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快穿失职记录》 正文 第一章 眼前这团人形“雾气”不断扭曲,似乎是竭尽了全力才结成出一张看得出五官的模糊面容来,旋即双目处流出两行凝实的血泪。 “我好恨!” 好吧,这半截子恶鬼的嘶吼也是意料之中的刺耳:脸上有血泪,下盘并不成形,但随着“雾气”涌动扭曲,那坨黑气基本无法错过。 简而言之,就是有怨带煞,方圆十里只要再出一个枉死之人,眼前这位就必要成气候——顺便一提,这里是个乱葬岗。 等让这位成了气候,到时候推平一两个村子,让附近再无生灵,完全不在话下。 陆稹在心底招呼了一声,“来活儿了。”感受到颈边毛绒绒的触感和那声清脆的“喵”,她才慢条斯理地对着这团死不瞑目的冤魂道,“有什么心愿未了?” 因为陆稹来得及时,不曾完全转化成恶鬼,冤魂尚有理智,记得自己生前事,“我叫他不得好死!” 陆稹缓缓伸出手,在氤氲“雾气”前划了划,便心中有数,“他本来也不得好死,只不过死在你之后你没能瞧见罢了。” 冤魂立时卡壳,片刻后才幽幽道,“那我要看着他不得好死。”说这话的时候,雾气流动流转得明显和缓许多。 陆稹点头道:“行吧。”她再次伸出手,掌心向上。 那冤魂无需指导说明,便自然而然地晓得该怎么做,分出一坨掺杂着秽气煞气的“雾气”放在了陆稹手心。 相接之处,金光一闪,陆稹便收手回来,冤魂也随着急速缩,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全然贴到了陆稹手心。 “尤氏啊,贾珍的那个填房。”陆稹叹息一声,把尤氏的残魂团成团,塞给了肩上的毛绒绒,“惨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能有个人形就不错啦,”接触到残魂,自然而然得知尤氏生平的黑,不禁“喵”了一声,附和道,“是个苦命人。” 陆稹道:“毕竟那个世界里坏人一定没好下场,但好人未必有好报就是。”她抬手揪了揪肩上黑“茂盛的围脖”,“黑,走啦。” 话说,陆稹修行刚入门,耐得住黄泉死气阴煞,跟着师兄第一次踏入到地府,从阎王手里领到了本门修行必须之物命书——就是记载天下人命数的命书,而黑正是命书所化的器灵。 陆稹修为尚浅,在经历时光倒流后必然有些不适,再加上入魂过程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陆稹控制着身体起身时自然好一阵天旋地转 得亏尤氏的大丫头银碟眼疾手快,一把扶稳她家大~奶~奶,“奶~奶,心!” 陆稹借着银碟的手挺直上身,等坐稳后,透过仿古铜制博山炉顶端飘出的袅袅烟气,对面透过阳光的蠡壳窗上一个梅花印一闪即逝 蠡壳窗这东西江南比较多,因为贾家祖籍金陵,于是不惜重金,在老爷少爷太太~奶~奶日常起居的屋子里都装了这采光超过纸糊窗许多条街窗子。 屋内陈设,以及众人包括她自己这心躯壳身上的衣着打扮,还有门边的炭盆,都在告诉她如今正值秋冬之间。 她还来不及多想,便觉得肩上又是一沉,熟悉的毛绒感“接踵而至”,她寻思着好歹又晋了一阶,凡人根本瞧不见黑的模样。 事实可不一如她的预料。 她吩咐银碟给自己倒杯水,一边撸着肩上黑毛蓬蓬的大尾巴,一边翻看命数,眩晕感尽去之际,她猛地起身,对正拎着茶壶的银碟道,“收拾收拾,咱们到蓉哥儿媳妇那坐一坐。” 她来得比较及时,贾珍这会儿正是贼心酝酿得差不离,想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再掐指一算,粗略地了解过贾蓉和秦可卿之前所作所为——素无恶行,按照她一贯的行事风格,不费神的话能帮也就帮了。 却说银碟收拾妥当,陆稹披了件外衣,带着银碟的手就往秦可卿的院子去。 秋冬交界之际,正是忙碌的时候。 尤氏是宗妇,秦可卿是长孙长媳,如无意外更是下任宗妇,而且婆媳俩在出身这个问题上都能同病相怜,面对丈夫,面对长辈甚至是妯娌们,都差了点底气原著里过得不怎么富裕的妯娌都能找上门讨个说法,由此可见一斑,但她俩在内宅里发号施令总不至于没人搭理。 陆稹刚踏进院门,秦可卿便得了消息。 这会儿屋里不仅贾蓉和秦可卿都在,贾珍自然也是在的。听说素来不大放在眼里的媳妇不请自来,贾珍难免不耐烦:儿子随意打发了就是,媳妇却没那么好骗。虽然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忍气吞声?但总归碍眼又碍事,能瞒过去最好。 贾蓉此时真没想那么多,毕竟不亲眼所见很难相信父亲会是个畜生,纯的。 秦可卿比丈夫贾蓉更一点,却心机深得多,她已然察觉了公爹不良居心,更知道真到了那时候恩爱的丈夫根本救不下她,而婆婆兴许也是有心无力,但总比丈夫略强些吧? 想到这里,秦可卿多少放松了一点。 却说陆稹看《红楼梦》都是上一辈子读初中那时候的事儿了。她的师门对不忘前世的弟子根本见怪不怪,等她修为达标,成功领到了命书,完成三个新手任务就遇到了尤氏的冤魂 命书上尤氏的生平经历又跟《红楼梦》原著里描述的几乎一样,陆稹有点“赚到了”的感觉,因为命书上只有尤氏的命数,至于别人也就涉及一鳞半爪。她谨慎起见,再亲身验证一二,若是依旧跟原著描述内容符合,那得省多少事儿。 估计是感受到她心情不错,黑隐形的猫尾巴已经搭上了她的额头,左扫扫右蹭蹭,闹得她也有点绷不住面皮。 于是秦可卿见到的便是笑意盈盈的婆婆,就冲她婆婆这罕见的笑容,不知为什么,秦可卿那颗因为查知公公不良居心而忽上忽下的心陡然安定了些许。 陆稹则定神看了秦可卿半天原著里集宝黛长处于一身的大美人总是得多看几眼的。话说陆稹相面的本事很一般,但还瞧得出秦可卿美则美矣,可惜是标准的红颜薄命相,不说一生能不能顺心顺意,寿数不长这一点是定准的。 秦可卿伸出手来,作势要扶,陆稹知道人家就是客气一下,不过她为了多了解点“真相”,便顺势拉住秦可卿的手,一起往里间走。 让婆婆拉住手,秦可卿垂了眼,笑容因为惊讶而稍稍凝滞了一下。 继母来了,仅仅出于面子情,贾蓉也得站起来,倒是贾珍坐在原位,动都没动,当然那点子懊恼以及漫不经心也都被陆稹瞧在眼里。 怎么说呢一眼望过去,如果说秦可卿能让陆稹感叹一句可惜的话,贾蓉就让她自发地怜惜上了。 贾蓉浓眉大眼建功立业的上好面向,被一条几乎纵穿额头的浅红色伤疤破坏成了龟公相,此时他正好顺着他老子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就更像了。 幸好疤痕尚浅,还有挽救一下的机会。 至于坐着不动,宁府里说一不二的珍大爷,戴副眼镜就能直接去演斯文败类的大反派了。 明明这种相貌最是陆稹的菜,因为她最喜欢的大师兄就这风格,但此时此刻她真是非常努力才压制住了一拳给贾珍整整容的冲动。 她在心底反复默念:先礼后兵,先礼后兵, 陆稹过来就是专门来搅和的,往贾珍身边一坐,就聊起了七大姑八大姨那点子鸡毛蒜皮。 秦可卿自打跟婆婆进门就没再正经抬头,不抬头她也知道公公越来越不耐烦更因为婆婆口中一句正事都没有,她便笃定婆婆是来给她解围的。 公公再是色中饿鬼,也不会那么丧心病狂,当着妻子儿子行什么不轨之事。 到了饭点儿,公公脸色已然很不好看,带着婆婆一起离开,秦可卿默默长出口气。 而贾蓉多少有些好奇,“太太这是特地追过来诉苦的?”继母底气不足,府里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秦可卿没说话,暗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而婆婆肯定是瞧出苗头来了,这次救场她记下了。以前她对这个丈夫的继母都敬而远之,如今一看,可不是不识好人心了? 秦可卿终究是十几岁的姑娘,本质不坏,城府也没那么深,受了婆母的恩情,就打定主意要回报。 却说出了儿子儿媳妇的院子,贾珍不说气急败坏,心情总归不那么美好,趁着四周没什么外人,他冷冷地扫了他媳妇一眼。 他跟秦可卿想得一样,也觉得他这个填房瞧出了他的心意和打算,不过他素来看不上总是奉承他顺从他的妻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陆稹笑了笑,并没说话:给你一次机会,别找死啊。她相术风水什么的都挺一般,然而论战斗力不是她自夸,即使是在大佬辈出的门派之中,她也能坦然地说上一句:真没几个能打的。 黑也感受到她的心思,轻轻地喵了一声,以示赞同。 然而贾珍是不会细究他看不上的妻子此时笑容的真意。数日后,那是个阳光极好的午后,趴在陆稹腿上的黑忽地昂头“咪”了一声陆稹之前就让黑盯着点贾珍,既然可怜秦可卿和贾蓉两口,那就干脆帮忙帮到底。 虽然尤氏的要求仅仅是收拾了贾珍,至于贾蓉和秦可卿下场如何,尤氏没有要求。 陆稹猛地站起身来,黑轻轻一跃,再次蹲稳在主人肩头,而银碟等几个大丫头见自家大~奶~奶~怒气冲冲就往外走,她们几个也赶忙跟了出去。 陆稹直奔天香楼,守在门口的瑞珠正抹泪呢,听见动静不对再一抬头见着陆稹,魂儿都飞了一半儿。 陆稹也不搭理这丫头,还在门外就冷冷道,“狗改不了吃屎。”言毕一脚飞踹,整个门连着门框一起“砰”地一声往屋内砸去。 不管是屋里的,还是屋外的,此时此刻全然没了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师门一直以来都挺一言难尽的,还尽出奇葩,但门派是正道没错,上上下下都带着股正气,虽然挺多时候看起来不像。 陆稹活了两辈子,依旧深信这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纵然她接受了尤氏冤魂的请求,也不能啥也不想啥也不问直接莽过去。 在穿进尤氏的壳子就搅和黄了贾珍的“好事”之后,陆稹都在收集信息,好把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有血有肉贾珍往日言行品行,与她记忆里《红楼梦》原著上描述相互参照一下结论是原著里的贾珍跟现在的这位高度重合。 那对付真纯人渣何须客气? 连门带门框一脚踹翻,陆稹在弥漫的烟尘中寻找到了贾珍:嗯,秦可卿双目含泪,面色煞白,衣衫凌乱,一看就是让贾珍正撕扯到一半,不过不该露在外面的一样没漏。而贾珍则是一如前几日那般人模狗样儿,此刻跟陆稹对视来了个四目对视,他还微微皱了眉。 换个人连着两回故意搅了他的好事,他必不肯放过对方,当场发作也不稀奇。然而眼前的门框连大门提醒他,稍安勿躁。 凡人是做不到一脚踹翻门框,但能人异士可以。宁国府固然大不如前,但他作为长子长孙,也是听过甚至见识过种种奇人奇事的。 他这个媳妇还是个能人异士不成?!他倒是瞧了她! 贾珍这反应陆稹也不意外:在场所有人除了贾珍都是一副震惊脸。贾珍毕竟也吃过见过,凭她只显出力大无穷的本事来,让贾珍震惊得不能自已,未免也瞧了这位国公之后,贾家的宗子。 于是此时此刻,贾珍和陆稹居然诡异地默契了一下: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她)! 只不过贾珍的“不放过”还停留在想法上,陆稹则迈出一步,直接付诸于行动。她一伸手就捏住贾珍肩膀,轻轻用力,就把整个人拖出门外。 整个过程贾珍一声没吭,不是吓得,而是疼的。 制住贾珍,陆稹不忘刷个负面状态——就是瞬间卸掉贾珍的肩膀刚刚抓~奸~抓个正着,面色不改的贾珍此时也不禁白了脸,一头冷汗。 把人从屋里硬生生拖出门来,陆稹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已经给屋内缩在角落里的秦可卿递了个眼色,而且秦可卿也确确实实收到了,因为她还认认真真地给了个回应: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大幅度点头。 陆稹也点了点头:还行,看着还撑得住。捏着腰带的双手抖个不停,贾珍冷汗都浸湿后背,眼瞅着已经要疼晕过去了,秦可卿这腰带还没系上呢。 陆稹跟拖行礼似的把贾珍拽到天香楼一楼的大堂上,整个过程别说谁敢上前搭把手了,就连吱一声的都没有。 话说陆稹整出来的动静有点大,陆陆续续有丫头婆子管事厮往天香楼里来。 众人一进门一抬头,缺了大门一片狼藉的二楼映入眼帘,再看脚踩在珍大爷肩上,面上带笑的大~奶~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大管家赖升站出来,规规矩矩行礼后,轻声问道,“大~奶~奶这” 赖家这哥俩分别是宁荣两府的大管家,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贪婪阴狠,可谓贾家最大的蛀虫。 陆稹身为正道修士,对人渣天然没好气儿。她瞥了赖升一眼,旋即轻飘飘道,“你们珍大爷让门框砸晕了,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人怕是要当场去没了。”说着,优雅地收回了踩在贾珍肩上的脚,这只脚踹过大门,尤氏这凡人的壳子遭不住她这种程度的“使用”,这会儿又麻又疼,“等蓉哥儿来了再说。” 我信了你才有鬼啊! 刚才赶来的这拨人并不知道“妈卖批”这仨字,不然还不知道要说上多少遍。 话说赖升这个人品行搁一边,有一点可以保证,就是眼力。 贾珍是太自负,也是往昔的印象太深刻太固化,亲见素来唯唯诺诺的尤氏大发神威依旧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力大无穷又如何,他又不是没法子收拾了。 但赖升不是,就凭一两个眼神和几句话,他就笃定大~奶~奶别是让什么给附身了吧,毕竟隔壁荣府都能降生个身带异象的哥儿 涉及神鬼之事,他思绪如电转,还是心为上!在没摸清眼前这位的底细根脚前,他是不会做出头鸟的,尤其他家珍大爷诶,两眼一翻,昏昏昏过去了 珍大爷旁的不好说,但总是当得起“弓马娴熟”这四个字,别说同辈,算上上一辈,都是无人能及。 大~奶~奶不知怎么的轻松拾掇了珍大爷,收拾他也不在话下。 于是赖升在陆稹眼里就是非常明白地夹起了尾巴。 赖升怂得这么明显,他身后的那帮人个个长着眼睛,除了一个得了赖升低声吩咐,扭头出去请或者迎贾蓉的厮,再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瞎抖机灵。 陆稹见状,便跟蹲在自己肩上的黑传声,“贾珍的银威看来是有点用的。” 黑“咪”了一声,“擒贼先擒王,大王已经瘫在了你脚底下,鬼当然也得老实点儿。” 有黑陪聊,还能戳戳搭在她肩上的年糕爪,肯定不会无聊。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后,贾蓉终于“姗姗来迟”。 天香楼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宁府的大礼堂,年会请客搭戏台子都在这里。又因为平时无事,这里人烟稀少,是个偷情的好去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天香楼光后门就有两道,有陆稹吸引众人注意力,秦可卿和瑞珠早就绕后从后门跑了出去。 尤氏很清醒地意识到造成她甚至是宁府许多人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贾珍,实际上陆稹穿过来一巴掌把贾珍拍成肉泥也是一样能满足尤氏的要求,只不过这样完成任务只能拿到“保底积分”。 她来都来了,可不得努力挖掘一下提升任务评价的支线?趁着前几天并无大事,她不仅收集够了贾珍的情报,更对贾蓉乃至于贾敬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与记忆里的原著对照一下,贾敬是仕途摔了大跟头,于是心灰意冷;而贾蓉则是摊上个禽兽爹,别说言传身教,干脆是以践踏亲儿子的尊严为乐。 这结果陆稹没什么可惊讶的:贾敬和贾蓉身上都有祖宗余荫,而且二人身上都薄有功德,也就是说着爷孙俩平生不仅没作恶,甚至本质都还不错,像是勋贵权门之后不鲜见的巧取豪夺,爷孙俩真是一次都没干过。 就冲这个,她就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秋末冬初的时候京城已经挺冷了,陆稹刚穿来时屋里点了炭盆就是明证,贾蓉偏生都能跑出一身汗来,可见也是真急了。 贾蓉一踏进天香楼大门,就见他老子横在地上,双目紧闭,那脸色难看的他想了想,怎么都不信他继母和在场这一堆府里也算有些脸面的管事婆子会放任他老子默默咽气。 想明白这个,他立时放松了少许。 继母一直柔顺贤惠,他老子姨娘通房一直不停往房里收,都没见继母抱怨过一句半句,这次能忽然发作必是他老子做了什么实在见不得人的事儿,让继母抓个正着。 他忽地想起这几日蔷哥儿神色不对,今天上午见着似乎还总想着躲着自己,难不成是好似一道炸雷劈在贾蓉头顶:难不成是老爷和蔷哥儿他老子在色上荤素不忌,都是出了名的! 蓉哥儿算是养子,难怪继母不肯再装聋作哑,这若是闹出去,不是什么全家都跟着没脸面的事儿,而是自家的爵位都悬了! 眼见着贾蓉进门时面色微红,更稍稍气喘,这会儿已经白了脸,额头汗水都汇成细流陆稹很肯定贾蓉现在不知道他爹对他媳妇做了什么。 被自己的脑补吓成这样陆稹不用费什么思量就知道贾蓉误会了他爹跟他的兄弟贾蔷。 说是误会也不尽然,原著里描写贾蓉和贾珍的时候的确有点微妙,那春秋笔法用得没毛病,只不过据她所知,目前为止贾珍对贾蔷还只停留在心动上。 想了想,陆稹挺负责任地辟了下谣,“无关私德,”她招了招手,让贾蓉凑近,她声音极轻,“真若事发,抄家夺爵都是侥幸。” 贾蓉闻言身子一晃,赶紧抱住了身边的柱子。 太嫩太不禁吓唬了,陆稹摇了摇头,“请老太爷回府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现如今元春还没封妃,宁府隔壁的荣府里,大老爷贾赦没实职在家摆弄古玩,睡睡女人;二老爷贾政下班后就闷在书房,得闲亦不过是享受门客们的吹捧这哥俩都只是在家糟蹋钱而已,完全称不上为恶。 陆稹都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能理解年过半百的贾赦和贾政兄弟在元春不曾封妃的时候,本就有限的雄心壮志早被时光消磨得差不多,但正值壮年的贾珍不一样。 往上数一数,贾源贾演兄弟俩都是公爵,能力不好分出上下。 到了贾代化贾代善这一辈,一个京营节度使,也就是京畿地区军政一把手,另一个则常年在边关带兵,屡立大功,不降等袭爵,似乎也很难分出胜负来。 再数一辈,就到了贾敬和贾赦贾政兄弟这儿,贾敬一个正经的进士,只说这个“文凭”,就比无实职和一直从五品的兄弟俩加在一起都强 至于贾珍,实话实说,他的能力和心机依旧比贾琏贾宝玉搁在一起都多。 一般能力大,野心也大,贾珍当然不是什么例外。 尤氏是个内宅妇人,出身所限,见识眼光都不太行,因此对贾珍四十多年的人生中究竟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只有一知半解,不过她尽力了,直接把宁荣两府一败涂地的原因写在了记忆里:掺和进了夺嫡。 不管男女或者是男男关系再怎么混乱,仗着勋贵之后,最多就是降爵夺爵名誉扫地,绝对沾不上抄家流放的边儿。 却说此时贾珍已然被管事招呼了几个粗使婆子,抬进了宁府尤氏的屋子。陆稹看了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贾珍,又瞟了眼已经打理妥当的秦可卿,趁着这会儿请太医的请太医,请贾敬的出府去请贾敬,她对秦可卿道,“又不能让他一辈子卧床不起,一直瞒着也不事儿。”顿了顿又补充道,“蓉哥儿跟他老子并不是一路人。” 秦可卿垂着头,半天都没言语。 在她最为无助,甚至是人生最绝望的当口,婆婆好似神兵天降,一下子就帮她解围。如今再见也全无责备迁怒之意,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焉能不感动? 有这份天大的恩情在,秦可卿平安从天香楼逃走起,心绪到现在依旧不安宁,但在此之前便已经打算对婆婆言听计从了。 婆婆这发了话,哪怕和盘托出结局难料,她还是把心一横,“是。”果断应了。她就是觉着她婆婆肯冒险出手救下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害她。 陆稹看在眼里,越发觉得秦可卿不错。 能跟王熙凤做朋友,心眼儿手段一样不能差,被救了一次就这么付出信任虽然秦可卿明显经过了一番审时度势,陆稹还是免不了更喜欢了人家一点儿:大美人赏心悦目不算,性格也这么讨人喜欢。 于是陆稹特地开口安抚了一回,“咱们是向老太爷告他,”她扫了眼瘫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贾珍,“我是首告,你是苦主,有什么事儿也是我挡在前面。” 此言一出,秦可卿双眉紧皱,猛地起身,“咕咚”一声双膝着地,拉住陆稹的手垂着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姑娘这是心绪激荡加疼的陆稹内心毫不波动,甚至还挺想笑:救了她一次,这大礼受之无愧就是了。 话说回来,尤氏本人对秦可卿也无怨无恨,死前那些年依稀知道了对方大有来头,更是对早就去了的这个便宜儿媳怜悯不已。 陆稹估摸着疼劲儿过去,用了点儿力气才把人拉扯了起来:秦可卿有股子轴劲儿,说跪就要跪,要不是实在拗不过陆稹,那是不会起来的。 于是陆稹把人安排在自己手边继续道:“你的心意我知道。我无儿无女,娘家老子娘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个妹妹又不是亲生的,我还怕什么?你和蓉哥儿可是年少夫妻,恩爱得很,幸好没让他得手,往后你们夫妻要好生过日子。” 秦可卿抱住陆稹的胳膊泣不成声。 先是悲,又是哀,再来是委屈,之后更是五味杂陈,往年旧事一起涌上心头。她养父固然把她抚养成人,但实际上待她淡淡的,嫁过来丈夫倒是不坏,但公爹道貌岸然实则是个禽兽她反复提点弟弟秦钟,何尝不是希望弟弟将来出息,帮她撑撑腰? 她头回从长辈身上得到善意你让她如何顶得住? 秦可卿的眼泪涌得更凶了。 强叉未遂都恶心死了,没准儿得做好几天噩梦,更别提秦可卿经历的是升级版,能宣泄出来其实是好事。 不过眼见着姑娘哭得快要抽噎过去了,陆稹只得试着转移一下注意力,“我和隔壁荣府的大太太都是填房,门户倒也罢了。你跟蓉哥儿亲事定下来的时候,蓉哥儿的太爷爷可还在呢。” 这一点秦可卿之前也曾怀疑过:养父不过是个跟宁府有交情的官,她这个养女便能“顺理成章”地嫁过来?可是长房嫡长孙的媳妇。 聪明人实在是一点就透,陆稹轻声道,“怕是正是你想得那样。” 秦可卿猛地抬头,“我的身世” 秦可卿的身世那必须是有问题的。 只是陆稹倒不觉得秦可卿会是若干红学家猜测的那般,是废太子之女。 废太子,先帝元配皇后所出,是原著中薛蟠口中“坏了事的义忠王”的哥哥,更是今上的哥哥,早早便被先帝立为太子。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笑得早未必能笑到最后。 废太子是先帝最为疼爱的儿子,幼年时便能跟在他父皇身边听政,待年纪稍长先帝亲征他在京监国,为政理事都极有法度,不过没错,人都是有缺点的,废太子的缺点就是在“色”上恣意又任性,他中年被废,也是毁在了这个“色”上。 之所以说是“毁”,那是因为废太子其实是冤枉的。 废太子临死前给他父皇上了一表,先帝那会儿已经差不多回过味儿来,再查清真相时,废太子尸身都烂透了别说废太子了,连废太子的儿子都死得差不多了 先帝心痛不已后悔不迭,临终前便有遗命,让今上善待废太子的那仅剩的一儿和几个女儿。 大哥被废时,今上还不满二十,没资格掺和。 作为笑到最后的赢家,他皇位够稳,自是说到做到,废太子的儿子如今是当朝几位实权亲王之一,女儿们各个有封号,能时常入宫,日子过得都很不错。 陆稹把原著,尤氏的记忆和她穿来后所探知的消息一一对照,就笃定秦可卿不会是废太子之女。 道理很简单,历朝历代皇帝会对觊觎皇位的兄弟毫不留情,却鲜少会对姐妹乃至于侄女们痛下黑手。 废太子那一大家子经过那场滔天横祸,儿子的确就剩下一个命大的,但所有的女儿都安然无恙。 话说既然废太子被平反,那么当年参与诬陷废太子的义忠王必然得不着好,薛蟠也才会用“坏了事”做注脚。 陆稹看了秦可卿半晌,只觉得她倒是有可能是义忠王的女儿,因为义忠王那一脉如今没剩下一个活口。 只是思来想去,又都不觉得一个女孩子值得宁府冒那么大的风险,哪怕是嫡出的闺女,都不值得把人偷出来改换身份别忘了秦可卿尚在襁褓的十几年前,宁府可是贾代化说了算的。 不管怎么说,贾代化死了,嫡长子贾敬总该知道些隐秘。 所以她只要静静等着公公贾敬回来就是了。结果一整天过去,赖升和贾蓉轮番去请,都没把人请回来,有太医盯着,第二天一早贾珍先醒了。 陆稹就在外间的床铺上凑合了一夜,一早起来就看见贾珍那双满是红血色的眼,她分外不爽:尤氏当真是没什么牵挂,唯一执念就是贾珍,这么简单的任务她是想着速战速决的。 “蓉哥儿媳妇亲手父母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贾珍便直了眼他也是刚刚睁开眼,神智没那么清醒,尤氏又总是逆来顺受,一时之下他忘了自己的处境,难免皱眉眯眼,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在尤氏的记忆里,一旦露出这副表情,就是贾珍打算发作人了。 陆稹再怎么新进阶,也不是个把凡人能吓得着的,她笑了笑,随手便是一拳,“怎么就学不乖。” 陆稹身后的太医脖子一缩,眼见着威名赫赫的宁府珍大爷脑袋一歪就算不直面珍~大~奶~奶,他也识趣地打算那所见所闻烂在肚子里。 陆稹出手十分有谱,情知这一拳下去贾珍又得好生安歇了一半天。本来她还想从贾珍嘴里讨点消息出来,然后用这些消息好生把贾敬“请”回来,哪里想得到这家伙居然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扯了扯肩上黑的毛尾巴,“没法子,只能用特殊手段了。” 卜算相面凡人,对陆稹而言菜一碟,但占着尤氏的壳子来卜算相面,必定会大幅折损尤氏的寿数,她得问问尤氏乐不乐意。 尤氏的神魂平时都在黑胸前的毛发里安睡,忽然被叫醒,整个魂有点茫然,不过听了陆稹的叙述,回复得十分果断,“全由仙子做主,消了执念我才好投胎。” 事主都这么说了,陆稹便把正用早饭的贾蓉秦可卿一起叫了来。 昨晚秦可卿对贾蓉和盘托出,之后两口估计互诉衷肠,于是来时两个人是手牵手来的看起来贾蓉是乐意为妻子对抗父亲的,陆稹莫名有点欣慰。 等秦可卿坐下来,陆稹在手里捏了几枚铜钱,默默推算,而后猛地一口血吐出,她自己都惊了一下:她在秦可卿身上瞧见了条隐隐的金龙秦可卿居然是今上的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按常理推测,秦可卿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只不过这个大人物可能落败或者处于种种原因,不能与这个女儿相认,又或者干脆是大人物完全不知情推衍出的结果,也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 就是随便一算就算到了折寿最多的那位大人物头上,陆稹吐进鲜血,就吩咐黑,“乖,给我枕枕。” 命数黑是陆稹唯一绑定法器,自然是有求必应。 陆稹正要往后一倒,好生缓缓,却被贾蓉和秦可卿两口一左一右地扶了个正着:这也在她的预料之内,但贾蓉的神色和之后的表现就不再她的设想之内了。 只说继母一口鲜血喷出,贾蓉想都没想猛地起身上前,拉住继母,而继母那一脸释然,他是越瞧越和记忆中生母临终前的样子重合 贾蓉胸口一紧,鼻子一酸,竟脱口而出,“娘?” 这忽如其来又饱含情感的呼唤,先把秦可卿喊愣了。 贾蓉毕竟年轻,心事不太存得住,而秦可卿又素来会看人眼色她依稀记得蓉哥儿生母也很不一般,她立即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上身也好,知道些旧事也罢,婆婆是不会害他们的。 话说陆稹只跟尤氏订了合同,黑也只记在了尤氏一人的命数和生平,不过从尤氏的记忆里翻腾出“宁荣两府都对贾珍的原配,贾蓉的生母讳莫如深”轻而易举。 顺带一提,其实荣府贾琏的生母,贾赦的原配也没什么人提起,不过原因尤氏记忆里也标得清清楚楚:荣府原先的那位大太太娘家搅和进了当年夺嫡之乱,彻底败落了,跟宁府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横竖血都吐了,寿也折了,陆稹便再次问尤氏,“用不用算算你便宜儿子贾蓉的身世?” 尤氏人都死了一回,神魂暂住黑毛里,整个魂都挺洒脱,也挺活泼,“我也想知道呢。” 