《红楼生涯之贾赦》 正文 1.第一章 朝代兴衰,帝王更迭,无永恒的王朝,更无万岁的帝王。 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亲近佞人,任其祸乱朝纲,最终被天下推翻。期间各路人马揭竿而起,无数英雄逐鹿中原。新旧更替,猎户出身的(太)祖,带领一干人马,征战五十年,最终入主京都,定国号“靖”。因常年征战,劳累太过,仅仅在位七年,最终与世长辞。太子继位,年后改号“永安”。 永安帝心系百姓,始登基便广纳谏言,励精图治,休息养民。兵荒马乱的余波慢慢淡去之时,有大臣上书:“金陵虽历经六朝,每朝气运却如此之短,且慎!要紧,要紧,要紧!” 天下安定不久,永安帝不愿劳民伤财,自是不允。众臣无法,只得哭求,万民表钦天监齐出,帝终允。耗时五年,迁都神京。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为什么要迁都,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要紧的还是随着迁都,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房子是一天一个价,尤其东西两城,房子都涨到天价了,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谁还管富不富贵不贵的,迁就迁吧,哪里住不得人。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的,刚进城先摸底儿的,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头一位脸上带点麻子的小哥带着京城人的优越感便道:“你这是才来的,不了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这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说着,贼兮兮的巡了周围又道:“这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疑惑道。 “这京城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的是你见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遇见这个,你得躲得远远的。” 这他懂,这些年轻公子都是衙内,不比年长者顾忌多。士庶有别,贵人有特权。像他老家的一位,不过是县令爷的小舅子,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就这还是体恤了。想到这,汉子便也心有戚戚焉,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不听,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是那是”这中年汉子一听,把连日来听的见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也暗暗记住了这些话,便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一言,某是真感激。” “嗨,这值当些什么”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是他见这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介荣宁街了”汉子提醒道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这南城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这荣宁两公原本不过金陵城的小地主,生活不过略富余,后来也因这世道民不聊生,险些连口饱饭都不得了。得亏遇明主,也是骁勇善战,这才得受皇恩,封了国公。 这封了国公,又枝繁叶茂,真真是钟鸣鼎食,家族兴盛。 原这大家都是这么说,只是这嫡枝不旺,倒是一桩憾事。后得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寺里养了替身,这么着到了岁数,娶了那忠靖侯的史家小姐,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合该是美事,谁知这年的,也不见继承。 前头据说有几位小姐,后头再是没有了。这难得有了位小公子,看着稳稳当当的入了谱,谁知就出意外了。 这外地才来的汉子原也是知道当朝有四王八公,却不知这些内情。他在镇上也是能耐人,却又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却想,这贵人都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啊,梦里也想不出来啊:“这富贵人家倒多是子嗣艰难。” 那说书先生,一天也就两场,这会嗓子都干了,自然就歇了。因此听得中年汉子的话,整个屋子都嘈杂了起来。诸多猜测皆有,倒是不值一提。 只那二楼雅间,有两位公子,不衣裳身段,只说这相貌,已是人上人,这会倒也皱起眉道:“羽兄,这听了一大会儿,听出什么来了?” “小六六啊,早年听家里老人讲,日子也是确实难过,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的日子好了,这才有今儿个大家在这儿听闲篇。”羽墨对这些人并未动怒,这堵不如疏,皆是无关痛痒。 “全赖当今英明,”好你个正人君子,我想同你说老贾家的□□,你竟然这么正儿八经。还叫我六六,不就姓柳行六吗?“我这说老贾家呢,倒是乱的紧。” “当今自然是英明,你也别插科打诨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你可别贪热闹。”说着,羽墨用扇之轻敲柳谚,起身阔步就往外走。 柳谚抽抽嘴角,快步跟上,嬉笑道:“都这点了,咱们何不去他家蹭顿饭。” “那还不快走。” 说着,两人一道从楼上走了下来,嘈杂顿时一肃。瞧这两人姿仪皆是不俗,有那外来的,眼都不带错盯着,另一些人则是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同时还暗暗提醒同桌别多看。 这京城呆久了都知道,眼珠子也得管好,不该看的别看,一不小心,这眼珠子就没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外头的动静愈发小了,两人心知这是快到了。他们此次前来并无帖子,贸然来访,便让下人在前头打好招呼,彼时,已是中门大开。 前方贾源和贾代善已在门口候着。 羽墨一下马车,并步上前,扶着贾源:“国公快别多礼,今日我是来瞧瞧您的孙子,可是无恙了。” 贾源拱手作揖:“王爷折煞老臣了,他一小孩家家的,哪里值当您亲自过来瞧他?臣有愧。” “老爷,快请王爷移步?”贾代善赶紧上前,都杵在门口不合适。 一行人正要移步坐轿到中堂,谁知到了一半,这轿子就停了下来。 顺着那小厮的方向,定睛一瞧,好家伙,屋顶上有一小人双手捧着脸,看着天上呢。 贾代善往屋顶一瞅,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孽障,还不快下来。” 嗯,大靖朝都是这种套路,儿子都是孽障,这老子,嗨,就别提了,孽障的爹啊? 坐在屋顶的孩童,往底下一撇,乐了。这红楼梦贾政骂贾宝玉的话,敢情都是遗传呐。随即一想,他就乐不出来了,这位贾代善现在可是他爹了。嗯,他现在就是传说中的赦大老爷了。不过现在的赦大老爷还是个总角小儿,五短身材的孩提时代的赦大老爷。 见屋顶上的乖孙孙不说话,贾源也急啊,这可是嫡嫡亲孙孙,又生怕吓着乖孙,赶紧拍了一下贾代善,武将出身的手劲儿,那滋味甭提了。这会哪里顾得上这个,赶紧谄着脸道:“我的乖孙孙,赶紧下来,明儿个带你去玩耍,咱们吃糖葫芦,捏泥人去可好?” 还是总理大臣呢,谁见过国公爷这个色啊,完全没脸看,腹诽归腹诽,做客的两人看着心也跟着悬着,这可是老贾家的心肝,万一有个闪失,想想都叫人辛酸。不过这小公子往常听着也是个乖的,怎么如今都开始上房揭瓦了。 正寻思着呢,那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搬来了梯子等物事,就等着家主发话呢。下人也慌啊,顶上这主可金贵,若有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人今儿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来来回回不到半刻,听着老父亲哄着屋顶小儿,这旁边还有一位王爷,家丑啊,贾代善这会心里又羞又急,却真真又担心儿子,这脸都变成变色龙了,一会儿一个色。 屋顶的赦大老爷他也急啊,明明好好的在广场上和发小看美女,吹牛皮,好不自在呢。眼见一辆车冲破栏杆撞了过来,他赶紧把他发小推开了。结果一转眼变成古代的小孽障了。开头那几天啊,真是酸爽。上辈子没吃过的中药,这辈子都吃尽了。这都不算完,就这岁数了,解个手,呸,上厕所,都有人唱嘘嘘,还是个老妇女唱的。 生活上的羞耻也就是算了,好歹贾家是顶级阶层的权贵呢,除了没有ifi,没有娱乐,其他也能过得去的。就是穿越的第一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二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三天。这些天他也是明白了,他回不去了。这不是闲不住嘛,五岁的娃能干嘛,去哪儿都有人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于是,他趁着奶娘午睡,丫鬟没留神空隙,巡视巡视未来居住的环境,衣食住行嘛,住也顶顶要紧不是?谁知这房子太大了,又是个路痴,避人避着就到顶上去了。瞧瞧这古代的街道,还真是和那旅游景点的古城一个印子,没啥稀奇。他也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跳楼不至于。就是脸皮薄,没好意思喊人呢,在屋顶蹲的腿都麻了。他五短身材也怂啊,这回去不成,再摔成个残废 谁知就撞上这几位了呢,这会真真是骑虎难下了。 “我儿,快过来。”趁着贾赦没注意,贾代善亲自顺着梯子爬上来了。 贾赦倒是不想下去,可这儿坐在屋顶也不是事儿啊。据记忆里,这贾赦有什么事儿都有老太太护着,可这会还得过一回贾代善的手,认命吧。穿越过来,连人权都没有了:“父亲你过来点。” 嗬,这还指挥上了,贾代善一气,正要发怒,还是克制住了:“别动,啊父来接你。”好来好去总算把人全须全尾的接下来了。 “祖父救我。”这压着的火气又上来了,贾代善还没张口呢,贾赦就溜到贾源后头了。当他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啊,秋后算账他可明白了。这会不躲,肯定挨揍,揍了也是白揍,他现在可是小孩,好汉不吃眼前亏。 贾源就这么一个嫡孙,平日里养在眼前,眼不错盯着,这会哪里舍得乖孙孙挨打,赶紧道:“你这是干嘛,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揍了完事儿?” “老爷。”老爷子这话让贾代善差点没岔气,吭吭哧哧的叫了一声。 “让二位见笑了。”贾源一手护着贾赦,一手对两人示意。 “无妨,无妨。原是过来瞧瞧恩侯的,今日见他这般活络,想来是好了。”羽墨打了个哈哈。原本是尊的是皇兄的命,今日走一回,值回票了。 柳家就和贾家世交,经常走动,也不算见外:“这有什么,我祖父这会还经常追着老爷跑呢,祖父身体康健,经常追上就给老爷一个大棒,谁都不敢拦着” 这柳谚会不会说话,不仅出卖了自家老子,还讽刺了他们贾家。也是两家是世交,不然铁定被记仇。 敢情他还得感谢他老子不是这样的人?贾代善这会不仅气的要岔气,连额头都开始突突了:“父亲,这都站在这也不是一回事儿,赶紧把人请进屋吧?” 贾源一拍额头:“莫怪,莫怪。”说着,就打个眼色给下人,让他把乖孙送到老妻那里去。 “不急”羽墨一瞅倒来了兴致:“能告诉哥哥你如何上的屋顶吗?为何要登上去?” 贾赦刚从屋顶下来,没仔细看,哟,这是做客来的吧?免费看了场热闹,还要为他解惑?不过看这贾源和贾代善的脸色,他也算乖觉:“叔叔,我当然是爬上去的呀。”说完,还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他。 被这么一噎,羽墨也意识到这是问了个傻问题:“那你为何要到屋顶去,好玩么?” “平日里总是在地上看着,四四方方的。今儿个想在屋顶上头瞧瞧,果真是不同的。”贾赦仔细一瞧,这青年压袍的玉佩,倒是看出点门道了。 这话倒是让羽墨想起小时候在宫里的日子了,自从父皇去世,大婚出宫后,也不爱往宫里跑了,在宫外多自由啊,连小孩都知道呢。这小孩瞧着到是比从前好动了,人也挺机灵的:“那你瞧出什么来了呀?” “瞧着这远处的人,都跟蚂蚁似地,有趣极了。” “这有什么,往后带你去城外更高的山瞧瞧,那更有趣。”柳谚也插了一句 “咳咳”这死孩子,还嫌不够乱,还要带人往城外跑,那不得翻天去?贾代善赶紧吩咐:“来人,把公子送到老太太那儿去。” “赦告辞。”玩了一天,他也累坏了,赶紧见好就收吧。 就这么着,贾赦被抱着送进老太太院子了。 一进院子,不对劲啊?前几天还有动静,今儿大家都站的板板正正,倒是奇了怪了。见着院前的丫鬟要行礼。贾赦一个手势,丫鬟的嘴就被捂上了。 其实贾赦也就那么一试,毕竟抱他的人一看就不是那些小厮可比的。那小厮正捂着丫鬟的嘴,这会也懵了,自然反应害死人勒,那可是主母的丫鬟啊。 贾赦一见,立了一眼,用短小的手对着嘴嘘了一声,见那些丫鬟眼睛都直了,也不理会,轻声快步走到屋子前。 正房里就俩人,贾母和贾老太太,贾母跪着,贾老太太坐着。 屋子太大,听着也不太清楚,贾赦又靠近了点。 “史氏,虎毒还不食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贾老太太眼睛都红了。先头那些小动作她都视而不见了,这会儿她是万万忍不得了。 “太太冤枉媳妇,媳妇何曾做过些什么?” “呵,四房谋害嫡枝,该是万死。你呢,袖手旁观,为的什么?那可是你亲儿子。你的心是喂了狗?” 当她老了,是糊涂了,赦儿从小由她养没错,为的什么,旁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为的争风吃醋,来讨好她,由她来养就她来养,偏竟与赦儿亲近都不肯了。旁的也就罢了,她一嫡子媳妇,将来府里都不归她管?现在就急了。这会儿四房为了什么,竟要暗害嫡枝,其他房里暗中推手也就罢了,她这个亲娘不拦着,竟是暗地里帮了把手。真真是,其他几房一直被她压着,大面上从未错过,就这她媳妇还不满意?心太大了。 这话贾母不敢认,她也不能认。是,儿子被养的不亲近,可那也是她的肉啊,是,她是知道四房的动作,原是暗中防了一手的。谁知道,这后头还有有后手?她不愧疚吗,她也愧疚啊。事已至此,也是奈何,万幸儿子无事。千错万错也是其他几房的,为何不顾她有孕在身,独独寻她的错处? 谁不是媳妇熬过来的,贾老太太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这儿心狠的媳妇在想什么,瞬时心已凉了大半:“罢了,你的错处我也不与你说,只问我善儿,这家他当不当得。你有孕在身,我奈不得,这管家的事你就放了,好好养胎吧。” 倒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在这等她呢,贾母险些咬碎一口牙:“太太的话,儿媳不敢不从。”今日的仇先放着,只等孩子出世再做筹谋。 这婆媳俩是拿他在博弈,古代婆媳都是这样过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赦儿,你在这儿作甚?” 完了,砸手里了。贾赦一声哀叹,这贾家四口都看着他呢。 “乖孙孙,快过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挺身而出,到底解了围。 “母亲,史氏为何跪着,可是惹怒了您?”贾代善见史氏跪着,面色有些不好,以往也不见老太太如此,如今竟是不顾史氏有孕在身,想必不是小事了。 贾源也想到了,只是内宅他不好过问,便不发一言,径直做到主位上,只等老妻给他解释。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只道:“你自个问她罢,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可再是如何,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事情一查,到底都清楚了,任是狡辩,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这白大娘是老太太的陪嫁,积年老人了,因此这事经她的手倒也合适。那白大娘遇到这事儿也不敢擅专,只贾老太太怎么吩咐,她也就照着说了,半点不带添油加醋的。 前因后事说的倒是明白,这屋里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贾源万万是没想到,这嫡孙落水一事,竟连带出这许多?他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没跑,连带老三媳妇也 啪,这茶盅一扫,碎了。贾源只觉的眼前发黑。这儿子儿子不成器,这媳妇媳妇乌烟瘴气。好好一大家子,都成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老爷,老爷。快,叫卢大夫来。”贾老太太眼见这不对劲,也慌了,老爷可不能再出事了。 出大事了,贾代善完全懵了,万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这要是把老爷气出好歹来这么一想,赶紧跪下了:“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求老爷先息息怒吧。” 贾母这才知道怕了,头是磕的砰砰响:“儿媳知错了,伯伯快息怒,饶了二娘吧”前头,她还有小心思,这会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求饶,只盼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来。 二娘是贾母未出阁前的称呼,在场三人也是知道的。这一声伯伯,叫的人心寒。 “我无事”家丑不可外扬,贾源凭着一股心气,倒是顺了些,只盯着贾母道“二娘,我和你父亲称一声兄弟不为过。从小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进了贾家门,我贾家可曾亏待过你?也罢了,后宅我从不管,是我的失责,竟由你变成如今这可憎的样子。我愧对史家兄弟,来日我只到这地底下向你父亲磕头赔罪罢。” “老爷,可不许再说这些。孩子都有错,罚了便是,莫说这些丧气话。”人老了,最是忌讳这个,贾老太太可不许国公爷再说这些。 这原来金陵四家,贾王史薛,一直亲密无间,纵使这些年过去了,也未曾疏远许多,还都守望相助着。贾演和贾源并史公关系更是不同,亲兄弟一般,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因为这,贾家和史家才联了姻。 可如今终究是不同了,人心不足,患寡不均啊,贾源一时有些心灰意懒:“罢了,把其他几房一起叫来吧。” 贾家原有二十房,原籍七房,都中十三房,刨去宁府,荣府有七房,除却贾代善为嫡行三,余者皆庶,这会儿都是齐了的。呼啦啦一群人,一进来就都跪下了。 贾源站起来,扫视着几个儿子,带着笑道:“老夫前半生征战沙场,封妻荫子,如今已年过半百,儿孙众多,老夫何等得意。嫡庶,庶嫡,从未乱过。你太太,管家从未偏颇,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纵使大儿你,有可曾苛待半分?如今竟是都等不及了?” 话不说,不明,越说,众人越是打颤。贾源毕竟是死人堆杀出来的,气势不是等闲可比,这才清明将过的时节,各个背后都湿透了。有那心虚的媳妇子,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生怕落下个什么来。 贾源也未让他们失望,与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我想过了,原以为这儿孙满堂是福气,未曾想,这人多是非多。你们见天的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也好,趁我还有口气,把这家分了,也都清静了。免得你们良心喂了狗了,连稚童都下的去手。” 别的话大家都听不清了,只听到要分家,众人都傻了。不分家,还能见个好,这一分家,他们这些庶枝可怎么活啊。 各位爷太太如今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都一味的求饶呢。 贾源叹了口气:“善儿,你怎么说?” “父亲,这常言,父母在不分家,没有子孙独过的前例啊。纵使儿子们犯了多大的错,您只管罚便是,儿子们受着,何至于要闹到分家?”贾代善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恨,他不仅恨他其余几房,也恨自家媳妇,更恨自己不曾察觉。以为母亲弹压着,这后宅就无忧了。是他太天真,如今分家倒是好事,可他不能这么说。老爷不止他一个儿子,这些兄弟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没有容纳兄弟的胸怀,也不能让人诟病。 “老爷,到底所为何事?竟是严重至此?”贾代儒年岁最小,整日里只念书,今年才刚成婚,还不曾接触庶务,今日一事,还真是一头雾水。 这也就是贾代儒,若是其他几位问话,贾源能一刀劈过去,念在他年岁尚幼,也不曾插手此事,手上是个干净的,倒是给了个好脸色:“此事与你无干系,你先起来到边上坐着。” “老爷。”贾代儒平日里只读书,最是书生意气,这会又哪里敢撇开兄弟,独他一人坐着。 “也罢,分家之事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再无更改。”贾源如今倔性也上来了,这些兔崽子,各个不安份,分了家也好,任他如何,再是不敢折腾了。只是小儿到底无辜,受了几个兄长的累,到时候多看顾一些他便罢了。 别人出不了声儿,贾老太太却不能一言不发:“老爷,这是不是” “就这么着罢,都回吧。善儿,你也带着媳妇回去吧。”贾源挥挥手,不再多言。 家主是权威,话一出,除去族长,再没有置喙的余地。顿时一屋子闹哄哄的,都静了下来。只都一步三回头,都盼着这不是真的,只是老爷的一时气话呢。到了院门口,众人也未等到,只好各回各屋了。 都走了个干净,屋子一下就清静了。新上的茶还冒着丝热乎气,老两口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坐着,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是贾老太太打破了宁静:“老爷”分家是好事,她是真的高兴,可是她不能显出来。可要让她拦着老爷子,她没那么大度,一时间竟有些羞赫。 “莫说了,事就这么定了。该下的帖子都下了,东府那边我亲自去说。”一辈子的夫妻,老妻的这点小心思贾源还是明白的:“委屈了你大半辈子,如今就这么着吧,咱们呀,也图个清静。” “老爷说的什么话。”贾老太太抿嘴一笑,算是把这茬揭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分家之事已定,日子早早看好,帖子也都散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国公府都忙乱了起来。 反倒是贾赦这个罪魁祸首,对此事一无所知,也最是清闲。 一大早早的,由漂亮丫鬟服侍着,涂脂抹膏的。就头上还那点头发,还戴上抹额,裹了个逍遥巾。末了又伺候着吃了早点。再由奶娘抱着,送去老太太院子,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大安,本以为还要去贾母院子,今日老太太却忽然说不用去了。 “哥儿,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眼见着他,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睡的安,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发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发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发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我是可爱的分界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发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待两人进殿,才过不惑之年的泰聪帝就笑了。说来,这两位老大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也没让他们多礼就赐了座:“两位老大人今儿倒是巧了,都说说是为了何事。” 嗯,这热茶都端上来了,贾源左瞅瞅,右看看,就是没接茬,眼睛盯着茶盅好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发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首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发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发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发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凡是大事,总有宴席,这宴席开了,事才算完,这也是老规矩了。 众人移步荣国府,一应物事早已备好,只待众人落席,喝了这贾家的酒,堵了众人的嘴。 这会的席面可不止贾家姻亲那些,除去北静王镇守北方,这其余六公,并王家,更有其他同僚旧故,满满当当来了可是不少。直至城门都快关了,这才有序的散去。 今日分家一事,贾家阖府上下备了好些天,众人也都累坏了。府里一大半的屋子都熄了灯。 只这贾源这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老爷,该歇了。”贾老太太平躺,张着眼睛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贾源又叹了口气,在床上烙煎饼。 “老爷若是睡不着,咱俩就聊聊吧?” 贾源拍怕贾老太太的手:“睡吧,今儿你也累了。” “老爷也早点睡吧,若是舍不得,时常让他们回府便是了。”贾老太太翻了个身,是啊,国公爷是舍不得,这都是姓贾的,舍得哪一个呢?可她呢?她又如何舍得,身上流着她贾孟氏血的,从前有两个,可后来也只一个了。她熬啊熬啊,熬到了今天。以后这贾府,只有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子子孙孙。 日后,她夜夜安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哎,老铁头啊~~~~” 得,您老一大早的都叹了几回了。贾赦一边在逗这白毛凤头鹦鹉,一边瞅瞅铁爷爷,再瞅瞅他家祖父,继续和这鹦鹉死磕。 分家之事本就不是秘密。贾赦凭着人小,也偷偷摸摸听了一耳朵。他老子,也就是贾代善肯定是得利者。无他,平分家产,义让之举,这名声只怕在外面已经好的不像话了。不说这抓阄最后抓到了什么。这家还是老太太掌着,田庄,铺子,猫腻最大。这好的坏的,落到手里,他那几位叔叔也只能哑巴吃黄莲,往肚里咽。再有一个,也是绝了他祖父的怜悯之心。这不,就是他祖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在这儿叹气呢。 “你们倒是理我一理啊。”贾演瞅瞅孙子,又瞅瞅老管家。 “主子可要出去走走?”这老铁头原不姓铁,姓郝。是陪国公爷上过战场的,手上那把铁锤耍的虎虎生威,因此打年轻那会大家就这么叫,这些年,大家反倒忘了这原本的姓了。 贾源又叹了口气:“哼,我这一出去,那些老家伙还不得笑话死我。我才不出去呢。” 老铁头也是无奈,他这主子是岁数越大,性子越小,都快和他小主子一样样了:“哥儿,可不兴喂它恁多瓜子。”瞧这稀罕的鸟儿,都撑得翻白眼了。 “铁爷爷,这鸟忒傻,喂它它就吃。”贾赦捂嘴笑。多少年了,日子没过的这么闲散过。这会变成小孩,还真是舒坦。 贾源见两人不理他,也恼了:“你们这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眼见这都凄凉上了,贾赦和老铁头对视一眼,可不敢再逗他:“阿爷,要不咱们去南市听戏去?” “见天的知道玩儿,那谁家的,同你一般大,三百千都念完了。就你,还在这儿招猫逗狗的。”贾源吹吹胡子,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和那白毛鹦鹉简直一个模子。要不怎么说,物似主人呢。 贾赦心说我是招谁惹谁了,这会闲的都嫌弃上了:“祖母说我这会描红即可。”这贾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将贾赦往诗书一道引导,这些日子,也只是拿着名家的帖子描红,要么就听听老太太怎么处理庶务,再学学怎么玩。倒像是要培养出一个纨绔子弟,对他并没什么要求。 “嗬,这都会顶嘴了,明日你就学起来。”贾源一把把贾赦抗在肩上,惹的老铁头赶紧将人扶稳。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家主子。 贾赦又不是真小孩,那是一点都不怕。就是觉的新鲜,这都多少年没有坐在长辈肩头上了。 “坐稳了,咱们去大祖父那边。”贾源稳稳当当的驮着孙子,步子快的一点都瞧不出是个老头子,还当他是年轻那会儿呢。 贾赦也乐了:“阿爷扶好了,可别摔着孙儿” “你这臭小子,胆子是越发大了,竟指使起你爷我来了。”贾源倒是挺高兴的。这孙子辈的,各个见着他就跟鹌鹑似地,就他这嫡孙,是越发胆大淘气,倒是让他享到天伦之乐了。 这一老一少的,也不分大小,就这么一路贫嘴,到了东府。 贾演岁数大了,身体并不如贾源康健,这会正在院子里坐着摇摇椅晒太阳呢。 “还是老哥哥舒坦。”贾源声音洪亮异常,倒是惹的贾演瞪他一眼。 “大爷爷安”贾赦拍拍衣服,赶紧行了一礼。 这隔辈亲还是有那么点道理。贾演这会见着贾赦,也不瞪眼了:“乖孙孙,快来让大爷爷瞧瞧,被你祖父颠坏了吧,可怜见的。” 贾源摸摸鼻子,这都多大岁数了,在他哥面前,还是受挤兑的命。 “说吧,你这回过来有什么事啊。”贾演这会儿也不坐着了,正抱着贾赦举高高呢。吓的贾源赶紧接了。 “哥,我的亲哥唉,赶紧放下来。你这儿要是扭到哪儿,可怎么是好。” 贾演顺势把人放下了。还别说,真是老了,这么一小会,就把他累的气喘嘘嘘,就这,还嘴硬:“这孩子最近越发敦实了,嗯,养的好。结实些好。” 嗤,贾源也不揭穿他老哥哥,这谁都有老的时候,谁也不服老呢:“可不是敦实,都让他祖母养成一个胖子了。” 这两老头,还真是。他胖能怪他?贾赦撇撇嘴,手上拿着点心,眼睛滴流转。 “说的就是这事呢,这家也分了,你还有什么事?”贾演抿口茶,也不接茬。这小子无利不起早。 贾源这会儿也坐下了,手上提溜着茶盅,约摸一小会,幽幽的叹口气:“这会这事儿吧,还不能全怪那些不孝子。这朝堂也不平静呢。往常这事儿哪有别人自喙的余地,如今我是在圣上那儿打了招呼了。不然还能落着好?” 这话不假,贾演与贾源不同,他原是科举出身,好不容易中了举,这天下就乱了。弃文从武,实乃无奈之举。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乱世武将,太平文臣,这文武之争早年不显,这几年矛盾是越发大了。 谁又不想这家族延续,谁又不想子子孙孙都是人上人?这世家早已覆灭,可谁又不想成为新世家?士大夫与天子共掌天下的时代早已经过去,皇家再是不允许世家的存在。这勋贵,早晚有一天也要没落。往后,他们的子孙该如何? 贾演沉吟了一瞬:“正是如此,我们这些勋贵,也该改换门庭了。可又何其难?不说别的,你只看这朝中现在能说的上话的,寒门有多少?勋贵有多少?能在朝堂上的,哪个又不是诗书传家?” “是啊,文臣清贵,这林家,才真他娘的显出来了。”贾源说的是林侯爷,凭着文章,位列正二品文官,开国勋贵就独独他一份。 荣宁两府都想改换门庭,可这改换门庭又何其艰难?漫说别的,只诗书一道,能出头的,这东西两府,都真一个都没有。只看这第三代,贾演倒是有心,也不知成不成。甭管成不成,他也不瞒着:“我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能读书的。倒是孙子辈,有那么一个,今年也不过才八岁,能看出什么来?” “这说的是敬儿?”贾源思索着:“我倒有一事,老哥哥帮弟弟参谋参谋。” “快说吧。别拿乔。” “原我想着,这子孙若是无能,安安分分的,也饿不着。如今想着只怕是不成。前些日子,我瞧着赦儿,他小小一人,倒指的动这个。”说着,贾源用手指了指右手的扳指。 “果真如此?”贾演背一下绷直了。 “果真,我这事后也问过。随后这些日子,老妻带着他描红,说是长进了,虽稚嫩,倒也见其形了。”贾源看着贾演,眼神笃定:“我不愁代善,他心中自有一番天地,其余那些,听天命吧,庶枝从来如此。只是我这不甘心啊。这一代是侯爷,到了赦儿这儿,竟不知道落下个什么了。” 贾源这语气颇为萧瑟,可谁又甘心?贾演就甘心吗?兄弟两人挣下这份家业,就眼睁睁看着后人败了?可不甘心,又有什么法子? 越说,贾源越是升起一股豪气:“我想好了,这族学要办。这赦儿,从文,我这国公府,竟养不出一文官来。一代不成就等下一代。往后这都是读书人,我也不信咱们这老贾家的青烟就只冒到咱们这儿了。” “成吧。老哥哥我也不甘心呐。家学办就办了。往后那些不成器的,全送去念书。”贾演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只说好了,这往后苦了,可不许心疼。” 这说的是他老妻呢。贾源眼睛一立:“后宅妇人,心慈手软,爷们的事儿,容不得多嘴。” “呵呵,来,来,不提这事儿。咱们先商量商量,这事是个什么章程。”贾演笑笑,这小子他还不知道。 贾赦被支开了一会儿,远远见着,声音倒是不真切。就是听到笑声的时候,忽然后背一凉。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天知道,贾赦这放飞自我的日子已经结束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比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更悲惨的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青草萋萋,春风习习,幼童的读书声,是不是很美好。并不,贾赦背诵的内容越来越多,随时抽查,感觉自己可能很快就变成他的叔叔贾代儒了。 “今日就到这儿吧。” 这声音,大半个月来,大概是贾赦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了,不过还得端住了:“是,先生。”正行完礼要回院子接受贾老太太的每日关爱了,就听到好几种脚步声。得,走不成了。 “我这逆子可给先生添麻烦了。”贾代善走路带风,人才出现声就到了。偏生谁也不觉的突兀,好似理所应当。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这几天不见,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宫里宫外都没消停,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只恨某学艺不精,再过不久,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名易,原是贾源的幕僚,一时充当贾赦蒙师,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小儿这才学了多久,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嗯,你说这话的时候再把下巴收一点更可信。贾赦垂着眼睛,盯着鞋子,支棱着耳朵,听三人的话,牙都酸倒了。 古易笑笑,并不接话,只道:“某却是要恭喜两位大人。公子虽年幼,却是个勤奋的。兼之公子天赋上佳,实属难得。某只一句,公府三代不愁了。” “此话当真?”贾源一听这话,双目瞪圆,就连呼吸都乱了。 谋士一职,不懂的人看来,只当那是读书人破落户,却不见三国天下大势,身后皆是谋士的影子。能让贾源放心当贾府第三代家主启蒙的幕僚,又岂是等闲之辈。正因为如此,贾源父子才如此失态。 “国公爷,侯爷请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这老头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还不知道。贾赦瞧着这两位发懵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 “逆子,你嘀咕什么呢?” 说来也怪,贾赦和旁人处的还行,和贾源两人倒真像亲爷孙。就是这世的爹,他是怎么都不处不对。毕竟前世时候他也快步入三十大关了。让他去把贾代善当兄弟还行,当爹,别扭的很,实乃气场不和:“父亲,儿子不懂。” “你,你” “唉,侯爷莫急,赦儿你也坐吧。”古易赶紧拦了,真要打出个好歹,这侯爷肠子都得悔青。 “先生”被这么一打岔,贾源反倒平静了不少。 “不瞒家主,月前,公子到我这儿学的是三百千,这前头一两日,公子还算老实。可这后头,约摸公子字都念熟了,竟是把大半柜子的书都翻了个遍。原想着是公子贪玩。某便罚他,将书归位,谁知公子却给了某一个大惊喜。再之后,某将这开门三篇一并教他,未曾想,公子一字未错。只怕再过不久,某便当不得公子之师,得另聘高明了。” 这话分开,都没错,连起来,这爷三都有些不懂了。 三百千,贾赦未穿越前的小侄子都会的。多新鲜啊,他一成年人还得学这个。书嘛,自然得归类,习惯成自然了。就这,还稀奇上了。想归这么想,可看这动静,他觉的有点不对了。总觉的这古先生,狡猾狡猾的。 古易笑笑,瞧着三人神情:“两位大人是想要一个进士,还是想要带领家族的家主?” 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贾源和贾代善脸上可写的明明白白。 “若是后者,这族学,他是上不得了。”古易说着,看向两代家主,竟不再发一词儿。 贾源并贾代善对视了一眼,再瞧瞧贾赦。 贾赦被盯的有点不自在,瞧瞧古先生,再瞧瞧这书房,这古代人说话他怎么都大喘气呢? 这族学并着荣国府其他几房的院子是一道建的,紧赶慢赶的,倒也不慢,只是还未建好。请的先生也有了眉目,只古易这一通话,让两人有点懵。天上忽然掉了个馅饼,这接的有点发晕啊。 “先生请说吧,我们是信您的。”贾源率先开口了。 “两位大人该当知道,这勋贵在朝堂是个什么境况。不说别的,只说这北静王爷驻守北方,可小王爷却在宫里养着。为的是什么?两位国公爷早年听劝,早早交了兵权,换来一个侯爷,侯爷承袭了您。可其余几家,不放手的,又有哪些稳稳当当的袭了爵位?。原两位大人只怕为了稳当,便让小公子庸碌一世,安稳袭爵。如今一瞧,只怕不成。公子美玉未经雕琢,两位大人舍得荒废?” 这一席话下来,贾赦是听明白了,夸他是美玉呢,未雕琢的美玉。嗯,要挨上千刀万剐才成器的美玉。原本他都想好了,这只要往后把那造反的事儿解决,他能从小纨绔成为老纨绔,日子不要太美。想的太好,这报应就来了。估摸着,这爷俩是信了古先生的邪了。吾命休矣!!! “先生教我。”贾源起身,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如此三次方才停了下来。 “家主快快别介,这如何受得。”古易原就不是个拿乔的,更有这国公爷对他家可有救命之恩,这礼他是万万受不得,赶紧避了去。 礼贤下士,这文人做得,他一武将又如何做不得,贾源不仅自个行礼,还让贾代善贾赦行礼。这手劲,却让古易生生的受了礼,还道:“这礼,先生不但受得,往后,也照这规矩来。” 这礼一受,饶是古易见过大风大浪,心也妥帖了。为贾家谋划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三人策划如何千刀万剐当事人,却没把人支开。贾赦是从镇定听了腿软,从希望听到了绝望。直到老太太那边唤人,三人才算暂时罢休。 “乖孙唉,走,咱们一道回院子。”贾源很高兴,高兴的脸上褶子更多了。 至于贾代善和古先生,两人还继续聊着,预备在书房把夕食对付了。 一老一少两人,就这么着手拉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温馨而又缓慢的前行着。 贾老太太就这么看着两人,老的那个跟斗胜的公鸡似地,小的那个,甭提了,跟蔫了的小草似地。惹的老太太一阵心疼,赶紧把人搂怀里了:“我的乖孙孙,这是怎么了。”又是叠声吩咐。又是梳洗,又是吃喝的,忙的不可开交。 贾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屋中间,显得碍事又多余。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过来,我的小孙孙连口都不开了。”贾老太太一凶,吓的贾源回过神来。 “怎么了这是,不是回来还好好的么。”贾源眉心一跳。 “赦无事,祖母祖父安心。”贾赦有气无力道。 这能没事吗?一大早,好好的去外院,回来都成这摸样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爷你说?” “先别问了。赦儿也饿了,开席吧,前头古先生那儿,往后更得好生供奉。”贾源挥挥手,抱着贾赦往桌上一坐,却不接茬。 贾老太太见着这会问不出话,倒也不纠缠,只心肝肉的唤着,眼不错的伺候着乖孙孙,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 饭吃的七八分饱,这就都撤了下去。贾赦这脑子总算活了过来,只是这脸,怕是怎么都绷不住了:“祖母,赦儿困了,要歇着了。” “哟,快去吧,瞧着,小脸都黄了。”这贾老太太说着,让人赶紧把孙子带回屋子歇着。 贾赦一回屋,整个人都垮了。好在他也不是不经事的少年,既享受了待遇,自然要有同等的付出,这道理他懂。何况他不是原装,没有原来贾赦胡天胡地的底气。再说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贾家老夫妻对他,那真是半分都不掺假。只是他忽然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天真了。宗族皇权,勋贵嫡庶,生活处处皆斗争。这些,自他成为贾赦后,哪一样都是撇不开的。他,没有选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可睡熟了。?” “回老太太,哥儿回屋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睡熟了。”这边,贾赦刚睡下,郑嬷嬷就回了老太太院子复命。 贾老太太深吸了口气,用帕子压压嘴角:“老爷还不肯与我说?你瞧哥儿都成什么样了?” 贾演挠头,这屋子里是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与老妻从何说起。 “别绕了,赶紧说!!!”贾老太太把那檀木桌拍的砰砰响。 这让他怎么说?这真要说了,老妻非跟他着急不可,不说,这日子就甭想过下去啊。贾源想着,年轻那会老妻可不这样啊,那会儿多贤惠,那会多贤良淑德,怎么如今成这样了呢。 国公爷还在畅想当年了,贾老太太这会就软和上了,拿着帕子一抽一抽的,眼泪说来就来。 “你这是干什么啊”贾源被唬的一跳,又是安抚的:“我说还不行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怎么流传到现在呢,可见这招数不在老,好用就行。 贾源一五一十把事摊明白了,贾老太太眼泪更多了:“这就没法改了?” 贾老太太其实知道,外头男人决定的事情,她一妇道人家是没有多嘴的余地,只是这一想,她的心就抽抽的疼。乖孙子才多大啊,都尽往他身上揽。往后只怕没有一天松快日子了。 “漫说老三,赦儿他终归也是要担起这个家的,我们老咯。”子孙出息,贾源高兴,可也心疼。终归,以后的路还得自个走,他不能看顾孩子们一辈子。 “我明白。”贾老太太心里都明白,可再明白,心还是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站稳了,别动。” 如果说前些日子从蜜罐模式掉到了困难模式,那么今天,泰聪二十一年,清明将过,贾赦已经进入地狱模式。 卯时一刻,天还未大亮,贾赦穿着一身短打到了演武场。从扎马步开始,这会马步已经蹲了一刻有余,前头那位结实如牛的张师傅还不曾发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慢慢升起,贾赦的腿越来越重,豆大的汗一滴一滴从额头顺着睫毛再到脖子,眼前越来越模糊,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觉的,可能真的坚持不住了。 终于,张师傅喊停了。一旁候着的小厮赶紧上前。 张师傅却制止了小厮的动作,扶着贾赦,用洋巾子帮他擦了汗,这才喂了他一点点水:“歇一会再喂点,慢慢的,不宜过量。” “谢师傅。”贾赦慢慢的缓过来了,先是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贾源的亲兵,今后也是他的先生。古人尊师重道,无论如何,他都得把礼做足了。 就这么一会,就缓过来给他行礼了。这会张师傅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府里的小公子,哪个不是宝贝蛋,倒是没想到这是个硬骨头,也是好事;“不必多礼,这功夫练起来,须得日日不缀,望公子不要半途而废才是。” “谨遵师傅教诲,赦不敢忘。” 这边话未说完,那骑射师傅已经等着了。张师傅也不废话,同教骑射的关师傅打了招呼就回屋睡回笼觉了。 “关师傅有礼。”贾赦认命的向传说中关二爷后代的关师傅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关师傅而立之年,留着一把所谓的美须髯,据说每日大半时间都花在这上头。一大半胡子遮住了脸,完全看不清楚相貌,只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怪吓人了,这会却哈哈大笑:“咱们不来那些个虚礼,我带你去马棚瞧瞧。” “哥儿不可,那马棚是什么地方,哥儿怎能去去那地方。”声音清脆,却有些胆怯,个子虽高,却不过总角小童。 看似是壮着胆儿的,贾赦还未发话,关师傅却笑了:“你这小孩,可不兴拦着,老太爷知道了,可得打你板子。” 那小孩咬咬牙:“奴奉了老太太的话,不可让哥儿劳累太过,更不许哥儿去那些个地方。” 这小童是管家方大家的孙子,前些天才到他身边伺候,为人算不得机灵,却是个勤快的,因此贾赦对这小孩还挺宽容的:“无妨,老太太和老太爷都不会罚你的。师傅,是弟子的错,请师傅责罚。” “哈哈”关师傅似乎很爱笑,闲来无事就笑,那笑声如同京剧老旦,绵长高亢,笑了好一会子才道:“你这小人,心思也多,我罚你做甚,快,走着去。挑一匹你喜欢的小马。”说着,又嘿嘿了两声。 这声儿可没有前头的洪亮高亢,听着有点猥琐,贾赦思量着。如今他是债多了不愁。因为这会骑射课之后,接下来还有礼,乐,书,数,据说还穿插易,医,以及丹青篆刻。只是这先生还没凑齐,先学着骑射书数这些。 荣国府贾代善这一代还是鼎盛时期,这府里发了帖子,又供奉优厚,来的先生只怕更多,这地狱模式才刚开始,一眼望不到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我是可爱的分界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时光荏苒,草长莺飞,时间已经过了三月有余。 “好,好,好” 场上贾赦骑着小母马,原地连射三箭,两箭正中靶心,引得三位师傅连声叫好。又是一个翻腾,亲身下了马,摸摸马的头,这才由小厮牵了下去。 “张师傅,向师傅,关师傅,弟子献丑了。”贾赦对着三位师傅行了一礼,微微一笑。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今日总算有了些成绩,更不会从马上跌下来了。但愿三个师傅会满意,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向师傅与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这回是过了,切记不可懒怠。” “是,师傅。”贾赦听到三位师傅的肯定,完全放下心来。 这会不过辰时,贾赦向三位师傅告辞,回院子沐浴,还得赶下一场。没错。今日是一旬的考核期,光是武师傅就有三位,这会沐浴结束,就要去前院了,那里还有几位先生等着。等到申时,还有最后一门琴艺。 琴艺先生也不知道贾源是从哪里请来的,说的一口官话,为人甚是雅致,眼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下起手来却是最狠不过。 这会贾赦顾不上墨迹,回到老太太为他新建的东大院,东大院后头还建了个湖心亭,水也是活水,景色精致,今日琴艺考试地点就在那儿。 在去之前,贾赦又沐浴了一次,换了身衣裳。无他,这位先生最爱洁,丁点不对,就是赏一手板。 贾赦好汉不吃眼前亏,手脚麻溜的打理好,匆匆赶往湖心亭。步履虽快,却未失了风范。想来这几月学习,还是有点效果的。 湖心亭八角样式,青年着着一袭湖色长衫,斜倚在石凳上,搭着腿,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也不睁眼,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贾赦到了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景象,却也不敢打扰了大魔王厉先生,就这么静静站着。 约摸过了半盏茶,厉先生终于动了,睁开眼,往贾赦身上一撇:“迟了半盏茶功夫,五板子,先记下了。今日就秋风词吧,” “是,先生。”许是和古人待久了,贾赦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也练出来,一般不太大的事儿已经不能牵动他的情绪了。因为他知道,等考完,五板子可能不够。 果不其然,这厉先生忍耐般的听完半首曲子,哗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匠气,粗苯,成绩不入流。加十五板子。” 贾赦深吸了口气,乖乖摊开双手,呈了上去。 打板子的不是别人,还是厉先生,亲自上手,一声声,非常实惠,半点不掺假。 等打完这二十个手板,厉先生一甩袖子,就这么很有仙气范,高大上的走了。 徒留那月光在湖面,不,徒留贾赦在湖心亭发呆了好一会儿。 “少爷,这可怎么向老太太交代。”俏生生的丫鬟,眼泪在眼眶要落不落的,让人看了都心生怜惜。 “冬青姐姐,药带来了,那就上吧,无碍的。”前世二十几年的成长环境,并不足以让贾赦从容应付古代教育。刚开始那阵,几位先生轮流,屁股,小腿肚,手臂,手掌,能打的地方一个都没放过,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这会算好的了,才二十个手板。 别看贾赦说的硬气,这会上药都疼的直抽气,可他还不能发出声音。身边的丫鬟都是老太太的眼睛,要是他露出点什么,老太太保管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让老人去操心他的教育问题,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 这边厢贾赦在上药。熟不知这一向不碰头的几位先生都聚齐了。 贾源并早早赶回家的贾代善俩人坐在主位上。十来位先生分两边坐着。 并不太大的书房,满满当当的人,却静悄悄的,没人先开口,要不怎么都在贾家混饭吃,连喝茶的姿势都如此一致。 “咳咳,众位先生受累,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会还得贾代善带个头。 到底是贾府的老人,张师傅也不端着:“少爷虽年幼,却是个不娇气的,日后青出于蓝也不是不可能。” 关师傅和向师傅两人也颇为赞同,到底是武将出身,这天赋还是遗传了下来,这会更是连连点头。 俗话开头难,这会一人说,余者也不吝赞赏之词。毕竟这学生天赋还是有的,也是个勤奋的,又有国公府的财力,再怎么也不会差到那儿去。 倒是厉先生,听的众人的话,嗤笑一声,颇为突兀。 这些先生都是贾源和贾代善并几位幕僚亲自选的,有没有本事,他还是很清楚的。这位厉先生,他记的很清楚,无他,太年轻了。他还亲自考教了一番,大才。因此倒也不生气,还颇为和气道:“厉先生,可是我这孙儿有何不足?” 厉先生刷的一声,打开扇子,慢慢的扇了两下:“愚蠢之极!你们只看他日日勤学,可见他叫过一声苦?可见他赖过一次课?他才多大,你们还不明白吗?”在他看来,他这学生别的都是一等一,只一点,太拙了。挨打也是白挨。 厉先生这话一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惊。还真是的,他们也授课一旬有余,课量各有增减,却从未见学生有过懒怠不耐,这还未到总角,毅力已如斯,当真出骄子? 但凡文人总有傲气,可这会关乎自己的学生,这些先生们顾不得羞赫。把贾源贾代善都撇了去,低头商量。从明儿个开始,该多多加量,莫要让这学生太闲,应当能者多劳。这一边商量着,还不忘问问厉先生的意见。谁叫他(心)观(狠)察(手)细(辣)致呢。 都不是来吃闲饭的,不能让别人专美于前不是。除了厉先生,这会大家都摩拳擦掌,恨不得教出一个名垂千古的学生呢。 贾源父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位先生商量半个时辰才写出的课程表,再看那总揽的易先生一脸殷切。 贾代善咽了咽口水,这儿子成材是好事吧?可,真要答应下来,会不会父子反目成仇:“老爷” “你的儿子,你自个决定。”贾源早就站在门口,这会答了一句,背对着众人,快步走远。他还是去瞧瞧他那可怜的乖孙孙吧。剩下的,都是儿子的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清晨的阳光从糊纱的窗子细细碎碎的投射到屋子,贾赦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床顶,有点今夕不知是何年错觉。 “少爷可是要起了?”来的是大丫鬟菘蓝,为人最是稳重,因此被贾老太太派了来,总揽贾赦屋里的一应物事。 生物钟是个奇怪的东西,到了点,自然就睁开眼了,瞅瞅长案上的自鸣钟,非常准点。贾赦绝望的挥挥手,准备睡个回笼觉。 菘蓝瞧着,对几个丫鬟打了个手势,就又悄声退到了外间。 贾赦又翻了个身,躺了一会儿,从外间飘来一阵香味儿,得,也不睡了。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等用过饭,贾赦看着丫鬟来来回回的,就他一人傻坐在榻上,这才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松快过了,都快忘了初识招猫逗狗的愉快生活了:“秋英,去把那白毛鹦鹉拿过来,去老太太院子。” “哎”秋英一叠声应下,逐个给他家主子穿戴上,还道:“少爷又长个了,回头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老太太保准少不了你们的赏,到时大家可记的分我一半。”贾赦一笑,这老太太疼爱他,屋里的丫鬟拿他当装备b一ss刷,回回不落空。 话音一落,屋里众人都笑了。主子好伺候,是下人的福气。若说这府里哪是好去处,众人铁定都说这东大院好。大少爷是个好脾性的,老太太赏赐又多,可不是个顶好的活。 说来也怪,是原著的惯性还是怎么的,这东大院的前头还是马厩。 这可不是谁虐待他,反而是贾老太太心疼他每日要起大早,若是住在荣禧堂的院子,还得绕一大圈。因此划了一块地,修了前厅中堂后堂各五间的院子,外书房修了带廊子的六大间,并一座假山,种着各种名贵花木,错落有致,待到时节,只怕美不胜收。 内书房连着后院花园,有一偌大的池子,引得是活水,再往西边,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出去就是大街。西北角连着老太太住的荣庆堂和老太爷的梨香院。再往北角过一条夹道,就是贾代善夫妇住的荣禧堂。四通八达的,不可谓不方便。 贾赦拎着白毛鹦鹉,从后花园穿过,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荣庆堂。 这会子贾老太太还在洗漱,贾赦也不进屋子,就在那儿回廊杵着。这才一坐下,老太太屋里的碧云出来了:“少爷好,老太太请少爷到耳房候着呢。” 想来说的是东边的耳房,贾赦点点头,让人把白毛鹦鹉挂在回廊上,这才放心的进了屋子。 “怎么起的恁早,你这孩子,得闲了偷懒也不会。”贾老太太这会正坐在榻上喝着燕窝呢,还不忘吩咐:“给少爷也上一盅。” “祖母,我用过早啦,这会该吃撑了。”古人重养生,贾老太太每日总少不了燕窝,不仅她自己喝,还回回不忘的往东大院送。 “那成,今儿个你得闲了,怎的不多睡会,要么在祖母这儿歪一会”贾老太太总担心孙子睡不够,生怕他累着。 贾赦咧嘴一笑:“可不是睡不着了,早早起了过来给您请安呢。” 贾老太太乐的赶紧把碗放到一旁炕几上:“就你嘴甜,尽哄我呢。快快让人把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哥儿呈上来,我呀,一见到他,心里头就舒坦了。” 一旁候着的白大娘也笑:“那是哥儿孝顺您呢,哪回不是早早的来您这儿给你请安。” “就你能说”贾老太太嗔她一眼:“今儿个高兴,赏了。” 话一落,大家都齐齐行礼谢赏。 每每这时,贾赦总有长辈发小辈压岁钱的错觉,可这都是假象。 这些人,都是奴仆,高兴了,能赏,不高兴了,也能拖出去打板子。命运由不得他们,都是可怜人。这可怜人也可恨。譬如在老太太小厨房伺候的曾妈妈,老太太一年一人才吃多少酱菜,统共不过一星半点,这用了一坛子,她得记个三坛,还有两坛,去哪儿了呢。老太太心里清不清楚的,估摸着也有个数。不说,是给了体面,说不得哪天发作了,一并算总账,皮都得脱几层。 贾赦不插话也不扫老太太的兴,手上拿着锤子,三不着两的敲核桃。前头有个银碟子,全的都捡那儿,不全的,往瓷碟上一放。 待贾老太太用过早,开始处理家事,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有外院的大管事,也有内院的婆子,岁数大了,无须避讳,连屏风都不必架了。这也是老太太有意如此,当爷们的,以后都是要做大事的,这屋里事,合该知道些。免得那天被那些个欺上瞒下的哄了去。做主子的给了,那就接着,不给,你若拿了,哪天就能把这爪子剁了。 这事一理就到巳时两刻,贾老太太才停下来。 贾赦这银碟子还是那么孤零零的两三颗,瓷碟子上满满的都是细碎的。贾赦倒是不嫌弃,边吃,边敲的,玩的不亦乐乎。 贾老太太瞧了一眼,一笑,对着白大娘道:“哥儿这可比我还忙。” “可不是比您还忙。”贾赦回了一句,亲手端了银碟子给老太太送过去。 贾老太太捂嘴:“你瞧瞧,这忙的就三瓜两枣?”仔细瞧着又道:“这可废了老大的劲儿了。” 贾赦顺手喂了老太太一个,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嚼吧嚼吧的,就了点儿水,这才道:“可见这术业有专攻呢。” “可不是呢,这些事你小人家家的,哪里做得来,可不许把手给砸了。若不是你爷,这东西我都不让你碰。小小的手,哪里受得这个。”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毛巾递上来,亲自给贾赦擦手。 这会贾赦就听着老太太说就好,不然还能招出一堆来,实在盛情难却。 祖孙俩人都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腻歪,这一大早就过去了。 悠闲的日子总是快,这会两人用了点心,贾赦才想起这一大早都没见到老太爷了,还怪想的:“祖母,祖父去哪儿了” 贾老太太放下象牙箸,漱了口才道:“你祖父和他那些老友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说是钓鱼去,回头钓一条大鱼给你补补。” 得了,贾赦觉的今天跟着老太爷的小厮机灵,说不定还有几条鱼,不机灵的,只能空桶而归,没指望了:“今儿个王爷家的帖子,祖父不去么?” 桌子撤了下去,祖孙俩移步到榻上,贾赦就这么歪歪扭扭的瘫着,贾老太太也不说他,还给他递了个枕子,好让他歪的舒服些,这才接话道:“你爷是不去的,就你和姐姐” 说的是贾代善的庶女,因着贾母还在禁足,这些事都得贾老太□□排。 贾赦点点头,他的这个姐姐,除了初一十五请安见过一面,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也接不了这话。不过以他的经验来说,估摸着是顺带相亲。 “你懂什么呀,就点头。”贾老太太点点贾赦鼻子,拉着他的手:“可不许瘫着了,若是你老子知道你这般,小心他捶你。快起来走走,小心午歇积食了。” 嗯,养生,还得养生。贾赦艰难的爬起来,溜祖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这弯溜了一道,该午睡了。虽说贾赦有自个儿的院子,可老太太把人疼到心坎里,不仅在荣庆堂有他专门的三房小院,就连梨香院,荣禧堂,也是有他呆的地儿。所以也没让贾赦回院子,让他在东厢房歇了。这祖孙俩人的歇了半,一个在正堂,一个在厢房美美个时辰。 要不怎么说,这大儿子小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呢。这贾老太太是生怕大孙子受了委屈。若是照着原来的贾赦,照这么宠,成了纨绔也不奇怪。 人心都是肉做的,贾赦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粗枝大叶。老太太和贾母拿他博弈,他心里门清,可对这老太太对他还真是没话说。他也不是个白眼狼,自然也投桃报李,拿老太太当亲奶奶孝顺。歇了半个时辰,贾赦就起了。按理说今儿他休假了,可该练的,却一点也没能落下,不然回头还得挨板子。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贾赦本就不是个爱闹的,这会儿看着一群小孩闹起来,赶紧躲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瞧着那一圈,喂,小胖子,你偷偷扯那女孩的辫子我看见了,小姑娘,哭的好假。等等,那个小红包,你别过来。 “弟弟,许久都不见你,听说你生病了。”小红包从人堆里挤出来,高兴的向贾赦奔过来。 不要碰我,不要用你拿沾满点心口水的手碰我,完了,贾赦心里哀嚎:“王子胜你过来干嘛,不去帮帮小晴,都被欺负哭了。” 小晴就是那个假哭的姑娘,王子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被挤得不成样子的点心道:“她最是凶狠了,我可不爱和她这样的泼妇玩儿。来,吃这个,可好吃了。” 嗯,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泼妇了,见他还说的煞有其事,贾赦心里囧了一下:“你还是自己吃吧,我不饿。”这都被捏成什么样了,还能吃?王家也没缺过你吃啊,一个劲儿的吃。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他还无聊了一阵呢,这会好了,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喝药可苦了,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嘛呢,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赦弟弟生病才好,你得让他养着,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想想,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养的白白胖胖,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叹气道:“那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成人,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于是,很快两个熊孩子身上能输的,全输光了。 瞧着王子胜要哭不哭的,牛小胖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贾赦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选择性的还给俩熊孩子一点,全还那是不能够的,这些都是战利品呢。都是贵族家的宝贝蛋,这点东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是输的不甘心呢。他也不能惯他们这些毛病。 俩人正想着方怎么把东西赢回来呢,这输的也忒窝囊了。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背心小姑娘瞪着眼睛走了过来:“喂,你们顽什么呢,我也要。” 这谁家的小姑娘,圆的跟蛋黄卷似地,贾赦还不曾说话,牛小胖腾的就站了起来,叉着腰:“去,去,去,我们一群爷们,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玩儿去。” “这是马云筠,她双胞胎哥哥今天没来,仗着有个皇妃姑姑,可讨厌了,咱们别理她。”王子胜挤眉弄眼对着贾赦耳语。 只见这蛋黄卷,不,马云筠这小姑娘,捏着帕子叉着腰,下巴一抬:“牛小胖你给我让开”说着又指向贾赦:“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 贾赦看着两边聚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貌似要聚众斗殴搞事情,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看到王子胜走到贾赦面前:“马妖精,你给我走开,不许欺负赦哥儿。” 看不出来这小红包挺仗义的,贾赦正要说话呢,这时忽然一道鞭子就要抽了过来,贾赦赶紧从腰上拔出剑,和鞭子一缠,手腕用力一拉,顺带把甩鞭子的人带了出来。 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言不合就拔鞭子,幸好小孩力道小,不然这王子胜非得毁容不可。屋里的侍女吓得一呆,赶紧去搬救兵。 能够来北静王府的都不是普通的小孩,谁又怕谁,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子胜一块玩的人不依了,都围了上来,各个推推搡搡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先不提别的,贾赦一看这场面,不比刚才还是闹着玩,顺手拿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都给我起开,谁再动个试试。” 贾赦左手拿剑,右手拿鞭,站在两方人马中间,贾老太太哪里见得这个啊,好玄心没跳出来,赶紧上前抱住贾赦:“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会两方的小孩也不闹了,刚才一脸嚣张跋扈的斗鸡都变成了纯良的小雏鸡,各个都窝到长辈怀里告黑状呢。 人都还在北静王府呆着,众位诰命妇人就是心里再有个什么,也不敢闹大了,各个都憋着一口气。 原本发了帖子,自是有缘由的,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旁的事自然只能放个六。北静王妃心里也不是不恼,后槽牙都不知道咬了几次,这会还得笑着,请众人去正堂落了座,脸色比得之前是愈发和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时闹了,一时好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老亲故交的,可不能为了这事儿生嫌隙,众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瞧着这话头,是要和稀泥了。夫人里头有那疼孩子的,脸上难免露了出来,尤其王子胜家的老太太,拉长了脸:“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一个不如意就动鞭子的,往后我家可不敢和这样的玩。” “谁说不是呢,这还小,就动鞭子,往后大了,可不是要动刀子。”在场各个都是勋贵,谁又怕了谁。镇国公家的老太太也是不依,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呢。 “国公夫人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好再教就是了,你这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说话的是马家的太太,动鞭子的是他娘家侄儿,这会自然不依。 众人听得这话,更是不依了。虽说都是连了亲的,可谁家没个自己的立场,仗着家里出个皇妃,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北静王妃也不是个糊涂人,自是知道这和稀泥的,总有些人不满,事到临头,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一时却是没了法子。见众人也不给面,她也不是个软和的,倒是有些破罐破摔:“也罢,这公说公有理的,今日我也不偏袒了谁,便把那丫鬟带上来,大家且断断,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太过,王妃的脸面可不好打,因此也遂了王妃的意。 当时屋子里的丫鬟不少,具是个调理妥当的,因此在众位诰命面前也不露怯,皆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众人也知道王妃家的丫鬟可不会说谎,看向自家小孩,各个也知道闯祸了,这会都乖的跟鹌鹑似地点头呢。 王老太太一辈子就没受过气,这会自然是憋不住了:“不说别的,今天这事儿你们楚家必须得给个交代。”说着,又对拍拍胸脯,对着贾老太太道:“得多谢老姐姐,竟把赦哥儿教的如此好,亏了有他在,胜哥儿这会才全须全尾的。怪道胜哥儿见天的念叨赦弟弟,改天可得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这事掺和进去的人不少,各有各的派系,虽是勋贵,也分三六九等。这楚家不过仗着和治国公姻亲关系,才有了点脸面。出了这档子事情,楚家太太早就傻了,一个劲的拉着治国公家的马太太,求她出头,只盼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关乎孩子,也顾忌各府脸面。王妃出面不过是把这是定了对错。后续的事这一会子可扯不完。因此众人瞧着楚家太太,也懒怠争辩,欲是给王妃脸面。 贾老太太一起头,众人都道了恼,也都各自告辞了。 王子胜虽是娇养,却也是个皮的,这会早就忘了先头那茬,出了府就硬拉着王老太太,说是要和赦弟一道顽。 王老太太怜他受了惊吓,无法只能应了他,遣丫鬟去贾家车驾打个招呼。 这事说起来还是得多谢胜哥儿,贾老太太自是无有不应的,这才遂了王子胜的意,两家一道乘了贾府的车架。 国公夫人车驾不小,因此倒也不挤,两厢一碰头,可把王子胜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赦弟弟太厉害了,跟飞檐走壁的大侠似地,坐在车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拉着贾赦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是不松开,嘴里还道:“弟弟,快教教我罢,快让我瞧瞧那把剑。” “可不敢。”王老太太赶紧拦了,这兵器多凶,难为贾家竟敢让小孩子带着,也是个心大的。 这把剑倒不是什么名剑,先头贾赦武师傅里头有会剑术的,他对此也有兴趣,因此在贾源带着他去外头瞧百戏那会之,趁着老头高兴,忽悠着给他造了一把伸缩剑,刃都未开。听着王子胜的话,这王老太太宠起孩子比起老太太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为了王子胜差点替他挡了灾,也不忍拒绝,想了想便道:“老太太莫慌,剑没有开刃,伤不着人呢。” 王老太太尴尬一笑:“是祖母的不是,竟是误会了赦哥儿。”说着,又对贾老太太道:“这孩子竟是个让人放心的,胜哥儿远远不如。” 这话听的贾老太太心里一舒,先头那点不快也去了干净:“嗨,哪里就如此好,平日里跟个猴似地,拴都拴不住。” 说起最爱的孙子,俩人那是有说不完的话,倒把俩小孩都忽略了个干净,可把贾赦累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唉哟,我的乖孙唉”人未到家,贾源就知道了这么一出,可把他高兴坏了,武将家的孩子当如是,他的乖孙孙有他当年的风范。 贾老太太一撇,帕子一甩:“快把哥儿放下来,你那把老骨头可要把他颠坏了。” 贾源听得这话,顺手才把贾赦放了下来,手却没松开,两人拉着手,一道坐到榻上:“我这儿听的模模糊糊,究竟怎么个事?” “我这气儿都没喘匀呢,什么怎么回事儿啊。”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伺候着梳洗,总算轻快了些许,这才喝了一口茶道:“还不是那治国公家折腾的幺蛾子。我可跟你说,这马家越发不成气候了。回头吩咐下去,离这马家远些。”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怎么个事儿啊?”贾源问 这治国公家的境况谁不知道,治国公早早就去了,偏生家里头也没个出息的。才不过三世,竟把家里的爵位丢了个干净。幸是家里出了个皇妃,这才又赐了个三品将军,不然早早就挤出勋贵家了,哪里还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哼”贾老太太摸了摸贾赦后颈,见他无异常,这才道:“他家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小姑娘家家,养的一等一跋扈,顽着竟和哥儿几个争执了起来,谁知道那马家太太的侄子,竟敢动了鞭子。好玄我乖孙是个机灵的,这才没得逞。” 说起来贾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气,他家乖孙是运道好,这才没遭罪,否则她就是拼了老命,也得让这马家好看。 “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他几家能依?”贾源踌躇着,这里头的事儿,赶明儿可就不是几个小孩玩闹的事了。这马家 “宠因宫掖里,势极必先亡”贾赦一上榻,荷包摆了一堆,顺势插了一句。 俩老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贾老太太挥了挥手,先头伺候的全出了屋子外头守着。 贾源愣了好半响,这才道:“我的乖孙,你这话从何学来?” “大靖不过才历经两朝,吾皇英明,先不见还有皇后家景田公,有他马家什么事儿。”余下的话贾赦没有说出来,怕吓到两位老人。漫说他读没读过红楼,有没有先知,都知道这马家抖不起来。 无他,大靖朝不过才历经两朝,皇朝还不允许出一位昏君,这是其一。 其二,从当今登基,已经开始慢慢削弱勋贵,虽当今的皇后是勋贵家里出来的,可后妃所出的十来位皇子,成婚的,竟是没有一家娶的是勋贵家的姑娘,由此可见,皇帝是有意削弱这些开国元勋。 其三,这天底下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聪明人,投机主义者。皇帝重用读书人,这些个读书人不就是巴望着有朝一日封妻荫子,谁也见不得哪家靠着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努力比了下去。 看着吧,明日正逢大朝会,那些御史,只怕不把马家一系参奏到泥里,都不算完。这里头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还有那些是有私仇的,利益纠葛,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怕又是一场大乱斗。 贾赦这般想着,手上却没停,把那金的玉的宝石的,木头的,一并细细分了,让丫鬟登记造册。他有强迫症,分不明白,饭都吃不香。 他是悠闲了,老爷子老太太吓了个够呛,又掩不住眼里的欣喜和自豪,这是他们贾家的第三代。 贾源待再要问,贾赦却不说了。今天露出一点,尽够了。 无奈,贾源也不能逼着孙子,只能随了他去。只是这乍喜的心肝乱跳,有些压不住,复又对老太太道:“也不知这会宴上北静王妃可透出点什么。” 传信来说,这北地近日来有些不太平,贾源虽是不掌兵权了,可这亲兵旧故的,总有点消息露出来,为此颇为担忧,只是有些话终归不好与老妻明说。 贾老太太正要回答呢,外头丫鬟响了动静,说是贾代善来了。俩人只得停下话头。 未曾想,贾代善一进屋子,也不管不顾,指着贾赦竟要喊打喊杀:“孽障,你说说,今日都做什么。” 祖孙三人坐在榻上一脸懵逼,这老爷(儿子)发的哪门子羊癫疯。 却原来,贾代善下了衙,回到家中没多久,竟听了一耳朵儿子不是,当即转头往老太太这儿来。 倒是贾老太太,抓起茶杯就往贾代善扔过去,喝道:“这天都还没黑呢,就开始胡沁,你只告诉我,又是哪个扒你耳朵说我乖孙不是。”说着,怒气越发大了:“你只管说来,不说也罢。都是死人啊,去给我查,查明白今儿个谁又在老爷那里说了什么。也不必带过来,直接打死便是。” 贾老太太一连串话下来,火气上涌,一时有些站不稳,吓得贾演并贾赦两人赶紧搀了,又是喂水,又是用药的。 见老妻好点了,贾演叹了口气:“如今你都多大的人了,却还是如此莽撞,竟要打杀了你亲儿子。” 贾代善如今而立之年,任领侍卫内大臣,能坐上这个,也不是等闲。只是他有一软肋,大儿子。并非听不得旁人说他儿子,而是一听旁人若有贬的,便偏听偏信,只二话不说寻了儿子,又是威吓,又是打板子,只盼儿子快快成材。这会他跪在地间,听得老母亲这番话,脑子早就清醒了,却也只能跪着,不敢随意起来。 知儿莫若母,贾老太太也懒怠理他,就让他这么跪着,待到先头的丫鬟回来了,老太太哼了一声:“果不其然,黑了心烂了肝的东西。我贾家真是前世不修,才娶了这毒妇,竟见不得亲儿子半点好。” 贾老太太说的是谁,屋里的都知道。贾赦却有一点不明白,贾母不是还在禁足,怎么又有她的事? 其实这事儿未必怪得贾母。都是一家人,侍候服侍的难免有些亲故,因此一聊,倒是把今儿王府的事透了出来。以讹传讹,到了贾母那儿,都不知是哪个版本了。贾代善下衙去的贾母院子,却不想一起听了这个,哪里能忍,可不就过来喊打喊杀了嘛。期间贾母可是半点没有沾手,只不过是探听了些消息。老太太这么说,倒是当真冤枉的紧。 漫说贾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知道了,却半分都没得解释。在贾老太太眼里,贾母就是个心肠狠毒的。 贾代善心里明白这事怪不得妻子,想解释,老太太却也是不听的。况且,他也有些迁怒的。于是这事儿反倒盖棺定论了。 得了,好容易要出来的贾母又禁足了。 这还不算完,贾老太太还让人把今儿在王府的事儿一道让人说了,臊的贾代善头都抬不起来,末了还道:“明日朝会若有那道谢的,你也莫要沾你儿子的光,快快捂脸而去罢。” 这一场儿子媳妇和老娘的大戏,贾赦一眼不落的看了,身为当事人,老太太能力彪悍,没有他一点用武之地。瞧瞧老太太老太爷气色尚好,也没气出毛病来,倒是贾代善还跪着。 贾赦想了想,觉的做人须厚道。他一个小辈,子不言父过,非礼勿视,还是不要去看贾代善掉面子好了。免得哪天被抓住了,万一新仇旧恨一起算,真把他当做捡来的孩子打死,那他可没有第三条命了。 但是对着天天没有给你好脸,一见面就孽障孽畜的便宜老子,贾赦小心眼发作,挺不甘心的。心思一转,计上心头,狠了心使劲儿的把眼睛憋红,拉着贾老太太的袖子,低低的问道:“阿奶,孙儿是老爷亲生的还是捡来的?为何老爷一见到孙儿就要杀了孙儿。牛小胖他家老爷对牛小胖可好了,胜哥儿家也不是这样的。” 晴天霹雳,家门不幸啊。儿子到底对孙子做了什么,孙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贾家的基因是强悍的,贾赦长的不仅像贾源两父子,和老太太也是像的,尤其那双桃花眼。一瞧就是一家人,谁也否不了。 可这怎么解释,小孩才信呢。 贾代善又怒又心酸的,一时像是得了失语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贾赦也不是什么善茬,三番两次的,贾代善不烦,他也烦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两位老人,这会却要硬下心来。因此他揉了揉眼睛,用一种三位长辈都形容不出来的眼神看了贾代善一眼,然后乖乖的行了一礼,对着两位老人告了辞,这才回了东大院。余下府里三位主子干瞪眼。 听说,今儿少爷饭用的少,厨下被罚了。听说,老爷被老太爷绕着府撵着打。听说,太太又被禁足了,中秋怕是放不出来了。 总之,这一夜,荣国府上下都不消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话只适用于二十一世纪。 在这方天地呆的越久,学的越深,贾赦越能体会教育不易。上层贵族对知识的垄断,断了多少寒门的青云路。 千军万马独木桥,寒门想出贵子,比之前世高考还要残酷,运气,才气,毅力,缺一不可。最后能读出来做官的,那是万中无一,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除了贾府这面大旗,他又哪里能与别人竞争。如今想来,他空有前世记忆,也无甚可骄傲。 此时此刻,贾赦不禁万分庆幸,他是幸运的,生于贾家,锦衣玉食,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只要他想要的,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对于学习,他越发不敢懈怠,不为别人,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极品,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因此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倒是没有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托了那个眼神的福,贾代善难得做了一回慈父。贾母前些日子平安诞下贾家嫡次子,现今正在坐月子,前宅后院风平浪静。贾赦难得过了一段相对轻松的日子,除了和先生之间的较量外。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年关,年前半拉月,先生们拉着贾府丰厚的供奉,各回各家过大年。 一时间贾赦倒是清闲了许多,他的那些小伙伴就开始不消停了。今儿这个请,明儿这个请的。托了这些熊孩子的福,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现在是贾赦的代名词。有讨厌的,自然有喜欢的,镇国公牛家,王家之类的几家长辈都很乐意自家孩子与贾赦相,交。榜样的力量嘛。这样的孩子谁家长辈不喜欢。 正是因为如此,本就世交的几乎人家今年的年礼格外重。哦,那个倒霉的马家又被贬了,被贬为武节将军,五品。丢人丢到海角去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马家主,四品的官阶,本来有望再升一阶,结果被罢免回家了。不知是耳边风好用还是怎么的,年前又提拔成五品工部郎中了。成了京城年度笑话榜第二。 至于第一,不可说,不可说。 转眼到了年关,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再怎么着,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就光准备礼服,练习礼仪了,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一通礼走完了,这才开宴。光是宴席,就开了二十来桌,就这儿,还是满满当当的。吃到一半,皇上的福菜赏了下来,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呼呼咋咋的,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待酒过三巡,小的早就坐不住啦,围着桌子跑的,满地儿撒欢的,长辈也不呵斥的,年长些的倒是坐得住,就是黄汤下了肚,也不体面了。 饭毕,这会有余兴的,都开了牌桌,有那推牌九的,也有打那叶子戏的。家里不论大小长幼,各个都开始赌上了。这也是惯例了。 贾赦也终于在这场合见到了贾敬。一贯贾家人的长相,堂兄弟俩人还挺相似的。作为现存嫡枝第三代,贾政还算不上,站的住的也就他和贾敬两人了,因此不知怎么就凑成一桌了。 贾赦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年龄还是有点差异的。 倒是贾敬,瞧了一眼,笑道:“弟弟儿新年好啊。” “敬哥哥过年好。”贾赦回了一礼复又问:“敬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人。” 贾敬一愣,倒不想堂弟小小一个,竟学会大人的寒暄了,也是一笑,认真回道:“左不过跟着先生做学问,将来好报效朝廷。” 这话惯是套路,贾赦对着天上一供手,吾皇圣明,这才道:“如此,咱俩倒是同病相怜了。” 贾敬也是听父亲和祖父说过的,也是知道堂弟也是开蒙了,竟不成想,倒比他那会还严些,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便问:“哦,赦哥儿最近学了什么?” 贾赦一愣,原以为两府资源是共享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于是也稍微藏了点:“才学完三百千,今年怕是开始四书五经了。敬哥最近在学什么?” 贾赦和贾敬正说着话呢。这边厢两小孩就争执了起来。那是二伯家的大堂哥和四叔家的三堂哥。 还没扯出声,就被贾敬一个眼神瞪蔫了。也幸好有人管得住,不然又惹出一段来。大过年了,就如贾赦这个不迷信的,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安安静静的过个年不好吗? 索性,都知道眼色的,也没闹出来,又接着去顽了。贾赦这边也没和贾敬再说上话,就被老太太那边叫了过去。 贾老太太今儿手气不好,纵使下面媳妇喂了牌,也是一丁点都不剩了。谁又在乎那点子东西,就是这心情不畅快呢。 媳妇子也都是精的,这会拉了贾赦来,老太太可不一下就高兴了,非得让贾赦下场,她在旁边看。贾赦看着众多长辈也不好推辞,就顺势坐下了。 也不知是手气好还是怎么的,贾赦一坐下就赢了许多。这还是趁着老太太打盹他刻意相让的呢,否则指不定这会要引起众怒了。 拉拉杂杂的,闹了大半宿,贾赦早就困了,过了守岁时辰,众人该散的也就散了,这才将将睡下。 古人规矩多,大年初一,除去当班的,其余下人都回家了,大半个府里都静悄悄的。贾赦睡到日晒三竿没人理。家中吃皇粮的几位长辈,大年初一朝贺,早早的就进了宫。 等从宫里回来了,这新年大戏才刚刚开锣。一起床,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按例,贾赦是个爷了,早准备好荷包和红封,就像现代的年中分红。按例赏了之后,还有身边的几个丫鬟,那是不同旁人的。 老太太前些日子教过他,因此这些都是他预备的。虽说都是他预备的,但也就是瞧瞧册子,把合适的挑拣出来,由库房的人去准备。大丫鬟赏赐的重些,小丫鬟也各有其他赏赐。外院依旧如此。转头这些都赏赐了,十几位先生的礼也不能少了。这些是重中之重,贾赦很是花了一些功夫,这才调理得当。 这些事儿贾赦都亲自过问了,家中长辈也从宫里回来了。这才来到荣禧堂。这会一大家子人都在屋子坐着了。 贾代善一瞧,又想发怒,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露出了个笑脸。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不如不笑呢,贾赦都替他累得慌。 贾赦先是向俩老请了大安,说了吉祥话,两老人也很实在,连连高兴的给了好些个金元宝,压岁钱。 再往下就是贾代善夫妇了,依次行礼。俩人也是备了压岁钱的。 之后就是襁褓里的贾政了,贾赦是不需要向他行礼的,但还是得问好。 奶娘代着答了,贾赦这边才算是结束流程。 贾政也由着奶娘抱了,代他磕头拜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过年嘛,再有什么,也先过了再说。因此这一场下来倒是平静。 两人都出去屋子之后。贾赦呆在老太太屋里,给俩老剥花生。剥着剥着,又犯了困,睡了回笼觉。 转眼就到走亲戚的日子了,这日子过的丝毫不比贾赦平常日子清闲。 初二至正月十五,前后半个月,有拜年送名片的,这是一种习俗。常往常来的就不兴这个了,得吃年酒。朋友亲戚,迎来送往,彼此互拜。日子还不能重复,这些都是一一拟好日期的,就怕回头撞上了,顾此失彼,失了周全。 这见天的数着吃宴席,到了初八这日,就轮到了孟舅爷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文官武勋果真泾渭分明,若说荣宁街边上都是武勋,那么这一条街,便是文官府邸聚集地了。与荣国府不同,孟家门前也是一对石狮子,却是箱式石墩,取自书香之意。 再往前,各人有各人的去处,贾母婆媳坐轿去后宅,贾赦这边祖孙三人随着孟家表叔去了书房。 孟家表叔,名衍,字从之,孟府第三代家主,时任正三品左都御史,虽已过不惑之年,瞧着却是精干,却也相当周到,这会引着贾赦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书房。 孟老太爷年事已高,一般不是要事,不太出门子,何况贾源还是他的妹婿,理应如此,因此只在书房等着。这会见他们进了院子,这才稍稍站屋前等着。 贾源一进院子,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贾赦磕过头,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首,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发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首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首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孟家人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正是一阵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孟老太太又说道:“你这坏小子,见天的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过啊,我今儿也不生气。见到你,我就通体舒畅了。” 趁着孟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孟衍解释与众人听了。老年痴呆这真的是没法治,贾赦心里一叹,只得继续单膝跪着,对着老人,他实在没有一点辙,只能细细听着,随着老太太性子。 见此孟家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倔性上来,任凭谁来解释也没用,劝的恼了,又怕病症加重。孟家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虽是如此,众人也想辙怎么把老太太拧过来,这时孟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瑞兽羊脂佩,她又对孟传葆招了招手,对着两人道:“来来,今儿个老祖宗有好东西给你们俩兄弟。” 众人一瞧孟老太太手上的玉佩,顾不得老太太又错了辈分,先是一惊,围屏后头一道高声惊呼,堂上众人倒是醒神,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玉佩粗看尺寸还不到一分半,分雕麒麟和玄武,做工精细,玉质更是相当难得。饶是贾家富贵,贾赦也只在家里见过两件,一件是先皇赏赐老太爷的金银错羊脂宝瓶,一件是老太太九套簪,那是老太太的陪嫁。 这会瞧着孟家人的摸样,再瞧瞧孟老太爷坐在一旁却不发一言,贾赦猜测,这可能是孟老太太的嫁妆。读书人讲究风度,嫁妆支配夫家不可干涉,因此除去前头围屏后头的失礼,竟不曾有一人出来发话。 贾赦自然是不能要这东西的,:“老太太,我这儿有玉呢。玉养人,您自个留着可好。” 堂屋里有些人不知道,贾老太太却是知道的,因此也上前劝道:“好嫂子,他这儿有好的,你把这个给苧儿可好。” 苧儿是孟传葆的胞妹,和年轻时的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孟家上下无忧不疼的,因此给了她众人倒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偏生孟老太太倔性上来了,只道:“你们都瞧着我是糊涂了,我知道”说着,便指着贾赦:“这是你最疼宠不过的孙辈,我今儿一见他,就到这心里了。” 这会倒是清醒了,孟老太爷也是无奈,却心疼不过老妻,不与她犟,便对着小辈使眼色。 众人一瞧便知,这是老太爷不许众人吱声,竟要随着老太太的性了。 贾老太太也是无奈,孟家不比贾家,这东西瞧着就是宫里也没几件,若贾家收了,只怕孟家人心里膈应呢:“您既是晓得,又怎可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于他。” 孟老太太眯着眼,摩挲着贾赦脸盘:“你不知,玉有主,这些个孩子里头,只他和葆儿配得。”说着,就往俩人手里塞。 贾赦与孟传葆俩人也是左右为难,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孟老太爷一叹:“都收着吧,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 “哎,这就对了。”孟老太太听的老爷子肯定,笑的竟和孩童一般,让旁人见了一阵心酸。 即是最高家长发话了,众人再有异议也就罢了。好歹不是全给了出去,想想心里还颇有点小安慰,也是 这会孟老太太又清醒了,屋里又热闹了起来,即是正月走亲戚,自然是听戏喝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孟府规制不同贾府大开大合,倒是曲通幽径,蜿蜿蜒蜒的江南风格,听戏吃酒的院子在东北角,是一座江南风格的二层小楼三房院,上书听涛二字,里头雕梁画柱皆是书香做派。 贾赦这边是随着男丁走的,各个打招呼,来来去去的,倒也都混了个脸熟。这戏才开了,酒桌分辈,贾赦倒是与孟传葆一辈的同了桌。 这么多天走亲下来,贾赦倒是知道,文武官娱乐生活还是差别挺大的。如同这戏,这会子京剧才兴起,好些武将家都请了徽班,热热闹闹的。孟家不同,还是老一辈做派,请的是有名的昆曲大班庆喜班。 这台上唱的春灯谜,台下也猜起了灯谜。 孟传葆抛砖引玉:“都在望明月” “大家赏光”说话的是孟传葆的堂弟,不过总角之年,长的异常可爱。 众人非常给面,起哄叫好。一来二去,也都热闹了起来。猜着猜着,不知道怎么到贾赦这儿了。 “瞧着也对,他家从武,皆是大老粗,哪里有这些个雅好”说话的孟家奶奶的内侄儿,姓吴,名霂,不过总角之年,体态瘦弱,言语刻薄。 这年头亲戚多了,总有那些脑子不清楚的,贾赦不欲理他,奈何三番五次,倒也笑了;“这倒是的,你吴家倒是通读圣贤,却不知入了心的竟是满口污言。圣人罪过,罪过,罪过。”说着向众位同桌拱拱手。 同桌一听也嗤嗤笑了。骂人不骂娘,这是规矩。吴家的一出口便是往整个贾家里骂,还不兴人家促狭顽笑与他,天下没有这个理儿。 那吴霂不过小儿一个,哪里能经得住贾赦这般激:“我家自是诗书传家。不像旁人,竟是一个灯谜都说不出。哼。” 贾赦本不欲卖弄,毕竟他前后岁数加起来都可以当爹的人,对于这种小孩,不教育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就献丑了,头戴红缨帽,身穿绿战袍,说话音清脆,时时呱呱叫。” 太可乐了,噗呲,这会都再是不忍了,有那夸张的,笑的直拍桌子,一派斯文扫地也顾不得了。 却原来吴霂今儿戴了红抹额,一身红绿二色蝶穿花袍子,正是孩童时,声儿好不清脆,又是口不停的,可不是时时呱呱叫。 这形容不可谓不妙,众人这会还笑的不行,气的吴霂双目发红,冷笑道:“听说荣国府是以武封勋,怎听你却习文,竟是断了传承不成。” 正月拜年请酒本就多,孟家今儿不止请了贾家,还有其余几家姻亲,同桌可不止吴家,其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吴家实在气量小。 贾赦这旁还未张口,孟传葆赶紧拉了表弟衣袖道:“表叔,是表弟的不是,还往表叔莫要见怪。” “我倒不是不怪的,这年头汤饮喝多了脑子糊涂的也是有的。我家祖宗战场出生入死,方得我辈富贵,我辈自然不敢忘。赦不才,武功一道天赋全无,这方习文,他日有成,日后也好遵长辈之志,忠君报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赦容不得旁人说他祖父。军人以生死卫家国,又哪里容得黄口小儿嘴里胡沁。 贾赦这些话旁的几桌都有听的,虽强硬了些,却也不无道理。何况只是小辈之争,却不好搀和,只在旁桌瞧着。 孟传葆心里也是懊恼,都是先前母亲因着玉佩唠叨了了他几句,他便与表弟说了,表弟倒是为他出气。听得这般话,虽有心争辩,却落了下乘,因此连连赔不是。又有众人帮腔,贾赦是来做客的,才将将受了人家老祖宗的大礼,再是不好为难,这才罢了。 这会笑话都传到女眷那边了,那孟家奶奶赶紧差人将侄儿唤走。再闹下去,只怕明儿全城都要看吴家笑话了。那贾家小儿实在伶牙俐齿,令人可恼。 众人只道都说读书人能言善辩,不成想,这武将家出来的,也是不好惹。这么一想,有那相帮孟家的,这会也要掂量掂量了。 孟家一派姻亲皆从文,文人就是这样,好似骂了武官勋贵,不与之同流合污,从此就高贵了。上行下效,老子带儿子,同桌的也都这样,你若不拿出点真本事,他便讥诮与你。 为人处世有各样选择,贾赦不必独善其身,却也不会委屈自己融入,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凭实力说话。 正是贾赦这般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倒让众人刮目相看,不再排挤。这会气氛就融洽许多。宴席上小孩是不给喝酒的,玫瑰卤子蜜水这些却是尽够的,只拿汤饮做酒,又玩起了飞花令。 不知有意无意,到了最后只剩贾赦和孟传葆俩人,一时间胜负难分。 这时台上响起了双金榜,恰巧孟老太太来唤人,这才作罢。 初八那日从孟府回来,往后还有诸多宴请,具是不消说,到了正月十五,这才都消停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新年最后的狂欢,家家户户祭门户c祀蚕神,大街小巷放花灯,通宵达旦不停歇。 贾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热闹。连日来吃酒进宴,贾赦胃口就有些不好了。贾老太太心疼他,拢共京郊温泉庄子就那么点子鲜菜,全都进了东大院。 恰逢上元节灯会,贾老太太便想着一家人出去热闹一番,小孩总要能跑能跳的才鲜活。贾赦自是知道老太太一番好意,也强打起精神,陪着贾老太太身边顽笑。 虽是从简出行,也是一大帮子人,贾老太太更是眼不错盯着,生怕街上拍花子把人拐了去。 上元节本就热闹,这会一条街人挤人的,好在有精壮的家丁护着,这才不算慢的到了一家酒楼。 位置是早早订好,时辰将将过,舞龙舞狮踩高跷的,从这条街到那条街,蜿蜒不绝,热闹非常。 这边厢贾家才坐定,下人来报,说是茂王爷和几位皇子这会就在边上雅间,并无携带女眷, 贾源皱眉想了一会,对贾老太太说道:“这般,你先待着,我带赦儿去拜会也就罢了。” 出了门子,正好遇上几家同僚,想来大家都是这想法,便一道结伴去了。 本来几位王爷出行也不欲声张,因此双方拜会过也不多留,贾赦一行人就又退了出来。 人老不禁累,两位老人岁数也都大了,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子,便也觉的乏了。于是贾家一行人对王爷和相熟几家打了招呼,又呼啦啦回府了。 这才将将过了十五,全城忽然戒严了,衙门里抓了好些个人,倒是破了好些拐子案,百姓倒是拍手称快。 风俗来说,上元节三天灯会,戒严来的很不寻常。贾赦可自由出入贾家两大书房,却是知道,这不是官府良心发作了,而是大皇子的幼子丢了。就在上元节那天。 当今现存皇子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前头三位皇子皆有家室,余者两位小皇子还住在宫里。有家室的皇子里除了大皇子有嫡子,余下的都才成亲。据说大皇子的嫡子身子骨也是个不好的。余者自是不必多提,这孩子在重重护卫下丢了,也是丢的蹊跷。 贾赦回想那天在酒楼会面的场景,除去宗室的茂王爷,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五皇子都是在场,一幕幕闪过,却是想不明白,总觉的漏掉了什么。无奈他现在人小,贾代善既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与他多谈。能让他进书房于是破例,何谈其他。 很快贾赦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先生一一回府,课业又提上了日程,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皇孙丢失一案纷纷扰扰查了一月有余,京城犄角旮旯倒是干净了,具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前些天有人在郊外的湖边发现一具孩童尸体,案件至此结束。因办事不利,或是皇家迁怒,许多涉案官员皆受了牵连,丢了顶戴身家。 此案盖棺定论,再无反转余地。如此,也是给了大皇子交代。 日子并不因谁停下脚步,转眼皇家春狩的日子到了,众人挤破头都想着随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随后黄门传了懿旨,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发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发。 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首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发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夜里静悄悄的,贾赦斜倚在榻上,披着半新不旧的大毛灰鼠氅,手里拿着一本前朝留下的游记,不知为何,忽然一阵心悸。 “少爷,可是要歇了?”菘蓝拿着簪子挑了挑灯芯,听得两声更声,便提醒道。 正是初春时节,最是寒冷,贾赦瞧着星象,忽然想起易学先生前些日子说的话。再一联想,立时站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趿着鞋子就要往外走。菘蓝几个丫鬟来不及追上,贾赦就到了二门上。 二门前头守门的几个仆妇一惊,瞧着不知出了何事,竟是如此惊慌,赶紧先是跪了。贾赦不欲和她们多做解释,只道:“你去让人唤了方大管家和钱家的,再派人去外院让腿脚快些的小子去后街,只说有要事,请铁爷爷务必到外书房来一趟。另外再去雾凇院请了易先生来。马上准备一顶轿子,我要去老爷的书房。” 这些仆妇皆是老太太派下的,一言一行早就敲打过了,因此不做迟疑,叠声应了,自去安排不提。菘蓝一并丫鬟赶来,赶紧拿了衣裳炉子一应物事,就在二门穿戴了,还道:“少爷有事,明日去做不急,怎能如此不顾自个。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这会贾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只心脏还噗噗的跳,如果他想的不错,只怕 不等菘蓝几个啰嗦,轿子已经到了,贾赦赶紧上了轿子,余下几个丫鬟跳脚不已。 雾凇院离书房近,因此贾赦到了外书房,恰好遇上易先生,这会贾赦再不和易先生推让,整了整衣冠,先行了一步。 “先生可记得上月皇孙丢失一案。”贾赦进了书房,顾不得仪态,一手扔了大氅,边说话,边在书架上翻找朝廷邸报。 去岁下半年,自贾赦进了贾代善书房,贾代善再没拦过他,是以朝廷的一应公文往来搁哪,他是门清的。不多时,就翻出了去岁湖广官员升迁名录。这份名录还是当初他故意问起,贾代善才让人做的。 待东西找齐了,贾赦摊开一张纸,看着升迁名录,把大皇子一系人马的人脉图画了出来,这才抬头看着易先生道:“先生,你瞧里头可有不妥当。” 易先生岁数是大了,脑子还是好用的,这么一瞧,顿时睡意去了大半:“少爷是说,大皇子他” 贾赦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前些日子老爷说城外驻兵将领换了大半,说是皇上的旨意,翻年皇孙丢失案,京城肃清的有些过了,北边怕是也不太平。只是不知道和此事有无关联。” 剩下的贾赦没说,贾代善的往来公文他也看的,这话和谁都不能说。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贾府也不安全了。那西郊呢,当今应该是有察觉,做了防备的,不然不会借着调查皇孙走失一案,转移视线频繁调动京畿大营。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心里都没底,这会内外院管家和老铁头也都到了。 贾赦请了众人坐下,敲着桌子不知如何开口,万一是他猜错,他的话众人信服吗。箭在弦上,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上比这更难以决断的事。 看着一张张平时熟悉的脸,贾赦咬咬牙,腾的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今日之事,请大家帮我。” “少爷这会子叫我们来定是有要事,您是我们的主子,只管说便是。”老铁头瞧了屋里几人一眼,毫不在意说道。 老铁头不同一般人,他是贾演的亲兵,若是真有兵变,他一定知道什么。这么一想,贾赦好歹放心了点:“铁爷爷,祖父老爷随驾之前可有说些什么?” 想起老主子说过,必要时候不要瞒着少爷,老铁头不再犹豫:“老太爷随驾之前从京郊调了不少卸甲的亲兵回府,就在后街。” 贾赦也不必去猜老铁头的未尽之语。老太爷调亲兵作何用已经一目了然,他看向易先生:“先生怎么看?” 既然亲兵都在,只怕十有了。易先生也不含糊:“如此竟是真的,只怕府里也不安全了,还得早作准备。” 贾赦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把内外院的管事一并叫了来,前因后果他也不想解释,只说道:“钱嬷嬷,劳烦您把不当值的,当值的一家老小都接到府里,全都在二门候着,只说我病危,请了道士,说是要找生辰八字属相相合之人。” 说完,贾赦不再理会她,又对方大家的道:“方爷爷,劳您去把府男丁都集齐了,就在二门外候着。让人开了药房,把卢大夫找来。” 一通话下来,两人面面相觑,待到老铁头一声咳嗽,两人这才麻溜的退了出去。贾赦没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接着说道:“府里兵器家伙都还能用?” “能的,老太爷爱武,这些年也不曾荒了,下面的人不敢不尽心。” 贾赦点点头,想起贾家族人和宁府,揉了揉额头,郑重对老铁头道:“铁爷爷,多带几个人,去把叔伯请来,有那不对的,直接堵了嘴绑了,有事儿等过后再说。另外,我亲手书,请爷爷亲自给敬哥带了。想来宁府也是有后手的。” 老铁头应下自去。贾赦又梳理了几遍,总觉的遗漏了什么,便对易先生请教道:“先生教我,可还有遗漏?” “府里姻亲,孟家,史家还有,其余几家老亲,主子打算如何应对。” 贾赦又过了一道,斟酌着词道:“几家老亲底子还是有的,待铁爷爷回来,再着人去通知了。孟家” 孟家一派皆是文人,战五渣,全然没有指望。香火情犹在,必然要伸出援手,生死悠关,贾府未必有余粮,怎么帮,成了大难题。贾赦揉了揉额头,想起孟老太太,咬咬牙道:“清点人头,多少支应总是要的。” 易先生一叹,主子心软,却也心慈,这头若是不想帮,老太太那边只怕也交代不过去。只是不知这贾府少了大半人丁,若是出了差错,该当如何。纵有不赞同,可这都是贾家事,他一幕僚,也驳不得,只道:“主子心慈,想来老太太该是欣慰的。” “先生莫要笑我了。”贾赦苦笑,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会帮了别人就是拿全府性命开玩笑,可让他事不关己,想起老太太,他就做不到。 两人就这么坐着,具是闭目养神,直到老铁头回来,贾赦对着老铁头耳语了一阵,这才对易先生道:“今日只怕要仰赖先生了。” “为主分忧,主子不必如此。”易先生摆摆手。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商讨细节。到了二门,府里十岁以上的男丁和健壮仆妇占了整个地界。 这边仆下搬来一把椅子,贾赦坐了。 人群悉悉索索的声儿一点一点慢慢消失,见都安静了,老铁头站了出来,对着贾赦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呼啦啦走进来数十位拿着□□的兵丁,不发一言,整齐的列了队。除了府里老人,旁的哪里见过这个,有那心虚的,吓得裤子都湿。 老铁头见样子难看,皱了眉高声道:“全都给我站好了!昔日咱们靠着贾府,安稳度日。如今府里有难,我们该当如何?” 仆从瞧着架势,具知不是小事,各个都惊惧不已,有那忍不住的,早已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人心浮动,碍着拿枪的兵丁,这才压住了场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一慢两快,更声三响,瘫倒在地的奴仆一个激灵,像是认命般的都站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褐色棉袄小厮打扮的下人快步走到贾赦跟前,上前一番耳语。 贾赦点点头,张开眼睛扫视心思各异的奴仆,直至都收了声,这才开口道:“今日大皇子逼宫造反,难免要波及我贾家。我贾家也不是个狠心的,有那想走的,我再是不留,都收拾了包袱自去。愿意留下与贾府共存亡的,纵是丢了性命的,子嗣后代我贾家自当供养。若有违此誓,我贾赦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话音一落,底下顿时跟炸了锅似地。 厚赏有何用,性命最是要紧。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抬手遮了脸,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背主之仆,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重臣之家首当其冲,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了。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贾赦知道,这只是开始。 和平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同样的,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就会越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赦等的心焦,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直到皇宫附近烟花放了好几茬,天蒙蒙亮,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少。下人来报,退兵了。 贾赦的肩才松了一点,深吸了口气道:“吩咐下去都别追了。” 兵是退了,贾府却死了不少人,半个前院烧了大半,一地残骸。贾赦叠声吩咐,该救治的救治。余下的也不能松了,分班修整,以防卷土重来。 贾母并贾政两人早就让贾赦吩咐人藏好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年岁虽小,又有老铁头一众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后续安排倒也顺利。 府里能做主的现在也不过贾赦和老铁头两人。熬了一夜,贾赦做主让其余等人都去小歇,可他和老铁头却还不能放松。两人只裹了棉被,窝在荣禧堂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人在门口候着。贾赦立马接了信,拆开看完才道:“请人进来吧。”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色还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洁,一到堂下就先跪了:“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贾赦说着,让人带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唤了几位幕僚过来。 勋贵世家各有印信,贾赦收到的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还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间隐秘的暗号,因此也不疑虑。信里牛家已联络其余几家,打算逼近皇宫。读书人气节再高,也就一条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余几家想的不止这层。 兵败如山倒,大皇子这一退,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只怕这会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平叛的肉。这肉可不好咬,万一再来个黄雀在后,可还有余力自救。 贾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把信递给老铁头,老铁头再传给几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几人面面相觑,事关贾府存亡,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说白了幕僚能做的不过提供意见,真正的能做主的还是贾赦。一时间,他犹豫了。 贾赦还在犹豫如何,贾母穿着仆妇的衣服气冲冲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贾赦一巴掌。 这一声巴掌,把众人都吓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亲的弟弟关在地窖。可怜他受了寒,现在还生死不知。着人去请卢大夫,竟是等了这会还不来,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贾母说着,欲要再抬起手,这次她没有得逞,就让老铁头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贾赦揉揉额头,沉着脸道:“快去前头请卢大夫过来,再派个机灵的去街上请个儿科圣手。勿要耽误了,要快。” 贾母犹自不满意,贾赦无心与她争辩,对着赶来的仆妇道:“太太一时受惊得了热症,还不快带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两名仆妇是见过那背主的下场,干脆利落的把贾母连拖带拽搀走了。贾母也不是个傻的,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贾赦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呆了一干幕僚,老铁头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会一个个分外卖力的出谋划策。 众人商讨了一番,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还有见不得光十来位隐在暗处。剩下的贾赦全部带走。 既然要做,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却也不能出头。一行人修整了一番,贾赦带头,一路过去,所及之处满目疮痍。贾赦不再去看,望着皇宫方向,挥动鞭子,马一吃痛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快马狂奔,不过一刻,就到了午门。此时午门挤满了人,武将文人分列左右。 几家老亲故交见贾赦来了,快步上前行礼。贾赦翻身下马,赶紧搀了:“何须如此,快快起来,赦受不得。” “受得,受得。若不是消息传递及时,只怕这命都没了。”柳侯爷连连摆手。 “快别如此,现下最紧要的是宫里如何了?”贾赦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从情形来看,领头的竟是柳家,只是不知这柳家背后站了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撇去理国公柳家,这里头是否还有别人的影子。这些贾赦都不清楚,但他知道此时不宜有任何异动,只悄悄的对老铁头打了个眼色,不动声色观察众人,若是真有什么,也好应对。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其余几家也赶到了。柳侯爷在前头发号施令,似乎众人一致不去冒头,只跟在他们家后面。 诛杀谋逆,捍卫正统,口号叫的响亮。贾赦并着几位家主走在一列,各有心思。 一行人从午门侧门踅入太和门,直逼太和殿,双方还在交锋,柳侯爷一喝,众人一拥而上。大皇子的兵马先头耗了大半,这会已露败相。 等众人赶到太和殿,身披龙袍的大皇子赫然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侍卫裹挟着两位小皇子,三皇子领着一干侍卫正与之对峙。 只要不节外生枝,胜负早已分晓,这时候已经不是臣子能掺和的了。皇家爱名声,三皇子不敢赫然冒进,余下的臣子更不敢,万一真的把两位小皇子杀了,谁来当替死鬼。别富贵没挣到,倒把全家搭进去。 “茂王爷伏诛啦”双方对峙正是紧要之际,从宫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殿众人分了神,三皇子首先发难,只见侍卫沿着台阶一跃而上,挟持小皇子的侍卫一个分神,一切已成定局。 侍卫持剑抵着大皇子,只见他忽然狂声大笑,用手一推站了起来,看向三皇子:“成王败寇,今日我败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老三,哥哥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自裁了。 电光火石间,大皇子手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做点什么,他就倒在了龙椅之上,笑的诡异的面庞,未合上的眼睛,盯着三皇子方向。 待到贾代善风尘仆仆的带着援军赶到大殿,一切已尘埃落定。黄门宣了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旨意里并未提到三皇子,三皇子也颇为识趣,一切拿主意的事儿都推了六。 贾代善此行赶回皇宫,代表的是天子,一众臣子自听调遣。 贾赦乘隙找了个空当,问了贾源贾老太太的情况,见贾代善欲言又止,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急忙道:“祖母祖父到底如何,老爷快告诉我罢。” 贾代善看到同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儿子,心里一叹,摩挲着儿子的头轻声安慰道:“无事,你祖父母都无碍的。是为父子过,让担惊受怕了一夜,快些回去罢。” 话里必定有隐瞒,这会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贾赦也不再纠缠,至少能保证两人现在还活着就好。这样想着,贾赦看向满脸风霜的贾代善,扯了一抹笑:“如此儿子就放心了。家中均安,弟弟似乎有些风寒,已是请了大夫。若是能请来太医,太太也能放心了。” 眼前并不是叙家常的时候,此刻两人能说上一句已是难得,贾代善狠了狠心道:“快些回去罢,家中均安就好。” “赦明白,老爷保重。”贾赦瞧着贾代善后头还有许多人等着,也不多叙,带着老铁头一众从皇宫退了出来。 当即贾代善身边的副将就笑道:“侯爷教子有方,如此年纪以能担起重担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贾代善笑笑,压下担忧向同僚作揖:“小孩家家可不禁夸。诸位,咱们还是办事要紧。” “是极,是极。”贾代善一提醒,余者皆是应了。 不提皇宫如何。贾赦一行人回到贾府,打头一并都安排妥当,又吩咐人去外头买些上好的药材,以防老太太老太爷要用到,想着再没落下别的,这才回了东大院。 东大院此时也好不了多少,前院一大半都烧了,好在住人的院子幸免于难,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待贾赦沐浴梳洗完毕,随便灌了一碗粥,再没了胃口。 此时贾赦早已累瘫,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一幕幕闪过,许是太累了,慢慢的竟也睡了过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少爷您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了。”菘蓝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掌灯。 贾赦沿着烛光,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他只觉的这一觉格外漫长,梦里那些死去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摩擦不断却又和平的年代。恍然响起菘蓝的声音,他才真正醒了过来:“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戊时刚过,厨下备了莲子羹,可要用一些。” 瞧着菘蓝战战兢兢的脸色,贾赦眉头一皱:“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菘蓝偷偷觑了少爷脸色,心一横道:“东府老太爷走了。” 贾赦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菘蓝赶紧扶了,又道:“少爷身体不适快躺下吧。” “无碍。”贾赦挥了挥手,顺着菘蓝的手做到榻上。一夜的精神紧绷让他觉的头重脚轻,喉咙发痒声音嘶哑。按照他的经验,估摸要病上一场了,却还强撑着:“祖父祖母老爷可回府?太太那边有可有动静?宁府的事儿怎么个章程?” 菘蓝本就担忧,这会只恨不得赶紧着人去请太医,却又不敢违抗,只道:“老爷着人通知府里,说是明儿老太爷老太太就回来了。太太那边倒是没有动静。宁府的事有方管家在,倒是不必担忧。少爷赶紧躺下罢,旁的事儿只有我们这些个尽够了,奴婢着人去请个大夫来可好。” 贾赦刚想说不用,人就已经倒下了。 贾母照顾贾政走不开,余者都还未回府,这会可把菘蓝着急坏了。好在白大娘是个能理事的,府里才没出了差错。 贾赦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怕着耽误他养病,谁也没敢和他说老太爷的事,都瞒着他。等他发了脾气,这才知道始末。 御驾在大皇子谋逆的第三天就从西郊赶回来了,紧跟着的老太爷却是让人抬回来的。这会还在梨香院养着。贾赦当即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让下人卷了铺盖,搬去和老太爷同住一屋。他睡榻,老太爷睡床。那固执的模样惹的还在养伤的老太爷哭笑不得,心里却美的不行。 贾赦来之前问过老铁头,老铁头也不会诓他。只说太医说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一次的伤恐有碍寿元,加上宁国府老太爷去世一事,老太爷颇为感伤,忧虑过甚,只怕越发养不好了。 若说贾赦紧张谁,除了贾老太太就贾老太爷。贾老太太拿贾赦一向没法子,贾代善这个做老子的,除了心里酸,也是拿贾赦没辙。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贾赦每天过起了养病溜祖父的病患生活。 许是谋逆一事让贾代善看到大儿子的成长,每日贾代善总会来梨香院,不拘朝堂大小事儿,总要细说一番。祖孙三人谈起外头的事,心情也颇为沉重。 大皇子一死,人死如灯灭,反倒让皇上手下留情。后宅女眷和子嗣只圈禁了,却还是好吃好喝养着。做臣子就没有那么幸运,每天菜市口都有好些人被拉出去,那血水,只怕几场春雨都洗不清。 这些也就罢了,因着谋逆波及,好些老人都没挺过去。前些日子,贾府收到了孟家的帖子,孟老太太在大皇子起兵的当晚就过世了。不仅是贾家的姻亲,有那故交同僚,也有高官重臣,每家每户都有办丧事的。 因着东府老太爷去世,西府这边也是要守孝的。可以想见京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不闻一声乐,不饮一滴酒,只见漫天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泰聪二十六年,就在家家户户守孝中度过。 许是去岁过的太清淡,贾老太太在除服不久之后,竟是连办了好几场宴会。越是这样的宴会,老太太越爱带着贾赦走一圈。 经去岁一场,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有那急切的,都开始拉纤保媒了。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这天越发热了,老太太才闲了下来。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虽然贾赦糙是糙了点,但这番情景还是有些明白了,想了想,他让丫鬟后退几步:“ 无妨,大姐既是有话说,说了便是。” 贾柔自知,今日这番若是嫡母收到消息,只怕难以善了。这会硬着头皮也得说了,只不知怎么的,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看着,倒是让贾赦想起前世才上初中的小侄女。福灵心至,他好像猜到了些,心里一叹,面上却笑道:“大姐可是为了亲事而来。”说着,他也不去看她反应,便接着说道:“若是为了此事,弟弟却是帮不了大姐。只大姐记住了,无论嫁到哪里,终归大姐都是有兄弟撑腰的,莫怕。” 贾柔原本想着真是昏了头才慌不择路。却不曾想,弟弟竟是如此聪慧,惊讶有这般承诺,却也越发羞赫,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怪贾柔担心,她虽是贾府唯一的女孩,却是爹不疼的。生她的姨娘早早去了,平日就像个隐形人似地。到了出嫁的年纪,越发害怕了。这会贾赦的话,怎么不让她松口气。 她一哭,贾赦倒是尴尬了,手足无措的,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贾柔被这番惹的又笑了,这才作罢。 贾府无秘密,贾赦的事儿贾母可能不知道,却拦不住贾老太太。 “我竟不知大姐儿是个有心计的,”贾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的对着老太爷抱怨,觉的这件事一定是孙女算计了他的乖孙。 男人没有那么多道道,贾老太爷一边和豆子战斗,一边翻白眼:“说不定是碰巧了。”红豆黄豆绿豆黑豆,老太爷一边用筷子挑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贾老太太缝了一针,接着道:“这事儿你瞧着前头那个蠢妇若是知道了,只怕还不得翻了天。”嘴上是这样说,可到底把今天的事儿封了口,没让贾母知道。 贾老太爷把手里的铁筷子一扔,甩甩手:“行啦,庶孙女也是咱们孙女,你只当看在咱们孙儿的份上,伸手把这事儿办了得了。” “呸”贾老太太啐了老太爷一口,抬手扔下笸箩:“都瞧着我乖孙心善,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还有那个蠢妇。” “提她作甚。”贾老太爷自从知道贾母对着贾赦动手后,那再是不想提这个人了。他的乖孙,他都舍不得动一分一毫。无知蠢妇,真是家门不幸。 “提谁呢?”贾赦从院门口进来,提声问道。 贾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瞧着他手里捧着敞口冰裂纹青瓷笔洗。待他上前,只见里头一朵半苞荷花,荷叶盖住水面,露珠两三点,清清凉凉的,瞧着就心喜,面上却责怪道:“有恁多丫鬟婆子,哪里要你动手了,仔细伤着腕。” “咳咳”老太爷咳了一声:“哟,你这是把池塘里一整株的都绞了下来了,赶明儿还吃不吃菱角啦。”还真别说,这一摆放还挺美的。 两老人近年岁数也发大了,相比年轻那会子相敬如宾,今年反倒处的越发像老两口了。这会贾老太太也杠上了:“我瞧着你是嫉妒了,乖孙孝顺我的,咱们不给你爷。” “都有呢。”贾赦乐呵呵一笑,也不去搀和俩老拌嘴。只是心里越发忧心了,这一年的休养,老太爷的身子骨到底不比以前了,时不时的总要小病一场。 北方气候不比南方,原想着守孝那会荣府同宁府一并回金陵老家,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正经。只那会伤才好,不宜舟车劳顿,便也搁下了。这么一养,养到了出孝。 出孝又遇上了贾代善起复。因着大皇子一事,老勋贵里头虽是无大过,却也难免波及。除了勋贵,三位郡王里头有两位担了干系,北静王那边说是和北边那边有了摩擦才战死的,实际上是大皇子的人争兵权,下了死手。当今觉的不光彩,好歹补偿了北静王一个王爷。 其余好几家都降了爵位,爵位不保何况官位。位子腾了出来,又给几家有功之臣封了爵。宁荣两府虽是立了功,后巷几位庶枝却也多少掺了一脚,幸好当时为了以防万一,贾赦顺手把几位叔伯制住。只是必该查的,皇上一定也查到了,也是万幸,都不在明面上。不然这会只怕贾家也讨不着好。 这么一升一降,贾代善丁忧守孝一年,起复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这时候贾老太爷若是回了金陵,只怕雪上加霜。因此,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虽然贾赦平时不太出门,但那些损友还是在的,外头都说老勋贵没落,新贵要起来了。虽然都是如此说,但他并不这么以为。不说他老子从未愁眉苦脸,就从前些日子府里的礼单,他就觉的怕不是外人猜测的那样。 贾老太太近一年已经不太管家,府里的礼单却是要过她的手。老太太最是疼孙子,有了好的,老太太都是先过了她的手,之后全都填了贾赦的库房。前些日子他无意中看了一眼。里头就有甄家的礼单,送的礼还颇为贵重,往年可是没有甄姓一家人的。有趣的是,他还打听到,那甄家的当家太太是三皇子的奶娘。 当今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前些日子贾源出孝进宫请安,倒是瞧出了一点端倪,贾代善最近也似乎和三皇子有些联系,这些事贾源和贾代善都不曾瞒他。 两相一结合,一切已昭然若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生老病死,任你权势滔天,在岁月面前,也只能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贾赦的猜测是对的,这还未出夏,宫中就传来了消息。皇上近日连召太医,虽无缀朝,却也让人颇为担忧。 平常人家有几亩田都怕断了传承,何况一国。一听皇上龙体欠安,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不消说。二皇子母妃是四妃之一的贤妃,出自江南书香世家,娶得是户部尚书钱家的孙女,一派清贵。三皇子要弱一些,母妃已经去世,舅家也不甚现眼。虽娶的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地位却不及钱家。两位皇子虽有家室,却都还未有子嗣。四皇子五皇子年岁不大,还未长成。 原本众人经过大皇子一事,心有余悸。只宫里频频传出来消息,朝堂上倒是越发不太平了。 今儿这个请立太子,明儿这个的。惹的皇上发了好几回火。 然而当今也知道,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重蹈覆辙。可是选谁却是个难题。 一日当今临朝,坐在那金銮殿上就问:“都吵了这些天,大家可吵出结果来了。” 虽说皇上病了,可就是病了,那也是条龙,余威犹在。这会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心里有些发憷了。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臣以为二皇子通读典籍,知人善任,假以时日必能继承国统。”朝臣虽多,能在立储一事说上话的可不就那么几位。国子监祭酒自然义不容辞。 说好不分手,呸!说好你要推荐三皇子。立太子一事没有上下串联皇上是不信的,果不其然,国子监祭酒说完,下面就站不住了。总不能让他一个教书的专美于前不是。于是礼部尚书便道:“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没错,可还有立子以贵不以长,三皇子可是皇后教养大的,贵否?” 朝廷就是这般,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这朝堂就和菜市就相仿佛了,差别只在于议人还是议货。吵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撸袖子干架都是轻的,聚众斗殴都不是重点,有人下黑手那是家常便饭。偶尔斯文扫地,骨折抬回府养伤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立储大事,反正不止吵了一回了,再吵一次也是顺带的。上次吃亏这次总要找补回来不是。 就这,见天的吵,都没个结束的时候。倒是武将和沈阁老几位,老神在在的不发一词。 当今看到这场面倒是笑了。反正你们吵你们的,朕就坐着,瞧你们能站到几时。 一大早的朝会,旁的事一概都搁置了,大好时光就全在撸袖子干架了。完全没发现龙椅的上那位脸越来越黑。 沈阁老是个好人,没等皇上发怒,赶紧咳了两声,不论是看在沈阁老的面上,还是真机灵。之前还吵的不可开交,这会都安静了。 瞧着皇上的脸是更黑了,沈阁老也无奈啊,再这么吵下去,怕是又要拖出去几个,何苦来哉:“启奏圣上,臣以为立储一事还需慎重,不如延后再议。” 还延后,瞧着皇上哪天万一,再来一回大皇子。众人哑然。 泰聪帝垂下眼,不置一词。 杜公公会意,挥鞭退朝。 瞧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追悔莫及只想抱住皇上大腿求别走。 大朝会上贾源打了一上午瞌睡,等皇上走了,伸了个腰瞧瞧一群通体不畅的文臣,嘿嘿笑了两声,心情颇好的准备回家抱孙子。虽然孙子大了不给抱,在他旁边呆着也挺好。 贾源想的美,皇上却没让他得逞。