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问剑》 正文 第一章 十八年画地为牢 谱玄年间,八月天,西北大地上有一处密云高原,高原往北以下的平坦之地不知在何年依山而筑起一座城,名为天脊城。 再往北走,就是迷雾丛生的北域。 天脊天脊,天下脊梁,来自北方未知的威胁与恐惧时刻相随,中原那沃野千里之地需要这座城来阻隔。 在中原,与人争,不过生死斗,而在北方风沙腹地,却是恶灵族的领地,也是整片洪流大陆所有诸侯忌惮的禁忌。 是说这南北之间,不仅仅是跨越了生死的不同。 天脊城城民有约五十万人,与中原腹地的大镇规模差不多。 城民原是居无定所的游民,民风彪悍是天生的马上战士。爱喝奶酒,性情刚烈,骨子里有好战的热血。 世代在北域繁衍生息的游民,原本过着骑马塞外牧羊赶牛与世无争的生活,尽享这片大地给予辽阔的遍地青草与绿水白云,直到恶灵族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孤风的祥宁。 当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或是共同的目标,那么他们就会紧紧相拥互相取暖,近百年前筑起的天脊城才给了这群淳朴的游民继续在这片大陆边缘生存的机会。 近日整片北域暴雨大作,天脊城内各处湿漉不已。 在城内最南边依山的高势处,修有一座名为白灵岛的城主府邸,外人都不知其故,为何要把府邸称为岛。 近观之后才发觉,原来府邸周围一圈是类似于中原地区护城河的设计,三十米宽度的江流把府邸环抱,形同如一座世外岛屿。 虽说是江流,但水深才过膝。 府邸前立起的吊桥直通“江边”,可放下升起,以两把交叉在一起的长枪为底图的“秦”字大旗飘荡在府邸城门正中间。 岛屿四周高墙筑起,城上带甲军士林立,这般外在造型与其说是府邸,更不如说是一座瓮城。 府内有间名为养生院的庭院,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院中一口小湖,湖中有座湖心亭,配以假山断桥为衬托。 小院里里外外种满了各种牡丹、梅花、君子兰、富贵竹各式花品以及元参、天麻等药材,使得满园皆花香药香,不经意间路过此地也能令人心旷神怡。在荒芜的边城,能有这么多的鲜花和药材也实属罕见。 院中一位身材修长的侍女,撑着伞正微微弯腰不停打理一些因为这场暴雨而凋零的落花。 侍女漆黑的长发顺势垂下,还需不时的撩起秀发。看模样约莫着二十岁左右,举手投足间动作十分优雅,远看就像在欣赏一张《雨下仕女图》,近看之下精致的瓜子脸很是清秀,肤色浅白配着如月的双眸,符合许多才子书生梦中佳偶的形象。 “公子,这暴雨来得太凶了,院子里好多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花都被打伤了,”侍女声音温柔如水,隐约带着一股自责的腔调,责怪自己收拾的时候慢了吧,既而鼓起小嘴儿气给自己看。 “咳咳,花开花落都是命,这就是劫数,不怨人,也不怨天,娇气的就该被淘汰,带点傲气的都完好无损,不影响,青婵没事的,咳咳,”小院的屋内传来一句夹带着咳嗽的声音,声音算不上稚嫩但也并非成年男子,约莫有个十七八岁。 那位被称为青婵的侍女年龄比屋内公子大了两三岁,但公子还是喜欢直呼其名。 听到回应,侍女青婵赶忙小碎步跑进屋中,见脸色苍白的二公子秦萧楚正无力的瘫在窗边听雨。看到这幅景象,侍女青婵虽然脸色不悦,却也不多说,而是拿起床边的貂皮披风套在公子身上。 青婵知道公子自出生起便身怀顽疾,遇到暴雨暴雪这般的天气病状更会加重,生怕受了风寒。 身怀顽疾也造就了公子画地为牢十八年的生活,院中栽植的花药都是为了养护公子的病体而种植的。 这顽疾的出现使得公子常年话语较少,也不知是感叹老天的不公还是性格谦卑,或许是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动怒、去顽皮。不似那长公子秦御刀,从小顽劣。 青婵倒是经常听见城主训斥其带着小魔王秦三岁在城中闯祸,对此,公子每次都是淡然一笑不做任何评论。 虽然暴雨暴雪带来的湿气入体非常难受,但二公子却还是喜欢赏雨听雪。青婵起初还会强势的要求二公子在床上好好躺着,随着二公子用动容的微笑作为反抗,青婵也就没有抵抗力了,反而会小脸一红,每次这样还转过头去不让二公子看见自己的羞态,后来不论什么也就都依着二公子了。 ........ “三岁,待会给你萧楚哥哥再表演几个后空翻,要是还把萧楚哥哥逗高兴了,今晚给你最喜欢的糖饼子吃。” “呵呵,好,好。” 被称为三岁的小胖墩傻呵呵的回应着,长公子秦御刀撑着伞走在白灵岛的青石板路上,弯腰给三岁擦了擦嘴角流淌出来的口水。 “咚咚咚,二弟,大哥我来看你了。” 敲门声伴随着秦御刀洪亮的声音从小院外传了进来,说曹操曹操到。 屋中的青婵讨厌这位浮夸顽劣的长公子是府内人尽皆知之事,此时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动身去打开院门。依旧在窗边赏雨的秦萧楚心知肚明,露出浅笑。 秦御刀青袍加身,倘若没有在城中的那些所作所为,还是和二公子极为相似的。同样的脸孔菱角分明英气勃发,宛若翩翩君子,作为同胎双生子的兄弟二人虽谈不上帅气逼人,却实属耐看之人。 秦三岁并非三岁孩童,而是叔父秦百川早年间于北域深处收养的义子,年龄估摸着也有二十五六了,然而身材与才智却始终如同三岁孩童,故而被秦百川取名秦三岁。 由于心智不熟的缘故,秦三岁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有那么一怕一喜,最怕义父秦百川,最喜与长公子一道兴风作浪。 说是一道,却是经常被秦御刀用来逗乐,而秦御刀自己每次被逗乐后,傻三岁也会跟着呵呵的傻笑。也时常被秦御刀连带着在城里作威作福,令城民们苦不堪言,对于这二人,城民分别送外号“小魔王”、“傻魔王”。 见到门被半拉开露出青婵那张精致的脸,秦御刀一脸坏笑,眼神轻浮的盯着青婵凹凸有致的身材,打趣道:“哟,青婵姑娘真是越长越水灵了,以后就当我那弟弟的郡王妃好了。” 青婵一阵动怒正要发作存瑞帝君成功突破霸道体三次入境后,一举斩杀南越族长,一统南方丛林,以此为第二个转折点......。” 青婵的声音伴随着翻书声,犹如细雨,更似微风,虽不抑扬顿挫,却也听着舒心,秦萧楚很喜欢这种声音,闭目一脸满足的听着,刚才一丝丝的感怀也随之烟消云散。 闭着眼睛的秦萧楚,突然开口:“青婵,以后尽量对大哥好点,如果实在不行,也可以无视他,别气他,他人不坏。” 读书声顿时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低沉的一声“嗯。” 满园春雨落书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金陵有客远道来 夏季的暴雨总是显得无情而放肆。然而此时天脊城城内花灯散尽,街头燕歌四起,显然一副全城欢庆的景致,与这几乎与世隔绝的边城该有的风格决然不同。 从中原远道而来的商人袁宿与他的商队才进城,这支商队主要从中原带来珠宝玉器,换取这座边城周围盛产的各种兽皮带回中原倒卖从而赚取差价。这边城四周各种珍奇野兽极多,猎人们狩猎的同时还得提防恶灵的来袭,而中原又少有这种巨大的天然狩猎场,所以此地兽皮显得异常珍贵。 由于路远,往来天脊城的商队虽然极少也并非没有,所以袁宿这一队也只是那极少中的一员,没有那么的显眼。 袁宿这支商队的马车除了装满珠宝玉器,还另外单独有一辆是商队镖头的马车。都说富贵险中求,这几千里路各种险境防不胜防,所以担任袁宿的镖头地位比之其他商队的老板还要高出一截。但自己这位曹姓镖头何止是地位要高出一截啊,每次想到这,商队老板袁宿的内心总会阵阵发凉。 商队走在天脊城湿淋淋的主道上,两旁的商铺不似这天气一般的差,酒楼传来阵阵举杯交盏声,裁缝铺也是人满为患争相采购新衣,都似那迎新春一般。 一辆马车车窗板微微被推开,仅露出一双眼睛四处打转。 “袁老板,去看看这是咋的了,该死的天气这么差,这群人怎么还巴不得来场雨下的载歌载舞了,”袁宿单人骑马头戴斗笠冒雨在前,身后镖头的马车内传来粗犷而埋怨的声音。 已过而立之年的袁宿也是无奈,这光头镖头性格不好,脾气差劲,还喜欢喝酒。一喝多,晚上都要自己给他找几位青楼歌妓,这如果违背他的意不去找嘛,他还就耍赖不走了。 这一趟下来可没少受罪,想一想这么多年的走商也是难得遇到这么一位镖头,袁宿正连连叹气摇头,神情委屈的都快流出了泪。 只叹是以前走商的几位镖头都有其他事宜在身,只能临时选择这么一位镖头当活菩萨给供着。 想起这位镖头的大块头,袁宿就止不住胆战心惊。 这位镖头不仅是脾气差劲,来头不小,还是金陵城里一位大人亲自点名交代的,作为一个行商的老板这不能不从。 如果说这位镖头还有可取之处,那就是他的实力比之以前带队的镖头只高不低。一路下来险象环生,这镖头硬是数次化险为夷保住了这几车货物。袁宿经常反思得出一个结论,牛人脾气暴不无道理。 但最为主要的这位镖头的要价居然是其他同等级镖头的三成,对于这些也懒得去想那么多的不合理,权当是这位镖头借机来看边塞的风景了。他袁宿就是一个走商的商人罢了,清楚的明白该不闻不问的时候就该装傻,多少次袁宿都是这么安慰自己撑过来的,而且这返程还得靠这尊活菩萨,忍一忍就好。 袁宿这性子里着实隐藏着老好人的特质,这性格也是其在商道利益的角斗场中先吃亏后得福的重要因素之一。 脱掉蓑衣取下斗笠翻身下马,匆匆步入街边一家装饰奢华名为杏花酒楼的门槛,正要开口询问一番情况,奈何酒楼实在过于火爆,店小二只是留下一句:“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儿啊,住店从侧门进,打尖儿的话怕是要等一会儿了,现在没有多余的座位了,”说完便急匆匆擦肩而过,转眼消失在各桌酒桌之间。 店小二这般态度令袁宿一阵郁闷,“还是换一家店铺去打听”袁宿心想。 正当要迈步离开时,只见左手边的一位客人正招呼着他:“门口那位朋友,来这边坐。” 左顾右看,袁宿也不知是不是喊自己,但一看门口就自己一个人傻不隆冬的站着,不是喊自己还能喊谁?袁宿便寻声望去,恰好有个人一人一桌与自己眼神来了个对视。这酒楼中基本都是散客拼桌人满为患,唯独这人一人一桌,也不曾见小二过来打搅,袁宿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见这位商队老板正往他这边看,那人露出嘴角微笑开口道:“对,就是你,袁老板。” 酒楼喧嚣,那人声音却清晰可闻。袁宿疑惑更深,仔细瞧了瞧这人,这清瘦老头虽然身穿便服,但举手抬足间给人的感觉明显是位武夫。年纪比自己大了有二十来岁,有个六七十岁的模样,但精神头又不像那么年龄大的人,桌子边上放着一什么。边塞游民还不知道有种人叫和尚。 “娘,这人长的可真大。” “大概是吃多了肉,童童,长那么大,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所以要多吃肉,知道吗。” 