一人一魂一拍即合,陆稹微微侧过头,定睛其实是开眼扫了贾蓉一眼,扫完她就彻底瘫了,白提前紧绷神经做准备了跟推测秦可卿身世损耗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贾蓉的亲娘出身不错,很是符合国公府嫡长孙的媳妇的通常标准,生来也的确稍微有那么点不凡,但没不凡到哪里去,不然一定不会嫁给贾珍。 说白了,就是个半吊子神婆,有点神神叨叨,因为时运不济,没修炼的机缘和资源,所以她口中所谓的将来,在陆稹这个名门出身,持证上岗的修士看来只能姑且听听,这还是客气话呢。 然而她的家人,包括婆家娘家,都信以为真了啊! 别忘了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迷信,更别说自家就有个明摆着的实例:隔壁二房二公子出生时啥样?带着块一看就知道不一般的通灵宝玉! 陆稹想了想,对尤氏道,“贾蓉亲妈临死前总会留下点遗言,那会儿贾蓉年纪还,你公公贾敬别是这遗言的受害者?” 尤氏卡了一下,才答道,“我公公做官时没瞧出爱修道来着。” 通过神魂沟通最不费力了,陆稹轻飘飘道,“这就是了,仕途无望,居然想修仙翻盘?”或者说逃避更为恰当。 嘉靖皇帝也爱修道炼丹,可人家什么时候放松过手里的权利和尊臀下的皇位了?陆稹揣测贾敬辞官离家,到道观去修行,并非源于爱好。 尤氏此时特意解释道:“我公公婆婆品行都好,在这个府里,好人总是没好报。” 尤氏为人也不错陆稹补充道,“而且好人还死得早。” 在黑的毛毛里温养许久的尤氏经得住长时间思考和交流,“我好歹死在了凤姐儿后头,还有那边府里的兰哥儿也就一半年的事儿。” 在尤氏的记忆里,王子腾暴毙,金陵四家里——得去掉历经多次大风浪始终屹立不倒的史家,王家是倒得最快也最无还手之力的,之后便是跟贾家交好的甄家,再往后才轮到贾家。 贾家在抄家夺爵,几位老爷一一发配后,日子都还过得下去,起码比市井民滋润,不仅因为史家会接济会看顾,关键是贾兰自始至终不曾受到牵连,贾家败落后没多久便以弱冠之年中举,又没过几年,直接中了进士不说恢复旧日荣光,横竖谁看贾家都不是翻不了身的模样。 可惜贾家翻身的希望贾兰跟他爹一样,也是个早夭的命。 陆稹便叹道:“不仅是好人不长命,坏人照样得报应。” 尤氏听了,更幽怨了几分,“兰哥儿中了进士,皇帝得了嫡子,大赦天下,那畜生可不回来了!” 抄家夺爵后,贾赦贾政兄弟还有贾珍一并发配西北,赶上大赦又有贾兰中进士前途远大,这叔侄仨就一起回了金陵。 贾赦贾政本就上了年纪,在西北苦捱数年后倒是全须全尾地回到老家,可身子骨也不成了,唯独正值壮年的贾珍——别看他在色上全无节制,却也称得上弓马娴熟,回来后身子骨很是撑得住,贾琏斗不过他,贾蓉又是他老子亲手毁了的,掌家大权没甚波折再次回到了贾珍手中 只看如何对待亲儿子贾蓉,就明白贾珍是个真~变~态,把冷暴力和虐待玩得炉火纯青,被发配后过得“很不如意”,回家来再夺下大权,必定变本加厉。 尤氏的一生都在黑身上显现,正是因为看到了尤氏在贾珍回来后的经历和遭遇,再赶上贾珍威逼秦可卿就范,陆稹才直接下了狠手:作为修士不好随意恃强凌弱。 陆稹在黑肚皮上蹭了蹭,才看向越发不知所措的贾蓉和秦可卿夫妻俩。 贾蓉再一次开口,“娘?真的是你?” 跟尤氏说过这么多话,现实不过数息,陆稹再次征求过尤氏的意见后,将错就错了,“一半一半吧。” 不管两口这会儿怎么理解,陆稹深吸口气,“往屋里收拾收拾,我好缓缓,”她再次定睛看向贾蓉,“蓉哥儿,你去跟你爷爷说,已经知道你媳妇的身世极不妥当,你老子险些为此惹出大祸事来。”未尽之意,贾蓉肯定懂,“现在这就出门!” 贾蓉应了,跟秦可卿使了个眼色,扭头就走。 而秦可卿更凑近了些,就见婆婆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异样,唯独头悬空这么说也不对,反正就是跟床面差着几寸。她定了定神,就是不知道婆婆这会儿枕着的是什么了。 亲婆婆和继婆婆不怎么着就合为一体了?不过她笃定不管哪个婆婆对她都没坏心,忽然出面并不掩饰自己的异常,必是为了事关自家前程性命的大事而示警。 因为见惯了生带异象的宝玉,秦可卿对神神鬼鬼之事有敬,畏却不多。 陆稹装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静等银碟她们进来收拾她吐出去的那口血,秦可卿则张罗着给她准备了参汤——她婆婆若是算卦而导致损了元气,请太医也没用。 陆稹笑纳了秦可卿的参汤,趁着没外人的功夫,拉着这个便宜儿媳妇的手,再算一算人家的母亲。 万万没想到,这么一算就算出个惊天大瓜来:秦可卿的母亲是贾代化和贾代善的庶出表妹,也就是第一代宁荣二公贾源和贾演庶出妹子的闺女。 而这个表妹绝对是个狠人,因为她以废太子侧室的身份,主意是侧室不是侧妃,生下了废太子亲弟弟当今圣上的私生女。 秦可卿会被交到宁府这边看顾抚养,也是顺理成章,因为秦可卿生母的娘家在当时至多算是个富户。 身份查到了,陆稹把结果告诉尤氏,尤氏惊得半天没话讲秉承着吃瓜也要吃个爽的原则,陆稹让黑追根溯源,查一查秦可卿生父生母的相貌。 嗯,秦可卿长得比较像她爹,是那种在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前提下,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定会觉得“这是父女起码也是叔侄”的那种相像。 陆稹想了想,保险起见,同时也是为了自己心中那蠢蠢欲动的狗血预感,她又让黑查了下元春的长相。 没办法,实在是尤氏对元春的印象实在太模糊了。看到黑的反馈,陆稹也沉默了:元春跟秦可卿的亲娘起码有七八分像 过了有一会儿,回过味儿来的尤氏异常感慨,“可惜上辈子蓉哥儿媳妇死得早,皇帝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不止抄家夺爵。” 陆稹回道:“不然你都不用委托我来替你出气。” 尤氏就很光棍儿,“那倒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不用掐指一算,都能猜到八成废太子那位侧室正是当今圣上的初恋,不然何必选个长相跟那位侧室十分相像的姑娘,还一举封妃? 毫无疑问,秦可卿的“价值”一定比贾家这几个老爷们想像得更大,她想完成尤氏的委托,便宜儿媳妇的身份是个绝好的切入点。 想到这里,陆稹坐起身来,从秦可卿手中拿过茶盏,把温热的参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才道,“你不用后怕,我想到该怎么着了。” 秦可卿闻言,双手接过空了的茶盏,又生生挤出个笑容,但眉头那抹哀愁依旧醒目。 陆稹看在眼里,心思一动:不怪警幻仙子会用秦可卿的样貌来点醒宝玉。她一个意志坚定又见多识广的女修士,此时都想把这便宜媳妇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她笃定:秦可卿出现在亲生父亲眼前,一旦验证身份狗皇帝很难不情不自禁地心生爱怜。又因为是初恋所出,皇帝必会实诚地照拂一二,往后就算秦可卿的出身泄露出去,一个私生女而已,不会有什么重量级大佬把她视作眼中钉。 陆稹打定主意,等贾敬回府,一定提醒他秦可卿对贾家的观感至关重要。 此时黑忽然“嘤”了一声,“不是乱~伦~吗?” 作为器灵,黑的智商情商都需要她这个主人亲力亲为地培养和引导,“皇帝把他那个废太子哥哥睡了才叫~乱~伦,睡了哥哥的妾,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得叫~通~奸。” 之后更是给黑耐心解释:在这个时代,妾虽然不像宋代那么惨那么毫无尊严可言,但依旧“妾通买卖”,被送人并不鲜见。在皇家,除非你生了孩子上了玉碟,不然还是前途难料。 黑轻轻“喵”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用尾巴尖指指秦可卿。 陆稹会意,又道,“按照我长大的那个世界的标准,贾蓉和秦可卿已经出三代了,不算近亲。而咱们身处的这个时代,血缘关系主要从父亲这边算,所以这两口在伦理上没什么毛病。” 黑闻言点了下头,默默把年糕爪伸到了陆稹眼前。 跟她绑定没多久的黑还处在一脸懵逼又好奇地观察了解这个世界的状态,陆稹捻了捻黑手感无敌的肉垫,心满意足地转头安抚起秦可卿,“老太爷回来之前,我有话嘱咐你。”她拉住秦可卿的手,“不管怎么着,老爷也不能再管家了,这府里一定要你们夫妻两个说了算。我瞧着你手段不比隔壁那位琏二~奶~奶差,至于眼界,倒是她还不及你。” 原著里秦可卿死前还知道未雨绸缪,为婆家打算,只可惜王熙凤利欲熏心,中饱私囊,秦可卿一番好心也顺水流走。 尤氏记忆里也说秦可卿帮着她管家,无可挑剔。 想起这个,陆稹难免更慈爱了几分。 秦可卿听了急忙摇头:她已然想到自己的身世不一般,然而她却看得透,也不乏自知之明,公公仕途上接连碰壁,那是受了老太爷的拖累,但在家里族里实在是没法儿糊弄,说一不二的人物。蓉哥儿在立得正,靠得住,毕竟太年轻,公公拿亲老子这一条就能死死压住他。 陆稹见秦可卿再次蹙眉,“既然说要让你俩当家作主,我总得有法子让他再也翻不了身。”说完,对着内间方向冷冷一笑。 这阵子婆婆,甭管因为什么原因,越发深不可测,秦可卿心说老太爷回府总能让公公消停些时日,她跟蓉哥儿又是一条心,从公公手里虎口夺食还不至于一点戏都没有。 她哪里想到她婆婆那句“让他再也翻不了身”会是字面意思。 饭点儿之前,贾蓉就护送着他爷爷贾敬回府。 却说贾敬回府换了身儿衣裳,就让贾蓉引路,来了尤氏的院子。老爷子修道修得越发淡漠,但孙媳妇的身世他一直挂怀——不挂怀也不行啊,一旦闹将出来,祸福难料。 贾敬进了内间,第一眼就瞧见歪在引枕上,一脸疲惫的不肖子,而儿媳妇就坐在床边,见他进门,合该行礼,她稍微起身就那么敷衍地意思了一下。 陆稹面对当今圣上都未必委婉,此时更是简单粗暴,“人我弄醒了,神智也不差,唯独说不了话,也下不得床。”顿了顿,她望向宁府真正的一家之主,“媳妇这会儿不想他碍事。” 饶是这辈子见过大风大浪,听了这话,贾敬面皮还是抽了抽。 其实老爷子一进门就发觉这个素来只晓得讨好儿子的儿媳妇大不一样。这“有恃无恐,万事不放在心上,万事也难不倒她”的模样,和记忆里珍哥儿原配,他老子亲自挑选的孙媳妇一模一样。 说起来,也是家学渊源:宁府荣府的贾家老爷们加在一起就没谁害怕神鬼之事的,因为他们一直都从这些玄之又玄的人身上获益 贾蓉察言观色的水准在他这个年纪,亦是可圈可点,他这会儿不仅不曾错过祖父和继母的对话——他和他媳妇都已经觉察到继母身子里的魂儿未必是原本的那个人,也再一次仔细清了场。 待他回来,亲自给祖父和继母倒茶,而他扭头看向他爹:他爹眼神明显不对了。 贾敬吃了口热茶,放下茶盏,神情声音语调无一不平稳,“珍哥儿媳妇,当年珍哥儿爷爷刚去,你不让我投向八皇子,我没听,如今悔之晚矣。” 这个八皇子必然指的是先帝的八皇子,而今上行十顺便一提,废太子是先帝和元后唯一的儿子,他行三。 陆稹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家子把她想成谁了?她无意解释,将错就错,“那时候您不搏一把也不甘心,横竖总有退路,蛰伏一阵子也就是了。” “再怎么悔,终是无用,”贾敬点了点头,又望了望陆稹,轻叹了一声,“都把你招回来了,可见事情不。”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陆稹道,“蓉哥儿媳妇也过来听听吧。” 贾敬闻言定睛瞧了陆稹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就冲这反应,陆稹就明白贾敬对秦可卿身世一清二楚。 然而还没吩咐人去请秦可卿,陆稹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您儿子瞧上了您孙媳妇,我冷眼看了有一阵子,他毫无收敛之意,我便抓了个正着,”她冲着贾珍笑了笑,“在您回来之前,我得让他不要再生事。”见贾敬脸色先白后红,她轻飘飘地再补了一刀,“眼见着都要有孙子的人了,不知怎么,忽然想做驸马了。” 贾敬猛地扭头,瞪了贾珍一眼:那眼神是真要杀人 贾珍再怎么~色~欲~熏心,也跟愚蠢不沾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了破罐破摔的打算,然而事到临头,面对他父亲和儿子,当然主要是他爹的目光,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稹看见,又乐了。 尤氏的记忆中,也有贾代化的只言片语这老爷子性子火爆,揍儿子能跟揍仇人一样,贾敬别看中了进士,走了文官之路,但收拾起儿子照样半点不手软。 贾珍再怎么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是真的怂了。他再清楚不过,事关家族前程,他老子绝不会饶过他。 却说贾蓉脑子也很够用,之前多有揣测,不知是亲娘还是继母忽地丢了个“驸马”出来,他稍微琢磨过味儿来,整个人就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彻底吓傻了。 至于贾敬哪怕内心再波澜万丈,此时仍能冷静且果断地做出决定,“打断他的腿,别下床了。” 贾敬的确是个聪明人,只是聪明人都爱脑补。 他仔细分析权衡过轻重,尤其是儿媳妇这会儿的明示暗示,断定宁府的将来许是要落在他这个身世不好拿到台面上邀功的孙媳妇身上,谁让宁府如今就是青黄不接呢。 贾敬并不纠结于此:若是觉得孙媳妇身世没有做文章的意义,当初他老子就不会敢冒风险收下来,并为这孩子安排好后路。 陆稹可不在乎贾敬作何思量,反正结果是她想要的,“蓉哥儿,去把你媳妇叫来。” 陆稹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贾蓉一下就惊醒了,随后他应了声,步履沉重地出门了。 贾敬已然打定主意,此时倒放开点,“还是太年轻,经不住事儿。” 陆稹调侃道:“那让他多受些刺激,习惯成自然,就经得住了。” 早得了陆稹嘱咐就等在东厢房的秦可卿片刻后便跟着丈夫贾蓉一起到来。 如今贾珍后半生被他老子亲自安排了个差不离,陆稹就不用再抢着亲力亲为了。于是叙述身世,也交给贾敬,陆稹只适当补充一二而已。 之后就是见证奇迹了,陆稹头回见到喜怒哀乐能集于一时一刻,只看秦可卿,似乎能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绪变化。 而贾蓉什么都没说,伸出双臂牢牢抱住了她。秦可卿则含着泪靠在丈夫身前,努力酝酿了半天,也只低声道了句,“如何是好” 陆稹感慨万千,揪着黑的尾巴对一直默默旁听的尤氏道,“皇帝见了这样的亲生女儿,可怎么顶得住啊” 此时其实已经达成共识:确认秦可卿对宁府上下好感远大于恶感,也并无和离再嫁之念之后——当然得刨去贾珍,贾敬便要一力襄助秦可卿与生父相认。 陆稹倒不是为了庇护谁,她只管有一说一,“你也别怨老太爷他们这些长辈早不告诉你真相,当时你娘把你交托过来,说你生父是那一位” 秦可卿点了点头,情绪已然平复下来,瞥了眼丈夫与她紧紧相握的手,又跟丈夫来了回默契的柔情对视,才轻声道,“空口无凭,哪里这么一说就能当真呢。” 陆稹看了眼贾敬,“您瞧瞧,多懂事。”才复对秦可卿解释,“我卜算了你的身世,直接害我吐了血,折了寿,才敢说万无一失。” 秦可卿听了,直接跪下道谢,“母亲的恩情,”又转向贾敬,“老太爷,媳妇”说到这里,她终于落了泪,话也讲不下去。 陆稹忙道:“蓉哥儿还不扶你媳妇儿起来。” 贾敬也由衷道:“傻孩子谢什么,倒是耽误你这么年,要怨只怨我糊涂吧。” 陆稹修为不高,好歹是个修士,说话是否发自真心,她一眼自明,“不管相不相认,宁府这回都差不了。” 尤氏应了声,“是啊,让我见识下他最后的下场,也就心满意足。” 这个简单。 几天后,贾敬便依照诺言,当着陆稹以及孙儿孙媳妇两口子,外加几个大管事的面儿,亲手打断了贾珍的一条腿。 贾珍也算硬气,直接疼晕了过去,也没嚎上一声。 断腿受苦还在其次,贾珍在人前被亲爹打断腿,直接扫掉了这位大老爷半生积攒下来的脸面和威风。 如果断腿没好利索,落个残疾,贾珍当真是翻身无望。 对尤氏而言,亲眼见到仇人彻底断了前程:仿佛所有野心气焰似乎都终结在伤腿处的那团鲜血,贾珍整个人都老了二十岁,从志得意满的壮年一下子变成精气神全无的暮年她不能再畅快,对陆稹道,“我要把积攒的功德都送给你,我跟命书大人打听过了,都送你我去头胎就断了所有恩怨,这再好不过。” 尤氏自打提交委托,就一直住在黑的毛毛里,人家两个想沟通都不用找陆稹转手,陆稹还能说什么呢,“你慎重点,原本你委托时答应的报酬已经足够了。” 尤氏兴奋道:“我乐意!” 行吧陆稹也笑道:“老板大气。” 贾珍废了,他老子,他儿子儿媳妇跟他几成末路于是尤氏的这个任务也就甩了个尾巴,那就是怎么样让秦可卿“自然而然”地跟她生父相认。 这对陆稹而言,实在太简单了。 话说秦可卿生母在把女儿交托给贾代化的时候,还在女儿襁褓里塞了个玉佩。那玉佩看着的确是好东西,但并无什么皇家印记。 而秦可卿被收养,再长大成人,又定亲嫁人,整个这十几年,其实都在贾代化老爷子的关照之下,于是那块玉佩一直都在秦可卿手中,不曾有过遗失或者其他的波折。 不过就像陆稹为秦可卿解释的那样,贾代化都没把握秦可卿一定是皇帝所生,因为皇帝跟废太子兄弟俩长得也挺像——废太子和当今圣上的母亲可是亲姐妹。 最后陆稹就出主意,趁着元春封妃娘家人入宫谢恩的功夫,秦可卿戴着玉佩进宫。她保证让皇帝偶然经过,一眼瞧见那块玉佩 但皇帝能不能想起来这玉佩曾经的主人是谁,陆稹实话实话,“这个我管不了,能不能成就得看你有没有公主命了。” 而结果是有。 父女相认时陆稹没去凑热闹,知道从此以后皇帝对贾蓉秦可卿夫妻少不了照拂,她就放心地离体而去——尤氏的面容好像睡着了一般,十分安详。 得到消息秦可卿直接跪倒在尤氏的身体跟前,哭得人事不知登时又是一通忙乱,最后皇帝都派了太医来,一诊脉,原来是有喜了 尤氏此时好似纯白一团棉絮,从黑身上飞出,对陆稹闪了闪,旋即化作无数光点,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 陆稹顿感圆满,她露了个笑容,不妨被黑的尾巴糊了脸,她“狠狠”地捏了把黑的肉垫,遁入高空飘然离去。 黑窝在陆稹怀里,声音软糯,“任务完成,因为使用了修士的手段,判定你不合格呢。” 陆稹不以为意,尤氏的打赏都到账了,所以她并不特别看重“系统评价”。果然黑继续道,“可是委托人特别满意,”说着凭空一团金光砸在陆稹和黑的头顶,“满意度太高,所以又来活儿了呢。” 陆稹再一次捏了捏黑的肉垫,“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完成尤氏的委托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包括等待元春封妃的时间在内,都没超过半年。陆稹自觉无需专门回宗门休整,而任务奖励——虽然尤氏毫无保留地把积蓄都给了她,仍旧远远不够她闭关一次的,所以她就顺着黑的引领,再接个新活儿去。 然而等她真正直面有“二木头”之名的贾迎春残魂,她很想反悔:亲身感受过几针都扎不出一个屁来,饶是陆稹都难免心生烦躁。 黑跟她心意相通,此时尖尖的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是我接错了吗?” 陆稹还能说什么?心尖儿上的可爱接下来的“订单”,怎么也得做完啊。她揉搓着黑的胸毛,使出全部耐心引导着眼前这团一瞧就觉得丧气的灰蒙蒙魂魄说出她的愿望。 为什么需要极大的耐心?因为迎春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究竟想干啥好在迎春性子够软,好吧就是懦弱,她出的主意迎春基本都听进去了,不然陆稹拼着让黑失望也要撂挑子不干。 看原著时,陆稹对迎春的态度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又有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完成迎春心愿的这个过程能够真正改变这位二姑娘,于是这一次只想速战速决,但她不缺“职业道德”,所作所为一定要对得起迎春付出的“赏金”。 契约签订,黑用尾巴把迎春魂魄一卷,跟陆稹主仆两个一起奔赴目的地。 话说迎春手中的功德有限,她这辈子恶事没做过,但善事也没怎么做过,自然不能像接手尤氏的任务那样,回到一切都没发生前,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陆稹穿过来,都已经是迎春嫁给孙绍祖并吃过多次拳脚之后了。 陆稹能自如控制手脚后,发觉浑身酸痛,抱住例行隐身的黑,感慨万千,“跟委托人处得来还能是难得之事吗?”对着镜子瞥了一眼,“孙绍祖好歹知道打人不打脸。” 当初尤氏要在黑的毛毛里温养一阵子才能说话,纯是因为她身上怨气深重,陆稹刚见到她时她已经被怨气折磨得神志不清,差一点就要危害乡邻;迎春完全没这个烦恼,她没怨也没恨,最多只是些不甘,所以这会儿她是能说话的,但她就窝着一声都不敢吭。 稚嫩的黑想了又想,喵了声,才认真道,“人与人的缘分,不能强求?” 陆稹大乐,把黑按在腿上,从耳朵尖儿到尾巴尖儿来来回回撸了好几遍。 撸猫撸得心情不错,陆稹靠在引枕上慢慢翻看黑记录下的迎春这辈子的命数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迎春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总有“到底意难平”的时候,然而就算在她情绪即将爆发的端口,她也从未想过改变自己,更遑论改变他人。 照陆稹的脾气,说一句“烂泥扶不上墙”也不为过。元迎探惜四姐妹,她结局最惨——就算惜春青灯古佛孤寂一生,那也是自主选择的结果,而迎春不是没有原因的。 然而任务都接了,还是要认真做完的。 正好这会儿门外有些动静,陆稹瞧了一眼,原来是绣桔跑来报信儿:姑爷回来了 迎春舍了司棋,此时嫁入孙家,身边也只得绣桔一个忠心的丫头,其余的包括陪嫁在内,也个个都明哲保身——实在是迎春这个主子半点指望不上。 绣桔此时上前,低声道,“姑娘在家里住了些日子,今儿才回来,姑爷瞧着气儿就不大顺。”她是真怕姑娘再挨打。 作为迎春的丫头,她的内心都砸否定迎春这门婚事,自然一点也不愿意称呼她家姑娘为“奶~奶”。 这份心情,陆稹毫无疑问瞧出来了,她抬了眼,似笑非笑,“他喝酒了不成?” 只这一个神色,绣桔就心头一动:姑娘这是怎么了!然而她还没理出个头绪,就让她家姑娘塞了个手炉到怀里。 陆稹见这好丫头一脸疑惑,忍不住安抚道,“甭怕,你且瞧着。” 绣桔将信将疑,但因为这会儿孙绍祖已然回府,明眼人该走就走,该避则避,绣桔既然已经跑来报信儿就没打算自己能躲掉横竖陪着姑娘挨上几脚罢了。 孙绍祖比贾珍过头多了,堪称色中魔鬼,府中除了孙绍祖的亲娘,但凡是个女的,他都“得了手”,绣桔也没幸免的道理,然而绣桔半点都不亲近孙绍祖。 这丫头总不能辜负了,陆稹便打算收拾孙绍祖之后,再问一问这丫头的心思,分她些产业,往后给她做管事或者外嫁都行。 陆稹正虚抱着无形的黑,为绣桔畅想未来,孙绍祖不请自来——是的,从嫁进那天起,迎春和孙绍祖就不曾一同起居,按照陆稹那边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就是分居。 孙绍祖露面,要么来打人要么来那啥人,又或者合二而一。这会儿孙绍祖喝了酒,来迎春的屋子,十成十是来发泄的。 陆稹还没反应,孙绍祖先瞪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怒气冲冲道,“你回娘家说了什么?!你爹欠了我五千银子,你便是卖给我的,生死都在我手里!”话音刚落,拳头就砸了过来。 陆稹轻飘飘地竖起食指,点在了孙绍祖的拳头上。孙绍祖便不能再动弹半分。 陆稹暗地里叹了口气:这次是不动用自己的手段都不行最后任务完成结算的时候,怕是要亏本。像是“大师兄做完一个任务就能回宗门闭关,出关就进阶”这种效率,臣妾真的办不到。 感受到陆稹的心绪,黑也适时地“嘤”了一声,“必须速战速决。” 话说陆稹大师兄命书的化形是只体型巨大,毛量极其让陆稹眼红,霸气十足的银狼她刚刚得到黑的那天,大师兄贴心地对她面授机宜,其实是在传授经验;而那只银狼则用前爪轻轻环住黑,给黑温柔又周到地舔毛。 想起大师兄和大师兄的狼,陆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在孙绍祖先呆滞,又讶然,再惊惧的转变完成前,反手一拳撂倒。 孙绍祖运气不错,他是肩背先着地,后面才是后脑勺,但即便如此,他也懵了。 比他更懵的是绣桔,眼见着她家姑娘抬脚往孙绍祖猛踹时,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姑娘,别一下子弄死了呀,”她皱了眉,“天越来越冷了,不好埋” 这有道理啊。陆稹听了,把吃了两记窝心脚就昏过去的孙绍祖扛在肩上,伴着绣桔震惊的目光,稳稳当当走了几步,最后把人丢在了里间的墙角处。 暂时把孙绍祖“安排”了,陆稹发现绣桔仍旧没回过神来,她故意逗这丫头,“我若是失手了你跟我逃吗?” 绣桔仍处在震惊状态,又心事忒多,听见个“逃”字她立马起身,“姑娘咱们先把首饰银子包上”人都走到里间迎春的嫁妆箱子跟前,猛地听见孙绍祖底底哼了一声,整个人险些跳起来。 陆稹就站在绣桔身后,见孙绍祖又要苏醒的兆头,一枕头就闷了过去,孙绍祖脑袋一歪,又不动了。 她还跟黑感慨,“迎春这壳子太弱了,不过一拳两脚,胳膊和腿都轻度拉伤了。” 黑甩了甩尾巴,“算他好命。”若是尤氏的壳子,刚才在吃第一脚的时候,孙绍祖不死也残。 作为命书,黑对恶人天生嫌弃。 虽然她和黑都打算“速战速决”,但迎春到现在也不吭声,明白且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所以陆稹现在只能先替迎春讨点利息回来。 孙绍祖现在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别忘了贾珍的结局是瘸腿被架空,而等迎春想清楚自己的要求,陆稹为孙绍祖安排的后半辈子就是缠绵病榻,三条腿都断掉,一直活着一直受罪,毕竟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陆稹想到这里,便迎着绣桔的目光再次踹了一脚,孙绍祖没反应,她才笑道,“瞧见没,晕透了。你觉着我忽然神力灌体怎么样啊?” 绣桔卡了一下,旋即一脸狂喜,“老天爷c佛祖c菩萨保佑!姑娘”说到这里,她泪如泉涌,猛地往前一扑,抱住陆稹的大腿泣不成声。 一条腿轻度拉伤,被这么用力一抱,还挺疼的,虽有不恰当但很应景,陆稹想起这么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迎春那一世婚后一年就让孙绍祖打死了,估计以绣桔这个品行也多活不了多久。所以刚刚绣桔说“现在埋人费事儿”,就是真心话。 陆稹叹息道:“迎春,你怎么还没你的丫头有魄力有胆量?” 她没想过会收到回应,然而就在她要扶起哭得身子都软了的绣桔的时候,迎春从黑的尾巴里幽幽问道,“我知道你和绣桔他们是为我好。孙家倒也罢了,我娘家您能稍稍看顾,别让他们都死绝了吗?” 这话说得怪怪的,不过迎春真能向白切黑方向发展,陆稹自觉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开了天眼,扫了扫迎春那团残魂,知道迎春这是真心话,她痛快道,“这个可以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黑这边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从娘家回来不足一年,迎春就香消玉殒。 这里的重点是回过娘家,参照原著的描述,迎春回娘家向亲人们如实哭诉过她的遭遇,然而王夫人以及一众姐妹同情归同情,落泪归落泪,数日后不得不让她跟着孙家人回到婆家,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反正贾琏和宝玉都完全没出头给迎春撑腰。 没错,这个封建时代是讲究以夫为纲,可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自家姑娘莫说在婆家挨揍,只说受了欺负,都不至于不闻不问。 