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画风清奇》 正文 1.第一章 “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院外丫鬟婆子行走通报,乱成一团。 杜蘩卧在床塌,理都不理。 没就没了,有啥好忙活。 丫鬟侍书掌了灯,走到里间轻挑翠纱帘帐询问:“蓉大奶奶没了,姑娘是否出去看一看?” “不去。”杜蘩窝着一动不动,嗓音嘶哑,说话喉咙还疼。“我这身子没好利索,去了添乱?” 侍书是机灵丫头,只应下理好纱帘往外间去了。 虽说她们主子醒来习惯变了不少,唯有性子强不变。这院儿的丫头们连着担心好几日,昨儿个才稍稍放心。 倘若她们主子成了二小姐那副模样,她们在府里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雕花窗外有人影穿穿梭梭,杜蘩被嘈杂扰得心烦,偏偏嗓子不消停,火辣辣的疼。 不知是谁心狠手毒,对十几岁的小姑娘下手,害得她说话都是会呼吸的痛。 东府的蓉大奶奶不是普通人物,这一死自然也不是小事儿,闹得荣国府也不消停,院里穿梭的人越来越多。 杜蘩忽然想到书上写的,翻身起来从被褥下面挖出一本《红楼梦人物及内容简介》,看过几页顿感舒畅。 秦可卿死了,王熙凤要去宁国府掌事一个月。 杜蘩想这感情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谁让她说话吃饭都痛,她就让谁难受! 突然间,里外间的纱帘飘起,袅娜身影忽隐忽现,侍书方才掌的灯眨眼间全灭了。 杜蘩扭脸瞥过一眼,回眸又翻了两页书,淡淡问:“你死了不赶紧升天,来我这儿干嘛。” 外间的影儿飘到床边,一个脸俏的秀丽人儿婀娜直立,不过脸苍白了些,不是秦可卿又是谁。 “三姑娘见了我,没的害怕?”秦可卿话说得客气,却透着一股子凌厉的阴气儿。 “甭吓唬我。”杜蘩施施然坐起来到床边跷二郎腿,比出一根手指:“就你这点儿本事,我用根小拇指给你弄到魂飞魄散,你信不?” 秦可卿打量杜蘩一番,收起了阴飕飕的气息,没吱声。 杜蘩抚了抚喉间,真是懒得说话,一出声就疼,不太耐烦:“你跟王熙凤叨叨几句也就完了,还要跟我说上几句?” 秦可卿一怔,没料想自个儿给琏二奶奶托梦都被这“三姑娘”知道了。 此三姑娘显然不是真的三姑娘,倒看着也不像个恶物。 秦可卿回到生前平日的温柔性子问:“姑娘是何许人也?” “反正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杜蘩说完又改口:“哦,应该说不是你们这儿的妖。” 秦可卿明了:“听闻三姑娘在我病中那几日遭毒手,许是那时换了姑娘吧。我既是已死之人,本该不管人间闲事,但我还望姑娘既来之则‘安’之。” 最后这六个字音儿轻,意味重。杜蘩能听不出来么,这秦可卿还有这样一面,可惜那帮人没机会见。 “你吧不能算个鬼,要说是仙呢还没肉身。就算你有肉身,想教训我再过一百年也算早,少整那有的没的膈应我。”杜蘩冷冷地扔过去一个眼神。 想她杜蘩修炼了上千年的老妖精,能怕一元神没归位的小仙?别闹了。 再说她一现代人,秦可卿非要发难,她即便打不过,魂魄被逼离体能回去也说不定,那她真要感谢蓉大奶奶了。 秦可卿自是估量了杜蘩的能耐,那庞大的妖气不是她能镇住的,不过依她看,杜蘩不是个害人的坏妖物。 “对了,有个事儿,我挺好奇。”杜蘩在深院里住得无聊,恰好正主来了,她八卦八卦,聊以慰藉。 “姑娘请讲。” “贾珍真扒灰你啦?” “” 里间的阴气儿又重了,杜蘩啧一声:“你都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又不出去给你讲。” 秦可卿缓了好几缓才道:“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事儿,即便真有也不过是渡劫罢了,姑娘信以为真?” “瞧瞧你。”杜蘩乐了,走外间倒水喝,“你们神仙就好渡劫,但是渡劫也分内容不是。谁给你编排的这出儿,你真可以回去抽那家伙大嘴巴子。” 秦可卿面上挂不住,飘到外间准备告辞。 “蓉哥儿媳妇可在?”厚厚门帘外响起温润男音。 秦可卿纳闷是谁又得知她来此处,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人,她不好应声。 “是贾珠。”杜蘩好不容易咽下水,也是烦:“他这是知道你来这儿想求你帮忙,你出去的时候甭理他。死多少年了还指望改命,他是痴了。” “珠大爷?”秦可卿讶异,“珠大爷不是去了好些年?” “他挂念老婆孩子,不肯投胎,在这府里飘了十几年。”杜蘩艰难解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等她知道是谁勒她脖子,她必定要还回来才成,没有让她白吃亏的事儿! “这”秦可卿为难。 “什么这儿那儿的,你该去哪儿去哪儿。”杜蘩说完回里屋躺着,一句话不愿多说。 秦可卿心道这位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一甩袖走了。 可怜贾珠在院里痴痴等了一宿,等不着秦可卿就等杜蘩,直到天破晓才离开。 受东府影响,荣国府也笼罩在悲伤的氛围里,连赵姨娘今儿都老实了一会儿,没来太早。 全府上下只有杜蘩睡到自然醒,贾母念在她身体抱恙,免了她请安那套。 不得不说,贾探春在府上蛮有地位,受伤这几日,贾母c王夫人关怀备至,各位姑娘们也常来看望,丫鬟婆子好吃好喝伺候着,杜蘩小日子过得也不错。 贾探春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杜蘩挺意外,后看了看带来的攻略书,见怪不怪了。 贾探春跟她一样性子厉害,自尊心忒强,吃不得亏。幸亏她穿在探春身上,要换惜春迎春,那她得崩溃,分分钟要让府里人物关系大翻盘。 然而杜蘩有一问,既然贾探春的地位杵在那儿,为啥会有人想勒死贾探春,这跟书里太不符。贾探春最后不是远嫁了么?哪儿来被勒死一说。 杜蘩对着铜镜查看脖子上的淤青印,猜想有人嫉妒贾探春或是怕受到贾探春威胁? 依后一个猜想,凶手首当其冲是王熙凤。毕竟在这府里,能跟王熙凤能耐匹敌的只有贾探春,薛宝钗还没嫁进来,犯不着对贾探春下毒手。 如果依前一个猜想,那值得怀疑的人多了去了。柔柔弱弱的姑娘们没那个力气下手,雇人来做也不是没可能。 杜蘩初来乍到,还没弄清每个人的底细,不好做判断。 “姑娘不必担心,王太医说不会留印的。”一旁服侍梳头的翠墨轻着声说。 “留不留的不打紧,我在想是谁如此心狠。”杜蘩看向镜中翠墨,冷冰冰说:“素日里,我虽受不得那些个婆子嚣张跋扈,倒也不曾对她们动手,最多呵斥几句,不料想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此人不查办,我岂不是白受这茬罪?明儿个后儿个他们都来欺负你我。” 翠墨也气愤:“那些个不入流东西平日打架吃酒也就罢了,竟然做出目无王法的事来!可着我们姑娘命大,等抓到那挨千刀的,别说姑娘,我们这些个丫头也不放过!” 这丫头像个忠心的,杜蘩观察完毕,轻蔑地笑了笑:“这都几日了,那挨千刀还没抓到。我看这事儿时间一长没准不了了之了。” “不能的。”翠墨急说:“府里出了这等大事,老太太c太太可上心了。二奶奶说一定不让姑娘白受罪。” 得了吧,王熙凤很有嫌疑好么。杜蘩照镜子,懒得言语。 侍书掀帘子进来,传进一阵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侍书望望外面,硬着头皮说:“姑娘,姨娘来了。” 杜蘩特反感:“我没死呢,她整日来哭诉作甚?你同她说,让她有本事去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哭去,我不记她的好。” 贾探春的亲娘是个奇葩,杜蘩刚醒就见识到。 赵姨娘准时准点来这房里哭三次,本就是奴才命,非要做些不上台面的事儿。说白了,赵姨娘受王夫人一房多年欺负,现在亲生闺女在王夫人这儿遭了意外有说头了,见天来哭诉给贾母听,想让王夫人难堪。 贾母是啥人,能理赵姨娘?面都不露,任你哭,实在不行就找人给你轰出去。 赵姨娘也是蠢,这样扰人不过是给亲生闺女讨人嫌罢了,非但不明白,还蠢到哭的很有节奏很带劲。 “姑娘怎地会遭这茬罪啊!”赵姨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向外探着身子嚎啕大哭:“好好的人儿要是没了,我这日子还怎么过!真是没王法啊!”她边哭还变听院外的动静,抽抽搭搭,眼泪不掉一滴。 侍书越过屏风瞅一眼赵姨娘不乏嫌弃,没立马发话,指挥丫头们摆饭,捡了几样精致小菜夹到小瓷碟里搁到案桌上才道:“姨娘吃过再走,别回头说我们姑娘不管姨娘死活,清早的来这儿帮着哭没的饭吃,饿晕在路上。” “你个小蹄子!”赵姨娘竖起指头瞪眼:“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侍书听不见,端起案桌不冷不热道:“姑娘身体不大好呢,听不得杂七杂八的声儿。姨娘在这儿哭不如去老太太c太太跟前哭不是更好?那才是真心疼姑娘呢。” 赵姨娘戛然收音,一脸吞苍蝇状。 侍书翻个白眼往里间走,门口进来一个丫头:“太太c二奶奶从东府回来了。” 赵姨娘假惺惺擦擦压根没有的眼泪,坐到圆桌边不客气地吃起饭来。白哭一顿,她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侍书对丫头点点头,走到里面同杜蘩说了。 杜蘩没吃早饭,装扮完便去往王夫人那儿,路过厅堂瞧见赵姨娘的吃相也是服气,直接无视赵姨娘出门了。 “呸!势利东西!”赵姨娘塞上小花卷恨恨地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杜蘩刚进王夫人的院子,就听见凤姐儿的大嗓门。 王熙凤这是拿了东府的牌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吧,可惜拿了那份就得吐出来手上的这份。 杜蘩昨晚想好了,要从王熙凤手里拿了荣国府的牌子半点儿事。不过王熙凤喜好掌权,让她吐出来难,杜蘩得想个招儿。 “三姑娘来了!怎地不在屋里好生歇着。”打扫院子的婆子朝屋里通报,屋里马上迎出了王夫人的贴身丫头金钏儿。 杜蘩由金钏儿掺着迈过门槛先行了礼,王夫人拉她到罗汉榻上坐下,仔细查看了一番,略带苛责地拍杜蘩手背:“你伤没好利索,怎地出来了。” 王夫人倒是眉眼关切,有几分真意不好说。平白在她院里出了行凶的恶事,她心里肯定恼怒,不对贾探春好点儿,不就落人话柄了。 不过杜蘩看书上的解析,说是贾探春比不得王熙凤和薛宝钗离着王夫人近,但王夫人觉得贾探春总归能派上用场,还是有点看重贾探春,杜蘩还得观察。 杜蘩怏怏了神情,片刻酝酿出泪意跟着演:“我昨儿夜里听闻珍大哥哥府里出了事,本想着夜里来望望,又怕这身子给太太姊妹儿们添乱,今儿早打发丫头替我听着太太们的动静,得了消息,我忙赶过来问问。”她适时拿手帕拭了拭眼角,“她怎地说去就去了。” 眼泪跟按了开关似的,想来就来,杜蘩要给自己的演技一百零一分,多一分留着骄傲。 王夫人叹了口气,很是惋惜:“谁说不是呢。” 王熙凤斟了茶搁案子上,瞧了眼杜蘩的伤,宽慰:“你身子没好,别操心这些个了,好生养着才是,可用过早饭了?” 杜蘩泪眼朦胧望向王熙凤,嚯,这丫头穿素服也俏得跟朵娇艳杜丹花似的。 贾琏典型的“吃里扒外”,享受家花美艳再寻野花刺激,好事儿净他赚了。杜蘩见不得这种人如意,以后给贾琏使点儿绊子乐呵乐呵也不错,顺便可以和王熙凤结个盟友关系。 杜蘩止了泪,摇摇头。 侍书很有眼力劲儿:“姑娘着急过来,未用早饭。” “快准备些爽口小菜来。”王夫人吩咐下人。 杜蘩抽噎着说:“劳烦太太挂心,可我这嗓子吃不得饭c喝不得水,还是算了吧,别让丫头婆子们白忙活。” 王夫人抚拍杜蘩手背问王熙凤:“前日里请的大夫是不是不中用,几副药下去怎不见好。今日他再来,我定要问问他。” 王熙凤察言观色,堆上笑说:“妹妹被外力所伤,总要恢复些日子才好,我也是着急的。每回大夫来,我必要仔细盘问一番才放他走,昨儿个他说不敢来了呢。这不老太太前日差人找了王太医来,也是大夫那话,我这才当真了,不然又要得罪一人了。”她平常说句玩笑话就要笑几声,这又掩上帕子笑起来了,跟自己有多幽默似的。 屋里的人不知是真可乐还是奉承,也跟着乐起来。 杜蘩暗里翻眼,成天来什么假笑party。 王夫人收笑正色道:“你应了你珍哥哥的话要去他府上忙活几日,却也别忘了你三妹妹的事。咱们府里没出过败坏王法的德行,你尽快查明了逮住人交与官府处置,给你三妹妹出口气。” “太太说的是。”王熙凤欠身应下,换上凌厉脸:“当日的丫头婆子小厮们,我一一问过,但凡有说话儿支吾的,我也没饶他们。此事体大,万万不能心慈放过有一丁点坏心眼子的,日后再生出事儿来,追究起来便晚了。三妹妹尽管放心,我定不能让妹妹白受苦。” 杜蘩破涕为笑,装模作样点头,乖巧给她们看。 王熙凤又笑了,打趣道:“妹妹遭了这事,与往日大不同了呢,现家里就剩我这么一个辣子,只怕到时府里上下又要传我名号。太太听了可别往心里去,在老太太那儿帮我言语几句,只道这破落户没别的法子,白日里心硬嘴冷办事,晚上后悔着呢。” “你啊,就张嘴厉害。”王夫人指了指王熙凤,笑得开怀。 杜蘩咧了咧嘴,加入假笑party。 这王熙凤是个恃弱凌强的主儿,那话说得弯弯道道,颇有深意。 合着贾探春在受害之前,荣国府里有两个辣子?贾探春跟你王熙凤一个档次?那现贾探春性子与以前不一样,你王熙凤另眼相看了? 不过王熙凤能把贾探春也说成辣子,跟自己搁一个台面上,说明她也挺看重贾探春。这会儿她改了口说不是了,那想必她已踹杜蘩到弱的那一堆里头,以后怎么对待杜蘩还两说,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给王夫人打预防针,牛逼。 杜蘩咋这么稀罕这丫头呢,在这儿的日子不怕没劲了。 “嫂嫂又说笑。”杜蘩故意甩过去个“你讨厌”的眼神,娇嗔了些,说:“家里上上下下有井有条,哪个不知是托嫂嫂的福,换一般姑娘能理的这般好?要不说老太太c太太会挑人,怎会说嫂嫂的不是。那些个嘴碎的虽抱怨嫂嫂管得严,心里也是感激嫂嫂规范了各处条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便宜多了呢。嫂嫂不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倘若真有那得寸进尺的,我第一个与她们过不去。” 王熙凤好大喜功,听了这话自是乐得脸上美滋滋,但回味最后一句话,深深地看了看杜蘩。 能给她出头,说明杜蘩依旧强势,不跟她说的大不同,而且在她看来,杜蘩这是在向她示好。她美了没一会儿,杜蘩哐唧给她泼了盆冷水。 王夫人正慈爱看这俩小辈儿的时候,杜蘩忽然虚心说:“嫂嫂打理家中事物,我每回见每回心有佩服,总想着同嫂嫂学些本事,他日能帮嫂嫂分担些杂事也算我的造化。方才太太说嫂嫂要去珍大哥哥府里办事,太太可否让我跟着嫂嫂学学,在家里接应着,也好让那些个嘴碎的丫头婆子们有个比量,知道嫂嫂的难处和好处。” 王熙凤脸一咵嗒,仅片刻,她又挂上笑容:“妹妹这话说的。你身子未好,怎地为这些个芝麻谷子的烂事操劳,回头伤了哪儿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她走到王夫人一侧,以玩笑话说:“太太可不能应了妹妹,我担得多些不打紧,姑娘家家比不得我们这些妇人心大。且不说比量,兹要有个闲言碎语,我怕妹妹受不得。” 四两拨千斤,王熙凤太极打的好,杜蘩来了兴趣。 杜蘩可不是贾探春走正大光明那套,就喜欢来阴的,王熙凤特对她的口味。她先不动,等王夫人发话。 王夫人对杜蘩那番话挺意外,当即表示不同意:“你年纪尚小,再过一两年去学也不迟。如今还是养身子要紧。宝玉他们紧盼着跟你一处耍呢。” 驳是驳回了,王熙凤还是不高兴。 王夫人摆明有心让杜蘩插手府里的事,她那么爱权的人,能高兴才怪。 杜蘩也不高兴,才不稀罕跟贾宝玉和林黛玉玩。 一个整日混在女眷里,自我感觉良好;一个病病殃殃,成天使小性儿掉眼泪。这俩人都不对她的盘。 再过一两年去学,那会儿贾府不就完蛋了么,贾探春远嫁还学个屁! 她穿过来发现剧情已不是原样,但最终结果是不是跟书里一样还不清楚,她卧床艰难接受了现实之外,心不爽萌生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坚决要跟书里对着干! 别问她为什么,谁让老天不经她同意给她扔这书里来了,她就是闲得那啥疼! “嫂嫂为我劳心劳力,我心里过不去,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感谢嫂嫂。既然太太和嫂嫂觉得不合适,那便算了。”杜蘩低眸难过:“我现遭遇这等事,不敢往宝哥哥身边凑了,怕连累宝哥哥与姊妹们,只能在清净院子里躲着,这便是我的命吧。” 王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不落忍,谁让她在这院里遭到意外,王夫人自觉也有责任,便道:“快别说那些丧气话,你要学便去学就是,在人堆里也好照应着,我看谁还敢下手。” 王熙凤赶紧插嘴:“太太” 王夫人摆手:“只是凤丫头性子辣,你受了她的气可别找我来哭诉,记得你今儿说的话。” “那是万不能的。”杜蘩喜笑颜开:“嫂嫂严厉也是为我好,我求之不得呢,怎会找太太哭诉。” 王夫人觉得探春还是孩子心性,闹不出大动静来,她点了点头:“你们姑嫂商议去吧,我躺会儿。” “嗳!”杜蘩欢快应下,送王夫人去里屋,和丫鬟们一起伺候王夫人睡下才回到厅堂。 王熙凤没影儿了。 杜蘩啧啧两声,吩咐侍书回院里取了一样东西来,亲自拿着去了王熙凤的院,刚迈上台阶,听里面说:“她为何遭人狠手,自个儿不想想。我在这府里行事也没见得旁人说个好字,怎没人来勒我?她该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还不老实待着,倒来占我的地儿,活该受罪!”杜蘩刚进王夫人的院子,就听见凤姐儿的大嗓门。 王熙凤这是拿了东府的牌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吧,可惜拿了那份就得吐出来手上的这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呵,这凤哥儿人前人后的反差不是一般大,听那恶狠狠的动静,恨不得再给杜蘩勒上两道。 好变态,不过杜蘩喜欢。 杜蘩清清嗓,屋里变得静悄悄。 “嫂嫂生气了?”杜蘩不进屋,站在台阶上等着,语气不卑不亢,隐隐地透着硬气。 不多会儿,平儿掀了帘子,笑着招呼:“三姑娘快进来,外面冷。” 杜蘩对平儿的印象蛮好,那是个玲珑会做人的丫头,长得也俊,杜蘩换上笑脸跟着进了屋。 王熙凤卧在炕头上,手支着脑袋,懒洋洋没起身。 杜蘩头回来王熙凤房里,先是端详了一圈。 贾府里的院落里里外外奢华,尤其贾母的住处,屋里的装饰仔仔细细看个三天都看不完。杜蘩以为王熙凤这个敛财的货也好装扮屋子彰显地位,没想到王熙凤这处朴素不少,走温馨的闺房系,色彩柔和不堂皇,熏香淡淡缭绕,有种进了仙子住所的错觉。 王熙凤斜倚着,不笑不说话:“哟,妹妹出来半天儿怎不回去歇歇。我身上乏得慌,且先回来了。” 杜蘩心说你把王夫人的话当屁放了,说好的姑嫂商议商议,你挺会装聋啊,还下逐客令。 你笑,我也笑,看谁笑的假。 杜蘩挑起唇角坐到炕沿儿,接过平儿斟的茶,不紧不慢抿了一口,并不着急回话,只对平儿她们说:“你们下去吧,我跟嫂嫂说几句贴心的话。” 平儿望向王熙凤,王熙凤轻点头,平儿带侍书等丫头出去了。 王熙凤其实心里挺没谱,慢慢隐了笑容。 她刚骂的那么大声,照理儿,贾探春该发作才对。这刻她眼前的人不动声色c泰然自若,她拿捏不好,也没再出声。但她隐隐地感觉,这三姑娘比先前厉害。 杜蘩半杯茶下肚,轻轻搁了杯子,笑说:“嫂嫂这茶清新爽口,润得我的嗓子像是好了不少呢。” “妹妹喜欢,我差人给你送去些。这不过是你琏二哥哥送林妹妹回乡让人捎回来的,不是什么稀罕物儿。”王熙凤语轻意重,话里话外酸杜蘩,偏还装出大方和气的模样。 杜蘩自动忽略那酸味儿,笑眯眯说:“那我给嫂嫂看样稀罕物儿。” “哦?”王熙凤细眉一挑,稍稍起身来了点兴致。 杜蘩笑意更甚,拿出个方形小盒子慢慢打开,有道清透的白光晃了出来,王熙凤瞪大眼没等看真切,杜蘩啪嗒扣上了。 “还真是个稀罕物!”王熙凤呼了一声,自觉不太妥当,立刻掩饰掉激动,又倚着软褥抚了抚头上的钗穗儿,暗里多瞄了小盒子几眼。 盒子虽只开了个缝儿,里面圆圆的东西,王熙凤没见过倒也听过。 那是夜明珠。 “这是我上月初一去庙里上香得的。”杜蘩撒谎,细看王熙凤的神情变化。 果然王熙凤坐起来了,再看杜蘩也有了几分热络。 夜明珠可是古代稀有的宝石,比黄金贵多了,买都买不来。 然而夜明珠在这些人眼里是个稀罕物,在杜蘩这儿就是个洒洒水的东西,她还有鲛人珠呢,幸亏穿来没削弱她的妖力,能用祖传这招,说变啥就变啥。 “这等稀罕物儿,妹妹从谁那儿得的?”王熙凤很是欣羡,没表现出来,平着调打听。 杜蘩将盒子放到小炕桌的中间,喝了剩下的半杯茶搁到桌角,不搭腔,等着。 周边连个丫鬟没有,王熙凤能不明白么,耐不住心痒,拉下身段给杜蘩续茶。 “谢谢嫂嫂。”杜蘩笑嘻嘻,看得王熙凤牙根痒。不过她补上几句让王熙凤乐开了花:“是个庄户人家田里发现的,那家人不识这等好东西,还以为是个邪物,我便出钱买来了。我方才想着嫂嫂起早贪黑要去珍大哥哥府上理事,带着这个再好不过了,便赶紧让丫头去房里取了给嫂嫂送过来。” “给我用?”王熙凤着实惊讶。 杜蘩把盒子推过去,低了低声说:“送给嫂嫂了。” 王熙凤心里美着呢,嘴上还得说:“怎么使得!这等宝贝孝敬老太太才是,我哪儿能消受这等好物件儿。” “老太太除宝哥哥最宠嫂嫂了。”杜蘩吹风:“别说这东西,即便是更好的,嫂嫂不需向老太太讨要,老太太指不定送嫂嫂屋里来了。我本是要给老太太的,如今嫂嫂更需要这东西,我便送来,它便是嫂嫂的东西了,回头任由嫂嫂处置,孝敬老太太也不是不行的。” 东西送给你了,你爱留就留着,不爱留去孝敬贾母讨宠也算你自己的事儿,横竖都占大便宜,你还不上钩? 王熙凤绽放笑颜,脸更跟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似的,还没丧失理智,不忘问:“妹妹为何送我如此大礼,只为跟我学点儿理家的本事?” 杜蘩换作忧愁脸,顺着话回:“嫂嫂不知,我整日在院子里闷着,丫头们也怕我再遭意外连累她们,便劝说不让我出门。我无事做更心里气愤那害我的贼人,总想着到府里走动走动能瞧出个中蹊跷的也好。嫂嫂才刚也听太太说宝哥哥还念着我一起去耍,可我这样情况再不能给太太添乱。我又听太太说嫂嫂更忙了,心里急想了个跟着学的法子,还望嫂嫂别往心里去。” 王熙凤听完宽了心,当这三丫头要撬她的权,原来还是为抓人那回事儿。 “我年纪尚小,诸事不懂,只想寻个由头在府里观望观望。嫂嫂只管在珍大哥哥府里做决定,让丫头婆子传达于我,我照办便是,嫂嫂可别多想。”杜蘩真情实意地说着,顺便开了小盒子送到王熙凤跟前:“这珠子照上一炷香的日光,能顶五个时辰用。嫂嫂念在我巴巴地送来,便收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王熙凤眉开眼笑地接了,取出珠子托在手心瞧了好一会儿收进炕柜,拉过杜蘩的手说:“嗨,我这性子你是知道的,上来一阵儿六亲不认,混着呢。大家都是自家姊妹,没帮不帮的一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太太既是同意了,那我便做主,除生辰祭祀等大宴你没的经验且先跟我学着,料理下人们的那些个事儿自不用我教你,你做主便是。别说我去东府一个月,即便是更长的时间,你跟我一处料理着,正好帮我分担分担。” “那先谢过嫂嫂了!”杜蘩起身俏皮行个礼,惹得王熙凤娇笑连连。 王熙凤想:这三丫头瞧着比以前可爱顺眼多了。 杜蘩想:老娘插一脚进来,可不是只给你执行那么简单! 瞎聊上一阵儿,杜蘩揉着笑僵的腮帮子出了王熙凤的门。三姑娘要协助管理家事迅速传遍贾府上下,各方声音此起彼伏。 先前的贾探春是个有能耐的主儿,没人敢招惹她。下人们一听说她要管事儿,大多没话说,本身也有王熙凤放出风来,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谁知道背地里是个什么景儿。 贾探春闯了一回鬼门关,身体还虚着,真等往下传令,有几个情愿办事也不可知。 杜蘩不愁有人挑事儿,就怕没人挑事儿,还怕她们挑的不够大,让她闲得无聊。 回了房,杜蘩问侍书底下人的一些情况,大致了解了贾府这个金字塔的构成。 府里养着上百号闲人,开销忒太大了,往后家生子越生越多,越来越拖累。塔尖上的主子用度奢侈开销大,有多少钱够造,贾府败落忒符合正常规律。 杜蘩支走了丫鬟,研究一顿红楼的人物攻略。 这书太鸡肋了,她早知道要穿《红楼梦》里,就该从书架上抱那一整套,只拿本攻略是什么鬼。最奇怪的是她魂穿,为毛有本书跟着穿了过来,搞不懂。 其实她也得偷着乐,当时要在图书馆拿了本《西游记》,那她完蛋了,可打不过孙大圣,书里得多个炮灰妖精。 噫~ “宝二爷来了!”门外有人喊。 杜蘩掀起被褥,感觉不好,直接把书扔到架子床上面。 “三妹妹!”贾宝玉向来没忌讳,奔着杜蘩卧房来了,正巧杜蘩动作没收完,让他看到,他蹦高去找:“三妹妹扔了什么好东西在上面,不拿来与我瞧瞧。” 真是个在女人堆里泡着的货,不拿自己当男人,杜蘩鄙夷。 拿给他看?他想得美呢! “我这儿哪有好东西,家里的好玩意儿不都在你那儿,你这是拿我取笑呢?”杜蘩往外推贾宝玉,没详细看他的脸。通灵宝玉在杜蘩眼前晃悠,折了午间的日光,通透温润,吸引了杜蘩的注意力。 贾宝玉是个少年还挺高,不对,贾探春太矮了?杜蘩一边推一边想。 这蜜汁关注点。 “三妹妹又唬我玩儿,我明明” “不过是只飞虫来扰我,我顺手挥走了,你倒来编派我。小心我同太太说你来我这儿闹事,不叫我清净!”杜蘩佯装生气,扬眸睨过去一眼,有一瞬惊艳。 作为男主角,贾宝玉果然生的好,将书里写的鼻如悬胆c眉如墨画诠释得很贴切,一双眸子波光流转,竟比女人还顾盼生辉。 杜蘩属外貌协会,冲贾宝玉的颜值好!站木石党! 别问为什么,就这么任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我的亲二爷!”侍书惊呼,放下装果子的托盘上前拦贾宝玉,“姑娘身子还没好呢,经不得这样闹啊。” 贾宝玉恍然,忙停下乱跳搀扶杜蘩到厅堂坐下。 杜蘩挺受用,这娃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儿,虽然闹腾点儿。 落座后,贾宝玉道:“我听旁人说妹妹今儿早在太太屋里说怕连累我,不同我一处耍了。”宝宝不开心,还挺愤懑,大声嚷给外面听:“我倒要看看哪个下流胚子还敢来动妹妹,扒了他的皮!” “得了,你这会子在这儿喊有何用,还能千里传音到那下流胚子耳里不成?”杜蘩嗔他一眼,笑话他:“前儿个没瞧见你来我这儿发狠,是不是林姑娘迟迟不回,你才记得我这伤身又伤心的妹妹?” “哪儿的话!”贾宝玉着急解释,“这几日老爷总叫我去书房,没得闲儿来看你,晚上来问过几回,你却睡得早不得知,怎扯到林妹妹身上。” 瞧瞧,整一个护妻狂魔。 杜蘩哼一声偏过身,突然上来一阵反胃。 特么太恶心了,小女儿心态真心不适合她,以后还是正常点好。 贾宝玉条件反射,好声好气地哄,果真对女人脾气好。几个丫头掩唇低笑,都习惯了。 杜蘩装不下去,一是让自己恶心的,二是让贾宝玉恶心的,装样子咳了咳,突然想起嗓子不行,这疼的 “妹妹快喝水润润。”贾宝玉心疼地端上茶,拎起茶壶等着,看得丫鬟们又是低笑。 杜蘩不客气,接过来就喝,又让他添一杯。 “我上回同老太太c太太和姊妹们一起来的,不方便问妹妹当日的事。”贾宝玉倒完水拿果子给杜蘩,“妹妹那日怎去了太太房里,可曾看清那人的长相?” 这废话问的,杜蘩要看清凶手的长相,能到现在没抓到凶手?去讨王熙凤的嫌? 还有,什么叫“怎地去了太太房里”,她哪儿清楚贾探春为毛在王夫人房里遇害,贾宝玉这话怎么有点怀疑的意思。 侍书也听出贾宝玉的话不妥,帮杜蘩解释:“那日姑娘原本在老太太屋里,得老太太几样新鲜果子给太太送去,进了门才知太太去宝姑娘那儿了,便在屋里等了等,想着将老太太嘱咐的几句话说给太太听。天冷屋热,姑娘有点困了,我便让姑娘歇歇,和丫头们在外廊说几句闲话,没曾想有那下流胚子从外院遛进屋做了这等事!” “原是这样。”贾宝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贾探春的丫头估计是这府里调教最好的,深得杜蘩心,机灵低调不讨人嫌。难怪她穿到贾探春身上,可能是和贾探春气场太和,不过她没自卑一说,即便她是个妖。 不过贾宝玉是啥意思,跑来调查?要没这几个伶俐丫头,她岂不是要露馅。 书上说的贾宝玉不攻于心计啊。 “你问这些作甚。”杜蘩佯装生气,“莫不是怪我引了那人进太太屋?” 贾宝玉赶紧喊冤:“我只想着查明原因将那人揪出来好让妹妹安心,也让家里的姊妹们放心,哪儿有怪妹妹一说!妹妹可冤枉死我了。” 杜蘩直直望进一双受了委屈的漂亮眼睛里探寻,没捕捉到不该有的心思,眯了眼凑过去:“什么姊妹们,你要为林姑娘着想直说便是,我能笑话你不成?” “妹妹!”贾宝玉大呼一声,脸微红,恼了。 侍书和门外的书墨c翠墨笑声不止,对自家主子甚是喜欢,心底的怵意打消不少。 “姑娘别臊二爷了。”侍书过来添水,“如今林姑娘没回府,二爷本就心焦气燥,姑娘再臊二爷,二爷更沉不住气了,一天得问好几回林姑娘何时回来,当真同林姑娘房里养的鹦哥儿似的。” 杜蘩也乐,这货真痴汉。 “哼,你们就会拿我取笑!”贾宝玉蹭地站起来甩袖,问侍书:“是我房里哪个与你说了这些,我定要回去问问她们,都反了!” 这呆子,杜蘩凭着对书里的印象,说他:“你心心念念林姐姐,好吃的c好玩的都给她留着,家里哪个瞧不出,偏要怪人家给你传出来。” 贾宝玉不干了,扭头就要走,还说:“我原当妹妹在院里烦闷,特来望望,没料想妹妹好着呢。我回去了!” “二爷!”丫头们有点慌,上前拦着劝,惹了这魔王不是好事儿。 “说几句玩笑话,你还恼了。”杜蘩抿口茶,慢悠悠说:“你且回我一句话再走也不迟。” 贾宝玉在丫头们拉扯间回头:“何话?” 杜蘩挥手让丫头们下去,招呼贾宝玉坐回来,隐着笑意道:“我素闻丫头们说宝姐姐极好,温柔可人c良善大气,二哥哥觉得呢?” “嗯”贾宝玉歪脑袋,认真思考片刻说:“她们所说不假,宝姐姐性子确是好的,心思也细腻些。” 哟,这人心跟明镜似的。 往好听了说,薛宝钗那叫心思细腻,往不好听了说,薛宝钗那叫心思缜密。 杜蘩想自己问那话也是废话,不过既然挑了头,那就说到底。 “若让宝姐姐做我嫂嫂如何?”杜蘩弯着眉眼询问。 贾宝玉当即回绝:“莫要胡说!传出去惹得宝姐姐气恼。” 杜蘩呵呵。 薛宝钗高兴还来不及,生哪门子气! 杜蘩换句话问:“那要是林姑娘做我嫂嫂呢?” 贾宝玉顿时噤声,眼瞥向了别处,然后开始神游,渐渐地唇边牵出了笑容,想了啥美事一般。 呦喂,杜蘩牙要倒了。 贾宝玉忽然收了表情,故作镇定咳了咳,一本正经:“妹妹还是好生歇着吧。”他站起来要走,外面来了人,惹得他皱眉。 “宝姑娘来了。”侍书领了人进来。 杜蘩朝后一仰,望见名声在外的薛宝钗。第一印象,娴雅端庄;第二印象,疏离感严重。 薛宝钗美归美,眼里不十分纯净,也不近人,浑身透着一股以上帝视角看人的既视感。 贾探春出事儿后,薛宝钗只跟着王夫人来过一回,后来其他人陆陆续续来过,唯独不见她。贾宝玉也是大晚上来打听贾探春,不过是太晚没照面。 杜蘩第一反应,薛宝钗来套近乎。 “宝姐姐来了?”杜蘩笑吟吟站起来,虚晃一下扶上桌沿儿。 薛宝钗眼疾手快上前接住她,温和细语说:“都是自家姊妹,妹妹坐着便是,小心身子。” 贾宝玉瞧上一眼,说自己还有事儿,先走了。 薛宝钗目送贾宝玉出门,登时低眉敛了眸。 杜蘩瞧她那模样像不高兴,啥没说,让侍书上茶。 薛宝钗转眼笑上了:“宝兄弟这是嫌我了,我来他便走。” “哪儿呀。”杜蘩也笑,“他早坐不住要走,正巧宝姐姐来,打个照面。宝姐姐快坐。” 薛宝钗优优雅雅地坐了,眸子真如水杏,看杜蘩不亲不远的,有几分真挚,也有几分不知名的意味。 十几岁丫头片子的城府够深啊,杜蘩端杯子假笑,对薛宝钗不感冒,不喜欢也没像有的人对薛宝钗意见老大。 讲真,为人圆滑称不上坏事,但相比之下,杜蘩更喜欢林黛玉的真性情,就算林黛玉上来一阵哭哭啼啼。 “宝姐姐留下用午饭吧。”杜蘩尽量装热情好客。 “不了。”薛宝钗笑言婉拒,“我来的路上遇见鸳鸯让去老太太那儿。妹妹身子未好,我坐坐便走,不多叨扰。” 好一个善解人意,杜蘩笑笑不说话。 昨天前天咋没看见你来坐坐,偏偏贾探春要协助管理家事,你倒出现了,能不能意图别那么明显。 薛宝钗倾身看了看杜蘩脖子上的紫痕,从袖口里拿出精致的琉璃瓶,给了侍书:“这是我刚得的花露,消疤祛痕效果极好,你早晚给妹妹擦上一擦,那伤几日便好。” 杜蘩瞧这套路咋那么眼熟呢,这不她刚用过的么。 姑娘都爱漂亮,脖子上青青紫紫的能行么。薛宝钗绝对投其所好。 杜蘩不跟王熙凤似的假客气,直接让侍书接下道谢:“我正愁没衣裳遮住这伤,多谢好姐姐雪中送炭。” 薛宝钗嫣然一笑,端起茶轻闻茶香抿了一小口,手指纤如柔荑,人衬着飘渺茶烟美如画般。 这么标致又聪明的人,在贾府孤独终老岂不是可惜。 杜蘩也喝口茶,心里上来一计,有意无意说:“这些日子我闲着无趣,又不得出门,只能见那白胡子老大夫,便向他打听些有趣的事。”她侧过身,“外面可热闹了,姐姐可听说宫中选秀之事?” 薛宝钗托茶的动作顿了顿,眸一转笑道:“未曾听说,那大夫从何得知?” 杜蘩当然是瞎编,不过明天宫里能传出话来,她想有就能有呗。 杜蘩放低声音,神神秘秘接着编:“那老大夫家里有个远亲戚在宫里当差,偷偷说与我听的。王太医也说这回要择德才兼备模样好的可人儿入宫,不似上回数身家。有才情的姑娘总算盼到了好日子。”她停下看看薛宝钗的神情,添上水又说:“姑娘们进了宫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帮衬着家里飞黄腾达也不是没有的,想必前去的姑娘不会少,也不好选呢。” 薛宝钗没作声,杜蘩夹起果子给她,说玩笑话:“要我说,千万个姑娘比不得宝姐姐一个。倘若宝姐姐去了,她们还不灰溜溜躲墙角去。只是我那二哥哥定舍不得宝姐姐,还不哭天抹泪不叫宝姐姐出门呢。” 薛宝钗两颊晕开霞色,起身笑说杜蘩:“你这三丫头,臊完你二哥哥又来臊我。我坐久了,还不知你要编派出些什么,不同你聊了。”然后她就真走了。 杜蘩留也没留,让外头丫鬟等人走远关了门谢客。 直到晚上,屋里都特安静。 夜深人静时,杜蘩在塌上变个障眼法,从后院出门越墙出府。 穿魂不穿身,妖力一点儿没少,杜蘩欣慰。 荣宁街到皇城也就几里路,杜蘩在屋顶窜来窜去,即将跳进城墙里,突然转身挺恼:“你要跟我着我到啥时候啊?珠大爷?珠大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屋檐边有个人头冒出来,呃不,准确地说是个鬼头。 清秀俊逸的脸,发黑如墨,身段修长,肌肤雪白如那白缎袍,十足的美男鬼。 杜蘩对着美男也没好气儿,这货跟一路了,要闹哪儿样? 贾珠估计刚才被吓到,忘了自己是鬼,直接跳下屋顶手扒在屋檐边躲着,听杜蘩喊他,他才露头。 杜蘩对贾珠老无语了,这鬼自她那天穿来感受到她的妖力就锲而不舍来找她,一开始说什么想还阳,她差点儿没上去扇这货! 随随便便能还阳,不得乱套? “珠大爷,你跟着我干嘛?”杜蘩双手环胸,冷着脸:“你要疼你老婆孩子,你去疼就是,跟着我干嘛?!” 她对这些已不是人的家伙们不整文绉绉那套,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而且再不说激烈点儿,还不知道贾珠想让她作啥妖! 贾珠被吼得从屋檐掉了下去。 “”杜蘩彻底无语了。 护城河内的皇宫金碧辉煌,宫灯熠熠,映照黑夜仿佛铺了漫天霞光。 杜蘩回过身正欲跃身飞进去,听后面说:“姑娘且慢!” 贾珠伸手呼喊,看着前面的人在房顶那根梁上踮着脚尖晃晃悠悠。 杜蘩愤然转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贾珠毕竟是古代人,对屁啊什么的很忌讳,想来个子曰,瞧瞧杜蘩的黑脸还是算了,心里也怕着呢,掂量掂量道:“我既是已死之人,别无他求,还望姑娘念在我妻儿孤苦的份上帮他们一帮,姑娘日后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请尽管言语。” “你都死了,我能用你干嘛?”杜蘩哼一声,“你老婆孩子各有命,你管那么多干啥,赶紧投你的胎转你的世!” “那姑娘为何理会宝姑娘之事?”贾珠虚着声问,生怕杜蘩一个不高兴,给他拍的灰飞烟灭,他连老婆孩子也守不住。 这贾珠死的早,却是贾府男人里最纯情的人,生前没风流事迹,死了舍不得李纨,在贾府里转悠好些年,瞧见李纨母子受欺负难受的厉害,但除了给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下人托梦吓唬吓唬,没别的辙。贾探春出事后,一股子妖力飘到贾府犄角旮旯阴影儿里,贾珠就冒险打探底细来了,和杜蘩说过自己的情况,杜蘩本就不高兴穿来这儿,心情不爽对他态度不咋滴。他倒是契而不舍,铁了心要杜蘩帮忙,也没别的出路了。 杜蘩对这块狗皮膏药心有不耐,他还质问上了,真·什么鬼。 “你哪只眼看我理会她?”杜蘩不满反问。 贾珠作揖:“宝姑娘选秀不成入的贾府,姑娘午时告知她宫中又有一回选秀,莫不是要帮她入宫?” 哟,还爬墙根儿?杜蘩眼神凌厉,瞪得贾珠一哆嗦。 “姑娘!”贾珠弯腰作一大揖,数不清第几次恳切请求:“我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望姑娘开恩帮一帮我那无依无靠的妻儿!我” “行了行了,算我怕你。”杜蘩受不了他一次次来哀求,不耐烦地挥手:“我正好缺个帮手,你当我跟班受我差遣,回头我看看咋帮那母子俩。现在我要去办正事儿,你要跟着我就老老实实别出声。” 贾珠可算盼来救星答应,忙恭敬应下:“是!我不敢多言。先谢过姑娘!” 杜蘩纠正他:“你既然成我跟班,那就跟我洞府里的孩子一样称呼我‘姑姑’。” 姑姑?孩子?贾珠傻眼。 杜蘩是贾探春的长相和年龄,贾珠对着同父异母的妹妹叫不出口,吃瘪的表情相当明显。 杜蘩眸一凌,扔下句:“不乐意就一边儿飘着去!”返身一跃进了皇宫。 贾珠急啊,边喊边飘:“姑姑等等我!” 得,杜蘩大半夜出门收个跟班小弟,还是贾宝玉的死鬼兄弟,都什么配搭。 皇宫里守卫森严,巡逻侍卫来来往往,将皇帝寝宫守得滴水不漏,但防不了一妖一鬼。 杜蘩轻盈跳下房檐,落到宫里居于正中央的大殿中,悠悠然往里走。 大殿正间龙椅居中冲门,贾珠跟在后面忐忑不安,挺直的身板变成微微弯着身子的奴才样。 右手边的次间无灯昏暗,几缕窗外投进来的微弱光线打在平铺直立的金黄色龙袍上,丝丝金线闪出光芒,贾珠噗通跪在地上,搞得杜蘩一懵。 “叩c叩见圣上!”贾珠行磕头大礼,嘴上还念念有词。 杜蘩两肩一耷拉,下巴颏掉下来。 这该死的奴性! “给老娘起来!”杜蘩压低声音吼了一嗓。 贾珠非但不起,还惶惶恐恐说:“圣上面前不得无礼,姑姑快过来跪下。” “我呸!”杜蘩恼火,“老娘是妖,你是鬼,他是个人。你这个鬼让老娘这个妖给人下跪?你是不是蠢!” 也对吼,贾珠小俊脸有赧色,不过还是没起来,跪在地上抬了头。 “你瞧瞧你那样儿。”杜蘩指了指龙床斜对面的大镜子,“我杜蘩的跟班被个人吓成这怂样儿,说出去多丢我妖脸。我洞府里的烧火丫头都比你强!你趁早该干嘛干嘛,别在我这儿丢鬼现眼!” “姑姑!”贾珠瞧一眼玻璃镜子也是羞愧,跪着往前蹭,“我错了姑姑,望姑姑海涵。” “滚起来站着!”杜蘩真是瞧不上他的奴才样,他生前唯唯诺诺吃亏还少么?死了也不长记性! 贾珠老听话了,翻身滚回去才爬起来站着。 杜蘩:“” 她不跟个毛孩子一般见识!扭身走里走。 鬼说话人听不到,妖说话人能听到。 杜蘩下了结界,只让贾珠能听见她说话。 龙榻上的人睡得沉,床下摆着两双鞋,一双龙靴双翘头绣花布鞋,那塌上肯定睡着俩人。 杜蘩上前挑开帐幔一看,嚯,榻上不是俩人,是仨人! 满脸络腮胡的皇帝左拥右抱俩女人,那俩女人没穿衣服,有一个半边胸脯还露在外面,睡梦里的皇帝手覆在上面捏啊捏,嘴里咂巴着,特享受的模样。合着这皇帝是个淫君? 杜蘩犹豫了。 床帘里的旖旎气息飘出来,贾珠好歹是有儿子的鬼,一秒反应过来非礼勿视,很是尴尬撇开了脸。 杜蘩让开地儿给他看:“过来瞧瞧,这俩女人里有没有你元春妹子。” 贾珠不过去:“元春入宫多年,我记不得了。” “酱紫啊。”杜蘩松开帘子,兀自想了想,走到皇帝专属小炕上盘腿坐下。 贾珠差点儿惊呼,生生忍下,怕杜蘩上火赶他。 杜蘩思考这事儿咋办好,送薛宝钗入宫的话,岂不是让这种皇帝糟践了妹子一生。 贾珠想想自己都是鬼了,还管什么大逆不道,胆子略略大了起来,这不还有杜蘩么。他凑过去问:“姑姑方才说的‘酱紫’是何意思?” “就是‘这样’的意思,你得先习惯我说话。”杜蘩随口一解释,说出打算:“我要送薛宝钗入宫,不过看这皇帝的淫荡模样,还不如让她在贾家孤苦一生。” 贾珠不明:“姑姑怎知宝姑娘会孤苦一生?” 杜蘩不忍心说“你们都是幻想的产物,书里写着呢”,只唬他:“你的道行能有我高?问这种蠢问题。” “姑姑说的是。”贾珠虚心垂眸立在一旁。 “咋整好呢。”杜蘩手拄腮仔细思量。 “宝姑娘未尝在意这些。”贾珠忽然说。 杜蘩挺感兴趣:“怎讲?” 贾珠觉得杜蘩虽是妖,但没张牙舞爪干坏事,就把自己听到的说出来:“薛家近年不比以往,大有颓败之势,虽是皇商,却比不得在朝廷有势力的家族。宝姑娘为嫡出,为人做事皆依顺长辈,外人看她温和谦顺,实则她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杜蘩迅速意会:“你听她说了啥?” “人死五感极强,我并非有意听得这些话,望姑姑莫要误会。”贾珠先给自己个台阶下。 话都说出来了,整啥不好意思这套,杜蘩催促:“快说快说。” 贾珠稍作思忖,道:“宝姑娘来京城原是为选秀女,谁知薛大兄弟打死了人闹得满城尽知,阻了宝姑娘入宫面圣,薛姨娘退而求其次带着儿女在府中长住。姑姑是否以为宝姑娘与我那痴兄弟由两家长辈撮合,定当结为连理?” “这倒不是。”杜蘩想起书上写的,好像薛宝钗自个儿的目的性也挺强,她回道:“她要是没意思,能整天在你弟跟前晃悠,还时不时地讽刺林妹子。” “姑姑明察。”贾珠作揖,又说:“薛姨娘为王家人,却不如我那老子娘和弟媳心性凉薄手段毒辣,家中大多事由宝姑娘拿主意。此前入宫选秀,这遭留在府内皆为宝姑娘安排。我特留意过几日,看出宝姑娘实为外热心冷之人,不在乎儿女私情,倒是有一番要做大事的模样,房中书籍比我那时考举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姑姑不必忧心误了宝姑娘,只管铺出一条道来给她,由她自行挑选便是。” 这话贴心,像个跟班该有的样子,杜蘩欣然指挥:“成吧,你去给皇帝托梦,就说多加一回选秀,挑德才兼备的女人入宫,无需看家世,方得保住他的皇位。他要是问你是谁,你只说受他人所托而来,倘若他不依言办理,日后有祸事临头,可别悔不当初。” 贾珠小胆量,无视睡着的皇帝可以,去糊弄皇帝不大行。 杜蘩阴测测提醒:“想想你的老婆和你的娃。” 贾珠赶紧去了,皇帝老子比不了他的老婆c他的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贾珠办事儿还挺利索,刚托完梦,淫荡皇帝就醒了,喊这个喊那个下旨再选秀女,着急忙慌就跟马上要丢皇位似的。 古代人都迷信,所以杜蘩才用托梦这招。 出了皇宫,杜蘩心情不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逛了一会儿才回贾府。 贾珠不急着回去照看妻儿,在杜蘩屋里坐了片刻。杜蘩想着他在宫里评价王夫人和王熙凤的话,觉得他定有故事,黑夜漫漫,不如聊会儿天。 杜蘩翻来瓜子,煮了茶在罗汉床上又吃又喝。 贾珠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家,更别说对着自个儿妹妹的漂亮脸蛋,看得一愣一愣。 杜蘩从前也是个美人胚子,跟贾探春不相上下,皆为眉眼秀丽身材长挑,不失英气。只不过贾探春身为大家闺秀,言谈举止有礼有节c婀娜多姿些,而杜蘩经历了几朝几代,最后在现代的社会里把古式那套东西扔光了,还是觉得洒脱些活着更舒坦。 “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杜蘩喝杯茶润润嗓,今晚不比昨晚疼的厉害,吃瓜子儿不碍事儿。 贾珠享用不了活人的食物,只能看着杜蘩吃喝,对杜蘩的问题默然。 “让我猜猜。”杜蘩盘腿上罗汉床,手拄在案桌上猜测:“你是不是被你老子和老子娘活活打死的。” 贾珠的白脸又白上三分,声音还尖了尖:“姑姑怎地知道!” 杜蘩一脸没劲:“猜的。你那老子是个自私玩意儿,只顾自己脸。你是不是没得他的意,你老子娘也没帮着说话,愣是让他把你打死了。我来这儿几天吧,打听都没人提你,如果你只是病死的,至于那么忌讳么。” 可不就是这样,贾珠心冷。 当年贾珠年轻力壮,成了秀才备考举人,有妻有儿羡煞旁人,也是意气风发,却因与贾政外出醉酒当众人面顶撞了贾政。贾政丢了面儿,回府里听说下人传贾珠跟哪家婆娘有染,气得按家法处置贾珠,狠实实被打了贾珠一顿板子。贾珠在院子里受寒一病不起,受冤郁结,就这么赴黄泉了。 贾政那会儿讨了赵姨娘当妾,王夫人总想着自己儿子出息能帮衬自己,也想着让儿子顺贾政的意别失了重视,没曾想儿子就这么被打死了,其实后悔着呢,不然后来有了贾宝玉也不能打不得骂不得揣怀里当宝贝疙瘩疼,这不是有前车之鉴么。 不过在贾珠这儿不免变成王夫人有新儿子忘记死了的儿子,能不怨? 杜蘩倒也理解贾政和王夫人不让他人提起贾珠的做法,打死人不是啥好事儿,传出去能有好么,她倒是有另一层想法。 “你平时也没病,身体还行吧,不就喝酒被打受了点风寒,你老子和你老子娘看你要死不活,能不找人医治你么。你直接就一命呜呼了,身板有那么弱?别是谁在你药里下毒吧?”杜蘩嗑着瓜子说,“还有谁传你跟别家婆娘有染,有查过么?就你这巴巴不去投胎,要守着老婆孩子的执着,我还真不信你偷婆娘。” 一语惊醒贾珠。 那会儿贾府为了他乱着呢,贾政和王夫人为了救他,确实找了不少药方,找了太医找野郎中,甚至天天拜佛,最后也没救了他。他只记害死自个儿的直接人物,旁的真没注意。况且他病中到死,府里上上下下没那个闲情儿管别的事,讹传就不了了之,到后来他成了府里的禁忌,更什么也提不得了,有人暗中做些恶毒勾当也不是没可能。 杜蘩看着贾珠的鬼脸白的吓人,相当佩服贾政和王夫人的神经大条,真当自己害死了儿子,没准还愧疚多年呢,平白让凶手逍遥自在,这贾府看着和谐,实际上杀机四伏很阴暗呐。 她咔嚓咔嚓瓜子,忽然灵光一闪,噗噗地吐瓜子皮。 贾珠正在努力回想当年的细节,见杜蘩来那么一下,吓一跳,以为杜蘩卡了瓜子儿,忙慌奉茶。 “我说。”