孩童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是让人苦笑不得。 只有那一人一桌的中年男子依旧毫无动容面不改色。 “客、客官、住、住店还、还是”迎头而来的小二已经恐慌的说不出话,还没说完就被曹镖头挥挥手打断。也懒得理睬众人的眼光,扫视一圈后,目光一聚一眼就看到那与众不同的老年男子。 “哟,果然是秦将军啊”,曹镖头顺势在中年男子对面坐下。被称为秦将军的人稍微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答话,又自顾自得的喝酒。 “小二,上酒,你怎地知道我来了,特意在这等着?”自讨没趣的曹轻侯一边扯着嗓子招呼小二,一面低声问道。 这秦将军的来路他清楚的很,来时家里的老头可是都介绍过的。是现任城主秦符的父亲秦武在北上筑城途中领养的孤儿,后收养为义子,原名孟百川,被赐姓为秦,正是有地煞将军之称天脊城的第一武将秦百川,是个棘手的人物,所以尽量客气些总归没坏处。 “这方圆二十里的气象,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倒是你,这一身佛门境界的气息也不知收敛点,一进城就被发现,所以我就先赶了过来,怕是城主也已知道了。”秦百川总算开口说话了,看来其对于这金陵来的曹镖头也不陌生,三戒和尚曹轻侯。 “嘿嘿,还是秦将军看得起我曹某人啊还亲自来迎,但那样收敛的话扭扭捏捏和个小娘们有啥区别,况且上边交代了,必须要让你们知道我来了”,曹轻侯咧嘴一笑,配上这庞大的身躯,这憨厚可掬的样子还真能迷惑许多人,活似一尊弥勒佛。 秦百川的道理面对这大胖子说不通,只有沉默以对。 “城主前几日出征北域,昨夜才回来?”曹轻侯转眼正经了起来,俨然不见往日与袁宿在一起时张扬的姿态。 秦百川点了点头以示承认,随后不等曹轻侯反应过来,以一种只有这大和尚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真要把两位公子带回去?” 曹轻侯刚进门时众人的差异的眼光也只是一刹那的好奇罢了,只是这一胖一瘦同台会时不时的吸引人侧目一番,在这喧嚣的酒楼,也没人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对,上边交代了,两位公子不回去,我也就不用回去了,我可不想在这天脊城养老,这儿的姑娘可没中原的水灵,据说还带着一股子味道,我可受不了,”曹轻侯打着诨一脸没个正经。 “如果我和城主不同意呢?”秦百川眉头一皱,脸色冷冷。 “咳咳,你们这儿的酒,可真烈,这也是人喝的?如果横竖都回不去,那就看我能打几个了,大不了死在这也成,”一口灌下小二方才送来的酒,曹轻侯被呛得连番咳嗽。 “天脊城的牛羊马三奶酒每三年可都要进贡一次给帝君,这杏花楼的三奶酒,虽比不得那进贡的佳品,却也是上好的档次,喝这酒,就和做事一般,得慢慢来,慢慢品,才能喝出那种独特的味道。” “再怎么好喝,也比不上中原的女儿红和杜康吧,我可不想天天喝这玩意儿,”曹轻侯还因为三奶酒这独特的味道而面露苦色。 见曹轻侯这番回答,秦百川脸色动怒,如鹰爪般的十指握住酒杯不自禁的一运气,那无辜的酒杯瞬间支离破碎,转而怒目瞪视曹轻侯。 这光头大胖子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毫不受威胁。 无可奈何,秦百川只能将怒气强压下去。 两人沉默无言,秦百川有事没事的喝一小口三奶酒在思考着什么,曹轻侯则不停的小声嘀咕,“这玩意也是人喝的?” 秦百川也不顾曹轻侯的抱怨,将那一小坛酒喝完之后先开口说道:“随我去见王爷,有极品三奶酒。” 语毕,便戴起斗笠起身朝外走去。 大和尚心中窃喜,居然不用动手就要见着正主了,脚步赶忙跟上。 早已知道秦百川身份的酒楼小二也不敢追出去要那十几两酒钱呐。 “唉唉唉,秦将军,你倒是慢点,等我牵个马车,要是丢了,那袁老板还不得一阵肉疼死了。” 已经找到落脚点准备休息的袁宿莫名打了个喷嚏。 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走在暴雨下的天脊城主干道,一个光头落雨嘀嘀嘀,一个斗笠遮雨哒哒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璞玉与三奶酒 初次来到天脊城白灵岛前的曹轻侯望着这座如小岛般的府邸,忍不住发出惊叹:“王爷就住这地儿?还真有情趣雅致。”这白灵岛算不上宏伟,也算不上华贵,但是这种布局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曹轻侯也感觉不多见,犹如常看高山恢宏入云,少见小坡有一份闲情惬意。 大概是觉得说啥也没用,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听,所以秦百川压根就没搭理身旁这位大和尚。 秦百川身形站定,面向座府邸吹了几声口哨,伴随着“咻咻咻”的几声有节奏的长鸣。短暂过后,吊桥渐渐的放下。 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上吊桥,渐渐走入府邸内部,曹轻侯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白灵岛从外看戒备森严,俨然一座军事要塞,而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色。 几条小道通向不同的小院,道路旁尽是参天大树,十步设一卫算不行森严。正对着吊桥方向也是距离其最近的一座小院,是府邸的议事厅。 正准备领着曹轻侯朝前走步入议事厅中,秦百川脚步突然停留,眼睛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秦御刀与秦三岁,这二人正打算去听曲儿呢。 从秦萧楚小院中走出来的秦御刀自然也是看到秦百川以及曹轻侯,目光被曹轻侯这大块头给深深吸引。 秦三岁则看到了最怕的义父。 “那少年便是长公子秦御刀,矮个的是本将义子,秦三岁,”看着对面怔住的二人,秦百川轻声说道。 “若是我眼神没错,这长公子体内气息很不简单啊,”曹轻侯一脸玩味。 “双生子随其娘亲,都身怀罕见的白灵体,受这体格反噬的是二公子,”秦百川无不可惜的叹气。 对于双生子的白灵体,大和尚曹轻侯在金陵之时就听家主提及所以记得很深,显然是明知故问。 这种体格多出现于北域,更有甚者断言出自恶灵族人,是出生时便有的几大天赋体格之一,世人美其名曰天资傲人。 也有人说是不祥之兆,因为有这体格的婴儿从小便会受到白灵气息的反噬,一生多病寿命短暂活不过一甲子。许多身怀白灵体的孩子,长大后都不愿后辈早逝而选择一生不娶,导致白灵体逐渐变得罕见。 看来作为双生子,虽然躲不过寿命这来自天劫的惩罚但有一定的概率是只有一人受到反噬的痛苦。 “乖乖,那秃些什么。跟在身后的秦三岁时不时回头冲着那大和尚摆个鬼脸,以示不服。 “三岁,哪里痛?”走过一段距离后秦御刀关切的问道。 “不痛不痛,”秦三岁拍了拍凌乱的衣服,又咧着嘴拿出招牌式的憨笑看向秦御刀。 “那就好,咱们还是听曲去,”秦御刀兴致又起来了。 ....... 养生院内,画地为牢十八年的世子秦萧楚正独自在湖心亭中翻阅书籍,曹轻侯与秦三岁闹出的动静颇大,秦萧楚无意去探听什么。倒是青婵忍不住好奇,一个人屁颠蹲在半掩的门口张望着,随后愁眉苦脸走到跟前。 不等青婵交代情况,秦萧楚率先自言自语的说道:“想不到父王都给惊动了。” “公子,来了一个没有头发的人,把三岁给打了。” “哦?府中几乎没有外人进出,更别说在府中动武,三岁伤势如何?” “没有大碍,已经随大公子离开了。” 府中来异客行凶动武,习惯了安稳日子的秦萧楚不禁陷入深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后来,青婵去问了问站岗的守卫,得知那人是金陵来的曹轻侯,秦萧楚知晓后便让青婵去书中查阅这么一号人物,不多时便有了答案,金陵秦家两位门神之一,三戒和尚曹轻侯。 秦萧楚从不曾听父王谈及过金陵秦家,倒是在府中一位老者口中以及书籍中得知金陵秦家是天脊城秦家的母家,却也不敢去向父王询问,这养生院内,便是天地。 此时结合曹轻侯的出现,一股不安油然而生涌上心头。 ......... 秦符支开秦御刀之后率先步入议事厅中,没对二人进行指责。秦百川与曹轻侯对视了一眼,各怀不满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随着秦符及冷面男子进入议事厅。 秦符端坐在厅中三蛟椅上,正斟酌着美酒,想必也就是这天脊城盛产的三奶酒。面朝来路,看着远道而来的曹轻侯,也没想着那以礼待客之道。 曹轻侯知道两人身份悬殊,也不介意被怠慢。 对于曹轻侯的到来,秦符并不觉得奇怪,内心还是感叹一句来的太早了。 回忆起父亲告诉他的很多往事,会想起父亲秦武说他自己被命运所缚,无奈之下独自离开世家,好似那被链住的爪牙,又耗尽毕生心血筑起这座天脊城。边塞筑城伟绩在中原大地上算的上是异姓王中的第一人,却没有换得丝毫嘉奖。 即便当时能在北域这荒芜的大地上称王称霸,也不能填满他那颗饱受孤独的内心。秦武本不属于这里,也不该来这里。 唯一的弥补,便是尽享这北域几十万原本居无定所的游民的感恩戴德,还迎娶了钟爱的女子。 还没好好享受几年的荣华富贵,父亲秦武便惨遭恶灵族的毒手魂断北域深处至今死不见尸,只是在游民口中留下“天主”的美誉,还有那些能够在酒桌上经久不息说不完的精彩战役。 现在,一手造就秦武这一生的幕后主使又浮出水面,似乎还想重蹈覆辙,只是地点换了,这次是在都城金陵,人物也换了,换成了秦武的孙子辈。 面对的也不再是恶灵族,而是人心。庙堂水深,不比单纯的在天脊城可以用武力解决一切创造一切。 就秦符而言,他对于金陵城那姓秦的世家毫无感情可言,也没有任何牵挂。他的母亲,前王妃,是普通人家的游民;他,出生在天脊城,天脊城就是故乡。 想起自己膝下两位身怀白灵体的儿子,又想起同父王一样战死在北域的女儿,还想起自己那成为庙堂术牺牲品的王妃,这三座灵牌在祠堂摆着,即使是一生都在北域杀伐的北域王,此刻脸上也浮现出忧虑的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我有三问 回忆,显然有美好有伤感,但回忆,毕竟是已经失去了的。秦符眼角迷离,似有水珠在转,若是再往深处感怀一番,怕是就要老泪纵横了。知道自己不能沉迷过去,自己可是整片大陆唯一没有因为世袭王位而被降爵的异姓王,所以强忍住那一份悲愤。 骨子里继承了父王的坚强,但也继承了父王内心的孤独,而这份孤独,显然已经传给了下一辈。 秦符正调整情绪,曹轻侯也不敢妄自打破这份宁静,可该说的还是得说,正待开口却被察觉到王兄不安的秦百川挥了挥手打断,可把大和尚憋的难受。 “我天脊秦家,秦武、秦傲雪,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没死的,也终究会死在恶灵族的刀下,但至少还能保北域一甲子不乱,金陵那边,为什么要苦苦相逼?”秦符这一席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下面的人听。 颓废的饮尽一口奶酒,回忆起了太多太多,全然没有了前日出征北域归来时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两位世子印象中的坚毅严肃,只有对于曹轻侯的到来遍布全身的无力感。 忽然间听到秦傲雪一词,站在秦符背后的冷面男子眉眼一皱,稍微动容后,又回归常态。秦百川面露痛苦色,曹轻侯没想到北域王秦符会说这么一席话,心中咒骂一句“真是个烫手山芋般的差事。” “家主....。” 曹轻侯开口正想说些什么,直接被秦符打断,他不想听任何人提起那段往事。 “别提家主,从当年秦武背井离乡来到这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家主这么一个称呼,这里只有天脊城的秦家,没有金陵三大世家之一的秦家。” 身负使命的曹轻侯长呼一口气后还是一股脑说道:“王爷,家主当时也是形势弄人为顾全大局啊,末将有三问,倘若王爷能解答便绝不纠缠,当即孤身返回金陵,家主若是怪罪下来,末将一人承担。” 秦符目光如炬盯着敢大放厥词的曹轻侯,看其展现出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劲头,沉重的点了点头,倒想看看曹轻侯能弄出个什么幺蛾子。 曹轻侯也不做作,直接问道:“一问王爷,两位世子在这天脊城中,不但要面对恶灵族人,还要抵抗白灵体反噬的天劫,如此继续这般,秦家秦武一支早晚凋零在这边城,此谓父子亲,王爷可忍心?” 秦符脸色颓废,饮尽一杯酒,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秦符的表情并没有影响曹轻侯,而是继续道:“二问王爷,金陵秦家新一辈才俊没落,白灵体天资出众,已是世家中兴之道的根本,事关世家生死攸关,此谓同族情,王爷怎可漠视?”这第二问说完,曹轻侯侧目观察了一下秦符,发现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还真就给他漠视了,看来只有拿出杀手锏才能说服秦符。 “三问王爷,家主已经下令,必当倾尽全族之力延长白灵体带来的寿命损伤,令两位公子尽量能寿比常人,此谓家族义,王爷岂能枉顾?” 这第三问一完曹轻侯也就不说话了,大厅中忽然产生的寂静适合让人安心的思考。 此时的曹轻侯,不得不佩服给出此三问策略的秦家家主。 如果这三问不奏效,曹轻侯已经打算即使是用些偷鸡摸狗的伎俩也要带走两位世子,实在不行只能撕破脸皮打一架了。 金陵秦家危在旦夕,在这里拖的越久越是不利。方才那一番什么孤身返回金陵,一人承担罪责,全是为了引出这三问的托词罢了,自然明白这三问对于秦百川、秦符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见秦符依旧在不停的喝酒,却看不清脸上表情,秦百川则放下了对于曹轻侯的傲慢与偏见,一阵思索权衡利弊关系,缓缓的开口道:“王兄,曹轻侯这话有理,我们的年轻一辈,该是要出去了,这天脊城的秦家,不能全都死在塞外之地,我们老一辈的死完也算是对得起朝堂中的人了。” 他知道这番话或许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迎着那曹轻侯感激的目光秦百川只能报以苦笑回敬,他不是为了外人,是为了两个侄儿。 这三问,对于秦符来说并非字字刺心,却也扎心的很,这寂静的议事厅只能听见细雨声渐停,秦符正在思考。 “义兄,若是如此,三十年后你我可还有那跨马的力气?到时北域必定大乱,五十万游民又将居无定所,往后入了黄土下了黄泉,又该怎么面对父王?”想起那只把他乡当故乡的先王,秦符抉择甚是困难。 “天脊城若是不保,朝堂之上怕是也不会放过金陵秦家,”细想之后反应过来的秦百川接了一句,也明白那唇亡齿寒的道理。 唇亡齿寒还好处理,难在唇齿相依。曹轻侯想起家主的庙堂之术,似乎确实也没有那通天的本事,心中浮现一丝焦虑,但脸上明显是一副你说的对,我想反驳但没法反驳的表情。 一阵沉思过后,秦符赌气般的饮尽一杯三奶酒:“二公子秦萧楚去金陵,世子秦御刀,接我衣钵镇守天脊城,我们这群老骨头还能帮他守个四五十年,曹轻侯,本王仁至义尽,如此这般你若还不接受,就实在无计可施了。” 或许各自退让一步,也不是坏事,这形势想必家主也能理解,曹轻侯想明白之后瞬间如释重负,毕竟双生子就算是带一个回去也能交差。 “王爷,按照情况看来,也就只有如此,末将想讨杯酒喝,”曹轻侯这话一出,迎来秦百川的一阵白眼,曹轻侯此时心情大好,也不去搭理。 “你这和尚,天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来人,上酒。” 一大口奶酒下喉,原本最是喝不惯三奶酒的大和尚,似乎喝出了女儿红的味儿,直呼“好酒,好酒!” 秦百川放心不下,开口道:“王兄,二公子此去金陵三千里路,独自前往怕是不妥,可让三岁跟随,三岁虽喜欢与世子一起,却也敬重二公子,路上也有个照应。” “秦将军,你这话就不在理了啊,我虽是藏在商队中隐秘而来,但那二十人的商队护卫可都是秦家顶尖死士,指派一位心智残缺的小屁孩跟着,难道秦将军是瞧不起我曹某人?” 原本沉稳下来的气氛,又剑拔弩张了起来。 想了想方才与自己交手的秦三岁,如果真的一路了,自己还是得提心吊胆生怕被那小子给暗算了,毕竟那怪力也不是常人能有的。发觉自己在害怕一个孩童,曹轻侯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七十来岁的秦百川气的八字胡儿都给吹了起来,正待发难。 “三岁这年纪虽然也有二十五六,但毕竟从小心智不熟,中原不比北域,把他推向人心的阴阳谋之下,怕是不适合,而且三岁也已经适应了天脊城,想必他也不想离开,就让他跟在刀儿身边。长河,你与侍女青婵一同跟随前往,若有状况第一时间回传本王。”如此安排必定比当年父王独自来到北域时的状况要好一些。 “王爷.....。”秦符身后被唤作长河的冷面男子,总算开口说话,紧张的想要反驳什么。秦百川也没想到秦符会把自己的心腹给推出去,一阵愕然。 “原来不是个哑巴,”曹轻侯暗想。 “苏长河,还不领命。” 秦符盛气凌人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这才是这位城主通过多年杀伐磨练出来的真正气场。 壮年男子面无表情,单膝跪地,也不知在拜谁,坚定道:“属下遵命。” 天脊城继续往北的百里外,有一座枯坟遍地的山岭,过了山岭再往前,才是那恶灵族的领地,那山岭名叫百鬼岭。 曾经秦符率万骑奔袭至此与恶灵族相遇,造就了一场可歌可泣的百鬼岭之战,也令秦符失去了唯一的女儿,郡主秦傲雪。 当时的苏长河,正是秦傲雪的亲卫。 “曹轻侯,何时动身出发?”秦符不动声色的问道。 “三天后的清晨,商队会在西城门集合,随他们一道返程。” “嗯,就三天后,本王会把人送到,你初来乍道,先行退下,”说完之后秦符直接起身朝身后走去,秦百川苏长河紧跟在后。毕竟达成了口头协议,正高兴的曹轻侯识趣的退了下去。 议事厅后是北域王的庭院,庭院深处有一间不起眼的祠堂,内有十八盏青灯长明,没有王爷的吩咐,下人也不能随意进来,即使是换灯油也是秦符亲自动手。 仔细看着依次高低摆放在那的灵牌,北域先王秦武之位、北域先王妃周氏之位、第二任北域王妃徐氏之位、春雨郡主秦傲雪之位,除去周氏与徐氏外,其他两位也就空有灵位而已,至今死不见尸。 尝尽风沙的秦符眼神迷离,从旁拿起丝帕,轻擦原本就很干净的灵牌。 随着秦符一系列的动作做完,秦百川在油灯上燃起几支香,秦符、秦百川、苏长河持香面向灵牌跪下;”先人已逝,活着的,也不能安康,秦家罪人秦符,特来请罪“。 “长河,当年本王把郡主安危交于你,你却让她死在了北域深处,本王并不怪你,你自责欲自刨双眼,是本王的及时制止才保全你现在的模样,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待在本王这把老骨头的身边?”已经起身走向门外的秦符冷不丁的说道。 对于原本该是郡主驸马的苏长河,秦符是又爱又恨,但又于心不忍苏长河就这般在自己身边耗尽光阴。 苏长河原是中原来的画师,因迷恋边塞风景来到天脊城,画功被郡主所喜,便时常召之作画,一来二去渐生情愫,又有得一身好武艺,即被郡主召为亲卫,也留在了天脊城。 在郡主死后,苏长河心如死灰,便抛弃了在中原的根基,自行卖身秦家做了秦符的贴身亲卫,用后半生去忏悔前半生犯下的错。 此时听到秦符这番言语,苏长河再也控制不住,重重的跪在了秦符的身后,两行泪珠默默的滴落在地,滴滴答答,又怎能不知王爷用心良苦。 秦符不顾身后变故,自顾走远。 秦百川轻轻将其扶起,说道:“明朝去见见二公子。”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平凡,暴雨过后的天脊城,也与不同往日。 百鬼岭一役就如同梦魇一般,令苏长河永远无法忘怀。这个夜晚,苏长河又被莫名而来的恐惧所惊醒时,顾不得满头大汗,铺开那张自己亲手画的画像,只要看一看画中女子的眼睛,思绪便会平稳许多,已经无数次这般度过漫长的夜晚。 画中那女子一身披甲,倚坐在石椅上,长枪斜靠在一旁,面带微笑英姿飒爽,最奇特的是那桃花杏眼画的惟妙惟肖似能传神,每每至此,苏长河都会感觉这女子,就在身旁,在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金莲花开 清晨的白灵岛因为被江水四周环绕的缘故而雾气腾起,显得与人间仙境一般。 边塞这场八月天的雨停了,风也起了,不似中原那般烈日当头汗流浃背,但是秋末快到了,恶灵族人每年秋末时分总是蠢蠢欲动近犯那些城外的牧民和猎户,被天脊城民们称之为“打秋风。” 秦符前几日的出征,大概也是为了压一压那风头,但愿今年的秋末,能够安稳些。 随着暴雨的过去,秦萧楚体内已经没有寒气入体所带来的疼痛,正穿一袭白袍提着一壶上好的三奶酒走在配以岛外“江水”升起的阵阵雾气萦绕的白灵岛小道中,犹如天上游仙。 身后跟随着的,是苏长河,唯独不见青婵的踪影,大概是在二公子院中打理这场暴雨遗留下的脏乱。 秦萧楚此时要去拜访一位老者,这位老者带来的气息很奇妙,不像父亲那般的严厉,反而有点爷爷辈才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其年龄与已经过世的秦武相仿。 初次见到这位老者,得从两兄弟六岁时说起,那时的秦萧楚最喜欢跟在顽皮的哥哥身后在这百灵岛内上窜下跳,看着哥哥掏鸟蛋、射兔子。 