既然迎春吭声了,陆稹拉起绣桔,让这丫头好生拾掇拾掇,再去准备饭食,而她自己往榻上一歪,就开始引导迎春,好让这位二木头再多说点儿。 “虽然你娘家败落是主因,不然借孙绍祖个胆子,也不敢对你拳脚招呼,但你娘家人里那性子好些的,也是自扫门前雪,压根指望不上就这样你还要我看顾他们一二?” 迎春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绣桔带着奶娘和丫头端着吃食回来,陆稹觉得迎春大约不会回答的时候,迎春应了句“总归养我长大,不好不义。” 那宦海沉浮大半生的老油条,是不是说真心话,陆稹不敢保证自己一瞧一个准儿,但迎春陆稹都笑了,“你的命数我已经看完了,所以咱们都坦诚点儿?” 想想迎春婚后的经历,如今更是死过一次的魂儿,即使她懦弱依旧,好歹能学会有所保留。 迎春又隔了一阵子才回应,“不仁不义,再投胎总是比这次更糟。” 这就是真心话了。陆稹听了就笑,“你这个想法有点意思了。不管怎么说,行善总是比为恶强。你下辈子如何尚不好说,但是你娘家亲人们大多比你惨得多。” 迎春头一次立即回话,“那就好。” 陆稹道:“知道他们过得不太好你就安心了?”虽然权贵人家大多薄情,但薄成荣府这样,也不多见。迎春生于长于荣国府,哪怕以自身利益的考量为主,还是记得回报娘家一二,这在陆稹看来,已经不错了。换个人,大约只想报复,好出口恶气。 却说陆稹用完饭,等绣桔把碗盘筷子都收拾走,她又倒回榻上,对着墙角的孙绍祖道,“既然醒了,就别装死了。” 此言一出,回屋的绣桔又唬了一跳。 陆稹继续道:“知道你往我屋里来,你家里的丫头婆子听见什么动静也不会心生好奇。”她抄起手边的枕头再一次糊过去,“给你的机会。” 话音未落,陆稹抬眼便见孙绍祖已然袭身而至她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给孙绍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更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没有必胜把握不再反抗。她先是当胸一拳,孙绍祖顿时就是一个趔趄,有了足够施展的空间,她抬腿就踹向了刚刚那拳击中的地方 即使这个壳子不是自己的,陆稹对自己下手轻重仍旧有十分精准的预估:孙绍祖飞回了墙角,又不动了。 这一次人没晕,却已经疼得完全说不出话了——的确说不出话,因为陆稹这次打击二合一,让孙绍祖肋骨至少骨裂了三根,没直接弄成骨折,她是怕肋骨断裂伤及内脏,一下子人过去了,未免太便宜了。 作为一个热爱家暴的人渣,没亲身体会过“会呼吸的痛”,人生也太不“完美”了。 绣桔刚刚见孙绍祖动弹,还是吓了一跳,随后亲见姑娘的威武英姿,她总不能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如今孙绍祖蹦跶了一下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她忍不住上前劝解她家姑娘,“我瞧着这脸色不对,姑娘,总不好让他在咱们屋里咽气,忒晦气。” 陆稹大乐,越发确信绣桔这丫头是个妙人,“你说得有理,是得请个大夫来瞧瞧。”说完亲自把孙绍祖拎到了外间的床铺上——外间的床铺一般是给值夜的丫头睡觉用的。 绣桔得令,转身出门吩咐丫头找管事叫大夫。她嘱咐丫头的时候,迎春的奶娘也在这位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儿。 丫头领命出门,绣桔便专门对这位老资历的嬷嬷道,“姑娘不论怎么着,都是咱们的姑娘。”她才不管姑娘为什么转瞬之间就好像换了个人,现在的姑娘才是主子该有的模样样! 奶娘听了不由缩了缩脖子。 总体而言,除了绣桔,跟着迎春来孙家的陪房们都跟他们姑娘是一挂的:胆懦弱,遇事都忍让差不多就是任人欺负。 陆稹到来,迎春的画风骤变,她的手下自然也得趁早适应。 话说趁早大夫还没到的这点功夫,陆稹坐在床边,耐心地跟孙绍祖聊天,“原来你打我,现在我揍回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她随手弹了孙绍祖额头一下,片刻后便见着个红印儿,而孙绍祖也在回避着她的目光,她才又慢悠悠道,“一会儿大夫问起来,你自己想个说辞。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到,对吧?” 孙绍祖没吭声,只觉得眼前一花,额头便是一阵锐痛,他赶忙道,“知道了!” 孙绍祖这个人本事是有的: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能管住大几百号人。正是因为他有本事也不缺见识,所以最是明白陆稹刚刚收拾他的手段十分不凡。 同时一个在艰难时肯放低身价投靠贾家,袭了官职后仍能迎娶贾府庶女的人物,毫无疑问很识时务,换句话说,就是欺软怕硬。 闲来无事,陆稹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夫才“姗姗来迟”——大夫本来以为要救治孙家新嫁来的太太,哪里想到这次动弹不了的是孙家大爷。 陆稹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发现来人是迎春的熟人:迎春身上的皮肉伤都是这位诊治的有身上的伤痕作证明,这大夫水平不错。 陆稹便笑道:“您最擅外伤,”她抬手一指,“大爷便交给您了。” 官宦人家的隐私,知道多了没好处,大夫就算再怎么好奇也没追根问底的心思。亲手外敷了药膏,又开了内服的方子,拿了诊金,大夫果断告辞。 大夫这脚都没迈出房门,陆稹就笑话起孙绍祖,“怎么都没问你如何伤的?” 孙绍祖硬生生挤出个笑容来,心中却起了毒誓:等着瞧,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实际上孙绍祖还是太过天真,他的心思让陆稹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会想到自己后半生早已被安排上了,伤筋动骨会是家常便饭,而现在所感受到的痛楚,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越来越求而不得。 话说孙绍祖在家足足歇了五天才再次出门回衙门报道,再到营中走上一遭。而这几天陆稹也没给孙绍祖添什么新伤,而是专注于收集情报和通过这些消息来粗略的卜算:据说宁荣两府已经达成共识,要死心塌地跟着王子腾,打算再搏一次从龙之功。 贾家要冒险,陆稹不是不能理解:祖辈积攒的家底要败光了,爵位也眼见着越来越空头。 可是皇帝在给元春封妃的时候不过三十来岁,如今撑死三十五六,贾家就想要下注搀和进夺嫡贾家的当家人是这个智商水平,那么贾家彻底败落,被抄家夺爵,实属正常。 黑就团在陆稹腿上,用软糯的嗓音说着他的看法,“财帛动人心?” “没错,荣府这边要瞎搀和,正是王子腾有意劝说的结果。不过卜算仍有相当气运在身的一品大员,我也得付出些代价。”陆稹为了保险,联系了下这阵子睡得安生的迎春,“你想让我借你的壳子活多久?” 迎春忽然被弄醒,整个魂儿都懵逼着,“啊?这个能选的?” 陆稹耐心地向迎春解释了自己的打算,得来迎春一句“您随意,我怎么都好”,她道谢后果断算了一卦。 然后不出预料,又是一口鲜血直顶喉咙。而卜算的结果,陆稹也觉得挺值得玩味:当年先帝误以为废太子要谋反,有王子腾他们这一系的手笔在内。 时过境迁,当年讳莫如深的事儿逐渐要浮出水面,王子腾若是不想自己,或者说他们那一系的大佬站到台前,就得找点大事儿牵扯一下一心挖掘旧日真相的皇帝的精力。 陆稹又叹息上了,“又牵扯到了皇帝这是个明主,不然庸君怠君再加上气数有限的王子腾,哪里能一下子消耗掉迎春二十多年的寿数?” 如果迎春没有横死在孙绍祖的拳打脚踢之下,她本来能活到四十多快五十岁。 黑用肉垫戳了戳陆稹的手心,“卜算秦可卿身世,也是一口气用掉尤氏十年寿数。” 陆稹点了点头,“当今圣上有点凶。我记得中平水准的皇帝也就消耗一两年的样子。” 陆稹和黑正闲扯着,孙绍祖带着十个亲兵气势汹汹地回来了,而没来得及报信儿的绣桔则被绑着手嘟着嘴,让人高马大的孙绍祖拎进门来。 陆稹缓缓起身,赶在孙绍祖开口之前轻声道,“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 片刻后,十个大老爷们人人断腿,瘫在或者趴在地上,哀嚎不止。孙绍祖比他的亲兵要强些,他能忍住不叫唤。 陆稹也很难受:原本拉伤的胳膊和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落后一些进门的管事见到屋内的情形,与蹲在陆稹脚边的绣桔一起,陷入了人生终极的自我怀疑: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看见的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既然管事和长随都跟进来了,陆稹用左手揉了揉右肩膀,找了位子坐下后,淡定吩咐道,“把屋里收拾了,外人都抬走,”又好心解释道,“都断了腿,及时施治并无大碍,若是耽搁了,必然落下残疾。” 孙家的管事极有眼色,见自家大爷倒在地上深吸气,他立马就奉承起真正的主子,“都依太太的。”说完又望向自家可怜兮兮的大爷,垂头心问道,“大爷这边,还请太太示下。” 陆稹笑了笑,“怎么不先你问问你家大爷?” 迎春的姿色固然比不上她的姐妹,但绝对比路人强出一筹。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笑容落在大管事眼里大管事登时就是一个哆嗦。 这就吓到了,陆稹顿感无趣。 对她而言,迎春没有尤氏那么投脾气,更没尤氏那么配合,因此迎春的记忆她“接收”了大部分,剩下若干盲区,不过迎春耿耿于怀的事儿她大都知道。 陆稹靠回椅背,不等大管事答话又问,“前阵子不是喊我~大~奶~奶~吗?” 孙绍祖已经袭了官:像是宁府那般贾敬活得好好的,让儿子袭爵的情况比较少见,一般都是老子死了或者快死了,爵位官职才会落在儿子身上。 孙家无疑属于一般情况,如今家里老一辈就剩个整日待在佛堂,什么事儿都不问都不管的老太太。 所以孙绍祖照例该被管事仆从们称呼为大老爷,大爷是简称;而孙绍祖的妻子自然是大太太,简称则是太太。 前阵子孙家上下乃至于绣桔都喊迎春为奶奶,那是因为孙绍祖发了话:让全家都称呼他那最宠爱的通房为太太。 看看孙绍祖的为人就知道孙家没什么规矩,或者说孙家大爷说的话便是规矩。在这个家里,谁不听他的,他发起疯来就要打谁。 不过呢,依靠暴力强压的后果显而易见,只要出现个更强的,下人就立即倒戈。 事实也是如此,被孙绍祖打怕的众人猛然见到了比孙绍祖更能打的陆稹,尤其是陆稹刚刚的样子太像即将发作,大管事果断跪了,连带着他身后的男仆和门边听见动静跑来的婆子也一并跪了。 包括孙绍祖在内的众人怂得太快,陆稹毫无成就感可言。 她摆了摆手,“先把人都安置了,真死了残了,也是桩麻烦事儿。我最不耐烦麻烦事儿了。”说完,她便叫过绣桔,自顾自地给这个好丫头瞧瞧伤处:好在绣桔手腕上只有被绳子勒出的些许红痕,还有地方破点皮连轻微伤都算不上。 不过绣桔再轻的伤也是伤,她的丫头不能白吃这个亏,陆稹把孙绍祖的双手也绑了——跟已经吊起来的伤腿非常相得益彰。 到了晚上,陆稹吃过饭,特地来找孙绍祖消消食。她往床边的椅子上一坐,还没开口,绣桔便凑上来贴心地给她按揉起肩膀。 孙绍祖能在家里快走投无路的时候投靠荣府,又真正混过官场,怎么能不识时务? 他亲身感受过陆稹的实力,现在又不能行动,心里再怎么怒骂,哪怕直奔下三路,把贾家祖宗从上到下骂过好几个来回,面上却什么都没显出来。 陆稹见孙绍祖表面上还算平和,也不意外,“你倒是能屈能伸,比我爹和我那几个哥哥弟弟都强,”顿了顿又笑道,“你且安心,你还有用呢,真弄死或者弄残了,这偌大家业一准儿得让你族里那些人强夺走,我也没法儿交代,主要是我懒得挨个儿动手教导他为人的道理。” 听了这话,孙绍祖肩膀都放松下来,更是长长出了口气:不要他的命就好。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眼前这人绝不是他那个软弱可欺的妻子贾迎春,同时直觉告诉他,这人必然一诺千金 正是有了“不要命不弄残”这句话做保证,孙绍祖才有胆量追问,“你究竟是谁?” 黑甩甩尾巴道:“他比贾珍反应快呀。” 完成尤氏委托的那阵子,贾珍在回过味儿来以前就已经被陆稹联合贾敬快刀斩乱麻了。 陆稹终于正眼瞧了下孙绍祖:虽然这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渣男,但卖相也是货真价实地不错。 肩宽细腰大长腿,剑眉凤眼高鼻梁薄嘴唇,他的长相是属于男人味儿十足的那种英俊。真要在外表上打个分作比较的话,孙绍祖得分比迎春都高。 陆稹叹了口气,“可惜你是个人渣,不然高门大户好人家打听过后,一定乐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你。” 此言一出,孙绍祖五官立时扭曲。 这显然就是被戳中心事的模样。再想想那个一直不出佛堂的老太太,陆稹估计孙家父子~家~暴~基因也是一脉相承。 片刻后,孙绍祖深吸口气,“没错,不然也不用娶你。” 陆稹点了点头,“你是事先打听过了,我娘家上下都不在意我这个人。” 就算在陆稹长大的那个时代,相当于现在数百年后,对付~家~暴~尚且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而成为修士后,倒是能通过操控神魂来“根治”,不过孙绍祖这个人明显不值得陆稹花费那么大精力。 陆稹又道:“加上你一共十一人都不能把我怎么着。” 想让不惜耗费委托人寿数的陆稹吃大亏,起码要大几十老兵来围攻。可惜皇帝是个明君,对于“天子脚下”更是盯得极紧,孙绍祖带十个老营回府已然是极限,再多想想私自调兵是个什么罪名,除非孙绍祖真为了报复他而不要自己命。 孙绍祖听得出陆稹的未尽之意,心脏狂跳,还能表现得特别光棍儿,“我服了。” 沉默了许久的迎春忽然发声,“这就服了?” 这个让她生不出反抗之心的男人,居然挨了两顿暴揍就能亲口说出“我服了” 陆稹对迎春道:“这有什么难以置信的。” 迎春又以惯来的幽幽语气道:“嫁进来之后,回娘家之前,都挨了不止两顿,我向娘家哭诉只是没什么用。” 陆稹实话实说:“没错,但凡你哥哥有心,只要带人套这人渣一次麻袋,他就能老实许久。” 隔了好一会儿,迎春才轻声道,“我懂。会托生到贾家,定是因为我上辈子也浑浑噩噩,没做过什么善事。” 迎春这话怎么感觉都像是破涕为笑,释然少许后的感悟。陆稹便道:“所以你下辈子重中之重就是努力活明白点儿。” 作为正道修士,哪怕对迎春观感比较一般,她依旧要尽职尽责,“在我看来,你父亲嫡母还有你叔叔婶子,包括你哥嫂在内,都是市井民的见识手段,”这话里的市井民对应的是陆稹老家,也就是几百年后的普通百姓,“凭这市井民的水平混权贵圈,又总是自命不凡,人过中年把家底败光,委实寻常。” 说白了,不就是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嘛。 迎春听了又是半天没言语,再开口不复幽怨,“您的意思我听懂了我们一大家子都是蠢死的。” 陆稹大乐,“就凭这一句话,我笃定你下辈子错不了。” 黑再次开腔,“把她点开窍了,应该有奖励。” 那点子奖励带来的快乐,岂能跟现在的满足感相提并论? 话说在自己认怂后,对面那位就走了神,孙绍祖并不吭声,耐心静等。 趁着这点功夫,孙绍祖反复打量了陆稹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她腿上趴着个什么东西:虽然看不见,但就是有个活物在。 孙绍祖登时又是一哆嗦。找机会请个大师,兴许能救下他!转念一想,真正厉害的大师他也请不来:比如国师,一定不肯搭理他!寻常大师又八成打不过眼前这位孙绍祖越琢磨越是郁郁。 陆稹哪管孙绍祖想什么,跟迎春聊完就起身道,“让你那位太太伺候你吧。”最得孙绍祖宠爱的那个通房一直不见人影,陆稹扭头冲着外面道,“她来也得来,不来我就让她躺着跟她家大爷作伴。”吩咐完了,陆稹没等没出屋,那通房已经匆匆赶来。 通房一进门也果断跪了,“给太太请安。” 果然是人物有人物的直觉,陆稹不爱为难这样识时务的,“你看着他。”说完就带着绣桔走了。 这通房没敢起来,毕竟屋里大爷的惨状就在眼前。等陆稹出了院门,走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起身,走到孙绍祖床边,又跪了下去,抹起泪来,“大爷,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合着你是两头讨好!孙绍祖怒从心起,“号丧什么!” 通房立时收了声。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孙绍祖在家足足歇了一个半月,陆稹也悠闲了一个半月。 期间孙绍祖的上峰c同僚以及亲朋好友,要么打发人上门要么亲自上门探望,而作为姻亲的贾家连点动静都没有。 这也是意料之中,谁让迎春是庶女? 回娘家后不足一年去去世,贾家一副惊闻噩耗的样子,也足见对孙家对迎春几无关注 《红楼梦》后四十回是高鹗的续作,现实参照意义跟原著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根据时间线,前八十回已经过去了,剩下的都得陆稹自己根据情报来脑补:卜算忒折寿,预测贾家未来命运,万一再牵涉到了当今圣上身上她担心迎春的壳子遭不住,给她来个“立毙当场”。 不得不说,她的预感够准。当然这都是后话。 话说绣桔彻底归心后十分给力,贾家不打发人来,绣桔这个贾家家生子便担起往来消息的重任。 这天,绣桔便来禀报:“二爷又往平安州去了。” 成为修士后陆稹的记忆力非常好,原著里的细节好多都历历在目。 平安州可是出现过几回,贾琏就是在平安州的地界上遇到了被土匪劫掠的薛蟠以及救下薛蟠的柳湘莲。 孙绍祖的书房里有地图:平安州在西北,境内有座雄关。按照陆稹的理解来说,平安州境内的雄关差不多对应山西宁武关明代九边重镇之一的太原镇或称山西镇,就在宁武。 基本上游牧民族的骑兵南下,必经外三关,而宁武关便是外三关之一。 之所以说这么多,那是因为荣国公贾代善带兵坐镇宁武关将近二十年。贾代善能不降等袭爵,靠的正是在宁武积攒的军功。 贾代善已然去世好多年,他的故旧袍泽以及亲兵仍有数人在平安州为官为将。 贾家,特指荣府,抛开钱财之外的家底,或者说能和王子腾等大员讨价还价的底气,几乎都在平安州至于剩余的那一点儿底气,不是爵位,也不是跟王子腾的姻亲关系,而是宫中的元春。 跟陆稹早前猜测的不一样:元春并非只凭相貌得宠,皇帝是真心喜欢她,有此可以想见元春枕边风的威力。 而她在做尤氏任务的那个时候,进宫见过元春,她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和直觉:哪怕封妃之后,地位仅在皇后一人之下,元春也不怎么开心,而且不开心绝对不是装的。 黑此时拿肉垫戳了戳陆稹,“好奇原因吗?” 陆稹点了点头,“要是元春有委托,不管奖金多寡,都帮我接下来。” 黑摇了摇尾巴,“喵,记下啦。” 之后陆稹耐下心来静等大事发生,然而孙绍祖不仅伤愈归队时无事发生,甚至再过了两年多,孙绍祖都迎来升迁,他的通房更有孕在身,虽然那孩子不是孙绍祖的,荣府还是没什么动静。 这时迎春壳子剩下的寿数已经不多了,陆稹一次卜算扣了二十年,而迎春本来也不是长寿之人。 陆稹无奈只得先征求下迎春的意见,“收拾孙绍祖很简单,随时都行,可你娘家那边你又是什么章程?” 连着两顿揍彻底“折”服了孙绍祖——腿折了的折,之后这两年的日子大家相安无事,迎春都颇感无聊。 她难得果断了一回,“就收拾了孙绍祖吧。我娘家那边人蠢没药救,我给你的酬劳也不足以救下我整个娘家人吧?大恩不言谢,”迎春彻底开窍了,说完又不太好意思,“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恩公你” 救下整个贾家也没什么,只不过比较琐碎,可关键是如今的贾家没几个人有资格让陆稹这个修士动用真本事去援救:若真是善人贤人,陆稹自掏腰包都认了。 宁荣两府里,目前真正本质还不错的也就宝玉和黛玉两个人,偏偏这两人一个是下凡来应劫的,另一个则是来报恩的,她总不好跳出来多管闲事。 大致解释过后,迎春再次道谢并道歉,“居然耽误了您这么久。”她已经知道陆稹替尤氏还愿花费的时间了。 跟迎春商量妥当,陆稹在时隔两年多再次主动出现在孙绍祖面前。 孙绍祖面色如常,毕竟两年多过去了,不过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有事?” 陆稹笑了笑,“想好怎么回报你了。”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孙绍祖不明所以,心里居然在窃喜:还以为她又要揍我呢。 三天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在宫中当值时不甚落马,摔断了脊椎。等他第二日醒来,他先是知道了自己下半身截瘫,同时也被告知那套布置本来是为皇帝预备的。 夜深人静时,孙绍祖再怎么铁石心肠,仍旧泪流不止。 陆稹翩然登场,抱着黑直白道,“要不是我,本来你该脑袋着地的。不过你替皇帝受过,必有赏赐。” 孙绍祖满心复杂,本想开口,不知为何就是半点声音发不出 陆稹继续道:“我时间紧迫,没工夫听你废话。”她遥指孙绍祖腰间,“你下半截儿只会疼,但再也都动弹不得。你害了那么多人,一死了之未免太便宜,还有,你屋里的‘太太’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太太”说的便是那个通房:当初见到陆稹就跪了,随后孙绍祖断腿亲身伺候,再之后一直都挺得宠的那个。 孙绍祖瞪大了眼睛,肩膀并双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幸好够年轻,要不然孙绍祖被气到脑出血那多扫兴。 陆稹叹息道:“你想说你对她极好?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会对非打即骂的男人付出真心?” 在后世,人口大爆炸的后世,患上斯德哥尔摩症的依旧是极少数,大多数人会想着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怎么报复回来。迎春这个软弱可欺到差不多谁都能踩一脚的二木头,想的也是报复。 陆稹说完便飘然而去,孙绍祖一整夜都不曾合眼:心痛穿插着身痛,还有失眠,这三者贯穿了他整个后半生。 之后不等寿元用尽,陆稹便脱离世界,再送迎春去转世。 黑这边已经拉好了评价单子:因为再次动用修士手段,相关评价是又一次“不合格”;而委托人满意度又是满分,迎春还特地留下了一句话,等我攒够了功德,我就来报答你。 再想起尤氏净身出户,不,净身投胎,把积蓄都送给了她,陆稹由衷道,“果然还是女孩子最可爱!” 可惜连着两个可爱女孩子带给她的奖励,依旧凑不足陆稹闭关一次的消耗。黑十分愧疚,在陆稹怀里便翻出肚皮,由着自己的主人随意揉捏。 陆稹猜得着黑缘何这么主动,不过有便宜不占她把黑搓了个爽,才笑眯眯道,“奖励虽然不多,可我念头畅达啊。修行不能一味求快求强,心境其实比修为更重要。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容略微淡了几分,“我这想法定然有人不屑一顾。” 黑挺直身子,“喵”了一声,用额头来回蹭陆稹的下巴:那是那些人蠢,我的主人说得都对! 陆稹怕痒,被黑蹭得没脾气,“知道你心疼我” 才不是心疼!黑伸出爪子凭空比划了一下,“下一个任务也会让你开开心心。” 接下来的委托人陆稹一瞧:在原著里也是个布景板,迎春的堂妹,惜春。 想成为委托人必然要满足一个硬性要求:那就是上辈子总功德是正数,而且十世之中必须有一半以上总功德也是正数。 简而言之,委托人一定是标准意义上的好人。 惜春在原著中的言行,给陆稹的印象就是清高不合群,不过惜春特别嫌弃自己的哥嫂,可都没嫌弃错。跟尤氏接触过,陆稹最有发言权了:尤氏死后还不是深恨贾珍?她对其他家人全无怨恨不甘。 真正见到惜春,陆稹更温柔了几分:惜春的魂魄别说沾染什么灰色的怨气黑色的煞气了,人家整个魂儿从内到外都透着股子澄净感,还有分明的金色镶边 惜春见到陆稹立时眯了眼睛,“好漂亮的姐姐,原来许愿真有仙子来!” 陆稹最喜欢爽朗又可爱的女孩子了!不等她开口,就又听惜春道,“那姐姐就借我的肉身,让我看看现世的仙师是何等风采。” 陆稹果断道:“没问题。” 惜春又认真道:“因为如果将来有这份机缘,我也想修道。” 原来如此。陆稹笑道:“那我得给你做个好榜样。”说完,惜春便顺着陆稹的法术,钻进了黑的胸毛里。 在命书的胸前寄魂无疑是最舒服的,当然,这个地方不是所有委托“魂”都能“染指”的。 却说在黑引路之下,陆稹顺顺利利地穿进惜春的壳子,刚刚身魂合一,陆稹坐起身子,就听惜春的大丫头彩屏青白着脸来报:迎春没了。 刚替迎春还完愿的陆稹一听忍不住摇了摇头,“恍若隔世。” 黑道:“不是恍若,就是啊。” 这一主一仆的对话没背着惜春,惜春也及时出声道,“二姐姐好歹养在她父亲荣府二老爷身边,说嫁就嫁,嫁人后受了大委屈,家里也没人出头。我想着我跟我哥哥嫂子更是生分正是得了二姐姐死讯,我才生了出家之念。如今想来,那时候我太顾着自己了,甚是薄情。” 陆稹知道惜春大约还有后话,便静静等着。 惜春感慨思量的时间可比迎春短得多,不用陆稹默默数上十个数,她便再次开口,“姐姐把入画要回来吧。” 陆稹心说果然如此,还调侃道,“薄情不是你这样用的,负心汉?” 惜春不吭声了。 黑及时补刀,“好像是脸红了呢。” 脸红大概不至于,不好意思却是真的,惜春肯定是觉着她对不起自忠心服侍她的入画。 入画是真情有可原,陆稹也觉得不好让这个丫头没个好下场。 不过惜春有日子不往宁府去了,正逢迎春去世,陆稹便让彩屏往宁府跑一趟,把入画还有入画的哥哥一起叫过来,她有话要吩咐。 推衍一下入画如今的下落对惜春的寿数几无影响:入画是个家生子,此时被贬作粗使丫头,她哥哥攒下的银钱也被贪婪的叔婶又一次悉数拿走如今已经被赌光了。 彩屏跟入画也是好些年的交情,听说姑娘回心转意,心里只有高兴的份儿:说真的,当初姑娘毫不留情赶走入画,她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想是二姑娘没了让姑娘醒悟?彩屏应了,又讨自家姑娘的示下,“入画的哥哥跟在珍大爷身边当差” 陆稹道:“你说我让她哥哥给我采买些东西。”买什么当然是朱砂符纸。既然要展示仙师的手段风采,画符成本低收益高,绝对是最优选择。 彩屏得令,这就往宁府去了。 而陆稹则带着彩儿往贾母处看一众女眷一起哭上一场。 惜春自来就存在感不足,这会儿坐在靠近角落的位子上,微垂着头冷眼观察:贾母c李纨和黛玉落泪实在是发自真心,当然这真心里面有多少物伤其类不必细究,而其他人她只能赞上一句:演技真好。 话说尤氏从宁府过来,自是比别人要晚上一些。 陆稹一直低着头,她能感受到尤氏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好几回,想来尤氏是见到了彩屏,听说了她的要求。 等贾母这边“散了场”,惜春和宝玉黛玉宝钗结伴回大观园,一路上几个人当真是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 回到暖香坞,陆稹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入画。 入画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哽咽着念叨“姑娘”,陆稹问过惜春后,拉住入画的手,柔声安抚道,“原是我想岔了,你怨我吧。” 惜春本来话就不多,说到这个份儿上已是极致,起码在场的入画c彩屏和彩儿都是这么觉着的。 入画感动至极,丫头的反应是哭得更凶。她想回说不敢,偏偏堵住的喉咙不给她这个机会。 陆稹见状便上前轻轻搂住入画,“好了,一会儿收拾一下,先歇一歇。明儿我还有事儿让你哥哥去办。” 被自家姑娘一抱,入画傻了,哭都忘了:在几人的目光下,泪水立时就止住了。 第二天,陆稹用过早饭,就列了单子,让入画交给她在外门候着的哥哥。 惜春擅画,用私房买些画笔颜料纸张不会由谁多想,尤其是荣府这些年日子不大好过,供给爷们的还好些,给惜春的纸笔比以前可次上不止一档了。 入画不识字,而入画的哥哥识字,看着妹妹递来的单子,他也傻了:朱砂也就罢了,符纸这 作为一个人物,自有生存之道,他决定闭紧嘴巴,照着单子上的东西实实在在地采买。 