这会杜公公就在殿外候着,说是皇上召见。 得了,走不成了。不过皇上也不只叫了贾源和镇国公牛松,还有快退休的沈阁老和六部尚书,满打满算不过八人。众人纳罕,戏肉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皇上穿着常服从后殿出来,待众臣礼毕,直言道:“近日立储一事争议颇多,几位爱卿皆是肱骨,立储一事只怕还得赖众爱卿了。” 贾源和牛松两人对视了一眼,打定主意不开口,只看沈阁老一众文臣如何应对。 文臣不比武将,武将家光爵位就能吃上好几代。文臣一朝退,那就真的两袖清风了。万一运气好押对宝,泼天富贵啊。是以这会都跃跃欲试,想着怎么让皇上立了自家主子好继承一国遗产呢。 虽是如此,都是六部尚书差一步一跃登顶了,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不是。刚才礼部尚书还振振有词,这会总不能老调长谈。 “禀皇上,今日朝堂上两位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老臣以为二皇子年长些,想来更加稳当。”沈阁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后继无人愁入场,临了还得为了后代做打算,一把辛酸泪。 工部尚书的大儿子取了沈阁老家的大姑娘,怎么看都是和沈阁老同声出气,虽明面上从未表态。这会也应声附和沈阁老。 两位皇子就差了几个月,沈阁老徐大人你们两位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吏部尚书是个和稀泥的,他的官位还算稳当,打定做万年乌龟就是不出手。这会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贾源和牛松两人都是内阁,牛松还是兵部尚书,私底下两家人同进同出,商量好了由儿子辈陪跑,他们两个老家伙可不参与。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就沈阁老一人说话,皇帝想杀人的心都有。 时不待我,皇帝想起膝下子嗣满打满算一只手数的过来,二选一,还都未有子嗣,不禁心中悲凉。 怎么选仿佛是个大难题,诡异的气氛在殿内蔓延开来。 杜公公站在皇上边上,见到小徒弟打了个手势,赶紧悄声退了出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溜小跑进殿,高声贺喜。 众臣一惊,皇上便问:“喜从何来。” “大喜啊皇上,三皇子妃孕期三月有余啦。”杜公公一边说一边磕头,这可真正是个喜事。皇上的心思别人不知,他倒窥得零星,可不是大喜。 正是为难之际,这真的算得上天大的好消息了。泰聪帝是真的高兴,皇室一脉子嗣稀少,宗室枝茂繁盛虎视眈眈。往常不显,待他这一病,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这孩子不管男女都来的太是时候了。 皇上高兴,臣下的死了娘也得跟着乐,大家乐才是真的乐。 这一乐,皇上也顾不上旁的,直吩咐请御医,又要开了库房赏三皇子一家,把众臣工忽视了个彻底。 臣子能爬到这位置都是识趣的,瞧着皇上乐呵,道了喜就赶紧退了,皇上还得召见佳儿佳媳,没他们外人什么事儿。 出了大殿,又是一场好戏。 贾源和牛松俩人敲着几位大人站不稳的样,俩人眉眼官司没少打。姓沈老匹夫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要栽跟头喽。 三皇子就凭着后嗣一条,隐隐的胜了一筹。二皇子后面的人自然不甘心,一切未成定局,还在殊死搏斗。接下来的日子,朝堂越发热闹。两派互相攻讦,你来我往,贬官升官都成家常便饭。 说来奇怪,自古登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许是当今龙体每况愈下,厌了朝堂乌烟瘴气,又或许是未知名的缘由。浩浩荡荡的立储事件,在夏末进入了尾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三皇子终究胜了一筹,越过年长他几个月的二皇子入主东宫。太子大典一过,二皇子封为谦亲王。一个谦字压的二皇子梦碎,再无回旋余地。 有输自然有赢,当今的身体每况愈下,二皇子一派越发坐不住了,自立太子以后,贾赦瞧着府里的礼单越发厚重,就知道贾家这次站队成功了。 入秋的第一场雨刚过,天未凉,反而越加闷热。立太子之后想走贾家路子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贾赦也免不了一场应酬。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贾赦扇了扇风,瞧着外头乌云聚顶,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吕先生这神转折吓的贾赦一懵。 “修身齐家平天下,这也是屁话。你只需谨记,你们家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要做的不过是紧着自身优势,踩着勋贵和所有文臣往上爬,不要回头看,只要往上爬。世家门第也好,勋贵人家也罢,只要你把这些人踩下去,重建为你所用的势力,无论是哪位帝王,都会用你,不得不用你。” 话一说完,吕攸只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番话委实大逆不道,他担心啊,学生心思太正,一点阴谋诡计都不使,坦坦荡荡的让人害怕。若是这番心思去做官,那些文臣还不活吞了他。 正是因为贾府的门第,贾赦从未受过委屈,自然不曾用过阴谋诡计,他坦坦荡荡的应对任何事。这番在勋贵圈大家给面子,在文臣里头可就不吃香了。吕先生的担心也是贾演和贾代善的担心。只是因着疼爱贾赦,不忍让他见到黑暗,总想着岁数大一些,再大一些。 贾赦前前后后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人,又不是毛头小子,偶尔有点愤青也都憋在心里,多数时候完全符合长辈期望。误会如斯逼的老先生临走还要担心他的智商,实在汗颜。他不得不怀疑,是他扮正直演太深入人心了。可怜老先生一把年纪还为他操碎了心,可他总不能摇着老先生肩膀呐喊,阴谋诡计只要能用,他也不会拒绝的。 “先生待赦如子,学生无以为报,定当铭记在心。”吕先生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贾赦也只能暗自记下他日来报,就让这些成为美丽的误会罢。 “只盼你一声平安喜乐,为师足矣。”吕攸多正直一个人,这番教诲已让他心力交瘁,便摆手不再多言。只希望学生时刻铭记,莫要重蹈他当日之境地,也罢了。 吕先生的心意,贾赦愧受。多说无益,他不去纠结,只搀着吕先生,亲手执伞送他回了院子,这才自行告辞。 文言只觉奇怪:“少爷今日心情不好。” “很明显”贾赦苦笑问道。 文言一呆,抠着手指甲半响才吭吭哧哧道:“娘亲总说少爷平日不得闲散,少有舒心的日子。可我想着少爷写文章也是舒心的,今日少爷与吕先生相处总比往常不同些。” “你倒知道了,走罢,这雨越发大了,待会着凉了仔细白嬷嬷心疼。”贾赦抚了抚小童的头,内心颇为不平静。就连最呆的小厮都看了出来,可见他遇事还不够镇定。其实在贾代善准他进入大书房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别看贾府不过一家勋贵,可抬起手来,权利大到有些宗室都要求着贾家办事。如此显赫的贾家,能少的了藏污纳垢。里头的交易随便拿出一条,不是死罪,也是罢官的下场。可偏偏,他就投身在贾府,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贾源贾代善倒是有心不让他接触这些,怕他移了性情。他们以为文人清高,断不比武夫粗鄙,可是他们不知道,文人下作起来只会更下作,又批了一层礼教的皮,让人吞咽不是,更加恶心。 若不是教他进了大书房,他一个现代人,又能从历史的一角看到多少黑暗。 吕先生有句话说的对,以后的路终归要他一个人走。贾府上下,终究还得他背负。既不能堕了贾府名头,又不能如贾家这般粗暴行事。他还要学的更多,心还得更硬, 只有这样,贾家才能走的更远,以至于那场祸事不要到来。至于死后,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谁知道。只是在意外来临之前,他都必须撑起贾府的天。 这是嫡长子的宿命,也是贾赦的宿命。 “少爷今儿个回来的倒早。”菘蓝举着一把油纸伞在院门口笑吟吟道。 “可有喜事。”贾赦收敛心神。 菘蓝红着脸低头不语,待进了屋子,冬青呈着姜茶插了一嘴:“老太□□典,菘蓝过几日要回家去了。” 贾赦接过姜茶一饮而尽,随手用毛巾擦了,抬头看了菘蓝一眼:“待会让莳萝到书房一趟。”说罢,他挥退丫鬟回了里间,亲手动手洗漱换衣。 丫鬟是伺候惯的,倒也不奇怪,应声都退了出去。 待贾赦进了书房,莳萝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贾赦披着头发,绕过桌案到了屋檐下,盘腿而坐,面前还摆放着一副残局。 滴滴答答的雨水从房檐滚落到庭院的石子上,叮咚声不绝于耳,听着自然旋律贾赦好半晌才道:“菘蓝那边你按着例给她红封,另加两匹大红蜀锦。” 莳萝一向心思细腻,她只觉的少爷并不类平时见到那般,这种感觉在两人独处时越发明显,因此紧绷着身子赶紧应声道:“是少爷。只是菘蓝姐姐这一走,谁来接替她的活。” 贾赦执起一枚棋子眼也不抬道:“就你吧,余下的你来安排。另外,你去问问卓大师玉可雕成了,我紧着要送人。” “是。”莳萝松了呼吸,又等了片刻,见再无吩咐,这才悄声退下。 贾赦放下棋子,看着莳萝退下的方向沉思了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工房的玉才送到贾赦手上,吕先生回南的日子也到了。贾赦亲自将人送到了十里长亭,目送一行人远去,这才慢悠悠的做着骡车回城。 太子一立,新朝新气象,在吕先生辞馆之后又有几位先生各自奔着前程去了。贾家是个好主家,并不强留,这些先生并非卖身贾家,此行辞去反倒还给了荐书。几位先生也算求仁得仁。贾家也不吃亏,拿了荐书身上也打了贾家烙印。一场交易各得其所。 一连多位先生辞去,匆忙间也不太寻摸到合适的先生。相较年幼蒙学,好先生越发难寻。好在也不急于一时,倒也罢了。权力总是无上的,凭着贾源两父子的权势,有识之士总会来投贾府。 课业章程虽是贾赦在学,他却无需多言,除了个别感兴趣的,余者多是遂了两位心意。他年岁渐长,有些课业酌情加减,反倒不必像年幼之时供奉多位先生。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他倒是想的美。”从远处走来的贾代善冷哼一声,也不讲究干净,找了块地方坐了,接着道:“沈家子孙不争气,沈阁老苦心经营的只怕要付诸东流。想让我贾家拉拔他们,就这点东西,我贾家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是这个理。”贾源扔了果核点点头,靠在树墩上一派惬意。 贾代善难得见儿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阁老和孟老太爷当年都是崧岳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传我贾家养了个好儿子,他抓住我贾家武勋门第,想用一封荐书保了他沈家安稳。” 崧岳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两位阁老,往日贾赦常常听吕先生提起这位大家,只是崧岳先生早已仙逝,让多少读书人扼腕叹息。 仿佛明白贾赦的疑惑,贾代善解释道:“崧岳先生后辈极多,早前有心让你去孟家族学,可惜若是让沈阁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这算什么,名师辅导,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他看来,贾代善有点魔障了,贾赦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赦知祖父老爷的担忧。只是天下名师何其多,吕先生与喻先生并不比旁人逊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赋也止于此。再叫父辈功勋去换,赦有万般不愿。好男不吃分家饭,赦虽小,却也明白这个理。赦想了许久,老家气候适宜温养,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个,江南乃是文风最盛之地,兴许真的寻到了名师也未可知。老爷不得离京,就让赦代父职,侍奉祖父母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贾赦不曾说。庶枝好几家都被撵回了金陵,恐怕老爷子也是想念,只是顾忌颇多。如今眼看着老头子岁数大,他也不忍心老爷子再有什么遗憾。 贾代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心里颇为复杂。居养气养移体,刨去对自家儿子的偏袒,他的儿子已经太优秀,优秀到他每天醒来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这样,不惜一切资源也要去换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愿他们平安顺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你快点啊,怎么还在磨蹭。” 贾赦看着王子胜圆滚滚的身子穿着一身大红宝瓶马蹄袖,脚蹬小麂皮皂靴飞奔过来,好悬没把嘴里的粥喷出去:“你慢点。” 王子胜来贾府一向勤快,一点也不带客气,屁股墩没坐热就熟门熟路使唤起丫鬟来,惹的他身边的玉环脸红的抬不起头。 贾老太太倒是高兴,小孩胖胖的招人疼,又连忙招呼丫鬟伺候他把汗擦了,还笑道:“胜哥儿过来啦,可用过早了,你们家老太太近来可好?” 虽说王子胜心思单纯,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少。这不,一听老太太问话,立马起身回道:“用过早啦,祖母她好着呢。老太太近来可好。” “好,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你们人还小,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又瞧瞧老太太,撅了噘嘴:“那好吧,老祖宗也这般说,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不去理他,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也是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快吃一点罢,等会子咱们就要出发了。”见王子胜还在推辞,贾赦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我的少爷,您好歹矜持些啊。玉环连连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装进去。 王家现在可不比贾家差多少,王老太太的溺爱比起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也就是小孩的红眼病,看着想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尝了一点点就罢了。 待贾赦用过,王子胜顺势放下条箸,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贾赦。 贾赦接过薄荷水漱口,又用巾子擦了,才慢条斯理道:“行了,马上就走。” 贾赦话音一落,王子胜眼睛就亮了,拔腿拉着贾赦就要往外跑。 “祖母在家等孙儿,孙儿给祖母打一块上好的皮子回来。”贾赦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王子胜这个小胖墩扯走了。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王子胜的体力还是差了些,才到照壁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也不肯撒开贾赦的手。 贾赦都快被这熊孩子气笑了,他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荷尔蒙迸发,最爱这些能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活动。都是过来人,他也不打算揶揄,还顺手帮着顺了顺气。 王子胜嘿嘿一笑:“弟弟最好了,咱们快上马吧。” 贾赦瞟他一眼撒开手,出府门坐上马车,掀起帘子好似才想起王子胜,回头道:“你不上来我就独占马车了。”他可不想因为剧烈运动得阑尾炎英年早逝。 王子胜追上来一手扶着马车,瞧着从府里拉出来的宝马瘪瘪嘴,最终还是认命上了贾赦马车。 熊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旺盛,上了马车也不消停,左瞧瞧右摸摸。贾赦见他也没妨碍自己也就随他去了,无奈他高兴的太早了。 王子胜自己玩了一会,见贾赦在马车上也没落下书本,带着肉窝窝的手就要过来抢,嘴上还道:“平日见你总拿着书本,都快像我家老夫子了。你总这样,我以后就不和你玩儿了。” 贾赦将游记放好到屉子,又从荷包里拿出手羊脂玉麒麟佩细细把玩,嗤道:“嗯,我要是你家先生,你这双手早就废了。” 王子胜切了一声,嘟嘟囔囔道:“前些日子先生还夸我了,说我有长进了。”说着停了半响又道:“还得多亏你教我,祖母和老爷高兴的给了我好些物件,这个给你。”说完,像是割肉般把东西递给贾赦。 “你要是再收心点儿,王老爷会更高兴。”贾赦睁开眼漫不经心说着,瞧着王子胜递过来的玉件。五福临门佩,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沁皮上的蝙蝠,浑然天成。不过他可没有夺人喜好的癖好,摇摇头把玉佩放到王子胜手心:“这是你靠自个努力得来的,我可不要。” “说给你就给你了。你不是最爱这玉那玉的。”王子胜一听贾赦不要了,赶紧跳了起来,头撞上车顶痛的直咧嘴。 “过来。”王子胜虽然有点被宠坏了人也毛躁了点,倒是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坏毛病,贾赦想着心倒是软了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细细查看了,见也没事,拍了他一下:“没毛病,别装了。” “嘿嘿,疼可是真疼。”王子胜挠挠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老爷求来的,这品相,太太想要老爷都没给。给你你就拿着吧。” 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入手温润细腻,贾赦摇摇头:“即是王老爷的心头好,你仔细收好,赶明儿给还回去,听话。” 王子胜知道贾赦脾性,一旦决定就不可更改,他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时不时看贾赦一眼。 还是个孩子,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地,贾赦叹气:“今儿个都来了哪些人。” 一说起和打猎有关的事儿,王子胜立马打了鸡血,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两人就这一动一静的到了城门口。 掀开帘子,只见前头各个马蹄袖装扮,后头一溜的精壮随从。两人各自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与众人集合。 “贾大,王二胜你们这来的也太迟了,该罚啊。”牛小胖双手交叠胸前,嘴里咬着不知名细杆子,歪歪扭扭的,一副浪荡公子哥摸样,着实欠扁。 贾赦懒怠理他,扫视了一眼,两个眼生的。 柳谧仿若知道贾赦在想什么:“这是甄大人家的,这位是杨大人家的。”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贾赦忙避开:“大家平辈相交,很不必如此。” 一旁有人忍不住嗤笑,侯沧瞪了一眼,众人赶紧噤声。甄杨两人越发窘迫, 权势就是阶层,把人分成各种圈子,圈子里又分层次。何况在座的基本各府继承人,最不济也是家中疼宠的公子哥,各个都是眼高于顶,想要挤进圈子,没点真本事恐怕不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贾赦不是圣母,没有替人解围的嗜好。眼见着人齐了,一个翻身上了马懒懒道:“走了。” 王子胜和牛斌两人也不争执了,一群人争相上马,生恐落后了去。 少年意气与春争,朱弹金鞭处处行。无忧虑的青春啊,意气风发的好似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他们。 此行目的地倒是不算远,快马骑行也要两个时辰。众人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会不知谁先带的头,大家也都顺势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金晖倒是个有雅兴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叶子,吹奏了起来。贵族公子,少有不涉猎乐器的。就连牛小胖一向不爱这个,这会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埙来。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少年的朝气掩饰了所有不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中。贾赦靠在树上打着拍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在座的多数算是贾赦的竹马了,这会见他笑了,眼珠子都落了一地。贾赦的皮相是圈子里公认的,只是平时少有开怀大笑,至多不过弯个嘴角都算赏脸。这会却见他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快活。阳光照射在树荫,斑驳的折射到他脸上,隐隐约约,越发不似真人,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调子一阵扭曲,伴随着马的嘶叫声,众人醒神。 “你可怪不小心的,这都能把石头子踢到马上。”牛小胖用手肘拐了一下柳谧。 柳谧嗤笑:“牛斌,管好你的嘴,还有王二傻。” “彼此彼此。”牛小胖眼睛一立,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这次众人不再耽搁,一鼓作气骑到了庄子脚下。 眼见着快到晌午,众人犹豫先去打猎,还是去庄子上稍作整顿。就见有那不讲究的下了马,随意寻了地儿正要解溲。 周围一片片农田里头种满了作物,贾赦不忍心糟蹋,随即眼珠子一转,招来此行跟随的义大叔,对着耳语了几句。 忽然一阵虎啸声传来,好悬没把几人小雀雀吓得湿了鞋,赶紧抓着腰带就要逃窜。 牛斌也是个促狭的,他瞧见贾赦私下动作也不说,等旁人吓的慌不择路,这才放声大笑。趁着几人惊魂未定,又吹起了口哨,惹的众人恨不得直接上箭把他当猎物射了。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说你家这庄子上有温泉,什么时候带我们开开眼界啊。”柳谧仰着头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橘子,也不怕砸到脸。 “什么温泉。”牛斌提溜着王子胜衣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下把人扔到了椅子上。 贾赦扔了个橘子给牛斌,再看看半死不活的王子胜,咽下最后一瓣橘子道:“屋舍池子通温泉水。” “小家子气,地界开阔点的地儿,我就不信你贾家没有。”牛斌毫不客气。 柳谧赞赏的看了牛斌一眼附和道:“就是,该不会是你舍不得吧。” “想去让人领着自去。”贾赦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踱步回了屋子,骑马两个时辰早就累了,懒得和这帮熊孩子墨迹。 贾赦一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牛斌哈哈一笑:“怎样,哥们够义气吧,快把你前儿得来的扳指给我。” “扳指没有,板砖你要不要。”柳谧瞪他一眼也随着下人回了屋子。 两人一走,牛斌和王子胜也没了劲头,待余下众人玩累了,都各自回了屋子小歇。 这一歇,就到了未时。 寻着食物香气,众人自动在花厅集合,热热闹闹的开了两大桌。 贾赦见随行仆下也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桌。这会众人早就饥肠辘辘,都是同辈也不讲什么礼仪,早就自顾自就用了起来。庄子上也没有精致吃食,皆是乡间土菜,一行人瞧着新鲜,都是半大小子,吃起来毫不含糊,又翻了一桌才罢手。 烈日正当空,还不太适合狩猎。贾赦作为东道主,也不好一顿饭打发了众人,若是放着不管,只怕能把屋顶掀了。便让人搬了投壶,就当热身。 众人才用过,这会也不爱动,正好当做消食,倒也玩的兴起。 屋里正热闹着,义大叔走了进来,对贾赦耳语了几句。贾赦手一顿,把箭交给金晖,带着人出了屋子。 柳谧见了顺势起身就要往外走,金晖一把拉住他:“到你了,别跑。” “就是就是,你可别想逃跑,输了到时候猎物都归我。”侯沧瞧着柳谧单薄的臂膀,好不得意。 贾赦心中有事,倒没在意屋里的动静,到了庭院见四下无人便道:“此事当真。” “属下早年随老太爷带兵打仗倒是见过此物。平时并不如何,若是混了血腥味只怕要发狂。” 作为东道,贾赦万事都做了准备,不成想到底出了岔子,这人是冲着他去的,还是贾赦踱步两个来回:“有办法么义叔。” 义大叔摇了摇头:“若是在府里还有办法,庄子上” “罢了义叔,我也是一时昏头了。到时候你便这般行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贾赦挥挥手冷哼。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也不怕爪子被剁了。 义大叔领命赶紧退了下去。贾赦慢悠悠回屋,见众人玩的兴起,随意瞧了那人一眼,便不再关注。 等到众人消食的差不多,那边厢石磊下人来报,两相一对。众人一窝蜂的去牵了马,各自带着精壮奴仆,蜂拥而去。 从庄子一路骑行,拐了好几条小道,才到了山脚下。石磊那边一对人马正好也到了。 众人无话,哨声一响,策马扬鞭,各自散了开来。 贾赦对打猎兴趣缺缺,带着随行壮丁慢悠悠骑着,见了皮毛不错的,这才射上一箭。一个时辰过去也才打了两三张皮子,给老太太做个坎肩都不够。不过他也不着急,瞧见一处溪流,挥着众人下马休整。 随着林子鸟叫声响起,贾赦麻溜蹬上马背,顺着声音方向挥鞭。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蓝衣少年身上,贾赦赶紧拉弓,顿时血飞溅而出。马背上的人顺着马倒地。一时间众人都呆住了。 贾赦赶紧下马,吩咐随行的大夫和马夫各自查看。 不一会,众人纷纷骑马赶到,眼见一大片血迹,赶紧下马围了过来。 柳谧看着贾赦一行人身上都是血迹,赶紧问道:“贾大你”声音颤抖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我倒无事”贾赦蹲的腿麻,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下巴对着蓝衣少年道:“倒是吴灿,杨曦两人差点儿出事。”说着好似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好大动静,吓的我箭都放空了,可惜一张白皮子了。”齐国公家的陈珉摇摇头,好似心有余悸。 贾赦看了人群中一眼又看看陈珉,对着石磊道:“庄子上倒不好养伤,待会担架过来让人准备车驾先送他们俩回城,你看如何。” 石磊点点头:“就这般罢,好在无大意外,也算侥幸。” “可不是侥幸。”贾赦勾唇瞥了石磊一眼,算账总不急于一时,自己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山路崎岖, 吴灿杨曦两人腿脚不便。贾赦防着还有后续, 一群人徒步下山。十几里路走的一众公子哥嗷嗷叫。紧催慢赶, 总算在天黑前下了山。 贾赦打点好两人回城的车驾,以防万一又把随从分出一拨护送。等到两辆马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他才有心思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待贾赦回过头,只见一个个背靠大树随意坐在地上,那无赖的样子, 竟是连马车都不想坐了。 因着这边良田稀少, 一般不太有人在这儿买地,无奈贾赦家里有庄子,这才做了东道。谁知道一个个都是大爷,难伺候的紧。 好在贾赦不是个没有准备的,招来随从吩咐一番。从这里到庄子并不算远, 骑马来回不过一盏茶功夫。很快一队人就骑着马回来了, 随着众人回来的还有各色食物。 各个身边都带了不少人, 倒是不用亲自动手。就地找了块平整的地界用毡铺成圈,中间点了篝火,防着火星,还在篝火周围挖了一圈。 说小孩还是小孩, 原先还吊着半口气儿的这会又活了。指挥起自家仆下那是一个中气十足,全都是添乱。 贾赦可不是幼儿园园长, 有吃有喝, 提供物资也就撒手不管了。顺着位置迅速找块靠树的地盘, 舒舒服服瘫着, 谁来那也是不让的。 侯沧顺着火光摸到贾赦身旁,笑得一脸猥琐:“请你去看场戏。” 吃饱喝足的王子胜听到侯沧的话,有些按耐不住,拉了拉侯沧衣袖:“你不厚道啊,有好戏怎么少的了我。” “呵,就是。”这会柳谧金晖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 贾赦挑眉,这侯沧知道的倒是不少。想也不想,几个人悄摸的跟着侯沧走。 顺着隐蔽处堑摸过去,大家弓着身子偷摸听着,除去知情的几人,余下都惊恐的捂住嘴巴。 山里的气温太低,贾赦吸了吸鼻子,动静吓得前面说话的两人一惊,回头看到一群人更是吓了一跳,面上却强做镇定:“这会儿你们一群人跑到这儿作甚,莫不是和我们一样解溲。” “呲”侯沧跳到石头上,对着两人眨眼:“你俩猜猜我们什么时候来的。” “调皮”金晖一步蹬上石头好悬没把侯沧挤下去。 在座的父辈政治倾向未必有志一同,不然当今只怕也不放心。同个圈子竞争资源偶有磕碰实属正常。光明正大较高低,输了就是输了,敢作敢当输得起。平时小打小闹也使个损招也无伤大雅,他们俩倒好,私底下偷偷摸摸,使阴招非死即伤,手段下作至此。还能一起玩耍。 “道不同不相为谋。”贾赦扭头欲走。 “站住。”陈珉喊了一声。 在座的谁又怕谁,牛斌嗤笑,不欲理他们。 “你们知道什么,只以为我们算计他们,若不是他们先算计我,这会儿躺着的就是我了。” 当他傻啊。能让马发狂的草药可是受朝廷管制的,这种东西贾家都没有,显然是预谋已久,算计到他头上,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贾赦不欲多说,脚步越发快了。 “这是怎么了?”石磊一路小跑过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去问陈珉和郭禄啊,”平日都是兄弟般的好,如今手段却日此下作。王子胜低头踢着土块,心情抑郁。 “贾大你最公正,快与我说说,两位兄弟竟是犯了忌讳不成?”石磊行至两人身旁,拍拍两人的肩以示安慰。 “石磊兄如何知道他们俩人犯了忌讳,贾大这半个东道主是没脸答了,诸位有兴致的来替人答了,也好叫石磊兄知道,这两人如何下作。”柳谧拱拱手讥诮道。 石磊一脸羞臊,拍着两人道:“竟是如此糊涂,快向众位兄弟陪个不是,众位兄弟也不是气量小的。” “想和稀泥可不行,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显然石磊想要当好人,大家一起玩谁也不差什么,凭他脸多大,牛斌丝毫不给面子。 圈子里玩了这么久,当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那几人之后就被送走了。大家虽不是同声同气,对这些下作手段却是零容忍,共同订的规矩,谁也不能轻易动摇。石磊也是和众位一起长大的,怎会不明白规矩。这口子一旦撕开,大家也都别玩了。各回各家来的痛快些。 矛盾一显,派系就泾渭分明了。一队人跟着贾赦走了,余下的,显然和石磊一起吭气的。 合则聚,不合则散。 贾赦把场地留给石磊一行人,他带着众人上了马车回庄子。 “你说,这事儿和石磊干系大不大。”牛斌脱了外袍,只留一条中衣跃到水里。 柳谧瞧了一眼贾赦,把长袍甩到屏风上:“你问侯沧,他今儿可是让我们看了一场好戏。” 侯沧泡在温泉里舒服的喟叹一声:“这事你得问贾大啊,在这儿他可是地头蛇。” 贾赦闭眼靠着池壁沉默不语。这事儿谁先知道的,还真难说。 泡在另一个池子的王子胜垂着头,丧气极了:“你们说我是不是很笨,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牛斌跳下王子胜池子,本来池子就小,这水可不一下就漫出来流到了侯沧池子,气的侯沧一掌拍在水上,溅的正在路过的金晖一身。 “我说你这跟我发的什么疯。”金晖抬起脚就往侯沧肩膀踹。 “行了!”被波及到的柳谧双手抹脸:“这石磊不地道。前些日子陈家和杨家各送了一位进东宫。杨家和甄家可是同气连枝,甄家在东宫倒是很有些脸面。” “这和石磊有何干系。”王子胜问 “二胜啊,你这智商还是跟老哥哥混吧,叫声哥哥,哥罩你”牛斌拍拍胸脯很是豪气。 众人听了大笑,有几人却是若有所思。这里面的事可不止这一桩,瞧着贾赦不发话,众人越发猜不透他所思所想了。 “众位节制些,可别把皮子泡皲了,赦无礼,先失陪了。”贾赦睁开眼,对着众人作揖。沿着台阶出了池子裹了巾子,顺着一侧小门换了衣裳,又吩咐下人伺候好几位小爷,随后便放心的趿着木屐回屋了。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有那贪舒服的,泡了许久还不肯出来,好在下人随侍一旁才有惊无险。 一夜无话 天还未亮,贾赦房里有了动静,在外间守夜的文言听着动静赶紧起了。 贾赦瞧着刻漏才刚过卯时,趁着下人打水空档,把练功服穿好,洗漱后便带剑出了院子。 山里的气候不比城里,天亮的也慢,这会还是一片黑黢黢。贾赦眼神还不错,凭着一点零星的光找了一块空地,也不耽误便开始每日早课。不过才练了一刻钟,就见牛斌带着枪走过来,便调侃:“起的还挺早。” 牛斌把枪交给随侍:“你不也一样。”说着便开始练拳法。 国公几家别人贾赦不知道,也就牛家走的还是武勋路子,瞧这架势只怕也是勤学苦练。近年来勋贵家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越来越多,像牛斌这样都是少见。 牛斌打了一套拳,看着贾赦还是那几个动作便纳闷道:“你这走的什么路子,瞧着倒像八段锦。” “陈氏太极。”贾赦收势,接过随从的剑道。 “嘿,我说贾家使得可是刀,你怎么学起旁人家的功夫。”牛斌拿起枪,下巴一抬:“过过招如何。” 贾赦右手握剑指着牛斌:“如你所愿。” “昨儿柳谧怕没说全,这些个哄哄子胜还行,你可哄不了我。” “马是喂了药的。陈郭两人倒是想算计我和王子胜,我不过将计就计。” 贾赦剑鞘一档,右手一刺,牛斌一个后空翻躲了:“我倒不知你们家和陈郭两家有多大仇。” 眼见枪头刺到罩门,说时迟那时快,贾赦一个跃步,躲过一劫:“五月中旬王家老爷密折参了他家,这会江宁织造的空缺给了甄家,怕是不日就要上任了。” 牛斌一愣,手一发力将贾赦的剑卷了起来:“郭家也就罢了,陈家又有什么幺蛾子。” “陈家可是二皇子的人,皇上恼了他们家,撸的只剩一个一品将军的爵位了。”贾赦反手发力,连人带枪一并把牛斌拉了过来。 “停手停手。”牛斌放手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气喘嘘嘘连连摇头:“行啊贾大,看不出啊。” 贾赦把缠绕在一起的枪和剑抛给随从,接过巾子擦了擦汗,有节奏的调整呼吸:“占了点便宜,论武我不如你。” 眼见天都亮了,牛斌找了个石凳一屁股坐下:“石磊怕是也不干净,侯沧瞧着倒比你熟知内情。” 贾赦瞥他一眼:“侯沧他们家,旁人不知,难道咱们俩家也不知,别跟我装大瓣蒜。” 被拆穿了,牛斌尴尬笑笑。贾家侯家牛家不比旁人,祖上传下来的这点东西,几家不说知根知底,倒也有点默契:“我们家太爷可舍不得让我随便使。说起来这石家倒是有些蹊跷,他们和钱家倒是有些往来。” 太子妃娘家,事情倒是越来越复杂,贾赦想着摇摇头:“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倒是你,别见天的和子胜胡闹,有空多教教他,别让他吃亏便是。” “你怎么不教,我瞧你练的比我还好,这就从文了。”牛斌切了一声道。 这是试探,贾赦一顿:“天赋所限,从武只怕有辱家风。”说完,不等牛斌回话,抬步欲行。 “等等我”牛斌疾行两步追上贾赦拱手:“你别恼我,我这人就是口无遮拦,别生气了。” 贾赦放缓步子,站定直视牛斌:“即便从文,吾愿承袭祖辈之志,你配否。” 牛斌呆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哈哈,我就知道你贾大是个识货的。” 贾赦不再理他,浑身黏腻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对着个智障,一时有些后悔要和这种人结盟,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毕竟牛家主和牛老太爷的智慧未必能遗传到牛斌这,万一智商断层他就瞎了。 牛斌可不知道贾赦打算反悔,他们这些人从小就活在贾赦的阴影里,一个不好,长辈就说你瞧瞧人贾家,还不许顶嘴,顶嘴就是一顿胖揍。如今得了贾赦认可,他是美的不行,恨不得立马回府通告老太爷老爷。 心里一高兴,牛斌走起路来都是一颠一颠的。惹的贾赦更加后悔了。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院门口,贾赦正欲回房,牛斌却叫住了贾赦,期期艾艾的道:“你知道柳谧” “柳谧何事?”贾赦脚步一顿。 “没事,没事。你去吧,等会儿花厅再叙。”牛斌挥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 贾赦这会只想换身干净的衣服,顾不上牛斌欲言又止,回屋子的脚步越发快了。 “小的侯在外间,少爷注意着水,可别着凉了。”文思说着话,将毛巾递给贾赦。 “退下罢。”贾赦接过毛巾,慢慢擦着头发,回想牛斌的招式。说起来遗憾,哪个男儿没有热血军人梦。可惜他在变成贾赦之前性格早已定型,即便从小在老太爷的熏陶下也没有足够霸气。牛斌与他又不同,他的一招一式充满了锐气。这股锐气不止用在武功上,同样上了战场,这股锐气就能化为士气所向披靡。扬长辟短才是正确的选择,无奈他另辟蹊径选择从文。 桶里的水渐凉,贾赦不再纠结此事,随手拿起簪子束发,起身穿了衣衫行至外间。因着头发未干,瞧着这会刚到辰时,估摸大半人都还未起,他也不着急,寻了日头晒着的窗子坐下,披着头发闭目养神。 待到就近几户人家炊烟升起,旁的几间才有了动静。贾赦让人绾了头发,和董管事商量着安排了朝食,这才踱步往花厅走去。正巧遇上出屋的甄应嘉,一番礼后两人同行至花厅。 这会花厅不过两三个人,还都一副睡眼稀松的摸样,贾赦坐了主位问道:“下人侍候的可还周到,若有不足各位海涵。” “嗨,咱们客气个甚,再是周到不过了。”有人听了连忙挥手,众人点头应是。 地位不同,哪里容得挑理,贾赦便不再废话,对着文言点头,让下人传饭。 等到众人都用过早已经过了辰时,各自都默契不再提昨日的事,纷纷摩拳擦掌预备今日满载而归。 马匹一跑起来,乡间的小路尘土飞扬,林间早期的鸟儿惊得四处乱窜。 众人各自分头狩猎,山头很大,无需抢猎物,这么一打就到了午时两刻。众人在约定的地儿集合,倒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一行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连着在马上跑便有人撑不住了,嚷嚷着回庄子去。 贾赦也不拦着,清点了人头让随从照应着安全。他这边却是没打算走,按照原定计划他的猎物才只够老太太一人的,就算磨破了大腿也得再坚持半天,于是便道:“你们先回庄子上,董管事自会安排。赦失礼,只怕还得跟这儿野物较劲。” “倒是我们失礼,不过你这个做东道的,若是打了好猎物可不能独享。” “自然。”贾赦毫不犹豫的点头。 把一队人送走,这会场地空了大半,贾赦寻了地坐下,啃了几口干粮询问经验丰富的随从,希冀下午收获多一些。 侯沧手拿松树枝撩撩金晖和柳谧,痞痞道:“这干涉猎多没劲,不如咱们做个赌局。” 王子胜躺在地上,双腿抬起靠在树干上,哼了一声表示再听。 见着众人兴致缺缺,侯沧不高兴道:“你们真是无趣。” “说吧,瞧上我们手里什么了。”金晖翻了一页书,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柳谧嗤笑。侯沧是人如其姓,精的跟猴子似的,他们这群人里也就贾赦没在他手上吃过亏,其余人哪个没有被骗过。瞧他手上这枚绿油油的翡翠扳指,就是从刘家那倒霉孩纸那里坑来的。 “说吧,怎么赌。”牛斌拍着侯沧肩膀与众人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要坑他一把。 侯沧倒没察觉猫腻,猥琐的搓了搓手:“即是射猎,那咱们就赌皮毛。谁打的皮毛最好,最多就是赢家。如何?” “赌注如何。”王子胜跳起来捂着荷包。 侯沧没好气的瞪着王子胜:“小气劲儿,贾大的葡萄酒来两坛如何。”说着冲贾赦比了个二。 “一坛!”贾赦双手枕着头眼皮都不抬,完全不给商量余地。 “好吧”侯沧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在贾赦那碰了壁还不死心,又来招金晖,金晖可是后族,好东西多着呢。 “米帝字帖”金晖留了个心眼,侯沧没在意,又游说起其他几人。 待众人都拿出了赌注,一时间气势大涨。趁着这股劲,翻身上马开始了赌局。 等着众人都不见侯沧,牛斌和贾赦几人汇集到一起,默契一笑。接下来就等着侯沧吃瘪了。 贾赦知道牛斌是心理不痛快,他也不痛快。侯沧此人家中立场不好说,行事亦正亦邪,小聪明不少。昨儿的事明显想把水搅浑,那就别怪他贾赦不厚道一把。也算是给个教训,别老想着耍小聪明,再好的情义也经不起他这般捉弄。 五人并着几十个随从,侯沧手段再高明也没用。果不其然,等他回来见到贾赦一地皮子,又没有证据,就算明知有诈也只能认栽。 侯沧眼瞧着众人拍拍他的肩各自回房,气的直哆嗦。见牛斌还留下来,颓丧说道:“还是你有良心。”话还没说完,就见牛斌拍拍他肩膀摇头晃脑的走了,走了。 等到晚饭时分,一行人在花厅等着侯沧,就见他垂头丧气,有几个人忍不住放声大笑,直言道:“猴子你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哈哈哈哈哈。” “行了”贾赦摇头,让人拿了两坛葡萄酒上来,拢共这么点酒,两大桌一人一杯也喝不醉,何况年纪尚小,尝尝味儿就好。瞧着侯沧一蹶不振的样儿,贾赦补刀:“还得多谢猴子,你们才有酒喝,平时我是万万不肯的。” “你”侯沧咬牙切齿,恨恨的抢了旁人杯子,连喝了三杯得意道:“能喝到你贾大的亲酿的三杯酒,也算是赚了。” 侯沧这会跟炸了毛似地,大家也都是有眼色的,见好就收也不再惹他。这般,他才舒坦了些。 连续两天活动,众人早就累了,饭毕就回了房,夜里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贾赦早早洗漱去了书房。刨去作弊的那些归还,给两位老人做大毛衣裳已是绰绰有余。趁着还未入冬,便打算亲自画了花样,请人裁衣,也好在入冬后给两位老人多添一件衣裳。 古代的大氅披风贾赦见多了,他便细细回想现代出现的样式,刨去一些不合适的,上手开始描绘起来。老太太年岁大,用金色云纹收边更显富贵也不轻浮,心里有了腹稿画起来倒也不慢。 才画好老太太的样式,就听文言来报说是柳家大爷到了,贾赦手上没停,纸上又加了几笔,这才收手:“柳家大少爷,快请他进来罢。”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柳谚见了贾赦倒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我冒昧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搅。” 柳家和贾家的关系虽然不如牛家,到底又比旁的好些,贾赦摇摇头:“柳大哥何必客气,倒是这个点儿过来,是有要事不曾。” “别担心,倒无旁的事儿。不过是杨家小子回城,几位家里担忧,便派了我来。”柳谚无奈道。 贾赦点点头,这两天谁家下人回城他心里有数的,何况柳家兄弟关系亲厚,便也不提这茬,只道:“柳大哥一路赶来想是累了,若不嫌弃便在庄子上委屈一晚,明日咱们一道回城。” 柳谚瞧着贾赦安排周到,俨然一副大人摸样,莞尔一笑:“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正寒暄着,柳谧也不让人通报走了进来便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明日就回。” 听着语气柳谧撒娇的语气,贾赦有些诧异,想来人家兄弟就是这般相处,倒也不奇怪。 “阿娘点击你,恰逢主子给了假,我便赶过来了,这会都累坏了。”柳谚摸着柳谧的头温和的回道。 “那赶紧回屋歇着罢,劳烦赦弟弟了。”柳谧拍落兄长的手,歪头对贾赦说道。 贾赦点点头:“皆是安排妥当了,就在你隔壁间。柳大哥也累坏了,都不必客套去歇着罢。”说着端起茶盏。 “有劳。”柳谚拱手拉着依依不舍的小弟告辞。 等两人出了屋子,贾赦又吩咐董管事让厨房弄些好克化的送过去,便回到书房接着画样稿。 董管事应下自去,只是这心里总觉的柳家小公子看他家主子的眼神不对,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生在现代,董管事这会必然会知道有那么一句话:这世间最藏不住的两件事,一是咳嗽,二是爱一个人的眼神。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因着回城,贾赦谨记老太太吩咐,临行前又体恤了庄上仆下一番。才过辰时一刻,众人已集结完毕,打算着回城还能赶上饭点。 侯沧临行前言是车驾坏了,硬是要和贾赦挤一辆。贾赦亦不想节外生枝,也就遂了他意。 庄子这一段路并不平坦,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两人倒也相安无事。直至平坦些的官道,侯沧就蔫了:“贾大你这人平日瞧着一脸正派,竟合伙来蒙我,太不厚道了。” “你自个提的赌注,牛斌提议的,我可没蒙你。” 反咬一口也就算了,还把锅给了牛斌,没你同意人家肯听牛斌的,这人的心眼也太多了。侯沧心说,又哀叹:“我不该看热闹,大人就大发慈悲绕过小的吧。” “侯沧”贾赦坐直身子对着他正色道:“你是看热闹还是事先就知道。” 侯沧瞳孔一缩随即苦笑道:“倒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何止瞒不过我。不止我知道,只怕金晖也是有数的。”贾赦摇摇头。 “合着就蒙我。”侯沧气恼,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痛的又立马把手回去。 这力气,贾赦都觉的疼,想想好笑道:“金家是什么人家,那是后族,你以为人没有两把刷子。” 余下的话贾赦没说,侯沧自己也猜得到,想想又觉的不对:“你说这石家走的是钱家的路子还是金家的路子。”一说完,侯沧打了嘴巴:“不会是石家想两头下注,也不对,你是说石家走了金家二房的路子,打算给东宫那边。” “总算明白了”石家不仅打算左右逢源,还想将石家嫡女送到东宫,郭陈两家不过当了探路石。贾赦看向窗外:“打小就你就机灵,旁人也不傻,都是一起玩到大的,真有那么大差别,不过各有立场罢了。” 金晖是金家大房长子嫡孙,可惜金老太太是继室,皇后和二房才是同出一脉。也是金家大老爷能耐,这些年才没被压下去。眼见着皇后要晋升了,金家二房又没有合适的姑娘,可不是着急了。石家这些年越发没落,两相一拍即合,可不就狼狈为奸。这些金家大房未必不知,只怕是另有打算。 侯沧想通关节,双手用力搓脸,握拳捶额头:“我破坏了你的计划。” 贾赦摇头,揉揉太阳穴:“他们有脸做,就别怪人把事情捅破。这事怕是没完,石磊可不是个大气的,回家后也和你老子知会一声。再来你也该收收性子了,别老和乱七八糟的搅在一起,见天的胡闹,移了性情。小聪明在大场面上站不住脚。” 半大小子要面子,贾赦点到即止便闭目养神,这会还有好久才到城里,坐车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侯沧被贾赦说的面色赤红,却也知道这番话非常中肯,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这会也不再开口,马车摇摇晃晃的,竟也睡了过去。 这次回城都在马车上便没有修整,一路竟也睡到了城门口。外头集市嘈杂声越来越大,侯沧悠悠转醒,睁开眼看着贾赦正在把玩玉佩,他呆了一会,鼓起勇气:“贾大我” “都是兄弟,说多了矫情。改天你开上一桌便是了。”贾赦笑道。在他眼里这些孩子除了家庭因素,有些性格不是真坏,能矫正了最好。 “哎”侯沧见贾赦并不介怀,高兴的应了一声。 进了内城,众人家中就有骡车来接,相互告辞都各自散了。 贾赦坐着骡车不到一刻便到了贾府,才下车就见老太太站在侧门,赶紧跑了过去。 “慢点,慢点。”贾老太太挥着帕子生怕贾赦一不小心就摔了。 “您怎么在外头站着。”贾赦上前一步扶着老太太,多大岁数了,还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等谁。 “小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等你。”贾老太太轻手拍他,嘴上责怪,脸上都笑开花儿了。只要见到孙子好好的,再是没有半点不好。 “这不是让贾一给家里送信了。”贾赦搀扶着老太太上轿:“还让您跟着担心,倒是孙儿不是。” “收到啦,你瞧这才去了两天就瘦了,下次可不许再去恁远。”贾老太太说着脸都拉下来了。 哪里就瘦了,贾赦不欲和老太太争辩,连忙应是,惹的老太太又笑了,这才唤了仆妇起轿。 贾赦搀着老太太到荣庆堂,周围跪了一地奴仆,他可不认为这是为了迎接自己的,不过他也没多问。 等俩人进了屋子,四处都是箱子,摆的满满当当。有各色布料,还有珠宝摆件,零星拉拉杂杂一大堆,脚都不知往哪放。贾老太太好似知道贾赦疑惑:“前些日子你大姐亲事定下来了,这不,趁着空档把该料理的都料理了。” 贾赦一愣,随即笑道:“倒是喜事。” “可不是,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你爷他记挂你,快去瞧瞧他。你母亲那边我去说。”贾老太太好笑的。 “这才去了两日,祖母就不疼孙儿了。”这才刚坐下就要支开他,想着院子里一地奴仆,贾赦也不多问,只挑眉应下,往梨香院去。 “臭小子。”贾老太太笑骂,忙不迭赶人。 “乖孙,乖孙。” 贾赦才走到院门口,就听里头白毛鹦鹉在叫唤,这鸟还真是成精了。顺着整理了衣冠,这才踏入梨香院。 “还知道回来。”贾源哼了一声,踱步回了屋子。 老铁头捂嘴摇摇手,余下奴仆要笑不笑的,贾赦就知道老爷子没真生气。他拍拍衣角从容走进屋子:“累的祖父母担心是孙儿不孝,下次定不会这般了。祖父别生气,气大伤身” 老爷子气势吓人都是唬外人,遇见了贾赦这个不怕的,就跟纸老虎似地,轻轻一戳就瘪了。这不,贾赦一哄,面上横眉竖眼,语气却是软了不少:“你是个有数的,就怕旁人不肯消停。” 贾赦见下人都退了出去,把当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这件事还是有操作的余地。 贾源敲着桌子皱起眉头:“依你看,此事当如何。” “石家如今不过三品将军爵位,家中也无甚能人,不是上进倒想着旁门左道。石家的算盘莫说钱家不乐意,只怕他金家大房也不乐意,再把这事儿透给杨吴两家,必要时咱们趁机推上一把,三品将军也甭想做了。”贾赦在回城的路上早就想好了。石家想走后宫路线,钱家未必想要那么大一个劲敌,何况石家内里早就烂了,筹码交换旁人未必动心。 “这事儿我和你父亲再商量一番,真要动手就再无交情可讲了。”贾源语气有些萧瑟,看着孙子从不到他膝盖高长成如今,不禁感叹:“唉,那些人啊,也是不成器的。倒是你,这事处理的很好,往后我也放心了。” 为了不让老爷子伤感,贾赦也不再提起这些,只道:“这两日倒是打了不少皮子,就是成色差了些。” 贾源知道孙子怕他伤心,唉,人老了心就软了,可是旁的情分又怎能和他孙子相比:“咱们家又不缺这点东西,玩玩便罢了,不必较真。” 爷孙俩人又聊了一会,眼见到了饭点,两人便搁下话茬,专心用起饭来。 饭后贾源心疼孙子,也不叫他回院子,贾赦也不推辞,顺势在梨香院歇了晌。 午后醒来贾赦见老爷子不在也不问,先回了一趟东大院。找来莳萝,嘱她让人去霓裳坊一趟,先紧着贾柔的大氅来。贾柔平时对他不错,眼见着出嫁了,这时代的女子以娘家为底气,他少不得要照应一番。这也是应有之义。 手头的事情安排完毕,贾赦又细细捋了一遍,再无疏漏之后又问了这两天府里的事儿。鸡毛蒜皮一大堆,倒是没别的大事,他也不再多问,终归该知道的老太太也不会瞒他。 眼见这耽搁了两天,这课业可不能再落下。贾赦便先去前院,挨个先生交了课业,又问候了一番,再带着猎物一些乡下特产亲自松了。等这些都忙完了,这才又回到东大院的书房。 晚饭时分,贾代善下衙。因着有事和老爷子商量,祖孙三人在梨香院用饭,倒没有旁的人。 三人一起倒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贾赦替两人盛过汤,自己才用起来。 “儿子瞧着这事儿顺水推舟一把也未尝不可”贾代善端起碗呼哧了几口汤,夹着块肉往贾源碗里放。 贾源岁数大,这胃口倒很是不错,巴掌大的一碗汤喝了,吃起肉来也毫不含糊,吃的满嘴流油才道:“既是决定就这么着罢,小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儿子省的。”要么是父子,口味都一样,几块肉三两下就被两人分了。 贾赦看不下去,用箸往两人碗里放青菜,这岁数越大,肉越得少吃,老说也没用。 贾代善眼睛一立:“赦儿你是不是趁我俩不注意都把肉吃了。” “儿子喜好您也晓得,这肉儿子是不爱的,祖父您也晓得的。”贾赦无辜脸,肉再不吃光,这父子两非得堵塞血管不可。 这话引得贾源笑出声来,大孙子祸水东引的招数使的越发溜了。这两年但凡和大孙子一快用饭,肉是别想了,他是认命了。不过他可不想告诉儿子,让他自个去发现吧。想想等他儿子老了,见天的吃青菜,这么一想怎么那么开心。啧。 贾代善无奈,招来仆下加菜。 这会伺候的是老爷子的丫鬟,只听她脆生生道:“回老爷的话,老太爷的厨房今日就备了这些肉,这会去大厨房只怕赶不上趟了。” 贾代善听了一怒,奴仆好大的胆子,竟敢苛待老爷。 贾源笑了两声,让丫鬟退下:“行了,是大夫平日不大让吃肉,以往我同你太太两人吃的都是清淡些。今日还是托了你的福,我才吃上两口。” “老爷。”贾代善很委屈,如今在家吃块肉都这么难了。 老爷子是权威,贾代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吃了一顿全素宴。贾源可不惯他,在他的院子,那就得依他这个做老子的。 贾赦倒是吃的香,正在发育的年纪,可不就是吃么。他吃的越多,他们就越是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贾代善手脚不慢, 才不过几天, 朝堂上的风向就越发模糊了。几家都是心照不宣, 眼见着中秋就要到了,这些不过开胃小菜,重磅还要等中秋过后。 从外书房邸报和往来公文,贾赦也能窥得零星一点。石家原本就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只怕难以善了。政治从来不是义气之争, 不到最后一刻, 谁都不会亮出底牌,说到底,最后的结果全是利益的分赃。 公事上有贾代善和贾源两只老狐狸,贾赦无需班门弄斧,又因回南的日子定下, 就在明年开春。因此不愿意跟随的先生在中秋之前也都辞馆回去了。 这么一来, 贾赦是越发清闲了。 侯沧发了帖子, 说是中秋前一日请友朋一聚,也不再别处,就在修国公府。 贾赦数着日子回了帖,闲来无事正想着做几道往年朝廷出的大题。眼见着贾代善袭了侯爵, 到他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近几年徵辟制越发不吃香了,好些子弟入朝为官也不过在五品上下晃荡。想来唯有科举一途才能双保险, 他总要早作准备。 不时, 莳萝行至书房百宝阁前躬身道:“外面的门子传唤, 说是霓裳坊的东家求见, 想来大姑娘的大毛衣裳制好了,少爷可要瞧一瞧。” 一道题都还未做完,贾赦无奈搁下笔:“不必,正好我要去祖母那儿,你带着人一道过去便是。” 说罢,贾赦也不耽搁,带着人行至荣庆堂,进了屋子见到贾柔也在,倒是巧了:“正好有事劳烦大姐,倒是省了一道功夫。” “你有何事还得劳烦她。”贾老太太纳闷道,又拉着贾赦坐到身边:“可不许调皮,你大姐这会正是有要紧事,哪有那闲工夫。” “哪有这些要紧事,弟弟的事儿要紧。”想是快出嫁了,老太太一直带在身边教导。贾柔较之先前倒是越发爽利了些,贾老太太看着很是心喜。快要出嫁的姑娘可不能这么绵软,好歹是国公家的姑娘,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 三人正说着小话,那霓裳坊的东家就到了。莳萝领着人进了屋子,只见人穿着一身缂丝酱色长袍,脸上白白净净的,续着几缕须,低着头并不打眼乱瞧。 贾老太太瞧着此人是个知礼数的,让人搬了个几子道:“原来是霓裳坊的段东家,快坐罢,不用多礼。” “祖母认得他。”贾赦问。 像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家里养着一大帮子绣娘,少有在外头做衣服的,因此贾赦一问,贾老太太就笑了:“段东家你来说说。” 段东家稍稍一挪,面对着贾赦垂下眼笑道:“说来还是托了老太太的福。家父时常念叨,若是没有老太太提携,只怕就没有霓裳坊今日了。” “嗨,积年旧事,还提这些个作甚。也是你老子娘自个的福气,他们这会儿还康健。这都有许多年头了,如今你都这般大了。”贾老太太摇摇头,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 “托您老的福,这会还康健,前俩年搬到城外去了。前些日子接到您家公子的活计,家中父亲听说了,还想亲自上手。小的就说啊,您老都老眼昏花了,再仔细把贵人交代的事弄岔了。他还不乐意,一个劲念叨,让小的亲自上手,生怕把事办砸了,在您面前没脸。”段东家是个会来事的,说上一句就得带上老太太的福气,把老太太哄的不成。 这一边说着,又亲自把包袱皮解了:“披风做起来都是不太费工夫,连夜赶工,不过十几日就做出来了。想着是府上紧着要的,这才好就送到府上来了。若是还有不足之处,也好尽早改了。” 因着是给贾柔做的,又是要出嫁了,红色最适合不过,绲边却是用了白皮子,这里头却也没有什么忌讳。霓裳坊的手艺是出了名的,做出来和图稿差别并不大,反倒要更好看些。贾老太太拿着里里外外细细看了,又交给丫鬟让她送到屏风后头,这才对着段东家道:“不想近日外头时兴这个。” “说来还是贵府公子给的样式。”段东家惭愧道:“外头哪有府上这般新意。” 贾老太太一愣,转移话题:“瞧着手艺倒比你父亲还要强上一些,你这会才多大,很是不急。”说着,给白大娘打了个眼色。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由着白大娘亲自送了出去。 “我说你这去了两天,回来也不见一丁点,原来是给你姐添妆。”贾老太太执起茶碗看向贾赦。 贾赦歪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还有您和祖父的,这会还没做出来。想着大姐快出嫁了,便让人紧着先做。” 贾柔见外人走了,这才从屏风里出来对着贾赦一礼:“劳弟弟惦记,真是” “偏了大姐好些东西,这点子东西算什么。”贾赦可看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哭。 “即是他有心,你收着便是。正好,你瞧着哪里不合适,让府里绣娘改了。”贾老太太说着,贾柔会意行礼退了出去。 等贾柔走了,贾老太太才说道:“你倒是有心,也是该的。她也不容易,往后出了门子,你能照看些便看顾着点。” 贾赦点头,两人揭过这茬。 因着回南的日子定下,贾老太太便带着贾赦去梨香院,一起商量回南的路线。路途遥远,老太太半辈子没出过远门,贾赦有心顺道游历,倒是不必赶路。只是古代交通不便,又有老有小的,出远门繁琐的很,方方面面都不得马虎。三人连着商量了几天,都还没商量下来。 这边行程还未定,侯沧宴客的日子就到了。 修国公府离荣国府不远,贾赦到了一会子,差不多的人都来齐了。因着都是小辈,一行人前去正堂拜会了侯家长辈,这才转道花园。 秋日桂花浓,侯沧也合时令弄了个赏菊吃蟹宴。 侯沧主座,二房侯洋陪座,余下各有次序不提。 众人入了坐,丫鬟捧着铜盆子上来,里面漂着零星的菊花瓣,众人又洗了手,拿毛巾擦了,这才算开了宴。 侯沧做东道的先起了身:“今日众位兄弟赏脸,往日若有不是,还望众位原谅介个。”说着便自饮三杯。 众人道了声好,那牛斌转着眼珠子却道:“敢情这点子酒就将我们打发了,看来感情还是不够深咧。” 金晖扑哧一笑,他是最受不住牛斌这般促狭:“你甭理他,不够深咱就接着处,日久见人心才是。” 两人这么一打岔,席间气氛倒是活跃了起来。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几人说着话,气氛正是浓烈。贾赦却自顾自的吃起蟹来,也不让那丫鬟伺候。 一旁的侯洋见了道:“贾公子怎的不让丫鬟伺候,何苦自个弄这些腥物,可是瞧不上这丫鬟。” 听得这话,众人停了话头,贾赦搁下小匙又拿起腰圆锤:“即是食蟹,自然自个动手才有滋味。”说着就把蟹腿敲碎。 那气势吓得侯洋一愣,侯沧给后面的丫鬟打了个眼色,不一时来了一位仆妇将侯洋带走便罢了。 谁家没有个糟心事,也就柳谧家兄弟关系好点,余下的就连嫡亲兄弟也未必同心,又呈论隔房兄弟。众人纷纷打哈哈,就又开始饮起酒来。 贾赦吃罢一个,待还想再吃,想起老太太嘱咐,手也就停了。用绿豆面子净了手,拿起酒杯道:“我也来凑个兴,敬咱们东道一杯。想他幸苦这会子,怕是连味儿都还没得及闻。” 贾赦一说,众人又笑个不停,侯沧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臊的,脸蛋红的跟抹了胭脂似地:“好啊你们,越发爱排揎我了。赶明儿你们若作了东道,可别怪我客大欺主。” “那是自然。”众人唱和,好在都是有分寸的,虽是黄酒却也不敢让人多饮,又开始吃起来。桌上蟹食繁多,最后上了一道蟹羹,用的是闽地方子做了,鲜的众人又吃了一回,这才罢了。 饭毕消食,侯沧领着一行人赏菊游园。有那不爱动的,坐了池子边上,不愿意动弹,直道:“平日里可没有这般痛快,今日就让我这儿窝一会子罢。” 柳谧抬脚一踹:“哟~~祝公子近来怎的,莫不是锥悬梁哩,有几两文采拿出来现现,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咧。” 祝承梁一个激灵跳起来作势就要掐他:“好你个柳巧巧,你自个不学无术,倒来说起我的不是了。” 柳谧一听那祝承梁叫他诨名,哪里肯应,两人硬是掐了起来。 众人也不劝架,一群人各自东倒西歪的看着,时不时还起哄,侯沧寻个个空档道走到贾赦身边:“多谢兄弟,我和老爷说了这事,他还说了,让我同你多亲近。稍等着你晚点再家去,老爷子下衙倒想见你一见,亲自谢过。” “这可不成,只有晚辈求见的,有哪里值当。你只当我兄弟看便无需这般客气。”贾赦摇摇头,侯老爷目的只怕不止这个。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说着小话倒没避人,只是闹哄哄的旁人也听不真切。那柳谧这会也不掐了,往贾赦那边走去:“你们俩这倒是好上了。” 话音未落,王子胜揽着柳谧肩头:“就你娘们唧唧,怪不得叫巧巧。” 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柳谧又和王子胜掐上了。 侯沧见情形也不再提,贾赦只当不知,到了时辰便和众人一同离了修国公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自中秋过后, 朝堂才真正热闹起来。只听说当今临朝时辰越发短了, 又是太子监国的。石家一事儿墙倒众人推, 不过月余,煊煊赫赫的缮国公并着襄阳侯郭家和齐国公陈家两家变成了那阶下囚。据说为了当今祈福不宜杀戮过重,只等流放雷州边疆等地了。未免夜长梦多,又过了几日,三家人便上路了。 这边事情一了结, 太子手上也没闲着, 趁着监国,将自己人塞了个满。余者几家各有所得,就连贾家这个吆喝的,也得了不少好处。 贾赦知晓后续便也撒手不去关注,只每日念书做题。残酷的官场, 给他学习的时间不多了。 才入冬, 这月里有个好日子, 不日贾柔便要出嫁了,府里越发忙了起来。 因着贾赦背姐出门子一事,贾母正跟老太太磨嘴。 贾赦不想一大早到老太太这请安便遇上这么一遭,当真也是避无可避了。只听贾母说道:“原先我出嫁那会儿也不曾有这定例, 又何苦难为了赦儿一遭。他小小一个人儿,哪里经得起这般。” 贾母这话也没错, 打头那会还不曾有这个风俗, 自从太子妃出嫁那一回, 就越发流行了起来。贾老太太原想着, 这郎舅背嫁也是给大丫头撑腰,到时候这亲家自然不敢欺人,这般想着,贾老太太茶盅一搁:“如今京里都是这般,你娘家娶了新媳妇不也这般。若是这会赦儿不背了,倒给人看轻了去。好歹是我国公的大姑娘,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怕被人看轻了去。” 这儿子是她生的,自由她管得。贾母想起大丫头那张脸便气不顺:“哪里就这般严重,咱们家这么大地方,到时候再累着他。” 贾老太太哪里不知道贾母这点小心思,人都要出嫁了,也不顾忌体面,这般想着,老太太就拉下脸来:“你倒想让外头看我们家笑话,也就罢了。” “太太。”贾母被老太太这么一堵,一口气没上来就厥了过去。 贾赦趁着老太太发愣赶紧命人拿了帖子去请太医,又一手将贾母抱了起来往内间走去。 “她气性倒大。”贾老太太甩了帕子,坐在一旁白眼一翻。 “祖母莫生气了,想来近日太太身子不爽利罢了,哪里又是气您。”贾赦起身捧了茶给老太太,笑劝道。 “你哟。”贾老太太戳戳贾赦额头:“有时候我都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老太太没说,贾赦也没问。他自上前偷偷给贾母摸脉,这一摸,了不得,好像摸出了林妹妹的妈。 眼见着丫鬟掐人中的掐人中,拿鼻烟的拿鼻烟,贾赦悄声走到老太太身边耳语了几句。贾老太太一听,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最终拍拍贾赦的手:“待太医来了再话便是。” 显然是信不过他,贾赦也不多言,出了外间等太医。 贾家离皇城不远,荣国府脸面够大,少时这太医就到了,屋里女眷皆是避了,贾赦领着太医到了里间,贾母这头早就用帘子掩了,只把手伸出来枕着。 老太医坐定摸脉,不到一盏茶功夫,这才收了手,拱手对老太太道:“恭喜,恭喜,贵府添丁之喜啊。” 因着贾赦先头说了,贾老太太也没意外,亲自道过谢。又有仆妇拿了上等红封给了,贾赦亲自送人到了府门外,这才罢了。 贾母这会早就醒了,她都这把年纪,不成想竟是又有了,正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会子贾老太太也不再为难她,只道:“你即是有了,便好好养着罢,旁的是自有我操心。” “太太说的是。”贾母低着头,好似忘了先前那般争执,顺着老太太的话,回了自个院子。 贾赦回到荣庆堂见贾母不在有些意外:“太太回去了。” 贾老太太点点头,好笑道:“不许问恁多,自去顽罢。”瞧着孙子的样儿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有些话可不能与他说。这贾氏不就怕自个在她屋里放个把丫鬟,跑的倒快。 贾赦摸摸鼻子,有些尴尬。这贾母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强悍,这就走了还真是不可思议。因此他又好奇的缠磨了老太太好一会之,老太太还是不肯说,他没辙只好带着疑问走了。 “老太太”秋英捂着帕子偷笑。 “他从小就聪明,有些事不用咱们说,他心里也是有数。只是有些事咱们这做长辈的却不能说,还得他自己去悟。”贾老太太摇摇头。 眼见着贾母怀孕了,贾柔出嫁一事又搁到了老太太手上。 时下女子矜贵,本不应该匆忙出嫁,只是看中的人家是贾家的旧部,不日便要外放,两相一商量,皆是提前了。 好在贾府不差什么,忙中有序倒也没出差错,到了正日子,终究贾赦背着出嫁了。 娘亲舅大,贾赦这个小舅子含金量足足的,新郎在他面前拘束,他也没难为新郎,只是细细叮嘱了一番也就罢了。 待过三朝回门,贾赦这才见到正头正脸的新郎官。按规矩他不陪席,只老太太和贾母招待。到了贾代善下衙,这才阖家吃了一次饭。 因着上任一事,新婚夫妇只在贾府住了一日便回了裴府,众人又嘱咐了一番,便相送两人离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冬日一过,天气是越发的冷。贾赦懒洋洋的越发不爱动弹了,整日窝在书房,手上也没闲着,不是四书五经就是往年大题做着。 今早梨香院又请了太医,都是老人病旧伤,也没旁的法子,只能悉心养着。贾赦不放心,又把铺盖搬到了梨香院,整日与老爷子同吃同住。 贾源倒挺乐意,人老了不就图个含饴弄孙。可他家孙子不是常人,就是玩,也和别人玩的不一样,写个字都得不同字体。 香院里都是劳什子名家帖子,孤本善本。梨香院都成书香院了。 “还找法帖呐。”贾源背着手站在书案前,摇头叹气。 贾赦搁下笔好笑看着老爷子,他知道老爷子最不爱这个:“不找了,这都成了。不如陪祖父出去走走,老在这屋子里也是燥的慌。” “成吧。”贾源砸吧嘴不太乐意的点点头。 口不对心的样,贾赦也不揭穿老爷子,让人把老爷子包裹严实,又从仆下手里接过两手炉,这才罢了。 眼下时节,外头白茫茫的,也不太有甚景致可看。只是老在屋子呆的闲烦了,这才出来放放风。特别是老爷子,身子骨受不得凉。贾赦往常都把老爷子拘在屋里,可也不能老拘着,因此两人行至一处亭子,哄着老爷子待着。 下人也是机灵,贾赦一个眼色,这亭子四处都围了起来,只留一个逆风口,瞧着倒还好些。俩人作罢,又让人端来一个烟囱样式的铜锅,贾源见下人来来去去纳闷道:“这是弄什么稀奇。” 贾赦笑道:“阿爷待会便知。”待一切就绪,他便道:“外边天冷,吃这些个正好。” “唔,倒比南边的打甂炉好些,这个烟倒不呛人。”贾源见贾赦吃的开怀,赶紧执箸,生怕慢了去。 本就有些饿了,这会吃起来两人可不分什么老小,争先抢着吃。贾赦偏爱清淡些,贾源没得挑,山珍锅底俩人同样吃的好不爽快。 正吃的高兴,亭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待到亭中只说道:“国公爷好不自在。” 贾源正吃的兴起,听声一愣赶紧放下箸,起身行礼。贾赦眼见老爷子行大礼,连忙也跟着行了个大礼。 只见那男子道:“国公爷快快请起,倒是孤冒昧了。见着贾卿下衙便厚着脸皮跟过来,不成想国公爷真是好兴致。” 太子,贾赦一愣,这什么天,竟能招来太子。贾演起身请太子坐了,这才道:“太子驾临臣府上,那是臣的荣耀,这般让太子见了,真是好生” “哪里话,这儿孤瞧着就很不错,国公爷快坐罢。这是你家大公子罢。”太子挥挥手不在意道。 “正是我家大孙子,让太子看笑话了。”贾源起身又行了一礼。 贾代善同贾赦站在一旁垂着眼,安静如鸡。 太子笑了两声,又问道:“哪里,瞧着颇有贾卿当年风范,都读了些什么书。” “只读了些四书五经,旁的还不曾研读。”贾代善生怕儿子不懂礼仪,赶紧帮着答了。 太子见此也不怪罪:“你们无需如此。只父皇听闻国公身子不大爽利,让孤来瞧瞧。” “皇恩浩荡。”贾家三位赶紧又跪了。 太子和贾源又寒暄了几句,临走时赏了贾家一堆东西,顺便带走了一个铜火锅才回了宫。 待太子走后,三人回到亭中,贾源道:“怎么回事,你说说。” 贾代善也闹不明白,他才下衙就见太子在等他,还说一道同行,又没个旨意。战战兢兢的带了人回家,也不让通传,不然也不至于是这个场面:“倒不曾知晓,只是前些日子老爷子把回乡的折子递了上去,想来” “也罢了,总归不是坏事。”贾源是个心大的,说完甩膀子就继续吃了起来。贾代善一愣,苦笑两声紧追其后。 倒是贾赦开了眼界,原来这时代的储君长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自打吃了一次烟囱铜火锅, 贾源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到处推销。今天邀请这个, 明天邀请那个。别人贾赦不知道,但是老太太的铺子肯定赚了不少。 待到消寒图画了一半,年关就要到了。府里来来去去的庄头管事,各地掌柜老亲故旧,整日没个消停。不知是贾老太太有意还是无意, 见这些人时总要带上贾赦。 贾赦这大半个月则是充当起了账房, 老太太见他算的有模有样,又带上了积年老账本。他前世虽不是专业会记,但是算一些账却是问题不大,有一些连算盘都不大用的上。 只是贾赦每算出一本,老太太的脸便黑一次。算了大半个月, 他总算把这些积年老账都盘查的差不多了, 便撩开手不管。 一些琐事撩开, 大年就到了。依着往年惯例过了,又和侯沧那群人聚了一次,这年就算过完了。 过了十五,回南的日子越发近了, 贾演和贾赦更忙了。贾演心里是有准备的,这次回了老家只怕要在老家落叶归根了, 越发往外头跑, 见天的和老伙计叙旧联络。 贾赦这边想着要在金陵住上许久, 有些事得安排起来, 消息不通那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了。 两人忙了一阵,外头风雪都消了,又赶上了好日子,一行人便要出发了。 贾代善特意向衙门请了假,并着贾母两人在荣禧堂好生挽留。 临行前,贾代善叫来贾赦:“原我是不愿意的,只是你主意大,你祖父母又是宠你倒也罢了。记得多看着你祖父祖母些,路上切不可贪玩。” “儿子记下了。老爷也好生保重。”贾赦行礼道。 “快去吧,莫让他们等着,你也大了,我再是没有不放心的。”贾代善挥挥手。 贾赦点头,跳上车子挥挥手,时辰正好,车夫一个响鞭,荣国府渐渐往后退,直至消失不见。 “老爷,外边风大,快回府罢。”贾母捧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扯着帕子劝道。 贾代善叹气:“你先回罢,我去书房。” 贾母瞧着贾代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劝,搀着丫鬟自行回了院子。 贾代善看着贾母背影,终究还是一声长叹。怪谁,怪谁都不是。扪心自问,若不是妻子和老太太两人有龌蹉,若不是妻子偏心次子。只怕也不会有这次回南之行,越想他这心越发不是滋味。 十里长亭霜满天, 青丝白发度何年 今生无悔今生错, 来世有缘来世迁 笑靥如花堪缱绻, 容颜似水怎缠绵 情浓渺恰相思淡, 自在蓬山舞复跹 “哟,赦儿,是送你的罢,快出去瞧瞧。”贾老太太挪了挪背枕,调了舒服的姿势。 贾赦掀开帘子打眼一瞧,亭子里一行公子哥跟出游似地,瓜果热食,美酒美器堆得满满当当。贾赦坏笑一声,跳下马车:“各位小爷好雅兴啊。” “我当是为谁哩,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牛斌倚在亭柱呸了一声。 “可不是,我们这些在这喝西北风都是为了谁呀。”柳谧甩了扇子叉着腰,好一声埋汰。 “就是就是,好你个贾大,我们十里相送,你反倒编排起我们来了。”祝承梁翘着二郎腿拎着酒杯摇头晃脑。 王子胜上前挽住贾赦:“怎的这般突然,几时回来。” 贾赦拍拍王子胜:“各位兄弟美意,恩侯受之有愧。”说着,又指了指天上:“这天气,都快别折腾了,赶紧家去才是正经。山水有相逢,书信常来往便是。” 话音一落,又一阵风刮过,惹的众人又扯紧了斗篷,却是不依道:“哪有这么便宜,兄弟们上,今日不灌醉了他贾恩侯,咱们就不混京城了。” 盛情难却,贾赦是一点借口都没有了:“各位悠着点,我这儿还有祖父母需照应,可不敢喝大喽。” 众人切了一声,侯沧损道:“喝大了咱们就不走了,留在京城才美。” “是极是极。”众人唱和。 “误交损友”贾赦笑骂了一声,颇有些哭笑不得,要真喝酒误事,明日京城第一笑料就该归他了。 好歹顾忌着贾家长辈,众人稍微克制了点,就这,贾赦也没少喝,自然也把大半人喝趴下了。眼见着这天是越发冷了,瞧着各个都是东道西歪的,贾赦一一吩咐了仆下,让他们好生送回去,见柳谧喝醉了还扯着他袖子不让走,那边侯沧也歪歪扭扭走了过来,他一拍头,赶紧给侯沧的小厮打了个眼色,好歹是让人搀扶走了。 倒是牛斌,酒量很是不错,这会连调子都没变:“这一去要几时才回。” “载不嫌多。”贾赦又扯了扯袖子,还是没扯开。 “你你” 贾赦好笑:“瞧着不像喝多啊,说话怎就不利索了。” “去,去,来真的啊。”牛斌拍着贾赦手臂皱眉道。 “自然”贾赦打断牛斌:“快帮我扯开他,在这儿可不好真困下去。你好生照应这些,我真要走了。” 牛斌看看贾赦,再瞧瞧牢牢抓着贾赦衣袖不放的柳谧,深吸了口气用力将他的手掰开:“你也快去罢,书信联络。” 贾赦点点头拍拍牛斌的肩,纵有再多不舍终须分别。 待贾赦上了车驾远去,牛斌挑眉道:“甭装了,人都走了。” 柳谧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裳抿着嘴,看着车驾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我说你这心思最好收了罢。”有些事情旁观者清,作为好友,该规劝的义不容辞。 柳谧红着眼框扭头吼道:“你自个又如何,若是他离了你,你待如何。” 牛斌一呆:“我与你不同,贾大同旁人也不同,你可知他家为他请了三位儒学先生,比照东宫就少了一位;你可知他日夜不缀习文练武,一日都未倦怠,你可知他家长辈对他的期望,你可知他的野心。趁着早早收手罢,他与你不是同一路人。” “你说的对,他自来与我们不同。”言语逆耳,却是不争的事实。柳谧平生第一次这般无力,只觉的像一头困兽,找不到出口。 大哥莫笑二哥,牛斌也不明白,怎么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变成了这般,一着不慎万劫不复。最终同病相怜的两人也只能借酒浇愁,自欺欺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酒量都是练出来的,贾赦喝这么多酒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一向自律,喝醉了意识也是清醒的,倒是骗过了众人。等他到了马车里才不再坚持,和老太太打过招呼就不省人事了。 这时候的马车走的并不快,等贾赦醒来,还未到驿站,官道周围更是人烟稀少。好在因着贾源国公之威,仪仗排场少不了,兼子仆从府兵,煊煊赫赫队列不下十米,这才瞧着不那么冷清。 “醒了就好,先喝点水。你们这些小孩家家就是没个节制,尽胡吃海塞。”贾老太太嘴上责怪,面上却带着忧容,生怕大孙子喝坏了身子骨。 “就这一回,好祖母,下次不敢了。”贾赦接过水一饮而尽,揽着老太太肩膀甜言蜜语之能事,期望瞒混过关省去慈爱的碎碎念。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奶奶。贾赦这一波攻势下来,老太太完全招架不住,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在贾赦不是个不懂事,赶紧帮老太太顺气,老年人身子骨不宜大喜大悲,他可不想乐极生悲。 “坏小子,离了府里就这么高兴,尽知道拿好话搪塞我。”贾老太太看着大孙子为她忙前忙后,对府里的那一点不舍也没有了:“你那些玩伴里头,瞧着就是牛家和王家那小子像样点儿,金家那小子,我老婆子活了这些年都看不大明白。余下的那些,也就罢了。还有那个柳家的?瞧着倒像女娃娃,不好不好。” 见着老太太连连摇头,贾赦无奈了:“哪里就是这样了,柳谧性子敏感细致了点儿,人倒是不坏。往后天南地北,想见都见不着啦。” “你说好就好。”这都天高地远了,贾老太太也不再纠结这些。 祖孙俩人就这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府里产业,只听贾老太太说道:“去岁让你查账,我都留着一并算,这次咱们一个地界一个地界慢慢来。非把那起子欺上瞒下的绑了不可。” “那感情好,孙儿瞧着若是再这般下去,府里只怕要寅吃卯粮了。”贾赦点点头,谁家的产业谁心疼,账本查了才知道蛀虫有多少。 贾老太太点头:“水至清无鱼,咱们这样的人家,底下浑水摸鱼免不了。本想着数目不大敲打敲打便是,不成想倒养出了一群硕鼠。倒不如趁着这次把家里产业巡视了,一次料理轻省,也好杀杀这些人威风。再来让你也知晓咱们家有多少东西,免得往后你被人欺了去。” “是这个理。”一旁闭目养神的贾源很是赞同。将来这些不都是大孙子的,趁此机会了解一番也是好的。 贾老太太与老爷子一拍即合,两人商量越发起劲,倒把贾赦这个当事人撂在一旁。 贾赦对钱财并没有什么执念,但是这种被强塞财产的感觉,实在是太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几个月行程规划还是有效果的, 一行人还不到天黑就到了驿站, 总不至于露宿荒野。 因着是国公爷全付仪仗出行,驿长待人倒很是客气。即便如此,直率府借宿驿站也需严格查验。跟随老爷子的管事换成方大家的儿子,他先下马车交了邮符, 又与驿站公文人员堪合符契一般这才罢了。 一行人坐了一天马车, 这会都累坏了。一应事情交接完毕, 众人再无二话, 除去贴身服侍,余下的都自行去了屋舍歇息或修整。 贾赦并着长辈两人进了驿站最好的屋舍。驿长安排的非常妥当,不过一刻便传了热水,三人稍作梳洗, 这才松快了些。 “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可把我们大孙子累坏了罢。”贾老太太拉着贾赦手,细细瞧了脸色一脸心疼。 老人总是这样,自己再累也不说,贾赦心暖的回着老太太的手:“孙儿不累, 倒是您俩坐了一天的马车,舟车劳顿想必累坏了。”这般说着便走到老太太背后,帮她捏起肩膀。好歹和先生学过一些, 穴位还是懂一些的。 贾老太太欣慰的拍拍贾赦放在肩上的手:“快去帮你祖父瞧瞧, 瞧他那样。” 贾赦扑哧一笑, 此时老爷子横眉竖眼瞧着他和老太太, 眼见着老爷子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他赶紧招来秋英接手,手往老爷子肩上的穴位捏去,又道:“睡前让人去打点热水,孙儿给俩老捏捏脚。” “哪里就要你了,你个小小的人儿怎的有恁多事挂心。想当年我可是”贾源挥挥手,大孙子的贴心让他捋了好几次胡须,才把得意的嘴脸压了下去。 贾老太太见此情形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的老家伙。 贾赦和秋英对视一眼,秋英能让老太太带着回老家自然有两把刷子,接收到他的讯号赶紧命人传饭。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即使带了厨子也不如府里那般。好在都不是挑剔的,饭食粗糙些也罢了,总归口味是不变的。 三人用饭也无甚好伺候的,贾赦便道:“这都累了一天了,你们也都下去歇着罢,祖父母这儿我看着便是。还有外头的那些,秋英你吩咐下去,伙食一应都往好了捡,莫要苛待了。穷家富路的,往后还得倚仗他们。” “是这个理,就按照你们家少爷的吩咐去办罢。”贾源顿了顿点点头。秋英见两位老主子点头,只是应下不提。 贾老太太瞧了一眼贾源,放下手中的筷子:“这次随行的好些都是家中积年老人,虽说不宜养大奴才的胃口,适时的施恩却是必要的。你做的很对,往后家中事务我和你祖父也打算一并交由你。若有为难也莫怕,自有我和你祖父在后头撑着。” “说来好笑,你父亲当年可不如你。见天的闯祸,总有人家找上门理论的,我和你祖母俩恨不得把他腿打断。为这些事儿,你祖母当年可是气坏了。到了你这,可省心了许多,只有人家送礼的夸赞的。这事儿你可别告诉你老子,他要脸子呢。”贾源提着筷子说起贾代善的闯祸史,那是三天两夜都说不完。 “还说他老子,你那会也不见得比他老子好多少。”贾老太太维护完孙子维护儿子,在老太太心里,老爷子排在很后边。 “要不是当年我混,如今你就不是贾孟氏了。”老爷子不服气。 贾赦瞧着老太太脸上好似有一丝红晕,虽然他也很好奇两位老人的罗曼史,但他还是很有眼色的。趁着两人夕阳红的气氛,悄悄退了出去,还颇为体贴的关上门。 听着俩人在屋里打情骂俏?贾赦适时的让仆下退远一些,他也开始每日饭后消食。待他行至大厅,恰巧遇见了正要往祖父母屋子方向的方小管事:“方叔可有要事?” 方小管事如今已是不惑之年,面上一缕山羊胡,身着酱色长袍,身材精瘦倒不似他父亲方大那般圆润稳重,瞧着倒似精明的行商,只见他行礼道:“回少爷的话,主子体恤咱们这些下人,只是备好的物资怕是不够了。驿站里的物资倒是有数,两三日下去只怕需的采买。” 这些贾赦心里是有数的,因此他点头道:“你只管买了驿站的和储存的那些,此行南下路途遥远,总不能亏待了你们。明日咱们出发遇到就近的村落再行补足便是,你瞧如何?” 方管事正想驳了,想起老父亲的嘱咐,商量道:“若是往村落补足只怕耗费颇大。” 贾赦一愣,这话没错,这么一大堆人,批发和零售的价格自然相差甚多。瞧着方管事小心翼翼的,他倒是笑了:“方叔说的很是,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方管事小心斟酌道:“行至下一个驿站可补足一些。再经两日到一镇上,恰逢初一大集,届时损耗方小一些。” “如此大善”贾赦点头又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全,倒使得你们受累了。” “少爷已经很周到了,这是奴下本分,少爷切不可如此说。”方管事连连摇头。 “往后若有不足之处方叔只管说。此事你安排的很妥当,该赏。”贾赦挥挥手招来莳萝,余下的自由她去办。说罢又和方管事商量了一番,这才罢了。 方管事拿着赏赐退了出去,掏出汗巾子擦了擦细汗。怪道父亲嘱咐许多,少爷瞧着好性好伺候的主,可着实却不是个糊弄的。这般想着,他暗暗提醒自个,往后越发小心办事才是。 贾赦却不知道方管事想这许多,他又去找了义叔。此行虽往官道走,却也怕出意外,该有的防范自然要有。 瞧着刚过戌时一刻,气温渐渐凉了下来,贾赦紧了紧披风又嘱咐了几句,回屋吩咐给巡夜的仆下多熬点姜汤,这才回了俩老屋子。 俩人此时正打着瞌睡,贾赦让人打了热水,让俩人泡脚,顺带帮两人推拿一番。总不至于他为了回南,让两位老人跟着受大罪。 “哟,可不敢这样,你自去歇着,这儿有人伺候。”贾老太太赶紧推了,这事儿可不是小爷能做的。 “祖母你就坐着罢,平日总让您操心我们这些小的。是该到孙儿孝顺您了。”贾赦撸起袖子,让丫鬟帮忙绑了,拿起小几子开干。 “你孝顺我知,这成何体统。”贾老太太可没听说谁家这般,她一个女人哪里能有这般:“老爷子你快说说他。” “即是他孝顺你,你只受着便是。”在贾源看来,体统都是次要的。既然儿孙孝顺,那就接着便是。 贾赦让秋葵按着老太太,眼见泡的差不多了,他把毛巾铺在大腿上,配上活血的药膏,顺着穴位给老太太做脚底按摩。 贾老太太活了这么些年,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人,自她出嫁后这双脚从未给丈夫以外的男子瞧过,这让她忐忑的如坐针毡。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享受这种待遇,她养出来的儿孙如此孝顺她,越想,她越发坐不住。 对于贾赦来说,孝顺老人实在不值一提。这边结束了老太太的活计,移了位置继续服侍老太爷。老爷子的脚不像老太太那般养尊处优,戎马半生,这双脚留下的不止干枯厚重的脚皮,还有封妻荫子的荣耀。 俩老人四只脚,贾赦实打实的按了将近一个时辰,饶是他八岁起练字便垂着石块,还是出了一身汗。惹的贾老太太什么心思都顾不上,直心疼的让他罢手。 “好了,祖父祖母也早点歇着。”贾赦接过丫鬟的手巾擦了擦手,嘱咐丫鬟仔细照看,礼毕回了自个屋子。 “少爷,水已备好,可要沐浴。”文行上前行礼道。 “你自去歇着罢,余下的我自个就成。”贾赦挥挥手不再多说,自行脱了衣服泡澡。热水让人放松,泡的人越发昏昏欲睡。他拍拍脸打起精神,从行李中找出活血化瘀的药,慢慢擦了起来。 隔壁屋子贾老太太抹着泪:“我是命好,临老还有儿孙这般孝顺,若是我那些老姐妹知道了,怕是要羡慕坏了。” 贾源拍拍老太太的手:“快些歇着罢,莫让孩子白费了功夫。” “你没瞧着他手都举不起了,不行,我得去看看。”贾老太太想起来便很不放心。 “孩子不愿让咱们晓得,连伺候的人都支开了。无事,你莫担忧,快些歇着,你安睡了他才放心。”贾源不是不心疼,只是男孩子本该这般摔摔打打,日后才能顶天立地。 贾老太太张了张口,轻声一叹,最终还是听从贾源的话,和他一并躺下。本以为心里有事睡不好,倒没想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不到到辰时便整装出发。因顾着俩老的身体, 行程并不紧凑, 有时一日不过行了半日车程。又过了一日途经小镇采买,这才在小镇歇了两宿。 一行人从京城到保定府便走了七八日。这日, 从车驾往外瞧,著名的奎楼就在眼前。总算到了,厌倦旅途的众人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再风餐露宿没日没夜的赶路。 此次出行带的仆下里可不止一些好手,还有贾家养出来的斥候。贾家自然要住那保定府最好的春来客栈, 此客栈虽是人满为患, 却因着斥候早几日先行,却是挪出了一大半房舍。 贾赦跳下马车搀了老太太一把, 这才把手交给丫鬟,老爷子并不需要人扶, 亲自下了车驾, 他后退一步跟着老爷子。 能在保定府有这么大产业的老板自然不是等闲, 见其一行人国公车驾, 富态的身子走的飞快,赶在一行人进门前走至门槛外迎接:“贵客大驾观临, 不曾远迎真是小人的罪过。” 方管事上前接道:“不必如此,屋舍可预备妥当了。” “自是备妥当了,您请。”掌柜擦了擦鼻子上的汗, 步履飞快。 一行人坐了这么些天车, 虽频繁修整, 却在车驾上摇摇晃晃,总不如陆地来的踏实。这会到了屋子里,自是歇息不提。 约摸修整了一个时辰,酉时天将黑未黑,贾赦泡了个澡这才往隔壁屋子去。只听掌柜嘴皮子利索的介绍保定府特色,他随意坐到老太太身边笑道:“明日倒是有好些去处。” “可不是。”开客栈当掌柜的,眼色不好可不行,瞧着这国公府的小公子,那可是真真金尊玉贵的人儿。他可得不予余力的讨好,若是能得个一星半点儿,那也是天大的体面。 掌柜的说话倒是风趣,带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儿化音,贾赦想着俩老,认真的记下几个景点和好吃好玩儿的。眼见着掌柜眉飞色,俩老人面有倦色,秋英给掌柜的打了个眼色,这才退下。 待掌柜走了之后,三人用了些好克化的。贾赦又带着两人散了会子步,回屋让人打了水来,教着两个小丫鬟学了穴道,见俩老安稳歇下了,他才回屋歇息。 舟车劳累总是伤神,贾赦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洗漱过后因记挂着保定府的产业,招来几位仆下,细细吩咐了一番,这才带着俩老出行游玩。 保定府靠近京师,自有一番繁华。时人倡佛,亦兴道,这有一座有名的大慈阁,香火异常鼎盛,伴随着大慈阁出名的还有那素食,既是到了保定府,自然不能错过。何况大慈阁后背还有一坐关帝庙,老太爷一向不好这些竟也难得的同意此行。 出门讲排场,虽已不在京师,该有的规制必不可少。如此虽然少了乐趣,却是安全不过。直到一行人到了佛门前。 贾赦接过丫鬟的活计,大慈阁香火本就鼎盛,今儿虽不是大日子,却也有不少人求佛。佛倡众生平等,再有地位之人也不能轻易冒犯,老太太最信这些,自然不肯清场。因此他少不得多看顾老太太些,生怕旁人冲撞了去。 三人到了大殿前,老太太要亲自求签,老爷子要去后头的关帝庙,贾赦却是要转道去莲池。如此,三人便分道而行。 春天的莲池并不是季节,好在聊胜于无。贾赦亲手支了画板,铺设了颜料,捏着炭笔着手布局,希冀画出有灵气的作品,好让先生不再头疼。 这时节来莲池的人不多,安静的环境正合适贾赦作画。就这么慢慢画着,他竟也渐入佳境。 仆从虽是不懂,却也不敢打搅,见到一老一少两人靠近,正要驱逐。只见那老人轻轻的挥了挥手,文言不敢出声,只好用食指抵着嘴唇。 老人点头,轻步行至贾赦身后,瞧着倒是瞧出一点端倪来。 待到贾赦画累了,松手放下笔,起身伸了个懒腰,歪头看到一老人穿着天青色长袍裹着大毛衣裳疑惑道:“老先生何事?” 只见那老人笑了两声问道:“小友可是师从罗猴子。” 贾赦一呆,好半天没明白。只见那老人一笑,走进了画板又道:“那罗猴子的笔触你倒颇得一二”说着又摇摇头:“耐性是够了,悟性差了些。” “惭愧,倒是有辱家师名头。”贾赦才想起来他的先生名讳申,可不是猴子嘛。 “某有一请求,小友可愿割爱。”老人瞧着画板,扭头问道。 本来贾赦的画并不出色,送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幅画不同,他才领悟了一点,而且他答应了老太太,是以只好抱歉道:“对不住老先生,小子曾应了家中长辈,实在无法相送。” “倒是遗憾,也罢了,看来我们无缘。”老人颇为遗憾的摇摇头,带着身旁的小子离去,背影潇洒犹如魏晋名士。 “少爷,可要打听打听,这人好生无礼。”文言瞧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问道。 “不必。”贾赦接过水囊喝了口水,拿起炭笔转头道:“你们回去自找义叔领罚去。” 文言一愣赶紧跪下,贾赦挥挥手:“都甭跪了,想想错在哪里。”有些话他不会去说,自由人去领悟。这些人不仅担着小厮职责,还有更多用处。不能用的往后他也不会留在身边,免得出纰漏。 “老爷,你瞧这人好生严苛,不过一点小事便处罚奴仆。”老人身边的小童不过总角之龄,最是见不得旁人受苦。 老人屈指敲了一下小童的头:“小竹,不可在背后妄议他人。” “本来就是嘛,这人有眼不识金镶玉,老爷是谁,旁人想献上画作品评还未入的老爷眼,他竟是拒绝了。”小竹很是不高兴,他家老爷可是无笙居士,旁人万金捧来都不带瞧不上一眼,这人倒好,哼。 “你也该去学学规矩了,往后这般可不成。”老人宠溺的按着小竹的头。 听得这话,小竹丧气的垂下头,只觉的越发讨厌那人了。 贾赦可不知晓自个莫名就招人恨了。这会他越画越顺,待老太太派人来找,他也没有停下来。直至几张底稿对比满意,这才搁笔。 贾老太太和贾源两人寺院后头的小花园听禅师解签,这会见了贾赦赶紧招手,对着方丈道:“大师,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孙子。” 只见那大师穿着僧袍点头笑道:“两位施主好福气。” 老人都爱听这话,贾老太太也不例外,只是想着签文还是有些忧心:“大师你说这签文何意,我老了也不图旁的,只是希望他平安喜乐一生罢了。” 贾赦听了笑道:“福祸由天不由我,人生不过各种际遇,祖母何必忧心。” “小施主这话倒似道家所讲,不过贫僧瞧着施主倒很有些慧根。”方丈笑笑。 “臭小子,快别瞎捣乱,和你祖父顽去罢,我稍后就来。”贾老太太怒拍贾赦,把兴致缺缺的贾源一并赶走。 贾赦无奈的耸耸肩:“阿爷咱们走罢,祖母不待见咱。” 贾源乐呵呵一笑,好兄弟似地揽着贾赦肩膀吆喝道:“走,祖父带你去吃素斋。” “让大师见笑了。”贾老太太不好意思道。 “女施主不必太过忧虑,这孩子心有大志,所求无有不成,虽有劫数,却因心存善念,总有一线生机。贫僧观小施主面相,幼时有一劫,如今瞧着反倒是府上的福气。一切自然,万法随缘。”方丈说着念了声佛号便带着小沙弥走了。 贾老太太琢磨方丈的话问道:“今儿倒真遇见高人了。” “可不是,如今老太太只管放心了罢,大师都说少爷好福气呢。”秋英笑着凑趣道。 虽是恭维话,贾老太太心情好,听了越发高兴,又命丫鬟去添了好些香油钱。 远去的小沙弥不解道:“师父,那位施主的面相怕是晚年有祸。” “傻孩子,你不曾瞧仔细,他命已改,如今反倒越发看不真切了,也罢了。”方丈摸摸小沙弥的头,牵着他的手回禅房。 “喔。”小沙弥挠着光光的脑袋,暗恼自个学艺不精。 这边厢贾赦同贾源俩人盯着一大桌子素食,等等不见老太太,再等等还是不来。两人肚子争相叫唤,咽了好几次口水。他们哪里饿过肚子,美食当前,越发难熬了。俩人对眼一看,还是禁住诱惑,对着门槛望眼欲穿。 随侍在侧的仆下有些好笑,打发了个小丫鬟让人去瞧瞧,正好遇上贾老太太行至门口,这才罢了。 贾老太太见着两人盯着她,吓道:“怎么了这是。” “饿的,快入座罢。”贾源无力的挥挥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贾赦抬头跟着点点头往嘴里塞食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小小的人, 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 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 睡的安, 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 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 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 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 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 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 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 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 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 打事儿一过, 哥儿连喝几天药, 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 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发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发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发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我是可爱的分界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发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等用过饭,贾赦看着丫鬟来来回回的,就他一人傻坐在榻上,这才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松快过了,都快忘了初识招猫逗狗的愉快生活了:“秋英,去把那白毛鹦鹉拿过来,去老太太院子。” “哎”秋英一叠声应下,逐个给他家主子穿戴上,还道:“少爷又长个了,回头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老太太保准少不了你们的赏,到时大家可记的分我一半。”贾赦一笑,这老太太疼爱他,屋里的丫鬟拿他当装备b一ss刷,回回不落空。 话音一落,屋里众人都笑了。主子好伺候,是下人的福气。若说这府里哪是好去处,众人铁定都说这东大院好。大少爷是个好脾性的,老太太赏赐又多,可不是个顶好的活。 说来也怪,是原著的惯性还是怎么的,这东大院的前头还是马厩。 这可不是谁虐待他,反而是贾老太太心疼他每日要起大早,若是住在荣禧堂的院子,还得绕一大圈。因此划了一块地,修了前厅中堂后堂各五间的院子,外书房修了带廊子的六大间,并一座假山,种着各种名贵花木,错落有致,待到时节,只怕美不胜收。 内书房连着后院花园,有一偌大的池子,引得是活水,再往西边,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出去就是大街。西北角连着老太太住的荣庆堂和老太爷的梨香院。再往北角过一条夹道,就是贾代善夫妇住的荣禧堂。四通八达的,不可谓不方便。 贾赦拎着白毛鹦鹉,从后花园穿过,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荣庆堂。 这会子贾老太太还在洗漱,贾赦也不进屋子,就在那儿回廊杵着。这才一坐下,老太太屋里的碧云出来了:“少爷好,老太太请少爷到耳房候着呢。” 想来说的是东边的耳房,贾赦点点头,让人把白毛鹦鹉挂在回廊上,这才放心的进了屋子。 “怎么起的恁早,你这孩子,得闲了偷懒也不会。”贾老太太这会正坐在榻上喝着燕窝呢,还不忘吩咐:“给少爷也上一盅。” “祖母,我用过早啦,这会该吃撑了。”古人重养生,贾老太太每日总少不了燕窝,不仅她自己喝,还回回不忘的往东大院送。 “那成,今儿个你得闲了,怎的不多睡会,要么在祖母这儿歪一会”贾老太太总担心孙子睡不够,生怕他累着。 贾赦咧嘴一笑:“可不是睡不着了,早早起了过来给您请安呢。” 贾老太太乐的赶紧把碗放到一旁炕几上:“就你嘴甜,尽哄我呢。快快让人把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哥儿呈上来,我呀,一见到他,心里头就舒坦了。” 一旁候着的白大娘也笑:“那是哥儿孝顺您呢,哪回不是早早的来您这儿给你请安。” “就你能说”贾老太太嗔她一眼:“今儿个高兴,赏了。” 话一落,大家都齐齐行礼谢赏。 每每这时,贾赦总有长辈发小辈压岁钱的错觉,可这都是假象。 这些人,都是奴仆,高兴了,能赏,不高兴了,也能拖出去打板子。命运由不得他们,都是可怜人。这可怜人也可恨。譬如在老太太小厨房伺候的曾妈妈,老太太一年一人才吃多少酱菜,统共不过一星半点,这用了一坛子,她得记个三坛,还有两坛,去哪儿了呢。老太太心里清不清楚的,估摸着也有个数。不说,是给了体面,说不得哪天发作了,一并算总账,皮都得脱几层。 贾赦不插话也不扫老太太的兴,手上拿着锤子,三不着两的敲核桃。前头有个银碟子,全的都捡那儿,不全的,往瓷碟上一放。 待贾老太太用过早,开始处理家事,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有外院的大管事,也有内院的婆子,岁数大了,无须避讳,连屏风都不必架了。这也是老太太有意如此,当爷们的,以后都是要做大事的,这屋里事,合该知道些。免得那天被那些个欺上瞒下的哄了去。做主子的给了,那就接着,不给,你若拿了,哪天就能把这爪子剁了。 这事一理就到巳时两刻,贾老太太才停下来。 贾赦这银碟子还是那么孤零零的两三颗,瓷碟子上满满的都是细碎的。贾赦倒是不嫌弃,边吃,边敲的,玩的不亦乐乎。 贾老太太瞧了一眼,一笑,对着白大娘道:“哥儿这可比我还忙。” “可不是比您还忙。”贾赦回了一句,亲手端了银碟子给老太太送过去。 贾老太太捂嘴:“你瞧瞧,这忙的就三瓜两枣?”仔细瞧着又道:“这可废了老大的劲儿了。” 贾赦顺手喂了老太太一个,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嚼吧嚼吧的,就了点儿水,这才道:“可见这术业有专攻呢。” “可不是呢,这些事你小人家家的,哪里做得来,可不许把手给砸了。若不是你爷,这东西我都不让你碰。小小的手,哪里受得这个。”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毛巾递上来,亲自给贾赦擦手。 这会贾赦就听着老太太说就好,不然还能招出一堆来,实在盛情难却。 祖孙俩人都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腻歪,这一大早就过去了。 悠闲的日子总是快,这会两人用了点心,贾赦才想起这一大早都没见到老太爷了,还怪想的:“祖母,祖父去哪儿了” 贾老太太放下象牙箸,漱了口才道:“你祖父和他那些老友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说是钓鱼去,回头钓一条大鱼给你补补。” 得了,贾赦觉的今天跟着老太爷的小厮机灵,说不定还有几条鱼,不机灵的,只能空桶而归,没指望了:“今儿个王爷家的帖子,祖父不去么?” 桌子撤了下去,祖孙俩移步到榻上,贾赦就这么歪歪扭扭的瘫着,贾老太太也不说他,还给他递了个枕子,好让他歪的舒服些,这才接话道:“你爷是不去的,就你和姐姐” 说的是贾代善的庶女,因着贾母还在禁足,这些事都得贾老太□□排。 贾赦点点头,他的这个姐姐,除了初一十五请安见过一面,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也接不了这话。不过以他的经验来说,估摸着是顺带相亲。 “你懂什么呀,就点头。”贾老太太点点贾赦鼻子,拉着他的手:“可不许瘫着了,若是你老子知道你这般,小心他捶你。快起来走走,小心午歇积食了。” 嗯,养生,还得养生。贾赦艰难的爬起来,溜祖母。 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亲近佞人,任其祸乱朝纲,最终被天下推翻。期间各路人马揭竿而起,无数英雄逐鹿中原。新旧更替,猎户出身的(太)祖,带领一干人马,征战五十年,最终入主京都,定国号“靖”。因常年征战,劳累太过,仅仅在位七年,最终与世长辞。太子继位,年后改号“永安”。 永安帝心系百姓,始登基便广纳谏言,励精图治,休息养民。兵荒马乱的余波慢慢淡去之时,有大臣上书:“金陵虽历经六朝,每朝气运却如此之短,且慎!要紧,要紧,要紧!” 天下安定不久,永安帝不愿劳民伤财,自是不允。众臣无法,只得哭求,万民表钦天监齐出,帝终允。耗时五年,迁都神京。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为什么要迁都,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要紧的还是随着迁都,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房子是一天一个价,尤其东西两城,房子都涨到天价了,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谁还管富不富贵不贵的,迁就迁吧,哪里住不得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点点头, 张开眼睛扫视心思各异的奴仆, 直至都收了声, 这才开口道:“今日大皇子逼宫造反,难免要波及我贾家。我贾家也不是个狠心的, 有那想走的, 我再是不留,都收拾了包袱自去。愿意留下与贾府共存亡的,纵是丢了性命的, 子嗣后代我贾家自当供养。若有违此誓,我贾赦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话音一落, 底下顿时跟炸了锅似地。 厚赏有何用, 性命最是要紧。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 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 抬手遮了脸, 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 背主之仆, 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 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 重臣之家首当其冲, 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了。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贾赦知道,这只是开始。 和平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同样的,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就会越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赦等的心焦,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直到皇宫附近烟花放了好几茬,天蒙蒙亮,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少。下人来报,退兵了。 贾赦的肩才松了一点,深吸了口气道:“吩咐下去都别追了。” 兵是退了,贾府却死了不少人,半个前院烧了大半,一地残骸。贾赦叠声吩咐,该救治的救治。余下的也不能松了,分班修整,以防卷土重来。 贾母并贾政两人早就让贾赦吩咐人藏好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年岁虽小,又有老铁头一众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后续安排倒也顺利。 府里能做主的现在也不过贾赦和老铁头两人。熬了一夜,贾赦做主让其余等人都去小歇,可他和老铁头却还不能放松。两人只裹了棉被,窝在荣禧堂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人在门口候着。贾赦立马接了信,拆开看完才道:“请人进来吧。”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色还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洁,一到堂下就先跪了:“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贾赦说着,让人带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唤了几位幕僚过来。 勋贵世家各有印信,贾赦收到的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还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间隐秘的暗号,因此也不疑虑。信里牛家已联络其余几家,打算逼近皇宫。读书人气节再高,也就一条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余几家想的不止这层。 兵败如山倒,大皇子这一退,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只怕这会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平叛的肉。这肉可不好咬,万一再来个黄雀在后,可还有余力自救。 贾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把信递给老铁头,老铁头再传给几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几人面面相觑,事关贾府存亡,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说白了幕僚能做的不过提供意见,真正的能做主的还是贾赦。一时间,他犹豫了。 贾赦还在犹豫如何,贾母穿着仆妇的衣服气冲冲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贾赦一巴掌。 这一声巴掌,把众人都吓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亲的弟弟关在地窖。可怜他受了寒,现在还生死不知。着人去请卢大夫,竟是等了这会还不来,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贾母说着,欲要再抬起手,这次她没有得逞,就让老铁头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贾赦揉揉额头,沉着脸道:“快去前头请卢大夫过来,再派个机灵的去街上请个儿科圣手。勿要耽误了,要快。” 贾母犹自不满意,贾赦无心与她争辩,对着赶来的仆妇道:“太太一时受惊得了热症,还不快带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两名仆妇是见过那背主的下场,干脆利落的把贾母连拖带拽搀走了。贾母也不是个傻的,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贾赦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呆了一干幕僚,老铁头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会一个个分外卖力的出谋划策。 众人商讨了一番,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还有见不得光十来位隐在暗处。剩下的贾赦全部带走。 既然要做,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却也不能出头。一行人修整了一番,贾赦带头,一路过去,所及之处满目疮痍。贾赦不再去看,望着皇宫方向,挥动鞭子,马一吃痛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快马狂奔,不过一刻,就到了午门。此时午门挤满了人,武将文人分列左右。 几家老亲故交见贾赦来了,快步上前行礼。贾赦翻身下马,赶紧搀了:“何须如此,快快起来,赦受不得。” “受得,受得。若不是消息传递及时,只怕这命都没了。”柳侯爷连连摆手。 “快别如此,现下最紧要的是宫里如何了?”贾赦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从情形来看,领头的竟是柳家,只是不知这柳家背后站了谁。 贾源拱手作揖:“王爷折煞老臣了,他一小孩家家的,哪里值当您亲自过来瞧他?臣有愧。” “老爷,快请王爷移步?”贾代善赶紧上前,都杵在门口不合适。 一行人正要移步坐轿到中堂,谁知到了一半,这轿子就停了下来。 顺着那小厮的方向,定睛一瞧,好家伙,屋顶上有一小人双手捧着脸,看着天上呢。 贾代善往屋顶一瞅,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孽障,还不快下来。” 嗯,大靖朝都是这种套路,儿子都是孽障,这老子,嗨,就别提了,孽障的爹啊? 坐在屋顶的孩童,往底下一撇,乐了。这红楼梦贾政骂贾宝玉的话,敢情都是遗传呐。随即一想,他就乐不出来了,这位贾代善现在可是他爹了。嗯,他现在就是传说中的赦大老爷了。不过现在的赦大老爷还是个总角小儿,五短身材的孩提时代的赦大老爷。 见屋顶上的乖孙孙不说话,贾源也急啊,这可是嫡嫡亲孙孙,又生怕吓着乖孙,赶紧拍了一下贾代善,武将出身的手劲儿,那滋味甭提了。这会哪里顾得上这个,赶紧谄着脸道:“我的乖孙孙,赶紧下来,明儿个带你去玩耍,咱们吃糖葫芦,捏泥人去可好?” 还是总理大臣呢,谁见过国公爷这个色啊,完全没脸看,腹诽归腹诽,做客的两人看着心也跟着悬着,这可是老贾家的心肝,万一有个闪失,想想都叫人辛酸。不过这小公子往常听着也是个乖的,怎么如今都开始上房揭瓦了。 正寻思着呢,那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搬来了梯子等物事,就等着家主发话呢。下人也慌啊,顶上这主可金贵,若有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人今儿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来来回回不到半刻,听着老父亲哄着屋顶小儿,这旁边还有一位王爷,家丑啊,贾代善这会心里又羞又急,却真真又担心儿子,这脸都变成变色龙了,一会儿一个色。 屋顶的赦大老爷他也急啊,明明好好的在广场上和发小看美女,吹牛皮,好不自在呢。眼见一辆车冲破栏杆撞了过来,他赶紧把他发小推开了。结果一转眼变成古代的小孽障了。开头那几天啊,真是酸爽。上辈子没吃过的中药,这辈子都吃尽了。这都不算完,就这岁数了,解个手,呸,上厕所,都有人唱嘘嘘,还是个老妇女唱的。 生活上的羞耻也就是算了,好歹贾家是顶级阶层的权贵呢,除了没有ifi,没有娱乐,其他也能过得去的。就是穿越的第一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二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三天。这些天他也是明白了,他回不去了。这不是闲不住嘛,五岁的娃能干嘛,去哪儿都有人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于是,他趁着奶娘午睡,丫鬟没留神空隙,巡视巡视未来居住的环境,衣食住行嘛,住也顶顶要紧不是?谁知这房子太大了,又是个路痴,避人避着就到顶上去了。瞧瞧这古代的街道,还真是和那旅游景点的古城一个印子,没啥稀奇。他也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跳楼不至于。就是脸皮薄,没好意思喊人呢,在屋顶蹲的腿都麻了。他五短身材也怂啊,这回去不成,再摔成个残废 谁知就撞上这几位了呢,这会真真是骑虎难下了。 “我儿,快过来。”趁着贾赦没注意,贾代善亲自顺着梯子爬上来了。 贾赦倒是不想下去,可这儿坐在屋顶也不是事儿啊。据记忆里,这贾赦有什么事儿都有老太太护着,可这会还得过一回贾代善的手,认命吧。穿越过来,连人权都没有了:“父亲你过来点。” 嗬,这还指挥上了,贾代善一气,正要发怒,还是克制住了:“别动,啊父来接你。”好来好去总算把人全须全尾的接下来了。 “祖父救我。”这压着的火气又上来了,贾代善还没张口呢,贾赦就溜到贾源后头了。当他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啊,秋后算账他可明白了。这会不躲,肯定挨揍,揍了也是白揍,他现在可是小孩,好汉不吃眼前亏。 贾源就这么一个嫡孙,平日里养在眼前,眼不错盯着,这会哪里舍得乖孙孙挨打,赶紧道:“你这是干嘛,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揍了完事儿?” “老爷。”老爷子这话让贾代善差点没岔气,吭吭哧哧的叫了一声。 “让二位见笑了。”贾源一手护着贾赦,一手对两人示意。 “无妨,无妨。原是过来瞧瞧恩侯的,今日见他这般活络,想来是好了。”羽墨打了个哈哈。原本是尊的是皇兄的命,今日走一回,值回票了。 柳家就和贾家世交,经常走动,也不算见外:“这有什么,我祖父这会还经常追着老爷跑呢,祖父身体康健,经常追上就给老爷一个大棒,谁都不敢拦着” 这柳谚会不会说话,不仅出卖了自家老子,还讽刺了他们贾家。也是两家是世交,不然铁定被记仇。 敢情他还得感谢他老子不是这样的人?贾代善这会不仅气的要岔气,连额头都开始突突了:“父亲,这都站在这也不是一回事儿,赶紧把人请进屋吧?” 贾源一拍额头:“莫怪,莫怪。”说着,就打个眼色给下人,让他把乖孙送到老妻那里去。 “不急”羽墨一瞅倒来了兴致:“能告诉哥哥你如何上的屋顶吗?为何要登上去?” 贾赦刚从屋顶下来,没仔细看,哟,这是做客来的吧?免费看了场热闹,还要为他解惑?不过看这贾源和贾代善的脸色,他也算乖觉:“叔叔,我当然是爬上去的呀。”说完,还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他。 被这么一噎,羽墨也意识到这是问了个傻问题:“那你为何要到屋顶去,好玩么?” “平日里总是在地上看着,四四方方的。今儿个想在屋顶上头瞧瞧,果真是不同的。”贾赦仔细一瞧,这青年压袍的玉佩,倒是看出点门道了。 这话倒是让羽墨想起小时候在宫里的日子了,自从父皇去世,大婚出宫后,也不爱往宫里跑了,在宫外多自由啊,连小孩都知道呢。这小孩瞧着到是比从前好动了,人也挺机灵的:“那你瞧出什么来了呀?” “瞧着这远处的人,都跟蚂蚁似地,有趣极了。” “这有什么,往后带你去城外更高的山瞧瞧,那更有趣。”柳谚也插了一句 “咳咳”这死孩子,还嫌不够乱,还要带人往城外跑,那不得翻天去?贾代善赶紧吩咐:“来人,把公子送到老太太那儿去。” “赦告辞。”玩了一天,他也累坏了,赶紧见好就收吧。 就这么着,贾赦被抱着送进老太太院子了。 一进院子,不对劲啊?前几天还有动静,今儿大家都站的板板正正,倒是奇了怪了。见着院前的丫鬟要行礼。贾赦一个手势,丫鬟的嘴就被捂上了。 其实贾赦也就那么一试,毕竟抱他的人一看就不是那些小厮可比的。那小厮正捂着丫鬟的嘴,这会也懵了,自然反应害死人勒,那可是主母的丫鬟啊。 贾赦一见,立了一眼,用短小的手对着嘴嘘了一声,见那些丫鬟眼睛都直了,也不理会,轻声快步走到屋子前。 正房里就俩人,贾母和贾老太太,贾母跪着,贾老太太坐着。 屋子太大,听着也不太清楚,贾赦又靠近了点。 “史氏,虎毒还不食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贾老太太眼睛都红了。先头那些小动作她都视而不见了,这会儿她是万万忍不得了。 “太太冤枉媳妇,媳妇何曾做过些什么?” “呵,四房谋害嫡枝,该是万死。你呢,袖手旁观,为的什么?那可是你亲儿子。你的心是喂了狗?” 当她老了,是糊涂了,赦儿从小由她养没错,为的什么,旁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为的争风吃醋,来讨好她,由她来养就她来养,偏竟与赦儿亲近都不肯了。旁的也就罢了,她一嫡子媳妇,将来府里都不归她管?现在就急了。这会儿四房为了什么,竟要暗害嫡枝,其他房里暗中推手也就罢了,她这个亲娘不拦着,竟是暗地里帮了把手。真真是,其他几房一直被她压着,大面上从未错过,就这她媳妇还不满意?心太大了。 这话贾母不敢认,她也不能认。是,儿子被养的不亲近,可那也是她的肉啊,是,她是知道四房的动作,原是暗中防了一手的。谁知道,这后头还有有后手?她不愧疚吗,她也愧疚啊。事已至此,也是奈何,万幸儿子无事。千错万错也是其他几房的,为何不顾她有孕在身,独独寻她的错处? 谁不是媳妇熬过来的,贾老太太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这儿心狠的媳妇在想什么,瞬时心已凉了大半:“罢了,你的错处我也不与你说,只问我善儿,这家他当不当得。你有孕在身,我奈不得,这管家的事你就放了,好好养胎吧。” 倒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在这等她呢,贾母险些咬碎一口牙:“太太的话,儿媳不敢不从。”今日的仇先放着,只等孩子出世再做筹谋。 这婆媳俩是拿他在博弈,古代婆媳都是这样过招的? 如果说前些日子从蜜罐模式掉到了困难模式,那么今天,泰聪二十一年,清明将过,贾赦已经进入地狱模式。 卯时一刻,天还未大亮,贾赦穿着一身短打到了演武场。从扎马步开始,这会马步已经蹲了一刻有余,前头那位结实如牛的张师傅还不曾发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嗯, 这热茶都端上来了, 贾源左瞅瞅,右看看, 就是没接茬, 眼睛盯着茶盅好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 占着和皇上的情分, 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 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 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 沈阁老没气笑, 这老匹夫, 无理还要搅三分, 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 也不怎的, 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 这文臣武将, 天然就有一道鸿沟, 许多年前, 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发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首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发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发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发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孟传葆抛砖引玉:“都在望明月” “大家赏光”说话的是孟传葆的堂弟, 不过总角之年,长的异常可爱。 众人非常给面, 起哄叫好。一来二去, 也都热闹了起来。猜着猜着,不知道怎么到贾赦这儿了。 “瞧着也对, 他家从武,皆是大老粗, 哪里有这些个雅好”说话的孟家奶奶的内侄儿,姓吴,名霂, 不过总角之年,体态瘦弱,言语刻薄。 这年头亲戚多了,总有那些脑子不清楚的, 贾赦不欲理他,奈何三番五次, 倒也笑了;“这倒是的,你吴家倒是通读圣贤, 却不知入了心的竟是满口污言。圣人罪过,罪过,罪过。”说着向众位同桌拱拱手。 同桌一听也嗤嗤笑了。骂人不骂娘,这是规矩。吴家的一出口便是往整个贾家里骂, 还不兴人家促狭顽笑与他, 天下没有这个理儿。 那吴霂不过小儿一个, 哪里能经得住贾赦这般激:“我家自是诗书传家。不像旁人,竟是一个灯谜都说不出。哼。” 贾赦本不欲卖弄,毕竟他前后岁数加起来都可以当爹的人,对于这种小孩,不教育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就献丑了,头戴红缨帽,身穿绿战袍,说话音清脆,时时呱呱叫。” 太可乐了,噗呲,这会都再是不忍了,有那夸张的,笑的直拍桌子,一派斯文扫地也顾不得了。 却原来吴霂今儿戴了红抹额,一身红绿二色蝶穿花袍子,正是孩童时,声儿好不清脆,又是口不停的,可不是时时呱呱叫。 这形容不可谓不妙,众人这会还笑的不行,气的吴霂双目发红,冷笑道:“听说荣国府是以武封勋,怎听你却习文,竟是断了传承不成。” 正月拜年请酒本就多,孟家今儿不止请了贾家,还有其余几家姻亲,同桌可不止吴家,其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吴家实在气量小。 贾赦这旁还未张口,孟传葆赶紧拉了表弟衣袖道:“表叔,是表弟的不是,还往表叔莫要见怪。” “我倒不是不怪的,这年头汤饮喝多了脑子糊涂的也是有的。我家祖宗战场出生入死,方得我辈富贵,我辈自然不敢忘。赦不才,武功一道天赋全无,这方习文,他日有成,日后也好遵长辈之志,忠君报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赦容不得旁人说他祖父。军人以生死卫家国,又哪里容得黄口小儿嘴里胡沁。 贾赦这些话旁的几桌都有听的,虽强硬了些,却也不无道理。何况只是小辈之争,却不好搀和,只在旁桌瞧着。 孟传葆心里也是懊恼,都是先前母亲因着玉佩唠叨了了他几句,他便与表弟说了,表弟倒是为他出气。听得这般话,虽有心争辩,却落了下乘,因此连连赔不是。又有众人帮腔,贾赦是来做客的,才将将受了人家老祖宗的大礼,再是不好为难,这才罢了。 这会笑话都传到女眷那边了,那孟家奶奶赶紧差人将侄儿唤走。再闹下去,只怕明儿全城都要看吴家笑话了。那贾家小儿实在伶牙俐齿,令人可恼。 众人只道都说读书人能言善辩,不成想,这武将家出来的,也是不好惹。这么一想,有那相帮孟家的,这会也要掂量掂量了。 孟家一派姻亲皆从文,文人就是这样,好似骂了武官勋贵,不与之同流合污,从此就高贵了。上行下效,老子带儿子,同桌的也都这样,你若不拿出点真本事,他便讥诮与你。 为人处世有各样选择,贾赦不必独善其身,却也不会委屈自己融入,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凭实力说话。 正是贾赦这般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倒让众人刮目相看,不再排挤。这会气氛就融洽许多。宴席上小孩是不给喝酒的,玫瑰卤子蜜水这些却是尽够的,只拿汤饮做酒,又玩起了飞花令。 不知有意无意,到了最后只剩贾赦和孟传葆俩人,一时间胜负难分。 这时台上响起了双金榜,恰巧孟老太太来唤人,这才作罢。 初八那日从孟府回来,往后还有诸多宴请,具是不消说,到了正月十五,这才都消停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新年最后的狂欢,家家户户祭门户c祀蚕神,大街小巷放花灯,通宵达旦不停歇。 贾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热闹。连日来吃酒进宴,贾赦胃口就有些不好了。贾老太太心疼他,拢共京郊温泉庄子就那么点子鲜菜,全都进了东大院。 恰逢上元节灯会,贾老太太便想着一家人出去热闹一番,小孩总要能跑能跳的才鲜活。贾赦自是知道老太太一番好意,也强打起精神,陪着贾老太太身边顽笑。 虽是从简出行,也是一大帮子人,贾老太太更是眼不错盯着,生怕街上拍花子把人拐了去。 上元节本就热闹,这会一条街人挤人的,好在有精壮的家丁护着,这才不算慢的到了一家酒楼。 位置是早早订好,时辰将将过,舞龙舞狮踩高跷的,从这条街到那条街,蜿蜒不绝,热闹非常。 这边厢贾家才坐定,下人来报,说是茂王爷和几位皇子这会就在边上雅间,并无携带女眷, 贾源皱眉想了一会,对贾老太太说道:“这般,你先待着,我带赦儿去拜会也就罢了。” 出了门子,正好遇上几家同僚,想来大家都是这想法,便一道结伴去了。 本来几位王爷出行也不欲声张,因此双方拜会过也不多留,贾赦一行人就又退了出来。 人老不禁累,两位老人岁数也都大了,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子,便也觉的乏了。于是贾家一行人对王爷和相熟几家打了招呼,又呼啦啦回府了。 这才将将过了十五,全城忽然戒严了,衙门里抓了好些个人,倒是破了好些拐子案,百姓倒是拍手称快。 风俗来说,上元节三天灯会,戒严来的很不寻常。贾赦可自由出入贾家两大书房,却是知道,这不是官府良心发作了,而是大皇子的幼子丢了。就在上元节那天。 当今现存皇子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前头三位皇子皆有家室,余者两位小皇子还住在宫里。有家室的皇子里除了大皇子有嫡子,余下的都才成亲。据说大皇子的嫡子身子骨也是个不好的。余者自是不必多提,这孩子在重重护卫下丢了,也是丢的蹊跷。 贾赦回想那天在酒楼会面的场景,除去宗室的茂王爷,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五皇子都是在场,一幕幕闪过,却是想不明白,总觉的漏掉了什么。无奈他现在人小,贾代善既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与他多谈。能让他进书房于是破例,何谈其他。 很快贾赦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先生一一回府,课业又提上了日程,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要不怎么说,这大儿子小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呢。这贾老太太是生怕大孙子受了委屈。若是照着原来的贾赦,照这么宠,成了纨绔也不奇怪。 人心都是肉做的,贾赦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粗枝大叶。老太太和贾母拿他博弈,他心里门清,可对这老太太对他还真是没话说。他也不是个白眼狼,自然也投桃报李,拿老太太当亲奶奶孝顺。歇了半个时辰,贾赦就起了。按理说今儿他休假了,可该练的,却一点也没能落下,不然回头还得挨板子。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一慢两快,更声三响, 瘫倒在地的奴仆一个激灵, 像是认命般的都站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褐色棉袄小厮打扮的下人快步走到贾赦跟前,上前一番耳语。 贾赦点点头, 张开眼睛扫视心思各异的奴仆,直至都收了声,这才开口道:“今日大皇子逼宫造反,难免要波及我贾家。我贾家也不是个狠心的, 有那想走的, 我再是不留, 都收拾了包袱自去。愿意留下与贾府共存亡的, 纵是丢了性命的,子嗣后代我贾家自当供养。若有违此誓, 我贾赦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话音一落, 底下顿时跟炸了锅似地。 厚赏有何用,性命最是要紧。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 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 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 抬手遮了脸, 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 背主之仆, 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重臣之家首当其冲,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了。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贾赦知道,这只是开始。 和平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同样的,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就会越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赦等的心焦,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直到皇宫附近烟花放了好几茬,天蒙蒙亮,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少。下人来报,退兵了。 贾赦的肩才松了一点,深吸了口气道:“吩咐下去都别追了。” 兵是退了,贾府却死了不少人,半个前院烧了大半,一地残骸。贾赦叠声吩咐,该救治的救治。余下的也不能松了,分班修整,以防卷土重来。 贾母并贾政两人早就让贾赦吩咐人藏好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年岁虽小,又有老铁头一众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后续安排倒也顺利。 府里能做主的现在也不过贾赦和老铁头两人。熬了一夜,贾赦做主让其余等人都去小歇,可他和老铁头却还不能放松。两人只裹了棉被,窝在荣禧堂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人在门口候着。贾赦立马接了信,拆开看完才道:“请人进来吧。”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色还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洁,一到堂下就先跪了:“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贾赦说着,让人带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唤了几位幕僚过来。 勋贵世家各有印信,贾赦收到的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还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间隐秘的暗号,因此也不疑虑。信里牛家已联络其余几家,打算逼近皇宫。读书人气节再高,也就一条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余几家想的不止这层。 兵败如山倒,大皇子这一退,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只怕这会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平叛的肉。这肉可不好咬,万一再来个黄雀在后,可还有余力自救。 贾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把信递给老铁头,老铁头再传给几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几人面面相觑,事关贾府存亡,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说白了幕僚能做的不过提供意见,真正的能做主的还是贾赦。一时间,他犹豫了。 