那次依旧玩性十足的他们,成功把跟在身后的傻三岁、侍女青婵甩丢。 最后在一处阁楼前迷失了方向,进到阁楼中,发现有一位老人正蹲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初次一看,可被吓得不轻,当老者知道闯入的是两位世子殿下,倒是展现的很慈祥,似乎对于这白灵岛很是熟悉,便指路兄弟俩回去。 秦符从不曾与他们兄弟俩说过爷爷秦武的任何事迹,可这位老者经常与他们谈论秦武的种种。 后来知道老者姓柳,敬重的喊一声柳爷爷。由于老者爱喝酒,兄弟俩也时不时的带着些奶酒过来听柳爷爷说些以前的趣事儿。 兄弟俩后来也曾问过秦符这老者的来历,秦符只是简单的回应一句是个犯错事儿的老仆。 ....... 从清晨见到出现在院中的苏长河起,秦萧楚就已经知道那位动手伤人的曹轻侯此行而来的目的,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被安排的命运,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痛苦和拒绝,只是淡然一笑。从侍女青婵的书中,他听说过远在金陵的秦家。 即使心中想的开阔,但二公子也心怀些许的怨恨,这怨恨不来自于外人,来自于自己这具病体,倘若不是这具病体,或许命运是和先辈一样做一名被五十万游民所歌颂的战士。 如果命运自己不能掌控,也要坚强的走下去,总归比起如今这般足不出户的生活要好上许多,哪怕前方旅途陌生、坎坷。所以理解父王的决定,不该永远当一只笼中雀,也更加敬重爷爷的坚韧,此刻似乎更能够体会爷爷当初从金陵出发来北域时的心情,那种宿命,无力反抗。 总得有些勇气去面对不曾面对过的,才能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想到这里,秦萧楚心情也由阴转晴,随着脚步的停止已经正站在一间与岛中小院格格不入的三层小阁楼下,两边空荡荡连个守卫都不曾看见,对于十步一卫的白灵岛而言,这不多见。 抬眼望了望,门匾上写的那“东来紫气”四字经风霜打磨已经模糊不清,秦萧楚轻叹一口气径直走了进去。 首次成为秦萧楚亲卫的苏长河脸上挂着些许的疑虑,跟随二公子走的这段路七拐八拐以前从未走过。在担任秦符亲卫时,秦符从未来过这“东来紫气”阁,记忆中也不曾听秦符秦傲雪说过此地,所以根本就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心怀好奇里面会藏有些什么。 阁中有位老人端坐在蒲团之上,犹如雕塑一般。 “柳爷爷,萧楚给您带酒来了,”进入阁中的秦萧楚强颜欢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寻常些。 苏长河正打量着这间阁楼内部,虽然整洁却空无一物,只有数盏长灯烧着油滋滋作响,蒲团身后是一座楼梯,直通二楼;仔细打量着那位陌生的老人,其虽身形如枯槁,着一身因为岁月的打磨而稍显破旧的深紫色青袍,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长发长须由于多年没有打理的缘故而凌乱成一团,却始终散发着一股精神气,浅看之下,约莫着至少得有个八九十岁了。 不惊讶为何世子秦御刀没有随行而来,直接无视苏长河的存在,柳姓老头夸张的露出贪婪的表情:“好,好啊,上好的三奶酒,一闻着味儿啊,爷爷我就流口水了。”一把接过递到跟前的酒壶,一大口灌下。 “好,好酒,楚儿啊,此去金陵,可要保重,遇事不可慌乱,人言不可全信,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这留着小命啊,才是最重要的。这清晨的奶酒,最是暖胃,若是在此时喝那中原的烈酒啊,最为烧喉,”柳老头砸吧着嘴自顾自得说道,还不忘感叹一句,甚是健谈。 “柳爷爷,您都知道了?本想来给您道别,正不知如何开口呢,”秦萧楚略带惊讶。 苏长河表情也与之差不多,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心中不禁疑虑万千,然而亲卫的身份令其不敢直言相问。 柳老头捋了捋许久没梳理的胡须,颇为自豪,一副仙风道骨的表情与这身形象可谓差之甚远“这白灵岛也就这么点大,有什么事能瞒过你柳爷爷的?”随后眼神瞟了瞟苏长河一眼,“能否与你家二公子单独说会儿话?”询问般的口吻微笑着露出一口黑黄残齿。 秦萧楚随着柳老头的视线,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苏长河,虽然不知柳爷爷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轻呼了一声“苏大哥”,示意其在门外候着。 “公子,怕是不妥,”虽然是在白灵岛中,苏长河无比紧张的盯着柳老头。 秦萧楚神态轻松,笑着说道:“无妨,苏大哥你就放心吧。” 苏长河不敢违抗,只能向门外走去,阁外的苏长河身体尽可能的靠近阁楼,好在有意外发生时第一时间冲进去。 柳老头瞬间认真起来,一改刚才酒鬼模样,说道:“楚儿,这番去往金陵,怕是路上艰辛万重,但我有个要求,不论如何,都要到达金陵,万不可中途返回。” “知道你心中有疑虑,但是男子之志不该在这白灵岛的方寸之间,切记,到达金陵之前不能回头,一回头,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位与秦武爷爷同辈的柳爷爷,说出一番此前从未听过的言语,虽然不明就里,但秦萧楚还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柳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大口奶酒,似乎恨不得一口全都喝完。 “柳爷爷,别喝那么多,等我走了,大哥会时常给您送酒的。” “奶酒性情温和,味道绵柔,时不时还有回香,唇齿间还会有遗甘,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酒啊”柳老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秦萧楚感觉今儿个的柳爷爷有点不太对劲,却又不舍过早离去,这番离去也不知何年再见。 “楚儿,近些来,”在蒲团上打坐的柳老头挥了挥手招呼了一声。 秦萧楚不知其意更不愿违抗,直接走了过去。 逐渐走近的秦萧楚在在柳老头十公分处坐了下来,柳老头毫无征兆的猛然起身,身后响起了铁链的声音,秦萧楚幡然醒悟,认识十来年的柳爷爷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端坐在蒲团上原来其一直被锁在这间阁中,瞬间百感交集。还未等他有空去琢磨什么,柳老头一掌按在秦萧楚的额头之上,默念着:“途中莫回头,回头便是罪。” “啊~”的一声,毫无防备之下,秦萧楚受疼的叫出声来。 下一秒“咣”的一声,苏长河直接踹门而入,见到这柳老头浑身冒出夺目金光,这番姿态苏长河脸色瞬间凝重,随即拔出长剑。 柳老头喘着粗气不紧不慢说道:“不想你二公子经脉俱损,就立刻出去。” 苏长河正犹豫不决不知所措,一阵黑影飘过。 突然出现在阁中的秦符缓缓说道“我在就好,长河,你先行退下。” 见到秦符,苏长河只能领命退下。 秦符直勾勾的盯着阁中一老一少,也不做任何动作。 柳老头的手掌始终贴着秦萧楚的额头,随着身上的金光逐渐变淡直至渐渐消散,身体才像没有了支撑一般,无力的瘫痪在蒲团上。 感觉不到自己身体有何异样反而略微更有精神,秦萧楚赶忙蹲下看着倒地的柳老头,焦急的喊道:“柳爷爷!” “楚儿,现在你体内种有金莲,可保你不受那寒气反噬之痛,也可与你体内白灵相辅相成,切记,男儿志向不在方寸之间,以后,不要恨你柳爷爷,”柳老头脸色痛苦艰难的说道,眉目间尽显慈祥,还带着那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这一生伴随着两代北域王的老人,展现出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看到柳爷爷这般姿态这番言语,秦萧楚似乎明白这对于自己、对于柳爷爷而言意味着什么,毫无哭腔的泪水默默的滑落在地,又转头看了看傲立着的父王,试图开口找寻些答案。 “楚儿,回院中休息,以后,你会明白的。”秦符语气坚定不容反抗。 知道父王的脾气,秦萧楚满怀不舍的起身离开,秦符轻叹一口气。 阁楼外的秦萧楚,重重的对着那不知含义的“东来紫气”四个字跪下,随后磕下三个响头。 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在思索,到底柳爷爷身上的链锁是怎么回事,他身上还有些什么样的秘密,全然没有因为已身藏金莲而将免遭白灵体反噬带来的喜悦。 ...... 看着柳阙这般模样,秦符背过身去,不忍再看,默默地说道:“柳阙,你这金莲,终究还是交了,但你,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秦符,你这一手棋,下的虽然巧妙,但老朽依旧不服,老朽这般作为,不是为了你秦符,是为了你爹秦武,哈哈哈哈,”柳阙回光返照般的大笑了起来。 “你本早就该死,是本王仁慈,才饶你一命。” “老朽对得起秦武,对得起帝君,人在做,天在看,倒是你秦符,对得起谁?哈哈哈哈。” 柳阙语毕,吐出一口浑浊黑血含笑而去。 寂静空荡的阁楼,在暴雨过后略微显得潮湿,而这座阁楼,从此连个会喘气的人都没了。 思绪拉远,闭目沉思了片刻,秦符最终还是放下了那份固执,空荡简陋的阁楼中只留下一句:“柳先生,走好。” 与此同时,密云高原深处的一座孤寺,有位老僧独自走到寺前,面朝北方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久久不起。 后来,白灵岛的祠堂内,秦武灵牌之下,多出了一座灵牌,上书“莲花先生柳阙之位”几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江湖高庙堂远 柳阙的离去,秦萧楚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强烈的情感波动,倘若换成秦御刀面对那一幕,怕是要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好在世子殿下此刻并不知情,秦萧楚也不敢深想当大哥秦御刀得知此事之后的状态。 回到那座名为养生院的庭院,秦萧楚一脸阴郁出神的看着湖中争相夺食还时不时跃出水面的鱼群,侍女青婵在一旁抛洒鱼饲。 刚才那一幕惊住了苏长河,生怕多病的二公子身体再出点什么状况,便轻喊一声:“公子....。” “苏大哥,我知道,方才只是……不过放心,以后即使暴雨暴雪阴冷的天气,寒气都不会再侵入体内了,”秦萧楚欲言又止,不愿回想柳阙那苍老的的面孔。 