这一切落在陆稹眼里,她对惜春道,“兄妹俩都可以提拔成心腹呢。” 入画哥哥之后回忆起当时的决定,无比骄傲:从那以后他和妹妹一起鸡犬飞升了!当然,这也是后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却说这个时候,贾敬去世已经两年多,惜春还在孝中,虽然离除服的日子并不远。据惜春所说,迎春去世之后她就干脆大门紧闭,不怎么问外事了。 不过换作陆稹穿过来,可不是想清静就能清静得了的。 贾赦作为亲爹,一向对迎春这个女儿不怎么上心,邢夫人就更不用提必须得承认,王夫人虽然不是好人,但如果利益无冲突,她不至于吝惜那么点儿善意。而邢夫人大概自己过得很艰难,性子越发扭曲,总是爱带着恶念揣测别人,因此迎春早逝,莫说怜悯,邢夫人背后竟是没一句好话。 贾琏还在为尤二姐之死而很不痛快,凤姐儿又惯是只爱烧热灶的人,于是迎春活着的时候不曾感受到多少真心,死了就更是凄惨冷清,娘家都无人过问,孙家自然由着他家大爷把迎春草草葬了 毕竟是好过一场委托人和受托人的那种好,陆稹在头七的时候特地念了段经文,祝这个世界的迎春早入轮回。 她这边刚弄完,探春便不请自来。 如今还在大观园里住着的姑娘各个心明眼亮,消息灵通。 哪怕以前跟迎春交情再一般,这次荣府几乎是不闻不问的态度,在迎春回娘家时已经哭诉过孙绍祖是个畜生,对她拳打脚踢的前提下,终究伤了宝玉还有一众姐妹的心。 一众姑娘里瞧着最和气实则最心硬的宝钗这阵子都很是沉寂:一则她的新嫂子太不省事,二来便是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选择宝玉是否是明智之举。 荣府现在不过是表面光鲜,宝钗在这个府里住了这么多年,再没像这些天这样彻底看清这府里主子们的为人。 其实她早瞧出姨夫姨妈打定了吃绝户的主意,只是前阵子她一直信心满满,自以为她与黛玉不同,可现如今仔细一想,她母亲哥哥嫂子一个都指望不上,那她带了丰厚嫁妆进门,纵然她要强,又能一准儿能落个好下场吗? 因为满腹心事,宝玉都忽视了她有一阵子都是独来独往了:黛玉和湘云好了许久,而探春在有心事的时候也会选择真正的堂姐妹“不吐不快”,而非不知隔了多少层的姻亲表姐妹。 探春这次过来找惜春说话,也是从念叨“宝姐姐”开场的。 陆稹默默听着,心里适时做个点评:随着女孩子们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宝钗的双商优势不再明显。起码宝钗的目的和心事,大家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上辈子惜春没叫回入画,也就没探春上门闲话这一出,她似乎是在为她自己挽尊,“那会儿我便知道宝姐姐与二太太c琏二嫂子都是一路人呢。” 此时陆稹要说句公道话,“你宝姐姐可比王家养出来的那两位强多了。” 惜春想了想,赞同道,“在银钱上委实强多了。”知道仙子好说话,也不掩饰,“三姐姐别看庶出,活得比宝姐姐更明白,所以我上辈子三姐姐也比宝姐姐过得好。” 好吧,惜春按照她老家那边的保准,都没活到中年,但仍不影响人家一针见血。 陆稹笑道:“我听着怎么有点儿幸灾乐祸呢?” 惜春又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不影响她继续跟陆稹说话。上辈子过得太冷清太寂寞,难得有机会说话,大约是要说个够本的,“林姐姐倒也罢了,她和宝二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是不懂宝姐姐为什么要盯着宝二哥不撒手”顿了顿惜春又上了大实话,“当年家里抄家夺爵,没牵扯到薛家,宝姐姐收拢好嫁妆,寻个寒门出身但有天分的士子成亲,并不在话下。” 陆稹道:“正是这个理。”顿了顿她也用大实话回应,“荣府这边能吃你林姐姐一次绝户,就能再吃你宝姐姐一回。薛蟠那个样子,别说撑起家业,由着他折腾,把百万家产败光也用不了年。” 惜春附和道:“王子腾就快死了,家里也要败了,谁都管不了他了。” 却说陆稹和惜春正聊得投机,情绪平复下来的探春再次开了口,“我越想越是不对,二太太不爱多管闲事,却也不至于” 探春是整个荣府里难得的明白人,而且能屈能伸,品行又不差陆稹轻声道:“二姐姐还是大姐姐的堂妹呢。” 探春闻言便坐直了身子,“就算看在大姐姐的颜面上,也不至于不闻不问我觉着简直像是故作不知,就差出面为孙家遮掩!” 陆稹缓缓站起身子,对探春招了招手。探春不愧是十二衩之一,极有灵性,捂着胸口跟着陆稹踏入惜春平日里作画的屋子。 探春不等陆稹说什么做什么,便狠狠吐了口气出来,“总觉着要有大事发生!” 惜春再一次“不甘寂寞”,“三姐姐好生厉害!我出家后几乎不问世事,都听说过三姐姐的名头。” 陆稹点了点头,问过惜春后,粗粗推衍了下探春的命数,花费惜春三年寿数:探春代替南安太妃之女嫁给外族王子,与丈夫感情融洽,更是在生下儿子后与丈夫一同执政,丈夫死后由夫妻俩的亲生儿子继位,总之探春除了远离故土之外,荣华富贵不说,完全是顺遂了后半生。 将结果转述给惜春,惜春很是高兴,“果然不出我所料。少了拖累,三姐姐才是能一飞冲天的那个。”说到这里,她也不掩低落,“可惜了大姐姐” 陆稹笑了笑,决定给探春惜春一起解惑,“琏二哥哥领命,这些年接连跑了多少次平安州?孙绍祖如今已是五品,眼见着要调入禁军,再擢升一阶女儿的性命,这女儿还是庶出的,焉能比得过全家的前程?” 贾代善也是探春的亲爷爷,荣府辈,不分男女,基本都是听着自家两位国公长辈的英雄事迹长大的。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足够探春琢磨个差不离,她干脆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哎哟”呼吸急促不说,胸口都开始闷痛了。 陆稹扭头看向站在身后如影随形的入画,“扶一扶三姐姐。”又对在外间守着的彩屏道,“把我昨天调的香拿来,让三姐姐试一试。” 话说自从朱砂和符纸到手,陆稹随便画了几张符,就把暖香坞上上下下彻底折服,尤其是几个近身伺候的丫头外加入画的哥哥,对她的态度,根本就是西幻说里的“狂信徒”。 现在她又要故技重施,把探春震了。而惜春本就一颗红心向大道,最是喜欢看陆稹展现仙家手段,于是她彻底安静下来,只静心看仙子姐姐如何施为。 其实探春专程来找惜春,也是因为她仔细瞧了好些天,总觉得惜春妹妹大不一样,身上兴许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她犹豫了一阵子,决定遵从直觉:妹妹的变化不是坏事。 现在“事到临头”,探春知道马上揭晓谜底,她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砰砰狂跳。 陆稹不想太过头,她从案上拿了张半成品符箓,提笔在符纸上一点,好似画龙点睛一般,在所有人眼里,这张符就是灵光一点,瞬间活了过来。 探春瞪大了眼睛。而入画她们几个已经见识过了,这次依旧百看不厌,她们的注意力牢牢集中在她家姑娘的捏着符箓的手上。 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陆稹轻叹,“以后还得见识更多。”言毕,手腕一抖,松了手,符箓轻飘飘地飘到半空,又一次灵光一闪,便无火自燃,片刻后连点纸灰都没有,只留满屋馨香 陆稹见众人还没回神,故意开口,“这就是个静心符。”起静心效果的正是这股充斥于屋中,难以言喻的清香。 隔了一会儿,探春又坐下了:出生于富贵人家,哪怕贾家在贾代化贾代善兄弟故去后,就是个暴发户,受过教养又读过书的姑娘轻易不会一惊一乍。 又吃了半盏茶,探春算是彻底平复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瞧着陆稹,“你果然是出息了。” 因为有宝玉这个成例,贾家人对神鬼之事接受良好,探春也不例外。 探春心道:宁府的敬老爷修了半辈子道,没练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妹妹轻而易举就入了门,这本事必定是正经入门的!只不过这话说出来固然是夸赞妹妹,却也在说人家父亲的是非,这话就不能说了。 陆稹笑道:“只是偶有所得罢了。”又解释道,“原本以为是本画册,万没想到翻完,那几页凭空消失了。” 这话可不是陆稹编出来敷衍探春的,而是惜春上辈子的真实经历,这本画册正是让惜春一心向往修道的真正契机和缘由。 话说这画册就在惜春的暖香坞,陆稹找到后随手一翻:也是巧了,这册子就是讲符箓入门常识的,只不过要想看得懂并能成功画符,需要相当的悟性。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得到这册子,说明惜春的确早有修道的气运。陆稹这几天闲来无事,都一边撸猫一边为惜春答疑来着。 又过了一会儿,探春再次回神,才低声问,“你出息了,也觉着不太好是吗?” 这问得明显是自家前程了,陆稹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探春听了,垂下头再不言语。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惜春的丫头们全无动容——因为自家姑娘说了,她去哪里,都要带着她们这些陪了她好些年的丫头,以及她们像样的家人。 探春不说话,陆稹就耐心等着她下一步反应。 结果探春一点没辜负她,还有惜春的希望。探春只是轻声道,“人各有命,可终究谋事在人。” 见识到了妹妹的本事,已经意识到这不过是妹妹手段的冰山一角,她依旧既不问自己,也不问家人,更没为自己或者别人求符或是求个什么承诺保证。 惜春等自己这个堂姐离开暖香坞,才感慨道,“这才是真要强呢。” 陆稹笑了笑,“哪怕她庶出,就算眼高于顶的凤姐儿和宝钗都高看她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探春算是满腹心事着来,忧心忡忡地走。 她是贾家最聪慧同时也最坚韧的姑娘之一,此番得了提醒,应会更早做些准备。而别人,特指那些跟“好人”二字毫不沾边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陆稹是拿凤姐儿当实例来给入画她们分说的:凤姐儿这辈子不会有好下场,而且报应来得极快,三十岁之前准会应验。 入画听了,便心翼翼地问:“命中无子?” 陆稹笑道:“岂止,连巧姐儿和琏二哥哥都受了她的牵连。” 惜春想了想也道:“琏二哥和宝二哥都可惜了,被荣府的两位叔叔和我哥哥坑了。” 谁说不是? 贾珍要是饿狼的话,贾琏和宝玉一个是绵羊另一个就是白兔。 按照惜春的说法,再参考下尤氏的记忆,贾家事败后,宁荣两府的男丁除了贾兰,全进了大牢。 得到消息,邢夫人和王夫人因为惊吓过度和忧思过虑齐齐倒下,儿媳妇不中用,还是贾母老太太硬气,强撑着拿出抄家前就预备下的族产以及她的全部体己,亲自或是打发人往故交和自己娘家那边求情,最后找到了门路得以进宫面君,贾琏c宝玉c贾环这才被麻利儿地放了出来。 贾琏他们兄弟几个只在大牢里待了十来天就能出来,一方面多亏贾母的运作,另一方面也是明摆着,经查他们兄弟几个实在“大事”上委实无甚牵连,毕竟掌家实权不在他们手里,纵有心也无力啊。 等大案整个儿水落石出,贾赦贾政和贾珍三人被发配西北效力。 作为元春的父亲,皇帝格外开恩,贾政只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了一年多,便回到了京城;而贾赦和贾珍则遇上了大赦,在数年后也平安归家。 所以陆稹只要在暖香坞里坐等“事件触发”就好——惜春愿望的重点在了解修行以及见识修炼有成的修士,而不是要求陆稹以修士的手段力挽狂澜。 说句大实话,凭尤氏c迎春和惜春三人几辈子积攒来的功德和气运加在一块儿,都不够让陆稹救下贾家所有人。 这话事先都跟惜春说清楚了:陆稹只会顺手为之,比如探春,她很乐意锦上添花。而宝玉黛玉这对青梅竹马,可不就应了探春那句“人各有命”?这俩都有根脚,陆稹跟他们两个没有因果,也就是没人拿出像样的报酬来委托她对宝黛二人如何,她当然不好多管闲事。 至于宝钗湘云这些女孩子,若是向她求救,她不会不闻不问。像王夫人王熙凤赵姨娘这种手上有人命的,杀人未遂也算——陆稹出身正道名门大派,见到好人蒙冤,会拔刀相助,恶人受苦遭难自然是自己作孽自己还。 之后的一段日子,陆稹过得分外安生。大观园如今依旧像是个世外桃源,似是浑然不觉宁荣两府正逐渐陷入漩涡,如今已经没有了抽身而退的机会。 贾代化贾代善健在的时候,贾史王薛四家当以贾家为首,而现在正经的排名则是王史贾薛,究竟是王家更强还是史家更胜一筹都没有定论。 陆稹抱着黑,一边顺毛一边跟惜春聊天,“史家跟贾家越来越疏远了。”之所以提起史家,那是因为湘云又来了。 姐妹们越来越难得凑在一起,哪怕惜春没出孝,也被探春专门拉来:起码说说话嘛。 随着年纪增长,再有家里婶婶和姐妹的提点劝说,湘云如今一门心思跟黛玉亲近,过来住都是跟黛玉挤在一处,跟宝钗虽不至于立时冷淡下来,但像往昔那样言笑晏晏地往宝姐姐身边凑这个再没有了。 见黛玉湘云交头接耳,宝玉就在边上笑,而宝钗在和李纨说话,本就挨着陆稹坐的探春干脆凑到陆稹脸边,差点就是脸贴脸了,“这回丫头们的月钱又晚了。” 凤姐儿挪用公中的月钱银子在外放印子钱,在脑子灵活的那批人里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原本王夫人自己的内侄女兼侄儿媳妇胆量这么大,不过因为好处给足了,她也就默许了。 话说十二钗里陆稹最不喜欢的就是王熙凤,在婚姻生活中再怎么不幸,丈夫如何不忠,也不是肆意害人性命且毫无悔改之意的借口,硬要说的话磋磨贾瑞和尤二姐还有理由,但她包揽诉讼草菅人命单纯就是为了银子。 不过此时陆稹得说句公道话,“不是琏二嫂子的缘故,老爷们拿去做大事了。” 探春瞪大了眼睛,“算出来的?” 陆稹颔首,“是。”又特地补充道,“大事不成,事不难。真不自量力推衍大人物还有天下大势,我已经死了。” 后世很随便的说法,落在探春耳朵里,让这位三姑娘被自己口水呛到了:接连咳嗦都惊动了其余谈兴正浓的姐妹们。 陆稹让入画倒了水来,亲自端给探春,“缓缓啊。” 半盏清茶顺下去,探春又能自如说话,向大嫂子和姐妹们解释过后,又问陆稹,“咱们家的前程也不算大事吗?” 陆稹反问:“咱们家如今还有当初的牌面?” 探春不死心,“大姐姐也不成?” 陆稹轻描淡写,“大姐姐又不是太后。” 一句话彻底点醒了探春。 大姐姐封妃后,全家上下都喜气洋洋,深信可以仰仗大姐姐再次发达。其实翻翻史书就知道,若是一个家族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兴旺数年甚至十数年,这个女人十有~八~九做了太后。 探春定了定神,“说得也是。”她沉默良久再一次一针见血,“心术不正。” 一心想靠女人发达的人家先不说能不能如愿,起码这家里的男人大多没出息:贾家的爷们可不是应了探春这句“心术不正”。 可话说回来,贾家的男人未必没有自知之明,陆稹又道,“一把年纪了,估摸着仕途上有限,又不死心,就想着打别的主意。” 探春长叹一声,又不言语了。 因为共享过~大~秘~密,陆稹发觉探春跟自己更亲近了几分:就是毫不犹豫地把心里话往外倒。 回到暖香坞,陆稹便问惜春,“快有大事发生了吧?” 惜春应道:“差不多了。” 从接受尤氏的委托起,陆稹就很好奇王子腾能把贾家牢牢绑上他家战船的原因,如今谜底就要揭晓,她还有点儿激动呢。 她跟惜春正闲话,入画忽然闪身进门:这丫头喜忧参半,纠结与不安都写在脸上。 入画快步走近她家姑娘,一抬头就撞进姑娘那抹温柔里,心神自然而然放松了不少,“姑娘,彩儿今天在二太太院子外正好听见二太太跟二老爷念叨,娘娘有孕在身,二太太却是十分焦急,二老爷回话也听不出什么好气儿来。” 难怪!陆稹就说王子腾所图非,不承诺给贾家大甜头,贾家人又怎么肯上车?原来在这儿等着,只说将来奉元春所出之子登基,贾家准能被忽悠住。 彩儿正是惜春的丫头。 陆稹这阵子寓教于乐,为给惜春启蒙符箓之道,一不心符画多了放着也是放着,她就让屋里的丫头们得闲便揣着隐身符在府里走动,听听墙角什么的也好。 一着闲棋而已,陆稹都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发挥效力。 惜春彻底懵逼了,她愣了有一会儿才开口,“我上辈子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元春有孕对贾家而言绝对是大喜事,没道理秘而不宣,除非这一胎或者说怀孕本身都不妥当。 惜春此时也在琢磨这个,她有一说一,“别是大姐姐红杏出墙?”不是她不把人往好处想,实在是宁府贾珍贾蓉父子都快成家学渊源了! 陆稹眉头一皱,“要不我算算?” 卜算元春这一胎毫无疑问会牵扯到皇帝,那就必然大损寿数。惜春跟尤氏c迎春一样,都不是长寿之人,而且她们三个没有一个人活得过当今圣上。也就是说,陆稹“随便算算”,就要扣掉二十年,剩余寿数两只手就数得过来了。 然而惜春毫不犹豫,“算算算!” 毕竟是陆稹顶着她们的壳子生活,所以从尤氏到惜春,几个委托人对于自己的壳子能撑多久都不甚在意。 得了惜春的允许,陆稹也不忘安抚一下入画,“别急,我先试着算算。” 入画这丫头也觉察出不对劲儿:娘娘有孕乃是大喜事,为何不说?纵然胎没坐稳不好声张,二老爷和二太太又为何殊无喜意? 若是陆稹纯靠自己的修为推衍皇帝前世今生,不存在算不到或者算不准的情况。谁让她借了委托人的壳子?“供能”不够,不至于算错,但极有可能只算个一鳞半爪出来。 按照惜春的意思,留下足够的寿数看完贾家参与大事后下场如何就行了,即便如此,陆稹难免有施展不开的感觉,但粗粗推衍得了结果后,她克制不住鲜血上涌一吐二吐早吐血吐出了经验,她漱过口,再次安抚担心不已的丫头们,“入了修行之门,这种事儿总是难免的。” 一切收拾妥当,陆稹才坐下抱着黑向惜春解释,“是皇帝的没错,但用了多子丹这种听着就挺不对劲儿的丹药,所以这一胎很不妥当。而且元春刚刚才明白为何有孕在身,皇帝却待她忽然冷淡,之前她都蒙在鼓里呢。” 惜春半晌后道:“太惨了。” 陆稹继续打补丁,“皇帝为什么深恶痛绝,死在多子丹这玩意儿上的宫人嫔妃,从先帝还在的时候算起前前后后有十好几个了。” 惜春惊了,“这都能算出来?” 陆稹解释道:“本来是算你大姐姐元春的,顺着纠缠的命数找到了皇帝。龙气一扑脸儿,我立马打住,改算这个多子丸,不然咱俩得一道儿回地府。” 黑甩了甩尾巴,抬头蹭蹭陆稹的下巴,“主人就是温柔又机智。”硬算运道正盛龙气正旺的皇帝,陆稹不会有任何损伤,但惜春不仅会被扣光这一世的寿数,下一世也会大受影响。 陆稹挠挠黑的下巴,充满了八卦欲,“其实多子丸才是个宝库。” 但凡要玩无遮大会,都绕不开酒精和药物,古今亦然。 多子丸原本是个正经好药,效果类似后世的促~排~卵~药物,可惜被一群人渣或者半吊子修士以及若干妖僧妖道,给整成了彻头彻尾的~禁~药。 说到这里,惜春哪还能听不明白,“难不成是当年害废太子的那拨人?” 陆稹很干脆,“对。” 惜春喃喃道:“原来大姐姐是冤枉的!” 别说元春是冤枉的,陆稹估计贾家和王家也都是冤枉的。她好歹也有了三个委托人,冷眼观察加实际推衍,确认贾家的爷们固然挺玩得开,但都不爱嗑药。而王子腾相比大多数贾家男人而言都称得上道德楷模了,他为人行事偶有阴狠毒辣之举,但至始至终都没碰过丹药,不仅自己不碰,也不用这个来对付别人,除非他也被蒙蔽。 刚刚粗略算出来的结果也是明摆着:之后事发,禁~药~这锅确实是扣在了贾王两家的头上。陆稹只能说与王子腾低估了跟他联手的那几家,或者说他也是情非得已,逼上梁山? 陆稹知道当年太子被废时,王子腾的角色不甚光彩。但是废太子已死,圣上登基数年,已经坐稳了皇位,并不至于忽然要为哥哥翻旧账。若说是皇帝后知后觉得知秦可卿真实身份,那么直接收拾贾珍,折腾宁府也就是了,不会让王子腾首当其冲地“暴毙”。 没错,陆稹顺着破丸药这条线索,看到了王子腾的些许命数,然而看到王子腾死因后因为再一次绕回了皇帝身上,她不得不“浅尝辄止”。 一五一十转述给惜春后,她不无感慨,“所以圣上是明君英主也不全是好事。” 陆稹把从接手尤氏委托时得知的宁府秘辛也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惜春,惜春受刺激,“得亏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勉强经得住我都想告发我哥哥了。” 陆稹想了想便问:“要不然我找机会进宫跟皇帝接触一二?” 套路皇帝嘛,有机会就别错过,她觉得早早了解下皇帝的为人,万一以后接到元春的委托,不是有备无患? 惜春从来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要要要!” 至于怎么名正言顺地进宫机会这就来了:第二天,深得元春倚重和信任的女官抱琴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即使明知不太指望得上,元春仍旧要派心腹回来跟娘家说一声,最起码别人家人尤其是她母亲瞎琢磨乱说话。 陆稹这次让入画揣着隐身符到王夫人处听壁脚,彩屏和彩儿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侍奉着她:一个添香,一个磨墨 没错,保险起见,陆稹又出手画了几张符,只不过这次的符箓没有一张是入门级别。 这对于惜春而言,相等于昨天还是学课程,今天忽然被灌了一脑子高中数理化哪怕惜春非常努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看去记,还是因为实力不足悟性不够而干脆地睡了过去。 即便如此,惜春的表现也值得陆稹向黑夸奖一番,“我本以为一张符她都撑不住,居然能坚持这么久,看来是真心想修行。”惜春这阵子只是被陆稹科普了一堆修真常识而已。 黑点头道:“毅力可圈可点。”说完就从陆稹肩头钻进她怀里蹭来蹭去。 黑黏上她,这符也就画不成了。陆稹搓起喵头,不忘让黑现出形来。 凭空出现一只黑猫,都不能令彩屏和彩儿有什么动容。见自家姑娘放下符笔,两个丫头不必吩咐便去倒茶准备点心:她俩是真没法儿直视那躺在案上的符箓。刺眼什么的都是事,关键是一瞧就头晕,还要勉力再看,人都要站不住。 话说陆稹穿来这几个月里,暖香坞的丫头们首当其冲,三观破苏又重建再碎再建,如此几个来回,在忠心无比的同时已经开始见怪不怪了。 陆稹享受过下午茶,入画也回来了——巴掌上的脸儿上明晃晃地写着“幸不辱命”。 自从入画从她家姑娘这儿求来一张符,并遵照姑娘吩咐,埋在她叔婶家的院子里,自此她叔婶一碰色子就抽搐倒地,片刻后便人事不知三回过后,叔婶已经戒赌了! 入画和她哥哥打这以后莫说“为姑娘哐哐撞南墙”了,就是送命都毫不犹豫。这兄妹俩甚至觉得:忠心伺候姑娘,就算丢掉性命也能投个更好的胎,然后继续伺候姑娘。 这次真正按照陆稹嘱咐,成功把刻了铭文的玉佩塞给抱琴的也是入画的哥哥。毕竟在府里使手段,哪怕用了隐身符,也不如等抱琴出了荣府大门来得容易。 入画的哥哥在距离荣府两条街开外的地方,拦下了抱琴的马车抱琴也是家生子,认得两府所有老资历的家生子以及他们的子女。 入画他哥在抱琴眼前演示了一下隐身符的功效,再把隐身符和玉佩一起奉上,抱琴二话没说就接过来贴身放好。 回宫后,抱琴两三句话便轻飘飘带过王夫人,着重都在复述入画哥哥如何让她彻底“开了眼”,还越说越兴奋:谁会嫌弃家里有个真仙师?圣上都求之不得好吧? 元春跟抱琴想到一起去了。亲自验证过隐身符的效用,她果然按照入画哥哥所言,把玉佩戴在了身上。 话说四妹妹惜春修行有成,大观园里住着的姐妹各个聪慧,模模糊糊想必都有点感觉,包括宝玉在内,然而这些人无需言语便达成了十足默契:谁都没多话。 大嫂李纨本就跟母亲不是一条心一路人,她知情不报也是寻常;宝钗讨巧,这回也不发一言,纯粹是直觉四妹妹修行后很不简单,四妹妹自己都没广而告之,她不想得罪对方就不要多管闲事。 姐妹们的性格,元春粗粗接触便能看透,她们的心思自然也能猜个差不离。 她一手攥着那玉佩,一手轻抚腹,感受着玉佩上绵绵不绝涌出的暖意,“四妹妹瞧不上大伯大伯母,父亲和母亲。”不然必定让母亲转交这灵符和玉佩。 这是明摆着的啊。 她一个伺候娘娘的丫头心里也颇多鄙夷,宁荣两府的老爷太太各个都只会拖娘娘的后腿。抱琴腹诽不已,却不好对娘娘再火上浇油,“四姑娘十分挂念娘娘。” 皇帝虽然怀疑过元春,不过现在基本已经认定元春是受人蒙蔽误食多子丸了,经过多位太医诊脉,元春腹中这一胎似乎无甚异常。 为稳妥计,这一胎皇帝依旧没有声张,元春秉承圣意也关起门来好生养胎。 元春撑过了最为心惊动魄的日子,说话时也恢复了当初的平和镇定,“修道有成,只怕懒得过问世俗之事。”她叹了口气,“得把四妹妹请进宫来。” 抱琴提醒道:“四姑娘下个月出孝。” 元春点点头,“正好借着相看婚事的,把妹妹们全叫过来。”作为长姐,封妃后尽力照拂自家妹妹们的婚事,亦在情理之中。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抱琴再次出宫到荣府替元春传话。 得知这一次娘娘只召了自己,不用带上妯娌和侄儿媳妇,王夫人自是欣喜的。然而听见抱琴斩钉截铁要她把黛玉宝钗探春惜春一并带上——她再怎么不情愿,可当着婆婆贾母的面儿,答应了那就必须得照办。 王夫人养尊处优多年,如今不仅是嘴拙,演技也下滑了不少。起码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在场的姑娘们都瞧了个分明。 元春能评点弟弟和妹妹们的诗作水平,可见学问水平。博学之人大概率不喜欢文盲,元春也的确不太看得上尤氏和王熙凤,实际上她对她的生母评价也不高,近些年也不甚亲近,只不过生母就是生母,很多时候元春都无可奈何,无人可用啊! 不过比起邢夫人和王熙凤矬子里拔将军的话,王夫人是稍微强上一点儿,不论品行还是手段。 却说到了入宫的日子,大家都收拾妥当,顺顺当当地进宫拜山头得先拜最大的,去太后的宫门前站一站吹了会儿冷风。 太后这两天染了风寒,传话出来说不见。其实老人家看不上贾家,风寒不舒坦什么的,全是托词。 随后大家改道坤宁宫,皇后留众人喝了杯茶又闲话几句便痛快放人。大家一起跟着元春回到凤藻宫回到自己的地盘,元春也就不勉力绷着了,她在和王夫人说话时注意力都几乎全落在陆稹身上。 惜春剩下的寿数不多,陆稹还打算离开荣府离开京城,用最后的时光带惜春走一走看一看这大好河山,所以她才故意让元春把她叫进宫来让元春多活几年,就足够保下宁荣两府了:这个保,不是说能让贾家不受罚,而是不至于被牵连得太惨,好歹能稍微留下点元气。 元春本就有心事,跟王夫人说话便多少有点不耐烦,而望向陆稹的目光则越发热切。 陆稹也不辜负元春的期待,直接传音给她,“这是传音入密,旁人听不见的。” 元春正跟王夫人说话,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儿,但对王夫人说的话却一个结巴磕绊都没有。 不愧是三流人家出身,还能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宠妃!而且她服用了皇帝深恶痛绝的多子丸还过得挺滋润,虽然多子丸这事儿上元春的确冤枉,但别忘了皇帝各个都是多疑癌晚期! 于是陆稹继续道:“我长话短说。给大姐姐的玉佩里面有我积蓄良久的灵气,能强身健体。” 那玉佩能强身健体元春这些日子已深信不疑,她冲着陆稹微微地颔首,而且这声“大姐姐”叫得元春暖心又安心。 “这个女官故意害你,那个~禁~药~就是她弄进大姐姐你的吃食里。”陆稹遥指正在墙角杵着的一个女官,“最好交给圣上公断,拿到这位的供词大姐姐会有惊喜。”起码能知道点你舅舅的所作所为,以及诸多“不得以”。 元春直接垂下了头。 众人发觉不对,关切的目光全都望了过来。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下,“无妨,只是有些感慨。”哪里仅仅是感慨,她是五味杂陈。 那女官是她刚进宫时便伺候的丫头情分在她这里只比抱琴差上些 陆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姐姐这一胎不能留,趁着时日还早。这一胎注定不成人形,大姐姐也会一尸两命。” 多子丸肯定致畸啊,想来元春也不过是心存侥幸。 如果这一胎没问题,这个月份上她已经能透过腹看见稚嫩的魂魄了,陆稹确认了好几回:元春肚里的那个完全没有魂魄,只有些微不足道的生气。 可以想见,生产时生出畸形死胎,元春的下场又会如何,虽然依照陆稹所见,元春难产而亡的几率大概能有一半。 