贾赦还在犹豫如何,贾母穿着仆妇的衣服气冲冲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贾赦一巴掌。 这一声巴掌,把众人都吓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亲的弟弟关在地窖。可怜他受了寒,现在还生死不知。着人去请卢大夫,竟是等了这会还不来,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贾母说着,欲要再抬起手,这次她没有得逞,就让老铁头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贾赦揉揉额头,沉着脸道:“快去前头请卢大夫过来,再派个机灵的去街上请个儿科圣手。勿要耽误了,要快。” 贾母犹自不满意,贾赦无心与她争辩,对着赶来的仆妇道:“太太一时受惊得了热症,还不快带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两名仆妇是见过那背主的下场,干脆利落的把贾母连拖带拽搀走了。贾母也不是个傻的,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贾赦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呆了一干幕僚,老铁头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会一个个分外卖力的出谋划策。 众人商讨了一番,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还有见不得光十来位隐在暗处。剩下的贾赦全部带走。 既然要做,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却也不能出头。一行人修整了一番,贾赦带头,一路过去,所及之处满目疮痍。贾赦不再去看,望着皇宫方向,挥动鞭子,马一吃痛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快马狂奔,不过一刻,就到了午门。此时午门挤满了人,武将文人分列左右。 几家老亲故交见贾赦来了,快步上前行礼。贾赦翻身下马,赶紧搀了:“何须如此,快快起来,赦受不得。” “受得,受得。若不是消息传递及时,只怕这命都没了。”柳侯爷连连摆手。 “快别如此,现下最紧要的是宫里如何了?”贾赦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从情形来看,领头的竟是柳家,只是不知这柳家背后站了谁。 “少爷可是要起了?”来的是大丫鬟菘蓝,为人最是稳重,因此被贾老太太派了来,总揽贾赦屋里的一应物事。 生物钟是个奇怪的东西,到了点,自然就睁开眼了,瞅瞅长案上的自鸣钟,非常准点。贾赦绝望的挥挥手,准备睡个回笼觉。 菘蓝瞧着,对几个丫鬟打了个手势,就又悄声退到了外间。 贾赦又翻了个身,躺了一会儿,从外间飘来一阵香味儿,得,也不睡了。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出发第一日, 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 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 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 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 手一重, 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 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 赖大家, 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 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 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 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 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 便点了点头, 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首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发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卯时一刻,天还未大亮,贾赦穿着一身短打到了演武场。从扎马步开始,这会马步已经蹲了一刻有余,前头那位结实如牛的张师傅还不曾发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慢慢升起,贾赦的腿越来越重,豆大的汗一滴一滴从额头顺着睫毛再到脖子,眼前越来越模糊,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觉的,可能真的坚持不住了。 终于,张师傅喊停了。一旁候着的小厮赶紧上前。 张师傅却制止了小厮的动作,扶着贾赦,用洋巾子帮他擦了汗,这才喂了他一点点水:“歇一会再喂点,慢慢的,不宜过量。” “谢师傅。”贾赦慢慢的缓过来了,先是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贾源的亲兵,今后也是他的先生。古人尊师重道,无论如何,他都得把礼做足了。 就这么一会,就缓过来给他行礼了。这会张师傅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府里的小公子,哪个不是宝贝蛋,倒是没想到这是个硬骨头,也是好事;“不必多礼,这功夫练起来,须得日日不缀,望公子不要半途而废才是。” “谨遵师傅教诲,赦不敢忘。” 这边话未说完,那骑射师傅已经等着了。张师傅也不废话,同教骑射的关师傅打了招呼就回屋睡回笼觉了。 “关师傅有礼。”贾赦认命的向传说中关二爷后代的关师傅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关师傅而立之年,留着一把所谓的美须髯,据说每日大半时间都花在这上头。一大半胡子遮住了脸,完全看不清楚相貌,只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怪吓人了,这会却哈哈大笑:“咱们不来那些个虚礼,我带你去马棚瞧瞧。” “哥儿不可,那马棚是什么地方,哥儿怎能去去那地方。”声音清脆,却有些胆怯,个子虽高,却不过总角小童。 看似是壮着胆儿的,贾赦还未发话,关师傅却笑了:“你这小孩,可不兴拦着,老太爷知道了,可得打你板子。” 那小孩咬咬牙:“奴奉了老太太的话,不可让哥儿劳累太过,更不许哥儿去那些个地方。” 这小童是管家方大家的孙子,前些天才到他身边伺候,为人算不得机灵,却是个勤快的,因此贾赦对这小孩还挺宽容的:“无妨,老太太和老太爷都不会罚你的。师傅,是弟子的错,请师傅责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在这方天地呆的越久, 学的越深, 贾赦越能体会教育不易。上层贵族对知识的垄断,断了多少寒门的青云路。 千军万马独木桥, 寒门想出贵子,比之前世高考还要残酷, 运气,才气, 毅力, 缺一不可。最后能读出来做官的,那是万中无一, 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除了贾府这面大旗, 他又哪里能与别人竞争。如今想来, 他空有前世记忆,也无甚可骄傲。 此时此刻, 贾赦不禁万分庆幸, 他是幸运的, 生于贾家, 锦衣玉食,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只要他想要的,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 对于学习, 他越发不敢懈怠, 不为别人,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极品,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因此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倒是没有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人心都是肉做的,贾赦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粗枝大叶。老太太和贾母拿他博弈,他心里门清,可对这老太太对他还真是没话说。他也不是个白眼狼,自然也投桃报李,拿老太太当亲奶奶孝顺。歇了半个时辰,贾赦就起了。按理说今儿他休假了,可该练的,却一点也没能落下,不然回头还得挨板子。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  这时一个穿着褐色棉袄小厮打扮的下人快步走到贾赦跟前, 上前一番耳语。 贾赦点点头,张开眼睛扫视心思各异的奴仆,直至都收了声, 这才开口道:“今日大皇子逼宫造反,难免要波及我贾家。我贾家也不是个狠心的, 有那想走的,我再是不留,都收拾了包袱自去。愿意留下与贾府共存亡的, 纵是丢了性命的,子嗣后代我贾家自当供养。若有违此誓, 我贾赦人神共弃, 天地不容。” 话音一落,底下顿时跟炸了锅似地。 厚赏有何用, 性命最是要紧。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 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 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抬手遮了脸, 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背主之仆,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 重臣之家首当其冲,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了。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贾赦知道,这只是开始。 和平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同样的,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就会越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赦等的心焦,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直到皇宫附近烟花放了好几茬,天蒙蒙亮,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少。下人来报,退兵了。 贾赦的肩才松了一点,深吸了口气道:“吩咐下去都别追了。” 兵是退了,贾府却死了不少人,半个前院烧了大半,一地残骸。贾赦叠声吩咐,该救治的救治。余下的也不能松了,分班修整,以防卷土重来。 贾母并贾政两人早就让贾赦吩咐人藏好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年岁虽小,又有老铁头一众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后续安排倒也顺利。 府里能做主的现在也不过贾赦和老铁头两人。熬了一夜,贾赦做主让其余等人都去小歇,可他和老铁头却还不能放松。两人只裹了棉被,窝在荣禧堂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人在门口候着。贾赦立马接了信,拆开看完才道:“请人进来吧。”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色还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洁,一到堂下就先跪了:“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贾赦说着,让人带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唤了几位幕僚过来。 勋贵世家各有印信,贾赦收到的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还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间隐秘的暗号,因此也不疑虑。信里牛家已联络其余几家,打算逼近皇宫。读书人气节再高,也就一条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余几家想的不止这层。 兵败如山倒,大皇子这一退,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只怕这会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平叛的肉。这肉可不好咬,万一再来个黄雀在后,可还有余力自救。 贾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把信递给老铁头,老铁头再传给几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几人面面相觑,事关贾府存亡,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说白了幕僚能做的不过提供意见,真正的能做主的还是贾赦。一时间,他犹豫了。 贾赦还在犹豫如何,贾母穿着仆妇的衣服气冲冲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贾赦一巴掌。 这一声巴掌,把众人都吓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亲的弟弟关在地窖。可怜他受了寒,现在还生死不知。着人去请卢大夫,竟是等了这会还不来,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贾母说着,欲要再抬起手,这次她没有得逞,就让老铁头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贾赦揉揉额头,沉着脸道:“快去前头请卢大夫过来,再派个机灵的去街上请个儿科圣手。勿要耽误了,要快。” 贾母犹自不满意,贾赦无心与她争辩,对着赶来的仆妇道:“太太一时受惊得了热症,还不快带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两名仆妇是见过那背主的下场,干脆利落的把贾母连拖带拽搀走了。贾母也不是个傻的,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贾赦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呆了一干幕僚,老铁头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会一个个分外卖力的出谋划策。 众人商讨了一番,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还有见不得光十来位隐在暗处。剩下的贾赦全部带走。 既然要做,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却也不能出头。一行人修整了一番,贾赦带头,一路过去,所及之处满目疮痍。贾赦不再去看,望着皇宫方向,挥动鞭子,马一吃痛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快马狂奔,不过一刻,就到了午门。此时午门挤满了人,武将文人分列左右。 几家老亲故交见贾赦来了,快步上前行礼。贾赦翻身下马,赶紧搀了:“何须如此,快快起来,赦受不得。” “受得,受得。若不是消息传递及时,只怕这命都没了。”柳侯爷连连摆手。 “快别如此,现下最紧要的是宫里如何了?”贾赦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从情形来看,领头的竟是柳家,只是不知这柳家背后站了谁。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等用过饭,贾赦看着丫鬟来来回回的,就他一人傻坐在榻上,这才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松快过了,都快忘了初识招猫逗狗的愉快生活了:“秋英,去把那白毛鹦鹉拿过来,去老太太院子。” “哎”秋英一叠声应下,逐个给他家主子穿戴上,还道:“少爷又长个了,回头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老太太保准少不了你们的赏,到时大家可记的分我一半。”贾赦一笑,这老太太疼爱他,屋里的丫鬟拿他当装备b一ss刷,回回不落空。 话音一落,屋里众人都笑了。主子好伺候,是下人的福气。若说这府里哪是好去处,众人铁定都说这东大院好。大少爷是个好脾性的,老太太赏赐又多,可不是个顶好的活。 说来也怪,是原著的惯性还是怎么的,这东大院的前头还是马厩。 这可不是谁虐待他,反而是贾老太太心疼他每日要起大早,若是住在荣禧堂的院子,还得绕一大圈。因此划了一块地,修了前厅中堂后堂各五间的院子,外书房修了带廊子的六大间,并一座假山,种着各种名贵花木,错落有致,待到时节,只怕美不胜收。 内书房连着后院花园,有一偌大的池子,引得是活水,再往西边,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出去就是大街。西北角连着老太太住的荣庆堂和老太爷的梨香院。再往北角过一条夹道,就是贾代善夫妇住的荣禧堂。四通八达的,不可谓不方便。 贾赦拎着白毛鹦鹉,从后花园穿过,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荣庆堂。 这会子贾老太太还在洗漱,贾赦也不进屋子,就在那儿回廊杵着。这才一坐下,老太太屋里的碧云出来了:“少爷好,老太太请少爷到耳房候着呢。” 想来说的是东边的耳房,贾赦点点头,让人把白毛鹦鹉挂在回廊上,这才放心的进了屋子。 “怎么起的恁早,你这孩子,得闲了偷懒也不会。”贾老太太这会正坐在榻上喝着燕窝呢,还不忘吩咐:“给少爷也上一盅。” “祖母,我用过早啦,这会该吃撑了。”古人重养生,贾老太太每日总少不了燕窝,不仅她自己喝,还回回不忘的往东大院送。 “那成,今儿个你得闲了,怎的不多睡会,要么在祖母这儿歪一会”贾老太太总担心孙子睡不够,生怕他累着。 贾赦咧嘴一笑:“可不是睡不着了,早早起了过来给您请安呢。” 贾老太太乐的赶紧把碗放到一旁炕几上:“就你嘴甜,尽哄我呢。快快让人把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哥儿呈上来,我呀,一见到他,心里头就舒坦了。” 一旁候着的白大娘也笑:“那是哥儿孝顺您呢,哪回不是早早的来您这儿给你请安。” “就你能说”贾老太太嗔她一眼:“今儿个高兴,赏了。” 话一落,大家都齐齐行礼谢赏。 每每这时,贾赦总有长辈发小辈压岁钱的错觉,可这都是假象。 这些人,都是奴仆,高兴了,能赏,不高兴了,也能拖出去打板子。命运由不得他们,都是可怜人。这可怜人也可恨。譬如在老太太小厨房伺候的曾妈妈,老太太一年一人才吃多少酱菜,统共不过一星半点,这用了一坛子,她得记个三坛,还有两坛,去哪儿了呢。老太太心里清不清楚的,估摸着也有个数。不说,是给了体面,说不得哪天发作了,一并算总账,皮都得脱几层。 贾赦不插话也不扫老太太的兴,手上拿着锤子,三不着两的敲核桃。前头有个银碟子,全的都捡那儿,不全的,往瓷碟上一放。 待贾老太太用过早,开始处理家事,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有外院的大管事,也有内院的婆子,岁数大了,无须避讳,连屏风都不必架了。这也是老太太有意如此,当爷们的,以后都是要做大事的,这屋里事,合该知道些。免得那天被那些个欺上瞒下的哄了去。做主子的给了,那就接着,不给,你若拿了,哪天就能把这爪子剁了。 这事一理就到巳时两刻,贾老太太才停下来。 贾赦这银碟子还是那么孤零零的两三颗,瓷碟子上满满的都是细碎的。贾赦倒是不嫌弃,边吃,边敲的,玩的不亦乐乎。 贾老太太瞧了一眼,一笑,对着白大娘道:“哥儿这可比我还忙。” “可不是比您还忙。”贾赦回了一句,亲手端了银碟子给老太太送过去。 贾老太太捂嘴:“你瞧瞧,这忙的就三瓜两枣?”仔细瞧着又道:“这可废了老大的劲儿了。” 贾赦顺手喂了老太太一个,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嚼吧嚼吧的,就了点儿水,这才道:“可见这术业有专攻呢。” “可不是呢,这些事你小人家家的,哪里做得来,可不许把手给砸了。若不是你爷,这东西我都不让你碰。小小的手,哪里受得这个。”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毛巾递上来,亲自给贾赦擦手。 这会贾赦就听着老太太说就好,不然还能招出一堆来,实在盛情难却。 祖孙俩人都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腻歪,这一大早就过去了。 悠闲的日子总是快,这会两人用了点心,贾赦才想起这一大早都没见到老太爷了,还怪想的:“祖母,祖父去哪儿了” 贾老太太放下象牙箸,漱了口才道:“你祖父和他那些老友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说是钓鱼去,回头钓一条大鱼给你补补。” 得了,贾赦觉的今天跟着老太爷的小厮机灵,说不定还有几条鱼,不机灵的,只能空桶而归,没指望了:“今儿个王爷家的帖子,祖父不去么?” 桌子撤了下去,祖孙俩移步到榻上,贾赦就这么歪歪扭扭的瘫着,贾老太太也不说他,还给他递了个枕子,好让他歪的舒服些,这才接话道:“你爷是不去的,就你和姐姐” 说的是贾代善的庶女,因着贾母还在禁足,这些事都得贾老太太安排。 贾赦点点头,他的这个姐姐,除了初一十五请安见过一面,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也接不了这话。不过以他的经验来说,估摸着是顺带相亲。 “你懂什么呀,就点头。”贾老太太点点贾赦鼻子,拉着他的手:“可不许瘫着了,若是你老子知道你这般,小心他捶你。快起来走走,小心午歇积食了。” 嗯,养生,还得养生。贾赦艰难的爬起来,溜祖母。 “唉哟,我的乖孙唉”人未到家,贾源就知道了这么一出,可把他高兴坏了,武将家的孩子当如是,他的乖孙孙有他当年的风范。 贾老太太一撇,帕子一甩:“快把哥儿放下来,你那把老骨头可要把他颠坏了。” 贾源听得这话,顺手才把贾赦放了下来,手却没松开,两人拉着手,一道坐到榻上:“我这儿听的模模糊糊,究竟怎么个事?” “我这气儿都没喘匀呢,什么怎么回事儿啊。”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伺候着梳洗,总算轻快了些许,这才喝了一口茶道:“还不是那治国公家折腾的幺蛾子。我可跟你说,这马家越发不成气候了。回头吩咐下去,离这马家远些。”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怎么个事儿啊?”贾源问 这治国公家的境况谁不知道,治国公早早就去了,偏生家里头也没个出息的。才不过三世,竟把家里的爵位丢了个干净。幸是家里出了个皇妃,这才又赐了个三品将军,不然早早就挤出勋贵家了,哪里还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哼”贾老太太摸了摸贾赦后颈,见他无异常,这才道:“他家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小姑娘家家,养的一等一跋扈,顽着竟和哥儿几个争执了起来,谁知道那马家太太的侄子,竟敢动了鞭子。好玄我乖孙是个机灵的,这才没得逞。” 说起来贾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气,他家乖孙是运道好,这才没遭罪,否则她就是拼了老命,也得让这马家好看。 “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他几家能依?”贾源踌躇着,这里头的事儿,赶明儿可就不是几个小孩玩闹的事了。这马家 “宠因宫掖里,势极必先亡”贾赦一上榻,荷包摆了一堆,顺势插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这些仆妇皆是老太太派下的, 一言一行早就敲打过了,因此不做迟疑,叠声应了,自去安排不提。菘蓝一并丫鬟赶来,赶紧拿了衣裳炉子一应物事, 就在二门穿戴了, 还道:“少爷有事, 明日去做不急,怎能如此不顾自个。万一着凉了, 可如何是好。” 这会贾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只心脏还噗噗的跳,如果他想的不错,只怕 不等菘蓝几个啰嗦,轿子已经到了,贾赦赶紧上了轿子, 余下几个丫鬟跳脚不已。 雾凇院离书房近, 因此贾赦到了外书房,恰好遇上易先生, 这会贾赦再不和易先生推让, 整了整衣冠, 先行了一步。 “先生可记得上月皇孙丢失一案。”贾赦进了书房, 顾不得仪态, 一手扔了大氅, 边说话, 边在书架上翻找朝廷邸报。 去岁下半年,自贾赦进了贾代善书房,贾代善再没拦过他,是以朝廷的一应公文往来搁哪,他是门清的。不多时,就翻出了去岁湖广官员升迁名录。这份名录还是当初他故意问起,贾代善才让人做的。 待东西找齐了,贾赦摊开一张纸,看着升迁名录,把大皇子一系人马的人脉图画了出来,这才抬头看着易先生道:“先生,你瞧里头可有不妥当。” 易先生岁数是大了,脑子还是好用的,这么一瞧,顿时睡意去了大半:“少爷是说,大皇子他” 贾赦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前些日子老爷说城外驻兵将领换了大半,说是皇上的旨意,翻年皇孙丢失案,京城肃清的有些过了,北边怕是也不太平。只是不知道和此事有无关联。” 剩下的贾赦没说,贾代善的往来公文他也看的,这话和谁都不能说。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贾府也不安全了。那西郊呢,当今应该是有察觉,做了防备的,不然不会借着调查皇孙走失一案,转移视线频繁调动京畿大营。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心里都没底,这会内外院管家和老铁头也都到了。 贾赦请了众人坐下,敲着桌子不知如何开口,万一是他猜错,他的话众人信服吗。箭在弦上,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上比这更难以决断的事。 看着一张张平时熟悉的脸,贾赦咬咬牙,腾的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今日之事,请大家帮我。” “少爷这会子叫我们来定是有要事,您是我们的主子,只管说便是。”老铁头瞧了屋里几人一眼,毫不在意说道。 老铁头不同一般人,他是贾演的亲兵,若是真有兵变,他一定知道什么。这么一想,贾赦好歹放心了点:“铁爷爷,祖父老爷随驾之前可有说些什么?” 想起老主子说过,必要时候不要瞒着少爷,老铁头不再犹豫:“老太爷随驾之前从京郊调了不少卸甲的亲兵回府,就在后街。” 贾赦也不必去猜老铁头的未尽之语。老太爷调亲兵作何用已经一目了然,他看向易先生:“先生怎么看?” 既然亲兵都在,只怕十有□□了。易先生也不含糊:“如此竟是真的,只怕府里也不安全了,还得早作准备。” 贾赦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把内外院的管事一并叫了来,前因后果他也不想解释,只说道:“钱嬷嬷,劳烦您把不当值的,当值的一家老小都接到府里,全都在二门候着,只说我病危,请了道士,说是要找生辰八字属相相合之人。” 说完,贾赦不再理会她,又对方大家的道:“方爷爷,劳您去把府男丁都集齐了,就在二门外候着。让人开了药房,把卢大夫找来。” 一通话下来,两人面面相觑,待到老铁头一声咳嗽,两人这才麻溜的退了出去。贾赦没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接着说道:“府里兵器家伙都还能用?” “能的,老太爷爱武,这些年也不曾荒了,下面的人不敢不尽心。” 贾赦点点头,想起贾家族人和宁府,揉了揉额头,郑重对老铁头道:“铁爷爷,多带几个人,去把叔伯请来,有那不对的,直接堵了嘴绑了,有事儿等过后再说。另外,我亲手书,请爷爷亲自给敬哥带了。想来宁府也是有后手的。” 老铁头应下自去。贾赦又梳理了几遍,总觉的遗漏了什么,便对易先生请教道:“先生教我,可还有遗漏?” “府里姻亲,孟家,史家还有,其余几家老亲,主子打算如何应对。” 贾赦又过了一道,斟酌着词道:“几家老亲底子还是有的,待铁爷爷回来,再着人去通知了。孟家” 孟家一派皆是文人,战五渣,全然没有指望。香火情犹在,必然要伸出援手,生死悠关,贾府未必有余粮,怎么帮,成了大难题。贾赦揉了揉额头,想起孟老太太,咬咬牙道:“清点人头,多少支应总是要的。” 易先生一叹,主子心软,却也心慈,这头若是不想帮,老太太那边只怕也交代不过去。只是不知这贾府少了大半人丁,若是出了差错,该当如何。纵有不赞同,可这都是贾家事,他一幕僚,也驳不得,只道:“主子心慈,想来老太太该是欣慰的。” “先生莫要笑我了。”贾赦苦笑,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会帮了别人就是拿全府性命开玩笑,可让他事不关己,想起老太太,他就做不到。 两人就这么坐着,具是闭目养神,直到老铁头回来,贾赦对着老铁头耳语了一阵,这才对易先生道:“今日只怕要仰赖先生了。” “为主分忧,主子不必如此。”易先生摆摆手。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商讨细节。到了二门,府里十岁以上的男丁和健壮仆妇占了整个地界。 这边仆下搬来一把椅子,贾赦坐了。 人群悉悉索索的声儿一点一点慢慢消失,见都安静了,老铁头站了出来,对着贾赦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呼啦啦走进来数十位拿着□□的兵丁,不发一言,整齐的列了队。除了府里老人,旁的哪里见过这个,有那心虚的,吓得裤子都湿。 老铁头见样子难看,皱了眉高声道:“全都给我站好了!昔日咱们靠着贾府,安稳度日。如今府里有难,我们该当如何?” 仆从瞧着架势,具知不是小事,各个都惊惧不已,有那忍不住的,早已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人心浮动,碍着拿枪的兵丁,这才压住了场面。 嗯,这热茶都端上来了,贾源左瞅瞅,右看看,就是没接茬,眼睛盯着茶盅好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傍晚, 祖孙三人回到客栈,贾赦卸下披风, 给老太太捏起肩膀 贾老太太扭了扭脖子, 叹气道:“真是老了,在外头坐了这么会子,就累的跟什么似的。” “嗤”贾源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这种帖子,你不去又如何,倒越发给这些人脸了。”说起来,他觉的今儿孙子这样就很好, “你是没瞧见咱家大孙子,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胡知府吃瘪的。那瘟才倒是能忍, 从头到尾也不见红脸。” “我说这胡知府还真是不讲究,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倒是他家夫人是个不错的, 可惜了。”贾老太太摇摇头, 拉了贾赦一起坐着, 让丫鬟接着捏。 “胡知府不过想试探试探咱们,如今咱们也放话了, 这事儿到这也就了结了。祖母您若是喜欢, 趁着未走这几日让胡太太陪陪您就是了。”贾赦顺势一坐, 给俩老煮茶喝。 “就是。”贾源说了一句, 依旧摇摇晃晃, 连带摇头晃头哼着单刀会,想是还在回味那关二爷的单刀会。 一个专心的煮茶,一个哼哼呀呀呀,贾老太太白了一眼,“你们呐,一个个都不省心,偏偏装糊涂。” 贾赦和贾源两人听了老太太的话笑而不语。 在莱州府的日子有限,贾赦花了点功夫将铺子搭起来,接着就是采购海货。除去京城府里的,还有他私交的一些友人,还有几位现在天南海北的先生,各个都不能少。这忙乱了一天,天擦黑才回到客栈。 贾老太太见他一脸疲累,责怪道:“这些事你让方管事去办就是,何苦累到自个。瞧瞧,这眼皮子都快耷下来了。” 贾赦笑了两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左右闲着无事,也无妨。” “哼”贾老太太见他敷衍,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就知道哄我呢。我知你的性子,就是亲近些的人,便劳心劳力的。祖母也不怪你,只是这许多琐碎,你倒有耐心。” “也不单为这个,”贾赦回了一句,左右没看见自家祖父,也不知道去办什么事儿了。见着老太太还是一脸不高兴,他两三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对着她道:“孙儿是嘴馋了,瞧着哪些个好的,咱们一并带回老家去呢。” “信了你了。”贾老太太执起帕子一戳贾赦手臂,“余下的你也弄得不像,列个名单来,我这儿再和方管事拟一拟,铁定把这事儿办的妥当。” “太劳烦祖母费心了,”贾赦一脸担心,拟单子的事情颇为琐碎,名单上人数不少,物件删减也是一项。他想着便道:“除了几位先生。余下的小子有吃的就够美了。” “你不懂,这送礼可不是这么送的。”贾老太太点点他,“这人情往来可不能撇了单独的,这叫失礼。你明儿跟着我学一点。这礼单你来写,写过你就知晓了。”礼单亲自写也是一种诚意。 贾老太太一锤定音,贾赦也不反对,顺着她的话头便把事情定下了。 隔天,方管事清点货物,贾老太太查看几家家中人口,贾赦执笔。不过二三十人的单子。三人有商有量,两个时辰才把事情办了个妥当。 目送上京的队伍离去,贾赦挠头,这其中的礼数还真不少。不过他还是附上了单独的一小份,还很贴心的写了烹制方法。想来收到的时候,就该是他们挠头了。他坏心眼的想着,不禁暗乐。 大体事情办好,一应供给补足,这便要出发了。一行人车驾行至码头,换了软轿,上了官船。 才上船,就有那仆妇随从发晕,就连贾老太太身边的两个丫鬟也不能幸免,好在行前配了丸药,具备妥协,这才齐整不乱。 贾赦倒是不晕船,只是这水面风大,这会才三月开来,少有人在甲板上走动。行了一夜,他觉着在船舱闷的很,便让人取了钓竿来,也不奢望能获点什么,就是图个乐子。 无笙同贾家主子在同一条船上,他天南海北的跑,在船上更是自得其乐。这会见了钓竿他也手痒,不由分说让人取了钓竿来,同贾赦一同垂钓,“你倒是个自在的。” “高先生歇的可好,下人可还周到,若有不适您只管说。”贾赦是不知道这人和俩老天天嘀咕些什么,不过这一路下来,他倒是挺佩服这老人的。知识渊博不说,为人风光霁月却又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同他聊什么都尽兴的很。 他现在可是贾府的座上宾,谁敢刻薄慢待。无笙摇摇头,“再周到不过了。倒是小友,往后何去何从。” 这话问的有趣,贾赦却并没有马上回答,只道:“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人生事事哪能都如意。” “小友这样的出身,竟还有不如意,那倒还真是稀奇事儿。”无笙调侃了一句,这未来的小弟子可真不实诚,嘴跟那蚌壳似地,一点口风都不露。只是这样可挡不他,“听你们老太爷说,小友是想走科举一途。” “让先生见笑了,读书这事看天分,不急不急。”贾赦手里捏着鱼饵,缓缓摇头。看那摸样很是从容,旁人看了只觉越发超脱。 却不是个急功近利的,无笙心下评语,面上道:“小友觉的老朽我如何。” 贾赦捏着鱼竿微不可见一顿,“先生说笑,晚辈一个毛头小子,如何能评价先生。” “哈哈,”无笙放声狂笑,见手上的钩动了,手腕一个用劲,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三两下收线,熟稔的将鱼放到桶里,“我与你们家两位长辈谈过,自荐做你先生,你觉的如何。” 贾赦脚踩鱼竿,从瓷盒里拿出饵料帮他装了,“高先生莫要顽笑了,晚辈已有许多先生,只怕高先生大才,”他说着,脚上一动,赶紧将钓竿一拉,好大一只鳖。无笙赶紧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把那如木盆大小的鳖带到甲板上来。 无笙不给他考虑的机会,“正好,我旁的也不要。你这只鳖就当给我的拜师礼好了。”说着,用衣衫下摆一撩,将整只鳖兜进去,一个趔趄转身就走。 只余下贾赦一人直愣愣的吹着冷风,面对着无笙的背影发愣许久,直到人影消失,他方才回过神来。想起高先生的举动,随之捧腹大笑,直至弯不起腰才停了下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傍晚时分,四人坐在花厅中喝海鲜粥,贾源喝罢一小碗,打发人去再盛,他捻平左右胡须笑道:“我还以为今儿个有老鳖汤可喝,那可是相当的补。” 贾赦正往粥里头加一滴香醋,幸好已把粥咽了下去,否则只怕要不雅了。 无笙倒是没有半点不自在,他乐呵呵道:“我这弟子实诚,知道我这性子,金玉古玩太一般,他非得想法设法送了好的来才肯拜师,我瞧着这鳖就不错。” 贾老太太放下勺子,用帕子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先生不在意,却也不能真这么马马虎虎。等到了金陵,咱们正经的办上一场。可不能这样,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正是如此,我无笙的弟子,合该不能委屈了。”老太太的想法和无笙不谋而合。两人聊起来连饭也不好好吃,直接放下筷子,这就开始谈起了如何办一场体面风光的拜师宴。 贾赦和贾源面面相觑,两人一碗又一碗的往嘴里塞。碗才巴掌大,粥这东西又不顶饱,可不能浪费了好东西。直到两人吃撑了,他们还没停下来。 爷孙两人也不管,相互搀扶的去消食。贾源问道:“说来这事儿还没正经问过你。你若不同意,阿爷再给你找更好的先生来。” “阿爷多虑了,这样就很好。”贾赦摇头。无笙先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他这也算是运气好。瞧着高先生还挺稀罕他的,说不得还是他占了便宜,又哪里有什么不满的。 “这高先生家中虽然为官之人不多,却多有举人进士,实乃传承的书香门第。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我放心。”贾源说完,便也不再提起此事,只拍拍的他的手便罢了。 船顺着长江游,一行人又尝了那美味的刀鱼,又转换了两趟,这才到了姑苏。 高先生下船先行告辞,贾家人却并不着急。孟府全家都在姑苏守孝,此时正好出孝。先前贾老太太打发人去孟家打了招呼,这会怕是还在来的路上。 孟家老太太一去世,这孟府辈分最高的,除了孟老太爷便是贾老太太。孟家的家主孟衍都要唤人一声姑母,何况底下小辈。 一行人从平江府浩浩荡荡往城外去,孟衍打头下了轿子,贾赦早已在甲板上候着,此时见了人,赶忙行了礼。 “不必多礼,”孟衍并着仆从的手,三两下跳到甲板上,“一路舟车劳顿想是乏了,快带我去见见姑母。” 贾赦依言带着人往船舱里走,几人一番礼过后,并不多言,移步上轿驾车。约摸半个时辰,这才停妥。 贾家主子三人随着孟衍进了二门,孟家牌面上数得着的,皆纷纷在此等候,一行人簇拥着老太太往正堂去。 孟老太爷随着老太太仙逝,这两年是越发见老。此时见了贾老太太,不免动了肺腑,上前两步也不说旁的,只连声说了三个字。 贾老太太愈是动容,动了动嘴唇,眼泪先流了下来,“大哥见老了。” 孟老太爷拍拍她的手,“可别这般,这都多大岁数了。我挺好的,快收了泪罢。” “倒是让小辈笑话了,”贾老太太这才抹了泪,想起孟老太太,眨了眨眼,这才憋住,只道:“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小时候还住在这宅子里,现在都不认得了。老喽老喽。” “是啊,”孟老太爷唏嘘,瞧着眼前一堆人,“看谁敢笑话你。都杵这儿作甚,老大一家留下,余下的该干嘛干嘛去,围的人心烦。” “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都被孩子吓坏了。”贾老太太怨怪道,又指着孟衍方向道:“都是好孩子呢。” 孟老太爷岁数越大,脾气也跟着见长,“你别看他们现在人模人样,都是装相。少惹我生几回气,就算积德了。这是恩侯罢,长的可真快,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还是这孩子成材,比我们家的不知好上多少。” “嗨,谁家不是这么过来,往后岁数大了就好了。”贾老太太劝着又道:“你可别夸他,我瞧着那是传葆,快过来让我瞧瞧。” 孟传葆和贾赦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同上前对着两人唤了声老祖宗。贾老太太道:“我瞧自家孩子,再是没有不好的了。” 孟老太爷哼了一声,转眼又开始嫌弃起自家子孙。 眼见着这都嫌弃到自个身上,孟衍都快抱曾孙的人,这短再揭下去,在小辈面前只怕没了脸面。他赶紧打住话头,“老爷,姑母舟车劳顿都累坏了,快先安顿下来,回头再叙可好。” “你瞧,这就是个不孝子。”孟老太爷抓起拐杖就要往孟衍身上招呼,贾老太太赶紧说道:“快,可别。打坏了心疼的还是哥哥。”她说着怨道:“还是侄子贴心,哥哥也不体谅阿妹一成,打人就有理啦。”说完,还对孟衍眨眨眼。 孟衍赶紧道:“父亲,这一拐杖咱们先记着。这院子都安排好了,先让姑父一家稍事整顿可好。” “去罢,去罢,”孟老太爷扭脸,显然对姑侄两人串通一气很不满。 孟衍给孟传葆打了个眼色,孟传葆会意,上前哄着孟老太爷。孟衍这才放心的同孟大太太两人领着贾府一行往东北角的院子去。 贾家下人可不少,幸好准备的院子够大,这才堪堪挤下。贾赦的房间在东厢,等俩老妥当,他才自去。 孟府安排的非常妥帖,热水一应具是不缺。贾赦洗去一路风尘,眼见着才过晌午,俩老必定正在歇息,他也不去打搅。就着吃了点东西,便也睡了个午觉。 约摸未时,贾赦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着外头天色,他起身自去翻开箱笼,拿了本无笙给的孤本,泡上一壶茶,便窝在榻上看了起来。 “少爷,老太太让您过去呢。”修整了几个时辰,仆下也精神了许多。这会莳萝说话都中气十足。 贾赦听言搁下书本,又用签子做了记号,拉平衣裳的褶皱,这才往俩老的屋子走去。 贾老太太正由着丫鬟梳妆打扮,从铜镜里见到贾赦,她问道:“歇的可还好,有不合意的你只管说。” “哪能够,祖母多虑了,孙儿歇的正好,再没有不好的。”贾赦摇摇头,见老太太在红宝和绿松之间犹豫不定,他上前拿起绿松石扁簪,“祖母戴这个正合适。”说着,他又肯定的点点头。 “嗯,我瞧着也是这个好。”贾老太太见他诚心,面色倒是松了一些。孟府毕竟是她的娘家,若是大孙子不喜欢,她也为难。 这倒是老太太多虑。贾赦哪里会为这些挑理。左不过在这就几日,有什么不舒服的,忍忍也就过去了。又不是自己家,还带挑三拣四的。他也不戳破老太太,只道:“阿爷去哪儿了。” “同你舅公一道叙旧呢,等会你跟着我一道,去认认人。”贾老太太解释着,从妆奁中拿出一对百宝白玉镯戴上,“你也去换一身行头。我都让丫鬟备好了,快去罢。” 贾老太太口中的认认人,其实是接风宴。晚些时候贾源回到园子,三人一道主院,又各自分开来。贾老太太自是同女眷一道,中间隔了一道十六扇围屏,这才方是男丁的座位。 孟老太爷坐主座,贾源陪坐,贾赦同孟传葆一桌。规矩丝毫不错半分,等着众人都入席,孟老太爷才道:“一家子亲戚,都无需客套。”说着他指了指贾赦,“这是你们姑太太的孙子,往后也需好生照应。” 大家长说罢,众人应了一声。孟老太爷举了第一筷,这才算真正的开席。 眼见着桌上除了孟传葆,其他人他并不熟。因此贾赦也不多话,有人开口,他就聊几句,无人时,他便自顾自吃着。好在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一通饭下来,倒是熟了个七七八八。有意无意的,也没有那搅场面的,一顿饭就吃到了月上梢头这才罢了。 第二日,那孟传葆早早过来给俩老请安,又带着贾赦去给孟家几位长辈请了安,这时两人才说起话来。 “自京城一别,可许久不见表叔了,近来可好。”孟传葆看着身边同他齐高的贾赦,心里纳闷,这小表叔长的可真快。 贾赦微微一笑,“可别叫我表叔,说起来我的岁数还不及你。唤我名字便罢了,怪不自在的。” 孟传葆比起前些年可长进了许多,毕竟都快成亲的人了。也是那一场变故,一夜之间人好像就开了窍。这会听着贾赦这般,他心里一松,“在外也就罢了,在家可不成。” “成,”初时两人还挺尴尬,这会话说开俩人反而轻松了许多。要不怎么说语言是沟通的桥梁。 既然都不见外,孟传葆想了想便道:“左右无事,不如去我院子小坐。常听爷爷说起,你的丹青可是很有一手,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同通透的人讲话就是愉快,贾赦也没拒绝,只道:“受之有愧,咱们俩互相切磋罢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往孟传葆的院子去。 若说贾赦的院子是古朴大气,孟传葆的院子便是精致秀丽,一花一树,一水一石,都透露出江南的小桥流水委婉。不多时,两人便顺着小桥流水进入书房。 一水的红木家具,每一处无不是精雕细琢。再往博古而进,左边大窗户下靠着张檀木围榻,榻上摆着四方矮桌,矮桌上放着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顺着棋盘往前,一排的书柜,书柜前方一张雕花大案,左右两边各摆着矮缸,里头放着各色卷轴。往右望去,两排的书架分出一条小道,巍巍延伸至一道拱形门镂空雕花门,沿着空隙还能听见后头的水声。 这些贾赦不过随眼一瞧,便指着书架说:“见了你的书房,我便自惭形秽了。不愧是名满江南的才子。” 孟传葆顺着贾赦看了书架一眼,谦虚道“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要真将这些读通可不容易。” “有生之年。” 贾赦话音一落,孟传葆也笑了,“今儿可不是来看这些的,你帮我看看这画,说不上来,你帮我瞧瞧,是哪儿不对。” “唔,”贾赦走到他旁边,伏着身子细细看了,指着画上的屋子道:“恰巧我前些日子得了些指点。你看这,布局太窄,显得狭窄逼仄。” “这我倒没想过,只以为是画艺不精缘故。”孟传葆一愣,闭上眼细细想起见到的场景。 这挑刺也不能随便挑,贾赦早就深谙精髓,何况孟传葆的画技已然不错,缺的只是加以练习。而且他挺羡慕人家的,这画一看就满满的灵气,不像他,太过注重写实,反而少了灵气。 待孟传葆睁开眼,他指着那一片道:“若是我将这添上石梯,可解。” “你可以试试,”贾赦微笑,并不否他,只道:“丹青便是这般,不可太过拘泥。我瞧着,比我竟是好上太多。” “你太谦虚了,”孟传葆摇头,“我听过无笙先生的侄子提起过你,论技巧,你已登堂入室。虽欠缺了点灵性,却也是急不来的。” “罢了,我好丹青,却也不为了扬名。如你所说,确实急不来。”贾赦点点头,继续同他探讨丹青之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等众人赶到太和殿, 身披龙袍的大皇子赫然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侍卫裹挟着两位小皇子, 三皇子领着一干侍卫正与之对峙。 只要不节外生枝, 胜负早已分晓,这时候已经不是臣子能掺和的了。皇家爱名声,三皇子不敢赫然冒进,余下的臣子更不敢,万一真的把两位小皇子杀了,谁来当替死鬼。别富贵没挣到,倒把全家搭进去。 “茂王爷伏诛啦”双方对峙正是紧要之际,从宫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殿众人分了神, 三皇子首先发难,只见侍卫沿着台阶一跃而上,挟持小皇子的侍卫一个分神, 一切已成定局。 侍卫持剑抵着大皇子,只见他忽然狂声大笑, 用手一推站了起来, 看向三皇子:“成王败寇, 今日我败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老三, 哥哥先走一步, 在下面等着你。”说着, 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 自裁了。 电光火石间, 大皇子手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做点什么,他就倒在了龙椅之上,笑的诡异的面庞,未合上的眼睛,盯着三皇子方向。 待到贾代善风尘仆仆的带着援军赶到大殿,一切已尘埃落定。黄门宣了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旨意里并未提到三皇子,三皇子也颇为识趣,一切拿主意的事儿都推了六。 贾代善此行赶回皇宫,代表的是天子,一众臣子自听调遣。 贾赦乘隙找了个空当,问了贾源贾老太太的情况,见贾代善欲言又止,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急忙道:“祖母祖父到底如何,老爷快告诉我罢。” 贾代善看到同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儿子,心里一叹,摩挲着儿子的头轻声安慰道:“无事,你祖父母都无碍的。是为父子过,让担惊受怕了一夜,快些回去罢。” 话里必定有隐瞒,这会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贾赦也不再纠缠,至少能保证两人现在还活着就好。这样想着,贾赦看向满脸风霜的贾代善,扯了一抹笑:“如此儿子就放心了。家中均安,弟弟似乎有些风寒,已是请了大夫。若是能请来太医,太太也能放心了。” 眼前并不是叙家常的时候,此刻两人能说上一句已是难得,贾代善狠了狠心道:“快些回去罢,家中均安就好。” “赦明白,老爷保重。”贾赦瞧着贾代善后头还有许多人等着,也不多叙,带着老铁头一众从皇宫退了出来。 当即贾代善身边的副将就笑道:“侯爷教子有方,如此年纪以能担起重担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贾代善笑笑,压下担忧向同僚作揖:“小孩家家可不禁夸。诸位,咱们还是办事要紧。” “是极,是极。”贾代善一提醒,余者皆是应了。 不提皇宫如何。贾赦一行人回到贾府,打头一并都安排妥当,又吩咐人去外头买些上好的药材,以防老太太老太爷要用到,想着再没落下别的,这才回了东大院。 东大院此时也好不了多少,前院一大半都烧了,好在住人的院子幸免于难,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待贾赦沐浴梳洗完毕,随便灌了一碗粥,再没了胃口。 此时贾赦早已累瘫,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一幕幕闪过,许是太累了,慢慢的竟也睡了过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少爷您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了。”菘蓝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掌灯。 贾赦沿着烛光,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他只觉的这一觉格外漫长,梦里那些死去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摩擦不断却又和平的年代。恍然响起菘蓝的声音,他才真正醒了过来:“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戊时刚过,厨下备了莲子羹,可要用一些。” 瞧着菘蓝战战兢兢的脸色,贾赦眉头一皱:“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菘蓝偷偷觑了少爷脸色,心一横道:“东府老太爷走了。” 贾赦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菘蓝赶紧扶了,又道:“少爷身体不适快躺下吧。” “无碍。”贾赦挥了挥手,顺着菘蓝的手做到榻上。一夜的精神紧绷让他觉的头重脚轻,喉咙发痒声音嘶哑。按照他的经验,估摸要病上一场了,却还强撑着:“祖父祖母老爷可回府?太太那边有可有动静?宁府的事儿怎么个章程?” 菘蓝本就担忧,这会只恨不得赶紧着人去请太医,却又不敢违抗,只道:“老爷着人通知府里,说是明儿老太爷老太太就回来了。太太那边倒是没有动静。宁府的事有方管家在,倒是不必担忧。少爷赶紧躺下罢,旁的事儿只有我们这些个尽够了,奴婢着人去请个大夫来可好。” 贾赦刚想说不用,人就已经倒下了。 贾母照顾贾政走不开,余者都还未回府,这会可把菘蓝着急坏了。好在白大娘是个能理事的,府里才没出了差错。 贾赦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怕着耽误他养病,谁也没敢和他说老太爷的事,都瞒着他。等他发了脾气,这才知道始末。 御驾在大皇子谋逆的第三天就从西郊赶回来了,紧跟着的老太爷却是让人抬回来的。这会还在梨香院养着。贾赦当即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让下人卷了铺盖,搬去和老太爷同住一屋。他睡榻,老太爷睡床。那固执的模样惹的还在养伤的老太爷哭笑不得,心里却美的不行。 贾赦来之前问过老铁头,老铁头也不会诓他。只说太医说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一次的伤恐有碍寿元,加上宁国府老太爷去世一事,老太爷颇为感伤,忧虑过甚,只怕越发养不好了。 若说贾赦紧张谁,除了贾老太太就贾老太爷。贾老太太拿贾赦一向没法子,贾代善这个做老子的,除了心里酸,也是拿贾赦没辙。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贾赦每天过起了养病溜祖父的病患生活。 许是谋逆一事让贾代善看到大儿子的成长,每日贾代善总会来梨香院,不拘朝堂大小事儿,总要细说一番。祖孙三人谈起外头的事,心情也颇为沉重。 大皇子一死,人死如灯灭,反倒让皇上手下留情。后宅女眷和子嗣只圈禁了,却还是好吃好喝养着。做臣子就没有那么幸运,每天菜市口都有好些人被拉出去,那血水,只怕几场春雨都洗不清。 这些也就罢了,因着谋逆波及,好些老人都没挺过去。前些日子,贾府收到了孟家的帖子,孟老太太在大皇子起兵的当晚就过世了。不仅是贾家的姻亲,有那故交同僚,也有高官重臣,每家每户都有办丧事的。 因着东府老太爷去世,西府这边也是要守孝的。可以想见京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不闻一声乐,不饮一滴酒,只见漫天白。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说你家这庄子上有温泉,什么时候带我们开开眼界啊。”柳谧仰着头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橘子,也不怕砸到脸。 “什么温泉。”牛斌提溜着王子胜衣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下把人扔到了椅子上。 贾赦扔了个橘子给牛斌,再看看半死不活的王子胜,咽下最后一瓣橘子道:“屋舍池子通温泉水。” “小家子气,地界开阔点的地儿,我就不信你贾家没有。”牛斌毫不客气。 柳谧赞赏的看了牛斌一眼附和道:“就是,该不会是你舍不得吧。” “想去让人领着自去。”贾赦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踱步回了屋子,骑马两个时辰早就累了,懒得和这帮熊孩子墨迹。 贾赦一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牛斌哈哈一笑:“怎样,哥们够义气吧,快把你前儿得来的扳指给我。” “扳指没有,板砖你要不要。”柳谧瞪他一眼也随着下人回了屋子。 两人一走,牛斌和王子胜也没了劲头,待余下众人玩累了,都各自回了屋子小歇。 这一歇,就到了未时。 寻着食物香气,众人自动在花厅集合,热热闹闹的开了两大桌。 贾赦见随行仆下也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桌。这会众人早就饥肠辘辘,都是同辈也不讲什么礼仪,早就自顾自就用了起来。庄子上也没有精致吃食,皆是乡间土菜,一行人瞧着新鲜,都是半大小子,吃起来毫不含糊,又翻了一桌才罢手。 烈日正当空,还不太适合狩猎。贾赦作为东道主,也不好一顿饭打发了众人,若是放着不管,只怕能把屋顶掀了。便让人搬了投壶,就当热身。 众人才用过,这会也不爱动,正好当做消食,倒也玩的兴起。 屋里正热闹着,义大叔走了进来,对贾赦耳语了几句。贾赦手一顿,把箭交给金晖,带着人出了屋子。 柳谧见了顺势起身就要往外走,金晖一把拉住他:“到你了,别跑。” “就是就是,你可别想逃跑,输了到时候猎物都归我。”侯沧瞧着柳谧单薄的臂膀,好不得意。 贾赦心中有事,倒没在意屋里的动静,到了庭院见四下无人便道:“此事当真。” “属下早年随老太爷带兵打仗倒是见过此物。平时并不如何,若是混了血腥味只怕要发狂。” 作为东道,贾赦万事都做了准备,不成想到底出了岔子,这人是冲着他去的,还是贾赦踱步两个来回:“有办法么义叔。” 义大叔摇了摇头:“若是在府里还有办法,庄子上” “罢了义叔,我也是一时昏头了。到时候你便这般行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贾赦挥挥手冷哼。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也不怕爪子被剁了。 义大叔领命赶紧退了下去。贾赦慢悠悠回屋,见众人玩的兴起,随意瞧了那人一眼,便不再关注。 等到众人消食的差不多,那边厢石磊下人来报,两相一对。众人一窝蜂的去牵了马,各自带着精壮奴仆,蜂拥而去。 从庄子一路骑行,拐了好几条小道,才到了山脚下。石磊那边一对人马正好也到了。 众人无话,哨声一响,策马扬鞭,各自散了开来。 贾赦对打猎兴趣缺缺,带着随行壮丁慢悠悠骑着,见了皮毛不错的,这才射上一箭。一个时辰过去也才打了两三张皮子,给老太太做个坎肩都不够。不过他也不着急,瞧见一处溪流,挥着众人下马休整。 随着林子鸟叫声响起,贾赦麻溜蹬上马背,顺着声音方向挥鞭。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蓝衣少年身上,贾赦赶紧拉弓,顿时血飞溅而出。马背上的人顺着马倒地。一时间众人都呆住了。 贾赦赶紧下马,吩咐随行的大夫和马夫各自查看。 不一会,众人纷纷骑马赶到,眼见一大片血迹,赶紧下马围了过来。 柳谧看着贾赦一行人身上都是血迹,赶紧问道:“贾大你”声音颤抖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我倒无事”贾赦蹲的腿麻,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下巴对着蓝衣少年道:“倒是吴灿,杨曦两人差点儿出事。”说着好似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好大动静,吓的我箭都放空了,可惜一张白皮子了。”齐国公家的陈珉摇摇头,好似心有余悸。 贾赦看了人群中一眼又看看陈珉,对着石磊道:“庄子上倒不好养伤,待会担架过来让人准备车驾先送他们俩回城,你看如何。” 石磊点点头:“就这般罢,好在无大意外,也算侥幸。” “可不是侥幸。”贾赦勾唇瞥了石磊一眼,算账总不急于一时,自己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在这方天地呆的越久,学的越深,贾赦越能体会教育不易。上层贵族对知识的垄断,断了多少寒门的青云路。 千军万马独木桥,寒门想出贵子,比之前世高考还要残酷,运气,才气,毅力,缺一不可。最后能读出来做官的,那是万中无一,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除了贾府这面大旗,他又哪里能与别人竞争。如今想来,他空有前世记忆,也无甚可骄傲。 此时此刻,贾赦不禁万分庆幸,他是幸运的,生于贾家,锦衣玉食,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只要他想要的,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对于学习,他越发不敢懈怠,不为别人,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工房的玉才送到贾赦手上,吕先生回南的日子也到了。贾赦亲自将人送到了十里长亭, 目送一行人远去, 这才慢悠悠的做着骡车回城。 太子一立,新朝新气象, 在吕先生辞馆之后又有几位先生各自奔着前程去了。贾家是个好主家, 并不强留,这些先生并非卖身贾家,此行辞去反倒还给了荐书。几位先生也算求仁得仁。贾家也不吃亏, 拿了荐书身上也打了贾家烙印。一场交易各得其所。 一连多位先生辞去, 匆忙间也不太寻摸到合适的先生。相较年幼蒙学,好先生越发难寻。好在也不急于一时,倒也罢了。权力总是无上的,凭着贾源两父子的权势, 有识之士总会来投贾府。 课业章程虽是贾赦在学, 他却无需多言,除了个别感兴趣的,余者多是遂了两位心意。他年岁渐长, 有些课业酌情加减, 反倒不必像年幼之时供奉多位先生。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 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 从不督促, 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 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他倒是想的美。”从远处走来的贾代善冷哼一声,也不讲究干净,找了块地方坐了,接着道:“沈家子孙不争气,沈阁老苦心经营的只怕要付诸东流。想让我贾家拉拔他们,就这点东西,我贾家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是这个理。”贾源扔了果核点点头,靠在树墩上一派惬意。 贾代善难得见儿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阁老和孟老太爷当年都是崧岳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传我贾家养了个好儿子,他抓住我贾家武勋门第,想用一封荐书保了他沈家安稳。” 崧岳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两位阁老,往日贾赦常常听吕先生提起这位大家,只是崧岳先生早已仙逝,让多少读书人扼腕叹息。 仿佛明白贾赦的疑惑,贾代善解释道:“崧岳先生后辈极多,早前有心让你去孟家族学,可惜若是让沈阁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这算什么,名师辅导,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他看来,贾代善有点魔障了,贾赦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赦知祖父老爷的担忧。只是天下名师何其多,吕先生与喻先生并不比旁人逊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赋也止于此。再叫父辈功勋去换,赦有万般不愿。好男不吃分家饭,赦虽小,却也明白这个理。赦想了许久,老家气候适宜温养,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个,江南乃是文风最盛之地,兴许真的寻到了名师也未可知。老爷不得离京,就让赦代父职,侍奉祖父母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贾赦不曾说。庶枝好几家都被撵回了金陵,恐怕老爷子也是想念,只是顾忌颇多。如今眼看着老头子岁数大,他也不忍心老爷子再有什么遗憾。 贾代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心里颇为复杂。居养气养移体,刨去对自家儿子的偏袒,他的儿子已经太优秀,优秀到他每天醒来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这样,不惜一切资源也要去换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愿他们平安顺遂。 “好,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你们人还小,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又瞧瞧老太太,撅了噘嘴:“那好吧,老祖宗也这般说,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不去理他,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也是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快吃一点罢,等会子咱们就要出发了。”见王子胜还在推辞,贾赦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我的少爷,您好歹矜持些啊。玉环连连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装进去。 王家现在可不比贾家差多少,王老太太的溺爱比起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也就是小孩的红眼病,看着想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尝了一点点就罢了。 待贾赦用过,王子胜顺势放下条箸,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贾赦。 贾赦接过薄荷水漱口,又用巾子擦了,才慢条斯理道:“行了,马上就走。” 贾赦话音一落,王子胜眼睛就亮了,拔腿拉着贾赦就要往外跑。 “祖母在家等孙儿,孙儿给祖母打一块上好的皮子回来。”贾赦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王子胜这个小胖墩扯走了。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王子胜的体力还是差了些,才到照壁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也不肯撒开贾赦的手。 贾赦都快被这熊孩子气笑了,他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荷尔蒙迸发,最爱这些能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活动。都是过来人,他也不打算揶揄,还顺手帮着顺了顺气。 王子胜嘿嘿一笑:“弟弟最好了,咱们快上马吧。” 贾赦瞟他一眼撒开手,出府门坐上马车,掀起帘子好似才想起王子胜,回头道:“你不上来我就独占马车了。”他可不想因为剧烈运动得阑尾炎英年早逝。 王子胜追上来一手扶着马车,瞧着从府里拉出来的宝马瘪瘪嘴,最终还是认命上了贾赦马车。 熊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旺盛,上了马车也不消停,左瞧瞧右摸摸。贾赦见他也没妨碍自己也就随他去了,无奈他高兴的太早了。 王子胜自己玩了一会,见贾赦在马车上也没落下书本,带着肉窝窝的手就要过来抢,嘴上还道:“平日见你总拿着书本,都快像我家老夫子了。你总这样,我以后就不和你玩儿了。” 贾赦将游记放好到屉子,又从荷包里拿出手羊脂玉麒麟佩细细把玩,嗤道:“嗯,我要是你家先生,你这双手早就废了。” 王子胜切了一声,嘟嘟囔囔道:“前些日子先生还夸我了,说我有长进了。”说着停了半响又道:“还得多亏你教我,祖母和老爷高兴的给了我好些物件,这个给你。”说完,像是割肉般把东西递给贾赦。 “你要是再收心点儿,王老爷会更高兴。”贾赦睁开眼漫不经心说着,瞧着王子胜递过来的玉件。五福临门佩,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沁皮上的蝙蝠,浑然天成。不过他可没有夺人喜好的癖好,摇摇头把玉佩放到王子胜手心:“这是你靠自个努力得来的,我可不要。” “说给你就给你了。你不是最爱这玉那玉的。”王子胜一听贾赦不要了,赶紧跳了起来,头撞上车顶痛的直咧嘴。 “过来。”王子胜虽然有点被宠坏了人也毛躁了点,倒是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坏毛病,贾赦想着心倒是软了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细细查看了,见也没事,拍了他一下:“没毛病,别装了。” “嘿嘿,疼可是真疼。”王子胜挠挠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老爷求来的,这品相,太太想要老爷都没给。给你你就拿着吧。” 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入手温润细腻,贾赦摇摇头:“即是王老爷的心头好,你仔细收好,赶明儿给还回去,听话。” 王子胜知道贾赦脾性,一旦决定就不可更改,他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时不时看贾赦一眼。 还是个孩子,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地,贾赦叹气:“今儿个都来了哪些人。” 一说起和打猎有关的事儿,王子胜立马打了鸡血,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两人就这一动一静的到了城门口。 掀开帘子,只见前头各个马蹄袖装扮,后头一溜的精壮随从。两人各自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与众人集合。 “贾大,王二胜你们这来的也太迟了,该罚啊。”牛小胖双手交叠胸前,嘴里咬着不知名细杆子,歪歪扭扭的,一副浪荡公子哥摸样,着实欠扁。 贾赦懒怠理他,扫视了一眼,两个眼生的。 柳谧仿若知道贾赦在想什么:“这是甄大人家的,这位是杨大人家的。”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贾赦忙避开:“大家平辈相交,很不必如此。” 一旁有人忍不住嗤笑,侯沧瞪了一眼,众人赶紧噤声。甄杨两人越发窘迫, 权势就是阶层,把人分成各种圈子,圈子里又分层次。何况在座的基本各府继承人,最不济也是家中疼宠的公子哥,各个都是眼高于顶,想要挤进圈子,没点真本事恐怕不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贾赦不是圣母,没有替人解围的嗜好。眼见着人齐了,一个翻身上了马懒懒道:“走了。” 王子胜和牛斌两人也不争执了,一群人争相上马,生恐落后了去。 少年意气与春争,朱弹金鞭处处行。无忧虑的青春啊,意气风发的好似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他们。 此行目的地倒是不算远,快马骑行也要两个时辰。众人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会不知谁先带的头,大家也都顺势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金晖倒是个有雅兴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叶子,吹奏了起来。贵族公子,少有不涉猎乐器的。就连牛小胖一向不爱这个,这会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埙来。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少年的朝气掩饰了所有不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中。贾赦靠在树上打着拍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在座的多数算是贾赦的竹马了,这会见他笑了,眼珠子都落了一地。贾赦的皮相是圈子里公认的,只是平时少有开怀大笑,至多不过弯个嘴角都算赏脸。这会却见他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快活。阳光照射在树荫,斑驳的折射到他脸上,隐隐约约,越发不似真人,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调子一阵扭曲,伴随着马的嘶叫声,众人醒神。 “你可怪不小心的,这都能把石头子踢到马上。”牛小胖用手肘拐了一下柳谧。 柳谧嗤笑:“牛斌,管好你的嘴,还有王二傻。” “彼此彼此。”牛小胖眼睛一立,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的,刚进城先摸底儿的,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头一位脸上带点麻子的小哥带着京城人的优越感便道:“你这是才来的,不了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这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说着,贼兮兮的巡了周围又道:“这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 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 盖了一层薄被, 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 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 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 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 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 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 积年累月, 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他倒是想的美。”从远处走来的贾代善冷哼一声,也不讲究干净,找了块地方坐了,接着道:“沈家子孙不争气,沈阁老苦心经营的只怕要付诸东流。想让我贾家拉拔他们,就这点东西,我贾家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是这个理。”贾源扔了果核点点头,靠在树墩上一派惬意。 贾代善难得见儿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阁老和孟老太爷当年都是崧岳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传我贾家养了个好儿子,他抓住我贾家武勋门第,想用一封荐书保了他沈家安稳。” 崧岳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两位阁老,往日贾赦常常听吕先生提起这位大家,只是崧岳先生早已仙逝,让多少读书人扼腕叹息。 仿佛明白贾赦的疑惑,贾代善解释道:“崧岳先生后辈极多,早前有心让你去孟家族学,可惜若是让沈阁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这算什么,名师辅导,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他看来,贾代善有点魔障了,贾赦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赦知祖父老爷的担忧。只是天下名师何其多,吕先生与喻先生并不比旁人逊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赋也止于此。再叫父辈功勋去换,赦有万般不愿。好男不吃分家饭,赦虽小,却也明白这个理。赦想了许久,老家气候适宜温养,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个,江南乃是文风最盛之地,兴许真的寻到了名师也未可知。老爷不得离京,就让赦代父职,侍奉祖父母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贾赦不曾说。庶枝好几家都被撵回了金陵,恐怕老爷子也是想念,只是顾忌颇多。如今眼看着老头子岁数大,他也不忍心老爷子再有什么遗憾。 贾代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心里颇为复杂。居养气养移体,刨去对自家儿子的偏袒,他的儿子已经太优秀,优秀到他每天醒来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这样,不惜一切资源也要去换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愿他们平安顺遂。 “哎,老铁头啊~~~~” 得,您老一大早的都叹了几回了。贾赦一边在逗这白毛凤头鹦鹉,一边瞅瞅铁爷爷,再瞅瞅他家祖父,继续和这鹦鹉死磕。 分家之事本就不是秘密。贾赦凭着人小,也偷偷摸摸听了一耳朵。他老子,也就是贾代善肯定是得利者。无他,平分家产,义让之举,这名声只怕在外面已经好的不像话了。不说这抓阄最后抓到了什么。这家还是老太太掌着,田庄,铺子,猫腻最大。这好的坏的,落到手里,他那几位叔叔也只能哑巴吃黄莲,往肚里咽。再有一个,也是绝了他祖父的怜悯之心。这不,就是他祖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在这儿叹气呢。 “你们倒是理我一理啊。”贾演瞅瞅孙子,又瞅瞅老管家。 “主子可要出去走走?”这老铁头原不姓铁,姓郝。是陪国公爷上过战场的,手上那把铁锤耍的虎虎生威,因此打年轻那会大家就这么叫,这些年,大家反倒忘了这原本的姓了。 贾源又叹了口气:“哼,我这一出去,那些老家伙还不得笑话死我。我才不出去呢。” 老铁头也是无奈,他这主子是岁数越大,性子越小,都快和他小主子一样样了:“哥儿,可不兴喂它恁多瓜子。”瞧这稀罕的鸟儿,都撑得翻白眼了。 “铁爷爷,这鸟忒傻,喂它它就吃。”贾赦捂嘴笑。多少年了,日子没过的这么闲散过。这会变成小孩,还真是舒坦。 贾源见两人不理他,也恼了:“你们这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眼见这都凄凉上了,贾赦和老铁头对视一眼,可不敢再逗他:“阿爷,要不咱们去南市听戏去?” “见天的知道玩儿,那谁家的,同你一般大,三百千都念完了。就你,还在这儿招猫逗狗的。”贾源吹吹胡子,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和那白毛鹦鹉简直一个模子。要不怎么说,物似主人呢。 贾赦心说我是招谁惹谁了,这会闲的都嫌弃上了:“祖母说我这会描红即可。”这贾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将贾赦往诗书一道引导,这些日子,也只是拿着名家的帖子描红,要么就听听老太太怎么处理庶务,再学学怎么玩。倒像是要培养出一个纨绔子弟,对他并没什么要求。 “嗬,这都会顶嘴了,明日你就学起来。”贾源一把把贾赦抗在肩上,惹的老铁头赶紧将人扶稳。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家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 又赶紧到了里间, 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 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 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 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 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 贾母怀孕了, 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 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 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 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 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等用过饭,贾赦看着丫鬟来来回回的,就他一人傻坐在榻上,这才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松快过了,都快忘了初识招猫逗狗的愉快生活了:“秋英,去把那白毛鹦鹉拿过来,去老太太院子。” “哎”秋英一叠声应下,逐个给他家主子穿戴上,还道:“少爷又长个了,回头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老太太保准少不了你们的赏,到时大家可记的分我一半。”贾赦一笑,这老太太疼爱他,屋里的丫鬟拿他当装备b一ss刷,回回不落空。 话音一落,屋里众人都笑了。主子好伺候,是下人的福气。若说这府里哪是好去处,众人铁定都说这东大院好。大少爷是个好脾性的,老太太赏赐又多,可不是个顶好的活。 说来也怪,是原著的惯性还是怎么的,这东大院的前头还是马厩。 这可不是谁虐待他,反而是贾老太太心疼他每日要起大早,若是住在荣禧堂的院子,还得绕一大圈。因此划了一块地,修了前厅中堂后堂各五间的院子,外书房修了带廊子的六大间,并一座假山,种着各种名贵花木,错落有致,待到时节,只怕美不胜收。 内书房连着后院花园,有一偌大的池子,引得是活水,再往西边,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出去就是大街。西北角连着老太太住的荣庆堂和老太爷的梨香院。再往北角过一条夹道,就是贾代善夫妇住的荣禧堂。四通八达的,不可谓不方便。 贾赦拎着白毛鹦鹉,从后花园穿过,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荣庆堂。 这会子贾老太太还在洗漱,贾赦也不进屋子,就在那儿回廊杵着。这才一坐下,老太太屋里的碧云出来了:“少爷好,老太太请少爷到耳房候着呢。” 想来说的是东边的耳房,贾赦点点头,让人把白毛鹦鹉挂在回廊上,这才放心的进了屋子。 “怎么起的恁早,你这孩子,得闲了偷懒也不会。”贾老太太这会正坐在榻上喝着燕窝呢,还不忘吩咐:“给少爷也上一盅。” “祖母,我用过早啦,这会该吃撑了。”古人重养生,贾老太太每日总少不了燕窝,不仅她自己喝,还回回不忘的往东大院送。 “那成,今儿个你得闲了,怎的不多睡会,要么在祖母这儿歪一会”贾老太太总担心孙子睡不够,生怕他累着。 贾赦咧嘴一笑:“可不是睡不着了,早早起了过来给您请安呢。” 贾老太太乐的赶紧把碗放到一旁炕几上:“就你嘴甜,尽哄我呢。快快让人把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哥儿呈上来,我呀,一见到他,心里头就舒坦了。” 一旁候着的白大娘也笑:“那是哥儿孝顺您呢,哪回不是早早的来您这儿给你请安。” “就你能说”贾老太太嗔她一眼:“今儿个高兴,赏了。” 话一落,大家都齐齐行礼谢赏。 每每这时,贾赦总有长辈发小辈压岁钱的错觉,可这都是假象。 这些人,都是奴仆,高兴了,能赏,不高兴了,也能拖出去打板子。命运由不得他们,都是可怜人。这可怜人也可恨。譬如在老太太小厨房伺候的曾妈妈,老太太一年一人才吃多少酱菜,统共不过一星半点,这用了一坛子,她得记个三坛,还有两坛,去哪儿了呢。老太太心里清不清楚的,估摸着也有个数。不说,是给了体面,说不得哪天发作了,一并算总账,皮都得脱几层。 贾赦不插话也不扫老太太的兴,手上拿着锤子,三不着两的敲核桃。前头有个银碟子,全的都捡那儿,不全的,往瓷碟上一放。 待贾老太太用过早,开始处理家事,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有外院的大管事,也有内院的婆子,岁数大了,无须避讳,连屏风都不必架了。这也是老太太有意如此,当爷们的,以后都是要做大事的,这屋里事,合该知道些。免得那天被那些个欺上瞒下的哄了去。做主子的给了,那就接着,不给,你若拿了,哪天就能把这爪子剁了。 这事一理就到巳时两刻,贾老太太才停下来。 贾赦这银碟子还是那么孤零零的两三颗,瓷碟子上满满的都是细碎的。贾赦倒是不嫌弃,边吃,边敲的,玩的不亦乐乎。 贾老太太瞧了一眼,一笑,对着白大娘道:“哥儿这可比我还忙。” “可不是比您还忙。”贾赦回了一句,亲手端了银碟子给老太太送过去。 贾老太太捂嘴:“你瞧瞧,这忙的就三瓜两枣?”仔细瞧着又道:“这可废了老大的劲儿了。” 贾赦顺手喂了老太太一个,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嚼吧嚼吧的,就了点儿水,这才道:“可见这术业有专攻呢。” “可不是呢,这些事你小人家家的,哪里做得来,可不许把手给砸了。若不是你爷,这东西我都不让你碰。小小的手,哪里受得这个。”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毛巾递上来,亲自给贾赦擦手。 这会贾赦就听着老太太说就好,不然还能招出一堆来,实在盛情难却。 祖孙俩人都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腻歪,这一大早就过去了。 悠闲的日子总是快,这会两人用了点心,贾赦才想起这一大早都没见到老太爷了,还怪想的:“祖母,祖父去哪儿了” 贾老太太放下象牙箸,漱了口才道:“你祖父和他那些老友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说是钓鱼去,回头钓一条大鱼给你补补。” 得了,贾赦觉的今天跟着老太爷的小厮机灵,说不定还有几条鱼,不机灵的,只能空桶而归,没指望了:“今儿个王爷家的帖子,祖父不去么?” 桌子撤了下去,祖孙俩移步到榻上,贾赦就这么歪歪扭扭的瘫着,贾老太太也不说他,还给他递了个枕子,好让他歪的舒服些,这才接话道:“你爷是不去的,就你和姐姐” 说的是贾代善的庶女,因着贾母还在禁足,这些事都得贾老太□□排。 贾赦点点头,他的这个姐姐,除了初一十五请安见过一面,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也接不了这话。不过以他的经验来说,估摸着是顺带相亲。 “你懂什么呀,就点头。”贾老太太点点贾赦鼻子,拉着他的手:“可不许瘫着了,若是你老子知道你这般,小心他捶你。快起来走走,小心午歇积食了。” 嗯,养生,还得养生。贾赦艰难的爬起来,溜祖母。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的,刚进城先摸底儿的,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嗯,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泼妇了, 见他还说的煞有其事, 贾赦心里囧了一下:“你还是自己吃吧,我不饿。”这都被捏成什么样了, 还能吃?王家也没缺过你吃啊,一个劲儿的吃。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 他还无聊了一阵呢,这会好了,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喝药可苦了,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 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 嘛呢, 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赦弟弟生病才好, 你得让他养着,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 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 想想, 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 养的白白胖胖,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叹气道:“那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成人,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于是,很快两个熊孩子身上能输的,全输光了。 瞧着王子胜要哭不哭的,牛小胖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贾赦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选择性的还给俩熊孩子一点,全还那是不能够的,这些都是战利品呢。都是贵族家的宝贝蛋,这点东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是输的不甘心呢。他也不能惯他们这些毛病。 俩人正想着方怎么把东西赢回来呢,这输的也忒窝囊了。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背心小姑娘瞪着眼睛走了过来:“喂,你们顽什么呢,我也要。” 这谁家的小姑娘,圆的跟蛋黄卷似地,贾赦还不曾说话,牛小胖腾的就站了起来,叉着腰:“去,去,去,我们一群爷们,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玩儿去。” “这是马云筠,她双胞胎哥哥今天没来,仗着有个皇妃姑姑,可讨厌了,咱们别理她。”王子胜挤眉弄眼对着贾赦耳语。 只见这蛋黄卷,不,马云筠这小姑娘,捏着帕子叉着腰,下巴一抬:“牛小胖你给我让开”说着又指向贾赦:“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 贾赦看着两边聚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貌似要聚众斗殴搞事情,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看到王子胜走到贾赦面前:“马妖精,你给我走开,不许欺负赦哥儿。” 看不出来这小红包挺仗义的,贾赦正要说话呢,这时忽然一道鞭子就要抽了过来,贾赦赶紧从腰上拔出剑,和鞭子一缠,手腕用力一拉,顺带把甩鞭子的人带了出来。 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言不合就拔鞭子,幸好小孩力道小,不然这王子胜非得毁容不可。屋里的侍女吓得一呆,赶紧去搬救兵。 能够来北静王府的都不是普通的小孩,谁又怕谁,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子胜一块玩的人不依了,都围了上来,各个推推搡搡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先不提别的,贾赦一看这场面,不比刚才还是闹着玩,顺手拿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都给我起开,谁再动个试试。” 贾赦左手拿剑,右手拿鞭,站在两方人马中间,贾老太太哪里见得这个啊,好玄心没跳出来,赶紧上前抱住贾赦:“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会两方的小孩也不闹了,刚才一脸嚣张跋扈的斗鸡都变成了纯良的小雏鸡,各个都窝到长辈怀里告黑状呢。 人都还在北静王府呆着,众位诰命妇人就是心里再有个什么,也不敢闹大了,各个都憋着一口气。 原本发了帖子,自是有缘由的,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旁的事自然只能放个六。北静王妃心里也不是不恼,后槽牙都不知道咬了几次,这会还得笑着,请众人去正堂落了座,脸色比得之前是愈发和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时闹了,一时好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老亲故交的,可不能为了这事儿生嫌隙,众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瞧着这话头,是要和稀泥了。夫人里头有那疼孩子的,脸上难免露了出来,尤其王子胜家的老太太,拉长了脸:“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一个不如意就动鞭子的,往后我家可不敢和这样的玩。” “谁说不是呢,这还小,就动鞭子,往后大了,可不是要动刀子。”在场各个都是勋贵,谁又怕了谁。镇国公家的老太太也是不依,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呢。 “国公夫人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好再教就是了,你这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说话的是马家的太太,动鞭子的是他娘家侄儿,这会自然不依。 众人听得这话,更是不依了。虽说都是连了亲的,可谁家没个自己的立场,仗着家里出个皇妃,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北静王妃也不是个糊涂人,自是知道这和稀泥的,总有些人不满,事到临头,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一时却是没了法子。见众人也不给面,她也不是个软和的,倒是有些破罐破摔:“也罢,这公说公有理的,今日我也不偏袒了谁,便把那丫鬟带上来,大家且断断,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太过,王妃的脸面可不好打,因此也遂了王妃的意。 当时屋子里的丫鬟不少,具是个调理妥当的,因此在众位诰命面前也不露怯,皆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众人也知道王妃家的丫鬟可不会说谎,看向自家小孩,各个也知道闯祸了,这会都乖的跟鹌鹑似地点头呢。 王老太太一辈子就没受过气,这会自然是憋不住了:“不说别的,今天这事儿你们楚家必须得给个交代。”说着,又对拍拍胸脯,对着贾老太太道:“得多谢老姐姐,竟把赦哥儿教的如此好,亏了有他在,胜哥儿这会才全须全尾的。怪道胜哥儿见天的念叨赦弟弟,改天可得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这事掺和进去的人不少,各有各的派系,虽是勋贵,也分三六九等。这楚家不过仗着和治国公姻亲关系,才有了点脸面。出了这档子事情,楚家太太早就傻了,一个劲的拉着治国公家的马太太,求她出头,只盼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关乎孩子,也顾忌各府脸面。王妃出面不过是把这是定了对错。后续的事这一会子可扯不完。因此众人瞧着楚家太太,也懒怠争辩,欲是给王妃脸面。 贾老太太一起头,众人都道了恼,也都各自告辞了。 王子胜虽是娇养,却也是个皮的,这会早就忘了先头那茬,出了府就硬拉着王老太太,说是要和赦弟一道顽。 王老太太怜他受了惊吓,无法只能应了他,遣丫鬟去贾家车驾打个招呼。 这事说起来还是得多谢胜哥儿,贾老太太自是无有不应的,这才遂了王子胜的意,两家一道乘了贾府的车架。 国公夫人车驾不小,因此倒也不挤,两厢一碰头,可把王子胜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赦弟弟太厉害了,跟飞檐走壁的大侠似地,坐在车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拉着贾赦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是不松开,嘴里还道:“弟弟,快教教我罢,快让我瞧瞧那把剑。” “可不敢。”王老太太赶紧拦了,这兵器多凶,难为贾家竟敢让小孩子带着,也是个心大的。 这把剑倒不是什么名剑,先头贾赦武师傅里头有会剑术的,他对此也有兴趣,因此在贾源带着他去外头瞧百戏那会之,趁着老头高兴,忽悠着给他造了一把伸缩剑,刃都未开。听着王子胜的话,这王老太太宠起孩子比起老太太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为了王子胜差点替他挡了灾,也不忍拒绝,想了想便道:“老太太莫慌,剑没有开刃,伤不着人呢。” 王老太太尴尬一笑:“是祖母的不是,竟是误会了赦哥儿。”说着,又对贾老太太道:“这孩子竟是个让人放心的,胜哥儿远远不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一大早早的, 由漂亮丫鬟服侍着,涂脂抹膏的。就头上还那点头发,还戴上抹额, 裹了个逍遥巾。末了又伺候着吃了早点。再由奶娘抱着,送去老太太院子,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大安,本以为还要去贾母院子,今日老太太却忽然说不用去了。 “哥儿,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 眼见着他, 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 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 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睡的安,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 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 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 越瞧, 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发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发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发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我是可爱的分界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发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哎,老铁头啊~~~~” 得,您老一大早的都叹了几回了。贾赦一边在逗这白毛凤头鹦鹉,一边瞅瞅铁爷爷,再瞅瞅他家祖父,继续和这鹦鹉死磕。 分家之事本就不是秘密。贾赦凭着人小,也偷偷摸摸听了一耳朵。他老子,也就是贾代善肯定是得利者。无他,平分家产,义让之举,这名声只怕在外面已经好的不像话了。不说这抓阄最后抓到了什么。这家还是老太太掌着,田庄,铺子,猫腻最大。这好的坏的,落到手里,他那几位叔叔也只能哑巴吃黄莲,往肚里咽。再有一个,也是绝了他祖父的怜悯之心。这不,就是他祖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在这儿叹气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贾赦接触贾代化的时间并不久, 并不是很了解宁府大伯的性子。他看了贾源一眼,见其肯定的点头这才道:“六房勾结了陈家, 这个陈家也不是善茬, 今儿个我出门遇见三房的蒙哥儿, 他被人下了套。我让人去查探一番, 是陈家三房的下人出面。再往深了还查探不到,侄儿想起来大伯你就要起复了,不知和京里的陈家有何牵扯。”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 贾代化看着侃侃而谈的贾赦, 消化着背后的纵横交错的关系,半晌他复杂的看了这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侄儿一眼,“现在朝堂是有一个位置, 正是关键时期,他陈家” 宁荣两家消息都是共通的, 贾代化起复一事, 贾代善一直盯着, 这次京里来信主要为了广州节度使这个位置。陈家是有力的竞争者, 这时候若是弹劾贾家一个治家不严, 后果不堪设想。 “新来的府尹夫人经常和陈家三太太出入芍园, 看起来也是意向不明。”贾赦加重砝码,“虽然今儿个没让人占了便宜, 往后呢, 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交谈越深入, 贾代化越坐不住, 他不过离开朝堂三年,这世道就变了。他的急性子贾源看在眼里,只叹息一声道,“先吃饭罢,这些事一时半会急不来。” “是啊大伯,放宽心些,咱们家还没到这程度。”贾赦跟着安慰了一句。 贾代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稍稍扯出个笑脸,看着丫鬟讲菜呈上饭桌,双眼睁大,惊讶的下巴都掉了。桌子上全是蔬菜,上好的薄瓷碗装着粗粮粥。 “家计艰难,我们这做主子的也得省点不是。”贾源难得开起了玩笑。 “竟到了如此程度,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刁奴,简直欺人太甚。二叔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取银票来,这日子还如何过的下去。”贾代化半点没发觉,只觉的这些刁奴太可恶了。他原本还想着求求情,毕竟他府上的奴仆和荣府还连着亲。这会却觉的,只怕他府上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同样有猫腻。 贾源看着他想起过世的贾演,心软道:“哪里如此了,快坐罢,这些都是这小子作的,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吃到肉了。” 贾代化愕然,贾赦尴尬笑笑,“和府上的卢大夫谈过一些养生之道,夕食不宜油腻,粗粮配时蔬正好。大伯您尝尝,这味儿还是不错的。前些日子路过保定府还让包大爷和大慈阁的师傅学了一手,近日手艺是越发精进了。” “早先我还不信,这会儿我是信了。”贾代化被祖孙俩的恶趣味弄的哑口无言,多少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他喝了一口粥,皱起眉道:“真是由奢入俭难。” “早先我也同你一样,后来习惯了才发觉出好来。这人岁数越大,越不中用,再不养养只怕不成了。”贾源总是乐此不疲把自己的痛快包装成快乐和别人分享。 谁让贾代化是个好侄子,半点不忤逆他老人家,边吃着还边点头,表示对此话的认可。等到大侄子拦着二叔不给盛第三碗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惊讶。 三人用过饭,贾代化看着奴仆的举动,再细想今日进府所见,才察觉出不寻常来,他对着两人道:“我瞧着侄儿这岁数已经很能顶事,我家那个还是个只知道读书的愣头青,正好也让敬儿来听听,好让他知道山外有山。” “有何不可,往后这整个家都得交给他们,合该早些历练历练,以免将来措手不及。”贾源自然乐意敬哥儿和他家大孙子多亲近亲近,毕竟两府同气连枝,性情相投那是再好不过了。 贾敬这会正陪着沈太太用饭,用了不到一半就被下人火急火燎的拉到荣府,现下正蒙圈着呢。 贾代化咳了咳,也没好意思直说,只道:“你知道今儿个的事罢,想着你岁数不小了,有些事儿你也听听,往后能拿主意。” “是,老爷。”贾敬这会还是个读书上进的青年,完全没有后来修仙炼丹的道士气质,自然是他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谈正事在花厅肯定不合适。等着几人徒步到外书房,贾代化看着他叔气不喘体不虚,而他和儿子两人已经完全走不动道,他开始有点相信这劳什子的养生了。 热茶上来,贾赦想着他好像忘了什么,半天也没想起来只能作罢。他起身去拿了一叠纸,在贾源的示意下递给两人,“侄儿回来也没闲着,便想着周全一番,大伯和敬哥瞧瞧,若有不妥咱们再仔细推敲。” 这是一份如何安排族人的计划书,里面内容很齐全,除了族人的生计和教育计划,甚至包括了族人的医疗和孤寡老人以及寡妇改嫁的一些建议。 越看贾代化越觉的不可思议,有些不太懂的地方,贾赦一一的给他作答。等看到一半,他两眼放光,“真是妙啊,竟是细化到了这种程度。” “也不尽然,这些只是纸上谈兵,最后还得和敦大哥他们商量,两厢达成才好顺利进行。何况”贾赦苦笑,“这些也是和祖父商量过的,只怕会动了族里一些的利益。”族里的一些老顽固,贪婪倚老卖老,也没有那么好打发。 贾代化是族长,底气到底足一些,他拿了小毫摇摇头道:“先不说以后如何,咱们再往下看看,若是促成此事,何愁我贾家后方不稳。” 看着他和贾敬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贾赦一拍头才想起来,讪讪道“阿爷,我把蒙哥儿忘了,估摸这会他还在我那儿呢。” 贾源一呆,“哦,那你快去罢,我记着那小子可调皮,这会铁定气坏了。” “那我先去了?”贾赦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贾代化父子,他摸摸鼻子跟老爷子告退,这才步履匆匆的往院子赶。 本以为贾蒙这小子这会铁定作天作地,没想到还挺乖的。就是这桌上摆的都是什么玩意,大鱼大肉,还有大厨房的特色菜,整只的酱鸭子。 “你倒自在。” 贾蒙不舍的抬起头,手上还抓着一只鸭腿,大口嚼咽下去才道:“叔爷爷把我一人扔这儿,孙儿都快饿坏了。” 手上拿着的目测是右鸭腿,贾赦呆了一下,瞧他油腻腻的模样,忍着胃里翻腾寻了个离他远远的座,“吃饱了我让下人送你回去,顺道让你们家把银子还了。”虽然他不抠门,但也得让这小子长长记性,毕竟今儿个可是吃喝花用了不少银子,赔本的买卖他贾赦可是不做。 “不要啊,嗝。”吃相颇为豪迈的贾蒙被贾赦吓得生生的连打了几个嗝,他扔掉手里的骨头,两三步上前卧倒抱着贾赦的腿,使劲憋出几滴眼泪,“叔爷爷可怜可怜孙儿罢,孙儿回家会被打死的。嗝。” “你放开。”好好的缂丝长袍已经毁了,这个图案还是他自己设计的,一件衣服耗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就这么被糟蹋了。贾赦按住青筋乱跳的额头,甩了甩脚,咬牙切齿道:“再不给我起开,我会让你知道,你不用回家就会先被我打死。”若不是怕背上亲杀族孙的坏名声,他苦练多年的武艺,在今日肯定能派上用场。 许是贾赦的脸太狰狞了,贾蒙怯怯的松开油腻的双手,一个后退,把自己藏到柱子后面,“叔爷爷饶了孙儿这一遭罢,”他睁着大眼睛偷偷觑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握紧了拳头,“叔爷爷,孙儿往后给您当牛做马成不,您别和老爷告状了,他真会打死我的。” 真的很难想象,一向通透玲珑的玕侄儿竟能养出这么个缺心眼的儿子。贾赦无语,都这样了,还真能把人杀了,“不告状也成,咱们立个字据,往后我让你” “成,成,只要叔爷爷不告状,从今往后您说什么孙儿都照做,半点不带敷衍。”这还没怎么着,贾蒙就在他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卖了个一干二净。 贾赦摇摇头,“行了,你接着用罢,晚点我让下人送你回去。”和这孩子多待一秒,他的耐心就下降一层。他就纳闷了,当年熊如牛斌,也没让他这么抓狂。 留在屋子里的贾蒙惦着脚往门外看了一眼,拍拍胸脯道:“叔爷爷凶起来比我家老爷还吓人。”话一说完,见没人搭理他,转眼又回到桌子上大吃大喝起来。 侯在一旁的莳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蒙少爷还真不怕死,他家少爷岂是好糊弄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贾赦回到屋子换了身衣服,有模有样的写了个字据,又对着丫鬟吩咐了几句,这才往外书房赶。 贾代化放下手中的笔,吹了吹纸,忍不住感叹道:“有子如赦儿,咱们家还愁什。我瞧着敬儿到底还是差了些,往后兄弟两个合该时常在一处才是。” 胡子都快翘起来的贾源装相,严肃的嗯了一声,这才道:“你别这般说,敬儿有敬儿好。我和大哥互相扶持,你和善儿,往后敬哥儿和他也要这般。有道是独木难支,咱们的心思都是一样儿的。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了。如你和善儿,这个岁数还调皮着呢,也不曾见我和大哥天天打打杀杀的,你们还不是照样出息。到了你们这儿,倒是一语不象,动辄就是孽障打板子。倒不像教儿子,弄的父子间半点不亲近。” 这哪里能一样。就是自己当初太浑,这才下定决心好好教育孩子。这话贾代化也不能说,只能讪笑,对着老爷子连连点头应是。转头该打该罚是一样没落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贾老太太一撇, 帕子一甩:“快把哥儿放下来, 你那把老骨头可要把他颠坏了。” 贾源听得这话,顺手才把贾赦放了下来, 手却没松开,两人拉着手, 一道坐到榻上:“我这儿听的模模糊糊,究竟怎么个事?” “我这气儿都没喘匀呢,什么怎么回事儿啊。”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伺候着梳洗,总算轻快了些许, 这才喝了一口茶道:“还不是那治国公家折腾的幺蛾子。我可跟你说,这马家越发不成气候了。回头吩咐下去,离这马家远些。”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怎么个事儿啊?”贾源问 这治国公家的境况谁不知道, 治国公早早就去了, 偏生家里头也没个出息的。才不过三世,竟把家里的爵位丢了个干净。幸是家里出了个皇妃, 这才又赐了个三品将军,不然早早就挤出勋贵家了, 哪里还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哼”贾老太太摸了摸贾赦后颈, 见他无异常,这才道:“他家也不知道怎么教养, 小姑娘家家, 养的一等一跋扈, 顽着竟和哥儿几个争执了起来,谁知道那马家太太的侄子,竟敢动了鞭子。好玄我乖孙是个机灵的,这才没得逞。” 说起来贾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气,他家乖孙是运道好,这才没遭罪,否则她就是拼了老命,也得让这马家好看。 “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他几家能依?”贾源踌躇着,这里头的事儿,赶明儿可就不是几个小孩玩闹的事了。这马家 “宠因宫掖里,势极必先亡”贾赦一上榻,荷包摆了一堆,顺势插了一句。 俩老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贾老太太挥了挥手,先头伺候的全出了屋子外头守着。 贾源愣了好半响,这才道:“我的乖孙,你这话从何学来?” “大靖不过才历经两朝,吾皇英明,先不见还有皇后家景田公,有他马家什么事儿。”余下的话贾赦没有说出来,怕吓到两位老人。漫说他读没读过红楼,有没有先知,都知道这马家抖不起来。 无他,大靖朝不过才历经两朝,皇朝还不允许出一位昏君,这是其一。 其二,从当今登基,已经开始慢慢削弱勋贵,虽当今的皇后是勋贵家里出来的,可后妃所出的十来位皇子,成婚的,竟是没有一家娶的是勋贵家的姑娘,由此可见,皇帝是有意削弱这些开国元勋。 其三,这天底下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聪明人,投机主义者。皇帝重用读书人,这些个读书人不就是巴望着有朝一日封妻荫子,谁也见不得哪家靠着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努力比了下去。 看着吧,明日正逢大朝会,那些御史,只怕不把马家一系参奏到泥里,都不算完。这里头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还有那些是有私仇的,利益纠葛,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怕又是一场大乱斗。 贾赦这般想着,手上却没停,把那金的玉的宝石的,木头的,一并细细分了,让丫鬟登记造册。他有强迫症,分不明白,饭都吃不香。 他是悠闲了,老爷子老太太吓了个够呛,又掩不住眼里的欣喜和自豪,这是他们贾家的第三代。 贾源待再要问,贾赦却不说了。今天露出一点,尽够了。 无奈,贾源也不能逼着孙子,只能随了他去。只是这乍喜的心肝乱跳,有些压不住,复又对老太太道:“也不知这会宴上北静王妃可透出点什么。” 传信来说,这北地近日来有些不太平,贾源虽是不掌兵权了,可这亲兵旧故的,总有点消息露出来,为此颇为担忧,只是有些话终归不好与老妻明说。 贾老太太正要回答呢,外头丫鬟响了动静,说是贾代善来了。俩人只得停下话头。 未曾想,贾代善一进屋子,也不管不顾,指着贾赦竟要喊打喊杀:“孽障,你说说,今日都做什么。” 祖孙三人坐在榻上一脸懵逼,这老爷(儿子)发的哪门子羊癫疯。 却原来,贾代善下了衙,回到家中没多久,竟听了一耳朵儿子不是,当即转头往老太太这儿来。 倒是贾老太太,抓起茶杯就往贾代善扔过去,喝道:“这天都还没黑呢,就开始胡沁,你只告诉我,又是哪个扒你耳朵说我乖孙不是。”说着,怒气越发大了:“你只管说来,不说也罢。都是死人啊,去给我查,查明白今儿个谁又在老爷那里说了什么。也不必带过来,直接打死便是。” 贾老太太一连串话下来,火气上涌,一时有些站不稳,吓得贾演并贾赦两人赶紧搀了,又是喂水,又是用药的。 见老妻好点了,贾演叹了口气:“如今你都多大的人了,却还是如此莽撞,竟要打杀了你亲儿子。” 贾代善如今而立之年,任领侍卫内大臣,能坐上这个,也不是等闲。只是他有一软肋,大儿子。并非听不得旁人说他儿子,而是一听旁人若有贬的,便偏听偏信,只二话不说寻了儿子,又是威吓,又是打板子,只盼儿子快快成材。这会他跪在地间,听得老母亲这番话,脑子早就清醒了,却也只能跪着,不敢随意起来。 知儿莫若母,贾老太太也懒怠理他,就让他这么跪着,待到先头的丫鬟回来了,老太太哼了一声:“果不其然,黑了心烂了肝的东西。我贾家真是前世不修,才娶了这毒妇,竟见不得亲儿子半点好。” 贾老太太说的是谁,屋里的都知道。贾赦却有一点不明白,贾母不是还在禁足,怎么又有她的事? 其实这事儿未必怪得贾母。都是一家人,侍候服侍的难免有些亲故,因此一聊,倒是把今儿王府的事透了出来。以讹传讹,到了贾母那儿,都不知是哪个版本了。贾代善下衙去的贾母院子,却不想一起听了这个,哪里能忍,可不就过来喊打喊杀了嘛。期间贾母可是半点没有沾手,只不过是探听了些消息。老太太这么说,倒是当真冤枉的紧。 漫说贾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知道了,却半分都没得解释。在贾老太太眼里,贾母就是个心肠狠毒的。 贾代善心里明白这事怪不得妻子,想解释,老太太却也是不听的。况且,他也有些迁怒的。于是这事儿反倒盖棺定论了。 得了,好容易要出来的贾母又禁足了。 这还不算完,贾老太太还让人把今儿在王府的事儿一道让人说了,臊的贾代善头都抬不起来,末了还道:“明日朝会若有那道谢的,你也莫要沾你儿子的光,快快捂脸而去罢。” 这一场儿子媳妇和老娘的大戏,贾赦一眼不落的看了,身为当事人,老太太能力彪悍,没有他一点用武之地。瞧瞧老太太老太爷气色尚好,也没气出毛病来,倒是贾代善还跪着。 贾赦想了想,觉的做人须厚道。他一个小辈,子不言父过,非礼勿视,还是不要去看贾代善掉面子好了。免得哪天被抓住了,万一新仇旧恨一起算,真把他当做捡来的孩子打死,那他可没有第三条命了。 但是对着天天没有给你好脸,一见面就孽障孽畜的便宜老子,贾赦小心眼发作,挺不甘心的。心思一转,计上心头,狠了心使劲儿的把眼睛憋红,拉着贾老太太的袖子,低低的问道:“阿奶,孙儿是老爷亲生的还是捡来的?为何老爷一见到孙儿就要杀了孙儿。牛小胖他家老爷对牛小胖可好了,胜哥儿家也不是这样的。” 晴天霹雳,家门不幸啊。儿子到底对孙子做了什么,孙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贾家的基因是强悍的,贾赦长的不仅像贾源两父子,和老太太也是像的,尤其那双桃花眼。一瞧就是一家人,谁也否不了。 可这怎么解释,小孩才信呢。 贾代善又怒又心酸的,一时像是得了失语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贾赦也不是什么善茬,三番两次的,贾代善不烦,他也烦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两位老人,这会却要硬下心来。因此他揉了揉眼睛,用一种三位长辈都形容不出来的眼神看了贾代善一眼,然后乖乖的行了一礼,对着两位老人告了辞,这才回了东大院。余下府里三位主子干瞪眼。 听说,今儿少爷饭用的少,厨下被罚了。听说,老爷被老太爷绕着府撵着打。听说,太太又被禁足了,中秋怕是放不出来了。 总之,这一夜,荣国府上下都不消停。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哥儿, 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眼见着他,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 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 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睡的安, 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 来祖母这儿。”说着, 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 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 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 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 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 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发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发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发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我是可爱的分界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发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这时,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 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 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 前头一个婆子, 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 并着针线, 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 随眼瞧了, 也不说满意不满意, 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 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 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 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 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你快点啊,怎么还在磨蹭。” 贾赦看着王子胜圆滚滚的身子穿着一身大红宝瓶马蹄袖,脚蹬小麂皮皂靴飞奔过来,好悬没把嘴里的粥喷出去:“你慢点。” 王子胜来贾府一向勤快,一点也不带客气,屁股墩没坐热就熟门熟路使唤起丫鬟来,惹的他身边的玉环脸红的抬不起头。 贾老太太倒是高兴,小孩胖胖的招人疼,又连忙招呼丫鬟伺候他把汗擦了,还笑道:“胜哥儿过来啦,可用过早了,你们家老太太近来可好?” 虽说王子胜心思单纯,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少。这不,一听老太太问话,立马起身回道:“用过早啦,祖母她好着呢。老太太近来可好。” “好,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你们人还小,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又瞧瞧老太太,撅了噘嘴:“那好吧,老祖宗也这般说,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不去理他,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也是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在这方天地呆的越久, 学的越深, 贾赦越能体会教育不易。上层贵族对知识的垄断,断了多少寒门的青云路。 千军万马独木桥, 寒门想出贵子, 比之前世高考还要残酷,运气,才气,毅力, 缺一不可。最后能读出来做官的,那是万中无一,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除了贾府这面大旗,他又哪里能与别人竞争。如今想来,他空有前世记忆, 也无甚可骄傲。 此时此刻,贾赦不禁万分庆幸,他是幸运的, 生于贾家, 锦衣玉食, 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 只要他想要的, 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 对于学习, 他越发不敢懈怠, 不为别人,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极品,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入秋的第一场雨刚过, 天未凉,反而越加闷热。立太子之后想走贾家路子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贾赦也免不了一场应酬。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贾赦扇了扇风, 瞧着外头乌云聚顶,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 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 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 此话何解。”贾赦一愣, 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 本不应该辞馆, 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 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 还是个半道的官, 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 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 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吕先生这神转折吓的贾赦一懵。 “修身齐家平天下,这也是屁话。你只需谨记,你们家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要做的不过是紧着自身优势,踩着勋贵和所有文臣往上爬,不要回头看,只要往上爬。世家门第也好,勋贵人家也罢,只要你把这些人踩下去,重建为你所用的势力,无论是哪位帝王,都会用你,不得不用你。” 话一说完,吕攸只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番话委实大逆不道,他担心啊,学生心思太正,一点阴谋诡计都不使,坦坦荡荡的让人害怕。若是这番心思去做官,那些文臣还不活吞了他。 正是因为贾府的门第,贾赦从未受过委屈,自然不曾用过阴谋诡计,他坦坦荡荡的应对任何事。这番在勋贵圈大家给面子,在文臣里头可就不吃香了。吕先生的担心也是贾演和贾代善的担心。只是因着疼爱贾赦,不忍让他见到黑暗,总想着岁数大一些,再大一些。 贾赦前前后后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人,又不是毛头小子,偶尔有点愤青也都憋在心里,多数时候完全符合长辈期望。误会如斯逼的老先生临走还要担心他的智商,实在汗颜。他不得不怀疑,是他扮正直演太深入人心了。可怜老先生一把年纪还为他操碎了心,可他总不能摇着老先生肩膀呐喊,阴谋诡计只要能用,他也不会拒绝的。 “先生待赦如子,学生无以为报,定当铭记在心。”吕先生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贾赦也只能暗自记下他日来报,就让这些成为美丽的误会罢。 “只盼你一声平安喜乐,为师足矣。”吕攸多正直一个人,这番教诲已让他心力交瘁,便摆手不再多言。只希望学生时刻铭记,莫要重蹈他当日之境地,也罢了。 吕先生的心意,贾赦愧受。多说无益,他不去纠结,只搀着吕先生,亲手执伞送他回了院子,这才自行告辞。 文言只觉奇怪:“少爷今日心情不好。” “很明显”贾赦苦笑问道。 文言一呆,抠着手指甲半响才吭吭哧哧道:“娘亲总说少爷平日不得闲散,少有舒心的日子。可我想着少爷写文章也是舒心的,今日少爷与吕先生相处总比往常不同些。” “你倒知道了,走罢,这雨越发大了,待会着凉了仔细白嬷嬷心疼。”贾赦抚了抚小童的头,内心颇为不平静。就连最呆的小厮都看了出来,可见他遇事还不够镇定。其实在贾代善准他进入大书房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别看贾府不过一家勋贵,可抬起手来,权利大到有些宗室都要求着贾家办事。如此显赫的贾家,能少的了藏污纳垢。里头的交易随便拿出一条,不是死罪,也是罢官的下场。可偏偏,他就投身在贾府,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贾源贾代善倒是有心不让他接触这些,怕他移了性情。他们以为文人清高,断不比武夫粗鄙,可是他们不知道,文人下作起来只会更下作,又批了一层礼教的皮,让人吞咽不是,更加恶心。 若不是教他进了大书房,他一个现代人,又能从历史的一角看到多少黑暗。 吕先生有句话说的对,以后的路终归要他一个人走。贾府上下,终究还得他背负。既不能堕了贾府名头,又不能如贾家这般粗暴行事。他还要学的更多,心还得更硬, 只有这样,贾家才能走的更远,以至于那场祸事不要到来。至于死后,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谁知道。只是在意外来临之前,他都必须撑起贾府的天。 这是嫡长子的宿命,也是贾赦的宿命。 “少爷今儿个回来的倒早。”菘蓝举着一把油纸伞在院门口笑吟吟道。 “可有喜事。”贾赦收敛心神。 菘蓝红着脸低头不语,待进了屋子,冬青呈着姜茶插了一嘴:“老太□□典,菘蓝过几日要回家去了。” 贾赦接过姜茶一饮而尽,随手用毛巾擦了,抬头看了菘蓝一眼:“待会让莳萝到书房一趟。”说罢,他挥退丫鬟回了里间,亲手动手洗漱换衣。 丫鬟是伺候惯的,倒也不奇怪,应声都退了出去。 待贾赦进了书房,莳萝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贾赦披着头发,绕过桌案到了屋檐下,盘腿而坐,面前还摆放着一副残局。 滴滴答答的雨水从房檐滚落到庭院的石子上,叮咚声不绝于耳,听着自然旋律贾赦好半晌才道:“菘蓝那边你按着例给她红封,另加两匹大红蜀锦。” 莳萝一向心思细腻,她只觉的少爷并不类平时见到那般,这种感觉在两人独处时越发明显,因此紧绷着身子赶紧应声道:“是少爷。只是菘蓝姐姐这一走,谁来接替她的活。” 贾赦执起一枚棋子眼也不抬道:“就你吧,余下的你来安排。另外,你去问问卓大师玉可雕成了,我紧着要送人。” “是。”莳萝松了呼吸,又等了片刻,见再无吩咐,这才悄声退下。 贾赦放下棋子,看着莳萝退下的方向沉思了许久。 “我这逆子可给先生添麻烦了。”贾代善走路带风,人才出现声就到了。偏生谁也不觉的突兀,好似理所应当。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这几天不见,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宫里宫外都没消停,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只恨某学艺不精,再过不久,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名易,原是贾源的幕僚,一时充当贾赦蒙师,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小儿这才学了多久,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嗯,你说这话的时候再把下巴收一点更可信。贾赦垂着眼睛,盯着鞋子,支棱着耳朵,听三人的话,牙都酸倒了。 古易笑笑,并不接话,只道:“某却是要恭喜两位大人。公子虽年幼,却是个勤奋的。兼之公子天赋上佳,实属难得。某只一句,公府三代不愁了。” “此话当真?”贾源一听这话,双目瞪圆,就连呼吸都乱了。 谋士一职,不懂的人看来,只当那是读书人破落户,却不见三国天下大势,身后皆是谋士的影子。能让贾源放心当贾府第三代家主启蒙的幕僚,又岂是等闲之辈。正因为如此,贾源父子才如此失态。 “国公爷,侯爷请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这老头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还不知道。贾赦瞧着这两位发懵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清晨的阳光从糊纱的窗子细细碎碎的投射到屋子, 贾赦躺在床上, 呆呆的看着床顶,有点今夕不知是何年错觉。 “少爷可是要起了?”来的是大丫鬟菘蓝,为人最是稳重, 因此被贾老太太派了来, 总揽贾赦屋里的一应物事。 生物钟是个奇怪的东西, 到了点,自然就睁开眼了,瞅瞅长案上的自鸣钟,非常准点。贾赦绝望的挥挥手,准备睡个回笼觉。 菘蓝瞧着, 对几个丫鬟打了个手势, 就又悄声退到了外间。 贾赦又翻了个身,躺了一会儿, 从外间飘来一阵香味儿, 得, 也不睡了。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 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 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 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 大家都升级了, 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等用过饭,贾赦看着丫鬟来来回回的,就他一人傻坐在榻上,这才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松快过了,都快忘了初识招猫逗狗的愉快生活了:“秋英,去把那白毛鹦鹉拿过来,去老太太院子。” “哎”秋英一叠声应下,逐个给他家主子穿戴上,还道:“少爷又长个了,回头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老太太保准少不了你们的赏,到时大家可记的分我一半。”贾赦一笑,这老太太疼爱他,屋里的丫鬟拿他当装备b一ss刷,回回不落空。 话音一落,屋里众人都笑了。主子好伺候,是下人的福气。若说这府里哪是好去处,众人铁定都说这东大院好。大少爷是个好脾性的,老太太赏赐又多,可不是个顶好的活。 说来也怪,是原著的惯性还是怎么的,这东大院的前头还是马厩。 这可不是谁虐待他,反而是贾老太太心疼他每日要起大早,若是住在荣禧堂的院子,还得绕一大圈。因此划了一块地,修了前厅中堂后堂各五间的院子,外书房修了带廊子的六大间,并一座假山,种着各种名贵花木,错落有致,待到时节,只怕美不胜收。 内书房连着后院花园,有一偌大的池子,引得是活水,再往西边,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出去就是大街。西北角连着老太太住的荣庆堂和老太爷的梨香院。再往北角过一条夹道,就是贾代善夫妇住的荣禧堂。四通八达的,不可谓不方便。 贾赦拎着白毛鹦鹉,从后花园穿过,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荣庆堂。 这会子贾老太太还在洗漱,贾赦也不进屋子,就在那儿回廊杵着。这才一坐下,老太太屋里的碧云出来了:“少爷好,老太太请少爷到耳房候着呢。” 想来说的是东边的耳房,贾赦点点头,让人把白毛鹦鹉挂在回廊上,这才放心的进了屋子。 “怎么起的恁早,你这孩子,得闲了偷懒也不会。”贾老太太这会正坐在榻上喝着燕窝呢,还不忘吩咐:“给少爷也上一盅。” “祖母,我用过早啦,这会该吃撑了。”