公子不答,苏长河便不去深问。 “咦?真的呀,公子,那以后就再也不用因为天气而提心吊胆了,”青婵满脸惊喜,笑的花枝招展,像一只开屏孔雀,毫不掩藏自己心中喜悦。 高兴之下便将手中鱼饲一股脑的全都洒向池中,鱼儿跳跃的更加欢快。 当年王爷秦符从北域出征归来时经过城中,多看了她这个衣衫褴褛尝尽世间无情的孤儿一眼,从那时起便被收留在王府中,从小照顾那身受病体折磨比自己小了两岁的二公子,拥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权利。不然在当时还处于建城之后还未完善的天脊城中,只是多了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骸,没人在意。 她见过,有人嫌弃那些流离失所而冻死在街头的人所散发出来的腐臭,会“好心”的用张草席盖着,她当时就觉得,有个草席就很满足了,大概在死去后,就不会觉得冷了。 这么多年下来,青婵即是充当着姐姐又充当着侍女,此时也是由衷的高兴。 秦萧楚强行扯出一个算不上难看的微笑作为回应。 大概感觉苏长河过于的正经,秦萧楚微笑着说道:“苏大哥,在我这不用像在父王身边那般的拘束。” 苏长河一板一眼的说道:“公子,属下即是亲卫,自是不敢大意。” 他担心自己的大意,会使秦萧楚成为那第二个秦傲雪,倘若真的如此,怕是到时候没人能阻止他那颗愧疚至极的心了,有必要时刻保持警惕。 面对这番回答竟是无言以对,秦萧楚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心想:“也罢,任由苏大哥这般也无坏处。” 望着满园初秋色甚觉伤感,秦萧楚平淡的说道:“青婵,想听你读书了。”或许听着青婵的读书声,能让这稍显烦躁的状态缓和些。 此时心情无比好的青婵满脸堆笑的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秦萧楚单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答道:“关于金陵秦家的书。” 金陵秦家这四个字提醒了青婵,她们该离开这里去往远方了。虽然不知道这一路上会有什么,虽然不知道那金陵秦家会有什么,但她会一直守在二公子的身边。 看着这满园争相斗艳的花药瞬间面露可惜,但是一想到这些花药不就是为了二公子的病体而存在的吗,现在已然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也就没什么可惜的了,想到这,青婵一阵释然,便冲着秦萧楚笑了笑回应道:“好,我这就去找找看,”转身朝偏堂寻书去了。 公子这爱读书的习惯也不知从何时才养起来的,但是王爷知道后,便隔三差五送些书籍过来,久而久之越堆越多,只能将各种书籍单独放在一间偏堂中。 良久过后,传来青婵清脆的声音。 “公子,没见到有只写金陵秦家的书籍,倒是在一本《朝堂上》有对于金陵秦家一句话的描述,要不要看呀?”正在书房中搜寻的青婵,在门口露出个脑袋,一只脚在房内一只脚在房外。如果秦萧楚要看,她转头就去拿,不看的话身体也就顺势出来了。 “这偌大的书房居然翻不出一本有记载金陵秦家的书籍?是父王故意没给还是这金陵秦家实在过于神秘?”秦萧楚沉思片刻找不到答案,还是说了一句:“念出来听听吧。” 青婵闻言,便转头进去拿书。 书房中的书籍多如牛毛,却被青婵收拾的井井有条,分门别类整整齐齐,还时常进去扫灰打理,加上满园花药的熏陶也没有泛黄的书籍,本本依旧如新。 青婵手中拿着《朝堂上》一路小跑而出在秦萧楚面前停住,不等歇口气就迫不及待的缓缓念道:“金陵城三大世家之一秦家家主秦昱,任帝君堂下四方圣之首,秦颢、秦乾、秦凌云任帝君堂下八神将之一,秦昱次子秦昂谱玄十年间亡于天甲院。公子,就这么一句,你看还想听点什么嘛?” 念完之后青婵双手持书放于身后,脚尖俏皮的轻点在地。 面对这一连串的名号称呼,秦萧楚不禁有些雾里看花,更为好奇秦家在金陵的势力到底如何,不死心的问道:“四方圣?八神将?天甲院?青婵,这是些什么意思?” 青婵回归正常姿态,在次翻开那本《朝堂上》仔细查阅找寻答案,脸色却愈加有些失望。 秦萧楚见状已是心知肚明,继而眉头紧皱,心想“还真是复杂,不过这朝堂之上四方圣四人神将八人,秦家有四人在内,形势应当还算是不错吧。” 便朝青婵说道:“不用找了,等到了金陵在问问便是。” 青婵点头应予。 院门突然被推开,院中三人齐刷刷望了过去,好奇这时该是谁会来访? 一个清瘦身材的老年人出现在视线中,是秦百川。 谁又能想到这位看似瘦骨嶙峋的老将军是每每陷阵一往无前人称地煞将军的秦百川,他的双手可是沾有三千恶灵族人的血。 秦萧楚应声喊道:“叔父。” 又朝秦百川后看了看,发现是孤身而来,不免有些失落,紧接着问道:“大哥没一起来?” 秦百川苦笑道:“不知带着三岁又去哪撒野去了,御刀可是下一届北域王的人选,等你走后,怕是也难有他如今这般自在了,让他先潇洒去吧。” “就那纨绔公子还当北域王,”青婵心中有些不屑,竟也开始担心天脊城的未来了。 眼神一瞟,正好看到青婵手中的书,秦百川好奇道:“《朝堂上》?怎么对这一块感兴趣了?我和你父王一样,不喜读书也没那时间看,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偏偏是你,倒是好这一口。”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金陵那边的情况,”秦萧楚挠了挠后脑勺想要搪塞过去。 说起金陵,秦百川眼神虽然闪过一丝苦恼,随即开口说道:“官场那些东西,叔叔和你父王是一点都不懂,以前倒是听你爷爷说过一些,他说啊,这金陵也就只是一座城,这眼界,得看天下,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庙堂之上区区数十人,是能影响大事儿,但各家都管好各家的事了,哪还有那么多的大事?所以得从小处,窥得大事,才至关重要,一步一个脚印儿,慢点走没关系,走的踏实才行。” 秦萧楚点了点头,道:“爷爷说的有道理,楚儿受教了。” 这一番言语若不细看,也就是一番豪言,可仔细深思会发现,一句“庙堂之上区区数十人影响不了大事”不可谓大逆不道,但这句“各家管好各家的事”可以说是心怀天地。 刹那间有种错觉,感觉爷爷似乎就在自己面前,也更加的好奇,爷爷是一位怎样的人。 “你爷爷不仅是那一身境界不凡,更是深谙官场门道,懂得坊间寻常,真了不起,”说起义父,秦百川深陷回忆之中。 “对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我这次是来先给你道别的,义兄不知为何,今晚又要出征北域,叔叔我得跟着去,昨日已经和御刀那孩子说你要走,现在也不知带着三岁去哪了,明天清晨呐,怕是没人送你,但曹轻侯那大和尚可能会来接你,还有啊,你爹怪舍不得的,以后在金陵有空了,多回来看看,别让他老念叨着你,”话虽这么说,但秦百川明白,这几千里路听曹轻侯说那商队走了足足一个月,怕是再回来,也得是猴年马月了。 自己这位父王时常出征北域,自两兄弟出生起便少有管束,也不知是实在过于忙碌还是另有隐情,所以自己这兄弟俩自出生起基本算是放养,只是大哥秦御刀放养在城内,而自己,则是放养在府内,早已习惯这种孤独的亲情。 这类远行父母不相送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或许会有一些惨淡,但是秦萧楚并无觉得有什么,因为从小就已习以为常。 见萧楚也不说话,秦百川心中涌出无限感怀,继续说道:“孩子,这一路保重,你爹和我说了,如果真的在金陵城待不下去或者半路想回来了,就回来,天脊城不会坐视不管,我们这把老骨头的命,值不了几个钱,谁要是想拿去啊,来拿便是。”实在没忍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隐约透露着秦符于心不忍,又抉择甚难。 并非不懂父王的苦衷,但如此动情的话虽然透过秦百川说出来,内心还是有股激荡在徘徊。 不知是由于爷爷秦武的生平,还是秦符这一番话,瞬间令萧楚豪气干云,恨不得冲上云霄去。 “叔叔,楚儿一定会到达金陵城,也一定会风光凯旋,与父亲一道镇守边关,与爷爷一样做那受人爱戴的天主。” “镇守这边城就算了,我们天脊城的秦家啊,做的够多了,你父王还说了一句,如果在金陵城能有大作为,能不回来就别回来,秦家,不想再死人了,最好在中原找个贤惠的姑娘娶妻生子,永远都别回来。” 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的煞将秦百川,今天就像是个话痨,哪里还有往常半点的威严。 或许能够理解,或许有些不满,但是展现出来也不会有任何的意义,对于父王,情感虽然淡如水,血脉却深似海。 青婵在一旁听见娶妻生子,便拿着那本《朝堂上》默默朝书房走去,说是去放书。 秦萧楚目视青婵走远后,对着秦百川说了一句:“叔叔,青婵就不错。” 一旁的苏长河听的真真切切。 秦百川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挥了挥手,径直走出小院。 养生院外,秦百川无力的依靠在路边一颗年轮无数的老树下,这一树一人年纪可都不小。 秦百川嘴角微动,自言自语道:“义父,川儿想你了。” 似那远行在外无助的游子,触动了内心薄弱的神经,思念已经离去的亲人。 壮士暮年,也犹如一副落日余晖的画卷。 这个夜晚,北域百鬼岭上,恶灵族人又遭受到来自天脊城的夜袭,据说领头的秦符以及地煞将军秦百川在疆场上杀红了眼,致使恶灵族人派出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怪异军士才死守住了百鬼岭。再后来,北域的这个秋末,也没有那“打秋风”来袭。 ........ 此去金陵不知要多久之后才回来,自出生起半步未迈出过白灵岛的二公子,想在临走前一览故乡的气息,更主要的是,还有最后一群人要见。 咕哝着:“我得上那九重山看看。” 想起那位时常胆怯的躲在身后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想起那位总是偷偷问自己讨酒喝的小酒鬼,秦萧楚露出会心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九重山上 天脊城建成的半年后,从中原来了一位道法医术颇为高明的道医孔睿,大刀阔斧的在天脊城南面那座无主的九重山上兴建了名声只在北域之中天脊城内外流传的九重观,且在传道的同时还顺带悬壶济世,虽比不得秦武那筑城之人的丰功伟绩,却也算是那开山之人,成为北域道家执牛耳者。 当时游民们的信仰,都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天主,直到秦武战死在北域深处后,才算得上是唯一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天主。” 