元春终于神色大变,目光死死盯着陆稹,还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依旧平坦的腹。 陆稹回望元春,语气连点儿起伏都没有,“早做决断吧。”说句无情但真实的,这一胎没了,皇帝和元春都会更轻松,身心都轻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见母亲露出迟疑之色,元春便面色如常地表示她要去换个衣裳——其实就是尿遁的文雅说法。 王夫人信了,有孕在身跑净房就是频繁,她是过来人,最是清楚。 而宝钗黛玉还有探春则默契地齐齐望了陆稹一眼,陆稹回应她们的是:轻轻摇头。 惜春一直窝在黑的胸毛里,而黑则趴在陆稹的肩膀上,所以惜春从头到尾都“看”了全“听”了个爽。 魂魄严格来说是没有眼睛的,但是他们可以感知。惜春窝在黑胸毛里,得到了强化,耳聪目明程度比她还是人的时候更甚。 惜春“目送”元春带着抱琴匆匆离去,“声音微微颤抖,面色依旧不改。” 陆稹笑道:“你这个大姐封妃足有五六年,圣宠不衰,绝非侥幸。” 惜春真心心疼她的大堂姐,“可惜家里一直拖她后腿,但凡有点臂助,就是她算计别人,起码也不至于最先中计。” 陆稹应道:“你看得比你家人更明白。” 想在宫里混得开不能光凭圣宠,还得银钱开道。俗话说阎王好见,鬼难缠,有圣宠只是让人不敢轻易欺负你,比如在用度上克扣或是使什么绊子。 只是若是娘家得势,惯会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内侍和宫女们拿了一百两赏钱许是会做出价值一百二十两的事儿,反之就是收了一百两只干出五十两的活儿这种情况对元春来说并不鲜见,她在宫中这些年真是很不容易。 然而荣府吃林家绝户得来的百万家产,再加上自家些许家底,用在元春身上的只是很一部分,大部分用来挥霍以及拿去做“大事”了。 惜春叹道:“居然想等大姐姐生下皇子就发动?家里人真是猪油蒙了心!只怕到时候事成,我家最先死干净;若是不成,倒还好些,不是主谋,好歹能留条命。” 尤氏c迎春和惜春,这三个人里,竟是惜春看得最透彻最明白。陆稹便赞道:“你能入门,正是因为悟性不凡。能得到修行的机缘,并不奇怪。” 被直白地夸奖她聪明,惜春开心了一下,又替大姐姐难过起来,“现在莫说劝不劝得住我那些叔叔哥哥,就算他们想要收手,背后那些人又能容下?” 陆稹道:“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只嫌弃他们自不量力,拖累他人。” “你大姐姐别死得太早就行了。” 惜春“啊”了一声,明显甚是惊喜,“真的?” 却说今天一并进宫前来拜家人实在太多,其中有好几位元春自己都不肯信任,人多嘴杂之下元春也不好创造机会跟陆稹独处,只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从陆稹这里讨了个说法:不介意旁人知道她的过人之处,只要别大肆声张,也别给眼高手低之人利用仰仗的机会便是。 随后,陆稹跟着王夫人她们出宫回府,就在暖香坞里静等元春的消息。 端午节前——距离上次进宫不足一个月,圣上下旨允许各宫主位在宫中宴请家人,只着重提醒各位宫妃不要把宫中家宴凑在一日。端午节前三天,正是元春订好的宴请家人的日子。 娘娘做东,宁荣两府的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一个都不少,不仅李纨这种寡居之人都叫上了,两位表姑娘宝钗和黛玉也依旧在邀请的帖子之上。 却说上一次进宫,元春不好跟陆稹单独说话,是怕人多嘴杂,这一次人更多了反而方便了不少:目标够多,才能浑水摸鱼。 趁着陆稹和探春手拉手上厕所的功夫,上次进宫时站在抱琴身边的宫女找了过来。 陆稹一脸平和,对探春使了个眼色,又点了点头。 作为宁荣两府之中对四妹妹本事了解仅次于四妹妹贴身丫头的探春,几乎是瞬间就猜着了四妹妹要去做什么。她回了个“安心”的口型,指指自己,这就奔着园子里去了——凤藻宫后面的花园可一点儿都不,探春往园子深处走走,一时半会儿也难让人寻个正着。 有探春替她掩护,陆稹更能省点儿心,她跟着那宫女前行,这一路上真是越走越僻静。陆稹一点无所谓,她身为修士自然无所畏惧。 倒是引路的宫女见她面色始终不变,觉得这位四姑娘必有过人之处:她身为娘娘的心腹,乍一听说娘娘妹子精通玄术,第一反应自然是将信将疑。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来到御花园中圣上在盛夏时住的宫室。陆稹在这建筑群之外远远地就看见了冲天的龙气,她冲着惜春夸起元春,“够果断的。” 惜春听了可不又感慨上了,“可惜大姐姐没能托生成男儿。”说完她不忘声嘀咕,“若是大姐姐成了大哥哥,我就能不闻外事安心修道了,我哥哥估计也胡作非为不起来。” 陆稹抬手糊向惜春藏身的那一大片澎湃胸毛。黑被搓得舒爽,也忍不住又“喵”又“嘤”,连尾巴蜷成个毛球球来。 惜春似乎是被安慰到了,“我还没见过圣上呢。” 陆稹特地为她解释道:“龙气冲天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皇帝能做到的,大多数明君雄主也是在五六十的时候才能有这等威势,而皇帝现如今才三十出头”所以王子腾以及他背后的利益集团都是注定失败。 这画外音惜春如何听不懂,“那咱们面君后就浪迹天涯去吧?” 陆稹答得痛快,“可以。” 聊着闲天,陆稹踏进了宫门,抬头就见二人肩并肩坐在一处,皇帝与元春还时不时地对视,辅以毫不遮掩的动作陆稹就特别有谱了。 皇帝会一眼取中元春,跟元春长得像皇帝初恋,也就是秦可卿她娘不无关系,可二人之间的情意也一点不虚。 行礼其实陆稹刚刚屈膝,皇帝就及时开口免礼,又让大太监给陆稹设座奉茶。 皇帝如此待她,陆稹全无意外:官越大地位越尊贵,就越亲民越和气。而且皇帝已经从元春口中得知她并非凡人,此时有求于她,当然不会乱摆什么架子。 惜春没几年寿命了,陆稹可记着要带这姑娘行万里路。因此寒暄几句后,她主动快刀斩乱麻,“命是越算越薄的,尤其陛下您气运太旺,”她笑眯眯地望向元春,“只不过推算下大姐姐的运势,我便吐了精血,余下的寿数都不多了。” 元春闻言大惊失色。 皇帝自然而然地拉住元春的手,内心有点复杂:他气运旺肯定不是坏事,但难得来一个可以无所不谈的能人异士,还快死了! 陆稹不等元春开口又道:“上回我提起的那个宫人,大姐姐可是审问过了?” 元春听了就侧头望向皇帝:那宫人她直接上交给了陛下,陛下也亲口对她说所获不少。 皇帝此时也不吝夸奖,“四姑娘本事委实不同寻常,国师也对你赞不绝口。” 陆稹点了点头,“国师很有些能耐,但是陛下您如非必要,还是别让他给您推衍了。” 皇帝就笑,“四姑娘说得是,朕记下了。” 气氛不错,陆稹就上重头戏了,向皇帝和元春解释了她没在元春腹中看见魂魄,这一胎实在强求不来。 陆稹话没说完,皇帝和元春周身的气势已经跟刚刚大不一样,不过这完全影响不了她,“再拖些时日,大姐姐都会性命难保。” 皇帝把已经泪流满面却哭不出声的元春抱在怀中,他叹息一声,还向陆稹道了谢。 而陆稹在告辞前,传音入密,字字清晰地建议元春,“大姐姐别犹豫,告发王子腾,也不用顾忌咱们家这是咱家唯一的求生之道。” 元春正在抹泪的手微微一顿。 回到荣府不足五天,宫里便传出消息:元春产。而王夫人得到消息真跟五雷轰顶一般,她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嘴都歪了。 这心里有鬼啊。 陆稹一算:果然,王夫人对她哥哥以及她哥哥背后那些大人物的手段,并非一无所知,而且王夫人甚至知道多子丸是什么玩意儿,更知道她女儿误食了多子丸 惜春惊讶不已,“我以为二婶狠归狠,总是虎毒不食子啊!” 陆稹轻飘飘道:“说她要害元春,自然说不通,然而知道女儿已经吃了大亏,拿此事要挟她哥哥,谋求更大利益,不让女儿白吃苦怎么说不通?” “那大姐姐知不知道” 陆稹知道惜春想问什么,“其实王夫人可以早作提醒,元春不知道王夫人知道得比她更早。” 虽然说起来一堆“知道”好像绕口令,但意思还是挺明白的。 惜春由衷道:“大姐姐真是太可怜了!” 然而贵妃之母,荣府执掌中馈的二太太中风,卧床不起,让整个荣府一阵忙乱之际,又一个噩耗传来:王子腾暴毙,比惜春记忆里提早了一年多点儿。 陆稹笑道:“我的提醒元春听进去了。” 惜春也道:“总比我那辈子下场好多了。” 在贾家彻底事发之前,陆稹塞给探春一堆符箓,就带着死忠心腹,顺带着还拐了香菱离开荣府。 对于皇帝和元春来说,她就是忽然间不知所踪。 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的时候,陆稹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贾家这次依旧被夺爵,不过因为元春好好的,所以没被抄家,但贾赦和贾珍依旧发配,贾政丢了官又在大牢里体验了好久的生活虽然吃了很多苦但终究全须全尾地回家了,作为对照组的甄应嘉则干脆地死在了大牢里。 荣府众人结局跟原著的十二钗判词里揭示的个人命运大致相符,但也有少数人结局要稍微好那么一点儿,比如探春c妙玉和巧姐儿。 黛玉在贾家大动荡之际急病去世,宝玉被王夫人逼着迎娶宝钗,然而贾王二家倒台,薛家如何独善其身?薛蟠因为做过许多糊涂事更伤过人命,也进了大牢,而夏金桂也不得幸免——她借着王子腾外甥媳妇的名声生事,手底下的血债一点不比王熙凤差。 此时莫说薛家掏银子救贾家了,因为若干案子的牵扯,反而让贾家往坑里摔得更深。王夫人再怎么气怒,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只能哑巴吃黄连。而凤姐儿在大牢里滚过一遭后,虽然被放了出来,却立即被贾琏休弃王夫人得知后一句话都没多说。 最后宁荣两府加在一起家产百不存一,又不得不搬离宁荣国府,但在元春关照之下总算安定下来,又因为皇帝的态度十分分明:贾家是从犯,于是贾家跌落泥潭后,固然不乏落井下石之人,但总算没被“落石”真砸出什么好歹来。 陆稹就问惜春,“感觉如何?” 惜春内心还是挺满意的,“没冤枉谁,我心满意足。” 碍于寿数所限,陆稹在杭州给心腹们安排好,便找了个好地方——也就是惜春的老家金陵,在紫金山上脱离。 在轮回之地送走惜春,陆稹抱着黑翻了翻这一次的任务评价:画了符算了命,依旧是不合格,而委托人这边的评价则又一次是“素质三连”,点赞,推荐,转发 如果按照委托人满意度来排名,陆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当然是正数的。她只完成过三次任务! 黑却是一副“主人你不要大惊怪”的神情给她解释,“她们三个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功德都送给你了,你满意度当然高了。” 陆稹不难想出原因,“因为我做任务时一直跟她们耐心沟通吧。” 黑重重地点头,“委托人也会有愿望发生变化的情况,”其实愿望变更的情况很常见,“别人都是领了任务直达红心就是,过程中鲜少过问委托人的意见。” 大家做任务这一点都一样:委托人附身在命书身上,也就是说完成任务的过程委托人能全程观察且监督。 陆稹就笑,“温柔一点儿总没坏处嘛。”顿了顿又道,“再接个任务就能闭关去了。” 黑甩了甩尾巴,“元春哟,主人要不要试一试?” 当然要趁热乎过段时间,尤其是闭关进阶后,陆稹兴许就对这段旧事没那么感兴趣了。然而见到元春的残魂,陆稹稍微有点犹豫,当然她也不掩饰,“你浑身金灿灿的,一方面是你本就不少功德,另一方面你身上缠着龙气呢。” 元春应道:“我知道,听先前的仙君说,我能不能生下皇子亦在两可之间,我的功德气运又不够我再活上一次,”她笑了笑,“让仙君们都很为难。” 这话里的“再活一次”意思是元春重生,而不是之前陆稹带着委托人的魂魄穿到委托人身上,她搓了搓黑的肉垫,“这样吧,我自掏腰包,送你重生,我也会寻个身份,在你身边助你。” 元春大喜,正要盈盈拜下。陆稹一挥手,打断她道,“你可想好了,如此一来,你必须生下皇子,而且这皇子必须长大,要么登基为皇,要么做个摄政王,国泰民安是起码要求。” 元春闻言果然沉默下来,神色也不复刚刚的兴奋和激动。 陆稹继续道:“你我联手,若是做不到,我最多血本无归,但你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元春猛地抬头,“我是被勒死的,陛下赶过来的时候,我却是被吊在梁上。亲眼看着陛下抱着我的尸身痛哭不已,还有”她直视陆稹,“生下来便没气的儿子,孩子少了一条腿,我不甘心,魂飞魄散,”她微微歪了头,“也在所不惜。” 上一个任务里,若非她早早干预,元春和她被多子丸致畸的那一胎估计就是这个下场。 见元春已经下定了决心,陆稹也点了头,伸出手来,露出了个笑容,“合作愉快。”高投资才会有高回报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元春一睁眼,整个人怔了怔,便猛地坐起身子。 听见动静的抱琴进门来,就见她家娘娘坐在床边,捂着心口泪流满面。她自便伺候她家姑娘,深知她家姑娘性子刚强,像这般落泪已经数年未见。 抱琴一直都心疼姑娘:刚刚从荣府回宫来,都没来得及歇一歇,便要在早上拜见太后皇后,跟几位贵人打了半日的机锋,娘娘回凤藻宫又思量了好久,晚上刚歇下这不就 接着油灯和牛油蜡烛,元春把抱琴的神色看了个分明,她忽地破涕为笑,“瞧你眉头皱得能夹苍蝇了。”说着指指自己的嗓子,“还不倒杯水来?” 毕竟是死过一次,回过味儿来,尤其是那股子刚醒来便喷涌上头的委屈劲儿随着泪水泄了大半,元春的心境也不同以往,起码不同于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自己。 抱琴亲眼看着娘娘自顾自地擦了泪,又擤了鼻涕,这才扭头去了。 等抱琴回来,元春接过杯子,适口的温茶下肚,元春再一次生起了“彻底活过来”的感触。她把杯子递给抱琴,随口问,“什么时候了?” 抱琴瞟了眼八宝阁上的座钟,“丑初一刻。” 元春点了点头,“几号了?” 抱琴又答:“都正月十七了。” 元春略坐了一会儿,一瞧就是在想什么直接出了神的模样。 而抱琴端着杯子送出去,又从外间回来陪着她家娘娘。 约莫一刻钟后,元春才从枕边的架子上拿了册子来,迎着灯光默默翻看——她一直都有随手记下各项人或事以备忘的习惯。 通过年轻抱琴的应答,再加上手里的日记,元春终于确认她回到了省亲之后的第二天:这个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记得陛下不仅许了后宫妃嫔省亲,出了今年正月便又下旨,更是允许妃嫔家人每月觐见拜访。 上辈子她便是输在轻敌轻信和放纵上了,这一次她说什么都得盯紧了!然而她难得出宫,好生培养亲信,还有拉拢自己能使唤得上的势力,都是摆在眼前且是重中之重。 元春打发抱琴回外间休息,熄了灯,自己躺在床上,开始默默思量,一夜的时候足够她大致定下个计划了。 不过唯独一件事儿,她心里不甚有谱:送她重活一次的仙君,说是也要附身在她周围,毕竟仙君自掏腰包,投入了不少功德气运。就是不知道仙君会附身在哪位身上,她若能早早联系上,不敢再奢求仙君襄助,倒是她该尽己所能地在人世间多多报答。 转眼晨光已然照进屋来,一夜不曾合眼不说,更思虑不停,元春倍感疲惫,在合上眼睛睡去之前还在心里嘀咕:横竖仙君若是用得着她,总会找上她的。 话说让元春前前后后心心念念了足有一炷香~功夫的陆稹究竟附身在谁身上了?说来话不长,要是不穿上委托人的身子,陆稹发挥的余地,可施展的空间可就更大了。 黑给它的主人列了好长的单子,都是可供附身的对象。 陆稹翻了翻,便从挑了个空间距离上离元春很近的角色,最妙的地方是这个角色外表跟陆稹本人长得能有六七分相像。 顺便一提,陆稹能轻松附身的多是已死不久或是时日无多的人物,大多数人都还心存不甘。 陆稹只要允诺为他实现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再附身就不会有什么后患,还能从原主这里再拿到些奖励,要么是功德要么是气运,当然她还是践行承诺的。 却说陆稹选定的这位,是先帝末年最宠爱的妃子还是有“之一”的。现如今这位做了贵太妃,可谓太后之下第一人,在宫里根本不必看谁的脸色,除了不得出入自由,这个出入指的是宫门,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这位虽然成了贵太妃,在宫中辈分极高,但年纪不大,跟圣上同岁,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死因则是重感冒,引发肺炎,最后窒息而亡,人生最后的心愿就是看顾下同母幼弟,莫让她父亲的填房欺负了。 陆稹痛快应允,让黑记下这位的命数,再送这位去地府投胎,之后她便轻巧地捏了个法诀,将这尸身送入了自己的须弥介子之中存放:用别人的哪有用自己的身体快活啊!都已经拿出存款来投资元春了,就不怕再多花点儿让自己也爽一爽! 陆稹捏了个响指,自己身上原本的法衣便幻化成原主身上穿着的常服。她躺到床上,黑心有灵犀,顶起一面能把人照得纤毫毕现的水镜,飘到它主人眼前。 陆稹照了照:自打修行有成,皮肤质感就比十级磨皮之后的效果还好,此时为了“扮演”原主,不得不把自己的花容玉貌往粗糙里整,顺带抹上几许病容。 施法过后,她左瞧右瞧,觉得还算满意:好久都没对自己这张脸下手,手法儿倒是没有生疏。 一切就绪,陆稹平躺在床上,再打个响指,周遭像柱子一样伫立的宫女和内侍瞬间恢复——他们完全意识不到因为修士施法,自己被定住了身和魂。 这宫里最为得用的宫女暖冬心翼翼地摸了摸太妃的额头,又见太妃面色平和,才放下帐子,轻声缓步出门到了外间,才对等在这儿的几位同僚道,“没那么热了,也不喘了,想是太医的药起效了。” 此言一出,值守的太医也直白地露出轻松之色,他还故意抹了抹汗,“老天保佑,太妃洪福。” 毕竟病着的是贵太妃,是帝后的庶母,说贵太妃病情大为好转是托帝后的福,总有些怪怪的。 里间的陆稹一边听着外间一群人带着点儿笑音儿的嘀嘀咕咕,一边盘着黑查看命书上记录的贵太妃虞氏生平。 虞太妃的祖父,虞老太爷是先帝末年的大学士,六位阁老之一,如今刚刚去世不足五年,他老人家走后相濡以沫大半生的虞老太太也跟着丈夫走了。 如今虞家当家的是虞太妃的大伯,而太妃的父亲行二即使是亲爹,虞太妃都能毫不留面子地对她大伯母抱怨:我爹就是个蠢货。 陆稹在看过虞太妃记忆里虞二老爷的若干言行后,非常赞同虞太妃。 虞太妃祖父祖母还在的时候,那个糊涂爹有人管教,不敢胡来;然而祖父祖母死后,虞二老爷就在继室连番枕边风的撺掇之下,越来越放飞自我,也就是越来越不像话。 以前陆稹看宅斗说时,看到过这么个说法:头婚要听父母的,而续娶由己。等她真正开始到古代做任务,发现这个说法挺有根据,比如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还有虞太妃的亲爹都是。 邢夫人出身不怎么样,但年轻时非常貌美,而虞老爷的填房未出嫁时便以美貌闻名。 当然,能让没出嫁的姑娘传出“好颜色”的名头,必然不是什么像样的人家。虞二太太的娘家如此,邢家亦是如此。 除了好相貌和同款娘家,虞二老爷的继室虞二太太为人行事风格跟邢夫人也很像:非常一言难尽。 打个不太恰当比方,虞二太太就是王夫人和赵姨娘的中间体:因为继室也是正房,虞二太太出身不行,好歹知道点儿廉耻。 虞家家底和目前的地位都比荣府高得多,虞二太太在外能勉强撑起正室大房的体面,如果没有足够了解,虞二太太瞧着挺拿得出手这一点比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强。 陆稹好歹做过三次任务,跟邢王二位夫人没有太多接触,却也清楚两位太太在外应酬都露过怯,也都吃不太开,哪怕王夫人有个贵妃亲闺女。 讲真,王夫人能往来的人家多是贾家故交,王公侯府。这些人家并不是各个都像贾家这般没落,想让这些人家里当家作主的老太太太太高看一眼,甚至言语间颇多奉承,元春生了皇子都未必够,得这个皇子得了圣上青眼还差不离。 好吧,又扯上贾家了,不过过阵子“病愈”,跟元春相认后,还是免不掉跟贾家女眷尤其是邢王两位夫人打交道。 陆稹揉搓着黑,轻松道,“虞太妃亲爹后妈若是聪明人,照拂她弟弟反倒没那么容易,因为想让聪明人让出利益,得拿别的好处来换。” 黑用毛绒绒的大尾巴圈住陆稹的手腕,“喵,幸好是蠢货呢。” 陆稹笑道:“是啊。蠢货收拾起来尤其那两口子还是又蠢又坏,只要简单直接,大耳刮子糊过去,我的良心又不会痛。倒是他们痛上几次,总能学乖。而聪明的虞家大伯一家,犯不着为了糊涂的弟弟得罪一心为娘家好的侄女。” 虞太妃的大伯如今正是兵部尚书,毫无疑问,六部尚书任何一个,都是双商兼具的超级人精。 打定主意,陆稹搓着黑,入定修炼起来——守着勃发的龙气修炼,真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第二天太阳彻底升起来,得知贵太妃好转前来探望的太监女官真是一波波的,前脚走了后脚又来,可把暖冬他们忙活坏了。 虞太妃性子比较耿直——真耿直,而且慷慨大方还不难伺候,因此在宫内宫外人缘很是不错。她当年在宫中大乱,也就是有人借废太子之名逼宫那阵子,庇护了十皇子妃,十二公主以及十皇子的嫡女和两个庶子。 十皇子妃就是当今的皇后,十二公主则是圣上的同母妹宫中大乱的时候,十皇子还不曾离宫建府,一家子还住在皇宫西北,与十二公主以及几位皇子比邻而居。 那时候虞太妃的寝宫就在正西,而十皇子与十二公主生母如今太后的宫室则在东南虞太妃当时得宠宫中有独当一面的太监,又因为家世实在不凡,被祖父的学生,时任禁军副都统黑箱照应了:她身边有若干侍卫特地保护。 事后,也只有十皇子一家子全须全尾都得以保全,甚至连个油皮都没擦破。 总之,从太后到帝后再到两位公主和皇子,都念着这份人情。听说她好了不少,她的寝宫便“门庭如市”,也算寻常。 午后陆稹让太医诊过脉,再喝了药,又睡过一阵子,醒来便靠在枕上看看书,虽然时不时要咳嗦一阵两阵,但气色已然好了许多——用的是自己的身子,可做戏总要做全套嘛。 又过了一日,陆稹又好了一点儿,这天不止是太后,皇帝皇后以及妃嫔们打发心腹们来问安,虞太妃当年救下,圣上的同母妹,太后的亲闺女十二公主还亲自过来探望。 十二公主跟虞太妃交情一直不错,她出嫁后再进宫来,都要往虞太妃这儿坐一坐。 十二公主亲妈是太后,不管是亲妈还是亲哥哥都对她超上心,她本人又会做人,于是她就毫无异议地成了本朝混得最好吃得最开的公主。 陆稹这一次是借了原主的身份,当然不能把人家的伙伴往外赶——虽然赶人也理由充分。 陆稹按照原主的语气开口,“你裹什么乱,我这病气再过到你身上?躺了一整个正月,菲都要咳出来,骨头也酥了,是好玩的吗?” 十二公主一听,噗嗤就笑开了,她虚指了下陆稹,又左右看过屋子里伺候的暖冬他们几个,“可见是大好了,都有力气念叨我了呢。”说完又直直看向暖冬,“你们伺候得极好,重重有赏。” 暖冬他们连忙行礼,表示不敢当,话虽如此,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屋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却说十二公主见贵太妃身子大好,精神头也足,便想着说点别人家不开心的事儿让太妃开心开心。 “这不是又要选秀了?贵妃昨儿去求我嫂子,把她舅舅家和姨妈家的表妹全从册子上划下去了。” 陆稹笑道:“也就是你,这也能当闲话说。” 元春这么快就行动了也是,省得夜长梦多。这里说的被划掉名字的两个姑娘,一个是宝钗,另一个就是王子腾的庶女了。 王子腾的庶女倒也罢了,王子腾打一开始就是让自己这个庶出女儿走过场的。倒是宝钗印象里宝钗入宫一事不了了之是两三年之后,也就是下一次大挑的时候。 十二公主摆了摆手,“有什么干系?我只是笑,贵妃一准儿不知道她母亲背着她做了什么。” 红楼原著里没提到的事儿,陆稹都有兴致,“哦?怎么说?” “贵妃的母亲想借着贵妃的名头,把外甥女和侄女儿往我府上领呢。我又不是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说的是汉代的那位,家里有个歌女叫卫子夫,还有个骑奴叫卫青 不过有一说一,王夫人再蠢也不至于上赶着往宫里塞人,给亲闺女添堵。陆稹便道:“别是假借贵妃之母的名头行事吧?” 十二公主忙道:“我正要说呢,你还不许人家卖个关子?”顿了顿才道,“后来打听了一回,原来是王家的手段。” 陆稹就笑,“这是怎么个意思?让贵妃与娘家生分,跟舅舅舅妈亲如一家不成?” 十二公主闻言稍有些惆怅,“贵妃如今最是得宠,风头都要盖过我嫂子。” 陆稹点了点头,“她跟我不能比。”所以元春能有那样的结局,实在说不上冤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太后姓吴,跟先帝原配吴皇后是姐妹,同时跟原著中贾家要修建省亲别墅时那一章里提到的吴贵妃是一家子,但也只是同宗这个程度上的一家子,论血缘的话已经隔了挺远。 吴太后在先帝时颇为得宠,但只得一儿一女:儿子自然是今上,女儿就是十二公主。 倒不是吴太后只生了这两个孩子,而是她只有这两个孩子活到了成年成婚乃至于生儿育女。 十二公主作为吴太后的女儿自然深得母亲溺爱,不仅如此,幼时的她更是常被先帝带在身边抚养教导,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没少给她哥说好话。 这位公主在她父皇身边没少见世面涨学问,不仅不娇纵跋扈,更是很会看眼色也会做人,她年纪还的时候便能把自己至尊爹妈都哄得好好的,“忽悠”她亲哥哥自然也不在话下。 于是在她十哥登基后毫无意外地成为宗室之中——人家早已经超越公主范畴,最得脸面也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一位。 说这么多,意思就是皇后其实一直在讨好十二公主,而不是十二公主来看皇后这个嫂子的眼色,虽然帝后相处完全可以当做古代夫妻模板来公示。 皇后这般放低姿态,甚至是显出点自卑的模样,那是因为在今上登基前,皇后娘家的表现就不怎么样,登基后也没能帮上什么忙,等今上坐稳皇位,他家倒是贴了上来,尤其是皇后她爹,处处以国舅自居。 皇帝和太后都很不待见她娘家,皇后如何不知?隔三差五就得收拾一番总在拖后腿的娘家人,皇后这么多年心情一直不怎么样,于是这么多年她也再没“好消息”。 话说十二公主当年和她嫂子共过患难,见嫂子这般模样,难免心生怜悯,自然会稍稍倾向于嫂子,但为了嫂子出头,给皇帝亲哥的爱妃没脸,她也不干。 陆稹可是很有把握:十二公主是知情人,知道为啥她皇帝哥哥对贾贵妃尤其偏爱。要不是穿上过尤氏的身,她也不知道嘿。 黑身形一闪,准准扎进陆稹的怀里。陆稹顺势团住,托着喵头就是好一通揉搓。 十二公主见到黑便好奇道:“怎么养起猫来?” 陆稹沉迷撸猫:连着完成三次委托,黑的毛量,包括数量和质量,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蹭蹭上涨。 陆稹手底下搓毛的动作不停,以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作答。 暖冬得令,便替她家太妃回话,“回殿下的话,这猫是自己寻上门的。”顿了顿又笑道,“自从它来了,太妃一日好过一日,这不,已然能起身了。” 对神鬼之事十二公主不乏敬畏之心,却也不觉得太妃是仰仗一只黑猫病情大幅好转。不过给救命恩人且在她哥发达之前便对她们母子十分友善的太妃凑趣,十二公主可不为难,“是嘛,那可得多煮些鱼犒劳一下这东西。”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黑猫忽地扭过头,那眼神她就觉着这东西似乎能听懂她的话,果不其然,这家伙绿眸晶亮,更甜腻腻地冲着她“喵”了一声。 陆稹揪了揪黑的耳朵,传声道,“你挺喜欢她?” 黑点了点头,“八世善人,而且是聪明的善人,非常少见。” 算一算当前的命数,陆稹挺在行,而且越来越熟能生巧,但说要推算前几世乃至于前十几世的命数,她肯定不如命书化身的黑。 既然是个聪明的善人,而且这么多次轮回都能不改初衷不忘初心,陆稹怎么着也得给点福利:更何况原主也挺喜欢十二公主,把十二公主视作闺蜜。 于是陆稹故意深深吸了口气,“你不信是不是?”她搓了搓黑的头顶,“这家伙能看见的东西多了去了。” 黑也十分配合地昂头“咪”了一声。 陆稹抬头直愣愣地盯住十二公主,“家伙跟我说,你现在赶紧回府还来得及。” 十二公主被陆稹盯得心里直发毛,一股子寒意从尾椎直接冲上天灵感,她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更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太妃可不像是病糊涂了 陆稹见状,给了动摇的十二公主会心一击,“不是你出了什么事,而是你的驸马去得晚了恶心你的事儿就源源不绝了。” 