古人重养生,贾老太太每日总少不了燕窝,不仅她自己喝,还回回不忘的往东大院送。 “那成,今儿个你得闲了,怎的不多睡会,要么在祖母这儿歪一会”贾老太太总担心孙子睡不够,生怕他累着。 贾赦咧嘴一笑:“可不是睡不着了,早早起了过来给您请安呢。” 贾老太太乐的赶紧把碗放到一旁炕几上:“就你嘴甜,尽哄我呢。快快让人把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哥儿呈上来,我呀,一见到他,心里头就舒坦了。” 一旁候着的白大娘也笑:“那是哥儿孝顺您呢,哪回不是早早的来您这儿给你请安。” “就你能说”贾老太太嗔她一眼:“今儿个高兴,赏了。” 话一落,大家都齐齐行礼谢赏。 每每这时,贾赦总有长辈发小辈压岁钱的错觉,可这都是假象。 这些人,都是奴仆,高兴了,能赏,不高兴了,也能拖出去打板子。命运由不得他们,都是可怜人。这可怜人也可恨。譬如在老太太小厨房伺候的曾妈妈,老太太一年一人才吃多少酱菜,统共不过一星半点,这用了一坛子,她得记个三坛,还有两坛,去哪儿了呢。老太太心里清不清楚的,估摸着也有个数。不说,是给了体面,说不得哪天发作了,一并算总账,皮都得脱几层。 贾赦不插话也不扫老太太的兴,手上拿着锤子,三不着两的敲核桃。前头有个银碟子,全的都捡那儿,不全的,往瓷碟上一放。 待贾老太太用过早,开始处理家事,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有外院的大管事,也有内院的婆子,岁数大了,无须避讳,连屏风都不必架了。这也是老太太有意如此,当爷们的,以后都是要做大事的,这屋里事,合该知道些。免得那天被那些个欺上瞒下的哄了去。做主子的给了,那就接着,不给,你若拿了,哪天就能把这爪子剁了。 这事一理就到巳时两刻,贾老太太才停下来。 贾赦这银碟子还是那么孤零零的两三颗,瓷碟子上满满的都是细碎的。贾赦倒是不嫌弃,边吃,边敲的,玩的不亦乐乎。 贾老太太瞧了一眼,一笑,对着白大娘道:“哥儿这可比我还忙。” “可不是比您还忙。”贾赦回了一句,亲手端了银碟子给老太太送过去。 贾老太太捂嘴:“你瞧瞧,这忙的就三瓜两枣?”仔细瞧着又道:“这可废了老大的劲儿了。” 贾赦顺手喂了老太太一个,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嚼吧嚼吧的,就了点儿水,这才道:“可见这术业有专攻呢。” “可不是呢,这些事你小人家家的,哪里做得来,可不许把手给砸了。若不是你爷,这东西我都不让你碰。小小的手,哪里受得这个。”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毛巾递上来,亲自给贾赦擦手。 这会贾赦就听着老太太说就好,不然还能招出一堆来,实在盛情难却。 祖孙俩人都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腻歪,这一大早就过去了。 悠闲的日子总是快,这会两人用了点心,贾赦才想起这一大早都没见到老太爷了,还怪想的:“祖母,祖父去哪儿了” 贾老太太放下象牙箸,漱了口才道:“你祖父和他那些老友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说是钓鱼去,回头钓一条大鱼给你补补。” 得了,贾赦觉的今天跟着老太爷的小厮机灵,说不定还有几条鱼,不机灵的,只能空桶而归,没指望了:“今儿个王爷家的帖子,祖父不去么?” 桌子撤了下去,祖孙俩移步到榻上,贾赦就这么歪歪扭扭的瘫着,贾老太太也不说他,还给他递了个枕子,好让他歪的舒服些,这才接话道:“你爷是不去的,就你和姐姐” 说的是贾代善的庶女,因着贾母还在禁足,这些事都得贾老太□□排。 贾赦点点头,他的这个姐姐,除了初一十五请安见过一面,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也接不了这话。不过以他的经验来说,估摸着是顺带相亲。 “你懂什么呀,就点头。”贾老太太点点贾赦鼻子,拉着他的手:“可不许瘫着了,若是你老子知道你这般,小心他捶你。快起来走走,小心午歇积食了。” 嗯,养生,还得养生。贾赦艰难的爬起来,溜祖母。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这几天不见,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宫里宫外都没消停,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只恨某学艺不精,再过不久,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名易,原是贾源的幕僚,一时充当贾赦蒙师,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小儿这才学了多久,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生老病死, 任你权势滔天, 在岁月面前,也只能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贾赦的猜测是对的,这还未出夏,宫中就传来了消息。皇上近日连召太医, 虽无缀朝,却也让人颇为担忧。 平常人家有几亩田都怕断了传承, 何况一国。一听皇上龙体欠安, 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不消说。二皇子母妃是四妃之一的贤妃, 出自江南书香世家, 娶得是户部尚书李家的孙女, 一派清贵。三皇子要弱一些, 母妃已经去世,舅家也不甚现眼。虽娶的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 地位却不及李家。两位皇子虽有家室,却都还未有子嗣。四皇子五皇子年岁不大, 还未长成。 原本众人经过大皇子一事,心有余悸。只宫里频频传出来消息, 朝堂上倒是越发不太平了。 今儿这个请立太子, 明儿这个的。惹的皇上发了好几回火。 然而当今也知道, 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只怕重蹈覆辙。可是选谁却是个难题。 一日当今临朝, 坐在那金銮殿上就问:“都吵了这些天, 大家可吵出结果来了。” 虽说皇上病了, 可就是病了,那也是条龙,余威犹在。这会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心里有些发憷了。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臣以为二皇子通读典籍,知人善任,假以时日必能继承国统。”朝臣虽多,能在立储一事说上话的可不就那么几位。国子监祭酒自然义不容辞。 说好不分手,呸!说好你要推荐三皇子。立太子一事没有上下串联皇上是不信的,果不其然,国子监祭酒说完,下面就站不住了。总不能让他一个教书的专美于前不是。于是礼部尚书便道:“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没错,可还有立子以贵不以长,三皇子可是皇后教养大的,贵否?” 朝廷就是这般,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这朝堂就和菜市就相仿佛了,差别只在于议人还是议货。吵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撸袖子干架都是轻的,聚众斗殴都不是重点,有人下黑手那是家常便饭。偶尔斯文扫地,骨折抬回府养伤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立储大事,反正不止吵了一回了,再吵一次也是顺带的。上次吃亏这次总要找补回来不是。 就这,见天的吵,都没个结束的时候。倒是武将和沈阁老几位,老神在在的不发一词。 当今看到这场面倒是笑了。反正你们吵你们的,朕就坐着,瞧你们能站到几时。 一大早的朝会,旁的事一概都搁置了,大好时光就全在撸袖子干架了。完全没发现龙椅的上那位脸越来越黑。 沈阁老是个好人,没等皇上发怒,赶紧咳了两声,不论是看在沈阁老的面上,还是真机灵。之前还吵的不可开交,这会都安静了。 瞧着皇上的脸是更黑了,沈阁老也无奈啊,再这么吵下去,怕是又要拖出去几个,何苦来哉:“启奏圣上,臣以为立储一事还需慎重,不如延后再议。” 还延后,瞧着皇上哪天万一,再来一回大皇子。众人哑然。 泰聪帝垂下眼,不置一词。 杜公公会意,挥鞭退朝。 瞧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追悔莫及只想抱住皇上大腿求别走。 大朝会上贾源打了一上午瞌睡,等皇上走了,伸了个腰瞧瞧一群通体不畅的文臣,嘿嘿笑了两声,心情颇好的准备回家抱孙子。虽然孙子大了不给抱,在他旁边呆着也挺好。 贾源想的美,皇上却没让他得逞。这会杜公公就在殿外候着,说是皇上召见。 得了,走不成了。不过皇上也不只叫了贾源和镇国公牛松,还有快退休的沈阁老和六部尚书,满打满算不过八人。众人纳罕,戏肉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皇上穿着常服从后殿出来,待众臣礼毕,直言道:“近日立储一事争议颇多,几位爱卿皆是肱骨,立储一事只怕还得赖众爱卿了。” 贾源和牛松两人对视了一眼,打定主意不开口,只看沈阁老一众文臣如何应对。 文臣不比武将,武将家光爵位就能吃上好几代。文臣一朝退,那就真的两袖清风了。万一运气好押对宝,泼天富贵啊。是以这会都跃跃欲试,想着怎么让皇上立了自家主子好继承一国遗产呢。 虽是如此,都是六部尚书差一步一跃登顶了,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不是。刚才礼部尚书还振振有词,这会总不能老调长谈。 “禀皇上,今日朝堂上两位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老臣以为二皇子年长些,想来更加稳当。”沈阁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后继无人愁入场,临了还得为了后代做打算,一把辛酸泪。 工部尚书的大儿子取了沈阁老家的大姑娘,怎么看都是和沈阁老同声出气,虽明面上从未表态。这会也应声附和沈阁老。 两位皇子就差了几个月,沈阁老徐大人你们两位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吏部尚书是个和稀泥的,他的官位还算稳当,打定做万年乌龟就是不出手。这会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贾源和牛松两人都是内阁,牛松还是兵部尚书,私底下两家人同进同出,商量好了由儿子辈陪跑,他们两个老家伙可不参与。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就沈阁老一人说话,皇帝想杀人的心都有。 时不待我,皇帝想起膝下子嗣满打满算一只手数的过来,二选一,还都未有子嗣,不禁心中悲凉。 怎么选仿佛是个大难题,诡异的气氛在殿内蔓延开来。 杜公公站在皇上边上,见到小徒弟打了个手势,赶紧悄声退了出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溜小跑进殿,高声贺喜。 众臣一惊,皇上便问:“喜从何来。” “大喜啊皇上,三皇子妃孕期三月有余啦。”杜公公一边说一边磕头,这可真正是个喜事。皇上的心思别人不知,他倒窥得零星,可不是大喜。 正是为难之际,这真的算得上天大的好消息了。泰聪帝是真的高兴,皇室一脉子嗣稀少,宗室枝茂繁盛虎视眈眈。往常不显,待他这一病,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这孩子不管男女都来的太是时候了。 皇上高兴,臣下的死了娘也得跟着乐,大家乐才是真的乐。 这一乐,皇上也顾不上旁的,直吩咐请御医,又要开了库房赏三皇子一家,把众臣工忽视了个彻底。 臣子能爬到这位置都是识趣的,瞧着皇上乐呵,道了喜就赶紧退了,皇上还得召见佳儿佳媳,没他们外人什么事儿。 出了大殿,又是一场好戏。 贾源和牛松俩人敲着几位大人站不稳的样,俩人眉眼官司没少打。姓沈老匹夫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要栽跟头喽。 三皇子就凭着后嗣一条,隐隐的胜了一筹。二皇子后面的人自然不甘心,一切未成定局,还在殊死搏斗。接下来的日子,朝堂越发热闹。两派互相攻讦,你来我往,贬官升官都成家常便饭。 说来奇怪,自古登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许是当今龙体每况愈下,厌了朝堂乌烟瘴气,又或许是未知名的缘由。浩浩荡荡的立储事件,在夏末进入了尾声。 至于第一,不可说,不可说。 转眼到了年关,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再怎么着,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就光准备礼服,练习礼仪了,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一通礼走完了,这才开宴。光是宴席,就开了二十来桌,就这儿,还是满满当当的。吃到一半,皇上的福菜赏了下来,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呼呼咋咋的,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待酒过三巡,小的早就坐不住啦,围着桌子跑的,满地儿撒欢的,长辈也不呵斥的,年长些的倒是坐得住,就是黄汤下了肚,也不体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 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 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 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 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 本不应该辞馆, 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 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 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 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 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 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 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 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 贾赦抿嘴, 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吕先生这神转折吓的贾赦一懵。 “修身齐家平天下,这也是屁话。你只需谨记,你们家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要做的不过是紧着自身优势,踩着勋贵和所有文臣往上爬,不要回头看,只要往上爬。世家门第也好,勋贵人家也罢,只要你把这些人踩下去,重建为你所用的势力,无论是哪位帝王,都会用你,不得不用你。” 话一说完,吕攸只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番话委实大逆不道,他担心啊,学生心思太正,一点阴谋诡计都不使,坦坦荡荡的让人害怕。若是这番心思去做官,那些文臣还不活吞了他。 正是因为贾府的门第,贾赦从未受过委屈,自然不曾用过阴谋诡计,他坦坦荡荡的应对任何事。这番在勋贵圈大家给面子,在文臣里头可就不吃香了。吕先生的担心也是贾演和贾代善的担心。只是因着疼爱贾赦,不忍让他见到黑暗,总想着岁数大一些,再大一些。 贾赦前前后后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人,又不是毛头小子,偶尔有点愤青也都憋在心里,多数时候完全符合长辈期望。误会如斯逼的老先生临走还要担心他的智商,实在汗颜。他不得不怀疑,是他扮正直演太深入人心了。可怜老先生一把年纪还为他操碎了心,可他总不能摇着老先生肩膀呐喊,阴谋诡计只要能用,他也不会拒绝的。 “先生待赦如子,学生无以为报,定当铭记在心。”吕先生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贾赦也只能暗自记下他日来报,就让这些成为美丽的误会罢。 “只盼你一声平安喜乐,为师足矣。”吕攸多正直一个人,这番教诲已让他心力交瘁,便摆手不再多言。只希望学生时刻铭记,莫要重蹈他当日之境地,也罢了。 吕先生的心意,贾赦愧受。多说无益,他不去纠结,只搀着吕先生,亲手执伞送他回了院子,这才自行告辞。 文言只觉奇怪:“少爷今日心情不好。” “很明显”贾赦苦笑问道。 文言一呆,抠着手指甲半响才吭吭哧哧道:“娘亲总说少爷平日不得闲散,少有舒心的日子。可我想着少爷写文章也是舒心的,今日少爷与吕先生相处总比往常不同些。” “你倒知道了,走罢,这雨越发大了,待会着凉了仔细白嬷嬷心疼。”贾赦抚了抚小童的头,内心颇为不平静。就连最呆的小厮都看了出来,可见他遇事还不够镇定。其实在贾代善准他进入大书房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别看贾府不过一家勋贵,可抬起手来,权利大到有些宗室都要求着贾家办事。如此显赫的贾家,能少的了藏污纳垢。里头的交易随便拿出一条,不是死罪,也是罢官的下场。可偏偏,他就投身在贾府,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贾源贾代善倒是有心不让他接触这些,怕他移了性情。他们以为文人清高,断不比武夫粗鄙,可是他们不知道,文人下作起来只会更下作,又批了一层礼教的皮,让人吞咽不是,更加恶心。 若不是教他进了大书房,他一个现代人,又能从历史的一角看到多少黑暗。 吕先生有句话说的对,以后的路终归要他一个人走。贾府上下,终究还得他背负。既不能堕了贾府名头,又不能如贾家这般粗暴行事。他还要学的更多,心还得更硬, 只有这样,贾家才能走的更远,以至于那场祸事不要到来。至于死后,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谁知道。只是在意外来临之前,他都必须撑起贾府的天。 这是嫡长子的宿命,也是贾赦的宿命。 “少爷今儿个回来的倒早。”菘蓝举着一把油纸伞在院门口笑吟吟道。 “可有喜事。”贾赦收敛心神。 菘蓝红着脸低头不语,待进了屋子,冬青呈着姜茶插了一嘴:“老太□□典,菘蓝过几日要回家去了。” 贾赦接过姜茶一饮而尽,随手用毛巾擦了,抬头看了菘蓝一眼:“待会让莳萝到书房一趟。”说罢,他挥退丫鬟回了里间,亲手动手洗漱换衣。 丫鬟是伺候惯的,倒也不奇怪,应声都退了出去。 待贾赦进了书房,莳萝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贾赦披着头发,绕过桌案到了屋檐下,盘腿而坐,面前还摆放着一副残局。 滴滴答答的雨水从房檐滚落到庭院的石子上,叮咚声不绝于耳,听着自然旋律贾赦好半晌才道:“菘蓝那边你按着例给她红封,另加两匹大红蜀锦。” 莳萝一向心思细腻,她只觉的少爷并不类平时见到那般,这种感觉在两人独处时越发明显,因此紧绷着身子赶紧应声道:“是少爷。只是菘蓝姐姐这一走,谁来接替她的活。” 贾赦执起一枚棋子眼也不抬道:“就你吧,余下的你来安排。另外,你去问问卓大师玉可雕成了,我紧着要送人。” “是。”莳萝松了呼吸,又等了片刻,见再无吩咐,这才悄声退下。 贾赦放下棋子,看着莳萝退下的方向沉思了许久。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吕先生这神转折吓的贾赦一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本就不是个爱闹的,这会儿看着一群小孩闹起来, 赶紧躲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瞧着那一圈, 喂, 小胖子,你偷偷扯那女孩的辫子我看见了, 小姑娘,哭的好假。等等,那个小红包,你别过来。 “弟弟,许久都不见你, 听说你生病了。”小红包从人堆里挤出来, 高兴的向贾赦奔过来。 不要碰我,不要用你拿沾满点心口水的手碰我,完了, 贾赦心里哀嚎:“王子胜你过来干嘛, 不去帮帮小晴, 都被欺负哭了。” 小晴就是那个假哭的姑娘, 王子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被挤得不成样子的点心道:“她最是凶狠了, 我可不爱和她这样的泼妇玩儿。来, 吃这个, 可好吃了。” 嗯,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泼妇了, 见他还说的煞有其事, 贾赦心里囧了一下:“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不饿。”这都被捏成什么样了,还能吃?王家也没缺过你吃啊,一个劲儿的吃。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他还无聊了一阵呢,这会好了,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喝药可苦了,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嘛呢,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赦弟弟生病才好,你得让他养着,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想想,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养的白白胖胖,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叹气道:“那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成人,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于是,很快两个熊孩子身上能输的,全输光了。 瞧着王子胜要哭不哭的,牛小胖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贾赦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选择性的还给俩熊孩子一点,全还那是不能够的,这些都是战利品呢。都是贵族家的宝贝蛋,这点东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是输的不甘心呢。他也不能惯他们这些毛病。 俩人正想着方怎么把东西赢回来呢,这输的也忒窝囊了。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背心小姑娘瞪着眼睛走了过来:“喂,你们顽什么呢,我也要。” 这谁家的小姑娘,圆的跟蛋黄卷似地,贾赦还不曾说话,牛小胖腾的就站了起来,叉着腰:“去,去,去,我们一群爷们,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玩儿去。” “这是马云筠,她双胞胎哥哥今天没来,仗着有个皇妃姑姑,可讨厌了,咱们别理她。”王子胜挤眉弄眼对着贾赦耳语。 只见这蛋黄卷,不,马云筠这小姑娘,捏着帕子叉着腰,下巴一抬:“牛小胖你给我让开”说着又指向贾赦:“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 贾赦看着两边聚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貌似要聚众斗殴搞事情,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看到王子胜走到贾赦面前:“马妖精,你给我走开,不许欺负赦哥儿。” 看不出来这小红包挺仗义的,贾赦正要说话呢,这时忽然一道鞭子就要抽了过来,贾赦赶紧从腰上拔出剑,和鞭子一缠,手腕用力一拉,顺带把甩鞭子的人带了出来。 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言不合就拔鞭子,幸好小孩力道小,不然这王子胜非得毁容不可。屋里的侍女吓得一呆,赶紧去搬救兵。 能够来北静王府的都不是普通的小孩,谁又怕谁,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子胜一块玩的人不依了,都围了上来,各个推推搡搡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先不提别的,贾赦一看这场面,不比刚才还是闹着玩,顺手拿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都给我起开,谁再动个试试。” 贾赦左手拿剑,右手拿鞭,站在两方人马中间,贾老太太哪里见得这个啊,好玄心没跳出来,赶紧上前抱住贾赦:“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会两方的小孩也不闹了,刚才一脸嚣张跋扈的斗鸡都变成了纯良的小雏鸡,各个都窝到长辈怀里告黑状呢。 人都还在北静王府呆着,众位诰命妇人就是心里再有个什么,也不敢闹大了,各个都憋着一口气。 原本发了帖子,自是有缘由的,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旁的事自然只能放个六。北静王妃心里也不是不恼,后槽牙都不知道咬了几次,这会还得笑着,请众人去正堂落了座,脸色比得之前是愈发和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时闹了,一时好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老亲故交的,可不能为了这事儿生嫌隙,众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瞧着这话头,是要和稀泥了。夫人里头有那疼孩子的,脸上难免露了出来,尤其王子胜家的老太太,拉长了脸:“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一个不如意就动鞭子的,往后我家可不敢和这样的玩。” “谁说不是呢,这还小,就动鞭子,往后大了,可不是要动刀子。”在场各个都是勋贵,谁又怕了谁。镇国公家的老太太也是不依,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呢。 “国公夫人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好再教就是了,你这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说话的是马家的太太,动鞭子的是他娘家侄儿,这会自然不依。 众人听得这话,更是不依了。虽说都是连了亲的,可谁家没个自己的立场,仗着家里出个皇妃,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北静王妃也不是个糊涂人,自是知道这和稀泥的,总有些人不满,事到临头,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一时却是没了法子。见众人也不给面,她也不是个软和的,倒是有些破罐破摔:“也罢,这公说公有理的,今日我也不偏袒了谁,便把那丫鬟带上来,大家且断断,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太过,王妃的脸面可不好打,因此也遂了王妃的意。 当时屋子里的丫鬟不少,具是个调理妥当的,因此在众位诰命面前也不露怯,皆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众人也知道王妃家的丫鬟可不会说谎,看向自家小孩,各个也知道闯祸了,这会都乖的跟鹌鹑似地点头呢。 王老太太一辈子就没受过气,这会自然是憋不住了:“不说别的,今天这事儿你们楚家必须得给个交代。”说着,又对拍拍胸脯,对着贾老太太道:“得多谢老姐姐,竟把赦哥儿教的如此好,亏了有他在,胜哥儿这会才全须全尾的。怪道胜哥儿见天的念叨赦弟弟,改天可得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这事掺和进去的人不少,各有各的派系,虽是勋贵,也分三六九等。这楚家不过仗着和治国公姻亲关系,才有了点脸面。出了这档子事情,楚家太太早就傻了,一个劲的拉着治国公家的马太太,求她出头,只盼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关乎孩子,也顾忌各府脸面。王妃出面不过是把这是定了对错。后续的事这一会子可扯不完。因此众人瞧着楚家太太,也懒怠争辩,欲是给王妃脸面。 贾老太太一起头,众人都道了恼,也都各自告辞了。 王子胜虽是娇养,却也是个皮的,这会早就忘了先头那茬,出了府就硬拉着王老太太,说是要和赦弟一道顽。 王老太太怜他受了惊吓,无法只能应了他,遣丫鬟去贾家车驾打个招呼。 这事说起来还是得多谢胜哥儿,贾老太太自是无有不应的,这才遂了王子胜的意,两家一道乘了贾府的车架。 国公夫人车驾不小,因此倒也不挤,两厢一碰头,可把王子胜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赦弟弟太厉害了,跟飞檐走壁的大侠似地,坐在车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拉着贾赦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是不松开,嘴里还道:“弟弟,快教教我罢,快让我瞧瞧那把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好, 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 你们人还小,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又瞧瞧老太太,撅了噘嘴:“那好吧,老祖宗也这般说, 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 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 不去理他, 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 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 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 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 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 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 也是好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 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快吃一点罢, 等会子咱们就要出发了。”见王子胜还在推辞, 贾赦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我的少爷, 您好歹矜持些啊。玉环连连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装进去。 王家现在可不比贾家差多少,王老太太的溺爱比起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也就是小孩的红眼病,看着想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尝了一点点就罢了。 待贾赦用过,王子胜顺势放下条箸,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贾赦。 贾赦接过薄荷水漱口,又用巾子擦了,才慢条斯理道:“行了,马上就走。” 贾赦话音一落,王子胜眼睛就亮了,拔腿拉着贾赦就要往外跑。 “祖母在家等孙儿,孙儿给祖母打一块上好的皮子回来。”贾赦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王子胜这个小胖墩扯走了。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王子胜的体力还是差了些,才到照壁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也不肯撒开贾赦的手。 贾赦都快被这熊孩子气笑了,他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荷尔蒙迸发,最爱这些能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活动。都是过来人,他也不打算揶揄,还顺手帮着顺了顺气。 王子胜嘿嘿一笑:“弟弟最好了,咱们快上马吧。” 贾赦瞟他一眼撒开手,出府门坐上马车,掀起帘子好似才想起王子胜,回头道:“你不上来我就独占马车了。”他可不想因为剧烈运动得阑尾炎英年早逝。 王子胜追上来一手扶着马车,瞧着从府里拉出来的宝马瘪瘪嘴,最终还是认命上了贾赦马车。 熊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旺盛,上了马车也不消停,左瞧瞧右摸摸。贾赦见他也没妨碍自己也就随他去了,无奈他高兴的太早了。 王子胜自己玩了一会,见贾赦在马车上也没落下书本,带着肉窝窝的手就要过来抢,嘴上还道:“平日见你总拿着书本,都快像我家老夫子了。你总这样,我以后就不和你玩儿了。” 贾赦将游记放好到屉子,又从荷包里拿出手羊脂玉麒麟佩细细把玩,嗤道:“嗯,我要是你家先生,你这双手早就废了。” 王子胜切了一声,嘟嘟囔囔道:“前些日子先生还夸我了,说我有长进了。”说着停了半响又道:“还得多亏你教我,祖母和老爷高兴的给了我好些物件,这个给你。”说完,像是割肉般把东西递给贾赦。 “你要是再收心点儿,王老爷会更高兴。”贾赦睁开眼漫不经心说着,瞧着王子胜递过来的玉件。五福临门佩,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沁皮上的蝙蝠,浑然天成。不过他可没有夺人喜好的癖好,摇摇头把玉佩放到王子胜手心:“这是你靠自个努力得来的,我可不要。” “说给你就给你了。你不是最爱这玉那玉的。”王子胜一听贾赦不要了,赶紧跳了起来,头撞上车顶痛的直咧嘴。 “过来。”王子胜虽然有点被宠坏了人也毛躁了点,倒是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坏毛病,贾赦想着心倒是软了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细细查看了,见也没事,拍了他一下:“没毛病,别装了。” “嘿嘿,疼可是真疼。”王子胜挠挠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老爷求来的,这品相,太太想要老爷都没给。给你你就拿着吧。” 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入手温润细腻,贾赦摇摇头:“即是王老爷的心头好,你仔细收好,赶明儿给还回去,听话。” 王子胜知道贾赦脾性,一旦决定就不可更改,他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时不时看贾赦一眼。 还是个孩子,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地,贾赦叹气:“今儿个都来了哪些人。” 一说起和打猎有关的事儿,王子胜立马打了鸡血,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两人就这一动一静的到了城门口。 掀开帘子,只见前头各个马蹄袖装扮,后头一溜的精壮随从。两人各自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与众人集合。 “贾大,王二胜你们这来的也太迟了,该罚啊。”牛小胖双手交叠胸前,嘴里咬着不知名细杆子,歪歪扭扭的,一副浪荡公子哥摸样,着实欠扁。 贾赦懒怠理他,扫视了一眼,两个眼生的。 柳谧仿若知道贾赦在想什么:“这是甄大人家的,这位是杨大人家的。”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贾赦忙避开:“大家平辈相交,很不必如此。” 一旁有人忍不住嗤笑,侯沧瞪了一眼,众人赶紧噤声。甄杨两人越发窘迫, 权势就是阶层,把人分成各种圈子,圈子里又分层次。何况在座的基本各府继承人,最不济也是家中疼宠的公子哥,各个都是眼高于顶,想要挤进圈子,没点真本事恐怕不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贾赦不是圣母,没有替人解围的嗜好。眼见着人齐了,一个翻身上了马懒懒道:“走了。” 王子胜和牛斌两人也不争执了,一群人争相上马,生恐落后了去。 少年意气与春争,朱弹金鞭处处行。无忧虑的青春啊,意气风发的好似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他们。 此行目的地倒是不算远,快马骑行也要两个时辰。众人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会不知谁先带的头,大家也都顺势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金晖倒是个有雅兴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叶子,吹奏了起来。贵族公子,少有不涉猎乐器的。就连牛小胖一向不爱这个,这会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埙来。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少年的朝气掩饰了所有不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中。贾赦靠在树上打着拍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在座的多数算是贾赦的竹马了,这会见他笑了,眼珠子都落了一地。贾赦的皮相是圈子里公认的,只是平时少有开怀大笑,至多不过弯个嘴角都算赏脸。这会却见他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快活。阳光照射在树荫,斑驳的折射到他脸上,隐隐约约,越发不似真人,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调子一阵扭曲,伴随着马的嘶叫声,众人醒神。 “你可怪不小心的,这都能把石头子踢到马上。”牛小胖用手肘拐了一下柳谧。 柳谧嗤笑:“牛斌,管好你的嘴,还有王二傻。” “彼此彼此。”牛小胖眼睛一立,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等用过饭,贾赦看着丫鬟来来回回的,就他一人傻坐在榻上,这才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松快过了,都快忘了初识招猫逗狗的愉快生活了:“秋英,去把那白毛鹦鹉拿过来,去老太太院子。” “哎”秋英一叠声应下,逐个给他家主子穿戴上,还道:“少爷又长个了,回头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老太太保准少不了你们的赏,到时大家可记的分我一半。”贾赦一笑,这老太太疼爱他,屋里的丫鬟拿他当装备b一ss刷,回回不落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此为防盗章  这么多天走亲下来, 贾赦倒是知道, 文武官娱乐生活还是差别挺大的。如同这戏,这会子京剧才兴起, 好些武将家都请了徽班,热热闹闹的。孟家不同,还是老一辈做派,请的是有名的昆曲大班庆喜班。 这台上唱的春灯谜,台下也猜起了灯谜。 孟传葆抛砖引玉:“都在望明月” “大家赏光”说话的是孟传葆的堂弟,不过总角之年, 长的异常可爱。 众人非常给面,起哄叫好。一来二去, 也都热闹了起来。猜着猜着,不知道怎么到贾赦这儿了。 “瞧着也对, 他家从武, 皆是大老粗, 哪里有这些个雅好”说话的孟家奶奶的内侄儿,姓吴,名霂,不过总角之年, 体态瘦弱,言语刻薄。 这年头亲戚多了, 总有那些脑子不清楚的, 贾赦不欲理他, 奈何三番五次, 倒也笑了;“这倒是的,你吴家倒是通读圣贤,却不知入了心的竟是满口污言。圣人罪过,罪过,罪过。”说着向众位同桌拱拱手。 同桌一听也嗤嗤笑了。骂人不骂娘,这是规矩。吴家的一出口便是往整个贾家里骂,还不兴人家促狭顽笑与他,天下没有这个理儿。 那吴霂不过小儿一个,哪里能经得住贾赦这般激:“我家自是诗书传家。不像旁人,竟是一个灯谜都说不出。哼。” 贾赦本不欲卖弄,毕竟他前后岁数加起来都可以当爹的人,对于这种小孩,不教育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就献丑了,头戴红缨帽,身穿绿战袍,说话音清脆,时时呱呱叫。” 太可乐了,噗呲,这会都再是不忍了,有那夸张的,笑的直拍桌子,一派斯文扫地也顾不得了。 却原来吴霂今儿戴了红抹额,一身红绿二色蝶穿花袍子,正是孩童时,声儿好不清脆,又是口不停的,可不是时时呱呱叫。 这形容不可谓不妙,众人这会还笑的不行,气的吴霂双目发红,冷笑道:“听说荣国府是以武封勋,怎听你却习文,竟是断了传承不成。” 正月拜年请酒本就多,孟家今儿不止请了贾家,还有其余几家姻亲,同桌可不止吴家,其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吴家实在气量小。 贾赦这旁还未张口,孟传葆赶紧拉了表弟衣袖道:“表叔,是表弟的不是,还往表叔莫要见怪。” “我倒不是不怪的,这年头汤饮喝多了脑子糊涂的也是有的。我家祖宗战场出生入死,方得我辈富贵,我辈自然不敢忘。赦不才,武功一道天赋全无,这方习文,他日有成,日后也好遵长辈之志,忠君报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赦容不得旁人说他祖父。军人以生死卫家国,又哪里容得黄口小儿嘴里胡沁。 贾赦这些话旁的几桌都有听的,虽强硬了些,却也不无道理。何况只是小辈之争,却不好搀和,只在旁桌瞧着。 孟传葆心里也是懊恼,都是先前母亲因着玉佩唠叨了了他几句,他便与表弟说了,表弟倒是为他出气。听得这般话,虽有心争辩,却落了下乘,因此连连赔不是。又有众人帮腔,贾赦是来做客的,才将将受了人家老祖宗的大礼,再是不好为难,这才罢了。 这会笑话都传到女眷那边了,那孟家奶奶赶紧差人将侄儿唤走。再闹下去,只怕明儿全城都要看吴家笑话了。那贾家小儿实在伶牙俐齿,令人可恼。 众人只道都说读书人能言善辩,不成想,这武将家出来的,也是不好惹。这么一想,有那相帮孟家的,这会也要掂量掂量了。 孟家一派姻亲皆从文,文人就是这样,好似骂了武官勋贵,不与之同流合污,从此就高贵了。上行下效,老子带儿子,同桌的也都这样,你若不拿出点真本事,他便讥诮与你。 为人处世有各样选择,贾赦不必独善其身,却也不会委屈自己融入,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凭实力说话。 正是贾赦这般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倒让众人刮目相看,不再排挤。这会气氛就融洽许多。宴席上小孩是不给喝酒的,玫瑰卤子蜜水这些却是尽够的,只拿汤饮做酒,又玩起了飞花令。 不知有意无意,到了最后只剩贾赦和孟传葆俩人,一时间胜负难分。 这时台上响起了双金榜,恰巧孟老太太来唤人,这才作罢。 初八那日从孟府回来,往后还有诸多宴请,具是不消说,到了正月十五,这才都消停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新年最后的狂欢,家家户户祭门户c祀蚕神,大街小巷放花灯,通宵达旦不停歇。 贾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热闹。连日来吃酒进宴,贾赦胃口就有些不好了。贾老太太心疼他,拢共京郊温泉庄子就那么点子鲜菜,全都进了东大院。 恰逢上元节灯会,贾老太太便想着一家人出去热闹一番,小孩总要能跑能跳的才鲜活。贾赦自是知道老太太一番好意,也强打起精神,陪着贾老太太身边顽笑。 虽是从简出行,也是一大帮子人,贾老太太更是眼不错盯着,生怕街上拍花子把人拐了去。 上元节本就热闹,这会一条街人挤人的,好在有精壮的家丁护着,这才不算慢的到了一家酒楼。 位置是早早订好,时辰将将过,舞龙舞狮踩高跷的,从这条街到那条街,蜿蜒不绝,热闹非常。 这边厢贾家才坐定,下人来报,说是茂王爷和几位皇子这会就在边上雅间,并无携带女眷, 贾源皱眉想了一会,对贾老太太说道:“这般,你先待着,我带赦儿去拜会也就罢了。” 出了门子,正好遇上几家同僚,想来大家都是这想法,便一道结伴去了。 本来几位王爷出行也不欲声张,因此双方拜会过也不多留,贾赦一行人就又退了出来。 人老不禁累,两位老人岁数也都大了,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子,便也觉的乏了。于是贾家一行人对王爷和相熟几家打了招呼,又呼啦啦回府了。 这才将将过了十五,全城忽然戒严了,衙门里抓了好些个人,倒是破了好些拐子案,百姓倒是拍手称快。 风俗来说,上元节三天灯会,戒严来的很不寻常。贾赦可自由出入贾家两大书房,却是知道,这不是官府良心发作了,而是大皇子的幼子丢了。就在上元节那天。 当今现存皇子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前头三位皇子皆有家室,余者两位小皇子还住在宫里。有家室的皇子里除了大皇子有嫡子,余下的都才成亲。据说大皇子的嫡子身子骨也是个不好的。余者自是不必多提,这孩子在重重护卫下丢了,也是丢的蹊跷。 贾赦回想那天在酒楼会面的场景,除去宗室的茂王爷,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五皇子都是在场,一幕幕闪过,却是想不明白,总觉的漏掉了什么。无奈他现在人小,贾代善既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与他多谈。能让他进书房于是破例,何谈其他。 很快贾赦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先生一一回府,课业又提上了日程,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平常人家有几亩田都怕断了传承,何况一国。一听皇上龙体欠安,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不消说。二皇子母妃是四妃之一的贤妃,出自江南书香世家,娶得是户部尚书李家的孙女,一派清贵。三皇子要弱一些,母妃已经去世,舅家也不甚现眼。虽娶的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地位却不及李家。两位皇子虽有家室,却都还未有子嗣。四皇子五皇子年岁不大,还未长成。 原本众人经过大皇子一事,心有余悸。只宫里频频传出来消息,朝堂上倒是越发不太平了。 今儿这个请立太子,明儿这个的。惹的皇上发了好几回火。 然而当今也知道,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重蹈覆辙。可是选谁却是个难题。 一日当今临朝,坐在那金銮殿上就问:“都吵了这些天,大家可吵出结果来了。” 虽说皇上病了,可就是病了,那也是条龙,余威犹在。这会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心里有些发憷了。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臣以为二皇子通读典籍,知人善任,假以时日必能继承国统。”朝臣虽多,能在立储一事说上话的可不就那么几位。国子监祭酒自然义不容辞。 说好不分手,呸!说好你要推荐三皇子。立太子一事没有上下串联皇上是不信的,果不其然,国子监祭酒说完,下面就站不住了。总不能让他一个教书的专美于前不是。于是礼部尚书便道:“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没错,可还有立子以贵不以长,三皇子可是皇后教养大的,贵否?” 朝廷就是这般,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这朝堂就和菜市就相仿佛了,差别只在于议人还是议货。吵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撸袖子干架都是轻的,聚众斗殴都不是重点,有人下黑手那是家常便饭。偶尔斯文扫地,骨折抬回府养伤的也不是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贾源听得这话,顺手才把贾赦放了下来, 手却没松开, 两人拉着手, 一道坐到榻上:“我这儿听的模模糊糊,究竟怎么个事?” “我这气儿都没喘匀呢, 什么怎么回事儿啊。”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伺候着梳洗,总算轻快了些许, 这才喝了一口茶道:“还不是那治国公家折腾的幺蛾子。我可跟你说,这马家越发不成气候了。回头吩咐下去, 离这马家远些。”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 怎么个事儿啊?”贾源问 这治国公家的境况谁不知道, 治国公早早就去了,偏生家里头也没个出息的。才不过三世, 竟把家里的爵位丢了个干净。幸是家里出了个皇妃,这才又赐了个三品将军,不然早早就挤出勋贵家了, 哪里还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哼”贾老太太摸了摸贾赦后颈,见他无异常, 这才道:“他家也不知道怎么教养, 小姑娘家家,养的一等一跋扈, 顽着竟和哥儿几个争执了起来, 谁知道那马家太太的侄子, 竟敢动了鞭子。好玄我乖孙是个机灵的,这才没得逞。” 说起来贾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气,他家乖孙是运道好,这才没遭罪,否则她就是拼了老命,也得让这马家好看。 “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他几家能依?”贾源踌躇着,这里头的事儿,赶明儿可就不是几个小孩玩闹的事了。这马家 “宠因宫掖里,势极必先亡”贾赦一上榻,荷包摆了一堆,顺势插了一句。 俩老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贾老太太挥了挥手,先头伺候的全出了屋子外头守着。 贾源愣了好半响,这才道:“我的乖孙,你这话从何学来?” “大靖不过才历经两朝,吾皇英明,先不见还有皇后家景田公,有他马家什么事儿。”余下的话贾赦没有说出来,怕吓到两位老人。漫说他读没读过红楼,有没有先知,都知道这马家抖不起来。 无他,大靖朝不过才历经两朝,皇朝还不允许出一位昏君,这是其一。 其二,从当今登基,已经开始慢慢削弱勋贵,虽当今的皇后是勋贵家里出来的,可后妃所出的十来位皇子,成婚的,竟是没有一家娶的是勋贵家的姑娘,由此可见,皇帝是有意削弱这些开国元勋。 其三,这天底下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聪明人,投机主义者。皇帝重用读书人,这些个读书人不就是巴望着有朝一日封妻荫子,谁也见不得哪家靠着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努力比了下去。 看着吧,明日正逢大朝会,那些御史,只怕不把马家一系参奏到泥里,都不算完。这里头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还有那些是有私仇的,利益纠葛,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怕又是一场大乱斗。 贾赦这般想着,手上却没停,把那金的玉的宝石的,木头的,一并细细分了,让丫鬟登记造册。他有强迫症,分不明白,饭都吃不香。 他是悠闲了,老爷子老太太吓了个够呛,又掩不住眼里的欣喜和自豪,这是他们贾家的第三代。 贾源待再要问,贾赦却不说了。今天露出一点,尽够了。 无奈,贾源也不能逼着孙子,只能随了他去。只是这乍喜的心肝乱跳,有些压不住,复又对老太太道:“也不知这会宴上北静王妃可透出点什么。” 传信来说,这北地近日来有些不太平,贾源虽是不掌兵权了,可这亲兵旧故的,总有点消息露出来,为此颇为担忧,只是有些话终归不好与老妻明说。 贾老太太正要回答呢,外头丫鬟响了动静,说是贾代善来了。俩人只得停下话头。 未曾想,贾代善一进屋子,也不管不顾,指着贾赦竟要喊打喊杀:“孽障,你说说,今日都做什么。” 祖孙三人坐在榻上一脸懵逼,这老爷(儿子)发的哪门子羊癫疯。 却原来,贾代善下了衙,回到家中没多久,竟听了一耳朵儿子不是,当即转头往老太太这儿来。 倒是贾老太太,抓起茶杯就往贾代善扔过去,喝道:“这天都还没黑呢,就开始胡沁,你只告诉我,又是哪个扒你耳朵说我乖孙不是。”说着,怒气越发大了:“你只管说来,不说也罢。都是死人啊,去给我查,查明白今儿个谁又在老爷那里说了什么。也不必带过来,直接打死便是。” 贾老太太一连串话下来,火气上涌,一时有些站不稳,吓得贾演并贾赦两人赶紧搀了,又是喂水,又是用药的。 见老妻好点了,贾演叹了口气:“如今你都多大的人了,却还是如此莽撞,竟要打杀了你亲儿子。” 贾代善如今而立之年,任领侍卫内大臣,能坐上这个,也不是等闲。只是他有一软肋,大儿子。并非听不得旁人说他儿子,而是一听旁人若有贬的,便偏听偏信,只二话不说寻了儿子,又是威吓,又是打板子,只盼儿子快快成材。这会他跪在地间,听得老母亲这番话,脑子早就清醒了,却也只能跪着,不敢随意起来。 知儿莫若母,贾老太太也懒怠理他,就让他这么跪着,待到先头的丫鬟回来了,老太太哼了一声:“果不其然,黑了心烂了肝的东西。我贾家真是前世不修,才娶了这毒妇,竟见不得亲儿子半点好。” 贾老太太说的是谁,屋里的都知道。贾赦却有一点不明白,贾母不是还在禁足,怎么又有她的事? 其实这事儿未必怪得贾母。都是一家人,侍候服侍的难免有些亲故,因此一聊,倒是把今儿王府的事透了出来。以讹传讹,到了贾母那儿,都不知是哪个版本了。贾代善下衙去的贾母院子,却不想一起听了这个,哪里能忍,可不就过来喊打喊杀了嘛。期间贾母可是半点没有沾手,只不过是探听了些消息。老太太这么说,倒是当真冤枉的紧。 漫说贾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知道了,却半分都没得解释。在贾老太太眼里,贾母就是个心肠狠毒的。 贾代善心里明白这事怪不得妻子,想解释,老太太却也是不听的。况且,他也有些迁怒的。于是这事儿反倒盖棺定论了。 得了,好容易要出来的贾母又禁足了。 这还不算完,贾老太太还让人把今儿在王府的事儿一道让人说了,臊的贾代善头都抬不起来,末了还道:“明日朝会若有那道谢的,你也莫要沾你儿子的光,快快捂脸而去罢。” 这一场儿子媳妇和老娘的大戏,贾赦一眼不落的看了,身为当事人,老太太能力彪悍,没有他一点用武之地。瞧瞧老太太老太爷气色尚好,也没气出毛病来,倒是贾代善还跪着。 贾赦想了想,觉的做人须厚道。他一个小辈,子不言父过,非礼勿视,还是不要去看贾代善掉面子好了。免得哪天被抓住了,万一新仇旧恨一起算,真把他当做捡来的孩子打死,那他可没有第三条命了。 但是对着天天没有给你好脸,一见面就孽障孽畜的便宜老子,贾赦小心眼发作,挺不甘心的。心思一转,计上心头,狠了心使劲儿的把眼睛憋红,拉着贾老太太的袖子,低低的问道:“阿奶,孙儿是老爷亲生的还是捡来的?为何老爷一见到孙儿就要杀了孙儿。牛小胖他家老爷对牛小胖可好了,胜哥儿家也不是这样的。” 晴天霹雳,家门不幸啊。儿子到底对孙子做了什么,孙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贾家的基因是强悍的,贾赦长的不仅像贾源两父子,和老太太也是像的,尤其那双桃花眼。一瞧就是一家人,谁也否不了。 可这怎么解释,小孩才信呢。 贾代善又怒又心酸的,一时像是得了失语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贾赦也不是什么善茬,三番两次的,贾代善不烦,他也烦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两位老人,这会却要硬下心来。因此他揉了揉眼睛,用一种三位长辈都形容不出来的眼神看了贾代善一眼,然后乖乖的行了一礼,对着两位老人告了辞,这才回了东大院。余下府里三位主子干瞪眼。 听说,今儿少爷饭用的少,厨下被罚了。听说,老爷被老太爷绕着府撵着打。听说,太太又被禁足了,中秋怕是放不出来了。 总之,这一夜,荣国府上下都不消停。 贾赦看着王子胜圆滚滚的身子穿着一身大红宝瓶马蹄袖,脚蹬小麂皮皂靴飞奔过来,好悬没把嘴里的粥喷出去:“你慢点。” 王子胜来贾府一向勤快,一点也不带客气,屁股墩没坐热就熟门熟路使唤起丫鬟来,惹的他身边的玉环脸红的抬不起头。 贾老太太倒是高兴,小孩胖胖的招人疼,又连忙招呼丫鬟伺候他把汗擦了,还笑道:“胜哥儿过来啦,可用过早了,你们家老太太近来可好?” 虽说王子胜心思单纯,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少。这不,一听老太太问话,立马起身回道:“用过早啦,祖母她好着呢。老太太近来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贾老太太一撇, 帕子一甩:“快把哥儿放下来,你那把老骨头可要把他颠坏了。” 贾源听得这话, 顺手才把贾赦放了下来,手却没松开, 两人拉着手, 一道坐到榻上:“我这儿听的模模糊糊, 究竟怎么个事?” “我这气儿都没喘匀呢, 什么怎么回事儿啊。”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伺候着梳洗, 总算轻快了些许,这才喝了一口茶道:“还不是那治国公家折腾的幺蛾子。我可跟你说,这马家越发不成气候了。回头吩咐下去, 离这马家远些。”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怎么个事儿啊?”贾源问 这治国公家的境况谁不知道,治国公早早就去了,偏生家里头也没个出息的。才不过三世, 竟把家里的爵位丢了个干净。幸是家里出了个皇妃,这才又赐了个三品将军,不然早早就挤出勋贵家了, 哪里还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哼”贾老太太摸了摸贾赦后颈,见他无异常, 这才道:“他家也不知道怎么教养, 小姑娘家家, 养的一等一跋扈, 顽着竟和哥儿几个争执了起来,谁知道那马家太太的侄子,竟敢动了鞭子。好玄我乖孙是个机灵的,这才没得逞。” 说起来贾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气,他家乖孙是运道好,这才没遭罪,否则她就是拼了老命,也得让这马家好看。 “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他几家能依?”贾源踌躇着,这里头的事儿,赶明儿可就不是几个小孩玩闹的事了。这马家 “宠因宫掖里,势极必先亡”贾赦一上榻,荷包摆了一堆,顺势插了一句。 俩老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贾老太太挥了挥手,先头伺候的全出了屋子外头守着。 贾源愣了好半响,这才道:“我的乖孙,你这话从何学来?” “大靖不过才历经两朝,吾皇英明,先不见还有皇后家景田公,有他马家什么事儿。”余下的话贾赦没有说出来,怕吓到两位老人。漫说他读没读过红楼,有没有先知,都知道这马家抖不起来。 无他,大靖朝不过才历经两朝,皇朝还不允许出一位昏君,这是其一。 其二,从当今登基,已经开始慢慢削弱勋贵,虽当今的皇后是勋贵家里出来的,可后妃所出的十来位皇子,成婚的,竟是没有一家娶的是勋贵家的姑娘,由此可见,皇帝是有意削弱这些开国元勋。 其三,这天底下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聪明人,投机主义者。皇帝重用读书人,这些个读书人不就是巴望着有朝一日封妻荫子,谁也见不得哪家靠着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努力比了下去。 看着吧,明日正逢大朝会,那些御史,只怕不把马家一系参奏到泥里,都不算完。这里头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还有那些是有私仇的,利益纠葛,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怕又是一场大乱斗。 贾赦这般想着,手上却没停,把那金的玉的宝石的,木头的,一并细细分了,让丫鬟登记造册。他有强迫症,分不明白,饭都吃不香。 他是悠闲了,老爷子老太太吓了个够呛,又掩不住眼里的欣喜和自豪,这是他们贾家的第三代。 贾源待再要问,贾赦却不说了。今天露出一点,尽够了。 无奈,贾源也不能逼着孙子,只能随了他去。只是这乍喜的心肝乱跳,有些压不住,复又对老太太道:“也不知这会宴上北静王妃可透出点什么。” 传信来说,这北地近日来有些不太平,贾源虽是不掌兵权了,可这亲兵旧故的,总有点消息露出来,为此颇为担忧,只是有些话终归不好与老妻明说。 贾老太太正要回答呢,外头丫鬟响了动静,说是贾代善来了。俩人只得停下话头。 未曾想,贾代善一进屋子,也不管不顾,指着贾赦竟要喊打喊杀:“孽障,你说说,今日都做什么。” 祖孙三人坐在榻上一脸懵逼,这老爷(儿子)发的哪门子羊癫疯。 却原来,贾代善下了衙,回到家中没多久,竟听了一耳朵儿子不是,当即转头往老太太这儿来。 倒是贾老太太,抓起茶杯就往贾代善扔过去,喝道:“这天都还没黑呢,就开始胡沁,你只告诉我,又是哪个扒你耳朵说我乖孙不是。”说着,怒气越发大了:“你只管说来,不说也罢。都是死人啊,去给我查,查明白今儿个谁又在老爷那里说了什么。也不必带过来,直接打死便是。” 贾老太太一连串话下来,火气上涌,一时有些站不稳,吓得贾演并贾赦两人赶紧搀了,又是喂水,又是用药的。 见老妻好点了,贾演叹了口气:“如今你都多大的人了,却还是如此莽撞,竟要打杀了你亲儿子。” 贾代善如今而立之年,任领侍卫内大臣,能坐上这个,也不是等闲。只是他有一软肋,大儿子。并非听不得旁人说他儿子,而是一听旁人若有贬的,便偏听偏信,只二话不说寻了儿子,又是威吓,又是打板子,只盼儿子快快成材。这会他跪在地间,听得老母亲这番话,脑子早就清醒了,却也只能跪着,不敢随意起来。 知儿莫若母,贾老太太也懒怠理他,就让他这么跪着,待到先头的丫鬟回来了,老太太哼了一声:“果不其然,黑了心烂了肝的东西。我贾家真是前世不修,才娶了这毒妇,竟见不得亲儿子半点好。” 贾老太太说的是谁,屋里的都知道。贾赦却有一点不明白,贾母不是还在禁足,怎么又有她的事? 其实这事儿未必怪得贾母。都是一家人,侍候服侍的难免有些亲故,因此一聊,倒是把今儿王府的事透了出来。以讹传讹,到了贾母那儿,都不知是哪个版本了。贾代善下衙去的贾母院子,却不想一起听了这个,哪里能忍,可不就过来喊打喊杀了嘛。期间贾母可是半点没有沾手,只不过是探听了些消息。老太太这么说,倒是当真冤枉的紧。 漫说贾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知道了,却半分都没得解释。在贾老太太眼里,贾母就是个心肠狠毒的。 贾代善心里明白这事怪不得妻子,想解释,老太太却也是不听的。况且,他也有些迁怒的。于是这事儿反倒盖棺定论了。 得了,好容易要出来的贾母又禁足了。 这还不算完,贾老太太还让人把今儿在王府的事儿一道让人说了,臊的贾代善头都抬不起来,末了还道:“明日朝会若有那道谢的,你也莫要沾你儿子的光,快快捂脸而去罢。” 这一场儿子媳妇和老娘的大戏,贾赦一眼不落的看了,身为当事人,老太太能力彪悍,没有他一点用武之地。瞧瞧老太太老太爷气色尚好,也没气出毛病来,倒是贾代善还跪着。 贾赦想了想,觉的做人须厚道。他一个小辈,子不言父过,非礼勿视,还是不要去看贾代善掉面子好了。免得哪天被抓住了,万一新仇旧恨一起算,真把他当做捡来的孩子打死,那他可没有第三条命了。 但是对着天天没有给你好脸,一见面就孽障孽畜的便宜老子,贾赦小心眼发作,挺不甘心的。心思一转,计上心头,狠了心使劲儿的把眼睛憋红,拉着贾老太太的袖子,低低的问道:“阿奶,孙儿是老爷亲生的还是捡来的?为何老爷一见到孙儿就要杀了孙儿。牛小胖他家老爷对牛小胖可好了,胜哥儿家也不是这样的。” 晴天霹雳,家门不幸啊。儿子到底对孙子做了什么,孙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贾家的基因是强悍的,贾赦长的不仅像贾源两父子,和老太太也是像的,尤其那双桃花眼。一瞧就是一家人,谁也否不了。 可这怎么解释,小孩才信呢。 贾代善又怒又心酸的,一时像是得了失语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贾赦也不是什么善茬,三番两次的,贾代善不烦,他也烦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两位老人,这会却要硬下心来。因此他揉了揉眼睛,用一种三位长辈都形容不出来的眼神看了贾代善一眼,然后乖乖的行了一礼,对着两位老人告了辞,这才回了东大院。余下府里三位主子干瞪眼。 听说,今儿少爷饭用的少,厨下被罚了。听说,老爷被老太爷绕着府撵着打。听说,太太又被禁足了,中秋怕是放不出来了。 总之,这一夜,荣国府上下都不消停。 张师傅却制止了小厮的动作,扶着贾赦,用洋巾子帮他擦了汗,这才喂了他一点点水:“歇一会再喂点,慢慢的,不宜过量。” “谢师傅。”贾赦慢慢的缓过来了,先是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贾源的亲兵,今后也是他的先生。古人尊师重道,无论如何,他都得把礼做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贾老太太倒是高兴, 小孩胖胖的招人疼, 又连忙招呼丫鬟伺候他把汗擦了,还笑道:“胜哥儿过来啦, 可用过早了, 你们家老太太近来可好?” 虽说王子胜心思单纯,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少。这不,一听老太太问话, 立马起身回道:“用过早啦, 祖母她好着呢。老太太近来可好。” “好, 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 你们人还小,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 又瞧瞧老太太, 撅了噘嘴:“那好吧, 老祖宗也这般说, 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 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 不去理他, 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 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 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 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 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也是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快吃一点罢,等会子咱们就要出发了。”见王子胜还在推辞,贾赦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我的少爷,您好歹矜持些啊。玉环连连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装进去。 王家现在可不比贾家差多少,王老太太的溺爱比起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也就是小孩的红眼病,看着想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尝了一点点就罢了。 待贾赦用过,王子胜顺势放下条箸,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贾赦。 贾赦接过薄荷水漱口,又用巾子擦了,才慢条斯理道:“行了,马上就走。” 贾赦话音一落,王子胜眼睛就亮了,拔腿拉着贾赦就要往外跑。 “祖母在家等孙儿,孙儿给祖母打一块上好的皮子回来。”贾赦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王子胜这个小胖墩扯走了。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王子胜的体力还是差了些,才到照壁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也不肯撒开贾赦的手。 贾赦都快被这熊孩子气笑了,他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荷尔蒙迸发,最爱这些能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活动。都是过来人,他也不打算揶揄,还顺手帮着顺了顺气。 王子胜嘿嘿一笑:“弟弟最好了,咱们快上马吧。” 贾赦瞟他一眼撒开手,出府门坐上马车,掀起帘子好似才想起王子胜,回头道:“你不上来我就独占马车了。”他可不想因为剧烈运动得阑尾炎英年早逝。 王子胜追上来一手扶着马车,瞧着从府里拉出来的宝马瘪瘪嘴,最终还是认命上了贾赦马车。 熊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旺盛,上了马车也不消停,左瞧瞧右摸摸。贾赦见他也没妨碍自己也就随他去了,无奈他高兴的太早了。 王子胜自己玩了一会,见贾赦在马车上也没落下书本,带着肉窝窝的手就要过来抢,嘴上还道:“平日见你总拿着书本,都快像我家老夫子了。你总这样,我以后就不和你玩儿了。” 贾赦将游记放好到屉子,又从荷包里拿出手羊脂玉麒麟佩细细把玩,嗤道:“嗯,我要是你家先生,你这双手早就废了。” 王子胜切了一声,嘟嘟囔囔道:“前些日子先生还夸我了,说我有长进了。”说着停了半响又道:“还得多亏你教我,祖母和老爷高兴的给了我好些物件,这个给你。”说完,像是割肉般把东西递给贾赦。 “你要是再收心点儿,王老爷会更高兴。”贾赦睁开眼漫不经心说着,瞧着王子胜递过来的玉件。五福临门佩,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沁皮上的蝙蝠,浑然天成。不过他可没有夺人喜好的癖好,摇摇头把玉佩放到王子胜手心:“这是你靠自个努力得来的,我可不要。” “说给你就给你了。你不是最爱这玉那玉的。”王子胜一听贾赦不要了,赶紧跳了起来,头撞上车顶痛的直咧嘴。 “过来。”王子胜虽然有点被宠坏了人也毛躁了点,倒是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坏毛病,贾赦想着心倒是软了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细细查看了,见也没事,拍了他一下:“没毛病,别装了。” “嘿嘿,疼可是真疼。”王子胜挠挠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老爷求来的,这品相,太太想要老爷都没给。给你你就拿着吧。” 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入手温润细腻,贾赦摇摇头:“即是王老爷的心头好,你仔细收好,赶明儿给还回去,听话。” 王子胜知道贾赦脾性,一旦决定就不可更改,他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时不时看贾赦一眼。 还是个孩子,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地,贾赦叹气:“今儿个都来了哪些人。” 一说起和打猎有关的事儿,王子胜立马打了鸡血,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两人就这一动一静的到了城门口。 掀开帘子,只见前头各个马蹄袖装扮,后头一溜的精壮随从。两人各自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与众人集合。 “贾大,王二胜你们这来的也太迟了,该罚啊。”牛小胖双手交叠胸前,嘴里咬着不知名细杆子,歪歪扭扭的,一副浪荡公子哥摸样,着实欠扁。 贾赦懒怠理他,扫视了一眼,两个眼生的。 柳谧仿若知道贾赦在想什么:“这是甄大人家的,这位是杨大人家的。”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贾赦忙避开:“大家平辈相交,很不必如此。” 一旁有人忍不住嗤笑,侯沧瞪了一眼,众人赶紧噤声。甄杨两人越发窘迫, 权势就是阶层,把人分成各种圈子,圈子里又分层次。何况在座的基本各府继承人,最不济也是家中疼宠的公子哥,各个都是眼高于顶,想要挤进圈子,没点真本事恐怕不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贾赦不是圣母,没有替人解围的嗜好。眼见着人齐了,一个翻身上了马懒懒道:“走了。” 王子胜和牛斌两人也不争执了,一群人争相上马,生恐落后了去。 少年意气与春争,朱弹金鞭处处行。无忧虑的青春啊,意气风发的好似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他们。 此行目的地倒是不算远,快马骑行也要两个时辰。众人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会不知谁先带的头,大家也都顺势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金晖倒是个有雅兴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叶子,吹奏了起来。贵族公子,少有不涉猎乐器的。就连牛小胖一向不爱这个,这会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埙来。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少年的朝气掩饰了所有不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中。贾赦靠在树上打着拍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在座的多数算是贾赦的竹马了,这会见他笑了,眼珠子都落了一地。贾赦的皮相是圈子里公认的,只是平时少有开怀大笑,至多不过弯个嘴角都算赏脸。这会却见他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快活。阳光照射在树荫,斑驳的折射到他脸上,隐隐约约,越发不似真人,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调子一阵扭曲,伴随着马的嘶叫声,众人醒神。 “你可怪不小心的,这都能把石头子踢到马上。”牛小胖用手肘拐了一下柳谧。 柳谧嗤笑:“牛斌,管好你的嘴,还有王二傻。” “彼此彼此。”牛小胖眼睛一立,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经去岁一场,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有那急切的,都开始拉纤保媒了。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这天越发热了,老太太才闲了下来。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乖孙孙, 快过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挺身而出,到底解了围。 “母亲,史氏为何跪着,可是惹怒了您?”贾代善见史氏跪着,面色有些不好,以往也不见老太太如此, 如今竟是不顾史氏有孕在身, 想必不是小事了。 贾源也想到了, 只是内宅他不好过问,便不发一言,径直做到主位上,只等老妻给他解释。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 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 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 只道:“你自个问她罢, 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 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 可再是如何, 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 事情一查, 到底都清楚了, 任是狡辩,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这白大娘是老太太的陪嫁,积年老人了,因此这事经她的手倒也合适。那白大娘遇到这事儿也不敢擅专,只贾老太太怎么吩咐,她也就照着说了,半点不带添油加醋的。 前因后事说的倒是明白,这屋里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贾源万万是没想到,这嫡孙落水一事,竟连带出这许多?他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没跑,连带老三媳妇也 啪,这茶盅一扫,碎了。贾源只觉的眼前发黑。这儿子儿子不成器,这媳妇媳妇乌烟瘴气。好好一大家子,都成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老爷,老爷。快,叫卢大夫来。”贾老太太眼见这不对劲,也慌了,老爷可不能再出事了。 出大事了,贾代善完全懵了,万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这要是把老爷气出好歹来这么一想,赶紧跪下了:“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求老爷先息息怒吧。” 贾母这才知道怕了,头是磕的砰砰响:“儿媳知错了,伯伯快息怒,饶了二娘吧”前头,她还有小心思,这会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求饶,只盼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来。 二娘是贾母未出阁前的称呼,在场三人也是知道的。这一声伯伯,叫的人心寒。 “我无事”家丑不可外扬,贾源凭着一股心气,倒是顺了些,只盯着贾母道“二娘,我和你父亲称一声兄弟不为过。从小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进了贾家门,我贾家可曾亏待过你?也罢了,后宅我从不管,是我的失责,竟由你变成如今这可憎的样子。我愧对史家兄弟,来日我只到这地底下向你父亲磕头赔罪罢。” “老爷,可不许再说这些。孩子都有错,罚了便是,莫说这些丧气话。”人老了,最是忌讳这个,贾老太太可不许国公爷再说这些。 这原来金陵四家,贾王史薛,一直亲密无间,纵使这些年过去了,也未曾疏远许多,还都守望相助着。贾演和贾源并史公关系更是不同,亲兄弟一般,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因为这,贾家和史家才联了姻。 可如今终究是不同了,人心不足,患寡不均啊,贾源一时有些心灰意懒:“罢了,把其他几房一起叫来吧。” 贾家原有二十房,原籍七房,都中十三房,刨去宁府,荣府有七房,除却贾代善为嫡行三,余者皆庶,这会儿都是齐了的。呼啦啦一群人,一进来就都跪下了。 贾源站起来,扫视着几个儿子,带着笑道:“老夫前半生征战沙场,封妻荫子,如今已年过半百,儿孙众多,老夫何等得意。嫡庶,庶嫡,从未乱过。你太太,管家从未偏颇,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纵使大儿你,有可曾苛待半分?如今竟是都等不及了?” 话不说,不明,越说,众人越是打颤。贾源毕竟是死人堆杀出来的,气势不是等闲可比,这才清明将过的时节,各个背后都湿透了。有那心虚的媳妇子,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生怕落下个什么来。 贾源也未让他们失望,与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我想过了,原以为这儿孙满堂是福气,未曾想,这人多是非多。你们见天的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也好,趁我还有口气,把这家分了,也都清静了。免得你们良心喂了狗了,连稚童都下的去手。” 别的话大家都听不清了,只听到要分家,众人都傻了。不分家,还能见个好,这一分家,他们这些庶枝可怎么活啊。 各位爷太太如今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都一味的求饶呢。 贾源叹了口气:“善儿,你怎么说?” “父亲,这常言,父母在不分家,没有子孙独过的前例啊。纵使儿子们犯了多大的错,您只管罚便是,儿子们受着,何至于要闹到分家?”贾代善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恨,他不仅恨他其余几房,也恨自家媳妇,更恨自己不曾察觉。以为母亲弹压着,这后宅就无忧了。是他太天真,如今分家倒是好事,可他不能这么说。老爷不止他一个儿子,这些兄弟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没有容纳兄弟的胸怀,也不能让人诟病。 “老爷,到底所为何事?竟是严重至此?”贾代儒年岁最小,整日里只念书,今年才刚成婚,还不曾接触庶务,今日一事,还真是一头雾水。 这也就是贾代儒,若是其他几位问话,贾源能一刀劈过去,念在他年岁尚幼,也不曾插手此事,手上是个干净的,倒是给了个好脸色:“此事与你无干系,你先起来到边上坐着。” “老爷。”贾代儒平日里只读书,最是书生意气,这会又哪里敢撇开兄弟,独他一人坐着。 “也罢,分家之事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再无更改。”贾源如今倔性也上来了,这些兔崽子,各个不安份,分了家也好,任他如何,再是不敢折腾了。只是小儿到底无辜,受了几个兄长的累,到时候多看顾一些他便罢了。 别人出不了声儿,贾老太太却不能一言不发:“老爷,这是不是” “就这么着罢,都回吧。善儿,你也带着媳妇回去吧。”贾源挥挥手,不再多言。 家主是权威,话一出,除去族长,再没有置喙的余地。顿时一屋子闹哄哄的,都静了下来。只都一步三回头,都盼着这不是真的,只是老爷的一时气话呢。到了院门口,众人也未等到,只好各回各屋了。 都走了个干净,屋子一下就清静了。新上的茶还冒着丝热乎气,老两口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坐着,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是贾老太太打破了宁静:“老爷”分家是好事,她是真的高兴,可是她不能显出来。可要让她拦着老爷子,她没那么大度,一时间竟有些羞赫。 “莫说了,事就这么定了。该下的帖子都下了,东府那边我亲自去说。”一辈子的夫妻,老妻的这点小心思贾源还是明白的:“委屈了你大半辈子,如今就这么着吧,咱们呀,也图个清静。” “老爷说的什么话。”贾老太太抿嘴一笑,算是把这茬揭过了。 清晨的阳光从糊纱的窗子细细碎碎的投射到屋子,贾赦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床顶,有点今夕不知是何年错觉。 “少爷可是要起了?”来的是大丫鬟菘蓝,为人最是稳重,因此被贾老太太派了来,总揽贾赦屋里的一应物事。 生物钟是个奇怪的东西,到了点,自然就睁开眼了,瞅瞅长案上的自鸣钟,非常准点。贾赦绝望的挥挥手,准备睡个回笼觉。 菘蓝瞧着,对几个丫鬟打了个手势,就又悄声退到了外间。 贾赦又翻了个身,躺了一会儿,从外间飘来一阵香味儿,得,也不睡了。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天下安定不久, 永安帝不愿劳民伤财,自是不允。众臣无法,只得哭求,万民表钦天监齐出,帝终允。耗时五年, 迁都神京。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 为什么要迁都, 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要紧的还是随着迁都, 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 房子是一天一个价, 尤其东西两城, 房子都涨到天价了, 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谁还管富不富贵不贵的,迁就迁吧,哪里住不得人。 自古以来, 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 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 周边的贩夫走卒, 不够个儿的, 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的,刚进城先摸底儿的,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头一位脸上带点麻子的小哥带着京城人的优越感便道:“你这是才来的,不了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这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说着,贼兮兮的巡了周围又道:“这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疑惑道。 “这京城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的是你见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遇见这个,你得躲得远远的。” 这他懂,这些年轻公子都是衙内,不比年长者顾忌多。士庶有别,贵人有特权。像他老家的一位,不过是县令爷的小舅子,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就这还是体恤了。想到这,汉子便也心有戚戚焉,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不听,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是那是”这中年汉子一听,把连日来听的见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也暗暗记住了这些话,便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一言,某是真感激。” “嗨,这值当些什么”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是他见这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介荣宁街了”汉子提醒道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这南城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这荣宁两公原本不过金陵城的小地主,生活不过略富余,后来也因这世道民不聊生,险些连口饱饭都不得了。得亏遇明主,也是骁勇善战,这才得受皇恩,封了国公。 这封了国公,又枝繁叶茂,真真是钟鸣鼎食,家族兴盛。 原这大家都是这么说,只是这嫡枝不旺,倒是一桩憾事。后得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寺里养了替身,这么着到了岁数,娶了那忠靖侯的史家小姐,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合该是美事,谁知这年的,也不见继承。 前头据说有几位小姐,后头再是没有了。这难得有了位小公子,看着稳稳当当的入了谱,谁知就出意外了。 这外地才来的汉子原也是知道当朝有四王八公,却不知这些内情。他在镇上也是能耐人,却又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却想,这贵人都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啊,梦里也想不出来啊:“这富贵人家倒多是子嗣艰难。” 那说书先生,一天也就两场,这会嗓子都干了,自然就歇了。因此听得中年汉子的话,整个屋子都嘈杂了起来。诸多猜测皆有,倒是不值一提。 只那二楼雅间,有两位公子,不衣裳身段,只说这相貌,已是人上人,这会倒也皱起眉道:“羽兄,这听了一大会儿,听出什么来了?” “小六六啊,早年听家里老人讲,日子也是确实难过,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的日子好了,这才有今儿个大家在这儿听闲篇。”羽墨对这些人并未动怒,这堵不如疏,皆是无关痛痒。 “全赖当今英明,”好你个正人君子,我想同你说老贾家的□□,你竟然这么正儿八经。还叫我六六,不就姓柳行六吗?“我这说老贾家呢,倒是乱的紧。” “当今自然是英明,你也别插科打诨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你可别贪热闹。”说着,羽墨用扇之轻敲柳谚,起身阔步就往外走。 柳谚抽抽嘴角,快步跟上,嬉笑道:“都这点了,咱们何不去他家蹭顿饭。” “那还不快走。” 说着,两人一道从楼上走了下来,嘈杂顿时一肃。瞧这两人姿仪皆是不俗,有那外来的,眼都不带错盯着,另一些人则是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同时还暗暗提醒同桌别多看。 这京城呆久了都知道,眼珠子也得管好,不该看的别看,一不小心,这眼珠子就没了了。 正是因为如此,本就世交的几乎人家今年的年礼格外重。哦,那个倒霉的马家又被贬了,被贬为武节将军,五品。丢人丢到海角去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马家主,四品的官阶,本来有望再升一阶,结果被罢免回家了。不知是耳边风好用还是怎么的,年前又提拔成五品工部郎中了。成了京城年度笑话榜第二。 至于第一,不可说,不可说。 转眼到了年关,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再怎么着,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就光准备礼服,练习礼仪了,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 随后黄门传了懿旨, 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发前一日, 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发。 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 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 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 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 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 正好遇上贾赦, 贾赦见她要行礼, 挥挥手, 理了理衣衫, 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 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 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首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发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贾源拱手作揖:“王爷折煞老臣了,他一小孩家家的,哪里值当您亲自过来瞧他?臣有愧。” “老爷,快请王爷移步?”贾代善赶紧上前,都杵在门口不合适。 一行人正要移步坐轿到中堂,谁知到了一半,这轿子就停了下来。 顺着那小厮的方向,定睛一瞧,好家伙,屋顶上有一小人双手捧着脸,看着天上呢。 贾代善往屋顶一瞅,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孽障,还不快下来。” 嗯,大靖朝都是这种套路,儿子都是孽障,这老子,嗨,就别提了,孽障的爹啊? 坐在屋顶的孩童,往底下一撇,乐了。这红楼梦贾政骂贾宝玉的话,敢情都是遗传呐。随即一想,他就乐不出来了,这位贾代善现在可是他爹了。嗯,他现在就是传说中的赦大老爷了。不过现在的赦大老爷还是个总角小儿,五短身材的孩提时代的赦大老爷。 见屋顶上的乖孙孙不说话,贾源也急啊,这可是嫡嫡亲孙孙,又生怕吓着乖孙,赶紧拍了一下贾代善,武将出身的手劲儿,那滋味甭提了。这会哪里顾得上这个,赶紧谄着脸道:“我的乖孙孙,赶紧下来,明儿个带你去玩耍,咱们吃糖葫芦,捏泥人去可好?” 还是总理大臣呢,谁见过国公爷这个色啊,完全没脸看,腹诽归腹诽,做客的两人看着心也跟着悬着,这可是老贾家的心肝,万一有个闪失,想想都叫人辛酸。不过这小公子往常听着也是个乖的,怎么如今都开始上房揭瓦了。 正寻思着呢,那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搬来了梯子等物事,就等着家主发话呢。下人也慌啊,顶上这主可金贵,若有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人今儿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来来回回不到半刻,听着老父亲哄着屋顶小儿,这旁边还有一位王爷,家丑啊,贾代善这会心里又羞又急,却真真又担心儿子,这脸都变成变色龙了,一会儿一个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 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 从不督促, 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 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 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 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 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 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 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 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 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他倒是想的美。”从远处走来的贾代善冷哼一声,也不讲究干净,找了块地方坐了,接着道:“沈家子孙不争气,沈阁老苦心经营的只怕要付诸东流。想让我贾家拉拔他们,就这点东西,我贾家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是这个理。”贾源扔了果核点点头,靠在树墩上一派惬意。 贾代善难得见儿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阁老和孟老太爷当年都是崧岳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传我贾家养了个好儿子,他抓住我贾家武勋门第,想用一封荐书保了他沈家安稳。” 崧岳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两位阁老,往日贾赦常常听吕先生提起这位大家,只是崧岳先生早已仙逝,让多少读书人扼腕叹息。 仿佛明白贾赦的疑惑,贾代善解释道:“崧岳先生后辈极多,早前有心让你去孟家族学,可惜若是让沈阁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这算什么,名师辅导,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他看来,贾代善有点魔障了,贾赦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赦知祖父老爷的担忧。只是天下名师何其多,吕先生与喻先生并不比旁人逊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赋也止于此。再叫父辈功勋去换,赦有万般不愿。好男不吃分家饭,赦虽小,却也明白这个理。赦想了许久,老家气候适宜温养,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个,江南乃是文风最盛之地,兴许真的寻到了名师也未可知。老爷不得离京,就让赦代父职,侍奉祖父母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贾赦不曾说。庶枝好几家都被撵回了金陵,恐怕老爷子也是想念,只是顾忌颇多。如今眼看着老头子岁数大,他也不忍心老爷子再有什么遗憾。 贾代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心里颇为复杂。居养气养移体,刨去对自家儿子的偏袒,他的儿子已经太优秀,优秀到他每天醒来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这样,不惜一切资源也要去换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愿他们平安顺遂。 转眼到了年关,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再怎么着,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就光准备礼服,练习礼仪了,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一通礼走完了,这才开宴。光是宴席,就开了二十来桌,就这儿,还是满满当当的。吃到一半,皇上的福菜赏了下来,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呼呼咋咋的,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待酒过三巡,小的早就坐不住啦,围着桌子跑的,满地儿撒欢的,长辈也不呵斥的,年长些的倒是坐得住,就是黄汤下了肚,也不体面了。 饭毕,这会有余兴的,都开了牌桌,有那推牌九的,也有打那叶子戏的。家里不论大小长幼,各个都开始赌上了。这也是惯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 这老匹夫, 无理还要搅三分, 这会倒是学聪明了, 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 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 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 许多年前, 为了他家封爵一事, 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 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 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 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 又何谈其他, 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 又谈到家事, 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发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首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发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发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发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凡是大事,总有宴席,这宴席开了,事才算完,这也是老规矩了。 众人移步荣国府,一应物事早已备好,只待众人落席,喝了这贾家的酒,堵了众人的嘴。 这会的席面可不止贾家姻亲那些,除去北静王镇守北方,这其余六公,并王家,更有其他同僚旧故,满满当当来了可是不少。直至城门都快关了,这才有序的散去。 今日分家一事,贾家阖府上下备了好些天,众人也都累坏了。府里一大半的屋子都熄了灯。 只这贾源这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老爷,该歇了。”贾老太太平躺,张着眼睛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 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 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 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 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 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 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 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 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 字文放, 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 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极品,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因此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倒是没有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贾赦点点头,张开眼睛扫视心思各异的奴仆,直至都收了声,这才开口道:“今日大皇子逼宫造反,难免要波及我贾家。我贾家也不是个狠心的,有那想走的,我再是不留,都收拾了包袱自去。愿意留下与贾府共存亡的,纵是丢了性命的,子嗣后代我贾家自当供养。若有违此誓,我贾赦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话音一落,底下顿时跟炸了锅似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 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 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 只道:“你自个问她罢, 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 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 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 可再是如何,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 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事情一查,到底都清楚了,任是狡辩,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 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 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 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这白大娘是老太太的陪嫁,积年老人了,因此这事经她的手倒也合适。那白大娘遇到这事儿也不敢擅专,只贾老太太怎么吩咐,她也就照着说了, 半点不带添油加醋的。 前因后事说的倒是明白, 这屋里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贾源万万是没想到, 这嫡孙落水一事,竟连带出这许多?他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没跑,连带老三媳妇也 啪,这茶盅一扫,碎了。贾源只觉的眼前发黑。这儿子儿子不成器,这媳妇媳妇乌烟瘴气。好好一大家子,都成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老爷,老爷。快,叫卢大夫来。”贾老太太眼见这不对劲,也慌了,老爷可不能再出事了。 出大事了,贾代善完全懵了,万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这要是把老爷气出好歹来这么一想,赶紧跪下了:“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求老爷先息息怒吧。” 贾母这才知道怕了,头是磕的砰砰响:“儿媳知错了,伯伯快息怒,饶了二娘吧”前头,她还有小心思,这会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求饶,只盼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来。 二娘是贾母未出阁前的称呼,在场三人也是知道的。这一声伯伯,叫的人心寒。 “我无事”家丑不可外扬,贾源凭着一股心气,倒是顺了些,只盯着贾母道“二娘,我和你父亲称一声兄弟不为过。从小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进了贾家门,我贾家可曾亏待过你?也罢了,后宅我从不管,是我的失责,竟由你变成如今这可憎的样子。我愧对史家兄弟,来日我只到这地底下向你父亲磕头赔罪罢。” “老爷,可不许再说这些。孩子都有错,罚了便是,莫说这些丧气话。”人老了,最是忌讳这个,贾老太太可不许国公爷再说这些。 这原来金陵四家,贾王史薛,一直亲密无间,纵使这些年过去了,也未曾疏远许多,还都守望相助着。贾演和贾源并史公关系更是不同,亲兄弟一般,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因为这,贾家和史家才联了姻。 可如今终究是不同了,人心不足,患寡不均啊,贾源一时有些心灰意懒:“罢了,把其他几房一起叫来吧。” 贾家原有二十房,原籍七房,都中十三房,刨去宁府,荣府有七房,除却贾代善为嫡行三,余者皆庶,这会儿都是齐了的。呼啦啦一群人,一进来就都跪下了。 贾源站起来,扫视着几个儿子,带着笑道:“老夫前半生征战沙场,封妻荫子,如今已年过半百,儿孙众多,老夫何等得意。嫡庶,庶嫡,从未乱过。你太太,管家从未偏颇,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纵使大儿你,有可曾苛待半分?如今竟是都等不及了?” 话不说,不明,越说,众人越是打颤。贾源毕竟是死人堆杀出来的,气势不是等闲可比,这才清明将过的时节,各个背后都湿透了。有那心虚的媳妇子,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生怕落下个什么来。 贾源也未让他们失望,与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我想过了,原以为这儿孙满堂是福气,未曾想,这人多是非多。你们见天的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也好,趁我还有口气,把这家分了,也都清静了。免得你们良心喂了狗了,连稚童都下的去手。” 别的话大家都听不清了,只听到要分家,众人都傻了。不分家,还能见个好,这一分家,他们这些庶枝可怎么活啊。 各位爷太太如今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都一味的求饶呢。 贾源叹了口气:“善儿,你怎么说?” “父亲,这常言,父母在不分家,没有子孙独过的前例啊。纵使儿子们犯了多大的错,您只管罚便是,儿子们受着,何至于要闹到分家?”贾代善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恨,他不仅恨他其余几房,也恨自家媳妇,更恨自己不曾察觉。以为母亲弹压着,这后宅就无忧了。是他太天真,如今分家倒是好事,可他不能这么说。老爷不止他一个儿子,这些兄弟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没有容纳兄弟的胸怀,也不能让人诟病。 “老爷,到底所为何事?竟是严重至此?”贾代儒年岁最小,整日里只念书,今年才刚成婚,还不曾接触庶务,今日一事,还真是一头雾水。 这也就是贾代儒,若是其他几位问话,贾源能一刀劈过去,念在他年岁尚幼,也不曾插手此事,手上是个干净的,倒是给了个好脸色:“此事与你无干系,你先起来到边上坐着。” “老爷。”贾代儒平日里只读书,最是书生意气,这会又哪里敢撇开兄弟,独他一人坐着。 “也罢,分家之事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再无更改。”贾源如今倔性也上来了,这些兔崽子,各个不安份,分了家也好,任他如何,再是不敢折腾了。只是小儿到底无辜,受了几个兄长的累,到时候多看顾一些他便罢了。 别人出不了声儿,贾老太太却不能一言不发:“老爷,这是不是” “就这么着罢,都回吧。善儿,你也带着媳妇回去吧。”贾源挥挥手,不再多言。 家主是权威,话一出,除去族长,再没有置喙的余地。顿时一屋子闹哄哄的,都静了下来。只都一步三回头,都盼着这不是真的,只是老爷的一时气话呢。到了院门口,众人也未等到,只好各回各屋了。 都走了个干净,屋子一下就清静了。新上的茶还冒着丝热乎气,老两口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坐着,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是贾老太太打破了宁静:“老爷”分家是好事,她是真的高兴,可是她不能显出来。可要让她拦着老爷子,她没那么大度,一时间竟有些羞赫。 “莫说了,事就这么定了。该下的帖子都下了,东府那边我亲自去说。”一辈子的夫妻,老妻的这点小心思贾源还是明白的:“委屈了你大半辈子,如今就这么着吧,咱们呀,也图个清静。” “老爷说的什么话。”贾老太太抿嘴一笑,算是把这茬揭过了。 这治国公家的境况谁不知道,治国公早早就去了,偏生家里头也没个出息的。才不过三世,竟把家里的爵位丢了个干净。幸是家里出了个皇妃,这才又赐了个三品将军,不然早早就挤出勋贵家了,哪里还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哼”贾老太太摸了摸贾赦后颈,见他无异常,这才道:“他家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小姑娘家家,养的一等一跋扈,顽着竟和哥儿几个争执了起来,谁知道那马家太太的侄子,竟敢动了鞭子。好玄我乖孙是个机灵的,这才没得逞。” 说起来贾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气,他家乖孙是运道好,这才没遭罪,否则她就是拼了老命,也得让这马家好看。 “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他几家能依?”贾源踌躇着,这里头的事儿,赶明儿可就不是几个小孩玩闹的事了。这马家 “宠因宫掖里,势极必先亡”贾赦一上榻,荷包摆了一堆,顺势插了一句。 俩老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贾老太太挥了挥手,先头伺候的全出了屋子外头守着。 贾源愣了好半响,这才道:“我的乖孙,你这话从何学来?” “大靖不过才历经两朝,吾皇英明,先不见还有皇后家景田公,有他马家什么事儿。”余下的话贾赦没有说出来,怕吓到两位老人。漫说他读没读过红楼,有没有先知,都知道这马家抖不起来。 无他,大靖朝不过才历经两朝,皇朝还不允许出一位昏君,这是其一。 其二,从当今登基,已经开始慢慢削弱勋贵,虽当今的皇后是勋贵家里出来的,可后妃所出的十来位皇子,成婚的,竟是没有一家娶的是勋贵家的姑娘,由此可见,皇帝是有意削弱这些开国元勋。 其三,这天底下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聪明人,投机主义者。皇帝重用读书人,这些个读书人不就是巴望着有朝一日封妻荫子,谁也见不得哪家靠着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努力比了下去。 看着吧,明日正逢大朝会,那些御史,只怕不把马家一系参奏到泥里,都不算完。这里头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还有那些是有私仇的,利益纠葛,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怕又是一场大乱斗。 贾赦这般想着,手上却没停,把那金的玉的宝石的,木头的,一并细细分了,让丫鬟登记造册。他有强迫症,分不明白,饭都吃不香。 他是悠闲了,老爷子老太太吓了个够呛,又掩不住眼里的欣喜和自豪,这是他们贾家的第三代。 贾源待再要问,贾赦却不说了。今天露出一点,尽够了。 无奈,贾源也不能逼着孙子,只能随了他去。只是这乍喜的心肝乱跳,有些压不住,复又对老太太道:“也不知这会宴上北静王妃可透出点什么。” 传信来说,这北地近日来有些不太平,贾源虽是不掌兵权了,可这亲兵旧故的,总有点消息露出来,为此颇为担忧,只是有些话终归不好与老妻明说。 贾老太太正要回答呢,外头丫鬟响了动静,说是贾代善来了。俩人只得停下话头。 未曾想,贾代善一进屋子,也不管不顾,指着贾赦竟要喊打喊杀:“孽障,你说说,今日都做什么。” 祖孙三人坐在榻上一脸懵逼,这老爷(儿子)发的哪门子羊癫疯。 却原来,贾代善下了衙,回到家中没多久,竟听了一耳朵儿子不是,当即转头往老太太这儿来。 倒是贾老太太,抓起茶杯就往贾代善扔过去,喝道:“这天都还没黑呢,就开始胡沁,你只告诉我,又是哪个扒你耳朵说我乖孙不是。”说着,怒气越发大了:“你只管说来,不说也罢。都是死人啊,去给我查,查明白今儿个谁又在老爷那里说了什么。也不必带过来,直接打死便是。” 贾老太太一连串话下来,火气上涌,一时有些站不稳,吓得贾演并贾赦两人赶紧搀了,又是喂水,又是用药的。 见老妻好点了,贾演叹了口气:“如今你都多大的人了,却还是如此莽撞,竟要打杀了你亲儿子。” 贾代善如今而立之年,任领侍卫内大臣,能坐上这个,也不是等闲。只是他有一软肋,大儿子。并非听不得旁人说他儿子,而是一听旁人若有贬的,便偏听偏信,只二话不说寻了儿子,又是威吓,又是打板子,只盼儿子快快成材。这会他跪在地间,听得老母亲这番话,脑子早就清醒了,却也只能跪着,不敢随意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 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 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 只道:“你自个问她罢,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 可再是如何,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 事情一查, 到底都清楚了,任是狡辩, 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 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这白大娘是老太太的陪嫁, 积年老人了,因此这事经她的手倒也合适。那白大娘遇到这事儿也不敢擅专, 只贾老太太怎么吩咐,她也就照着说了, 半点不带添油加醋的。 前因后事说的倒是明白, 这屋里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贾源万万是没想到, 这嫡孙落水一事,竟连带出这许多?他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没跑,连带老三媳妇也 啪,这茶盅一扫,碎了。贾源只觉的眼前发黑。这儿子儿子不成器,这媳妇媳妇乌烟瘴气。好好一大家子,都成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老爷,老爷。快,叫卢大夫来。”贾老太太眼见这不对劲,也慌了,老爷可不能再出事了。 出大事了,贾代善完全懵了,万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这要是把老爷气出好歹来这么一想,赶紧跪下了:“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求老爷先息息怒吧。” 贾母这才知道怕了,头是磕的砰砰响:“儿媳知错了,伯伯快息怒,饶了二娘吧”前头,她还有小心思,这会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求饶,只盼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来。 二娘是贾母未出阁前的称呼,在场三人也是知道的。这一声伯伯,叫的人心寒。 “我无事”家丑不可外扬,贾源凭着一股心气,倒是顺了些,只盯着贾母道“二娘,我和你父亲称一声兄弟不为过。从小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进了贾家门,我贾家可曾亏待过你?也罢了,后宅我从不管,是我的失责,竟由你变成如今这可憎的样子。我愧对史家兄弟,来日我只到这地底下向你父亲磕头赔罪罢。” “老爷,可不许再说这些。孩子都有错,罚了便是,莫说这些丧气话。”人老了,最是忌讳这个,贾老太太可不许国公爷再说这些。 这原来金陵四家,贾王史薛,一直亲密无间,纵使这些年过去了,也未曾疏远许多,还都守望相助着。贾演和贾源并史公关系更是不同,亲兄弟一般,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因为这,贾家和史家才联了姻。 可如今终究是不同了,人心不足,患寡不均啊,贾源一时有些心灰意懒:“罢了,把其他几房一起叫来吧。” 贾家原有二十房,原籍七房,都中十三房,刨去宁府,荣府有七房,除却贾代善为嫡行三,余者皆庶,这会儿都是齐了的。呼啦啦一群人,一进来就都跪下了。 贾源站起来,扫视着几个儿子,带着笑道:“老夫前半生征战沙场,封妻荫子,如今已年过半百,儿孙众多,老夫何等得意。嫡庶,庶嫡,从未乱过。你太太,管家从未偏颇,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纵使大儿你,有可曾苛待半分?如今竟是都等不及了?” 话不说,不明,越说,众人越是打颤。贾源毕竟是死人堆杀出来的,气势不是等闲可比,这才清明将过的时节,各个背后都湿透了。有那心虚的媳妇子,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生怕落下个什么来。 贾源也未让他们失望,与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我想过了,原以为这儿孙满堂是福气,未曾想,这人多是非多。你们见天的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也好,趁我还有口气,把这家分了,也都清静了。免得你们良心喂了狗了,连稚童都下的去手。” 别的话大家都听不清了,只听到要分家,众人都傻了。不分家,还能见个好,这一分家,他们这些庶枝可怎么活啊。 各位爷太太如今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都一味的求饶呢。 贾源叹了口气:“善儿,你怎么说?” “父亲,这常言,父母在不分家,没有子孙独过的前例啊。纵使儿子们犯了多大的错,您只管罚便是,儿子们受着,何至于要闹到分家?”贾代善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恨,他不仅恨他其余几房,也恨自家媳妇,更恨自己不曾察觉。以为母亲弹压着,这后宅就无忧了。是他太天真,如今分家倒是好事,可他不能这么说。老爷不止他一个儿子,这些兄弟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没有容纳兄弟的胸怀,也不能让人诟病。 “老爷,到底所为何事?竟是严重至此?”贾代儒年岁最小,整日里只念书,今年才刚成婚,还不曾接触庶务,今日一事,还真是一头雾水。 这也就是贾代儒,若是其他几位问话,贾源能一刀劈过去,念在他年岁尚幼,也不曾插手此事,手上是个干净的,倒是给了个好脸色:“此事与你无干系,你先起来到边上坐着。” “老爷。”贾代儒平日里只读书,最是书生意气,这会又哪里敢撇开兄弟,独他一人坐着。 “也罢,分家之事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再无更改。”贾源如今倔性也上来了,这些兔崽子,各个不安份,分了家也好,任他如何,再是不敢折腾了。只是小儿到底无辜,受了几个兄长的累,到时候多看顾一些他便罢了。 别人出不了声儿,贾老太太却不能一言不发:“老爷,这是不是” “就这么着罢,都回吧。善儿,你也带着媳妇回去吧。”贾源挥挥手,不再多言。 家主是权威,话一出,除去族长,再没有置喙的余地。顿时一屋子闹哄哄的,都静了下来。只都一步三回头,都盼着这不是真的,只是老爷的一时气话呢。到了院门口,众人也未等到,只好各回各屋了。 都走了个干净,屋子一下就清静了。新上的茶还冒着丝热乎气,老两口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坐着,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是贾老太太打破了宁静:“老爷”分家是好事,她是真的高兴,可是她不能显出来。可要让她拦着老爷子,她没那么大度,一时间竟有些羞赫。 “莫说了,事就这么定了。该下的帖子都下了,东府那边我亲自去说。”一辈子的夫妻,老妻的这点小心思贾源还是明白的:“委屈了你大半辈子,如今就这么着吧,咱们呀,也图个清静。” “老爷说的什么话。”贾老太太抿嘴一笑,算是把这茬揭过了。 一大早早的,由漂亮丫鬟服侍着,涂脂抹膏的。就头上还那点头发,还戴上抹额,裹了个逍遥巾。末了又伺候着吃了早点。再由奶娘抱着,送去老太太院子,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大安,本以为还要去贾母院子,今日老太太却忽然说不用去了。 “哥儿,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眼见着他,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睡的安,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今日就到这儿吧。” 这声音, 大半个月来,大概是贾赦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了,不过还得端住了:“是,先生。”正行完礼要回院子接受贾老太太的每日关爱了, 就听到好几种脚步声。得, 走不成了。 “我这逆子可给先生添麻烦了。”贾代善走路带风,人才出现声就到了。偏生谁也不觉的突兀, 好似理所应当。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 这几天不见, 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 宫里宫外都没消停,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只恨某学艺不精, 再过不久, 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 名易,原是贾源的幕僚,一时充当贾赦蒙师, 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 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 小儿这才学了多久, 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嗯,你说这话的时候再把下巴收一点更可信。贾赦垂着眼睛,盯着鞋子,支棱着耳朵,听三人的话,牙都酸倒了。 古易笑笑,并不接话,只道:“某却是要恭喜两位大人。公子虽年幼,却是个勤奋的。兼之公子天赋上佳,实属难得。某只一句,公府三代不愁了。” “此话当真?”贾源一听这话,双目瞪圆,就连呼吸都乱了。 谋士一职,不懂的人看来,只当那是读书人破落户,却不见三国天下大势,身后皆是谋士的影子。能让贾源放心当贾府第三代家主启蒙的幕僚,又岂是等闲之辈。正因为如此,贾源父子才如此失态。 “国公爷,侯爷请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这老头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还不知道。贾赦瞧着这两位发懵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 “逆子,你嘀咕什么呢?” 说来也怪,贾赦和旁人处的还行,和贾源两人倒真像亲爷孙。就是这世的爹,他是怎么都不处不对。毕竟前世时候他也快步入三十大关了。让他去把贾代善当兄弟还行,当爹,别扭的很,实乃气场不和:“父亲,儿子不懂。” “你,你” “唉,侯爷莫急,赦儿你也坐吧。”古易赶紧拦了,真要打出个好歹,这侯爷肠子都得悔青。 “先生”被这么一打岔,贾源反倒平静了不少。 “不瞒家主,月前,公子到我这儿学的是三百千,这前头一两日,公子还算老实。可这后头,约摸公子字都念熟了,竟是把大半柜子的书都翻了个遍。原想着是公子贪玩。某便罚他,将书归位,谁知公子却给了某一个大惊喜。再之后,某将这开门三篇一并教他,未曾想,公子一字未错。只怕再过不久,某便当不得公子之师,得另聘高明了。” 这话分开,都没错,连起来,这爷三都有些不懂了。 三百千,贾赦未穿越前的小侄子都会的。多新鲜啊,他一成年人还得学这个。书嘛,自然得归类,习惯成自然了。就这,还稀奇上了。想归这么想,可看这动静,他觉的有点不对了。总觉的这古先生,狡猾狡猾的。 古易笑笑,瞧着三人神情:“两位大人是想要一个进士,还是想要带领家族的家主?” 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贾源和贾代善脸上可写的明明白白。 “若是后者,这族学,他是上不得了。”古易说着,看向两代家主,竟不再发一词儿。 贾源并贾代善对视了一眼,再瞧瞧贾赦。 贾赦被盯的有点不自在,瞧瞧古先生,再瞧瞧这书房,这古代人说话他怎么都大喘气呢? 这族学并着荣国府其他几房的院子是一道建的,紧赶慢赶的,倒也不慢,只是还未建好。请的先生也有了眉目,只古易这一通话,让两人有点懵。天上忽然掉了个馅饼,这接的有点发晕啊。 “先生请说吧,我们是信您的。”贾源率先开口了。 “两位大人该当知道,这勋贵在朝堂是个什么境况。不说别的,只说这北静王爷驻守北方,可小王爷却在宫里养着。为的是什么?两位国公爷早年听劝,早早交了兵权,换来一个侯爷,侯爷承袭了您。可其余几家,不放手的,又有哪些稳稳当当的袭了爵位?。原两位大人只怕为了稳当,便让小公子庸碌一世,安稳袭爵。如今一瞧,只怕不成。公子美玉未经雕琢,两位大人舍得荒废?” 这一席话下来,贾赦是听明白了,夸他是美玉呢,未雕琢的美玉。嗯,要挨上千刀万剐才成器的美玉。原本他都想好了,这只要往后把那造反的事儿解决,他能从小纨绔成为老纨绔,日子不要太美。想的太好,这报应就来了。估摸着,这爷俩是信了古先生的邪了。吾命休矣!!! “先生教我。”贾源起身,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如此三次方才停了下来。 “家主快快别介,这如何受得。”古易原就不是个拿乔的,更有这国公爷对他家可有救命之恩,这礼他是万万受不得,赶紧避了去。 礼贤下士,这文人做得,他一武将又如何做不得,贾源不仅自个行礼,还让贾代善贾赦行礼。这手劲,却让古易生生的受了礼,还道:“这礼,先生不但受得,往后,也照这规矩来。” 这礼一受,饶是古易见过大风大浪,心也妥帖了。为贾家谋划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三人策划如何千刀万剐当事人,却没把人支开。贾赦是从镇定听了腿软,从希望听到了绝望。直到老太太那边唤人,三人才算暂时罢休。 “乖孙唉,走,咱们一道回院子。”贾源很高兴,高兴的脸上褶子更多了。 至于贾代善和古先生,两人还继续聊着,预备在书房把夕食对付了。 一老一少两人,就这么着手拉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温馨而又缓慢的前行着。 贾老太太就这么看着两人,老的那个跟斗胜的公鸡似地,小的那个,甭提了,跟蔫了的小草似地。惹的老太太一阵心疼,赶紧把人搂怀里了:“我的乖孙孙,这是怎么了。”又是叠声吩咐。又是梳洗,又是吃喝的,忙的不可开交。 贾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屋中间,显得碍事又多余。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过来,我的小孙孙连口都不开了。”贾老太太一凶,吓的贾源回过神来。 “怎么了这是,不是回来还好好的么。”贾源眉心一跳。 “赦无事,祖母祖父安心。”贾赦有气无力道。 这能没事吗?一大早,好好的去外院,回来都成这摸样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爷你说?” “先别问了。赦儿也饿了,开席吧,前头古先生那儿,往后更得好生供奉。”贾源挥挥手,抱着贾赦往桌上一坐,却不接茬。 贾老太太见着这会问不出话,倒也不纠缠,只心肝肉的唤着,眼不错的伺候着乖孙孙,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 饭吃的七八分饱,这就都撤了下去。贾赦这脑子总算活了过来,只是这脸,怕是怎么都绷不住了:“祖母,赦儿困了,要歇着了。” “哟,快去吧,瞧着,小脸都黄了。”这贾老太太说着,让人赶紧把孙子带回屋子歇着。 贾赦一回屋,整个人都垮了。好在他也不是不经事的少年,既享受了待遇,自然要有同等的付出,这道理他懂。何况他不是原装,没有原来贾赦胡天胡地的底气。再说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贾家老夫妻对他,那真是半分都不掺假。只是他忽然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天真了。宗族皇权,勋贵嫡庶,生活处处皆斗争。这些,自他成为贾赦后,哪一样都是撇不开的。他,没有选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可睡熟了。?” “回老太太,哥儿回屋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睡熟了。”这边,贾赦刚睡下,郑嬷嬷就回了老太太院子复命。 贾老太太深吸了口气,用帕子压压嘴角:“老爷还不肯与我说?你瞧哥儿都成什么样了?” 贾演挠头,这屋子里是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与老妻从何说起。 “别绕了,赶紧说!!!”贾老太太把那檀木桌拍的砰砰响。 这让他怎么说?这真要说了,老妻非跟他着急不可,不说,这日子就甭想过下去啊。贾源想着,年轻那会老妻可不这样啊,那会儿多贤惠,那会多贤良淑德,怎么如今成这样了呢。 