九重观所传达“修身练气可长生”的主题道义随着悬壶济世这善举的传播,加上当年秦武唯一所作的一首《九重》诗下,此观便在北域游民之中广为流传。更兼那孔睿生的一副仙人模样,一时之间道众如泉涌,上山之路时常水泄不通,香火鼎盛持续至今。 “九重山上凌绝道:“咦,还真是二公子,您怎么上来了?师祖说你身体有病,啊呸,是身体不太舒服,不能让您走太远的,”又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别人,便小声的询问道:“二公子,带酒了没?”满脸期待,也不顾及二公子的身体了。 秦萧楚戏谑般的笑骂道:“小酒鬼。” “带了带了,公子就知道你这小酒鬼啊肚子难受,喏,藏好了啊,可别让你师祖发现了。”秦萧楚背后的青婵走近秋收,悄悄的递出一个小酒瓶。 孔秋收瞬间笑开了花,摇了摇酒瓶便藏在了胸前,准备等到没人的时候好好喝上几口,脸上堆满兴奋的说道:“还是二公子人好。” 苏长河则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冷面模样跟随在背后。 看着前面原地一动不动的孔冬藏,秦萧楚表情奇怪的问道:“咦,冬藏小姑娘怎么不害羞了?” 孔秋收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前的酒瓶,淡淡的说道:“她呀,怎么会害羞啊,脸皮比那石梯还要硬咧。” 秦萧楚笑了笑,对着发愣的那位喊道:“嗨,冬藏丫头。” 缓过神来的孔冬藏犹如大梦初醒般“啊”了一声作为回应。 “那个,要吃饭了,师祖在等着了,”说完就急匆匆踩着小碎步,低着头朝这第八梯段的修道堂走去。 “公子,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冬藏姑娘了,这么害怕你,”青婵开玩笑的说道,当然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除了睡觉,二公子可一直都是处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秦萧楚满脸苦笑着道:“没有啊,这小丫头每次随着孔道长来送药,都是躲在道长身后,话都没说几句,怎么会欺负她。” 见到公子这一股正经解释的模样,青婵掩着嘴偷笑。 “走了走了,不管她了,二公子,我们吃饭去,”孔秋收此时心情大好。 一行人还没走几步,满头白发留着一嘴长须的观主孔睿背负长剑穿着一身八卦道袍正朝里面走出来,青衫拂袖上印八卦后作太极,果然有那么一丝仙人的风采。 这就叫那庙小一样装的下活菩萨,难怪这九重观能成为北域道首,虽然这北域也没别的山头了。 再一看,那孔冬藏又躲在了孔睿身后,看来方才是报信去了。 弯腰作揖以敬长者,恭敬道:“晚辈秦萧楚,见过道长。” 孔睿本对于礼数不太在意,知道秦萧楚那身体的缘故,急忙迎上前去说道:“二公子,你这怎上山的,快里面坐。” 秦萧楚身受白灵体反噬痛苦的缘故,孔睿道长时常捣鼓些药材送往府中,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对于这般能自由往来白灵岛的孔睿,坊间也有传言说其与先王秦武的关系不同一般,但也没人闲得发慌去深查些什么。 正是午餐时分,菜肴已上,作为亲卫的苏长河并没有进门,而侍女青婵则站在一侧,两位孩童在一旁的偏桌上用餐,也就只有孔睿及秦萧楚两人先后落座。 “公子,你这身体是怎么上的这九重山,”原本来说受到白灵体的反噬会四时常肢无力,天冷时更有寒气入体,很难去做一下寻常人家能做的爬山远行之事,孔睿此时不觉一阵疑惑。 “晚辈体中生有金莲,已经已不受那寒气入体之痛,所以道长,往后可别再往府里送药了,”说话间想起柳阙柳爷爷的那一句,莫回头、回头是罪。 偏桌上那面对满桌菜肴没有丝毫兴趣,注意力都在秦萧楚身上的孔冬藏瞬间感觉掉进了冰窟窿,不似那没心没肺权当没听见正死命往嘴里扒饭的孔秋收。 “秋收,公子都不要送药了,以后你没得酒喝了,”看着那饿死鬼投胎的孔秋收,孔冬藏满脸怒其不争的模样,踢了踢他的脚背,疼的他直叫,“哎呀,干嘛呀,没了酒喝我还藏着香客给的私房钱,能偷偷下山去买,”后面那句说的甚是小声,孔冬藏真是恨铁不成钢。 “金莲?”孔睿脑海中开始回想,这金莲可是那帝君麾下四令之一金莲令主才有的灵体,怎么就在萧楚身上了,难不成秦符这孩子当真下了杀手?不过也好,谁能容忍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 “道长,萧楚明日清晨就离开天脊城了,可能会,很久很久才回来,”见到孔睿没有说话,秦萧楚开口告别,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动筷,都是心事重重。 秋收和冬藏这下是炸开了锅了,“二公子要走了?”秋收满脸惊讶。 冬藏赌气般的说道:“对啊,离开天脊城了,吃你的吧,撑不死你。” 二人也没有任何法子说些什么,只有把不舍留在心中好了。 “男儿当是志在四方,这如今不比百年前的江湖,除了北域之地还有卧床之侧的恶灵族虎视眈眈以外,中原各方相处却也祥和,况且朝堂之上几无内斗,那几股不甘寂寞的势力怕是也没那么快爆发,敢问公子,此次是要去何处?”孔睿猜想,莫不是要长期远行,不然二公子也不会亲自上山来告别。 “金陵秦家。” 说出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名字,此时的秦萧楚内心也是感觉到前途未卜,毕竟从青婵口中读出来的金陵秦家是那么的片面,而且也只是一笔带过,也不曾想到自己在往后会与之有所交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九重虎象术 “也罢,这一天终究是来了,百年前的天下,是属于江湖的年代,而如今的天下,是属于朝堂的秩序时期,金陵秦家隶属于朝堂一脉,在这种形势下也有利于自我修行,就似我这破观,唯一的大弟子也往那北域深处传道修行去了,毕竟容不下大菩萨啊,哈哈哈哈,”说出这金陵秦家,孔睿就明白了,先是一番语气深长,渐渐就开始自嘲了起来。 冬藏用脚又踹了踹秋收。 “对啊,师父跑了,都不教我们炼气了,这下公子也跑了也不能去白灵岛上玩了,看我们多可怜。” 猜到冬藏用意的秋收赶忙插了一句,冬藏点了点头表示说得很好,眼睛却一刻不离开主桌上的秦萧楚。 “谢道长这番言语,”虽然好奇孔道长为什么会说一句这一天终究是来了,但秦萧楚决定不去询问,转头怜爱的看了看偏桌的两位孩童, “公子,虽然如今形势这般好,但这江湖上高手如云,切莫吃了亏,除了那三山四寺及一些地位超然的门派高手之外,天机榜上十八人,地龙榜上二十六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绝道:“北域游民皆说贫道这一套《九重虎象术》强身健体很是奏效,然而皆因天资有限殊不知其还有聚气之用,天下武人出招,离不开聚气一说,公子,你且看好贫道这动作身形,牢记在心常年练习,便可走上武人之路,这个天下,终究靠的是武学。” 说完便微张脚步,双脚游离配以左手画八卦,右手写乾坤,那老态修长的身姿透出一股心有苍穹般的威严,虽说这一招一式之间动静相融,却是气象万千,霎那间引得绿叶飘落青松低头。 对于这般模样,孔秋收孔冬藏两位孩童怕是早已司空见惯,并无太多表情。秋收蹲在地上一片片拾起散落在地的青叶,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师祖说青松叶傲骨,放在室中有防虫物之效,待会儿给冬藏房间多放点。” 冬藏则始终看着秦萧楚那深邃的眼睛,而秦萧楚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着迷其中。 “双脚似飞蝶,前游三十二,后走二十四,左动八,右动十二,左手画八卦十八次,右手写乾坤三十六,公子,可已记牢?” 身形一收,孔睿安自站稳缓缓说道,清风吹拂其那黄白色的长须,似仙人下凡。 作为这北域九重观道徒早已背的滚瓜乱熟的招式,二公子自然牢记在心,此刻脸色振奋感叹世间之大,已经摩拳擦掌恨不得比天高。 “道长请受晚辈一拜,”这一拜,是秦萧楚感谢道长引他进入武学道路之恩,同时也明白这天外有天是何等的天。 孔睿俯身扶起跪拜在地的秦萧楚:“公子请起,万不可这般身段,这天下之大,道路还长,公子切记,能逃则不低头,能活则不死。” 秦萧楚眼神尽是感激,默默站起身来。 “只道是最痛落叶不可归根,随秋风四处散去罢了,然而,天,终究不负有心人,就同贫道还能在这方寸之间开山立业一般,”孔睿很奇怪的一句话说完,转身走进了名为“知道堂”的茅屋,也没再走出来。 “山上风寒,下山去吧,”茅屋中传出孔睿的声音。 面对知道堂,秦萧楚再次弯腰作揖道:“晚辈谨记在心”,说完扳直了身体,看了看一站一蹲的秋收冬藏,走了过去。苏长河也已神游归来站在一旁,倘若不是时间紧凑,这地儿还可感悟许久。 “秋收、冬藏,萧楚哥哥要下山了哦,”秦萧楚轻声的说道,那股不舍却没有表露出来。 “哦,”冬藏简简单单的回应了一句,也不再害羞的需要躲在谁身后,而是像之前那般笔直的站着,只是比之前少了一份惊愕。 秋收把拾好的青松针叶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与之前的那瓶酒放在了一起,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萧楚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满脸的天真无邪。 秦萧楚抬头想了想,“大概一年、三年、五年,其实哥哥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要照顾好冬藏丫头哦,如果我知道你欺负她了,以后可就没有王府中上好的酒喝了,”随即低下身理了理秋收的小道袍,感觉整齐了许多,又摸了摸冬藏丫头的羊角辫,惹来鼓起嘴儿的冬藏一双白眼。 “她欺负我还差不多,”秋收小声嘀咕道。 被旁边的冬藏听的个清楚,平白无故又挨了一脚。 “若是在城中碰到了世子殿下,可以讨一讨那府中上好的奶酒,就说是萧楚哥哥说的。” 已经来到山脚下的秦萧楚,回头仰望看了看这北域第一山,自言自语道:“当真有通天的灵气。” 一路走,一路在修炼方才那一套《九重虎象术》,双掌游离,脚步生风,走的有模有样,显然已经铭记于心了。 送这一行人下山的秋收冬藏,看着他们渐渐走远,只是挥了挥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醉两宿 “看来那卖艺不卖身的拂袖姑娘,这次是要被世子殿下给开雏了。” “这有钱有势啊,还就是不一样,怪可惜了拂袖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可不是嘛,都两天了,世子殿下在拂袖姑娘的房间里就一直没出来过。” “听说那三餐食盒都是三娘亲自端上去的呢。” 