杜蘩别开茶杯抹掉嘴边的瓜子皮,“没准你探春妹子遭害跟你是同个凶手,这事儿必须查。等我主管了你家的事儿,连你那出儿一起查明了,散了你身上的怨气,你好好投胎去。” 贾珠一听杜蘩要帮他,自是高兴,不过后面让他投胎么还是算了。他站起来恭敬奉茶道谢:“先谢过姑姑!” 杜蘩接下茶受用:“甭客气,好赖你跟着我当跟班,我不给工资,也得给你点儿好处不是。行了,天快亮了,你先回去吧,有事再说。” 贾珠不走,躬着身想问一事儿,却又支支吾吾只叫了声:“姑姑。” “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有个男人样儿。”杜蘩斜过去个白眼,看不惯男人扭捏作态。 贾珠面有愧色,大着胆问:“敢问姑姑是何”他说着感觉不对,改了口:“原体是?” 杜蘩轻轻瞄他一眼,落下一把瓜子:“你问我是啥妖吧?” “姑姑莫生气,我只是”贾珠说一半停了,还是怕杜蘩生气。 杜蘩爽快,没啥不能说的,告诉他:“我是修炼了三千多年的兔王,具体年月我也记不得了。” 兔c兔王?贾珠呆住,感情眼前这位姑姑原是毛绒绒c雪白团子的那种小生物? 杜蘩喝下一整杯茶水打开话匣子:“啊,说起来玉兔还是我亲戚呢。” 贾珠脸色恢复正常,放轻声确认:“是月宫里的玉兔?” 杜蘩昂一声:“我是她大姑的侄女的三叔家儿子的表妹的堂姐。” 呃好c好远的亲戚,贾珠抹把汗。 “可惜她家就出了她一个有能耐的,我这支都是能耐妖,也有成仙的呢。”杜蘩收拾小案桌,补上一句。 贾珠多嘴打听:“姑姑尚未成仙?” 说起这个,杜蘩气不打一处来:“我正准备成仙,谁知道被整来这地儿了,真是冤的我啊!”她哼地一甩擦桌的帕子,恨恨道:“所以!我就跟这儿的人过不去!我就是要反着来!要不气死我!” 贾珠:“” 这位姑姑是性情中人啊 过了三更,贾珠守着老婆和娃去了,杜蘩又翻了翻书才睡。 清早丫头们来服侍,侍书说王熙凤卯时去了东府,又说王熙凤刚去就整治某一家媳妇立了下马威,那边上下再没敢有歪歪音儿的。 杜蘩差不多也得来这么一出儿,就看谁给提供机会。 用过早饭,杜蘩携三个丫鬟去贾府里的议事厅堂,路上对侍书说:“一会儿少不了有不识趣的要拿我,我不太知你们私下的规矩。她们要问,你知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怕她们,自有我给你说话。” “是,姑娘。”侍书颔首应下。 一行人刚迈进圆拱门,厅堂那边儿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杜蘩抬手挡了身后的丫鬟,站在拱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柳家的叉腰吼邢夫人房里的一个小媳妇儿:“放你娘的屁!前儿你说你妹子在月子里想要火腿汤打牙祭,今儿又说是大太太想吃,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凡事讲究个理儿,即便是大太太在这儿,我也如此说!” 那小媳妇听了更来劲,拍手哟了一声,走到一群婆子里起哄:“都听听,柳大嫂子如今在火灶上燎的火大着呢,连大太太也不放在眼里。主子吃火腿还吃出罪来了。” 有婆子劝说:“三姑娘一会儿就来,你可别惹柳大嫂子了。” “我哪儿敢惹柳大嫂子啊,这一大家子的命不都在她手心里么,哪天又吐又拉算事儿小,睡一觉不起可就事儿大了!”小媳妇斜瞥柳家的,拉了个大长腔。 柳家的彻底恼了,扑了过去:“你个□□!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厅堂外一片哎呦声,劝架的c看戏的,好不热闹。 侍书询问:“姑娘?” “甭管,让她俩闹。”杜蘩淡定摆手。 侍书冒冷汗,想她家姑娘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这她想对了,杜蘩观战老带劲儿,就爱热闹,也爱看热闹。 有人眼尖看到杜蘩通报:“三姑娘来了!三姑娘来了!” 杜蘩败兴,没看够呢,不得不迈进小院子主持大局,谁知闹着的俩人没把杜蘩当回事儿,又打又吆喝特欢畅。 柳家的卯足了劲儿要给那小媳妇长记性,坐在人家身上扇耳光,啪啪的动静,听得众人脸疼。 “别打了!三姑娘来了。” 柳家的置若罔闻,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 杜蘩慢步走进厅堂上座,低眸理了理竹绿襦裙边,稍稍提了个音:“柳嫂子不顾我的脸面,也不顾大太太的脸面了?这家里的人,柳嫂子瞧谁顺眼,说来与我听听。” 柳家的忽地停了,麻溜从小媳妇身上爬起来,低头站到一边。 其余人也速速退开闪出大块空地儿,低头偷偷对视,噤声不敢言语。 三姑娘要发威了。 小媳妇脸肿有指甲划痕,头发蓬乱,瘫坐地上大哭:“可了不得了!火灶上的欺负内房的!姑娘为我做主啊!不能由着她如此驳太太的颜面啊!” 杜蘩轻抬眼,一句话让她闭了嘴:“你当自己是没毛病的?竟扯上太太,打你也是轻的!” 嘎,小媳妇不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杜蘩统共说了两句话,不偏不倚。众婆子更是大气儿不敢出,拿不准杜蘩的想法。 柳家的垂头暗里观察杜蘩,眼珠子提溜转。 小媳妇心里不乐意啊,在众人跟前面上挂不住,抹两把乱蓬蓬的头发,站起来又抬出邢夫人质问杜蘩:“姑娘的意思是我扯瞎话喽?太太要火腿汤,柳大嫂子不给,偏来编派我的闲话,我不过也就是个传话的,姑娘不信找太太对证便是。”她扬起眼偏脸吹气,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主子吃份汤倒吃出罪过来了。” 最后这话说得婆子们交头接耳,小媳妇没给杜蘩面子,杜蘩冷笑。 这些个奴才被惯得不像样儿,邢夫人是主子,贾探春就不是了? 杜蘩记起前几天从贾宝玉的院前路过,那丫头们一个个都能上天,这贾府也就贾母c王夫人和王熙凤的院里有个主奴分明的模样。 不是杜蘩讲阶级,好歹她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一百多年,早被人人平等观念渗透了,但依现在的情境不讲主奴之分,这一大家子怎么管理,就算在现代企业里也要讲上下级之分,不管管她们不得翻天?! 杜蘩接了侍书奉的花茶,半倚右手边的绣枕,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小口,眼也不抬。 众人有种王熙凤坐在厅堂里的错觉,稍稍按捺蠢蠢欲动的心思。 “既然是太太差你吩咐的,那我且问你,太太几日几时想要那汤?”杜蘩放低茶盏,抬眸望向门外。 小媳妇有恃无恐回:“前儿正午,太太说口里没滋味儿,让我到厨房吩咐多做一碗火腿汤,谁知柳大嫂子回我火腿没了,我明明见她做了一碗给宝二爷端去,她还” 咣!茶盏落在案桌上脆响,止了小媳妇的牢骚。 杜蘩收回手理了理袖子斜倚,不轻不重道:“我问你哪事,你便回哪事,少说没用的。” 小媳妇被一股莫名气势压得心底一咯噔,嚣张的脸有所收敛。柳家的一直没抬过头,跟先前扇人家脸判若两人。 这些个婆子来前对贾探春忌惮三分,倒也没像对王熙凤那样怕到骨子里,这会儿觉得三姑娘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说找太太对证,我正有此意。”杜蘩说着让翠墨到跟前,“你传我话去大太太那儿,说前儿个厨房里火腿没了,今儿中午做好给太太送去。本是下人不会传话,不是大事儿,让太太莫要生气。”她扫向变脸的小媳妇,又说:“太太怎样回,你便回来怎样与我说。” “是。”翠墨福身往外走。 众婆子齐刷刷让出一条小路,喘气儿都放轻了,堂外越加安静。 小媳妇凭着自己是邢夫人房里的人,嚷嚷着对证,可没想让杜蘩真去对证,就算杜蘩去了,邢夫人能不护着自个儿房里的人?只怕杜蘩去问了话沾来一身腥。然而杜蘩精明在让翠墨去传话,以关切试探,等邢夫人一张口,是钉还是铆不就清楚了。 婆子们顿时收了造次的心,惹得了三姑娘的人,惹不起三姑娘的嘴啊,但凡三姑娘跟她们二奶奶拐着弯说上两句,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媳妇忙去拦翠墨,心虚堆笑:“好姑娘,太太在老太太那处,为了一羹汤扫了老太太的兴,那就罪过了。” “若是柳嫂子的缘故,正好说与老太太听。”杜蘩起身,信步走到门槛处,挑唇对小媳妇道:“老太太听了不自在,若要治治歪风邪气岂不更得你的意?” 小媳妇一听老太太吓破胆儿,这事儿捅到贾母那儿就完了,她拉着翠墨不让走,翠墨用力甩她甩不开。 贾母不待见邢夫人,小媳妇狗仗人势让邢夫人当众因一碗汤背锅,邢夫人也不能让小媳妇好过。 “姑娘!”小媳妇央求,“我的好姑娘,那话原是太太说的,后又是我闹的,我给大嫂子赔不是。姑娘莫要惊了老太太,饶我这回吧!” 这婆娘还不松口,杜蘩眼一瞥,往回走:“侍书去传我话!” “是。”这回换侍书福身往外走。 小媳妇眼瞅拦了这个拦不住那个,跪下苦苦哀求:“姑娘!是我的错,不赖柳大嫂子,是我妹子月子里想吃火腿汤打牙祭,我气不过柳大嫂子拿话臊我便谎称太太要吃,我愿受姑娘责罚,望姑娘莫要惊扰老太太和太太,不然我定没好啊。姑娘是菩萨心肠,饶过我这回吧!”她说完哭哭唧唧上了。 柳家的到这刻才出声,呸了一口,飞扬起眉毛有点得瑟,想着贾探春站她这边呢。 杜蘩坐到靠门的太师椅上问小媳妇:“你妹子是哪房的?” “也是大太太房里的。”小媳妇抽噎着回。 侍书凑到杜蘩耳边补充:“她是王善保家的侄女,和那月子里的媳妇一样打小长在大太太房里,素日仗着王善保家作威作福,多少人烦着呢。” 杜蘩哦了哦,原来那婆娘是王善保家罩着的,难怪嚣张的要飞起。 不过该算账还是得算。 杜蘩徐徐说:“我今儿头回来这儿同你们议事,认不得好些人,倒是认你认的熟。” 小媳妇惊得噎了气,又听杜蘩说:“既是你认这事儿,你说该如何罚?” “打她板子!”柳家的抢话,早看不惯王善保家的,还不有仇报仇,恶狠狠地说:“你们内房的仗着主子的脸面拔了高奴役我们这些个不在主子跟前当差的,欺我们没人撑腰!今儿我幸得三姑娘使你说真话,若不然我岂不是吃哑巴亏?不打你不长记性!” 她这话也很有水平,直接把杜蘩绕进去了,杜蘩给她撑腰打小媳妇板子,邢夫人脸上还是挂不住,杜蘩横竖要得罪邢夫人。 杜蘩侧身挑眉看柳家的:“你当你是个占全理儿的?当日她与你要汤,你没硬气一分,怎会闹到这堂里来?她虽扯到太太那处是假,你驳太太面儿却是真,事到如今还不知收敛,真要闹到太太那儿丢了你家的老脸方能罢休?” 柳家的挖坑反把自己埋了进去,瞬间闭了嘴。 “甭以为我不知你们灶上那点事儿。”杜蘩接着数落柳家的,一起说给外面那些同在厨房当差的婆子听:“厨房里的瓜啊菜啊,谁都没你们数的清楚,少了便来支钱。你们二奶奶看在你们整日烟熏火燎的份儿上睁一眼闭一只眼,你们当真欺主子是眼瞎的?她妹子在月子里,便是说与太太听,太太少不了要赏她的。你又说她仗着主子的脸面奴役你们,你们何尝不是看人下菜碟?如此小事闹了一早热闹,可见你们平日里有多闲散无事可做!” 一番话掷地有声,众婆子弓背垂头喊冤,要跟闹事的俩人撇清关系。 柳家的见势头不好,也跪地求饶:“姑娘,这里也原有我的不对,不该使脸子。姑娘心宽大量,饶了我们这回,我们再也不敢了!” “对对,我们再也不敢了!”小媳妇特恭顺,整个人趴着,脸能贴地。 婆子们看这俩人求饶才安静下来,怨气渐消。 杜蘩见差不多了,问道:“你们可认罚?” 柳家的和小媳妇异口同声:“认罚认罚!” “那便罚你们半月月钱,从下月里扣。柳嫂子今儿晚做好汤送过去。”杜蘩转而面向小媳妇,“你向柳嫂子赔个礼,回头再有想吃的,拿钱交与柳嫂子,少招烦心事闹太太。你们还拿不出几十吊钱打牙祭?”她又站起来冲外面道:“你们也一样。下回再有扯谎的,罚一个月,再再有罚两个月!” 婆子们不敢说什么,只得应下。 柳家的和小媳妇被罚了钱心有不甘,却反驳不出一个字儿,忙互相道歉灰溜溜混进了一堆婆子里。 杜蘩打眼望了一圈婆子们,回到堂内上座,开始听她们汇报。 贾府人多事儿杂,杜蘩仅仅问以前王熙凤怎么处理的,问完就说按照原来的理儿照办。婆子们以为她刚下完威风更得拿事说事,她倒没有,婆子们放心大胆地说,得了令回到自个儿那处忙活。 厅堂外慢慢散了人。 二门上的俩婆子往外走着讨论杜蘩的行事,心有几分佩服,也有几分疑惑。 一婆子说:“三姑娘办得绝,几句话将张家小媳妇收拾得服服帖帖,保全了大太太的颜面,真真不似十几岁的姑娘家,比咱二奶奶也不在话下。” “可不是。”同行的婆子附和,“依我看,三姑娘这事儿办得比二奶奶强。二奶奶一早打了东府下人的板子,各处怕着呢,又没说二奶奶好话。倒是三姑娘迁就了这处c迁就了那处,体体面面,咱们心服口服挑不出理儿来。” “要说最绝的还是三姑娘说厨房的几句话儿,你没看柳家的脸白上一层,她不认错岂不成旁人的肉中刺。三姑娘这是棉里藏针呐。” “是啊,我可觉得三姑娘比先前更厉害了呢,也不知是怎个缘故。不过我看柳家的也是没眼力劲儿,前儿的事还翻出来闹。今儿堂里坐的要是二奶奶,不得揭她一层皮!” “哼,你当她傻呀,二奶奶在这儿,她敢么?她也就瞧着今儿来的主子是个姑娘家,才逞这等威风。” “呸!” 俩婆子越走越远,柳家的在檐廊下露了脸,听了俩婆子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柳大嫂子。” 柳家的回头,居然望见侍书,指着自己鼻子诧异:“姑娘叫我?” “柳大嫂子来一下。”侍书笑着招手,“我们姑娘请你吃茶。” 柳家的心一惊,莫非这是戏台上常演的鸿门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柳家的跟着侍书一路进了贾母那间大房旁的小院儿,这处是贾母特意让贾探春养伤住的地儿。 院子紧邻贾母,虽小巧些但别致,假山流水一应俱全,三间小屋只由一座半米宽的石桥越过荷花池连接院中央的石子儿平地,守住石桥就没人能进屋,十分安全。 屋旁的桃树花开正艳,枝子探到窗前,粉嫩花瓣随风飘进屋里,杜蘩坐在窗边拈了一枝桃花闻了闻,正好被柳家的瞧见。 柳家的感叹这三姑娘不但性子厉害还是天仙般的人物,看着看着倒把来时的忐忑扔脑后了。 杜蘩听见脚步声,笑吟吟起身:“柳嫂子来了?” “可折杀我了!”柳家的弓着身进屋很是别扭,低眉顺眼说:“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多难的菜,我必给姑娘送来。” “柳嫂子这话说的。”杜蘩笑出声,“好似我是饭桶一样的。” 柳家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不敢可不敢!” 这婆子被早晨那出儿吓着了吧?几个丫头笑得花枝乱颤。 杜蘩瞄她们一眼,挥手:“侍书上碗好茶与柳嫂子吃,你们下去吧。”她又上前引路,“柳嫂子来这儿坐。” 柳家的看她指的是西厢房的小炕榻,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内房里能与主子坐同一炕头的只有那些大丫鬟们,还得是主子不计较,柳家的是灶台上的婆子,心里怕啊,打死也不往那儿坐。 杜蘩见强求不来也不勉强,又叫回翠墨摆个圆凳给柳家的,自己坐到小炕上捡花瓣。 柳家的忐忑不安,只沾了凳沿边儿,随时能窜起来站着。她以前没感觉三姑娘身上带压人的气势,怎么这会儿三姑娘没发话,她就吓得要命呢。 侍书上了茶又拿了几样可口点心放在桌上,关好门出去了。 “柳嫂子在我这儿别拘着,随意些。”杜蘩温声细语说:“我方才当她们的面儿话重了,柳嫂子莫往心里去。” 柳家的蹦高站起来急急道:“原是我的错,不怨姑娘的。” 杜蘩笑了笑没说话。 柳家的清楚着呢,三姑娘在厅堂里让那帮婆子以后拿钱去打牙祭也是帮她说话,日后她事好做还能捞点油水,能不感恩戴德么,她还找了一早晨的事儿,所以心里说不上是啥滋味儿。 “柳嫂子快坐下吃吧。”杜蘩特和善,说完拾了花瓣装进白玉雕制的镂空小圆盒里,笑眯眯看柳家的。 柳家的忙坐下了,不敢假客气,挑了块点心咬一口,双手捧着赞叹:“这点心味道好样儿也好,果真是姑娘屋里的东西,自是不一样。” “那是昨儿老太太差人送来的,说是宫里赏的。我尝了一口,确是不错。”杜蘩接着笑眯眯回道。 柳家的突然呛住,放下点心起身哈腰拍胸口:“宫里娘娘送来的赏赐,我这等下人消受不得c消受不得!” “几样点心罢了,送来我这处便是我的东西,由我处置。”杜蘩抬抬手,“我这处的凳子不曾用炭火燎着,难道烫着了柳嫂子?怎地又起又坐的。” 柳家的噎得打了个嗝,心又有戒备,不知该咋回话,支支吾吾干站着。 “柳嫂子怕我?”杜蘩掩唇轻笑,“我不过是找柳嫂子问两句话儿,瞧把柳嫂子吓的,今儿晚的饭菜怕是吃不上了。” “不能不能。”柳家的摇头,心下稍稍安了些,问道:“姑娘有话问我便是,我自当说的。” “那我可问了。”杜蘩收起笑容,“是谁差你在堂里闹事的?” 柳家的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今儿原是我鬼迷心窍,瞧张家媳妇不顺眼才闹了这出儿,不该当众人面让姑娘为难,但真无人差使我。姑娘再罚我吧,消消气儿。” “前儿的事,你今儿一早闹个不得意,昨儿个怎不在你二奶奶眼前闹?”杜蘩望着地上的人,没让她起来。“你要说你忘了,我可就大不自在了。” 柳家的脸贴地上不敢抬头,就听着心跳如打鼓。她拿了别地儿的好处,三姑娘明知道却也给她台阶下。这才是她不知滋味儿的最终缘故! 杜蘩执起一杆竹签在琉璃圆饼盒里挑出碾碎了的花瓣,又道:“你便不说,我也知是谁,只是我怎个意会她这番安排罢了。我年纪小,处事不如她周全,她试试我也无妨,便是书堂里坐的老先生也得试试自个儿学生不是。说起来本无大碍,我问你,你却不说,我倒要往歪处意会了。” “姑娘说的是说的是。”柳家的应着声稍起身窥探杜蘩的神色,想了想干脆心一狠承认了:“奶奶与我说的同姑娘是一个意思,没让我往大里闹,只叫我瞧瞧姑娘怎样处事,回头报与她。”她说着又有悔意:“谁知我看张家媳妇来气,一时没忍住,闹得那副现眼模样。还是姑娘大人有大量,保全了我的脸面。日后姑娘有事吩咐,我宁可让锅里的菜冒烟儿飘糊味儿,也得先给姑娘办完事儿。” 这话说的忒圆满,顺杆爬不得罪杜蘩,也不得罪王熙凤。贾府里就算灶上的婆子也是个人精。 杜蘩扬起竹签,扭头乐了:“那锅里要是老太太的饭菜,我岂不是跟着一遭糊了。” “不不不。”柳家的跪在地上双手一起摆,很是小心回话:“哪儿能把姑娘说出来,全是我偷懒没留神。” 再聊下去,恐怕柳家的要吓破胆了。 杜蘩不难为柳家的,盖上圆饼盒盖子说:“柳嫂子起来坐吧。” 柳家的应下,依旧坐在凳子边沿,瞧着杜蘩起身,她的大屁股又离了凳子。 杜蘩笑着挥手:“你且坐着。我无意寻你不是,你不必如此害怕。”她到桌边将点心盒子盖好给柳家的:“这些送你了,回去给小侄儿尝尝。再回头你二奶奶问起来,今儿是怎个事儿,你便怎个说,无需隐瞒。” 柳家的忙点头:“我听姑娘吩咐。”她接下点心盒:“这个谢谢姑娘。” “先不必谢,我还有事问你。”杜蘩也寻个圆凳坐下。 “姑娘且说。” 柳家的一脸正经,好像随时随刻效命,杜蘩完全不当回事儿。 这帮人有奶就是娘,不可信。 杜蘩问:“我那日遭人狠手正值丫头们送食盒的时辰,你也与她们到太太处走了一遭?是否瞧见有旁人跟随?亦或是那几个丫头有怪异举动?” 柳家的惊一大跳,三姑娘居然连她那天的动向都清楚,更是心生敬畏,但是没敢回话。 “我问哪事,你便回哪事,旁的我不在意。”杜蘩给她吃个定心丸,才懒得管她偷偷用王夫人的食盒往外运金贵食材,反正王夫人有的是钱,亏这点算做善事。 柳家的仍是惧怕,自动解释:“我那口子近日害了病,大夫说需人参入药方能好,我这等下人哪得那种金贵东西,只能”她眼见杜蘩神色有点凉,抓紧补上重要回话:“平日里各处差遣来取菜的丫头皆是固定的,少有变动。况那日我并未见得丫头们有怪异举动,也未曾瞧见旁人出现在太太院里。前些日子奶奶查问了他们一番,也未问出缘故。” 杜蘩冷眸轻笑。 杀人是顶天的大事儿,谁敢承认?王熙凤是查问,压根儿不算深究,有毛线用,简简单单问出缘故来还用府衙办案? 这事儿杜蘩不亲力亲为,早晚让王熙凤这个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家伙坑了。 柳家的拿人家的手短,帮忙分析上了:“依我瞧丫头们并非是做歹事的人。一则她们养在内房里,身子不比主子们金贵,倒也娇弱的很,使不得大力气对姑娘发狠;二则她们每日按时当差,太过现眼,便是她们有害人之心,也不敢有狗胆为之。要我说,哪个小厮爷们受托潜进太太房里也未可知。姑娘何不查问当日府里有哪个男丁擅离职守,方能真相大白。” 杜蘩心说:你净扯废话,老娘还不知道查男丁?贾府上上下下几百号男丁,从哪处查,从谁开始查?打草惊蛇咋办?还真相大白呢,就怕永远大黑了。 她装忧愁叹气:“柳嫂子也知家里人如此多,盘查起来十天半月算小数,我想不如由当日与我同出入太太屋的丫头婆子问起,能便宜些。柳嫂子既是不知,是否能替我于底下打听一二,有了信儿是极好,若是查不出也无妨,我仍要谢嫂子一谢。若嫂子日后有难处尽管与我说,我帮不上的,还有老太太和太太说话儿。” 贾府里的小姐们,只有贾探春能拿出手,不止王夫人看重,贾母待贾探春也是不一样的。单说贾探春受伤后被安排在这处清净安全的小院子里住着,也算说明是贾母的心头肉了,在贾母跟前吹个风还不是洒洒水的小事儿。 柳家的心暖的哟,跟灌了滚烫白开水似的,心窝子都热乎起泡了,当即站起来行大礼:“姑娘放心,我定当为姑娘问得明明白白,一个也不漏!” 杜蘩嘱咐她:“但请嫂子莫要声张,惊了草丛里的小蛇,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我明白。”柳家的拍胸脯打包票,特有使命感,满脸跃跃欲试:“姑娘且歇着,待我有信儿便来告知姑娘。” 杜蘩点头,亲自送她出门,又回到小炕上挑花瓣。 侍书命人领了食盒去厨房,走到小炕边伺候着,汇报一事:“老太太让姑娘晚上去吃饭,刚鸳鸯姐姐来传的话儿。” 杜蘩嗯了声表示知道了,把圆饼盒放到桌角:“你将这个送到宝姐姐那处,就说我特意为姊妹们做的桃花胭脂,给她一份。她屋里是怎个情况,你回来同我说。” 侍书双手接下回道:“宝姑娘一早出府了,怕是明儿也回不来。姑娘不如将这个送与林姑娘吧。明儿一早林姑娘回府,宝二爷可高兴了。” 杜蘩一歪身:“你怎知道宝姐姐出府了。” “鸳鸯姐姐也去请宝姑娘吃饭,谁知宝姑娘不在,方才同我说的。”侍书颔首回。 杜蘩拉长音哦了一声。 大清早的,皇帝旨意还没传下来,薛宝钗就迫不及待了呀。 看来很快宫里要多一位薛才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中午饭菜以软糯的食物为主,量不大,样数多,皆色泽鲜亮,味道鲜香。 杜蘩打眼一看挺有食欲,问侍书:“柳家的让准备了这些?” 侍书回:“是老太太说姑娘吃不得硬米硬菜,让厨房备些粥和易软易咽的菜给姑娘送来。” 原来是贾母啊,杜蘩很窝心,不禁想起初来乍到的那天,贾母火急火燎又担忧的模样。 那会儿杜蘩躺在床上,将将转醒就瞧见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床边一脸关切地望着。杜蘩还没搞清状况,老人又是喊太医又是让丫鬟准备药汤,紧接着掉下了眼泪,看得杜蘩想起了离世好多年的祖母,不由地也掉了几滴泪,傻愣了半天才搞明白跟前的老人是红楼里的贾母。 说起杜蘩的祖母来,跟贾母有几分相像,都喜欢说笑热闹,是大家族里的一宝。所以杜蘩对贾母的感情不一样,掺杂了些个人情感在里面。 既然晚上要去贾母那儿吃饭,杜蘩来了个主意想让老太太乐呵乐呵,正好给贾府减负,两全其美。她有一点和贾母无比投缘,那就是爱热闹。 “过了晌午,你去彩明那处要来花名册与我看看。”杜蘩舀了一勺粥吩咐,“有几件事,我也需问问你,你且吃饭吧。” 侍书福了福身,端来饭碗与杜蘩同坐一桌,但是吃自己的那盘菜,不能动杜蘩的。 贾府里的规矩,奴才不能与主子同坐一桌吃一碟饭菜。侍书能跟杜蘩坐一起也是得杜蘩的允许,吃一碟菜就甭肖想了,不合规矩。 原先的贾探春因碍于自己是庶出,调教下人阶级观念比较重,但她强势护内,丫鬟们仍旧拥护她,也因贾探春的教导,个个儿会察言观色c办事伶俐利索且忠心。 杜蘩暗里观察几日,对这几个丫头很放心,就准了她们同吃同坐,省掉一些规矩,尤其对侍书c翠墨和书墨这三个贴身丫头宽松。 侍书眼见贾探春智斗王熙凤,又有了管家的机会,别提有多喜欢现在的贾探春,担忧全无。 杜蘩喝完粥,不经意地问侍书:“她们装食盒时,厨房里是否有动静?” 侍书知道杜蘩叫柳家的意图,回道:“柳家的给太太屋里摆菜时问了几句不打紧的话儿,那几个丫头未说出个所以来。我过会儿子取了花名册,再去厨房望一望。” 杜蘩嗯了声,再没说话。 侍书有一丝不解:“那柳家的时常得鸡毛当令箭,腰里揣着一把钥匙倒拿起各处的短来了。姑娘为何找她来查问,到时她说漏了嘴,亦或是与哪处闹起来,岂不坏了姑娘的打算。” “坏了再说。”杜蘩不在意,吃了几块栗粉糕搁下筷子。侍书也不吃了,杜蘩摆手让随意。 侍书又端起碗道:“我与书墨c翠墨仔细问了太太屋里屋外一干人,按姑娘的吩咐,照各人的回复去对证,他们说的皆属实,并无嫌疑。” 虽在预料之中,但杜蘩还是心不爽。 早在她弄清自己来的是啥地儿,就派仨贴身丫头暗地里打听王夫人屋里屋外一帮人是否有不在场证明,这样看来行凶的人不是王夫人院周围的,当真不好办。 贾府那么多下人,找凶手相当于太湖里捞针。她真得想个绝招,尽快找出那个该死的家伙,一来为解气,二来为打王熙凤的脸,三来为弄清贾探春在这府里到底结了啥仇招来杀身之祸。 “既是这些个人无嫌疑,你们便再往院外的一层试探求证,实在抓不到人便罢了,我自有法子。”杜蘩说完接过小丫头递来的杯子漱口,去了里屋休息。 过了正午,侍书很快要来花名册给她看,还说了说厨房里的情况。 柳家的不负使命,一个半天把厨房里外问了个遍,还延伸到二门外,依然没有凶手的蛛丝马迹,倒是她这一忙活,整成了三姑娘要彻查府内各处。府里刚平息的风波又掀了起来,人心惶惶,下人们畏手畏脚不说真话,就怕牵扯进去玩完。 “这可不好办了。”侍书略有急色,“她果真得了鸡毛当令箭,坏了姑娘的好事,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杜蘩翻着花名册点人数,淡声回她:“并非喂不熟,而是有两处人喂食,她自是挑不好招惹的奉承。” “姑娘说的是二奶奶?”侍书迟疑着问。 杜蘩不答,继续翻花名册,说自己的:“难为二嫂子在那边儿事事躬亲,还得过问我的事。这份关切,你说我该如何报答?” “这”侍书不好说。 昨儿刚给王熙凤送去一份礼,今儿王熙凤照旧使绊子,侍书恐说错了话,惹杜蘩不高兴。 杜蘩不管王熙凤出于啥缘故要跟她过不去,只是觉得这王熙凤当真不好搞定,夜明珠都拉拢不住,王熙凤的胃口得多大。但杜蘩又喜闻乐见,不愁王熙凤拿了东西不办事儿,而是愁王熙凤不折腾。 柳家的在她屋里时,她故意让柳家的别张扬。柳家的不是个蠢人,还是办了蠢事,很显然又受了他人的指示。 成,你王熙凤不是装大拿么,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杜蘩合上花名册,像以前教导洞府里的小跟班一样教导侍书:“日后这等事多着呢,嘴上伶俐点儿便能化解,急是无用处的。今儿晚,你且听我怎个回老太太与太太。” 侍书福身应下,请示:“那柳家的?” “她顺我们的秆儿爬,我们便顺她的秆儿爬。”杜蘩招手,侍书凑到书桌前,杜蘩悄声说了几句话。 侍书面有喜色,拍手叫好:“哼,看那挨千刀的往哪儿跑!” “嘘。”杜蘩睨她,“当真不怕旁人听见,小心隔墙有耳。” 侍书啪地捂住嘴,抻头往窗上门外望,那滑稽的紧张模样惹得杜蘩笑起来。 这丫头可算像十几岁的女孩模样了,以前可能是怕贾探春才不敢露真性情。 杜蘩想这屋里的丫头与贾宝玉那儿的中和一下就好了,那边的丫头无法无天,都被贾宝玉惯的,特别是晴雯。杜蘩只要出院子走一圈就能听到婆子们在背后议论晴雯,晴雯已然是别人的眼中刺,难怪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还有什么金钏儿c彩霞c司棋之类的,杜蘩干脆寻个由头将这些丫头能配出去的配出去,不愿出去的就另行安排,贾府里的冤魂本就不少,以后再多聚集会影响势气。 花名册里到了该婚配年纪的姑娘,杜蘩大致有了数,三十个里面送出去一半,一年也得省下上百两银子,再加上某些婆子家的在府里没啥正事儿干,一并打发出去也能省下不少。不过杜蘩要寻个她们心甘情愿的由头,不然引起公愤就闹出笑话了。 杜蘩握着花名册说:“这几日,你多在底下走动走动,一来试探行凶一事,二来探一探是否有心有所属的姑娘,一并来报我。”她说着又想晚上问问贾珠,多知道点府里的秘辛更好办事。 侍书尚未答话,外面来了声响:“三姑娘?” 侍书迎出去接人进屋:“姑娘,鸳鸯姐姐来了。” 杜蘩侧眸,终于见到贾府首席大丫鬟之一的鸳鸯。这鸳鸯不愧是伺候贾母的老人儿,眉目娟秀清明,透着一股利爽劲儿,与一般丫头不一样。 鸳鸯姗姗走到杜蘩跟前,没行礼,直接打量杜蘩笑问:“三姑娘可好些了?” 杜蘩也没起身,坐在长条案后面指了指一旁的太师椅:“姐姐坐下说话儿。” 鸳鸯细细望了眼杜蘩,依言坐下。 “我这日好多了,想着老太太起了再问安,没曾想姐姐先来传话儿。”杜蘩抚了抚颈间,淡笑着说。 鸳鸯看她没恼,方恢复笑模样接上话:“原是请姑娘过去用晚饭,方才老太太梦见姑娘说是意头不好,忙差我这就请姑娘过去。” “怪不得姐姐去而又返。”杜蘩状似恍然,关切地问:“老太太身子如何?是否惊着?” “发了薄汗,倒是不打紧,过会儿子我请太医来看看。”鸳鸯说。 杜蘩放心了:“姐姐稍坐,我换件衣裳就来。” 侍书跟在杜蘩身后,杜蘩让她去院里折两枝桃花用红绳一扎带去贾母那儿,自己套了件褂子系好,叫上鸳鸯出了门,路上问鸳鸯:“可有人在老太太那处?” 鸳鸯回:“太太们晚上到,宝玉去了北静王府,二姑娘四姑娘在大奶奶那处,宝姑娘近日不在家,二奶奶今儿晚在东府用饭。” 那就是没人在贾母跟前了,杜蘩想这感情好,和贾母一起造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贾母的院子老大,杜蘩来过一次,如果没人带路,她真搞不明白贾母待哪个屋。而且这院子不止面积大,房间还特多,杜蘩得装经车熟路,分分钟不能漏破绽,时时刻刻注意鸳鸯的步伐和走向。 经过一段石板大路到达三排连屋的跟前,杜蘩尚未进门,贾母的声音传出来:“三丫头怎地还不来。” 鸳鸯先几步迈上台阶,给杜蘩挑帘子:“三姑娘快进屋,老太太恐是等急了。” 杜蘩稍一想要整啥套路,整理好表情快步走了进去。 贾母的房子大且华丽,隔断也多,杜蘩凭着气息找对方位,在一截纱帘后面调皮地探出头:“老祖宗想我了?” “你这丫头可来了。”贾母嗔怪一眼,绽开慈蔼笑容,从塌上起身朝杜蘩伸手。 杜蘩快走两步先搭上,由贾母拉着她坐到塌边沿,这待遇跟贾宝玉有的一拼。 “快让我瞧瞧,好些了没。”贾母轻轻按压杜蘩衣领,只见两指宽的紫淤印子浅了不少,顿时安下心:“我瞧这印子再过几日便消,可还得请太医来望一望,断不能有半分差错。姑娘家身上不可留一点伤,不好看。”贾母咬着尾音点了点头为自己肯定,怪萌的。 就这么两句话,杜蘩更喜欢贾母了,那感觉好像和她已故老顽童祖母对话,心里别提有多暖,她不禁撒上娇:“老祖宗说消,那便能消,请劳什子太医作何用。我啊,只信老祖宗!” 贾母一怔,轻敲杜蘩手背,乐起来:“这三丫头遭了一次罪,越性儿会说话了。” 杜蘩俏皮挤眼,逗得贾母笑不停。 一屋子丫头互相望望,也都笑出了声。 鸳鸯顺杜蘩话说:“老太太到如今年岁,何事不曾见得,真如姑娘说的,信太医呐~”她拉长音到贾母另一侧,眉眼带笑锤肩:“不如信老太太!” 贾母瞪过去一眼,哼气道:“你们这些小丫头,只管挑好话唬我。真当我吃你们这套的,我呀~”贾母又哼了哼,扭头:“不听。” 呦呵,老太太傲娇上了,可把杜蘩乐坏了。杜蘩估摸着在这儿的乐趣就剩下撕逼以及和贾母逗乐,或者和贾母一起开趴。 杜蘩故意委屈巴巴地说:“老太太特意叫我来却不听我说话儿,我可回去了。” 贾母攥紧杜蘩的手拍了拍,变作严厉模样:“我将说了你一句好话,你便受不住。我几日未见你念得紧,你倒不想我这老婆子,接了你嫂子的活计忙上一整日,也不顾身子。等凤哥儿回来,我定要说她。” 王熙凤也甚得贾母宠爱,这会儿贾母要说王熙凤几句,说明她老人家不乐意了。 丫头们都收了笑,鸳鸯更是不作声。 贾府兴旺到现在,贾母功不可没,但她年纪大了,管不了太多事儿,可一发威也得震得贾府抖三抖。 别人忌惮,杜蘩一点儿不,论年纪,她比贾母老多了,叫贾母声丫头也没毛病,犯不上害怕,再说她有一张嘴能圆回去,只是不清楚贾母对她掺合家事是什么态度,听贾母的语气是不乐意? 杜蘩故作小心问:“老祖宗不喜我跟嫂嫂学些本事?” “她哪里来的本事,不过是从娘胎带来的性儿辣。”贾母不怎么高兴地说杜蘩:“你个姑娘家,不如她处事心大,亦不曾知各处缘由,压不住那些个婆子丫头,倒了气出病来可怎么好。” 杜蘩低头噘嘴小声道:“我原是想帮嫂嫂分担些,再者急着找伤我的恶贼,没曾想惹老祖宗不高兴了。”她轻摇贾母的手,“老祖宗莫要生我气,我这就与嫂嫂说再不去堂里了。” 贾母瞧她的可怜样儿,不忍再苛责,想起刚才琥珀说的一事,道:“说起堂里来,我方才听说外面传你要彻查家里上下,惹得他们颇有埋怨,可有这等事?若是有哪个多嘴的,你且说与我听,我命人拉她来处置!”最后一句铿锵有力,颇有大家族长者的威严。 杜蘩暗里犯嘀咕。 统共一会儿工夫,杜蘩跟柳家的谈的一席话,最终闹成满府风雨,都传到贾母这儿来了,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杜蘩突然成了众矢之的,然而啥也没做,要真是做了啥,必将成为贾府的传说。 柳家的很是有能耐,王熙凤也很是会炒锅,杜蘩都记下了。 鸳鸯在一旁劝:“婆子们传话多了少了都是有的,便是我传老太太话儿,丫头们也有办错事的时候。老太太不可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杜蘩也要跟上几句,听到外面报王夫人和邢夫人来了,只能从贾母身边起来站到旁边行礼。 时机不妙。 贾母端坐榻上,直冲王夫人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说说你让三丫头跟着凤丫头担心事,你不知她未好利索?怎能受那些碎嘴的气!” 王夫人将进门,劈头盖脸受一句埋怨,面上不咋好看,她旁边的邢夫人隐隐有瞧好戏的狡黠之色。 邢夫人向来不受贾母待见,看到王夫人挨训,还不喜大普奔。 王夫人也卷进来了,这蝴蝶效应来的不是一般猛烈。杜蘩再不说几句话,这两天岂不是整了一出笑话,以后还在贾府兴风作浪。 杜蘩侧眸望了望侍书,示意她学着点儿。 侍书正着急呢,看到自家姑娘使眼色,倒不怎么急了,心想自家姑娘一定有主意。 王夫人板着脸望过来之际,杜蘩说:“这原是我的主意,去求的太太,太太拗不过便依了我。今日在堂里,我说了柳家的媳妇几句,后想我到底年纪比她小,不该不顾她的脸面,便将她叫到屋里请吃一杯茶赔个不是,后说着我身上这道印子的疼处。柳嫂子恐我心生郁结,便要帮我查查下面的人。她是热心肠子,亦有些着急,这一会儿子查到了二门外,惹得小厮们有怨言,却是为我好,我不曾往心里去的,老祖宗莫怪罪柳嫂子。再个太太亦是不知的,老祖宗若是牵扯太太,那可全是我的罪过了。” 她说到最后是一脸“我哪儿知道那柳家的臭来劲,为毛让我背锅”的表情,嘴上过意不去,手抬起来摸了摸嗓子。 “鸳鸯去取冰糖梨来。”贾母急急吩咐完拉杜蘩到身边坐下,眼里满是心疼:“我不过问两句实情,你可别恼。今儿她们与我说你在堂里理的那事,我叹你是个敢说敢做的明白人,只怕你此时的身子经不起闲言碎语,才多说了几句。你愿与凤丫头学,那便去学,倘若谁与你不痛快,你到我这处说,我给你理论。” 贾母这算公开撑腰了,王夫人立马缓和脸色,看着杜蘩温和多了。虽然贾探春不是王夫人亲生的,冲贾母这么重视贾探春,王夫人自是欢喜,本来贾探春也站她这边。 可惜此时的贾探春不是彼时的啊,王夫人只怕是白打算盘。 杜蘩点头应下,又觉得贾母刚不乐意又转眼顺她的意思来,挺蹊跷。贾母都朝王夫人发难了,不能因为她摸了两把嗓子就算完,其中定有故事。她盯着贾母看了看,除了担忧,没看出啥。 别人没她的心思多,还以为贾母宠着她。 邢夫人垮了脸,心中愤愤不平,气贾母偏心小叔子还偏心孙女。贾迎春和贾探春都是庶出,凭什么贾探春得贾母的意。不过邢夫人一想到彩云跟她说的火腿汤事件,又对杜蘩没了反感,只恨迎春不争气。 鸳鸯端了一个釉青的羹汤碗回来,贾母先接了给杜蘩:“快喝了这个润润嗓。” 杜蘩闻了闻,透明汤汁飘着甜滋滋的香味儿,她端过来舀勺喝了一小口。贾母笑眯眯地看着她,拿着手帕随时给她用。 平常也就贾宝玉有这待遇,贾探春俨然成了贾母另一块心头肉。 王夫人面上沉着,心里舒坦着呢,贾母已然被他们这房霸占。 邢夫人瞥王夫人一眼,往前凑了凑奉承贾母:“我也听说了今儿早那回子事,还得说探丫头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办事自是妥帖,不然我可没处说理去。”她阴阳怪气唉一声:“不比有的人只顾自己一亩三分地儿,不沾前不沾后,还压得人不敢喘气儿。我倒觉得探丫头执事不错,老太太不妨让她试试?” 贾母听完深深地看了眼邢夫人,又看向脸僵的王夫人,敛眉想了想,笑了。 杜蘩喝汤看戏,迅速从贾母的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精明。呵,贾母果然很有故事。 “你大娘看你行,那你留在堂里吧。”贾母和颜悦色对杜蘩说,不乏意满心愉之色,又慢悠悠压声道:“若有不懂的,你问问凤哥儿,再有不懂的来问我,可明白了?” 越级汇报啊!好家伙,原来贾母演戏呢!杜蘩那是相当懂。 贾母先抑后扬,等别人开口提议,难怪前后变脸那么快,摆明乐意杜蘩参与管理家事,姜还是老的辣! 有了贾母允许,相当于持证上岗。杜蘩点头应声,暗搓搓地期待与贾母擦出火花!就从她想了好几天的贾府相亲宴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贾探春正式上岗与王熙凤比肩,贾母屋里的人神情不一。 邢夫人的想法:反正儿媳妇是二房的侄女,不跟我往一处使劲儿,不如换成三丫头,至少行事顾着我的老脸,也顺我心。 王夫人的想法:探丫头虽不是己出,倒也为自己争脸,可终究要嫁出去,算不得自己人,分了凤丫头的权不算桩好事。 侍书:我们姑娘好样的! 鸳鸯和一干丫头:这三姑娘断不是好惹的,定要小心上三分。 贾母笑呵呵,意味不明。 这一屋子人都没往深处想贾母,只有杜蘩意会的很带劲。 杜蘩喝完炖梨汤,哄着贾母乐呵了一会儿,问道:“老祖宗方才梦见我了?” 提起这个,贾母没了笑音,忧心忡忡回:“不是好梦,不提也罢,倒是你这事需尽快查明,方去我一桩心事。” 王夫人入座后跟上一句:“凤丫头一直在查,只家中人多事杂,需些时日。” 邢夫人暗里翻白眼,也跟上一句:“媳妇去了东府,恐十天半月忙不来,不如三丫头自行查处,岂不快些。” 这舵使的好,杜蘩早上没白给她圆那起火腿汤事件。 贾母没搭邢夫人的腔,握着杜蘩的手在想什么,眉间有一分冷肃。 旁人猜测老太太这是不太喜今儿柳家的闹那一出,搞的府里怨气浓郁。 王夫人将脸撇向了一边,闪了邢夫人的笑脸,邢夫人不豫,气氛一时有点僵。 杜蘩转念一想,招手让侍书拿桃花枝装长颈瓶里给贾母看:“老祖宗,瞧瞧这桃花开得如何?” 贾母回神,弯了眼角:“好看,是你那院里的?” 杜蘩点头,笑回:“托老祖宗的福,我每日能赏花,可这花由我一人观赏太可惜。今儿早起来,我商议着想请老祖宗c太太们和姊妹们一同到院里坐坐,吃茶赏花乐呵乐呵。” 贾母一听有热闹老高兴:“好呀!我这几日正闷燥的慌。你出了那事,我不好叫你姊妹们来,怕你心有不快再使身子越加不好。” “我在院里早待不住了。”杜蘩展露点孩子心性儿,笑嘻嘻说:“只是担忧姊妹们看我这事不好,我亦怕连累姊妹们,才没提这话。” “说混话。”贾母嗔视。 杜蘩赧赧地笑了笑,转脸请示两位夫人:“太太们意向如何?” 王夫人和邢夫人只看贾母喜欢,自是同意。 “那便这样定了。”杜蘩这就吩咐侍书带花去各院里通知,想到王熙凤又对贾母说:“珍大哥哥府里暂未完事,且等凤姐姐回来办这桃花宴,老祖宗再等两天?” “桃花宴?”贾母眸一转,问她:“可有说头?” 杜蘩唇角轻挑,面向两位夫人打趣:“果真一分一毫瞒不过老祖宗,我这点小念头准被老祖宗瞧出来。” 贾母笑而不语,王夫人说:“你这是起了何念头,还卖关子。” 有了台阶,杜蘩顺着就走:“近来家里出了这等糟心事,门里门外多不忻悦,我便盘算借桃花由头办几桩喜事,一则大家热闹热闹,二则为我这事冲一冲,也是不错的。” 王夫人和邢夫人仍云里雾里,鸳鸯与琥珀走到丫头之间议论一番,没头绪。 贾母很清明,看着杜蘩道:“说来听听。” 杜蘩继而说明:“家里姑娘多,到了婚嫁年纪的亦不少,何不将有了心意的配出去,老太太指婚,我跟着沾些喜气。” 贾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深谙着眸子看她。 府里的丫头们通常犯了事儿才被配出去,而且贾府里日子滋润,多半丫头即便过了婚配年龄,也不愿意出府。 鸳鸯和琥珀面有异样,连带几个小丫头脸色都不济,连侍书也愣了。 俩夫人对视一眼,都没发表意见。于理,主子们希望府里少一些闲人,不仅开销小,也不会乌烟瘴气。但得罪一帮人的事儿,这俩夫人绝对不会做。 杜蘩瞧她们神色各异,进一步说:“倒不是随意配出去,自然要各姑娘心里欢喜才可行,亦或是媒人来说得姑娘们喜欢。” 丫头们脸色有缓和,贾母渐渐露了点笑意。 杜蘩淡笑:“咱这样的人家,许出去的姑娘定是找清白男子,且不说样貌,其品行必端正,行事必正直,方能放心让姑娘们迈出门去。若是姑娘里有心意已定的,那便更好了,老祖宗和太太们来把关,别叫咱的姑娘出去受委屈。” 鸳鸯听完敛眉想了想,悄声对琥珀道:“三姑娘且这样说,到时难保有那存私心的乱指配,还有大老爷若要知此事,不定会怎样掺合,倘若指手画脚,姑娘们可没处诉苦。” 琥珀也觉得是这样,与小丫们讨论,别让下面的姑娘们作声。 杜蘩本就听觉敏锐,鸳鸯的话,她听的真切,再放一诱惑力条件:“姑娘们一旦许了人家,聘礼里交上赎金,姑娘便自由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我既是说了为姑娘们挑选,自不能悔言,既是我悔言,尚有老祖宗作主,岂能让咱家的姑娘随意让人糟践。”她堆起高台,怂恿贾母:“老祖宗听我这话是也不是?” 贾母瞧瞧丫头们,再瞧瞧俩夫人,回眸微笑:“我这三丫头是利爽人儿,如此也为图大家高兴。家里的丫头多,我也早想着别耽误了人家。如你说的既是喜事,我便依了。你且置办着,待凤哥儿回来一起热闹。” 贾母都发话了,其他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邢夫人又见风使舵,意思却跑偏了:“我也瞧家里丫头多,整日里哪来那么多活计做,不如配出去干净。” 她这完全站在主子的角度看杜蘩的提议,这不毁杜蘩的好事儿么。 隔扇旁的丫头们变了脸,当即又没好话传出来。 杜蘩真想剜邢夫人一眼。这丫情商咋忽高忽低,杜蘩特想给邢夫人上一课。 “你方才怎地听话。”贾母替杜蘩纠正,声严厉色:“三丫头为小丫头们欢喜,什么叫配出去干净。你且头一个坏了她的好意,再别说这等胡话。” 邢夫人吃瘪,乖乖闭了嘴。 王夫人比邢夫人聪明多了,自始至终在一边听着不发表意见,贾母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况且她也看出来了,贾母偏袒探春,她更得观望着,回头与王熙凤合计合计。 介于邢夫人一言不合就拆台,杜蘩不乐意给她圆场,扶着贾母下榻穿鞋去吃饭。 邢夫人自讨没趣,满腹恨气跟在后面,怀疑自个儿帮杜蘩说话的正确性,泛出那么一点点小后悔。 杜蘩挽着贾母的胳膊走着,趁王夫人不注意,回头对邢夫人颇有深意地颔首笑了笑,入座后,神色如常。 邢夫人怔在原地,忽然智商不够用,猜不出来杜蘩那一笑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以第一反应来思考,这三丫头莫非是示好?那她对贾母让她当众下不来台释然了。 来日方长,她先利用三丫头分权,自己和稀泥搅上一棍子,还愁这家里不乱,他们二房穷嘚瑟?她这么想着,吃饭都香了。 晚饭间,平儿回了荣国府一趟,路上听到丫头们议论,上前问了几句才得知今天贾母那儿发生的事,取了东西又去宁国府,将听到的话学给王熙凤听。 王熙凤刚吃完晚饭,倚在矮炕上乍听不大自在。贾母居然站到了贾探春一边,不过她后一想觉得也不奇怪。 贾探春是贾母的亲孙女,而她只是孙媳妇,到底是外姓人。自从她嫁到贾府,王夫人把大大小小的杂事交给她处理,过了这么些年,府里的金银从她手上过,不免有人传她中饱私囊,甚至说她往娘家捣腾贾家的钱财,多难听的话都有。贾母听了闲话这样安排不是没可能。 还有一点,她觉得大有原故。贾母虽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儿,但心里一点儿不想被架空只当个安心看戏享乐的老太太。偶尔有个大决定什么的,贾母自然不希望儿子儿媳妇们在眼前指手画脚,自己只有“我年纪大了,由着你们吧”的无奈。不然贾母也不会说“不懂的问问凤哥儿,再不懂的来问我”这句话,直接当王夫人是空气。 平儿见她家奶奶不说话,稍稍一想道:“奶奶明儿到老太太跟前说说?三姑娘毕竟是个孩子,经不得太多琐事,自有办理不妥当的地方,况且身子尚未好,这也可作一个由头。”她轻压炕沿边儿给王熙凤捶腿:“老太太最听得奶奶劝,不过是悔了一句玩笑话,没什么的。” “罢了。”王熙凤懒洋洋斜依,右手抵着额头闭眸养神,“这些年,我掌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劳心劳力讨不得一句好话,倒积下不少怨。三姑娘接了倒也好,且将我身上的埋怨化解些,叫底下人拔了我这肉中刺,日后我有事打点也便宜。” 平儿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只道:“奶奶说的是。” “咱们近日先不搭话,让她自行处置各处杂事,等我回去再作分拣。”王熙凤睁眼提醒,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道:“那些芝麻蒜皮又得罪人的,统统挑拣出来给她。那些钱账手中过c采办打点调度的事项留下。至于大小宴请,她不曾办过,老太太自然要交与我的,这项便不用分了,先这样定。” 她说完又注意了下窗外有没有人,没听到啥动静才又闭眸小憩。 然而她不知,离她一张窗户纸之隔,有个鬼影正大光明听了多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贾珠站在窗户外,盯着王熙凤发髻投映在窗户纸上的黑影,一字一句听得清晰。 他穿着白色长褂,脸苍白没表情,配上东府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春天夜里起的凉风,他未束的长发随风摇曳,真真是恐怖吓人。 王熙凤当然不知道抬头能见鬼,还将平儿吩咐得特思路清晰c游刃有余。 