国公爷还在畅想当年了,贾老太太这会就软和上了,拿着帕子一抽一抽的,眼泪说来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贾代善领着一堆赏赐从宫里回到贾府, 小厮已在前头飞奔而去,早早悉知贾府众人。这会府上已是中门大开, 摆香案迎圣旨了。 那传旨太监将一溜的赏赐唱出声来,府里主子各个都得了, 就贾政一人没有。众人也不敢多问,贾老太太先是让人送了不菲红封,又留茶看座。小门黄客气不受,推辞间收了红封便带着大队人马开道回宫。 贾老太太这边指挥着下人将该供上的供上, 该用的分至各房,皆是安排完毕, 一行人这才转到荣禧堂, 由贾源问起缘由。 看着坐在一旁自在的贾赦, 贾代善虚点他笑回道:“还不是他干的好事,合不该来问我。” 他话一说罢, 贾老太太就瞪他,“正经的说,半点别隐瞒。他小小一人,什么事儿能牵扯上他。你这个做老子的,尽吓着孩子, 我是不依的。” 老太太话音一落,众人都笑开了。 此间气氛正浓,贾代善也不故作玄虚, 大口喝了茶汤, 又指着加水, 这才道:“说来还真是因为他。昨儿他出门遇见吴家几个浪荡子堵路玩耍,便用那锦绣文章将人弄到衙门去了。今早朝会弹劾了一遭,却不想正中圣心。” 这么一说开贾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沉吟道:“这些年勋贵里是一代不如一代,好好家养出来的小子也只会斗鸡走马,文不能成章,武不能拉弓。就连宗室也多是这般,圣上能不忧心。” “圣上还夸您教养的好,”贾代善一笑,颇为开怀,“如今我儿在皇上那儿挂了名,这仕途应当要顺畅。” “打铁还需自身硬。”贾源淡淡的说了一句。 “到底是好事,咱们各个可是都沾了他的光。不如今儿开上两桌,一起热闹才好。”贾老太太心思简单些,孙儿出息她就高兴,张扬要不得,家中少少庆贺一番却无碍的。 贾源点点头,方才笑道:“可。” 贾赦坐在椅子不置一词,等着众人说完,这才道:“既是无事,孙儿先告退了。” 不等俩老发话,贾代善也跟着说道:“儿子还得回衙门,待朝罢再叙。” 父子两都退下了,贾源也没多留,三人恰好一道出了院门,自去忙活。 贾赦带着各色赏赐回院子,让麦冬入库。因着先生舟车劳顿,他便让先生多休两日。课业这边不急,倒是旁的琐碎反倒多些。今儿本就起了个大早,预备早早出门还能回府赶上饭点。不想来了圣旨,又花去好大个时辰。这会赶紧换了一套出门的衣裳,预备去一趟南雀巷一趟。 南雀巷多是京城微末小官居处,虽不热闹,却也井然有序。早些年老太太和老爷子各置了两套院子。一处在街东,三进三间上房的宅子。另一处在南边,带花园三进的院子。这两个院子他并不常来,却由俩老信得过的奴仆整饬的非常齐整。 贾赦顺着路线先去南院,肆伍从莱州送来的土仪便搁在里头。为了不过人耳目,这次他带出门的几个皆是机灵信得过的。 这会到了大门,由着文墨一长一短敲了两回,那门便开了。府里一个圆鼓鼓的胖老头探头探脑瞧了一眼,赶紧叫人去禀告,又去开了仪门。 贾赦跳下马车,由着人去将车马停妥,他先着几人跟着进了宅子。才不到二门,肆伍就往他这方向来了。两人礼毕,他也不多说,只道:“带路罢。” 肆伍打眼扫了跟随在侧的仆从一眼,贾赦明白他的意思,便回头吩咐道:“贾一和贾二随我来。” 也不多叙,肆伍带着贾赦几人穿过甬道至右边往抄手游廊行去,过了一道门,走进跨院,行至东厢房,这才拿出钥匙开了锁头,领着三人进屋。 屋子当中不过普通摆设,贾赦不急,只等着肆伍上手。果然,只见他把百宝架一挪,内室罗汉床前空了一块地,显露出一人有余的石阶。 “这是早年老主子吩咐的,倒也从未动用过。只这次收利颇丰,却不敢置在库房,免多余风波。”肆伍见着贾赦疑惑,便解释道。 能让肆伍这个老暗卫都颇为小心,想来确实是收益颇丰了。倒是引起了贾赦的兴趣,“那就走去瞧瞧。” 这会肆伍已点了几盏油灯,让几人带上,他先开道,三人尾随其后。走了二三十来个台阶,约摸一丈的高度。入眼不过一间空悠悠的石室,他往前扣了扣,这才将石壁挪开。里头大大小小五十多个箱子,各个落了锁贴上封条。 众人将灯盏搁在石台上,肆伍招呼贾一两人合力开锁,撕封。 明明是自己赚来的钱,却弄的跟做贼似的。贾赦看着忙上忙下的三个暗卫,倚在石门上哭笑不得。到底他也不是没有良心,站了一晌便也跟着帮忙。 还真别说,这开宝箱的游戏挺几分趣味。从开头的兴致缺缺到最后争着不让其他人动手,放着他来。财帛动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三箱子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的各色宝石,一格格放置,五光十色的光晕闪人炫目失神。还有几箱子成色顶尖的皮草c珍珠c黄金等物。余下各色名贵香料药c材织物c怀表c鼻烟不一而足。 虽然这些东西颇为珍贵,但贾赦也不过是欣赏了一会就罢了。毕竟这会贾家富裕,俩老的私房他也都瞧过,倒也算不得什么。 肆伍觑着贾赦脸色,既欣慰又失落。他上前又开了一道门,里头只有两个箱子,他先打开右边等人高的箱子。 两尺高的珊瑚树,红的娇艳欲滴,贾赦点点头,颇为赞叹,“倒是幸苦肆伍叔了,这般运来竟丝毫无损。” “公子谬赞,这不算什么。”肆伍谦虚的摆摆手,小心翼翼将箱子关上,颇有些得意的开了旁边的酱红色箱子,“比起珊瑚,这些才是价值连城。小的们用了三套上好瓷器才换回来一套。” 等等,莫不是他想的那样,贾赦看着肆伍献宝似地将玻璃盘子呈上来,整个都无力了。出海之前他别的都叮嘱了,就光光忘了玻璃一事。穿越者的诅咒啊,他走到门外,随意的寻了个箱子坐下,看着三人对玻璃赞美。他的心是抽抽的疼。 三套瓷器可以换多少宝石给老太太打首饰。贾赦无力的抹了一把脸,笑着鼓励道:“这确实是好东西,肆伍叔有心了。该当重赏才是,不知你有什么想要的。” “属下应份的。”肆伍拱手让礼,又接着道:“不知主子如何安排这些。”说罢,他掏出一册单子递给贾赦。 贾赦这才有精神开始安排起来。除了俩老用的上的,还有一些送礼和自家把玩的。用笔删删减减了一番,这才重新挪腾箱子。 四个人废了不少功夫,才将这些活计归置妥当,又让贾一两人带着出去让人搬到车上。这边齐活贾赦本不做停留,肆伍却拦住了他。 “肆伍事还有事儿。”贾赦问道。 “回主子,这院里的密道是通往东街的院子。但东边的院子却过不来。”肆伍看着贾赦点头,这才凑在他耳边,将东街院子的机关详尽的告知他。 “我知道了。”两边的宅子相通,贾赦也是才知道,想来肆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去见过老爷子了,“肆伍叔这几日就要回去了罢。”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贾赦点头,“也罢了,旁的我也不多叮嘱,说来我能倚重的也不过你们几个,肆伍叔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主子厚待,属下无以为报。”排在肆伍前头的,老主子是一,小主子是二,这点怎么都不会变。 主仆叙足情分,贾赦也不多留,只交给肆伍一瓶子药,回头又去了东边的宅子。 东边的宅子到底热闹些,天南海北俩老的私产掌柜皆是住在此处。掐指一算,竟不下十人。贾赦同他们叙话,又勉励了一番,着手清点年货。腊鸭c汤羊c鸡鸭鱼鹅这些野味家禽几百只。又有山珍海味干货和上等药材名花c兼之五谷杂粮c干菜c干果。再有一些上进的西洋鸭c活鹿c锦鸡c兔子等活物。装车上箱,竟是满满的装了十来辆。再有一些便是折合成银两,换了随取龙头银票,点数装匣。 待清点完毕,已过了大半时辰。今日天气上好,贾赦便让文墨请着几位置办一座,又说了详尽日期待人过府,这才折回府里。 折回府里也不往他那院子小门走,直接往前门搬运。留下几个小厮随从招呼众人将物资调停归妥。贾赦带着南院搬回的箱子往荣庆堂去。 贾老太太这会才过午歇,听了贾赦求见,赶紧命人传了进来。贾赦领着仆妇进屋,随意寻了坐处,由着丫鬟指挥轻摆轻放,回头四处寻着人影,高声道:“祖母,我回来了。” “哟,又没赶上饭点。”贾老太太从里间出来,心疼道。又见仆妇候着听命,命人拿了银碎子赏罢,由着她们出去,便叫人备起饭食。 贾赦连喝了几口热茶,捂着手炉笑道:“哪里值当这么矜贵。庄子上的货物尽是送上来了,这些才是大头,您不妨瞧瞧打发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不要碰我, 不要用你拿沾满点心口水的手碰我,完了, 贾赦心里哀嚎:“王子胜你过来干嘛,不去帮帮小晴, 都被欺负哭了。” 小晴就是那个假哭的姑娘,王子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被挤得不成样子的点心道:“她最是凶狠了,我可不爱和她这样的泼妇玩儿。来,吃这个, 可好吃了。” 嗯,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泼妇了, 见他还说的煞有其事, 贾赦心里囧了一下:“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不饿。”这都被捏成什么样了,还能吃?王家也没缺过你吃啊, 一个劲儿的吃。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他还无聊了一阵呢,这会好了, 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 喝药可苦了, 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 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嘛呢,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赦弟弟生病才好,你得让他养着,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想想,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养的白白胖胖,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叹气道:“那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成人,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于是,很快两个熊孩子身上能输的,全输光了。 瞧着王子胜要哭不哭的,牛小胖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贾赦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选择性的还给俩熊孩子一点,全还那是不能够的,这些都是战利品呢。都是贵族家的宝贝蛋,这点东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是输的不甘心呢。他也不能惯他们这些毛病。 俩人正想着方怎么把东西赢回来呢,这输的也忒窝囊了。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背心小姑娘瞪着眼睛走了过来:“喂,你们顽什么呢,我也要。” 这谁家的小姑娘,圆的跟蛋黄卷似地,贾赦还不曾说话,牛小胖腾的就站了起来,叉着腰:“去,去,去,我们一群爷们,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玩儿去。” “这是马云筠,她双胞胎哥哥今天没来,仗着有个皇妃姑姑,可讨厌了,咱们别理她。”王子胜挤眉弄眼对着贾赦耳语。 只见这蛋黄卷,不,马云筠这小姑娘,捏着帕子叉着腰,下巴一抬:“牛小胖你给我让开”说着又指向贾赦:“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 贾赦看着两边聚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貌似要聚众斗殴搞事情,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看到王子胜走到贾赦面前:“马妖精,你给我走开,不许欺负赦哥儿。” 看不出来这小红包挺仗义的,贾赦正要说话呢,这时忽然一道鞭子就要抽了过来,贾赦赶紧从腰上拔出剑,和鞭子一缠,手腕用力一拉,顺带把甩鞭子的人带了出来。 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言不合就拔鞭子,幸好小孩力道小,不然这王子胜非得毁容不可。屋里的侍女吓得一呆,赶紧去搬救兵。 能够来北静王府的都不是普通的小孩,谁又怕谁,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子胜一块玩的人不依了,都围了上来,各个推推搡搡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先不提别的,贾赦一看这场面,不比刚才还是闹着玩,顺手拿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都给我起开,谁再动个试试。” 贾赦左手拿剑,右手拿鞭,站在两方人马中间,贾老太太哪里见得这个啊,好玄心没跳出来,赶紧上前抱住贾赦:“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会两方的小孩也不闹了,刚才一脸嚣张跋扈的斗鸡都变成了纯良的小雏鸡,各个都窝到长辈怀里告黑状呢。 人都还在北静王府呆着,众位诰命妇人就是心里再有个什么,也不敢闹大了,各个都憋着一口气。 原本发了帖子,自是有缘由的,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旁的事自然只能放个六。北静王妃心里也不是不恼,后槽牙都不知道咬了几次,这会还得笑着,请众人去正堂落了座,脸色比得之前是愈发和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时闹了,一时好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老亲故交的,可不能为了这事儿生嫌隙,众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瞧着这话头,是要和稀泥了。夫人里头有那疼孩子的,脸上难免露了出来,尤其王子胜家的老太太,拉长了脸:“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一个不如意就动鞭子的,往后我家可不敢和这样的玩。” “谁说不是呢,这还小,就动鞭子,往后大了,可不是要动刀子。”在场各个都是勋贵,谁又怕了谁。镇国公家的老太太也是不依,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呢。 “国公夫人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好再教就是了,你这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说话的是马家的太太,动鞭子的是他娘家侄儿,这会自然不依。 众人听得这话,更是不依了。虽说都是连了亲的,可谁家没个自己的立场,仗着家里出个皇妃,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北静王妃也不是个糊涂人,自是知道这和稀泥的,总有些人不满,事到临头,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一时却是没了法子。见众人也不给面,她也不是个软和的,倒是有些破罐破摔:“也罢,这公说公有理的,今日我也不偏袒了谁,便把那丫鬟带上来,大家且断断,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太过,王妃的脸面可不好打,因此也遂了王妃的意。 当时屋子里的丫鬟不少,具是个调理妥当的,因此在众位诰命面前也不露怯,皆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众人也知道王妃家的丫鬟可不会说谎,看向自家小孩,各个也知道闯祸了,这会都乖的跟鹌鹑似地点头呢。 王老太太一辈子就没受过气,这会自然是憋不住了:“不说别的,今天这事儿你们楚家必须得给个交代。”说着,又对拍拍胸脯,对着贾老太太道:“得多谢老姐姐,竟把赦哥儿教的如此好,亏了有他在,胜哥儿这会才全须全尾的。怪道胜哥儿见天的念叨赦弟弟,改天可得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这事掺和进去的人不少,各有各的派系,虽是勋贵,也分三六九等。这楚家不过仗着和治国公姻亲关系,才有了点脸面。出了这档子事情,楚家太太早就傻了,一个劲的拉着治国公家的马太太,求她出头,只盼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关乎孩子,也顾忌各府脸面。王妃出面不过是把这是定了对错。后续的事这一会子可扯不完。因此众人瞧着楚家太太,也懒怠争辩,欲是给王妃脸面。 贾老太太一起头,众人都道了恼,也都各自告辞了。 王子胜虽是娇养,却也是个皮的,这会早就忘了先头那茬,出了府就硬拉着王老太太,说是要和赦弟一道顽。 王老太太怜他受了惊吓,无法只能应了他,遣丫鬟去贾家车驾打个招呼。 这事说起来还是得多谢胜哥儿,贾老太太自是无有不应的,这才遂了王子胜的意,两家一道乘了贾府的车架。 国公夫人车驾不小,因此倒也不挤,两厢一碰头,可把王子胜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赦弟弟太厉害了,跟飞檐走壁的大侠似地,坐在车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拉着贾赦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是不松开,嘴里还道:“弟弟,快教教我罢,快让我瞧瞧那把剑。” “可不敢。”王老太太赶紧拦了,这兵器多凶,难为贾家竟敢让小孩子带着,也是个心大的。 这把剑倒不是什么名剑,先头贾赦武师傅里头有会剑术的,他对此也有兴趣,因此在贾源带着他去外头瞧百戏那会之,趁着老头高兴,忽悠着给他造了一把伸缩剑,刃都未开。听着王子胜的话,这王老太太宠起孩子比起老太太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为了王子胜差点替他挡了灾,也不忍拒绝,想了想便道:“老太太莫慌,剑没有开刃,伤不着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 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 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 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 经过花园, 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 那庶长姐在抹泪, 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 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 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 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 那边听了声, 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虽然贾赦糙是糙了点,但这番情景还是有些明白了,想了想,他让丫鬟后退几步:“ 无妨,大姐既是有话说,说了便是。” 贾柔自知,今日这番若是嫡母收到消息,只怕难以善了。这会硬着头皮也得说了,只不知怎么的,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看着,倒是让贾赦想起前世才上初中的小侄女。福灵心至,他好像猜到了些,心里一叹,面上却笑道:“大姐可是为了亲事而来。”说着,他也不去看她反应,便接着说道:“若是为了此事,弟弟却是帮不了大姐。只大姐记住了,无论嫁到哪里,终归大姐都是有兄弟撑腰的,莫怕。” 贾柔原本想着真是昏了头才慌不择路。却不曾想,弟弟竟是如此聪慧,惊讶有这般承诺,却也越发羞赫,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怪贾柔担心,她虽是贾府唯一的女孩,却是爹不疼的。生她的姨娘早早去了,平日就像个隐形人似地。到了出嫁的年纪,越发害怕了。这会贾赦的话,怎么不让她松口气。 她一哭,贾赦倒是尴尬了,手足无措的,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贾柔被这番惹的又笑了,这才作罢。 贾府无秘密,贾赦的事儿贾母可能不知道,却拦不住贾老太太。 “我竟不知大姐儿是个有心计的,”贾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的对着老太爷抱怨,觉的这件事一定是孙女算计了他的乖孙。 男人没有那么多道道,贾老太爷一边和豆子战斗,一边翻白眼:“说不定是碰巧了。”红豆黄豆绿豆黑豆,老太爷一边用筷子挑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贾老太太缝了一针,接着道:“这事儿你瞧着前头那个蠢妇若是知道了,只怕还不得翻了天。”嘴上是这样说,可到底把今天的事儿封了口,没让贾母知道。 贾老太爷把手里的铁筷子一扔,甩甩手:“行啦,庶孙女也是咱们孙女,你只当看在咱们孙儿的份上,伸手把这事儿办了得了。” “呸”贾老太太啐了老太爷一口,抬手扔下笸箩:“都瞧着我乖孙心善,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还有那个蠢妇。” “提她作甚。”贾老太爷自从知道贾母对着贾赦动手后,那再是不想提这个人了。他的乖孙,他都舍不得动一分一毫。无知蠢妇,真是家门不幸。 “提谁呢?”贾赦从院门口进来,提声问道。 贾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瞧着他手里捧着敞口冰裂纹青瓷笔洗。待他上前,只见里头一朵半苞荷花,荷叶盖住水面,露珠两三点,清清凉凉的,瞧着就心喜,面上却责怪道:“有恁多丫鬟婆子,哪里要你动手了,仔细伤着腕。” “咳咳”老太爷咳了一声:“哟,你这是把池塘里一整株的都绞了下来了,赶明儿还吃不吃菱角啦。”还真别说,这一摆放还挺美的。 两老人近年岁数也发大了,相比年轻那会子相敬如宾,今年反倒处的越发像老两口了。这会贾老太太也杠上了:“我瞧着你是嫉妒了,乖孙孝顺我的,咱们不给你爷。” “都有呢。”贾赦乐呵呵一笑,也不去搀和俩老拌嘴。只是心里越发忧心了,这一年的休养,老太爷的身子骨到底不比以前了,时不时的总要小病一场。 北方气候不比南方,原想着守孝那会荣府同宁府一并回金陵老家,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正经。只那会伤才好,不宜舟车劳顿,便也搁下了。这么一养,养到了出孝。 出孝又遇上了贾代善起复。因着大皇子一事,老勋贵里头虽是无大过,却也难免波及。除了勋贵,三位郡王里头有两位担了干系,北静王那边说是和北边那边有了摩擦才战死的,实际上是大皇子的人争兵权,下了死手。当今觉的不光彩,好歹补偿了北静王一个王爷。 其余好几家都降了爵位,爵位不保何况官位。位子腾了出来,又给几家有功之臣封了爵。宁荣两府虽是立了功,后巷几位庶枝却也多少掺了一脚,幸好当时为了以防万一,贾赦顺手把几位叔伯制住。只是必该查的,皇上一定也查到了,也是万幸,都不在明面上。不然这会只怕贾家也讨不着好。 这么一升一降,贾代善丁忧守孝一年,起复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这时候贾老太爷若是回了金陵,只怕雪上加霜。因此,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虽然贾赦平时不太出门,但那些损友还是在的,外头都说老勋贵没落,新贵要起来了。虽然都是如此说,但他并不这么以为。不说他老子从未愁眉苦脸,就从前些日子府里的礼单,他就觉的怕不是外人猜测的那样。 贾老太太近一年已经不太管家,府里的礼单却是要过她的手。老太太最是疼孙子,有了好的,老太太都是先过了她的手,之后全都填了贾赦的库房。前些日子他无意中看了一眼。里头就有甄家的礼单,送的礼还颇为贵重,往年可是没有甄姓一家人的。有趣的是,他还打听到,那甄家的当家太太是三皇子的奶娘。 当今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前些日子贾源出孝进宫请安,倒是瞧出了一点端倪,贾代善最近也似乎和三皇子有些联系,这些事贾源和贾代善都不曾瞒他。 两相一结合,一切已昭然若揭。 夜里静悄悄的,贾赦斜倚在榻上,披着半新不旧的大毛灰鼠氅,手里拿着一本前朝留下的游记,不知为何,忽然一阵心悸。 “少爷,可是要歇了?”菘蓝拿着簪子挑了挑灯芯,听得两声更声,便提醒道。 正是初春时节,最是寒冷,贾赦瞧着星象,忽然想起易学先生前些日子说的话。再一联想,立时站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趿着鞋子就要往外走。菘蓝几个丫鬟来不及追上,贾赦就到了二门上。 二门前头守门的几个仆妇一惊,瞧着不知出了何事,竟是如此惊慌,赶紧先是跪了。贾赦不欲和她们多做解释,只道:“你去让人唤了方大管家和钱家的,再派人去外院让腿脚快些的小子去后街,只说有要事,请铁爷爷务必到外书房来一趟。另外再去雾凇院请了易先生来。马上准备一顶轿子,我要去老爷的书房。” 这些仆妇皆是老太太派下的,一言一行早就敲打过了,因此不做迟疑,叠声应了,自去安排不提。菘蓝一并丫鬟赶来,赶紧拿了衣裳炉子一应物事,就在二门穿戴了,还道:“少爷有事,明日去做不急,怎能如此不顾自个。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这会贾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只心脏还噗噗的跳,如果他想的不错,只怕 不等菘蓝几个啰嗦,轿子已经到了,贾赦赶紧上了轿子,余下几个丫鬟跳脚不已。 雾凇院离书房近,因此贾赦到了外书房,恰好遇上易先生,这会贾赦再不和易先生推让,整了整衣冠,先行了一步。 “先生可记得上月皇孙丢失一案。”贾赦进了书房,顾不得仪态,一手扔了大氅,边说话,边在书架上翻找朝廷邸报。 去岁下半年,自贾赦进了贾代善书房,贾代善再没拦过他,是以朝廷的一应公文往来搁哪,他是门清的。不多时,就翻出了去岁湖广官员升迁名录。这份名录还是当初他故意问起,贾代善才让人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老爷, 快请王爷移步?”贾代善赶紧上前, 都杵在门口不合适。 一行人正要移步坐轿到中堂, 谁知到了一半, 这轿子就停了下来。 顺着那小厮的方向,定睛一瞧, 好家伙,屋顶上有一小人双手捧着脸,看着天上呢。 贾代善往屋顶一瞅, 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孽障,还不快下来。” 嗯,大靖朝都是这种套路,儿子都是孽障,这老子, 嗨,就别提了, 孽障的爹啊? 坐在屋顶的孩童, 往底下一撇, 乐了。这红楼梦贾政骂贾宝玉的话, 敢情都是遗传呐。随即一想, 他就乐不出来了, 这位贾代善现在可是他爹了。嗯,他现在就是传说中的赦大老爷了。不过现在的赦大老爷还是个总角小儿, 五短身材的孩提时代的赦大老爷。 见屋顶上的乖孙孙不说话, 贾源也急啊, 这可是嫡嫡亲孙孙,又生怕吓着乖孙,赶紧拍了一下贾代善,武将出身的手劲儿,那滋味甭提了。这会哪里顾得上这个,赶紧谄着脸道:“我的乖孙孙,赶紧下来,明儿个带你去玩耍,咱们吃糖葫芦,捏泥人去可好?” 还是总理大臣呢,谁见过国公爷这个色啊,完全没脸看,腹诽归腹诽,做客的两人看着心也跟着悬着,这可是老贾家的心肝,万一有个闪失,想想都叫人辛酸。不过这小公子往常听着也是个乖的,怎么如今都开始上房揭瓦了。 正寻思着呢,那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搬来了梯子等物事,就等着家主发话呢。下人也慌啊,顶上这主可金贵,若有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人今儿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来来回回不到半刻,听着老父亲哄着屋顶小儿,这旁边还有一位王爷,家丑啊,贾代善这会心里又羞又急,却真真又担心儿子,这脸都变成变色龙了,一会儿一个色。 屋顶的赦大老爷他也急啊,明明好好的在广场上和发小看美女,吹牛皮,好不自在呢。眼见一辆车冲破栏杆撞了过来,他赶紧把他发小推开了。结果一转眼变成古代的小孽障了。开头那几天啊,真是酸爽。上辈子没吃过的中药,这辈子都吃尽了。这都不算完,就这岁数了,解个手,呸,上厕所,都有人唱嘘嘘,还是个老妇女唱的。 生活上的羞耻也就是算了,好歹贾家是顶级阶层的权贵呢,除了没有ifi,没有娱乐,其他也能过得去的。就是穿越的第一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二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三天。这些天他也是明白了,他回不去了。这不是闲不住嘛,五岁的娃能干嘛,去哪儿都有人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于是,他趁着奶娘午睡,丫鬟没留神空隙,巡视巡视未来居住的环境,衣食住行嘛,住也顶顶要紧不是?谁知这房子太大了,又是个路痴,避人避着就到顶上去了。瞧瞧这古代的街道,还真是和那旅游景点的古城一个印子,没啥稀奇。他也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跳楼不至于。就是脸皮薄,没好意思喊人呢,在屋顶蹲的腿都麻了。他五短身材也怂啊,这回去不成,再摔成个残废 谁知就撞上这几位了呢,这会真真是骑虎难下了。 “我儿,快过来。”趁着贾赦没注意,贾代善亲自顺着梯子爬上来了。 贾赦倒是不想下去,可这儿坐在屋顶也不是事儿啊。据记忆里,这贾赦有什么事儿都有老太太护着,可这会还得过一回贾代善的手,认命吧。穿越过来,连人权都没有了:“父亲你过来点。” 嗬,这还指挥上了,贾代善一气,正要发怒,还是克制住了:“别动,啊父来接你。”好来好去总算把人全须全尾的接下来了。 “祖父救我。”这压着的火气又上来了,贾代善还没张口呢,贾赦就溜到贾源后头了。当他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啊,秋后算账他可明白了。这会不躲,肯定挨揍,揍了也是白揍,他现在可是小孩,好汉不吃眼前亏。 贾源就这么一个嫡孙,平日里养在眼前,眼不错盯着,这会哪里舍得乖孙孙挨打,赶紧道:“你这是干嘛,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揍了完事儿?” “老爷。”老爷子这话让贾代善差点没岔气,吭吭哧哧的叫了一声。 “让二位见笑了。”贾源一手护着贾赦,一手对两人示意。 “无妨,无妨。原是过来瞧瞧恩侯的,今日见他这般活络,想来是好了。”羽墨打了个哈哈。原本是尊的是皇兄的命,今日走一回,值回票了。 柳家就和贾家世交,经常走动,也不算见外:“这有什么,我祖父这会还经常追着老爷跑呢,祖父身体康健,经常追上就给老爷一个大棒,谁都不敢拦着” 这柳谚会不会说话,不仅出卖了自家老子,还讽刺了他们贾家。也是两家是世交,不然铁定被记仇。 敢情他还得感谢他老子不是这样的人?贾代善这会不仅气的要岔气,连额头都开始突突了:“父亲,这都站在这也不是一回事儿,赶紧把人请进屋吧?” 贾源一拍额头:“莫怪,莫怪。”说着,就打个眼色给下人,让他把乖孙送到老妻那里去。 “不急”羽墨一瞅倒来了兴致:“能告诉哥哥你如何上的屋顶吗?为何要登上去?” 贾赦刚从屋顶下来,没仔细看,哟,这是做客来的吧?免费看了场热闹,还要为他解惑?不过看这贾源和贾代善的脸色,他也算乖觉:“叔叔,我当然是爬上去的呀。”说完,还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他。 被这么一噎,羽墨也意识到这是问了个傻问题:“那你为何要到屋顶去,好玩么?” “平日里总是在地上看着,四四方方的。今儿个想在屋顶上头瞧瞧,果真是不同的。”贾赦仔细一瞧,这青年压袍的玉佩,倒是看出点门道了。 这话倒是让羽墨想起小时候在宫里的日子了,自从父皇去世,大婚出宫后,也不爱往宫里跑了,在宫外多自由啊,连小孩都知道呢。这小孩瞧着到是比从前好动了,人也挺机灵的:“那你瞧出什么来了呀?” “瞧着这远处的人,都跟蚂蚁似地,有趣极了。” “这有什么,往后带你去城外更高的山瞧瞧,那更有趣。”柳谚也插了一句 “咳咳”这死孩子,还嫌不够乱,还要带人往城外跑,那不得翻天去?贾代善赶紧吩咐:“来人,把公子送到老太太那儿去。” “赦告辞。”玩了一天,他也累坏了,赶紧见好就收吧。 就这么着,贾赦被抱着送进老太太院子了。 一进院子,不对劲啊?前几天还有动静,今儿大家都站的板板正正,倒是奇了怪了。见着院前的丫鬟要行礼。贾赦一个手势,丫鬟的嘴就被捂上了。 其实贾赦也就那么一试,毕竟抱他的人一看就不是那些小厮可比的。那小厮正捂着丫鬟的嘴,这会也懵了,自然反应害死人勒,那可是主母的丫鬟啊。 贾赦一见,立了一眼,用短小的手对着嘴嘘了一声,见那些丫鬟眼睛都直了,也不理会,轻声快步走到屋子前。 正房里就俩人,贾母和贾老太太,贾母跪着,贾老太太坐着。 屋子太大,听着也不太清楚,贾赦又靠近了点。 “史氏,虎毒还不食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贾老太太眼睛都红了。先头那些小动作她都视而不见了,这会儿她是万万忍不得了。 “太太冤枉媳妇,媳妇何曾做过些什么?” “呵,四房谋害嫡枝,该是万死。你呢,袖手旁观,为的什么?那可是你亲儿子。你的心是喂了狗?” 当她老了,是糊涂了,赦儿从小由她养没错,为的什么,旁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为的争风吃醋,来讨好她,由她来养就她来养,偏竟与赦儿亲近都不肯了。旁的也就罢了,她一嫡子媳妇,将来府里都不归她管?现在就急了。这会儿四房为了什么,竟要暗害嫡枝,其他房里暗中推手也就罢了,她这个亲娘不拦着,竟是暗地里帮了把手。真真是,其他几房一直被她压着,大面上从未错过,就这她媳妇还不满意?心太大了。 这话贾母不敢认,她也不能认。是,儿子被养的不亲近,可那也是她的肉啊,是,她是知道四房的动作,原是暗中防了一手的。谁知道,这后头还有有后手?她不愧疚吗,她也愧疚啊。事已至此,也是奈何,万幸儿子无事。千错万错也是其他几房的,为何不顾她有孕在身,独独寻她的错处? 谁不是媳妇熬过来的,贾老太太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这儿心狠的媳妇在想什么,瞬时心已凉了大半:“罢了,你的错处我也不与你说,只问我善儿,这家他当不当得。你有孕在身,我奈不得,这管家的事你就放了,好好养胎吧。” 倒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在这等她呢,贾母险些咬碎一口牙:“太太的话,儿媳不敢不从。”今日的仇先放着,只等孩子出世再做筹谋。 这婆媳俩是拿他在博弈,古代婆媳都是这样过招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慢慢升起,贾赦的腿越来越重,豆大的汗一滴一滴从额头顺着睫毛再到脖子,眼前越来越模糊,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觉的,可能真的坚持不住了。 终于,张师傅喊停了。一旁候着的小厮赶紧上前。 张师傅却制止了小厮的动作,扶着贾赦,用洋巾子帮他擦了汗,这才喂了他一点点水:“歇一会再喂点,慢慢的,不宜过量。” “谢师傅。”贾赦慢慢的缓过来了,先是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贾源的亲兵,今后也是他的先生。古人尊师重道,无论如何,他都得把礼做足了。 就这么一会,就缓过来给他行礼了。这会张师傅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府里的小公子,哪个不是宝贝蛋,倒是没想到这是个硬骨头,也是好事;“不必多礼,这功夫练起来,须得日日不缀,望公子不要半途而废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不要碰我, 不要用你拿沾满点心口水的手碰我,完了,贾赦心里哀嚎:“王子胜你过来干嘛,不去帮帮小晴,都被欺负哭了。” 小晴就是那个假哭的姑娘,王子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被挤得不成样子的点心道:“她最是凶狠了, 我可不爱和她这样的泼妇玩儿。来,吃这个, 可好吃了。” 嗯,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泼妇了, 见他还说的煞有其事,贾赦心里囧了一下:“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不饿。”这都被捏成什么样了,还能吃?王家也没缺过你吃啊, 一个劲儿的吃。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 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 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 他还无聊了一阵呢, 这会好了,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 喝药可苦了, 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 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嘛呢,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赦弟弟生病才好,你得让他养着,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想想,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养的白白胖胖,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叹气道:“那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成人,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于是,很快两个熊孩子身上能输的,全输光了。 瞧着王子胜要哭不哭的,牛小胖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贾赦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选择性的还给俩熊孩子一点,全还那是不能够的,这些都是战利品呢。都是贵族家的宝贝蛋,这点东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是输的不甘心呢。他也不能惯他们这些毛病。 俩人正想着方怎么把东西赢回来呢,这输的也忒窝囊了。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背心小姑娘瞪着眼睛走了过来:“喂,你们顽什么呢,我也要。” 这谁家的小姑娘,圆的跟蛋黄卷似地,贾赦还不曾说话,牛小胖腾的就站了起来,叉着腰:“去,去,去,我们一群爷们,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玩儿去。” “这是马云筠,她双胞胎哥哥今天没来,仗着有个皇妃姑姑,可讨厌了,咱们别理她。”王子胜挤眉弄眼对着贾赦耳语。 只见这蛋黄卷,不,马云筠这小姑娘,捏着帕子叉着腰,下巴一抬:“牛小胖你给我让开”说着又指向贾赦:“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 贾赦看着两边聚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貌似要聚众斗殴搞事情,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看到王子胜走到贾赦面前:“马妖精,你给我走开,不许欺负赦哥儿。” 看不出来这小红包挺仗义的,贾赦正要说话呢,这时忽然一道鞭子就要抽了过来,贾赦赶紧从腰上拔出剑,和鞭子一缠,手腕用力一拉,顺带把甩鞭子的人带了出来。 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言不合就拔鞭子,幸好小孩力道小,不然这王子胜非得毁容不可。屋里的侍女吓得一呆,赶紧去搬救兵。 能够来北静王府的都不是普通的小孩,谁又怕谁,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子胜一块玩的人不依了,都围了上来,各个推推搡搡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先不提别的,贾赦一看这场面,不比刚才还是闹着玩,顺手拿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都给我起开,谁再动个试试。” 贾赦左手拿剑,右手拿鞭,站在两方人马中间,贾老太太哪里见得这个啊,好玄心没跳出来,赶紧上前抱住贾赦:“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会两方的小孩也不闹了,刚才一脸嚣张跋扈的斗鸡都变成了纯良的小雏鸡,各个都窝到长辈怀里告黑状呢。 人都还在北静王府呆着,众位诰命妇人就是心里再有个什么,也不敢闹大了,各个都憋着一口气。 原本发了帖子,自是有缘由的,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旁的事自然只能放个六。北静王妃心里也不是不恼,后槽牙都不知道咬了几次,这会还得笑着,请众人去正堂落了座,脸色比得之前是愈发和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时闹了,一时好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老亲故交的,可不能为了这事儿生嫌隙,众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瞧着这话头,是要和稀泥了。夫人里头有那疼孩子的,脸上难免露了出来,尤其王子胜家的老太太,拉长了脸:“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一个不如意就动鞭子的,往后我家可不敢和这样的玩。” “谁说不是呢,这还小,就动鞭子,往后大了,可不是要动刀子。”在场各个都是勋贵,谁又怕了谁。镇国公家的老太太也是不依,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呢。 “国公夫人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好再教就是了,你这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说话的是马家的太太,动鞭子的是他娘家侄儿,这会自然不依。 众人听得这话,更是不依了。虽说都是连了亲的,可谁家没个自己的立场,仗着家里出个皇妃,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北静王妃也不是个糊涂人,自是知道这和稀泥的,总有些人不满,事到临头,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一时却是没了法子。见众人也不给面,她也不是个软和的,倒是有些破罐破摔:“也罢,这公说公有理的,今日我也不偏袒了谁,便把那丫鬟带上来,大家且断断,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太过,王妃的脸面可不好打,因此也遂了王妃的意。 当时屋子里的丫鬟不少,具是个调理妥当的,因此在众位诰命面前也不露怯,皆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众人也知道王妃家的丫鬟可不会说谎,看向自家小孩,各个也知道闯祸了,这会都乖的跟鹌鹑似地点头呢。 王老太太一辈子就没受过气,这会自然是憋不住了:“不说别的,今天这事儿你们楚家必须得给个交代。”说着,又对拍拍胸脯,对着贾老太太道:“得多谢老姐姐,竟把赦哥儿教的如此好,亏了有他在,胜哥儿这会才全须全尾的。怪道胜哥儿见天的念叨赦弟弟,改天可得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这事掺和进去的人不少,各有各的派系,虽是勋贵,也分三六九等。这楚家不过仗着和治国公姻亲关系,才有了点脸面。出了这档子事情,楚家太太早就傻了,一个劲的拉着治国公家的马太太,求她出头,只盼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关乎孩子,也顾忌各府脸面。王妃出面不过是把这是定了对错。后续的事这一会子可扯不完。因此众人瞧着楚家太太,也懒怠争辩,欲是给王妃脸面。 贾老太太一起头,众人都道了恼,也都各自告辞了。 王子胜虽是娇养,却也是个皮的,这会早就忘了先头那茬,出了府就硬拉着王老太太,说是要和赦弟一道顽。 王老太太怜他受了惊吓,无法只能应了他,遣丫鬟去贾家车驾打个招呼。 这事说起来还是得多谢胜哥儿,贾老太太自是无有不应的,这才遂了王子胜的意,两家一道乘了贾府的车架。 国公夫人车驾不小,因此倒也不挤,两厢一碰头,可把王子胜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赦弟弟太厉害了,跟飞檐走壁的大侠似地,坐在车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拉着贾赦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是不松开,嘴里还道:“弟弟,快教教我罢,快让我瞧瞧那把剑。” “可不敢。”王老太太赶紧拦了,这兵器多凶,难为贾家竟敢让小孩子带着,也是个心大的。 这把剑倒不是什么名剑,先头贾赦武师傅里头有会剑术的,他对此也有兴趣,因此在贾源带着他去外头瞧百戏那会之,趁着老头高兴,忽悠着给他造了一把伸缩剑,刃都未开。听着王子胜的话,这王老太太宠起孩子比起老太太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为了王子胜差点替他挡了灾,也不忍拒绝,想了想便道:“老太太莫慌,剑没有开刃,伤不着人呢。” 王老太太尴尬一笑:“是祖母的不是,竟是误会了赦哥儿。”说着,又对贾老太太道:“这孩子竟是个让人放心的,胜哥儿远远不如。” 这话听的贾老太太心里一舒,先头那点不快也去了干净:“嗨,哪里就如此好,平日里跟个猴似地,拴都拴不住。” 说起最爱的孙子,俩人那是有说不完的话,倒把俩小孩都忽略了个干净,可把贾赦累坏了。 贾源一进院子,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贾赦磕过头,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我这逆子可给先生添麻烦了。”贾代善走路带风, 人才出现声就到了。偏生谁也不觉的突兀,好似理所应当。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这几天不见,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 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宫里宫外都没消停, 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只恨某学艺不精, 再过不久, 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名易, 原是贾源的幕僚,一时充当贾赦蒙师, 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 小儿这才学了多久,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嗯,你说这话的时候再把下巴收一点更可信。贾赦垂着眼睛, 盯着鞋子, 支棱着耳朵, 听三人的话, 牙都酸倒了。 古易笑笑, 并不接话,只道:“某却是要恭喜两位大人。公子虽年幼,却是个勤奋的。兼之公子天赋上佳,实属难得。某只一句,公府三代不愁了。” “此话当真?”贾源一听这话,双目瞪圆,就连呼吸都乱了。 谋士一职,不懂的人看来,只当那是读书人破落户,却不见三国天下大势,身后皆是谋士的影子。能让贾源放心当贾府第三代家主启蒙的幕僚,又岂是等闲之辈。正因为如此,贾源父子才如此失态。 “国公爷,侯爷请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这老头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还不知道。贾赦瞧着这两位发懵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 “逆子,你嘀咕什么呢?” 说来也怪,贾赦和旁人处的还行,和贾源两人倒真像亲爷孙。就是这世的爹,他是怎么都不处不对。毕竟前世时候他也快步入三十大关了。让他去把贾代善当兄弟还行,当爹,别扭的很,实乃气场不和:“父亲,儿子不懂。” “你,你” “唉,侯爷莫急,赦儿你也坐吧。”古易赶紧拦了,真要打出个好歹,这侯爷肠子都得悔青。 “先生”被这么一打岔,贾源反倒平静了不少。 “不瞒家主,月前,公子到我这儿学的是三百千,这前头一两日,公子还算老实。可这后头,约摸公子字都念熟了,竟是把大半柜子的书都翻了个遍。原想着是公子贪玩。某便罚他,将书归位,谁知公子却给了某一个大惊喜。再之后,某将这开门三篇一并教他,未曾想,公子一字未错。只怕再过不久,某便当不得公子之师,得另聘高明了。” 这话分开,都没错,连起来,这爷三都有些不懂了。 三百千,贾赦未穿越前的小侄子都会的。多新鲜啊,他一成年人还得学这个。书嘛,自然得归类,习惯成自然了。就这,还稀奇上了。想归这么想,可看这动静,他觉的有点不对了。总觉的这古先生,狡猾狡猾的。 古易笑笑,瞧着三人神情:“两位大人是想要一个进士,还是想要带领家族的家主?” 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贾源和贾代善脸上可写的明明白白。 “若是后者,这族学,他是上不得了。”古易说着,看向两代家主,竟不再发一词儿。 贾源并贾代善对视了一眼,再瞧瞧贾赦。 贾赦被盯的有点不自在,瞧瞧古先生,再瞧瞧这书房,这古代人说话他怎么都大喘气呢? 这族学并着荣国府其他几房的院子是一道建的,紧赶慢赶的,倒也不慢,只是还未建好。请的先生也有了眉目,只古易这一通话,让两人有点懵。天上忽然掉了个馅饼,这接的有点发晕啊。 “先生请说吧,我们是信您的。”贾源率先开口了。 “两位大人该当知道,这勋贵在朝堂是个什么境况。不说别的,只说这北静王爷驻守北方,可小王爷却在宫里养着。为的是什么?两位国公爷早年听劝,早早交了兵权,换来一个侯爷,侯爷承袭了您。可其余几家,不放手的,又有哪些稳稳当当的袭了爵位?。原两位大人只怕为了稳当,便让小公子庸碌一世,安稳袭爵。如今一瞧,只怕不成。公子美玉未经雕琢,两位大人舍得荒废?” 这一席话下来,贾赦是听明白了,夸他是美玉呢,未雕琢的美玉。嗯,要挨上千刀万剐才成器的美玉。原本他都想好了,这只要往后把那造反的事儿解决,他能从小纨绔成为老纨绔,日子不要太美。想的太好,这报应就来了。估摸着,这爷俩是信了古先生的邪了。吾命休矣!!! “先生教我。”贾源起身,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如此三次方才停了下来。 “家主快快别介,这如何受得。”古易原就不是个拿乔的,更有这国公爷对他家可有救命之恩,这礼他是万万受不得,赶紧避了去。 礼贤下士,这文人做得,他一武将又如何做不得,贾源不仅自个行礼,还让贾代善贾赦行礼。这手劲,却让古易生生的受了礼,还道:“这礼,先生不但受得,往后,也照这规矩来。” 这礼一受,饶是古易见过大风大浪,心也妥帖了。为贾家谋划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三人策划如何千刀万剐当事人,却没把人支开。贾赦是从镇定听了腿软,从希望听到了绝望。直到老太太那边唤人,三人才算暂时罢休。 “乖孙唉,走,咱们一道回院子。”贾源很高兴,高兴的脸上褶子更多了。 至于贾代善和古先生,两人还继续聊着,预备在书房把夕食对付了。 一老一少两人,就这么着手拉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温馨而又缓慢的前行着。 贾老太太就这么看着两人,老的那个跟斗胜的公鸡似地,小的那个,甭提了,跟蔫了的小草似地。惹的老太太一阵心疼,赶紧把人搂怀里了:“我的乖孙孙,这是怎么了。”又是叠声吩咐。又是梳洗,又是吃喝的,忙的不可开交。 贾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屋中间,显得碍事又多余。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过来,我的小孙孙连口都不开了。”贾老太太一凶,吓的贾源回过神来。 “怎么了这是,不是回来还好好的么。”贾源眉心一跳。 “赦无事,祖母祖父安心。”贾赦有气无力道。 这能没事吗?一大早,好好的去外院,回来都成这摸样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爷你说?” “先别问了。赦儿也饿了,开席吧,前头古先生那儿,往后更得好生供奉。”贾源挥挥手,抱着贾赦往桌上一坐,却不接茬。 贾老太太见着这会问不出话,倒也不纠缠,只心肝肉的唤着,眼不错的伺候着乖孙孙,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 饭吃的七八分饱,这就都撤了下去。贾赦这脑子总算活了过来,只是这脸,怕是怎么都绷不住了:“祖母,赦儿困了,要歇着了。” “哟,快去吧,瞧着,小脸都黄了。”这贾老太太说着,让人赶紧把孙子带回屋子歇着。 贾赦一回屋,整个人都垮了。好在他也不是不经事的少年,既享受了待遇,自然要有同等的付出,这道理他懂。何况他不是原装,没有原来贾赦胡天胡地的底气。再说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贾家老夫妻对他,那真是半分都不掺假。只是他忽然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天真了。宗族皇权,勋贵嫡庶,生活处处皆斗争。这些,自他成为贾赦后,哪一样都是撇不开的。他,没有选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可睡熟了。?” “回老太太,哥儿回屋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睡熟了。”这边,贾赦刚睡下,郑嬷嬷就回了老太太院子复命。 贾老太太深吸了口气,用帕子压压嘴角:“老爷还不肯与我说?你瞧哥儿都成什么样了?” 贾演挠头,这屋子里是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与老妻从何说起。 “别绕了,赶紧说!!!”贾老太太把那檀木桌拍的砰砰响。 这让他怎么说?这真要说了,老妻非跟他着急不可,不说,这日子就甭想过下去啊。贾源想着,年轻那会老妻可不这样啊,那会儿多贤惠,那会多贤良淑德,怎么如今成这样了呢。 国公爷还在畅想当年了,贾老太太这会就软和上了,拿着帕子一抽一抽的,眼泪说来就来。 “你这是干什么啊”贾源被唬的一跳,又是安抚的:“我说还不行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怎么流传到现在呢,可见这招数不在老,好用就行。 贾源一五一十把事摊明白了,贾老太太眼泪更多了:“这就没法改了?” 贾老太太其实知道,外头男人决定的事情,她一妇道人家是没有多嘴的余地,只是这一想,她的心就抽抽的疼。乖孙子才多大啊,都尽往他身上揽。往后只怕没有一天松快日子了。 “漫说老三,赦儿他终归也是要担起这个家的,我们老咯。”子孙出息,贾源高兴,可也心疼。终归,以后的路还得自个走,他不能看顾孩子们一辈子。 “我明白。”贾老太太心里都明白,可再明白,心还是疼。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九章 贾老太太放下镜子, 抿着嘴露出个酒窝来, 对着大孙子, 还真怪不好意思的。 这会房里的几个大丫鬟也瞧出来了,老太太这是动了捯饬的心。赶紧上前跟着凑趣,你一言我一语, 哄的老太太笑逐颜开, 两个大酒窝藏也藏不住。又被几个丫鬟怂恿着, 左挑右捡首饰,恨不得明儿早起把这些都戴过一遍。 “说什么呢这么乐呵。”贾源带着一身风雪阔步近前。丫鬟们一贯怕老太爷, 这会都噤声各自退步立好,倒是让他瞧了个清楚。打不住咂舌道:“哟~这是进了土匪窝啊。” 贾赦接过老爷子大氅递给丫鬟, 笑道:“也有祖父的, 那一盒就是喏。” “你这是去哪儿了, 天寒地冻还往外跑, 这脚就跟拴不住似地。”贾老太太拿着七色宝石璎珞头也没抬。 “见几个老友去了。”贾源盘腿往炕上一坐,也没瞧那些个物什,对着贾赦道:“明日我有事吩咐你去做,晚上咱们合计合计。” “很要紧吗。”贾赦从老爷子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会连贾老太太也放下首饰,挥退丫鬟给爷孙俩留个空隙。 “也不是很要紧,不过也得你亲自跑几趟。”贾源也不卖关子,右手拨着金丝木十八字手串,“你也快成亲了, 我想着今年京里的年礼你亲自去送。这一来, 也好熟悉熟悉, 二来,你也自己掂量。人脉这些个,你父亲忙也没个闲暇教你,那也不能耽误了。” “我知道了阿爷。”贾赦皱着眉思量,“何至于如此紧迫,老爷正往上升,孙儿顶天就是个混饭的。” “唉,你不懂。”如果孙儿没出息,那就及冠再做这些不迟,既然孙儿出息了,那更得早早备起来。贾老太太忙给贾赦说明其中的厉害,“你幼年交往那几家就不错,但咱们家哪里只会有这些人。你要去认认人,往后在朝堂,他们出手就得顾忌些。” 原来是这样,贾赦看向老爷子。贾源认同道:“你祖母说的不错,另外也还有个意思。我们俩先同你说说这些人家,等你老爷下衙,还有要补上的,你也别浑忘了。” 系谱这些其实每家高门大户都有,但这么直面说出来又比纸上要立体些。听着俩老细数这些人的关系和老底儿,谁面和心不和,谁谁有遗传病,总之平时一点儿也没听到风声,完全想象不出来。 如此贾赦就更疑惑了,他不禁问道:“没了利益,这些关系只怕也不扎实。若是势力过大,岂不是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就不怕旁人在皇上面前参一本。” “所以平时该往来还得往来,独木难支。可到了最坏的时候,这些人一个都不能信,你能依仗的还是自个。”贾源决定给大孙子再说几个被出卖的,惨绝人寰的真实案例,以免大孙子被老狐狸弄到阴沟里。他一抬手让大孙子加水,准备好好叨叨这见鬼的朝堂。 贾老太太见爷孙俩聊的起劲,看了一下天色,起身去了外间招来丫鬟道:“老爷下衙就让他过来用饭。”说罢,又去安排爷孙俩爱吃的菜色去了。 在老爷子说这些之前,贾赦一直以为古人是不会五谷轮回的。没想到说起八卦,老爷子那是一个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吓的他忍不住悄悄移了一点,以防被唾其面。 掌灯时分,贾老太太来回几次,这才忍不住提醒两位:“好了,先吃饭,旁的事儿先搁着。” 家里老太太最大。爷俩相视一眼,默默放下手中的点心,亦步亦趋跟在老太太后头。贾代善诧异道:“怎么到了这个点才开饭,莫不是都在等我。” “想的美你。”贾源闻到香味,脚步忍不住快了一些,三言两语把儿子打发,上桌一坐就动起筷子来。三个男人毫不相让,就那么点肉,抢一点是一点,还得照顾着老太太,不快点真没有余粮。 桌上最末等的贾代善看着空空如也的坛子肉砂锅,忍不住将筷子伸进去沾了点味,他不敢看俩老,更不敢在俩老面前瞪儿子加以威胁。只能可怜巴巴的就着一点肉末的汤面干瞪眼怨念。 “出息。”老太太使了个公筷,从老爷嘴下给儿子抢了块小羊排,“夜里肉吃多了可不好,口干的很。” 祖孙三人吃饱排排瘫在榻上,贾源年纪大了,剔着牙抱怨道:“就不能同你一桌,怨的我吃太快都塞牙缝里了。” 还说呢,三人里他占中间,上要顾及老的,下要谦让幼的,明明是他吃的最少,他都没抱怨。贾代善腹诽,嘴里却道:“这不是儿子在衙门一整日饿坏了么,不过也是您牙口好,儿子都抢不过您。” 这话老爷子爱听,嘿嘿了两声,拍了一下贾代善肚子,“年纪轻轻陪我老头子瘫着像什么话,起来说话。” “爹,你偏心。”贾代善忍不住反抗了下,到底谁才是老爷子亲儿子。 “你能和他比。”贾源嫌弃道。 为了不失贾代善面子,贾赦意思意思也跟着坐好,这才让他这个做老子的挽回了点颜面。 三人休息了一会,走在路上消食,转道去梨香院谈事儿。贾代善比起贾源这个老子还要八卦,才在路上也不怕吃冷气,一口气就爆了许多黑料,就连宗室都不放过。看他那副架势,说起这些事儿,要细说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眼见老爷子困倦,他才意犹未尽遗憾的和儿子各自回房歇下。 转眼又过了两日,年礼单子一应备了齐全。贾赦起了个大早,出发前和老爷用了一顿朝食,这才拖着一列年礼车队挨家挨户开始送礼。 从宗亲到异姓郡王,贾赦也不进府,就在大门上见了各府大管事一面,对单完毕就立刻离去,以防挽留耽误时辰。待几家送全,就该论到公侯之家了。打头第一个送的牛府,牛斌在大门口聊了几句,也不敢耽误贾赦,勉强把人送走。 往牛家一走,拐弯旁边一条巷子就是侯家,他也不下马,让管事领着小厮送帖子。不多时一位身穿檀色棉袍的老人箭步飞快往贾赦面前来,热情喊道:“唉哟,是大公子啊,天寒地冻的怎么亲自来送礼,快进府暖暖身子要紧。” “福伯啊,怎么不好养着还跑出来。我就不进去了,”贾赦拱手,往后头努着嘴儿道:“还有好些人家没送,可不能歇着。你家少爷今儿不在府里。” “劳公子惦记,小的今儿来府里给主子送些土产。”福伯笑的露出几颗金牙,躬身道:“我家少爷还在营子里,怕是晚间才回来。您快下来歇歇,也别冻坏喽。” “不歇啦,”贾赦见着福伯儿子点好数,“福伯你快进去罢,好好保养身子骨,来日再来瞧您。”他说着,挥鞭掉头,摆摆手就又启程了。 福伯的儿子全管事纳闷道:“阿爹何时同贾家的公子相熟。” “那会儿你还在帮主子在外头管庄子,自是不晓得里头缘由。大公子从小与少爷就好,经常带着少爷一道顽。少爷如今这般,”他说着往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凑进儿子低声道:“少爷如今的脾性,还赖大公子劝着,才这般模样。说句不能的,咱们家老爷太太也不顶大公子的话管用。” “胡说什么呢爹,当心旁人知道。”全管事怕急了老子不着调,再让人将这些话听去可了不得。 “你懂什么。”福伯兜着贾赦给他的奶糖块,腾不出手来,只能呸了一声,又道:“你别当了大管事就觉的是个人样儿。主子本事才有下人好处,主子糊涂,你这奴才也就是兜转的命。大公子脾气也好,从来利利索索,是个顶好的主子。往后他来家玩,可不许慢待分毫,记住了。” 真有说的那么邪乎,全管事四十来岁的人如同毛头小子挠挠耳根,扯着老爷子进府,一路听他讲古。 却不知后头事的贾赦终于送到了最后一家,那是他的舅家,史侯府。 旁人可以送完立马走人,这亲舅家可不成。他骑马到府门前,跳下马带着小厮亲自走到角门。那门房大爷一瞧,赶紧拉了三次铃铛,匆匆跑出来一个劲磕头请安。 “大爷快起,”贾赦一向不受这个,下了力气把人拉起来,“您近来可好啊。” “好好,承蒙少爷还惦记老奴。”那大爷一个劲点头,又让小子去开了仪门。不多时,史侯的大公子,贾赦的表哥史鐤缓步前来,拉着贾赦的手道:“可算来了。自打接到帖子,老太太昨儿就吩咐厨下预备着八珍汤,这会正眼巴巴盯着外头看呢。”他咳了一声,又接着道:“若不是太太拦着,只怕她都要亲自来接你了。” “可不敢劳动外祖母,”贾赦连连摆手,忧心问道:“表哥这是吃的什么药,竟是如此虚弱。” “无事,”史鐤不愿在此多谈,拉了他手臂就道:“先上轿罢,老太太只怕等不及要见你了。” 贾赦虽然同贾母不睦,却和舅家处的不错,甚至舅舅史照待他也很亲厚。他也不拒绝,将礼单交给史鐤,“也好,待会再详说。” 周老太太不安动着身子,一会就往帘子瞧,待帘子掀起,她就笑开了,“我的乖孙,快到姥儿这儿来。” 外婆疼外甥,这话很有一些道理。无论贾母在周老太太面前念叨嫌弃,她也听不进半句。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还能不知道,都当她老了,她聪明着呢。这外甥比家里俩小子都好,若是大孙子身子骨好些,也能分个旗鼓相当呢。 她见着贾赦要上跟前行礼,赶紧拦了。拉着他到跟前本要说话,发觉外甥手有些凉了,也顾不上其他,接连使唤着丫鬟。又是让人给外甥拿姜汤c手炉c脚炉,又是热水镜面,脂膏备着。旁人不打紧,她这一吩咐,整个上房的丫鬟忙了个四脚朝天。 贾赦可不敢让老人家兴师动众,赶紧劝了一回,坚持给大舅母小周氏和两个表兄弟史鼐史鼎道礼,这才依着老太太坐下。 “咱们都许久不见啦,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过府来顽。”周老太太今儿换了一身正红宫缎富贵牡丹样对襟短袄,后头绾着圆髻,头上戴同样式黑底勒子。表情娇俏好似二八年华,在贾赦眼里俨然是个爱美的可爱老太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八十章 此为防盗章  不甘心空有资源, 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 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 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 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 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 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 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 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 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 他们太爱这学生了, 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 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 简略来说就是, 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极品,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因此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倒是没有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日子并不因谁停下脚步,转眼皇家春狩的日子到了,众人挤破头都想着随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随后黄门传了懿旨,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发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发。 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 其余几家也赶到了。柳侯爷在前头发号施令, 似乎众人一致不去冒头, 只跟在他们家后面。 诛杀谋逆, 捍卫正统,口号叫的响亮。贾赦并着几位家主走在一列,各有心思。 一行人从午门侧门踅入太和门,直逼太和殿,双方还在交锋, 柳侯爷一喝,众人一拥而上。大皇子的兵马先头耗了大半,这会已露败相。 等众人赶到太和殿,身披龙袍的大皇子赫然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侍卫裹挟着两位小皇子,三皇子领着一干侍卫正与之对峙。 只要不节外生枝, 胜负早已分晓,这时候已经不是臣子能掺和的了。皇家爱名声,三皇子不敢赫然冒进,余下的臣子更不敢, 万一真的把两位小皇子杀了, 谁来当替死鬼。别富贵没挣到, 倒把全家搭进去。 “茂王爷伏诛啦”双方对峙正是紧要之际, 从宫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殿众人分了神, 三皇子首先发难, 只见侍卫沿着台阶一跃而上, 挟持小皇子的侍卫一个分神,一切已成定局。 侍卫持剑抵着大皇子,只见他忽然狂声大笑,用手一推站了起来,看向三皇子:“成王败寇,今日我败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老三,哥哥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自裁了。 电光火石间,大皇子手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做点什么,他就倒在了龙椅之上,笑的诡异的面庞,未合上的眼睛,盯着三皇子方向。 待到贾代善风尘仆仆的带着援军赶到大殿,一切已尘埃落定。黄门宣了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旨意里并未提到三皇子,三皇子也颇为识趣,一切拿主意的事儿都推了六。 贾代善此行赶回皇宫,代表的是天子,一众臣子自听调遣。 贾赦乘隙找了个空当,问了贾源贾老太太的情况,见贾代善欲言又止,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急忙道:“祖母祖父到底如何,老爷快告诉我罢。” 贾代善看到同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儿子,心里一叹,摩挲着儿子的头轻声安慰道:“无事,你祖父母都无碍的。是为父子过,让担惊受怕了一夜,快些回去罢。” 话里必定有隐瞒,这会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贾赦也不再纠缠,至少能保证两人现在还活着就好。这样想着,贾赦看向满脸风霜的贾代善,扯了一抹笑:“如此儿子就放心了。家中均安,弟弟似乎有些风寒,已是请了大夫。若是能请来太医,太太也能放心了。” 眼前并不是叙家常的时候,此刻两人能说上一句已是难得,贾代善狠了狠心道:“快些回去罢,家中均安就好。” “赦明白,老爷保重。”贾赦瞧着贾代善后头还有许多人等着,也不多叙,带着老铁头一众从皇宫退了出来。 当即贾代善身边的副将就笑道:“侯爷教子有方,如此年纪以能担起重担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贾代善笑笑,压下担忧向同僚作揖:“小孩家家可不禁夸。诸位,咱们还是办事要紧。” “是极,是极。”贾代善一提醒,余者皆是应了。 不提皇宫如何。贾赦一行人回到贾府,打头一并都安排妥当,又吩咐人去外头买些上好的药材,以防老太太老太爷要用到,想着再没落下别的,这才回了东大院。 东大院此时也好不了多少,前院一大半都烧了,好在住人的院子幸免于难,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待贾赦沐浴梳洗完毕,随便灌了一碗粥,再没了胃口。 此时贾赦早已累瘫,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一幕幕闪过,许是太累了,慢慢的竟也睡了过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少爷您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了。”菘蓝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掌灯。 贾赦沿着烛光,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他只觉的这一觉格外漫长,梦里那些死去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摩擦不断却又和平的年代。恍然响起菘蓝的声音,他才真正醒了过来:“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戊时刚过,厨下备了莲子羹,可要用一些。” 瞧着菘蓝战战兢兢的脸色,贾赦眉头一皱:“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菘蓝偷偷觑了少爷脸色,心一横道:“东府老太爷走了。” 贾赦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菘蓝赶紧扶了,又道:“少爷身体不适快躺下吧。” “无碍。”贾赦挥了挥手,顺着菘蓝的手做到榻上。一夜的精神紧绷让他觉的头重脚轻,喉咙发痒声音嘶哑。按照他的经验,估摸要病上一场了,却还强撑着:“祖父祖母老爷可回府?太太那边有可有动静?宁府的事儿怎么个章程?” 菘蓝本就担忧,这会只恨不得赶紧着人去请太医,却又不敢违抗,只道:“老爷着人通知府里,说是明儿老太爷老太太就回来了。太太那边倒是没有动静。宁府的事有方管家在,倒是不必担忧。少爷赶紧躺下罢,旁的事儿只有我们这些个尽够了,奴婢着人去请个大夫来可好。” 贾赦刚想说不用,人就已经倒下了。 贾母照顾贾政走不开,余者都还未回府,这会可把菘蓝着急坏了。好在白大娘是个能理事的,府里才没出了差错。 贾赦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怕着耽误他养病,谁也没敢和他说老太爷的事,都瞒着他。等他发了脾气,这才知道始末。 御驾在大皇子谋逆的第三天就从西郊赶回来了,紧跟着的老太爷却是让人抬回来的。这会还在梨香院养着。贾赦当即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让下人卷了铺盖,搬去和老太爷同住一屋。他睡榻,老太爷睡床。那固执的模样惹的还在养伤的老太爷哭笑不得,心里却美的不行。 贾赦来之前问过老铁头,老铁头也不会诓他。只说太医说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一次的伤恐有碍寿元,加上宁国府老太爷去世一事,老太爷颇为感伤,忧虑过甚,只怕越发养不好了。 若说贾赦紧张谁,除了贾老太太就贾老太爷。贾老太太拿贾赦一向没法子,贾代善这个做老子的,除了心里酸,也是拿贾赦没辙。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贾赦每天过起了养病溜祖父的病患生活。 许是谋逆一事让贾代善看到大儿子的成长,每日贾代善总会来梨香院,不拘朝堂大小事儿,总要细说一番。祖孙三人谈起外头的事,心情也颇为沉重。 大皇子一死,人死如灯灭,反倒让皇上手下留情。后宅女眷和子嗣只圈禁了,却还是好吃好喝养着。做臣子就没有那么幸运,每天菜市口都有好些人被拉出去,那血水,只怕几场春雨都洗不清。 这些也就罢了,因着谋逆波及,好些老人都没挺过去。前些日子,贾府收到了孟家的帖子,孟老太太在大皇子起兵的当晚就过世了。不仅是贾家的姻亲,有那故交同僚,也有高官重臣,每家每户都有办丧事的。 因着东府老太爷去世,西府这边也是要守孝的。可以想见京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不闻一声乐,不饮一滴酒,只见漫天白。 要不怎么说,这大儿子小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呢。这贾老太太是生怕大孙子受了委屈。若是照着原来的贾赦,照这么宠,成了纨绔也不奇怪。 人心都是肉做的,贾赦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粗枝大叶。老太太和贾母拿他博弈,他心里门清,可对这老太太对他还真是没话说。他也不是个白眼狼,自然也投桃报李,拿老太太当亲奶奶孝顺。歇了半个时辰,贾赦就起了。按理说今儿他休假了,可该练的,却一点也没能落下,不然回头还得挨板子。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八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 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 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 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 盖了一层薄被, 手上拿着大靖律, 聆听落叶的秋声, 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 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 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 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 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 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 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他倒是想的美。”从远处走来的贾代善冷哼一声,也不讲究干净,找了块地方坐了,接着道:“沈家子孙不争气,沈阁老苦心经营的只怕要付诸东流。想让我贾家拉拔他们,就这点东西,我贾家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是这个理。”贾源扔了果核点点头,靠在树墩上一派惬意。 贾代善难得见儿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阁老和孟老太爷当年都是崧岳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传我贾家养了个好儿子,他抓住我贾家武勋门第,想用一封荐书保了他沈家安稳。” 崧岳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两位阁老,往日贾赦常常听吕先生提起这位大家,只是崧岳先生早已仙逝,让多少读书人扼腕叹息。 仿佛明白贾赦的疑惑,贾代善解释道:“崧岳先生后辈极多,早前有心让你去孟家族学,可惜若是让沈阁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这算什么,名师辅导,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他看来,贾代善有点魔障了,贾赦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赦知祖父老爷的担忧。只是天下名师何其多,吕先生与喻先生并不比旁人逊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赋也止于此。再叫父辈功勋去换,赦有万般不愿。好男不吃分家饭,赦虽小,却也明白这个理。赦想了许久,老家气候适宜温养,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个,江南乃是文风最盛之地,兴许真的寻到了名师也未可知。老爷不得离京,就让赦代父职,侍奉祖父母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贾赦不曾说。庶枝好几家都被撵回了金陵,恐怕老爷子也是想念,只是顾忌颇多。如今眼看着老头子岁数大,他也不忍心老爷子再有什么遗憾。 贾代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心里颇为复杂。居养气养移体,刨去对自家儿子的偏袒,他的儿子已经太优秀,优秀到他每天醒来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这样,不惜一切资源也要去换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愿他们平安顺遂。 三皇子终究胜了一筹,越过年长他几个月的二皇子入主东宫。太子大典一过,二皇子封为谦亲王。一个谦字压的二皇子梦碎,再无回旋余地。 有输自然有赢,当今的身体每况愈下,二皇子一派越发坐不住了,自立太子以后,贾赦瞧着府里的礼单越发厚重,就知道贾家这次站队成功了。 入秋的第一场雨刚过,天未凉,反而越加闷热。立太子之后想走贾家路子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贾赦也免不了一场应酬。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贾赦扇了扇风,瞧着外头乌云聚顶,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吕先生这神转折吓的贾赦一懵。 “修身齐家平天下,这也是屁话。你只需谨记,你们家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要做的不过是紧着自身优势,踩着勋贵和所有文臣往上爬,不要回头看,只要往上爬。世家门第也好,勋贵人家也罢,只要你把这些人踩下去,重建为你所用的势力,无论是哪位帝王,都会用你,不得不用你。” 话一说完,吕攸只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番话委实大逆不道,他担心啊,学生心思太正,一点阴谋诡计都不使,坦坦荡荡的让人害怕。若是这番心思去做官,那些文臣还不活吞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自古以来, 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 却是平民聚集地, 什么人都来得, 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 周边的贩夫走卒, 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 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 茶钱也不贵, 不羁什么, 一大碗的茶沫子, 两文钱, 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 多加几个钱, 就能坐上一整天, 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 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 就有那扯闲篇的, 刚进城先摸底儿的, 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头一位脸上带点麻子的小哥带着京城人的优越感便道:“你这是才来的,不了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这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说着,贼兮兮的巡了周围又道:“这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疑惑道。 “这京城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的是你见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遇见这个,你得躲得远远的。” 这他懂,这些年轻公子都是衙内,不比年长者顾忌多。士庶有别,贵人有特权。像他老家的一位,不过是县令爷的小舅子,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就这还是体恤了。想到这,汉子便也心有戚戚焉,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不听,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是那是”这中年汉子一听,把连日来听的见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也暗暗记住了这些话,便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一言,某是真感激。” “嗨,这值当些什么”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是他见这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介荣宁街了”汉子提醒道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这南城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这荣宁两公原本不过金陵城的小地主,生活不过略富余,后来也因这世道民不聊生,险些连口饱饭都不得了。得亏遇明主,也是骁勇善战,这才得受皇恩,封了国公。 这封了国公,又枝繁叶茂,真真是钟鸣鼎食,家族兴盛。 原这大家都是这么说,只是这嫡枝不旺,倒是一桩憾事。后得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寺里养了替身,这么着到了岁数,娶了那忠靖侯的史家小姐,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合该是美事,谁知这年的,也不见继承。 前头据说有几位小姐,后头再是没有了。这难得有了位小公子,看着稳稳当当的入了谱,谁知就出意外了。 这外地才来的汉子原也是知道当朝有四王八公,却不知这些内情。他在镇上也是能耐人,却又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却想,这贵人都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啊,梦里也想不出来啊:“这富贵人家倒多是子嗣艰难。” 那说书先生,一天也就两场,这会嗓子都干了,自然就歇了。因此听得中年汉子的话,整个屋子都嘈杂了起来。诸多猜测皆有,倒是不值一提。 只那二楼雅间,有两位公子,不衣裳身段,只说这相貌,已是人上人,这会倒也皱起眉道:“羽兄,这听了一大会儿,听出什么来了?” “小六六啊,早年听家里老人讲,日子也是确实难过,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的日子好了,这才有今儿个大家在这儿听闲篇。”羽墨对这些人并未动怒,这堵不如疏,皆是无关痛痒。 “全赖当今英明,”好你个正人君子,我想同你说老贾家的□□,你竟然这么正儿八经。还叫我六六,不就姓柳行六吗?“我这说老贾家呢,倒是乱的紧。” “当今自然是英明,你也别插科打诨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你可别贪热闹。”说着,羽墨用扇之轻敲柳谚,起身阔步就往外走。 柳谚抽抽嘴角,快步跟上,嬉笑道:“都这点了,咱们何不去他家蹭顿饭。” “那还不快走。” 说着,两人一道从楼上走了下来,嘈杂顿时一肃。瞧这两人姿仪皆是不俗,有那外来的,眼都不带错盯着,另一些人则是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同时还暗暗提醒同桌别多看。 这京城呆久了都知道,眼珠子也得管好,不该看的别看,一不小心,这眼珠子就没了了。 孟老太爷年事已高,一般不是要事,不太出门子,何况贾源还是他的妹婿,理应如此,因此只在书房等着。这会见他们进了院子,这才稍稍站屋前等着。 贾源一进院子,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贾赦磕过头,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八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这边是随着男丁走的, 各个打招呼,来来去去的,倒也都混了个脸熟。这戏才开了,酒桌分辈, 贾赦倒是与孟传葆一辈的同了桌。 这么多天走亲下来,贾赦倒是知道, 文武官娱乐生活还是差别挺大的。如同这戏,这会子京剧才兴起,好些武将家都请了徽班, 热热闹闹的。孟家不同, 还是老一辈做派, 请的是有名的昆曲大班庆喜班。 这台上唱的春灯谜, 台下也猜起了灯谜。 孟传葆抛砖引玉:“都在望明月” “大家赏光”说话的是孟传葆的堂弟,不过总角之年,长的异常可爱。 众人非常给面,起哄叫好。一来二去,也都热闹了起来。猜着猜着, 不知道怎么到贾赦这儿了。 “瞧着也对,他家从武, 皆是大老粗, 哪里有这些个雅好”说话的孟家奶奶的内侄儿, 姓吴, 名霂, 不过总角之年, 体态瘦弱,言语刻薄。 这年头亲戚多了,总有那些脑子不清楚的,贾赦不欲理他,奈何三番五次,倒也笑了;“这倒是的,你吴家倒是通读圣贤,却不知入了心的竟是满口污言。圣人罪过,罪过,罪过。”说着向众位同桌拱拱手。 同桌一听也嗤嗤笑了。骂人不骂娘,这是规矩。吴家的一出口便是往整个贾家里骂,还不兴人家促狭顽笑与他,天下没有这个理儿。 那吴霂不过小儿一个,哪里能经得住贾赦这般激:“我家自是诗书传家。不像旁人,竟是一个灯谜都说不出。哼。” 贾赦本不欲卖弄,毕竟他前后岁数加起来都可以当爹的人,对于这种小孩,不教育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就献丑了,头戴红缨帽,身穿绿战袍,说话音清脆,时时呱呱叫。” 太可乐了,噗呲,这会都再是不忍了,有那夸张的,笑的直拍桌子,一派斯文扫地也顾不得了。 却原来吴霂今儿戴了红抹额,一身红绿二色蝶穿花袍子,正是孩童时,声儿好不清脆,又是口不停的,可不是时时呱呱叫。 这形容不可谓不妙,众人这会还笑的不行,气的吴霂双目发红,冷笑道:“听说荣国府是以武封勋,怎听你却习文,竟是断了传承不成。” 正月拜年请酒本就多,孟家今儿不止请了贾家,还有其余几家姻亲,同桌可不止吴家,其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吴家实在气量小。 贾赦这旁还未张口,孟传葆赶紧拉了表弟衣袖道:“表叔,是表弟的不是,还往表叔莫要见怪。” “我倒不是不怪的,这年头汤饮喝多了脑子糊涂的也是有的。我家祖宗战场出生入死,方得我辈富贵,我辈自然不敢忘。赦不才,武功一道天赋全无,这方习文,他日有成,日后也好遵长辈之志,忠君报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赦容不得旁人说他祖父。军人以生死卫家国,又哪里容得黄口小儿嘴里胡沁。 贾赦这些话旁的几桌都有听的,虽强硬了些,却也不无道理。何况只是小辈之争,却不好搀和,只在旁桌瞧着。 孟传葆心里也是懊恼,都是先前母亲因着玉佩唠叨了了他几句,他便与表弟说了,表弟倒是为他出气。听得这般话,虽有心争辩,却落了下乘,因此连连赔不是。又有众人帮腔,贾赦是来做客的,才将将受了人家老祖宗的大礼,再是不好为难,这才罢了。 这会笑话都传到女眷那边了,那孟家奶奶赶紧差人将侄儿唤走。再闹下去,只怕明儿全城都要看吴家笑话了。那贾家小儿实在伶牙俐齿,令人可恼。 众人只道都说读书人能言善辩,不成想,这武将家出来的,也是不好惹。这么一想,有那相帮孟家的,这会也要掂量掂量了。 孟家一派姻亲皆从文,文人就是这样,好似骂了武官勋贵,不与之同流合污,从此就高贵了。上行下效,老子带儿子,同桌的也都这样,你若不拿出点真本事,他便讥诮与你。 为人处世有各样选择,贾赦不必独善其身,却也不会委屈自己融入,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凭实力说话。 正是贾赦这般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倒让众人刮目相看,不再排挤。这会气氛就融洽许多。宴席上小孩是不给喝酒的,玫瑰卤子蜜水这些却是尽够的,只拿汤饮做酒,又玩起了飞花令。 不知有意无意,到了最后只剩贾赦和孟传葆俩人,一时间胜负难分。 这时台上响起了双金榜,恰巧孟老太太来唤人,这才作罢。 初八那日从孟府回来,往后还有诸多宴请,具是不消说,到了正月十五,这才都消停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新年最后的狂欢,家家户户祭门户c祀蚕神,大街小巷放花灯,通宵达旦不停歇。 贾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热闹。连日来吃酒进宴,贾赦胃口就有些不好了。贾老太太心疼他,拢共京郊温泉庄子就那么点子鲜菜,全都进了东大院。 恰逢上元节灯会,贾老太太便想着一家人出去热闹一番,小孩总要能跑能跳的才鲜活。贾赦自是知道老太太一番好意,也强打起精神,陪着贾老太太身边顽笑。 虽是从简出行,也是一大帮子人,贾老太太更是眼不错盯着,生怕街上拍花子把人拐了去。 上元节本就热闹,这会一条街人挤人的,好在有精壮的家丁护着,这才不算慢的到了一家酒楼。 位置是早早订好,时辰将将过,舞龙舞狮踩高跷的,从这条街到那条街,蜿蜒不绝,热闹非常。 这边厢贾家才坐定,下人来报,说是茂王爷和几位皇子这会就在边上雅间,并无携带女眷, 贾源皱眉想了一会,对贾老太太说道:“这般,你先待着,我带赦儿去拜会也就罢了。” 出了门子,正好遇上几家同僚,想来大家都是这想法,便一道结伴去了。 本来几位王爷出行也不欲声张,因此双方拜会过也不多留,贾赦一行人就又退了出来。 人老不禁累,两位老人岁数也都大了,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子,便也觉的乏了。于是贾家一行人对王爷和相熟几家打了招呼,又呼啦啦回府了。 这才将将过了十五,全城忽然戒严了,衙门里抓了好些个人,倒是破了好些拐子案,百姓倒是拍手称快。 风俗来说,上元节三天灯会,戒严来的很不寻常。贾赦可自由出入贾家两大书房,却是知道,这不是官府良心发作了,而是大皇子的幼子丢了。就在上元节那天。 当今现存皇子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前头三位皇子皆有家室,余者两位小皇子还住在宫里。有家室的皇子里除了大皇子有嫡子,余下的都才成亲。据说大皇子的嫡子身子骨也是个不好的。余者自是不必多提,这孩子在重重护卫下丢了,也是丢的蹊跷。 贾赦回想那天在酒楼会面的场景,除去宗室的茂王爷,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五皇子都是在场,一幕幕闪过,却是想不明白,总觉的漏掉了什么。无奈他现在人小,贾代善既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与他多谈。能让他进书房于是破例,何谈其他。 很快贾赦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先生一一回府,课业又提上了日程,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出发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发。 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八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小晴就是那个假哭的姑娘, 王子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被挤得不成样子的点心道:“她最是凶狠了, 我可不爱和她这样的泼妇玩儿。来, 吃这个,可好吃了。” 嗯,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泼妇了,见他还说的煞有其事,贾赦心里囧了一下:“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不饿。”这都被捏成什么样了,还能吃?王家也没缺过你吃啊,一个劲儿的吃。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他还无聊了一阵呢,这会好了,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 祖母不让去,喝药可苦了, 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 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嘛呢, 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 赦弟弟生病才好, 你得让他养着, 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想想,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养的白白胖胖,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叹气道:“那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成人,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于是,很快两个熊孩子身上能输的,全输光了。 瞧着王子胜要哭不哭的,牛小胖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贾赦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选择性的还给俩熊孩子一点,全还那是不能够的,这些都是战利品呢。都是贵族家的宝贝蛋,这点东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是输的不甘心呢。他也不能惯他们这些毛病。 俩人正想着方怎么把东西赢回来呢,这输的也忒窝囊了。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背心小姑娘瞪着眼睛走了过来:“喂,你们顽什么呢,我也要。” 这谁家的小姑娘,圆的跟蛋黄卷似地,贾赦还不曾说话,牛小胖腾的就站了起来,叉着腰:“去,去,去,我们一群爷们,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玩儿去。” “这是马云筠,她双胞胎哥哥今天没来,仗着有个皇妃姑姑,可讨厌了,咱们别理她。”王子胜挤眉弄眼对着贾赦耳语。 只见这蛋黄卷,不,马云筠这小姑娘,捏着帕子叉着腰,下巴一抬:“牛小胖你给我让开”说着又指向贾赦:“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 贾赦看着两边聚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貌似要聚众斗殴搞事情,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看到王子胜走到贾赦面前:“马妖精,你给我走开,不许欺负赦哥儿。” 看不出来这小红包挺仗义的,贾赦正要说话呢,这时忽然一道鞭子就要抽了过来,贾赦赶紧从腰上拔出剑,和鞭子一缠,手腕用力一拉,顺带把甩鞭子的人带了出来。 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言不合就拔鞭子,幸好小孩力道小,不然这王子胜非得毁容不可。屋里的侍女吓得一呆,赶紧去搬救兵。 能够来北静王府的都不是普通的小孩,谁又怕谁,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子胜一块玩的人不依了,都围了上来,各个推推搡搡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先不提别的,贾赦一看这场面,不比刚才还是闹着玩,顺手拿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都给我起开,谁再动个试试。” 贾赦左手拿剑,右手拿鞭,站在两方人马中间,贾老太太哪里见得这个啊,好玄心没跳出来,赶紧上前抱住贾赦:“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会两方的小孩也不闹了,刚才一脸嚣张跋扈的斗鸡都变成了纯良的小雏鸡,各个都窝到长辈怀里告黑状呢。 人都还在北静王府呆着,众位诰命妇人就是心里再有个什么,也不敢闹大了,各个都憋着一口气。 原本发了帖子,自是有缘由的,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旁的事自然只能放个六。北静王妃心里也不是不恼,后槽牙都不知道咬了几次,这会还得笑着,请众人去正堂落了座,脸色比得之前是愈发和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时闹了,一时好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老亲故交的,可不能为了这事儿生嫌隙,众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瞧着这话头,是要和稀泥了。夫人里头有那疼孩子的,脸上难免露了出来,尤其王子胜家的老太太,拉长了脸:“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一个不如意就动鞭子的,往后我家可不敢和这样的玩。” “谁说不是呢,这还小,就动鞭子,往后大了,可不是要动刀子。”在场各个都是勋贵,谁又怕了谁。镇国公家的老太太也是不依,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呢。 “国公夫人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好再教就是了,你这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说话的是马家的太太,动鞭子的是他娘家侄儿,这会自然不依。 众人听得这话,更是不依了。虽说都是连了亲的,可谁家没个自己的立场,仗着家里出个皇妃,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北静王妃也不是个糊涂人,自是知道这和稀泥的,总有些人不满,事到临头,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一时却是没了法子。见众人也不给面,她也不是个软和的,倒是有些破罐破摔:“也罢,这公说公有理的,今日我也不偏袒了谁,便把那丫鬟带上来,大家且断断,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太过,王妃的脸面可不好打,因此也遂了王妃的意。 当时屋子里的丫鬟不少,具是个调理妥当的,因此在众位诰命面前也不露怯,皆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众人也知道王妃家的丫鬟可不会说谎,看向自家小孩,各个也知道闯祸了,这会都乖的跟鹌鹑似地点头呢。 王老太太一辈子就没受过气,这会自然是憋不住了:“不说别的,今天这事儿你们楚家必须得给个交代。”说着,又对拍拍胸脯,对着贾老太太道:“得多谢老姐姐,竟把赦哥儿教的如此好,亏了有他在,胜哥儿这会才全须全尾的。怪道胜哥儿见天的念叨赦弟弟,改天可得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这事掺和进去的人不少,各有各的派系,虽是勋贵,也分三六九等。这楚家不过仗着和治国公姻亲关系,才有了点脸面。出了这档子事情,楚家太太早就傻了,一个劲的拉着治国公家的马太太,求她出头,只盼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关乎孩子,也顾忌各府脸面。王妃出面不过是把这是定了对错。后续的事这一会子可扯不完。因此众人瞧着楚家太太,也懒怠争辩,欲是给王妃脸面。 贾老太太一起头,众人都道了恼,也都各自告辞了。 王子胜虽是娇养,却也是个皮的,这会早就忘了先头那茬,出了府就硬拉着王老太太,说是要和赦弟一道顽。 王老太太怜他受了惊吓,无法只能应了他,遣丫鬟去贾家车驾打个招呼。 这事说起来还是得多谢胜哥儿,贾老太太自是无有不应的,这才遂了王子胜的意,两家一道乘了贾府的车架。 国公夫人车驾不小,因此倒也不挤,两厢一碰头,可把王子胜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赦弟弟太厉害了,跟飞檐走壁的大侠似地,坐在车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拉着贾赦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是不松开,嘴里还道:“弟弟,快教教我罢,快让我瞧瞧那把剑。” “可不敢。”王老太太赶紧拦了,这兵器多凶,难为贾家竟敢让小孩子带着,也是个心大的。 这把剑倒不是什么名剑,先头贾赦武师傅里头有会剑术的,他对此也有兴趣,因此在贾源带着他去外头瞧百戏那会之,趁着老头高兴,忽悠着给他造了一把伸缩剑,刃都未开。听着王子胜的话,这王老太太宠起孩子比起老太太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为了王子胜差点替他挡了灾,也不忍拒绝,想了想便道:“老太太莫慌,剑没有开刃,伤不着人呢。” 王老太太尴尬一笑:“是祖母的不是,竟是误会了赦哥儿。”说着,又对贾老太太道:“这孩子竟是个让人放心的,胜哥儿远远不如。” 这话听的贾老太太心里一舒,先头那点不快也去了干净:“嗨,哪里就如此好,平日里跟个猴似地,拴都拴不住。” 说起最爱的孙子,俩人那是有说不完的话,倒把俩小孩都忽略了个干净,可把贾赦累坏了。 “少爷可是要起了?”来的是大丫鬟菘蓝,为人最是稳重,因此被贾老太太派了来,总揽贾赦屋里的一应物事。 生物钟是个奇怪的东西,到了点,自然就睁开眼了,瞅瞅长案上的自鸣钟,非常准点。贾赦绝望的挥挥手,准备睡个回笼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八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 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 不时的绣上几针, 再瞧瞧, 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 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 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 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 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 随眼瞧了, 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入秋的第一场雨刚过,天未凉,反而越加闷热。立太子之后想走贾家路子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贾赦也免不了一场应酬。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贾赦扇了扇风,瞧着外头乌云聚顶,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八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这声音, 大半个月来, 大概是贾赦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了, 不过还得端住了:“是, 先生。”正行完礼要回院子接受贾老太太的每日关爱了, 就听到好几种脚步声。得, 走不成了。 “我这逆子可给先生添麻烦了。”贾代善走路带风, 人才出现声就到了。偏生谁也不觉的突兀,好似理所应当。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这几天不见,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 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宫里宫外都没消停, 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只恨某学艺不精, 再过不久, 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 名易, 原是贾源的幕僚, 一时充当贾赦蒙师,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 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 小儿这才学了多久, 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嗯,你说这话的时候再把下巴收一点更可信。贾赦垂着眼睛,盯着鞋子,支棱着耳朵,听三人的话,牙都酸倒了。 古易笑笑,并不接话,只道:“某却是要恭喜两位大人。公子虽年幼,却是个勤奋的。兼之公子天赋上佳,实属难得。某只一句,公府三代不愁了。” “此话当真?”贾源一听这话,双目瞪圆,就连呼吸都乱了。 谋士一职,不懂的人看来,只当那是读书人破落户,却不见三国天下大势,身后皆是谋士的影子。能让贾源放心当贾府第三代家主启蒙的幕僚,又岂是等闲之辈。正因为如此,贾源父子才如此失态。 “国公爷,侯爷请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这老头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还不知道。贾赦瞧着这两位发懵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 “逆子,你嘀咕什么呢?” 说来也怪,贾赦和旁人处的还行,和贾源两人倒真像亲爷孙。就是这世的爹,他是怎么都不处不对。毕竟前世时候他也快步入三十大关了。让他去把贾代善当兄弟还行,当爹,别扭的很,实乃气场不和:“父亲,儿子不懂。” “你,你” “唉,侯爷莫急,赦儿你也坐吧。”古易赶紧拦了,真要打出个好歹,这侯爷肠子都得悔青。 “先生”被这么一打岔,贾源反倒平静了不少。 “不瞒家主,月前,公子到我这儿学的是三百千,这前头一两日,公子还算老实。可这后头,约摸公子字都念熟了,竟是把大半柜子的书都翻了个遍。原想着是公子贪玩。某便罚他,将书归位,谁知公子却给了某一个大惊喜。再之后,某将这开门三篇一并教他,未曾想,公子一字未错。只怕再过不久,某便当不得公子之师,得另聘高明了。” 这话分开,都没错,连起来,这爷三都有些不懂了。 三百千,贾赦未穿越前的小侄子都会的。多新鲜啊,他一成年人还得学这个。书嘛,自然得归类,习惯成自然了。就这,还稀奇上了。想归这么想,可看这动静,他觉的有点不对了。总觉的这古先生,狡猾狡猾的。 古易笑笑,瞧着三人神情:“两位大人是想要一个进士,还是想要带领家族的家主?” 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贾源和贾代善脸上可写的明明白白。 “若是后者,这族学,他是上不得了。”古易说着,看向两代家主,竟不再发一词儿。 贾源并贾代善对视了一眼,再瞧瞧贾赦。 贾赦被盯的有点不自在,瞧瞧古先生,再瞧瞧这书房,这古代人说话他怎么都大喘气呢? 这族学并着荣国府其他几房的院子是一道建的,紧赶慢赶的,倒也不慢,只是还未建好。请的先生也有了眉目,只古易这一通话,让两人有点懵。天上忽然掉了个馅饼,这接的有点发晕啊。 “先生请说吧,我们是信您的。”贾源率先开口了。 “两位大人该当知道,这勋贵在朝堂是个什么境况。不说别的,只说这北静王爷驻守北方,可小王爷却在宫里养着。为的是什么?两位国公爷早年听劝,早早交了兵权,换来一个侯爷,侯爷承袭了您。可其余几家,不放手的,又有哪些稳稳当当的袭了爵位?。原两位大人只怕为了稳当,便让小公子庸碌一世,安稳袭爵。如今一瞧,只怕不成。公子美玉未经雕琢,两位大人舍得荒废?” 这一席话下来,贾赦是听明白了,夸他是美玉呢,未雕琢的美玉。嗯,要挨上千刀万剐才成器的美玉。原本他都想好了,这只要往后把那造反的事儿解决,他能从小纨绔成为老纨绔,日子不要太美。想的太好,这报应就来了。估摸着,这爷俩是信了古先生的邪了。吾命休矣!!! “先生教我。”贾源起身,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如此三次方才停了下来。 “家主快快别介,这如何受得。”古易原就不是个拿乔的,更有这国公爷对他家可有救命之恩,这礼他是万万受不得,赶紧避了去。 礼贤下士,这文人做得,他一武将又如何做不得,贾源不仅自个行礼,还让贾代善贾赦行礼。这手劲,却让古易生生的受了礼,还道:“这礼,先生不但受得,往后,也照这规矩来。” 这礼一受,饶是古易见过大风大浪,心也妥帖了。为贾家谋划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三人策划如何千刀万剐当事人,却没把人支开。贾赦是从镇定听了腿软,从希望听到了绝望。直到老太太那边唤人,三人才算暂时罢休。 “乖孙唉,走,咱们一道回院子。”贾源很高兴,高兴的脸上褶子更多了。 至于贾代善和古先生,两人还继续聊着,预备在书房把夕食对付了。 一老一少两人,就这么着手拉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温馨而又缓慢的前行着。 贾老太太就这么看着两人,老的那个跟斗胜的公鸡似地,小的那个,甭提了,跟蔫了的小草似地。惹的老太太一阵心疼,赶紧把人搂怀里了:“我的乖孙孙,这是怎么了。”又是叠声吩咐。又是梳洗,又是吃喝的,忙的不可开交。 贾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屋中间,显得碍事又多余。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过来,我的小孙孙连口都不开了。”贾老太太一凶,吓的贾源回过神来。 “怎么了这是,不是回来还好好的么。”贾源眉心一跳。 “赦无事,祖母祖父安心。”贾赦有气无力道。 这能没事吗?一大早,好好的去外院,回来都成这摸样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爷你说?” “先别问了。赦儿也饿了,开席吧,前头古先生那儿,往后更得好生供奉。”贾源挥挥手,抱着贾赦往桌上一坐,却不接茬。 贾老太太见着这会问不出话,倒也不纠缠,只心肝肉的唤着,眼不错的伺候着乖孙孙,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 饭吃的七八分饱,这就都撤了下去。贾赦这脑子总算活了过来,只是这脸,怕是怎么都绷不住了:“祖母,赦儿困了,要歇着了。” “哟,快去吧,瞧着,小脸都黄了。”这贾老太太说着,让人赶紧把孙子带回屋子歇着。 贾赦一回屋,整个人都垮了。好在他也不是不经事的少年,既享受了待遇,自然要有同等的付出,这道理他懂。何况他不是原装,没有原来贾赦胡天胡地的底气。再说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贾家老夫妻对他,那真是半分都不掺假。只是他忽然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天真了。宗族皇权,勋贵嫡庶,生活处处皆斗争。这些,自他成为贾赦后,哪一样都是撇不开的。他,没有选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可睡熟了。?” “回老太太,哥儿回屋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睡熟了。”这边,贾赦刚睡下,郑嬷嬷就回了老太太院子复命。 贾老太太深吸了口气,用帕子压压嘴角:“老爷还不肯与我说?你瞧哥儿都成什么样了?” 贾演挠头,这屋子里是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与老妻从何说起。 “别绕了,赶紧说!!!”贾老太太把那檀木桌拍的砰砰响。 这让他怎么说?这真要说了,老妻非跟他着急不可,不说,这日子就甭想过下去啊。贾源想着,年轻那会老妻可不这样啊,那会儿多贤惠,那会多贤良淑德,怎么如今成这样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八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许是去岁过的太清淡, 贾老太太在除服不久之后, 竟是连办了好几场宴会。越是这样的宴会, 老太太越爱带着贾赦走一圈。 经去岁一场, 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 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有那急切的, 都开始拉纤保媒了。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这天越发热了, 老太太才闲了下来。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 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 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 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 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 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 领着几个丫鬟, 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 经过花园, 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虽然贾赦糙是糙了点,但这番情景还是有些明白了,想了想,他让丫鬟后退几步:“ 无妨,大姐既是有话说,说了便是。” 贾柔自知,今日这番若是嫡母收到消息,只怕难以善了。这会硬着头皮也得说了,只不知怎么的,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看着,倒是让贾赦想起前世才上初中的小侄女。福灵心至,他好像猜到了些,心里一叹,面上却笑道:“大姐可是为了亲事而来。”说着,他也不去看她反应,便接着说道:“若是为了此事,弟弟却是帮不了大姐。只大姐记住了,无论嫁到哪里,终归大姐都是有兄弟撑腰的,莫怕。” 贾柔原本想着真是昏了头才慌不择路。却不曾想,弟弟竟是如此聪慧,惊讶有这般承诺,却也越发羞赫,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怪贾柔担心,她虽是贾府唯一的女孩,却是爹不疼的。生她的姨娘早早去了,平日就像个隐形人似地。到了出嫁的年纪,越发害怕了。这会贾赦的话,怎么不让她松口气。 她一哭,贾赦倒是尴尬了,手足无措的,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贾柔被这番惹的又笑了,这才作罢。 贾府无秘密,贾赦的事儿贾母可能不知道,却拦不住贾老太太。 “我竟不知大姐儿是个有心计的,”贾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的对着老太爷抱怨,觉的这件事一定是孙女算计了他的乖孙。 男人没有那么多道道,贾老太爷一边和豆子战斗,一边翻白眼:“说不定是碰巧了。”红豆黄豆绿豆黑豆,老太爷一边用筷子挑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贾老太太缝了一针,接着道:“这事儿你瞧着前头那个蠢妇若是知道了,只怕还不得翻了天。”嘴上是这样说,可到底把今天的事儿封了口,没让贾母知道。 贾老太爷把手里的铁筷子一扔,甩甩手:“行啦,庶孙女也是咱们孙女,你只当看在咱们孙儿的份上,伸手把这事儿办了得了。” “呸”贾老太太啐了老太爷一口,抬手扔下笸箩:“都瞧着我乖孙心善,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还有那个蠢妇。” “提她作甚。”贾老太爷自从知道贾母对着贾赦动手后,那再是不想提这个人了。他的乖孙,他都舍不得动一分一毫。无知蠢妇,真是家门不幸。 “提谁呢?”贾赦从院门口进来,提声问道。 贾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瞧着他手里捧着敞口冰裂纹青瓷笔洗。待他上前,只见里头一朵半苞荷花,荷叶盖住水面,露珠两三点,清清凉凉的,瞧着就心喜,面上却责怪道:“有恁多丫鬟婆子,哪里要你动手了,仔细伤着腕。” “咳咳”老太爷咳了一声:“哟,你这是把池塘里一整株的都绞了下来了,赶明儿还吃不吃菱角啦。”还真别说,这一摆放还挺美的。 两老人近年岁数也发大了,相比年轻那会子相敬如宾,今年反倒处的越发像老两口了。这会贾老太太也杠上了:“我瞧着你是嫉妒了,乖孙孝顺我的,咱们不给你爷。” “都有呢。”贾赦乐呵呵一笑,也不去搀和俩老拌嘴。只是心里越发忧心了,这一年的休养,老太爷的身子骨到底不比以前了,时不时的总要小病一场。 北方气候不比南方,原想着守孝那会荣府同宁府一并回金陵老家,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正经。只那会伤才好,不宜舟车劳顿,便也搁下了。这么一养,养到了出孝。 出孝又遇上了贾代善起复。因着大皇子一事,老勋贵里头虽是无大过,却也难免波及。除了勋贵,三位郡王里头有两位担了干系,北静王那边说是和北边那边有了摩擦才战死的,实际上是大皇子的人争兵权,下了死手。当今觉的不光彩,好歹补偿了北静王一个王爷。 其余好几家都降了爵位,爵位不保何况官位。位子腾了出来,又给几家有功之臣封了爵。宁荣两府虽是立了功,后巷几位庶枝却也多少掺了一脚,幸好当时为了以防万一,贾赦顺手把几位叔伯制住。只是必该查的,皇上一定也查到了,也是万幸,都不在明面上。不然这会只怕贾家也讨不着好。 这么一升一降,贾代善丁忧守孝一年,起复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这时候贾老太爷若是回了金陵,只怕雪上加霜。因此,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虽然贾赦平时不太出门,但那些损友还是在的,外头都说老勋贵没落,新贵要起来了。虽然都是如此说,但他并不这么以为。不说他老子从未愁眉苦脸,就从前些日子府里的礼单,他就觉的怕不是外人猜测的那样。 贾老太太近一年已经不太管家,府里的礼单却是要过她的手。老太太最是疼孙子,有了好的,老太太都是先过了她的手,之后全都填了贾赦的库房。前些日子他无意中看了一眼。里头就有甄家的礼单,送的礼还颇为贵重,往年可是没有甄姓一家人的。有趣的是,他还打听到,那甄家的当家太太是三皇子的奶娘。 当今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前些日子贾源出孝进宫请安,倒是瞧出了一点端倪,贾代善最近也似乎和三皇子有些联系,这些事贾源和贾代善都不曾瞒他。 两相一结合,一切已昭然若揭。 厚赏有何用,性命最是要紧。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抬手遮了脸,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背主之仆,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重臣之家首当其冲,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了。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贾赦知道,这只是开始。 和平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同样的,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就会越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赦等的心焦,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直到皇宫附近烟花放了好几茬,天蒙蒙亮,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少。下人来报,退兵了。 贾赦的肩才松了一点,深吸了口气道:“吩咐下去都别追了。” 兵是退了,贾府却死了不少人,半个前院烧了大半,一地残骸。贾赦叠声吩咐,该救治的救治。余下的也不能松了,分班修整,以防卷土重来。 贾母并贾政两人早就让贾赦吩咐人藏好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年岁虽小,又有老铁头一众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后续安排倒也顺利。 府里能做主的现在也不过贾赦和老铁头两人。熬了一夜,贾赦做主让其余等人都去小歇,可他和老铁头却还不能放松。两人只裹了棉被,窝在荣禧堂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人在门口候着。贾赦立马接了信,拆开看完才道:“请人进来吧。”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色还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洁,一到堂下就先跪了:“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贾赦说着,让人带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唤了几位幕僚过来。 勋贵世家各有印信,贾赦收到的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还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间隐秘的暗号,因此也不疑虑。信里牛家已联络其余几家,打算逼近皇宫。读书人气节再高,也就一条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余几家想的不止这层。 兵败如山倒,大皇子这一退,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只怕这会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平叛的肉。这肉可不好咬,万一再来个黄雀在后,可还有余力自救。 贾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把信递给老铁头,老铁头再传给几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几人面面相觑,事关贾府存亡,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说白了幕僚能做的不过提供意见,真正的能做主的还是贾赦。一时间,他犹豫了。 贾赦还在犹豫如何,贾母穿着仆妇的衣服气冲冲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贾赦一巴掌。 这一声巴掌,把众人都吓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亲的弟弟关在地窖。可怜他受了寒,现在还生死不知。着人去请卢大夫,竟是等了这会还不来,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贾母说着,欲要再抬起手,这次她没有得逞,就让老铁头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贾赦揉揉额头,沉着脸道:“快去前头请卢大夫过来,再派个机灵的去街上请个儿科圣手。勿要耽误了,要快。” 贾母犹自不满意,贾赦无心与她争辩,对着赶来的仆妇道:“太太一时受惊得了热症,还不快带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两名仆妇是见过那背主的下场,干脆利落的把贾母连拖带拽搀走了。贾母也不是个傻的,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贾赦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呆了一干幕僚,老铁头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会一个个分外卖力的出谋划策。 众人商讨了一番,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还有见不得光十来位隐在暗处。剩下的贾赦全部带走。 既然要做,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却也不能出头。一行人修整了一番,贾赦带头,一路过去,所及之处满目疮痍。贾赦不再去看,望着皇宫方向,挥动鞭子,马一吃痛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八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少爷, 可是要歇了?”菘蓝拿着簪子挑了挑灯芯,听得两声更声, 便提醒道。 正是初春时节,最是寒冷, 贾赦瞧着星象, 忽然想起易学先生前些日子说的话。再一联想, 立时站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 趿着鞋子就要往外走。菘蓝几个丫鬟来不及追上,贾赦就到了二门上。 二门前头守门的几个仆妇一惊,瞧着不知出了何事, 竟是如此惊慌,赶紧先是跪了。贾赦不欲和她们多做解释, 只道:“你去让人唤了方大管家和钱家的, 再派人去外院让腿脚快些的小子去后街,只说有要事, 请铁爷爷务必到外书房来一趟。另外再去雾凇院请了易先生来。马上准备一顶轿子, 我要去老爷的书房。” 这些仆妇皆是老太太派下的,一言一行早就敲打过了, 因此不做迟疑, 叠声应了,自去安排不提。菘蓝一并丫鬟赶来, 赶紧拿了衣裳炉子一应物事, 就在二门穿戴了, 还道:“少爷有事,明日去做不急,怎能如此不顾自个。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这会贾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只心脏还噗噗的跳,如果他想的不错,只怕 不等菘蓝几个啰嗦,轿子已经到了,贾赦赶紧上了轿子,余下几个丫鬟跳脚不已。 雾凇院离书房近,因此贾赦到了外书房,恰好遇上易先生,这会贾赦再不和易先生推让,整了整衣冠,先行了一步。 “先生可记得上月皇孙丢失一案。”贾赦进了书房,顾不得仪态,一手扔了大氅,边说话,边在书架上翻找朝廷邸报。 去岁下半年,自贾赦进了贾代善书房,贾代善再没拦过他,是以朝廷的一应公文往来搁哪,他是门清的。不多时,就翻出了去岁湖广官员升迁名录。这份名录还是当初他故意问起,贾代善才让人做的。 待东西找齐了,贾赦摊开一张纸,看着升迁名录,把大皇子一系人马的人脉图画了出来,这才抬头看着易先生道:“先生,你瞧里头可有不妥当。” 易先生岁数是大了,脑子还是好用的,这么一瞧,顿时睡意去了大半:“少爷是说,大皇子他” 贾赦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前些日子老爷说城外驻兵将领换了大半,说是皇上的旨意,翻年皇孙丢失案,京城肃清的有些过了,北边怕是也不太平。只是不知道和此事有无关联。” 剩下的贾赦没说,贾代善的往来公文他也看的,这话和谁都不能说。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贾府也不安全了。那西郊呢,当今应该是有察觉,做了防备的,不然不会借着调查皇孙走失一案,转移视线频繁调动京畿大营。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心里都没底,这会内外院管家和老铁头也都到了。 贾赦请了众人坐下,敲着桌子不知如何开口,万一是他猜错,他的话众人信服吗。箭在弦上,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上比这更难以决断的事。 看着一张张平时熟悉的脸,贾赦咬咬牙,腾的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今日之事,请大家帮我。” “少爷这会子叫我们来定是有要事,您是我们的主子,只管说便是。”老铁头瞧了屋里几人一眼,毫不在意说道。 老铁头不同一般人,他是贾演的亲兵,若是真有兵变,他一定知道什么。这么一想,贾赦好歹放心了点:“铁爷爷,祖父老爷随驾之前可有说些什么?” 想起老主子说过,必要时候不要瞒着少爷,老铁头不再犹豫:“老太爷随驾之前从京郊调了不少卸甲的亲兵回府,就在后街。” 贾赦也不必去猜老铁头的未尽之语。老太爷调亲兵作何用已经一目了然,他看向易先生:“先生怎么看?” 既然亲兵都在,只怕十有□□了。易先生也不含糊:“如此竟是真的,只怕府里也不安全了,还得早作准备。” 贾赦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把内外院的管事一并叫了来,前因后果他也不想解释,只说道:“钱嬷嬷,劳烦您把不当值的,当值的一家老小都接到府里,全都在二门候着,只说我病危,请了道士,说是要找生辰八字属相相合之人。” 说完,贾赦不再理会她,又对方大家的道:“方爷爷,劳您去把府男丁都集齐了,就在二门外候着。让人开了药房,把卢大夫找来。” 一通话下来,两人面面相觑,待到老铁头一声咳嗽,两人这才麻溜的退了出去。