天脊城最大的的烟花柳巷景楼内,可能办事的时辰还没到,放荡公子们聚集在大厅中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着。 天下青楼一般摸样,大致都分为三种女子,其一是因为没艺可卖的卖身不卖艺,价格最为低廉,其二是卖艺还卖身,这种价格也最为昂贵,其三是只卖艺不卖身,价格要看这艺伎的技艺,倘若这技艺不精,吸引不了客人,对于青楼来说,那便意味着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早晚混不长久,景楼亦是如此。 景楼两年前出现了一位新花魁,便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拂袖姑娘,价格也不算太过于的高,猎户们打个半天猎,运气好点赚个四、五十两银子,还是能在拂袖姑娘的房中听半个时辰的曲,倘若拂袖姑娘高兴,或许还能再少点。 拂袖姑娘不但是弹得一手好琵琶,那古筝也是不在话下。 当初为了推出新花魁拂袖的名气,景楼老鸨三娘更是直接让拂袖纱巾遮脸在大厅中现场弹了一首演绎边塞马上儿郎风采的古筝曲《马上行》、一首演绎红尘似梦举杯欢唱的琵琶曲《一醉今宵》,迷得那些放荡公子一个个像嗷嗷待哺的塞外黑狼。 三娘当即表明,只要是进了拂袖姑娘的房间,还可以一睹其惊艳的真容。 若是能够成为花魁,那面容姿态是首要的上上要求。 起初,迎着景楼这般宣传的风势,天脊城中许多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文人墨客才子诗人早已准备好了钱袋子跃跃欲试。 不巧的是,当时小魔王秦御刀的兴趣不再是顽劣的打斗拼狠惹事生非,而是已经开始被异性所吸引,随后第一时间包下了拂袖姑娘的场子,独自占有拂袖姑娘的姿色及琴艺,对那群文人墨客而言这无非就是晴天霹雳。 原本以前还有那一丝丝的念头,想着世子殿下只是脑袋一热才做出这番举动,兴许过段时间世子找到其他乐子也就会忘了拂袖姑娘,到时也好趁虚而入一睹佳人美貌。 这放在以前,世子最多也就在此待上两三个时辰就走了,但从昨日起世子殿下在拂袖姑娘的房中已经快两天没有出来,对他们而言无异于雪上添霜,心都给冻僵了,不能不紧张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啊,唉,我说你们啊,怀里都抱着姑娘了,就别在这儿瞎囔囔扰了世子殿下的兴致,我们拂袖姑娘多金贵,都说了只卖艺不卖身,两天怎么了,我这天天给他们叁端食盒的,有没有行房事我还不清楚啊,况且秦三岁那傻魔王也在,能干出什么事儿?散了散了,都散了啊,”看到这上楼的路都被堵住了,随着正提着食盒的老鸨三娘那大嗓门一开,大厅中渐渐安静了许多。 紧接着心中暗骂一句“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这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 “三娘,我也看你很久没行房事了,需不需要在下帮忙啊,”一位公子看着那脸上胭脂起码得有三斤的三娘,挑逗着眉毛语气浮夸放荡的说道。 三娘故作骚态,说道:“老娘年轻时虽然也是风情万种,但如今这副体型宋公子你也看得上?你这口味啊,老娘可不敢吃哦,”引来阵阵哄笑,那被称为宋公子的男子脸色瞬间就像吃了牛粪一般,乖乖的闭嘴不说话了,“老鸨三娘的嘴啊,可是真毒。” 上到拂袖房前的三娘,轻轻的敲了敲门,走进去就闻见浓厚的酒味,只见那小魔王秦御刀和傻魔王秦三岁靠在椅子上酣睡,怕是喝了不少,身上盖着拂袖姑娘的轻裘,旁边横七竖八摆着些空酒坛。 拂袖那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的脸在满屋红灯的映照下楚楚可人,加上那半抹胭脂的催化更觉惊艳无比,一对如画般的凤眼低头看着琴弦,纤长的玉指在古筝上来来回回,如此佳人,难怪许多公子对其趋之若鹜。 “又喝多了?”三娘蹑手蹑脚轻轻问着正在弹曲儿的花魁拂袖。“嗯,”拂袖点了点头回应。三娘又将那上回送来还没动过筷子早已冷去了的食盒收拾了一番,放上这回带来的食盒。 “唉,这世子才多般大,怎地这般忧愁,”三娘自言自语一句叹了叹气,又轻声的走了出去,生怕搅了世子好梦。 一首《君子归期》伴随着拂袖姑娘手指节奏的变化在房间中响起,此曲虽曲风温和,却透露出一丝的撕心裂肺。 良久过后,秦御刀渐渐的苏醒过来,挠了挠头胀欲裂的脑袋,迷迷糊糊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见秦御刀已经醒来,屋中的琴声戛然而止。 “世子殿下,已到亥时,”拂袖一边回应,一边起身去贴心的泡了杯茶递到秦御刀面前。 “世子殿下,喝杯茶,暖暖胃,也好醒醒酒,”又坐回到古筝边,一直没动静,大概在思考该弹个什么曲子。 “还好没误事儿,真是难为你了,陪本世子这么长时间,”手捧热茶的秦御刀稍带一丝的愧疚。 “这是贱婢该做的,”拂袖轻声说道。 若是外面那些恨不得一睹花魁真容的文人墨客,得知他们心中的天仙在世子面前这般自称,只怕是少不了捶胸顿足感叹老天不公。 “本世子马上就走,待会儿你先歇息吧,三岁,起来,回府了,”对着拂袖说完,又推了推一旁还在沉睡的秦三岁。 “世子殿下,要不今夜就在贱婢这里歇息吧,贱婢可以睡长椅。” “父王曾经说过,人呐,做事得有个底线,在你这睡了一天本就不好,这要是再睡一晚,怕是更要污了你的名声,那样不好不好,”秦御刀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令拂袖更加尴尬。 看到秦御刀正待离开,拂袖将脸朝下低了低,娇羞的问道:“世子殿下,贱婢有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嗯?,你问吧,”秦御刀思考了一会儿便爽快的回答。 “世子殿下从昨日清晨,便来到贱婢这里,也不点曲,只顾喝酒,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烦恼了世子殿下,贱婢或许还能替世子殿下想想法子,”拂袖咬了咬嘴唇,还是把这两天来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哦?这烦恼事儿,怕是你也想不出法子了,”秦御刀淡淡回答,莫名觉得一阵好笑。 无不失落的拂袖,将头埋得更深了,“是贱婢冒昧了。” “二公子,要走了,大公子不开心,嗝,”醒过来的秦三岁毫不识趣傻傻的接了一句,还顺带着打了个酒嗝。 秦御刀也不责怪三岁的插嘴“对啊,三岁,以后啊,就没人陪我们玩了。” 虽然不知道二公子的离开,对于世子殿下意味着什么,但还是想世子殿下多来听自己弹曲儿,便说道:“世子殿下以后若是无聊,可时常来我这听曲,贱婢可让妈妈少收世子殿下一些银两。” “你看本世子像那缺几百两碎银几十金的人吗,你这听来听去,都是那么几首曲子,这才作的新曲就已经听厌了,罢了,三岁我们走了,拂袖姑娘,你也早些休息。” 望着这充斥着凌乱与酒味的偌大的房间只剩自己一人,拂袖再也没有忍住,趴在古筝上抽泣了起来。 自从秦御刀来到这景楼起,三娘都要在那拂袖房间对面的走廊望着,生怕一个招待不周就丢了个大财主,这方才见秦御刀出了拂袖房门,就赶忙迎了上去,道:“世子殿下,这就回去了?拂袖姑娘伺候的可还舒坦?” “不错,还好,三娘可真是费心了,”秦御刀苦笑着说道,随手丢出一个钱袋扔给了过去。 颠了颠钱袋子,发觉轻的很,最多也就一百两碎银不到,原本心中习惯性的咒骂一句“白食儿”,这悄悄打开一看,我的个乖乖,是金灿灿的金锭,瞬间眉开眼笑挥舞着手绢一阵讨好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世子殿下可得常来啊,我们家拂袖可怪想念您的。” 三娘这般姿态怎能躲过秦御刀的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说破,只是回了一句:“三娘,知道了,本世子要早些回去歇息了。” 三娘望着世子下楼的背影,又颠了颠钱袋子,脸上尽是满足。 “看,世子殿下出来了。” “可不是嘛,这再不出来啊,那最是迷恋拂袖姑娘的赵家公子都计划着今晚上那房顶揭瓦了。” “赵家公子那清瘦的样子能有这般勇气?要是真被世子殿下发现了,那还不得卸胳膊卸腿的?” “赵家公子可了不得。” 此时大厅中只有少数那么几个人,即使是这么几个人也能低声的议论不休。 其他人此时都在房间里听曲的听曲,办事的办事,嗯,或许还有些口味独特点的,喜欢边听曲边办事。 秦御刀也懒得去理睬这些闲言碎语,如果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自己还不得累死,这天脊城说自己不好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挨家挨户去教训?怕是这一辈子都教训不完。 在秦御刀经过时,几位交头接耳的浪荡客识趣的闭起了嘴,假装左顾右看。 走在回府的路上,夜风吹袭着脸庞,感觉酒也醒的差不多。 “三岁,拂袖姐姐好看不?”秦御刀莫名的问了一句。 “嘿嘿,好看,”秦三岁不假思索傻呼呼的回答。 “大哥我也觉得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此去金陵 作为北域避风港的天脊城,那以北的方向一望无垠。这长天与北域深处共一色,只能看到那一丝朝阳从东方渐渐升起而出。短暂过后,黎明初晓的金黄色似乎在天地间开了一线,与之前几日阴阴沉沉的天气相比,天脊城中人来人往也多了起来,透露出这座边城繁华的世态。 西城门候着一支商队,五辆镖车装满各种兽皮,还有两辆空镖车,左右围着一圈带着朴刀的镖师。 袁宿起初几次走这趟镖路时感觉这几车兽皮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股腥味,却好在回到金陵找个香料坊处理过后不但兽皮散香,而且一转手不但利润惊人还抢手的很,再后来就直接花些小钱在车中放上香料,让这三千里路不用掩着鼻子赶路,更不用在意住店时客栈伙计时不时嫌弃的表情。 正在商队一旁等候着的袁宿此刻心情大好,也不抱怨那曹轻侯还未过来。 昨日曹轻侯与自己说过,会有几位好友随着商队一道返回金陵城,给出的补偿是这次来回的镖钱分文不收。 这一琢磨,无非就是多了几张吃饭的嘴,多了一辆马车的银两。而那曹镖头的镖钱虽然是其他镖师的三成,但三百金锭依旧不是小数目,做这买卖一趟下来,最终落进自己腰包的才一千来金锭,可都是辛苦钱,立即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这一金锭等同于一百两碎银,都可以给自己那媳妇买上一身质地不错的衣服了,袁宿心想。 