平儿说记下了,锤着腿又道:“老太太今儿魇着了,梦见三姑娘不怎好。三姑娘应景提议办桃花宴,择可婚嫁的丫头们及府外的媒人入宴,由老太太做主指婚,让家里多几件喜事,为冲一冲晦气。此次宴请应是三姑娘的场,且等蓉奶奶出殡再办,也等奶奶回去一起张罗。我估摸明儿三姑娘好派人来传话儿了。” 王熙凤眼一抬轻拍桌角,激动地坐了起来:“好啊,真是个好三姑娘!” 平儿一愣,停手站到一边不太明白:“奶奶为何如此说?” “你是聪明人,怎不知她这样做的缘故。”王熙凤嗔平儿一眼,解说:“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吃的是米菜,花的是银子,且家生的越来越多,开销也就越大。她找由头将丫头往外许配,丫头交上赎金不再为奴,她不止日后不需掏月钱,还能进上一笔。这样的买卖,你说她好不好?” 平儿恍然,但不太赞同:“府外的日子总比不得府内,有几个愿赎身的丫头尚未可知,三姑娘别花钱不讨好,白出力。” “这便是她的聪明之处。”王熙凤兴头很足,又给解释:“她寻老太太说这事儿,办成是极好,办不成统不过为老太太高兴,白出力又何妨。” 平儿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又恍然了一把。 这些弯弯曲曲的脑回路,也就杜蘩和王熙凤这种类型的人乐在其中。 王熙凤瞬间解了一天的乏,舒心舒气地说:“这个法子我掂量过,可丫头们对我怨气也不小,我若要提这事,她们岂不是吃了我,闹得不欢畅,我面上也不好看,便作罢了。现她提起来,我倒想她能办成,一年省下不少银两,是个极大的好事。” “好说并不好做。”平儿有几分担忧,很快隐了下去,笑说:“三姑娘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即便办不成,老太太也会圆一圆的。” 王熙凤饶有兴致地挑唇:“且看她怎样来做,咱们隔岸观火。” 平儿淡淡地笑了笑,没接话。 贾珠从头听到尾,飘回荣国府,一句不落说给杜蘩听了。 杜蘩盘腿坐床上设下结界,表扬他:“我没白收你这个跟班,用处大大滴。” 贾珠被这么一夸,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听墙根不算君子所为,但他这是为了老婆孩子,自觉情有可原,再一个,他不咋喜欢王熙凤。 话说一个赏花宴让王熙凤联想得够丰富够深入,杜蘩也甚为满意,揉着肩颈道:“我昨晚想了个法儿。开完桃花宴,我要把一堆婆子爷们小厮弄出去栓到田地里,到时候你儿子做监管,慢慢也掺和府里的要事,给你老婆争口气。你儿子有了重用,谁还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贾珠不咋明白:“姑姑是让兰儿也参理家中事物?”他皱了皱眉,“兰儿如今读书尚算用功,若为府里事劳心,恐落下功课,又不得老爷喜欢了。” “迂腐!”杜蘩敲大腿瞪眼,就瞧不上这些个榆木疙瘩,“你被你那个假正经的爹折腾死了,你对自己儿子也那样?读书都读傻了。” 贾珠懵愣,嗫嚅道:“姑姑怎与我那兄弟一样心思,总说读书人痴傻,又道世人考取功名乃利欲熏心之辈,糊了脑子。难道男儿像宝玉那般便好?整日与丫头姑娘们厮混,且能一辈子儿女情长到老,不做些正事?” 呵,上纲上线了。杜蘩哼声:“谁让你不做正事了?我问你,读那么多书是为啥?” 贾珠谨慎端详杜蘩神色,小声说:“为考取功名。” 杜蘩又问:“有了功名,然后呢?” “遂当朝理事,为圣上排忧解难。” 贾珠说得一本正经,杜蘩啧啧两声,很是鄙视,立马吐槽回去:“你只学些书上的东西就能给皇帝排忧解难了?实践出真知,懂吗?不从百姓中来,写出来的文章也都是些屁话!” 贾珠顺声微微倒仰,让“屁话”俩字儿惊着了,忙大悟般忙弯身恭顺应道:“姑姑教训的极是。” 他眉眼间的小心谨慎,杜蘩看在眼里,真想上敲醒他,又懒得动弹,想他受荼毒已久,摆摆手让他走。演一天戏,她也累好么。 贾珠不走,有事相求:“姑姑可识得宝玉房里的晴雯?” 杜蘩盖好被子裹成菜虫子,露小脸儿在外面:“那个骄横招人怨的丫头啊,咋了,提她干啥?” 贾珠听这评价,感觉不妙,却还是硬着头皮问:“姑姑可否帮她一把?” “啥?”杜蘩仿佛幻听了。 晴雯那丫头,杜蘩对她印象非常一般,再没下句,不吱声了。 过了好一阵儿,贾珠以为杜蘩睡着,听气息又觉得没有,不死心地问:“姑姑?能否帮她一帮?” 杜蘩刚酝酿出来的睡意嗖地跑光,没好气地翻身道:“先不说她咋滴了,你是看我头上有圣母光环啊,帮你一家子又帮她。” 贾珠很会挑重点:“圣母光环是何种物件儿?” “”杜蘩有想打鬼的冲动。 这贾珠死的早,晴雯是由贾母指给贾宝玉伺候的丫鬟,跟贾珠八竿子打不着。杜蘩想不明白,贾珠干嘛给晴雯求助。 杜蘩坐起来问贾珠:“你背着你老婆偷人了?还是偷活人?晴雯跟你什么关系,你替她说话。” 贾珠死白死白的脸僵硬得像刷了面浆,嘴角都抽了,噗通跪在地上明志:“且不说我是已死之人,便是活人,亦不能做对不起内人的勾当。那晴雯可怜我兰儿无父母寡,不时做些精致衣裳与兰儿穿,亦或是施与些文房物件,即便那是些宝玉用完的剩物,可总比没的用强。今儿我替她说情,不止为她,也为兰儿。她倘若被赶出府去,兰儿身上又要多一份凉薄,我心有不忍。” 杜蘩听这一筐话,对晴雯有所改观。 晴雯的针线活在贾府里是一等一的好,她作为贾宝玉的大丫鬟,平时被贾宝玉娇惯得不像模样,别人请她做个针线活还要好说歹说,她倒主动给贾兰做衣裳,倒也心地善良。 杜蘩有一点搞不清,这晴雯不是后面抄检大观园被赶出去的么,咋提前了。 她让贾珠起来,先呵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别动不动下跪。尤其你是我的跟班,把骨气留着。哪天让我知道你也这么给人家下跪,小心我收拾你!” 隔着一层薄帐纱,妖力扑面而来。贾珠被训的浑身一抖,愣是杵着要弯的两条腿道歉:“我方才心急,姑姑莫要生气,我再也不了。” 昏暗的卧房里晃着树影儿,又飘着哆哆嗦嗦的鬼音儿。 杜蘩真是无语,很想说“榆木疙瘩也不可雕”,瞧贾珠吓得那样儿快免了,问贾珠:“她干啥了要被赶出府。” 贾珠眼见有希望,忙说:“她前儿与宝玉睡在一处,太太得知发了一通火,正寻由头赶她出去。” 杜蘩其实知道晴雯是个干净姑娘,仍故意说:“你老子娘本来不喜欢你兄弟不读书,跟一群姑娘瞎牵扯。她都睡你兄弟床上去了,你老子娘发火,不应该啊?” “他们原是闹着玩,不曾坐实。”贾珠有些急,“全是那有心的碎嘴说与太太听,非闹得一番风雨才称心。” 杜蘩恍然哦了一声,扬着调问:“那碎嘴的是袭人吧?” 贾珠讶然:“姑姑怎知?” 从人物攻略书上得知的呗,杜蘩耸了耸肩,盖被子又躺下了。 女人多的地儿碎嘴也多,这话搁哪儿都适用。 贾珠见杜蘩不再搭茬,心里七上八下。 晴雯这事儿吧,贾珠思来想去,只有杜蘩能帮忙。贾宝玉虽然娇惯心疼自己的丫头,但心性儿不刚强。贾珠心知他这兄弟跟他生前一样惧怕父母,晴雯要是出事,贾宝玉保准只管抹眼泪和吟诗伤感,都不敢到王夫人面前闹。 可怜晴雯家里不好,哥嫂都算不得好人,她打小在府里过惯了好日子,性儿又要强,贾珠想她出府恐落得个悲惨下场。 贾珠思虑着更是心急,晴雯怎么着也算有恩于他,他巴巴地往前凑了凑,小心谨慎询问:“姑姑可是顾忌太太?” “我怕那个恶毒婆娘?你搞笑呢。”杜蘩不屑嗤声,“人家院里的事儿,又没请我帮忙,我去讨没趣啊。再说了,我以什么由头去管,你倒是给我找个理由先。” 她一松口,贾珠稍稍安下心,说道:“明日林姑娘回府,姑姑自然要与宝玉同姊妹们去老太太处聚一聚。太太早打算趁宝玉不在跟前拿晴雯出去,到时于老太太处先斩后奏,老太太也无可奈何。姑姑且等明日得我信儿于绛芸轩前假意路过,对那王善保家的管上一管便是。” “你打算的挺溜啊。”杜蘩轻笑一声,“你那老子娘也厉害,不把老太太放眼里,难怪老太太要找我做帮手。你们家这日子过得可真热闹。” 贾珠闻言忽地屏气,莫名心虚起来,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这姑姑咋啥都知道,他很心惊胆战啊 他不知,他姑姑原来的家族比贾府黑暗多了。混了千年的老妖精,贾母那点心思还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也能试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第二日,林黛玉因下雨耽搁,晚一个时辰回贾府。 贾宝玉c迎春惜春及李纨等人早到了贾母房里闲聊天儿,王熙凤又去了东府。 杜蘩同各婆子议完事,也去往贾母那处,半路贾珠从花丛里冒出来报信儿,她装作站在檐廊里赏雨听贾珠说完,随便寻个理由带侍书往绛芸轩去了。 议事的厅堂到绛芸轩并不顺路,杜蘩绕过一圈檐廊,还得走一段石砖路。 侍书到檐廊尽头的台阶边撑伞,杜蘩趁旁边没人对贾珠说:“一会儿我得治治那个晴雯,你可别心疼。我不做无用功的事,你既然找我帮忙,那就听我处置。” 贾珠恭敬回道:“姑姑应我请求,我已是感激,绝无其他念想,只求姑姑为晴雯寻个好去处,不落得凄惨便好。”他顿了顿又说:“我仅为晴雯待兰儿的恩义,与她并无私情,还望姑姑莫拿我说笑了。”他说着低了头。 “哟,你还恼上了。”杜蘩莞尔笑出声。 “姑娘在同谁说话?”侍书举着伞四处观望,没瞧见一个人影儿。 “哦,我想起今儿早婆子说的那番话,觉得可乐。”杜蘩淡定回复,瞥一眼贾珠,贾珠消失了。她走到廊外,由侍书撑伞,慢步踏上石砖。 侍书小心搀扶杜蘩说:“她们听到老太太昨儿说的话,今儿便对姑娘阿谀奉承起来,都是些没真心的,姑娘只听听乐呵一下便罢,明儿还不知她们会变作哪种嘴脸。” 杜蘩赏着雨中美景,并未答话,侍书轻轻抬眸看看她,识趣也不再说了。 今早那些婆子特热情地讲府里的八卦,杜蘩多待了半个时辰,就像听了场评书,乐得其所,侍书哪懂她的点在哪儿。 不多会儿,绛芸轩近在眼前。杜蘩沿着石砖路望过去,淅沥的小雨如银丝细线落在黑瓦屋檐,前方雨雾蒙蒙,飞檐楼阁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这么美的景致,被尖嗓的呵斥声破坏了。 “哼,你当你是能做姨娘的命?便是做了又如何,统不过是镶了金边儿的破烂砖瓦,真当自己嵌在这家里的屋檐上能压人一头?这家里又不是没个比量的,姨娘们也只比我们多拿一吊二吊钱,你竟为那几个铜板学些骚浪勾搭人的营生!” 哐,啥玩意儿砸烂的动静,有哭声顺乍起的小风融进了雨里。 正在哭的不是晴雯,骂人的倒是晴雯。杜蘩听过晴雯的声音,纳闷贾珠是不是诓自己,晴雯这不很厉害么,哪儿用帮。 侍书对贾宝玉房门里的事一清二楚,建议杜蘩别往里面去,还说晴雯不看人,逮着谁都讥讽。 杜蘩受贾珠之托,起码进去看看算个交代,便说:“那日二哥哥来看望我,说有把玉骨扇子让我来取,今儿恰好路过,便去取了吧。” 侍书有几分为难,不太想让自家姑娘去蹚浑水,但又想她家姑娘没准有打算,只应了去通报。 “三姑娘来了!”绛芸轩门口的丫头往里传话,“三姑娘来取二爷的玉骨扇子。” 立在台阶上的晴雯置若罔闻,朝门口瞪一眼,拔高音调道:“这大雨天儿的,她可会挑日子来取东西。你说二爷不在,让明儿再来!” 麝月在屋里终于坐不住出来拉住晴雯:“你且小声些,三姑娘可不比往日好说话儿,小心她拿你做给那些婆子看。” 晴雯正在气头上,甩开麝月,只图嘴上痛快:“我不曾有亏心事,怕她作甚?倒是她昨儿个在老太太面前编派些要将‘你我’配出去的浑话,今儿好意思进咱们的门!” 杜蘩在外面听她的声音,笑叹她好一个没奴性的丫头,她这是要和主子干仗喽? 贾珠出现在绛芸轩门外的老榆树下,面有忧色。 他请杜蘩来帮忙,谁知晴雯竟然打杜蘩的脸,他不止忧还难受呢。 不管晴雯再怎么对贾兰有恩情,他还是站杜蘩这方,无比担心杜蘩一个火气没压住废了他和晴雯。他赶紧说好话:“晴雯刀子嘴豆腐心,且因宝玉房里的坠儿私藏钱财动了肝火,实与姑姑的不相干,姑姑莫往心里去,还请” 他话没说完,微掩的红色大门里又来了晴雯尖酸刻薄的声音:“你怎不去传话?莫非你也挑高枝儿,求三姑娘许配个端正男儿将你领出去?已当自己是个奶奶了?” 杜蘩扭脸看贾珠,摊手:“她这么作死,我还帮她干嘛,早作完算完。” 贾珠又急又气,差点儿飘进雨里阻拦杜蘩,好在杜蘩没走,他尚存一点希望。 这晴雯!要是做人圆润些不至于谁都想踩践一脚。贾珠这会儿觉得杜蘩说治治晴雯不是没道理,削减晴雯的棱角也未尝不是好事。 侍书碰了一鼻子灰,回到杜蘩身边脸有点阴沉,说话气不顺:“这晴雯仗着宝二爷宠她,越发无法无天,连姑娘都说得,当真过分!” 杜蘩没生气,本来贾府里丫鬟们最多的地方就数这绛芸轩,晴雯当她杜蘩拿这儿的丫头们开刀确实没毛病,话糙理不糙。她问侍书:“谁在里面哭?” “是坠儿,在雨里趴着哭呢。”侍书回,“定是她又私藏了东西被晴雯瞧见,晴雯眼里不揉沙,可着教训她呢,只是后面那句勾搭人的话不知说谁。” 还能说谁,袭人呗。杜蘩来了兴致,再问:“袭人不在?” 侍书回想:“我进去那会子并未见袭人姐姐,近来她母亲身子不大好,太太准她出府一两日,或是这会子尚未回府。” 杜蘩明了,不等吩咐侍书,几个婆子穿着蓑衣气势汹汹往这儿走。 为首的婆子膀大腰圆,吊梢眼,一脸刻薄的凶相。 杜蘩没见过她们,不认得,还好侍书在一旁说:“不好,王善保家的来了,又要闹上一番。” 那就是王善保家的啊,果然很要命,杜蘩腹诽。 不对,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婆子,怎么替王夫人来拿晴雯,杜蘩犯疑。 几个婆子走到门口,王善宝家的因上回杜蘩没给自个儿侄女好脸子,也不给杜蘩使好脸子,怪声怪调道:“这下雨天儿的,姑娘怎不在屋里好生歇息,来这儿受风,若是有了病有了灾,老太太c太太问起来,可不知是谁的原故了。”她说完还翻了眼,那吊梢眼翻起来可销魂了。 其余婆子跟着附和,个个儿不把杜蘩放在眼里。 这些人在邢夫人房里当差,不曾进厅堂,只听别人嘴里说杜蘩,还想一个丫头片子能把她们怎么着,嚣张跋扈的很。 杜蘩心中好笑,语气却平和:“妈妈们这是来做什么?” “自是得太太的话儿来办差。”王善保家的轻蔑回道,指挥其他婆子进绛芸轩的门,吊梢眼又翻了翻,王善保家的咬音扔下句:“姑娘且回自己那处吧,别吓着金贵身子。” 一帮人霍霍冲了进去,大红门内一阵儿鸡飞狗跳。 “谁准你们来这儿撒泼!都滚出去!”晴雯在门里喊。 王善保家的强劲回:“自然是太太吩咐的,要整治整治你们这些不成体统的小蹄子!” 麝月登上战场:“你倒说说是哪家太太容你这样在二爷院里撒野,小红去叫二爷回来!” “我看谁敢出这门!”王善保家的喊完,绛芸轩两扇大门哐地关上了。 杜蘩和侍书直接被关在门外头。 侍书更来气了:“她们丫头不是丫头,婆子不是婆子,真把这儿当自家门了?胆敢将主子关在门外头!” 杜蘩不生晴雯的气,但对这些个婆子没那么大肚。王善保家的不仅是小人,还是个傻子,没点儿眼力劲儿,杜蘩不会像上次饶她侄女那般饶了她。 “姑娘且等我去回老太太和太太,定治她们个不痛快!”侍书气糊涂了,不等自家姑娘发话,扭身跑进雨里。 杜蘩漫不经心道:“不必去了,太太一会儿便来。” 侍书在雨中停脚,没等询问,就见王夫人真冒雨来了,顿觉杜蘩料事如神。 杜蘩往贾珠那处瞧。 贾珠自觉对不起杜蘩,站得很拘谨,一瞧王夫人来了,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向杜蘩作揖致歉:“我对不住姑姑,稍晚些我再向姑姑赔不是,这会儿望姑姑容我先离开,我并不想见太太。” 杜蘩点头,并用上妖术传音:“我答应你了就会做到,你不必担心,且去吧。” 贾珠万分感激,再次作揖才离开。 王夫人在雨里走的急,明显是得信儿匆匆赶来的。 杜蘩收好心绪静等着,现人已齐全,戏可以开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王夫人迎着雨即将到眼跟前,杜蘩忽然发问:“依我的行事,你知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 侍书微怔,迅速会意,道:“姑娘放心,我知该如何回话。” 杜蘩嗯了声,等王夫人到门前,福身行礼。 王夫人挺讶异:“你怎在这儿,怎不去请老太太的安?” 杜蘩回道:“我将从堂里出来,想起二哥哥的玉骨扇子未取,方来取走,再去老祖宗那处同二哥哥说了,便不再出门了。” 王夫人明白了,又不解:“那为何不进门,在这处等着,受了寒可怎么好。” 杜蘩启唇要出声,又不说了。 侍书接上:“回太太的话,我本是进门通报了,谁知门里的姐姐说今儿天不应景,让姑娘改天再来。后王善保家的妈妈来了,不等我说话儿,将门关上了。姑娘好心性儿,不与她们动气,可这算什么道理,主子倒不如丫头婆子了。” 王夫人听完大动肝火,让周瑞家的去敲门,厉声骂道:“这些个下作东西!我素日不曾过问宝玉管束下人的规矩,她们倒以为没的约束,在宝玉房里横行霸道起来。你去让她们统统到院里待着,且等我问话!” 侍书与杜蘩对视一眼,同周瑞家的入门,门里一时变得静悄悄。 王夫人只骂丫头,不说婆子,可怜贾宝玉的丫头要倒霉了,头一个就是晴雯。 杜蘩不能顺王夫人的意。 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绛芸轩,王夫人扫视低头垂眸的丫头们,命人掀了帘子,自己走到厅里坐着。 杜蘩跟在后面入座,这才瞧见袭人原来也在屋里。先前晴雯指桑骂槐,袭人不吱声,杜蘩也是佩服袭人好耐性儿,果真要当姨太太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侍书凑到杜蘩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杜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侍书站到一边给麝月使个放心的眼神。 刚周瑞家的一开门,侍书先去问了麝月几句话,麝月把大体经过跟她说了,她再告诉杜蘩,好歹知道个缘由,能见机行事。 杜蘩近来办事,侍书体会个大概。她家姑娘不偏袒一方,要拿两家说话,所以她才将贾宝玉的丫头们一起说上了。如果让她自己站队,她肯定站晴雯这边,毕竟她们是从小的玩伴,就算晴雯说话不得当。 袭人张罗倒茶摆点心,带笑对王夫人说好话:“外面风大雨大,太太怎亲自来了,若有事吩咐,差人来唤一声,我们过去便是。” “还是你懂体面。”王夫人端起盖碗茶抿了一口,火气消了点儿。 杜蘩正在打量贾宝玉的丫头们,听到这句话回了头。 书上说王夫人佛口蛇心,杜蘩想给她加一条——物以类聚。 袭人又给杜蘩斟茶,温声细语问:“姑娘同太太一起来的?” 绝了,杜蘩不禁感叹这丫头不止心思深还脸皮厚,晴雯喊了那么大声,她竟然装没听到,是死人么。 杜蘩接了茶一声没吭,权当袭人是空气。 袭人讨了个没趣,敛敛神,端着木茶盘走到王夫人旁边候着。 这一圈丫头里说长相,晴雯确实是最好的,长得俏丽有灵气,一双杏眸澄亮有精神,委实不像个奴才,在丫鬟里特出挑,难怪袭人要打小报告。 杜蘩再看袭人,那张脸就很循规蹈矩了,倒也好看,属长辈喜欢的类型,稳重且有点死气沉沉,依贾宝玉整天挂在嘴边上的话,袭人大概可以算个俗物。 前几天,袭人受贾宝玉差遣到杜蘩房里送东西,杜蘩认得她的模样,剩下那些只听过声音,不过晴雯好认,再就是麝月和秋纹分不清。杜蘩只能凭着从书里得来的印象判断,穿红色小袄的是麝月,那个低眉顺眼不露一丝表情的是秋纹。 王夫人托着茶杯,放眼朝外望,沉腔道:“是谁说天儿不好,不许三丫头进门的?站出来!” 屋门外的丫头们头更低了,风一吹,雨一涮,年纪小的瑟瑟发抖。麝月晴雯为首的几个大丫头还能沉住气,但也没说话。 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房里的人,王夫人避嫌没让她也站到外面去,她立在门槛那儿当自己有人撑腰,自告奋勇揭发:“回太太,我来时听见晴雯在院子喊什么‘她可会挑日子来取东西,让明儿再来’的话。” 杜蘩啧啧,这个小人,真会落井下石。她先喝茶看看戏,一会儿再出手。 王夫人扔下盖碗,拍桌角:“哪个是晴雯!” 晴雯这才站出来行礼,不卑不亢:“回太太,我是晴雯。” 王夫人上下端详晴雯,哼一声:“好一个标致的人儿,仗着有一张漂亮脸蛋儿,净做些无礼没矩的行事!我今儿不来,还不知你在这院里称王称霸,居然将三丫头关在门外!还教坏宝玉在一处混闹!” 这顿训斥在屋里震起回声,丫头们顿感大事不好,紧巴望着她们二爷赶紧回来。 杜蘩两边瞧,心说:关我的是王善保家的,你这是欲加之罪啊。 王善保家的很得意。 晴雯也自觉不好,出声解释:“三姑娘来取宝玉的玉骨扇子,我却未听宝玉说要送走扇子,也不曾知扇子放在何处,又因天儿阴凉湿气重,我让四儿回话请三姑娘回去歇息,改日再来。后妈妈们来关了大门,三姑娘才不得入内。” 王善保家的不干了,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太太听她这张巧嘴儿,能说惯道。我来前,姑娘便被关在门外,我后入门,还当姑娘走了才关了大门。原是她先不许姑娘进门,倒变成我的不是了。” 杜蘩大半碗茶入肚,看完这个看那个,无声发笑。 这一老一小,没一个按实情说话。 王夫人来找晴雯茬,话都不问,直接偏向王善保家的,冲晴雯道:“你也知今儿阴凉潮湿,既是听说三丫头在门外,怎不请到屋里暖暖身子,岂能让她在风雨里来去!做丫鬟的没有做丫鬟的模样,你若是张不得嘴,我在门口养条狗都比你强些!” 哇,拿人比狗,这个厉害了。杜蘩搁下茶杯,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儿。 晴雯一下子噤声不言语了。 袭人特有眼力劲儿来添茶,受了杜蘩一瞥,转身向王夫人求情:“我才刚睡迷了,没听到院里的动静,不知是怎个原姑。晴雯向来待人有礼” “她待人有礼?”王善保家的呸一声,“那谁都是懂礼数的人儿了!” “晴雯甚少出门,妈妈又不曾到宝玉院里来,怎知晴雯不是有礼待人?”袭人顶回去,颇有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意思,“不过是上个月二姑娘带司棋来,晴雯同司棋拌了几句嘴,妈妈何苦记恨至今?倒显得司棋不是心宽大肚的姑娘了。” “你!”王善保家的气得眼吊嘴斜,指着袭人说不出话来。 袭人显然在彰显自己绛芸轩首席大丫鬟的魄力,王夫人还挺欣赏地看了看她,这次不发表言论了。 呀呀,真是一出好戏,杜蘩好想点餐:来一桶爆米花! 袭人怼完王善保家的,继续没说完的话:“晴雯在这处,我等皆知她的脾性,她并不是逾越礼规的人。今儿也因坠儿犯事儿,晴雯训她两声,沾了些火气,并不为本意。我代她同太太和姑娘赔不是,太太且饶过她这回吧。”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求着情,还能透露信息,杜蘩越看越带劲。 晴雯是赖大家里买来的丫鬟,奴才中的奴才,得贾宝玉娇惯才能在院里过着千金小姐般的生活。袭人说她教训坠儿,可她不够资格教训人,在王夫人这儿铁定被意会成狂妄嚣张c太拿自己当盘菜。 王夫人铁青脸发话:“她是哪里来的门路,自觉高人一等。你且尚未发话,她倒气势凌人!”她眉一横,呵道:“这等人儿,我用不得,宝玉也用不得!正巧三丫头过几日办宴,且将她一道指婚配出去,别叫她在这儿带坏了宝玉!” 纳尼?!杜蘩喝着茶,差点儿喷出来。 昨天贾母还说邢夫人别破坏桃花宴的本意,今天王夫人也跟着扭曲,杜蘩很不乐意。到现在为止,还没人上门来报名呢,王夫人这么一搞,削减开支要泡汤啊! 王夫人一发怒,后果很严重。 袭人不敢说话了,回眸瞧了瞧晴雯,皱眉退到一边。 晴雯没曾想自己要被撵出去,僵愣当场,眼里犹有硬气,泪却瞬间涌出。 麝月倒想帮忙言语几句,可这不是吵架,招惹了王夫人,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王善保家的和几个婆子老解气了,腰板挺直,鼻孔朝天。 杜蘩见闹的差不多,转身道:“既是这里有我的原故,那由我问她几句话,太太看是否可行?” 王夫人挑眉望向杜蘩这边,想上一想才道:“你且问吧。” 杜蘩起身到门口问晴雯:“你方才是否说过,我到老太太跟前编派了些要将你们许配出去的浑话?” 晴雯强忍眼泪,咬唇点了点头。 “混账!”王夫人更火了,指挥周瑞家的:“现就将她拖去关马厩里!明儿寻个人家将她领走!” 周瑞家的领命:“是!太太。” “且慢。”杜蘩抬手一挡,回身道:“太太且等等,我再问她一两句话儿。” 三丫头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王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按捺住怒火,招手让周瑞家的回来。 杜蘩再问晴雯:“你可愿出嫁?” 晴雯已没主意,揪紧小袄狂摇头。 杜蘩了然地点头,道:“那便不嫁。” 王夫人黑脸,三丫头这是当众忤逆她? 晴雯松开唇,放松下来,以为三姑娘没生她的气。 其他人也暂时安下心。 杜蘩却突然对周瑞家的说:“拖下去,打她二十板子再来回话。” 晴雯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由贾宝玉纵容养着的娇弱身子,打上二十板子,那得丢一半命。 众丫头倒吸一口凉气,没见过打宝二爷丫鬟板子的。 婆子们心里特欢畅,尤其王善保家的,那叫一个解恨。 袭人吓到了,没料到这三姑娘下手如此狠,急声求情:“姑娘!晴雯身子弱,经不得二十板,求姑娘手下留情!” 麝月和秋纹齐齐跪地哀求,麝月央求道:“晴雯原是气糊涂了,说了些不知所谓的混账话,姑娘且念在宝玉的份上,饶她一次!” 晴雯整个吓傻,站着一动不动。 杜蘩眼瞅王夫人要发话,先堵上去一句:“我瞧她训人叫骂底气足的很,别说二十板子,便是受上三十板子也不打紧。”她回身坐到椅子对王善保家的道:“妈妈还等着作甚?取了棍杖来,打完她好回话。” 王善保家的爽了,立刻派身后的婆子去准备东西,自己撸袖子等着上阵。 侍书原不想场面变成这样,俯身也想求情,可话到嘴边只叫声:“姑娘” “我自有我的原由。”杜蘩淡道,“续茶。” 侍书没辙,只能倒茶了,不好意思看麝月求助的眼神。 王夫人的话被压了下去,她没不快,反正坏人不由她当,还能收到成效,她自是乐意,静坐着晴雯被收拾。 婆子们办事利索,很快摆上长凳c执好棍杖,不等杜蘩发令去拖晴雯。 晴雯脸色刷白,眼泪终控制不住掉落,死命不上前,哭着道歉让杜蘩饶了她。 杜蘩眼里只有茶,喝了一口品了品,无视眼前混乱嘈杂的场面。 王善保家的抢过棍杖,待晴雯被挟制趴在长凳上,抡起棍杖就要打。 杜蘩合上杯盖,慢悠悠道:“我有说你来惩戒她?” 王善保家的一怔,不管不顾道:“我愿为姑娘效劳,便是废了我这身老骨头也要打她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你这身老骨头且等着,一会儿也有你受的。”杜蘩轻飘飘地说,抬眼对周瑞家的道:“劳烦周姐姐代劳?” 周瑞家的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虽没搞清状况,三姑娘让她动手,她没有拒绝的道理,忙应下去接了王善保家的棍杖,正式开打。 王善保家的没回神呢,纳闷不是说好打晴雯么,怎么又轮到她了。她傻乎乎站另一头看杜蘩,可惜她这等只会作威作福的蠢人瞧不出杜蘩丁点儿心思,倒是王夫人看出些端倪。 杜蘩让周瑞家的去打晴雯是给王夫人面子,也相当于王夫人打了晴雯。一个小姑娘家受了这么重的惩罚,必定要修养一阵儿,王夫人再说赶晴雯出去,那就太铁石心肠了,摆明让晴雯去死,吃斋念佛的人设崩塌啊。 周瑞家的平常对晴雯也颇有微词,下手挺重。晴雯疼得大叫,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挨了几下就有要昏过去的迹象。 王夫人本意是要赶晴雯出去,阻拦为时已晚,只能看着晴雯受苦解解气。 屋里屋外,与晴雯有过节的人听着一声声惨叫,暗里大呼过瘾,积了已久的怨气消散不少。 到第十五棍时,晴雯嗓子喊哑,后腰下面火辣地疼,扛不住昏了过去。 袭人瞧这架势,一个音儿不敢出,哪儿有首席大丫鬟的气势,眼里有着急,却待在王夫人旁边跟耗子似的。 麝月挺身而出,跪到杜蘩脚边哀求:“求姑娘开恩!晴雯真真身子弱,昨儿变天儿又受了凉,再打下去恐是没命了!姑娘开恩啊!” 周瑞家的也怕真打死人,还剩下四板子,停手了。 杜蘩喝够了茶,得空说话:“周姐姐怎停下了。我说好的二十板子,一板不能少!” 周瑞家的犯难,望向王夫人寻请示。王夫人微微点头,她又抡起棍子接着打。 晴雯像个木偶,了无生气,看得一众丫头婆子们心惊胆战。啥怨气啥妒恨全变作对杜蘩的敬畏。 最后一板子打完,绛芸轩的门大开,贾宝玉冒雨跑了进来:“快住手!” 杜蘩抬眼瞧瞧他,把茶杯给了侍书,要看他做啥反应。 麝月见贾宝玉来了,也不求杜蘩了,跑去跟贾宝玉说:“二爷快替晴雯求个情,求太太饶了晴雯!” 晴雯半死不拉活了,从长凳上滑下来,秋纹跑过去扶住。 贾宝玉先上前查看很是心疼,抬头触及王夫人冷冰冰的目光,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袭人在旁边使眼色,示意他别作声。 这一来二去的眼神交流真没劲,杜蘩当贾宝玉能怎么着呢,结果他是个畏手畏脚的人。 王夫人少见贾宝玉疼惜丫头们,这会儿看贾宝玉那满眼惊痛的模样,气又不打一处来,她对袭人道:“你带宝玉过来,离那狐媚子远点!”她又对周瑞家的说:“抬她下去,过几日给她寻个去处。” 贾宝玉急了:“太太!” 王夫人斥道:“闭嘴!” 然后,贾宝玉就真闭嘴了。 杜蘩实在看不下去了,以后贾宝玉要当家,那能行么,门面都撑不起来,要完啊。 周瑞家的同俩婆子抬晴雯出去,杜蘩说:“太太未定晴雯的去处,不如抬到我那儿。横竖她不能在二哥哥房里待了,搁到别处恐也改不了心气儿高的气性。太太若是信我,便交由我教导她一二,管叫她做个本本分分的丫头,再不惹太太动气。” 王夫人正烦着呢,管晴雯滚去哪儿,别在贾宝玉这处待着就行,当即挥手同意了:“你带的丫头,我自是瞧着好,既是如此说,你便带去吧,好生管教管教她!” 杜蘩站起来弯身行礼,冲侍书扬了扬眼,侍书得令叫上麝月从婆子手里接了晴雯。 麝月刚挺恨杜蘩,现也搞不清了,忙又喊上秋纹,三个人费力将晴雯抬了出去。 人打了,事儿也闹了,王善保家的虽没亲手打,倒也解恨,这就提出收拾东西回去当差。 杜蘩面向王善保家的,目光幽冷:“妈妈这是要往哪里去?咱们的账,没算完呢。” 王善保家的心下一紧,求助王夫人:“我没得罪姑娘的地方,姑娘为何要说与我算账,太太为我做主啊。” 她心里没鬼,干嘛要王夫人帮忙,杜蘩冷笑一声。 王夫人不甚明白:“她犯了何事?” “先前妈妈说当我走了的,才将那门关上。可太太也见着了,我巴巴地站在门缝儿边上,妈妈哪只眼瞧见我走了?”杜蘩一字一句地问,面上还算和颜悦色,然而那些婆子见识了她打晴雯,内心有了惧怕,不似之前猖狂了。 王善保家的此刻才想起贾探春因是庶出非要分出个主奴c绝不受下人的气,后悔惹了这么个祖宗,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怠慢主子,只说自己冤枉,确实没瞧见。 王夫人说:“她年纪大,眼花也是有的,下次留神便是,你且饶了她这回。” 那晴雯和贾宝玉年纪小,胡闹玩玩咋了,又没坐实,你凭什么赶人家出去? 杜蘩才不依:“确如太太说,妈妈许是眼花,可晴雯虽言语上不得当,妈妈却是那做实事儿的人。倘若明儿那个妈妈眼花,后儿这个妈妈亦眼花,我且不说什么,岂不成了惯例?堂里的婆子众多,皆做个闭门羹与我吃,尚分什么主子什么奴才,一竿子拨到一处去同吃同乐岂不好?” 一番话说得王夫人抹不开面。 王夫人打着整治下人的旗号来的,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被杜蘩压制住了。况且杜蘩现在进了堂里议事,统该立下威严,她这个做太太的再不护着,杜蘩日后在下人面前得过且过,还怎么办事,贾母问起来,她也不好担待。 她只能由着杜蘩了:“那依你看,怎地处罚她?” 王善保家的心道完了。 贾宝玉的丫头们开心了。 杜蘩数量起来:“晴雯占两样,一则在二哥哥房里浑闹惹太太不喜欢;二则与我说话没的分寸。她受了二十板子。妈妈却占一样,既是瞧不见我,说话也未曾客气。我念妈妈年长,不打晴雯的一半,只来八板子小惩大诫。太太以为如何?” 有理有据的,王夫人能说啥,同意了。 贾宝玉望着自个儿三妹妹一愣一愣的,甘当背景布。 袭人想起杜蘩瞧她那一眼,眉头皱了皱。 自己搬来的东西要自己受用,王善保家的脸一白,忽地哭上:“太太!我可经不得打啊,回头服侍不了我家太太,这可怎么是好啊!” 邢夫人被搬出来,王夫人变得犹豫,杜蘩立马给她吃定心丸。 杜蘩说:“妈妈不必担心,自有我报给大太太听。你且受了这几板子,回去歇息吧。”她冲外面的丫头道:“去叫麝月秋纹回来!你们几个伺候妈妈到板凳上等着!” “是!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麝月秋纹抬晴雯走到半路,忽闻小丫头找她们前去打王善保家的板子,麝月嘱咐秋纹几句话,一路小跑回了绛芸轩,狠实实敲了王善保家的四下,另外四下由杜蘩下令让袭人打了。 袭人没麝月下手狠,却也趟了浑水,暗道三姑娘哪儿是玫瑰花,该是夹竹桃吧,有毒的很! 杜蘩当然不能让袭人置身事外,到时候王善保家的翻旧账,袭人尚有王夫人撑腰,王善保家的单看这一脸面也得忌惮三分,杜蘩让贾宝玉的丫头们解了气还给她们铺了条小后路,也算做的可以了,对贾珠有个交代。 王善保家的一把老骨头挨了八下板子走不动道了,由她带来的几个婆子又抬又抗运回了邢夫人院里,淋了满身雨不说,哀嚎的嗓子都肿了。 “哎呦!疼死我了!”王善保家的趴在炕上,眼泪雨水一把糊。 她亲家端盆打水地劝:“日后可别招惹三姑娘了,她如今厉害的很,只怕瞧谁都像害她的人。你且往她跟前凑,她不打你又去打谁?” “我哪知她胆儿如此大哎哟。”王善保家的嘶嘶抽气,“竟敢不掂量太太的面,当真对我下手,且嘶等我回了太太,叫她好看!” “你是痴傻了?”她亲家拿毛巾给她,极不赞同:“三姑娘现得老太太撑腰,太太也得让她三分,再不说你今儿本不占理,强为司棋出头,单凭她那张嘴,你能在老太太那儿得好?前儿你侄女那事也亏在她那张嘴上,捅到老太太那儿,太太定也不饶你,这事算了吧。” 王善保家的疼得咬起被面,甚是不甘心,不能白白挨顿打啊! 司棋得信儿跑来看,见她外祖母这等年纪遭了大罪,气得哆嗦了,在屋里叫骂。 邢夫人在贾母那处热闹了半日,不等林黛玉回府,先回屋里歇着,刚进院里听见动静,让人去问是怎么个回事。 司棋怒气冲冲去了邢夫人屋里汇报,邢夫人沉了脸,上来先给司棋一通数落:“你们全是些不长眼的!当探丫头是迎丫头呢?便是我与她当面说话且要小心着,你那外祖婆子胆敢将她关在门外头!现你来说与我听,巴望着我为你们出头?还嫌我的脸丢的不够?!” 司棋不服,挑拨道:“可三姑娘这样打太太房里的人,分明没将太太搁在眼里,传出去也不是个道理。我外祖母年纪大了,眼花必是有的,三姑娘为何不依不饶,定要对五旬的老人动手?” 邢夫人呛她:“还不是你们不长眼!这会子她手上拿不住人立威,你们巴巴地往上凑,连我的面儿都丢了!”她拍拍手背摊开,也是上火:“我倒想出头为你们理论,可你们给我个由头啊!全是些不争气的!但凡迎丫头有探丫头一般争脸,我也不至于受这口闲气!” 一牵扯上贾迎春,司棋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把怨恨往肚里咽。 “再别来我这处掰扯这些。”邢夫人气得头疼,往里间走,“告诉你外祖婆子,日后对探丫头客气些,不然小心她的皮让探丫头揭了!我也拦不住!” 司棋咬牙,恨恨福身往外走。 “等等!”邢夫人叫住她,“西间架子上有瓶愈伤膏,拿去与你外祖婆子使,这几日叫她不必当差,歇着吧。” 司棋因这句话心情舒畅了点,道谢后带着膏走了。 里间,邢夫人躺于卧榻气息起伏不定,对杜蘩还是恼怒的。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邢夫人恼杜蘩莫不是得了贾母撑腰,不再将她这房太太当回事儿了,她又不解昨晚杜蘩冲她笑是怎么个情况。她决定找一日去试探试探杜蘩,今儿这出儿她暂且一放,等日后再算。 杜蘩这厢已从绛芸轩出来,到贾母处请安。 贾府里传话是闪电般的速度,贾母听到了她打晴雯和邢夫人陪房的事,闲聊间简单过问几句,不怎么经意。 屋里有贾迎春和贾惜春,薛宝钗依然没回来,贾宝玉被王夫人叫去挨教育了。 迎春和惜春自打杜蘩参与家事,就不怎么跟杜蘩走动了,刚从琥珀嘴里听说杜蘩打人板子,更离杜蘩远远坐着。迎春性儿懦弱,不想以后招惹杜蘩;惜春性儿凉薄,不想沾上是非。 杜蘩一来坐在贾宝玉的专属位置,紧挨贾母坐罗汉床上,回贾母话:“晴雯比一般丫头标致,性儿也要强,难免招人妒怨。我今儿打她二十板,十板为她说话不从心走,另十板为素日里受她气的丫头婆子们解怨。她受了这顿疼,他日再与人要强便能忌讳些。丫头婆子们再见她,亦不能恨得牙根痒。” 贾母眼角弯弯,轻拍杜蘩手背好一顿夸:“不愧是我的三丫头,真真儿好!知我的心!” 迎春和惜春眼一低,抿唇老大不乐意。 杜蘩不明白,咋就知这老太太的心了。 贾母面慈声严道:“我挑出来的丫头指给宝玉,怎不知她的脾性。她不过是心气儿大了些,却是那最清白的姑娘家。俩个小人儿闹闹玩玩,打什么紧,横竖训她一训也就罢了,何至于叫她无处可去,无家可回?” 贾母这是不满王夫人赶晴雯出府,当三个孙女的面说道,这是有多不满。 杜蘩猜想贾母与王夫人没准有啥大过节,已经不安于暗地里较量,摆明面儿上了。 旁边俩春全是讳莫如深的表情,杜蘩觉得有大料可挖! 等等 贾母现在跟书里不一样,同王夫人面和心不合。而贾探春好歹是二房的人,贾母冲贾探春贬低王夫人,想来是把贾探春归入自己的阵营。 杜蘩在心里衡量两秒,断然竖起了贾母的大旗。冲她和贾母都爱开趴的臭味相投!她无条件支持贾母,奏是这么直白暴力! “老祖宗说的是。”杜蘩笑眯眯回道:“再一个,我想晴雯活计好,倘若她不在家,谁也做不出她那样的针线花样儿,不得老祖宗欢喜。她既是那样的脾性儿,改便罢了,倒是这一份本事,他人学不来。老祖宗不必忧心,她现抬去了我那处,已上好药睡下。只是我今儿打了同年纪姑娘的板子,还望老祖宗莫怨我心冷手狠,我亦是为了她好。” 迎春和惜春看怪物似的看杜蘩,已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一起玩耍了十几年的姐妹。 要知道以前的贾探春可是站王夫人的队啊,怪哉! 贾母倒是觉得这二十板子没啥,说:“晴雯在你那处且养着便是,日后别叫她去宝玉屋里,平白让人捏把病。” 杜蘩乐呵呵地应了,贾母再没问王善保家的那茬,杜蘩不用添嘴解释啥,和贾母心照不宣呗。 迎春直勾勾望着杜蘩,桃花粉般的唇抿了抿,乌黑眸子不乏羡慕。惜春则面上凉凉的,稍坐一会儿,说身上乏,顶着雨回去了。 没个一炷香时间,外出半月的俩人终于回来了。 一个身型修长c样貌俊朗的男人掀开门帘,鸳鸯迎出去:“二爷和林姑娘回来了!” 杜蘩朝前探身,可算见着了那位还泪的正主。 一张烟眉淑隽的秀丽人从门帘后露脸,满是哀愁,那单薄的身子骨在厚蓑衣的遮盖下更显得柔弱受不得风吹。 杜蘩一看犯上愁了。 这林黛玉美是美,但冲她敏感爱忧愁的性格,不是杜蘩喜欢交友的类型,杜蘩暗自摇头。然而书里写贾探春与林黛玉交情不错,杜蘩跟这样的人演戏演不来。 从兔子修炼到人形,杜蘩野惯了,也是能打才当上兔王,没做过什么千金大小姐,咋跟林黛玉谈交情啊。 再说林黛玉这刚回来,杜蘩作为贾探春肯定要去林黛玉那儿坐一坐,只怕是相顾无言,唯有两行泪 贾母特疼林黛玉,挥手叫林黛玉坐到身边。 杜蘩腾出地方唤了声林姐姐,坐到迎春旁边打量俊朗男人——贾链。 贾琏长相英俊且风流,跟贾珠不是一挂,一瞧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迎着风雨赶路而来,他仍精神奕奕,满面春风。 比起林黛玉,杜蘩在这儿等了老长时间还是为看一看贾琏,现在见到真人,玩心大起,调戏贾琏:“二哥哥可是遇上了好事?怎像扑了一脸桃花蜜粉而来。” 贾琏被说得微愣,扭头端详杜蘩,双眸深谙略有意外,很快浮出笑意。 屋里本因林黛玉忧忧愁愁的气息搞得气压低,丫鬟们听见她的动静都扑哧笑了起来。 鸳鸯打趣:“三姑娘可小心着说话,若是随院外的风传出去,咱二爷回家还不知怎个谢罪呢。” 杜蘩装傻:“我当二哥哥多日未见嫂嫂,匆匆赶回来才这般春风得意,原是有别的原故?” 贾链目光灼灼,笑道:“你这是雨天里得闲儿,拿我取乐,却又不当你嫂子的面说,叫我怎个答话。且等今儿晚家里人一处坐着,三妹妹再问这话如何?” 哎呦,这俊脸的笑容太明媚耀眼,杜蘩要在这大阴天儿里抬手遮一遮。 贾家的人都生得一副好皮相,贾链尤甚,难怪不少妹子小媳妇儿都往他身上贴,那一身墨蓝色锦褂衬得他玉树临风,虽然神情有时会变得比较轻佻。 杜蘩再仔细观察贾琏眉宇间的神色,没从贾琏的眼里读到同样的轻佻之意,断定贾琏也是个演技派,还挺腹黑。 有意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贾琏人看着风流轻浮,那个眼神很锐利,还有三分震慑意味。 杜蘩如果真是个小丫头片子,难免被贾琏探出究竟,可惜杜蘩不是,且伪装的不漏一丝破绽。 贾琏对着一双澄澈天真如小鹿眼的眸子,笑意更甚,不过多了分真切,是哥哥瞧妹妹的目光,挺让人舒服。 杜蘩感觉这人应该不是传说的那样不堪,但也难保他在飙演技。她假意傲娇瞥了眼:“二哥哥这话说的。嫂嫂定是站在二哥哥身旁,横竖是一个枕头上睡着的俩人儿,自是说不出两家话,只怕嫂嫂拿我做填补,供老祖宗与老爷太太取乐。”她学贾母的模样道:“我啊,才不说呢!” 这番俏皮话说得屋子的丫头既羞又笑,迎春不知为啥臊了个红脸,头埋得老低。 贾琏坐到杜蘩对面的太师椅上淡笑摇头,不跟这个妹子打嘴仗。 满屋子只有林黛玉没笑模样,她微蹙着柳叶眉,因受了凉风肤色莹白,不怎么有血色。贾母搂着她笑得合不拢嘴,没注意她不咋高兴。 杜蘩好赖要问一问,表现自己作为贾探春的关心,说:“林姐姐可是身上不自在?脸色怎那样白。” 贾母霎时收笑,低头看外孙女儿:“可是赶路累了?” 林黛玉不说话,只摇头,眉间的哀伤谁都能瞧出来。 “鸳鸯取我的狐毛坎肩来。”贾母试了试林黛玉身上的布料,略有苛责:“你本身子弱,平日多添件衣裳,自个儿尚不留心,旁人自然不会留意。” 这话亮了,杜蘩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自己都不关心看重自己,别人更不能当回事儿。 贾母侧耳听听外面的雨声,叫过紫娟嘱咐:“早晚反凉,你备着手炉给林丫头用,过了谷雨再收进柜子里,时常瞧着天儿预备衣裳与林丫头更换。倘若她不大好,我定拿你试问。” 紫娟忙福身应下,接了鸳鸯取来的狐毛坎肩服侍林黛玉穿上。 “我听雨小了些,你回去好生歇歇,奔走半月也难为你了。”贾母没由来地叹气,应着阴天下雨的景,特忧郁怅然。“早知今日,当初我便不叫你娘嫁出去,你同我亦不会没个知心人儿疼。” 林黛玉难过的紧,听到贾母的话更是含泪欲泣,屋子的氛围整个不好了。 杜蘩受不了这幽幽怨怨的场面,说:“倘若老祖宗不许姑妈嫁与林姑父,那便没了林姐姐,这可怎好。再者,林姐姐是自家姊妹,我们且心疼着,更莫提老祖宗了。”她笑出声打趣:“老祖宗这样说,莫不是想叫我们变作扯丝的糖稀,粘在老祖宗身上不成?” 贾母噗地乐起来,指着杜蘩道:“这个三丫头,就张嘴利!” 杜蘩轻轻吐舌,一不小心演过头,装啥事儿没有,淡定喝口茶。 她这样更可乐了,逗得屋里的人笑声连连,倒没人怀疑她,谁死里逃生都有变化不是。 贾链的笑容里隐了一层深意,有点捉摸不透。杜蘩瞥过一眼,懒得琢磨。 林黛玉进屋没说几句话,融不进这欢乐,得了贾母的允许更乐得回去休息,跟紫鹃一起出了门。 杜蘩和迎春一起将人送了出去。杜蘩打算蹭完贾母的午饭再回去,迎春貌似也有这意思,但杜蘩跟迎春没啥可聊,又是脾气不对付。不过迎春话少,基本默默坐着听。 贾母问贾琏:“你三日前来信不是说你林姑父大好了,林丫头怎地不高兴,可是出了岔子?” 贾琏回:“我与林妹妹当日赶到林姑父府上,林姑父确是养在塌上起不得身。我原以为也就那几日的事了,不曾想有位江湖郎中路过府外,管家的施了几碗粥,他便算了一卦又开了副药,为报答施粥之恩。” “后来呢?”贾母急着打听。 贾琏低眸一想,笑道:“说来也奇,多少有名望的大夫没瞧好的病,却叫江湖郎中的一副药吃好了。老祖宗说怪不怪。” “这有何奇怪。”贾母理所当然,“并非人人皆爱功名利禄,亦有高人流落市井小巷c高山之间。你林姑父乐善好施有这福报。” 贾琏颔首:“老祖宗说的是。” 既然林如海已然没事,贾母很不解,又问:“林丫头到底为何事苦了脸。” 贾链回:“林姑父可下地走动时,不知从何处听来冲喜一讲,遂请了媒人说了一家姑娘续弦娶妻。那姑娘比林妹妹仅大几岁,却差了辈分,林妹妹许是因此不自在吧。” 贾母登时冷了脸。 要说贾敏离世多年,林如海续弦也很正常。然而在贾母这儿,还是过不去,一来为死去的女儿不值,二来为外孙女不值。 当年贾敏十几岁嫁到林家,随后跟着林如海去了姑苏一带,背井离乡,娘家人都不在跟前,谁知道她受没受过委屈。 贾母对林如海深深存疑,如今林如海在私生活上的行事作风更证实了贾母的怀疑,贾母对林如海很是不满。 遗憾的是,当初贾敏由其父贾代善择婿嫁走,贾母根本没有帮贾敏说话的机会,心中自然有愧。后来贾代善死了,贾母多次差人联系自个儿闺女,结果都没信儿传回来,贾母还以为贾敏不想与娘家有瓜葛,谁知没过几年收到了贾敏的死讯,悲痛不已。 自林黛玉上门,贾母对林黛玉百般仔细呵护,将对贾敏的愧疚全用在了林黛玉身上,加之林黛玉有七分长得像贾敏,贾母绝不由得她受委屈。 古代女人虽然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但到底贾敏是贾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贾母不可能心硬对女儿离世无动于衷,也不会对亲外孙女坐视不理。 贾母冷声说:“日后你林姑父再叫林丫头回去,你们一并回绝,说是我的意思。林丫头有外祖母照拂,不必他忧心,叫他好生养自己的病,莫要想三想四。” 贾琏听这动静,正色道:“孙儿知道了。” 杜蘩不知情,这会儿是个吃瓜群众,内心在沸腾。 林如海不但没死!还是个渣爹!了不得了。 哎,杜蘩微不可闻地叹气,有些理解林黛玉了。 十几岁的姑娘家没有娘亲,碰上这么个渣爹,还要在贾府里寄人篱下,也难怪整天哭哭啼啼,想这儿想那儿。不过杜蘩想林黛玉有自己三分之一的厚脸皮,不至于有那么多病啊灾啊什么的,大多时候吧,人身上的病都是心情造成的。 贾母又对杜蘩和迎春说:“林丫头虽说是外孙女,横竖身上有我的血,她与你们无不同。平日里,你们多与她走动走动,可别叫她多想。” 迎春是听话孩子,立马应了。 杜蘩挺犯愁,咋个跟林黛玉对话哟,她可是一和柔弱姑娘照面就发急的脾气,还是王熙凤那种人对她的口味,互相戳不带顾忌的。她要是说话上一不小心,戳中林黛玉哪个敏感点,气死了林黛玉咋办,愁哦 贾琏该说的都说了,起身道:“老爷那边尚等我回话,老祖宗且歇息,我先去了。” 