贾赦没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接着说道:“府里兵器家伙都还能用?” “能的,老太爷爱武,这些年也不曾荒了,下面的人不敢不尽心。” 贾赦点点头,想起贾家族人和宁府,揉了揉额头,郑重对老铁头道:“铁爷爷,多带几个人,去把叔伯请来,有那不对的,直接堵了嘴绑了,有事儿等过后再说。另外,我亲手书,请爷爷亲自给敬哥带了。想来宁府也是有后手的。” 老铁头应下自去。贾赦又梳理了几遍,总觉的遗漏了什么,便对易先生请教道:“先生教我,可还有遗漏?” “府里姻亲,孟家,史家还有,其余几家老亲,主子打算如何应对。” 贾赦又过了一道,斟酌着词道:“几家老亲底子还是有的,待铁爷爷回来,再着人去通知了。孟家” 孟家一派皆是文人,战五渣,全然没有指望。香火情犹在,必然要伸出援手,生死悠关,贾府未必有余粮,怎么帮,成了大难题。贾赦揉了揉额头,想起孟老太太,咬咬牙道:“清点人头,多少支应总是要的。” 易先生一叹,主子心软,却也心慈,这头若是不想帮,老太太那边只怕也交代不过去。只是不知这贾府少了大半人丁,若是出了差错,该当如何。纵有不赞同,可这都是贾家事,他一幕僚,也驳不得,只道:“主子心慈,想来老太太该是欣慰的。” “先生莫要笑我了。”贾赦苦笑,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会帮了别人就是拿全府性命开玩笑,可让他事不关己,想起老太太,他就做不到。 两人就这么坐着,具是闭目养神,直到老铁头回来,贾赦对着老铁头耳语了一阵,这才对易先生道:“今日只怕要仰赖先生了。” “为主分忧,主子不必如此。”易先生摆摆手。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商讨细节。到了二门,府里十岁以上的男丁和健壮仆妇占了整个地界。 这边仆下搬来一把椅子,贾赦坐了。 人群悉悉索索的声儿一点一点慢慢消失,见都安静了,老铁头站了出来,对着贾赦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呼啦啦走进来数十位拿着□□的兵丁,不发一言,整齐的列了队。除了府里老人,旁的哪里见过这个,有那心虚的,吓得裤子都湿。 老铁头见样子难看,皱了眉高声道:“全都给我站好了!昔日咱们靠着贾府,安稳度日。如今府里有难,我们该当如何?” 仆从瞧着架势,具知不是小事,各个都惊惧不已,有那忍不住的,早已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人心浮动,碍着拿枪的兵丁,这才压住了场面。 “乖孙孙,快过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挺身而出,到底解了围。 “母亲,史氏为何跪着,可是惹怒了您?”贾代善见史氏跪着,面色有些不好,以往也不见老太太如此,如今竟是不顾史氏有孕在身,想必不是小事了。 贾源也想到了,只是内宅他不好过问,便不发一言,径直做到主位上,只等老妻给他解释。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只道:“你自个问她罢,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可再是如何,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事情一查,到底都清楚了,任是狡辩,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这白大娘是老太太的陪嫁,积年老人了,因此这事经她的手倒也合适。那白大娘遇到这事儿也不敢擅专,只贾老太太怎么吩咐,她也就照着说了,半点不带添油加醋的。 前因后事说的倒是明白,这屋里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贾源万万是没想到,这嫡孙落水一事,竟连带出这许多?他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没跑,连带老三媳妇也 啪,这茶盅一扫,碎了。贾源只觉的眼前发黑。这儿子儿子不成器,这媳妇媳妇乌烟瘴气。好好一大家子,都成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老爷,老爷。快,叫卢大夫来。”贾老太太眼见这不对劲,也慌了,老爷可不能再出事了。 出大事了,贾代善完全懵了,万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这要是把老爷气出好歹来这么一想,赶紧跪下了:“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求老爷先息息怒吧。” 贾母这才知道怕了,头是磕的砰砰响:“儿媳知错了,伯伯快息怒,饶了二娘吧”前头,她还有小心思,这会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求饶,只盼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来。 二娘是贾母未出阁前的称呼,在场三人也是知道的。这一声伯伯,叫的人心寒。 “我无事”家丑不可外扬,贾源凭着一股心气,倒是顺了些,只盯着贾母道“二娘,我和你父亲称一声兄弟不为过。从小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进了贾家门,我贾家可曾亏待过你?也罢了,后宅我从不管,是我的失责,竟由你变成如今这可憎的样子。我愧对史家兄弟,来日我只到这地底下向你父亲磕头赔罪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九十章 此为防盗章 工房的玉才送到贾赦手上,吕先生回南的日子也到了。贾赦亲自将人送到了十里长亭, 目送一行人远去, 这才慢悠悠的做着骡车回城。 太子一立,新朝新气象, 在吕先生辞馆之后又有几位先生各自奔着前程去了。贾家是个好主家, 并不强留,这些先生并非卖身贾家, 此行辞去反倒还给了荐书。几位先生也算求仁得仁。贾家也不吃亏,拿了荐书身上也打了贾家烙印。一场交易各得其所。 一连多位先生辞去, 匆忙间也不太寻摸到合适的先生。相较年幼蒙学, 好先生越发难寻。好在也不急于一时, 倒也罢了。权力总是无上的,凭着贾源两父子的权势,有识之士总会来投贾府。 课业章程虽是贾赦在学,他却无需多言, 除了个别感兴趣的, 余者多是遂了两位心意。他年岁渐长,有些课业酌情加减,反倒不必像年幼之时供奉多位先生。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 从不督促, 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 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他倒是想的美。”从远处走来的贾代善冷哼一声,也不讲究干净,找了块地方坐了,接着道:“沈家子孙不争气,沈阁老苦心经营的只怕要付诸东流。想让我贾家拉拔他们,就这点东西,我贾家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是这个理。”贾源扔了果核点点头,靠在树墩上一派惬意。 贾代善难得见儿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阁老和孟老太爷当年都是崧岳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传我贾家养了个好儿子,他抓住我贾家武勋门第,想用一封荐书保了他沈家安稳。” 崧岳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两位阁老,往日贾赦常常听吕先生提起这位大家,只是崧岳先生早已仙逝,让多少读书人扼腕叹息。 仿佛明白贾赦的疑惑,贾代善解释道:“崧岳先生后辈极多,早前有心让你去孟家族学,可惜若是让沈阁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这算什么,名师辅导,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他看来,贾代善有点魔障了,贾赦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赦知祖父老爷的担忧。只是天下名师何其多,吕先生与喻先生并不比旁人逊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赋也止于此。再叫父辈功勋去换,赦有万般不愿。好男不吃分家饭,赦虽小,却也明白这个理。赦想了许久,老家气候适宜温养,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个,江南乃是文风最盛之地,兴许真的寻到了名师也未可知。老爷不得离京,就让赦代父职,侍奉祖父母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贾赦不曾说。庶枝好几家都被撵回了金陵,恐怕老爷子也是想念,只是顾忌颇多。如今眼看着老头子岁数大,他也不忍心老爷子再有什么遗憾。 贾代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心里颇为复杂。居养气养移体,刨去对自家儿子的偏袒,他的儿子已经太优秀,优秀到他每天醒来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这样,不惜一切资源也要去换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愿他们平安顺遂。 泰聪二十六年,就在家家户户守孝中度过。 许是去岁过的太清淡,贾老太太在除服不久之后,竟是连办了好几场宴会。越是这样的宴会,老太太越爱带着贾赦走一圈。 经去岁一场,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有那急切的,都开始拉纤保媒了。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这天越发热了,老太太才闲了下来。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九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正是因为如此, 本就世交的几乎人家今年的年礼格外重。哦, 那个倒霉的马家又被贬了,被贬为武节将军,五品。丢人丢到海角去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马家主, 四品的官阶,本来有望再升一阶, 结果被罢免回家了。不知是耳边风好用还是怎么的, 年前又提拔成五品工部郎中了。成了京城年度笑话榜第二。 至于第一,不可说, 不可说。 转眼到了年关,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 再怎么着, 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 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 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 就光准备礼服, 练习礼仪了, 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一通礼走完了,这才开宴。光是宴席,就开了二十来桌,就这儿,还是满满当当的。吃到一半,皇上的福菜赏了下来,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呼呼咋咋的,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待酒过三巡,小的早就坐不住啦,围着桌子跑的,满地儿撒欢的,长辈也不呵斥的,年长些的倒是坐得住,就是黄汤下了肚,也不体面了。 饭毕,这会有余兴的,都开了牌桌,有那推牌九的,也有打那叶子戏的。家里不论大小长幼,各个都开始赌上了。这也是惯例了。 贾赦也终于在这场合见到了贾敬。一贯贾家人的长相,堂兄弟俩人还挺相似的。作为现存嫡枝第三代,贾政还算不上,站的住的也就他和贾敬两人了,因此不知怎么就凑成一桌了。 贾赦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年龄还是有点差异的。 倒是贾敬,瞧了一眼,笑道:“弟弟儿新年好啊。” “敬哥哥过年好。”贾赦回了一礼复又问:“敬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人。” 贾敬一愣,倒不想堂弟小小一个,竟学会大人的寒暄了,也是一笑,认真回道:“左不过跟着先生做学问,将来好报效朝廷。” 这话惯是套路,贾赦对着天上一供手,吾皇圣明,这才道:“如此,咱俩倒是同病相怜了。” 贾敬也是听父亲和祖父说过的,也是知道堂弟也是开蒙了,竟不成想,倒比他那会还严些,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便问:“哦,赦哥儿最近学了什么?” 贾赦一愣,原以为两府资源是共享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于是也稍微藏了点:“才学完三百千,今年怕是开始四书五经了。敬哥最近在学什么?” 贾赦和贾敬正说着话呢。这边厢两小孩就争执了起来。那是二伯家的大堂哥和四叔家的三堂哥。 还没扯出声,就被贾敬一个眼神瞪蔫了。也幸好有人管得住,不然又惹出一段来。大过年了,就如贾赦这个不迷信的,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安安静静的过个年不好吗? 索性,都知道眼色的,也没闹出来,又接着去顽了。贾赦这边也没和贾敬再说上话,就被老太太那边叫了过去。 贾老太太今儿手气不好,纵使下面媳妇喂了牌,也是一丁点都不剩了。谁又在乎那点子东西,就是这心情不畅快呢。 媳妇子也都是精的,这会拉了贾赦来,老太太可不一下就高兴了,非得让贾赦下场,她在旁边看。贾赦看着众多长辈也不好推辞,就顺势坐下了。 也不知是手气好还是怎么的,贾赦一坐下就赢了许多。这还是趁着老太太打盹他刻意相让的呢,否则指不定这会要引起众怒了。 拉拉杂杂的,闹了大半宿,贾赦早就困了,过了守岁时辰,众人该散的也就散了,这才将将睡下。 古人规矩多,大年初一,除去当班的,其余下人都回家了,大半个府里都静悄悄的。贾赦睡到日晒三竿没人理。家中吃皇粮的几位长辈,大年初一朝贺,早早的就进了宫。 等从宫里回来了,这新年大戏才刚刚开锣。一起床,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按例,贾赦是个爷了,早准备好荷包和红封,就像现代的年中分红。按例赏了之后,还有身边的几个丫鬟,那是不同旁人的。 老太太前些日子教过他,因此这些都是他预备的。虽说都是他预备的,但也就是瞧瞧册子,把合适的挑拣出来,由库房的人去准备。大丫鬟赏赐的重些,小丫鬟也各有其他赏赐。外院依旧如此。转头这些都赏赐了,十几位先生的礼也不能少了。这些是重中之重,贾赦很是花了一些功夫,这才调理得当。 这些事儿贾赦都亲自过问了,家中长辈也从宫里回来了。这才来到荣禧堂。这会一大家子人都在屋子坐着了。 贾代善一瞧,又想发怒,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露出了个笑脸。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不如不笑呢,贾赦都替他累得慌。 贾赦先是向俩老请了大安,说了吉祥话,两老人也很实在,连连高兴的给了好些个金元宝,压岁钱。 再往下就是贾代善夫妇了,依次行礼。俩人也是备了压岁钱的。 之后就是襁褓里的贾政了,贾赦是不需要向他行礼的,但还是得问好。 奶娘代着答了,贾赦这边才算是结束流程。 贾政也由着奶娘抱了,代他磕头拜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过年嘛,再有什么,也先过了再说。因此这一场下来倒是平静。 两人都出去屋子之后。贾赦呆在老太太屋里,给俩老剥花生。剥着剥着,又犯了困,睡了回笼觉。 转眼就到走亲戚的日子了,这日子过的丝毫不比贾赦平常日子清闲。 初二至正月十五,前后半个月,有拜年送名片的,这是一种习俗。常往常来的就不兴这个了,得吃年酒。朋友亲戚,迎来送往,彼此互拜。日子还不能重复,这些都是一一拟好日期的,就怕回头撞上了,顾此失彼,失了周全。 这见天的数着吃宴席,到了初八这日,就轮到了孟舅爷家。 “大家赏光”说话的是孟传葆的堂弟,不过总角之年,长的异常可爱。 众人非常给面,起哄叫好。一来二去,也都热闹了起来。猜着猜着,不知道怎么到贾赦这儿了。 “瞧着也对,他家从武,皆是大老粗,哪里有这些个雅好”说话的孟家奶奶的内侄儿,姓吴,名霂,不过总角之年,体态瘦弱,言语刻薄。 这年头亲戚多了,总有那些脑子不清楚的,贾赦不欲理他,奈何三番五次,倒也笑了;“这倒是的,你吴家倒是通读圣贤,却不知入了心的竟是满口污言。圣人罪过,罪过,罪过。”说着向众位同桌拱拱手。 同桌一听也嗤嗤笑了。骂人不骂娘,这是规矩。吴家的一出口便是往整个贾家里骂,还不兴人家促狭顽笑与他,天下没有这个理儿。 那吴霂不过小儿一个,哪里能经得住贾赦这般激:“我家自是诗书传家。不像旁人,竟是一个灯谜都说不出。哼。” 贾赦本不欲卖弄,毕竟他前后岁数加起来都可以当爹的人,对于这种小孩,不教育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就献丑了,头戴红缨帽,身穿绿战袍,说话音清脆,时时呱呱叫。” 太可乐了,噗呲,这会都再是不忍了,有那夸张的,笑的直拍桌子,一派斯文扫地也顾不得了。 却原来吴霂今儿戴了红抹额,一身红绿二色蝶穿花袍子,正是孩童时,声儿好不清脆,又是口不停的,可不是时时呱呱叫。 这形容不可谓不妙,众人这会还笑的不行,气的吴霂双目发红,冷笑道:“听说荣国府是以武封勋,怎听你却习文,竟是断了传承不成。” 正月拜年请酒本就多,孟家今儿不止请了贾家,还有其余几家姻亲,同桌可不止吴家,其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吴家实在气量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九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正是因为如此, 本就世交的几乎人家今年的年礼格外重。哦,那个倒霉的马家又被贬了,被贬为武节将军, 五品。丢人丢到海角去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马家主, 四品的官阶,本来有望再升一阶, 结果被罢免回家了。不知是耳边风好用还是怎么的,年前又提拔成五品工部郎中了。成了京城年度笑话榜第二。 至于第一,不可说, 不可说。 转眼到了年关, 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 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 再怎么着,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 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 就光准备礼服, 练习礼仪了, 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一通礼走完了,这才开宴。光是宴席,就开了二十来桌,就这儿,还是满满当当的。吃到一半,皇上的福菜赏了下来,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呼呼咋咋的,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待酒过三巡,小的早就坐不住啦,围着桌子跑的,满地儿撒欢的,长辈也不呵斥的,年长些的倒是坐得住,就是黄汤下了肚,也不体面了。 饭毕,这会有余兴的,都开了牌桌,有那推牌九的,也有打那叶子戏的。家里不论大小长幼,各个都开始赌上了。这也是惯例了。 贾赦也终于在这场合见到了贾敬。一贯贾家人的长相,堂兄弟俩人还挺相似的。作为现存嫡枝第三代,贾政还算不上,站的住的也就他和贾敬两人了,因此不知怎么就凑成一桌了。 贾赦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年龄还是有点差异的。 倒是贾敬,瞧了一眼,笑道:“弟弟儿新年好啊。” “敬哥哥过年好。”贾赦回了一礼复又问:“敬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人。” 贾敬一愣,倒不想堂弟小小一个,竟学会大人的寒暄了,也是一笑,认真回道:“左不过跟着先生做学问,将来好报效朝廷。” 这话惯是套路,贾赦对着天上一供手,吾皇圣明,这才道:“如此,咱俩倒是同病相怜了。” 贾敬也是听父亲和祖父说过的,也是知道堂弟也是开蒙了,竟不成想,倒比他那会还严些,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便问:“哦,赦哥儿最近学了什么?” 贾赦一愣,原以为两府资源是共享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于是也稍微藏了点:“才学完三百千,今年怕是开始四书五经了。敬哥最近在学什么?” 贾赦和贾敬正说着话呢。这边厢两小孩就争执了起来。那是二伯家的大堂哥和四叔家的三堂哥。 还没扯出声,就被贾敬一个眼神瞪蔫了。也幸好有人管得住,不然又惹出一段来。大过年了,就如贾赦这个不迷信的,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安安静静的过个年不好吗? 索性,都知道眼色的,也没闹出来,又接着去顽了。贾赦这边也没和贾敬再说上话,就被老太太那边叫了过去。 贾老太太今儿手气不好,纵使下面媳妇喂了牌,也是一丁点都不剩了。谁又在乎那点子东西,就是这心情不畅快呢。 媳妇子也都是精的,这会拉了贾赦来,老太太可不一下就高兴了,非得让贾赦下场,她在旁边看。贾赦看着众多长辈也不好推辞,就顺势坐下了。 也不知是手气好还是怎么的,贾赦一坐下就赢了许多。这还是趁着老太太打盹他刻意相让的呢,否则指不定这会要引起众怒了。 拉拉杂杂的,闹了大半宿,贾赦早就困了,过了守岁时辰,众人该散的也就散了,这才将将睡下。 古人规矩多,大年初一,除去当班的,其余下人都回家了,大半个府里都静悄悄的。贾赦睡到日晒三竿没人理。家中吃皇粮的几位长辈,大年初一朝贺,早早的就进了宫。 等从宫里回来了,这新年大戏才刚刚开锣。一起床,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按例,贾赦是个爷了,早准备好荷包和红封,就像现代的年中分红。按例赏了之后,还有身边的几个丫鬟,那是不同旁人的。 老太太前些日子教过他,因此这些都是他预备的。虽说都是他预备的,但也就是瞧瞧册子,把合适的挑拣出来,由库房的人去准备。大丫鬟赏赐的重些,小丫鬟也各有其他赏赐。外院依旧如此。转头这些都赏赐了,十几位先生的礼也不能少了。这些是重中之重,贾赦很是花了一些功夫,这才调理得当。 这些事儿贾赦都亲自过问了,家中长辈也从宫里回来了。这才来到荣禧堂。这会一大家子人都在屋子坐着了。 贾代善一瞧,又想发怒,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露出了个笑脸。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不如不笑呢,贾赦都替他累得慌。 贾赦先是向俩老请了大安,说了吉祥话,两老人也很实在,连连高兴的给了好些个金元宝,压岁钱。 再往下就是贾代善夫妇了,依次行礼。俩人也是备了压岁钱的。 之后就是襁褓里的贾政了,贾赦是不需要向他行礼的,但还是得问好。 奶娘代着答了,贾赦这边才算是结束流程。 贾政也由着奶娘抱了,代他磕头拜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过年嘛,再有什么,也先过了再说。因此这一场下来倒是平静。 两人都出去屋子之后。贾赦呆在老太太屋里,给俩老剥花生。剥着剥着,又犯了困,睡了回笼觉。 转眼就到走亲戚的日子了,这日子过的丝毫不比贾赦平常日子清闲。 初二至正月十五,前后半个月,有拜年送名片的,这是一种习俗。常往常来的就不兴这个了,得吃年酒。朋友亲戚,迎来送往,彼此互拜。日子还不能重复,这些都是一一拟好日期的,就怕回头撞上了,顾此失彼,失了周全。 这见天的数着吃宴席,到了初八这日,就轮到了孟舅爷家。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他还无聊了一阵呢,这会好了,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喝药可苦了,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嘛呢,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赦弟弟生病才好,你得让他养着,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想想,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养的白白胖胖,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叹气道:“那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成人,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九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待两人进殿, 才过不惑之年的泰聪帝就笑了。说来,这两位老大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也没让他们多礼就赐了座:“两位老大人今儿倒是巧了,都说说是为了何事。” 嗯,这热茶都端上来了, 贾源左瞅瞅,右看看,就是没接茬,眼睛盯着茶盅好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 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 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 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 贾源撇撇嘴, 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 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 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 也不怎的, 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发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首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发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发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发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凡是大事,总有宴席,这宴席开了,事才算完,这也是老规矩了。 众人移步荣国府,一应物事早已备好,只待众人落席,喝了这贾家的酒,堵了众人的嘴。 这会的席面可不止贾家姻亲那些,除去北静王镇守北方,这其余六公,并王家,更有其他同僚旧故,满满当当来了可是不少。直至城门都快关了,这才有序的散去。 今日分家一事,贾家阖府上下备了好些天,众人也都累坏了。府里一大半的屋子都熄了灯。 只这贾源这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老爷,该歇了。”贾老太太平躺,张着眼睛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贾源又叹了口气,在床上烙煎饼。 “老爷若是睡不着,咱俩就聊聊吧?” 贾源拍怕贾老太太的手:“睡吧,今儿你也累了。” “老爷也早点睡吧,若是舍不得,时常让他们回府便是了。”贾老太太翻了个身,是啊,国公爷是舍不得,这都是姓贾的,舍得哪一个呢?可她呢?她又如何舍得,身上流着她贾孟氏血的,从前有两个,可后来也只一个了。她熬啊熬啊,熬到了今天。以后这贾府,只有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子子孙孙。 日后,她夜夜安枕。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为什么要迁都,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要紧的还是随着迁都,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房子是一天一个价,尤其东西两城,房子都涨到天价了,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谁还管富不富贵不贵的,迁就迁吧,哪里住不得人。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的,刚进城先摸底儿的,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头一位脸上带点麻子的小哥带着京城人的优越感便道:“你这是才来的,不了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这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说着,贼兮兮的巡了周围又道:“这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疑惑道。 “这京城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的是你见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遇见这个,你得躲得远远的。” 这他懂,这些年轻公子都是衙内,不比年长者顾忌多。士庶有别,贵人有特权。像他老家的一位,不过是县令爷的小舅子,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就这还是体恤了。想到这,汉子便也心有戚戚焉,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不听,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是那是”这中年汉子一听,把连日来听的见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也暗暗记住了这些话,便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一言,某是真感激。” “嗨,这值当些什么”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是他见这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介荣宁街了”汉子提醒道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这南城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这荣宁两公原本不过金陵城的小地主,生活不过略富余,后来也因这世道民不聊生,险些连口饱饭都不得了。得亏遇明主,也是骁勇善战,这才得受皇恩,封了国公。 这封了国公,又枝繁叶茂,真真是钟鸣鼎食,家族兴盛。 原这大家都是这么说,只是这嫡枝不旺,倒是一桩憾事。后得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寺里养了替身,这么着到了岁数,娶了那忠靖侯的史家小姐,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合该是美事,谁知这年的,也不见继承。 前头据说有几位小姐,后头再是没有了。这难得有了位小公子,看着稳稳当当的入了谱,谁知就出意外了。 这外地才来的汉子原也是知道当朝有四王八公,却不知这些内情。他在镇上也是能耐人,却又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却想,这贵人都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啊,梦里也想不出来啊:“这富贵人家倒多是子嗣艰难。” 那说书先生,一天也就两场,这会嗓子都干了,自然就歇了。因此听得中年汉子的话,整个屋子都嘈杂了起来。诸多猜测皆有,倒是不值一提。 只那二楼雅间,有两位公子,不衣裳身段,只说这相貌,已是人上人,这会倒也皱起眉道:“羽兄,这听了一大会儿,听出什么来了?” “小六六啊,早年听家里老人讲,日子也是确实难过,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的日子好了,这才有今儿个大家在这儿听闲篇。”羽墨对这些人并未动怒,这堵不如疏,皆是无关痛痒。 “全赖当今英明,”好你个正人君子,我想同你说老贾家的□□,你竟然这么正儿八经。还叫我六六,不就姓柳行六吗?“我这说老贾家呢,倒是乱的紧。” “当今自然是英明,你也别插科打诨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你可别贪热闹。”说着,羽墨用扇之轻敲柳谚,起身阔步就往外走。 柳谚抽抽嘴角,快步跟上,嬉笑道:“都这点了,咱们何不去他家蹭顿饭。” “那还不快走。” 说着,两人一道从楼上走了下来,嘈杂顿时一肃。瞧这两人姿仪皆是不俗,有那外来的,眼都不带错盯着,另一些人则是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同时还暗暗提醒同桌别多看。 这京城呆久了都知道,眼珠子也得管好,不该看的别看,一不小心,这眼珠子就没了了。 “少爷可是要起了?”来的是大丫鬟菘蓝,为人最是稳重,因此被贾老太太派了来,总揽贾赦屋里的一应物事。 生物钟是个奇怪的东西,到了点,自然就睁开眼了,瞅瞅长案上的自鸣钟,非常准点。贾赦绝望的挥挥手,准备睡个回笼觉。 菘蓝瞧着,对几个丫鬟打了个手势,就又悄声退到了外间。 贾赦又翻了个身,躺了一会儿,从外间飘来一阵香味儿,得,也不睡了。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要吃软和的,老太爷要口味重的,贾母怀孕了,得养胎的。贾赦指着盘子挑了几样,吩咐丫鬟送过去。这是老规矩了,东大院有小厨房,所以每餐都是如此。 一旁候着的茜草,冬青,麦冬三人用食盒装了,贾赦才开始用起餐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细嚼慢咽吃了,把未动过的菜赏了丫鬟,又是漱口又是净面的,这顿饭才算完。 等用过饭,贾赦看着丫鬟来来回回的,就他一人傻坐在榻上,这才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松快过了,都快忘了初识招猫逗狗的愉快生活了:“秋英,去把那白毛鹦鹉拿过来,去老太太院子。” “哎”秋英一叠声应下,逐个给他家主子穿戴上,还道:“少爷又长个了,回头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老太太保准少不了你们的赏,到时大家可记的分我一半。”贾赦一笑,这老太太疼爱他,屋里的丫鬟拿他当装备b一ss刷,回回不落空。 话音一落,屋里众人都笑了。主子好伺候,是下人的福气。若说这府里哪是好去处,众人铁定都说这东大院好。大少爷是个好脾性的,老太太赏赐又多,可不是个顶好的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九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孟老太爷年事已高, 一般不是要事,不太出门子,何况贾源还是他的妹婿,理应如此,因此只在书房等着。这会见他们进了院子, 这才稍稍站屋前等着。 贾源一进院子, 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 贾赦磕过头, 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 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 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 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 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 就是喜欢小辈, 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 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 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首,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发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首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首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孟家人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正是一阵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孟老太太又说道:“你这坏小子,见天的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过啊,我今儿也不生气。见到你,我就通体舒畅了。” 趁着孟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孟衍解释与众人听了。老年痴呆这真的是没法治,贾赦心里一叹,只得继续单膝跪着,对着老人,他实在没有一点辙,只能细细听着,随着老太太性子。 见此孟家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倔性上来,任凭谁来解释也没用,劝的恼了,又怕病症加重。孟家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虽是如此,众人也想辙怎么把老太太拧过来,这时孟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瑞兽羊脂佩,她又对孟传葆招了招手,对着两人道:“来来,今儿个老祖宗有好东西给你们俩兄弟。” 众人一瞧孟老太太手上的玉佩,顾不得老太太又错了辈分,先是一惊,围屏后头一道高声惊呼,堂上众人倒是醒神,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玉佩粗看尺寸还不到一分半,分雕麒麟和玄武,做工精细,玉质更是相当难得。饶是贾家富贵,贾赦也只在家里见过两件,一件是先皇赏赐老太爷的金银错羊脂宝瓶,一件是老太太九套簪,那是老太太的陪嫁。 这会瞧着孟家人的摸样,再瞧瞧孟老太爷坐在一旁却不发一言,贾赦猜测,这可能是孟老太太的嫁妆。读书人讲究风度,嫁妆支配夫家不可干涉,因此除去前头围屏后头的失礼,竟不曾有一人出来发话。 贾赦自然是不能要这东西的,:“老太太,我这儿有玉呢。玉养人,您自个留着可好。” 堂屋里有些人不知道,贾老太太却是知道的,因此也上前劝道:“好嫂子,他这儿有好的,你把这个给苧儿可好。” 苧儿是孟传葆的胞妹,和年轻时的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孟家上下无忧不疼的,因此给了她众人倒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偏生孟老太太倔性上来了,只道:“你们都瞧着我是糊涂了,我知道”说着,便指着贾赦:“这是你最疼宠不过的孙辈,我今儿一见他,就到这心里了。” 这会倒是清醒了,孟老太爷也是无奈,却心疼不过老妻,不与她犟,便对着小辈使眼色。 众人一瞧便知,这是老太爷不许众人吱声,竟要随着老太太的性了。 贾老太太也是无奈,孟家不比贾家,这东西瞧着就是宫里也没几件,若贾家收了,只怕孟家人心里膈应呢:“您既是晓得,又怎可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于他。” 孟老太太眯着眼,摩挲着贾赦脸盘:“你不知,玉有主,这些个孩子里头,只他和葆儿配得。”说着,就往俩人手里塞。 贾赦与孟传葆俩人也是左右为难,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孟老太爷一叹:“都收着吧,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 “哎,这就对了。”孟老太太听的老爷子肯定,笑的竟和孩童一般,让旁人见了一阵心酸。 即是最高家长发话了,众人再有异议也就罢了。好歹不是全给了出去,想想心里还颇有点小安慰,也是 这会孟老太太又清醒了,屋里又热闹了起来,即是正月走亲戚,自然是听戏喝酒。 工房的玉才送到贾赦手上,吕先生回南的日子也到了。贾赦亲自将人送到了十里长亭,目送一行人远去,这才慢悠悠的做着骡车回城。 太子一立,新朝新气象,在吕先生辞馆之后又有几位先生各自奔着前程去了。贾家是个好主家,并不强留,这些先生并非卖身贾家,此行辞去反倒还给了荐书。几位先生也算求仁得仁。贾家也不吃亏,拿了荐书身上也打了贾家烙印。一场交易各得其所。 一连多位先生辞去,匆忙间也不太寻摸到合适的先生。相较年幼蒙学,好先生越发难寻。好在也不急于一时,倒也罢了。权力总是无上的,凭着贾源两父子的权势,有识之士总会来投贾府。 课业章程虽是贾赦在学,他却无需多言,除了个别感兴趣的,余者多是遂了两位心意。他年岁渐长,有些课业酌情加减,反倒不必像年幼之时供奉多位先生。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九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文官武勋果真泾渭分明, 若说荣宁街边上都是武勋, 那么这一条街,便是文官府邸聚集地了。与荣国府不同,孟家门前也是一对石狮子, 却是箱式石墩,取自书香之意。 再往前,各人有各人的去处,贾母婆媳坐轿去后宅,贾赦这边祖孙三人随着孟家表叔去了书房。 孟家表叔, 名衍,字从之,孟府第三代家主, 时任正三品左都御史,虽已过不惑之年,瞧着却是精干,却也相当周到,这会引着贾赦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书房。 孟老太爷年事已高,一般不是要事, 不太出门子, 何况贾源还是他的妹婿,理应如此,因此只在书房等着。这会见他们进了院子, 这才稍稍站屋前等着。 贾源一进院子, 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 贾赦磕过头,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首,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发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首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首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孟家人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正是一阵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孟老太太又说道:“你这坏小子,见天的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过啊,我今儿也不生气。见到你,我就通体舒畅了。” 趁着孟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孟衍解释与众人听了。老年痴呆这真的是没法治,贾赦心里一叹,只得继续单膝跪着,对着老人,他实在没有一点辙,只能细细听着,随着老太太性子。 见此孟家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倔性上来,任凭谁来解释也没用,劝的恼了,又怕病症加重。孟家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虽是如此,众人也想辙怎么把老太太拧过来,这时孟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瑞兽羊脂佩,她又对孟传葆招了招手,对着两人道:“来来,今儿个老祖宗有好东西给你们俩兄弟。” 众人一瞧孟老太太手上的玉佩,顾不得老太太又错了辈分,先是一惊,围屏后头一道高声惊呼,堂上众人倒是醒神,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玉佩粗看尺寸还不到一分半,分雕麒麟和玄武,做工精细,玉质更是相当难得。饶是贾家富贵,贾赦也只在家里见过两件,一件是先皇赏赐老太爷的金银错羊脂宝瓶,一件是老太太九套簪,那是老太太的陪嫁。 这会瞧着孟家人的摸样,再瞧瞧孟老太爷坐在一旁却不发一言,贾赦猜测,这可能是孟老太太的嫁妆。读书人讲究风度,嫁妆支配夫家不可干涉,因此除去前头围屏后头的失礼,竟不曾有一人出来发话。 贾赦自然是不能要这东西的,:“老太太,我这儿有玉呢。玉养人,您自个留着可好。” 堂屋里有些人不知道,贾老太太却是知道的,因此也上前劝道:“好嫂子,他这儿有好的,你把这个给苧儿可好。” 苧儿是孟传葆的胞妹,和年轻时的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孟家上下无忧不疼的,因此给了她众人倒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偏生孟老太太倔性上来了,只道:“你们都瞧着我是糊涂了,我知道”说着,便指着贾赦:“这是你最疼宠不过的孙辈,我今儿一见他,就到这心里了。” 这会倒是清醒了,孟老太爷也是无奈,却心疼不过老妻,不与她犟,便对着小辈使眼色。 众人一瞧便知,这是老太爷不许众人吱声,竟要随着老太太的性了。 贾老太太也是无奈,孟家不比贾家,这东西瞧着就是宫里也没几件,若贾家收了,只怕孟家人心里膈应呢:“您既是晓得,又怎可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于他。” 孟老太太眯着眼,摩挲着贾赦脸盘:“你不知,玉有主,这些个孩子里头,只他和葆儿配得。”说着,就往俩人手里塞。 贾赦与孟传葆俩人也是左右为难,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孟老太爷一叹:“都收着吧,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 “哎,这就对了。”孟老太太听的老爷子肯定,笑的竟和孩童一般,让旁人见了一阵心酸。 即是最高家长发话了,众人再有异议也就罢了。好歹不是全给了出去,想想心里还颇有点小安慰,也是 这会孟老太太又清醒了,屋里又热闹了起来,即是正月走亲戚,自然是听戏喝酒。 得,您老一大早的都叹了几回了。贾赦一边在逗这白毛凤头鹦鹉,一边瞅瞅铁爷爷,再瞅瞅他家祖父,继续和这鹦鹉死磕。 分家之事本就不是秘密。贾赦凭着人小,也偷偷摸摸听了一耳朵。他老子,也就是贾代善肯定是得利者。无他,平分家产,义让之举,这名声只怕在外面已经好的不像话了。不说这抓阄最后抓到了什么。这家还是老太太掌着,田庄,铺子,猫腻最大。这好的坏的,落到手里,他那几位叔叔也只能哑巴吃黄莲,往肚里咽。再有一个,也是绝了他祖父的怜悯之心。这不,就是他祖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在这儿叹气呢。 “你们倒是理我一理啊。”贾演瞅瞅孙子,又瞅瞅老管家。 “主子可要出去走走?”这老铁头原不姓铁,姓郝。是陪国公爷上过战场的,手上那把铁锤耍的虎虎生威,因此打年轻那会大家就这么叫,这些年,大家反倒忘了这原本的姓了。 贾源又叹了口气:“哼,我这一出去,那些老家伙还不得笑话死我。我才不出去呢。” 老铁头也是无奈,他这主子是岁数越大,性子越小,都快和他小主子一样样了:“哥儿,可不兴喂它恁多瓜子。”瞧这稀罕的鸟儿,都撑得翻白眼了。 “铁爷爷,这鸟忒傻,喂它它就吃。”贾赦捂嘴笑。多少年了,日子没过的这么闲散过。这会变成小孩,还真是舒坦。 贾源见两人不理他,也恼了:“你们这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眼见这都凄凉上了,贾赦和老铁头对视一眼,可不敢再逗他:“阿爷,要不咱们去南市听戏去?” “见天的知道玩儿,那谁家的,同你一般大,三百千都念完了。就你,还在这儿招猫逗狗的。”贾源吹吹胡子,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和那白毛鹦鹉简直一个模子。要不怎么说,物似主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九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好, 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 你们人还小, 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 又瞧瞧老太太, 撅了噘嘴:“那好吧,老祖宗也这般说,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 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 不去理他, 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 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 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 也是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快吃一点罢, 等会子咱们就要出发了。”见王子胜还在推辞, 贾赦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我的少爷, 您好歹矜持些啊。玉环连连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装进去。 王家现在可不比贾家差多少,王老太太的溺爱比起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也就是小孩的红眼病,看着想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尝了一点点就罢了。 待贾赦用过,王子胜顺势放下条箸,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贾赦。 贾赦接过薄荷水漱口,又用巾子擦了,才慢条斯理道:“行了,马上就走。” 贾赦话音一落,王子胜眼睛就亮了,拔腿拉着贾赦就要往外跑。 “祖母在家等孙儿,孙儿给祖母打一块上好的皮子回来。”贾赦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王子胜这个小胖墩扯走了。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王子胜的体力还是差了些,才到照壁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也不肯撒开贾赦的手。 贾赦都快被这熊孩子气笑了,他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荷尔蒙迸发,最爱这些能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活动。都是过来人,他也不打算揶揄,还顺手帮着顺了顺气。 王子胜嘿嘿一笑:“弟弟最好了,咱们快上马吧。” 贾赦瞟他一眼撒开手,出府门坐上马车,掀起帘子好似才想起王子胜,回头道:“你不上来我就独占马车了。”他可不想因为剧烈运动得阑尾炎英年早逝。 王子胜追上来一手扶着马车,瞧着从府里拉出来的宝马瘪瘪嘴,最终还是认命上了贾赦马车。 熊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旺盛,上了马车也不消停,左瞧瞧右摸摸。贾赦见他也没妨碍自己也就随他去了,无奈他高兴的太早了。 王子胜自己玩了一会,见贾赦在马车上也没落下书本,带着肉窝窝的手就要过来抢,嘴上还道:“平日见你总拿着书本,都快像我家老夫子了。你总这样,我以后就不和你玩儿了。” 贾赦将游记放好到屉子,又从荷包里拿出手羊脂玉麒麟佩细细把玩,嗤道:“嗯,我要是你家先生,你这双手早就废了。” 王子胜切了一声,嘟嘟囔囔道:“前些日子先生还夸我了,说我有长进了。”说着停了半响又道:“还得多亏你教我,祖母和老爷高兴的给了我好些物件,这个给你。”说完,像是割肉般把东西递给贾赦。 “你要是再收心点儿,王老爷会更高兴。”贾赦睁开眼漫不经心说着,瞧着王子胜递过来的玉件。五福临门佩,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沁皮上的蝙蝠,浑然天成。不过他可没有夺人喜好的癖好,摇摇头把玉佩放到王子胜手心:“这是你靠自个努力得来的,我可不要。” “说给你就给你了。你不是最爱这玉那玉的。”王子胜一听贾赦不要了,赶紧跳了起来,头撞上车顶痛的直咧嘴。 “过来。”王子胜虽然有点被宠坏了人也毛躁了点,倒是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坏毛病,贾赦想着心倒是软了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细细查看了,见也没事,拍了他一下:“没毛病,别装了。” “嘿嘿,疼可是真疼。”王子胜挠挠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老爷求来的,这品相,太太想要老爷都没给。给你你就拿着吧。” 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入手温润细腻,贾赦摇摇头:“即是王老爷的心头好,你仔细收好,赶明儿给还回去,听话。” 王子胜知道贾赦脾性,一旦决定就不可更改,他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时不时看贾赦一眼。 还是个孩子,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地,贾赦叹气:“今儿个都来了哪些人。” 一说起和打猎有关的事儿,王子胜立马打了鸡血,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两人就这一动一静的到了城门口。 掀开帘子,只见前头各个马蹄袖装扮,后头一溜的精壮随从。两人各自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与众人集合。 “贾大,王二胜你们这来的也太迟了,该罚啊。”牛小胖双手交叠胸前,嘴里咬着不知名细杆子,歪歪扭扭的,一副浪荡公子哥摸样,着实欠扁。 贾赦懒怠理他,扫视了一眼,两个眼生的。 柳谧仿若知道贾赦在想什么:“这是甄大人家的,这位是杨大人家的。”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贾赦忙避开:“大家平辈相交,很不必如此。” 一旁有人忍不住嗤笑,侯沧瞪了一眼,众人赶紧噤声。甄杨两人越发窘迫, 权势就是阶层,把人分成各种圈子,圈子里又分层次。何况在座的基本各府继承人,最不济也是家中疼宠的公子哥,各个都是眼高于顶,想要挤进圈子,没点真本事恐怕不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贾赦不是圣母,没有替人解围的嗜好。眼见着人齐了,一个翻身上了马懒懒道:“走了。” 王子胜和牛斌两人也不争执了,一群人争相上马,生恐落后了去。 少年意气与春争,朱弹金鞭处处行。无忧虑的青春啊,意气风发的好似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他们。 此行目的地倒是不算远,快马骑行也要两个时辰。众人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会不知谁先带的头,大家也都顺势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金晖倒是个有雅兴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叶子,吹奏了起来。贵族公子,少有不涉猎乐器的。就连牛小胖一向不爱这个,这会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埙来。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少年的朝气掩饰了所有不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中。贾赦靠在树上打着拍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在座的多数算是贾赦的竹马了,这会见他笑了,眼珠子都落了一地。贾赦的皮相是圈子里公认的,只是平时少有开怀大笑,至多不过弯个嘴角都算赏脸。这会却见他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快活。阳光照射在树荫,斑驳的折射到他脸上,隐隐约约,越发不似真人,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调子一阵扭曲,伴随着马的嘶叫声,众人醒神。 “你可怪不小心的,这都能把石头子踢到马上。”牛小胖用手肘拐了一下柳谧。 柳谧嗤笑:“牛斌,管好你的嘴,还有王二傻。” “彼此彼此。”牛小胖眼睛一立,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眼见着快到晌午,众人犹豫先去打猎,还是去庄子上稍作整顿。就见有那不讲究的下了马,随意寻了地儿正要解溲。 周围一片片农田里头种满了作物,贾赦不忍心糟蹋,随即眼珠子一转,招来此行跟随的义大叔,对着耳语了几句。 忽然一阵虎啸声传来,好悬没把几人小雀雀吓得湿了鞋,赶紧抓着腰带就要逃窜。 牛斌也是个促狭的,他瞧见贾赦私下动作也不说,等旁人吓的慌不择路,这才放声大笑。趁着几人惊魂未定,又吹起了口哨,惹的众人恨不得直接上箭把他当猎物射了。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九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忽然一阵虎啸声传来, 好悬没把几人小雀雀吓得湿了鞋,赶紧抓着腰带就要逃窜。 牛斌也是个促狭的,他瞧见贾赦私下动作也不说, 等旁人吓的慌不择路,这才放声大笑。趁着几人惊魂未定,又吹起了口哨,惹的众人恨不得直接上箭把他当猎物射了。 柳谧与贾赦并行, 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 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 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 到底没明白, 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 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 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 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 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 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 贾赦也不托大, 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说你家这庄子上有温泉,什么时候带我们开开眼界啊。”柳谧仰着头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橘子,也不怕砸到脸。 “什么温泉。”牛斌提溜着王子胜衣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下把人扔到了椅子上。 贾赦扔了个橘子给牛斌,再看看半死不活的王子胜,咽下最后一瓣橘子道:“屋舍池子通温泉水。” “小家子气,地界开阔点的地儿,我就不信你贾家没有。”牛斌毫不客气。 柳谧赞赏的看了牛斌一眼附和道:“就是,该不会是你舍不得吧。” “想去让人领着自去。”贾赦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踱步回了屋子,骑马两个时辰早就累了,懒得和这帮熊孩子墨迹。 贾赦一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牛斌哈哈一笑:“怎样,哥们够义气吧,快把你前儿得来的扳指给我。” “扳指没有,板砖你要不要。”柳谧瞪他一眼也随着下人回了屋子。 两人一走,牛斌和王子胜也没了劲头,待余下众人玩累了,都各自回了屋子小歇。 这一歇,就到了未时。 寻着食物香气,众人自动在花厅集合,热热闹闹的开了两大桌。 贾赦见随行仆下也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桌。这会众人早就饥肠辘辘,都是同辈也不讲什么礼仪,早就自顾自就用了起来。庄子上也没有精致吃食,皆是乡间土菜,一行人瞧着新鲜,都是半大小子,吃起来毫不含糊,又翻了一桌才罢手。 烈日正当空,还不太适合狩猎。贾赦作为东道主,也不好一顿饭打发了众人,若是放着不管,只怕能把屋顶掀了。便让人搬了投壶,就当热身。 众人才用过,这会也不爱动,正好当做消食,倒也玩的兴起。 屋里正热闹着,义大叔走了进来,对贾赦耳语了几句。贾赦手一顿,把箭交给金晖,带着人出了屋子。 柳谧见了顺势起身就要往外走,金晖一把拉住他:“到你了,别跑。” “就是就是,你可别想逃跑,输了到时候猎物都归我。”侯沧瞧着柳谧单薄的臂膀,好不得意。 贾赦心中有事,倒没在意屋里的动静,到了庭院见四下无人便道:“此事当真。” “属下早年随老太爷带兵打仗倒是见过此物。平时并不如何,若是混了血腥味只怕要发狂。” 作为东道,贾赦万事都做了准备,不成想到底出了岔子,这人是冲着他去的,还是贾赦踱步两个来回:“有办法么义叔。” 义大叔摇了摇头:“若是在府里还有办法,庄子上” “罢了义叔,我也是一时昏头了。到时候你便这般行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贾赦挥挥手冷哼。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也不怕爪子被剁了。 义大叔领命赶紧退了下去。贾赦慢悠悠回屋,见众人玩的兴起,随意瞧了那人一眼,便不再关注。 等到众人消食的差不多,那边厢石磊下人来报,两相一对。众人一窝蜂的去牵了马,各自带着精壮奴仆,蜂拥而去。 从庄子一路骑行,拐了好几条小道,才到了山脚下。石磊那边一对人马正好也到了。 众人无话,哨声一响,策马扬鞭,各自散了开来。 贾赦对打猎兴趣缺缺,带着随行壮丁慢悠悠骑着,见了皮毛不错的,这才射上一箭。一个时辰过去也才打了两三张皮子,给老太太做个坎肩都不够。不过他也不着急,瞧见一处溪流,挥着众人下马休整。 随着林子鸟叫声响起,贾赦麻溜蹬上马背,顺着声音方向挥鞭。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蓝衣少年身上,贾赦赶紧拉弓,顿时血飞溅而出。马背上的人顺着马倒地。一时间众人都呆住了。 贾赦赶紧下马,吩咐随行的大夫和马夫各自查看。 不一会,众人纷纷骑马赶到,眼见一大片血迹,赶紧下马围了过来。 柳谧看着贾赦一行人身上都是血迹,赶紧问道:“贾大你”声音颤抖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我倒无事”贾赦蹲的腿麻,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下巴对着蓝衣少年道:“倒是吴灿,杨曦两人差点儿出事。”说着好似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好大动静,吓的我箭都放空了,可惜一张白皮子了。”齐国公家的陈珉摇摇头,好似心有余悸。 贾赦看了人群中一眼又看看陈珉,对着石磊道:“庄子上倒不好养伤,待会担架过来让人准备车驾先送他们俩回城,你看如何。” 石磊点点头:“就这般罢,好在无大意外,也算侥幸。” “可不是侥幸。”贾赦勾唇瞥了石磊一眼,算账总不急于一时,自己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今日就到这儿吧。” 这声音,大半个月来,大概是贾赦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了,不过还得端住了:“是,先生。”正行完礼要回院子接受贾老太太的每日关爱了,就听到好几种脚步声。得,走不成了。 “我这逆子可给先生添麻烦了。”贾代善走路带风,人才出现声就到了。偏生谁也不觉的突兀,好似理所应当。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这几天不见,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宫里宫外都没消停,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只恨某学艺不精,再过不久,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名易,原是贾源的幕僚,一时充当贾赦蒙师,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小儿这才学了多久,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嗯,你说这话的时候再把下巴收一点更可信。贾赦垂着眼睛,盯着鞋子,支棱着耳朵,听三人的话,牙都酸倒了。 古易笑笑,并不接话,只道:“某却是要恭喜两位大人。公子虽年幼,却是个勤奋的。兼之公子天赋上佳,实属难得。某只一句,公府三代不愁了。” “此话当真?”贾源一听这话,双目瞪圆,就连呼吸都乱了。 谋士一职,不懂的人看来,只当那是读书人破落户,却不见三国天下大势,身后皆是谋士的影子。能让贾源放心当贾府第三代家主启蒙的幕僚,又岂是等闲之辈。正因为如此,贾源父子才如此失态。 “国公爷,侯爷请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这老头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还不知道。贾赦瞧着这两位发懵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 “逆子,你嘀咕什么呢?” 说来也怪,贾赦和旁人处的还行,和贾源两人倒真像亲爷孙。就是这世的爹,他是怎么都不处不对。毕竟前世时候他也快步入三十大关了。让他去把贾代善当兄弟还行,当爹,别扭的很,实乃气场不和:“父亲,儿子不懂。” “你,你” “唉,侯爷莫急,赦儿你也坐吧。”古易赶紧拦了,真要打出个好歹,这侯爷肠子都得悔青。 “先生”被这么一打岔,贾源反倒平静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九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贾源一进院子, 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 贾赦磕过头, 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 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 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 却还是受待见的, 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 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 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 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 倒是你的儿子, 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 在满朝来看, 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 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首,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发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首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首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孟家人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正是一阵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孟老太太又说道:“你这坏小子,见天的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过啊,我今儿也不生气。见到你,我就通体舒畅了。” 趁着孟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孟衍解释与众人听了。老年痴呆这真的是没法治,贾赦心里一叹,只得继续单膝跪着,对着老人,他实在没有一点辙,只能细细听着,随着老太太性子。 见此孟家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倔性上来,任凭谁来解释也没用,劝的恼了,又怕病症加重。孟家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虽是如此,众人也想辙怎么把老太太拧过来,这时孟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瑞兽羊脂佩,她又对孟传葆招了招手,对着两人道:“来来,今儿个老祖宗有好东西给你们俩兄弟。” 众人一瞧孟老太太手上的玉佩,顾不得老太太又错了辈分,先是一惊,围屏后头一道高声惊呼,堂上众人倒是醒神,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玉佩粗看尺寸还不到一分半,分雕麒麟和玄武,做工精细,玉质更是相当难得。饶是贾家富贵,贾赦也只在家里见过两件,一件是先皇赏赐老太爷的金银错羊脂宝瓶,一件是老太太九套簪,那是老太太的陪嫁。 这会瞧着孟家人的摸样,再瞧瞧孟老太爷坐在一旁却不发一言,贾赦猜测,这可能是孟老太太的嫁妆。读书人讲究风度,嫁妆支配夫家不可干涉,因此除去前头围屏后头的失礼,竟不曾有一人出来发话。 贾赦自然是不能要这东西的,:“老太太,我这儿有玉呢。玉养人,您自个留着可好。” 堂屋里有些人不知道,贾老太太却是知道的,因此也上前劝道:“好嫂子,他这儿有好的,你把这个给苧儿可好。” 苧儿是孟传葆的胞妹,和年轻时的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孟家上下无忧不疼的,因此给了她众人倒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偏生孟老太太倔性上来了,只道:“你们都瞧着我是糊涂了,我知道”说着,便指着贾赦:“这是你最疼宠不过的孙辈,我今儿一见他,就到这心里了。” 这会倒是清醒了,孟老太爷也是无奈,却心疼不过老妻,不与她犟,便对着小辈使眼色。 众人一瞧便知,这是老太爷不许众人吱声,竟要随着老太太的性了。 贾老太太也是无奈,孟家不比贾家,这东西瞧着就是宫里也没几件,若贾家收了,只怕孟家人心里膈应呢:“您既是晓得,又怎可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于他。” 孟老太太眯着眼,摩挲着贾赦脸盘:“你不知,玉有主,这些个孩子里头,只他和葆儿配得。”说着,就往俩人手里塞。 贾赦与孟传葆俩人也是左右为难,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孟老太爷一叹:“都收着吧,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 “哎,这就对了。”孟老太太听的老爷子肯定,笑的竟和孩童一般,让旁人见了一阵心酸。 即是最高家长发话了,众人再有异议也就罢了。好歹不是全给了出去,想想心里还颇有点小安慰,也是 这会孟老太太又清醒了,屋里又热闹了起来,即是正月走亲戚,自然是听戏喝酒。 经去岁一场,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有那急切的,都开始拉纤保媒了。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这天越发热了,老太太才闲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九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原本众人经过大皇子一事, 心有余悸。只宫里频频传出来消息, 朝堂上倒是越发不太平了。 今儿这个请立太子, 明儿这个的。惹的皇上发了好几回火。 然而当今也知道, 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只怕重蹈覆辙。可是选谁却是个难题。 一日当今临朝, 坐在那金銮殿上就问:“都吵了这些天, 大家可吵出结果来了。” 虽说皇上病了, 可就是病了,那也是条龙,余威犹在。这会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心里有些发憷了。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臣以为二皇子通读典籍,知人善任, 假以时日必能继承国统。”朝臣虽多,能在立储一事说上话的可不就那么几位。国子监祭酒自然义不容辞。 说好不分手,呸!说好你要推荐三皇子。立太子一事没有上下串联皇上是不信的,果不其然, 国子监祭酒说完, 下面就站不住了。总不能让他一个教书的专美于前不是。于是礼部尚书便道:“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没错, 可还有立子以贵不以长, 三皇子可是皇后教养大的, 贵否?” 朝廷就是这般, 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这朝堂就和菜市就相仿佛了, 差别只在于议人还是议货。吵起来的时候,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撸袖子干架都是轻的, 聚众斗殴都不是重点,有人下黑手那是家常便饭。偶尔斯文扫地,骨折抬回府养伤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立储大事,反正不止吵了一回了,再吵一次也是顺带的。上次吃亏这次总要找补回来不是。 就这,见天的吵,都没个结束的时候。倒是武将和沈阁老几位,老神在在的不发一词。 当今看到这场面倒是笑了。反正你们吵你们的,朕就坐着,瞧你们能站到几时。 一大早的朝会,旁的事一概都搁置了,大好时光就全在撸袖子干架了。完全没发现龙椅的上那位脸越来越黑。 沈阁老是个好人,没等皇上发怒,赶紧咳了两声,不论是看在沈阁老的面上,还是真机灵。之前还吵的不可开交,这会都安静了。 瞧着皇上的脸是更黑了,沈阁老也无奈啊,再这么吵下去,怕是又要拖出去几个,何苦来哉:“启奏圣上,臣以为立储一事还需慎重,不如延后再议。” 还延后,瞧着皇上哪天万一,再来一回大皇子。众人哑然。 泰聪帝垂下眼,不置一词。 杜公公会意,挥鞭退朝。 瞧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追悔莫及只想抱住皇上大腿求别走。 大朝会上贾源打了一上午瞌睡,等皇上走了,伸了个腰瞧瞧一群通体不畅的文臣,嘿嘿笑了两声,心情颇好的准备回家抱孙子。虽然孙子大了不给抱,在他旁边呆着也挺好。 贾源想的美,皇上却没让他得逞。这会杜公公就在殿外候着,说是皇上召见。 得了,走不成了。不过皇上也不只叫了贾源和镇国公牛松,还有快退休的沈阁老和六部尚书,满打满算不过八人。众人纳罕,戏肉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皇上穿着常服从后殿出来,待众臣礼毕,直言道:“近日立储一事争议颇多,几位爱卿皆是肱骨,立储一事只怕还得赖众爱卿了。” 贾源和牛松两人对视了一眼,打定主意不开口,只看沈阁老一众文臣如何应对。 文臣不比武将,武将家光爵位就能吃上好几代。文臣一朝退,那就真的两袖清风了。万一运气好押对宝,泼天富贵啊。是以这会都跃跃欲试,想着怎么让皇上立了自家主子好继承一国遗产呢。 虽是如此,都是六部尚书差一步一跃登顶了,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不是。刚才礼部尚书还振振有词,这会总不能老调长谈。 “禀皇上,今日朝堂上两位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老臣以为二皇子年长些,想来更加稳当。”沈阁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后继无人愁入场,临了还得为了后代做打算,一把辛酸泪。 工部尚书的大儿子取了沈阁老家的大姑娘,怎么看都是和沈阁老同声出气,虽明面上从未表态。这会也应声附和沈阁老。 两位皇子就差了几个月,沈阁老徐大人你们两位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吏部尚书是个和稀泥的,他的官位还算稳当,打定做万年乌龟就是不出手。这会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贾源和牛松两人都是内阁,牛松还是兵部尚书,私底下两家人同进同出,商量好了由儿子辈陪跑,他们两个老家伙可不参与。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就沈阁老一人说话,皇帝想杀人的心都有。 时不待我,皇帝想起膝下子嗣满打满算一只手数的过来,二选一,还都未有子嗣,不禁心中悲凉。 怎么选仿佛是个大难题,诡异的气氛在殿内蔓延开来。 杜公公站在皇上边上,见到小徒弟打了个手势,赶紧悄声退了出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溜小跑进殿,高声贺喜。 众臣一惊,皇上便问:“喜从何来。” “大喜啊皇上,三皇子妃孕期三月有余啦。”杜公公一边说一边磕头,这可真正是个喜事。皇上的心思别人不知,他倒窥得零星,可不是大喜。 正是为难之际,这真的算得上天大的好消息了。泰聪帝是真的高兴,皇室一脉子嗣稀少,宗室枝茂繁盛虎视眈眈。往常不显,待他这一病,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这孩子不管男女都来的太是时候了。 皇上高兴,臣下的死了娘也得跟着乐,大家乐才是真的乐。 这一乐,皇上也顾不上旁的,直吩咐请御医,又要开了库房赏三皇子一家,把众臣工忽视了个彻底。 臣子能爬到这位置都是识趣的,瞧着皇上乐呵,道了喜就赶紧退了,皇上还得召见佳儿佳媳,没他们外人什么事儿。 出了大殿,又是一场好戏。 贾源和牛松俩人敲着几位大人站不稳的样,俩人眉眼官司没少打。姓沈老匹夫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要栽跟头喽。 三皇子就凭着后嗣一条,隐隐的胜了一筹。二皇子后面的人自然不甘心,一切未成定局,还在殊死搏斗。接下来的日子,朝堂越发热闹。两派互相攻讦,你来我往,贬官升官都成家常便饭。 说来奇怪,自古登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许是当今龙体每况愈下,厌了朝堂乌烟瘴气,又或许是未知名的缘由。浩浩荡荡的立储事件,在夏末进入了尾声。 一时间贾赦倒是清闲了许多,他的那些小伙伴就开始不消停了。今儿这个请,明儿这个请的。托了这些熊孩子的福,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现在是贾赦的代名词。有讨厌的,自然有喜欢的,镇国公牛家,王家之类的几家长辈都很乐意自家孩子与贾赦相,交。榜样的力量嘛。这样的孩子谁家长辈不喜欢。 正是因为如此,本就世交的几乎人家今年的年礼格外重。哦,那个倒霉的马家又被贬了,被贬为武节将军,五品。丢人丢到海角去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马家主,四品的官阶,本来有望再升一阶,结果被罢免回家了。不知是耳边风好用还是怎么的,年前又提拔成五品工部郎中了。成了京城年度笑话榜第二。 至于第一,不可说,不可说。 转眼到了年关,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再怎么着,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就光准备礼服,练习礼仪了,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一百章 此为防盗章 贾老太太也心疼, 可这件事上, 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 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 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 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 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 快步上前两手交叠, 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 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 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 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 随眼瞧了, 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一百零一章 此为防盗章 这台上唱的春灯谜, 台下也猜起了灯谜。 孟传葆抛砖引玉:“都在望明月” “大家赏光”说话的是孟传葆的堂弟, 不过总角之年, 长的异常可爱。 众人非常给面, 起哄叫好。一来二去,也都热闹了起来。猜着猜着, 不知道怎么到贾赦这儿了。 “瞧着也对, 他家从武, 皆是大老粗, 哪里有这些个雅好”说话的孟家奶奶的内侄儿,姓吴,名霂,不过总角之年, 体态瘦弱,言语刻薄。 这年头亲戚多了, 总有那些脑子不清楚的,贾赦不欲理他, 奈何三番五次,倒也笑了;“这倒是的, 你吴家倒是通读圣贤,却不知入了心的竟是满口污言。圣人罪过,罪过,罪过。”说着向众位同桌拱拱手。 同桌一听也嗤嗤笑了。骂人不骂娘, 这是规矩。吴家的一出口便是往整个贾家里骂, 还不兴人家促狭顽笑与他, 天下没有这个理儿。 那吴霂不过小儿一个,哪里能经得住贾赦这般激:“我家自是诗书传家。不像旁人,竟是一个灯谜都说不出。哼。” 贾赦本不欲卖弄,毕竟他前后岁数加起来都可以当爹的人,对于这种小孩,不教育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就献丑了,头戴红缨帽,身穿绿战袍,说话音清脆,时时呱呱叫。” 太可乐了,噗呲,这会都再是不忍了,有那夸张的,笑的直拍桌子,一派斯文扫地也顾不得了。 却原来吴霂今儿戴了红抹额,一身红绿二色蝶穿花袍子,正是孩童时,声儿好不清脆,又是口不停的,可不是时时呱呱叫。 这形容不可谓不妙,众人这会还笑的不行,气的吴霂双目发红,冷笑道:“听说荣国府是以武封勋,怎听你却习文,竟是断了传承不成。” 正月拜年请酒本就多,孟家今儿不止请了贾家,还有其余几家姻亲,同桌可不止吴家,其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吴家实在气量小。 贾赦这旁还未张口,孟传葆赶紧拉了表弟衣袖道:“表叔,是表弟的不是,还往表叔莫要见怪。” “我倒不是不怪的,这年头汤饮喝多了脑子糊涂的也是有的。我家祖宗战场出生入死,方得我辈富贵,我辈自然不敢忘。赦不才,武功一道天赋全无,这方习文,他日有成,日后也好遵长辈之志,忠君报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赦容不得旁人说他祖父。军人以生死卫家国,又哪里容得黄口小儿嘴里胡沁。 贾赦这些话旁的几桌都有听的,虽强硬了些,却也不无道理。何况只是小辈之争,却不好搀和,只在旁桌瞧着。 孟传葆心里也是懊恼,都是先前母亲因着玉佩唠叨了了他几句,他便与表弟说了,表弟倒是为他出气。听得这般话,虽有心争辩,却落了下乘,因此连连赔不是。又有众人帮腔,贾赦是来做客的,才将将受了人家老祖宗的大礼,再是不好为难,这才罢了。 这会笑话都传到女眷那边了,那孟家奶奶赶紧差人将侄儿唤走。再闹下去,只怕明儿全城都要看吴家笑话了。那贾家小儿实在伶牙俐齿,令人可恼。 众人只道都说读书人能言善辩,不成想,这武将家出来的,也是不好惹。这么一想,有那相帮孟家的,这会也要掂量掂量了。 孟家一派姻亲皆从文,文人就是这样,好似骂了武官勋贵,不与之同流合污,从此就高贵了。上行下效,老子带儿子,同桌的也都这样,你若不拿出点真本事,他便讥诮与你。 为人处世有各样选择,贾赦不必独善其身,却也不会委屈自己融入,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凭实力说话。 正是贾赦这般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倒让众人刮目相看,不再排挤。这会气氛就融洽许多。宴席上小孩是不给喝酒的,玫瑰卤子蜜水这些却是尽够的,只拿汤饮做酒,又玩起了飞花令。 不知有意无意,到了最后只剩贾赦和孟传葆俩人,一时间胜负难分。 这时台上响起了双金榜,恰巧孟老太太来唤人,这才作罢。 初八那日从孟府回来,往后还有诸多宴请,具是不消说,到了正月十五,这才都消停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新年最后的狂欢,家家户户祭门户c祀蚕神,大街小巷放花灯,通宵达旦不停歇。 贾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热闹。连日来吃酒进宴,贾赦胃口就有些不好了。贾老太太心疼他,拢共京郊温泉庄子就那么点子鲜菜,全都进了东大院。 恰逢上元节灯会,贾老太太便想着一家人出去热闹一番,小孩总要能跑能跳的才鲜活。贾赦自是知道老太太一番好意,也强打起精神,陪着贾老太太身边顽笑。 虽是从简出行,也是一大帮子人,贾老太太更是眼不错盯着,生怕街上拍花子把人拐了去。 上元节本就热闹,这会一条街人挤人的,好在有精壮的家丁护着,这才不算慢的到了一家酒楼。 位置是早早订好,时辰将将过,舞龙舞狮踩高跷的,从这条街到那条街,蜿蜒不绝,热闹非常。 这边厢贾家才坐定,下人来报,说是茂王爷和几位皇子这会就在边上雅间,并无携带女眷, 贾源皱眉想了一会,对贾老太太说道:“这般,你先待着,我带赦儿去拜会也就罢了。” 出了门子,正好遇上几家同僚,想来大家都是这想法,便一道结伴去了。 本来几位王爷出行也不欲声张,因此双方拜会过也不多留,贾赦一行人就又退了出来。 人老不禁累,两位老人岁数也都大了,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子,便也觉的乏了。于是贾家一行人对王爷和相熟几家打了招呼,又呼啦啦回府了。 这才将将过了十五,全城忽然戒严了,衙门里抓了好些个人,倒是破了好些拐子案,百姓倒是拍手称快。 风俗来说,上元节三天灯会,戒严来的很不寻常。贾赦可自由出入贾家两大书房,却是知道,这不是官府良心发作了,而是大皇子的幼子丢了。就在上元节那天。 当今现存皇子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前头三位皇子皆有家室,余者两位小皇子还住在宫里。有家室的皇子里除了大皇子有嫡子,余下的都才成亲。据说大皇子的嫡子身子骨也是个不好的。余者自是不必多提,这孩子在重重护卫下丢了,也是丢的蹊跷。 贾赦回想那天在酒楼会面的场景,除去宗室的茂王爷,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五皇子都是在场,一幕幕闪过,却是想不明白,总觉的漏掉了什么。无奈他现在人小,贾代善既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与他多谈。能让他进书房于是破例,何谈其他。 很快贾赦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先生一一回府,课业又提上了日程,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主子可要出去走走?”这老铁头原不姓铁,姓郝。是陪国公爷上过战场的,手上那把铁锤耍的虎虎生威,因此打年轻那会大家就这么叫,这些年,大家反倒忘了这原本的姓了。 贾源又叹了口气:“哼,我这一出去,那些老家伙还不得笑话死我。我才不出去呢。” 老铁头也是无奈,他这主子是岁数越大,性子越小,都快和他小主子一样样了:“哥儿,可不兴喂它恁多瓜子。”瞧这稀罕的鸟儿,都撑得翻白眼了。 “铁爷爷,这鸟忒傻,喂它它就吃。”贾赦捂嘴笑。多少年了,日子没过的这么闲散过。这会变成小孩,还真是舒坦。 贾源见两人不理他,也恼了:“你们这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眼见这都凄凉上了,贾赦和老铁头对视一眼,可不敢再逗他:“阿爷,要不咱们去南市听戏去?” “见天的知道玩儿,那谁家的,同你一般大,三百千都念完了。就你,还在这儿招猫逗狗的。”贾源吹吹胡子,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和那白毛鹦鹉简直一个模子。要不怎么说,物似主人呢。 贾赦心说我是招谁惹谁了,这会闲的都嫌弃上了:“祖母说我这会描红即可。”这贾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将贾赦往诗书一道引导,这些日子,也只是拿着名家的帖子描红,要么就听听老太太怎么处理庶务,再学学怎么玩。倒像是要培养出一个纨绔子弟,对他并没什么要求。 “嗬,这都会顶嘴了,明日你就学起来。”贾源一把把贾赦抗在肩上,惹的老铁头赶紧将人扶稳。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家主子。 贾赦又不是真小孩,那是一点都不怕。就是觉的新鲜,这都多少年没有坐在长辈肩头上了。 “坐稳了,咱们去大祖父那边。”贾源稳稳当当的驮着孙子,步子快的一点都瞧不出是个老头子,还当他是年轻那会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一百零二章 此为防盗章  分家之事已定, 日子早早看好, 帖子也都散了出去。一时间, 整个国公府都忙乱了起来。 反倒是贾赦这个罪魁祸首,对此事一无所知, 也最是清闲。 一大早早的,由漂亮丫鬟服侍着,涂脂抹膏的。就头上还那点头发,还戴上抹额, 裹了个逍遥巾。末了又伺候着吃了早点。再由奶娘抱着,送去老太太院子, 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大安, 本以为还要去贾母院子,今日老太太却忽然说不用去了。 “哥儿,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 眼见着他, 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 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 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 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 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 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 睡的安, 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发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发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发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我是可爱的分界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发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三皇子终究胜了一筹,越过年长他几个月的二皇子入主东宫。太子大典一过,二皇子封为谦亲王。一个谦字压的二皇子梦碎,再无回旋余地。 有输自然有赢,当今的身体每况愈下,二皇子一派越发坐不住了,自立太子以后,贾赦瞧着府里的礼单越发厚重,就知道贾家这次站队成功了。 入秋的第一场雨刚过,天未凉,反而越加闷热。立太子之后想走贾家路子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贾赦也免不了一场应酬。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贾赦扇了扇风,瞧着外头乌云聚顶,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一百零三章 此为防盗章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 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 沈阁老没气笑, 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 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 也不怎的, 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 许多年前, 为了他家封爵一事, 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 没有他在从中作梗, 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 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 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 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 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发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首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发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发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发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凡是大事,总有宴席,这宴席开了,事才算完,这也是老规矩了。 众人移步荣国府,一应物事早已备好,只待众人落席,喝了这贾家的酒,堵了众人的嘴。 这会的席面可不止贾家姻亲那些,除去北静王镇守北方,这其余六公,并王家,更有其他同僚旧故,满满当当来了可是不少。直至城门都快关了,这才有序的散去。 今日分家一事,贾家阖府上下备了好些天,众人也都累坏了。府里一大半的屋子都熄了灯。 只这贾源这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老爷,该歇了。”贾老太太平躺,张着眼睛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贾源又叹了口气,在床上烙煎饼。 “老爷若是睡不着,咱俩就聊聊吧?” 贾源拍怕贾老太太的手:“睡吧,今儿你也累了。” “老爷也早点睡吧,若是舍不得,时常让他们回府便是了。”贾老太太翻了个身,是啊,国公爷是舍不得,这都是姓贾的,舍得哪一个呢?可她呢?她又如何舍得,身上流着她贾孟氏血的,从前有两个,可后来也只一个了。她熬啊熬啊,熬到了今天。以后这贾府,只有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子子孙孙。 日后,她夜夜安枕。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的,刚进城先摸底儿的,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头一位脸上带点麻子的小哥带着京城人的优越感便道:“你这是才来的,不了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这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说着,贼兮兮的巡了周围又道:“这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疑惑道。 “这京城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的是你见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遇见这个,你得躲得远远的。” 这他懂,这些年轻公子都是衙内,不比年长者顾忌多。士庶有别,贵人有特权。像他老家的一位,不过是县令爷的小舅子,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就这还是体恤了。想到这,汉子便也心有戚戚焉,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不听,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是那是”这中年汉子一听,把连日来听的见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也暗暗记住了这些话,便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一言,某是真感激。” “嗨,这值当些什么”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是他见这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介荣宁街了”汉子提醒道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这南城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这荣宁两公原本不过金陵城的小地主,生活不过略富余,后来也因这世道民不聊生,险些连口饱饭都不得了。得亏遇明主,也是骁勇善战,这才得受皇恩,封了国公。 这封了国公,又枝繁叶茂,真真是钟鸣鼎食,家族兴盛。 原这大家都是这么说,只是这嫡枝不旺,倒是一桩憾事。后得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寺里养了替身,这么着到了岁数,娶了那忠靖侯的史家小姐,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合该是美事,谁知这年的,也不见继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一百零四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 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 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难得的闲暇时光, 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 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 盖了一层薄被, 手上拿着大靖律, 聆听落叶的秋声, 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 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 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 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 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 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他倒是想的美。”从远处走来的贾代善冷哼一声,也不讲究干净,找了块地方坐了,接着道:“沈家子孙不争气,沈阁老苦心经营的只怕要付诸东流。想让我贾家拉拔他们,就这点东西,我贾家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是这个理。”贾源扔了果核点点头,靠在树墩上一派惬意。 贾代善难得见儿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阁老和孟老太爷当年都是崧岳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传我贾家养了个好儿子,他抓住我贾家武勋门第,想用一封荐书保了他沈家安稳。” 崧岳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两位阁老,往日贾赦常常听吕先生提起这位大家,只是崧岳先生早已仙逝,让多少读书人扼腕叹息。 仿佛明白贾赦的疑惑,贾代善解释道:“崧岳先生后辈极多,早前有心让你去孟家族学,可惜若是让沈阁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这算什么,名师辅导,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他看来,贾代善有点魔障了,贾赦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赦知祖父老爷的担忧。只是天下名师何其多,吕先生与喻先生并不比旁人逊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赋也止于此。再叫父辈功勋去换,赦有万般不愿。好男不吃分家饭,赦虽小,却也明白这个理。赦想了许久,老家气候适宜温养,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个,江南乃是文风最盛之地,兴许真的寻到了名师也未可知。老爷不得离京,就让赦代父职,侍奉祖父母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贾赦不曾说。庶枝好几家都被撵回了金陵,恐怕老爷子也是想念,只是顾忌颇多。如今眼看着老头子岁数大,他也不忍心老爷子再有什么遗憾。 贾代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心里颇为复杂。居养气养移体,刨去对自家儿子的偏袒,他的儿子已经太优秀,优秀到他每天醒来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这样,不惜一切资源也要去换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愿他们平安顺遂。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一百零五章 此为防盗章 这时,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 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 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 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 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 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 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 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 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 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 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周围一片片农田里头种满了作物,贾赦不忍心糟蹋,随即眼珠子一转,招来此行跟随的义大叔,对着耳语了几句。 忽然一阵虎啸声传来,好悬没把几人小雀雀吓得湿了鞋,赶紧抓着腰带就要逃窜。 牛斌也是个促狭的,他瞧见贾赦私下动作也不说,等旁人吓的慌不择路,这才放声大笑。趁着几人惊魂未定,又吹起了口哨,惹的众人恨不得直接上箭把他当猎物射了。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说你家这庄子上有温泉,什么时候带我们开开眼界啊。”柳谧仰着头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橘子,也不怕砸到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一百零六章 此为防盗章 皇孙丢失一案纷纷扰扰查了一月有余,京城犄角旮旯倒是干净了, 具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前些天有人在郊外的湖边发现一具孩童尸体, 案件至此结束。因办事不利,或是皇家迁怒, 许多涉案官员皆受了牵连, 丢了顶戴身家。 此案盖棺定论, 再无反转余地。如此, 也是给了大皇子交代。 日子并不因谁停下脚步,转眼皇家春狩的日子到了,众人挤破头都想着随行,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随后黄门传了懿旨, 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发前一日, 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 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发。 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 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 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 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 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太安。”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太安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太安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首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发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太恩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其余几家也赶到了。柳侯爷在前头发号施令,似乎众人一致不去冒头,只跟在他们家后面。 诛杀谋逆,捍卫正统,口号叫的响亮。贾赦并着几位家主走在一列,各有心思。 一行人从午门侧门踅入太和门,直逼太和殿,双方还在交锋,柳侯爷一喝,众人一拥而上。大皇子的兵马先头耗了大半,这会已露败相。 等众人赶到太和殿,身披龙袍的大皇子赫然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侍卫裹挟着两位小皇子,三皇子领着一干侍卫正与之对峙。 只要不节外生枝,胜负早已分晓,这时候已经不是臣子能掺和的了。皇家爱名声,三皇子不敢赫然冒进,余下的臣子更不敢,万一真的把两位小皇子杀了,谁来当替死鬼。别富贵没挣到,倒把全家搭进去。 “茂王爷伏诛啦”双方对峙正是紧要之际,从宫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殿众人分了神,三皇子首先发难,只见侍卫沿着台阶一跃而上,挟持小皇子的侍卫一个分神,一切已成定局。 侍卫持剑抵着大皇子,只见他忽然狂声大笑,用手一推站了起来,看向三皇子:“成王败寇,今日我败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老三,哥哥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自裁了。 电光火石间,大皇子手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做点什么,他就倒在了龙椅之上,笑的诡异的面庞,未合上的眼睛,盯着三皇子方向。 待到贾代善风尘仆仆的带着援军赶到大殿,一切已尘埃落定。黄门宣了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旨意里并未提到三皇子,三皇子也颇为识趣,一切拿主意的事儿都推了六。 贾代善此行赶回皇宫,代表的是天子,一众臣子自听调遣。 贾赦乘隙找了个空当,问了贾源贾老太太的情况,见贾代善欲言又止,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急忙道:“祖母祖父到底如何,老爷快告诉我罢。” 贾代善看到同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儿子,心里一叹,摩挲着儿子的头轻声安慰道:“无事,你祖父母都无碍的。是为父子过,让担惊受怕了一夜,快些回去罢。” 话里必定有隐瞒,这会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贾赦也不再纠缠,至少能保证两人现在还活着就好。这样想着,贾赦看向满脸风霜的贾代善,扯了一抹笑:“如此儿子就放心了。家中均安,弟弟似乎有些风寒,已是请了大夫。若是能请来太医,太太也能放心了。” 眼前并不是叙家常的时候,此刻两人能说上一句已是难得,贾代善狠了狠心道:“快些回去罢,家中均安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一百零七章 此为防盗章  免费的, 才是最贵的。这话只适用于二十一世纪。 在这方天地呆的越久,学的越深,贾赦越能体会教育不易。上层贵族对知识的垄断, 断了多少寒门的青云路。 千军万马独木桥,寒门想出贵子,比之前世高考还要残酷,运气, 才气,毅力,缺一不可。最后能读出来做官的,那是万中无一, 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 除了贾府这面大旗,他又哪里能与别人竞争。如今想来, 他空有前世记忆, 也无甚可骄傲。 此时此刻, 贾赦不禁万分庆幸, 他是幸运的, 生于贾家, 锦衣玉食, 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只要他想要的, 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 对于学习, 他越发不敢懈怠,不为别人,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极品,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因此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倒是没有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出发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发。 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一百零八章 此为防盗章  此时此刻, 贾赦不禁万分庆幸,他是幸运的, 生于贾家,锦衣玉食, 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只要他想要的, 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对于学习,他越发不敢懈怠, 不为别人,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 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 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 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 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 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 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 他们的学生, 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 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 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 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极品,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因此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倒是没有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母亲,史氏为何跪着,可是惹怒了您?”贾代善见史氏跪着,面色有些不好,以往也不见老太太如此,如今竟是不顾史氏有孕在身,想必不是小事了。 贾源也想到了,只是内宅他不好过问,便不发一言,径直做到主位上,只等老妻给他解释。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只道:“你自个问她罢,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可再是如何,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事情一查,到底都清楚了,任是狡辩,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一百零九章 此为防盗章 入秋的第一场雨刚过, 天未凉,反而越加闷热。立太子之后想走贾家路子的人络绎不绝, 就连贾赦也免不了一场应酬。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 贾赦扇了扇风, 瞧着外头乌云聚顶, 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 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 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 此话何解。”贾赦一愣, 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 听着意思, 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 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 如若再待在贾府, 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 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 还是个半道的官, 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 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 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吕先生这神转折吓的贾赦一懵。 “修身齐家平天下,这也是屁话。你只需谨记,你们家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要做的不过是紧着自身优势,踩着勋贵和所有文臣往上爬,不要回头看,只要往上爬。世家门第也好,勋贵人家也罢,只要你把这些人踩下去,重建为你所用的势力,无论是哪位帝王,都会用你,不得不用你。” 话一说完,吕攸只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番话委实大逆不道,他担心啊,学生心思太正,一点阴谋诡计都不使,坦坦荡荡的让人害怕。若是这番心思去做官,那些文臣还不活吞了他。 正是因为贾府的门第,贾赦从未受过委屈,自然不曾用过阴谋诡计,他坦坦荡荡的应对任何事。这番在勋贵圈大家给面子,在文臣里头可就不吃香了。吕先生的担心也是贾演和贾代善的担心。只是因着疼爱贾赦,不忍让他见到黑暗,总想着岁数大一些,再大一些。 贾赦前前后后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人,又不是毛头小子,偶尔有点愤青也都憋在心里,多数时候完全符合长辈期望。误会如斯逼的老先生临走还要担心他的智商,实在汗颜。他不得不怀疑,是他扮正直演太深入人心了。可怜老先生一把年纪还为他操碎了心,可他总不能摇着老先生肩膀呐喊,阴谋诡计只要能用,他也不会拒绝的。 “先生待赦如子,学生无以为报,定当铭记在心。”吕先生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贾赦也只能暗自记下他日来报,就让这些成为美丽的误会罢。 “只盼你一声平安喜乐,为师足矣。”吕攸多正直一个人,这番教诲已让他心力交瘁,便摆手不再多言。只希望学生时刻铭记,莫要重蹈他当日之境地,也罢了。 吕先生的心意,贾赦愧受。多说无益,他不去纠结,只搀着吕先生,亲手执伞送他回了院子,这才自行告辞。 文言只觉奇怪:“少爷今日心情不好。” “很明显”贾赦苦笑问道。 文言一呆,抠着手指甲半响才吭吭哧哧道:“娘亲总说少爷平日不得闲散,少有舒心的日子。可我想着少爷写文章也是舒心的,今日少爷与吕先生相处总比往常不同些。” “你倒知道了,走罢,这雨越发大了,待会着凉了仔细白嬷嬷心疼。”贾赦抚了抚小童的头,内心颇为不平静。就连最呆的小厮都看了出来,可见他遇事还不够镇定。其实在贾代善准他进入大书房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别看贾府不过一家勋贵,可抬起手来,权利大到有些宗室都要求着贾家办事。如此显赫的贾家,能少的了藏污纳垢。里头的交易随便拿出一条,不是死罪,也是罢官的下场。可偏偏,他就投身在贾府,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贾源贾代善倒是有心不让他接触这些,怕他移了性情。他们以为文人清高,断不比武夫粗鄙,可是他们不知道,文人下作起来只会更下作,又批了一层礼教的皮,让人吞咽不是,更加恶心。 若不是教他进了大书房,他一个现代人,又能从历史的一角看到多少黑暗。 吕先生有句话说的对,以后的路终归要他一个人走。贾府上下,终究还得他背负。既不能堕了贾府名头,又不能如贾家这般粗暴行事。他还要学的更多,心还得更硬, 只有这样,贾家才能走的更远,以至于那场祸事不要到来。至于死后,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谁知道。只是在意外来临之前,他都必须撑起贾府的天。 这是嫡长子的宿命,也是贾赦的宿命。 “少爷今儿个回来的倒早。”菘蓝举着一把油纸伞在院门口笑吟吟道。 “可有喜事。”贾赦收敛心神。 菘蓝红着脸低头不语,待进了屋子,冬青呈着姜茶插了一嘴:“老太□□典,菘蓝过几日要回家去了。” 贾赦接过姜茶一饮而尽,随手用毛巾擦了,抬头看了菘蓝一眼:“待会让莳萝到书房一趟。”说罢,他挥退丫鬟回了里间,亲手动手洗漱换衣。 丫鬟是伺候惯的,倒也不奇怪,应声都退了出去。 待贾赦进了书房,莳萝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贾赦披着头发,绕过桌案到了屋檐下,盘腿而坐,面前还摆放着一副残局。 滴滴答答的雨水从房檐滚落到庭院的石子上,叮咚声不绝于耳,听着自然旋律贾赦好半晌才道:“菘蓝那边你按着例给她红封,另加两匹大红蜀锦。” 莳萝一向心思细腻,她只觉的少爷并不类平时见到那般,这种感觉在两人独处时越发明显,因此紧绷着身子赶紧应声道:“是少爷。只是菘蓝姐姐这一走,谁来接替她的活。” 贾赦执起一枚棋子眼也不抬道:“就你吧,余下的你来安排。另外,你去问问卓大师玉可雕成了,我紧着要送人。” “是。”莳萝松了呼吸,又等了片刻,见再无吩咐,这才悄声退下。 贾赦放下棋子,看着莳萝退下的方向沉思了许久。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说你家这庄子上有温泉,什么时候带我们开开眼界啊。”柳谧仰着头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橘子,也不怕砸到脸。 “什么温泉。”牛斌提溜着王子胜衣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下把人扔到了椅子上。 贾赦扔了个橘子给牛斌,再看看半死不活的王子胜,咽下最后一瓣橘子道:“屋舍池子通温泉水。” “小家子气,地界开阔点的地儿,我就不信你贾家没有。”牛斌毫不客气。 柳谧赞赏的看了牛斌一眼附和道:“就是,该不会是你舍不得吧。” “想去让人领着自去。”贾赦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踱步回了屋子,骑马两个时辰早就累了,懒得和这帮熊孩子墨迹。 贾赦一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牛斌哈哈一笑:“怎样,哥们够义气吧,快把你前儿得来的扳指给我。” “扳指没有,板砖你要不要。”柳谧瞪他一眼也随着下人回了屋子。 两人一走,牛斌和王子胜也没了劲头,待余下众人玩累了,都各自回了屋子小歇。 这一歇,就到了未时。 寻着食物香气,众人自动在花厅集合,热热闹闹的开了两大桌。 贾赦见随行仆下也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桌。这会众人早就饥肠辘辘,都是同辈也不讲什么礼仪,早就自顾自就用了起来。庄子上也没有精致吃食,皆是乡间土菜,一行人瞧着新鲜,都是半大小子,吃起来毫不含糊,又翻了一桌才罢手。 烈日正当空,还不太适合狩猎。贾赦作为东道主,也不好一顿饭打发了众人,若是放着不管,只怕能把屋顶掀了。便让人搬了投壶,就当热身。 众人才用过,这会也不爱动,正好当做消食,倒也玩的兴起。 屋里正热闹着,义大叔走了进来,对贾赦耳语了几句。贾赦手一顿,把箭交给金晖,带着人出了屋子。 柳谧见了顺势起身就要往外走,金晖一把拉住他:“到你了,别跑。” “就是就是,你可别想逃跑,输了到时候猎物都归我。”侯沧瞧着柳谧单薄的臂膀,好不得意。 贾赦心中有事,倒没在意屋里的动静,到了庭院见四下无人便道:“此事当真。” “属下早年随老太爷带兵打仗倒是见过此物。平时并不如何,若是混了血腥味只怕要发狂。” 作为东道,贾赦万事都做了准备,不成想到底出了岔子,这人是冲着他去的,还是贾赦踱步两个来回:“有办法么义叔。” 义大叔摇了摇头:“若是在府里还有办法,庄子上” “罢了义叔,我也是一时昏头了。到时候你便这般行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贾赦挥挥手冷哼。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也不怕爪子被剁了。 义大叔领命赶紧退了下去。贾赦慢悠悠回屋,见众人玩的兴起,随意瞧了那人一眼,便不再关注。 等到众人消食的差不多,那边厢石磊下人来报,两相一对。众人一窝蜂的去牵了马,各自带着精壮奴仆,蜂拥而去。 从庄子一路骑行,拐了好几条小道,才到了山脚下。石磊那边一对人马正好也到了。 众人无话,哨声一响,策马扬鞭,各自散了开来。 贾赦对打猎兴趣缺缺,带着随行壮丁慢悠悠骑着,见了皮毛不错的,这才射上一箭。一个时辰过去也才打了两三张皮子,给老太太做个坎肩都不够。不过他也不着急,瞧见一处溪流,挥着众人下马休整。 随着林子鸟叫声响起,贾赦麻溜蹬上马背,顺着声音方向挥鞭。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蓝衣少年身上,贾赦赶紧拉弓,顿时血飞溅而出。马背上的人顺着马倒地。一时间众人都呆住了。 贾赦赶紧下马,吩咐随行的大夫和马夫各自查看。 不一会,众人纷纷骑马赶到,眼见一大片血迹,赶紧下马围了过来。 柳谧看着贾赦一行人身上都是血迹,赶紧问道:“贾大你”声音颤抖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我倒无事”贾赦蹲的腿麻,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下巴对着蓝衣少年道:“倒是吴灿,杨曦两人差点儿出事。”说着好似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好大动静,吓的我箭都放空了,可惜一张白皮子了。”齐国公家的陈珉摇摇头,好似心有余悸。 贾赦看了人群中一眼又看看陈珉,对着石磊道:“庄子上倒不好养伤,待会担架过来让人准备车驾先送他们俩回城,你看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一百一十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看着王子胜圆滚滚的身子穿着一身大红宝瓶马蹄袖, 脚蹬小麂皮皂靴飞奔过来,好悬没把嘴里的粥喷出去:“你慢点。” 王子胜来贾府一向勤快, 一点也不带客气,屁股墩没坐热就熟门熟路使唤起丫鬟来, 惹的他身边的玉环脸红的抬不起头。 贾老太太倒是高兴, 小孩胖胖的招人疼, 又连忙招呼丫鬟伺候他把汗擦了,还笑道:“胜哥儿过来啦,可用过早了,你们家老太太近来可好?” 虽说王子胜心思单纯, 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少。这不, 一听老太太问话, 立马起身回道:“用过早啦, 祖母她好着呢。老太太近来可好。” “好, 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你们人还小,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 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又瞧瞧老太太, 撅了噘嘴:“那好吧, 老祖宗也这般说, 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 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 不去理他,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也是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快吃一点罢,等会子咱们就要出发了。”见王子胜还在推辞,贾赦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我的少爷,您好歹矜持些啊。玉环连连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装进去。 王家现在可不比贾家差多少,王老太太的溺爱比起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也就是小孩的红眼病,看着想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尝了一点点就罢了。 待贾赦用过,王子胜顺势放下条箸,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贾赦。 贾赦接过薄荷水漱口,又用巾子擦了,才慢条斯理道:“行了,马上就走。” 贾赦话音一落,王子胜眼睛就亮了,拔腿拉着贾赦就要往外跑。 “祖母在家等孙儿,孙儿给祖母打一块上好的皮子回来。”贾赦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王子胜这个小胖墩扯走了。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王子胜的体力还是差了些,才到照壁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也不肯撒开贾赦的手。 贾赦都快被这熊孩子气笑了,他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荷尔蒙迸发,最爱这些能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hu一 d一ng。都是过来人,他也不打算揶揄,还顺手帮着顺了顺气。 王子胜嘿嘿一笑:“弟弟最好了,咱们快上马吧。” 贾赦瞟他一眼撒开手,出府门坐上马车,掀起帘子好似才想起王子胜,回头道:“你不上来我就独占马车了。”他可不想因为剧烈运动得阑尾炎英年早逝。 王子胜追上来一手扶着马车,瞧着从府里拉出来的宝马瘪瘪嘴,最终还是认命上了贾赦马车。 熊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旺盛,上了马车也不消停,左瞧瞧右摸摸。贾赦见他也没妨碍自己也就随他去了,无奈他高兴的太早了。 王子胜自己玩了一会,见贾赦在马车上也没落下书本,带着肉窝窝的手就要过来抢,嘴上还道:“平日见你总拿着书本,都快像我家老夫子了。你总这样,我以后就不和你玩儿了。” 贾赦将游记放好到屉子,又从荷包里拿出手羊脂玉麒麟佩细细把玩,嗤道:“嗯,我要是你家先生,你这双手早就废了。” 王子胜切了一声,嘟嘟囔囔道:“前些日子先生还夸我了,说我有长进了。”说着停了半响又道:“还得多亏你教我,祖母和老爷高兴的给了我好些物件,这个给你。”