十二公主与她的驸马是自由恋爱还修成了正果,在这个时代已经十分罕见,更不要说婚后驸马就在公主府居住,与十二公主同起同居——一般情况下,公主都住在自己的公主府,而驸马则和他的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 这夫妻俩育有二儿一女,直到今天两个人一个没面首,另一个没姬妾,莫说拌嘴夫妻间连红脸都没有过。 驸马出事,其实确切地说是驸马的继母又出了幺蛾子。 不得不说,不是说后妈继母都不好,而是在这个时代继母一言难尽实在太普遍了。 一个讲究点儿的人家,选择姻亲必然要门当户对,嫡子对嫡女,庶子对庶女,除非对象是宗室权门,不然也不愿意让女儿为妾,不管嫡出庶出——别忘了但凡像样些的人家,家里的女孩子都是读书的,连贾家这种已然沦为暴发户的人家都没有例外。 所以对于一个出身不错的鳏夫而言,在没了原配后很不容易再娶到门当户对人家的姑娘,而只能往下挑,这个往下往往据“下”得比较厉害,贾赦和贾珍如此,驸马他爹亦如此。 本朝的驸马不仅不限制科举,也不限制为官,十二公主的驸马不过三十出头,弱冠之年便中了进士,更简在帝心,官路亨通一眼即明,再加上驸马学识渊博风度翩翩驸马的继母为了提携娘家,早早就盯上了这个便宜儿子。 十二公主此时此刻也是想到了那便宜婆婆的言行做派,当即再不犹豫,“我先告辞。” 她没回她的公主府,而是直奔婆家——这个时候她公公还在衙门里办公不曾回家,而她吩咐随行的嬷嬷按住她撒泼滚地大呼叫的便宜婆婆,带着人一路往前,就见她便宜婆婆的内侄女抱着她的驸马 果然是来得及时,要不然不是屎也是屎了 真要让脑子不够使的便宜婆婆姑侄俩得逞,再一宣扬,说不得她们夫妻得捏着鼻子认了,虽然不是没有办法收拾这一家子,但终究要顾忌公公的颜面和驸马的声誉——她公公入阁有望,驸马的前途更是无需多言。若是闹将出去,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推波助澜,要看她夫家和皇家两家子的热闹。 “解救”下了亲亲老公,不忘出言安抚,等公公回府,把家门一关,十二公主就不用给便宜婆婆留面子了。 夫妻俩一起告完状,相携回了公主府,到了晚上,十二公主便跟丈夫和盘托出:把太妃神妙之处和盘托出。 别说十二公主相信太妃是真地得了机缘,变得更不得了,连驸马他也信了。又过了几天,驸马他爹派人传信儿,十二公主跟着丈夫再回婆家,从公公口中得知便宜婆婆是受了皇后娘家那边的撺掇。 十二公主再怎么怜悯且体谅她嫂子的种种不易,也不会受了委屈一声不吭。她拉着丈夫,拿了人证物证,就进宫找她皇帝亲哥告状去了! 得知娘家又惹了祸,还惹到了十二公主和驸马头上,皇后当即都被气得头晕。 话说十二公主比较贴心的地方在于她只找她哥告状,没把这事儿挑到她娘那里——若是告状告到太后跟前,皇后就不仅是气得头晕而是会直接病倒在床了。 从她哥嫂这里出来——十二公主把驸马丢给了她哥,趁着这会儿太后在午休,她直奔太妃处诚恳道谢。 要是陆稹不“多事”提醒十二公主这一次,十二公主夫妇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会狼狈一阵,所以公主的谢意,陆稹全盘笑纳。 却说皇后被自己娘家拖累,元春也没好到哪里去。重生归来,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哪个时间点,元春自然不会坐等一切发生,固然改变伯父和父亲的抉择和倾向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凭他三言两语,总能把娘家那些狗仗人势中饱私囊那拨人处置了,尤其是她的二嫂王熙凤,顺便借此敲山震虎,让母亲也清醒点儿。 然而元春只想把娘家人叫在一起,说明白了再悄摸地处置了,可惜纵然她占了先机也不能事事如愿:王熙凤包揽诉讼并害死人命一事,被苦主也就是守备那家人直接捅到了京城刑部衙门。 贾琏也生平第一次被差役请到了刑部大堂——谁让王熙凤找长安节度使云光说项干预时用的是贾琏的帖子呢。 却说贾琏被带走,在贾母主持下,三下两除二便把事情始末全查了出来,此时王夫人再怎么喜欢王熙凤这个内侄女,也怒急攻心上去就甩了一巴掌! 凤姐儿的脸儿立时就肿得老高。 数日后,也就是按例进宫拜见娘娘的日子,贾母不得不亲自出动,带着王夫人和王熙凤进宫告罪,她们也是来得巧元春刚向陛下请罪回来,正没什么好气儿。 娘家人走了,元春也气病了,只不过她的病症比皇后轻多了。 作为两件事儿共同的幕后黑手,两位贵妃之一的吴贵妃依旧不争不抢,在自己宫里哄着肥嘟嘟的儿子,数日后再见病愈的皇后和元春,面上不见须臾得意——总之深藏功与名就对了。 这一切陆稹自然全看在眼里,她比皇帝本人知道得更多,主要是知道更多细节。她搓着黑感慨,“吴贵妃是个人才啊,什么打机锋告黑状害你跌跤产,都不如捅穿对方娘家来得实在。” 黑附议,“这才是宫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本朝的“妃”与“嫔”都算金贵,没那么容易到手。 嫔上面是妃,妃这个位分名额也就四个,四妃之上则是贵妃,贵妃可以有两个,再往上是皇贵妃,再上就只剩皇后了。而只要皇后活得好好的,皇贵妃一般情况下都是空缺的。 今上不太~纵~欲,又一直守规矩讲道理,分封时也鲜有头脑一热的时候这正是元春如今在宫中处境不是太好,是多位一宫主位眼中钉的原因。 就拿目前深藏功与名的吴贵妃来说,她的资历甚至没差皇后多少:在圣上刚封王那会儿便入府伺候,连育二子一女才终于受封贵妃。其余妃嫔的“升职”之路也跟吴贵妃相仿:资历加子女,当两者兼有的时候,又没惹得皇帝不自在,过不多久就等来晋升通知了。 比起这些妃嫔娘娘,元春入宫做女史才多久?被圣上一眼取中,更没过三个月便晋了贵妃这种幸进,搁在官场必得吃阵子闷亏,在~后~宫~同理。莫说吴贵妃,皇后还有那一众老资历妃嫔看得惯才怪了, 得亏吴贵妃两手齐下,皇后这阵子自顾不暇,不然元春准得加倍吃亏。 黑又不是一点儿不通人情世故,“皇帝最烦枕边人有个不省事的娘家。” 陆稹抱着黑道:“谁说不是?异地相处,光是政务就够心累的,回宫身边的女人再因为娘家的鸡毛蒜皮给他添堵平心而论,皇帝做得可以了,后宫这些娘娘们哪个的娘家没得好处。” 元春她爹贾政当了大半辈子的工部领导,一直没升迁过,直到女儿晋了贵妃。不过四五品差不多是极限了,贾政的个人能力皇帝门儿清。 话说陆稹窝在床上跟黑闲聊,主仆两个心灵传声旁人一概听不见,暖冬此时上前见正抱着黑猫的娘娘,便问,“讨娘娘示下,国师大人云游归来,娘娘用不用让国师给瞧瞧?”娘娘这会儿面带笑容,精神头怎么看怎么好,国师来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提起国师,陆稹真得琢磨一下。 本朝的国师有真本事,起码修为挺拿得出手,这一点做完三次委托的陆稹有真切感受:前三次委托时,她都就能在皇城方向感受到浓厚的灵气,配上皇帝身上直冲云霄的龙气,端得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凡间的灵山宝地真不一定比得上。 只不过没亲身接触过,国师的真本事究竟能“真”到何种地步,她就不是很有底了。 既然好奇,那就见见。就算被对方一眼下了马甲,她也无所畏惧:同为修士,肯定比较好沟通。修行修得是超脱是修得是得道,若不是为了修炼,谁会苦哈哈地费心费力辅佐皇帝。 于是她便对暖冬道:“都是好心,还扭捏什么。”当然了,国师能来必然是太后或者皇帝出面相邀,不然国师——这代的国师是个男的,怎么会主动提出到宫中来为太妃诊治?尤其是这位太妃不仅不老长得还挺美。 却说陆稹扮演的虞太妃已然大好,却仍旧不算病愈,除了太医天天来报道,前来探望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太后皇后因为不好犯险过了病气而不能亲来探望,两人的心腹自得替主子分忧十二公主身体康健又素来胆大,是那唯一的一个例外。 其实贵太妃的特殊地位从她的住处便可见一般:皇帝和十二公主的亲娘吴太后住在历代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而其他无子的太妃太嫔则跟着太后住在寿康宫,慈宁宫和寿康宫都在紫禁城西路,唯有虞太妃独一份,住在皇城东边的宁寿宫 太妃应下,国师按日子入宫觐见,先见过皇帝再去拜见太后,从慈宁宫出来便跟着皇后与十二公主几乎横穿整个紫禁城,来到了宁寿宫当众人路过乾清门距离宁寿宫大门宁寿门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国师忽地心血来潮,他微微侧过头,嘴角一挑。 一直隐着身,与他心意相通的大家伙立即飞身上天,不见了踪迹。 十二公主恰在此时瞥了眼国师,她就觉着国师国师正仰着头往天上看,笑容竟比往常要真诚许多,虽然再看过去又和没什么差别。 十二公主想了想,也抬头看天:今天阴天啊,能有什么看头? 几乎是同时,陆稹怀里的黑猛地挺直上身,轻轻跳到地上,它还来不及“喵”上一声就被一个超大的毛团揣在了身下,在银色长毛威猛的势力之下它也只能露出条尾巴。 这万分熟悉又怀念的“毛光粼粼”以及白压黑陆稹直接扑了上去,抱着这个超大毛团的脖子就开始蹭,“大白,我好想你和大师兄呀。”这是大师兄的命书,化身为银狼的大白!她离开宗门这么久,最想念的不是她亲叔父兼师父那个不正经的“臭老头”,而是大白和大白的主人大师兄! 大毛团低下头,很沉稳地回应,“呜。”然而已经摇出一片幻影的尾巴,完全泄露了它此时的心情。 约莫一刻钟后,皇后与国师这一行人来到宁寿宫,由暖冬引路,踏进太妃的卧室。双方见礼后,先后落座。 不仅是十二公主记得太妃当年的庇护之恩,皇后也没忘。贵太妃跟她,她的孩子和她娘家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皇后待太妃自然很有几分真心——太妃是病人,她便拉着暖冬仔细问起这几日太妃的饮食用药和精神等等琐碎之事来。 嫂子在问话,十二公主便跟陆稹对眼神加比划,“黑猫呢?” 陆稹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十二公主显然误会了,也笑着道,“那还是只猫,最是活泼好玩。” 十二公主哪里看得到隐了形的黑正盘在大白的头顶,而大白的脑袋则搭在陆稹的腿上,而它那条比身子更长的尾巴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拂陆稹的手背。 这都不算什么,这位公主殿下更不知道陆稹正靠着传声入神的手段跟自己的大师兄眉来眼去,互诉衷肠 陆稹跟她大师兄的“情缘”得从陆稹被她亲叔叔收入门中说起:刚做了亲叔叔的关门弟子,就被亲叔叔炫耀式地灌了满耳朵的大师兄她叔叔兼师父简直就是在拉郎配! 那时候的陆稹挺不服气:谁说师妹一定属于大师兄来着?等见到大师兄的人,再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陆稹就预感自己恐怕要“真香”了。 大师兄王盘在修真界就是“青年才俊”以及“别人家孩子”的代名词,不仅天赋极佳更重要的是他非常会做人,不过王盘双商再高也不曾想到师妹这边的心路曲折,更没想到他师父几句炫耀差点让他失去了追求师妹的机会。 好在那些都没发生,王盘会来到这个世界,没错,他是特地找来的,只是来之前和来之后都不知道师妹接了谁的委托又会穿到谁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见到师妹,王盘很是开心,“皇帝请我来为太妃看一看那会儿,我并不知道是师妹你来了。” 陆稹就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盘坦诚道:“走到乾清门的时候闻到黑的味道了。” 陆稹瞪大眼睛,坐起身子,凑到黑头顶深深吸了口气:啥味道都没有! 王盘什么都看得见,“大白化形后我的鼻子就灵多了。” 陆稹诧异极了,“我有了黑,也没对鱼有过分偏爱。” 王盘笑了笑,“只是闻黑和你的时候,特别灵。” 大白也在配合自己的主人,歪了头轻轻地“嘤”了一声。 陆稹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抓住大白的耳朵一阵好撸。 得了师妹的允诺,等没人的时候再来找她,王盘装模作样地给陆稹瞧了瞧,又开了药,才和皇后十二公主一起告辞。 而王盘出宫还没回到国师住处“摘星楼”,果不其然收到了十二公主的帖子:十二公主在拜帖上一五一十地写清楚太妃和太妃的黑猫如何让她及时回家救下驸马,又如何免除一场~大~麻~烦,她想请教国师,太妃的黑猫是何等根脚,是否对太妃有什么损害。 王盘这个大师兄货真价实,修为远在陆稹之上——碍于这个世界只是个半玄幻位面,容纳的灵气有限,因此二人差距看起来并没有实际那么大。 不过就算是陆稹都能一眼看清对方是否真心,王盘就更不在话下。他此时又笑了笑,“还算有良心。”说着那张拜帖便在王盘眼前静静燃烧起来并静静地化作灰烬。 身边专门来送信的太监以及专门送王盘出宫的太监和侍卫屁都不敢放不说,连大声喘气都不太敢。 其实只看陛下待国师的态度:无比敬重,就知道国师不止是什么过人之处,而是必有通天的大手段。 宫里总不缺消息灵通又心明眼亮之辈,这些人里谁又不知道想央求国师首先本人不能为恶太过同时又必须真心如今看来,就是十二公主要请国师帮忙,依旧得照着规矩来。 等这波人全都走人,王盘看向一直隐身抱着他大腿甩尾巴的大白,“晚上去找她。” 得了准信儿,大白立即从他大腿上下来,让王盘想摸头的手摸了个空。大白就地一卧,揣起了爪爪,尾巴也压在它自己的肚皮底下。 王盘很是无奈,“你是有多嫌弃我撸毛的手法?” 大白看着自己的主人,认真地点头回应,“嘤。” 话说大师兄王盘是闻到了黑的味道,从而找到了师妹,而正经委托人元春也是她不是闻到了黑,而是直接看到并立即认了出来。 当时元春正在园子里训她亲娘,“母亲怎么就想不明白!母亲不管是省俭还是弄银子,总归是为了咱们家,王熙凤又是怎么着?亏了咱们家的名声,肥了她自己一个!”都连名带姓的称呼,可见是气狠了,也着实动了真怒。 元春越说心里越难过:母亲终究不懂她这是积了两辈子的怨气,只以为家里这些破事让她很没脸面然而实情元春不能跟母亲直说,这里有个很要命的原因,元春也早就发现了:她现在也不信任她母亲了。 话说回来,母亲搂银子也不全是为了荣府,但说她为了她的儿女,总是不亏心的。因为这个,元春一直都忍着,上辈子不说言听计从,可就算拆穿母亲的谎话,都没跟母亲说过多少重话,总想着要给母亲多留些颜面。 只可惜母亲不懂她的苦心,元春望着垂着头不发一言的母亲,心里越发失望。 不说王夫人不明白元春缘何暴怒,只说她又怎么不明白凤姐儿~私~欲~极重?在家里她得知凤姐儿做了什么,可是一马当先赏了凤姐儿一耳光。那一巴掌打得很实,如今凤姐儿的耳朵还不时嗡嗡作响。 她不要女儿直接下令申饬凤姐儿好把琏哥儿摘出来,是想趁着大房有把柄,赶紧把爵位要到宝玉头上来。 王夫人想了又想,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女儿挑明,她好歹有感觉,这话说出口,母女两个要么一拍即合要么可能就此生分。 她始终犹豫要不要冒这个险。 然而元春是活过一世的人,母亲的愿望上辈子她没猜着,这辈子她能有什么不知道?这会儿天气不算好,御花园里除了她们母女外加心腹左近再没别人,元春就冷笑道,“母亲是在为宝玉谋划爵位不成?” 王夫人闻言猛地抬头,女儿双眼中的冷意直接把她冻了个哆嗦。 元春收起笑容,从头到脚都透着深深的嘲讽和鄙夷,“如今家里一没权二没钱,母亲倒先想着内斗”不愧是王家养出来的姑娘,母亲和王熙凤内里的自私c狠毒与无知简直一模一样。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一声娇软的“喵”,她循声望去,果然在身边树上找到了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绿眸黑猫。 元春瞬间好似换了个人,对着黑猫温柔至极,“你好呀?你主子呢?” 黑翘起尾巴,尾巴尖儿冲着陆稹所在的宁寿宫一指,“喵。” 元春会错了意,以为黑要带她去找仙君,于是她扭过头对一脸怔愣的王夫人道,“母亲先回去,好生想一想,下回入宫觐见,母亲也不要来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腿都软了,她甚至要落下泪了,“您这是怨上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毕竟是亲妈,哪怕连着两辈子都一直让自己失望,元春终究狠不下心真让她妈自生自灭,于是她在招呼着黑猫的同时不忘吩咐抱琴把母亲送出宫门。 黑还蹲在树杈上,边上更有隐身的大白时刻不离地守着它甩了甩尾巴,传音给主人陆稹,“见到委托人啦,主人要不要现在见她?” 陆稹这会儿正跟“偷摸”进门的大师兄说话,听说黑遇见元春,自然顺水推舟,“让她来呗。” 跟黑说话,陆稹没有避着大师兄——传声这法术有专门点对点,或者相当于打开扬声器让周围的修士都听见这两种方式。 黑得令,转头就跳下树杈要把元春领来宁寿宫。大师兄就问:“你这委托人什么心愿?” 算起来大师兄比她来得更早,能有什么不知道,纵有一二不足,他随手就能推衍出来,陆稹当然要实话实说,“最开始是为了她那个没能平安降生的儿子。” 大师兄顿了一下,再点点头,“她命中确有一子,身带龙气。” 这意思就是元春的儿子若能生下来再长大,确实有份争一争皇位。作为亲娘,元春也有机会母以子贵,当一当圣母皇太后。 只不过有这个命,可不代表一定能成真。 陆稹继续道:“但是来了当时我就觉得她可能更想收拾自己娘家。”说到这里,她也乐了,“我一听,就心说麻烦死了,谁耐烦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来个渣男我一拳捶倒多好?所以我就自掏腰包,让她重生自己折腾了。” 大师兄露了两个酒窝。 陆稹拖着下巴道:“久违了嗯。”歪头就在大师兄脸上亲了一下。 大师兄依旧嘴角带笑,那笑容跟刚刚几乎没变化:前后画面摆在一起,完全可以做“大家来找茬”的素材,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微红的耳朵尖儿。 话说大师兄笑也好怒也好面瘫的时候也好,总能让人在他脸上读出很多不同的情绪和想法:总而言之,看上去就戏多就不好相处更不好糊弄。 哪怕门内口碑极好,但在外陆稹就亲耳听过许多次:一众修士说大师兄虚伪阴险,是个心机吊。 陆稹很不认同:没心机,出手又不够狠,能做掌门第一备选?!她和大师兄所在的宗门是正道之中的正道没错,却不是圣父圣母门。 而且陆稹也不认为大师兄虚伪,至少大师兄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机,更不标榜自己是傻白甜。反正她就喜欢大师兄这份“真”,尤其是真心喜欢她的“真”。 其实师妹连着做了三个任务不见人,王盘已经想得不得了,心里还在谋划师妹回来他怎么跟对方腻乎以慰相思,冷不丁听说师妹想再接再厉他终于忍不住了,打听到准确的消息后,挑了个在这个世界里相对出入自由的委托人,连报酬都没计较就这么冲进来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时间流速与其他时间稍有不同,他穿上委托人的身子算了又算,终于艰难地接受“师妹还没过来”这一点。 听大师兄红着耳朵尖儿诉完苦,陆稹按在大师兄腿上的手都没挪开,让自己的脸前凑,差点就撞上大师兄鼻尖,“你那个委托人的心愿是什么?” 大师兄表达爱意一点都不隐晦,但有意思的是他从不主动表达亲近,非得要陆稹先手他才肯“动手动脚”。 现在也是,被师妹贴脸,不,鼻尖,王盘终于把持不住,顺势抱住了师妹。 话说王盘到来,就布下了个隔绝光和声音的阵法,此时在暖冬他们眼里,太妃正歪在榻上憩呢。 正在此时,黑把元春领了过来。王盘的法阵隔绝了暖冬他们的视线,而陆稹随手一调拨,这法阵就对元春失效了,还只对元春失效。 元春进门,穿过月亮门,猛地见到国师与太妃相依偎在一起,她吓了一哆嗦。片刻后她回过味儿来,发觉近在咫尺的暖冬和跟在身后的心腹没有半点异样,再听到脚边的黑猫一声清脆的“喵”,她可算唤回了自己的理智:眼前的太妃怕不是仙君扮的! 元春略微僵硬地落座,慢慢伸手摸了下手边的茶盏,不禁又哆嗦了一下:难不成仙君跟国师有旧?完了,元春心里咯噔一下,她记性素来不错,还记着母亲跟她抱怨过,姨妈想向国师问个姻缘,被婉拒姨妈没说什么,倒是母亲抱怨过一阵子。 元春又走神了,而旁人可不闲着。在暖冬眼里,太妃对她笑了笑——太妃大病初愈,整日里沉迷抱猫不太爱说话,再加上位分和辈分都在这儿摆着,于是打招呼寒暄起个话头什么的,都归她这个心腹管。 相较于皇后和吴贵妃的沉稳,贾贵妃是个活泼伶俐人。这回要么是受了刺激,要么就是冻着了。如今倒是入春了,但乍暖还寒,只说宁寿宫太妃常待的几间屋子,地龙比隆冬时分烧得还足呢。 想到这里,暖冬便扭头吩咐二等宫女,“还不给贵妃娘娘拿个手炉?” 陆稹慢条斯理道:“她是气得,在园子里又被风吹了吹,给她煮些姜茶来,不然回去有她苦头吃。” 一句话便让元春回了神。元春目光有点呆滞,但瞥见黑猫已经在仙君腿上团成一团,她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别说是隐瞒仙君了,就她家那档子破事儿,连宫人都瞒不过,过不几天就是宫里众人闲暇时的谈资! 元春有一说一,把她和她娘在御花园里的分歧和争执一口气全秃噜了出来,“我那嫂子一点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时候王熙凤还没彻底被拍在南墙上,王子腾又是一品大员,娘家给了她无穷的底气,王熙凤才不会后悔自己所作所为,她最多就是悔恨行事不密,轻而易举被人揪出来并彻底摆在明面上。说不定背地里她还会念叨:若不是家里出了个娘娘,谁会死盯着她做什么! 当然,凤姐儿对婆家以及丈夫的愧疚也是有一点的,这一点王夫人着重跟元春吹过风。 元春愤懑的地方不止这一点,然而说到这儿了,她就顺势发泄一下积攒了许久的负面情绪,“眼里全是娘家!就没想过怎么跟婆家交代!” 陆稹听了看了眼正笑眯眯地给她做靠背的大师兄,悠然提醒道,“因为你婆家比娘家强太多了。”公道话该说还是要说,“你娘家大不如前了啊。你那个嫂子年纪再些,借着你舅舅的东风,成亲也能选个更好的。” 暖冬听了也微微一笑,她不至于不给贵妃面子,只在心里嘀咕:贵妃那嫂子就是意难平了吧。 元春跟暖冬想到一起去了,“她想得美!这回舅舅舅妈哪个出面帮衬了?” 陆稹笑道:“你舅舅是正经一品大员,哪里查不到点儿关键?你娘家这点事儿背后牵扯了皇后和吴贵妃的娘家太后可也姓吴,他疯了才会搀和进去。” 元春瞪大了眼睛:亏她一直以为是皇后娘家那个不省事哥哥的手笔!而后她下意识地扫了眼周围,就见暖冬她们面色始终没什么变化。 陆稹轻描淡写,“陛下很喜欢你,如果不从你娘家弄出点事项,让陛下生出点厌恶之心,往后谁还压得住你。” 原主本来就是走耿直路线的,既敢说又从不瞎,宫里伺候的心腹也早都习惯了,就算话里话外带上了陛下,他们也是淡定如一。 “你娘家人里眼高手低的忒多,早拾掇早好。”陆稹对元春比了个眼色。 上辈子伯父c父亲母亲做出的事儿元春直到今天都想不通他们胆量何来?!就凭她有了身孕?! 陆稹别有所指,“你该庆幸你有个极不一般的相貌。” 元春又卡了一下说起来作为一个人精她并非什么都感觉不到,此时更是心脏狂跳,“难不成我像谁?” 陆稹大笑,“孺子可教。” 总之,这一趟宁寿宫,元春是劲头十足地来,头晕目眩地回去。 不速之客走了,暖冬给陆稹倒茶,随口问了句,“娘娘怎么这么疼贾贵妃了?” 陆稹摇了摇头,划拉了下大白朝上的肚皮,又捏了捏大师兄的手,“说不准有大造化呢。” 暖冬瞧了瞧蹲在娘娘肩膀上的黑猫,一脸了然之色,拎着茶壶就跑了。 陆稹就跟大师兄感慨,“瞧瞧,连宫女都能处乱不惊。” 大师兄面色平静,“除非你说要造反,不然她们真就连吃惊都不会。” “不,我觉得撤下法阵,咱们俩抱在一起,让她们瞧见,她们还是会动容的。” 大师兄挑了下眉毛,“我觉着可以一试。” 陆稹在大师兄腰间掐了一把,“我还得做任务呢。” 大师兄但笑不语:有点疼啊 却说元春回到凤藻宫,抱琴刚好送了王夫人回来。 其实抱琴看得挺透:王夫人一直坚信她有做了大官的哥哥,还有封了贵妃的女儿,那几千两的案自根本不是事儿,她始终觉得贵妃就气在让她丢了脸面,而完全意识不到这件事儿对整个荣府的损伤,尤其在贾琏在刑部走了个过场就被放回来之后。 感受到王夫人这莫名的自信,抱琴也忍不住劝她家娘娘,“娘娘往后还是细细分说一回轻重,”作为自就伺候元春的丫头,她能把心里话都倒出来,“琏二爷若真是因此没了前程,也不能循例袭爵” 元春头疼的正是这个,“那爵位八成就彻底飞了!母亲还想着把爵位放到宝玉头上,做什么春秋大梦!”这屋里就主仆两个,也不担心隔墙有耳,她发了狠,声音却是极低,“想做荣国公,还不如肖想一回承恩公呢。” 抱琴听了个正着,心里无比赞同。本朝的承恩公那是专门封赏皇后父亲或者兄弟的爵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却说元春告辞,陆稹让暖冬备好茶炉茶壶茶具和茶点,就把人打发到西边的屋子晒书去了。 宁寿宫正殿一共五间屋子,东面两间是卧室,西边的三间有一间作为待客的厅堂,余下两间则是读书的书房。 原主出身很好,两间书房里摆满了书架,而书架上塞满了各色典籍,甚至有若干孤本在内——这些孤本大部分都是最疼爱原主的祖父,做过阁老的虞老太爷留给她的。 原主对金银首饰花鸟古董态度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却唯独珍爱她这些宝贝藏书。 让暖冬盯着,宫女和内侍们去晒书,得有好一阵子他们不会过来打搅陆稹的大师兄。 这会儿“防干扰”的法阵还没撤,陆稹靠在大师兄身前,腿上搭着大白,而大白的胸前则盘着个黑一白一黑的大毛团跟他们的主人一样,心情愉悦又放松,享受着陆稹不时撸毛之余,两个毛团子还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舔毛。 大师兄轻轻晃动着身体——给师妹做人形摇椅他甘之如饴,但自己素来高冷的命书大白面对师妹一会儿亮肚皮求摸摸,一会儿又打滚儿求蹭蹭他心中微动,心说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到了不得不讲的时候,“大白脾气大,我想摸摸它它都不一定给面子。” 这是尽量委婉的结果,不知道师妹能不能给他回应,而他从不怀疑师妹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陆稹许久都没这般舒爽了,先回了句,“那是你手法儿不行。” 其实她心里的人儿正放声狂笑:命书随主啊!所以黑能这么善解人意,而大白就不那么好相处,幸好这个不好相处的对象有例外。 不过话说回来,命书的性格同时也是修士对自己态度的部分折射,像陆稹就能大大方方地说:我自恋我知道。而大师兄其实是有点自我厌弃的,从大白不跟大师兄特别亲近这一点上可见一斑,大师兄对此也心知肚明。 所以大师兄此时说了这句话,绝不是随口一说,或者调侃一下。 作为一个带着全部记忆穿越到玄幻世界的成年人,陆稹对自己的情感有相当程度了解以及控制能力,不好说她在感情上收放自如,却也差不太多。 于是陆稹单手抚在大师兄半边脸上,再抬头看过去,神情无比严肃,“没跟你说过?我不是因为怜悯或者心疼才答应你的。” 一时间四目相对,大白黑的两双眼睛也全聚焦在两个主人身上。 大师兄眼睛眨也不眨,“亲我一下。” 不亲你你还不信了?我看你不是缺自信是欠揍。陆稹嘿嘿一笑,双手齐下,揪住大师兄的脸蛋用力往外一扯。 大白和黑就默默看着两个忽然幼稚起来的主人掐啊抱啊闹啊笑啊笑当然是一起的,其余的王盘只是单方面的挨掐挨打挨揪当然看戏也不耽误他俩继续时不时地互相舔毛。 好不容易两个人平复下来,王盘给陆稹整理散乱的发髻,完事儿后恋恋不舍地在师妹的脸上啾了一下。 陆稹稍微坐直身子,转换心情要说些正事,“我这边儿收益最大的结果无非是元春生子,儿子登基,她做太后,且太后贤德,新帝呢英明程度不能差今上多少,有过之自然更好。” 大师兄点了点头,“那得在这儿多待些年头。原本的国师希望教出能独当一面的徒弟。” 陆稹沉默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那个比我这个还难了点儿。” 