贾母点了点头,贾琏往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平儿迈过门槛进了屋。 门帘挑了个细缝儿,平儿站在门口怔住了,春雨夹杂青草的气息吹拂而入,卷起她鬓角的发丝绕上了耳坠。 贾琏静静地注视她,身上所有轻佻之色荡然不见,那认真的神情显得他越发剑眉朗目,怪叫人心动。 一对璧人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杜蘩闻到了恋爱的腐臭味儿。 贾琏看了半晌,抬手要挑缠乱了的发丝,平儿却回神后退一小步,他的手停在半空,眸也随之黯淡。 杜蘩顺利捕捉到俩人的神情,以千年来在人间行走的经验脑补了一出“相爱却不能相伴”的封建桎梏爱情大戏。 啊呀呀,这红楼也蛮有意思么,她没了刚来那会儿的烦躁,充满了八卦兴致。 没办法,请理解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妖是多么缺乏妖生乐趣。 杜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连平儿一起调戏了:“平儿姐姐今儿擦了哪一味香粉,迷得二哥哥迈不出那门槛儿了。” 平儿皮儿薄,这就脸红上,嗔道:“三姑娘这是雨天里得闲儿,专拿我解闷,我可恼了。” 门内的人皆一愣,互相瞧瞧,再看看门口的一对,全暧昧地笑起来。 杜蘩与贾母对视一眼,笑说:“平儿姐姐果真是二哥哥的人,说的话与二哥哥如出一辙,莫非平儿姐姐与二哥哥连着心?” 夫妻才连心呢,平儿忽地变了神色,温婉脸上突显惶然。 贾琏原本唇边噙有温柔的笑意,却因平儿变脸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一个有情有意,另个躲躲闪闪,隐情大大滴。 杜蘩特想让贾珠来个现场解说,这会儿也不清楚贾珠跑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去了,以后她得常带着那孩子,比本不会说话的书好用多了,她现在只能看光景。 平儿见贾链脸上有了凉意,快速行礼绕过贾链到贾母跟前说话。贾链头也没回地走了。平儿又忍不住回眸看了看晃动的门帘,面有苦意。 这俩也是对冤家,杜蘩看完咔嚓咬了榛子一口,瞧得迎春一懵。 平儿挂上笑容递给鸳鸯一个西洋式的扁平木盒子,杜蘩和迎春齐刷刷往那儿打量。 盒子上画有色彩鲜艳的彩绘,四周涂有亮漆,像首饰盒。鸳鸯打开一看,盒子里面装着七八样儿小糕点,做的精致小巧,扑鼻而来甜腻香味儿,鸳鸯拿了给贾母瞧。 平儿莞尔道:“奶奶叫我送一份洋点心与老太太尝尝,这是奶奶娘家大侄子将从边境带回来的,另有两份红茶与刺绣锦缎过会子送来。因这点心要新鲜着吃,我先送了来。” 迎春没见过西洋点心,有点新奇,凑过去打量。 杜蘩咔嚓咔嚓榛子壳,心道:两三块巧克力蛋糕外加几块姜饼和帕斯蒂拉馅饼,不就是战斗民族的甜点么,倒成啥宝贝送贾母这儿来,不过也没准是人王熙凤一片孝心呢。 她吃着榛子喝茶,压根儿不稀罕那玩意儿。贾母倒偏向她,让鸳鸯分了大半给她,余下的给了迎春几块,再全部送去了林黛玉那处。 贾母一块点心没吃,只道凤哥儿有心了,再没说什么,不像书上说的宠王熙凤。 杜蘩觉得那本书可以扔了。 平儿完成任务不久待,出门回宁国府。 此时雨声渐急,天色忽然暗得与傍晚无异,不一会儿院里的芭蕉叶被雨滴拍得啪嗒响。 鸳鸯和琥珀掌了灯,烛苗一晃一晃,搞得这宽大屋子特凄凉。 杜蘩不喜欢这感觉,就像她原府里的小家伙们出洞府修炼,留她这个老大在家里无所事事一样,忒没劲了,她喜欢人多事多热闹。 贾母高坐塌上透过朦胧窗纱看向屋外,不知不觉走了神,眼里似有哀伤。 丫鬟们摆好了午饭,杜蘩唤道:“老祖宗?” 贾母没听见,杜蘩又唤了一声,贾母才回神:“怎么?” “用饭了,老祖宗。”杜蘩上前搀扶贾母下地,端详贾母的表情问:“老祖宗想起何事不高兴了?” 迎春看着丫鬟们摆桌完毕,也过来扶贾母。贾母将要回话,又咽了回去。 主子们入座c丫鬟们忙活的时候,贾母对杜蘩说:“我想你珠大哥哥了。” 贾珠啊,杜蘩以为贾母想贾宝玉了呢,点了点头,低声安慰:“珠大哥哥天上有知老祖宗念他,定也不忍的,老祖宗看开些好。”其实你珠大孙子一直在府里飘来飘去呢。 “你不知啊。”贾母深深叹气,犹有一丝恨意,与贾珠在绛芸轩门外见到王夫人的表情相似。 杜蘩等着下文,谁知贾母拿起筷子夹菜,再没下半句了,真是吊人胃口。没事儿,她有贾珠可以问。 吃过午饭,杜蘩要回去瞅瞅半死不拉活的晴雯咋样了,出了贾母的屋直奔自己的桃花小院,刚院门被迎春叫住。 “二姐姐有事?”杜蘩尽量放柔了声音,省得吓着迎春的小胆儿。 迎春慢慢走来,有些个腼腆,身旁只有一个小丫头棋局,司棋不知所踪。 雨势依然大,人家追到门口不迎进门不太好,这些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也都身子弱,担不住风吹。杜蘩想着又说:“二姐姐进屋说话吧。” 迎春却道:“我只与你闲话两句,不进屋了。” 杜蘩做洗耳恭听状:“二姐姐且说。” “我”迎春出声迟疑,看一眼侍书又看一眼棋局,不张嘴了。 这大雨哗哗的,杜蘩可不想站在这儿吹风,找个理由对侍书说:“你去取出那日我研磨的胭脂来送与二姐姐。”她又对棋局道:“胭脂有三四样儿,我与二姐姐说几句话,你去挑吧。” 侍书这就上前带路,领着棋局离开了。 杜蘩目送俩人走远,回头笑道:“二姐姐这是说何事,竟不能当人面。” 没了旁人,迎春还是不太好意思开口。 杜蘩佯装要走的模样:“二姐姐不说,我可回去了。” “妹妹且慢。”迎春焦急叫住她,一股脑吐出来:“我昨儿听闻妹妹过几日开宴将丫头们配出去,便想来问一问妹妹。”她说着声音蓦地降低,如同蚊子嗡嗡:“妹妹是否只管那些个丫头们,不管一管我这个姐姐。” “???”杜蘩不停冒问号。 贾迎春这是啥意思,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争取嫁出去?杜蘩挺惊讶。 都说贾迎春是没嘴葫芦,这不很思想前卫么。整一个晚上加白天,没有上门诉说心意的丫头,倒来了一个小姐,杜蘩觉得这很可以。 杜蘩笑问迎春:“二姐姐心有所属了?是哪家的公子哥?可否说与妹妹听听,当日也好在老祖宗跟前言语几句。” 迎春两腮飞上霞色,低头不好意思说了。 大着胆子找上门,问又不说了,杜蘩表示对话很心累。 忽来一阵凉风,雨斜飞入檐,一绿一黄的襦裙随风扬起沾了雨滴。 迎春冷得一激灵,杜蘩怕她第二天病倒,提议:“天儿冷,二姐姐还是随我到屋里说吧。” “不了,屋里人多,我在这儿说几句。”迎春朝院里瞧了瞧,快语道:“那日我舅母向我提了一人,其父是当朝户部尚书,官从正二品,书香门第之家。那人属意宁荣二府,我舅母特来告知我,可苦于无时机向老爷太太提及。”她说着声音怏怏,甚是愁苦:“我现时的境况,妹妹也是知道的。妹妹可否念在你我多年姊妹的情分上,替我提上一两句,叫我脱离苦海。” 杜蘩听着前面感觉还行,可到后面顿觉迎春这要求太不靠谱了。 纵使贾赦好色好赌,贾迎春不耻有这样的爹,也反感有个贪婪没本事却要强的继母邢夫人,但为了摆脱这俩人急于嫁出去,简直对自己不负责任。 杜蘩问:“姐姐可曾与那人照过面?” 迎春摇了摇头。 “那可曾来往过书信?” 迎春又摇了摇头。 合着就一陌生人,啥也不知道,贾迎春就敢往外嫁,胆子真够大。 杜蘩也摇头,被迎春愁的,劝说:“姐姐既不曾与那人有过牵扯,怎知那人是好是坏?他人口中的书香门第,谁知究竟是怎个光景。倘若姐姐嫁过去发觉那人与老爷无异,姐姐岂不换一火坑熬煎?” 迎春怔松,灰败了脸。 “若是姐姐哪日同我来说某一家公子与姐姐心意相投,我必定要帮一帮的,但此事我觉不妥,姐姐再莫说这话了。”杜蘩温声回绝,也算委婉。 迎春大有心如死灰之色。 杜蘩安慰上一句:“如姐姐所说,你我尚有十几年的姊妹情谊,日后你有难处,自管来告知我,莫要用此法子作践自己。” “可我”迎春急呼出声,却又戛然收音,恹恹低了眸。 杜蘩不明白了,咋说个话这么累。她再问:“老爷可是为难姐姐了?” 这回迎春点了点头,低声道:“老爷要将我许给上京的商人。”她眼眶紧接着红了,“司棋那日在屋檐下听得老爷同太太闲聊,老爷说赌钱欠了那人银子,正巧那人尚未娶妻,能攀这处姻缘也是极好,那人便说老爷输了的银两可当一份聘礼,还可再抬两箱金银上门提亲,老爷便”她说不下去了,拿手帕擦泪。 什么垃圾爹这是,杜蘩也是愤然。贾赦卖女求荣,什么狗屁玩意儿。 “我当下听了忙慌差司棋花几个银两去查那人底细,谁知那竟是个流连烟花之地的主儿,与老爷如出一辙。”迎春泪如雨下,哽咽道:“后舅母来提那事,我想着书香门第总比满身铜臭的商人强些,未深想一层,妹妹如此说,我更没了出路。” 杜蘩轻轻蹙眉,说她:“老爷不曾当老祖宗面提这门亲事,姐姐慌什么,且等老爷有那苗头,姐姐再做打算。老爷没准是醉酒说了句胡话也未可知。” 迎春一向不温不火,这刻火急火燎:“若是真到那时,就” “姑娘!”翠墨从屋里探出头来喊,“晴雯醒了!” 迎春急忙收音,怕别人瞧见赶紧侧身偷偷擦泪。 杜蘩应上一声,回头安抚:“姐姐莫哭了。他日老爷到老祖宗那处提及此事,我定将其搅黄,横竖叫姐姐嫁不出去。咱们姊妹几个尚小,多在一处玩几年才是。” “此话当真?”迎春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两眼充满希望,急于求证。 那泪眼汪汪的小模样,杜蘩不好拒绝,一不留神又揽了一茬事,说:“我说到便能做到,姐姐可是不信我?” 迎春宛如捣蒜,狠狠点头:“信!” 杜蘩:这贾迎春很傻白甜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迎春得了保证,叫回丫鬟欢欢喜喜走了。 杜蘩瞧她步履轻盈,打翻原来的设定。 贾迎春这个性子也算可爱,但身边得有个人帮衬,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嫁出去。 “姑姑。”贾珠飘到了院门口。 杜蘩侧眸看他一眼,往屋门走。 贾珠飘着跟上感激道:“我代晴雯谢过姑姑。” “不必。”杜蘩淡淡然,“你以后尽心尽力当我跟班就行。” “这个必然,我受姑姑差遣。”贾珠毕恭毕敬应声。 杜蘩拐了个弯问:“你从哪儿来的。” 说起这个,贾珠回话有点慢:“内人那儿。” 不用杜蘩说,他都感觉自己没点出息,整天只有李纨和贾兰。 “白嘱咐你。”杜蘩睨他一眼,“别整天顾着你的老婆孩子,帮我多打听点有用的事。凶手还没找到呢,我随时有危险。那家伙再来弄死我,看你靠谁帮扶老婆孩子。” 贾珠想来自己确实当跟班不怎么称职,面有愧色,只说:“姑姑教训的是,我日后会多加留心。” 杜蘩又睨他一眼。这孩子真是迂腐惯了,别的话一概不会说,只知道认错。 贾珠似是读懂杜蘩的眼神,报上一重要信息:“我才刚路过二门旁的花园,听到司棋与一男子有牵扯。”他回想那段谈话内容顿觉羞耻,挑重点汇报:“司棋不满姑姑杖打她外祖母,对那男子抱怨,言语上有些个不堪,似在密谋什么。” 杜蘩抬脚要进屋,停下问:“密谋啥?你听到没。” “不曾听见。”贾珠羞耻之色越来越明显,神情也不自在,肯定没瞧见好画面。 杜蘩秒懂,不难为他,进屋前从身后掏一颗褐色丹药,瞧了瞧感觉不对,又从身后掏,这回变成红色丹药,她回忆回忆又觉不对,再从身后掏。 贾珠随着她的动作前后看,就见她手里的丹药到了身后变没,等她再将手伸到前面,手心里出现了新东西。贾珠惊奇,姑姑好生厉害! 大颗的红色丹药变作几颗华华丹样子的圆圆小药丸,杜蘩觉得这次对了,捏在手心里挑开门帘,扭头要吩咐几件事,却见贾珠一张小俊脸惊奇的要命,她好心气地给这没见过世面的小跟班科普:“这叫‘信手拈来’,是一位仙人传授给我祖母的仙术,我又跟我祖母学的。想要的东西随手一变,比乾坤袋好用。” 啥乾坤袋,贾珠听都没听过,一懵一愣的。 杜蘩突然灵光一闪,有个好建议:“对了,你整天在这府里飘着游手好闲,也不想去投胎,时间一大把,你怎么不学学鬼修,没准是条出路呢,比做孤魂野鬼强。” “鬼修?”贾珠听不懂,“姑姑指的是?” “就是修炼呗。”杜蘩摆摆手,“回头再跟你说,咱先去瞧瞧那个小丫头。” 贾珠云里雾里,并不是很懂仙妖的世界。反正他姑姑说什么都对,他跟着就行了,随杜蘩飘进屋里。 这桃花小院有三栋别致小屋子,杜蘩住在最中间,即那栋盖在荷花池上带飞檐的小屋,侍书要贴身伺候她,也住在这栋里。另外的丫头则住在东西两间小厢房,晴雯被抬在翠墨那处。 贾珠在绛芸轩门前有点恼晴雯不知好歹,可总归晴雯是个姑娘家,被打二十板子着实惨。贾珠生前也没少挨板子,自是知道那种火辣的疼处。男儿家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女儿家呢。 晴雯这会儿醒了也迷糊,趴在床上疼得一张小脸煞白,一动也不敢动。 贾珠老远瞧见晴雯仅穿单衣还露着腰部,立马停脚待在卧房外听动静,主动避嫌。 杜蘩不管他,慢步走进卧房,把丹药侍书:“将这个用温水化开端给她喝了。” 晴雯听见杜蘩的声音,吓得猛一哆嗦,被子都抖掉了。翠墨忙过去掖好被面,轻着声安抚。晴雯现在就是惊弓之鸟,谈三姑娘色变。 侍书搬了张小圆凳在床前,杜蘩坐下说:“你这会子倒怕上了,原在宝哥哥房里不是胆儿大的很么。” 晴雯想往床里面挪,结果挪不动,怯怯地看着杜蘩,不敢言语,眼眶发红。 杜蘩倒笑了:“果真人不可娇惯,打一顿便什么病都好了。” 晴雯心里咯噔一下,忍着疼张嘴道歉:“今日是我错了,我向姑娘赔罪” “哪儿敢啊。”杜蘩不阴不阳地回她,“我是那不长眼说浑话的人,怎能劳烦晴雯姑娘赔不是,可是要折了我的寿。” 这话一出,晴雯都不敢皱眉了,只怕惹恼三姑娘,三姑娘再拖她出去给上几棍子,她的小命彻底没了。如今她算是清楚了,这三姑娘不仅会动嘴,真的会动手! “姑娘。”侍书拿了一小盒榛子来,又取了一壶清茶放在小桌上一齐端了过来。 杜蘩最爱的坚果是榛子,而且不用小锤子敲,喜欢用牙咬。侍书趁这工夫端了这么一套小零嘴来,意图很明显么,不想让杜蘩得空张嘴说话。 “你先前说咱晴雯姑娘那几句,这会子忘了?”杜蘩咬上一个榛子,完全不妨碍说话:“倒想用这东西堵我的嘴。” “瞧姑娘话说的。”侍书赔笑,“这不是在老太太那处瞧姑娘爱吃,我忙备了些,姑娘若是不喜,我端走便是。” “别了,放这儿吧。”杜蘩又咔咔了两个,毫不避嫌,没那优雅的小姐做派。 晴雯发觉三姑娘与自己的丫头们相处挺随和,这屋里也没绛芸轩是非心眼多,心下又觉得来这处没准是件好事呢,只是三姑娘会不会拿她当自己人。 杜蘩喝口清茶道:“我打你也是你活该。你当有宝哥哥撑腰,这家里的人皆要让你三分?你不过是赖家嫂子买来的丫头,比不过家生子,倒对些家生的婆子丫头使脸色,又在主子跟前撑大脸,难道不该打?” “该的该的。”晴雯猛点头,吃了这顿板子也反省过来了,又被翠墨她们一说,更是发现自己之前为人行事的不得当处。三姑娘这是帮她呢。 “你甭恼我,也甭以为我这是对你好。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再个我对你也有另有打算。”杜蘩再咔嚓一个榛子,没咔嚓开,低头用手剥,接着道:“你且先在我这院里待着,他日有了好人家,我再将你许出去。” “姑娘!”晴雯情急喊了一声,拖着身子爬到床沿央求:“我愿在姑娘这处当个粗使丫头,挑水也好c缝衣也罢,求姑娘别将我赶出府去!” “蠢呢!”杜蘩抬头瞪上一眼:“你在府里是奴才中的奴才,便是这家里上下不愁吃穿用度,哪能比得上自由身来的好?你甘愿在这儿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也不愿出去当主子?” “当主子?”晴雯傻眼,这是什么说头。 侍书和翠墨也都停在一旁,回头瞧自家姑娘,懵懵然。 丫鬟们身份低贱,充其量像赵姨娘那样由丫鬟升级给主子爷当妾,统不过也是个奴才等级,运气好生个儿子日后享点儿福,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然袭人也不能削尖了头想当姨娘,不待见长得标致的晴雯。 晴雯作为宝玉房里的大丫头,更是深谙这些道理,她又比不得袭人外面有家里人,自己统共一个姑舅哥哥,还不是什么上道的好人,她要是没了贾家这个靠山,出府后不知要被自己的哥嫂怎样欺虐,所以打死她也是不能出府的,更别说出去给人做主子,这怎么可能。 贾家的丫头被配出去很少有好下场的,主子们也不怎么为丫头们着想,找个差不多的人家横竖一配算完,再也不过问了。丫头们能当上妾就不错,哪儿能奢望当主子,简直填方夜谈。如果有哪个丫头遭遇不好,甚至早死,这些个主子不过是唏嘘几句丫头命苦,根本不会当回事儿,谁让当奴才的命贱。 晴雯想这三姑娘太离谱,今儿早她说的也不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三姑娘可不就是说浑话么。 侍书和翠墨她们也不由地认为自家姑娘太天真。 屋里蓦而只有咔嚓咔嚓的脆响声 晴雯苦着声说:“姑娘可别笑我了,我只是个奴才丫头,便是有人愿意娶我出府,看我的身份亦不能拿我当主子。我横竖是个奴才的命,外面又比不得府里,我现只能靠这点月钱供养不明事理的哥嫂。倘若哪日没了这几吊钱供给,哥嫂又不知怎个闹。”她一想又说:“我今日与姑娘交个心,只要姑娘不赶我出去,他日姑娘嫁出府,我一辈子不嫁跟着姑娘去服侍。” 得,这都交上心了,是有多愿意当奴才,杜蘩吐出榛子壳来深感封建体制害人不浅呐。 侍书和翠墨也在一旁求情,到底看打小的玩伴去遭罪不忍心。 杜蘩不以为然:“凭你的模样,娶回家做个正室有何不可,再者你不知我的打算,怎觉出府不是好事,又怎觉这事办不成。我向来不逼迫别人,你若是看不上人家,我不强行将你嫁出去。我也向来不做那不得体面的事,总要办得大家欢喜一场才好。况且今儿你也瞧见了,太太自是不待见你,即便你来了我这儿,谁知他日会不会闹出同样的事。你且要为自己打算,树敌太多,待在府里并不为长久之计。” 话说的够敞亮了,晴雯不免骇怪。 她常年待在贾宝玉的院里,很少出门,出门就惹怨气,是谁这样托三姑娘来帮自己,好生奇怪。 贾珠在外面听着感激得不行,心想着一定要为他姑姑做点啥报答报答,但他姑姑这是葫芦里又卖什么药?真要把晴雯许出去当主子?真真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杜蘩在翠墨房里咔嚓了大半盒榛子,晴雯也七上八下了大半天,想不通三姑娘是怎个打算。倘若真能做个主子,以后她给三姑娘当牛做马也不在话下,但她真不敢想,怕招来失望。 侍书等丫头不好深问主子的主意,却有点羡慕晴雯,谁愿意一辈子当奴才伺候人。 杜蘩咔嚓够了,让侍书收拾坚果壳,又对晴雯道:“不过我的打算可不易达成,你不又不是含着玉出生的人物,平白享清福可没那出儿。你要想日后过好日子,莫肖想回到宝哥哥那处,且跟着我学,懂么?” 要想享福先付出,其他丫头平衡了些,这定不是容易差事。 晴雯醒来听说了贾宝玉得知她挨打的反应,自觉没什么后路,忙不迭答应了。 “我这儿亦是有规矩的。”杜蘩先打上一剂预防针,“你在我屋里便罢,出去且心眼伶俐些,你若再同先前一般不长眼c不用心行事,我便只道是你不识好歹,便不管你死活了,随处找个地儿撵了你,你也是如此过一生。” “我再不敢的!”晴雯急急抬身,疼得一抽气,“家里的丫头属姑娘屋里的最懂规矩,我听姑娘处置。” 杜蘩想她也不敢了,招手让侍书端来了一碗似茶水的药汤,说:“你将这碗药喝了,保管你明儿下地自如。但近日你不可出这屋门,待到王善保家的在外露面,你再随我身侧外出行走。” 晴雯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忽感腰下舒坦了不少,忙道谢:“多谢姑娘。” “甭谢了,横竖也是我打的板子。”杜蘩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晴雯叫住她:“姑娘可否告知我,是哪位恩人托姑娘今日前去太太跟前救我。” “哦,是兰小子。”杜蘩随口说,“他念在你缝制几件衣裳的情分上,特来我这处说情,不曾当别人的面儿。这也是你重种下的善果,你不必同他提及,日后该怎样便怎样。” 贾珠站在门外感叹他姑姑果不是一般人,变东西“信手拈来”,编瞎话也是“信手拈来”。 晴雯想起贾兰来,眼眶又是一红,自叹果真与人为善才能得善机,有些个后悔先前得理不饶人c凭着贾宝玉的宠颐指气使。 她趴在床上这半日想通不少事,大致掂量出今儿这出的由头。她之前因嘴快跟袭人结过梁子,王夫人找上门不足为奇。就算王夫人不赶她走,她也瞧不上贾宝玉房里丫头们的行事,也就麝月能跟她说个贴己的话。她不过是看在贾宝玉确实待她好才没别的想法,现在杜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要把握住,不管再苦也要吃得,可能改变命运只在这一次了。再说翠墨也讲过她们姑娘从不让自己的丫头受委屈,她挺放心的。 杜蘩觉得晴雯情商低点儿智商不低,这丫头看事物还算透彻。她不多说什么,从翠墨屋里出来回到了自己屋里。贾珠自然跟着她飘来飘去。 “难为姑姑一番苦心。”贾珠感慨,没想到自己脸这么大,他姑姑帮晴雯帮到这份上。 杜蘩支走侍书设下结界,大喇喇倚在小炕头上恢复本色,来个京瘫说:“你先别急着说好话。我帮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怕告诉你,你儿子以后也得靠她呢。我先给你儿子铺条路,以后她念着你儿子的好,不帮忙也得帮。” 晴雯帮贾兰?这从何说起。贾珠不明所以。 应该说杜蘩几件事下来,贾珠一直没搞清他姑姑的套路,总是糊里糊涂看他姑姑办事。 一个二等丫鬟怎么可能帮到世家的公子哥,贾珠不解。晴雯嫁人当了主子又咋样,究竟是个妇人家,有啥大用处。贾兰将来要考取功名,当朝为官的,由个二等丫鬟帮衬岂不可笑。 贾珠虽人善,终归骨子里还有封建等级那套,杜蘩能看不出? 杜蘩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说你们家现在大不如以前,再过三十年,说不定不如平常人家呢。你那些亲爹大伯和你那些兄弟哪个不是骄奢淫逸,败家败的令人昨舌。真到家门败落的那天,人晴雯怎么不能帮一把了?我要是给她找个特牛的人家呢?你啊,凡事要往长远看。” 确也是这么个理儿,贾珠死了这些年在府里飘,看透了不少事,也瞧见贾府有了衰败痕迹,但有一事他不赞同,他疏离道:“姑姑有一样说错了,这儿并不为我家,我仅妻儿住在这处罢了。” “哦?”杜蘩精神头起,坐起来问:“你跟贾府有仇?我看你瞧你老子娘的眼神很不对啊,你要捅她一刀似的。而且今天你祖母念叨你,那表情也不寻常,你们有啥不可说的秘事?” 问到点子上了。 贾珠自打死了,哪儿都飘,唯有两处地方不去,一是王夫人那儿,二是贾母那儿。这俩地方对他而言非常难受,他不想去也不想再提这些,默了声。原本温文柔和的俊脸这刻转黑不少,还挺冷硬。 杜蘩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c揭人家伤疤的人,见他不说也猜到他定遭遇了不好的事,换个方式道:“你祖母好像跟你老子娘不对付,你知道吧?” 贾珠立在炕沿儿边颔首应声:“老太太确实对太太颇有微词,不似面上和善。”到底是因为啥缘故,他不再往下说了。 “嗯,不过我瞧老太太对你感情挺深的,这种天触景伤情,说想你了。”杜蘩倚回去观察贾珠的脸色。 触景伤情真是说对了,贾珠浑身一僵,苦涩牵动嘴角:“今儿是我的忌日。” “啊?!”杜蘩惊坐起来,“今天是你的忌日,你吃斋念佛的老子娘不给你上柱香,居然跑到你兄弟那找事儿?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娘。” 好脾气的贾珠头回在杜蘩面前露出阴魂儿发狠的一面,凉丝丝说:“太太吃斋念佛不过为自己,我死前不曾见得她待我如亲儿,何况我死后。若不是有老太太,我恐连妻儿” 阴凉寒气儿突然蔓延上炕头,杜蘩哟一声抬了脚。 贾珠顿觉不好,戛然收音,忙闭眸静气。寒气儿嗖地收回,他渐渐平复下来,自觉说多,不再吱声。 刚那道鬼气不弱啊,杜蘩有点欣赏,冒出句不搭边的话:“我就说你可以鬼修,冲你刚才那道气,修炼起来不会比妖差。”她又兀自寻思,自语道:“不过鬼修比一般修为难积累,要看你的领悟力,反正你在这里晃荡也没啥事做,慢慢积累也行吧。” 贾珠稳住气息,听他姑姑的话依然不懂,这都什么跟什么,到底啥是鬼修,他张口问出来。 杜蘩回:“人可以修仙,妖可以修仙,鬼当然也可以啊,你连这都不知道,白当了十几年的鬼。”她小小鄙视,好奇问他:“话说你怎么逃脱阴差的,他们居然没把你拴走。” 贾珠也不清楚:“我原不知自己已死,魂魄离体那日还同妻儿交谈,他们并未听得我说话,我后瞧见自己的身子摆在灵堂里,才知自己已死,未曾瞧见人常说的阴差与无常。” “那奇怪了。”杜蘩托腮思考。 按理说人死了要被带到下面审判再决定是受罚还是投胎,少有允许魂魄飘在人间的情况发生,莫非贾珠不为常人? 杜蘩抬眼打量贾珠,上上下下打量仔细,没瞧出他有啥不同,再用鼻子闻闻,他一身的鬼味儿,不像秦可卿带着仙气儿,杜蘩想不通是为什么。 贾珠顺他姑姑的眼神也上下看自己,很是懵懂,以为他姑姑能说出个缘由来,巴巴地等着听。 结果杜蘩接着京瘫,无所谓地摆手:“管他的,没抓你就没抓,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你给我当跟班呢。咱不想这些没用的,动脑子太累人。” 贾珠:“”姑姑你不是挺喜欢算计么。 不管咋说,贾珠十几年前死于风雨交加的夜里,这么有标志性的天儿,居然只有贾母记得他,也是惨。 杜蘩是个体恤跟班的好老大,宽慰贾珠:“你不愿意提那些陈年旧事那便不提,我等着你自愿说那天。还有我这个人吧,呃不对,我这个妖吧,很好说话的,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你也不必怕我。我既然认定你是跟班呢,也就拿你当自家人了,他们对你不好,我对你好不就行了。你忘了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以后高高兴兴做鬼岂不好。”她啪地一拍手,特敞亮:“说白了,就这么简单!” 然而,高高兴兴做鬼 贾珠不知该咋回他姑姑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贾珠一脸吃了瘪的表情,杜蘩使坏地笑了笑,逗一逗这呆子挺有趣。 杜蘩又说:“再有啊,我挺喜欢你祖母的,就算她藏着精明。我喜欢她的最主要原因是她像我的祖母,所以我比较偏心,你没意见吧?”她说完眯眼看贾珠。 贾珠痛快回复:“老太太作为主母定在一些事上算计些,但人是慈善的,姑姑不必顾忌我,依自己打算行事便是。” 很好,贾母比王夫人真实,杜蘩没啥顾虑了,继而说道:“那咱先谈正事。” 贾珠恭敬道:“姑姑且说。” 杜蘩打算试试贾珠:“你说我昨天跟老太太商量了桃花宴一茬,这也没个上门的丫头。一直这么下去我咋开源节流,不得成笑话,需有个丫头打冲锋啊。”她怕贾珠听不懂,解释一下:“打冲锋就是打头阵,得有个带头的。我扒拉一圈,看那个司棋挺好,可是迎春太懦弱了,要是没那个司棋就玩完了。晴雯么,我留着她有用,现在还不能嫁她出去,你说咋办。” 贾珠想想自个儿的二妹子也觉得没了司棋不得当,提议:“司棋未必不好,仅是不能将其嫁出府,可借她做由头表明姑姑承诺属真,丫头们便没顾虑了,何愁无人上门?” 杜蘩顺着他的话说:“可得找个理由啊,你了解司棋么?” “倒是知道些。”贾珠说。既然杜蘩当他是自家人,他没啥好保留的,除了自个儿的陈年旧事,啥都能说,便道:“司棋不同一般丫头,胆量比晴雯大。她已与二门上守夜的小厮相好多时,想必今日花园里的男子定是那小厮,且是家生子。姑姑借此时机将司棋嫁过去,她不仅消了对姑姑杖打她外祖母的怨恨,亦将为丫头们作表率,还可留在二妹妹那处服侍,只需姑姑在老太太那儿言语几句便能办成。” 好嘛,这么重大的信息,贾珠居然不言语一声!杜蘩瞪眼不满:“你丫!这种事不早说!” 贾珠给吼的一仰,嗫嚅:“姑姑并未问。” 哟,学会顶嘴了!杜蘩想他可算有点尿性了,挺欣慰,咳了咳说:“我这不问了么。兹事体大,你没事儿就去盯着司棋,有消息来报我。”她严肃强调,“咱一定要抓司棋现形,分分钟迈出开源节流的第一步。所以你不要觉得听到啥看到啥不好意思,反正你是个鬼魂,看见啥不该看的不打紧。明白吗?” 说这么清楚了,贾珠能不明白么,心里怪过不去,还是答应了。 杜蘩怎么感觉他挺木的呢,想了想问:“那啥,我说话你能听懂吧?” “听的懂八分。”贾珠回,只要他姑姑正常点讲话,他都能听明白,即便跟他们的说话方式不太相似。 “哦哦,那就好,你听不懂就问我。”杜蘩哎一声歪在靠枕上,舒展胳膊腿儿不情不愿道:“你说说我差一步就升仙了,怎么来这个地方,我洞府里的小娃娃们像你这样被人欺负了咋办。” 这话说的贾珠也成了娃娃之一,贾珠很汗颜 杜蘩听着外面的雨声,又叹一口气:“算了,不想了,他们自有他们的命。我平常没少教她们本事,这再生存不下来,我也没辙,总不能管她们一辈子。”她扬眼看了看贾珠,又道:“你也一样。我虽说帮帮你老婆孩子,但你也不能静等着我伸手,尽可能给我提供机会,我可不养好吃懒做的闲人闲妖和闲鬼。” 贾珠明事理,应道:“姑姑有事尽管吩咐,我亦会留心府中各处,得了信儿必来通报。” “嗯,你去吧,我眯一会儿。”杜蘩说着躺下了。 门外侍书推门推不开,敲了敲门框:“姑娘,宝二爷来了。” 贾珠没来得及走,听到贾宝玉来了,转身便消失。 杜蘩烦躁起身,手一挥,房门动了动,侍书推门而入。 侍书推拉门检查,纳闷:“姑娘方才上锁了?” “许是下雨潮湿,门紧。”杜蘩编句瞎话,“二哥哥来看晴雯?” 侍书应了应声:“宝二爷去了翠墨房里,晴雯却不想见宝二爷。” 那不正常么,一个连自己屋里的丫头都护不住的男人,有啥可见。 “甭管他。”杜蘩炕都没下,说:“花名册还回去了?” “没呢。”侍书这就取了花名册来放小案桌上,“二奶奶昨儿说姑娘定要常用这册子,便让先放在咱这处,不必送回去。我想二奶奶早将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记下了,没这册子也门清儿。” “咱也尽快门清儿才好。”杜蘩打开册子从里面找人。 现在有了司棋打头阵,可她还要留在府内,月前照样发,不合算。杜蘩得找出该发送出去的丫头,一遭弄出去省事儿。 杜蘩问侍书:“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侍书站到炕沿边回:“害姑娘的人暂无眉目,倒有几个女孩子家确有想法,我说与姑娘听听。” 不错不错,杜蘩推开册子准备大干一场:“取笔来。” 侍书又拿了笔砚和纸伺候,将哪儿哪儿有想法的丫头说了说。 杜蘩在纸上写下这几个丫头的名字,翻着花名册清点了荣国府丫头们的数量,抛去年纪小的,经一番计算,贾府上下到婚配年龄的丫头共三十个。大丫头们不能往外放,而小丫头里春心萌动的不到十个,嫁出去也是杯水车薪。 侍书说的这几个小丫头里还有五个瞧上了家生子。丫头们嫁给家生子还是留在府里,那不跟司棋一样了,对杜蘩来说很不划算。当然这些丫头也是不想离开贾府,毕竟贾府里的丫头比外面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强。 杜蘩可以除司棋外再增加一个预算,以示她的承诺能得以实现,但剩下那几个看上家生子的,她准备先试探试探,如果人家姑娘为真情实意,那她这就启动第二套预案,反正都要搅得贾府下人们天翻地覆,不如一次性搅合完了省心。 “这些人还是不够。”杜蘩将一纸名单搁到一旁,再问侍书:“你可听闻各处是否有不合规矩的女孩子家闹是非?一并说与我。” 侍书早发觉她家姑娘不止单纯办场桃花宴讨贾母高兴,而是确确实实要缩减贾府里丫鬟们的数量。作为丫鬟,侍书有隐忧,一怕自己帮着杜蘩出卖丫鬟们招来报复,二也怕丫鬟们没好下场。不是侍书不信杜蘩,而是封建体制下的主奴关系就是这样,没道理可讲。 基于这些原因,侍书低眸,并不答话。 杜蘩开始盘算家生奴才,好长一会儿没听到侍书回复,抬头瞧侍书异常难为的模样,搁了笔道:“你怎不说?” 侍书抿唇,稍作思忖,大着胆儿回:“姑娘可真要撵丫头们出府?她们从小长这处,甚少走出二门外,对府外的光景亦不知,谁知她们出府会遭遇何事,倘若所嫁之人善待之倒也尚可,若遇人不淑,日子过得艰难,不如在府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她大有豁出去的架势,接着道:“姑娘是我的姑娘,差遣任何事,我当全力为之,却也请姑娘谅解我的难处。我同姑娘说的女孩子家,有几个是我打小的玩伴,我不可望着她们日后过得凄惨。正因姑娘素日待我们和善,快人快语,我才将这些说与姑娘听,姑娘切莫生气。” 她说完又低了眸,却也不卑不亢,不过是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杜蘩正过身子盯着眼前的小丫头,非但听了那番话不生气,还挺欣赏。 此前,杜蘩在妖界是出名的兔王,但在人类的世界,她还是个总裁呢,掌管着几百号人的大企业,谁叫她有一堆投奔到门下的小跟班要养,不置办点产业哪儿行。而这些小跟班有在她公司里工作的,她对员工一向的要求就是有意见就提,嚼舌根一律严处。 所以侍书非常符合她的企业文化,而且人忠心又不虚伪,蛮好蛮好。 杜蘩问:“我近几日可胡搅蛮缠,叫你们这些个丫头吃亏了?” 侍书忙摇头又摆手:“不曾有的。” “既是不曾有,你担忧这些作甚。”杜蘩和气说她:“我才刚与晴雯说了不强逼她,难道我会强逼他人?倘若有一人闹得不欢快,我的面上岂会有光?才叫你去打听。若是我不明事理,早挑拣几个人一并报于老太太听了。” 侍书也有此思量,愧疚道:“是我考虑不周。” 杜蘩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回身继续执笔翻花名册:“不过你这样说与我听,我倒欢喜。若是你憋在心里闹了委屈,你我二人便心生嫌隙了。” “姑娘说笑了。”侍书展露笑颜,“咱们屋里的丫头亏得姑娘照拂,少有吃亏的。即便姑娘打我们骂我们,我们亦是赶不走的,不曾有委屈一说。” “你这丫头。”杜蘩作势剜了她一眼,却也笑了。 “姑姑。”窗外闪来一个鬼影,是贾珠。 这么快来信儿了?杜蘩收起笑意,假装冥思苦想,轻轻敲了敲案桌。 贾珠得信号在外面说:“司棋有动静了,不过”他说一半没了音儿。 杜蘩有点恼,这贾珠得改改大喘气儿的毛病,她又敲了敲案桌示意他继续说。 贾珠只觉话说不出口,这也太有伤风化了!但他一想他姑姑的脾气,心一横道:“不过这回司棋换了个小厮。” 神马?!杜蘩惊着了,司棋当贾府是猎艳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她现与那小厮在后花园的假山里,姑姑是否过去瞧一瞧?”贾珠询问。 杜蘩当然去啊,不然还要等机会,这就下炕穿鞋。 侍书不明:“姑娘这是去哪儿?” 杜蘩停下看着她寻思理由,正巧听见贾宝玉不便打扰要走的话音。 后花园离林黛玉的住所最近,以去探望她的理由最得当,但杜蘩不太想与林黛玉对话,感觉齁累的。 现下没别的理由,杜蘩说:“天色不早了,林姐姐许是睡过一觉,你打点几样点心,再叫厨房做些清淡小菜送去林姐姐那处,我去那儿吃饭。” 这吩咐来的突然,侍书猝不及防,合上花名册问:“姑娘不合计了?” “先搁着吧,回来再看。”杜蘩走的急,怕司棋跟小厮完事儿,出门前又对侍书道:“你且去准备着,我与二哥哥先行过去聊会子闲话。” 侍书乖巧,多余的话不问,只应下去准备了。 杜蘩一出门,出了院门往相反的道走,压根没理贾宝玉,贾珠飘过来带路。 “得亏今天下雨,要不你还不能出来晃悠。”杜蘩快步跟着贾珠穿廊进了后花园,“看来这贾府我只逛了四分之一,面积太大了。皇帝不整治你们整治谁,居然不偷着富。” 贾珠回头:“姑姑说什么?” 杜蘩反应过来:“哦,没什么,他们在哪儿呢。” “姑姑这边走。” 贾珠飘进雨里,丝毫不受雨滴影响,飘了两米远忽觉不对,返身看杜蘩。 他姑姑也不受雨水影响,头顶不知何时悬浮一把油纸伞,脚下路过水洼亦不曾打湿裙边。他放心了,很快引路到后花园西南角的假山群小道入口,不堪的男女哼唧声登时入耳。 这偏远的地儿,又是下雨天,铁定没人路过,真是个偷情的好地儿。 杜蘩啧啧两声。 好一对露水鸳鸯,居然打野战! 贾珠思想保守,又是君子,听不得那旖旎的动静,脸上那叫一个为难。要说走吧,他姑姑事儿还没办完呢,不走吧,他是一鬼又不能出声让正在欢快的这对人停下。 杜蘩大声咳了咳,假山里忽然没了动静,贾珠的脸色和缓了些。 “是谁在那儿,还不出来!”杜蘩厉声道。 假山里静悄悄,仿佛刚才那段不堪入耳的现场直播只是幻听。 这对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杜蘩不避讳道:“我盯了你多日,今儿总算叫我抓个正着,你不出来也罢,且等我喊了人来,将你俩齐齐赶出府去!” 话音一落,假山洞里滚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提着裤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还跪偏了,露出不该露的一团屁股肉。 太不雅了!世风日下!贾珠当下别开脸,后又觉得他姑姑看了更不好,就飘到他姑姑跟前挡着再别开脸。 杜蘩很无语啊,贾珠这是多此一举。 鬼魂没实体,本就是一股气,处于有点透明的状态,杜蘩还是能瞧见那小厮。 不就是露了大半个屁股么,杜蘩可是学过西洋画的文化妖,啥没见过,还亲自画过人体呢,这都不算啥。 杜蘩拨开贾珠,小厮已经哆嗦的另一半裤子也掉了,两团白花花的屁股肉全露了 贾珠辣眼睛啊,实在忍不了,索性去帮小厮提上裤子,总不能让他姑姑伤了眼。 司棋在这会儿空当跑出来跪在贾珠脚边,贾珠一惊手抖,小厮的裤子又掉了。 这真是搞什么呢。 杜蘩使眼色让贾珠回来,让他别纠结那两团屁股肉,他们又不是来给这俩人遮羞的。 贾珠只得挑起小厮的长衫盖住,才回到杜蘩身边。 司棋的衣衫也不整,杜蘩瞧得出她趁小厮滚出来之际重新穿了衣服,衣带都系错了,最下面的系到了最上面。司棋不迭地磕头:“我任由姑娘处罚,只求姑娘别声张!”她慌里慌张地磕,猛不防撞在嵌在土里的鹅卵石上,撞出了血。 小厮也学摸做样地磕头,急声求情,但又不着套路,只跟着司棋学。 “都把头抬起来!”杜蘩握上雨伞柄呵了一声。 司棋不敢不听话,拉着小厮一起抬了脸,被雨水冲刷的睁不开眼。 杜蘩这才看清小厮的长相,那倒是个面容清俊的男人,不过没啥气质,满面惊恐还不如司棋有套路。 贾珠在旁边介绍:“这小厮是她姑舅表弟,在后门守夜当差的。” 杜蘩粗略读过书上描述的配角,记得这个小厮应该叫潘又安,他最后为司棋殉情了。 这对儿也是封建制度的牺牲品。 司棋这会儿忘光了杜蘩打她外祖母那茬,求着还来不及,见杜蘩没说话,迎着雨讨饶:“姑娘瞧在我家姑娘的面上,莫将此事传扬出去,我自去领罚,望姑娘保全我家姑娘的颜面。” 她倒算个忠心护主的丫鬟,这个节骨眼还知道护着迎春的名声,但也难保是拿迎春当挡箭牌。 杜蘩冷冷一笑:“你若记得你主子的颜面,怎会在这处做苟且之事,这会子倒搬出主子说话了。我不帮你便损了与二姐姐的姊妹情谊,你是否如此盘算的?” “不敢的!我不敢的!”司棋跪着挪了两步到杜蘩脚边辩解,“我做的糊涂事由我担当,姑娘尽管责罚,我只求姑娘另寻由头,说我是偷盗也好c当不好差也罢,为我家姑娘保全颜面,别叫她落人话柄受欺负!” 杜蘩看她真情意切不像说假话,又看了看潘又安道:“你穿好衣裳赶快离开,我只同司棋说话儿,你若出去寻他人求助,我叫你俩没好果子吃!” 司棋闻言大松一口气,跪坐在泥地上谢恩,忙又扭头催促潘又安快离开。 潘又安记挂她,舍不得走呢,眼里有忧也有怕。 “姑娘已开恩!你还不快走!”司棋返回去推他,生怕杜蘩反口。 贾珠认为放人走不好,说:“姑姑,放他走是否不妥?” 杜蘩没接话,眼看着司棋连推带踹将潘又安弄走,再发话:“你今儿不与二姐姐同去请老太太的安,是去哪儿了?” 司棋没料想这三姑娘连今日午饭前的那出儿都知道,惊得哑口无言,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冷得哆嗦了一下。 “他可知你还属意别人?”杜蘩又问。 贾珠:“”姑姑为何如此直白 既然逃脱不了,司棋干脆和盘托出:“我母亲不允诺我与又安之事,倒寻了另处人家,且等我家姑娘出阁将我嫁过去。我气不过寻了个小厮叫她难堪。即便她不许我与又安结为连理,我亦不叫她称心如意!” 好个气性儿大的女儿,进入青春期逆反了?杜蘩暗想。 贾珠也不太懂司棋的逻辑。 “你如此不是败坏自己名声,又不怕牵扯主子了?”杜蘩说。 这下司棋不吱声了,迎春对她还是很重要的。她就是一气之下胆子又大,脑子发热干了这么桩事儿。 杜蘩懒得叨叨那些有的没的,管她是青春期叛逆还是中二,直切正题:“我不声张今日之事未尝不可,再个我也不瞒你。昨儿我于老太太处提议的桃花宴并非说着玩儿,现我需一个丫头将这事挑实了,你来做最好不过,因而我盯上了你,倒不是你不小心仔细。” 司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在雨中凌乱。 合着三姑娘给她设套呢,设套就设套吧,还要明摆着说出来,真真气人,可她被抓把柄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原先她听说桃花宴的提议没少在背地里说三姑娘人闲事多找不愉快,哪知要由她挑头了,她好憋屈啊! 然而她不能往外嫁啊,她家姑娘咋办! “姑娘怎样责罚都可,哪怕像打晴雯那般打二十板子,不,三十五十都可,千万别叫我出府!求姑娘!”司棋又磕上头了,冷不丁额头再多俩淤青。 “谁说我要叫你出府。”杜蘩打断她求饶,慢条斯理说:“这事你若应下,我保管让你欢欢喜喜嫁于心上人,仍在二姐姐处当差。” 司棋懵,有这等好事? 杜蘩往前走了两步,给她遮雨,打上强心剂:“你我各取所需,难道不是好事?” “姑娘当真?”司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仰头谨慎问。 “当不当真且要看你如何将此事办妥当。”杜蘩流露一丝厉色,轻言慢语道:“倘若你办不成此事,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别怪我谁的情面都不看。” 今儿上午有人求情,她还把晴雯打晕过去了,司棋又不是没脑子,清楚她是说到做到的人,赶紧应了下来。 “回去且说没踩稳摔在池边成了这副邋遢样儿,多一句嘴”杜蘩低头紧盯司棋的眼:“别说你,便是你外祖母,我也不叫她好过。” 司棋让凌厉眸子一盯,要被吸进去了似的,上来一阵惧怕和心慌,趴到地上保证:“姑娘放心,我定将此事办妥!” “嗯,去吧。”杜蘩直起身摆手。 司棋慌乱站起来扭身就跑,那矫健的身影,贾珠都感叹上了:“司棋姑娘好身手。” 杜蘩:“我很可怕吗?她跑那么快。” 贾珠:“还,还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得,齐活了。”杜蘩心满意足往回走,“这丫头看着是个伶俐的人儿,应该没啥问题,我回去等着好了。要是她办不好,按你们的话说,仔细她的皮!” 贾珠的内心:姑姑你好意思问自己不可怕? 杜蘩当然好意思了。 贾珠不知道他姑姑有句座右铭——人在三界飘,脸皮算个毛? “姑姑这就饶了她?”贾珠跟在杜蘩后面问。 “不然怎样。”杜蘩松开伞,让其悬浮着,摊手:“人家两厢情愿。” 贾珠不是听得很明白:“司棋太有伤风化,光天化日在府里做那种事。”他咳了咳掩饰尴尬,“姑姑若不惩戒她一番,日后她若再犯,岂不败坏门风。” 杜蘩挑眉:“人司棋是追求爱情,不就是没忍住么。只管你们男的偷这个偷那个,还不许人家姑娘和心上人高兴高兴?” 男尊女卑的社会,这番言论很离谱,贾珠表情怪异。 身后的鬼又变作了闷葫芦,杜蘩嗨一声:“她就是感情旺盛了嘛,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你这个木头脑袋跟着我得改改,我不可不惯你们男尊女卑的毛病。”她走到廊下收了伞,回头道:“等她嫁人就有约束了,不能像现在这样。她要是带坏了其他丫头,我再治她。” 贾珠是为他姑姑着想才忧虑了几句,不然他才懒得管这家的事儿,既然他姑姑自有打算,他也不便说什么。 “我还有个事儿让你办一办。”杜蘩扫一眼周围,道:“你去瞧一瞧府里的账本,王熙凤说是让我也参与管理府里的事,我估摸着她不能让我看账本,凡是钱的事儿,她一定要攥在手里的。你先大致看看,回来跟我说一下情况,我对这个家也好有个底。” 贾珠很乐意跑腿,当即领命飘走。 杜蘩喊着补上一句:“看完赶紧回来跟我说一声!” “姑姑放心!”细密的春雨里飘荡着清朗的话音。 “这孩子好像开朗多了。”杜蘩摸着下巴自语。 当时贾珠找上门,那一身浓郁的怨恨鬼气,她挺不愿意沾着贾珠,她可是三千多岁的元气少女好吗。 还好贾珠被她熏陶的像个正常鬼了,她甚是欣慰。 现在除了找凶手还没影儿,其余基本上了轨道,第二预案可以拉响了。 一个现代的公司里,无非也就是分行政c财务和业务三大板块。杜蘩决定和王熙凤分一分贾府这块大蛋糕,尽早拿到荣国府的行政权,而已存在的财务和对外业务,她打算扔给王熙凤不要了,另辟新的,相当于开拓个新市场出来。 但这只是初步设定,她具体还要看贾珠反馈回来的贾府财力情况,再做下一步设定。 贾宝玉出现在观景湖对面的小亭子里,一袭红衣特扎眼,奔着林黛玉住处去了。 杜蘩远远瞧了眼,一想到要去林黛玉那儿扯闲话就头疼。谁叫她挑了这么个理由撇开丫鬟们,那跪着也得去聊啊。 她唉声叹气拐弯儿,拖着步子跟随贾宝玉的行动轨迹走着。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东西飘过,阴嗖嗖的凉气儿扑面而来。 杜蘩将将抬头,对上一双赤红狰狞的眼睛,定睛一看,眼前居然是个厉鬼! 厉鬼凹着两颊,嘶哑着声音开口,现着獠牙大喊:“王熙凤在哪儿!” 嚯,这一声喊得耳膜都要震裂了。 杜蘩蹙眉后仰,靠,要吓死个妖啊。 “王熙凤在哪儿!”厉鬼眼珠子瞪得凸出来了,几乎全是眼白,血丝还满布,咧嘴恐吓:“快说!不然我一口吃了你!” 杜蘩退一步,扬了眉:“你谁啊。” 厉鬼张大嘴哈了一口气,抬起枯槁的两双手,整个散着头发的脑袋朝着杜蘩就去了,那嘴那牙能在杜蘩身上啃个血窟窿。 杜蘩上来一阵恶心,轻盈闪身挪到一边,厉鬼也立马转了方向,手指对准杜蘩的脖子,眼瞅着要掐下去。 厉鬼露出惊怖阴森的笑容:“血债血偿!” “你特么是谁啊,就血债血偿。”杜蘩抬脚踹上去,“滚犊子吧你!” 厉鬼没防备,嗖地飞出去正面朝下扑倒在地上,再没缓过来。 这脚踢的够狠。 “蛇精病玩意儿。”杜蘩特嫌弃地在地上蹭鞋底,“十个你都不够老娘踹的,还敢吃老娘,你是死腻歪了吧。” 厉鬼埋进了水坑,被踢坏了还是咋滴,一动不动也没啥声响。本来他的头发就散了不少,这会儿埋在那儿跟洗头似的。 这贾府不止贾珠一个鬼魂存在,但厉鬼还是头一回出现。杜蘩猜是王熙凤又害死了谁,这鬼心有不甘来索命吧。可惜这鬼脑筋不好,认错人不说,还不估量自己的能耐,上嘴瞎啃,找削呢这是。 杜蘩蹭完鞋抬脚就走,没走到亭子那儿呢,厉鬼的脸又现在眼前。 “别挡老娘的道儿!”杜蘩没好气地呵斥。 “你竟不怕我?”厉鬼招摇两颗大獠牙,爪子朝着杜蘩比划:“我是鬼!” 