说完,像是割肉般把东西递给贾赦。 “你要是再收心点儿,王老爷会更高兴。”贾赦睁开眼漫不经心说着,瞧着王子胜递过来的玉件。五福临门佩,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沁皮上的蝙蝠,浑然天成。不过他可没有夺人喜好的癖好,摇摇头把玉佩放到王子胜手心:“这是你靠自个努力得来的,我可不要。” “说给你就给你了。你不是最爱这玉那玉的。”王子胜一听贾赦不要了,赶紧跳了起来,头撞上车顶痛的直咧嘴。 “过来。”王子胜虽然有点被宠坏了人也毛躁了点,倒是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坏毛病,贾赦想着心倒是软了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细细查看了,见也没事,拍了他一下:“没毛病,别装了。” “嘿嘿,疼可是真疼。”王子胜挠挠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老爷求来的,这品相,太太想要老爷都没给。给你你就拿着吧。” 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入手温润细腻,贾赦摇摇头:“即是王老爷的心头好,你仔细收好,赶明儿给还回去,听话。” 王子胜知道贾赦脾性,一旦决定就不可更改,他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时不时看贾赦一眼。 还是个孩子,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地,贾赦叹气:“今儿个都来了哪些人。” 一说起和打猎有关的事儿,王子胜立马打了鸡血,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两人就这一动一静的到了城门口。 掀开帘子,只见前头各个马蹄袖装扮,后头一溜的精壮随从。两人各自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与众人集合。 “贾大,王二胜你们这来的也太迟了,该罚啊。”牛小胖双手交叠胸前,嘴里咬着不知名细杆子,歪歪扭扭的,一副浪荡公子哥摸样,着实欠扁。 贾赦懒怠理他,扫视了一眼,两个眼生的。 柳谧仿若知道贾赦在想什么:“这是甄大人家的,这位是杨大人家的。”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贾赦忙避开:“大家平辈相交,很不必如此。” 一旁有人忍不住嗤笑,侯沧瞪了一眼,众人赶紧噤声。甄杨两人越发窘迫, 权势就是阶层,把人分成各种圈子,圈子里又分层次。何况在座的基本各府继承人,最不济也是家中疼宠的公子哥,各个都是眼高于顶,想要挤进圈子,没点真本事恐怕不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贾赦不是圣母,没有替人解围的嗜好。眼见着人齐了,一个翻身上了马懒懒道:“走了。” 王子胜和牛斌两人也不争执了,一群人争相上马,生恐落后了去。 少年意气与春争,朱弹金鞭处处行。无忧虑的青春啊,意气风发的好似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他们。 此行目的地倒是不算远,快马骑行也要两个时辰。众人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会不知谁先带的头,大家也都顺势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金晖倒是个有雅兴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叶子,吹奏了起来。贵族公子,少有不涉猎乐器的。就连牛小胖一向不爱这个,这会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埙来。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少年的朝气掩饰了所有不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中。贾赦靠在树上打着拍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在座的多数算是贾赦的竹马了,这会见他笑了,眼珠子都落了一地。贾赦的皮相是圈子里公认的,只是平时少有开怀大笑,至多不过弯个嘴角都算赏脸。这会却见他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快活。阳光照射在树荫,斑驳的折射到他脸上,隐隐约约,越发不似真人,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调子一阵扭曲,伴随着马的嘶叫声,众人醒神。 “你可怪不小心的,这都能把石头子踢到马上。”牛小胖用手肘拐了一下柳谧。 柳谧嗤笑:“牛斌,管好你的嘴,还有王二傻。” “彼此彼此。”牛小胖眼睛一立,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厚赏有何用,性命最是要紧。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抬手遮了脸,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背主之仆,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重臣之家首当其冲,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了。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贾赦知道,这只是开始。 hé pg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同样的,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就会越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赦等的心焦,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直到皇宫附近烟花放了好几茬,天蒙蒙亮,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少。下人来报,退兵了。 贾赦的肩才松了一点,深吸了口气道:“吩咐下去都别追了。” 兵是退了,贾府却死了不少人,半个前院烧了大半,一地残骸。贾赦叠声吩咐,该救治的救治。余下的也不能松了,分班修整,以防卷土重来。 贾母并贾政两人早就让贾赦吩咐人藏好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年岁虽小,又有老铁头一众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后续安排倒也顺利。 府里能做主的现在也不过贾赦和老铁头两人。熬了一夜,贾赦做主让其余等人都去小歇,可他和老铁头却还不能放松。两人只裹了棉被,窝在荣禧堂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人在门口候着。贾赦立马接了信,拆开看完才道:“请人进来吧。”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色还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洁,一到堂下就先跪了:“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贾赦说着,让人带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唤了几位幕僚过来。 勋贵世家各有印信,贾赦收到的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还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间隐秘的暗号,因此也不疑虑。信里牛家已联络其余几家,打算逼近皇宫。读书人气节再高,也就一条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余几家想的不止这层。 兵败如山倒,大皇子这一退,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只怕这会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平叛的肉。这肉可不好咬,万一再来个黄雀在后,可还有余力自救。 贾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把信递给老铁头,老铁头再传给几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几rén iàn面相觑,事关贾府存亡,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说白了幕僚能做的不过ti g一ng意见,真正的能做主的还是贾赦。一时间,他犹豫了。 贾赦还在犹豫如何,贾母穿着仆妇的衣服气冲冲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贾赦一巴掌。 这一声巴掌,把众人都吓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亲的弟弟关在地窖。可怜他受了寒,现在还生死不知。着人去请卢大夫,竟是等了这会还不来,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贾母说着,欲要再抬起手,这次她没有得逞,就让老铁头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贾赦揉揉额头,沉着脸道:“快去前头请卢大夫过来,再派个机灵的去街上请个儿科圣手。勿要耽误了,要快。” 贾母犹自不满意,贾赦无心与她争辩,对着赶来的仆妇道:“太太一时受惊得了热症,还不快带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两名仆妇是见过那背主的下场,干脆利落的把贾母连拖带拽搀走了。贾母也不是个傻的,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贾赦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呆了一干幕僚,老铁头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会一个个分外卖力的出谋划策。 众人商讨了一番,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还有见不得光十来位隐在暗处。剩下的贾赦全部带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hu一 d一ng。在他看来, 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 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 他还无聊了一阵呢, 这会好了, 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 喝药可苦了,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贾赦还没想好怎么哄这小孩呢, 小胖子脱离了战圈也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胜哥儿, 嘛呢,像个娘们儿似地和赦哥儿在这嘀嘀咕咕。快过来帮我把那个泼妇打趴下。” “牛小胖你别闹,赦弟弟生病才好, 你得让他养着,吃药可苦了。”在王子胜看来,没什么比吃药更苦了,想想,脸都皱成了一团。 叫牛小胖的是镇国公家的长孙,养的白白胖胖, 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地,这会想了想,心有不甘的点点头, 叹气道:“那好吧, 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 我也来陪你们吧。” 贾赦:谁要你们陪了 牛小胖脱离了战圈,那边一群熊孩子倒是安静了些,估摸着主力走了,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了。不过那个叫小晴的姑娘也不是盖的,不过一会儿,就把火力全部吸走了,瞧着这战斗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这边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王子胜和牛小胖把荷包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掏了出来,贾赦抽抽嘴角,想起老太太前头给他准备的荷包,真是有先见之明。 又是小孩,都在室内呆着,能玩什么,左不过双陆,掷卢,六博,再有一些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贾赦是早早就玩透的,除了做工材料更加精致名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个chéng rén,总不能仗着这个去欺负个小孩,可让他去装智障,把身上的东西都输给这些熊孩子,这种吃亏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干了,就真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于是,很快两个熊孩子身上能输的,全输光了。 瞧着王子胜要哭不哭的,牛小胖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贾赦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选择性的还给俩熊孩子一点,全还那是不能够的,这些都是战利品呢。都是贵族家的宝贝蛋,这点东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是输的不甘心呢。他也不能惯他们这些毛病。 俩人正想着方怎么把东西赢回来呢,这输的也忒窝囊了。 这时一个穿着鹅huáng sè背心小姑娘瞪着眼睛走了过来:“喂,你们顽什么呢,我也要。” 这谁家的小姑娘,圆的跟蛋黄卷似地,贾赦还不曾说话,牛小胖腾的就站了起来,叉着腰:“去,去,去,我们一群爷们,有你小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玩儿去。” “这是马云筠,她双胞胎哥哥今天没来,仗着有个皇妃姑姑,可讨厌了,咱们别理她。”王子胜挤眉弄眼对着贾赦耳语。 只见这蛋黄卷,不,马云筠这小姑娘,捏着帕子叉着腰,下巴一抬:“牛小胖你给我让开”说着又指向贾赦:“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 贾赦看着两边聚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貌似要聚众斗殴搞事情,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看到王子胜走到贾赦面前:“马妖精,你给我走开,不许欺负赦哥儿。” 看不出来这小红包挺仗义的,贾赦正要说话呢,这时忽然一道鞭子就要抽了过来,贾赦赶紧从腰上拔出剑,和鞭子一缠,手腕用力一拉,顺带把甩鞭子的人带了出来。 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言不合就拔鞭子,幸好小孩力道小,不然这王子胜非得hui r一ng不可。屋里的侍女吓得一呆,赶紧去搬救兵。 能够来北静王府的都不是普通的小孩,谁又怕谁,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子胜一块玩的人不依了,都围了上来,各个推推搡搡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先不提别的,贾赦一看这场面,不比刚才还是闹着玩,顺手拿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都给我起开,谁再动个试试。” 贾赦左手拿剑,右手拿鞭,站在两方人马中间,贾老太太哪里见得这个啊,好玄心没跳出来,赶紧上前抱住贾赦:“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会两方的小孩也不闹了,刚才一脸嚣张跋扈的斗鸡都变成了纯良的小雏鸡,各个都窝到长辈怀里告黑状呢。 人都还在北静王府呆着,众位诰命妇人就是心里再有个什么,也不敢闹大了,各个都憋着一口气。 原本发了帖子,自是有缘由的,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旁的事自然只能放个六。北静王妃心里也不是不恼,后槽牙都不知道咬了几次,这会还得笑着,请众人去正堂落了座,脸色比得之前是愈发和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时闹了,一时好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老亲故交的,可不能为了这事儿生嫌隙,众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瞧着这话头,是要和稀泥了。夫人里头有那疼孩子的,脸上难免露了出来,尤其王子胜家的老太太,拉长了脸:“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一个不如意就动鞭子的,往后我家可不敢和这样的玩。” “谁说不是呢,这还小,就动鞭子,往后大了,可不是要动刀子。”在场各个都是勋贵,谁又怕了谁。镇国公家的老太太也是不依,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呢。 “国公夫人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好再教就是了,你这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说话的是马家的太太,动鞭子的是他娘家侄儿,这会自然不依。 众人听得这话,更是不依了。虽说都是连了亲的,可谁家没个自己的立场,仗着家里出个皇妃,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北静王妃也不是个糊涂人,自是知道这和稀泥的,总有些人不满,事到临头,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一时却是没了法子。见众人也不给面,她也不是个软和的,倒是有些破罐破摔:“也罢,这公说公有理的,今日我也不偏袒了谁,便把那丫鬟带上来,大家且断断,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好太过,王妃的脸面可不好打,因此也遂了王妃的意。 当时屋子里的丫鬟不少,具是个调理妥当的,因此在众位诰命面前也不露怯,皆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众人也知道王妃家的丫鬟可不会说谎,看向自家小孩,各个也知道闯祸了,这会都乖的跟鹌鹑似地点头呢。 王老太太一辈子就没受过气,这会自然是憋不住了:“不说别的,今天这事儿你们楚家必须得给个交代。”说着,又对拍拍胸脯,对着贾老太太道:“得多谢老姐姐,竟把赦哥儿教的如此好,亏了有他在,胜哥儿这会才全须全尾的。怪道胜哥儿见天的念叨赦弟弟,改天可得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这事掺和进去的人不少,各有各的派系,虽是勋贵,也分三六九等。这楚家不过仗着和治国公姻亲关系,才有了点脸面。出了这档子事情,楚家太太早就傻了,一个劲的拉着治国公家的马太太,求她出头,只盼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关乎孩子,也顾忌各府脸面。王妃出面不过是把这是定了对错。后续的事这一会子可扯不完。因此众人瞧着楚家太太,也懒怠争辩,欲是给王妃脸面。 贾老太太一起头,众人都道了恼,也都各自告辞了。 王子胜虽是娇养,却也是个皮的,这会早就忘了先头那茬,出了府就硬拉着王老太太,说是要和赦弟一道顽。 王老太太怜他受了惊吓,无法只能应了他,遣丫鬟去贾家车驾打个招呼。 这事说起来还是得多谢胜哥儿,贾老太太自是无有不应的,这才遂了王子胜的意,两家一道乘了贾府的车架。 国公夫人车驾不小,因此倒也不挤,两厢一碰头,可把王子胜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赦弟弟太厉害了,跟飞檐走壁的大侠似地,坐在车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拉着贾赦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是不松开,嘴里还道:“弟弟,快教教我罢,快让我瞧瞧那把剑。” “可不敢。”王老太太赶紧拦了,这兵器多凶,难为贾家竟敢让小孩子带着,也是个心大的。 这把剑倒不是什么名剑,先头贾赦武师傅里头有会剑术的,他对此也有兴趣,因此在贾源带着他去外头瞧百戏那会之,趁着老头高兴,忽悠着给他造了一把伸缩剑,刃都未开。听着王子胜的话,这王老太太宠起孩子比起老太太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为了王子胜差点替他挡了灾,也不忍拒绝,想了想便道:“老太太莫慌,剑没有开刃,伤不着人呢。” 王老太太尴尬一笑:“是祖母的不是,竟是误会了赦哥儿。”说着,又对贾老太太道:“这孩子竟是个让人放心的,胜哥儿远远不如。” 这话听的贾老太太心里一舒,先头那点不快也去了干净:“嗨,哪里就如此好,平日里跟个猴似地,拴都拴不住。” 说起最爱的孙子,俩人那是有说不完的话,倒把俩小孩都忽略了个干净,可把贾赦累坏了。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首,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发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首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首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千军万马独木桥, 寒门想出贵子, 比之前世高考还要残酷, 运气,才气, 毅力,缺一不可。最后能读出来做官的,那是万中无一, 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 除了贾府这面大旗,他又哪里能与别人竞争。如今想来, 他空有前世记忆, 也无甚可骄傲。 此时此刻, 贾赦不禁万分庆幸, 他是xg 的, 生于贾家, 锦衣玉食, 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 只要他想要的,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对于学习,他越发不敢懈怠, 不为别人, 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 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 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发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又读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c周太史史伯c孙子c荀子c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发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诗词一道起源隋唐,流行于宋,发展至今。可贾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现代诗,并用楷体写出来,呈给罗先生看。 罗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细细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与学生评语。如果他在现代,大概会用纠结一词形容。古诗词和现代诗差异太大,不仅是韵律一道,还隔着种族和千年的思想。不怪罗先生不能接受。 可罗先生也不是个敝扫自珍的,现代诗能流行,自有可取之处。因此,罗先生纠结的好几天都没有对月长叹了。 这只是贾府一角。譬如授他九章算术的,可怜老先生研究了一辈子术数,文远公祖师爷啊,带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学的先生,这先生钦天监世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成一派,可怜天天被贾赦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西方星座文化追问。先生表示,我家还要再学一派否? 丹青绘测,贾赦就问,西方的立体阴影素描。古董鉴赏,贾赦就问摸金造假。其余杂学,贾赦也一个都没放过。 可怜的古人,被学生用现代的思想偏门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时光的碰撞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这些先生平日压榨贾赦也是异常爽快,今日尝到学生的反击,又气又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这些先生有一阵子好忙了。只是有一人,便是厉先生,贾赦踌躇了许久,无奈,屈服淫威太久,怂了。 今日恰巧到了厉先生的课,说来,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贾赦,虽然弹出来还是匠气,技巧方面却学的颇为精进。 这也是厉先生生气的地方。乐之一道,天赋太重,多少人止步于此,沦为乐匠。学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为如此,师徒俩人倒是相安无事的上了一节课。 可怜十来位先生,就厉先生逃过一劫。 这方下了学,贾赦早早的回了东大院,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个熊孩子在等着了。 王子胜似乎黏上了贾赦,每过几日总要往贾府走上一遭,不光他来,后头还带了一串。 这年头没有傻子,除了镇国公牛家依旧从武,余者多数改换门庭,弃武从文,这有何其艰难,除去外因,还有后宅也是一大阻碍。 祖祖辈辈打拼,为的不过恩泽后代,对后辈更是千宠万宠,如屋里这些孩童,哪个不是千娇万宠,丁点的苦都受不得,以至于如今各个招猫逗狗。 今日是早早约好的,不消说,都去了东大院小小的演武场,后头一排小厮,各个左手提溜一个鸟笼,右手一个葫芦。 贾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就是斗蛐蛐,彩头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飞禽多数金归,如鸽子中ji p,怕是外头几千两下不来,也不过换做一场斗蛐蛐的赌资。 一般这种事儿贾赦他是不参与的,因此众人这会斗的热闹,他也不去凑这份热闹,让人将桌子铺开,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实在无兴致陪他们顽。 “贾大,你怎么不去瞧瞧啊。”这是理国公家的嫡幼孙,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脸浪荡,生生变的不堪入目,若让长辈瞧见了,只怕屁股是没好肉了。 贾赦放下笔:“输了,今儿个输了什么品相?” “墨环”柳子勋气儿一下就瘪了。 鸽子种类繁多,紫环和墨环蓝环都是ji p中的ji p,千金难求,怪不得他蔫了,贾赦摇头笑笑,不去理他,依旧和文言文作斗争。 柳子勋左瞧瞧又瞧瞧,见贾赦不吱声,觉的怪没意思的,转头又跑去石台上起哄了,别人倒霉他也是高兴的。 没过一会子,起哄的响儿越来越小了。估计他们的“大将军”也累坏了。 “小爷就说吧,你们拿的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大将军比。” 听着声儿,贾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修国公家的猴子赢了。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贾赦搁下笔,拉了脸:“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贾赦都明白,可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 “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其下,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贾赦这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哪个会是的傻。平日里听长辈说,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因此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倒是没有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贾源一进院子, 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贾赦磕过头,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 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 应当不必拘束于此, 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 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 虽是从了武职, 却还是受待见的, 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 倒是你的儿子, 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 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 在满朝来看, 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 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首,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发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首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首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孟家人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正是一阵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孟老太太又说道:“你这坏小子,见天的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过啊,我今儿也不生气。见到你,我就通体舒畅了。” 趁着孟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孟衍解释与众人听了。老年痴呆这真的是没法治,贾赦心里一叹,只得继续单膝跪着,对着老人,他实在没有一点辙,只能细细听着,随着老太太性子。 见此孟家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倔性上来,任凭谁来解释也没用,劝的恼了,又怕病症加重。孟家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虽是如此,众人也想辙怎么把老太太拧过来,这时孟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瑞兽羊脂佩,她又对孟传葆招了招手,对着两人道:“来来,今儿个老祖宗有好东西给你们俩兄弟。” 众人一瞧孟老太太手上的玉佩,顾不得老太太又错了辈分,先是一惊,围屏后头一道高声惊呼,堂上众人倒是醒神,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玉佩粗看尺寸还不到一分半,分雕麒麟和玄武,做工精细,玉质更是相当难得。饶是贾家富贵,贾赦也只在家里见过两件,一件是先皇赏赐老太爷的金银错羊脂宝瓶,一件是老太太九套簪,那是老太太的陪嫁。 这会瞧着孟家人的摸样,再瞧瞧孟老太爷坐在一旁却不发一言,贾赦猜测,这可能是孟老太太的嫁妆。读书人讲究风度,嫁妆支配夫家不可干涉,因此除去前头围屏后头的失礼,竟不曾有一人出来发话。 贾赦自然是不能要这东西的,:“老太太,我这儿有玉呢。玉养人,您自个留着可好。” 堂屋里有些人不知道,贾老太太却是知道的,因此也上前劝道:“好嫂子,他这儿有好的,你把这个给苧儿可好。” 苧儿是孟传葆的胞妹,和年轻时的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孟家上下无忧不疼的,因此给了她众人倒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偏生孟老太太倔性上来了,只道:“你们都瞧着我是糊涂了,我知道”说着,便指着贾赦:“这是你最疼宠不过的孙辈,我今儿一见他,就到这心里了。” 这会倒是清醒了,孟老太爷也是无奈,却心疼不过老妻,不与她犟,便对着小辈使眼色。 众人一瞧便知,这是老太爷不许众人吱声,竟要随着老太太的性了。 贾老太太也是无奈,孟家不比贾家,这东西瞧着就是宫里也没几件,若贾家收了,只怕孟家人心里膈应呢:“您既是晓得,又怎可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于他。” 孟老太太眯着眼,摩挲着贾赦脸盘:“你不知,玉有主,这些个孩子里头,只他和葆儿配得。”说着,就往俩人手里塞。 贾赦与孟传葆俩人也是左右为难,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孟老太爷一叹:“都收着吧,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 “哎,这就对了。”孟老太太听的老爷子肯定,笑的竟和孩童一般,让旁人见了一阵心酸。 即是最高家长发话了,众人再有异议也就罢了。好歹不是全给了出去,想想心里还颇有点小安慰,也是 这会孟老太太又清醒了,屋里又热闹了起来,即是正月走亲戚,自然是听戏喝酒。 要不怎么说,这大儿子小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呢。这贾老太太是生怕大孙子受了委屈。若是照着原来的贾赦,照这么宠,成了纨绔也不奇怪。 人心都是肉做的,贾赦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粗枝大叶。老太太和贾母拿他博弈,他心里门清,可对这老太太对他还真是没话说。他也不是个白眼狼,自然也投桃报李,拿老太太当亲奶奶孝顺。歇了半个时辰,贾赦就起了。按理说今儿他休假了,可该练的,却一点也没能落下,不然回头还得挨板子。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首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首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发。”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发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xiǎ一 jiě,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xiǎ一 jiě。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发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发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发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随后黄门传了懿旨,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发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发。 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我这逆子可给先生添麻烦了。”贾代善走路带风,人才出现声就到了。偏生谁也不觉的突兀, 好似理所应当。 这会贾源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 这几天不见, 老三你去南门讨饭去了啊?” 这还是老子呢,没这么埋汰人的。贾代善最近确实忙,宫里宫外都没消停,回家也就是换身衣服, 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 “某要恭喜两位大人了, 只恨某学艺不精, 再过不久, 只怕我这老底儿都被大公子掏了个底掉。”先生姓古, 名易, 原是贾源的幕僚,一时充当贾赦蒙师,这会贾代善称一声先生也是自然。这古先生相貌平常, 只是这眼神精光四射,笑起来也遮不住一丝半点。 “哪里哪里, 小儿这才学了多久,先生言重了。”好歹贾代善还知道谦虚。 嗯,你说这话的时候再把下巴收一点更可信。贾赦垂着眼睛,盯着鞋子, 支棱着耳朵, 听三人的话, 牙都酸倒了。 古易笑笑, 并不接话,只道:“某却是要恭喜两位大人。公子虽年幼,却是个勤奋的。兼之公子天赋上佳,实属难得。某只一句,公府三代不愁了。” “此话当真?”贾源一听这话,双目瞪圆,就连呼吸都乱了。 谋士一职,不懂的人看来,只当那是读书人破落户,却不见三国天下大势,身后皆是谋士的影子。能让贾源放心当贾府第三代家主启蒙的幕僚,又岂是等闲之辈。正因为如此,贾源父子才如此失态。 “国公爷,侯爷请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这老头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还不知道。贾赦瞧着这两位发懵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 “逆子,你嘀咕什么呢?” 说来也怪,贾赦和旁人处的还行,和贾源两人倒真像亲爷孙。就是这世的爹,他是怎么都不处不对。毕竟前世时候他也快步入三十大关了。让他去把贾代善当兄弟还行,当爹,别扭的很,实乃气场不和:“父亲,儿子不懂。” “你,你” “唉,侯爷莫急,赦儿你也坐吧。”古易赶紧拦了,真要打出个好歹,这侯爷肠子都得悔青。 “先生”被这么一打岔,贾源反倒平静了不少。 “不瞒家主,月前,公子到我这儿学的是三百千,这前头一两日,公子还算老实。可这后头,约摸公子字都念熟了,竟是把大半柜子的书都翻了个遍。原想着是公子贪玩。某便罚他,将书归位,谁知公子却给了某一个大惊喜。再之后,某将这开门三篇一并教他,未曾想,公子一字未错。只怕再过不久,某便当不得公子之师,得另聘高明了。” 这话分开,都没错,连起来,这爷三都有些不懂了。 三百千,贾赦未穿越前的小侄子都会的。多新鲜啊,他一成年人还得学这个。书嘛,自然得归类,习惯成自然了。就这,还稀奇上了。想归这么想,可看这动静,他觉的有点不对了。总觉的这古先生,狡猾狡猾的。 古易笑笑,瞧着三人神情:“两位大人是想要一个进士,还是想要带领家族的家主?” 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贾源和贾代善脸上可写的明明白白。 “若是后者,这族学,他是上不得了。”古易说着,看向两代家主,竟不再发一词儿。 贾源并贾代善对视了一眼,再瞧瞧贾赦。 贾赦被盯的有点不自在,瞧瞧古先生,再瞧瞧这书房,这古代人说话他怎么都大喘气呢? 这族学并着荣国府其他几房的院子是一道建的,紧赶慢赶的,倒也不慢,只是还未建好。请的先生也有了眉目,只古易这一通话,让两人有点懵。天上忽然掉了个馅饼,这接的有点发晕啊。 “先生请说吧,我们是信您的。”贾源率先开口了。 “两位大人该当知道,这勋贵在朝堂是个什么境况。不说别的,只说这北静王爷驻守北方,可小王爷却在宫里养着。为的是什么?两位国公爷早年听劝,早早交了兵权,换来一个侯爷,侯爷承袭了您。可其余几家,不放手的,又有哪些稳稳当当的袭了爵位?。原两位大人只怕为了稳当,便让小公子庸碌一世,安稳袭爵。如今一瞧,只怕不成。公子美玉未经雕琢,两位大人舍得荒废?” 这一席话下来,贾赦是听明白了,夸他是美玉呢,未雕琢的美玉。嗯,要挨上千刀万剐才成器的美玉。原本他都想好了,这只要往后把那造反的事儿解决,他能从小纨绔成为老纨绔,日子不要太美。想的太好,这报应就来了。估摸着,这爷俩是信了古先生的邪了。吾命休矣!!! “先生教我。”贾源起身,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如此三次方才停了下来。 “家主快快别介,这如何受得。”古易原就不是个拿乔的,更有这国公爷对他家可有救命之恩,这礼他是万万受不得,赶紧避了去。 礼贤下士,这文人做得,他一武将又如何做不得,贾源不仅自个行礼,还让贾代善贾赦行礼。这手劲,却让古易生生的受了礼,还道:“这礼,先生不但受得,往后,也照这规矩来。” 这礼一受,饶是古易见过大风大浪,心也妥帖了。为贾家谋划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三人策划如何千刀万剐当事人,却没把人支开。贾赦是从镇定听了腿软,从希望听到了绝望。直到老太太那边唤人,三人才算暂时罢休。 “乖孙唉,走,咱们一道回院子。”贾源很高兴,高兴的脸上褶子更多了。 至于贾代善和古先生,两人还继续聊着,预备在书房把夕食对付了。 一老一少两人,就这么着手拉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温馨而又缓慢的前行着。 贾老太太就这么看着两人,老的那个跟斗胜的公鸡似地,小的那个,甭提了,跟蔫了的小草似地。惹的老太太一阵心疼,赶紧把人搂怀里了:“我的乖孙孙,这是怎么了。”又是叠声吩咐。又是梳洗,又是吃喝的,忙的不可开交。 贾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屋中间,显得碍事又多余。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过来,我的小孙孙连口都不开了。”贾老太太一凶,吓的贾源回过神来。 “怎么了这是,不是回来还好好的么。”贾源眉心一跳。 “赦无事,祖母祖父安心。”贾赦有气无力道。 这能没事吗?一大早,好好的去外院,回来都成这摸样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爷你说?” “先别问了。赦儿也饿了,开席吧,前头古先生那儿,往后更得好生供奉。”贾源挥挥手,抱着贾赦往桌上一坐,却不接茬。 贾老太太见着这会问不出话,倒也不纠缠,只心肝肉的唤着,眼不错的伺候着乖孙孙,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 饭吃的七八分饱,这就都撤了下去。贾赦这脑子总算活了过来,只是这脸,怕是怎么都绷不住了:“祖母,赦儿困了,要歇着了。” “哟,快去吧,瞧着,小脸都黄了。”这贾老太太说着,让人赶紧把孙子带回屋子歇着。 贾赦一回屋,整个人都垮了。好在他也不是不经事的少年,既享受了待遇,自然要有同等的付出,这道理他懂。何况他不是原装,没有原来贾赦胡天胡地的底气。再说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贾家老夫妻对他,那真是半分都不掺假。只是他忽然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天真了。宗族皇权,勋贵嫡庶,生活处处皆斗争。这些,自他成为贾赦后,哪一样都是撇不开的。他,没有选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可睡熟了。?” “回老太太,哥儿回屋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睡熟了。”这边,贾赦刚睡下,郑嬷嬷就回了老太太院子复命。 贾老太太深吸了口气,用帕子压压嘴角:“老爷还不肯与我说?你瞧哥儿都成什么样了?” 贾演挠头,这屋子里是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与老妻从何说起。 “别绕了,赶紧说!!!”贾老太太把那檀木桌拍的砰砰响。 这让他怎么说?这真要说了,老妻非跟他着急不可,不说,这日子就甭想过下去啊。贾源想着,年轻那会老妻可不这样啊,那会儿多贤惠,那会多贤良淑德,怎么如今成这样了呢。 国公爷还在畅想当年了,贾老太太这会就软和上了,拿着帕子一抽一抽的,眼泪说来就来。 “你这是干什么啊”贾源被唬的一跳,又是安抚的:“我说还不行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怎么流传到现在呢,可见这招数不在老,好用就行。 贾源一五一十把事摊明白了,贾老太太眼泪更多了:“这就没法改了?” 贾老太太其实知道,外头男人决定的事情,她一妇道人家是没有多嘴的余地,只是这一想,她的心就抽抽的疼。乖孙子才多大啊,都尽往他身上揽。往后只怕没有一天松快日子了。 “漫说老三,赦儿他终归也是要担起这个家的,我们老咯。”子孙出息,贾源高兴,可也心疼。终归,以后的路还得自个走,他不能看顾孩子们一辈子。 “我明白。”贾老太太心里都明白,可再明白,心还是疼。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贾赦扇了扇风,瞧着外头乌云聚顶,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天下无不散宴席,贾赦抿嘴,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起身行了大礼:“恩师每日言传身教之辛劳,弟子必不堕恩师之名。” “快别这般”吕攸快快扶起贾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许多学生,唯你一人天赋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诚坦荡”说着,他又是一叹,正了正面色又道:“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你需一生牢记。” 见得吕先生一脸正色,贾赦难免忐忑,睁大眼睛看着吕先生。 “你跪下”吕攸转身背对着贾赦,天空中传来轰隆的打雷声,他也是万般纠结,终究硬下心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贾公和侯爷都是能耐人,凭的是武。想来他们也是思虑了许久,才教改换门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无有借鉴,只怕前路难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还在于独,在于慎。这些都屁话。” 吕先生这神转折吓的贾赦一懵。 “修身齐家平天下,这也是屁话。你只需谨记,你们家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要做的不过是紧着自身优势,踩着勋贵和所有文臣往上爬,不要回头看,只要往上爬。世家门第也好,勋贵人家也罢,只要你把这些人踩下去,重建为你所用的势力,无论是哪位帝王,都会用你,不得不用你。” 话一说完,吕攸只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番话委实大逆不道,他担心啊,学生心思太正,一点阴谋诡计都不使,坦坦荡荡的让人害怕。若是这番心思去做官,那些文臣还不活吞了他。 正是因为贾府的门第,贾赦从未受过委屈,自然不曾用过阴谋诡计,他坦坦荡荡的应对任何事。这番在勋贵圈大家给面子,在文臣里头可就不吃香了。吕先生的担心也是贾演和贾代善的担心。只是因着疼爱贾赦,不忍让他见到黑暗,总想着岁数大一些,再大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周围一片片农田里头种满了作物, 贾赦不忍心糟蹋, 随即眼珠子一转, 招来此行跟随的义大叔, 对着耳语了几句。 忽然一阵虎啸声传来,好悬没把几人小雀雀吓得湿了鞋,赶紧抓着腰带就要逃窜。 牛斌也是个促狭的,他瞧见贾赦私下动作也不说, 等旁人吓的慌不择路,这才放声大笑。趁着几人惊魂未定, 又吹起了口哨,惹的众人恨不得直接上箭把他当猎物射了。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 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 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 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 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 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 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 前头早有奴仆候着, 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 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说你家这庄子上有温泉,什么时候带我们开开眼界啊。”柳谧仰着头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橘子,也不怕砸到脸。 “什么温泉。”牛斌提溜着王子胜衣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下把人扔到了椅子上。 贾赦扔了个橘子给牛斌,再看看半死不活的王子胜,咽下最后一瓣橘子道:“屋舍池子通温泉水。” “小家子气,地界开阔点的地儿,我就不信你贾家没有。”牛斌毫不客气。 柳谧赞赏的看了牛斌一眼附和道:“就是,该不会是你舍不得吧。” “想去让人领着自去。”贾赦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踱步回了屋子,骑马两个时辰早就累了,懒得和这帮熊孩子墨迹。 贾赦一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牛斌哈哈一笑:“怎样,哥们够义气吧,快把你前儿得来的扳指给我。” “扳指没有,板砖你要不要。”柳谧瞪他一眼也随着下人回了屋子。 两人一走,牛斌和王子胜也没了劲头,待余下众人玩累了,都各自回了屋子小歇。 这一歇,就到了未时。 寻着食物香气,众人自动在花厅集合,热热闹闹的开了两大桌。 贾赦见随行仆下也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桌。这会众人早就饥肠辘辘,都是同辈也不讲什么礼仪,早就自顾自就用了起来。庄子上也没有精致吃食,皆是乡间土菜,一行人瞧着新鲜,都是半大小子,吃起来毫不含糊,又翻了一桌才罢手。 烈日正当空,还不太适合狩猎。贾赦作为东道主,也不好一顿饭打发了众人,若是放着不管,只怕能把屋顶掀了。便让人搬了投壶,就当热身。 众人才用过,这会也不爱动,正好当做消食,倒也玩的兴起。 屋里正热闹着,义大叔走了进来,对贾赦耳语了几句。贾赦手一顿,把箭交给金晖,带着人出了屋子。 柳谧见了顺势起身就要往外走,金晖一把拉住他:“到你了,别跑。” “就是就是,你可别想逃跑,输了到时候猎物都归我。”侯沧瞧着柳谧单薄的臂膀,好不得意。 贾赦心中有事,倒没在意屋里的动静,到了庭院见四下无人便道:“此事当真。” “属下早年随老太爷带兵打仗倒是见过此物。平时并不如何,若是混了血腥味只怕要发狂。” 作为东道,贾赦万事都做了准备,不成想到底出了岔子,这人是冲着他去的,还是贾赦踱步两个来回:“有办法么义叔。” 义大叔摇了摇头:“若是在府里还有办法,庄子上” “罢了义叔,我也是一时昏头了。到时候你便这般行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贾赦挥挥手冷哼。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也不怕爪子被剁了。 义大叔领命赶紧退了下去。贾赦慢悠悠回屋,见众人玩的兴起,随意瞧了那人一眼,便不再关注。 等到众人消食的差不多,那边厢石磊下人来报,两相一对。众人一窝蜂的去牵了马,各自带着精壮奴仆,蜂拥而去。 从庄子一路骑行,拐了好几条小道,才到了山脚下。石磊那边一对人马正好也到了。 众人无话,哨声一响,策马扬鞭,各自散了开来。 贾赦对打猎兴趣缺缺,带着随行壮丁慢悠悠骑着,见了皮毛不错的,这才射上一箭。一个时辰过去也才打了两三张皮子,给老太太做个坎肩都不够。不过他也不着急,瞧见一处溪流,挥着众人下马休整。 随着林子鸟叫声响起,贾赦麻溜蹬上马背,顺着声音方向挥鞭。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蓝衣少年身上,贾赦赶紧拉弓,顿时血飞溅而出。马背上的人顺着马倒地。一时间众人都呆住了。 贾赦赶紧下马,吩咐随行的大夫和马夫各自查看。 不一会,众人纷纷骑马赶到,眼见一大片血迹,赶紧下马围了过来。 柳谧看着贾赦一行人身上都是血迹,赶紧问道:“贾大你”声音颤抖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我倒无事”贾赦蹲的腿麻,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下巴对着蓝衣少年道:“倒是吴灿,杨曦两人差点儿出事。”说着好似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好大动静,吓的我箭都放空了,可惜一张白皮子了。”齐国公家的陈珉摇摇头,好似心有余悸。 贾赦看了人群中一眼又看看陈珉,对着石磊道:“庄子上倒不好养伤,待会担架过来让人准备车驾先送他们俩回城,你看如何。” 石磊点点头:“就这般罢,好在无大意外,也算侥幸。” “可不是侥幸。”贾赦勾唇瞥了石磊一眼,算账总不急于一时,自己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夜里静悄悄的,贾赦斜倚在榻上,披着半新不旧的大毛灰鼠氅,手里拿着一本前朝留下的游记,不知为何,忽然一阵心悸。 “少爷,可是要歇了?”菘蓝拿着簪子挑了挑灯芯,听得两声更声,便提醒道。 正是初春时节,最是寒冷,贾赦瞧着星象,忽然想起易学先生前些日子说的话。再一联想,立时站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趿着鞋子就要往外走。菘蓝几个丫鬟来不及追上,贾赦就到了二门上。 二门前头守门的几个仆妇一惊,瞧着不知出了何事,竟是如此惊慌,赶紧先是跪了。贾赦不欲和她们多做解释,只道:“你去让人唤了方大管家和钱家的,再派人去外院让腿脚快些的小子去后街,只说有要事,请铁爷爷务必到外书房来一趟。另外再去雾凇院请了易先生来。马上准备一顶轿子,我要去老爷的书房。” 这些仆妇皆是老太太派下的,一言一行早就敲打过了,因此不做迟疑,叠声应了,自去安排不提。菘蓝一并丫鬟赶来,赶紧拿了衣裳炉子一应物事,就在二门穿戴了,还道:“少爷有事,明日去做不急,怎能如此不顾自个。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这会贾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只心脏还噗噗的跳,如果他想的不错,只怕 不等菘蓝几个啰嗦,轿子已经到了,贾赦赶紧上了轿子,余下几个丫鬟跳脚不已。 雾凇院离书房近,因此贾赦到了外书房,恰好遇上易先生,这会贾赦再不和易先生推让,整了整衣冠,先行了一步。 “先生可记得上月皇孙丢失一案。”贾赦进了书房,顾不得仪态,一手扔了大氅,边说话,边在书架上翻找朝廷邸报。 去岁下半年,自贾赦进了贾代善书房,贾代善再没拦过他,是以朝廷的一应公文往来搁哪,他是门清的。不多时,就翻出了去岁湖广官员升迁名录。这份名录还是当初他故意问起,贾代善才让人做的。 待东西找齐了,贾赦摊开一张纸,看着升迁名录,把大皇子一系人马的人脉图画了出来,这才抬头看着易先生道:“先生,你瞧里头可有不妥当。” 易先生岁数是大了,脑子还是好用的,这么一瞧,顿时睡意去了大半:“少爷是说,大皇子他” 贾赦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前些日子老爷说城外驻兵将领换了大半,说是皇上的旨意,翻年皇孙丢失案,京城肃清的有些过了,北边怕是也不太平。只是不知道和此事有无关联。” 剩下的贾赦没说,贾代善的往来公文他也看的,这话和谁都不能说。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贾府也不安全了。那西郊呢,当今应该是有察觉,做了防备的,不然不会借着调查皇孙走失一案,转移视线频繁调动京畿大营。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心里都没底,这会内外院管家和老铁头也都到了。 贾赦请了众人坐下,敲着桌子不知如何开口,万一是他猜错,他的话众人信服吗。箭在弦上,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上比这更难以决断的事。 看着一张张平时熟悉的脸,贾赦咬咬牙,腾的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今日之事,请大家帮我。” “少爷这会子叫我们来定是有要事,您是我们的主子,只管说便是。”老铁头瞧了屋里几人一眼,毫不在意说道。 老铁头不同一般人,他是贾演的亲兵,若是真有兵变,他一定知道什么。这么一想,贾赦好歹放心了点:“铁爷爷,祖父老爷随驾之前可有说些什么?” 想起老主子说过,必要时候不要瞒着少爷,老铁头不再犹豫:“老太爷随驾之前从京郊调了不少卸甲的亲兵回府,就在后街。” 贾赦也不必去猜老铁头的未尽之语。老太爷调亲兵作何用已经一目了然,他看向易先生:“先生怎么看?” 既然亲兵都在,只怕十有了。易先生也不含糊:“如此竟是真的,只怕府里也不安全了,还得早作准备。” 贾赦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把内外院的管事一并叫了来,前因后果他也不想解释,只说道:“钱嬷嬷,劳烦您把不当值的,当值的一家老小都接到府里,全都在二门候着,只说我病危,请了道士,说是要找生辰八字属相相合之人。” 说完,贾赦不再理会她,又对方大家的道:“方爷爷,劳您去把府男丁都集齐了,就在二门外候着。让人开了药房,把卢大夫找来。” 一通话下来,两rén iàn面相觑,待到老铁头一声咳嗽,两人这才麻溜的退了出去。贾赦没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接着说道:“府里兵器家伙都还能用?” “能的,老太爷爱武,这些年也不曾荒了,下面的人不敢不尽心。” 贾赦点点头,想起贾家族人和宁府,揉了揉额头,郑重对老铁头道:“铁爷爷,多带几个人,去把叔伯请来,有那不对的,直接堵了嘴绑了,有事儿等过后再说。另外,我亲手书,请爷爷亲自给敬哥带了。想来宁府也是有后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张师傅却制止了小厮的动作,扶着贾赦,用洋巾子帮他擦了汗,这才喂了他一点点水:“歇一会再喂点,慢慢的,不宜过量。” “谢师傅。”贾赦慢慢的缓过来了,先是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贾源的亲兵,今后也是他的先生。古人尊师重道,无论如何,他都得把礼做足了。 就这么一会,就缓过来给他行礼了。这会张师傅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府里的小公子,哪个不是宝贝蛋,倒是没想到这是个硬骨头,也是好事;“不必多礼,这功夫练起来,须得日日不缀,望公子不要半途而废才是。” “谨遵师傅教诲,赦不敢忘。” 这边话未说完,那骑射师傅已经等着了。张师傅也不废话,同教骑射的关师傅打了招呼就回屋睡回笼觉了。 “关师傅有礼。”贾赦认命的向传说中关二爷后代的关师傅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关师傅而立之年,留着一把所谓的美须髯,据说每日大半时间都花在这上头。一大半胡子遮住了脸,完全看不清楚相貌,只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怪吓人了,这会却哈哈大笑:“咱们不来那些个虚礼,我带你去马棚瞧瞧。” “哥儿不可,那马棚是什么地方,哥儿怎能去...去那地方。”声音清脆,却有些胆怯,个子虽高,却不过总角小童。 看似是壮着胆儿的,贾赦还未话,关师傅却笑了:“你这小孩,可不兴拦着,老太爷知道了,可得打你板子。” 那小孩咬咬牙:“奴奉了老太太的话,不可让哥儿劳累太过,更不许哥儿去那些个地方。” 这小童是管家方大家的孙子,前些天才到他身边伺候,为人算不得机灵,却是个勤快的,因此贾赦对这小孩还挺宽容的:“无妨,老太太和老太爷都不会罚你的。师傅,是弟子的错,请师傅责罚。” “哈哈”关师傅似乎很爱笑,闲来无事就笑,那笑声如同京剧老旦,绵长高亢,笑了好一会子才道:“你这小人,心思也多,我罚你做甚,快,走着去。挑一匹你喜欢的小马。”说着,又嘿嘿了两声。 这声儿可没有前头的洪亮高亢,听着有点猥琐,贾赦思量着。如今他是债多了不愁。因为这会骑射课之后,接下来还有礼,乐,书,数,据说还穿插易,医,以及丹青篆刻。只是这先生还没凑齐,先学着骑射书数这些。 荣国府贾代善这一代还是鼎盛时期,这府里了帖子,又供奉优厚,来的先生只怕更多,这地狱模式才刚开始,一眼望不到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时光荏苒,草长莺飞,时间已经过了三月有余。 “好,好,好” 场上贾赦骑着小母马,原地连射三箭,两箭正中靶心,引得三位师傅连声叫好。又是一个翻腾,亲身下了马,摸摸马的头,这才由小厮牵了下去。 “张师傅,向师傅,关师傅,弟子献丑了。”贾赦对着三位师傅行了一礼,微微一笑。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今日总算有了些成绩,更不会从马上跌下来了。但愿三个师傅会满意,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向师傅与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这回是过了,切记不可懒怠。” “是,师傅。”贾赦听到三位师傅的肯定,完全放下心来。 这会不过辰时,贾赦向三位师傅告辞,回院子沐浴,还得赶下一场。没错。今日是一旬的考核期,光是武师傅就有三位,这会沐浴结束,就要去前院了,那里还有几位先生等着。等到申时,还有最后一门琴艺。 琴艺先生也不知道贾源是从哪里请来的,说的一口官话,为人甚是雅致,眼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下起手来却是最狠不过。 这会贾赦顾不上墨迹,回到老太太为他新建的东大院,东大院后头还建了个湖心亭,水也是活水,景色精致,今日琴艺考试地点就在那儿。 在去之前,贾赦又沐浴了一次,换了身衣裳。无他,这位先生最爱洁,丁点不对,就是赏一手板。 贾赦好汉不吃眼前亏,手脚麻溜的打理好,匆匆赶往湖心亭。步履虽快,却未失了风范。想来这几月学习,还是有点效果的。 湖心亭八角样式,青年着着一袭湖色长衫,斜倚在石凳上,搭着腿,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也不睁眼,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贾赦到了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景象,却也不敢打扰了大魔王厉先生,就这么静静站着。 约摸过了半盏茶,厉先生终于动了,睁开眼,往贾赦身上一撇:“迟了半盏茶功夫,五板子,先记下了。今日就秋风词吧,” “是,先生。”许是和古人待久了,贾赦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也练出来,一般不太大的事儿已经不能牵动他的情绪了。因为他知道,等考完,五板子可能不够。 果不其然,这厉先生忍耐般的听完半曲子,哗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匠气,粗苯,成绩不入流。加十五板子。” 贾赦深吸了口气,乖乖摊开双手,呈了上去。 打板子的不是别人,还是厉先生,亲自上手,一声声,非常实惠,半点不掺假。 等打完这二十个手板,厉先生一甩袖子,就这么很有仙气范,高大上的走了。 徒留那月光在湖面,不,徒留贾赦在湖心亭呆了好一会儿。 “少爷,这可怎么向老太太交代。”俏生生的丫鬟,眼泪在眼眶要落不落的,让人看了都心生怜惜。 “冬青姐姐,药带来了,那就上吧,无碍的。”前世二十几年的成长环境,并不足以让贾赦从容应付古代教育。刚开始那阵,几位先生轮流,屁股,小腿肚,手臂,手掌,能打的地方一个都没放过,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这会算好的了,才二十个手板。 别看贾赦说的硬气,这会上药都疼的直抽气,可他还不能出声音。身边的丫鬟都是老太太的眼睛,要是他露出点什么,老太太保管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让老人去操心他的教育问题,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 这边厢贾赦在上药。熟不知这一向不碰头的几位先生都聚齐了。 贾源并早早赶回家的贾代善俩人坐在主位上。十来位先生分两边坐着。 并不太大的书房,满满当当的人,却静悄悄的,没人先开口,要不怎么都在贾家混饭吃,连喝茶的姿势都如此一致。 “咳咳,众位先生受累,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会还得贾代善带个头。 到底是贾府的老人,张师傅也不端着:“少爷虽年幼,却是个不娇气的,日后青出于蓝也不是不可能。” 关师傅和向师傅两人也颇为赞同,到底是武将出身,这天赋还是遗传了下来,这会更是连连点头。 俗话开头难,这会一人说,余者也不吝赞赏之词。毕竟这学生天赋还是有的,也是个勤奋的,又有国公府的财力,再怎么也不会差到那儿去。 倒是厉先生,听的众人的话,嗤笑一声,颇为突兀。 这些先生都是贾源和贾代善并几位幕僚亲自选的,有没有本事,他还是很清楚的。这位厉先生,他记的很清楚,无他,太年轻了。他还亲自考教了一番,大才。因此倒也不生气,还颇为和气道:“厉先生,可是我这孙儿有何不足?” 厉先生刷的一声,打开扇子,慢慢的扇了两下:“愚蠢之极!你们只看他日日勤学,可见他叫过一声苦?可见他赖过一次课?他才多大,你们还不明白吗?”在他看来,他这学生别的都是一等一,只一点,太拙了。挨打也是白挨。 厉先生这话一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惊。还真是的,他们也授课一旬有余,课量各有增减,却从未见学生有过懒怠不耐,这....还未到总角,毅力已如斯,当真出骄子? 但凡文人总有傲气,可这会关乎自己的学生,这些先生们顾不得羞赫。把贾源贾代善都撇了去,低头商量。从明儿个开始,该多多加量,莫要让这学生太闲,应当能者多劳。这一边商量着,还不忘问问厉先生的意见。谁叫他(心)观(狠)察(手)细(辣)致呢。 都不是来吃闲饭的,不能让别人专美于前不是。除了厉先生,这会大家都摩拳擦掌,恨不得教出一个名垂千古的学生呢。 贾源父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位先生商量半个时辰才写出的课程表,再看那总揽的易先生一脸殷切。 贾代善咽了咽口水,这儿子成材是好事吧?可,真要答应下来,会不会父子反目成仇:“老爷” “你的儿子,你自个决定。”贾源早就站在门口,这会答了一句,背对着众人,快步走远。他还是去瞧瞧他那可怜的乖孙孙吧。剩下的,都是儿子的锅。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也越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贾源哼哼唧唧了几声,瞧着大孙子钓竿又动了,赶紧使坏,得!钓竿又缠在一起了。这都第几回了。 贾赦也是无奈,听着后头仆下捂嘴偷笑,扫了一眼,免得老爷子恼羞成怒。重新给了老爷子一根钓竿,吭吭哧哧的把两根钓竿捞起来理顺,又好言相劝:“不如孙儿陪您去另外一个池子,那边的鱼儿大一些。” “不去”贾源哼了一声撇过头。 “莫生气了阿爷,咱们不钓了啊。这会园子里好多果树都结了果子,咱们爷俩正好摘了,不给老爷留着,可好。”贾赦又哄又骗的,割地赔款的,总算把人哄好了。府里有好几个池子,下人特意把鱼养傻了,专供主子垂钓也不怕坏了兴致。这个池子还是他的主意。这时代的交通和娱乐让人一言难尽,读书累了连个消遣也没有。想钓个鱼,还都是傻鱼,特特吩咐了不许把所有池子的鱼都养傻了,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孽。 说起果子来,贾源又来了兴致,拉着贾赦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讲起了当年带兵打仗野果裹腹来。 这些年来贾赦时不时的总要听一耳朵,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军人总是可敬的,就算老了,小孩脾气了,变成暴脾气的糟老头,还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许是贾赦的态度让贾源高兴了,糟践了一会儿果树,这才说道:“差点都被你哄了去,今儿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的。” “阿爷坐下说。”贾赦寻了个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拿汗巾子垫了才让老爷子坐下。 贾源挥挥手让仆从站远些才道:“你也坐下吧。今儿这是还真不是小事,你自己也要有个主意。” 还挺慎重,贾赦脑子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说起来,你的几位儒学先生也都是拿的出手的。可要比起沈阁老,那就差了许多。”贾源慢慢组织的词语,顿了一下又道:“他倒是能耐,子孙就不成气候了。这会三皇子稳坐太子,他家怕是不行了。” 贾赦用袖子擦了擦梨,细细嚼了,疑惑道:“沈阁老门生遍地,就算退了下来,也不至于落到咱们地界。” 贾源幽幽一叹,见大孙子好不正经,拍了一下他的手,抢过梨啃了一半才满足道:“怕是和大皇子扯上了关系,又和二皇子一派牵扯不清,到底遭了皇上忌讳。只怕是不久要致仕了。他们家这些年也没出过能耐人,这不就找上咱们家了。” “咱们家要是和沈阁老搭上关系,不是也要糟了皇上忌讳。何况他又能给咱们什么,总不至于要来当咱们家当了私塾先生,还想咱们家拉拔沈家后生不成。”贾赦赶紧让人把篮子撤了,生怕老爷子再吃梨坏了肠胃。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亲近佞人,任其祸乱朝纲,最终被天下推翻。期间各路人马揭竿而起,无数英雄逐鹿中原。新旧更替,猎户出身的(太)祖,带领一干人马,征战五十年,最终入主京都,定国号“靖”。因常年征战,劳累太过,仅仅在位七年,最终与世长辞。太子继位,年后改号“永安”。 永安帝心系百姓,始登基便广纳谏言,励精图治,休息养民。兵荒马乱的余波慢慢淡去之时,有大臣上书:“金陵虽历经六朝,每朝气运却如此之短,且慎!要紧,要紧,要紧!” 天下安定不久,永安帝不愿劳民伤财,自是不允。众臣无法,只得哭求,万民表.钦天监齐出,帝终允。耗时五年,迁都神京。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为什么要迁都,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要紧的还是随着迁都,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房子是一天一个价,尤其东西两城,房子都涨到天价了,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谁还管富不富贵不贵的,迁就迁吧,哪里住不得人。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这南城跑,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的,刚进城先摸底儿的,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起:“话说前朝,这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会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连连感叹,亏的是□□起义,这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头一位脸上带点麻子的小哥带着京城人的优越感便道:“你这是才来的,不了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这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说着,贼兮兮的巡了周围又道:“这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疑惑道。 “这京城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的是你见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遇见这个,你得躲得远远的。” 这他懂,这些年轻公子都是衙内,不比年长者顾忌多。士庶有别,贵人有特权。像他老家的一位,不过是县令爷的小舅子,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就这还是体恤了。想到这,汉子便也心有戚戚焉,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不听,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是那是”这中年汉子一听,把连日来听的见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也暗暗记住了这些话,便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一言,某是真感激。” “嗨,这值当些什么”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是他见这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介荣宁街了”汉子提醒道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这南城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这荣宁两公原本不过金陵城的小地主,生活不过略富余,后来也因这世道民不聊生,险些连口饱饭都不得了。得亏遇明主,也是骁勇善战,这才得受皇恩,封了国公。 这封了国公,又枝繁叶茂,真真是钟鸣鼎食,家族兴盛。 原这大家都是这么说,只是这嫡枝不旺,倒是一桩憾事。后得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寺里养了替身,这么着到了岁数,娶了那忠靖侯的史家小姐,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合该是美事,谁知这三五年的,也不见继承。 前头据说有几位小姐,后头再是没有了。这难得有了位小公子,看着稳稳当当的入了谱,谁知就出意外了。 这外地才来的汉子原也是知道当朝有四王八公,却不知这些内情。他在镇上也是能耐人,却又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却想,这贵人都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啊,梦里也想不出来啊:“这富贵人家倒多是子嗣艰难。” 那说书先生,一天也就两场,这会嗓子都干了,自然就歇了。因此听得中年汉子的话,整个屋子都嘈杂了起来。诸多猜测皆有,倒是不值一提。 只那二楼雅间,有两位公子,不衣裳身段,只说这相貌,已是人上人,这会倒也皱起眉道:“羽兄,这听了一大会儿,听出什么来了?” “小六六啊,早年听家里老人讲,日子也是确实难过,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的日子好了,这才有今儿个大家在这儿听闲篇。”羽墨对这些人并未动怒,这堵不如疏,皆是无关痛痒。 “全赖当今英明,”好你个正人君子,我想同你说老贾家的□□,你竟然这么正儿八经。还叫我六六,不就姓柳行六吗?“我这说老贾家呢,倒是乱的紧。” “当今自然是英明,你也别插科打诨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你可别贪热闹。”说着,羽墨用扇之轻敲柳谚,起身阔步就往外走。 柳谚抽抽嘴角,快步跟上,嬉笑道:“都这点了,咱们何不去他家蹭顿饭。” “那还不快走。” 说着,两人一道从楼上走了下来,嘈杂顿时一肃。瞧这两人姿仪皆是不俗,有那外来的,眼都不带错盯着,另一些人则是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同时还暗暗提醒同桌别多看。 这京城呆久了都知道,眼珠子也得管好,不该看的别看,一不小心,这眼珠子就没了了。 三皇子终究胜了一筹,越过年长他几个月的二皇子入主东宫。太子大典一过,二皇子封为谦亲王。一个谦字压的二皇子梦碎,再无回旋余地。 有输自然有赢,当今的身体每况愈下,二皇子一派越坐不住了,自立太子以后,贾赦瞧着府里的礼单越厚重,就知道贾家这次站队成功了。 入秋的第一场雨刚过,天未凉,反而越加闷热。立太子之后想走贾家路子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贾赦也免不了一场应酬。 午后,儒学先生布完课业,贾赦扇了扇风,瞧着外头乌云聚顶,心里莫名烦躁。 “该教的为师都教了,往后还得看你自个了。”吕攸既得意学生天资聪颖,又失落自己再无学识可授。比起书香世家的底蕴,他还是差了些。 “先生,此话何解。”贾赦一愣,先前听贾代善帮吕先生的儿子谋了个官职,却未曾说起辞馆之事,听着意思,竟是要走。 吕攸轻轻一叹:“承蒙贾府恩德,本不应该辞馆,只是为师并不如那世家,科举授业已教无可教,如若再待在贾府,只怕误了你。”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却奈何他也不过进士出身,还是个半道的官,贾家的继承人只怕学的不止他这一身科举知识。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误人子弟贪恋贾府庇护。 贾赦同吕先生相处时间最长,老头子为人通达豁朗,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比书上更宝贵的东西。 如今人要走,贾赦也不愿看着敬重的先生在贾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伦之乐,也是应有之义。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的猜测是对的,这还未出夏,宫中就传来了消息。皇上近日连召太医,虽无缀朝,却也让人颇为担忧。 平常人家有几亩田都怕断了传承,何况一国。一听皇上龙体欠安,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不消说。二皇子母妃是四妃之一的贤妃,出自江南书香世家,娶得是户部尚书李家的孙女,一派清贵。三皇子要弱一些,母妃已经去世,舅家也不甚现眼。虽娶的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地位却不及李家。两位皇子虽有家室,却都还未有子嗣。四皇子五皇子年岁不大,还未长成。 原本众人经过大皇子一事,心有余悸。只宫里频频传出来消息,朝堂上倒是越不太平了。 今儿这个请立太子,明儿这个的。惹的皇上了好几回火。 然而当今也知道,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重蹈覆辙。可是选谁却是个难题。 一日当今临朝,坐在那金銮殿上就问:“都吵了这些天,大家可吵出结果来了。” 虽说皇上病了,可就是病了,那也是条龙,余威犹在。这会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心里有些憷了。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臣以为二皇子通读典籍,知人善任,假以时日必能继承国统。”朝臣虽多,能在立储一事说上话的可不就那么几位。国子监祭酒自然义不容辞。 说好不分手,呸!说好你要推荐三皇子。立太子一事没有上下串联皇上是不信的,果不其然,国子监祭酒说完,下面就站不住了。总不能让他一个教书的专美于前不是。于是礼部尚书便道:“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没错,可还有立子以贵不以长,三皇子可是皇后教养大的,贵否?” 朝廷就是这般,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这朝堂就和菜市就相仿佛了,差别只在于议人还是议货。吵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撸袖子干架都是轻的,聚众斗殴都不是重点,有人下黑手那是家常便饭。偶尔斯文扫地,骨折抬回府养伤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立储大事,反正不止吵了一回了,再吵一次也是顺带的。上次吃亏这次总要找补回来不是。 就这,见天的吵,都没个结束的时候。倒是武将和沈阁老几位,老神在在的不一词。 当今看到这场面倒是笑了。反正你们吵你们的,朕就坐着,瞧你们能站到几时。 一大早的朝会,旁的事一概都搁置了,大好时光就全在撸袖子干架了。完全没现龙椅的上那位脸越来越黑。 沈阁老是个好人,没等皇上怒,赶紧咳了两声,不论是看在沈阁老的面上,还是真机灵。之前还吵的不可开交,这会都安静了。 瞧着皇上的脸是更黑了,沈阁老也无奈啊,再这么吵下去,怕是又要拖出去几个,何苦来哉:“启奏圣上,臣以为立储一事还需慎重,不如延后再议。” 还延后,瞧着皇上哪天万一,再来一回大皇子。众人哑然。 泰聪帝垂下眼,不置一词。 杜公公会意,挥鞭退朝。 瞧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追悔莫及只想抱住皇上大腿求别走。 大朝会上贾源打了一上午瞌睡,等皇上走了,伸了个腰瞧瞧一群通体不畅的文臣,嘿嘿笑了两声,心情颇好的准备回家抱孙子。虽然孙子大了不给抱,在他旁边呆着也挺好。 贾源想的美,皇上却没让他得逞。这会杜公公就在殿外候着,说是皇上召见。 得了,走不成了。不过皇上也不只叫了贾源和镇国公牛松,还有快退休的沈阁老和六部尚书,满打满算不过八人。众人纳罕,戏肉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皇上穿着常服从后殿出来,待众臣礼毕,直言道:“近日立储一事争议颇多,几位爱卿皆是肱骨,立储一事只怕还得赖众爱卿了。” 贾源和牛松两人对视了一眼,打定主意不开口,只看沈阁老一众文臣如何应对。 文臣不比武将,武将家光爵位就能吃上好几代。文臣一朝退,那就真的两袖清风了。万一运气好押对宝,泼天富贵啊。是以这会都跃跃欲试,想着怎么让皇上立了自家主子好继承一国遗产呢。 虽是如此,都是六部尚书差一步一跃登顶了,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不是。刚才礼部尚书还振振有词,这会总不能老调长谈。 “禀皇上,今日朝堂上两位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老臣以为二皇子年长些,想来更加稳当。”沈阁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后继无人愁入场,临了还得为了后代做打算,一把辛酸泪。 工部尚书的大儿子取了沈阁老家的大姑娘,怎么看都是和沈阁老同声出气,虽明面上从未表态。这会也应声附和沈阁老。 两位皇子就差了几个月,沈阁老徐大人你们两位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吏部尚书是个和稀泥的,他的官位还算稳当,打定做万年乌龟就是不出手。这会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贾源和牛松两人都是内阁,牛松还是兵部尚书,私底下两家人同进同出,商量好了由儿子辈陪跑,他们两个老家伙可不参与。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就沈阁老一人说话,皇帝想杀人的心都有。 时不待我,皇帝想起膝下子嗣满打满算一只手数的过来,二选一,还都未有子嗣,不禁心中悲凉。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罪过之后,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虽然贾赦糙是糙了点,但这番情景还是有些明白了,想了想,他让丫鬟后退几步:“无妨,大姐既是有话说,说了便是。” 贾柔自知,今日这番若是嫡母收到消息,只怕难以善了。这会硬着头皮也得说了,只不知怎么的,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看着,倒是让贾赦想起前世才上初中的小侄女。福灵心至,他好像猜到了些,心里一叹,面上却笑道:“大姐可是为了亲事而来。”说着,他也不去看她反应,便接着说道:“若是为了此事,弟弟却是帮不了大姐。只大姐记住了,无论嫁到哪里,终归大姐都是有兄弟撑腰的,莫怕。” 贾柔原本想着真是昏了头才慌不择路。却不曾想,弟弟竟是如此聪慧,惊讶有这般承诺,却也越羞赫,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怪贾柔担心,她虽是贾府唯一的女孩,却是爹不疼的。生她的姨娘早早去了,平日就像个隐形人似地。到了出嫁的年纪,越害怕了。这会贾赦的话,怎么不让她松口气。 她一哭,贾赦倒是尴尬了,手足无措的,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贾柔被这番惹的又笑了,这才作罢。 贾府无秘密,贾赦的事儿贾母可能不知道,却拦不住贾老太太。 “我竟不知大姐儿是个有心计的,”贾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的对着老太爷抱怨,觉的这件事一定是孙女算计了他的乖孙。 男人没有那么多道道,贾老太爷一边和豆子战斗,一边翻白眼:“说不定是碰巧了。”红豆黄豆绿豆黑豆,老太爷一边用筷子挑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贾老太太缝了一针,接着道:“这事儿你瞧着前头那个蠢妇若是知道了,只怕还不得翻了天。”嘴上是这样说,可到底把今天的事儿封了口,没让贾母知道。 贾老太爷把手里的铁筷子一扔,甩甩手:“行啦,庶孙女也是咱们孙女,你只当看在咱们孙儿的份上,伸手把这事儿办了得了。” “呸”贾老太太啐了老太爷一口,抬手扔下笸箩:“都瞧着我乖孙心善,越蹬鼻子上脸了,还有那个蠢妇。” “提她作甚。”贾老太爷自从知道贾母对着贾赦动手后,那再是不想提这个人了。他的乖孙,他都舍不得动一分一毫。无知蠢妇,真是家门不幸。 “提谁呢?”贾赦从院门口进来,提声问道。 贾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瞧着他手里捧着敞口冰裂纹青瓷笔洗。待他上前,只见里头一朵半苞荷花,荷叶盖住水面,露珠两三点,清清凉凉的,瞧着就心喜,面上却责怪道:“有恁多丫鬟婆子,哪里要你动手了,仔细伤着腕。” “咳咳”老太爷咳了一声:“哟,你这是把池塘里一整株的都绞了下来了,赶明儿还吃不吃菱角啦。”还真别说,这一摆放还挺美的。 两老人近年岁数也大了,相比年轻那会子相敬如宾,今年反倒处的越像老两口了。这会贾老太太也杠上了:“我瞧着你是嫉妒了,乖孙孝顺我的,咱们不给你爷。” “都有呢。”贾赦乐呵呵一笑,也不去搀和俩老拌嘴。只是心里越忧心了,这一年的休养,老太爷的身子骨到底不比以前了,时不时的总要小病一场。 北方气候不比南方,原想着守孝那会荣府同宁府一并回金陵老家,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正经。只那会伤才好,不宜舟车劳顿,便也搁下了。这么一养,养到了出孝。 出孝又遇上了贾代善起复。因着大皇子一事,老勋贵里头虽是无大过,却也难免波及。除了勋贵,三位郡王里头有两位担了干系,北静王那边说是和北边那边有了摩擦才战死的,实际上是大皇子的人争兵权,下了死手。当今觉的不光彩,好歹补偿了北静王一个王爷。 其余好几家都降了爵位,爵位不保何况官位。位子腾了出来,又给几家有功之臣封了爵。宁荣两府虽是立了功,后巷几位庶枝却也多少掺了一脚,幸好当时为了以防万一,贾赦顺手把几位叔伯制住。只是必该查的,皇上一定也查到了,也是万幸,都不在明面上。不然这会只怕贾家也讨不着好。 这么一升一降,贾代善丁忧守孝一年,起复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这时候贾老太爷若是回了金陵,只怕雪上加霜。因此,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虽然贾赦平时不太出门,但那些损友还是在的,外头都说老勋贵没落,新贵要起来了。虽然都是如此说,但他并不这么以为。不说他老子从未愁眉苦脸,就从前些日子府里的礼单,他就觉的怕不是外人猜测的那样。 贾老太太近一年已经不太管家,府里的礼单却是要过她的手。老太太最是疼孙子,有了好的,老太太都是先过了她的手,之后全都填了贾赦的库房。前些日子他无意中看了一眼。里头就有甄家的礼单,送的礼还颇为贵重,往年可是没有甄姓一家人的。有趣的是,他还打听到,那甄家的当家太太是三皇子的奶娘。 当今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前些日子贾源出孝进宫请安,倒是瞧出了一点端倪,贾代善最近也似乎和三皇子有些联系,这些事贾源和贾代善都不曾瞒他。 两相一结合,一切已昭然若揭。 工房的玉才送到贾赦手上,吕先生回南的日子也到了。贾赦亲自将人送到了十里长亭,目送一行人远去,这才慢悠悠的做着骡车回城。 太子一立,新朝新气象,在吕先生辞馆之后又有几位先生各自奔着前程去了。贾家是个好主家,并不强留,这些先生并非卖身贾家,此行辞去反倒还给了荐书。几位先生也算求仁得仁。贾家也不吃亏,拿了荐书身上也打了贾家烙印。一场交易各得其所。 一连多位先生辞去,匆忙间也不太寻摸到合适的先生。相较年幼蒙学,好先生越难寻。好在也不急于一时,倒也罢了。权力总是无上的,凭着贾源两父子的权势,有识之士总会来投贾府。 课业章程虽是贾赦在学,他却无需多言,除了个别感兴趣的,余者多是遂了两位心意。他年岁渐长,有些课业酌情加减,反倒不必像年幼之时供奉多位先生。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也越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此为防盗章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王子胜可不知道贾赦心里还有那么多活动。在他看来,贾大就是他的铁哥们,有好吃的自然要分给他。前些日子人生病了,他还无聊了一阵呢,这会好了,他可高兴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想去看你,祖母不让去,喝药可苦了,过几天我让祖母带我们去顽好么。”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孟老太爷年事已高,一般不是要事,不太出门子,何况贾源还是他的妹婿,理应如此,因此只在书房等着。这会见他们进了院子,这才稍稍站屋前等着。 贾源一进院子,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贾赦磕过头,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孟家人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正是一阵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孟老太太又说道:“你这坏小子,见天的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过啊,我今儿也不生气。见到你,我就通体舒畅了。” 趁着孟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孟衍解释与众人听了。老年痴呆这真的是没法治,贾赦心里一叹,只得继续单膝跪着,对着老人,他实在没有一点辙,只能细细听着,随着老太太性子。 见此孟家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倔性上来,任凭谁来解释也没用,劝的恼了,又怕病症加重。孟家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虽是如此,众人也想辙怎么把老太太拧过来,这时孟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瑞兽羊脂佩,她又对孟传葆招了招手,对着两人道:“来来,今儿个老祖宗有好东西给你们俩兄弟。” 众人一瞧孟老太太手上的玉佩,顾不得老太太又错了辈分,先是一惊,围屏后头一道高声惊呼,堂上众人倒是醒神,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玉佩粗看尺寸还不到一分半,分雕麒麟和玄武,做工精细,玉质更是相当难得。饶是贾家富贵,贾赦也只在家里见过两件,一件是先皇赏赐老太爷的金银错羊脂宝瓶,一件是老太太九套簪,那是老太太的陪嫁。 这会瞧着孟家人的摸样,再瞧瞧孟老太爷坐在一旁却不一言,贾赦猜测,这可能是孟老太太的嫁妆。读书人讲究风度,嫁妆支配夫家不可干涉,因此除去前头围屏后头的失礼,竟不曾有一人出来话。 贾赦自然是不能要这东西的,:“老太太,我这儿有玉呢。玉养人,您自个留着可好。” 堂屋里有些人不知道,贾老太太却是知道的,因此也上前劝道:“好嫂子,他这儿有好的,你把这个给苧儿可好。” 苧儿是孟传葆的胞妹,和年轻时的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孟家上下无忧不疼的,因此给了她众人倒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偏生孟老太太倔性上来了,只道:“你们都瞧着我是糊涂了,我知道”说着,便指着贾赦:“这是你最疼宠不过的孙辈,我今儿一见他,就到这心里了。” 这会倒是清醒了,孟老太爷也是无奈,却心疼不过老妻,不与她犟,便对着小辈使眼色。 众人一瞧便知,这是老太爷不许众人吱声,竟要随着老太太的性了。 贾老太太也是无奈,孟家不比贾家,这东西瞧着就是宫里也没几件,若贾家收了,只怕孟家人心里膈应呢:“您既是晓得,又怎可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于他。” 孟老太太眯着眼,摩挲着贾赦脸盘:“你不知,玉有主,这些个孩子里头,只他和葆儿配得。”说着,就往俩人手里塞。 贾赦与孟传葆俩人也是左右为难,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孟老太爷一叹:“都收着吧,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 “哎,这就对了。”孟老太太听的老爷子肯定,笑的竟和孩童一般,让旁人见了一阵心酸。 即是最高家长话了,众人再有异议也就罢了。好歹不是全给了出去,想想心里还颇有点小安慰,也是...... 这会孟老太太又清醒了,屋里又热闹了起来,即是正月走亲戚,自然是听戏喝酒。 待两人进殿,才过不惑之年的泰聪帝就笑了。说来,这两位老大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也没让他们多礼就赐了座:“两位老大人今儿倒是巧了,都说说是为了何事。”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凡是大事,总有宴席,这宴席开了,事才算完,这也是老规矩了。 众人移步荣国府,一应物事早已备好,只待众人落席,喝了这贾家的酒,堵了众人的嘴。 这会的席面可不止贾家姻亲那些,除去北静王镇守北方,这其余六公,并王家,更有其他同僚旧故,满满当当来了可是不少。直至城门都快关了,这才有序的散去。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待两人进殿,才过不惑之年的泰聪帝就笑了。说来,这两位老大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也没让他们多礼就赐了座:“两位老大人今儿倒是巧了,都说说是为了何事。” 嗯,这热茶都端上来了,贾源左瞅瞅,右看看,就是没接茬,眼睛盯着茶盅好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此案盖棺定论,再无反转余地。如此,也是给了大皇子交代。 日子并不因谁停下脚步,转眼皇家春狩的日子到了,众人挤破头都想着随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随后黄门传了懿旨,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 出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太安。”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太安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太安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太恩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得心应手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其余几家也赶到了。柳侯爷在前头号施令,似乎众人一致不去冒头,只跟在他们家后面。 诛杀谋逆,捍卫正统,口号叫的响亮。贾赦并着几位家主走在一列,各有心思。 一行人从午门侧门踅入太和门,直逼太和殿,双方还在交锋,柳侯爷一喝,众人一拥而上。大皇子的兵马先头耗了大半,这会已露败相。 等众人赶到太和殿,身披龙袍的大皇子赫然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侍卫裹挟着两位小皇子,三皇子领着一干侍卫正与之对峙。 只要不节外生枝,胜负早已分晓,这时候已经不是臣子能掺和的了。皇家爱名声,三皇子不敢赫然冒进,余下的臣子更不敢,万一真的把两位小皇子杀了,谁来当替死鬼。别富贵没挣到,倒把全家搭进去。 “茂王爷伏诛啦”双方对峙正是紧要之际,从宫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殿众人分了神,三皇子先难,只见侍卫沿着台阶一跃而上,挟持小皇子的侍卫一个分神,一切已成定局。 侍卫持剑抵着大皇子,只见他忽然狂声大笑,用手一推站了起来,看向三皇子:“成王败寇,今日我败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老三,哥哥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把匕,自裁了。 电光火石间,大皇子手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做点什么,他就倒在了龙椅之上,笑的诡异的面庞,未合上的眼睛,盯着三皇子方向。 待到贾代善风尘仆仆的带着援军赶到大殿,一切已尘埃落定。黄门宣了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旨意里并未提到三皇子,三皇子也颇为识趣,一切拿主意的事儿都推了三五六。 贾代善此行赶回皇宫,代表的是天子,一众臣子自听调遣。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人心都是肉做的,贾赦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粗枝大叶。老太太和贾母拿他博弈,他心里门清,可对这老太太对他还真是没话说。他也不是个白眼狼,自然也投桃报李,拿老太太当亲奶奶孝顺。歇了半个时辰,贾赦就起了。按理说今儿他休假了,可该练的,却一点也没能落下,不然回头还得挨板子。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等众人赶到太和殿,身披龙袍的大皇子赫然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侍卫裹挟着两位小皇子,三皇子领着一干侍卫正与之对峙。 只要不节外生枝,胜负早已分晓,这时候已经不是臣子能掺和的了。皇家爱名声,三皇子不敢赫然冒进,余下的臣子更不敢,万一真的把两位小皇子杀了,谁来当替死鬼。别富贵没挣到,倒把全家搭进去。 “茂王爷伏诛啦”双方对峙正是紧要之际,从宫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殿众人分了神,三皇子先难,只见侍卫沿着台阶一跃而上,挟持小皇子的侍卫一个分神,一切已成定局。 侍卫持剑抵着大皇子,只见他忽然狂声大笑,用手一推站了起来,看向三皇子:“成王败寇,今日我败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老三,哥哥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把匕,自裁了。 电光火石间,大皇子手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做点什么,他就倒在了龙椅之上,笑的诡异的面庞,未合上的眼睛,盯着三皇子方向。 待到贾代善风尘仆仆的带着援军赶到大殿,一切已尘埃落定。黄门宣了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旨意里并未提到三皇子,三皇子也颇为识趣,一切拿主意的事儿都推了三五六。 贾代善此行赶回皇宫,代表的是天子,一众臣子自听调遣。 贾赦乘隙找了个空当,问了贾源贾老太太的情况,见贾代善欲言又止,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急忙道:“祖母祖父到底如何,老爷快告诉我罢。” 贾代善看到同样衣衫不整,披头散的儿子,心里一叹,摩挲着儿子的头轻声安慰道:“无事,你祖父母都无碍的。是为父子过,让担惊受怕了一夜,快些回去罢。” 话里必定有隐瞒,这会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贾赦也不再纠缠,至少能保证两人现在还活着就好。这样想着,贾赦看向满脸风霜的贾代善,扯了一抹笑:“如此儿子就放心了。家中均安,弟弟似乎有些风寒,已是请了大夫。若是能请来太医,太太也能放心了。” 眼前并不是叙家常的时候,此刻两人能说上一句已是难得,贾代善狠了狠心道:“快些回去罢,家中均安就好。” “赦明白,老爷保重。”贾赦瞧着贾代善后头还有许多人等着,也不多叙,带着老铁头一众从皇宫退了出来。 当即贾代善身边的副将就笑道:“侯爷教子有方,如此年纪以能担起重担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贾代善笑笑,压下担忧向同僚作揖:“小孩家家可不禁夸。诸位,咱们还是办事要紧。” “是极,是极。”贾代善一提醒,余者皆是应了。 不提皇宫如何。贾赦一行人回到贾府,打头一并都安排妥当,又吩咐人去外头买些上好的药材,以防老太太老太爷要用到,想着再没落下别的,这才回了东大院。 东大院此时也好不了多少,前院一大半都烧了,好在住人的院子幸免于难,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待贾赦沐浴梳洗完毕,随便灌了一碗粥,再没了胃口。 此时贾赦早已累瘫,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一幕幕闪过,许是太累了,慢慢的竟也睡了过去。 ------------------------------------------------------------------------------- “少爷您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了。”菘蓝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掌灯。 贾赦沿着烛光,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他只觉的这一觉格外漫长,梦里那些死去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摩擦不断却又和平的年代。恍然响起菘蓝的声音,他才真正醒了过来:“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戊时刚过,厨下备了莲子羹,可要用一些。” 瞧着菘蓝战战兢兢的脸色,贾赦眉头一皱:“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菘蓝偷偷觑了少爷脸色,心一横道:“东府老太爷走了。” 贾赦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菘蓝赶紧扶了,又道:“少爷身体不适快躺下吧。” “无碍。”贾赦挥了挥手,顺着菘蓝的手做到榻上。一夜的精神紧绷让他觉的头重脚轻,喉咙痒声音嘶哑。按照他的经验,估摸要病上一场了,却还强撑着:“祖父祖母老爷可回府?太太那边有可有动静?宁府的事儿怎么个章程?” 菘蓝本就担忧,这会只恨不得赶紧着人去请太医,却又不敢违抗,只道:“老爷着人通知府里,说是明儿老太爷老太太就回来了。太太那边倒是没有动静。宁府的事有方管家在,倒是不必担忧。少爷赶紧躺下罢,旁的事儿只有我们这些个尽够了,奴婢着人去请个大夫来可好。” 贾赦刚想说不用,人就已经倒下了。 贾母照顾贾政走不开,余者都还未回府,这会可把菘蓝着急坏了。好在白大娘是个能理事的,府里才没出了差错。 贾赦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怕着耽误他养病,谁也没敢和他说老太爷的事,都瞒着他。等他了脾气,这才知道始末。 御驾在大皇子谋逆的第三天就从西郊赶回来了,紧跟着的老太爷却是让人抬回来的。这会还在梨香院养着。贾赦当即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让下人卷了铺盖,搬去和老太爷同住一屋。他睡榻,老太爷睡床。那固执的模样惹的还在养伤的老太爷哭笑不得,心里却美的不行。 贾赦来之前问过老铁头,老铁头也不会诓他。只说太医说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一次的伤恐有碍寿元,加上宁国府老太爷去世一事,老太爷颇为感伤,忧虑过甚,只怕越养不好了。 若说贾赦紧张谁,除了贾老太太就贾老太爷。贾老太太拿贾赦一向没法子,贾代善这个做老子的,除了心里酸,也是拿贾赦没辙。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贾赦每天过起了养病溜祖父的病患生活。 许是谋逆一事让贾代善看到大儿子的成长,每日贾代善总会来梨香院,不拘朝堂大小事儿,总要细说一番。祖孙三人谈起外头的事,心情也颇为沉重。 大皇子一死,人死如灯灭,反倒让皇上手下留情。后宅女眷和子嗣只圈禁了,却还是好吃好喝养着。做臣子就没有那么幸运,每天菜市口都有好些人被拉出去,那血水,只怕几场春雨都洗不清。 这些也就罢了,因着谋逆波及,好些老人都没挺过去。前些日子,贾府收到了孟家的帖子,孟老太太在大皇子起兵的当晚就过世了。不仅是贾家的姻亲,有那故交同僚,也有高官重臣,每家每户都有办丧事的。 因着东府老太爷去世,西府这边也是要守孝的。可以想见京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不闻一声乐,不饮一滴酒,只见漫天白。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话只适用于二十一世纪。 在这方天地呆的越久,学的越深,贾赦越能体会教育不易。上层贵族对知识的垄断,断了多少寒门的青云路。 千军万马独木桥,寒门想出贵子,比之前世高考还要残酷,运气,才气,毅力,缺一不可。最后能读出来做官的,那是万中无一,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除了贾府这面大旗,他又哪里能与别人竞争。如今想来,他空有前世记忆,也无甚可骄傲。 此时此刻,贾赦不禁万分庆幸,他是幸运的,生于贾家,锦衣玉食,资源更是从未缺过。哪怕是那些孤品绝本,只要他想要的,家里无有不应的。因此,对于学习,他越不敢懈怠,不为别人,只为对知识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资源,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孟子·告子】【苟子·性思】又读【传习录】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周太史史伯、孙子、荀子、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哥儿,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眼见着他,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睡的安,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会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又赶紧到了里间,伺候梳洗穿衣。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排了一桌早点,贾赦总算回了点神:“老太太,老太爷,太太老爷可起了?”在他几位叔叔都搬到外头后,大家都升级了,现在他是少爷不是哥儿了。 “回少爷话,老太太起了,老太爷院子并未有动静,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太太奴婢不知。”答话的依旧是菘蓝。这屋里头有规矩,该谁的事儿,得谁做,都不可越了规矩。大丫鬟的体面就是这么来的。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凡是大事,总有宴席,这宴席开了,事才算完,这也是老规矩了。 众人移步荣国府,一应物事早已备好,只待众人落席,喝了这贾家的酒,堵了众人的嘴。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一大早早的,由漂亮丫鬟服侍着,涂脂抹膏的。就头上还那点头,还戴上抹额,裹了个逍遥巾。末了又伺候着吃了早点。再由奶娘抱着,送去老太太院子,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大安,本以为还要去贾母院子,今日老太太却忽然说不用去了。 “哥儿,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眼见着他,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睡的安,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我这气儿都没喘匀呢,什么怎么回事儿啊。”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伺候着梳洗,总算轻快了些许,这才喝了一口茶道:“还不是那治国公家折腾的幺蛾子。我可跟你说,这马家越不成气候了。回头吩咐下去,离这马家远些。”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怎么个事儿啊?”贾源问 这治国公家的境况谁不知道,治国公早早就去了,偏生家里头也没个出息的。才不过三世,竟把家里的爵位丢了个干净。幸是家里出了个皇妃,这才又赐了个三品将军,不然早早就挤出勋贵家了,哪里还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哼”贾老太太摸了摸贾赦后颈,见他无异常,这才道:“他家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小姑娘家家,养的一等一跋扈,顽着竟和哥儿几个争执了起来,谁知道那马家太太的侄子,竟敢动了鞭子。好玄我乖孙是个机灵的,这才没得逞。” 说起来贾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气,他家乖孙是运道好,这才没遭罪,否则她就是拼了老命,也得让这马家好看。 “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他几家能依?”贾源踌躇着,这里头的事儿,赶明儿可就不是几个小孩玩闹的事了。这马家..... “宠因宫掖里,势极必先亡”贾赦一上榻,荷包摆了一堆,顺势插了一句。 俩老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贾老太太挥了挥手,先头伺候的全出了屋子外头守着。 贾源愣了好半响,这才道:“我的乖孙,你这话从何学来?” “大靖不过才历经两朝,吾皇英明,先不见还有皇后家景田公,有他马家什么事儿。”余下的话贾赦没有说出来,怕吓到两位老人。漫说他读没读过红楼,有没有先知,都知道这马家抖不起来。 无他,大靖朝不过才历经两朝,皇朝还不允许出一位昏君,这是其一。 其二,从当今登基,已经开始慢慢削弱勋贵,虽当今的皇后是勋贵家里出来的,可后妃所出的十来位皇子,成婚的,竟是没有一家娶的是勋贵家的姑娘,由此可见,皇帝是有意削弱这些开国元勋。 其三,这天底下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聪明人,投机主义者。皇帝重用读书人,这些个读书人不就是巴望着有朝一日封妻荫子,谁也见不得哪家靠着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努力比了下去。 看着吧,明日正逢大朝会,那些御史,只怕不把马家一系参奏到泥里,都不算完。这里头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还有那些是有私仇的,利益纠葛,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怕又是一场大乱斗。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凡是大事,总有宴席,这宴席开了,事才算完,这也是老规矩了。 众人移步荣国府,一应物事早已备好,只待众人落席,喝了这贾家的酒,堵了众人的嘴。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 嗯,这热茶都端上来了,贾源左瞅瞅,右看看,就是没接茬,眼睛盯着茶盅好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这话泰聪帝也听出意思来了,说的是老贾家几个心大了,手段也下作了,家宅不宁啊。说起来,就他几个儿子,小时也罢了。如今都岁数大了,小心思也多了,后面的人也都坐不住了,泰聪帝一想,也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道:“国公很不必如何,既是如此,分也就分了罢。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必不让皇上为难。”贾源心里何尝不难过,手里手背都是肉,分家还能保全。若是不分,只怕真要骨肉相残,不得善了。届时,他又该如何?分了也好。 “爱卿办事,朕放心。只一点,莫要为了这点子事损了身体。”泰聪帝亲手扶起贾源。 “谢皇上。老臣有愧,皇上日理万机,老臣还为了家事让皇上烦心。” “尔乃我家老人,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呢。”泰聪帝安抚般的拍拍贾源的手。 贾源也是知情识趣,又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君臣相得的戏份也是演的足足的,这才退了出来。 正好,贾源退了出来,就遇到正在准备觐见皇上的沈阁老。那两人真是针尖对麦芒,偏贾源还要撩他。 沈阁老可不吃这套,一甩袖子,冷着脸进殿了。哼,竖子不与为谋。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虽然这分家之事也算的上私事,但律法还在。何况这贾家不是平头百姓,因此分家一事若不处理清楚,难免遭人话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分家之事势在必行,贾源事先打了预防针,因此分家之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边贾源一到家。赏赐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一根拐杖。 原本这分家的帖子了出去,知道消息的,那闲话是压都压不住。又有御史在一旁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贾府来个大的,这会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各方也就暂时熄火了。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终于是落下了。 分家是在东府祠堂进行的。除去姻亲,见证人,荣国府凡是姓贾的,一个都没落下。这也是特例了,毕竟长辈建在,自然不能同旁的一样。 这古代分家自有规矩,嫡子继承祖宅,爵位。祭田,永业田不能动。其余能分的,像穷人家没说头,就是一些田地,牲口,并桌椅板凳几副碗筷,还有一些农具。这富人家,那说头就多,比如:房子,田庄,店铺,现银,古董,字画,奴仆,珠宝饰等等。嫡子自然多占。 为了不落人口实,贾源把其他几房的姻亲也都叫来了。但是这主持的,还是宁国公贾家族长和贾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爷。除去公证人,还有见证人三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分家之后皆是要按手印的。 时辰已到,贾演话了:“这分家有例可寻,嫡子占七,庶子占三。”这话刚落下,姻亲那一片就开始有声响了。 贾演暗自叹了口气,这庶枝姻亲实在上不得台面,未见这史家都未话么:“虽是如此,可国公夫妇不愿如此,因此,并不按例。嫡子占三,其余几房等分。这主母嫁妆是私房,不入家产。家主健在,自留一份。诸位可有异议?” 嗨,这说话喘大气,简直要人命了。众人等了又等,互相对视,确定这国公爷没有其他的话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孟老太爷又话了:“既然没有异议,便让嫡子先选?诸位以为如何?” 这才对嘛,娘舅亲。这不帮着亲外甥,还能帮谁。 众人也不觉诧异,毕竟这七都变成三儿了,还不让人家先选? 这余者也是乖觉的。莫说这孟家,就是史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众人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这贾代善并不占长,因此又多出一桩来。这荣国公有一庶长,名代律,虽庸碌,性情却平和。因此贾老太太虽不待见,却也为他寻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亲事。 这姻亲姓韩,虽不算显赫,却也是诗书传家。韩家家主嫡亲弟弟韩斯,年轻有为,官任吏部给事中,乃是贾代律嫡亲妻弟。韩斯其人,为人板直公正,本不欲多说,却也拧不过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某有一言,可说得?” “亲家但说无妨。”贾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过。 韩斯这脸皮并不算薄,这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刹,还是吭吭哧哧的说出口了:“今日分产,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外甥女今后的婚事该当如何?” 这贾家庶子虽已成婚,这底下还有国公府的孙女呢。这庶孙女无人可出头,这庶嫡孙女又当如何?毕竟这从国公府出嫁又与分出府不同。贾代律还有一嫡亲女儿还未出嫁,因此这倒也算的一桩。 这是男权时代,谁又会为了个女子出头。就连贾代律这个亲老子也未想过这茬。可这当娘的却是心疼女儿。眼见着快要出嫁了,这好了么分了家了。因着分家,这出嫁后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这韩氏便要偷偷垂泪,只为那命苦的女儿,亲自求了老太太,只盼娘家为她那可怜的女儿出一回头。 众人不解有之,鄙视有之,却也并不插言此时。只看这贾家几位如何说。 “罢了,今日之事虽遗憾,却也盼分家之后,和几位兄弟守望相助。虽是侄女,却也是血亲。某愿意将这家产平分,也是为着未出阁侄女们尽一份心了。”贾代善想起舅爷的话,暗自捏着拳头。 嚯,却也是没想到有这等好事,这会整个祠堂都闹腾起来了。 “亲家?”贾源也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种局面。 “我这外甥是个有志气的,这都是姓贾的,你们乐意也就罢了。”说完,孟老太爷只笑笑,看着贾演,不置一词。 贾演心思一转,看向三位老郡王,又与贾源对视了一眼,只觉今日之事蹊跷,却又摸不着,只道:“既如此,倒是好事,就这么办吧。” 未免再出意外,贾演也不再磨蹭。将写在纸上的田庄古董等都制成纸签,放在托盘中。依旧让贾代善先选。 贾代善再三推让,这才开始选取。 财产再多,这会几房一选,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众人皆是选了,再交大家各自看了,由官府制成文书,三位郡王按了手印,这才成了。 事一成,贾源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有劳众位。某已在府备好薄酒,望各位赏脸。”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贾源也想到了,只是内宅他不好过问,便不一言,径直做到主位上,只等老妻给他解释。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只道:“你自个问她罢,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可再是如何,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事情一查,到底都清楚了,任是狡辩,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这白大娘是老太太的陪嫁,积年老人了,因此这事经她的手倒也合适。那白大娘遇到这事儿也不敢擅专,只贾老太太怎么吩咐,她也就照着说了,半点不带添油加醋的。 前因后事说的倒是明白,这屋里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贾源万万是没想到,这嫡孙落水一事,竟连带出这许多?他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没跑,连带老三媳妇也..... 啪,这茶盅一扫,碎了。贾源只觉的眼前黑。这儿子儿子不成器,这媳妇媳妇乌烟瘴气。好好一大家子,都成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老爷,老爷。快,叫卢大夫来。”贾老太太眼见这不对劲,也慌了,老爷可不能再出事了。 出大事了,贾代善完全懵了,万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这要是把老爷气出好歹来....这么一想,赶紧跪下了:“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求老爷先息息怒吧。” 贾母这才知道怕了,头是磕的砰砰响:“儿媳知错了,伯伯快息怒,饶了二娘吧”前头,她还有小心思,这会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求饶,只盼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来。 二娘是贾母未出阁前的称呼,在场三人也是知道的。这一声伯伯,叫的人心寒。 “我无事”家丑不可外扬,贾源凭着一股心气,倒是顺了些,只盯着贾母道“二娘,我和你父亲称一声兄弟不为过。从小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进了贾家门,我贾家可曾亏待过你?也罢了,后宅我从不管,是我的失责,竟由你变成如今这可憎的样子。我愧对史家兄弟,来日我只到这地底下向你父亲磕头赔罪罢。” “老爷,可不许再说这些。孩子都有错,罚了便是,莫说这些丧气话。”人老了,最是忌讳这个,贾老太太可不许国公爷再说这些。 这原来金陵四家,贾王史薛,一直亲密无间,纵使这些年过去了,也未曾疏远许多,还都守望相助着。贾演和贾源并史公关系更是不同,亲兄弟一般,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因为这,贾家和史家才联了姻。 可如今终究是不同了,人心不足,患寡不均啊,贾源一时有些心灰意懒:“罢了,把其他几房一起叫来吧。” 贾家原有二十房,原籍七房,都中十三房,刨去宁府,荣府有七房,除却贾代善为嫡行三,余者皆庶,这会儿都是齐了的。呼啦啦一群人,一进来就都跪下了。 贾源站起来,扫视着几个儿子,带着笑道:“老夫前半生征战沙场,封妻荫子,如今已年过半百,儿孙众多,老夫何等得意。嫡庶,庶嫡,从未乱过。你太太,管家从未偏颇,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纵使大儿你,有可曾苛待半分?如今竟是都等不及了?” 话不说,不明,越说,众人越是打颤。贾源毕竟是死人堆杀出来的,气势不是等闲可比,这才清明将过的时节,各个背后都湿透了。有那心虚的媳妇子,全身都止不住的抖。生怕落下个什么来。 贾源也未让他们失望,与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我想过了,原以为这儿孙满堂是福气,未曾想,这人多是非多。你们见天的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也好,趁我还有口气,把这家分了,也都清静了。免得你们良心喂了狗了,连稚童都下的去手。” 别的话大家都听不清了,只听到要分家,众人都傻了。不分家,还能见个好,这一分家,他们这些庶枝可怎么活啊。 各位爷太太如今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都一味的求饶呢。 贾源叹了口气:“善儿,你怎么说?” “父亲,这常言,父母在不分家,没有子孙独过的前例啊。纵使儿子们犯了多大的错,您只管罚便是,儿子们受着,何至于要闹到分家?”贾代善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恨,他不仅恨他其余几房,也恨自家媳妇,更恨自己不曾察觉。以为母亲弹压着,这后宅就无忧了。是他太天真,如今分家倒是好事,可他不能这么说。老爷不止他一个儿子,这些兄弟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没有容纳兄弟的胸怀,也不能让人诟病。 “老爷,到底所为何事?竟是严重至此?”贾代儒年岁最小,整日里只念书,今年才刚成婚,还不曾接触庶务,今日一事,还真是一头雾水。 这也就是贾代儒,若是其他几位问话,贾源能一刀劈过去,念在他年岁尚幼,也不曾插手此事,手上是个干净的,倒是给了个好脸色:“此事与你无干系,你先起来到边上坐着。” “老爷。”贾代儒平日里只读书,最是书生意气,这会又哪里敢撇开兄弟,独他一人坐着。 “也罢,分家之事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再无更改。”贾源如今倔性也上来了,这些兔崽子,各个不安份,分了家也好,任他如何,再是不敢折腾了。只是小儿到底无辜,受了几个兄长的累,到时候多看顾一些他便罢了。 别人出不了声儿,贾老太太却不能一言不:“老爷,这是不是......” “就这么着罢,都回吧。善儿,你也带着媳妇回去吧。”贾源挥挥手,不再多言。 家主是权威,话一出,除去族长,再没有置喙的余地。顿时一屋子闹哄哄的,都静了下来。只都一步三回头,都盼着这不是真的,只是老爷的一时气话呢。到了院门口,众人也未等到,只好各回各屋了。 都走了个干净,屋子一下就清静了。新上的茶还冒着丝热乎气,老两口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坐着,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是贾老太太打破了宁静:“老爷.....”分家是好事,她是真的高兴,可是她不能显出来。可要让她拦着老爷子,她没那么大度,一时间竟有些羞赫。 “莫说了,事就这么定了。该下的帖子都下了,东府那边我亲自去说。”一辈子的夫妻,老妻的这点小心思贾源还是明白的:“委屈了你大半辈子,如今就这么着吧,咱们呀,也图个清静。” “老爷说的什么话。”贾老太太抿嘴一笑,算是把这茬揭过了。 平常人家有几亩田都怕断了传承,何况一国。一听皇上龙体欠安,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不消说。二皇子母妃是四妃之一的贤妃,出自江南书香世家,娶得是户部尚书李家的孙女,一派清贵。三皇子要弱一些,母妃已经去世,舅家也不甚现眼。虽娶的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地位却不及李家。两位皇子虽有家室,却都还未有子嗣。四皇子五皇子年岁不大,还未长成。 原本众人经过大皇子一事,心有余悸。只宫里频频传出来消息,朝堂上倒是越不太平了。 今儿这个请立太子,明儿这个的。惹的皇上了好几回火。 然而当今也知道,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重蹈覆辙。可是选谁却是个难题。 一日当今临朝,坐在那金銮殿上就问:“都吵了这些天,大家可吵出结果来了。” 虽说皇上病了,可就是病了,那也是条龙,余威犹在。这会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心里有些憷了。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臣以为二皇子通读典籍,知人善任,假以时日必能继承国统。”朝臣虽多,能在立储一事说上话的可不就那么几位。国子监祭酒自然义不容辞。 说好不分手,呸!说好你要推荐三皇子。立太子一事没有上下串联皇上是不信的,果不其然,国子监祭酒说完,下面就站不住了。总不能让他一个教书的专美于前不是。于是礼部尚书便道:“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没错,可还有立子以贵不以长,三皇子可是皇后教养大的,贵否?” 朝廷就是这般,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这朝堂就和菜市就相仿佛了,差别只在于议人还是议货。吵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撸袖子干架都是轻的,聚众斗殴都不是重点,有人下黑手那是家常便饭。