大师兄再次点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那些便宜徒弟年轻的也二十好几,如今连入门都不沾边儿。” 凡间和修~真~界的入门都是一个意思:引气入体,并按照相应功法让这一丝一缕的灵气沿着经脉完整地运行一周天。 虽然修行很看重天赋悟性和机缘,然而单就入门而言,哪怕那三样都不怎么样,只要够用功必然做得到。 就陆稹所知,国师那五个入室弟子,还不算记名的,天赋悟性都足够,偏偏数年过去一个真正入门的都没有。 难怪原本的国师知道自己寿数将近,见到大师兄便果断撂挑子,把自己的心愿一说就痛痛快快投胎去了。 陆稹不得不服气,“原来的国师是一心一意殚精竭虑为天下,所以皇帝对国师一脉都十分优容,对国师更是真心敬重。这么说,原来的国师也不算完全丢个烂摊子给你。” “收拾熊孩子我很在行,”大师兄笑容分毫不减,“正好能多陪陪你。” 陆稹靠回大师兄的胸膛,“好呀。” 却说王夫人从宫中铩羽而归,别说人老成精的贾母,就连邢夫人都瞧出王夫人的忿忿不平了。 实际上王夫人进宫对着元春抱怨数落,真正目的是为王熙凤这个侄女儿求情,顺便看看能不能借题发挥,把爵位从大房弄过来。 可惜稍微提了句爵位,就被娘娘赶出宫来王夫人回到荣府仍旧心气难平。 而邢夫人难得占回理,一边嘴角上挑,冷嘲热讽之意溢于言表,“娘娘可吩咐了什么?” 因为贾琏已经平安回到荣府,凤姐儿也结束了“闭门思过”被放了出来,此时就站在邢夫人身后,正顺着婆婆的问话把目光挪到王夫人身上。 因为凤姐儿犯了大错,而不得不管起家来的李纨则眼观鼻鼻观心,当真是八风不动。而几乎毫无动容的还有一个,那就是荣府的老太太贾母。 老太太教出的孙女自己最是心里有数:元春未入宫的那些年,国公爷还在,不管是她的亲女敏敏还是孙女元春,都不像如今眼前这几个儿媳妇孙儿媳妇一样眼皮子忒浅,为点子蝇头利就把持不住 经过这一回,老太太也是瞧准了:凤姐儿在外张狂又贪婪总是免不了的。不说她娘家大伯给她的底气,这孩子更是时刻拿国舅夫人自居呢。 想到这里,老太太不免叹息,娘娘再怎么劝诫甚至申饬只怕都不管事儿。 话说王夫人倒是不敢说自己做了贵妃的女儿一点儿不是,只是说贵妃在宫中如何不易,面对皇后等贵人羞得脸皮都是红的,更没脸跟陛下求情,顺带着她不忘夹点私货,家里的鸡毛蒜皮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打搅娘娘。 旁人还倒罢了,王熙凤微微瞪大了眼睛,这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难以置信,稍后大概是理智归来,又换成了一目了然的失望。 她包揽诉讼得着的银子全进了自己腰包,如今守备家拉扯着荣府,官司固然贾琏得出面,但家里的长辈们一致要凤姐儿自己拿体己银子去填平因为官司带来的亏空。 让一贯都只进不出的凤姐儿掏银子,简直就是要她的命!然而她在向大伯父大伯母求救未果,确切的说还被大伯父好生责骂了一通之后,她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贵妃身上。 她觉着贵妃跟圣上吹吹枕边风,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盼啊盼啊,哪里想到贵妃不管不是,也骂了她一顿凤姐儿在贾母这里再怎么不甘也不敢显露出来,等她又挨了长辈一通训斥,泪水都浸湿了一张帕子,才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真回到自己的地盘,她比刚刚的王夫人还要忿忿不平:娘娘拿公中的用公中的,这么多年贴补就贴补了多少?又让哪个娘家人升迁沾光了?家里还花了十好几万的积蓄修了省亲别墅,需要她撑腰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行了? 原本凤姐儿这堆抱怨也只是放在心里反复念叨,偏偏这天贾琏回来更没好气火上浇油,凤姐儿就边哭边撒泼,间或带了许多心里话出来。 话说这天贾琏从好哥们冯紫英那边得知,薛蟠当街打死人一事也被拎了出来,当时判案的贾雨村也被“请”到了御史跟前好生分说。 贾琏恍然大悟:难怪王子腾王大人一声不吭,这是丢卒保车了?贾雨村要是也陷进去,必得牵扯出王子腾卖官鬻爵一事这攀扯出来莫说王家,他们家也难以收场——这点基本的~政~治~嗅觉,贾琏可还不缺。 这不,贾琏回了家,总要跟“罪魁祸首”凤姐儿发作一通,哪里想得到“罪魁祸首”还理直气壮地大闹一场。 贾琏和凤姐儿大吵,因为什么而争吵又在口不择言下说了些什么隐秘之事出来三个时辰之内传遍了宁荣两府。 第二日,元春在凤藻宫从多个耳目处听到了差不多的版本,到了下午跟皇后吴贵妃等主位喝茶逛御花园时,耳朵里脑子里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风言风语。 原著里可有这么一出,蒋玉菡刚和宝玉拜别,没几天忠顺王府长史官就能找上门,追问蒋玉菡的下落而家里有点能耐的各宫主位,往宁府荣府安插些耳目钉子,不过是掏点银子的事儿。 元春得知娘家都快成了筛子,她触目惊心却并不感觉有什么意外。 然而不意外不代表不愤怒不失望,她在凤藻宫在坐卧不宁了大半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向仙君不,如今是贵太妃求救去了。 两天之后再见元春,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她的气色极差,怎么厚重的脂粉都掩盖不住她的憔悴与心事重重。陆稹心里有数:荣府那边又把元春的脸打肿了。 这一次元春再看到贵太妃身边笑盈盈的国师,也见怪不怪了。 陆稹抱着大师兄的胳膊,语气温柔,“后不后悔呀?上辈子你睁一眼闭一眼,到你去世时跟娘家关系都不错,娘家表面上也是一团和气。” 上辈子元春去世时都没到三十岁,阅历和承受力都有限,因此在陆稹眼里,元春还是妹妹呢。 陆稹又一直都喜欢会撒娇又耿直的姑娘,尤其姑娘还长得极好,连番上门求助她是真心不嫌烦。 元春又怎么想不到?她不肯再跟上辈子“你好我好大家好”似的和稀泥,她几次斥责,在娘家看来就是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而斥责后家里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思及此处,元春郑重地摇了摇头。 陆稹十分赞同,“矛盾摆在明面,才方便大刀阔斧地解决,不然藏着掖着积着,一次爆发”说着她抬头看向了大师兄,“瞬间翻船,救都救不回来。” 元春叹息一声,也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 陆稹又笑道:“看你这两天烦心事儿这么多,一定忘了我上回说的你猜到你自己长得像谁,才能让陛下激动到直接封妃吗?” 元春怔愣片刻,旋即抬手揉起自己胀痛的太阳穴,苦笑道,“还请您教我。” 陆稹道:“你长得像陛下一位故人,那位故人在陛下心里地位非同可。” 元春闻言反而松了口气,她老实道,“跟我的猜测相去不远。” “有道是福祸相依,你若是因为别的缘由幸进也就罢了,偏偏是因为跟故人想像的容貌。皇后和吴贵妃她们都是伺候陛下多年的老资历,她们要么认得,要么知道那位故人非同可。”秦可卿的身世以后再说,现在丢出这响雷元春指定得翻车。 彻底解开了元春的一个疑惑,她沉默了会儿便平静了不少,“所以她们要对付我。” 陆稹轻轻拍了拍大师兄的肩膀,“劳大师兄给她算一算,这背后的因果吧。” 师妹吩咐,王盘岂有不照办的道理? “吴贵妃娘家人撺掇皇后娘家人对付你,你家把柄不大不,”却足够运作好几次了,“皇后知道了自家做了吴贵妃的刀,但你们又不能握手言和,她就让娘家人将计就计了。”好歹是师妹的委托人,王盘加量不加价,额外给了点儿优惠,“陛下都知道了。而且你是你,你娘家是你娘家,陛下不至于分不清。” 元春好似吃了个定心丸,她想了想才慢慢道,“整个宫里头,能有几位主位跟娘家是一条心?哦,吴贵妃好像是皇后娘家常年给皇后拖后腿,陛下圣明烛照,又有哪一次胡乱牵连了?”说完,她竟笑逐颜开,郁气少说没了一半。 作为宫妃,娘家的助力固然重要,但这一生的喜怒哀乐起伏盛衰终归大多落在陛下身上。 “想明白了?不过,”陆稹提醒道,“多留点心,陛下既不喜欢你伯父和父亲,也不喜欢你舅舅。前者无能,后者有大本事没错,但~私~欲~更重。” 元春深吸口气,“舅舅我管不到也管不了,但我伯父父亲他们总还逃不出我手心。” 陆稹抬头,又跟大师兄对视了一眼。 大师兄主动扮起了白脸,“等你真能捏住你伯父父亲甚至是堂兄弟们的前程再说这话也不迟。” 这也是陆稹想说的:你光靠申饬,连你亲妈都左右不了。于是她也问:“你母亲如今就对你阳奉阴违,你又能如何?” 元春闻言,脸腾地红了。 陆稹见状再接再厉,“他们还不是吃准了你舍不得或者做不到。” 你可是我和我大师兄钦定的太后人选,以后我们还要联手扶持你,如今连出手立威还犹犹豫豫吗?这要是都点不透教不会,我认赔也要果断~解~套。 元春的智商无需担心,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她那张脸就从通红变得苍白无血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元春又一次精神恍惚着飘走了——而且气色状态比她来宁寿宫之前还差。 陆稹扭过头就跟大师兄念叨,“上辈子她就怀孕加身死着实是让人算计吃了大亏,总体而言都被皇帝保护得好好的,脑子够使,但手段真心没跟上。” 大师兄笑道:“贾家荣辱都系于她一人身上,依旧不会拿捏,”他刮了下师妹的鼻梁,“你教导她跟教导女儿似的?” 陆稹没有否认,只是道,“用前程引诱也好威胁也罢,保管家里人个个老实,但愿她能早些想个明白。” 却说元春从宁寿宫出来,坐在步辇上直接回凤藻宫,一路上抱琴盯着她主子的脸色难免忧心忡忡:主子跟贵太妃说话,她们这些宫女不能近身伺候,她再怎么急切想为主子分忧,路上总不好出言询问。 元春听懂了陆稹那番提醒的核心——不听话就揍一顿,然而事到临头,拿娘家当手下那样~调~教,而且娘家心黑眼皮子浅,的确不值得以诚相待,她还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 就这么恍惚了一路,回到凤藻宫,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了衣裳,元春就坐在窗前思量。当然在最懂元春的抱琴看来,娘娘是走神了。 这个灵透的丫头憋了一肚子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想了想还是等娘娘问了她再以实相告。 片刻后元春便回过味儿来,“我这是伤心什么呢?既然能送我来这轻易见不得人的地方,父母自然也不是当年的父母了。”甭动不动以亲情动摇我了,咱们还是规规矩矩讲一讲君臣吧! 元春在心里抹了把脸,手指刚刚贴上太阳穴,就被抱琴抢了先。元春自然安心闭门享用上了,“偏你贴心。”既然下定了决心,她也不犹豫,仔细吩咐道,“让你爹娘在府里用心挑选了靠得住脑子再活分些的丫头子,四处探听”她这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还是咽了下去,总得给家里稍微留点脸面,“好生打听打听,外人究竟往家里掺了多少沙子!” 抱琴内心的人儿已经感动得泪水直流,娘娘您可算打定主意出手了!这宫里能有哪个主位过得像您这样委屈?想起她老子娘前几回跟她说的,抱琴也把心一横,“琏~二~奶~奶自从管家,没少挪用公中银钱,让陪房拿出去放印子钱,各位主子跟前有体面的大丫头们倒还罢了,姨娘和二门外伺候的丫头厮们月钱晚了不是一回两回。” 话未说完,元春猛地扭头盯住了她,“什么时候的事儿?” 手下们凭什么对你忠心为你干活?还不是为吃饱饭? 月钱晚发最多只是冰山一角!王熙凤管家必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免不了各路管家管事嬷嬷层层克扣,不仅晚发又不给足须知多少王朝都是兵饷不给足,军心涣散从而亡国的! 元春不等抱琴回答便深吸口气,“难怪仙太妃让我留心娘家,别心软。”想着想着不由落了泪,“祖父他才没了多久,荣府都丢了几次人了?隔壁宁府就更不成体统!” 是不能心软啊! 抱琴是都知道了,她亦是家生子,忠心没得说,“娘娘都交给我。” 话说元春连着两回往太妃的宁寿宫喝茶,莫说宫里的娘娘们,连皇帝都难免好奇这一日,皇帝来凤藻宫,便问起了此事,“怎么忽然跟太妃亲近起来了?”元春之前跟贵太妃只有请安的情分,私交什么的压根没有。 理由元春早就预备好了,“贵太妃都听说了我家的笑话” “她许是听说了些旁的要提醒你,”皇帝这职业必定是满级脑补帝,今上也不例外,联想一下太妃的为人还有太妃都没好气的亲爹,“太妃必定跟你说得来。” 元春岂止是感动深受?“太妃娘家有她虞尚书撑住,我娘家如今光剩眼高手低了。” 皇帝听了万分认同,不过爱妃的面子还是要顾忌一二,“你弟弟年纪还。” 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元春干脆破罐破摔,“我弟弟不懂事,不爱去家学,我母亲竟放任了,我父亲倒是只会棍棒之下出孝子,我弟弟见着我父亲,也是老鼠见了猫,光惊惧不定了,哪还听得下父亲的教诲。”虽然我爹的教诲,听不听都无所谓。 今上很爱元春这份耿直,整日里都跟人斗智斗勇,他也希望能有个人让他松快松快,想说什么说什么,“这可不巧啊,朕本有心点他做一任学台。” 元春目瞪口呆,半晌表情都没变虽然她表面上好像是彻底呆住了,实则心思如电转,不过掂量过多少次来回,终于脑子一热,好似脱口而出,“陛下万万不可!我父亲可连亲儿子都教得一塌糊涂!” 天家是最讲规矩的地方,而在有些时候却又是最不讲规矩的。本朝也有“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祖训,然而关起门来皇帝跟宠妃说说如何恩典一下娘家,宠妃跟皇帝撒娇讨好,再要点好处委实寻常不过。 因此元春这般回应,皇帝不仅不生气,反而大笑出声,还掐了下元春的脸蛋,“你啊” 荣府贾二老爷贾政其实是个荫监,举人都没考过就直接因为老爹的面子而被先帝弄进了工部。不管是做地方官还是学台,其实都很寒碜政老爷五品,做同级知府一地父母官,老实说皇帝很不放心,他挑了学台也是因为这个官职实权相对有限,也不容易出什么纰漏。 因为学台只管院试,之前县试和府试的主考官分别是县令和知府——目前的县令和知府起码是个举人,大多还是正经的进士,到了院试这一级,主考官也不只是学台一人,所以贾政菜也没关系,反正影响不大。 至于乡试,过了就是举人的乡试,主副考官要么是皇帝钦点,要么就是由当地总督或者巡抚担任 科举的皮毛元春还是清楚的,她能体会到圣上的贴心,然而娘家这阵子一直胡来又听不劝,她再任由陛下给她爹晋升,往后娘家只怕更不知东南西北,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然而她酝酿了一会儿的解释还没说出口,皇帝又道,“你堂哥的媳妇不是给你娘家惹了事?”朕总不好让外人觉着你失了宠吧。 后面这没名言的半句话,几乎是直接印在了元春的脑海里。元春抱住皇帝的胳膊认真道:“不用留什么颜面,我那嫂子不经点儿教训,真以为仗着我,仗着她大伯可以肆意妄为,无所畏惧。”顿了顿她忍不住跟皇帝抱怨,“我母亲还吐苦水,有怨我不照拂娘家,任由娘家丢人呢。” 皇帝又笑了,“难怪你心气不顺,又难过了好些天。朕听说你母亲和你这个嫂子都大不识字?往后再碰壁总能学乖。” 哪怕是糊涂人摔疼了摔狠了,总能知道教训。 元春心说:陛下您跟仙君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想了想道:“陛下心疼我,不如让我堂哥和我弟弟真正历练长进一回。” 陛下笑着点头。 第二天皇帝下了朝,就把国师请到了他的书房。见面并不寒暄,皇帝直接问,“贾贵妃真不是她的转世?” 王盘摇了摇头,“不是。”你若是知道贾家现任族长逼死了你和你初恋白月光生的闺女,非得弄死他全家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皇帝的白月光生下女儿后过了一阵子才咽气,而秦可卿比元春上三四岁,这都能往转世重生上~套,教皇帝算学的先生还能好吗?”听过大师兄回来转述,陆稹自然要调侃一下。 大师兄王盘摸了摸手边黑的脑袋,换来黑一通磨蹭,心里满足得不得了,“皇帝分得清。他白月光就是理想型初恋性格,温柔体贴,走向末路也从未向皇帝求救过”如果求救,那时还是皇子的皇帝还真帮得了他,面对师妹好奇的双眼,他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那位只图感情,别的真无所求,更不想拖累情郎。” 大师兄的在卜c相两道上实力都在她之上,关于皇帝与皇帝的旧爱,大师兄说什么陆稹就信什么,“难怪皇帝能这么念念不忘。跟这位比起来,皇帝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是妖艳~贱~货,有谁真爱皇帝这个人而一点好处都想要的?这么说来,元春大概不靠那张跟白月光相似的脸也能脱颖而出。”因为元春比起其他各宫娘娘,真是一点儿都不贪心。 陆稹顺手胡撸起大白的胸毛,惹得大白尾巴一通狂甩,更是顺势往她腿上一躺,四脚朝天,露出了手感最棒的肚皮。 都这样了陆稹还把持什么?自然是上下其手,从胸毛到尾巴毛来来回回揉搓了个痛快。 揉搓我的命书四舍五入等于揉搓我了,大师兄垂眼微笑,仔细撸起怀里的黑。 却说前日里皇帝在凤藻宫里几句话就决定了贾家老少爷们的大半前程,元春得到了期待的结果,尤其陛下始终待她和颜悦色——伺候陛下这么久,元春不敢说能揣摩陛下几分心思,但感受陛下喜怒还是有点心得的,她心事起码去了一半,整个人放松下来,自然是她和皇帝“宾主尽欢”。 皇帝是第二天早上从凤藻宫走的,走之前还特地嘱咐内侍不要吵醒元春——本朝的规矩制度相对于其他朝代比较宽和,早朝时间为卯末两刻,也就是早上六点半。 皇帝卯初一刻走的,也就是五点十五,按平时的起居时间元春这会儿洗漱更衣都完事儿了,足见这一晚她睡得有多实又有多安心。 元春这一夜好睡,一觉真地到了天明:她醒来的时候别说早朝早散了,太阳都升得高高了的这天不用去拜见太后,又有皇帝亲口嘱咐,她才有“放飞”一下的机会。 说起来也是有趣,太后爱睡懒觉,好不容易做了儿子当了皇帝不用再看谁眼色,也不会再有谁拿规矩框她,因为她就是规矩,就要求儿媳妇们隔天晨昏定省。仔细算一算,她见皇帝儿子可比见儿媳妇们还要频繁一点,皇帝不太忙的时候是天天来看亲妈的。 总之趁着这天有空又轻松,元春起床后便和抱琴等几个心腹商量,如何往宫外安排人手一事。既然要认真建立个势力,人手和银钱就是摆在眼前最先得解决的“两座大山”。 娘家千不好万不好,在元春封妃时也是非常实诚地准备了一份比较拿得出手的嫁妆,起码不必吴贵妃那时候差了。须知吴贵妃娘家无论里子还是外子,都跟贾家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除了娘家的供给,皇帝这阵子断断续续赏了好多东西。 暂时银子不缺,人手元春打定主意从娘家选几个像样的家生子,而更多的人手要出自陛下赏她的皇庄。 皇庄里的管事和庄户大多是祖上就为皇家做事的,其中更免不了陛下本人的眼线,元春很坚定:眼下她要做的许多事儿要让陛下知道才好! 话说元春这边弄出了点儿眉目,第二天就打发抱琴亲去宁寿宫把她为娘家讨来的“体面”禀告给陆稹。 抱琴领命而去,路上不免有些嘀咕:娘娘跟贵太妃说了两次话,像是忽然醒悟感激也是应当应分,可这么大喇喇地讨好贵太妃,是不是让太后不自在,又或者让几位娘娘捏了把柄? 抱琴真是宫女里一等一的明白人,虽然她家娘娘跟贵太妃说话的时候她只能等在偏殿,什么都听不见,却还是笃定贵太妃或者说是预感,贵太妃说话在娘娘心里只怕不比陛下差上什么。 从抱琴口中得知元春对娘家前途的要求以及陛下的回应,陆稹颇感欣慰:自掏腰包弄个不会自悟的沙雕,她是绝不犹豫直接送去投胎的。幸好元春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因为心情不错,陆稹还顺便解了抱琴的部分忧虑,“不用担心太后那边儿。”太后和皇帝自有大师兄出面料理,她跟谁往来只要不去~造~反,那至尊母子俩也全当没看见。 却说元春打算大展身手,贾家这边儿不可能一无所觉,毕竟元春要在娘家家生子了挑几个人。就荣府家生子的能力见识,看过原著的都明白,想要这些人保守秘密真是全无可能。 作为宠妃,元春有上进心,贾家求之不得,就连表面方正的贾政都不会说“好生伺候圣上别折腾”这种话。不过上进归上进,培养人手不通过家里贾政和王夫人夫妻是很真切地感受到:娘娘不信任家里人了。 凤姐儿包揽诉讼惹出的人命案子到现在也没审结,银子固然是凤姐儿掏体己添上,可是动辄要把贾琏拎到刑部,贾琏被牵扯着,这阵子就别琢磨什么补缺授官了。 二房这边,贾政能耐再有限,对形势也是有个基本判断,起码他不怎么侥幸,而且女儿初封便是贵妃,他并不会低估女儿的决心和手段。 而王夫人比她丈夫乐观太多了,还是盲目乐观:在宫里给凤姐儿求情,又提了提爵位,没得到闺女什么好脸色还差不多是被赶出来,偏能一厢情愿地觉着娘娘怎么能不向着家里?不给娘家父兄撑腰?母女又哪有隔夜仇?省亲别墅诚心诚意地建了,娘娘十分满意,在陛下面前深得脸面,二房前程总不受大房那糟心事儿的影响。 说实话,王夫人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妯娌浅薄贪婪,光衬着她精明能进退;而唯一的儿子宝玉又相当懦弱,言语之间对她不敢有半点不敬;侧室们更是战五渣导致她过于自我感觉良好,而且习惯成自然,她掌控欲过头。说穿了,王夫人在家里操控宝玉,也下意识地想要在元春身上复制她和宝玉的母子相处之道。 偏偏这一点王夫人自己意识不到,而元春则已经有所警觉。 于是打听到新一批吏部升迁名单——包括前阵子省亲的各宫主位的娘家父兄,贾家一无所获时王夫人还是气病了。 不得不说生病降智商,脑子本来就不甚清明且这会儿又羞又恼的王夫人做了件非常蠢事:她吩咐陪房周瑞家的不要发还元春选中那几个家生子的身契。 平心而论,王夫人待人难有真心,几乎全都是面子情,哪怕对亲外甥女宝钗也没有多少真情意——有真心就不会明知儿子心有所属,为了谋夺丰厚嫁妆把宝钗娶进门来。 但对元春这个亲生女儿,王夫人完全没有为难或者说给女儿使绊子的心思,她处在病中人有些脆弱,满心委屈:暂时押着身契只想女儿借此召她进宫好生说道说道。 哪里想得到她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元春直接打脸,让抱琴亲自回家一趟,找贾母讨要自己选中的家生子身契。 这时是李纨带着几位姑娘担着原本王熙凤的活儿,因此抱琴来的时候,不仅邢王两位夫人在,李纨在,凤姐儿老老实实在贾母身后当“壁花”之外,黛玉宝钗和探春这几个聪明姑娘也在。 抱琴来就是没打算藏着掖着:娘娘的原话是,既然母亲糊涂,说不得又得烦劳祖母了! 等抱琴说完,在场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大病”初愈王夫人如坠冰窖,心里咯噔一下,她更是喘不过气:谁挑唆娘娘的!? 暂且不提此时王夫人如何下场,只说宝钗回到蘅芜苑便打发莺儿家去报信儿,跟母亲说:进宫待选一事作罢! 若非王夫人刚吃了挂落,她后脚就匆匆回家,有~告~密和幸灾乐祸之嫌,她都想立即回家跟母亲商议! 薛家一家三口借住荣府,真不是白住,不说给贾家租金——这的确太生分,但在铺面出息上一直贴补王夫人和王熙凤这姑侄俩,修建省亲别墅的时候薛家不仅没少出力更没少出银子。 薛家图什么?起码图宝钗进宫后能得到元春一二照拂是真真的。可惜了宝钗最是明白:她若是如愿进宫,之后娘娘照拂这一类的许诺都来自王夫人,从今日看来,必然是成空。 虽然一直隐隐有不祥预感,但这个时候宝钗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早就被亲舅舅王子腾和表姐元春不约而同地划掉了。 她更不知道的是其实在王子腾,甚至是王夫人眼里,她和黛玉并没什么不同,都是能轻松吃掉的绝户。而且相对于独身一人的黛玉,反而宝钗更好拿捏c威胁——黛玉想不开一死了之,只能拿财拿不着人;而宝钗本人也能卖上个好价,她母亲和她哥哥都是现成的把柄,意思就是人财兼得。 原著里的封建时代,对女人就是这么残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薛家来到权贵以及权贵亲朋遍地走的京城,其实一直都夹着尾巴,跟他们在金陵时纵仆当街打死人仍能扬长而去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薛蟠就算再不懂事,在京城也不收敛,可别忘了他身边的管事c长随和厮却没那么“聋瞎”:金陵的护官符拿到京城可不怎么管事儿。 遇上惹不起的人家,不管薛蟠如何吩咐,他们只管把他家少爷杠起来一路家去,而伶牙俐齿些的管家则上前求饶赔罪,所以薛家进京有段时日,薛蟠也没机会惹下什么祸事来,至多就是纨绔名声坐实了,没那么好听而已。 总之,宝钗是真想不到她进宫待选受阻,原因竟是她哥哥牵扯进了人命官司。当时宝钗第一反应是:怎么能翻旧账呢!银子我们家给得足足的,上下都打点好了呀随后薛家的老管事又烦人又使银子,打听来了新消息,说是看在王大人和贵妃娘娘的份儿不深究,但想进宫真的是不成了。 那会儿宝钗真是又气又恼又羞愧,然而再恼再怨也是亲哥哥别说宝钗没心,起码她挺清楚:荣府毫不含糊直接吞了林妹妹家产,须知林姑父生前做了多少年盐政!她笃定没了哥哥,她的下场类比林妹妹,好不到哪里去! 不得不说,梦断进宫青云路后,宝钗越来越清醒:再加上表姐王熙凤被仇家首告,表姐夫琏二哥几次都被差役请去刑部衙门哪怕琏二哥好好的出去好好的回来,荣府长房这边的名声显然也不成了,往后贵妃娘娘纵然有心提携,这也是大房一个污点,除非琏二哥舍得从军到西北边关立下功劳,才有翻身的一天,不然也就是守着个爵位过日子吧。 最让宝钗惊心的是:表姐王熙凤惹出了麻烦,牵扯了夫家,害得荣府丢了颜面宝钗估摸着荣府好歹也是大舅舅的助力之一,偏偏大舅舅就跟不知道这回事儿似的,这就是要舍了这个助力的意思! 母亲不知夸了多少次大舅舅无所不能,大舅舅最是照拂亲戚,亏她那会儿都信了!所以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宝钗在蘅芜苑憋了三天,算是彻底想了个通透,顿悟了。抱琴来荣府之后五天,宝钗才带着莺儿回了趟家。 人啊,一旦想开了看透了,气势和言行都有相应体现。 陆稹收集消息情报不用像元春那样从头开始——先挑选忠心可靠的人手,她让黑在荣府插几个眼就行了。 虽然宁荣两府的地位和势力已经完全入不了皇帝以及权贵之眼,但这一大家子可是原著的中心,陆稹穿了这么多次,深感这一家子连带着跟他们联络有亲的史王薛和甄家,全都是宝藏人家——可能史家破事儿不多,多插几个眼实在不亏,当乐子瞧也行了。 要知道皇帝是明君,太后贪睡喜静爱享乐但无疑是个通透人,于是整个后宫的娘娘们想作都不敢,陆稹整日蹲在宁寿宫,要不是有大师兄天天作陪,不仅聊天增进感情还能探讨修行,她怕不是要闲得长毛。 却说陆稹这天发现了宝钗的变化都可以说是蜕变了,等大师兄来了,她就把新发现告诉了大师兄。 大师兄掐指一算,颔首道,“命数的确有变。” 宝黛二人就算了:两人都有根脚,而且黛玉这一世又是来报恩的。他们两个没明明白白地找到她跟前,且实实在在地开口求援,陆稹肯定不插手他们两个的“闲事”。 但其他人不一样,尤其是位列十二钗的多数都罪不至死或者孤独终老——别忘了十二钗在原著里可是清清楚楚地属于薄命司。 不好说见到一定随手帮一把,但总归见这些姑娘顿悟并从此行动起来努力生活,陆稹乐见其成。 于是在跟大师兄转述宝钗可喜的改变时,她的态度也带出了好几分。 大师兄笑了笑,“我不大喜欢这姑娘。”随后他认真解释了一下,“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曾不择手段,似乎没什么资格挑剔,但我还是不大喜欢为点蝇头利就要暗算旁人的这种人,眼界太窄了,注定走不远。” 陆稹搓着大白辩驳道:“她也没机会站到高处,放远眼界啊。”同为女人,她对女儿总是稍微宽容一点,不过说实话,原著宝钗扑蝶以及金钏儿死后她去劝解王夫人这两章里宝钗的表现,是挺败观众缘的。 于是陆稹道:“也不好断定她就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赤子之心什么的也谈不上就是了。”