杜蘩停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再说一遍,你赶紧滚犊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厉鬼怒上心头,暴走了,猛地扑身而上。 杜蘩没想到他不识好歹,没留神让他尖爪子蹭到了脸,右颊顿时被划出一条血痕。 “我如今这般皆因你们!”厉鬼大吼,一股股浓黑阴气儿往外冒,蔓延到廊外的草丛,嫩绿的叶子瞬间枯萎腐烂。他飞向杜蘩快如疾风,恶狠狠的眼神要将杜蘩吞之入腹。“且拿命来与我血债血偿!” 杜蘩不躲不闪,冷冷瞧着他飞近,手一抬掐住了他的脖子,五指骤然收拢。 厉鬼有一瞬恍惚,只觉头和脖子要断裂开一般,龇牙咧嘴挣扎,泛滥的黑气立马没了。可厉鬼越挣扎,杜蘩的手收的越紧,他身上渐渐裂开细缝,黑气不由他控制地往外钻,这刻他才知招惹了厉害的人物,惊恐异常,因为要魂飞魄散了! “我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别怪我了!”杜蘩眸一凌,像捏颗葱一样掐住厉鬼的小细脖子,指尖泛出淡金色的微光。 厉鬼的脖子冒起烧灼红烟,凄厉惨叫冲进雨幕,杜蘩觉得吵得很,准备一秒钟结果他。 “姑娘且慢!” 杜蘩扭头,烟雨朦胧里,三个阴差提着锁魂链而来。 这里的阴差和以前的差不多,都是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冥字腰牌,不怒自威。 为首的阴差很快来到杜蘩面前,却面上一沉:“你是妖?” 这啥语气,杜蘩不喜欢,甩抹布似的甩开小鬼道:“对啊,我是妖,要怎样?” 要干仗吗? 厉鬼咻地飘啊飘啊落在地上,差一点儿就死的透透了。 阴差头头扫过厉鬼的脖子,心下一惊,再回来打量杜蘩,说话非常客气:“姑娘,他于前几日挣脱锁魂链逃至这处,因冤死积压怨气冒犯了姑娘,望姑娘将其交于我们带回去处置。” 杜蘩不动手还干净呢,无所谓道:“哦,我正常走路呢,他冒出来找事儿,这不是找修理么。快把他拎走吧,瞧着怪恶心的。” 那好歹也是个厉鬼,竟然被这样嫌弃,阴差们:“” 闹腾这么一会儿,天都暗了,小湖边的石灯逐一点亮。 杜蘩摸了摸右颊,血止住了,脸还疼呢。好好的漂亮脸蛋划了道口子,她的心情很不明媚。 两个跟班阴差绑了厉鬼打开一个类似黑洞的通道,迈进去消失了,而阴差头头还在。 杜蘩感到一道目光在审视自己,抬眸说:“咋了,你还想抓我?” 阴差头头摇了摇头,说:“我看姑娘实体为人,魂魄却不为人,却也不似占了人身。我听姑娘的口音猜姑娘本不该是这儿的人吧?” 杜蘩重重地嗯了一声,赞他聪明:“你说对了,眼力和听力不错。”她轻踏石板跃到凉亭里招呼:“大兄弟来,来这儿坐,咱俩聊聊。” 阴差头头:“”谁是你大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魂魄归阴间管,肯定知道些妖也没法解答的问题。 杜蘩想着没准能从阴差那儿问出点啥来,热切切盯着阴差头头,乐呵呵拍旁边的空位:“来这儿坐啊,大兄弟。” 阴差头头表示这姑娘有点惊悚。 “姑娘有话且说,不必”阴差头头让杜蘩笑毛了,说话一卡:“这样。” “你别怕,我问你点魂魄的事儿。”杜蘩笑眯眯,“我这不想回家去么,你帮我诊断诊断。” 阴差头头明了,这才过去和她在凉亭排排坐。 “我咋来的这儿就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也不会信。”杜蘩说,“问题是吧,我想从这身体里出来,但是咋也出不来,你说奇不奇怪。我是妖哎,穿人身都是小意思,可没听说进来出不去的。你刚也瞧见我的本事了,所以你说怪不怪。” 阴差头头当然觉得怪,刚审视杜蘩那会儿,他想过抽出杜蘩的魂魄,毕竟一个妖占据人身不是正道,他们也要管一管。而且这人身原来的魂魄去哪儿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又会多一个黑户好吗! 但是呢,阴差头头又不敢轻举妄动,就瞧厉鬼的惨相也该知道这妖有多强大。 徒手撕厉鬼啊,还是魂飞魄散!他们这样职位的人不够牺牲的,得上报上级领导。 阴差头头想上一想说:“姑娘的修为委实不浅,可否驱使魂魄离体与我看一看,我方寻一寻原故。” “哦哦,等一下。”杜蘩正过身,抬手运功气压丹田,忽地将手向下压使劲儿催动,然而身上没变化,她再用力一压,嗯了一声又呀了一声,啥动静没有。 阴差头头看着着实懵啊,这姑娘干啥呢,摆架子? “你看,压根儿没用。”杜蘩提着气忽然泄了,颓然耷拉肩膀又不甘心,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霍地半蹲继续使劲儿,再嗯一声呀一声。这回她用力大,脸憋得红,活像便秘。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阴差头头不忍直视她。 “把我的魂逼出来啊。”杜蘩说话间泄了气,蹲个坑都没这么累,倒退几步跌坐凉亭的木板椅上大口呼吸。“靠我就说不行。” 阴差头头回过味儿来:“姑娘方才催力了?” “啧,你以为我刚干啥呢,耍把式逗你乐啊。”杜蘩心不爽,这到底是为毛。她扭头问:“你诊断出啥没。” 就一阵儿嗯呀,阴差头头能看出啥来,对着杜蘩殷切的双眸抽了抽冷梆梆的嘴角,说:“姑娘何不既来之则安之?” “啥玩意儿?”杜蘩冷了脸,“我要是能‘安之’,还用让你帮忙看看啊?你咋净说废话。” 阴差头头两边嘴角都抽了抽。要不是在他管辖的区域会多一个黑户,他才不过问呢! 那阴间独有的煞白冷硬官差脸又沉几分,很瘆人呐。 杜蘩知道这些阴差因为工作性质才摆出这么张吓人的脸,要震慑魂魄么,但其实他们当中还有萌萌哒的性格呢。她完全不把惨白惨白的阴沉脸当回事儿,陷入苦思冥想:“连阴间都不知道,我这咋办。我想回去啊!”她烦躁地甩胳膊甩腿,暴露本性:“靠,老娘好不容易挨过雷劈就要成仙,凭什么啊凭什么!” “姑娘差一步便能升仙?”阴差头头起身惊诧,怪不得刚才瞧见厉鬼被烧灼了三魂七魄,庆幸没硬碰硬。 杜蘩无精打采地嗯了声,真要抛家舍业在这儿闹腾? 阴差头头挺佩服一个小姑娘修炼到能历劫成仙的地步,虽然小姑娘的实际年纪比他大很多 白白浪费了成仙的机会很可惜,他稍作思忖道:“在下修为尚浅,若姑娘愿意,我可同黑白无常大人提一提,倘或再无从得知原由,还有判官大人。” 杜蘩两眼一亮,恢复精神头:“要不你直接帮我问问阎王殿下呗?” 阴差头头唇角又是一抽:“以在下的官职,非阎君召唤不得入大殿,更莫说问阎君话儿了。” “也对。”杜蘩不强人所难,抱拳道谢:“大兄弟,我可是靠你了。礼尚往来,大兄弟有啥难处要我帮忙,尽管说。” “确有一事。”阴差头头趁机问:“姑娘可知这人原本的魂魄去了何处?” “这个真不知道,我来就没跟她照过面儿。”杜蘩讲的大实话,盘腿上椅:“你说点我能帮上忙的。” 阴差头头眉心微拢,道:“倒无其他事,只这人魂魄遗失被大人们得知,我少不了要挨顿鞭子,望姑娘替我留心些。” “好说好说。”杜蘩也希望找到贾探春的魂儿,说不定有转机呢。 “再个姑娘若遇上来自阴间的差使,请避让些。姑娘终究占据人身,若被撞见恐会引起是非。此地由我管辖倒不很打紧,只每月初一与十五,大人们会来巡查,姑娘收一收气息便是。”阴差头头嘱咐。 这个么,杜蘩不是非常赞同,大喇喇道:“哎,不瞒你说呀,我倒希望打起来呢,没准能把我的魂儿逼出来,我就不用愁了。” 阴差头头直愣了眼儿,合着碰上个好战分子。 “不过我也不能给你找事儿。”杜蘩爽快答应,“不就是收一下妖气,太简单了,你甭担心。” 阴差头头只能放一半心,因为这姑娘在他看来着实随性,等到时他来提醒一声也行,可不能叫大人们发现他管辖的地儿有纰漏。他收不了这姑娘就先藏着吧。 “姑娘!”侍书的声音传进了后花园,“姑娘!” 杜蘩惊觉时间过太久,侍书这是找来了,她忙起身:“那啥,大兄弟,咱这也算交个朋友了。我以前也有几个萌萌哒的阴差朋友呢,偶尔喝个茶啥的,你有空也来找我喝茶,别客气。” 阴差头头一听“大兄弟”就浑身别扭,在杜蘩眼前写了三个字:“姑娘唤我宁玉冥便是。” 一团黑气自上而下萦绕出三个楷体字,杜蘩默念一声,暗道名字不错,说:“好滴,有空来耍哦。”她纵身一转跳下凉亭,脚尖点在湖面,转眼去了湖的另一头。 宁玉冥远远瞧着湖对岸袅娜身影,暗叹头回见邀阴差一起耍的妖,真真稀奇。 湖对面,侍书指挥几个丫头分头去找杜蘩,一并吩咐:“咱们在这处找找,寻不到姑娘再去报给老太太c太太。” 翠墨和书墨点头,着急忙慌各带两名丫头分散开去寻了。 侍书急得眉头深皱,现加害她家姑娘的人尚未抓到,她家姑娘再出啥意外可咋办。她在布满青苔的小路上一溜小跑,不停唤她家姑娘,忽地脚下打滑,溜出去要摔个屁股蹲。她暗道要糟,关键时刻被人拉住了。 杜蘩抓住侍书拽回来,稳当当的,就好像侍书踩在石砖上定格了一样。 侍书大呼一声回神,一瞧身旁是自家姑娘,没注意自己出去又回来有多不合理,急吼吼道:“姑娘这是去哪儿了!让我们好生找,倘或再遇上坏人可怎地好!” 杜蘩被这个小丫头吼得耳朵一嗡嗡,再看她额头上的小汗珠,想她也是急的,干干地笑:“我追二哥哥没追上,瞧这处雨中景致颇好,便寻个地儿坐了会子,想等你们来了一起过去呢。谁知来了兴致往深处走了走,忘了时辰,天便黑了。” “姑娘真真急死我们了!”侍书拿她家姑娘宝贝着呢,一急语气没注意,说上她家姑娘了:“姑娘日后不可离了我们自去,出了差子,叫我们这些个丫头怎么是好!我们的日子可只有姑娘呢。” 杜蘩原也不想这样,都怪那个不自量力的小鬼,说起来她刚才忘记问宁玉冥那小鬼是谁了。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她理亏笑道:“这是我的错,没下回叫你们担心,快消消气儿。” 侍书怔了怔,她家姑娘竟好脾气道歉,她一时没接上话。 跑出去的丫头们听见动静全回来了,七嘴八舌又是一顿说。 她们都是因为着急才这样,真心实意为杜蘩着想。 杜蘩挺高兴的,挨个安抚,最后学男人作揖,故意粗着嗓音道:“姐姐们对我这番赔罪可是满意?” 丫头们互相瞧瞧,蓦地笑作一团。 侍书忙搀着杜蘩,笑说:“姑娘这样可是折杀我们了,咱们快去林姑娘那处吧,别叫宝二爷生疑,倘若传到老太太那儿可就闹出大动静了。” 杜蘩点头同意:“对对,二哥哥恐也等急了,咱快走吧。” 她择侍书和翠墨同行,很快到了林黛玉的住处,原以为要度过无聊的一晚上,却听见屋里很劲爆。 贾宝玉在嚷:“这家里实在装不下你,你爱去哪处去哪处!” 嘭!两扇屋门开,灯光投了出来打在杜蘩身上。 翠墨正要上前通报,突然惊呼:“姑娘的脸是怎了!” 杜蘩摸了把右颊,呃被厉鬼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杜蘩和阴差聊的太开心,忘记了脸上这道小划痕,这会儿更是啥感觉没有,摸完说:“我走的急,让叶子划了一道,不碍事。” “怎会不碍事!”翠墨挡了光检查杜蘩的脸,很慌张:“这儿发黑了呀,姑娘究竟去了何处,是否蹭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侍书赶紧凑上来看看,院子里昏暗,她瞧不真切,隐约打量出杜蘩右颊下面有一条黑紫色的伤口,且杜蘩皙白的皮肤上似有深浅不一的淤青。 这怎么有点像中毒了。 侍书焦灼起来:“姑娘还是回去吧,我去通报老太太c太太,赶紧找大夫来看一看要紧,若是中毒可就不好了。” 中毒?这倒提醒杜蘩了。 那厉鬼挺囊,到底是个恶物,爪子自然不干净。她现在不比以前,这副身子是凡胎,让个鬼挠一下肯定不行,她疏忽了。 鬼毒对没修为的凡人身体无疑是致命的,但因为有杜蘩的魂魄寄居,毒才没马上显现,所以丫头们在后花园没发现杜蘩的脸有异样。 照正常发展,杜蘩的脸很快会毒发溃烂,最后这副身体会化成一滩血水。 杜蘩的第一反应——啊咧,这样自己的魂儿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侍书一刻不能耽搁,嘱咐完翠墨带杜蘩回去,忙慌往外走,要去贾母那儿通报。 “等等。”杜蘩叫住她,“慌什么,这指不定是叶子上的脏水沾了些在我脸上,现干了弄脏了脸。你且先去林姐姐那儿打盆水来与我梳洗,倘或不是再去告知老太太。” 侍书一想觉得也是,快走迈上台阶,边走边喊:“紫鹃!我家姑娘来了,你且出来下。” 屋里没声响。 “紫” 侍书话音未落,贾宝玉从里面杀出来了,怒气冲冲的,跟上午在王夫人面前判若两人。 侍书冷不防和贾宝玉照面,差点儿撞上,忙让开路,唤了声:“二爷。” 翠墨也唤了一声。 贾宝玉正在气头上,理都没理这俩丫头,风风火火往外走,也不看路,直直走到杜蘩身前。 杜蘩站在圆形拱门处,没挪地儿的意思,静等着贾宝玉撞上来。 “让开!”贾宝玉低着头怒斥,脚下不停。 杜蘩哟了一声:“二哥哥为何生如此大的气,竟连我也不理了。” 贾宝玉听声刹住脚,恍惚抬头:“三妹妹?” “二哥哥可还识得我?”杜蘩怪声调侃:“才刚二哥哥去瞧晴雯,却不迈我屋里的门槛,我还当二哥哥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呢。” “我”贾宝玉想着他三妹妹打晴雯那情景,心中的火气噗地灭了,说话不顺溜:“我想着三妹妹歇下了,便”他感觉杜蘩的眼神不善,编不下去了。 杜蘩就是逗一逗贾宝玉,没想找茬,倒是贾宝玉拿林黛玉跟宝贝似的,咋还跟林黛玉闹上了。她说:“我今儿打了晴雯,二哥哥心有不快应是有的,去不去我那处,我不往心里记。只是二哥哥怎好在林姐姐这儿出气,难道二哥哥忘了林姐姐身子弱c动不得肝火?” 不说林黛玉还好,这一说,贾宝玉老大不乐意,哼道:“她倒不记得身子弱,将将回府半日又闹着要出去,说什么入冬前不想离家。哼,我看她是在这儿住腻了,再不想回来了!” 这是媳妇要走着急了呢,杜蘩哼哼呵呵。贾宝玉小小年纪撒狗粮,她拒绝! 不过林黛玉干啥要回家,就冲她飘点儿雨星子会伤感掉眼泪的性格,回去怎么跟渣爹和后妈战斗,去给人家哭一盆擦地水? 杜蘩问:“林姐姐为何要回家?” 贾宝玉小声哼气:“她偏要说回去守家业。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守?便是守得,她劳心劳力,身子如何受的住,再时常与那些个世俗之人打交道,岂不损了这份灵气。” 林黛玉要回去守家业?杜蘩呦吼了下,厉害了我的小黛玉! 但是贾宝玉这话咋说的,什么叫一个女儿家咋守,这贾府不就是王熙凤在守么,还有什么与世俗之人打交道损灵气。杜蘩真不好怼他,不然一定说——等你没饭吃的时候,你还灵气个屁! 侍书和翠墨可不关心贾宝玉和林黛玉闹小孩子脾气,只关心杜蘩脸上的伤。侍书索性进屋去找紫鹃了,翠墨凑到杜蘩身边说:“姑娘先别说这些了,快进屋梳洗瞧一瞧吧。” 贾宝玉听翠墨语气紧张,忙问:“三妹妹怎了?” 杜蘩噢了声,捂着脸说:“这儿许是蹭了几片脏叶子,不碍事的,只是她们慌张。” “才不是呢。”翠墨紧接着跟上一句,急得慌:“那处明明有伤的,姑娘不可耽搁,快梳洗了瞧瞧,不好要找大夫的。” 天黑光暗,贾宝玉根本什么没瞧见,却莫名跟着紧张,走到杜蘩身侧扶着她:“那快进去梳洗一番,倘若不好,我便出府请大夫去。” 杜蘩挺奇怪,由贾宝玉搀扶迈上台阶,问道:“二哥哥不恼我打了晴雯。” 贾宝玉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麝月同我说了,妹妹原是为晴雯好。我今儿是让妹妹吓着了,因而没进妹妹的屋子。妹妹不恼我便好,我怎会恼妹妹。” 看来他身边不是没个正直可心的丫头,杜蘩笑了笑没说话。 林黛玉这处幽静,装饰雅致,点灯不多,仅厅和卧房亮堂些。 紫鹃端来了水和梳洗用具,对着着贾宝玉没好气,面上冷冰冰的,但尽心尽力服侍杜蘩,手脚利索,比侍书和翠墨加一起都强,做事井井有条,不愧是四大丫鬟之一,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见贾母很疼林黛玉,给的最高丫鬟配置。 林黛玉在卧房里没出来,肯定生气呢。杜蘩无所谓见不见她,先把鬼毒这茬掩盖过去再说。 侍书摆了面镜子在桌上,杜蘩探头过去一瞧,呵,毒已经开始蔓延,但没出现皮肤溃烂的迹象,想必是她的妖力抵挡了一些。可这身体终归是凡胎,毒已侵入,不好搞啊。 相比丫头们的紧张,杜蘩倒是很淡定。 “怎乌黑了一块。”紫鹃蹙眉问侍书。 “我也不知。”侍书很懊恼,“姑娘去了趟后花园,回来便这样了。我猜想定是哪片叶子上有毒,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等不了明日了。” 紫鹃也赞成去叫大夫,毕竟杜蘩现如今是贾母的第三个宝贝疙瘩,半分差池不能有。 杜蘩却不依她们的打算:“天色已晚,无事不可惊动老太太c太太,且先等我洗过再说。” 贾宝玉一直在旁边借光观察杜蘩的伤,自觉这事儿不小,又向来不忍看女孩家有个病啊灾啊的,亲自动手洗了手巾给杜蘩:“三妹妹快擦一擦看个究竟。” 杜蘩接过手巾在脸上轻轻擦拭,只擦过两下,那一块乌黑不见了,白手巾上沾上了污渍。 “干净了!”翠墨老激动,还好她家姑娘没事。她欢欢喜喜接过手巾放盆里清洗,水却依然清透。 屋里暗,贾宝玉和一干丫头都看不清,其实杜蘩脸上的乌黑还在,她不过是使了个障眼法,让他们别老想着去找大夫。 这毒,一般大夫解不了,入了玄门的大夫还差不多。当然了,杜蘩想继续留在这儿闹贾府的话,得赶紧回去运功去毒才行。 杜蘩笑道:“我就说无事,你们偏要大惊小怪。” 贾宝玉坐到杜蘩身边,抻头好一顿端详,真见没事很高兴:“无事便好,妹妹既来了,咱们吃完饭再走如何?” 不如何,杜蘩腹诽。人林黛玉都没出来,他还想着在这儿吃饭,不走愿意就说要留这儿,别搭上她看人脸色。 紫娟也不乐意,这尊爷跟她家姑娘闹完就走,也不怕她家姑娘伤心难受了。她不待见这尊爷,对杜蘩笑了笑,端起盆来翻了贾宝玉一个白眼就走。 杜蘩想着走之前做个好事吧,瞟向林黛玉的卧房说:“二哥哥若想在这儿吃饭,得去同林姐姐说呀,我可做不了主。”她示意贾宝玉快去冰释前嫌。 贾宝玉不挪窝,顺杜蘩的眼神望了眼关上半边门的卧房,抿唇想了想,说:“三妹妹还是去我那处吃吧。” 杜蘩要绝倒,白给个台阶让他下,这人居然不接茬。她才不要去绛芸轩跟袭人周旋,再说她这脸上还毒着呢。 “那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吧。”杜蘩哎了声往外走,拉长调又道:“二哥哥今儿晚去哪儿吃饭不打紧,打紧的是明儿不知林姐姐在哪儿吃饭,没准儿林姐姐明日动身,二哥哥可不要惦记这顿饭没吃成哦。” 贾宝玉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去找林黛玉,眼里是浓浓的不舍,愁容满面。 翠墨提了灯笼来,侍书便来扶着杜蘩出去。杜蘩让等一等,往卧房挪了两步,听见里面好妹妹好妹妹地哄,她和丫头们笑嘻嘻地乐了。 这贾宝玉对林黛玉真没原则啊。 “姑姑。”贾珠没预兆出现在屋里,还倾身把脸对准杜蘩,老突然了。 杜蘩吓一跳,愣是把笑意憋了回去,睁大两只眼瞧眼前的英俊鬼脸。 “姑姑可是遇上谁了?”贾珠顾不上杜蘩能不能回答,急问:“怎变成这样。” 杜蘩倒是想说啊,这么多人在场咋说!她就使眼色。 贾珠看不懂,正要再问,屋门外面起了一阵怪风,刮开了木窗哗啦作响,随后杜蘩闻到一股同类的味道。 不好,有妖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呃 杜蘩在想自己为毛脑子里冒出一句有妖气,这不把她自己也说进去了么。 贾珠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和杜蘩齐刷刷瞥向林黛玉的卧房。 灰绿色纱帐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贾宝玉没了声音。 侍书和翠墨不解她家姑娘为何对着林姑娘的房间看个没完,翠墨问:“姑娘在瞧什么?” 翠墨说那话的时候,贾珠就站她手边,她要是知道珠大爷正侧着脸听她说话,她得吓得尿裤子。 杜蘩目视前方朝后摆手,放轻声音道:“你们出去等我,我有句话要与林姐姐说。” 侍书和翠墨俩凡人,啥不知道,点点头出去等着了。 贾珠说:“我在府里多年,除姑姑外,不曾见其他修炼成精的妖物。” 他老觉得“妖物”不是褒义词,说的迟疑了些。 杜蘩不介意被说是妖物,本来自己就是么,要实事求是。 “有什么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个男人样儿。”杜蘩先嫌弃贾珠一顿,又说:“这不算个妖,充其量是个高档精怪,妖力太不行了。要是以前没在府里出现,那可能是林黛玉从外面带回来的。” 那股妖气从林黛玉的卧房飘出来一点儿,很快没了。杜蘩猜那是个修为很浅的精怪,将将混上妖的级别,刚被那阵风唬的一时没控制住气息,暴露了。 刚才院外莫名刮起的风也不普通,明显带着一股子阴凉气儿,谁要来了不言而喻。 杜蘩对贾珠说:“你先走。” 没由来被要求离开,贾珠纳闷:“姑姑为何叫我走?” “听我的。”杜蘩侧眸看着他严肃表示:“你不想离开老婆孩子就赶紧走。” 贾珠完全摸不着头脑,虽说他姑姑的话他得听,但是他姑姑中了毒他看得出,这会儿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所以他不走。 杜蘩催了两遍,见贾珠死活不飘走,叹气拍贾珠的肩膀:“过会儿他来了要抓你走,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照看你老婆孩子的。” 这话讲得真严重,贾珠凝重了神色,却又不知实情,皱着眉问:“有人抓我?姑姑说的是何人?” “不是人呐。”杜蘩感慨这孩子为毛非要死心眼待在这儿又帮不上忙,这下好,清查黑户的来了。 “姑娘。” “姑娘。” 一女一男的话音传进屋里,第一声是侍书的,第二声是宁玉冥的。 黑色靴子越过门槛,忽地带起强风,纱帐飞扬,门窗瞬间大开,屋里所有瓷器摇摇晃晃发出脆响。 门口的两个小丫头以往屋里望的姿势被定格,紫鹃则端着空盆立在拱门那处一动不动。 这地儿的生物皆处于静止状态,蛐蛐都不叫了。 杜蘩还装什么装,坐到圆桌边自己倒茶自己喝,调侃:“大兄弟,你这出场够飒啊,自带鼓风机。” “姑娘这是说的何话,在下并不知其意。” 颇有威严的声音传至耳边,贾珠站到杜蘩身边看到一个身穿墨黑官袍的男人,再看垂在细长腰间的腰牌,晓得这是谁了,可现在离开为时已晚。 “姑姑”他只能求助杜蘩,咋滴也不愿意去转世。 “我说刚才让你走,你非要待在这儿。”杜蘩喝完茶,咔地把茶杯扣在桌上,抬头道:“你说咋办。” 贾珠早年被贾政和王夫人训惯了,性格木吧,脑子也一根筋。他听他姑姑这么说,以为他姑姑嫌弃着不想要他了,他慌里慌张表忠心:“我是见姑姑中了毒,不好留姑姑独身在此,才不曾离去。姑姑念在这几日的情分上,别叫我让他带走。” 几日的跟班情分?杜蘩想他真会说话,不过她吃这套。 老大总得罩着自个儿小跟班吧。 杜蘩没接贾珠的话,直接对宁玉冥说:“他是飘了多年的孤魂野鬼,该是受了谁的点化才脱离你们的管辖,我想你也不是来带他走的,只是我需要你一句准话。” 宁玉冥确实不是来找贾珠的,而且正如杜蘩所说,贾珠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户籍管制,但没有真身和法力,也就是成了黑户一员。他虽不知是谁点化了贾珠,现在要贾珠去地府得贾珠自己同意才行。 “姑娘所言不假,我并不为他而来。”宁玉冥客客气气地道,“他躲了我们多年,我们亦未曾将他抓回,姑娘请放心。我来为姑娘中的鬼毒,二则”他面向林黛玉卧房呵道:“妖物!还不快出来!” “呃”杜蘩托腮支在桌子上嘀咕:“我能出去还好了呢。” 宁玉冥:“在下不是指姑娘。” 杜蘩摆摆手,回头让贾珠也坐,一起瞧瞧里面的是何方精怪。 贾珠见宁玉冥确实对自己不感兴趣,心搁到肚子里,依他姑姑的话坐下正对半开的屋门,挺好奇里面是啥妖,那妖会不会跟她姑姑一样来自另一个地方。 屋里并无声响,只纱帐在飞舞。 这个屋虽门窗大开,但被宁玉冥圈了起来,那妖飞不去,不露面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宁玉冥再呵一声:“妖物!再不出来,本官亲自去拿你!” 妖气再次跑了出来,那小妖该是又被吓到了。 杜蘩好声劝说:“你没做坏事的话,不必怕什么,这样躲着不出来倒是有嫌疑了。” 怯生生的话音传出来:“我不曾做歹事!如今这样也不是我本意,请官差大人明察!” 这声音很不对啊,贾珠当即用眼神询问他姑姑。杜蘩当然听出来了,那不是林黛玉的嗓音么,乖乖,这下有看头了。 “既不为你的本意,为何不出来照面!”宁玉冥不愧是为地府当差的,又是个小头领,话说气势那叫一个压人,顿时吓得里面没动静了。他也不进去抓妖,用阴风吓唬那小妖,再呵:“你如此心虚惧怕,定知占据凡人之身该当何罪,速速离开那凡人,否则休怪我无情!” 杜蘩吃了口凉风,撇嘴:“大兄弟这话说的,一下子骂俩妖。她没准和我一样想出却出不来呢,你都没抓我,何苦难为她,看给她吓得都不敢吱声了。” 贾珠插不上嘴,变作吃瓜群众,等宁玉冥回话。 宁玉冥着实难办,咋说话都不对,谁叫里外俩妖的情况差不多。他不是怕杜蘩,只是这俩妖的情况看着一样,其实又不一样。里面那个他必须管,杜蘩倒是现时不要紧。 他缓了厉色说:“姑娘有所不知。她与姑娘并不相似。姑娘所占之体的魂魄已不知所踪,而她所占之体的魂魄仍在。若她与姑娘相同,我是不会管的,现她正逼迫凡人魂魄离体,而那人阳寿未尽,我必管一管的。” “哦哦,那确实严重。”杜蘩抬手做个请的动作,示意他继续。 宁玉冥正过身,瞥过杜蘩脸上的乌青,提议:“姑娘先行运功驱毒,过会子我给姑娘瞧一瞧。” 他不说,杜蘩都忘了,这就调息运气。 贾珠比起那妖更关心他姑姑,注意力也就放在他姑姑身上,林黛玉从里面走出来,他都没瞧。 杜蘩伸出手指念诀,将气压到丹田,闭眸比划两下做个手势,指尖出现一点光亮逐渐下沉,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贾珠看不出啥名堂,越是着急:“姑姑怎样?” 杜蘩依旧闭眸养息,嘴里念叨什么,贾珠听不清。 慢慢的,杜蘩脸上像树枝一样蔓延的乌黑毒素显现出来,已经到她的嘴唇边,可见毒又深了三分,但片刻后毒素往那道挠痕里缩,直至挠痕呈一条纯黑的细线。 “噗!”杜蘩吐出一大口黑血在地上,喘两口气抹抹嘴,“这身体就不如我自己的,太凡胎了,运了这么长时间气才吐出来。” 地上的黑血迅速冒泡,随之飘出了腐臭的味道,好恶心。 贾珠受不了那味儿,皱眉撇开脸问:“姑姑可感觉好些了?” “我本来就没啥感觉。”杜蘩伸过脸给他看:“你瞧我这边脸没啥东西了吧。” 白净的皮肤上只剩下一条细黑线,贾珠点头:“已无其他,姑姑应是将毒吐了出来。”他倒水给杜蘩漱口。 被毒侵了的血在体内没啥,吐出来就变味了,杜蘩也怪恶心那味儿,呼呼漱了两大杯子水,才感觉强点儿。 这会儿“林黛玉”已被宁玉冥提溜出来,站在屋门旁的花架边低着头,做错了事儿似的,一看就不是林黛玉本人,小心翼翼,没了梨花带雨的美感。 “贾宝玉呢?”杜蘩放下茶杯问,“也在里面被定格了?” “被c被我打昏了。”假林黛玉小声说。 杜蘩呛了一下,这妖果然不是林黛玉,舍得下手打贾宝玉。 贾珠忙又找杯子重新倒了杯水给他姑姑压一压。 宁玉冥看了看杜蘩的伤口,眸一转道:“在下才刚审问过她,确如她所说,她不知为何进了这凡人之体,亦如姑娘此般情景,妖魂无法离体,却又不如姑娘此般情景,与人魂寄居于一体,两个魂魄互不干扰,互不操控。在下当差上百年,从未见过此种情景,姑娘是否见过?” “啊?”杜蘩也头一回见这种事,把茶杯给贾珠惊奇:“这不精神分裂了么。” 贾珠刚接过茶杯,突然惊呼:“姑姑!” 杜蘩手一抖,扭头扔过去一个白眼:“咋了又,一惊一乍。” 贾珠指着那条厉鬼挠出来的细黑线,惊慌:“姑姑的脸又回了原状!” 杜蘩懵:“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杜蘩倒杯水,朝着水面一瞧,可不是呢,毒又顺着挠痕蔓延开了,速度老快了,已越过她的唇到了左颊,漂亮脸蛋现在可吓人了。 “不可能啊。”杜蘩不信自己这么不中用,仔细瞧了又瞧,咋觉得这毒蔓延得更快了。她的脸现只有左眼周围的皮肤还是好的。 “姑姑。”贾珠很焦灼,要是他姑姑出了啥事儿,他又是孤魂野鬼了。 “别急。”杜蘩安抚一句,再调息运气,稍一用力又噗出一口血。 宁玉冥侧身闪开,低眸瞧地上的黑血冒泡,闻到那股味儿扬了眉。 这毒非一般厉鬼能有的。 杜蘩没等问贾珠,仅瞧贾珠放心又悬心的表情转换,便知还是不行。她就不信了,自己连个小鬼的毒都驱不了,这回下了狠劲儿运功,企图来次彻底的,把能吐的都吐出来。 “姑娘且慢!”宁玉冥出声阻止。 杜蘩已沉气到底,被这样一呵,顿时气息不稳喷出血趴在桌上猛咳。 贾珠站起来慌里慌张,两只手不知往哪儿放:“这可怎好!姑姑!姑姑!” “大大兄弟。”杜蘩咳地上气不接下气儿,“你这样会会害死妖的,你知道不知道。” 宁玉冥报以赧色:“我怕再不制止姑娘,姑娘寄居的这副身子便要毁了。” 贾珠一听更害怕了,一个劲儿蹿着喊:“姑姑!你可别离我而去啊!” 杜蘩被他蹿的眼花,抚着胸口有气无力:“好孩子,别蹿了,老老实实坐着,你姑姑现在死不了。” “真的?”贾珠怎么不信呢,他姑姑脸上的毒已经从脸往下走了,这不是要玩完的架势么。 那一满脸网状的黑线遍布,杜蘩没照镜子也从贾珠的眼神里瞧出自己此时该有多恐怖。 假林黛玉更没见过此种情形,老老实实站着,一个音儿不出。 在座的都比她厉害,杜蘩不用说,她在贾母那处便感受到了强大妖力。宁玉冥是地府官差,只说他进屋那会儿的压制力,修为自不会比她浅。至于贾珠,她虽感受到这鬼的鬼龄短,但贾珠身上有股不符合他鬼龄的力量,贾珠显然不知情,蹿得像个傻子一样。 她静观其变。 贾珠实在是急得慌,不想他姑姑有事,问宁玉冥:“你掌管魂魄,却让那厉鬼在阳间飘荡伤了我姑姑,还不快说出法子将此毒解了,少卖弄关子。” “咋说话的。”杜蘩斜睨他一眼,“这是意外,大兄弟也不想的,你休得胡闹。” “可姑姑”贾珠受他姑姑一瞪,立刻消了音。 宁玉冥脾气蛮好,不计较这些,说:“这确有我的不是,叫那贾瑞挣脱了锁魂链。姑娘切不可再运功动气,这毒并不是一般鬼该有的,方才是我失策了。” “贾瑞?”杜蘩貌似记得这个配角中的配角,说:“就那个想勾搭王熙的家伙?” 说的好露骨,贾珠的慌张去了一半,尴尬地点了点头。 “难怪一直吆喝要找王熙凤,说要血债血偿。”杜蘩想起厉鬼的模样,顿觉确有一丢丢猥琐在狠厉里面,她又看贾珠毫不惊讶的模样,说:“你早知道了?” 贾珠应声:“他死于五天前,但我不知他为何变作厉鬼,且害得姑姑如此,此事有些蹊跷。” “你说的不假。”宁玉冥补充,“照理说,他即便再有怨气也不该变的如此邪厉,且他挣脱锁魂链时神志不清,发狂了般。我与下属无法制止他,才让他逃脱。而今儿白日里,他又像从何处释放而出的,竟找不到害自己的人,这着实与喊冤而死之人大不相同,恐是被人操控了。” 擦擦擦,这贾府还有操控鬼的人?!杜蘩也惊到了,多年没瞧见人心险恶到这种地步的人。她以后得小心点儿,没准她的真身已经被人瞧出来。 她问:“那这毒是不是也有啥说法。” “姑娘聪慧。”宁玉冥给科普,“这毒不为一般鬼毒,称为嗜血毒,专附着于人血直达人心,待到毒随人血转过一遭,人便会全身化脓而死。不止这样,若有旁人沾了化脓的血水,则会如同这般赴黄泉。” 假林黛玉脸色一变,蹭地跳开了,像看瘟疫一样看杜蘩。 贾珠本来就是鬼,不怕这个,还站在他姑姑旁边端茶倒水伺候,特冷地瞟了假林黛玉一眼。 这事儿可不算小,杜蘩先前不知道这毒这么厉害,全朝着门口吐的血,门外还有侍书和翠墨俩人呢。她抬手一挥,四扇屋门齐刷刷关闭,将俩个丫头隔绝在外。尽管她中毒不浅,但除身上骇人外,其他并无异样,妖力一点儿不受影响。 “一个新鬼哪儿来这样的本事。”杜蘩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有没有啥头绪。” 宁玉冥稍作思忖道:“定有人恶意为之。此毒虽算鬼毒一种,却不全为怨灵自有,大多人为加之于魂魄,魂魄怨气越重,毒性便越强。另此毒原为一玄门修道之人加害他人所研制,属旁门左道,若催气运动则毒发更快。” “丫的,这贾府还有这么恶毒的人。”杜蘩气愤,觉得先前那个勒她脖子的家伙还算善良了。她是走正道的妖,看不惯那些个走歪门邪道的同类和玄门中人,不除掉此种歹人,她不舒坦,再说她还要在贾府待不少时间呢,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去。 贾珠飘了这些年,不曾见过府里有这种事,不禁起了嘀咕,他的老婆和娃到底处于个什么魔窟,要不要在这儿待了。 “你以后可要小心点。”杜蘩提醒他,“没准有人开了天眼,或是找了开天眼的人整了这出事儿。他们能找上贾瑞,也会找上你。你可比贾瑞有利用价值多了,要是黑化,那这个府里的人就完了,我都得考虑能不能控制你。” “我如此歹毒?”贾珠一脸茫然。他姑姑都控制不住,他要厉害到什么程度,关键他从不觉得自己那么歹毒。 “这就是你的危险之处。”杜蘩又说,“要是你知道自己的本事,那还好说,应该能控制。可怕的是你压根不清楚自己到底的能耐,到时候真着了恶人的道,就要命啦。”她不无后怕地感叹:“小伙子你很吓人啊。” 贾珠只懂一句自己有很大能耐,其余完全没概念,看着他姑姑懵懵然。 宁玉冥说:“贾瑞本心术不正,才着了恶人的道。他不同,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杜蘩是护犊子的老大,先给贾珠铺条路:“这孩子没啥心眼,就怕别人一说,他立马上道。麻烦你帮忙留心点,别让这孩子废了。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管他是不是有心黑化,一旦变成贾瑞那样就留不得了,下油锅都是轻的。” 贾珠听到“油锅”俩字,心抖了抖,想着以后可不敢到处飘了,得随时随刻跟着他姑姑才行。 “这点姑娘放心。”宁玉冥打包票,“在下管辖的地界出了这等事,传到大人们的耳里,我少不了挨责罚,定不能放任不管。况且,此事主谋尚未明确,不保日后生出其他事端。我行走于夜晚,白日里不好到阳人中行走,还得劳烦姑娘同我一起彻查。” “这些都好说,我这毒咋办。”杜蘩说的忧愁,脸上却没啥愁意,兀自道:“不能运功,有没有啥法子可以解?比如来个灵丹妙药之类的?我来这儿的时候都没预兆,身上没带药,不然吃点我师父给的‘解毒散’应该可行。” 这毒跟地府没关系,宁玉冥无可奈何:“在下无药可解。” 那就等死呗,杜蘩又不是没死过,一派轻松:“那随便好了,没准等这身体化成一滩血水,我的魂儿就出来了,说不定可以回家。” “不可!”贾珠眉间甚是急切,“姑姑不可扔下我!” 杜蘩扬眸看他:“你不想让我走?才几天,你这么喜欢我啊?” “”贾珠翻涌的急切和悲伤哟,被他姑姑稀里哗啦整掉一半。 宁玉冥移步窗前望一眼天色,回头特实诚地泼凉水:“便是这身子化为血水,姑娘未见得可回到故乡。在下倒觉得姑娘不可冒险,倘若连这身子没了,姑娘的魂魄游离在阳间,我可要将姑娘记入生死薄了,姑娘日后飘荡或是转世可由不得自己心意。” “还兴现上户口的啊。”杜蘩扫兴,也是愁,千年修为连这点毒都搞不定,传出去多丢脸。但眼下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刻,而是这毒到底咋解。她问:“那咋办,有没有人能解这毒。大兄弟有没有门路,大恩不言谢。” 贾珠可算见着他姑姑有点紧张的意思了,追上一句:“大人若有法子为姑姑解毒,我愿受大人差遣。” 宁玉冥笑道:“兄台不必唤我大人,我仅是芝麻大点儿的官职,当不起这称呼。”他报上姓名,又道:“这事因我与下属失职而起,我亦有责任。我虽无法子,倒是有一人有法子。这个时辰他应是见客的,姑娘与兄台同我走一遭。” 贾珠欢喜:“姑姑,有救了!” 杜蘩抱拳道谢:“麻烦大兄弟带路,日后有事尽管吩咐。”她看向假林黛玉:“她咋处置,带着么?她要是跑了,这府里突然少了个小姐,会很奇怪。” 宁玉冥也考虑这个事儿,但是带着假林黛玉不妥,解释道:“那人死板,痛恨妖怪一类,他的父母被虎精所害。” 神马?!杜蘩下巴掉下来:“大兄弟,我也是妖哎,这不是去找削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普通人尚对妖怪抵触,更别说遭受过妖迫害的人,那得多恨妖啊! 杜蘩又不是没见过那种恨意,生无可恋脸:“大兄弟,没别人了?你再想想?我怎么感觉是去送命呢。他就算愿意给我治,我也不敢啊。” 宁玉冥没别的人推荐,只能说:“此人在玄门内颇有声望,道行高深,且将云游回来,我与他为旧识,能说上一两句话。姑娘现时寻不得他人,倘若耽搁怕是要上我的簿子了。” 杜蘩颓了脸,当真没一点辙了么,她要去求一个恨妖精的凡人。 贾珠咬咬牙说:“姑姑前去试一试,倘或那人不依要对姑姑动手,我定挡在姑姑身前!” 杜蘩特感动,不枉自己那么护着他,可哪儿有跟班挡在老大身前的,她受用之外说:“好孩子,要是真到那时候,你还是顾着你自己的小鬼命吧,你姑姑我还是能殊死一战的。” 宁玉冥看不下去这俩瞎掰扯,安慰道:“姑娘莫悲观,天无绝人之路的。” 杜蘩和贾珠真以为有啥希望,全期待眼望着宁玉冥。 宁玉冥说:“我们还可骗一骗。” 屋里仅剩风吹过的沙沙声。 杜蘩和贾珠一s:真是个好法子呢 不管咋滴,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杜蘩不接受也得接受。 “好!大女子能屈能伸!”杜蘩起身喊口号,“为了活命,要脸做什么!再说了,老娘啥时候要过脸!” 屋里又飘过一阵风吹过的沙沙声,宁玉冥和贾珠一s:你也好意思说 假林黛玉这茬先一放,杜蘩贡献出捆妖绳把假林黛玉一拴,这样小妖就跑不了了。剩下的几个人,宁玉冥和贾珠分头妥善安置了,反正就是敲昏送各自房里就走。 大家都不是人,行动异常迅速,很快出城到了城郊的萃青山脚下。 宁玉冥说高人住在临近山顶的竹园里,那人甚少下山,很多人只听过他的名号,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一般这样的人长得都不会差,杜蘩按套路想。 蜿蜒上山的道路漆黑陡峭,修得不像给普通人走的模样。 宁玉冥提醒:“姑娘将气息收一收。” 杜蘩哦了哦,尽可能隐藏妖气,转过两圈给他看:“咋样。” 宁玉冥闻了闻,没闻出啥,自觉应该可行,说:“姑娘与贾兄随我来。” 贾兄 杜蘩差点儿笑喷,强行忍住了,这是个非常严肃的时刻。 贾珠上山前问他姑姑:“姑姑为何有那样的物件儿,那不是对妖物不利的法器?”经他姑姑熏陶,他现在说话不忌讳那么多了。 杜蘩回:“那是我师父的东西,我一不听话,他就拿那东西栓我,不然他管不住我。”她说着耸肩,“可惜让我偷来了,看他咋栓我。” 那玩意儿居然是这么个来处,贾珠心想他姑姑平时得有多闹腾,还得用捆妖绳控制。 “我师父是位上仙,不咋管事儿,醒着就来管我。”杜蘩有一丝惆怅,“好久没见他老人家了,怪想的,真想跟他打一架。” “”贾珠对仙品没了解,也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师徒情。 “姑娘与贾兄请跟在我身后。”宁玉冥走到台阶前回头说。 杜蘩迈上前,贾珠跟着她多走了一步,她眼见山脚周围有点不对,拉回贾珠谨慎观察一番,嚯一声:“整个山都被设了结界,这人水平果然不低。” 这山像被笼上了透明的气罩,泛动人眼瞧不见的微光。 贾珠细细地瞧,并没看出什么,自动退到杜蘩身后,不给杜蘩添乱。 “他喜静,来人不打招呼上不得这山。”宁玉冥说完返身高声道:“秦兄是否歇下?我深夜来叨扰为一急事,望秦兄见谅。” 不一会儿,沉稳男声飘至山下:“宁兄深夜造访为何事。” 千里传音,内力深厚呐,而且那完全是年轻男人的声音。杜蘩回眸使了个眼色,提示贾珠一会儿小心行事。 “我的一位友人中了嗜血鬼毒,秦兄云游前曾说过对此毒有研究,我便记下了。今儿晚我这位友人恐熬不过,劳烦秦兄瞧上一瞧,我先替她谢过秦兄。” 宁玉冥说明来意,山上的人不多话,像钟罩般的结界开了一人高的洞。 “请随我来。”宁玉冥话一落,踏上台阶,脚尖一点径直跃到了几十层之上。 杜蘩轻轻松松跃起跟了过去,贾珠落后了几层。 山下到山上少说上千层台阶,单纯靠走得大半天才能登上去,所以这地儿少有普通人来,显然高人外出绝对不会用走的。 要说结界圈了整座山,那这高人够豪的,拥有一座山咋滴也该是个大山主啥的。杜蘩以为山上会建有豪华建筑物,比如大道观之类的,结果上去只看见三座竹屋临水而建,幽静雅致,这地儿倒像林黛玉进了大观园的住所。 通往竹屋的小桥边有八盏石灯竖在碧水湖里,仅最里面的两盏亮着,高大竹林参天而立,竹长廊弯曲向前。 杜蘩隐隐感觉到这地儿有瑞气涌动,好一个适合修炼的福地。 “请这边走。”宁玉冥上前带路,刚迈上小桥,剩余六盏石灯依次点亮,映照这处别样幽雅。 杜蘩见惯了这种地方,真要比起来,这地儿不如她师父那儿好,不过在凡间能有这种福地不容易。高人真会找地方。 贾珠这会儿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只觉自身鬼体异常舒畅,也该猜出这是个极佳的风水地。 小桥尽头正冲前后无墙遮挡的小厅堂,中间有扇竹叶镂空式样的小屏风隔断,远处的景像被框起来如画一般。 有意思的是桥到屋子中间有两米多宽是空的,没点功力去不到屋里,人会直接掉水里。即便有人能上这山也进不去屋,这高人是有多讨厌有人打扰。 杜蘩扫过一圈,挺喜欢这地儿。 宁玉冥站到桥头边缘道:“秦兄” 他话没说完,里面道:“宁兄怎带了妖物来我这处,莫不是与我来绝交的?” 话没讲几句,人家已经察觉了,很不妙! 杜蘩提高警惕,不能解不了毒反死的更快。她哀怨地看了一眼宁玉冥,是不是来搞笑的。 宁玉冥也怪不好意思,正要酝酿说辞,一道剑气蓦地从小厅堂横冲而来,直指杜蘩! “闪开!”杜蘩推开贾珠,跺了一脚桥板快速飞离,剑气紧追她不放,她侧身踩着石灯拐弯躲,谁知剑气长眼似的,一直跟着她,忒难缠。 贾珠被推出去老远,好不容易稳住擦水面去了几米外的湖边,瞅了瞅被剑气切了一条缝的袖子,抬眸大呼:“姑姑小心!” 杜蘩在半空被剑气追的上蹿下跳,都这工夫了,她还有心情抱怨:“大兄弟,你是不是逗我玩儿。我中毒顶多死身体,他这是要杀我妖魂。” “秦兄!”宁玉冥朝屋里大喊,“那姑娘寄居人身,妖魂无法离体。秦兄倘若伤了她,他日人魂归来,便无处可居了!” 屋里并无回音,剑气依然不减。 杜蘩跳上竹竿顶端又跃到湖面,锋利凶狠的剑气登时削断半截粗竹竿。哗啦!湖面溅起水花,又听砰的脆响,竹竿撞到桥板滚进湖里。 “姑姑!”贾珠情急想帮忙,这就要往他姑姑那处飘。 “别过来!”杜蘩躲够了立到石灯之上,随手变出一把细长剑,回身朝着冲过来的剑气一砍,嗖的一声飞出去一把竹子制的小短剑插到桥板上,可算安静了。 贾珠和宁玉冥顿松一口气。 风吹,竹叶沙沙作响,月光如先前安静铺洒。杜蘩手里的长剑泛起锐利亮光,还萦绕一层薄薄的蓝色烟气。 “斩妖剑?”屋里的人低声自语,质问道:“你一妖物,从何得来的斩妖剑。” 杜蘩不是吃素的,好脾气只对好好说话的人有用,那人不分青红皂白要她的命,她还客气什么。想来那人不能让她下山,她提起剑指着声音来的方向斥道:“少废话!干仗是吧。老娘怕你不成!” 这回宁玉冥反过来劝:“姑娘,秦兄并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姑娘且先放下剑,由我先同秦兄道明缘由。”他还是想得简单了,果然差一步成仙的妖不会差哪儿去,更不必说杜蘩有各种仙器傍身,绝不是寻常妖精,而且最重要她是个火药桶! “得了吧,他要是听你说话就不能直接拿剑来戳我!”杜蘩已进入战斗状态,剑上的蓝色烟气浓了几分,她冷声道:“他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里面的人淡声回:“妖物占据人身本是大逆不道,既是送上门,我自不会允你出去。” “我呸!”杜蘩唾弃,“我最烦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玄门中人,修两天道就以为能替天行道。老娘的师父还对老娘视如已出,你一凡人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允老娘出去,老娘非要大摇大摆走出去!” 她扔下话提剑飞向竹屋,气势逼人,湖面直接被她劈开一条直线。 “姑娘!”宁玉冥挡在前面试图息事宁人。 “让开!”杜蘩挥剑,咔嚓砍掉桥头一个角。 宁玉冥眼见阻止不了只能闪开,紧接着竹屋被劈开了屋顶,有个青衫身影随之跃出,速度太快,贾珠压根儿看不清那人的身型和长相。 贾珠石化在原地,他姑姑也太厉害了 竹屋被劈的嘎吱嘎吱响,屋里的光散到了外面,杜蘩越过屋顶追赶青衫身影时听到一句:“三妹妹?” 杜蘩抽空向下一望,贾琏端着个茶杯正从屋顶那个大洞下面抬头瞧着她,也是一脸懵。她脚下踉跄,傻眼。 为毛贾琏在这儿,咋个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贾探春飞檐走壁的,不要太暴露好么。 杜蘩想不通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贾琏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莫非? 她回眸瞥向那个青衫身影,正巧迎上比小短剑更盛的剑气,顾不上那么多,先打了再说! 呯嗙几声,杜蘩接下几剑,这才看清对方用的是木剑,比她这把寒铁炼制的仙家长剑不遑多让。 青衫身影快到捕捉不到,木剑尖端的气势汹涌,又波及到竹屋屋顶。 贾琏倒是坐的住,屋顶再缺一块往下掉渣渣,他喝口茶观战镇定自若,一点不怕自己遭殃。 整个湖面炸了似的,水花扬的跟喷泉一样,俩身影穿梭于水花间,贾珠目不暇接。 宁玉冥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想上去阻止还无从下手,左闪右闪躲溅过来的湖水。他感慨杜蘩的战斗力也太强了。 其实十几招下来,杜蘩勉强控制住,被逼得步步退让。这么下去她要是吃亏那就丢脸丢到大方了。况且那人根本不是要抓活口来的,招招凶狠,不要她的命不罢休,她得反击了。 她躲过冲向心口的一招,趁势甩出手中的剑,轻笑一声:“是有点本事。” 扬起的湖水降落,贾珠这才瞧见湖上的场面,惊骇他姑姑准备空手接木刃!当即心跳漏一拍。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飘上竹屋屋顶仔细观察,结果他姑姑真的要徒手干仗!他惊喊:“姑姑不可啊!” 贾琏听到声音向上一看,先怔了怔,后讶然道:“你是大c大哥?” 贾珠向下一瞅,呆了:“你为何能看见我?” 贾琏不知啊,摇了摇头,顺便又喝了一口茶,压压惊。 斩妖剑快速甩出去直奔青衫身影,杜蘩伸手念诀,身前出现盾般的大屏障抵住锋利剑气。两道力量撞击造成湖岸沙石飞扬,竹竿被突起的大风刮到凌乱互相倾打,呯嗙声不停。 “这可怎么是好。”宁玉冥鲜少见这阵仗,不由地急了。 贾珠更急啊,管不了为啥他堂弟能瞧见他,跳进屋里说:“你在这处吃茶,便是与那人相识,且与那人说一声,我姑姑并非恶妖,快叫他停手吧!” “你姑姑?”