偶尔斯文扫地,骨折抬回府养伤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立储大事,反正不止吵了一回了,再吵一次也是顺带的。上次吃亏这次总要找补回来不是。 就这,见天的吵,都没个结束的时候。倒是武将和沈阁老几位,老神在在的不一词。 当今看到这场面倒是笑了。反正你们吵你们的,朕就坐着,瞧你们能站到几时。 一大早的朝会,旁的事一概都搁置了,大好时光就全在撸袖子干架了。完全没现龙椅的上那位脸越来越黑。 沈阁老是个好人,没等皇上怒,赶紧咳了两声,不论是看在沈阁老的面上,还是真机灵。之前还吵的不可开交,这会都安静了。 瞧着皇上的脸是更黑了,沈阁老也无奈啊,再这么吵下去,怕是又要拖出去几个,何苦来哉:“启奏圣上,臣以为立储一事还需慎重,不如延后再议。” 还延后,瞧着皇上哪天万一,再来一回大皇子。众人哑然。 泰聪帝垂下眼,不置一词。 杜公公会意,挥鞭退朝。 瞧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追悔莫及只想抱住皇上大腿求别走。 大朝会上贾源打了一上午瞌睡,等皇上走了,伸了个腰瞧瞧一群通体不畅的文臣,嘿嘿笑了两声,心情颇好的准备回家抱孙子。虽然孙子大了不给抱,在他旁边呆着也挺好。 贾源想的美,皇上却没让他得逞。这会杜公公就在殿外候着,说是皇上召见。 得了,走不成了。不过皇上也不只叫了贾源和镇国公牛松,还有快退休的沈阁老和六部尚书,满打满算不过八人。众人纳罕,戏肉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皇上穿着常服从后殿出来,待众臣礼毕,直言道:“近日立储一事争议颇多,几位爱卿皆是肱骨,立储一事只怕还得赖众爱卿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随后黄门传了懿旨,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 出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得心应手了。 贾源一进院子,赶紧行了家礼。这厢众人礼毕,贾赦磕过头,众人这才落座。 虽是一家子姻亲,文武却是有差。按理贾源是国公,应当不必拘束于此,奈何孟老太爷致仕前是当朝太师,还是贾源的大舅子,当年娶妻那会,他可没少被为难,因此这会贾源反倒还像当年毛脚女婿那般放不开手脚。 倒是贾代善,虽是从了武职,却还是受待见的,因此这会打圆场道:“舅舅还是如往常康健,实乃我们小辈之福。” 要不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贾老太太有一点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欢小辈,因此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还是如往常那般滑头,倒是你的儿子,恩侯?是这个称?” “舅爷安康。”贾赦一听点名,起身俯了一礼。恩侯是出生时皇帝赏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满朝来看,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不必多礼,过来让舅爷爷瞧瞧你。”凡是老人,多数是爱小孩的,孟老太爷也不例外。说起来,贾赦长的倒更像孟家人,就是贾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因此贾赦一走进,孟老太爷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孩子。” 孟从之无奈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背着老爷子连连对贾老爷子道恼。无奈,老爷子一辈子就这种脾气。 倒是贾源光杆,一辈子大舅哥就对他没给过好脸,他都习惯啦。武将嘛就是这份大气,不斤斤计较。倒是盘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因此摸摸鼻子说道:“内兄,你瞧瞧我这孙儿读书如何,嘿嘿。” “哼”孟老太爷又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拉着贾赦的手道:“往日都读了些什么?咱们可不能像你爷爷那般,不学无数。” 贾赦是知道孟家传承的,旁边还有个贾代善虎视眈眈,因此也没在这上边弄假,却也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一半。 因是家里的缘故,贾赦从未和外人比过,教授他的几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让贾源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越了同龄人很多,除却孟家学渊源的传承,余者与孟家第四代的嫡长孙也堪能较量了。那位嫡长孙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读书人自有一道体系,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门槛。这会孟家父子连续出了几题,引着贾赦答了,贾赦虽然注意到了,却还是稚嫩些,如何与为官多年的两位老狐狸较量。 就这些,已经够孟家人初窥门径了,文人相轻,却也爱才。孟衍不禁叫道:“孺子可教。”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贾源等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家的麒麟儿,他如何能不骄傲。奈何贾家门第有限,如何与孟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比,是贾家误了子孙,只今日这一声,尽够了。余者,待过几年再看罢。 贾源的无奈,众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爷隐隐知道,却也不能说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这就是文武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孟老太爷再是爱才,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子孙考虑,因此揭过这茬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快把前儿我得那套笔墨拿来。” 孟老太爷这边散了财,内院就传话过来了。总算把这茬揭过去了。他是知道这儿子,围观多年还是书生意气,怕他一时动了心,后头难善了了。 只是孟老太爷不知道,有些人,他生来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 他穿一件金玉海棠三色金线绣大红箭袖长袍,束着黝黑细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腥红狐腋绲边斗篷,脚登白底黑色小朝靴,只见他一双羽玉眉搭着桃花眼,面若傅粉,不知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随着一众长辈缓缓而来,在柳絮漫天的时节,他轻颌,仿佛整个院子都鲜活了。 孟传葆想,他不像孟家人,也不像荣国府的孩子,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时间的。 “寒天雪地,怎在此站着。”孟衍关切道,他对这个孙子还是喜爱的。 雪米粒钻进脖子,凉的孟传葆一个激灵道:“曾祖母她们都等急了,本要打孙儿去前头的。” “那便快些罢。”天寒地冻的,没有让客人站在院子的理儿,于是一群人也不多言,移步至正堂后头的院子。 这会院子收到消息,早早架起十二扇金丝檀木松鹤延年屏风,女眷该避的避了。 堂中上右坐的是孟老太太,下依次是贾老太太,孟家太太的以及孟家奶奶娘家的老太太,余者孟家男丁嫡辈的在左边椅子后头站了好几排,却是静悄悄的,待到贾赦一行人到了门槛,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孟老太太是孟老太爷的妻,已是古稀之年,去岁秋天生了一场病,方才好些,也是一时糊涂了,一时清醒的。这会贾赦一行人行礼,她谁也不认,一叠声起来拉着贾赦的手就道:“我的乖孙孙,你又跑去哪儿了,总瞧不见人,真是该打。” 孟家人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正是一阵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孟老太太又说道:“你这坏小子,见天的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过啊,我今儿也不生气。见到你,我就通体舒畅了。” 趁着孟老太太说话的空档,孟衍解释与众人听了。老年痴呆这真的是没法治,贾赦心里一叹,只得继续单膝跪着,对着老人,他实在没有一点辙,只能细细听着,随着老太太性子。 见此孟家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倔性上来,任凭谁来解释也没用,劝的恼了,又怕病症加重。孟家人真正是进退两难。 虽是如此,众人也想辙怎么把老太太拧过来,这时孟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瑞兽羊脂佩,她又对孟传葆招了招手,对着两人道:“来来,今儿个老祖宗有好东西给你们俩兄弟。” 众人一瞧孟老太太手上的玉佩,顾不得老太太又错了辈分,先是一惊,围屏后头一道高声惊呼,堂上众人倒是醒神,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玉佩粗看尺寸还不到一分半,分雕麒麟和玄武,做工精细,玉质更是相当难得。饶是贾家富贵,贾赦也只在家里见过两件,一件是先皇赏赐老太爷的金银错羊脂宝瓶,一件是老太太九套簪,那是老太太的陪嫁。 这会瞧着孟家人的摸样,再瞧瞧孟老太爷坐在一旁却不一言,贾赦猜测,这可能是孟老太太的嫁妆。读书人讲究风度,嫁妆支配夫家不可干涉,因此除去前头围屏后头的失礼,竟不曾有一人出来话。 贾赦自然是不能要这东西的,:“老太太,我这儿有玉呢。玉养人,您自个留着可好。” 堂屋里有些人不知道,贾老太太却是知道的,因此也上前劝道:“好嫂子,他这儿有好的,你把这个给苧儿可好。”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要不怎么说,这大儿子小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呢。这贾老太太是生怕大孙子受了委屈。若是照着原来的贾赦,照这么宠,成了纨绔也不奇怪。 人心都是肉做的,贾赦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粗枝大叶。老太太和贾母拿他博弈,他心里门清,可对这老太太对他还真是没话说。他也不是个白眼狼,自然也投桃报李,拿老太太当亲奶奶孝顺。歇了半个时辰,贾赦就起了。按理说今儿他休假了,可该练的,却一点也没能落下,不然回头还得挨板子。 贾老太太也心疼,可这件事上,她是一点没有置喙的余地。老太太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绣上几针,再瞧瞧,这乖孙孙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轻声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针线放下了:“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杏儿给守在门口的青儿打了个手势,青儿快步出了门,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媳妇子小丫鬟进了来。 青儿领着人进了屋,又到门口站着,前头一个婆子,快步上前两手交叠,带着媳妇子丫鬟蹲了一礼,眼里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儿个总是幸不辱命,并着针线,饰一并制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原来这是府里针线房的总揽事,夫家乔大是金银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唤她乔大家的。 贾老太太取了玛瑙框水晶眼镜,随眼瞧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就问贾赦道:“哥儿看着如何?” 贾赦抬头瞧了一眼,满满当当数十位丫鬟婆子,呈着好些个红木缠枝纹托盘,一水的衣裳饰香囊,想来皆是应季之用,疑惑道:“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儿如何懂这些个。” 贾老太太看贾赦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该好好挑挑的。” 正说着,捧着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开来,小如贾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贾赦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和老太太品论了起来。 大抵是贾老太太无聊了,偶尔梳妆打扮,总会问问贾赦。贾赦依着现代的审美观,也能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今儿出门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贾老太太梳妆打扮好了,贾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挂件。一切妥当之后,外头传话,说是东府的大太太和府里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过来了。 贾老太太赶紧唤了人进来,众人道过礼,这大太太才道:“来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这两丫头了。” “可不是巧,这会子都收拾妥当了,可见你是个会躲懒的,竟是不好打。”贾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孙女身上,这才又点点头道:“今儿都来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东府家主贾代化的嫡妻。先头东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着,这会一并收了帖子,因此两家碰过头,这才好接应:“说是能来的都来了,却未曾请了北静王妃的娘家。说来奇怪,这会北静王妃回了京,王爷却也并未回来。”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说这个了,今儿倒是没带敬哥儿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这会北静王妃独自回来,只怕里头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问,随老太太的话道:“这天热,哥儿怕热,便也随了他,不然还能带着赦儿一道,倒是可惜了。”随即话风一转,又道:“倒是这丫头,瞧着清清爽爽,越可人疼了。” 古人说话都会艺术,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这会子一问一答,一听,都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贾赦一边观察着这东府大太太和他未见过几面的姐姐。这个庶姐也是个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怎么开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着帕子,低了头。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儿,用芊芊素手剥着松子,一直对他笑。看起来不像是贾府的小姐,倒像是那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是时候了,可别迟了。”贾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么时辰都算不得迟。”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这是在恭维贾老太太呢。说的也是,贾老太太是品国公夫人,这京城,还真没几个人能越的过她。 北静王府隔着贾府有两条街,不算远,却也是不近了。因此众人移步车驾,约摸着一刻钟,这才到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并不拿大,待到贾老太太一行人进了屋子,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场,您能来真是荣幸。” 虽不是皇室宗亲,却也是扎实的异性王爷,这话是相当给国公府面子了,贾老太太却是个分寸的,听了这话并不得意,连连恭谦道:“王妃的话真是愧煞老身了,只盼王妃不嫌弃老身这把老骨头才好。” 两人这会互相谦虚,一旁的牛国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婶母,你们俩倒是谈上了,都把我们这些个人晾着凉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请上座。”贾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着请王妃落了座。 北静王妃既是主场,这会自然要话的:“众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个儿还劳大家走这么一趟。” 话一落,右座一位着着酱色百福褙子珠光宝气的妇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啊难得松散,还是王妃体恤,这才偷得半日闲。” 王妃的帖子,谁家来的不是当家主母,话说的不假,只是未免太过谄媚,这时右座的老妇人道打圆场道:“谁说不是呢,光是几个小的,都够操心的了。”说着,笑了一声,指着贾老太太道:“哟,今儿个老姐姐总算把您的宝贝疙瘩带出来,快过来,让祖母亲香亲香。” 说话的是理国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着和那位妇人有点亲缘,倒是解了围。今日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亲勋贵,倒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这是这妇人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孩子啊。辈分大一点的,聊孙子。因此柳老太太这话算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这都是老亲了,贾老太太也不挑小辈这么点事儿,因此也道:“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个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说着,对着贾赦指了指:“快去给众位长辈请个安。” 贾赦一进屋站在老太太身边,这会让他动,他也不会给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给众位请了安。 本来么,贾赦岁数还小,雌雄莫辨的年纪,浓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颤颤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圆了点,这些日子瘦下来,倒是越俊了,瞧着跟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妇女最爱的就是这个,可不得把人抱在怀里揉搓。一圈下来,不光腰上挂了许多荷包,脸上也多了好几层粉。想起妇女们的热情,他的脸绷的更紧了。惹的贾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贾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孙子的,平日里除了和她略亲近些,奶嬷嬷和那些个丫鬟,这没见着哪个近了身的,瞧着孙子有些别扭,也不再与顽笑他,便对众人道:“偏了你们给他这些好东西,我们家这个,岁数越大,倒越不爱与我亲近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嗨,可不是,我们家这个也是的,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小人的,尽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们这些睁眼瞎呢。”北静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儿子才八岁的年纪,多年不见,反而有些疏远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笑了,等会就恼了,摸不着看不到。 众人一谈起个孩子,就没完了的。这屋里小的才不过五六岁,最是坐不住的时候。北静王妃可不敢拘着小孩,保不齐等会就能给你闹出来。因此让丫鬟引了到偏厅去。 说是偏厅,王府自有规制,比起正厅也不差什么,是一应俱全。 刚开始,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过一会儿,都闹了起来。虽是贵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欢来,能把屋顶掀了。 “弟弟,许久都不见你,听说你生病了。”小红包从人堆里挤出来,高兴的向贾赦奔过来。 不要碰我,不要用你拿沾满点心口水的手碰我,完了,贾赦心里哀嚎:“王子胜你过来干嘛,不去帮帮小晴,都被欺负哭了。” 小晴就是那个假哭的姑娘,王子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被挤得不成样子的点心道:“她最是凶狠了,我可不爱和她这样的泼妇玩儿。来,吃这个,可好吃了。” 嗯,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泼妇了,见他还说的煞有其事,贾赦心里囧了一下:“你还是自己吃吧,我不饿。”这都被捏成什么样了,还能吃?王家也没缺过你吃啊,一个劲儿的吃。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正是初春时节,最是寒冷,贾赦瞧着星象,忽然想起易学先生前些日子说的话。再一联想,立时站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趿着鞋子就要往外走。菘蓝几个丫鬟来不及追上,贾赦就到了二门上。 二门前头守门的几个仆妇一惊,瞧着不知出了何事,竟是如此惊慌,赶紧先是跪了。贾赦不欲和她们多做解释,只道:“你去让人唤了方大管家和钱家的,再派人去外院让腿脚快些的小子去后街,只说有要事,请铁爷爷务必到外书房来一趟。另外再去雾凇院请了易先生来。马上准备一顶轿子,我要去老爷的书房。” 这些仆妇皆是老太太派下的,一言一行早就敲打过了,因此不做迟疑,叠声应了,自去安排不提。菘蓝一并丫鬟赶来,赶紧拿了衣裳炉子一应物事,就在二门穿戴了,还道:“少爷有事,明日去做不急,怎能如此不顾自个。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这会贾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只心脏还噗噗的跳,如果他想的不错,只怕....... 不等菘蓝几个啰嗦,轿子已经到了,贾赦赶紧上了轿子,余下几个丫鬟跳脚不已。 雾凇院离书房近,因此贾赦到了外书房,恰好遇上易先生,这会贾赦再不和易先生推让,整了整衣冠,先行了一步。 “先生可记得上月皇孙丢失一案。”贾赦进了书房,顾不得仪态,一手扔了大氅,边说话,边在书架上翻找朝廷邸报。 去岁下半年,自贾赦进了贾代善书房,贾代善再没拦过他,是以朝廷的一应公文往来搁哪,他是门清的。不多时,就翻出了去岁湖广官员升迁名录。这份名录还是当初他故意问起,贾代善才让人做的。 待东西找齐了,贾赦摊开一张纸,看着升迁名录,把大皇子一系人马的人脉图画了出来,这才抬头看着易先生道:“先生,你瞧里头可有不妥当。” 易先生岁数是大了,脑子还是好用的,这么一瞧,顿时睡意去了大半:“少爷是说,大皇子他.......” 贾赦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前些日子老爷说城外驻兵将领换了大半,说是皇上的旨意,翻年皇孙丢失案,京城肃清的有些过了,北边.......怕是也不太平。只是不知道和此事有无关联。” 剩下的贾赦没说,贾代善的往来公文他也看的,这话和谁都不能说。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贾府也不安全了。那西郊呢,当今应该是有察觉,做了防备的,不然不会借着调查皇孙走失一案,转移视线频繁调动京畿大营。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心里都没底,这会内外院管家和老铁头也都到了。 贾赦请了众人坐下,敲着桌子不知如何开口,万一是他猜错,他的话众人信服吗。箭在弦上,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上比这更难以决断的事。 看着一张张平时熟悉的脸,贾赦咬咬牙,腾的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今日之事,请大家帮我。” “少爷这会子叫我们来定是有要事,您是我们的主子,只管说便是。”老铁头瞧了屋里几人一眼,毫不在意说道。 老铁头不同一般人,他是贾演的亲兵,若是真有兵变,他一定知道什么。这么一想,贾赦好歹放心了点:“铁爷爷,祖父老爷随驾之前可有说些什么?” 想起老主子说过,必要时候不要瞒着少爷,老铁头不再犹豫:“老太爷随驾之前从京郊调了不少卸甲的亲兵回府,就在后街。” 贾赦也不必去猜老铁头的未尽之语。老太爷调亲兵作何用已经一目了然,他看向易先生:“先生怎么看?” 既然亲兵都在,只怕十有八九了。易先生也不含糊:“如此竟是真的,只怕府里也不安全了,还得早作准备。” 贾赦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把内外院的管事一并叫了来,前因后果他也不想解释,只说道:“钱嬷嬷,劳烦您把不当值的,当值的一家老小都接到府里,全都在二门候着,只说我病危,请了道士,说是要找生辰八字属相相合之人。” 说完,贾赦不再理会她,又对方大家的道:“方爷爷,劳您去把府男丁都集齐了,就在二门外候着。让人开了药房,把卢大夫找来。” 一通话下来,两人面面相觑,待到老铁头一声咳嗽,两人这才麻溜的退了出去。贾赦没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接着说道:“府里兵器家伙都还能用?” “能的,老太爷爱武,这些年也不曾荒了,下面的人不敢不尽心。” 贾赦点点头,想起贾家族人和宁府,揉了揉额头,郑重对老铁头道:“铁爷爷,多带几个人,去把叔伯请来,有那不对的,直接堵了嘴绑了,有事儿等过后再说。另外,我亲手书,请爷爷亲自给敬哥带了。想来宁府也是有后手的。” 老铁头应下自去。贾赦又梳理了几遍,总觉的遗漏了什么,便对易先生请教道:“先生教我,可还有遗漏?” “府里姻亲,孟家,史家还有,其余几家老亲,主子打算如何应对。” 贾赦又过了一道,斟酌着词道:“几家老亲底子还是有的,待铁爷爷回来,再着人去通知了。孟家.....” 孟家一派皆是文人,战五渣,全然没有指望。香火情犹在,必然要伸出援手,生死悠关,贾府未必有余粮,怎么帮,成了大难题。贾赦揉了揉额头,想起孟老太太,咬咬牙道:“清点人头,多少支应总是要的。” 易先生一叹,主子心软,却也心慈,这头若是不想帮,老太太那边只怕也交代不过去。只是不知这贾府少了大半人丁,若是出了差错,该当如何。纵有不赞同,可这都是贾家事,他一幕僚,也驳不得,只道:“主子心慈,想来老太太该是欣慰的。” “先生莫要笑我了。”贾赦苦笑,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会帮了别人就是拿全府性命开玩笑,可让他事不关己,想起老太太,他就做不到。 两人就这么坐着,具是闭目养神,直到老铁头回来,贾赦对着老铁头耳语了一阵,这才对易先生道:“今日只怕要仰赖先生了。” “为主分忧,主子不必如此。”易先生摆摆手。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商讨细节。到了二门,府里十岁以上的男丁和健壮仆妇占了整个地界。 这边仆下搬来一把椅子,贾赦坐了。 人群悉悉索索的声儿一点一点慢慢消失,见都安静了,老铁头站了出来,对着贾赦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呼啦啦走进来数十位拿着□□的兵丁,不一言,整齐的列了队。除了府里老人,旁的哪里见过这个,有那心虚的,吓得裤子都湿。 老铁头见样子难看,皱了眉高声道:“全都给我站好了!昔日咱们靠着贾府,安稳度日。如今府里有难,我们该当如何?” 仆从瞧着架势,具知不是小事,各个都惊惧不已,有那忍不住的,早已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人心浮动,碍着拿枪的兵丁,这才压住了场面。 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亲近佞人,任其祸乱朝纲,最终被天下推翻。 期间各路人马揭竿而起,无数英雄逐鹿中原。新旧更替,猎户出身的太|祖,带领一干人马,征战五十年,最终入主京都,定国号“靖”。 因常年征战,劳累太过,仅仅在位七年,最终与世长辞。太子继位,年后改号“永安”。 永安帝心系百姓,始登基便广纳谏言,励精图治,休息养民。兵荒马乱的余波慢慢淡去之时,有大臣上书:“金陵虽历经六朝,每朝气运却如此之短,且慎!要紧,要紧,要紧!” 天下安定不久,永安帝不愿劳民伤财,自是不允。众臣无法,只得哭求,万民表.钦天监齐出,帝终允。耗时五年,迁都神京。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为什么要迁都,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紧要的还是随着迁都,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房子一天一个价。尤其东西两城,房子都涨到天价了,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迁就迁吧,哪里住不得人。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 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南城跑,消息自然也就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只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 眼见着快到晌午,众人犹豫先去打猎,还是去庄子上稍作整顿。就见有那不讲究的下了马,随意寻了地儿正要解溲。 周围一片片农田里头种满了作物,贾赦不忍心糟蹋,随即眼珠子一转,招来此行跟随的义大叔,对着耳语了几句。 忽然一阵虎啸声传来,好悬没把几人小雀雀吓得湿了鞋,赶紧抓着腰带就要逃窜。 牛斌也是个促狭的,他瞧见贾赦私下动作也不说,等旁人吓的慌不择路,这才放声大笑。趁着几人惊魂未定,又吹起了口哨,惹的众人恨不得直接上箭把他当猎物射了。 柳谧与贾赦并行,瞧着牛斌与贾赦配合天衣无缝,同幼年一般无异,摇头失笑。这牛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伤眼,伤根。”贾赦顺嘴解释了一句。 王子胜比较迟钝,到底没明白,牛斌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来,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幼稚。”贾赦挥起马鞭,就往自家庄子方向驾去。柳谧紧追其后。队伍一行分成了两拨,默契的各自修整。 贾家的庄子离这儿不过两三里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前头早有奴仆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体面的管事赶紧上前行了礼:“少爷大安。” 话音一落,后头一行奴仆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董叔快快请起,祖父祖母还时常念叨您,万不可如此。”此人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贾赦也不托大,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哎。”董庄头见小主子待他这般和气,激动的手都抖了,好歹没忘了正事:“前些天说是少爷要来,上好的草料,屋舍被褥一应皆是备齐了,就等着主子。” 老管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贾赦也不见怪,连连点头很是给了管事面子,随手招呼众人不必客套。 乡下的庄子不比城里豪奢精致,却又多了几分野趣,因此这些公子哥倒真跟乡下人进城似地,这看看那瞅瞅,好似先前疲累都是假的。 董管事虽还有些激动,贾赦见他安排得当,便也不再多言。熟门熟路到了大院正堂歇着:“董叔很不必亲自上手,您忙着,有事我再唤人便是。” “这,这,”董庄头惦记着贾老太太吩咐,生怕伺候的不好。 “董叔别多心,您安排的再周到不过了。只不好让您再跑上跑下,将您身边的小子留下伺候便罢了。” 贾赦宽言让董庄头舒了口气,赶忙招手让他家小子过来:“这是我家小二,主子能看上他是他福气。”说着又道:“好好伺候着少爷。”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上前行礼,待贾赦点头应了,董庄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说你家这庄子上有温泉,什么时候带我们开开眼界啊。”柳谧仰着头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橘子,也不怕砸到脸。 “什么温泉。”牛斌提溜着王子胜衣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下把人扔到了椅子上。 贾赦扔了个橘子给牛斌,再看看半死不活的王子胜,咽下最后一瓣橘子道:“屋舍池子通温泉水。” “小家子气,地界开阔点的地儿,我就不信你贾家没有。”牛斌毫不客气。 柳谧赞赏的看了牛斌一眼附和道:“就是,该不会是你舍不得吧。” “想去让人领着自去。”贾赦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踱步回了屋子,骑马两个时辰早就累了,懒得和这帮熊孩子墨迹。 贾赦一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牛斌哈哈一笑:“怎样,哥们够义气吧,快把你前儿得来的扳指给我。” “扳指没有,板砖你要不要。”柳谧瞪他一眼也随着下人回了屋子。 两人一走,牛斌和王子胜也没了劲头,待余下众人玩累了,都各自回了屋子小歇。 这一歇,就到了未时。 寻着食物香气,众人自动在花厅集合,热热闹闹的开了两大桌。 贾赦见随行仆下也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桌。这会众人早就饥肠辘辘,都是同辈也不讲什么礼仪,早就自顾自就用了起来。庄子上也没有精致吃食,皆是乡间土菜,一行人瞧着新鲜,都是半大小子,吃起来毫不含糊,又翻了一桌才罢手。 烈日正当空,还不太适合狩猎。贾赦作为东道主,也不好一顿饭打了众人,若是放着不管,只怕能把屋顶掀了。便让人搬了投壶,就当热身。 众人才用过,这会也不爱动,正好当做消食,倒也玩的兴起。 屋里正热闹着,义大叔走了进来,对贾赦耳语了几句。贾赦手一顿,把箭交给金晖,带着人出了屋子。 柳谧见了顺势起身就要往外走,金晖一把拉住他:“到你了,别跑。” “就是就是,你可别想逃跑,输了到时候猎物都归我。”侯沧瞧着柳谧单薄的臂膀,好不得意。 贾赦心中有事,倒没在意屋里的动静,到了庭院见四下无人便道:“此事当真。” “属下早年随老太爷带兵打仗倒是见过此物。平时并不如何,若是混了血腥味只怕要狂。” 作为东道,贾赦万事都做了准备,不成想到底出了岔子,这人是冲着他去的,还是...贾赦踱步两个来回:“有办法么义叔。” 义大叔摇了摇头:“若是在府里还有办法,庄子上....” “罢了义叔,我也是一时昏头了。到时候你便这般行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贾赦挥挥手冷哼。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也不怕爪子被剁了。 义大叔领命赶紧退了下去。贾赦慢悠悠回屋,见众人玩的兴起,随意瞧了那人一眼,便不再关注。 等到众人消食的差不多,那边厢石磊下人来报,两相一对。众人一窝蜂的去牵了马,各自带着精壮奴仆,蜂拥而去。 从庄子一路骑行,拐了好几条小道,才到了山脚下。石磊那边一对人马正好也到了。 众人无话,哨声一响,策马扬鞭,各自散了开来。 贾赦对打猎兴趣缺缺,带着随行壮丁慢悠悠骑着,见了皮毛不错的,这才射上一箭。一个时辰过去也才打了两三张皮子,给老太太做个坎肩都不够。不过他也不着急,瞧见一处溪流,挥着众人下马休整。 随着林子鸟叫声响起,贾赦麻溜蹬上马背,顺着声音方向挥鞭。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蓝衣少年身上,贾赦赶紧拉弓,顿时血飞溅而出。马背上的人顺着马倒地。一时间众人都呆住了。 贾赦赶紧下马,吩咐随行的大夫和马夫各自查看。 不一会,众人纷纷骑马赶到,眼见一大片血迹,赶紧下马围了过来。 柳谧看着贾赦一行人身上都是血迹,赶紧问道:“贾大你....”声音颤抖的连他自己都不曾觉。 “我倒无事”贾赦蹲的腿麻,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下巴对着蓝衣少年道:“倒是吴灿,杨曦两人差点儿出事。”说着好似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好大动静,吓的我箭都放空了,可惜一张白皮子了。”齐国公家的陈珉摇摇头,好似心有余悸。 贾赦看了人群中一眼又看看陈珉,对着石磊道:“庄子上倒不好养伤,待会担架过来让人准备车驾先送他们俩回城,你看如何。” 石磊点点头:“就这般罢,好在无大意外,也算侥幸。” “可不是侥幸。”贾赦勾唇瞥了石磊一眼,算账总不急于一时,自己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贾老太太倒是高兴,小孩胖胖的招人疼,又连忙招呼丫鬟伺候他把汗擦了,还笑道:“胜哥儿过来啦,可用过早了,你们家老太太近来可好?” 虽说王子胜心思单纯,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少。这不,一听老太太问话,立马起身回道:“用过早啦,祖母她好着呢。老太太近来可好。” “好,好,都好。”贾老太太拉着王子胜的手拍拍又道:“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太太一件事,你们人还小,不许去深山老林射猎,好么。” 王子胜挠挠头瞧瞧贾赦,又瞧瞧老太太,撅了噘嘴:“那好吧,老祖宗也这般说,唉!” 怪道王老太太同意他去京郊射猎,想来是不放心都叮嘱多少回了。贾赦摇摇头,不去理他,继续吃早点。 比起讨巧卖乖,王子胜的天赋就像与生俱来的,这都让老太太笑了多少回,只恨不得把他领回贾家养着。这一点,贾赦真是自叹不如。 王子胜不像贾赦伪孩子,别人家的吃食总比自家香,看着贾赦嚼的香,竟是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贾老太太察觉,也是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着人又去拿了副碗筷。 “快吃一点罢,等会子咱们就要出了。”见王子胜还在推辞,贾赦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 泰聪二十六年,就在家家户户守孝中度过。 许是去岁过的太清淡,贾老太太在除服不久之后,竟是连办了好几场宴会。越是这样的宴会,老太太越爱带着贾赦走一圈。 经去岁一场,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有那急切的,都开始拉纤保媒了。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这天越热了,老太太才闲了下来。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虽然贾赦糙是糙了点,但这番情景还是有些明白了,想了想,他让丫鬟后退几步:“无妨,大姐既是有话说,说了便是。” 贾柔自知,今日这番若是嫡母收到消息,只怕难以善了。这会硬着头皮也得说了,只不知怎么的,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看着,倒是让贾赦想起前世才上初中的小侄女。福灵心至,他好像猜到了些,心里一叹,面上却笑道:“大姐可是为了亲事而来。”说着,他也不去看她反应,便接着说道:“若是为了此事,弟弟却是帮不了大姐。只大姐记住了,无论嫁到哪里,终归大姐都是有兄弟撑腰的,莫怕。” 贾柔原本想着真是昏了头才慌不择路。却不曾想,弟弟竟是如此聪慧,惊讶有这般承诺,却也越羞赫,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怪贾柔担心,她虽是贾府唯一的女孩,却是爹不疼的。生她的姨娘早早去了,平日就像个隐形人似地。到了出嫁的年纪,越害怕了。这会贾赦的话,怎么不让她松口气。 她一哭,贾赦倒是尴尬了,手足无措的,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贾柔被这番惹的又笑了,这才作罢。 贾府无秘密,贾赦的事儿贾母可能不知道,却拦不住贾老太太。 “我竟不知大姐儿是个有心计的,”贾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的对着老太爷抱怨,觉的这件事一定是孙女算计了他的乖孙。 男人没有那么多道道,贾老太爷一边和豆子战斗,一边翻白眼:“说不定是碰巧了。”红豆黄豆绿豆黑豆,老太爷一边用筷子挑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贾老太太缝了一针,接着道:“这事儿你瞧着前头那个蠢妇若是知道了,只怕还不得翻了天。”嘴上是这样说,可到底把今天的事儿封了口,没让贾母知道。 贾老太爷把手里的铁筷子一扔,甩甩手:“行啦,庶孙女也是咱们孙女,你只当看在咱们孙儿的份上,伸手把这事儿办了得了。” “呸”贾老太太啐了老太爷一口,抬手扔下笸箩:“都瞧着我乖孙心善,越蹬鼻子上脸了,还有那个蠢妇。” “提她作甚。”贾老太爷自从知道贾母对着贾赦动手后,那再是不想提这个人了。他的乖孙,他都舍不得动一分一毫。无知蠢妇,真是家门不幸。 “提谁呢?”贾赦从院门口进来,提声问道。 贾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瞧着他手里捧着敞口冰裂纹青瓷笔洗。待他上前,只见里头一朵半苞荷花,荷叶盖住水面,露珠两三点,清清凉凉的,瞧着就心喜,面上却责怪道:“有恁多丫鬟婆子,哪里要你动手了,仔细伤着腕。” “咳咳”老太爷咳了一声:“哟,你这是把池塘里一整株的都绞了下来了,赶明儿还吃不吃菱角啦。”还真别说,这一摆放还挺美的。 两老人近年岁数也大了,相比年轻那会子相敬如宾,今年反倒处的越像老两口了。这会贾老太太也杠上了:“我瞧着你是嫉妒了,乖孙孝顺我的,咱们不给你爷。” “都有呢。”贾赦乐呵呵一笑,也不去搀和俩老拌嘴。只是心里越忧心了,这一年的休养,老太爷的身子骨到底不比以前了,时不时的总要小病一场。 北方气候不比南方,原想着守孝那会荣府同宁府一并回金陵老家,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正经。只那会伤才好,不宜舟车劳顿,便也搁下了。这么一养,养到了出孝。 出孝又遇上了贾代善起复。因着大皇子一事,老勋贵里头虽是无大过,却也难免波及。除了勋贵,三位郡王里头有两位担了干系,北静王那边说是和北边那边有了摩擦才战死的,实际上是大皇子的人争兵权,下了死手。当今觉的不光彩,好歹补偿了北静王一个王爷。 其余好几家都降了爵位,爵位不保何况官位。位子腾了出来,又给几家有功之臣封了爵。宁荣两府虽是立了功,后巷几位庶枝却也多少掺了一脚,幸好当时为了以防万一,贾赦顺手把几位叔伯制住。只是必该查的,皇上一定也查到了,也是万幸,都不在明面上。不然这会只怕贾家也讨不着好。 这么一升一降,贾代善丁忧守孝一年,起复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这时候贾老太爷若是回了金陵,只怕雪上加霜。因此,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虽然贾赦平时不太出门,但那些损友还是在的,外头都说老勋贵没落,新贵要起来了。虽然都是如此说,但他并不这么以为。不说他老子从未愁眉苦脸,就从前些日子府里的礼单,他就觉的怕不是外人猜测的那样。 贾老太太近一年已经不太管家,府里的礼单却是要过她的手。老太太最是疼孙子,有了好的,老太太都是先过了她的手,之后全都填了贾赦的库房。前些日子他无意中看了一眼。里头就有甄家的礼单,送的礼还颇为贵重,往年可是没有甄姓一家人的。有趣的是,他还打听到,那甄家的当家太太是三皇子的奶娘。 当今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前些日子贾源出孝进宫请安,倒是瞧出了一点端倪,贾代善最近也似乎和三皇子有些联系,这些事贾源和贾代善都不曾瞒他。 两相一结合,一切已昭然若揭。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一大早早的,由漂亮丫鬟服侍着,涂脂抹膏的。就头上还那点头,还戴上抹额,裹了个逍遥巾。末了又伺候着吃了早点。再由奶娘抱着,送去老太太院子,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大安,本以为还要去贾母院子,今日老太太却忽然说不用去了。 “哥儿,快来祖母这儿”贾老太太最是疼爱他,眼见着他,再是看不到旁的人了,就连贾代善这个亲儿子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祖母大安,昨儿个睡的可好,今日进的可香?”贾赦先一揖,后站直了,两手垂着。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摸样最是惹人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偷偷弯起了嘴角,贾老太太更是乐不可支:“嗯,睡的安,进的也香。我的儿快过来,来祖母这儿。”说着,便让人将黑底绣鹤寿龟龄锦缎软垫铺在榻上。 “哥儿昨儿个睡的可好?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进的可香呀?”贾老太太眼不错盯着小孙孙看,越瞧,心里是越爱。 “回祖母,昨儿睡的好。进了一些粥,还有一些小菜,嗯,还有一个汤包。不爱吃甜。”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又开始了。虽说贾赦不是真小孩,可别人眼里他是小孩啊。就昨天的情形,只怕老太太才是粗大腿,怎么着都得抱住了。 贾老太太一听这回答也高兴了,说话比先前还利索,想来是大好无碍了,复又问了奶嬷嬷:“郑家的,怎的前些日子哥儿还在荷包里藏了些蜜饯瓜糖碎?今儿个却说不吃甜了?” “回老太太话,也不知怎的,打事儿一过,哥儿连喝几天药,也未见吃蜜饯。原屋里也是时时备着,只哥儿不吃,就连桂花糖酥也不爱吃了,点心也只挑些不甜的。往后奴婢换了咸口点心,哥儿倒是多进了些。只哥儿甜咸口换了,饭食倒是比往常多进了些。”郑嬷嬷这些天也纳闷,谁家小孩不爱糖,可小主子口味说换就换了。 “不吃甜,坏牙。前儿见着大祖父牙都黑了。”可不是说换就换。这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真像原来的贾赦。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他还继承了一点贾赦零星的记忆,倒是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潜移默化,以后也不怕露馅了。 “哟,你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个。东府你大祖父是岁数大了,可不是爱吃糖牙才黑的。”贾老太太一想,不爱吃甜就不吃吧,到底是她的嫡亲孙子,口味随她,只是她又嘱咐道:“哥儿虽不爱吃甜,却也不可吃太咸了。他一小人儿,别吃坏了。另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我,莫让我的乖孙受了委屈。” “是,太太”郑家的答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哥儿这些日子......” “快说来。”贾老太太拉着贾赦小手,目光落在郑嬷嬷头上,只声音未变。 郑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倒不是别的,只是哥儿不爱奴婢们贴身伺候了。平日更衣,夜寝都让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豪门仆人多,小孩没人权。今日这些都是贾赦早早料到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祖母,哥儿大了,不爱恁多人在眼前晃悠呢。” 贾老太太原来还有怒气,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见乖孙孙拉着她衣袖,心都化了:“罢了,只有事记得唤人,知道么?” “知道了,祖母就饶了嬷嬷罢。”贾赦使劲撒娇,以求糖衣炮弹能瞒天过海。 “行了,哥儿替你求了请,也就罢了。往后好好伺候着,再有什么,仔细你们的皮。”贾老太太想着这郑嬷嬷一向老实,就先记着,先头把哥儿屋里的奴才都换了,这会再不好落旁人:“都退下吧。”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贾老太太这些日子都把贾赦放在跟前看着才放心。这会让人搬了小方桌来,放上名家帖子,哄着小孙孙描红。 府里人事繁杂,事物颇多,却皆有定例倒也不急一时。倒是分家一事,帖子下了,这事无巨细,倒是忙了起来。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进进出出,查漏补缺的,采买的,忙的前脚打后脚跟。 现代青年贾赦不过小富之家,真没见识过古代勋贵的日常。现在一看,不禁暗暗咋舌。这贾府俨然是一个运转的小公司。不过他可不是林妹妹,倒不用小心翼翼,只这么待着,终归会融入贾府,淹没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 这边厢贾赦正在慢慢融入这方世界。却不知因他牵起的风波,蔓延到了史家,忠靖侯府。 史家老太爷已过世,倒是老太太健在,打一收到帖子,老太太就嘀咕上了。可她年岁大了,并不大管事,因为拿不准此事,忙让人唤来了当家太太周氏。 周氏虽是继室,前头太太却未留下子嗣,打她一进史家门就连生三子,因此在后宅颇为得意。虽是如此,却也敬重老太太,盖因老太太不只是她婆婆,也是她的亲姑姑。因此老太太一传唤,周氏也不敢耽搁。 周氏和史老太太长相并不相像,性情却相合,都是爽利的性子,一进屋子也不做那些虚的,快声快语道:“母亲,急吼吼的打人过来,却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史老太太佯怒拍了一下周氏的手:“你这性子我说你什么好,快来瞧瞧吧,这老亲家无缘由的竟是要分家。怕是要你和照儿要走一趟。” 说的是史家家主,这名儿倒是没问题,就是连名带姓的,可难听。怪道和贾家有姻亲。就贾和史这俩姓,取什么名都是白瞎。 “呀”周氏张大了嘴。这贾家偌大一家子,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家。漫说这老国公还在,说句大不敬的,就是老国公不在了,这也不能立马就分家吧? “谁说不是呢。这二囡也没给个信,我啊,也是两眼一抹黑。”原来啊,这周氏把话儿都说出来了。得亏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在意。 倒是周氏咻的一下用帕子捂住了嘴,掩了掩,才又道:“虽是姻亲,却不是一家人。既是了帖子,想来已是定下了。左右小姑子嫡子嫡媳的,总不能亏了她。到了日子,我和老爷并三个小子一并去了也就是了。” “这话很是。左右我们二囡不能受了委屈不是。”史老太太岁数大了,精神不济的很,这说着说着,就犯了困。 事情基调定下了,周氏也乖觉,并不多说,只让人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这一出院子,周氏就啐了一口。别看周氏说的干脆,实际上她却不太乐意。 缘由也是有的。周氏娘家并不如何显赫,因着靠上史家,日子才好过些。仰人鼻息本就看人脸色,这贾母又老来女,一家宠的就厉害,也就养成了骄傲性子。这两人都是要强的,自然不太对付。后来周氏嫁到史家,成了姑嫂。周氏也是吃了贾母不小的亏。好容易诞下子嗣,能抖落起来了。临了出嫁,老侯爷还把家产一半都给当了嫁妆,这周氏心气能平? 按理说,这又表姐妹,又是姑嫂的,关系本应该亲近。可姑嫂本就难处,都是一本烂账。好赖小姑子出嫁了也不忘提携娘家,这些年才没有跟斗鸡眼似地。 可不平也没法子,婆婆不仅她的姑母,还是小姑子的亲娘呢。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大靖朝立国不不过几十载,朝堂上已无大战事,文臣武将界限越明显,类似贾源这些老臣武将,因着皇上体恤,挂了个虚名,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这一下朝,该走的都走了。贾源打完瞌睡,眼见大臣都走个干净了,才颠儿颠儿的往乾清宫去,不巧,遇到了蔫坏蔫坏的沈阁老。 “国公有礼啊。”沈阁老,位列三公正一品兼户部尚书,同贾源一代臣子。 “有礼有礼。沈阁老也是觐见皇上啊,真巧,不如一道去啊?”若说贾源平生最不耐谁,无他,沈七这个老匹夫。 要不说读书人蔫坏呢,这沈阁老明知贾源不待见他,这会还笑眯眯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国公先请。” “两位大人,皇上宣您二位觐见呢。” “遵旨”这杜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会俩人也不扯皮了,都跟在杜公公后头。只两人这小动作一直没断过。前头的杜公公生怕这两位老大人掐起来。 路不长,终于到了,杜公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前去通报。 眼见着快到晌午,众人犹豫先去打猎,还是去庄子上稍作整顿。就见有那不讲究的下了马,随意寻了地儿正要解溲。 周围一片片农田里头种满了作物,贾赦不忍心糟蹋,随即眼珠子一转,招来此行跟随的义大叔,对着耳语了几句。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 至于第一,不可说,不可说。 转眼到了年关,贾母终于在过年前几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贾老太太了,这次即使为贾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敛了。 过年不动怒,再怎么着,都得笑着,不然不吉礼。因此贾老太太再不喜欢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贾赦猜测,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分了家,但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老姨娘还是在的。因此年夜饭大家是要一起过的。估摸着婆媳俩是达成共识,不让那几位叔伯婶娘笑话吧。无论怎样。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儿都没有要贾赦沾手的,就光准备礼服,练习礼仪了,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脉,神京一脉,神京这边的祭祖地点在宁国府,贾演是族长,因此带领着贾家男丁和媳妇早早就站满了整个宁国府的道,捧祭器的,传菜的,唱诵的,一通流水下来。庄严又肃穆。 所谓祭祖,其实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们今年有什么成就,还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虽略有差,但大抵就是这些了。 祭祖过来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过后。这会才是重头戏,拜年。 贾源最是年长,这会各个领着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来,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一通礼走完了,这才开宴。光是宴席,就开了二十来桌,就这儿,还是满满当当的。吃到一半,皇上的福菜赏了下来,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呼呼咋咋的,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待酒过三巡,小的早就坐不住啦,围着桌子跑的,满地儿撒欢的,长辈也不呵斥的,年长些的倒是坐得住,就是黄汤下了肚,也不体面了。 饭毕,这会有余兴的,都开了牌桌,有那推牌九的,也有打那叶子戏的。家里不论大小长幼,各个都开始赌上了。这也是惯例了。 贾赦也终于在这场合见到了贾敬。一贯贾家人的长相,堂兄弟俩人还挺相似的。作为现存嫡枝第三代,贾政还算不上,站的住的也就他和贾敬两人了,因此不知怎么就凑成一桌了。 贾赦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年龄还是有点差异的。 倒是贾敬,瞧了一眼,笑道:“弟弟儿新年好啊。” “敬哥哥过年好。”贾赦回了一礼复又问:“敬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人。” 贾敬一愣,倒不想堂弟小小一个,竟学会大人的寒暄了,也是一笑,认真回道:“左不过跟着先生做学问,将来好报效朝廷。” 这话惯是套路,贾赦对着天上一供手,吾皇圣明,这才道:“如此,咱俩倒是同病相怜了。” 贾敬也是听父亲和祖父说过的,也是知道堂弟也是开蒙了,竟不成想,倒比他那会还严些,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便问:“哦,赦哥儿最近学了什么?” 贾赦一愣,原以为两府资源是共享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于是也稍微藏了点:“才学完三百千,今年怕是开始四书五经了。敬哥最近在学什么?” 贾赦和贾敬正说着话呢。这边厢两小孩就争执了起来。那是二伯家的大堂哥和四叔家的三堂哥。 还没扯出声,就被贾敬一个眼神瞪蔫了。也幸好有人管得住,不然又惹出一段来。大过年了,就如贾赦这个不迷信的,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安安静静的过个年不好吗? 索性,都知道眼色的,也没闹出来,又接着去顽了。贾赦这边也没和贾敬再说上话,就被老太太那边叫了过去。 贾老太太今儿手气不好,纵使下面媳妇喂了牌,也是一丁点都不剩了。谁又在乎那点子东西,就是这心情不畅快呢。 媳妇子也都是精的,这会拉了贾赦来,老太太可不一下就高兴了,非得让贾赦下场,她在旁边看。贾赦看着众多长辈也不好推辞,就顺势坐下了。 也不知是手气好还是怎么的,贾赦一坐下就赢了许多。这还是趁着老太太打盹他刻意相让的呢,否则指不定这会要引起众怒了。 拉拉杂杂的,闹了大半宿,贾赦早就困了,过了守岁时辰,众人该散的也就散了,这才将将睡下。 古人规矩多,大年初一,除去当班的,其余下人都回家了,大半个府里都静悄悄的。贾赦睡到日晒三竿没人理。家中吃皇粮的几位长辈,大年初一朝贺,早早的就进了宫。 等从宫里回来了,这新年大戏才刚刚开锣。一起床,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按例,贾赦是个爷了,早准备好荷包和红封,就像现代的年中分红。按例赏了之后,还有身边的几个丫鬟,那是不同旁人的。 老太太前些日子教过他,因此这些都是他预备的。虽说都是他预备的,但也就是瞧瞧册子,把合适的挑拣出来,由库房的人去准备。大丫鬟赏赐的重些,小丫鬟也各有其他赏赐。外院依旧如此。转头这些都赏赐了,十几位先生的礼也不能少了。这些是重中之重,贾赦很是花了一些功夫,这才调理得当。 这些事儿贾赦都亲自过问了,家中长辈也从宫里回来了。这才来到荣禧堂。这会一大家子人都在屋子坐着了。 贾代善一瞧,又想怒,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露出了个笑脸。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不如不笑呢,贾赦都替他累得慌。 贾赦先是向俩老请了大安,说了吉祥话,两老人也很实在,连连高兴的给了好些个金元宝,压岁钱。 再往下就是贾代善夫妇了,依次行礼。俩人也是备了压岁钱的。 之后就是襁褓里的贾政了,贾赦是不需要向他行礼的,但还是得问好。 奶娘代着答了,贾赦这边才算是结束流程。 贾政也由着奶娘抱了,代他磕头拜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过年嘛,再有什么,也先过了再说。因此这一场下来倒是平静。 两人都出去屋子之后。贾赦呆在老太太屋里,给俩老剥花生。剥着剥着,又犯了困,睡了回笼觉。 转眼就到走亲戚的日子了,这日子过的丝毫不比贾赦平常日子清闲。 初二至正月十五,前后半个月,有拜年送名片的,这是一种习俗。常往常来的就不兴这个了,得吃年酒。朋友亲戚,迎来送往,彼此互拜。日子还不能重复,这些都是一一拟好日期的,就怕回头撞上了,顾此失彼,失了周全。 这见天的数着吃宴席,到了初八这日,就轮到了孟舅爷家。 不甘心空有资源,却有可能在某一天输给土著,这是二十一世纪生人的张扬个性,也是一个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过半载有余,贾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时代的胆怯。他只觉的在这方天地越从容。 这种感觉,不仅贾赦他自己意识到了,教他的十来位先生也意识到了。众位先生既欣喜于学生的成长,又暗暗担忧,慧极必伤。 可是这担心没多久,他们的学生,贾赦就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惹的众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调,教这调皮的学生。没办法,他们太爱这学生了,既聪明,又练达,再是找不到这样的了。 一日,在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课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业,贾赦问先生:“学生读【孟子·告子】【苟子·性思】又读【传习录】和程朱理学,皆是从心而论,又读伯阳父、周太史史伯、孙子、荀子、韩非子之言,究竟从理从物或是从心?望先生解惑。”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简略来说就是,到底我们还唯心啊还是唯物呢?唯心又该从哪家之言? 教授贾赦四书五经的先生姓吕,字文放,未过而立之年就中了进士,说一句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也不为过,如今虽年过半百却也是一身风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为着子孙后代,这才来的贾家。 虽家中招致横祸,吕先生也未见愁苦,每日闲暇莳花弄草,好不开心。若是贾赦让他满意了,他还会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种的花,真真宽宏豁达。 今日一问,倒是把吕先生问住了,并非无解,只是这该从何解,又该引哪家之言,他的论据又在哪。这些都不是一时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辈,因此颇为坦荡道:“你这问题,为师只怕一时半会无法作答。”随即,他又惊讶非常,这并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问道:“你且告诉为师,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读了这许多书。” 贾赦点头。 吕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学生的个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问。 这题出的,不仅是贾赦自身的疑惑,还是对先生们的反抗,教他四书五经的不止吕先生,八股文章,破题开卷,亦有诗词大家,细细算来,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专业,攻克文言文对他来说可不是简单的工程,可架不住现代的唯心唯物论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阳明的心学,因此,这才舞文弄墨,独独挑出这些大家的论点。要知道光他看这些资料,就花了大半月时间。这还是略看,细看,只怕遥遥无期。 甭管怎么着,题一出,可算把几位先生忙住了。虽文章课业并未放松,却也让先生们止了加重的心思。暂时的。 贾赦尝到了甜头,如法炮制,又去请教授他诗词的先生。这位先生姓罗,而立之年,姑苏人士,家中略有薄产,生平最爱瘦金体,诗词大家,辞藻华丽,质朴简素都信手拈来,只一样,屡试不第,越愤青了,奈何家有河东狮,为了五斗米折腰。倒让贾府捡了便宜。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 天下安定不久,永安帝不愿劳民伤财,自是不允。众臣无法,只得哭求,万民表.钦天监齐出,帝终允。耗时五年,迁都神京。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为什么要迁都,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紧要的还是随着迁都,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房子一天一个价。尤其东西两城,房子都涨到天价了,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迁就迁吧,哪里住不得人。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 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不够个儿的,自然也就只能往南城跑,消息自然也就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有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生意兴旺异常。盖因这茶馆有个说书老先生坐镇,茶钱也不贵,不羁什么,一大碗的茶沫子只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闲了也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多加几个钱,就能坐上一整天,实惠的很。因此常客颇多,迎来送往的,生意倒也兴隆。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刚进城先摸底儿,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道:“话说前朝,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幸存下来的老人听了也是连连感叹,亏得是太祖起义,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 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这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谁不想看看那些贵人的笑话,那怕听上一耳朵下饭也是好的。 于是后座一位脸上长着麻子的小哥,提着京城人的口音道:“你这是才来的,不甚明白。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那西城,其中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等闲人都不得靠近。”他说着,贼兮兮的巡视周围低声又道:“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疑惑道。 “京城里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的是遇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你遇见了,赶紧得躲得远远的。” 这他懂。 年轻公子都是衙内,不比年长者顾忌多。 士庶有别,贵人有特权。像他老家的一位,不过是县令爷的小舅子,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就这还是体恤了。想起来汉子便也心有戚戚焉,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若是不听,万一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是那是”中年汉子连声道谢,把连日来见闻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只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提点,来,吃茶吃茶。” “嗨,这值当些什么”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是他见这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介荣宁街了”汉子提醒道、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这南城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这荣宁两公原本不过金陵城的小地主,生活不过略富余,后来也因这世道民不聊生,险些连口饱饭都混不上。得亏遇明主,也是骁勇善战,这才得受皇恩,封了国公。 公侯脖子男,封了国公享富贵,家族又枝繁叶茂,当真是钟鸣鼎食家族兴盛。 原来大家也是这么说,只是这嫡枝不旺,倒是一桩憾事。 后得万幸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观里养了替身。这么着到了岁数,娶了那保龄侯史家的小姐,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原本合该是美事,谁知这三五年的,也不见继承。 前头据说有几位小姐,后头再是没有了。这难得有了位小公子,看着稳稳当当的入了谱,谁知就出意外了。 外地才来的汉子原也是知道当朝有四王八公,却不知这些内情。他在镇上也是能耐人,却又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却想,这贵人都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啊,梦里也想不出来啊:“这富贵人家倒多是子嗣艰难。” 那说书先生,一天也就两场,这会嗓子都干了,自然就歇了。 因此听得中年汉子的话,整个屋子都嘈杂了起来,诸多猜测皆有,倒是不值一提。 只那二楼雅间,有两位公子,不看衣裳身段,只说这相貌已是人上人。 这会倒也皱起眉道:“羽兄,这听了一大会儿,听出什么来了?” “小六啊,早年听家里老人讲,日子也是确实难过,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的日子好了,这才有今儿个大家在这儿听闲篇。”羽墨对这些人并未动怒,这堵不如疏,皆是无关痛痒。 “全赖当今英明。”好你个正人君子,我想同你说老贾家的内幕,你竟然这么正儿八经。还叫我六,不就姓柳行六吗?“我这说老贾家呢,倒是乱的紧。” “当今自然是英明,你也别插科打诨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可别贪热闹。”说着,羽墨用扇之轻敲柳谚,起身阔步就往外走。 柳谚抽抽嘴角,快步跟上,嬉笑道:“都这点了,咱们何不去他家蹭顿饭。” “那还不快走。” 两人说着从楼上走下来,厅里嘈杂顿时一肃。 瞧这两人姿仪皆是不俗,有那外来的,眼都不带错盯着。另一些人则是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同时还暗暗提醒同桌别多瞧。 京城里呆久了都知道,眼珠子也得管好,不该看的别看。 一不小心,这眼珠子就没了。 沈阁老倒是想接茬了,愣是憋住了。贾源这老匹夫,占着和皇上的情分,见天耍无赖,偏偏皇上还吃他这套。这会他得憋住了。皇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都不说?”皇上拿着本奏折,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个来回。 “禀皇上,臣这是私事,还请皇上屏退沈大人。”当他傻啊,贾源撇撇嘴,跟看二傻子似地瞅着沈阁老。 好悬,沈阁老没气笑,这老匹夫,无理还要搅三分,这会倒是学聪明了,还要支开他呢。也罢:“老臣先退下了。” “你哦”泰安帝无奈笑笑,也不怎的,两位大人就从未心平气和过。 贾源也很无奈,这文臣武将,天然就有一道鸿沟,许多年前,为了他家封爵一事,这文臣驳了多少次。这沈七是文臣头子,没有他在从中作梗,贾源是不信的?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何况还是封爵这种大事?也罢了,这会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老臣有罪。”说着就跪下了。 瞧这眼眶都红了,泰安帝面色一肃:“快莫要如此,有事咱们说来便是。” 贾源历经三朝,每一代帝王都当他是心腹,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说着用袖子把脸一抹:“臣有罪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这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其他,臣有罪!” 这连连三声有罪,又谈到家事,泰聪帝心里有了点数:“老国公快起吧,即是家事,不是一时能理的清的,咱们慢慢道来便是。” 泰聪帝与勋贵之间,尤其这老勋贵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纵有一时失察,他也都回护一二。更何况这荣宁国公都是识趣之人,既是家事,又何罪之有?。 见好就收的道理贾源自然明白,也并不再拿乔:“说来惭愧,老臣此次是为了分家之事。” “这.....有何缘由?”泰聪帝也是松了口气。别的只怕难办,若是这事,倒也无妨。 “让皇上见笑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孩子岁数大了,想法与儿时不同了。争争吵吵的,老臣不耐一大家子人。这分了家,往后若有不满,也只他们自个儿去争,也罢了。老臣呢,也就清静安生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隐隐察觉气场的不对的贾赦打断他们寒暄,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若不是场合不对,贺清流真想问一句,纸不要钱吗。 “咳咳。”贾赦咳嗽了一声,“第一条,从现在开始衙役不分班,三班轮流管,衙役手底下的白役也要重新筛选,在外头贴告示,重新招收一批。此外给每人编上号码,需要每年考核。我铸了两个铁箱,一旦有民众投诉他们滋事扰民轻者罚奉重则降罪。另外,衙役每月的薪俸涨三成,依税款高低决定翻倍甚至数倍。每季鞋袜工服两套,公差销银不得高于市价,虚报者革职。”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您都说完了还让我们说什么。 贾赦强硬的语气让贺清流犹豫,他问道:“知府的意思是吏胥都要如此处置,每年考核。” “自然。”贾赦点头,“州判可有条陈,说来咱们一起商量。” “回知府。” “坐下说,没外人不必多礼。”贾赦按下他,拿起毛笔等他说话。 李年不自在动动手脚,拱手道:“知府其实已经说的足够全面,整事整办赏罚分明,处罚条例得细分,还需花上几日。” “可,下一条。” 贾赦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番薯苞米的推广宜早不宜迟,个布告,找几个通农事的来衙门学一学,一日二十文吃住全包。这银两我自己掏,到时候让他们下县抢种。” 贺清流和李年二人应是。 贾赦见此又道:“这第三条,瓷器、茶叶、蔬果、笋干、香菇、海鲜,咱们福州府土地虽贫瘠,物产却也算丰富。此事依托6路,但也依托水路。漳州府那边都有码头,我瞧过马尾那边的小码头,规划好了也是个好地方。把福州府的几个大商户叫来,这事儿关系重大,也必须尽快办妥。往常都是漳州府出头,咱们也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不是。” 两人听着也笑了,李年道:“妙啊,若是把这块规划好,比起漳州府,咱们6路可是更占便宜。到时候,孰近孰远定选福州府。” “确实,依知府的意思,让那些商户和衙门合作?” 贺清流怎么会想不到,只是想让这些商户出钱,那不得跟割肉似地。 “若是本地商户不行,那我只能便宜外来商户了,皇商薛家那边可是蠢蠢欲动。”贾赦低叹,无所谓的摆摆手,“等他们尝到甜头,后面的便宜可就不好占了。” 贺清流若有所思。 李年倒是皱眉道:“这规划好了,也得等过了飙风季,还得拖工期。” 贾赦正想点头,门子就来传有人求见,他接过帖子一看,不禁大笑:“哈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工部官员再过三日就到。” 李年大喜,随即又提醒道:“工坊地址还没选。” “我选好了,三个地方都在城外,你们看看合适不合适。”贾赦圈了三个地方,又道:“抢种完作物,农忙过后可让他们以工代赈,修到哪段路就让哪个村出力。” “可。”李年搓搓手,感觉身上的劲都回来了。 “那就开始吧,该忙的忙起来,该下达的都送去下县。陈年旧案我也调出来了,该查的查,让刑房来一趟,你们也下去办事吧。” 三人商定完接下来的工作便各自去办事。 贾赦抬头,上任到现在才和刑房林典吏说上话,五官面相的确正直牢靠,“牢里小偷小摸有几人,明日全部调出来单独记档,过几日工坊建好让他们去修路抵罚,等到固定数目每日再放银钱。” “回知府的话,那小的要不要这几日让下边人多抓点回来。” 贾赦手上的墨一甩,飞溅到了地上,他抬头看了林典史一眼,正直的汉子果然是表面。 他尴尬的嗯了一声,“真犯案了就抓回来,万万不能有冤假错案,另外,这两个一直不认罪的,我看过案情,还有一些疑点,再查一查。” “请知府指点。”林典吏老实站着,一步也不肯近前。 “你过来,这个……地痞杀人案,死者是他的相好没错,可是当日事的时候,有人却说在其他地方见过他。他自己也说,去死者家里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因为害怕担责,进而才谎称未曾去过。另外这个,物证还是不足,再看看有什么疑点,重录。” “可,涉案都是本地,不麻烦。”林典吏紧张的挠挠头,“那……那些被陶知府关进去的,其实也是因为少给银钱。”他说到这却不敢再说,凭着多年直觉说这些,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两个案件是重中之重,另外你重新将陈年旧案按刑罚归类,我们再看看。”贾赦揉着额头,对上汉子黑漆漆的眼神,郑重道:“林典吏,六房之中我最信重你,那些冤枉无辜的人,能不能真相大白就看你了。” 林典吏眼睛一亮,上官看重他,是不是……他重重的拍着胸脯,拿起卷宗立马走人。 风一样的男子。 大刀阔斧的样子,若不是贾赦知道他的性子,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一府知州说忙也忙,说清闲,也能闲的长出蘑菇。 贾赦拿出笔记本写工作日记,等他记录完这几日的事情,差不多也该用午食了。 “知府请用。” 下边人一提,贾赦才想起来,衙门内部的工作也是一团糟。 他边吃边想条陈,吃完饭立马去把工房户房和后厨杂役一并叫来,商量起衙门内部工作餐的事。 这些繁杂索性一旦统一其实更大大节约了银子,也让下边人少了吃拿要卡的机会。 他知道,这里头最高兴的估计只有户房,谁叫现在衙门穷的都揭不开锅了。 “你们想想,这样一来一年得省去多少银两,这些银两除开一部分给你们当做奖金,每月放,岂不更好?”贾赦带着三个师爷使劲忽悠,务必让下边的人没有贪污的机会,甚至连缝隙都没有。 管饭的小典吏倒不想答应,可这种事他办点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一脸高兴的奉承。 “还是主家法子多,这样一来,他们能拿,拿的也有限。” 曹每摇着羽扇,笑得跟弥勒佛似地。 要是每个主家都这么能耐,那他们还有立足之地。 另外三个师爷犯嘀咕,心里想着如何立功。 贾赦笑笑,低头继续工作。 师爷也是人,他用银子那么精细养着,自然得压榨。 人都有欲望,完全杜绝贪腐的可能性太低,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完善制度,直到这个可能性降到几乎不计。 这么做,摆明就是阳谋,他们只能接招。 接下来一下午,贾赦很明显就现,衙门的办事效率是越来越高,这绝对是个好现象。 “什么事这么高兴。”贾敬趴在水力风扇前,该死的闽地,比京城还热。 “我还能有什么事,你和薛鹏倒是巧,一块来的?”贾赦递上一牙冰镇的西瓜,可把他心疼的。知府一年薪俸才多少,这一片就吃去他好几文。 贾敬翻了个身,“还不是族里闹的,你上了折子把闽地说的那么好,全京城里的人都疯了,天天都往富宁杂货铺跑。等我回京,你得给我拉上几车。” “这是好事儿,把本地的好东西推出去,买的人多,路子也就活了,农户也能赚点花销,手头有点结余。” 当初考察下县不就为这个,这时候交通闭塞,好东西卖不出去,也卖不出好价钱。 但是他不一样,会包装,有办法运输,盘活了商业,老百姓日子也能好过点。 “现在京城谁不说吃香菇就吃古田菇,就连鸳鸯,这东西哪哪儿没有,都认准闽地,全疯了,还让下人排队抢。” 贾赦挤兑他,“送到府里,你也不见得少吃啊。” “你强。”贾敬给堂弟竖起大拇指。 谁能想到外官不仅上折子,不仅自费将土产送到宫里,还敢在折子上加一句求圣上开金口。 更绝的是,圣上竟然真同意了。 上行下效,一传十十传百,京城是流言四起。 说什么今儿圣上吃了闽地官员送来的果子,明儿又吃了闽地来的萝卜。 总之,在京城上卖起来的物件加闽地俩字就得贵上几分。 好在也不是必吃的玩意,倒是对民生影响不大。 要知道,当初他们在府里也被吓了一身冷汗。 “你就折腾吧,让老太太也跟着心惊胆战。” 贾敬对他的闲适很是看不过眼,他在工部累死累活,转眼又跋山涉水,这出来不到半拉月,人都瘦了。 “祖母近来还好,是我不孝。” 明知道老人喜欢孩子,他还把孩子带出来。 提起老太太,他心特别不是滋味。 “身子骨也健朗,就是惦记你们,来时还托族里一道给你送了好几车东西,过几日应该也到了。”贾敬也知道堂弟境况,想着便安慰道:“让你别挂念家里,好好的为朝廷办事。” “嗯,今晚吃笋干炖肉还是吃太平燕。” 贾赦不愿多说,轻描淡写转移话题,多说无益,他得想想给京里带点什么,好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贾敬狠狠咬着最后一牙西瓜,“香菇炖肉,加面筋。”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日子并不因谁停下脚步,转眼皇家春狩的日子到了,众人挤破头都想着随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荣宁两府几位爷必是要去的,随后黄门传了懿旨,贾老太太和东府大太太两位女眷也要随行。 出前一日,贾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是训了话,又敲打了贾母。这才整装随着其余几家女眷一行出。 出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得心应手了。 如果说前些日子从蜜罐模式掉到了困难模式,那么今天,泰聪二十一年,清明将过,贾赦已经进入地狱模式。 卯时一刻,天还未大亮,贾赦穿着一身短打到了演武场。从扎马步开始,这会马步已经蹲了一刻有余,前头那位结实如牛的张师傅还不曾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慢慢升起,贾赦的腿越来越重,豆大的汗一滴一滴从额头顺着睫毛再到脖子,眼前越来越模糊,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觉的,可能真的坚持不住了。 终于,张师傅喊停了。一旁候着的小厮赶紧上前。 张师傅却制止了小厮的动作,扶着贾赦,用洋巾子帮他擦了汗,这才喂了他一点点水:“歇一会再喂点,慢慢的,不宜过量。” “谢师傅。”贾赦慢慢的缓过来了,先是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贾源的亲兵,今后也是他的先生。古人尊师重道,无论如何,他都得把礼做足了。 就这么一会,就缓过来给他行礼了。这会张师傅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府里的小公子,哪个不是宝贝蛋,倒是没想到这是个硬骨头,也是好事;“不必多礼,这功夫练起来,须得日日不缀,望公子不要半途而废才是。” “谨遵师傅教诲,赦不敢忘。” 这边话未说完,那骑射师傅已经等着了。张师傅也不废话,同教骑射的关师傅打了招呼就回屋睡回笼觉了。 “关师傅有礼。”贾赦认命的向传说中关二爷后代的关师傅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关师傅而立之年,留着一把所谓的美须髯,据说每日大半时间都花在这上头。一大半胡子遮住了脸,完全看不清楚相貌,只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怪吓人了,这会却哈哈大笑:“咱们不来那些个虚礼,我带你去马棚瞧瞧。” “哥儿不可,那马棚是什么地方,哥儿怎能去...去那地方。”声音清脆,却有些胆怯,个子虽高,却不过总角小童。 看似是壮着胆儿的,贾赦还未话,关师傅却笑了:“你这小孩,可不兴拦着,老太爷知道了,可得打你板子。”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贾敬一看食盒里的下酒菜乐的不行,“我正想喊你,你来的倒快。” “正好,咱们哥俩走一个。” 贾赦坐在摇椅上,给他斟酒,“你说,这养孩子有多难。” “养好了不容易,想养大也难,所以孩子多了就习惯了。” 为人父的贾敬晃头晃脑咂着酒味,一边惬意的吃着糟鹅掌。 “像你似地?”贾赦没好气道,年初就听说宁府那边折了一个,天天作妖,“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咱们两府孩子少。当年的事你忘了。” 当年…… 那时候他还小,叔伯一辈争的也厉害,后来…… 贾敬摇摇头,“那时候我太小了,记不清了。” “所以你看不透。”贾赦将碟子推过去,“别说嫡庶争,亲兄弟也。,庶子多有什么用,正经站住两三个嫡子不比乱七八糟的好,好歹是同胞兄弟,争也没得多争。” “我说,你今儿个是干什么来了。” 贾敬执起酒杯,“多久没一块喝酒了,喝一个喝一个。” “正喝着呢。”贾赦举起酒杯一口闷,随后夹了一块下酒菜压味,酒这东西,真他娘的难喝。 “你说你动作这么大,想干什么,弄不好要麻烦。” 男人在一块儿不说女人就说正事,贾敬也免不了俗。 “你说当年大祖父和祖父两人将族规定死,甚至越来越严,为的什么。” 贾赦没有正面回答,只笑道:“什么权倾朝野富贵荣华,都是别人给的,想收就收回去了。这天下是皇家和百姓的天下。他们也想明白了,约束族中子弟,各自找门手艺学着,就算到了那一天,贾氏一族还是贾氏。你说山东孔府好不好?” 他又给堂哥斟了杯酒,“不要去想贾家在朝堂有多少位置,能上就上,不能就退。以伯父和老爷的位置,咱们快不了,说不定且得熬。” 族亲父子不同朝,这道理贾敬明白,可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宁荣两府只要出头一日,贾家其他子弟就得被上面压着,相依相伴也互相牵制。没出路怎么办,找啊,所以给族里找了个方向。我呢,什么也不缺,就想做点实在的事,就和其他族人一样,实实在在的,也就行了。” “怪不得……怪不得。”贾敬喃喃自语,贾赦也没听清,他继续道:“等到攒够本了,咱们化整为零,不入朝又何妨。” 怪不得祖父让他遇事和堂弟多商量,原来看的那么清楚。 贾敬感叹道:“那咱们且得熬了,你不知道,最近朝堂争的越发厉害了。” “咱们家别往里面搀和就是。”贾赦摇摇头,皇子越来越多,以后只会争的更厉害。 “这点我有数,叔父也提醒过,都在约束族人老实点。我来前二弟定亲了,定的是王家嫡长女。”贾敬说起京中的事情,末了疑惑道:“我就不明白,婶娘他怎么就……”偏心成那样,和仇人都差不离。 怎么就什么…… 贾赦笑笑,他从小就夹在婆媳中间,有时候也烦,扪心自问,孝孙孝子他也做的不差。 后来,似乎有一次大过年在院里看戏,他就坐在两人中间。 彩棚上堆满了大雪然后倒塌了,他想不明白贾母自己逃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不明白老太太为何紧紧护着他。 人心是偏的,他不是原主,没什么好寻根究底的。 贾母……就这样不远不近也好。 “长子幺儿乃人之常情,老二也到岁数了,是该成亲的年纪。” 贾敬也没说煞风景的话,左右两府这么近,也没什么事是不知道的,冷暖自知而已。 他安慰的拍拍堂弟肩膀,有一句没一句侃大山,说到哪儿算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喝的醉醺醺,在院中吹着凉风。 “敬哥。” “嗯。” “在工部也好,把东西做出个样子,不用掺和那些污糟事。” “那你幸苦一点,两个老头子岁数也大了,孩子没长起来,还得抗一抗。” 两兄弟说完话相视一笑,贾赦扶着醉醺醺的堂哥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吐槽,“别听外面什么娇妻美妾,贪花好色是毛病,得改。我才多久没见你,这就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再过几年,没法看了都。” “滚滚滚,滚犊子,没大没小,老子要睡了。” 臭小子。 贾敬嘴里嘟囔着,可这心啊,不知怎么,就是他娘的安定。 自打京里来人,城外水泥工坊是一天一个样。 这天贾赦带着薛鹏和几个商人去马尾,码头上尘土飞扬,一小段成型的水泥路众人惊叹。 原本还在犹豫的商人此时也纷纷改了口,只是商人天性让他们不得不谨慎。 薛鹏避开几个商人,来前父亲只吩咐了一句话,要什么给什么。 他是赞同没错,但到底不想银钱打水漂。现在亲眼所见,下手就要快了,“大哥,薛家有实力,承包此处也无不可,何必这么麻烦。” “坐,几年不见了,薛伯父和姨妈可还好。” 薛鹏松了口气,“都好,我妈时常记挂您,要不是路程太远,这次她都想跟着来。” “那就好,我也很挂念姨妈,什么时候你回去了,也帮我带点土仪给两位长辈。”贾赦说着让人上茶,“这次只是先试试水,你就不怕亏钱。” 三两句话熟稔起来,薛鹏自在了许多,“做生意哪有不亏的,跟着大哥你总没错。” “哈哈,你夸我我也不能让你一人把便宜占了,公事就得公办。晚上去我府上吃饭,咱们好好聊聊。”贾赦不容他拒绝,又道:“到处去走走看看,还有一样生意必须你们薛家来做。” “那好,弟弟也不跟大哥客气了。”薛鹏说完话干脆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贾赦倒也赞叹,几年不见确实进步了,最起码打蛇上棍的本事向薛伯父学了个十成十。 这边薛鹏也在感慨,果然还是父亲说的准,若是迟了一步,这好事未必落得到自己头上。 “少爷,就算现在亏了,以后也能赚。” “薛伯,这一路就有劳您多掌舵了。赚肯定有赚头,就看能赚多少。我倒想多赚点,这不被摁着不让出头。”到底遗憾自家不能包圆,薛鹏对老掌柜说出实情。 薛掌柜摇摇头,“本来家主就不为了赚钱,独木难支,和贾家关系好什么钱赚不来。” “那你说,这定亲的事,真就和王家……贾家不行?” “少爷,贾家嫡女就算您乐意等,人家也不乐意,庶女又太委屈您了。咱们家虽是商户,那也是皇商,何必如此屈就。王家虽不如贾家,到底还指望咱们。雨天卖伞晴天存货,和做生意岂不是一样的道理。” “好啊,还敢编排我了。” 薛鹏佯怒,“这婚姻哪里能和买卖一样。”不过这话却是听到心里去了。 “少爷您别生气,世间道理万变不离其宗,大同小异罢了。” 薛掌柜捋着胡须笑。王家缺钱,薛家有钱,这件生意做起来可比和贾家做划算多了。 听了这话薛鹏也没发怒,他自幼就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让他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薛家才是根本,合格的家主就该明白取舍。 这样的主子薛掌柜并不是不心疼,薛家已然矮了一截,若不紧紧和其他几家绑在一起,一个皇商真不够看,甚至连皇商的资格都没有。 “薛伯您别叹气,说来还是我赚了,不亏不亏。” 常言知好色,则慕少艾,可他什么样的找不到,就算王家女丑了点,过日子还能讲究这个。 薛鹏想的很开。 薛掌柜听了也不再提,此行虽然是为了贾家,到底能赚一点是一点。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勘察地形。 显然薛鹏也是这么想,他找了几个家里带来的活计一块商讨。 本地大商户见了薛家一行,虽有犹豫却不甘落于人后,很快就在码头上忙活起来。 贾赦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贺清流谈话,他微微一笑,继续说起修路事宜。 “知府很高兴。”贺清流笑道。 “这几日办事都很顺利,我能不高兴吗?清流想必也是欣喜的。” “自然欣喜,有您盯着,都不算大事。” “这话我可不敢接,全仰赖你们得力,否则光凭我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贾赦谦虚推辞了一番,这才说起正事。 等这里全部修建完毕,市场如何管理,怎么规划都要有数。 位置好的价格自然也高,位置差的,也不一定就低,端看做什么营生。 贺清流也学着贾赦拿出小本记,时不时的问几句或出个主意。 两人商量了一上午,眼看这就要中午,贾赦道:“走,先吃饭。” 在座那么多客商,如何也轮不到衙门自费。 这种小节贾赦也不讲究,但同样也规定了盘数,浪费绝对不行。 几家商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特别是在有经验的老掌柜提醒下,码头这块肥肉,谁都想先吃到口。尴尬的是新知府找不到空子,想拉近关系都找不到缝隙。 贾赦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必须公事公办。 眼下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谁要是敢在这时候伸手,他就剁谁爪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凭着皇商薛家的名头,码头的事很顺利,用了不到两个月,基础设施基本完工。 重中之重的发展在于各地往来船只,靠着在广州府那边的贾代化出一份力,福州府通商便利的消息不胫而走,从而也带动了福州府当地经济。 眼看中秋即将到来,衙门所收税款越来越多,贾赦便想着手松一些,于是找来贺清流和李年二人商量。 “这会不会太丰厚。” 从来衙门能准时拿到薪俸就不错了,还有这等美事。 贾赦把两个月的账册拿给两人过目,“非但不丰厚,我还觉的太少,只是这账面不能乱,等到年节或可再丰厚一些。” 贺清流没说话,自从新知府上任,威信也是看得见的,这种收买人心的手段也无可厚非。 何况……下面人干活也确实比往年卖力。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贾赦一锤定音,又接着道:“近一个月各色土产在衙门交货量也大,让户房去找找,品相稍好的采购一批,就当是给各位同僚庆贺节礼。这账不往衙门走,走我的私账。” 多新鲜啊,从来是上官收节礼,哪有上官送下属,还走的私账。 这下连李年也没话说了。 “下边……哎,放心,你们的年礼肯定比他们丰厚。” 贾赦对他们眨眨眼,天黑该回去打孩子玩了。 知府一离开,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衙门。 李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对着身旁的贺清流道:“咱们这位上官,和旁个都不同。” “是啊,我在衙门六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伙这么高兴。” 呵……收买人心又如何。 贺清流对他颌首,掸着袍子告辞。 看不透,还是看不透。 “什么看不透。”曹每背着手问。 “我说这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李年宝贝的将老花镜戴上,“得亏知府弄来这个,要不然……” 曹每嗤笑一声,“你这弯弯绕绕的,走,去我那边喝酒去,新鲜的醉蟹。” “走走走。” 无事献殷勤,好吃蟹的李年想也不想,“那还等什么,赶紧的。” 在后衙吃饭的贾赦听到曹先生的话笑了,指着桌上的砂锅道:“让厨下把另外一只鲍鱼也入锅,多配点海货,做好了给他们送去,多放点姜,也给其他几位先生送一份。” “曹先生就好这口,只怕惦记了不少日子,估摸是趁着李先生也在,这才敢厚着脸皮开口。”沈暳笑着搁下勺子给孩子擦嘴,“上好的将军帽不好找,要不然今年京里的节礼,给老太太送过去多好。” “这等品相也就偶有,哪能次次都得。”贾赦笑笑。 要不是那家商行执意送他,自己不肯白拿,品相又确实好,这才花高家买下,要不然以自己如今的薪俸,根本不会花大价钱去买来给自己吃,顶多掏私房买下送到老太太那儿。瞧妻子一脸惋惜,他无奈道:“不急,咱们还要呆上几年,说不得还有更好的,到时候让你吃到腻。” “看你说的,你就那么点薪俸,哪能这么花用,也就掏私房给京里送送。我又不是孩子,小一点的吃个味就行了。在京城可吃不到新鲜的,有什么不好。”沈暳一边说着又对儿子凶道:“不许只吃肉,菜也得吃。” 那也得让你吃高兴,总不能亏待老婆孩子不是,瞧那熊小子吃的多香。 贾赦把碗里的粥喝完,三两下漱过口,“还能让你们委屈过日子,不过指望我的薪俸是不成了,我啊,还有的熬。” “你去哪儿。”沈暳问。 贾赦回头道:“想办法弄个副业,给你们俩小祖宗挣银子去。” “祖宗,哈哈,爹爹差辈了。” 贾瑚乐不可支拍手,嘴里的菜汁儿四处飞溅。 “你也就听懂这句了。” 贾赦虚点傻儿子,“吃完饭来找我,不许躺着。” “记吃不记打的傻小子。” 沈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垂头丧气的儿子,“就你懂,傻不傻啊你,你爹是什么人还没闹明白。” 知府,状元,老太爷的儿子,祖祖的孙子。 我爹难道不是我爹,那我爹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贾瑚被娘亲整蒙圈了。 沈暳也不理傻儿子,她夕食一向吃的少,这会子也搁了碗,“奶娘你看好他,别帮手,等他折腾够了再给他擦擦洗洗送到书房去。你们跟我来。”过两日就到中秋了,还有好些东西没安排,下面人送礼,还得安排等同价值,光是这些事情就有够自己头疼,混小子就让丈夫头疼去吧。 贾瑚左右看看,瘪瘪嘴使劲吃。 人家都说他是爹娘的心肝肉,他头次开始怀疑这句话。 贾赦在书房里看孙玉枝的来信,这几年凭借着养珠,估摸明年就能挤掉供应珍珠的乌家成为新皇商。一旦珍珠需求量大,闽地对面的台岛就能派上用场。依托各省府的地理优势,如果台岛那边的总督肯配合,到时候闽地一定能更上一个台阶。只是光靠薛家和孙家两家肯定不行,做生意还得看利益,又有什么能吸引商人。 “老爷。”贾瑚站的板板正正走进书房。 贾赦把信放在缸里烧毁,起身打开窗户这才道:“进来。” “说说看,为什么先生说的你都不专心听,还把先生气成那样。” 可怜心眼板正的李子龄,都羞成什么样了。 “爹爹都念过,我都记下了。” 瞧那一脸得意,贾赦板着脸,“严肃点,叫老爷,不许叫爹爹。” 贾瑚小短腿一个劲的往前冲,扒着贾赦大腿迷糊道:“为什么不许叫爹爹” “贾瑚,站好喽,不许撒娇。” 贾赦推开他,让他站好,“我问你,你说先生教的都会,那你背熟了吗,书里的意思都清楚了。” “老爷还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当然背熟了。” 大人记性真差。 “那还说你会,即便你听一遍都记住了,那也不是融会贯通。你怎么能顶撞先生。” 贾赦严肃着脸弯腰和儿子对视,“之所以你能记住,那是你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但这不是你显摆的理由。你如果真的都会,那爹爹会和先生说,但是你并不是,你只会读,所以得学的更扎实才行。懂了么。” 贾瑚听了一会儿,又想了许久,他苦恼道:“可是我都会念啊。” 贾赦听完问儿子,“那你能写吗?写的好吗?把字偷偷换掉你还认识吗?” “不能。” 这回摇头倒是够快,贾赦换下一脸严肃温和道:“那就开始今天的功课,明儿和先生好好道歉,告诉他你希望他还能教你。现在,开始练字吧。” 惨痛的记忆再一次浮现,贾瑚乖乖的走到小桌子前提笔练字。 儿子的乖巧让贾赦松了口气,孩子不好养,不敢重罚也不敢娇惯。第一次做父母,什么都得控制,天冷怕着凉天热怕中暑,养一个孩子比作臣子还费力。 前者坑自己后者坑别人,两样同时进行他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别分心,好好写。” 感觉到到孩子在偷瞄他,贾赦头也不抬继续写章程。 从五月到如今过去三月有余,商业发展还算顺利,飙风季节也顺利度过,损失比往年小了很多。但是这时代最重要的还是农业,让每个人能吃饱才是天大的事。 粮种施行的还算顺利,有那么一两个县不配合的,他打算今年就不送节礼,并且中秋过后还得继续下乡一次。下辖县城多了便顾不过来,官场糊弄人的手段也不少,有时候还真不能百~万\小!说面文章,只有亲自去看过才知道问题出在哪。 计划增增减减,有顺利的也有不顺利的,每个夜晚他都在思考哪个细节出了问题,而后想办法改正让其能顺利执行。工作册子已经写了三四本,他看了一遍,又开始写工作日记。 “爹爹,儿子写好了。” 贾赦搁笔抬头,“嗯,拿过来我看看。” “哦,爹爹你等着。” 贾瑚小短腿腾腾的开始跑,中途摔了一跤也不哭,卷起桌上的纸才慢慢走回来。 孩子活泼一些贾赦并不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觉的孩子越养越皮实,或许年后就可以把练武一事提上日程,“瑚儿想不想骑马?” 贾瑚眼睛一亮,“是真的马,不是爹爹做的木马。” 上钩了,贾赦弯起嘴角,“是啊,是可以跑的小马。” “要要要,爹爹要带我骑马喽,我要去和娘说,让娘给我做黑金色的大斗篷。”贾瑚说着一阵风似的飞出去,转眼就不见人影。 “哦,骑马,那你爹爹没说旁的事?” 丈夫从来不做无谓的事,这次打算让孩子学什么。 沈暳正忙着,也没空闲多说,她头也不抬一脸冷漠道:“问清楚你爹再来和娘说要不要斗篷。” 贾瑚眨巴眨巴眼,对上屋里几个姐姐,唉声叹气往回走。 “你这字写的不仔细,重新写十遍。”贾赦抬头,心里好笑。 “爹爹,儿子真的可以骑马,白马可不可以。” 贾瑚吞咽口水,母亲的话让他心里有点儿慌。 “可以啊,等你什么时候能爹爹一起起床练剑,那就带你去城外骑马。” 贾赦说完很肯定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又道:“还是白色的马和黑金色的斗篷,唔……还有孙悟空的紫金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超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诛杀谋逆,捍卫正统,口号叫的响亮。贾赦并着几位家主走在一列,各有心思。 一行人从午门侧门踅入太和门,直逼太和殿,双方还在交锋,柳侯爷一喝,众人一拥而上。大皇子的兵马先头耗了大半,这会已露败相。 等众人赶到太和殿,身披龙袍的大皇子赫然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侍卫裹挟着两位小皇子,三皇子领着一干侍卫正与之对峙。 只要不节外生枝,胜负早已分晓,这时候已经不是臣子能掺和的了。皇家爱名声,三皇子不敢赫然冒进,余下的臣子更不敢,万一真的把两位小皇子杀了,谁来当替死鬼。别富贵没挣到,倒把全家搭进去。 “茂王爷伏诛啦”双方对峙正是紧要之际,从宫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殿众人分了神,三皇子首先发难,只见侍卫沿着台阶一跃而上,挟持小皇子的侍卫一个分神,一切已成定局。 侍卫持剑抵着大皇子,只见他忽然狂声大笑,用手一推站了起来,看向三皇子:“成王败寇,今日我败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老三,哥哥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自裁了。 电光火石间,大皇子手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做点什么,他就倒在了龙椅之上,笑的诡异的面庞,未合上的眼睛,盯着三皇子方向。 待到贾代善风尘仆仆的带着援军赶到大殿,一切已尘埃落定。黄门宣了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旨意里并未提到三皇子,三皇子也颇为识趣,一切拿主意的事儿都推了三五六。 贾代善此行赶回皇宫,代表的是天子,一众臣子自听调遣。 贾赦乘隙找了个空当,问了贾源贾老太太的情况,见贾代善欲言又止,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急忙道:“祖母祖父到底如何,老爷快告诉我罢。” 贾代善看到同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儿子,心里一叹,摩挲着儿子的头轻声安慰道:“无事,你祖父母都无碍的。是为父子过,让担惊受怕了一夜,快些回去罢。” 话里必定有隐瞒,这会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贾赦也不再纠缠,至少能保证两人现在还活着就好。这样想着,贾赦看向满脸风霜的贾代善,扯了一抹笑:“如此儿子就放心了。家中均安,弟弟似乎有些风寒,已是请了大夫。若是能请来太医,太太也能放心了。” 眼前并不是叙家常的时候,此刻两人能说上一句已是难得,贾代善狠了狠心道:“快些回去罢,家中均安就好。” “赦明白,老爷保重。”贾赦瞧着贾代善后头还有许多人等着,也不多叙,带着老铁头一众从皇宫退了出来。 当即贾代善身边的副将就笑道:“侯爷教子有方,如此年纪以能担起重担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贾代善笑笑,压下担忧向同僚作揖:“小孩家家可不禁夸。诸位,咱们还是办事要紧。” “是极,是极。”贾代善一提醒,余者皆是应了。 不提皇宫如何。贾赦一行人回到贾府,打头一并都安排妥当,又吩咐人去外头买些上好的药材,以防老太太老太爷要用到,想着再没落下别的,这才回了东大院。 东大院此时也好不了多少,前院一大半都烧了,好在住人的院子幸免于难,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待贾赦沐浴梳洗完毕,随便灌了一碗粥,再没了胃口。 此时贾赦早已累瘫,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一幕幕闪过,许是太累了,慢慢的竟也睡了过去。 ------------------------------------------------------------------------------- “少爷您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了。”菘蓝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掌灯。 贾赦沿着烛光,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他只觉的这一觉格外漫长,梦里那些死去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摩擦不断却又和平的年代。恍然响起菘蓝的声音,他才真正醒了过来:“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戊时刚过,厨下备了莲子羹,可要用一些。” 瞧着菘蓝战战兢兢的脸色,贾赦眉头一皱:“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菘蓝偷偷觑了少爷脸色,心一横道:“东府老太爷走了。” 贾赦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菘蓝赶紧扶了,又道:“少爷身体不适快躺下吧。” “无碍。”贾赦挥了挥手,顺着菘蓝的手做到榻上。一夜的精神紧绷让他觉的头重脚轻,喉咙发痒声音嘶哑。按照他的经验,估摸要病上一场了,却还强撑着:“祖父祖母老爷可回府?太太那边有可有动静?宁府的事儿怎么个章程?” 菘蓝本就担忧,这会只恨不得赶紧着人去请太医,却又不敢违抗,只道:“老爷着人通知府里,说是明儿老太爷老太太就回来了。太太那边倒是没有动静。宁府的事有方管家在,倒是不必担忧。少爷赶紧躺下罢,旁的事儿只有我们这些个尽够了,奴婢着人去请个大夫来可好。” 贾赦刚想说不用,人就已经倒下了。 贾母照顾贾政走不开,余者都还未回府,这会可把菘蓝着急坏了。好在白大娘是个能理事的,府里才没出了差错。 贾赦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怕着耽误他养病,谁也没敢和他说老太爷的事,都瞒着他。等他发了脾气,这才知道始末。 御驾在大皇子谋逆的第三天就从西郊赶回来了,紧跟着的老太爷却是让人抬回来的。这会还在梨香院养着。贾赦当即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让下人卷了铺盖,搬去和老太爷同住一屋。他睡榻,老太爷睡床。那固执的模样惹的还在养伤的老太爷哭笑不得,心里却美的不行。 贾赦来之前问过老铁头,老铁头也不会诓他。只说太医说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一次的伤恐有碍寿元,加上宁国府老太爷去世一事,老太爷颇为感伤,忧虑过甚,只怕越发养不好了。 若说贾赦紧张谁,除了贾老太太就贾老太爷。贾老太太拿贾赦一向没法子,贾代善这个做老子的,除了心里酸,也是拿贾赦没辙。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贾赦每天过起了养病溜祖父的病患生活。 许是谋逆一事让贾代善看到大儿子的成长,每日贾代善总会来梨香院,不拘朝堂大小事儿,总要细说一番。祖孙三人谈起外头的事,心情也颇为沉重。 大皇子一死,人死如灯灭,反倒让皇上手下留情。后宅女眷和子嗣只圈禁了,却还是好吃好喝养着。做臣子就没有那么幸运,每天菜市口都有好些人被拉出去,那血水,只怕几场春雨都洗不清。 这些也就罢了,因着谋逆波及,好些老人都没挺过去。前些日子,贾府收到了孟家的帖子,孟老太太在大皇子起兵的当晚就过世了。不仅是贾家的姻亲,有那故交同僚,也有高官重臣,每家每户都有办丧事的。 因着东府老太爷去世,西府这边也是要守孝的。可以想见京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不闻一声乐,不饮一滴酒,只见漫天白。 课业章程虽是贾赦在学,他却无需多言,除了个别感兴趣的,余者多是遂了两位心意。他年岁渐长,有些课业酌情加减,反倒不必像年幼之时供奉多位先生。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超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 贾源也想到了,只是内宅他不好过问,便不发一言,径直做到主位上,只等老妻给他解释。 贾赦在贾老太太怀中默默缩小存在感,到底没逃过老太太的眼:“送哥儿回院子。” 下人一把贾赦送走,贾老太太的脸立马变了,只道:“你自个问她罢,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往常家里可不曾这样,这会可是连父亲都在,贾代善抹了把脸:“史氏你说吧,到底有何缘由?” 贾母心有千言万语,可再是如何,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为别的,贾老太太总是当家太太,事情一查,到底都清楚了,任是狡辩,也掩不住这事实。 贾老太太原也没想替她遮掩,拉下脸只道:“这会倒是知道没脸了,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你也就认了罢。”说着,让人把白大娘带过来了。 这白大娘是老太太的陪嫁,积年老人了,因此这事经她的手倒也合适。那白大娘遇到这事儿也不敢擅专,只贾老太太怎么吩咐,她也就照着说了,半点不带添油加醋的。 前因后事说的倒是明白,这屋里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贾源万万是没想到,这嫡孙落水一事,竟连带出这许多?他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没跑,连带老三媳妇也..... 啪,这茶盅一扫,碎了。贾源只觉的眼前发黑。这儿子儿子不成器,这媳妇媳妇乌烟瘴气。好好一大家子,都成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老爷,老爷。快,叫卢大夫来。”贾老太太眼见这不对劲,也慌了,老爷可不能再出事了。 出大事了,贾代善完全懵了,万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这要是把老爷气出好歹来....这么一想,赶紧跪下了:“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求老爷先息息怒吧。” 贾母这才知道怕了,头是磕的砰砰响:“儿媳知错了,伯伯快息怒,饶了二娘吧”前头,她还有小心思,这会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求饶,只盼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来。 二娘是贾母未出阁前的称呼,在场三人也是知道的。这一声伯伯,叫的人心寒。 “我无事”家丑不可外扬,贾源凭着一股心气,倒是顺了些,只盯着贾母道“二娘,我和你父亲称一声兄弟不为过。从小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进了贾家门,我贾家可曾亏待过你?也罢了,后宅我从不管,是我的失责,竟由你变成如今这可憎的样子。我愧对史家兄弟,来日我只到这地底下向你父亲磕头赔罪罢。” “老爷,可不许再说这些。孩子都有错,罚了便是,莫说这些丧气话。”人老了,最是忌讳这个,贾老太太可不许国公爷再说这些。 这原来金陵四家,贾王史薛,一直亲密无间,纵使这些年过去了,也未曾疏远许多,还都守望相助着。贾演和贾源并史公关系更是不同,亲兄弟一般,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因为这,贾家和史家才联了姻。 可如今终究是不同了,人心不足,患寡不均啊,贾源一时有些心灰意懒:“罢了,把其他几房一起叫来吧。” 贾家原有二十房,原籍七房,都中十三房,刨去宁府,荣府有七房,除却贾代善为嫡行三,余者皆庶,这会儿都是齐了的。呼啦啦一群人,一进来就都跪下了。 贾源站起来,扫视着几个儿子,带着笑道:“老夫前半生征战沙场,封妻荫子,如今已年过半百,儿孙众多,老夫何等得意。嫡庶,庶嫡,从未乱过。你太太,管家从未偏颇,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纵使大儿你,有可曾苛待半分?如今竟是都等不及了?” 话不说,不明,越说,众人越是打颤。贾源毕竟是死人堆杀出来的,气势不是等闲可比,这才清明将过的时节,各个背后都湿透了。有那心虚的媳妇子,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生怕落下个什么来。 贾源也未让他们失望,与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我想过了,原以为这儿孙满堂是福气,未曾想,这人多是非多。你们见天的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也好,趁我还有口气,把这家分了,也都清静了。免得你们良心喂了狗了,连稚童都下的去手。” 别的话大家都听不清了,只听到要分家,众人都傻了。不分家,还能见个好,这一分家,他们这些庶枝可怎么活啊。 各位爷太太如今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都一味的求饶呢。 贾源叹了口气:“善儿,你怎么说?” “父亲,这常言,父母在不分家,没有子孙独过的前例啊。纵使儿子们犯了多大的错,您只管罚便是,儿子们受着,何至于要闹到分家?”贾代善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恨,他不仅恨他其余几房,也恨自家媳妇,更恨自己不曾察觉。以为母亲弹压着,这后宅就无忧了。是他太天真,如今分家倒是好事,可他不能这么说。老爷不止他一个儿子,这些兄弟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没有容纳兄弟的胸怀,也不能让人诟病。 “老爷,到底所为何事?竟是严重至此?”贾代儒年岁最小,整日里只念书,今年才刚成婚,还不曾接触庶务,今日一事,还真是一头雾水。 这也就是贾代儒,若是其他几位问话,贾源能一刀劈过去,念在他年岁尚幼,也不曾插手此事,手上是个干净的,倒是给了个好脸色:“此事与你无干系,你先起来到边上坐着。” “老爷。”贾代儒平日里只读书,最是书生意气,这会又哪里敢撇开兄弟,独他一人坐着。 “也罢,分家之事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再无更改。”贾源如今倔性也上来了,这些兔崽子,各个不安份,分了家也好,任他如何,再是不敢折腾了。只是小儿到底无辜,受了几个兄长的累,到时候多看顾一些他便罢了。 别人出不了声儿,贾老太太却不能一言不发:“老爷,这是不是......” “就这么着罢,都回吧。善儿,你也带着媳妇回去吧。”贾源挥挥手,不再多言。 家主是权威,话一出,除去族长,再没有置喙的余地。顿时一屋子闹哄哄的,都静了下来。只都一步三回头,都盼着这不是真的,只是老爷的一时气话呢。到了院门口,众人也未等到,只好各回各屋了。 都走了个干净,屋子一下就清静了。新上的茶还冒着丝热乎气,老两口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坐着,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是贾老太太打破了宁静:“老爷.....”分家是好事,她是真的高兴,可是她不能显出来。可要让她拦着老爷子,她没那么大度,一时间竟有些羞赫。 “莫说了,事就这么定了。该下的帖子都下了,东府那边我亲自去说。”一辈子的夫妻,老妻的这点小心思贾源还是明白的:“委屈了你大半辈子,如今就这么着吧,咱们呀,也图个清静。” “老爷说的什么话。”贾老太太抿嘴一笑,算是把这茬揭过了。 经去岁一场,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有那急切的,都开始拉纤保媒了。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这天越发热了,老太太才闲了下来。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也不耽误贾赦休闲。时逢夏季,炎热的天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了庶长姐在湖心亭。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命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了,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只听她说道:“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了。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开口了:“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虽然贾赦糙是糙了点,但这番情景还是有些明白了,想了想,他让丫鬟后退几步:“无妨,大姐既是有话说,说了便是。” 贾柔自知,今日这番若是嫡母收到消息,只怕难以善了。这会硬着头皮也得说了,只不知怎么的,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看着,倒是让贾赦想起前世才上初中的小侄女。福灵心至,他好像猜到了些,心里一叹,面上却笑道:“大姐可是为了亲事而来。”说着,他也不去看她反应,便接着说道:“若是为了此事,弟弟却是帮不了大姐。只大姐记住了,无论嫁到哪里,终归大姐都是有兄弟撑腰的,莫怕。” 贾柔原本想着真是昏了头才慌不择路。却不曾想,弟弟竟是如此聪慧,惊讶有这般承诺,却也越发羞赫,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怪贾柔担心,她虽是贾府唯一的女孩,却是爹不疼的。生她的姨娘早早去了,平日就像个隐形人似地。到了出嫁的年纪,越发害怕了。这会贾赦的话,怎么不让她松口气。 她一哭,贾赦倒是尴尬了,手足无措的,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贾柔被这番惹的又笑了,这才作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防盗比例百分之九十,不超过比例将显示防盗章,不便之处请谅解出发第一日,贾赦从先生出下了学,转头去了荣禧堂后头的院子。 山中无老虎,贾母自老太太去了西郊,通体畅快不知几凡,好心情的抱着小儿子逗弄。听的丫鬟来报,手一重,险些弄哭孩子。 奶娘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前道:“太太想是累了,不如交由奴婢哄着。” “罢了,赖大家,你抱他下去,好生伺候着”贾母一叹,这大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厢赖大家的抱着贾政出来,正好遇上贾赦,贾赦见她要行礼,挥挥手,理了理衣衫,进了屋子:“太□□。” 贾母压下翻腾的心思,扯起嘴角道:“我儿来了,快到母亲这儿来。” 说来从贾赦穿越到现在,除了请安,还真不曾和贾母有多言语,此时他也热络不起来,便点了点头,依言从了。 见他这般,贾母松了一口气,笑道:“平日见我儿总是忙的很,想同你多呆一会子都是难的。老太太总说你在忙。也不知课业竟如此繁重。” 这是在挑破离间,贾赦依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往上翘,让人瞧不出情绪,却道:“儿子本就愚笨,启蒙比旁人略晚,不上进些怕是不成。” “你年岁尚小,怕是不知道厉害,念书最是费神,老太太也不知多心疼你一些。”贾母嗔怪,复又说道:“近日不如歇歇,搬到母亲这边,也好调理调理,待到结实些,再去上学不迟。” 贾赦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贾母,他实在摸不清贾母是个什么心思,只道:“怕是太太的美意,儿子只能拒了。念书一事儿是易先生盯着的,儿子若有半点偷懒,老爷回来知晓定要大怒的。搬院子一事本无不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姐住在这边,只怕要避讳。” 易先生贾母是知道,老太爷老爷最是看重。原想着老太太走了,好容易可以和儿子多亲近亲近。不曾想,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儿子的事竟是半点都干涉不得。贾母气的手都抖了,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了:“这有甚打紧,你只说近日不甚康健,想来老爷定也不会责怪与你。再说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又拘什么礼数。” 贾母图什么,贾赦实在猜不透,本想着扮个孝子,大面上的过得去就行了。这会想来只怕不成了,想来只能得罪了,于是便道:“太太不知,功课待老爷回来是要查验的,含混只怕混不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对了贾母一揖:“儿还有功课,若无事儿便回去念书了。太□□心,儿子晓的保重身,体。” “罢了,你这般用功,若是老爷见了,只怕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大了,我也拗不过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来搪塞我这个做娘的。”贾母笑道,随即话风一转:“只你这般用功,怕是要熬坏了身子骨。你弟弟还小,我这边也是不能分心。我这有个丫鬟,却是个周到的,你今儿领了回去贴身照顾,我也好放心一些。” 说了这么许多,若他还不明白就真的白和老太太混这么日子了。前头拒了,这会只怕推不了了,也罢,贾赦做受宠若惊状,假意道:“太太惯用的人,儿子哪里能要。” “长者赐,你是要让母亲寒了心。”贾母是铁了心了。 贾赦诚惶诚恐顺势应下。贾母这才作罢,不再多做纠缠。 来时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后头跟了一位背着包袱的丫鬟,可见贾母早早做好打算了。贾赦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贾老太□□排的,编制早就填满了,这位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甭管什么说法,贾赦进了屋子,对着菘蓝道:“太太心慈,赏了个丫鬟,如今还有合适空缺?” 按例大丫鬟四位,菘蓝总揽,冬青打理针线四季衣裳首饰,莳萝擅书写,充作账房,领着钥匙,紫苏另有事物在身,二等四位,三等和一并小丫鬟各有事物。满打满算,皆是都满了的。 菘蓝能让贾老太太放心,自是不笨的,因此笑道:“少爷屋里的丫鬟皆是够了,只是太太赐下丫鬟,总不能和外头的小丫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觑贾赦脸色:“前些日子听紫苏才说,她的活不大轻省,不如就先跟着紫苏,按二等丫鬟的例。” 贾赦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就按你说的办吧。”别以为他是男人,就真的粗心大意。贾老太太和贾母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拿他做筏子也不是没有。到时老太太回来自有定论,全然不用过他的手。 虽是如此,老太太疼他是真心实意,却也是从生活上方方面面顾到了。贾母不同,从第一次醒来见到贾母,贾赦就知道,贾母的母爱只怕到他身上一半都没有的。从头到尾都想他做了傀儡,不得忤逆半分。 如贾代善,虽然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又奉行棍棒教育,实际上却对他期望颇高,生怕他被宠坏,却也实心爱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再如贾源,每个人都有诉求。对于贾赦来说,他的灵魂和贾府半点亲缘都没有,孰优孰劣,自有判断。现下还看不出,日后,和贾母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不消说贾赦如何想。这边厢贾母待贾赦走后,生了好大一场气,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贾母原想着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趁机笼络了儿子的心。却不成想,儿子被老太太养熟了,和她竟是离了心,再不好哄了。 赖大家的哄睡了贾政,进了正房,眼见静悄悄一片,心里有了数,面上却不露,让丫鬟禀了,这才缓缓移步,好似不知先头出了何事,半蹲着回道:“回太太,哥儿睡下了,太太可要去瞧瞧哥儿。” 是了,她还有个儿子,贾母被赖大家的一提醒,心慢慢的也就稳了,面色一时竟也好看起来:“你是会伺候的,把哥儿照顾好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子在他身边照应着,也就是了。” 这是给承诺了,虽是如此,赖大家的却也不敢得意,只道:“皆是太太给了体面,奴有幸从庄子回来伺候哥儿,太太大恩,奴不敢忘。”赖大家的原是贾母陪嫁,因犯了一点忌讳发到庄子上,不曾想竟有回府一天,因此这般倒是不作伪。 先前身边好些个丫鬟皆被贾老太太放了出去,贾母身边用惯之人少了大半,没了法子,正好赖大家的产子,这才重提回来,今日这般瞧着倒是个得用的,因此贾母也颇为满意,倒是笑道:“你也是我身边老人了,很不必如此,你只照看好哥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谢太□□德。”赖大家的知道先前传言,见如今赌对了,自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一连多位先生辞去,匆忙间也不太寻摸到合适的先生。相较年幼蒙学,好先生越发难寻。好在也不急于一时,倒也罢了。权力总是无上的,凭着贾源两父子的权势,有识之士总会来投贾府。 课业章程虽是贾赦在学,他却无需多言,除了个别感兴趣的,余者多是遂了两位心意。他年岁渐长,有些课业酌情加减,反倒不必像年幼之时供奉多位先生。 贾赦不是个惫懒的,勤学苦练日日不缀,与一般孩童更加自律。正是如此,贾源父子很是放心,从不督促,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段闲暇时光。 贵族生活总是诗情画意,难得的闲暇时光,贾赦也是个会享受的。庭院里的秋枫煞红,他也不讲究的躺在地板上,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拿着大靖律,聆听落叶的秋声,品着南来的碧螺春。有书有茶有景,舒适惬意。就连丫鬟在外探头探脑也不曾察觉,脚步声临近,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惹的莳萝一个寒噤,只觉的大少爷日渐威严,到底是大丫鬟,还端得住,礼毕回道:“老太爷请少爷过去园子一趟。” “我知道了,这就去。”贾赦起身将书本用枫叶签做了记号,想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梧桐说是老太爷在园子垂钓,一时发了脾气。”莳萝摇摇头。 贾源岁数大了,也越发依赖儿子孙子,有时候一会不见了贾赦,总要来找。贾赦倒是松了口气,无大事便好。想来是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哄哄就好了。 这般想着,脚步倒也不慢。习武之后贾赦少有坐轿子的,积年累月,脚程倒也不慢,可苦了几个丫鬟,追在后头跑。 从院子后门绕行也就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这,贾源还嫌弃:“你这也忒慢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 贾赦才站定,就听祖父一通埋怨,好笑道:“阿爷今日倒是兴致颇好,怎的想起垂钓来了。”他也知道,老人总是这样,盼着儿孙满堂,孩子时时都在身边。 “哼”虽是抱怨,可贾源总是不舍得为难大孙子,却又不想给好脸,只好拉下脸道:“那么大个子杵在那儿作甚,都吓跑我的鱼了,快坐下吧。”说着还不忘招呼下人搬个墩子。 瞧着一身独钓寒江雪装扮,满脸褶子都写着傲娇的老太爷,贾赦无奈极了,也不争辩,顺势接过钓竿帮他装了饵料,又接过自己的钓竿,这才坐定挥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