其实大师兄没有事事顺着她说话,她还挺开心的。即使再怎么情投意合,她也不希望爱人太盲目更不希望对方是个恋爱脑。 好吧,论恋爱脑,至少在原著的范畴里没人比得过宝玉,连黛玉在心存幻想之余还能略微面对现实呢。 大师兄左看右看没看出师妹有哪里不高兴,即使师妹刚刚反驳了他。他暗恋转明恋喜欢师妹了很久,师妹开始带着命书轮回修行之前才给了他回应头回恋爱,很多时候他都麻爪,不是很确定他该怎么处理和应对。 而这一次他固然说了实话,更重要的是试探一下两人意见不一致时,师妹又是如何反应,而结果让他喜出望外。 他这一得意,难免露了行迹。 陆稹笑着扎进大师兄的怀里,“想什么呢?我又不爱应声虫。” 气氛这么好,大师兄没怎么犹豫问出了埋在心底有段时日的问题,“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到了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时候才答应我的~求~爱。 大师兄俊脸通红,连耳朵尖都染上了活力满满的淡粉色而大师兄未尽之意,陆稹听得明白,她好奇问道,“你怨我拖着你吗?” 王盘认真道:“没有。”然而这句话让他心头一跳,随之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有点儿纠结。”要不是这阵子卿卿我我,他怕是要生出心魔了。 陆稹仔仔细细把大师兄端详了遍,她放开大白,正色道,“你怎么稳坐大师兄之位的?”怎么这件事儿上情商忽然掉线?还心心念念这么久?她试着捋平大师兄蹙起的眉头,“我没修行到拥有命书的境界怎么答应你啊?不然一仙一凡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说着她绷不住乐了。 大师兄脸腾地又红了,他果断身子一塌,把头架在师妹肩膀上那因为羞赧而红成猴~屁~股~的脸死活不肯给师妹直视了。 陆稹大笑不已,不给看脸又怎么样,别以为她会轻易放过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可爱?简直判若两人,都忍不住不欺负你。” 不得不说,宠随主人,此时大白也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毛绒绒又“软夫夫”的大尾巴之下,黑怎么双爪联用不停地刨,那尾巴也不肯挪地方。 黑还抱怨,“毛多真是占便宜。” 反正最后陆稹和黑都把各自的对象“摆弄”了个爽。 过了几天,元春终于耐不住又跑来宁寿宫吐苦水加讨主意了。而疑虑尽去的大师兄走路生风,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一看元春那脸色,陆稹又乐了,“怎么又气着了?我听说前几天进宫来探望你的是你家老太太和你大嫂子呀。” 贾母的儿子们纵然不出挑,但老太太本人地位在那儿摆着,本人才干见识又不是儿媳妇孙媳妇能比拟的,她出入宫廷往来交际,元春除了担心累着老太太之外可安心多了。 话说贾母做姑娘时有个做做了一品大员的亲爹,嫁人后因为丈夫功勋不凡不降等袭爵,她也获封国公夫人。 丈夫还在的时候,她身为一品诰命,年年都要以外命妇的身份,参与每年年末由皇后主持的宫宴——而邢夫人也是诰命却只是空头诰命,宫宴的帖子一次都没收到过。而王夫人哪怕她生了个贵妃女儿,还有个一品重臣的娘家哥哥,依旧因为品级不够而一直无缘宫宴。 就陆稹所知,能不能出席宫宴,就是权贵女眷中有没有体面的凭证。总而言之,宫宴参加不了,意味着邢王二位夫人也很难打入权贵女眷这个圈子。 这一点,跟原著里描述的“邢王二位夫人连带着宁荣两府的姑娘们都甚少出门交际”相符。 此时元春琢磨的恰巧也是交际,仙君提起她家老太太,她这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我堂嫂这些年不中用了,我母亲糊涂,倒现在依旧拎不清,只得劳烦我家老祖宗出山。” 劳烦老太太出山走动图个什么?还不是联姻!陆稹心里有数,抱着黑且听元春说完。 元春继续道:“我伯父和父亲仕途差不多走到头了。”语气十分坚定。 上回陛下来她的凤藻宫,她算是彻底探出了陛下对她伯父和父亲的态度:外任比如做个地方官,陛下完全不信任也不放心。 她正好死了提携这两位的心思,“琏二哥我寻思着找机会送到营中历练,待上些年头回到京城,那风声也就歇了。宝玉再过些日子我就把他塞进国子监读书,好让他修身养性长长见识学识,省得整日里在内宅胡闹,待年纪稍长,再踅摸个好师傅因材施教。” 陆稹听到这里就说:“这一说起码要十来年家里没个人支撑门户。”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都不擅长处理庶务也不太能应酬交际荣府目前这些活儿都是贾琏由“包揽”,所以说这位琏二爷还是有些真本事。 元春在来之前已经有了打算,“只能暂且交托给宁府珍大哥哥。” 陆稹忍不住了,“你还是先着人好生查查你珍大哥哥是个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儿吧。” 元春知道如今贵太妃里子盛的是哪一位!而这一位绝对不忽悠她!她也立马怀疑上了,“上辈子被抄家夺爵,说起来珍大哥哥也挺冤枉?” 作为夺嫡的参与者,还是排位非常靠后,且最后基本没干什么的参与者,公平的说贾珍不至于被判流放,就算算上他经常组织那啥派对,醉酒后口无遮拦都不至于被判流放。因为跟他同罪的那批人都是夺爵罚银,又在大牢里待了几年就准赎回家,继续过日子去了。 依照陆稹之前的经历和了解来判断,皇帝应该不知道秦可卿是他白月光和他的亲女,但应该查到白月光去世后留有遗言和部分信物,而这些宁府一直扣着,不曾禀报和转交。 皇帝一气之下,来了个从重处理,而数年后皇后为皇帝生了嫡子,皇帝也想起白月光跟贾家的亲缘,一心软就把人弄回了京城。 陆稹把黑放到腿上,为她分析道,“诚然贾珍不是主谋,可你别忘了”就把她了解的情况大致说给元春听,只隐下了秦可卿的身世,“上辈子你在抄家前就咽气了,不然只凭你一个人的脸面,宁府荣府必能再保下几个人,钱财也能再留下几分。” 元春不吭气了,片刻后她才心翼翼道,“我明记着我死后魂魄未散,得见了许多。” 陆稹便解释道:“都是魂魄了,记性哪能那么好?除非你像我一样,修道。” 元春又被说自闭了。 眼见这丫头气势瞬间萎靡,不过一棒子打消她的昏招非常必要,之后陆稹得给个甜枣再揉一揉,“所以十来年的时间,不好把荣府外事托付给贾珍,你就按你的打算,用心寻些好亲家吧。” 元春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之前觉着史家很不坏。” 陆稹笑道:“怎么还试探起我来?贾史王薛再加上个甄家,史家是唯一一个不仅没败落还犹胜往昔的人家。只是想打动史家兄弟,也就是你那两个表叔,可不容易。” 元春思量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湘云我记着似乎早有婚约?” 陆稹点了点头,“湘云要嫁给卫若兰,两家信物交换了可有些年头。” 元春又道:“探春可惜表叔家没有年纪合适的庶子。” 史鼐史鼎哥俩一个所有孩子都是嫡出,另一个也仅有一个庶女。“你表叔他们跟你娘家渐行渐远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你也别指望举手之劳的帮衬能让人家回心转意一门双侯呢。所以你行也要行阳谋。” 元春的舅家她提也没提——王家的命运只由王子腾一人掌握,元春有自知之明,连干涉两个表叔决定的信心都没有,当然干脆略过她舅家。 她说到了薛家,“我那个两姨表妹原先是想进宫伴君。” 说起这个陆稹也觉得可笑:王夫人的亲闺女做了贵妃,正是双十好年华,她是疯了还是傻了要真心帮衬着妹妹的闺女进宫分宠? 有意思的是薛姨妈实打实地相信她姐姐会帮她帮她闺女宝钗,宝钗那会儿也深信自己进宫可以跟表姐贵妃作伴。 不过幸好宝钗现在已经顿悟了。陆稹道:“你那个薛家表妹倒是值得拉一把。” 元春实话实说,“我是想给她说个好人家,不过她那个哥哥忒不省事!”她叹了口气,“做正室委实艰难。” 宝钗做正室,薛蟠就是正经大舅哥。搁在陆稹老家二十一世纪的~天~朝,京城中产家庭都不愿意多个薛蟠这样没脑子又一心享乐的败家纨绔做姻亲,这家人再有钱也不乐意。 “做侧室又想要体面,只能往宗室中找。”陆稹就问,“你现在有这份体面?等你生了皇子才有这个资格。” 元春已经被打击习惯了,“有前途的寒门士子,就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 真要是特别清高规矩又大的书香门第,只看宝钗是商家女,也不乐意结亲。所以在原著里,薛家哪怕家底再厚,宝钗都要尽量讨好王夫人以求能嫁给宝玉——宝玉在京里跟“出色的结婚对象”一点沾不上边儿,这一点元春都承认。 陆稹笑了,“你要是能在这期间生个皇子出来,结亲选择余地就大得多了。哪怕那些一等的人家暂时还瞧不上,却也不耽搁这些人家旁支出个少爷姑娘,跟你家联姻,做一着闲棋。” 元春瞧了陆稹好一会儿,才满怀希望地问,“这十年里那个孩子还是按上一回的时候来?” 陆稹摇了摇头,见元春瞬间白了脸,就不逗她了,“你是命中有一子,什么时候来看你努力也看老天。” 元春立时兴奋起来,“谢仙君解惑!” 陆稹更不忘正色提醒她,“能重活一次,常人难有这等机缘,你要珍惜,并莫忘初心,更要多行善事多积德,哪怕不为你娘家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上一世那个无辜的儿子多考虑一二。”也为我在你身上的大笔投资。 元春听了立即起身,一个正正经经的大礼行下来,在站直身子便是双手合十,凝神道,“谢仙君提点!” 看看时间,元春都觉得该告辞了,她正要开口就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跳出来的那种 一片青烟从窗缝里挤了进来——真的是挤,因为那青烟像是有生命一样,先收束成凝实的一缕,来到屋内才缓缓散开,并在数息内再次凝实成了熟人,国师同时是仙君的情郎。 就算知道国师不是一般人,但亲眼所见冲击力还是很不一般。而国师“成型”后第一件事就是上前,在仙君脸上亲了一下。 元春这会儿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也不像以前不敢直视国师,既然难得看一看,她就下意识地盯着国师瞧了好一会儿。 有元春旁观,也不影响陆稹跟大师兄爱的抱抱和爱的么么哒。元春盯着大师兄看,陆稹一点不快之意都没有:大师兄就是很好看啊! 此时大师兄也用自己的真身替换了原本的国师,相貌也调整得更像他本人——总之就是一套跟陆稹当初如出一辙的操作,两人一模一样的真身上阵,抱起来就特别真实特别有感觉了再说多了就要被和谐了。 却说元春还没回神儿,不知道脑子里进行着何等猛烈的头脑风暴,陆稹也端详起大师兄:嗯,昨天剖白后大师兄笑起来笑意终于能贯穿眼底直达心底,跟之前那标准又完美的职业微笑完全不是一回事。 “今天来得这样晚?” 这句话就等同于问老公为啥回家晚,大师兄一概当做撒娇,“早上指导了下蠢徒弟,下午皇帝直接找上门,问我他子孙缘分究竟如何。” 皇帝不缺儿子女儿,但宫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消息了,原本皇帝都意识到哪里不对,直到今早太后特地直言提醒。 大师兄说到这里,元春猛地回神,她脱口而出,“他们这个时候就动手了?”他们指的是上辈子害她一尸两命的那些人。 陆稹拍了下大师兄,让大师兄作答,毕竟这件事儿大师兄比她更了解更有发言权。 师妹吩咐,使命必达,王盘不紧不慢道,“不是。皇帝还没釜底抽薪到那些人身上,过段时候才轮到你上辈子的仇家粉墨登场。至于这段时间宫内没人有孕,问题出在太医这里,药也是直接用在了皇帝身上。别的你不用知道了,回去后心些就是这宫里又得死人了。” 元春通体生寒,再没了什么想法,又一次魂不守舍地飘走了:原本还想下个月叫妹妹们进宫来好生坐一坐说说话呢。 转眼两个月过去,又到了每月娘家人递牌子觐见的日子,元春也是正好在觐见的日子前三天被诊出有孕也就是说皇帝从国师这里拿到解药,吃完一个疗程后,身体恢复,元春第一个中奖 皇帝此时自然十分宽容,大手轻轻搭在元春平坦的腹上,整个人都显得无比轻松,“想念妹妹们了?” 元春笑道:“陛下知道我娘是什么人。妹妹们的亲事我怕她羞恼之际胡乱施为,再说娘家这会儿青黄不接,妹妹们嫁个好人家,也能帮衬着点我娘家。” 皇帝很爱元春的这份耿直不虚伪,况且她所说的都是人之常情,“那就都叫来,省得你寂寞,让她们陪你住上几天也使得。” 元春大喜过望,然而出于谨慎还是得问上一句,“陛下这不合规矩吧?” 陛下也笑了,捏了下元春饱满又弹性十足的脸蛋儿,“若是事事都依规矩办,朕别说做皇帝只怕命都不在了,”说着语气愈发柔和,“别怕,朕就是有感而发。” 元春挺能揣摩皇帝的情绪,刚才那话她完全没在怕的。而后她学着仙君大着胆子给皇帝来了个爱的抱抱加上一个爱的么么哒,“陛下瞎说。” 皇帝没说什么,就含着笑回敬了一个轻柔的吻:要是能生个像她的公主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元春这一胎可比上辈子早上年。 上辈子她要不是一尸两命,不管是她还是肚里的那个孩子活着,娘家都能剩个空架子且有希望在十年内恢复些许元气。 元春腹依旧平平,顺势靠在陛下肩头,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这追忆往昔,上辈子的往昔,偏又被陛下那再熟悉不过的掐脸掐回了神,她微瞪着双眼,一脸茫然地望向皇帝。 后宫嫔妃又有哪个肯这么大大方方当着他发呆?被他抓了个正着还能理直气壮? 皇帝撑不住乐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来元春这里完全不用多想,相处起来十分轻松。 人是他亲自挑的:抛开容貌,元春的品行和才能他全心里有数。希望这一胎平安降生后,元春仍能保持初心。 心情愉悦的皇帝哪怕元春有孕在身,这天也留宿在了凤藻宫。 掌管相应“宫闱”事宜的大太监带了东西,专程跑腿到坤宁宫请皇后用印。皇后二话没说照规矩走完了流程:想也知道皇帝不会乱来。 大太监告辞,皇后歪在榻上根本不想动弹,她当真是身心俱疲因为陛下着人暗算一事,宫里已经少了些人。 见自家娘娘脸色比刚才更差,自便伺候的嬷嬷上前劝道:“圣上圣明,之前不曾,之后也不会怪罪娘娘。” 话说皇后出身名门但针线活儿是公认得好——能让其他主位自愧不如得那种好,说一句刺绣大家也不为过。 而皇帝素来偏爱暖香,皇后为此又特地学了调香,虽然是以名香的方子为基础微调这份心意皇帝很是受用,于是这些年皇帝大多数时候身上佩戴的香囊荷包,无论里子外子都由皇后一手包办。 这次害得宫中将近两年都没有喜讯,根源的一半正出在皇后包办的香囊上。 其实本身香囊里的香料没什么问题,但其中一味经常用于调和用量极少的香料,偏偏和皇帝每日里服用的汤药犯冲——深得信任的多位太医和国师意见完全一致。 顺带解释一下,皇帝刚刚登基时位子没坐稳,朝堂上一群老狐狸又明着暗着掂量他拿捏他,皇帝果断直接抓起了兵权:掌兵嘛,想让论桀骜不驯更在那群老狐狸之上的武将们服膺,皇帝自然要身体力行。 要说皇帝不愧是身带浓厚到冲天而起龙气的男人,一年到头常往京郊大营乃至于距离京城不超过一千里的边关都走了个遍,曾经多次亲身上阵,更经历过差点被伏兵包了饺子的惊魂一刻不说与军中上上下下打成一片,但说是官兵归心一点不夸张。 却说皇帝军心在手,在朝堂上也越发“说话算话”,君权便隐隐胜过了相权。不过皇帝多次下基层并非没有代价,尤其在“惊魂一刻”之际大腿上中了一箭,当时血流如注,皇帝和愣是能忍到禁卫与随身的骑兵一举结束战斗。 最后箭伤倒是好说,因为皇帝全身披甲,箭伤并不太深,顺顺当当好利索了,并不影响行动,但受寒加失血还是损了些元气,于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皇帝都在服用温补汤药。 拿到皇帝的药方,再相应在皇后的制香的过程中添点“好东西”,总比直接在皇帝的补药上动手脚容易得多。 纰漏看似出在皇后这边儿,实则皇后最多担个无心之失和“领导责任”,皇帝对此再清楚不过,因此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怪罪皇后的意思。 说起来坤宁宫会出问题,跟几年前太子被废以及诸皇子夺嫡直接相关——夺嫡大战搅和得天下都不太平,更遑论几乎是几方短兵相接的战场皇宫? 那些年里宫里不止大换血,前前后后换了几批人,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的皇帝都数不清了,更别说皇后这个“半路接手”的主管。 然而这一次又是不得不清洗,并换上新人——新人之中总难免再被人安插钉子,可有问题的那起子人又不能不打杀不更换,只能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怎么拷问用刑是皇帝该操心的事儿,而皇后愁的是这空缺都怎么补,尤其是紫禁城中轴线上那几座要紧的宫殿,说不得要从各宫调派些人手,万一挑出来的内侍宫女再有问题,这罪过皇后逃不掉。 就在皇后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帝倒是难得清闲,请国师王盘来喝茶下棋。 皇帝落下一子,“这事儿被揭开,朕竟不气不恼,只觉着可笑。” 王盘怎么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曾经天下近在咫尺,焉能认命。”皇帝一年多都在喝药,身子有点虚是真的,但更多的,按照师妹的说法,就是钓鱼执法。不过就算皇帝胸有成竹,但他也同样没想到自己差点玩脱了。 不管是出于国师的立场,还是做任务师妹的愿望,王盘都得提醒,“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当引以为戒。” 被温柔地怼了一下,皇帝也笑得尴尬,“国师说得是。” 解药都是国师亲自调配的,这功劳他得记着。在先帝正式属意他那刻起,国师一脉便辅佐起他,为他解决凡人解决不了的麻烦。 这一次国师会专门给他配药,也是因为他不仅仅是元气有损而有碍子嗣,更是因为他在遭遇伏兵时沾染了不少阴气照国师所言,凭他的天子之气也能自行化解消除,但总归早消除一天舒坦一天。 这个皇帝好相处事儿又不多,王盘便继续道,“陛下龙气加身,直接谋算您,不管是主谋还是术士,谁算谁死。” 皇帝点了点头,笑而不语,记在了心上。 别说用术法谋害明君,哪怕折腾个庸君都自己九族都不够牵连反噬的。 平心而论,与其靠术法,还不如直接下药或者干脆明刀明枪地造反,这样就算失败撑死死全家,总比用术法的下场强多了。 而原著里马道婆能把王熙凤和宝玉算计个正着,那是因为这两个人气运都已经跌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王熙凤因为包揽诉讼和放印子钱而背了好几条人命;宝玉沉迷温柔乡不说,更是懦弱又毫无担当,天庭见曾经的员工下凡就这副德行,想必是很失望的。 王盘也落了一子,继续道,“于是想削减您的气运,自然要想些歪门邪道,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您请三思。” 皇帝服气了,“又让国师算着了宫里的贵妃不是有孕?朕夜有所梦,难免想起她,便想去看看她。” 这个看看她显然是去扫墓的意思,趁着踏青的好时候,借口也比较好找。 皇帝想念逝去的白月光,王盘不好拦着,尤其是自己恋爱之后很能将心比心,于是诚恳建议道,“陛下多带些人,赶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才好。” 皇帝笑着应了。 送走皇帝,王盘身形一闪,就飞去找师妹了。 听了大师兄转述完今日份儿的“帝师谈话”,陆稹抱着大白感慨,“万万没想到居然念念不忘了这么久,大师兄你说这要是皇帝知道他白月光给他生的闺女被贾珍害死了,宁府那一系怕不是得死绝了啊。” 王盘摇了摇头,“皇帝是个难得的贤君,心胸气量都很不错,不会株连,贾珍当然是千刀万剐了,贾蓉倒能留条命。” 陆稹想起她传承尤氏的时候,宁府那边还有块能“验明正身”的信物:秦可卿的娘当着贾代化的面儿,在女儿襁褓里塞了块玉佩。如今这信物一般的玉佩去哪了?反正陆稹穿成迎春和惜春的时候,这个能做文章的信物都没机会出场。 大师兄是个神算,真身在此,算点物件的下落,哪怕牵扯皇帝也不过一两息,“让人偷了。” 陆稹一下子来了精神,“行了,过几年必有大瓜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皇帝白月光亲娘是贾源贾演兄弟的庶妹。 这位庶妹呢出嫁的时,贾源和贾演还只是军中头目,没有发迹。 不说宁荣两府,且看原著里描述的在京居住的贾氏族人日常言行举止,以及家学里的鸡毛蒜皮,就知道在宁荣两位国公真正出头前,贾家在老家金陵也就是乡绅级别,跟世家很是有段距离。 能迎娶贾家庶女的人家,那时候差不多也是个乡绅地主。 参考一下贾代善的庶女出嫁后跟娘家往来不多——好吧原著里就是毫无往来,而陆稹根据她穿过的经历,确认贾赦贾政的庶妹们在荣府败落前一年里能有一封家书和面子上过得去的节礼,败落后就干脆断了关系这还是贾代善的庶女们嫁得都还不错的情况下。 贾母不喜欢庶出,别说还是感情深厚的丈夫的庶女,但苛待什么的倒也没有,无非是远嫁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贾家历来规矩如此,庶出女孩儿的女儿,并不会特地照拂。 秦可卿的娘算起来是贾代化贾代善兄弟的表妹,可她被家里早早便被送给当时的废太子做侧室,还是没什么品级的那种,要不是临终请托,贾代化又见宫内宫外实在横尸遍地他难得一时心软,哪里肯多管闲事。 当时秦可卿的亲娘说得清楚:这是十皇子的女儿,不是废太子的十皇子即今上,然后恋恋不舍地把一块玉佩塞进女儿的襁褓。 陆稹知道得就这么多,余下的她就要大师兄给他解惑了:论推衍,三个她也比不过一个大师兄。 王盘在这个世界用的也是真身,完全无惧于推衍要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对于修炼有成的真身而言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王盘随随便便掐了几个诀,就得出了下文,“贾代化当时信了一半,就是信了便宜表妹遗言的后半句。因为废太子私德非常让人诟病不提,但怀了他的孩子不管生没生下来位分总能提一提。” 陆稹穿过的对象对那位废太子的了解几乎都限于传闻,别说做一回当事人,哪怕能从当事人口中得知些许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贾代化见到便宜表妹最后一面,这个过程并无旁人知晓,当时宫中大乱,贾代化身边都是跟他搏命过的老亲兵,各个可靠,同时更有堂弟贾代善领兵在宫中平乱,把个婴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宫并不是难事。”王盘说着又笑了,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便宜表妹的嘱托,贾代化和贾代善都知道,这哥俩本事大,为人也十分靠得住。” 贾代化和贾代善要是不能指望,秦可卿她娘也不至于直接托孤,而略过她的娘家。陆稹点了点头,“所以问题出在哪里?”这哥俩都带过兵,手底下超过五万人这种程度的带兵,要是连保密都做不到,贾家也活不到今天。 王盘直接揭晓答案,“贾敬转述给贾珍的时候,屋子外面有人。对方也拿不准秦可卿的身世,那块玉佩还是先偷了再说。” 陆稹抚掌大乐:“那玉佩有‘妙用’,谁用谁知道!” 她若是当时没用尤氏的寿数推衍,贾敬也可能不知道秦可卿的生父是谁。 实际上贾敬和他儿子贾珍的猜测都倾向于宗室亲王:毕竟有资格让废太子吩咐姬妾招待,身份大概只比“贵不可言”次上一两等。 然而,先有废太子引发的宫变,随后又有轰轰烈烈席卷整个朝堂的多龙夺嫡,宗室亲王们可是损伤不。 贾珍会把主意打在秦可卿身上,可不仅仅是色令智昏,而是他觉得秦可卿当真无依无靠方便下手。想到这里,陆稹觉得当初果断让贾珍瘫痪的决定非常正确后面反馈来的奖励也证明了这一点。 既然都说到了废太子,她又怎么不好奇,“不是说废太子能力出众吗?” 王盘答道:“废太子自被他爹精心教导,成年后也曾多次亲下基层,亲自了解的可不仅止于百姓疾苦。旁的不说,废太子确实勤奋爱民。” 陆稹瞬间明了,“废太子有心清理吏治?” “不止呢。”王盘并不掩饰他对废太子的赞许,“还想改税制。” 陆稹乐了,“志向不。他就是做了皇帝,想办成这两样大事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甚至都有可能因此被人掀下龙椅他可还是太子呢。所以某种程度上说,步子太大扯他好像不那么冤枉。” 王盘可是预定下任掌门,“没错。” 年轻人有想法有锐气有干劲当然好,不过认清自己当前地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更为重要。陆稹叹道:“废太子被他爹养得太好,人生事事顺意,结果遇上的第一个坎儿就把他自己摔个跟头,伤重而死。” 王盘笑了笑,继续解说道,“废太子私下里玩得很开。” 陆稹来了精神,抓住大师兄的手问,“哪种玩得开?敢在东宫开无遮趴体的那种吗?” 古代宗室贵族开明和开放程度有时候都能让她这个“今人”咋舌,尤以老刘家的子孙为最,这一点常看中央挖墓台的人一定都挺有感触。 王盘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应下,“对啊。”迎着师妹那充满求知欲的晶亮双眸,他又败下阵来,认真补充道,“现在的姬妾和宋代那会儿不大一样,好歹能算半个人了,不能轻易打杀,也不能强令人家招待宾客。但废太子不一样,后院里没什么品级的姬妾,废太子是拿人家女孩子当宋代那会儿的歌姬使唤。” 这话里的招待宾客可不是字面上的浅层含义,陆稹怎么听不出来,“虽然废太子落得那个下场,根源上还是他想断了权贵世家的路,被人家先下手为强,但~导~火~索一定是他不肯善待宫中姬妾的缘故。”毕竟大师兄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壬寅宫变啊,宫女人微言轻命贱又如何,让人家没活路都想要拼命反杀皇帝这都不肯引以为戒可还行?” 今上要算大猪蹄子,他这个废太子亲哥连个烂猪蹄子都算不上。 王盘揽住陆稹的肩膀,柔声道,“所以他真不算冤枉。废太子的十弟,也就是今上,吸取了他哥哥很多教训,单就听得进也真能包容不同意见和见解而言,今上比他父亲兄弟加在一起都强。” “大师兄你也推崇他。”陆稹笑道,“要不是觉得这位是正经明君,有利可图,我才没这么大耐心,愿意在这个时代待十年往上。” 王盘侧过头,再一次盯住师妹的双眸,“那我就尽量多陪陪你。” 陆稹故意惊异道:“你特地找过来不是为了我吗?”怎么还忽然傲娇了忽然福至心灵,陆稹直接笑开了花:不对!这个“多陪陪你”也不是字面上的浅层含义!想到这里,她挺直上身,双臂环住大师兄的腰身,然后在大师兄肩头轻轻咬了一下。 大师兄耳尖儿红得都快烧着了,仍能只歪过头,强作镇定地问,“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师兄双商瞬间掉线,陆稹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先撩所以她负责。 总之陆稹非常满意:大师兄无论硬件软件都没得挑。其实只看大师兄的脸,她都能心情愉悦。 而大师兄就看“完事儿”后大师兄眼角眉梢那浓情蜜意都漾了出来,更捧着她的脸反反复复地轻吻,陆稹估计大师兄起码不会后悔。 大师兄哪里想得到师妹想法这么悲观保守,他正心花怒放不能自已,亲够了师妹的脸又改亲起师妹的手,等师妹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捏起他的鼻尖,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咱们什么时候布告天下结成道侣?” 这声音有点暗哑,陆稹也不犹豫,“等我赶上你的大境界。” 大师兄没二话,笑盈盈道,“好,都听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