贾琏似乎很快接受了见到他堂哥魂魄的情景,脱口问:“大哥指的是三妹妹?” “探春已死,此三妹妹彼三妹妹。”贾珠一张俊脸急得煞白,“快同那人说一声!” 他这声泛滥不少阴气儿,贾琏顿感周围冷的要命,本来冒着热气儿的茶杯没预兆地冷却。 不等贾琏再问,屋外又来一阵疾风,比先前的几次都要猛烈,刮得贾琏睁不开眼,而后屋外归于平静。 青衫落于小厅堂前的屋檐下,斩妖剑飞回杜蘩手心。 贾珠总算看见了静止的竹屋主人,但只能看到垂于青衫后的乌黑长发,瞧不见那人正脸。 杜蘩收起剑轻点水面回到桥板上,向前走两步瞧清了敌方面容。果真如她想的套路,一般这种在深山老林里不愿出门的年轻男子不会是凡俗长相。 贾府里的男人都长得很好,与这位青衫男子比起来倒显得弱了点。 这人并未成仙,却面带几分仙气儿,疏离又高冷。面容那不必说,俊过贾琏和贾宝玉,皮肤白过贾珠,凤目剑眉,身型颀长,有种只可远看的气质。倒不是他长得太清隽只能远看,而是他眸子里流露的冷然凌厉让人不敢造次。 杜蘩才不怕咧,啥样的上仙没见过,能怕他这个凡人?绝不输阵! 可是啪嗒啪嗒声起,黑血顺她的小臂滴落桥面,染了原木色的桥板,还飘出一股难闻的味儿。 她低头一瞧,不好,输了 青衫男子抬手看向掌心的断发,微微挑了眉。 在场的恐怕只有贾琏知道他没占便宜,因为他束发的玉冠被杜蘩挑掉了,才变成垂发的模样,还被斩了一小撮发尾。 古人断发可是很严重的事儿,他再望向杜蘩,眼中冷意尤甚。 “秦兄。”贾琏终于舍得放下茶杯,起身道:“这位姑娘占用了我堂妹的身子,望秦兄手下留情。” “你堂妹?”青衫男子回眸,稍稍有一点意外。 贾琏颔首应声:“我今儿瞧我这妹子大不同,原想是遭了大变故才如此,才刚听得我”他侧眸看了看贾珠说:“已故的堂哥证实,这位姑娘并非我堂妹,而那身子却为我堂妹的。” 青衫男子扫向贾珠,有所会意,道:“你知我这处会让非人之物显形,莫惊怪。” “咋说话的!”杜蘩抱不平,“你们人就全是好东西?什么叫非人之物?把话说清楚!”她指了指自己c贾珠和宁玉冥:“我们仨都不是人,信不信要你好看!” “姑娘。”宁玉冥飞回桥上好言相劝:“切不可再动真气,毒怕是已入心。” 贾琏听到还有别的说话音,正要探一探,眼前大敞的屋门突然关了,将他与外面隔了开。 “此乃地府官差,尚在阳间的人不可照面。”青衫男子在屋外淡声道。 贾琏这一晚长见识,只说:“多谢秦兄提点。” 贾珠瞧他这堂弟咋这么淡定,不同寻常的很。他没心情打量贾琏,飘出去上下观察他姑姑。 经这一场打斗,杜蘩不止脸上不满了网状的黑线,手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可不严重了呢。 “姑姑别打了。”贾珠怕呀,“赶紧救治要紧。” 杜蘩也想救治啊,那人提啥条件不行,非要上来就干仗,搞成这副情形还咋开口。她嘴上说不要脸,心里还是要的,切一声:“我无所谓,回去等着魂儿飘出来,现上户口要问我愿不愿意!”她说完扭头就走。 青衫男子更懒得管,看在贾琏的面上放她走够可以了,扔了那撮头发返身回了竹屋。 气氛一时僵了。 “这”宁玉冥为难,进屋吧里面有大活人,不进去吧可咋说情。 贾珠当然是追他姑姑去了:“姑姑这样走了,身上的毒可怎么办。” “凉拌!”杜蘩没好气地说,越走越快。 “姑姑等等我!”贾珠忙慌上去追。 屋里,贾琏望了望头顶的大洞,说:“秦兄,今儿的损失由我包了,可这姑娘白日里在我家中好好的,一晚中毒暴毙说不过去。何况我那妹子去了何处尚未可知,我那兄长说的亦不尽然,我觉得定要留住她的。秦兄是否能帮小弟一个忙,上回我抢了秦兄的砚台,明儿就送来。” 青衫男子坐在竹椅上轻抬眸,有竹子渣从屋顶掉下来落过他眼前,他跟没看见似的,镇定坐着面无表情道:“她是妖。” 贾琏心知好友的遭遇,只能委婉说情:“正如那姑娘所言,人未必皆良善,同理,妖亦未必皆凶恶。秦兄是明大义的人,素日宽宏慈悲救助悲苦之人,然这位姑娘于我家中并未做恶事,她若这么死了倒悲苦哀哉了。” 宁玉冥在外面帮腔:“这位兄台说的极是,那姑娘确不曾做恶事,且不知为何进入凡人之体。秦兄大人有大量,权当帮这位兄台的堂妹。这姑娘亦是感恩图报的妖物,不能忘记今日秦兄相救的恩情。” 青衫男子听了两人的话,轻挑眉:“她占的身子是你家人,你如此说便罢了。”他冲向门外问:“你又是为何说情。” “不瞒秦兄。”宁玉冥作揖,如实回道:“现我管辖的地界儿出了这等奇事,我对大人们不好交代,倘若这姑娘死了,平白多一无名魂魄。该有的没了,不该有的冒出来,可不是小纰漏。秦兄帮她亦是帮我,还望秦兄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交情上,帮这位姑娘祛了毒吧。” 既然地府官差也求情,贾琏便坐到椅子上不再言语,端起茶杯撇掉水面的竹子渣,又喝起来。 宁玉冥静等信儿,有八成把握能得青衫男子相助。至于贾琏,他觉得此人大概也是玄门中人,即便不是,青衫男子也不会让今晚的事外传,尤其他和贾珠的存在。 片刻后,屋里传来话音:“罢了,既是你二人求情,我今日破例救她一命,但仅此一次。” “多谢秦兄。”宁玉冥赶忙道谢。 半山腰,杜蘩气鼓鼓在台阶上蹭噌往下跳,血落之处花枯草败。 “姑姑!”贾珠费力在后面追,头回飘到大喘气:“莫用功力下山!还是用走的吧。” “早晚要玩完,不差这点时间。”杜蘩说着多跳了两下,离山脚仅一步之遥。 “姑姑!” “姑娘!” 贾珠回身见宁玉冥追了过来,突然有了希望。 “姑娘!”宁玉冥一气儿追到山脚下,挡在继续走的杜蘩跟前,从袖口掏出一道黄符递过去:“姑娘有救了。” 杜蘩没接,瞧了一眼问:“这啥?” “姑娘将此符吃下,回去再喝一杯热黄酒便好了。”宁玉冥叮嘱,“可一定是热黄酒。” 长条黄符上有一串朱砂文字,杜蘩瞧着挺普通,跟平常见的没不同,质疑道:“这么简单?他要是憋着坏招害我咋办,东西可不能乱吃。” “秦兄是光明磊落之人,且在门派里颇有威望,不会为此加害姑娘。”宁玉冥见杜蘩疑虑不减,又添上一句:“姑娘若不信秦兄,还不信在下?” 贾珠飘下山劝:“姑姑试试吧,别无他招了。这毒当真发作,不仅这身子,姑姑必会受连累。” 他这话不假,杜蘩来之前没啥感觉,这会儿毒几乎在全身走了一遍,她能感到身上像被点了把火一样烧得难受,难保这毒会不会对她的妖魂有影响。 杜蘩思虑一番,接过了那道符送进了嘴里。 贾珠安心了。 杜蘩嚼着黄符问宁玉冥:“他叫啥?” “姑娘指的是?” “那个穿青衫袍的家伙。” 宁玉冥恍然,回道:“秦兄名唤秦是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秦是之?”杜蘩念了一声,邪魅狂狷地挑了挑唇角说:“很好,我记下了。” 贾珠和宁玉冥互望一眼,怎么有点毛骨悚然呢。 宁玉冥说:“秦兄为人古板了些,又因父母遭毒害才这般恨意深,实为心地良善之人,姑娘莫误解秦兄。” “你想哪儿去了。”杜蘩笑眯眯,“我这不记着他的救命之恩么,以后好报答。” 她这笑容不太像要报答的感觉,宁玉冥才不信她咧,又想起她在湖上的战斗力,更庆幸自己当时没动手抓她,那将是自讨苦吃。 除了庆幸外,宁玉冥也挺好奇她为啥会有捆妖绳和斩妖剑一类的仙家器物,但是直白的问出来倒跟秦是之先前问的意图没差别了,他想着过后再打听吧。 贾珠只管关心他姑姑,什么青衫袍c绿衫袍的不关他的事儿,他一直关注他姑姑身上是否有变化,但那些网状的毒素还在,压根没减少的趋势。他问:“姑姑可觉得好些了?” 杜蘩感受一下回:“还行,身上没那么烧的慌了。等过会儿回去找杯热黄酒喝了,看看是啥情况。” “过会儿?”贾珠不明,“姑姑现不回去?” “既然出了城就走走,在府里待着太无聊。”杜蘩问宁玉冥,“大兄弟有没有别的事忙?如果没有一起走走?你要是有啥事儿吩咐,可以一边走一边说。” “姑娘客气,我现无事忙,可与姑娘一处走走。”宁玉冥笑说。 “大兄弟快别笑了。”杜蘩咽了下口水,惊悚着了:“你们这行笑起来不止吓人,还吓妖。” 那一张冷梆梆的脸,白里还泛点青,笑起来能不惊悚么,虽说宁玉冥长得还不错。 宁玉冥立刻收了笑,一本正经咳了咳。 他认识杜蘩不到一天,就被带跑偏了,他可是很有威严的领头好么。 杜蘩又对贾珠说:“大兄弟帮咱这么大的忙,以后大兄弟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你也帮帮忙。大家出来混,讲究个情义。你说你飘荡这么多年,朋友没有一个,也好憋坏了。” 贾珠自然应下:“宁兄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贾兄言过了。”宁玉冥脸上全是“这不合适”的表情,“既相识为好友,这点事是应该的。” 他是卖杜蘩的面子,贾珠也知道,忙摆手:“不可不可,姑姑既是吩咐了,我定当照办。” 宁玉冥平声回复:“贾兄这就见外了。” 杜蘩听不下去他俩客气,啧一声:“行啦,咱都是自己人,不需要整这虚的。大家在外混,谁还没个困难,这次受了帮助,心里记着帮衬回来就行呗。” 贾珠和宁玉冥都觉有理,再没说啥。 杜蘩掀起袖子看了看胳膊,血已经止住,身上也舒坦多了。那个秦是之有两把刷子,倒是那张禁欲透着轻蔑的脸然让她恼得牙痒痒。她戚了一声活动活动筋骨,指着前方的皇宫大殿,舒畅道:“咱去这城里最高的地方喝酒去!老娘要发泄发泄!” 宁玉冥肃脸一抽,提醒:“喝酒就不必了,荣国府里还捆着一位呢。” “哦对,我把那个忘了。”杜蘩败兴,恹恹道:“那随便转转,过会儿回去。” “姑姑想去哪儿转?”贾珠问,“我近年来甚少出府,对府外已不熟悉,恐还需宁兄带路。” “去能置地的地儿瞧瞧。”杜蘩说,“就是能开垦出来种田的地儿,或者这周围有没有农户家的地荒了,咱去那儿看看也行。” 这难倒贾珠了,他多年没出贾府,早不熟悉城内城外的地形,也不知道他姑姑要干啥,犹疑着问宁玉冥:“宁兄可知这周围有种田的地儿?” 宁玉冥想了想说:“离城门二里地远有一处荒了半年多的田地,地主人去年病死了,家中仅有两个女儿,年纪尚小未出嫁。她们的母亲前一阵儿说要卖地给女儿当嫁妆来的,如今不知怎样了。” “太好了!”杜蘩激动地拍手,忒响亮,搞得宁玉冥和贾珠更不知啥情况。她双眼亮晶晶瞅着宁玉冥:“大兄弟今天帮我老多忙,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那啥,我一会儿回去帮你把那个小妖料理了,你甭客气,再有啥话尽管说!”她这豪爽劲儿,比个爷们都不差。 “真无事。”宁玉冥想抹把冷汗。 “那等有事儿再说。”杜蘩冲向西南角伸出手指比划:“兄弟们,我们出发!” 旁边的“兄弟俩”:是不是毒发了,她才如此亢奋 于是月洁风高夜,这仨从城北的萃青山赶到西南看地,花不了半个时辰,果然大家不是人就是省事儿呢。 等到了地儿,杜蘩身上的毒素全回了右颊的那道挠痕内,身上不痛不痒,通体舒畅,仅剩一条浓黑浓黑的挠痕在,就差一杯黄酒了。 宁玉冥落在老槐树的粗枝干上提议:“姑娘看一看便回去吧,别耽误去毒。” 杜蘩应了声,从上面的树枝跳下来站到他身边,放眼打量脚下这片荒地。贾珠则跟着他姑姑行动,也跳了下来。 一百来亩的黄土地长满了荒草,小麦秆枯萎趴在地上,地头上有一座无人供奉的土地小庙和一长排破窗破门的民房,委实荒凉。 杜蘩问贾珠:“你看这片地咋样,够几户人家开垦。” 贾珠生来是公子哥,又一心只读圣贤书,哪儿见过种地的,摇了摇头。 “问你也是白问。”杜蘩嫌弃一声,又问宁玉冥:“大兄弟觉得这儿够几户人家开垦和维持生计?” 宁玉冥做了老长时间的阴差,啥样的人和鬼和没见过,打眼一望道:“我估摸可够四五户人家在此劳作居住。” “四五户啊。”杜蘩觉得一般般吧,还以为这儿能可以装十户人家呢,有点失望啊。 她出生后也是锦衣玉食,小麦和大麦都分不清,好像没啥资格嫌弃贾珠哎 “姑姑要作何打算?”贾珠出声问着,心里猜想他姑姑可能是为贾府做打算。 如他所想,杜蘩说:“整两块地把贾府吃干饭的都搞出来安在这儿,你儿子来管着,咋样?” 贾兰来这儿管种地的?贾珠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行,他儿子是要考取功名,怎么能来这儿管些粗人,太不正确了。 “姑姑这不太合适。”贾珠为难道。 “有啥不合适的。”杜蘩想他又迂腐了,给他讲道理:“你儿子读书不就是为了去朝廷效力么,可是拿啥效力啊,当然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体会了群众疾苦才能在科举里写篇好文章嘛。皇帝又不是傻子。”她一想那个淫皇帝改口道:“先不说那个淫皇帝,就批卷的也不是个傻子啊。你儿子把这儿管好了,进个户部啥的不是洒洒水么。” 这么一大段话太超前,贾珠理解不了,只挑重要的说:“可来这处管着四五户人家,兰儿读书怎办,岂不耽误了。” “连这点事儿都安排不妥当,他还能有啥大出息。”杜蘩嗤声,“大不了我定时把他到跟前监督功课,正好你也能借我的嘴跟他说话,两全其美,多好。” “”贾珠无语凝噎。 宁玉冥不管人家的家事没插话,却觉杜蘩刚风风火火打完一场架还有闲情管这些,想她当真精力旺盛。 贾珠想了又想,还是不能接受儿子来田地头上卖力,憋屈着俊脸思虑出一个问题来问他姑姑:“姑姑可有钱买下这块地?” “没钱。”杜蘩直白道。 还好还好,贾珠暂时放心,没钱难使鬼推磨,这都是他姑姑的畅想,然而他低估了他姑姑的能耐。 杜蘩又说:“没钱去借啊。” 贾珠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姑姑同谁借?这笔钱可不是小数。” “王熙凤啊。”杜蘩很天真地说。 贾珠:“”他想他姑姑莫不是被毒傻了吧,居然想跟王熙凤那个只吃不吐的女人借钱?! “她把月钱拿出去放高利贷,还不如借给我呢,我出比高利贷更高的利息。”杜蘩盘算着说,“就是谁来办帮我出头买地呢。” 贾珠捕捉到重要信息,打量她姑姑问:“姑姑怎知她放高利放贷?” “书”杜蘩刹音儿,换句话说:“她要是不拿去放贷,为啥每个月的月钱都会晚发几天,这不明摆着么。” 也对吼,贾珠恍然点头,又被忽悠了。 “哎你说,贾琏帮我干这事儿咋样。”杜蘩很期待地问贾珠,眼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琏兄弟?”贾珠不解:“姑姑为何会想到他。” “反正他已经知道我的底细,大家可以坐下聊聊呗,我看他对平儿挺那啥的。”杜蘩突然想到啥,眯眼嘿嘿嘿地笑。 宁玉冥和贾珠在风里摸了摸胳膊,这姑娘真瘆人啊。 “贾琏不是喜欢勾搭妇女么,大半夜在男人屋里喝茶。”杜蘩撩了撩眼神,很是暧昧:“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书里写着这红楼的断袖之癖可不少呢,民风很开放么。 宁玉冥让杜蘩的脑洞吓到,赶紧说:“秦兄可听不得这话,姑娘切莫再如此说,恐又是一场恶战。” “你秦兄不是,保不齐贾琏”杜蘩又嘻嘻地笑了笑,基情满满啊。 迂腐的贾珠一s:姑姑怎是这样的妖! 萃峰山之上,贾琏在竹屋里打了个喷嚏。 秦是之抬眼望了望,稳坐于穿堂风给贾琏倒了杯热茶,慢悠悠问:“贾兄可是着凉了?” 贾琏看向露天屋顶,端起茶杯喝上一口,舒坦地呼出口气,淡定道:“许是有人在算计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乌漆嘛黑的屋子里静悄悄,唯有紫鹃熟睡的呼吸声。 假林黛玉被捆在里间的床上躺着,耳听紫鹃梦周公羡慕得慌。 窗外跟屋里一样没灯,却有月光照映,树叶随微风晃啊晃,忽然窗边蹿过一个黑影儿。 假林黛玉坐起来捕捉到一点儿尾影,忙朝床角挪了挪。 那不是人! 这时门口传来说话声:“咱速战速决,再晚天就亮了,先听听她怎么说。” 假林黛玉朝外瞅了瞅,杜蘩他们回来了。 杜蘩搬个板凳坐最前面,宁玉冥坐她后面的太师椅上,贾珠不知哪儿去了。 屋里黑乎乎的,连个灯都不点,假林黛玉虽是妖,但对着两双炯炯有神审视的眼睛也很怵啊。 杜蘩只想速战速决,直勾勾盯着假林黛玉道:“说出你的故事。” 假林黛玉挪到床边倚着床柱坐着,眨眨眼:“姑娘是何意?” “就是把你怎么进到这副身体里的经过说出来。”杜蘩伸手低念了两句话,捆妖绳迅速解绑飘回到她手里,她边收边抱怨:“我年纪大了,跟你们说话真是费劲。” 屋里屋外只有风声飘过 宁玉冥轻咳一声:“快将你的遭遇如实说出来,倘若有半句假话” “仔细你的皮!”杜蘩跟上一句。 假林黛玉抱上床柱,低眉怯怯地看杜蘩。 杜蘩扭头笑说:“怎么样,我很有你们这儿的风格吧。” “”宁玉冥冒黑线。 “好了,别废话。”杜蘩一秒变作正经肃然模样,回头道:“用你最快的语速说出你为何进了这身子c林黛玉现在何处c你在她身子里会不会将她排挤出来,还有你日后咋打算的,明白么?” 假林黛玉忙点头说:“我原是林府莲花池里的锦鲤,修炼了六百余年,将修得能变化人形,谁知那日姑娘被人推进池里,我正运功呢,姑娘撞在我身上,等我再醒来便这样了。” “啥?”杜蘩听完有点跑偏:“你六百余年修成人形也就罢了,居然被个人一撞魂穿了?”她没好说你作为妖丢不丢妖脸。 锦鲤精最不喜欢别人说她修炼不成器,虽然这是事实,她撇嘴低了眸。 杜蘩见戳了她的痛处,回到原来的问题:“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再说说林黛玉是咋个情况。” 锦鲤精回:“姑娘与我皆在这个身子里,并不如大人说的,我要将姑娘赶走。”她偷瞥端坐的宁玉冥,触及冷肃眼神,忙收回视线继续道:“我家姑娘此时也会听到姑娘与大人说话,不过现这身子由我把控。大人和姑娘若想同她说话,我唤她出来便是。” “我的天呐!”杜蘩捂嘴,冲宁玉冥惊道:“这么说,这儿不止一个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那就不好办了啊,贾琏和醒着的林黛玉把她泄露出去咋办,到时候贾家找来一堆驱妖的道士,可就热闹了。 宁玉冥也想这事儿不太好,本以为把林黛玉换回来就行,谁知这锦鲤精和林黛玉成双生灵了,就算他抹掉林黛玉的记忆,锦鲤精终归是妖,能感受到同类,那就抹煞不掉杜蘩的身份。 他试探着问:“先前那位兄台倒还好说,这位姑娘可不好办。” 杜蘩倒无所谓了:“反正已经有一个知道,多这个不多,随便好了。”她回身说:“把林黛玉叫出来,我跟她谈谈。” 锦鲤精微微点头,自言自语:“姑娘出来说说吧,不必怕的,大人是官差,那位姑娘同我一样不坏的。” 她这样活像精分,杜蘩真是开眼界,头一回见人和妖的双生灵。 “姑娘?”锦鲤精轻唤一声,紧接着转变了神采。 锦鲤精眼里多是俏皮,犹有几分小机灵,而林黛玉出现时,那双眸子则变成我见犹怜的模样,像含了一层雾水,楚楚动人。 气质和性格真的是影响长相啊,同一张脸不同感觉。 “林姐姐?”杜蘩弯唇甜甜地唤,还眨了眨大眼。 林黛玉惊着了,抬身挪两下去了床的另一边。以她的视角,这屋里只有杜蘩,她瞧不见宁玉冥。 宁玉冥在后面提醒:“姑娘别吓到她。” “哦不好意思。”杜蘩恢复正常脸,“我就是不用装了比较嗨,放飞自我了。” 宁玉冥:“” “姑姑!”贾珠回来了,拿着两个小酒瓶搁杜蘩旁边的小方桌上:“姑姑得热一热,我这碰不得火,所以”他不好意思自己当个跟班还不能给他姑姑热酒,只能取了来摆在这儿,剩下半句不说了。 “热啥热。”杜蘩拎过酒瓶打开,“他要是那么厉害,冰的也能解毒好么。” “姑姑不行啊。”贾珠上前阻止,然而他姑姑吹完了瓶,他实在无语。 宁玉冥今晚已经无语老多次,不差这一回了。 杜蘩干了一整瓶黄酒,抹抹嘴,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喝过了,过瘾! 林黛玉跟看怪物似的,还有那瓶飘进来的酒瓶子,明显有啥东西存在!她更害怕了。 杜蘩打个酒嗝,回到正题:“是谁把你推水里的,你看见了么?” 林黛玉摇了摇头,望着杜蘩特生分,完全是不想说的架势。 毕竟么,她爹给她娶了年轻后妈,她又无缘无故被人推进了水里,当然要提防人了,恐怕她现在觉得谁都不是好人呢。 “你甭怕,没准我能帮你忙呢。”杜蘩循循善诱,“刚贾宝玉说你要回家去?是你的意思还是锦鲤精的意思?” “我的意思。”林黛玉这声硬气了点。 杜蘩挺意外,还当是鲤鱼精要回去找回自己的身体呢,怪好奇:“你回去干嘛?抢家产吗?” 还别说,林黛玉又点头了。 乖乖,林黛玉要回家战后妈夺家产?杜蘩感觉自己酒上头了,不过值得肯定的是,那本书绝对可以扔了。 贾珠也没想到哇,这林妹妹原来是外表柔弱c内心刚强的女子啊。 宁玉冥没感觉,只想着怎么把锦鲤精弄出来。 “我还当锦鲤精要回去呢。”杜蘩不无惊奇,“你这么柔弱,回去给自己添堵啊,万一人家续弦生了男娃,哪儿还有你的家产拿。你们这个年代不都给男不给女么。” “她叫小缡。”林黛玉文不对题地回。 杜蘩哈了一声:“你说锦鲤精?” “她叫小缡。”林黛玉重复一遍,颇有不把杜蘩纠正过来不进行下一话题的架势。 杜蘩轻啧,这小妮子还挺倔。关键时刻,她不跟个弱女子瞎僵持,顺着林黛玉的话说:“成,就小缡。你是不是有啥打算?瞧你护着锦小缡的样儿,指望她帮你呢吧?” 林黛玉微蹙细眉,淡漠着眸色看了看杜蘩,没作声。 宁玉冥面色沉了沉。这姑娘居然愿意与妖魂共生,忒胆儿大,不怕被妖吞了。以前他不是没见过妖魂进入人身吞噬凡人魂魄的情况,这属大逆不道,他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更何况这姑娘的魂魄不止是人那么简单。 杜蘩还在想林黛玉的小算盘,道:“我知道你哪儿来的底气去战后妈。小缡是妖,对付人绰绰有余,够报复你那渣爹了。你这么打算也对,毕竟你没啥杀手锏。” 宁玉冥怎么听她有支持林黛玉的意思,忙唤:“姑娘。” “我还没说完,大兄弟稍安勿躁。”杜蘩冲身后道。 窗户下的太师椅空荡荡,以林黛玉来看,杜蘩这样也活像精分。 杜蘩回身平心静气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我还没见过人魂与妖魂共生的情况,就算你俩现在互不干扰,谁又能保证以后是啥样儿,但凡有一点冲突,玩完的肯定是你,她修炼再不济也是妖。所以你俩不能在一个身体里。” 林黛玉不说话,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杜蘩,好像杜蘩分析的这些跟她没关系。 “得,这姑娘倔得可以。”杜蘩侧眸问:“要不直接抓她出来试试?” 贾珠在旁边听了半天,最后才明白他姑姑的意图,看看柔柔弱弱的林黛玉,很是同情。 宁玉冥自是赞成,当即起身朝林黛玉走。 阴风乍起,林黛玉眸里现出一丝警惕,很快被惧怕淹没,锦鲤精出来了。 这一转换挺明显的,杜蘩也很同情啊,想着跟小缡换换就好了,提议:“大兄弟温柔点,别吓着小缡同学。” “大人!”小缡惊喊,“我此时出了这身子无处可去,岂不是变成孤魂野鬼了!大人先说拿我出去该如何处置?” “你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宁玉冥说着把手伸向了“林黛玉”的脸。 小缡惊慌失措,后仰倒在床上滚一圈躲宁玉冥,下意识救助:“兔妖姐姐!救救我!” 杜蘩一个激灵直起身,神情古怪。 贾珠怕她恼火,也瞧锦鲤精可怜的慌,挡到前面警觉地问:“姑姑怎了?” 他姑姑来不及回他话,夺门而出直接往茅厕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整整一个时辰,杜蘩出了茅坑腿麻脚麻,扶着墙弯腰走路,脸色老难看。 贾珠等在墙外,听见脚步声问:“姑姑可好些了?” “好啥好。”杜蘩没好气地回他,扶住后腰直起身,仰天呼出一口气。 她在蹲坑多长时间,贾珠就等了多长时间,心知他姑姑铁定要恼,温声说:“兴许是排毒,姑姑忍着些,明日便可好了。” 不忍还能咋地,杜蘩就怕菊花都肿了,毒还是没排掉。那到底是个什么符,杜蘩很怀疑。 “那个家伙叫啥名来着的?”杜蘩冲墙外问,实在脚下虚倚到了墙上。 贾珠乖乖回答:“秦是之。” “秦是之是吧。”杜蘩哼哼出气,“老娘记住你了。” 贾珠不嫌事儿大地道:“姑姑之前不是已记住他了?” “我这是真记住他了!”杜蘩气得吼一声,用力过猛,肚子又咕噜上了。 特喵的,今晚第十次了! “姑娘怎样了。”宁玉冥出现在墙外。 “就快腹泻而死了!”杜蘩在墙内喊,“你那挚友可以啊,给我来个慢性折磨!” 贾珠从这声判断方位,有点难为情地说:“姑姑该是又回去了。” 宁玉冥颇无奈:“我先前同姑娘说要喝热黄酒,没准是这处原故呢。” 贾珠也颇赞同,觉得那个秦是之不像个背地里使绊子的人。 就这么又过了一炷香,杜蘩身体被掏空,猫腰从墙里走出来。 贾珠上前扶着:“姑姑能回房了?” “再拉我就要疯了。”杜蘩说话都有气无力,步伐虚晃:“快扶我回去躺会儿。” 宁玉冥不好跟着去,况且出来一晚,好多事要等着他回去处理,他说:“我方才试过取出锦鲤精的妖魂,却不奏效,她与姑娘同无法从凡人之体里出来。此时那位林姑娘尚未有损伤。我得请姑娘帮忙多留意,林姑娘如有不好请尽快告知我。我先谢过姑娘。” 杜蘩倚着贾珠,晃晃悠悠摆手:“你今天晚上帮我这么多忙,不就是看着她么,小意思。” 她的话音刚落,五米开外的树丛处出现俩阴差,面无表情作颔首状。 宁玉冥回望一眼,道:“我明日再来探望姑娘。” “你忙你的,我没事。”杜蘩将将说完,肚子又咕噜了好几声,在静悄悄的夜里略显突兀。 宁玉冥和贾珠:“” “姑姑!我扶你回茅厕吧!”贾珠诚恳提议。 杜蘩拒绝:“不!这次是□□,其实没啥感觉,我要回房躺着!” “姑姑确定?”贾珠的表情很隐忍。 “我自己能没数?”杜蘩睨贾珠一眼,“再回去蹲着,我好掉进去了。你说说你们这年代没马桶,拉屎都是力气活。” 这话忒豪放,贾珠听不下去,也只听懂最后一句,识相闭了嘴。 宁玉冥这回实在帮不上忙,说几句安慰话,和属下消失了。 杜蘩由贾珠搀扶,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窝里躺着,顿觉整个人要和床粘到一起了,真是累的不行。干仗都没这么乏过,她心里很不爽。 贾珠在旁边观察片刻说:“姑姑,毒痕已没了。那位秦先生果然灵验,姑姑只当这是排毒吧。” “不然能咋样。”杜蘩苍白着脸气若游丝,“再找他去干一仗?那也得等我好了再说。”她翻身平躺,吁口气:“丫的,要不是那个厉鬼被抓回去了,我一定要neng死他不行!老娘今天真是受了老罪了。” “姑姑莫气。”贾珠宽慰,“前一日,二门外死了个小厮,我路过时看了眼,那尸首的伤痕沾了冒有阴毒的黑气,不是凡人为之。我想必是贾瑞转恶时杀了人,他到地府必不会好过。” “又死人啦?”杜蘩哼哼唧唧,累到说话都不想用力:“这贾府都要成鬼屋了。尤其丫头和小厮多,都是枉死的。我看这贾家要玩完不完全是骄奢淫逸,多半还有气势风水的问题。一堆鬼在府里飘着,能不影响士气么。” 这话虽有道理,但贾珠也是鬼魂,不好说啥,反正他是不能离开老婆孩子的,至少等到李纨寿终就寝才能离开。 杜蘩见他不说话,补上一句:“鬼也分善恶,像你这样的影响不大,主要像贾瑞那种的比较恶劣。而且那些个恶鬼厉鬼都很聪明,躲躲闪闪,阴差也不好抓。” “我时常留意些,如要有发现,定告知宁兄。”贾珠说。 “这个可以有。”杜蘩闭眸挥手,“天快亮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先睡会儿,凡人的身体不能熬夜,也是烦。明天我还等着司棋上门自荐咧。” “姑姑好生歇息,我不走远,姑姑有事唤我便是。”贾珠放下帐幔后飘走了。 杜蘩的肚子还在叽里咕噜地叫,不过没了想蹲坑的欲望,她不管了,闭着眼很快迷迷糊糊。干仗加蹲坑,她没体力想这想那。 窗外的天已蒙蒙亮,风比晚上还大些,吹得树枝摇晃作响。新月已落下,太阳却没升起来,天空灰暗,今儿不会是个好天儿。 杜蘩正要睡着,突然睁眼侧头,瞄见纱窗外掠过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挑了挑眉。 天亮都不能限制他们出来活动,今晚估计没啥好事儿。 杜蘩想着又侧身睡了。 天彻底亮了的时候,隔壁宁国府在给秦可卿出殡,那哭声,从荣宁大街传到荣国府后方的小院里。 杜蘩不堪其扰,翻了好几个身,顶着俩黑眼圈起来了。 “姑娘醒了?”侍书上前挑开床幔。 “这样的哭法,我想睡也睡不得。”杜蘩揉揉眼下床。 侍书瞧俩红肿的眸子,纳闷:“姑娘昨晚几时睡得?我怎记不得了。”她努力回忆,更是奇怪:“我记得咱们去了林姑娘那处,后姑娘与林姑娘有话说,我与翠墨在门外等着。怎今儿早一起,我和翠墨皆回了院里,莫非是做梦?” 杜蘩打哈哈:“我们昨儿是去了林姐姐那处,我同林姐姐说完话便回来了。你与翠墨许是寻我太累,记错了。” 侍书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个儿是咋回来的院里,断片了。 “现是什么时辰?”杜蘩问。 “食时。”侍书回。 杜蘩坐到梳妆台前又问:“可有什么好事儿?” “姑娘怎知有好事?”侍书诧异,“宝姑娘入选秀女,今日便要进宫了呢。” “这事儿啊。”杜蘩一点儿不惊奇。 薛宝钗进宫那不很正常么,要是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别说进宫,就在贾府都没得混好么。 杜蘩再问:“还有么?” 侍书觉得她家姑娘有些奇怪,咋一觉睡到这会儿,啥都知道呢。而且薛宝钗入宫不是小事,她家姑娘咋不感到惊喜。她问:“姑娘已知宝姑娘选入宫中?” “宝姐姐的才学和情志入选宫中属情理之中。”杜蘩掩唇大哈欠:“有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倒不认为这是个惊喜。” 侍书一想,说:“不过宝姑娘若能入宫,大小姐也有自家人说话了。” 这想法太年轻了,大家一个平台竞争,还分什么自家人,别撕的太厉害就算不错了,以后薛姨娘和王夫人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和睦。 杜蘩不跟侍书说这些,点点头问:“再无其他了?” 翠墨适时进来:“姑娘,司棋来了。” 说的好不如说的巧! “让她先等上一等。”杜蘩摆手让翠墨出去,对侍书说:“我过会子去且老太太那儿,你梳一个得体的发式,捻几朵桃花与我戴上。” 侍书照办,唤书墨去院里采了桃花来,精心为杜蘩梳洗打扮了一番。 司棋坐在外间等得焦灼,身边还有三个小丫头,她们也都挺忐忑。 不多会儿,杜蘩出来了。 司棋忙站起来福身:“姑娘。” 通常这些个养在主子房里的大丫头鲜少向与自个儿主子平辈行礼的。那三个小丫头好生奇怪,互相看看,也都福了身。 杜蘩应一声,笑着招呼她们:“你们坐吧,可用过早饭了?” “用过了。”司棋先回答。 杜蘩坐到桌边,指着小案桌说:“那有几样点心,你们喜欢拿着吃。”她又吩咐侍书冲一壶花蜜来给她们喝。 “不必了姑娘。”司棋带头说话,提起三分笑脸,有点僵硬。“我们同姑娘说完话便回去当差。” 杜蘩也不跟她们客气,由侍书端来早饭,自己拿筷子吃起来,装作不明情况的模样问:“可有什么事?坐着说便是。”她这摆明装不知司棋来的意图。 司棋明白,配合她把戏演了,坐下露出三分羞涩道:“我听闻前儿个姑娘同老太太说要找几个丫头许配出去,便来投奔姑娘。只不过我心有所属的是咱府里的小厮,因而特来问一问姑娘,姑娘是否能在宴上添我一个?” 司棋说的这样大胆,那仨丫头很错愕。她们哪知道司棋没退路,司棋不这么说还能咋办。 杜蘩慢条斯理喝口汤道,抬眸笑道:“既是你心有所属,自然要加你一个的。不论婚配出去还是留在府里,你们的日子过得舒心才是最好。” 三个小丫头一听这话,喜上眉梢,立马将自己的诉求也给说了,有司棋这个大丫头在前面顶着,她们也不怕,不过这仨看上的也是家生子。 尽管没突破配出府的瓶颈,但至少能有成批量的人起个头,也不错。 杜蘩很满意司棋办事,更加肯定把她留在迎春身边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要开口做个保证,贾珠忽然进了门,急火火:“姑姑不好了!方才宁兄同我说,贾瑞打伤地府官差逃了出来,且府里另有几个魂魄也变作恶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啥?”杜蘩没整明白,脱口而出。 一屋子丫头更整不明白,三姑娘这是干啥呢。 侍书循着杜蘩的视线望向门口,那儿并没有人,她凑上前问:“姑娘可是不舒服?” 杜蘩从贾珠的脸移眸到侍书这处,淡定搁了筷子说:“无事,这汤味儿冲了些,你去倒杯水来与我喝。” 多清淡的汤,侍书只能闻到一点淡淡的甜味儿,奇了怪了。但她家姑娘都发话,她便应下去倒水。 贾珠自觉冒失,没再说话。 杜蘩冲司棋和那三个丫头说:“我知道了,你们去吧。这事保准不能叫你们吃亏,尽管放心。” 司棋带头道谢,叫着三个丫头回去。杜蘩叫住她:“我听闻老爷要将二姐姐许出去,你既为二姐姐的贴身丫头,应知自己日后的去处。主子进了不了好人家,你日后会怎样,清楚么?” “我打小伺候我家姑娘,自是不会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姑娘不需担忧。”司棋坦诚回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杜蘩应声让她们走了。 “姑姑。”贾珠走到了桌前。 周边没人,杜蘩压低声音说他:“你大晚上一惊一乍也就罢了,白天这是干嘛,没瞧见有好多人在么。” “我这是想快来同姑姑说一说。”贾珠不好意思道。 “昨晚有鬼影出现,我就觉得没好事儿。”杜蘩又拾起筷子吃饭,“你先去大兄弟那儿,我去完贾母那儿就去找你们。” 贾珠非常听话地走了。 杜蘩把热汤喝完,肠胃顿时好多了,也不那么虚脱。 秦是之的法子接地气儿了点,倒算管用。 侍书倒了水来,走到杜蘩身边时,正冲圆桌的四扇屋门被大风吹开,咣当了几声。 “这是怎了,如此大的风。”侍书皱眉,放下杯子去关门,冷不风被风吹迷了眼。 院里风吹树摇,新发的绿叶都被刮得满天飘,有点昨晚杜蘩和秦是之大战的即视感。 杜蘩迎风端坐,面色沉肃。 这不是普通的风,阴气浓重不说,还带来一股子四散的黑雾,要出大事儿了。 “姑娘?”鸳鸯以手挡风在外面顺风喊,“今儿天不好,老太太说姑娘好生歇着,不必请安了,记得多添件衣裳,别找着凉了。” 杜蘩起身回话:“我知道了,姐姐快回去吧。今儿恐是要变天,姐姐也别出门了。照顾老祖宗要紧。” 鸳鸯嗳了一声,没进屋走了。 “你们把门窗都关上,今天都不许出门。”杜蘩嘱咐几个丫鬟,又往里屋走,“正巧我今儿乏得慌,回屋躺一躺。你们愿一处闲话便去说,不必管我,只是记得不可出门。” 侍书她们不明杜蘩的用意,只当天气不好,杜蘩怕她们受凉,便应了,没多问。 杜蘩回房里关门变出四道黄符,咬破手指分别在上面写了几道,吹了一口气。 血色字迹闪出一道光,随即变作了枣褐色。 风里出现了古怪的声音,压抑凄厉的鬼叫声,凡人听不到,侍书她们还在门外有说有笑。 杜蘩捻起手指念诀,在床上做了个假人的幻影,带着四道黄符出了屋。 两道符贴在桃花院的屋门上,另外两道贴在贾母院里。 杜蘩快速贴完去找贾珠。 时间紧急,她需要先去了解情况,只能就近贴上这几道,其他人的地方只能见机行事了。 本来凌晨那会儿乌云散了,露出些许星光,结果现在积云层层压叠,光线也越来越暗,仿佛回到了夜晚。 肉眼凡胎只当是今天天气恶劣不易出门,懂行的得避而远之。 贾府上空笼罩浓厚怨气,蔓延的黑色雾气渐渐侵入各个院落,花草等生物触及黑雾皆蔫败。 俩小厮走在去马棚的路上,穿着棉衣紧裹着衣领还不住地打哆嗦,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矮个儿小厮呛了一口风,咳嗽道:“今儿是怎了,一点不像立春后的天儿。这大风倒像是隆冬时的,要将你我吹跑了。” 高个儿小厮顶风走着没接话,步伐有点奇怪,走起来特机械。 “哎你听见我说的没。”矮个儿拿胳膊肘捅了捅旁边,抬起宽袖半遮脸往一旁瞧。 高个儿小厮没预兆停下了,像个木头杵在原地,目光呆滞但神情又有点痛苦。 “你怎了?”矮个儿小厮奇怪,站到高个儿小厮面前端详,“咱要去给马喂草,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回头误了老爷用马,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高个儿小厮呆呆地看着小矮个儿,唇色发紫,眼眶发黑,他就是不说话。 “嘿你这呆货!”矮个儿小厮挺恼,“这几日你丢魂儿了似的,不过是那日同李家小子拌了几句嘴,如今他死了,你至于怕成这副模样。” 高个儿小厮就是不说话。 “懒得管你,等老爷来问罪,我可是实话实说。”矮个儿小厮哼一声,转身之际,高个儿小厮的眼珠子突然凹了进去,露出大眼白瞪他,吓了他一大跳。 “啊!”挨个儿小厮跌坐在地,指着眼前的人打颤,“你!你是怎了!” 他正说着,那大眼白里渗出了血,高个儿小厮的脸整个发青又发黑,散开的头发居然冲上飘了起来,随后他听到骨头咔嚓的脆响声。 “啊啊啊!救命啊!”矮个儿小厮惊恐连滚带爬朝后跑,“有鬼啊!” 这时高个儿小厮倒说话了,凭着残存的意识追上去拉住逃跑的人哀求:“救救我!我不想死!” 矮个儿小厮可劲儿推搡:“你滚开!滚开!” 就这工夫,高个儿小厮的两颊也凹了进去,嘴角流出暗血,散发恶心的腐烂血腥味儿。 “你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拽着我!快滚开!”矮个儿小厮吓破胆儿了,喊声都破了音,好不容甩开一双枯槁皱皮的手,三步并两步冲了出去,嘶喊求助:“有没有人!” 高个儿小厮虚晃一下没了表情,站在原地远瞧匆惶的背影,完全变紫的唇慢慢露出诡异笑容。 “当日我也是如此求你们救我一命,你们却恍然未闻,今儿便来同我作伴!”高个儿小厮话落似箭般飞了出去,直冲已慌乱的身影,指尖现出锐利的指甲。 矮个儿小厮回头瞅一眼,一下子踩在石子儿上,摔了个跟头,就见枯槁的爪子近在眼前,他大吼一声躺到地上,命要休矣! 后方忽来一阵疾风,顺矮个儿小厮的头顶迅速掠过,带过翠绿色裙角。没等矮个儿小厮看清,高个儿小厮一头栽在他身上,没了意识。 挨个儿小厮惊回神,猛掀开突然削瘦的身体,一路惊喊着跑了。 凄厉的喊叫传到后门,宁玉冥正与属下清点刚抓到恶灵,贾珠也在帮忙。 宁玉冥循声抬眸,立即让属下去那边巡查。 “不必了。”强风里来了一声。 贾珠听出那是他姑姑的声音,紧接着看到他姑姑掐着一恶鬼的脖子落地。 杜蘩甩掉手里的脏玩意儿,又跟甩破抹布似的,用袖子擦手:“太脏了,这家伙是死在臭水沟里的?” 那恶鬼biu地栽到地上,爬起来就要逃。俩阴差忙上锁魂链,将他牢牢拴住,又将他甩进了一堆恶灵里。 后门的鬼哭鬼叫声更大了。 “姑娘这是从何而来?”宁玉冥上前问道。 “哦,我刚听到有人在惨叫,过去瞧了瞧,结果瞧见那家伙正在趴在人身上吸食阳气。我就把他抓来了,省得你们跑一趟。”杜蘩擦干净手说。 宁玉冥明了,道谢:“谢过姑娘。” 杜蘩不以为意:“咱俩谁跟谁,说这些就见外了。” 其他阴差听了这话都往这儿瞧,很是好奇,搞得宁玉冥挺别扭。 贾珠上前看了下那个恶鬼,说道:“这便是前几日无缘无故惨死的小厮,他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杜蘩纳闷:“怎么一夜间出来这么多怨气满满的家伙,还都在贾府里,忒蹊跷了。到底是啥原因,你们查出来没。” 宁玉冥摇头:“尚不知是何原故。”他吩咐属下将捆绑的恶灵带走,回身道:“昨儿贾瑞已被带到地府,正等判官大人提问,谁知他狂性大发,竟震开锁魂链再次逃脱,一并带走几个恶魂回了贾府。仅一早的工夫,这贾府便被怨气罩了起来。” “不止吧。”杜蘩看了看漫天漂浮的黑雾,听听鬼声说:“我怎么觉得小鬼不止几个呢。” 这群恶鬼闹这么大动静,宁玉冥掩盖不过去,只得说:“如姑娘猜想,那些是从哪儿招来的。” 总归他管辖的地儿出了这种事,尤其让贾瑞逃脱了两次,他面上也无光。 杜蘩一下子明了,惊叹:“招魂阵?”她忙朝贾珠招手:“快过来,姑姑罩着你。” 贾珠虽不明情况,还是乖乖站到他姑姑旁边。 杜蘩默念两句诀,冲贾珠吹口气,贾珠浑身上下笼上一层淡光,隔绝了他与那些个黑雾接触。 这绝对是姑姑真·罩着你。 “这样就不怕了。”杜蘩放心地拍拍贾珠的肩,扭头对宁玉冥道:“这工程很大啊,咱几个估计忙不过来。而且不找到摆阵的地儿,咱属于白忙活,小鬼会源源不断往这儿跑。” 宁玉冥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摆阵的人十分隐秘,道行不浅。他寻得摆阵的方位需要时间,在此期间还不知贾府会变成个啥样的鬼窟。他说:“不瞒姑娘,我” 咻砰! 一声巨响惊了大家。 杜蘩顺来声一瞧,嚯,一个浑身黑c披头散发的恶鬼脸朝地栽在地上,脖子上栓着根粗长鞭。她再顺着长鞭一瞧,好嘛,不是冤家不聚头。 来人居然是秦是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秦是之身着紫纱罩衫从天而降,颇有仙风道骨的气势,就是看着特年轻特俊朗,总感觉他属玄门花瓶之辈,亏他总冷着一张脸,让人不敢小觑。 杜蘩对这样的美男不感冒,脸当即凉了下来。其实昨天晚上干仗,她没觉得怎么着,拉到菊花痛之后才对秦是之很有意见。 谁拉到虚脱都不能好!怎么可能不记仇! 长鞭嗖地收回秦是之掌心,这地儿不仅煞气足,妖力也很足。他感受到杜蘩要着火的目光,侧眸看了眼杜蘩,清隽眉眼间满是反感。 杜蘩更不爽了。 特喵不过是照面一次,这货好像跟她有灭门之仇,什么玩意儿!是她被折腾了一晚上好么! 她怒从心中起,手指秦是之,张嘴将要骂,蓦地被贾珠拉到一边挡住了视线。 “你干嘛?”杜蘩怒瞪撸袖子,“我要跟他理论理论!” 贾珠赶紧拦着:“姑姑,如今贾府临危,倘若姑姑与秦先生再打起来,岂不让恶灵有机可乘。咱们不如先解决了府里的事再同秦先生理论,如何?” 秦是之听见这边的对话,凤眸不屑一瞥,正好让杜蘩看到了。 “嘿我这暴脾气!”杜蘩的火星子刺啦刺啦的,要不是看在秦是之救了这副身体的面上,她早上去再干一仗。 宁玉冥闻到他俩的火药味儿相当无奈,便说起昨天到现在贾府的情况,引开这俩人的注意力。 秦是之来办正事的,懒得理杜蘩,移开厌恶视线问起宁玉冥细节,话音淡淡,不起不伏。 杜蘩哼哼两声,转身眼不见为净。 后门又出现俩阴差,拴着另一批恶灵来请示宁玉冥。这批恶灵很躁动,锁魂链被他们震得哗啦呼啦响,吵得慌。链子也不怎么紧,他们能随时挣脱开。 “你们这么捆不行。”杜蘩轻步上前,“来,我给你俩演示演示。” 俩阴差双手震到发麻也不敢松手,见杜蘩过来,更是将锁魂链抓牢,不想一个失手遭责罚。 “怕什么,他们跑了,我也能给你们抓回来。”杜蘩拿过锁魂链的一头,脚下迅速移动,在几个恶灵周边转悠。 恶灵来时凄厉喊叫,这会儿没了声,眼前一团花。 贾珠被杜蘩绕到头晕,忙看向别地儿缓缓。 俩阴差很懵啊,这姑娘是要干嘛。 转眼间,杜蘩将恶灵们捆成橄榄球形状,中间还打了个死扣。恶灵们这下躁动不起来,只剩张嘴吆喝,稍微一使劲儿直接倒在地上滚啊滚,从秦是之和宁玉冥跟前经过,撞上了后门的台阶,蠕动蠕动如黑虫子般,无比安全。 秦是之又投去目光,清冷的眸子里除了嫌恶,神情越发冷峻。 杜蘩低头拍手,没注意那目光,随后抬头冲两位阴差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省事儿多了。” 俩阴差愣眼,异口同声:“姑娘怎知这锁魂链可长可短。” “我也有阴差小伙伴啊。”杜蘩眨眼。 “” 宁玉冥一脚踩住乱滚的恶灵球,笑着摇了摇头,差属下将橄榄球恶灵带走,问秦是之:“依秦兄看,摆阵的方位可有眉目了?” 秦是之回眸道:“有一处甚是可疑,需探一探。” “那赶紧的吧。”杜蘩作样整理袖口,眼不抬道:“再晚恐怕这贾府里的活人都要变恶鬼了,要是平白死那么多人,大兄弟你官位不保啊。” 说到点上,宁玉冥面有窘色。 “你对招魂阵知多少。”秦是之居然主动开口跟杜蘩说话。 杜蘩不乐意听他说话,斜了个眼神过去:“我知道啥凭什么告诉你,你谁啊?” 秦是之眉头一蹙,火药味儿又来。 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啊!贾珠愁得哟,把他姑姑拉的更远一点好声劝,也不知道为啥他姑姑一碰见秦是之就较劲,这俩上辈子是冤家吗! 杜蘩嗤声,低头踩地上的石子儿玩,不再呛声。 “大人!不好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阴差大老远跑来,冲散了火药味儿。 宁玉冥顿感不妙,这少年是刚来他这儿的新人,目前只管勾了亡者的魂魄去地府交接,现最基础的岗位都来报不好,贾府这事儿得闹多大。 宁玉冥忙问:“出了何事?” 少年指着墙里面,急吼吼:“我本收了几个魂魄去地府复命,谁知路过这贾府,他们挣脱了锁魂链,我忙去抓,奈何他们煞气太重控制不住。有个才死的生魂附在了人身上,正在那院里啃人呢!” “哪个院?”宁玉冥皱眉问。 “那个有老槐树的院儿!”少年急回。 贾珠听完不淡定了,揪上少年的袖子,沉了腔:“可是西南角假山旁的院子?” 阴差总归管着魂魄,尽管贾珠脱离了地府的管制,少年被这么一揪,还是不怎么高兴,倒是点头了,扯回自己的袖子。 贾珠眉心一紧,握上少年的胳膊追问:“被附身的是何人?” “松开!”少年猛一甩,退到杜蘩旁边,没留心踩到石子儿踉跄一下,被杜蘩接住了。 杜蘩安抚这位阴差小朋友,帮贾珠解说:“那院子里是他老婆孩子,所以这么紧张。小朋友你快说谁被附身了,不会是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吧?” 少年听那声“小朋友”不大乐意,他不过是死在这个年纪,心智早就不是这么小了好么。不过贾珠着急是人之常情,他说:“有个妇人一直喊‘兰儿兰儿’的,许是她儿子吧。” 贾珠这就返身跃进贾府,速度之快,杜蘩都来不及叫住他。 “我去看看。”杜蘩踩着后门的小石狮跃上墙头。 “姑娘且等一等。”宁玉冥叫住杜蘩,“姑娘如今是这府里的三小姐,倘若在众人面前出手会暴露身份,且等我与姑娘一道前去拿那恶鬼。”他又对秦是之说:“劳烦秦兄先去找布阵之地,我随后便到。” 秦是之不废话,脚尖一点向着与杜蘩相反的方向飞走了。 杜蘩担心贾珠,更是没别的话,先宁玉冥一步跃下墙头奔着李纨的院子去。 今儿这鬼天气,少有人在屋外走动,杜蘩上蹿下跳也没人发现,很快到了西南角的院子。 乱糟糟的喊叫充斥整个院落,杜蘩和宁玉冥刚一到达,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屋里冲出来,后面紧跟着贾珠。 贾珠伸向少年的头顶,想揪出来什么,但少年不依,便扭打在一起,在院内掀起狂风。 杜蘩定睛一看,少年因激烈打斗,面部有另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在晃,那应该就是恶鬼了。 屋里又出来一位面容装扮素雅的妇人,由丫鬟们簇拥着,她的袖子挽上去一小截,赫然露出两排牙印,发黑还流着血。 “糟了!”宁玉冥面色凝重,“她中了鬼毒。” 杜蘩也觉得不妙。 中毒的妇人是李纨无疑。 凡人要是中了鬼毒,毒素很快随血液攻心,不用多时就会毒发身亡。杜蘩是有妖魂镇体才能蹦跶一晚上。李纨的嘴唇已开始发紫,中毒有一会儿了。 如果李纨无缘无故被自己儿子咬死了,而且化成一滩血水,贾兰不仅要背上弑母的罪名,还得被当成妖怪诛之,不妙不妙。 贾珠一边出招一边想扣上贾兰的头顶,然而刚死的魂魄煞气十足,他根本碰不着,反倒叫贾兰挠了几下,不得已退开,胸口豁开两道口子,冒着黑气儿。 “兰儿!”贾珠气急喊贾兰一声,忘了人鬼殊途,贾兰听不到他的声音。 那个恶鬼很来劲,居然狂笑上了,也是个少年的声音:“想不到在此遇上你这老鬼,等我吃了你再吞他们,主人定会嘉奖我!” 杜蘩嚯一声,这信息量有点大。 贾珠听不下去,一个跃身朝贾兰扑过去,比先前不同,浑身泛着一股强大的阴气儿,但不敢下狠手,趁贾兰不备一掌拍在他肩头将他拍出去老远,想将恶鬼震出来,可惜不奏效。 贾兰扑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本来清秀的脸变得越加阴狠,反瞪贾珠,双眸布满血丝。他很快拍地而起,和贾珠纠缠在一起。 李纨望见那口黑血心惊,在风中大喊:“兰儿!你是怎了!快停下!” 在凡胎眼里,现在贾兰正独身一人在院里蹿来蹿去停不下,疯了一样。 杜蘩愁:“那是他孩子,他舍不得下手,我这要是跳过去就露馅了。关键他老婆还中了毒,不赶紧搞来解药就必死无疑了。我觉得咱当中必须有个去找那个谁要解药,显然我不行。” 宁玉冥一想说:“姑娘先勿动,我去抓了那恶灵,再去找秦兄求符。” “辛苦你了,两头跑。”杜蘩也是心疼大兄弟,平白地倒了这茬霉。 “原是我这处出了纰漏,本该由我处理。”宁玉冥说完这话跳到院子中央一把擒住贾兰的脖子,顿时掐得有两个少年在痛苦呻吟。 “宁兄!”贾珠疾呼,怕贾兰出事儿。 “贾兄放心。”宁玉冥语罢,径直伸手进贾兰的身体,硬生生将恶灵揪了出来。 就在这时,天空的黑云向这个院子积压,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头从墙头冒出来,有两个死相特恐怖,随后宁玉冥被缠上了,揪着手里的还被围攻。 杜蘩靠一声:“真是黑风吹又生。” 这回她不出马也不行了,李纨不能丢命。 她正要跳进院子,下面传来一声:“三妹妹。” 她刹住脚往下一瞧,啧,那不贾琏么。等等,他咋滴身上渡了层金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贾琏身上为啥有层金光?杜蘩不是很懂。 难道昨天晚上,贾琏干了啥拯救苍生的大事儿? 不过那瞧着不太像道德金光。 杜蘩犯嘀咕。 贾琏不受天气影响,浑浊的空气和无规律的狂风在他这儿像挠痒痒,他像吃过饭来散步,那俊脸很闲适,与目前贾府的光景格格不入。 昨晚杜蘩从秦是之的竹屋飞来飞去,留意过贾琏。照常理,是个凡人看到那场面怎么着也得吓尿吧,贾琏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不是见惯了这场面就是他这人水太深。 但现在不是研究贾琏水到底多深的时候。 “你来的正好。”杜蘩跳到贾琏跟前指着这周围说,“你们家要遭大难了,你既然知道鬼妖的存在,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她尽量简短说明情况:“刚贾兰被鬼附身还咬了自个儿妈,正在院子里躺着,你帮个忙转移李纨她们的注意力,我去收拾了那几个小鬼。” 贾琏依然很淡定:“那便走吧。” 要不说这人水深,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儿眼都不眨一下。 杜蘩瞧贾琏一眼,从旁边的树上薅几片叶子,开了院门面挥手出去,叶子嗖地分开飞向恶鬼们。 有俩恶鬼被击中,暂时退开哀嚎。 “看你的了。”杜蘩站到贾琏面前,一捻手指口中默念,横起手在他眼前一划。 贾琏说:“不必了,秦兄已为我开过天眼。” 也就是他看了一路鬼来的。 杜蘩呦呵一声,不得不对贾琏刮目相看,这人的心理得多强大。 原来贾琏不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是个深水鱼雷大腹黑!人设要崩啊。 然而有一点值得肯定,贾琏身上的光肯定也是那个什么秦是之搞的。 杜蘩哼哼,小样儿,这秦是之的能耐老刷新她的认知。 院子里乱成一团,贾琏眉梢微挑,不似昨晚轻松,迈进院门直冲李纨的方向走。 被杜蘩打中的那俩恶鬼拔掉叶子,凶神恶煞冲杜蘩张了张獠牙,本着是人就害的原则,他们奔向了贾琏。 贾琏明明看见了装没看见,快步走自己的。杜蘩要提醒他一下来的,虽然他身上有道光,但至少躲一躲吧,他就那么信秦是之? 事实证明,确实没理由质疑秦是之。 俩恶鬼将飘到贾琏面前就被金光弹开了,这还不止,那俩家伙的长指甲爪子烧了起来,在大风里挥啊挥,不灭反倒越烧越旺,给那俩鬼疼的,一边扑一边叫,忙的不亦乐乎。 贾琏镇定越过俩恶鬼,余光不给一个,到李纨身旁架起昏迷的贾兰说:“嫂子,今儿兰儿许是魇着了,咱进屋说。” 李纨六神无主,只会点头,嘴唇比刚才更紫了,皮肤也苍白无血色。 贾珠在边上干着急,碰贾兰又碰不得,谁让他身上也阴气儿泛滥,再伤着贾兰就不好了。 趁李纨和丫鬟们混乱之际,贾琏向贾珠使眼色。 贾珠恍然发现这堂弟能瞧见自己,忙说:“你嫂子中了毒,你与秦先生交好,能否去求一道符来,否则你嫂子”他不忍说下去,只看了看李纨的小臂。 贾琏假意咳了声,往宁玉冥那处再使眼色,但不正眼看宁玉冥,示意贾珠去帮忙。 “贾珠过来。” 贾珠扭脸,瞧见他姑姑一脚踹滚恶心吧啦的獠牙脸,朝他招手。 “你和我一起收拾了这些家伙,大兄弟还得去给你老婆拿符呢。那边交给贾琏就行,你指望他用两条腿跑,你老婆就毒发了。”杜蘩歪身一闪,揪住一个恶灵说。 贾琏听见他“三妹妹”直呼他的名字,也是酸爽。 贾珠一想,起了身道:“劳烦二弟。” 贾琏不方便回话,只点了点头架着贾兰回屋,身上那道金光很好地庇佑了李纨母子,小鬼们碰不得。 等他们进屋了,杜蘩扯出一道符甩过去,用树叶钉在了门框上,这下屋里安全了,也听不到外面的声响。 宁玉冥掐着手里的少年恶鬼,呵斥那些蠢蠢欲动的:“你们受邪念掌控情有可原,若束手就擒,我饶你们这次,如若一意孤行,我便将你们就地正法!孰轻孰重,你们可要想好了!” 张牙舞爪的恶鬼们被带着功力的声波震了一瞬,消停了,互相瞅瞅,院里安静下来。 鬼么,最终还是要投胎的,如果作恶多端,那就要去地狱受刑了。 这些恶鬼还是知道作恶的下场,只不过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煞气冲昏了头,凭着一股邪气和蛮力见人就啃就挠,这会儿被宁玉冥震慑清醒,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杜蘩和宁玉冥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命数是天定的,恶鬼不能轻易魂飞魄散,那是逆天行为,所以宁玉冥事先警告,假如他们不听劝还想害活人,那就别怪宁玉冥不客气了。 杜蘩也拿准这点,要是这些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豁上了,那她不会手下留情。 四方的小院子里聚集十几个恶鬼,全都浑浑噩噩,又像在挣扎。 宁玉冥正要唤来属下的时候,突然刮起怪风,这些家伙全抱头哀嚎,转眼间变回先前的凶恶模样,眼睛皆通红瞪着杜蘩他们,满是敌意和恨意。 “他们□□控了。”杜蘩有点烦躁:“他们不是有意为之,我还不能下狠手啊。” 这点很烦啊。 昨天贾瑞找事儿,杜蘩事先警告了,贾瑞失心疯不听,她才动的手。 现在这么多鬼呢,还不能下狠手,没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她打起来岂不是要累死哦。 宁玉冥也觉得棘手,自个儿管辖的下属加起来统共不超过十个,已经安插在贾府各处,此时叫谁来都会多个空缺。 谁让贾府那么大,到处都是人! 宁玉冥正想要着要不要上报,贾珠急说:“这儿交给我和姑姑,宁兄可否帮内人讨一道符来。再晚,恐怕我要与内人相见了。” 这可耽搁不得,宁玉冥冲墙外喊:“之冥!将此恶魂领走!” 杜蘩和贾珠望向墙头,那个少年阴差冒了头,趴在墙上挺抵触。 大风越刮越邪乎,那些个恶鬼没马上动手,站在原地吸那股子邪风,渐渐地脸发黑,獠牙更尖了,眼窝凹了下去,眼神更是直勾勾的骇人。 宁玉冥手上的那个低着头还算正常,不清楚是被宁玉冥掐后颈控制了还是怎地,跟其余那些很不一样。 “赶紧的吧。”杜蘩催促,“再磨磨唧唧,都等着玩完吧。” 宁玉冥一甩手,直接把手上的少年甩给了墙头上的小阴差,离开前说:“这儿交由姑娘处置,切莫置他们于死地,只将他们捆了交给之冥便是。” 杜蘩点头:“快去吧。” 随着宁玉冥离开,恶鬼们再次躁动。 杜蘩和贾珠分头行动。 贾珠挡在屋门,杜蘩则飞来飞去各种收拾。 墙头上的“之冥”小阴差捆了那个少年继续趴着观战。 院里真是乱糟糟一片,狂风卷叶,小阴差就瞧见杜蘩和贾珠同恶鬼们周旋,恶鬼们倒下又起来,压根打不完。 院子里的树啊花啊全因打斗被破坏的不成样儿。 杜蘩挥手扇走一个黑面獠牙,脚底下再踩着一个,快没耐性了,好想一剑戳得他们魂飞魄散。 贾珠也没闲着,没让张牙舞爪的家伙们靠近屋门半步。虽说这些个恶鬼们吸食了弥漫的邪气儿,个个狠厉,但在贾珠这儿还差些。 这点杜蘩很欣慰,当然也庆幸提前给贾珠设了屏障,不然贾珠受那邪气煞气影响,场面就更棘手了。 杜蘩一口气儿掐住一个脚踩两个扭动的家伙,冲墙头吼:“你在那儿看啥!还不快下来给我把这几个绑了!” 小阴差没动弹,拴着手上的同年级小恶鬼窝在墙沿儿,露俩圆眼,颇有暗中观察的架势。 杜蘩无语了,这孩子还怕鬼?怎么上任的。 脚下的那俩要翻动逃走,杜蘩又喊:“你身为地府差役,怎能怵他们!” “我我打不过他们。”小阴差弱弱回复。 “” 真是醉了,杜蘩蹭地跳起一跺地,地上的那俩被她跺得缓不过来。她抓住俩冲过来的恶鬼脑袋一碰,俩家伙两眼昏花倒在地上。 杜蘩飞上墙头捞过锁魂链准备自己动手,小阴差哎哎了两声,被杜蘩一瞪,趴着老老实实。 “我来拴,你来带走,这样行吧?”杜蘩扯着锁魂链提议,暗叹宁玉冥的手下不但人少还青黄不接。 小阴差点头。 “你说说你,还不如贾珠。”杜蘩啧啧摇头从墙上跳下。 贾珠劈掌扇走獠牙,侧身躲过利爪,打了好一阵儿也是累,喊他姑姑:“姑姑!他们为何只往这院子里来,莫不是这院子有缘故?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我也不想啊。”杜蘩一边捆一边绝望:“那个姓秦的赶紧找到布阵的地方才能行啊,我也很累的好么。” 不过贾珠说的有道理,为毛这些家伙都往这处跑?这地儿有啥吸引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七八个恶鬼被捆的结结实实,还有十几个没被收拾,前赴后继的还在继续。 杜蘩彻底没啥耐性了,这特喵的想累死谁? “贾珠!”杜蘩将恶鬼粽子团甩给小阴差,回头说:“咱去别地儿” 她话说一半,让屋门前的景象惊着了。 贾珠居然被那些个恶鬼埋了,层层叠叠的,头顶都看不见,倒是杜蘩这边再没鬼缠着。 杜蘩不禁起疑,这些鬼是挑软柿子捏,还是就冲贾珠去的。 “姑姑!”贾珠被埋在一帮恶鬼底下,艰难发声。 杜蘩飞过去踹掉俩趴在最上面往下压的,忽而听屋里说:“那是三姑娘?”她动作一停,想藏在恶鬼们堆起的小山旁,可一想,人又看不到鬼,藏个屁! 这要是被人发现贾探春飞檐走壁,在院子里蹦跶,她还咋在贾府里混。 可是贾珠被压的结结实实,她总不能不管。 “外面哪儿有人。”贾琏的声音响起,“你们照顾兰儿要紧,莫在这儿说闲话,都到里屋去。” “是,二爷。” 随后屋里再没传出声响。 杜蘩想这贾琏很可以,比他媳妇靠谱多了。 “姑娘!姑娘!”小阴差在墙头喊。 “咋了。”杜蘩回眸。 小阴差指着四角飞檐的屋顶打颤音:“那c那个昨儿逃脱的家伙,来c来了!” 杜蘩抬头一瞧,贾瑞一身黑衣立在屋檐上,满脸阴鸷,不像昨儿那个猥琐的贾瑞,颇有点气势,煞气十足。 贾瑞开口命令那些恶鬼:“将贾珠带到主人那处听候处置!” 恶鬼们得令更将贾珠埋得更深,然后哄抬着贾珠往贾瑞那处移动。 贾珠哪儿抗得过那么多恶鬼反扑,被压制得死死的,横着被抬走,清俊眉眼隐有燥怒。 杜蘩也怒了。 贾瑞经过她的同意了没,就带走她的小弟!找死呢? “我昨天没neng死你,你皮痒犯贱是吧?”杜蘩反手一挥,变出剑来直指屋顶:“最后警告你一次,赶紧给我把贾珠放了,不然你等着身首异处!” 贾瑞呵地挑唇一笑,满眼不屑:“昨儿是老子大意,今儿你甭想有昨儿的好命!” “我呸!”杜蘩恶心到了,“你丫一什么鬼东西,上哪儿吸了点邪气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她挥剑一劈,扛着贾珠的恶鬼们被她的剑气吓得退开,有一个被砍断了手腕。 “姑娘!”小阴差喊着提醒,“可不能伤及无辜啊,那些都是□□控的,不为本意的!” “闭嘴!”杜蘩回吼,“你有能耐你下来打啊,不行就闭嘴!” 小阴差果断闭嘴了,以他刚上任的能耐,也就花点力气控制这些个被捆的家伙,不闭嘴还等咋滴。 “怎了?”贾瑞威胁那些盯着杜蘩面露惧怕的恶鬼们,“再不将贾珠带去,主人便让你们魂飞魄散!” “甭你主人了,我现在就能让他们魂飞魄散!”杜蘩提剑而起,划过小鬼们直奔贾瑞杀过去。 恶鬼们为躲避杜蘩扔下贾珠,但片刻后又扑了上去,决不让贾珠有喘息的机会。 贾瑞不是昨晚那个贾瑞,身型敏捷,出手也相当狠,爪子已尖硬到能跟杜蘩的剑抗衡,了不得,颇有九阴白骨爪的即视感。 嚓嚓呛呛的声音在小院上空飘荡,杜蘩有两回险些被贾瑞再挠到,非常小心。 她可不想再去求那个姓秦的,看人家脸色。 话说那个姓秦的到底在干嘛,以他的本事,不该现在就把这招魂阵破了么。 小院上空的乌云散了点,狂风仍不停歇,不过有一半是杜蘩和贾瑞飞来飞去打斗造成的。 贾瑞黑衣飞舞,头发整个披散,招招狠,但貌似只与杜蘩纠缠,并未出致命的招数,只让杜蘩无暇顾及贾珠。 杜蘩也发现了,贾瑞的目标不是自己,而这院子里能被贾瑞惦记上的,只有贾珠了。 想来贾瑞和那个什么“主人”瞧上了贾珠隐藏的能力,肯定要利用贾珠干点厉害的坏事儿。 杜蘩更不能让他们如愿,躲开贾瑞的爪子戳了一剑,削掉贾瑞三根锐利指甲,飞向贾珠所在的位置。 贾瑞在她身后大呵了一声,迅速追上她挡了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杜蘩刚转身躲开毒爪子,天忽然阴暗三分,一股强大阴气儿四散开,顿时震飞了压在贾珠身上的恶鬼们。 “完了。”杜蘩沉声说完,脚尖点地跳到墙头上避开袭来的阴气儿,墙下又变了一副光景。 贾珠直立于院中央,冷冷地瞧歪斜在地上的恶鬼们,眼神与贾瑞相比不遑多让,周身萦绕阴冷的黑气儿。显然此时的贾珠也不是原来的贾珠了。 贾瑞狂肆大笑:“省得主人动手了!” “贾珠!”杜蘩厉声呵斥:“清醒点儿!” 贾珠抬眼看了看他姑姑,眉头微皱,有些疏离。周边的煞气正在融进他的体内,很是不妙。 贾瑞趁势道:“贾珠!是谁害你惨死到如此地步!如今我主人在此坐镇,你何不有仇报仇c有冤报冤!” “别听他放屁!”杜蘩剑指贾瑞,提醒贾珠:“他有那么好心让你去报仇?不过是利用你达到目的罢了。你要是真着了他的道就蠢毙了!别忘了你的老婆还没得救呢!赶紧清醒点儿!” 贾珠眉皱得更深,似在挣扎,可这不能阻挡煞气正快速被他吸进体内。 杜蘩不能等他想明白,要是煞气在他体内冲破那道封印的屏障,饶是杜蘩有上千年的修为,也压不住他。 他为何有如此大的潜能,杜蘩还没来得及问就要正面抗衡了,这结果杜蘩不想要。 贾瑞来此的目的就是贾珠,在贾珠犹豫的时候添油加醋:“你如今守着妻儿有何用处,他们在这贾府受尽冷眼,你能如何?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何不结果了欺凌他们母子的贱人,一劳永逸!” 贾珠眸中微动,继而变得冷厉。 杜蘩气炸,抬手朝贾瑞甩过去一剑,贾瑞蹭地后退躲开了,嘴上不停给贾珠洗脑。 一个晚上而已,贾瑞已经精神到这种地步,不再是那个被王熙凤倒一身屎粪的脑残。 “你先别管那些个小喽啰,先把贾珠给我捆了!”杜蘩喊小阴差,迫不及待去追贾瑞,要把他那张臭嘴缝起来。 小阴差没想到黑化的贾珠这么可怕,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杜蘩又喊了一声,见小阴差磨磨唧唧掏出另一根锁魂链,干脆自己动手,拿过锁魂链奔着贾珠就去。 意料不到的事突然发生。 贾珠!居然劈了他姑姑一掌! 杜蘩压根没料想贾珠会对自己下手,硬生生接下那一掌,被震得气息不稳,退到了院门口,用“你敢对老娘动手”的眼神瞪贾珠。 贾珠的眼里没啥温度,面若冷霜,也不看他姑姑,转身冲向了东南角的方位,恨意明显。 贾瑞飞回屋顶,一副阴险狡诈的小人模样,大声鼓励:“贾珠去拿回你应得的!” 贾珠随声跃起,杜蘩还没喊,屋里忽然又有了声音:“大奶奶吐血了!” 这声音量不小,贾珠没听见似的,飞离了院子。 然后又来几声尖叫:“怎是这样黑的血!快去叫大夫来!” 杜蘩靠一声去追贾珠,却被恶鬼们缠住了。她烦不胜烦,扭头对小阴差凶道:“你在这儿能干啥?去找救兵啊!” “噢噢。”小阴差恍然起身,正要放信号找兄弟们来,眼前没预兆地站了个贾瑞。 那阴狠通红的眼睛,小阴差很怵啊。讲真,他也不过刚死没几年才当上差役啊! “秦钟。”贾瑞阴森森地开口,“你要睡到何时。” 小阴差手上那个少年恶鬼,就是声称要将贾珠吞下为“主人”效命的狂妄家伙,乃秦小相公是也。 杜蘩听到那声“秦钟”,内心真是日了狗。 她是要开桃花party,不是开鬼party啊,怎么啥刚死的人都往这儿聚,蛇精病! 秦钟本来被捆在恶鬼们中间耷拉着头,听见贾瑞叫他的名儿当即苏醒,霍地抬头张口咬上了旁边一个恶鬼的肩膀,狠狠地咬,清秀少年脸满目狰狞。 小阴差懵了,大感不好,顾不上贾瑞在眼前,去拍秦钟的头。 秦钟这是要吸食同类,大逆不道啊! 可惜小阴差还没碰到秦钟,被贾瑞拍飞了,挂到墙角的树枝上。 杜蘩不忍直视,又脱不开身,自个儿身边的这些恶鬼们跟粘牙糖似的,踹都踹不掉,一个接一个往上粘。 这策略就很明显了,他们分明是先缠住贾珠逼他黑化,后再缠住杜蘩,让她别坏了好事儿。 至于最后的目的,恐怕只有见了那位“主人”才知道。 伴随一声凄惨嚎叫,秦钟吞了一个恶灵开始啃第二个。 贾瑞像在看宠物吃饭,咧嘴奸笑:“我没挑错你,确也是他们送你个好机会,可如此便宜进食。” 可不么,秦钟在中间,转圈啃这个啃那个,真是方便。 “快停下!”小阴差挂在树上扑腾吆喝,“你吸食他人魂魄,只有下地狱了!” 秦钟恍若未闻,直到把最后一个恶灵吸食干净,清秀不再,脸上生出黑色交错的纹路,像杜蘩中毒那会儿一样,瞳孔缩小变得通红,一下子撑开了锁魂链,身子也壮了一圈。 贾瑞很满意,眼挪到小阴差身上:“我吃了你,想必也能变得如秦钟这般。” 小阴差蔫了,转而求助:“姑娘快救我!阴差被鬼吞了,传出去多丢脸!” “你也知道啊!早干什么来的。”杜蘩还在一堆鬼里忙活,只能砍断抓着脚踝的鬼爪到树下相救,鄙视贾瑞:“你冲个孩子下手,小人一个,难怪被王熙凤弄死,活该!” 一提王熙凤,贾瑞脸大变,两道本就猥琐的眉毛倒竖,气势汹汹飞冲向杜蘩。 这回杜蘩不打算用宁玉冥那套,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应该魂飞魄散,她提剑打算来个致命一击。 只听啪的一声,贾瑞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杜蘩茫然抬头,秦是之出现在贾瑞的抛物线后面,居高临下看她,冷淡地问:“你就这么点能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宁玉冥去而不复返,秦是之竟然亲自来了,这很影响杜蘩的心情,虽然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咋样。 贾瑞被拍在地上一动不动,可见秦是之下了狠劲儿,贾瑞的脸都砸进去了。 剩下那些还想缠着杜蘩的家伙自动后退抱团,深深地感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强劲的敌人,能把他们头儿拍趴了。 秦钟更是瞬间没影儿了。 杜蘩遭受鄙视很不服:“我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一个人打十几个试试,顾着这个还得救那个。你要是不忙活,我给你擦鞋!” 秦是之听不懂“我靠”是啥意思,想来也不是好话,他没接杜蘩的茬,面向屋里道:“琏兄,出来取符。” 杜蘩嘁一声,目光扫向那些个恶鬼们,狠狠地瞪上几眼。 恶鬼里有几个见势不好,撒腿跑了,余下差不多有十个还没清醒过来,血红的眼睛在杜蘩和秦是之两人间切换。 贾琏不一会儿出来了,关紧屋门快步走向秦是之。 恶鬼里还有不怕死的,想去抓贾琏,离着贾琏最近的那个将将迈出脚,被一道锋利的东西阻了路。他定睛一看,石砖路面赫然竖直插着一片薄薄的竹叶,紧贴他脚尖。 这要是插在脚面上,啧,脚不用要了。 杜蘩哼一声,这不也是她刚才用的招么,雕虫小技。她跃上枝头拯救小阴差。 这孩子是怎么当上地府差役的,她很想知道。 贾琏稳当当走到秦是之跟前接过祛毒的黄符道谢:“今儿我又欠秦兄一回人情,回头秦兄见我书房那件儿茶具好,便拿去吧。” 秦是之不跟他客气,直接道:“粉青茶盏于后日送到我那处,正巧我有新茶来配,琏兄同我品一品如何?” “好说好说。”贾琏笑了笑,带着符很快回了屋。 这俩人真的是莫名奇怪,周围寒凉的阴气儿缭绕,还有恶鬼们虎视眈眈,他俩像在讨论今儿的天气为毛不好般轻松。 秦是之也就罢了,至少有资本,贾琏就更奇怪了,谜一样的存在。 杜蘩比先前对贾琏更感兴趣了。 小阴差落到地面,接过杜蘩递过来的锁魂链一头,跟着杜蘩把来不及跑的恶鬼全绕圈圈捆了,带着去复命。 贾瑞么,被秦是之拍的太狠还没醒过来,杜蘩先绑了留着用。 有秦是之在,杜蘩可不能在失手,丢人。 况且自打秦是之出现在院子里,这儿的阴气儿不那么浓了,也不再有恶鬼前仆后继的出现,应该是把贾珠给逼走转移阵地了。 但这事儿要不要跟秦是之说一声,杜蘩迟疑,并不想跟厌恶妖的人说话。 “大奶奶好了!脸上的东西全没了。”屋里传出雀跃的声音。 杜蘩啧一声,那符还真是见效快,就怕过会儿李纨拉肚子。 贾琏又出来了,院子里已然干净,只天上笼罩的乌云不散。 秦是之望着一个方向没说话,好像是秦钟离开的方向。 “我要去找贾珠。”杜蘩对贾琏说,“他到底跟谁有仇,你知道么。” 贾琏很隐晦地颦了颦眉,不太想说。 果然是贾府的秘辛啊。 杜蘩严肃道:“我跟你讲哦。你堂哥现在很可怕哦,就算是我也不一定镇得住他,他可能去找仇人报仇了哦,你想你家办白事吗?” 贾琏面色一凝,当然摇头。 “那你还不说!”杜蘩一秒变凶悍。 “呃”贾琏对着他三妹妹的凶脸,想说也没欲望了。 秦是之回眸道:“今日之事恐你堂哥是缘由之一,尽快赶了去才好,以免多一条人命。” 呦呵?杜蘩侧着脸看秦是之,这人还能帮她说话? 但她没看出秦是之面上有帮她说话的意思,秦是之不过是陈述事实。那英隽若仙的脸特淡漠。 她想么,秦是之哪儿那么好心帮她说话,这不有法逾越的人和妖鸿沟在那儿摆着呢。 贾琏不好再推脱,只能将这桩丑事说出来,却也不是非常肯定,道:“大哥并非病死,传言是有人有意为之。” “这不废话么,挑重点说。”杜蘩着急呐,万一贾珠这会儿闹出人命咋办。 秦是之瞧了瞧她,不那么冷冰冰了,倒还是疏离。 贾琏想不到会是自己的嘴把当年那件事说出来,很是惆怅。 他说:“应是婶娘做的。” “什么?”杜蘩不解还有点火,“亲妈杀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啊,那臭婆娘是疯了?” 臭婆娘一出口,贾琏顿时咳了两声,被风呛着了。 秦是之淡淡瞥过杜蘩,朝贾瑞走了。 “三妹妹。”贾琏咳完道,“当年下人中有传言,我不过是道听途说。后来老爷禁止提起此事,便成了府里不可说的秘密,反而叫别人更如此猜测。” “那去臭婆娘院里看看不就知道了。”杜蘩嗤声,“这老婆子不是一般狠,对自己孩子都能下手,还有啥她干不出的。” 贾琏呃了一声,扔一记重磅炸弹:“大哥极有可能不是婶娘的亲生子。” “纳尼?!”杜蘩惊叹:“你二叔弄个私生子给你婶养,最后你婶气不过弄死了私生子?”她脑补一出大戏,啧啧摇头:“你家算什么大户人家,嘴脸真难看。” 贾琏颇为赞成地点了点头:“这家嘴脸确是难看。” “你到底是不是姓贾的。”杜蘩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贾琏,上下瞅瞅说:“你也是抱养的?还是家里让你娶王熙凤,你怀恨在心,心生嫌隙?” 说到王熙凤,贾琏的脸可以说是跟贾瑞一样转黑,再不吱声了。 至于么,王熙凤好歹还有颜值,年纪轻轻操持了贾府多少事儿,虽然人狠了点儿,至少没狠到王夫人那份儿上吧。贾琏就这么烦王熙凤。 哦不对,还有个平儿真爱在中间杵着呢,杜蘩差点儿忘了,合着贾琏也跟贾珠一样是个痴情男。 杜蘩这会儿懒得打听他们这些八卦,抬脚就走:“我去臭婆娘那儿找贾珠。” “我与你同去。”秦是之给贾瑞塞完一个药丸子说。 杜蘩还没回话,贾琏又说:“我也一并前往。” 杜蘩想了想,那就一起去吧。 现在贾珠黑化到什么程度不好说,其实贾琏跟着去不太合适。人鬼殊途,贾琏这会儿又能看到鬼,出了啥事儿不好整。 但杜蘩又想自己在贾府里行动有不方便的地方,有贾琏帮衬能便利点儿,所以没阻挠,这不还有秦是之在么。 说实话,贾珠真要疯起来,估计连他自己都害怕,贾府里又这么多人,杜蘩顾不上。有秦是之跟着,杜蘩挺省心。 好吧,杜蘩并不想承认秦是之的本事,现下没别的办法。 为了迁就贾琏,杜蘩和秦是之一上一下用走的去王夫人的住处。 贾瑞吃了秦是之的药丸,老老实实在后面跟着,锁魂链在杜蘩手里。 杜蘩在屋檐上观察周围动静,瞧见有人就躲在树枝里,没听到哪个院儿有动乱。 贾琏和秦是之则快步走在小路上,不再有恶鬼们乱蹿出来,只四周空气仍旧浑浊,天空黑压压透不过气。 秦是之一直留心远处乌云稀薄的地方,眸色沉静。 杜蘩朝前方看过一眼,问:“那儿是布阵的地儿?” 秦是之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那你不去把为非作歹的人抓了,就瞅秦钟啃魂魄的劲儿,他们那什么‘主人’肯定在搞大事儿。”杜蘩张望着兀自说:“我得先把贾珠找回来,他可是头号目标,别被带坏了。” “三妹妹为何对大哥如此用心。”贾琏抬眸问,不吝啬自己的羡慕之情,尽管看着有点假,但听语气还算真。 他这人吧,亦真亦假的,特考量杜蘩的眼力。而这声三妹妹,杜蘩姑且当他不知道自己真名的代号吧。 杜蘩回他:“贾珠是我跟班好么。你见过哪个老大放着自个儿小弟死活不管的?”她豪气说完,故意哼哼两声:“我们妖也是有义气的。” 这话当然是说给某人听的。 秦是之走自己的路,权当没听见,一双凤目甚是平静。 杜蘩纳闷上了,姓秦的没怼回来,改脾性了? “到了。”贾琏走到两扇紧闭的红漆木门前停脚。 隔着厚厚的木门,杜蘩已感受到这处的阴冷,挑了眉:“这股气儿怎么比刚才还阴森,他别是也吞了鬼魂吧?” 秦是之同样觉察到,面色微凝,却忽地侧身冲向几米外的小花丛,沉声道:“秦钟,还不快出来。” 花丛里悉悉索索一阵儿,一个鬼影儿走了出来,果不其然是秦钟。 杜蘩不想看秦钟的脸,他绝对又在哪儿吃恶鬼了,那张脸越发看着恐怖恶心,一张皮底下一鼓一鼓的,像是有小爪子在往外捅。原本纤瘦的少年身型也变得魁梧,手上青筋遍布,指甲上还有血,两眼空洞无神。 秦钟此时不过是行尸走肉,□□控的傀儡。 贾琏看过一眼便挪了视线。 “这孩子没的救了。”杜蘩跳下屋檐到贾琏面前挡着,惋惜着提议:“在这儿把他结果了吧,也算是解脱。” “这”贾琏犹疑,望向秦是之不落忍:“不妥吧。” “那还能怎么着。”杜蘩讲道理,“他自己的魂儿都残缺了,还吞了不少魂魄,你以为他能有转世的机会?他现在就是个听令的怪物。” 贾琏微微弯身在杜蘩耳边道:“秦兄儿时丧父丧母,由秦家抱养。秦家后来得知秦兄父母被妖所害,便将秦兄送走了,对外声称没能养活,但每月接济秦兄直至秦兄成年。” 所以说,秦家是秦是之的恩人。 杜蘩诧异之余,听秦是之说:“我去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秦钟都死了,再杀就是魂飞魄散。 那平静冷沉的声音一出,杜蘩懵了一瞬,秦是之甩鞭追着秦钟杀过去。 疾风忽起,地上的残叶被卷到半空,皆变成利刃飞向秦钟。 杜蘩在竹屋时就发现秦是之有利用自然的本事,柔软的叶子c湖面的水滴都能被秦是之变作利器使用,真真修为深还环保。 “哎你说。”杜蘩望着飘然的身姿偷偷问贾琏:“你跟他是啥关系,朋友?基友?” 贾琏只听得懂“朋友”俩字,回:“我替老爷出门办事时与秦兄相识,并与秦兄皆喜品茶c收集上好茶具,便成了好友,到如今有四五年光景了。” “哦哦,茶友啊。”杜蘩明了,又问:“那依你看,以他的冷血程度,杀秦钟的概率有多大?” “秦兄并非冷血之人。”贾琏只说了这么一句。 杜蘩已相当明白,又去关注打到难解难分的一人一鬼,顺便将拴贾瑞的链子绕到树干上再贴道符,可不能让贾瑞跑了。 秦是之果然如贾琏所说,出招狠虽狠,不至于把秦钟魂打散了。 秦钟吸了几个恶鬼,也是能耐的很。刚他从草丛出来,眼里有一点迷惘的神色,这刻只剩下狠戾的杀意,想来他最后的意识被噬尽了。 杜蘩觉得挺难为秦是之,到底秦家是秦是之的恩人。 算了,她看在秦是之两道符的份上,就当还个人情,她想着手腕一转,变出了剑。 贾琏见杜蘩要出手,不死心地问:“秦钟果真没救了?” “有的救,他能不出手?”杜蘩一边回话,一年找机会钻空子:“秦钟估计是在去地府的路上□□控了心智。他本来是个刚死的生魂,没那能耐吸食别的恶灵,不过人是被人硬灌了一股煞气,他融合不了被反噬了。” 秦钟突然嗷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呲牙瞪秦是之,肩膀上有一条鞭印,已撑开的白褂彻底裂开,秦钟壮了一圈的胳膊突爆青筋,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涌动。 “看见他脸上那些伸来伸去的爪子和胳膊上流动的东西没?”杜蘩指给贾琏看,“他吞下的东西开始反吸食他。也就是说,融进他身体里的东西要出来控制他。你要是救他就必须将他们撕扯开,谈何容易。即便是撕扯开,残破的魂魄是行尸走肉的状态,迟早剩下的魂魄聚不拢而消失殆尽,最后都是消亡。” 这下说的很明白了,贾琏不再作声。 如果是他变成这副鬼不鬼c怪不怪的模样,不如消失的好。 秦钟正要蹿起来,秦是之甩鞭勒紧秦钟的脖子拽到地上。鞭子越勒越紧却不致命,秦是之低眸看着地上的怪物,再没动作。 “哎,不下狠手的话就没完没了了。”杜蘩叹气摇头。 要是换做贾珠躺那儿,她也下不了手,就像她刚才对付那些恶鬼,不是没能耐干翻他们,而是他们不该破散,她只能像和尚驱赶围着饭菜转悠的苍蝇,不能杀生。 秦钟被压制的动不了,双手攥紧长鞭呲牙咧嘴,抓紧鞭子可劲儿拽,秦是之岿然不动,望着他皱了皱眉。 周边陡然袭来一股子阴风,黑色雾气全往这儿聚集。 杜蘩暗道不妙,提剑到秦是之跟前:“他往这儿招鬼呢,快动手吧。” 秦是之瞥向杜蘩之际,秦钟瞅准机会震开鞭子要跑,杜蘩这次没手下留情。 斩妖剑脱手而出紧追秦钟,树丛里跑出俩恶鬼替秦钟阻挡,剑被弹了出去。 杜蘩一跃而起,收回剑直奔秦钟。那俩鬼跑过来阻挠,她直接将剑甩出去,一掌一个拍飞了那俩鬼,顺着剑气追过去。 斩妖剑杀妖不在话下,斩魂魄更是小菜一碟,毕竟仙家器物。 秦钟未来得及回身抵抗,剑从他心口穿过,顿时散开浓黑的雾气,随着几声凄厉嘶吼,他身上裂开红光,随即魂飞魄散。 杜蘩扬手追回斩妖剑指向那俩小鬼:“你俩再得瑟,我就让你俩残了胳膊腿,下辈子你俩落个残疾可别怪我,尤其那地方。”她指了指俩鬼的裆部。 “咳咳。”贾琏嗽了两声提醒杜蘩。 好歹那身子是他妹子的,杜蘩那么说,他听着老别扭了。 杜蘩耸耸肩,无所谓随时能动手的样子,吓得那俩小鬼赶紧跑了。 秦是之看向杜蘩的眼神挺异样,但眼底没波澜,唯有遗憾。 秦家的姐弟俩都死了,一个升了仙倒还好,另一个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让人唏嘘。 可假若秦钟不存在邪念,也不会有这种结果。至于是什么邪念,秦是之不想探究,反正人都没了,追究也没意义。 长鞭收回掌心,秦是之和缓地说:“走吧,他还有的救。” 言下之意,他会帮杜蘩一把。 杜蘩一反应才明白“他”指的是贾珠,猛一拍手:“对!赶紧的,他可不能害人命,那就完了。” 秦是之闲话没有,又对贾琏道:“琏兄请带路。” 这女眷院里,俩大男人说进就进,贾琏觉得不妥,反对杜蘩说:“三妹妹来带路,若大哥在,我来拖住婶娘,若大哥不在,三妹妹尽快出来便是。” “成吧。”杜蘩应声去开门。 院里空荡荡,屋门紧闭。 杜蘩轻唤:“玉钏儿?” 没动静。 杜蘩又唤:“金钏儿?” 依然没动静,仅有风吹掉叶子的声音。 杜蘩轻手轻脚进院门,还得编个不带丫鬟来串门的借口,也是心累。 屋里屋外静悄悄,跟没人住似的。杜蘩前几天可不是这光景,猜王夫人肯定出事儿了。 “太太?”杜蘩朝屋门唤一声,没有回应。 “他在里面。”秦是之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罗盘,铜针正牢牢地指向西厢房。 杜蘩开门进屋,走到王夫人午睡的西厢房一看,气得一吼:“你给我松手!疯了是不是!” 贾珠居然把王夫人的魂儿扯了出来,还用衣带勒了王夫人的嘴! 王夫人已经吓得大气儿不敢出,瘫坐在贾珠脚边精神恍惚,听见贾探春的声音很惊诧,抬脸触及贾珠冷冰冰的视线,头也不敢回,浑身哆嗦。 吃斋念佛多少年,王夫人愣是没想到能见鬼,还是贾珠!她可不哆嗦呢,就差把胆儿吓破了。 贾珠手按在王夫人肩头,冷面寒霜,指尖用了力道。 王夫人立马呜呜呜地躲,双手不停地扒拉,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求饶。 她的肩头疼啊,一把老骨头不抗捏。 “此事与姑姑无关,请姑姑离开。”贾珠凉着声道。 杜蘩嘿了一声:“你求老娘帮忙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态度,现在黑化翅膀硬了想飞?得问问老娘同不同意!赶紧把这婆子塞回去!” 贾珠拎起王夫人,王夫人终于正面看到了杜蘩,呜呜的声音停了片刻,随后两只手冲着杜蘩扑腾,想让杜蘩救她。 杜蘩说:“你自个儿种的恶果,朝我拨拉个什么劲儿,不求你这儿子原谅,他永远缠着你。” 王夫人脸煞白,被提溜得两脚离地,两腿一起扑腾开了,像要溺死在水里的人。 “她不是我母亲。”贾珠漠然开口。 “我知道。”杜蘩回他,“她不是又咋了,好歹她是条人命,你想过弄死她会有什么下场么。你现在是不受地府管,但一旦害了人命,你等着去地府挨收拾吧你,不想要老婆孩子了?你老婆这会儿还没好利索呢,再说到底谁想害你老婆和娃,你不想弄清楚么,想他们跟你一个结果?” 贾珠微怔,略有松动。 王夫人趁贾珠走神,使劲儿扭动掉在了地上,飞扑着爬向杜蘩,却被贾珠踩住了裙边。 杜蘩才懒得管王夫人,继续劝说贾珠:“等她死了自有判官给她定罪。你以为她杀了你,她还能正常转世?再说她害的人也不少吧,够在地狱死去活来了,还用脏了你的手?少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王夫人一听,不动弹了,大有面如死灰的架势。 本来么,人死之前哪儿知道有地府这回事儿,做起坏事来只顾过瘾,等死了就傻眼了。 贾珠望了望趴在地上的老妇人,再看看杜蘩,陷入纠结。 杜蘩好声好气地说:“你听话,快把她塞回去。” “可是姑姑。”贾珠出声,“地府会如何惩罚她?” “那是地府的事儿,你管这些干什么。”杜蘩按捺住向着他说话:“肯定不能轻判。好孩子咧,你赶紧给她塞回去,等她身体凉了就晚了。” 王夫人闻言看向炕头上躺着的人身,多想这是一场梦啊! 贾琏不想让王夫人看到自己一直站在屋门外,特想问一问贾珠的身世,却又不方便问,瞧了外面又变黑的天儿,对秦是之说:“秦兄,又变天儿了。” 秦是之挑眉瞧了眼天空,厚重的乌云形成一个漩涡,怕是有更不好的东西要放出来了。 由生魂逃脱演变成一场浩劫,别说宁玉冥,饶是秦是之也没有想到。 秦是之迈进西厢房的里屋道:“来不及了,你先绑了他,跟我去破了那阵。” “啊?”杜蘩怔上一怔,啥时候大家变队友了。 不过情况危急,杜蘩就点了点头,一个箭步冲到贾珠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捆了再说。 秦钟都死了,再杀就是魂飞魄散。 那平静冷沉的声音一出,杜蘩懵了一瞬,秦是之甩鞭追着秦钟杀过去。 疾风忽起,地上的残叶被卷到半空,皆变成利刃飞向秦钟。 杜蘩在竹屋时就发现秦是之有利用自然的本事,柔软的叶子c湖面的水滴都能被秦是之变作利器使用,真真修为深还环保。 “哎你说。”杜蘩望着飘然的身姿偷偷问贾琏:“你跟他是啥关系,朋友?基友?” 贾琏只听得懂“朋友”俩字,回:“我替老爷出门办事时与秦兄相识,并与秦兄皆喜品茶c收集上好茶具,便成了好友,到如今有四五年光景了。” “哦哦,茶友啊。”杜蘩明了,又问:“那依你看,以他的冷血程度,杀秦钟的概率有多大?” “秦兄并非冷血之人。”贾琏只说了这么一句。 杜蘩已相当明白,又去关注打到难解难分的一人一鬼,顺便将拴贾瑞的链子绕到树干上再贴道符,可不能让贾瑞跑了。 秦是之果然如贾琏所说,出招狠虽狠,不至于把秦钟魂打散了。 秦钟吸了几个恶鬼,也是能耐的很。刚他从草丛出来,眼里有一点迷惘的神色,这刻只剩下狠戾的杀意,想来他最后的意识被噬尽了。 杜蘩觉得挺难为秦是之,到底秦家是秦是之的恩人。 算了,她看在秦是之两道符的份上,就当还个人情,她想着手腕一转,变出了剑。 贾琏见杜蘩要出手,不死心地问:“秦钟果真没救了?” “有的救,他能不出手?”杜蘩一边回话,一年找机会钻空子:“秦钟估计是在去地府的路上□□控了心智。他本来是个刚死的生魂,没那能耐吸食别的恶灵,不过人是被人硬灌了一股煞气,他融合不了被反噬了。” 秦钟突然嗷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呲牙瞪秦是之,肩膀上有一条鞭印,已撑开的白褂彻底裂开,秦钟壮了一圈的胳膊突爆青筋,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涌动。 “看见他脸上那些伸来伸去的爪子和胳膊上流动的东西没?”杜蘩指给贾琏看,“他吞下的东西开始反吸食他。也就是说,融进他身体里的东西要出来控制他。你要是救他就必须将他们撕扯开,谈何容易。即便是撕扯开,残破的魂魄是行尸走肉的状态,迟早剩下的魂魄聚不拢而消失殆尽,最后都是消亡。” 这下说的很明白了,贾琏不再作声。 如果是他变成这副鬼不鬼c怪不怪的模样,不如消失的好。 秦钟正要蹿起来,秦是之甩鞭勒紧秦钟的脖子拽到地上。鞭子越勒越紧却不致命,秦是之低眸看着地上的怪物,再没动作。 “哎,不下狠手的话就没完没了了。”杜蘩叹气摇头。 要是换做贾珠躺那儿,她也下不了手,就像她刚才对付那些恶鬼,不是没能耐干翻他们,而是他们不该破散,她只能像和尚驱赶围着饭菜转悠的苍蝇,不能杀生。 秦钟被压制的动不了,双手攥紧长鞭呲牙咧嘴,抓紧鞭子可劲儿拽,秦是之岿然不动,望着他皱了皱眉。 周边陡然袭来一股子阴风,黑色雾气全往这儿聚集。 杜蘩暗道不妙,提剑到秦是之跟前:“他往这儿招鬼呢,快动手吧。” 秦是之瞥向杜蘩之际,秦钟瞅准机会震开鞭子要跑,杜蘩这次没手下留情。 斩妖剑脱手而出紧追秦钟,树丛里跑出俩恶鬼替秦钟阻挡,剑被弹了出去。 杜蘩一跃而起,收回剑直奔秦钟。那俩鬼跑过来阻挠,她直接将剑甩出去,一掌一个拍飞了那俩鬼,顺着剑气追过去。 斩妖剑杀妖不在话下,斩魂魄更是小菜一碟,毕竟仙家器物。 秦钟未来得及回身抵抗,剑从他心口穿过,顿时散开浓黑的雾气,随着几声凄厉嘶吼,他身上裂开红光,随即魂飞魄散。 杜蘩扬手追回斩妖剑指向那俩小鬼:“你俩再得瑟,我就让你俩残了胳膊腿,下辈子你俩落个残疾可别怪我,尤其那地方。”她指了指俩鬼的裆部。 “咳咳。”贾琏嗽了两声提醒杜蘩。 好歹那身子是他妹子的,杜蘩那么说,他听着老别扭了。 杜蘩耸耸肩,无所谓随时能动手的样子,吓得那俩小鬼赶紧跑了。 秦是之看向杜蘩的眼神挺异样,但眼底没波澜,唯有遗憾。 秦家的姐弟俩都死了,一个升了仙倒还好,另一个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让人唏嘘。 可假若秦钟不存在邪念,也不会有这种结果。至于是什么邪念,秦是之不想探究,反正人都没了,追究也没意义。 长鞭收回掌心,秦是之和缓地说:“走吧,他还有的救。” 言下之意,他会帮杜蘩一把。 杜蘩一反应才明白“他”指的是贾珠,猛一拍手:“对!赶紧的,他可不能害人命,那就完了。” 秦是之闲话没有,又对贾琏道:“琏兄请带路。” 这女眷院里,俩大男人说进就进,贾琏觉得不妥,反对杜蘩说:“三妹妹来带路,若大哥在,我来拖住婶娘,若大哥不在,三妹妹尽快出来便是。” “成吧。”杜蘩应声去开门。 院里空荡荡,屋门紧闭。 杜蘩轻唤:“玉钏儿?” 没动静。 杜蘩又唤:“金钏儿?” 依然没动静,仅有风吹掉叶子的声音。 杜蘩轻手轻脚进院门,还得编个不带丫鬟来串门的借口,也是心累。 屋里屋外静悄悄,跟没人住似的。杜蘩前几天可不是这光景,猜王夫人肯定出事儿了。 “太太?”杜蘩朝屋门唤一声,没有回应。 “他在里面。”秦是之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罗盘,铜针正牢牢地指向西厢房。 杜蘩开门进屋,走到王夫人午睡的西厢房一看,气得一吼:“你给我松手!疯了是不是!” 贾珠居然把王夫人的魂儿扯了出来,还用衣带勒了王夫人的嘴! 王夫人已经吓得大气儿不敢出,瘫坐在贾珠脚边精神恍惚,听见贾探春的声音很惊诧,抬脸触及贾珠冷冰冰的视线,头也不敢回,浑身哆嗦。 吃斋念佛多少年,王夫人愣是没想到能见鬼,还是贾珠!她可不哆嗦呢,就差把胆儿吓破了。 贾珠手按在王夫人肩头,冷面寒霜,指尖用了力道。 王夫人立马呜呜呜地躲,双手不停地扒拉,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求饶。 她的肩头疼啊,一把老骨头不抗捏。 “此事与姑姑无关,请姑姑离开。”贾珠凉着声道。 杜蘩嘿了一声:“你求老娘帮忙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态度,现在黑化翅膀硬了想飞?得问问老娘同不同意!赶紧把这婆子塞回去!” 贾珠拎起王夫人,王夫人终于正面看到了杜蘩,呜呜的声音停了片刻,随后两只手冲着杜蘩扑腾,想让杜蘩救她。 杜蘩说:“你自个儿种的恶果,朝我拨拉个什么劲儿,不求你这儿子原谅,他永远缠着你。” 王夫人脸煞白,被提溜得两脚离地,两腿一起扑腾开了,像要溺死在水里的人。 “她不是我母亲。”贾珠漠然开口。 “我知道。”杜蘩回他,“她不是又咋了,好歹她是条人命,你想过弄死她会有什么下场么。你现在是不受地府管,但一旦害了人命,你等着去地府挨收拾吧你,不想要老婆孩子了?你老婆这会儿还没好利索呢,再说到底谁想害你老婆和娃,你不想弄清楚么,想他们跟你一个结果?” 贾珠微怔,略有松动。 王夫人趁贾珠走神,使劲儿扭动掉在了地上,飞扑着爬向杜蘩,却被贾珠踩住了裙边。 杜蘩才懒得管王夫人,继续劝说贾珠:“等她死了自有判官给她定罪。你以为她杀了你,她还能正常转世?再说她害的人也不少吧,够在地狱死去活来了,还用脏了你的手?少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王夫人一听,不动弹了,大有面如死灰的架势。 本来么,人死之前哪儿知道有地府这回事儿,做起坏事来只顾过瘾,等死了就傻眼了。 贾珠望了望趴在地上的老妇人,再看看杜蘩,陷入纠结。 杜蘩好声好气地说:“你听话,快把她塞回去。” “可是姑姑。”贾珠出声,“地府会如何惩罚她?” “那是地府的事儿,你管这些干什么。”杜蘩按捺住向着他说话:“肯定不能轻判。好孩子咧,你赶紧给她塞回去,等她身体凉了就晚了。” 王夫人闻言看向炕头上躺着的人身,多想这是一场梦啊! 贾琏不想让王夫人看到自己一直站在屋门外,特想问一问贾珠的身世,却又不方便问,瞧了外面又变黑的天儿,对秦是之说:“秦兄,又变天儿了。” 秦是之挑眉瞧了眼天空,厚重的乌云形成一个漩涡,怕是有更不好的东西要放出来了。 由生魂逃脱演变成一场浩劫,别说宁玉冥,饶是秦是之也没有想到。 秦是之迈进西厢房的里屋道:“来不及了,你先绑了他,跟我去破了那阵。” “啊?”杜蘩怔上一怔,啥时候大家变队友了。 不过情况危急,杜蘩就点了点头,一个箭步冲到贾珠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捆了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贾珠感到被骗,有些愠怒,依他的性子不该这样,是被身上的煞气怂恿的,登时掐住王夫人的脖子,准备就此结果了王夫人。 杜蘩就料到他会这样,出剑朝着他手腕砍去。 贾珠为自保,松开王夫人侧身躲闪。杜蘩拽起王夫人扔回了炕头,和贾珠打在一起。 别说,这贾珠黑化以后真能打,接了杜蘩七八招,还都是大招,最后接下杜蘩一掌被妖力震得退到了炕边儿。 王夫人正着急忙慌想回到身体里,突然跟贾珠对了眼,惊得蹬腿往后退。 贾珠眸一凌,朝王夫人伸手去拽,半分理智都没了。 贾琏在门缝里看得眉头轻皱,但没出声。 “不要再执迷不悟!”杜蘩箭步上前扣住贾珠肩膀往回扯。 秦是之收了罗盘,走到炕沿边,对王夫人道:“过来。” 王夫人呜呜呜个没完,满眼惊恐,屁股不挪一下。 “再不过来唯有去地府了。”秦是之警告。 王夫人怕呀,可听到要去地府更怕,屁滚尿流往前爬。 秦是之对上王夫人的双眼,淡声道:“你不曾见过我。” 这是什么话,王夫人不懂,呜呜了两声,嘴上的布条被解开了。 “啊!” 王夫人没喊完话呢,秦是之在她额头一点,她就迷迷糊糊了,眼前有一白一浅黄的身影转来转去,忽地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没一会儿,王夫人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缩到墙角,战战兢兢看炕下面。 房里哪儿有贾珠,屋门关闭c微光入窗,安静如她睡前般的景象。 莫非真是梦? 王夫人回想贾珠的眼神打起哆嗦,惊出一身冷汗,忙喊:“玉钏儿!玉钏儿!” 没人回应。 王夫人慌了,怕自己还在梦里,几下挪到炕边套上鞋往外跑。 “玉钏儿!金钏儿!” 院外尖声回荡,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长廊那传来。 “太太!”金钏儿第一个跛着鞋跑来,双眼惺忪,后面跟着玉钏儿。 王夫人脚一迈出门槛,上去给了金钏儿一巴掌,怒气汹汹:“我喊了这半天,你们去哪儿了?!” 金钏儿歪倒在地上,捂着左脸落了泪,转成跪在地上颤音儿道:“我与玉钏儿做了会子针线活,许是今儿天不好,我们发困睡着了,请太太责罚。” 玉钏儿也赶紧跪下讨饶。 王夫人转看阴沉的天色。 天空很低,乌云像压在屋檐上,不时有残叶随风旋转,毫无春日的生机,倒如枯败的秋末,令人心生凄惶。 王夫人如果没梦到贾珠,只当是春季的天儿是娃娃脸,可一想到贾珠掐住自个儿脖子的情景,她不由地发颤,急声问:“老爷回了没?” “老爷晚饭前才能回。”玉钏儿忙说。 “你去前面等着,倘若老爷回来了,速来告知我。”王夫人退回屋里,对金钏儿又道:“你去把灯点起来,今儿不必做别的,待在我跟前儿。” 金钏儿赶紧应下去屋里掌灯,玉钏儿也往院门外跑。 王夫人又叫住玉钏儿:“再找几个丫头来,我有事吩咐。” “是!太太。”玉钏儿迎风回喊,小跑出了门。 王夫人看那阴森森的天儿就打寒颤,赶紧把门关上了。 屋里能点的灯全部点亮,十分亮堂。 王夫人还觉得不够亮,又让金钏儿分别在梳妆台和小案桌上点了一堆蜡烛,自己上了柱香拜菩萨,后坐在炕柜的旁边捻佛珠,三面都有东西挡着也不踏实,心想着让玉钏儿叫的几个丫头怎么还不来,这屋里得多点儿阳气。 “对了,三丫头现在何处?”王夫人问忙活点蜡的金钏儿,“在老太太那儿?” “老太太说今儿天不好,免了姑娘请安,姑娘在屋里歇着。”金钏儿回。 王夫人一想,说:“你去叫她过来。” 金钏儿怔了怔,搁下拨灯芯儿的签子,福身往外走。 “等等。”王夫人改了口,“风停了再叫她来,就说来用晚饭。” 金钏儿停了脚,狐疑地看了看王夫人,只觉得左脸辣辣地疼,应下不敢多想什么。 炕上,王夫人回想梦里的场面,只记得贾珠和贾探春了,另有个着紫衫的男子,她怎么也想不起面容来,很疑惑。 梦不可能那么真实,但找来贾探春试探试探总没错。 方才王夫人魂魄回体之际,杜蘩和秦是之他们便退出了屋子。 贾琏用极快的速度摆正了东倒西歪的装饰物,又将门关好,使得屋里像没进过人一样,才让王夫人有做梦的错觉。 杜蘩没瞧见贾琏行动,不然又得惊讶一把,还得有换“僚机”的想法。 贾珠趁乱往东南方向跑,冷不防被杜蘩用捆妖绳套住揪了回去,杜蘩顺势绕啊绕,直接把贾珠缠成了金黄色的大虫子。 “小样儿,你往哪儿跑。”杜蘩扎个死扣,一手拿贾珠,一手扯贾瑞,呼呼两口气:“逮了你俩,我看那个什么'主人'来啥劲。” 贾珠有发狠的迹象,让仙绳捆着嘛法子没有,就剩暴怒。 秦是之拿出一粒红色药丸,跟给贾瑞吃的一样。他给杜蘩道:“让他把这个吃了,他便安静了。” 杜蘩打量一下,接过说:“不会有啥副作用吧?再伤了他。” “你想他一会子被控制,大可不吃。”秦是之说完,抬脚越过门廊,接着往东南方向去。 “小气,问一句还不行了。”杜蘩哼哼。 贾琏笑说:“秦兄倘若杀大哥,动手便好,不需用药。” 杜蘩不服:“那他昨天还整那符害的我拉肚子呢,那不是副作用?” “你有按我说的喝了热黄酒?”秦是之的声音飘来,杜蘩没音儿了。 原来那符非得用热黄酒配啊 贾琏清咳两声道:“我方才已让丫鬟配了热黄酒与嫂子喝。” 杜蘩很窘,呃了一声,捏着贾珠的腮帮子把药硬塞了进去,一手牵一个往前走:“快走吧,你家危机还没解除呢。” 贾琏轻笑,随即跟了上去,还是闲庭细步的模样,好似这家里的危机就不该他的事儿。 “呐,一会儿你帮忙看着这俩,我和你秦兄去破阵。”杜蘩说。 贾珠原来挺闹,吃了药消停多了,让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就是瞧着傻里傻气。 贾琏怪可怜他这大哥。 贾珠多清白本分的一个人,落得这下场,贾琏唏嘘之外庆幸自个儿没贾政那样的迂腐爹,虽然他那个亲爹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年代,男儿追求功名利禄,贾琏却是异类,宁可闲云野鹤,也不愿去读那劳什子的四书五经。他这思想跟贾宝玉挺像,却也不同。 贾琏没那么多儿女情长,平儿除外。 “我跟你说话呢,你想啥?”杜蘩仰着头瞧贾琏,“想你家平儿呢?她没出来乱跑吧?” 贾琏收了心绪,接一绳一链:“平儿去东府了。” “人不能碰锁魂链,我过会儿拴上,你在旁边看着。”杜蘩只把绳子的一头给了贾琏,又道:“我们打起来,他俩要是暴动,你是普通人,能躲就躲。” 她这话颇有叮嘱小辈儿的意思。 贾琏又别扭上了。 他三妹妹叮嘱小辈儿似的叮嘱他?这感觉很怪。 不过杜蘩虽为妖但心善正直,他对杜蘩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他觉得秦是之貌似也对杜蘩没那么抵触了。 这是个很好的现象,他分别看了看前面一高一矮的背影,暗暗地挑了挑唇,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秦是之走到一个四方的小院落前停了脚:“是这儿。” 杜蘩拽着贾瑞走上前一瞧:“这地儿看着很正常啊。” 秦是之淡瞥她一眼,道:“仔细听。” 仔细听就仔细听,杜蘩竖起耳朵感受四周动静,乍听没听到啥,再沉下心听听,脸色微变。 这地儿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就乌云没其他地儿多,但细细感受后,杜蘩听到院子里面有很轻的念咒声,还感到一股力量在涌动。 这就厉害了。 贾琏听秦是之说这处院子有问题,讶异道:“这不是惜春的院子,莫非惜春也被挟制了?” “贾惜春?”杜蘩挺意外。 她没去过贾惜春的闺房,也跟惜春不亲近,每次和贾惜春一照面,惜春基本就是“咱俩不熟”的神情,所以杜蘩对惜春没了解,全靠那本书,也不知道惜春住哪儿。 可这要是布阵之地,贾惜春或许遭遇了不测? 杜蘩正要说进去解救贾惜春,宁玉冥从院墙翻了出来,落地踉跄了一下。 “咋了这是,飞不稳了都。”杜蘩不忍直视。 宁玉冥回看一眼松口气,转身道:“秦兄所说不假,里面有仙家器物,难怪我这些个下属都镇不住魂魄。我等修为敌不过天庭来的法器。“ “哦呦。”杜蘩摸下巴思考,转而抬头看向秦是之,牵出一抹坏笑:“我可算知道你为啥叫我来破阵了。” 因为她也有仙家法器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仙家物件儿落入凡间的事儿常有,贾宝玉的那块玉不就是么。 通灵的器物儿到凡间报恩还愿啥的都很常见在,不通灵的基本是仙人遗落被玄门中人捡了去当法器用,但落在平常人家的事儿不常有。因为普通人不识货,基本把仙器当没用的寻常物对待。 贾府里出现了仙器还被利用了,着实稀奇;而且用于邪路子,很有问题。 秦是之不置可否,问宁玉冥:“里面的人如何?” “小姑娘修为不浅,仗着仙家的东西法力更强。”宁玉冥说。 “小姑娘?”杜蘩看向贾琏,疑问颇深。 小姑娘指的是谁,贾惜春? 贾琏是同个疑问,但他是活人,不好与宁玉冥交谈,也不好盯着宁玉冥看,仍旧没作声。 宁玉冥又道:“我去探了探,摆在供桌上的应是哪位仙君的宝葫芦,专收妖鬼的,才有如此大威力。” 秦是之微微点头,对杜蘩道:“需借你的绳和剑一用。” “呃,我这绳子捆着贾珠呢。”杜蘩朝旁边瞄了瞄。 贾琏避开宁玉冥的目光,将绳子还到杜蘩手里。 “姑娘暂用锁魂链吧。”宁玉冥提议,顺便将拴着贾瑞的链子一遭将贾珠栓起来了。 杜蘩收了捆妖绳缠了缠说:“这绳子好说,但是我这剑是有灵性的,只听我的,咱俩只有联手了。” 秦是之点头,没想要去拿她宝贝的意思,也没对她有不好的神情,侧身同宁玉冥说了几句话。 通常,玄门中人很看重仙家器物,一来可以助自己修炼,二来有了仙人用的东西可以拿来炫耀,甚至可以当成传家宝。 杜蘩看秦是之一派光明磊落,就没往那方面想,把捆妖绳给了秦是之。 不过她说的斩妖剑只听她号令,这个没骗人。 宁玉冥应下秦是之的话,带着贾瑞和贾珠对杜蘩颔首离开了。 “宁兄先将这二鬼带走,以免生变。”秦是之挺和煦地道。 莫名其妙感受了把春风,杜蘩很懵,哦哦了两声。 贾琏么,装作很懂的样子,站在后面挑高了唇。 “速战速决。”秦是之落下这话,捡起树枝绕贾琏一周在地上画圈。 贾琏四周生出微微亮光,杜蘩伸手碰了一下,立马被弹回来。 秦是之这是要把贾琏留在这儿? 不妥吧,杜蘩如是想。 “宁兄会让属下来这儿守着,你与我安心将那人收服。”秦是之手持几道符,给了杜蘩三道,说:“你于东面绕院子将这道符贴到隐秘处,我去西面。过会子必须抓活的。”他说完迈出一脚,瞬间去了十几米开外。 移形之术? 杜蘩咋特别想吹个口哨呢。 “三妹妹快去吧。”贾琏站在圆圈中央背手直立,悠闲道。 杜蘩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迷之自信,说句“保重”,跃上东边的枝头,啪地贴上一道符。 那符泛出一道光后嵌进了树干,融为一体。 杜蘩哟一声,转而跳下树枝在东北的墙面和檐廊下各贴了一道,这两道也都跟刚才那道一样嵌了进去。 这样还需要隐秘?抠都抠不出来好么。 秦是之太过分谦虚了。 杜蘩哼唧一声,内心还是承认秦是之的修为高于自己。 三道符一贴完,院子周围出现圆弧似的光环,连着西边过来的,整个院子如同笼上了薄光的罩子,同外界隔绝了。 秦是之定是在那边也贴好了符。 “原来是这样。”杜蘩喃喃自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甩出剑来握在手心返身跳进了院里。 院子外再无他人,仅有贾琏站在空荡的院门边,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的情况,索性回身对准通到这处的路口那儿。 如果有人来,他也能周旋周旋。 杜蘩进院后不冒然走动,先收起自己的气息沿着墙边往正屋移步,找到秦是之再说。 不同于外面,这院子里静的蹊跷,顶上的乌云稀薄,那些个花啊草的不但没枯萎,反倒淋了春雨水灵水灵的,那就更蹊跷了。 杜蘩猜这肯定是宝葫芦滋养的,也感受到一丝丝的仙气。 然而毫无预兆的,这股子滋养气儿中断,小花小草全都垂了头。 “咦?” 杜蘩正要上前一探虚实,院里的四座房屋门窗全部大开,霍地出来一股子强气流。 院中央的瓦缸砰地裂缝炸开,水四散溅开,随着气流飞离变得锋利无比,切花切草只在一瞬间。 杜蘩眼见躲闪不及,竖起剑来硬砍下去,剑气冲开那股气流但造成反作用。 她被迫退到墙根稳住了脚,硬是劈开气流躲过一劫,左右看看,幸亏没事儿。 什么玩意儿,突来这么一下。 她收了剑四处看,秦是之持鞭落在院中央。 “你咋先动手了,也不等等我。” “等你岂不暴露。”秦是之扬鞭,啪的一声,他头顶的碎瓦片裂成了粉末,被风吹走了。 “既然联手,要讲究个套路不是。”杜蘩无语,往前走:“你是不是没跟别人联手过。” 这话说对了,秦是之确实没跟别人联过手,当然也没失手过。他没回杜蘩话,继而又甩了一鞭,击碎了屋里飞出来的茶盏。 杜蘩抻着头往里屋里望,倒要看看呼魂唤鬼的家伙是啥人物。 不得不说,有秦是之在,她可以非常大意地开小差。 “瞧你的手法,像我同门中人。”秦是之冷声开口,紧接着质问:“为何不走正道,辱我门风!” 杜蘩抽了抽嘴角。 这时候顾什么门风,这人真是古板。 “我并未拜在你派门下,何谈辱你门风?”漠然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然而厅堂外的四扇门全部开着,并没有人站在门内。 那个声音,杜蘩认得,那是贾惜春。 果不其然,片刻间,贾惜春出现在屋门外的台阶上,扫过秦是之一眼,视线落在杜蘩脸上。 “四妹妹?”杜蘩脱口而出,仅是疑问。 “谁是你四妹妹。”贾惜春凉薄呛回去,“你一妖物,配与我沾亲?” 杜蘩啧了啧,原来这小姑娘早知道了。毕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贾惜春能感受到她的妖气,而她感受不到贾惜春的修为,除非贾惜春动用法力。 “探春本就该殒命,倒叫你捡了便宜。”贾惜春话凉轻蔑,里外里透着对杜蘩嫌恶。 她这种嫌恶跟秦是之不一样。 秦是之仅是单纯不喜欢妖,而是她则是将妖当作低等生物鄙视,好像人比妖高贵多了。 但这句话的关键点——她是害贾探春的罪魁祸首? 杜蘩倒吸气。 难怪一直找不到罪人,谁会怀疑到贾府年纪最小的小姐身上。 怎么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坏到杀堂姐的地步,杜蘩很费解。 秦是之望着贾惜春的眼神也有变化,本来看着小姑娘还算柔和,现在就剩下冷厉。 “仅此一次。”他扬起鞭道,“你速将葫芦交出来,否则不论你是否为我门中人,我定当清理门户。” “等等啊。”杜蘩还没搞明白贾惜春的动机呢,“先让她说为啥要杀自个儿姐。” “你等将死,问这些作甚。”贾惜春蔑然轻笑,双手向下一伸,两把将近二十公分的匕首落到掌心。 也就是没的聊了。 杜蘩也懒得问了,反正这小妮子今儿就要在贾府消失了。 多说无益,撕逼吧! 斩妖剑嗖地飞向贾惜春,四扇门内顿时冲出来一股强劲的气流,径直越过贾惜春向外波及。 杜蘩和秦是之同时跃起躲闪,那股子气却不散,一层一层由屋里向外泛。 贾惜春忽略即将到跟前的斩妖剑,依靠气流做屏障左右各看一眼,面向杜蘩所在的位置准备离地偷袭,谁知那剑丝毫不受气流影响,直直地劈了过来,她反手带匕首和剑呯嗙地打起来,敏捷又凶狠。 “嚯,这妹子隐藏的太好了。”杜蘩站在墙头赞叹,指尖来回拨动指挥斩妖剑出招。 秦是之站在院外伸进来的梧桐树干上,观察了下面的情况,道:“我绊住她,你去取葫芦,葫芦就在门里的案桌上。”他将捆妖绳扔给杜蘩,一跃而下,迅速带鞭冲向了贾惜春。 “哎哎哎!你疯啦!”杜蘩跳出去接捆妖绳,左手向外挥动,斩妖剑马上飞离贾惜春回到她手上。 “那个葫芦罩着她呢,你去送死啊!”杜蘩急呼。 秦是之没听见一样,接下贾惜春一招,跳到院子中央,也就是气流集中波及的地儿。 屋里马上荡出尖锐之气,这回呈尖角攻向秦是之。 杜蘩都要没眼看了,握住剑打算甩出去,而接下来的一幕突破她的想象。 秦是之甩出一道令牌浮于眼前,鎏金的牌体显出金光,他两指一并念诀,周身笼出金光罩,硬生生顶住了气流往前走。 贾惜春竖起两把匕首趁势补刀,迈下台阶戳向秦是之。 “快!”秦是之喊了一声。 杜蘩飞离墙头,直奔屋门,案桌上的荡着仙气儿的玉葫芦落入视线。 捆妖绳听着没多大用处,但这绳子蕴含的灵力不小,都是杜蘩的师傅为了提升杜蘩修为炼制的。 所以用绳子去捆了那葫芦再好不过,属仙器的灵力对抗,不然杜蘩和秦是之用手去碰,恐怕就被气流削掉了。 贾惜春余光一瞄,秀眉微皱,也看出那绳子不一般,可前有秦是之,如果这时候回头就被反偷袭了。 她倒不慌不忙,一把匕首扎向秦是之,另一把脱手飞向了杜蘩。 杜蘩就要上台阶,冷不防抬剑抵挡,回了身。 噹,匕首顺着她锁骨斜飞出去。 刺啦,她的上衣裂开一条大口子,粉嫩肚兜露了出来。 更悲催的是,贾惜春刚才划那道忒锋利,把肚兜的带子一并切了,然后软软粉嫩的一团就那么暴露了。 谁都没料到贾惜春来这么一招。 秦是之自然看见了,忙别开脸,收令牌的身型不稳,被贾惜春削掉一截鞭子,点脚回到梧桐树干上,耳尖莫名带了点红色。 杜蘩低头一看,气结,抬头冒出一句:“四妹妹你好不要脸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杜蘩有几百年没穿古代的衣服,一来这儿就让丫鬟挑不复杂的样式穿,基本加肚兜统共三件,还是宽松的款,衣领上只有一个盘扣。 贾惜春不但心机重还瞄的准,一刀在盘扣上切道口子,当然也在杜蘩左肩上留下几公分长的血痕。 风一吹,不该露的也露了。 杜蘩捂着衣服盖住重要部位,不料贾惜春趁势偷袭,她用脚接了一招,只能先远离葫芦,飞到了秦是之旁边。 “先将衣裳穿好。”秦是之目不斜视。 “我也想穿好,这都被她给切断了,穿不好了啊。”杜蘩也不想啊,扣都坏了咋穿。 “将这个绑上。”秦是之脱了自己的紫纱罩衫递过去,眼仍目视前方,耳尖的红晕已到了耳根。 “啊多谢多谢。”杜蘩接过罩衫三两下一绑,倒是不走光了,就是有点像扎了个包袱离家出走。 她可没一点儿走光了的羞涩,很快又进入状态,说:“要不你去拿葫芦吧,我缠住她,至少她切你衣服,你没什么好看的。” 秦是之:“” “这么定了吧,再耽误就来不及了。”杜蘩持剑要往下冲,听到一旁的话音脚下一顿。 “你是女儿家?”秦是之侧眸,凤目微凉,看的杜蘩一愣。 “你这不废话么,刚才你没看见?”杜蘩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秦是之看她一脸坦然,挑了挑眉:“既为女儿家,为何毫无这般淡然。” “那你已经看到,我还能怎么着,把你眼挖了?”杜蘩摊手,“你让我挖么?” “” 杜蘩又说:“可能我的潜意识里,这不是我的身体吧。” 其实刚刚就露了一半,不过在这个时代,露出锁骨来都不得当,又不是唐朝那民风。 杜蘩自然觉得没什么,又不是点都露出来了,就她自己的身体露那样也没啥。 秦是之的表情就跟她爹似的,古板的要命,满脸写着——姑娘家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么。 “咱先别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好么,先把那个小妮子收拾了再说。”杜蘩望向树下淡定自若的少女脸,哼哼两声递出捆妖绳:“你去搞葫芦破阵,我缠着她。” “你”秦是之欲言又止,很异样地盯着杜蘩的侧脸一瞬,像打定什么主意似的,纵身跳了下去。 杜蘩紧跟而上抛出斩妖剑,两指一并念诀,剑体分离出另外一把。 主剑飞向贾惜春,副剑为秦是之劈开气流,一气呵成。 秦是之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顺着剑气劈开的缝隙直入,左手甩鞭击退贾惜春,右手便甩捆妖绳出去勾住了玉葫芦。 杜蘩果然明智,秦是之用惯了鞭子,勾葫芦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也没那么简单,毕竟这是阵法,只把葫芦勾了来并不算完。 贾惜春被秦是之甩开后,立马被杜蘩缠上了,两人在院里厮打开。 杜蘩吃了一次亏,再给贾惜春机会那能行么,指挥斩妖剑敏捷地前后阻拦,让贾惜春上不了台阶。 惜春这小妮子确实有点本事,但总归年龄太小,来个十七八招就扛不住了。 本着不以老欺小的念头,杜蘩一个闪身打掉贾惜春的一把匕首,直接绕到后面握住贾惜春的手腕对上纤细的脖颈。 贾惜春不怕死似的,仍在挣扎,还硬掰手腕用匕首去戳杜蘩。 杜蘩稍微一用力,匕首立刻偏回去对准了贾惜春的喉咙,杜蘩警告:“还不老实点!想死吗!” “你会杀我?”贾惜春挑衅,居然往匕首上送。 “嘿,你这小妮子。”杜蘩弹飞了匕首,掐她的脖子,“跟我玩心理战术?” “小心!” 杜蘩抬头,一个飞镖直奔她眉心,她抓着贾惜春的肩侧身躲过,眼前闪出个黑衣人。 黑衣人戴着面罩,杜蘩看不得他的长相,但这黑衣人隐了气息骗过杜蘩,可见也不是一般人。 杜蘩拽起贾惜春就走,结果黑衣人也抓住了惜春的肩膀,陷入拉锯。 嗖,黑衣人又送出一记飞镖,杜蘩只能躲开,被黑衣人趁机抢走了贾惜春。 “你丫!”杜蘩失手气不打一处来,手腕一转酝酿着送出一掌,精准打在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带着贾惜春扑出去老远,踉踉跄跄,害得贾惜春跪在了地上,这掌力着实不轻。 “小样儿。”杜蘩轻哼往那儿走。 黑衣人回眸一瞧,提起一股气带着贾惜春飞出了院子。 “我倒要看看你们往哪儿跑!”杜蘩抬脚就要追。 “别追了。”秦是之一鞭劈在了案桌上。 “为啥不追?”杜蘩刹住脚回头:“那人吃了我一掌,跑不远。” “你怎知外面是否有埋伏。”秦是之已将招魂镇破掉,手里拿着玉葫芦走了出来。 屋里的案桌裂成两半倒在地上,香炉灰洒了一地,厅堂东南西北的门梁柱上贴了四道符,有燃烧的迹象。 杜蘩扫过一圈说:“这家无缘无故少了个小姐,说不过去吧。” “自有琏兄在。”秦是之说完看向天空。 积聚的乌云瞬时散开,怪风也停了,四周的空气新鲜了不少,不过没马上放晴。 乱七八糟的怪叫也没了,贾府已恢复正常,可依杜蘩看,这事儿不算完。 平白无故冒出个神秘的黑衣人,那说明贾惜春身后还有人,而且贾惜春为啥要把贾府搅成这样还有待考证。 秦是之收回目光,将玉葫芦用捆仙绳扎好,道:“先去查看是否有人受牵连。” “哦对,贾惜春的那几个丫头一个不见影,别出了啥事儿。”杜蘩收起剑去房里搜查。 秦是之没立马跟上,站在门口望着挺着急的背影若有所思。 妖么,也不都是恶的。 丫鬟们都还好,只是被下了药,个个睡得像猪一样,啥动静没听见。 杜蘩估计她们得有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先和秦是之出院子同贾琏汇合。 贾琏刚说那个黑衣人想挟制他来的,秦是之的圈画的太可靠,愣是让黑衣人无法近身,黑衣人这才冒险冲进了院子。 杜蘩对秦是之疑问:“怎么你这圈还能阻挡凡人入内?” “自是阻不得凡人。”秦是之平缓着话音回她,他恐已不是人了。” 贾琏眉梢微挑,有点小惊奇地看向秦是之,心道:眼前这位是秦兄?为何对妖说话如此轻柔。 杜蘩很赞同秦是之的话,唾弃道:“干出这种事儿来,能是人才怪。”她说着把胸前的衣服紧了紧。 “三妹妹这是怎了?”贾琏早注意到杜蘩的衣服不对劲,那罩衫怎么那么眼熟呢。 “还不是你那四妹妹耍流氓。”杜蘩低头瞧瞧自个儿这身打扮,说:“我回去换件衣裳,省得被人看见,还以为我被谁强了。” 秦是之凤目一凌,这回直接说她:“姑娘家怎可如此说话。” “嘁,老古董。”杜蘩吐了吐舌头,跃上墙头扔下句:“贾琏你处理下你四妹妹的去向问题,我可不管了!”然后她就走了。 贾琏不关心他四妹妹,倒是很关心他三妹妹,侧脸问秦是之:“秦兄是不是?” 他没说全,就扔下个问号,剩下那部分,他想秦是之懂的。 秦是之忽来几分不自然,也没答话,凤目瞥向了别处。 果然啊 贾琏眼中波光流转,俊脸不掩高兴,他拍拍秦是之的肩头,欣慰道:“我本想着与秦兄亲上加亲,又怕我几个妹子太闺秀,入不得秦兄的眼。现如今,正合我意了。” “琏兄休得胡说。”秦是之更不自然,一甩袖走人。 贾琏在后面笑得好不得意。 谁不知道萃青山上的玄门俊杰不近女色,被传有特殊癖好,这回总算可以澄清了。 虽然此三妹妹非彼三妹妹,贾琏还是很赞成的,毕竟以秦是之的财力和品貌,方圆几百里找不出第二人来。 贾琏时常在纨绔子弟里游走,对那些骄奢淫逸的人也反感的很,倘若秦是之真有想法,贾琏觉得他三妹妹是捡到宝了。 杜蘩不知道贾琏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只想着自个儿的桃花宴没搞,净整妖鬼的事儿了。等她回院里一看,靠,桃树的花瓣被鬼风吹秃了一半,好气哦。 那也没辙,话都说出去了,而且正事儿也没搞呢。就算树枝子全秃了,也挡不了杜蘩办宴! 屋里,丫鬟们特听杜蘩的话,半天儿没迈出来。 杜蘩悄咪咪潜回屋把衣服换了,弄点药膏抹了抹伤口,去找宁玉冥要贾珠回来。 宁玉冥却说贾珠沾有邪气,要观察几日才能放回来。 杜蘩就答应了,宁玉冥总不能害贾珠。杜蘩又回到屋里假装睡醒和丫鬟们商讨桃花宴的事儿。 窗外偶尔飘过阴差,其中还有那个叫杨之冥的小阴差,该是在清扫贾府的鬼魂。 杜蘩坐房里嗑榛子想贾琏咋处理贾惜春的事儿,瞧见杨之冥便冲他招手,想问问贾珠咋样了。 吱呀,门一开,侍书带着玉钏儿和杨之冥一起进了屋。 玉钏儿说:“姑娘,太太叫姑娘过去用晚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王夫人让人来请,杜蘩不意外,倒要看看这个老婆子想说什么。 “侍书随我去。”杜蘩把榛子给翠墨,整整裙子起身,对玉钏儿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子便过去。” 玉钏儿盯着杜蘩看了看,福身走了。 杨之冥站在一堆丫鬟中央有点奇怪,问杜蘩:“杜姑娘?” 杜蘩不好明着跟他说话,摆了个“贾珠”的口型。 杨之冥明了:“杜姑娘放心,贾珠隔日便能回来,只是恶人并抓到,还望姑娘多注意贾珠些,以防日后他再被人利用。” 杜蘩点点头,又无声摆了几个口型。 杨之冥窘,挺哀怨地说:“我当上阴差不过一个月,修为不足,自是制不住那些恶鬼,让姑娘见笑了。” 本来么,那阵法里有仙家法器坐镇,杨之冥作为阴差里的新人,只做送魂魄去阴间的差事,上任头一个月就碰见了这等凶狠的场面,自然是怕的。 杜蘩没想笑话杨之冥,就是想督促他多练练提升修为,就没再说什么,让他走了。 此时外面下起了雨,但天空清朗,微风凉爽。 贾府经过一个晌午大变样,丫鬟侍从都开始外出走动。 杜蘩带着侍书走了一路没听到别人说四小姐失踪了,挺纳闷。 贾琏这人吧,做事莫名靠谱。 杜蘩想:去他丫的王熙凤,贾琏当僚机更合适。 哦对,王熙凤从东府回来了,杜蘩代管贾府要泡汤,还得去跟王熙凤分一下权。 杜蘩:e 王夫人院外,玉钏儿一直在等,瞧见杜蘩就迎了过去。 杜蘩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来王夫人这儿要受这么大礼遇,受宠若惊哦。 王夫人不明白吗?动作太多会暴露。 “太太特意让厨房做了姑娘喜欢吃的菜。”玉钏儿一边带路,一边热情地说。 杜蘩哦一声又笑了笑,没接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四方院子的檐廊下有不少丫头来回走动,有两个坐在西南的小亭子里绣花。 她们看到杜蘩,纷纷起身打招呼:“姑娘。” 杜蘩应声,问她们:“今儿个下雨,你们为何坐这儿做工,不怕受寒?” “我们”有个丫鬟刚出声,被人拽了拽袖子,稍微一想回:“屋里闷得慌,我们出来透透气儿。” 那小动作也忒明显了,摆明忌讳不肯说真话。 这院里有谁能忌讳,当然是王夫人了。 杜蘩不多言,象征性地关心几句,跟着玉钏儿进了屋。 哟,这屋里的蜡烛点的可真多嗨。 天还没黑呢,房梁上的灯全部亮着,案桌上的蜡烛堆了一堆,佛堂更不用说了,烛火通明。王夫人这是元宵节没过够,回回味儿? 佛堂里,金钏儿正跪在蒲团前烧纸钱,王夫人没露面。 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金钏儿给谁烧纸钱呢。 杜蘩第一个想到的是贾珠。 金钏儿听见动静,起了身:“姑娘。” 杜蘩朝里屋瞧了眼,问道:“你怎烧上纸钱了。” “给珠大爷烧的。”金钏儿说。 杜蘩仔细端详她的表情,问道:“今儿不是大哥哥的忌日吧?” 金钏儿只回了句:“太太时常烧的。” 这丫头就着烧纸钱引贾珠的话题呢。 杜蘩顺势叹口气:“太太许是想大哥哥了。”她说完又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金钏儿和玉钏儿对视一眼都没作声,看着杜蘩等下文。 杜蘩使坏来个急转弯,将贾珠的话题终结:“太太不在?” 玉钏儿被虚晃怔了一瞬,回道:“在炕上歇着,姑娘先坐,我去唤太太起来。”她给金钏儿个眼神,去里屋了。 “姑娘快坐。”金钏儿笑着招呼去倒茶水。 杜蘩让侍书去帮忙,自个儿坐到佛堂外的椅子上目不斜视,耳听八方。 小佛堂的隔断后面有平缓的呼吸,分明有人在偷听,不是王夫人又能是谁。 讲真,杜蘩一直搞不懂一些人的思想和行为。 王夫人干了亏心事儿靠吃斋念佛抵消,真当佛祖谁都能保佑的? 开玩笑,不存在的。 金钏儿端了茶杯和糕点过来摆桌:“今儿天不好,姑娘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我方才听侍书说姑娘晌午前歇在屋里?”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撞到杜蘩的目光又补上一句:“我怕姑娘一天不出门,身子受不得凉。这是驱寒的姜茶,姑娘趁热喝。” 这丫头又来套话,杜蘩挑唇一笑:“老祖宗免了我请安,我便睡到玉钏儿来叫我,倒是神清气爽了不少,这点凉风不打紧的。” 金钏儿细细听了听话音,又向后瞄了瞄,莞尔应下端着茶盘走了。 王夫人还是没动静,该是想让丫鬟们套出话来才露面。 杜蘩心说不能被动挨打呐,趁着玉钏儿过来之前,故意提高点音调:“我来时正巧遇见嫂嫂从东府回来。嫂嫂多日未见太太,说是一会儿子过来请个安,你多添一副碗筷吧。” 侍书在接厨房送来的餐盒,听到这话停下看了眼自家姑娘,面上没表露什么,心里有谱了。 杜蘩故意找来个搅局的,看王夫人再怎么试探。 果然王夫人沉不住气出来了。 “凤丫头在东府忙了多日,甭叫她了,让她歇歇。”王夫人说着走到了正屋。 杜蘩起身行了个礼,笑说:“太太说的是,只是我有些个私心,想叫嫂嫂帮我张罗下赏桃花的事儿。这不今儿天不好,桃花吹落了不少,再晚就赏不得了。” “既是落了,那便免了吧。”王夫人坐到桌边接了杯热茶,抿上一口道:“再过两三个月,荷花开了,你再办也不迟。” 这老婆子居然给否了,杜蘩那不白忙活,立马搬出贾母:“我跟老祖宗许下好几日了,如今办不得,岂不恼了老祖宗。” 王夫人这就不好说什么了,喝茶不接杜蘩的话,一脸威严,明显不再赞成杜蘩捣鼓这些事儿。 杜蘩心说:她被吓成那样还能端架子,啧啧。 “你今儿一直待在屋里?”王夫人搁下茶杯问。 杜蘩当然点头:“我在屋里歇着,将起来与她们说会子赏桃花的事儿,玉钏儿来唤我。我想着这事儿与侍书她们说了好几日,玉钏儿来时也听到了,如今办不成,我便成了笑话。” 她半开玩笑半委屈地说,直接把话题转了回去,就不给王夫人机会瞎打探,憋死王夫人。 王夫人扬了扬眉,仔细端详了一番杜蘩,眸一转道:“老爷回来了?” “回来了。”金钏儿回,“在老太太那儿呢。” “差人去看看老爷回不回来吃饭。”王夫人吩咐完又低头喝起了茶。 “是。”金钏儿往外走。 这老婆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杜蘩也不言语了,反正说了老婆子也不会理。 贾珠和这婆子的故事,杜蘩挺想知道,但此时只要提起一丁点儿贾珠的事儿,老婆子都得疑神疑鬼。所以杜蘩选择等贾珠回来再问,再给贾珠出口气。 王夫人喝完整杯茶,慢悠悠抬眼看杜蘩,还是没说话。 杜蘩天真无邪脸,大大方方给她看。 王夫人眸色微凉,继而挑了挑眉尾。 谁心里有鬼谁知道。 “太太,老爷回来了。”金钏儿出门不久又进了屋。 王夫人从杜蘩脸上移眼,挂上笑容起身迎接:“老爷回来了就快准备饭菜。” 丫头们忙活开,杜蘩站了起来迎接贾政。 门口的帘子挑开,进来个面容肃然的中年男人,便是贾珠。 杜蘩刚打完招呼,门口又出现贾琏,这就微妙了。 贾琏来干嘛。 “今儿这天好生奇怪。”贾政脱了大氅给丫鬟,坐下道:“我回来时风大天黑如三更天,从老太太那儿出来又放晴了,着实怪。” 贾琏向王夫人欠身行礼,笑道:“春天像娃娃的脸,变来变去总是有的。” “这倒是。”贾政接过王夫人递的热茶喝起来。 杜蘩趁那对老夫妻不注意,冲贾琏可劲儿使眼神儿。 贾琏不接杜蘩的信号,杜蘩就往那儿移,三两下碎步到贾琏身边悄咪咪问:“你来干啥,送关怀?” “非也非也。”贾链一本正经回她:“是秦兄特意关照我来帮一帮三妹妹。” “特意”俩字儿听得杜蘩毛骨悚然,杜蘩摸了摸小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干嘛突然关心我,可怕。” “这个么”贾琏相当勾魂俊气的一笑,“得向老爷太太说道说道。” 贾琏这语气这表情,杜蘩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肯定没好事儿! 随即贾琏扭脸对着那对老夫妻说:“我有一友人想来攀亲,不知老爷太太舍不舍得三妹妹出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贾链帮秦是之提亲? “什么玩意儿。”杜蘩脱口而出。 贾政和王夫人怔了怔,全看向杜蘩。 完了,要露馅。 “三妹妹心急,我不过是问一声老爷太太,三妹妹倒先问我是什么人儿。”贾链睁眼说瞎话,笑眯眯。 杜蘩的脸在抽搐。这小子瞎掰的本事很可以么,良心不会痛? 贾链显然良心热的发烫,先把秦是之的身家品行说了说,再等贾政和王夫人发话。 贾政听了秦是之的背景,有不赞成之色,肃着一张脸没说话。 王夫人倒是两眼一亮,认为此事颇好。 秦是之是玄门中人,虽说不为官也不为商对贾府没什么用,但王夫人觉得秦是之至少有钱,没准哪天能用上呢,现在的贾府是个漏钱的大窟窿。 再一个,贾探春不是王夫人亲生的,王夫人对探春没元春上心,有个差不多的人家把探春嫁出去就行。 况且现在贾母有反噬迹象,再加上先前做的那个梦,王夫人就着贾链的东风,还没到晚上就吹枕边风:“琏儿说的不错,如今三丫头这年纪搁府外也该谈婚论嫁了,只是咱们私心不想叫她早嫁出去,伺候婆家受委屈。”她看向杜蘩笑了笑,跟贾政打趣:“没准三丫头有些个想法呢。” 杜蘩的脸又抽了抽,再翻个白眼。 你们一家都很能睁眼说瞎话,你没看到老娘的脸现在很黑么? 贾政挺理智,没被枕边风吹倒,先看看杜蘩的表情,再摆手:“怎能找个舞神弄鬼的人结亲,这人与咱们不相配,莫再提了。” 王夫人收了笑,静坐到一边。 贾政的意思很明显,王夫人不至于跟贾政对着干。 贾琏知道贾政会那么说,早想好了套路,回道:“秦公子虽做玄学学问,不同于那些江湖算子,在医术上也颇有建树,不仅受当朝官员推崇,还得过圣上召见。不过他为人不张扬,鲜少有人得知。” 这不是夸张的假话,秦是之的医术和玄学之术齐名,只是他这人不好请。 “哦?”贾政一听秦是之医术好,改了口:“这么说来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贾琏微笑称是。 王夫人不咋高兴,没曾想秦是之还受过皇帝召见,不等她吱声,贾琏补上了强心剂把贾政拿下。 贾琏补充:“我前几年外出办事与秦兄结识,如今有四个年头了。冲这份交情,倘若亲上加亲,日后家里有要帮忙的地方,秦兄定会鼎力相助。”他看一眼宛如空气般存在的杜蘩,笑说:“再者,秦兄品行样貌皆是一等一的好,不会亏待妹妹的。” 杜蘩皮笑肉不笑:你小子来拉皮条的? 要说秦是之的样貌,那挺出名,贾政也耳闻过,没见过真人。他权衡一下,说:“这也甚好,见见无妨的。” 朝里有人好说话,更别说秦是之跟皇家有联系。 贾政为人刻板也懂人情世故,但不一锤子拍板,面向杜蘩道:“既然琏儿诚意来说这事儿,你思虑思虑。不过你姊妹里未有成婚的,你岁数小理应等上一等。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可不在意这些,看你心意。” 看毛心意,这不都八字有那一撇了么,卖闺女呢?杜蘩腹诽。 古代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心意这种事能落到贾探春头上?笑话。 “我年纪尚小,还想侍奉老爷太太几年,不着急的。”杜蘩跟上一句,“如老爷所说,姐姐们尚未出嫁,我怎能赶在前面,这不合规矩。” “妹妹此话差矣。”贾琏一本正经表示不赞同:“所谓姻缘,姻讲究个缘,既是缘分到了,岂有等的道理。如真是妹妹有了缘,姊妹们自是高兴的。” 高兴个屁!杜蘩怒视,捏个口型给他:小心你家平儿! 贾琏看懂了,还有一车轱辘话咽回了肚子里,和善地笑笑,暂停给贾政吹风。 杜蘩恼哇,今晚一定要去找秦是之问问,搞什么名堂! 王夫人不想让这事就这么拍板,捏着贾政的软肋道:“此事也需听听老太太怎个说,不能叫她老人家生气。” 贾政是个孝子,忙说:“对对,还需问过老太太再做决定,先吃饭。” 王夫人成功挑开话题,吩咐丫头们摆桌开饭。 杜蘩趁机凑到贾琏边上,从牙缝里往外挤话:“二哥哥,你好热心呢,还说上媒了?” “我妹子的清白叫他看了去,怎能就此便宜他。”贾琏也咬牙回,“定是要让他拿一辈子偿还。” “你真是疼我呢。”杜蘩牙要咬碎了,“小心你家平儿哪天直接没影儿了哦。” 贾琏立马正色,咳了咳道:“三妹妹手下留情。” “这时候知道求饶了?”杜蘩呵呵,“刚算计我的精神头呢?” “二爷c姑娘,过来用饭吧。”玉钏儿在小厅堂里唤。 贾政和王夫人都过去坐着了。 贾琏应声,落下句:“难不成你想待在这种家里?出去岂不自由。”他抬脚往小厅堂走。 这种家里 意味深长呐。 贾琏跟贾珠一样,也很烦这家么,杜蘩思忖。 可出去也不非得嫁给秦是之吧?那人不是厌恶妖么,为了占那么点便宜,深仇大恨就忘了? 杜蘩才不信咧,哼一声甩袖子跟在后面。 这顿饭吃的,除了贾政外,其他都“各怀鬼胎”。 饭后,彩云拎着食盒进了屋:“老爷太太,老太太听说姑娘在这儿,让人送来了果子,说是用年前宫里赏的人参入馅,吃了补身子。老太太自己留了一份,剩下的拿来分一分。” “这是沾三丫头的光了。”贾政挺高兴,命人沏壶茶把果子分了,多给杜蘩两个,又说:“果真这丫头的婚事得与老太太商议商议,不然就罪过了。” 王夫人沉着脸,瞥了眼果子,一声不吭。 宫里赏的人参自然比贾府里的高上一等,平时家里人有个大病大灾会用一点,贾母居然拿来做果子,还专门给贾探春送,对贾探春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王夫人改了想法。 只要不是皇帝老子或者跟皇帝沾亲带故的人,贾探春嫁给谁都行。 “那不如请那位秦公子来府上一聚,叫老太太看看如何?”王夫人抿着茶提议,“正巧三丫头要办赏花宴,多点人热闹热闹也是好事。” 说起赏花宴,贾政有事要问:“我听说你要让小厮和丫头们一同参宴?这成何体统。” 杜蘩先不理王夫人那茬,回贾政:“府里的丫头们有比我年长几岁的,也到了该嫁人的年岁,她们中有意婚嫁却不便说明,我想着底下人多又杂花销大,一来顺她们心意嫁人,二来能减少家中开销也是好的,三来为热闹热闹让老太太高兴。” 有理由条一番话说的贾政不吱声了,先前贾政以为他这闺女和贾宝玉臭味相投要搞些莺莺燕燕的享乐之事,如此一听倒感觉是个正事,本来他也觉得府里的丫头有点多,尤其贾宝玉那院的,散走一批是好事。 王夫人见贾政没异议,搁了茶杯道:“择日不如撞日,那便明日下帖子去请,后儿个办吧。” 哟,刚是谁说算了,这会儿这上杆子办宴请人,画风不要转的太明显好么。 杜蘩在心里呵呵笑,倒觉得秦是之来更省事儿,省得她还要跑一趟,还是办宴重要。即便王夫人不跟她一个目的,但有王夫人促进加持,她先把自己的目的达到再说。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贾链明儿去下帖子,后儿中午办宴。 从王夫人屋里出来,贾链跟在杜蘩身边问:“三妹妹想通了?” 杜蘩瞥他一眼,支走侍书凶神恶煞:“想通个屁!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玩命儿撮合我跟秦是之,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非也非也。”贾链讲道理,“若不是秦兄对三妹妹有念想,我也不多这份嘴。再者秦兄闲云野鹤,更符合你的脾性。”这人说着笑眯眯,“秦兄可是别家姑娘抢都抢不来的,你占了先机,岂不美哉?” “美你个大头鬼!”杜蘩跳到长廊的台阶上叉腰回怼:“我看你是怕你秦兄断袖传言在外,你怕他打一辈子光棍,把老娘推出去解决个大麻烦吧!你俩真是基友情深!” “你怎知道。”贾琏小讶异,低眉自语:“秦兄的传闻飘的如此深入民心?” 杜蘩差点儿从台阶上趔趄下来,怒道:“所以你是故意让老娘嫁给个断袖之癖?!” “这是没有的事。”贾琏蓦而严肃,郑重说:“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三妹妹怎可轻信,秦兄若喜龙阳之癖,瞧见你清白又怎会大不自在。三妹妹不可乱说。” 贾琏跟秦是之的关系是真铁,不过贾琏说的也对,如果秦是之喜欢男人,也不会看到杜蘩的肚兜老别扭。 杜蘩嘁一声从台阶上跳下来往前走,不搭理贾琏。 贾琏信步在后面走着,放眼看看周围,慢条斯理说:“这家里如今乱的很,三妹妹趁早离开为妙。” 杜蘩嗖地转身,眯眼:“你知道什么?” “三妹妹还是不知的好。” 贾琏轻挑唇角加快脚步越过杜蘩走到前面,晚风徐徐地吹,他闲庭信步挺悠闲,杜蘩觉得他神神秘秘。 说着那么诡异的话题,贾琏居然慢悠悠的,估计这家翻了天也不关他的事儿,他好似一个看客。 杜蘩很好奇,这贾府到底有什么让她不能待下去的惊天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出来晃了大半天,贾琏要回去了,杜蘩问他是回自个儿屋呢,还是回别的地儿。 贾琏说:“别处。” “你就这么讨厌你老婆?”杜蘩斜过去一眼。 “有她没我。”贾琏言简意赅。 “那你跟她生什么娃,闲的。”杜蘩就地儿找个位置坐下,不急着回去。 天色还早,离着晚饭尚有两个时辰。 贾琏看杜蘩不急,也跟着坐下:“娶回来见人心,三妹妹未见识过?” “啊你不说我忘了。“杜蘩不是准备踹了王熙凤找贾琏当僚机么,正好借钱的事儿可找贾琏帮忙,贾琏可比王熙凤靠谱多了。她头一歪,直奔主题:“你有钱不?” 贾琏抖了抖褂子扭头:“多少?” “包下城东那片田地大概需要多少?”杜蘩问。 “包城东田地做何用。”贾琏不明,“为秦兄置业?大可不必,城西的商铺大半为秦兄的家业,三妹妹若想要一两间,秦兄自是舍得给。” “你想什么呢你。”杜蘩黑线,“我掂量我这一亩三分地,关他铺子啥事儿,脑洞开那么大。” 贾琏更不明了:“那三妹妹要地做何用?” “当然是把这家里的人减少一些啊。”杜蘩说,“包田到户你懂么?” “包田到户?”贾琏不懂,“怎个包法?” 杜蘩解说:“这家里三分之一都是些闲人,把吃闲饭的一清点搁田里,低价把地租给他们,咱每年收他们一定粮食,剩下的他们可以买卖,省一大笔开销。” 贾琏认为不可行:“府里闲人是多,可叫他们出去比登天还难。三妹妹不知人入奢易,入俭难?” “知道啊。”杜蘩应声,“所以得让他们知道就算留下也没什么好日子过,看他们出去不出去。” 贾琏云里雾里,看着杜蘩不甚理解:“三妹妹为何操心这些事,不如得空与我多外出走动,便是不去秦兄那处也可去别处,好过为这家白出力。” “我还没开始搞呢,你咋知道我是白出力。”杜蘩不服,“你倒是有没有钱,回头我给你算利息,赔了也不怕,我送你两样宝贝,你拿着玩儿,一点儿不亏。” 贾琏瞧瞧她,真心搞不懂她干嘛要给这家子出力,不过她开口有求,贾琏也不能直接拒绝,说:“包下城东的地面可不是小钱,房屋也需翻修,我一时拿不出许多,不过我可以推荐你一人。” 杜蘩当即变了脸,能想象到那人是谁。 “三妹妹不知啊。”贾琏忽作凄惨状,“你那嫂子看我看得紧,我时常留些散碎银子外出用,哪儿来钱买地,你将我卖了差不多。” 杜蘩呵呵:“你别说,以你这皮相,没准能卖不少钱。” “” “算了,我不指望你了。”杜蘩起身拍屁股走人,“不就是秦是之吗,我送他俩宝贝不就得了。我想着你吧,你还不要,回头别后悔。” 贾琏没搭这茬,提醒道:“三妹妹定要小心这家里的人,但凡管事的皆落不得好。” 杜蘩回身:“你既然与秦是之交好,也该学了些术士,大致知道这府里的气势渐微。作为贾家人,你却不在乎。可我来这儿算栽跟头,不能不明不白被算计。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府里作天作地,连鬼魂都能利用。” 贾琏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这贾琏跟贾府有仇呢,杜蘩看不懂,回屋睡大觉。 晚上兴儿送来银子还有一张银票。 银子是贾琏给的,银票则是秦是之给的,兴儿从实交代。 杜蘩问:“秦公子有话么?” 兴儿回:“今儿晚些二爷同秦公子吃酒,秦公子听说姑娘的事便叫人拿出这银票来,未多言语。” “噢。”杜蘩不追问,让侍书给兴儿些果子,自个儿拿银票和银子回了里屋。 翌日,杜蘩带银子去找王熙凤,特意多留点银子出来做辛苦钱,让王熙凤张罗桃花宴。 王熙凤讶异:“三妹妹这是怎话说的。我来张罗岂不是我作东道,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杜蘩笑说,“府里大大小小事宜皆由嫂嫂张罗,我这点小事在嫂嫂这儿不过挥挥手便办妥了。” 一番马屁拍得王熙凤眉眼带笑,但甚是提防。王熙凤低头抿茶,问道:“三妹妹不是要挑些个下人出府?” 杜蘩心知她不可能掺和这事儿,回道:“嫂嫂放心,我已安排妥当,只是近来我身子未好,两处忙怕再给老太太与姊妹们添乱,便来求嫂嫂帮上一把,也是为老太太和太太们高兴,嫂嫂不会不帮我吧?”她做可怜状,向前推了推银子。 看在银子的面儿上,王熙凤能不帮忙? “哪儿的话。”王熙凤笑眯眯吩咐平儿收下银子,起来拉着杜蘩的手轻拍:“三妹妹也放心,嫂嫂定办得妥妥当当。倒是昨儿太太提起的秦公子,我自是要替妹妹把把关,断不能叫我家姊妹吃了亏。” 杜蘩嘴角一抽,呵呵呵地笑:“嫂嫂又拿我打趣,要是那秦公子不好,嫂嫂当真帮我挡一挡才是。我可不想这么早离了姊妹嫁出去。” “瞧瞧,让我说恼了。”王熙凤眸子一挑望向平儿,噗嗤一乐,笑声能传隔壁。 平儿也乐得欢实,杜蘩正好装臊个红脸跑了出来,大摇大摆回自个儿院。 办宴有着落了,就差往外撵人。 再一日风和日丽,贾母和王夫人早早来了杜蘩院里。 树上的桃花让那天的邪风吹掉一半,倒不影响观赏,反而粉色花瓣铺满地面又在小桥下漂流,别有一番意境。 贾宝玉和黛玉在桥上逗笑,杜蘩和迎春陪在贾母身边,屋里屋外不见惜春和宝钗的身影。 薛宝钗忙活进宫的事儿,贾惜春是不知所踪。 这府里没了薛宝钗,贾宝玉别提多高兴,整日往林黛玉院里跑,打死不让林黛玉再回老家,林黛玉使了两天小性儿,俩人关系更好了。 杜蘩瞧他俩只羡鸳鸯不羡仙地在小桥上喂鱼,想起昨儿忘了问贾琏咋给惜春编排不在府的理由。她不能主动提,倒是贾母先说了。 “四丫头去观里了,不然今儿这处景可以叫她画下来。”贾母乐呵呵地说。 “我这几日不便出门,才知四妹妹去观里了。”杜蘩吩咐丫头们倒酒倒茶,回头道:“今早我备了不少果子点心,叫人送去些。” “前儿一早她说身子不自在,我叫她在屋子歇着,昨儿她又说去观里祈福去了,要在观里住几日。想必她觉得观里清净,不必叫人去送了,让她清闲几天。”贾母说道。 杜蘩应下,起身招呼王夫人和李纨她们,特意拉王熙凤到跟前夸赞一番。王熙凤那大嗓门又说笑打岔,逗得一院子欢声笑语不断。 丫鬟们进进出出,小厮们在外面候着。 正事儿要开始了,贾琏和秦是之适时进了院子。 杜蘩瞧一眼秦是之,凤眸也瞥了回来,俩人视线一交汇,有点怪。 秦是之看杜蘩的眼神明显没了对妖的厌恶,甚至挺柔和。 杜蘩特不习惯,没由来错开视线,内心大喊:啊!什么鬼啊! 王夫人来前跟贾母打过招呼,贾母仔细端详秦是之,不动声色,旁人瞧不出她老人家是怎个意思。 秦是之先给贾母行礼,转而面向王夫人。 王夫人被眼前的俊朗面容惊艳到,一时没搭上腔。 “婶娘?”贾琏轻唤。 王夫人回神忙应声:“快坐快坐。”转而面向贾母,“这便是我提过的秦公子,琏儿前儿个同老爷商议来的,老爷让问问您。” 贾母深沉地嗯了一声,没下文了。 王夫人不好继续说,转回身接着打量秦是之。周围的小姐丫头们也好奇地瞧,王熙凤笑靥如花到杜蘩旁边开玩笑。 “秦公子当真同你哥哥讲的面如冠玉表人才,我瞧我这把关可以省了。”王熙凤说完观察贾母和王夫人的神色。 王夫人隐隐有悔意,贾母没表情。 王熙凤心里有谱了。 秦是之开口:“敝人承蒙琏兄关照多年,今日终有幸来拜见,带了些许礼品,聊表敬意。” 话刚落,四个小厮抬了俩箱进来,鸳鸯和侍书上前打开,惊讶出声。 头个箱子底层装有各种装饰品玩物洋货,上一层装有精美的刺绣织物,用料上乘。旁边的箱子则装着名贵药材,鸳鸯打眼一瞧顿觉价值不菲。 这三样基本代表秦是之的家业——药铺c成衣铺以及霄云阁(对外贸易的商铺兼当铺)。 秦是之不仅会医术还善于经商,家缠何止万贯。 王夫人更后悔了。 迎春向杜蘩投来羡慕的目光,杜蘩心说:主题跑偏了吧,难道要从司棋变成她成开头炮??? 贾母终于发话:“秦公子今日是来提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