白灵岛前,曹轻侯及一位浑身腱子肉满嘴虬髯的壮年男子骑在马上,在一队城防军中突显的尤为耀眼。 秦符重武之风极盛,每两年便在天脊城中举办试武会,正是迎合了北域游民天性好战的本质,一时之间已然成为一大盛事,报名者数不胜数,这试武会前几名更是有机会进入城防营担任要职。 天脊城有北、西、东三门,每门所设的正副城防官皆由试武会中选拔而来,而这位浑身腱子肉的壮年男子正是三门城防统领蒋霆,在天脊城军中地位仅此于秦符秦百川。 能够让蒋霆曹轻侯亲自等候的,也就只有即将去往金陵的二公子秦萧楚了。 此时的秦符以及秦百川正在百鬼岭鏖战,城中防卫工作皆由蒋霆负责。蒋霆本是游民,长的五大三粗虽比不上曹轻侯那般的块头,却也是全身结实的腱子肉,也是第一届试武会头魁得主。 随着吱呀一声,白灵岛的吊桥放下,秦萧楚、苏长河、青婵三人带着清晨的雾气从白灵岛中走出,逐渐出现在视野当中。 城卫营众人单膝跪地,蒋霆单骑独自迎上秦萧楚,俯身下马,以双掌为托,送二公子上马,随后牵马而行,众人也随之起身。 在秦萧楚的示意之下,一行人并没有带过多的行李,几件换洗的衣物,几本路上读的书,还有临走前秦萧楚独自在白灵岛中捧的一堆故土,全都放在苏长河所提的箱子中。 忽然,一大一小的身影从城中方向走来,是昨晚从景楼出来后并没有回王府的世子秦御刀及秦三岁,终究还是亲自为弟弟送行。此时正浑身酒气双眼布满因为熬夜而浮现的血丝,看来是一宿未归喝了个通宵达旦。 牵马在前的蒋霆率先弯腰示礼“世子殿下。” “大哥,”秦萧楚喊道。 秦御刀没有回话,倒是身旁的秦三岁憨憨的喊了一声:“二哥。” 秦御刀面无表情的看着秦萧楚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 秦萧楚神情漠然。 城防官统领蒋霆亲自牵马护行在天脊城主干道上,引来的动静似乎越来越大大。这一行人全都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位是没有头发很是高大威武的光头,手中提着个大箱子;两位面貌长得一样,英气十足的青年;一位腰挂长剑面无表情的壮年男子;一位清秀可人的女子;一位三岁孩童。 “经常给王府里送菜的城北老张以前和我说城主有对双生子,我还以为他嫌我没见过世面,寻我开心呢。” “可不是,那老张还和我说二世子不似长世子那般顽性,整日就在王府里读书休息,文静的很。” “还听说二世子身体不太好呢。” “你们看啊,那满身酒气双眼发黑的,一定就是在拂袖姑娘房里睡了两天一夜的长世子,另一位精神焕发的一定就是二世子了,也看不出来身体不好啊。” “以前总是世子殿下在城内作乱,这回可算是两人一起都见着了,还别说,长得一模一样。” “可不是,这看着都还挺俊的,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 街边路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喧嚣。而那一行骑马的人,只是偶尔看了看人群,并未理会。 这行人原本被安排戴着面纱并不想招摇过市,然而秦萧楚一句:“想好好看看这天脊城的游民们,担忧以后会挂念起的,只会记得那白灵岛,”众人也就接受了,对于成天在这城中抛头露面的世子秦御刀而言,这番喧嚣早已习以为常。 随着这群人逐渐来到守卫林立西城门,凑热闹的游民们也随之散去。 袁宿一看那黑压压的一片城卫营朝自己走来,还以为自己犯了啥事正满脸恐慌,倒是那二十位镖师一个个镇定自如。 曹轻侯先人一步脱离人群,在袁宿面前嘀咕着什么,随后袁宿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赶忙把空出的那辆马车牵了过来。 目送秦萧楚进入马车,想要随着一道送出城去,但蒋霆转头朝着依旧在马上的秦御刀恭敬的说道:“世子殿下,城主有令,末将需将二公子护送至天脊口,不许您跟着出城,还请早些回去。” “三岁,等以后有机会,大哥带你去金陵城找二哥,”此时的秦御刀望着准备动身的车队,想说些什么,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命运的年轮总是如此的多变,天脊秦家的命运更是如此的不可忤逆。 傻三岁依旧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嘿嘿,好。” 看着那上千人的车队朝城外走去,秦御刀与秦三岁注视许久后转过身去,回去的背影只有一大一小两人成双,与出来时的浩浩荡荡形成鲜明的对比。 今天,景楼的拂袖异常高兴,因为世子殿下来听她弹曲儿了。 在九重山山顶,有仙人凌空俯视,面朝南方泰然自若,低声说了一句:“千辛万苦我来了,然而你却又去了,秦武,你那两孙儿可都是天纵奇才,你这甩手掌柜当得真好,但是我不怕啊,你的孙儿年轻,我还有更年轻的,哈哈哈。” “御刀那孩子这些年来跟着我,不知不觉再过个几年将要入那多少人毕生梦寐以求的幻境了,我这把老骨头到时又得操心受罪,真是上辈子欠你什么了?这萧楚孩子呢,若是龙,当飞苍穹,是虫,也能入水来去自如啊,就怕遇到打龙棒扒皮抽筋,就怕遇到捕鱼网开膛去鳞。” 在那地上,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抬头痴痴的问了一句:“师祖,看到了二公子嘛?” 仙人溺爱的看着下面还不会御剑而飞的女童温柔的回道“看到了。” 女童呵呵傻笑个不停。 ...... 在密云高原中,有一条名为山鬼转的野道是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之所以叫野道,主要是因为这条路隐藏在高原深处,不似那中原的官道容易被找到,只有老商人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 当年袁宿初次走商天脊城,就在这山鬼转中迷失了方向,幸好后来有路过商人遇见并将其解救才得以脱险。这野道崎岖不比那中原官道平坦,更是由于深藏在山木之间。 在来时,袁宿的镖车重量一半都是那塞满的干草,就是为了防止在坎坷路上把珠宝玉器撞的支离破碎。 山鬼转野道北域这边的进口称为天脊口,中原西北地区那边的进口处有个三福镇,所以也称为三福口。 身旁一群群盔甲夺目表情严肃的城防营随行,骑马在前带路的袁宿与蒋霆并行,就像是两位冲锋在前的先锋,然而事实是,此时的袁宿心中甚是惶恐。 平日里所打交道的无非是些市井小贩,往大了说也就是那些商铺老板,哪见过这等阵仗。虽然曹镖头说过,那镖车里的公子身份显贵,这些军士只是护送到天脊口便回返程,即使如此但难免心中打鼓。 又看看了那旁边的蒋霆,一看就是个大官,原想着打个招呼套个近乎以后走镖好方便些,奈何蒋霆那满鬓虬髯硬生生把自己吓的不敢说话,甚是憋屈。 昨日袁宿新购了一辆马车,装饰算不上精美,好在也有珠帘毛毯棉被,车身用料也算不上昂贵,只是普通的松木,好在这北域民风淳朴艺工尚佳,所以并没有花费太多的银两。 车夫苏长河,车内坐着秦萧楚及青婵。 秦萧楚探出车窗,想要看看身后渐行渐远的天脊城,却看到全是城防营军士的身影,只能抬头看天,看到了那座九重山。 秦萧楚钻回车内有些感慨的说道:“这十八年来没出过城,一出城便是遥远的金陵城。” 青婵的思绪已经被远方所吸引,满脸憧憬,说道:“听人说金陵城比我们天脊城要大三四倍呢,是最大的一座城,公子,你就不好奇金陵城长什么样吗?” “我好奇,好奇金陵城里都是些什么人,”秦萧楚忽然神情一变,略显感怀,青婵无言以对。 秦萧楚看青婵这般模样,也发觉自己方才的出神有些不合时宜,赶忙话题一变:“不过听说金陵城的胭脂不错。” 青婵赶忙接话,看来兴趣来了,满脸陶醉:“对啊对啊,上回读书的时候读到了金陵胭脂,说红颜铺的胭脂有粉白淡雅,有玉色如光,还有珠润清滑,可是出了名的呢。” “若是喜欢啊,以后你就每天换一种抹在脸上,不比那四大美人差的。” 提起四大美人,青婵害羞的低下了头。 远处忽然一阵牛羊声,秦萧楚推开车窗板透过人缝,见到成群的牛羊被牧民驱赶,声势浩荡,忍不住即兴念出一首词: 北域苍苍,十八年日夜轮转,方寸间只把身藏。 金陵煌煌,三千里路途迢迢,试问与谁醉一场。 天地茫茫,难望,再难望,低头见牛羊。 天地茫茫,难尝,再难尝,举杯奶酒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金莲寺 干燥天气下的密云高原,山鬼转野道连接着北域与中原,然而月光下的密云高原却更加突显出它整个轮廓的冷漠。 而偏偏在这山脉起伏不断的高原深处,不只是有那山鬼转野道,不知在何时开始,还建起一座名为金莲的寺庙,虽然天下信佛人人不是佛,但改变不了寺庙无数的现状,可谓佛门盛世从未断过。 在这高原深处的金莲寺或许也是那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虽不比中原地区鼎盛寺庙的香火缭绕,却也没有因为苍凉而带来破败。 此地地广人稀,寺庙有足够的条件修筑的庞大。庙前高三丈的金色莲花台很是显得不凡,金莲寺名正是从这而来。 夜色依稀,月光笼罩,寺庙中所有的佛陀左手持禅杖右手举火把在金色莲华台前伫立,大约有近三十人,目光一致的注视着北方,也不知他们这般注视了多久。 夏天的夜风夹杂着雨过天晴的温柔,轻轻吹拂着他们身上金红黄三色交织的禅衣衣角,无人言语。 一位身披莲花白袈裟的中年和尚,体型健硕满脸正气,额间有一道金色佛印,其身体悬浮在莲花台顶面朝北方,脸色沉重,宛如一座心事重重的如来金刚。 这座寺庙中从外观来看,并不破旧斑驳,似乎建成也就几十年。 寺庙中,一位驼背严重的老僧人光着脚,身穿一袭早已破烂不堪的袈裟坐在一颗老树下的木椅上,满脸皱纹诉说着在这高原深处饱受过的风霜。 老僧对面坐着一位玉净的白须道长,子午簪盘起满头银发,只是这位白须道长不似那驼背老僧人那般不讲究,至少穿着一身体面整洁的儒雅道服,背着一把刻有太武二字的长剑。天下道人一般无二,无非就是背负长剑或者手持拂尘,据说都是学了道家第一人陆放歌的装束,如此搭配却也显得超凡出众,各大道家名山宗派便渐渐传承了下来。 二人中间摆放着一副象棋棋盘,难以想像在这夜晚如何看的清楚。 一场道家与佛门的棋盘博弈。 一阵夜风吹过,几片树叶缓缓飘落,棋盘边的油灯随着这阵风忽明忽暗,倘若那风头再稍大些,或许灯就灭了。这寺庙虽处于密云高原的不寻常处,但从建造感来说并不像是连油灯都买不起的道场,毕竟在那寺前的大金莲刮一片金屑下来也能值老多的钱了。 白须道长满脸忧心忡忡,盯着空无一子的棋盘问道:“师弟,真就打算走一招弃帅保车了?” 驼背老僧人同样盯着那没有子的棋盘,淡淡的回应:“师兄,你说反了,而我,是车。” “这是何苦,你本该还有三十年造化,本可.....,”白须道长语气有些动怒,本想再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活的越久,看的越多,也是种罪过。师兄,贫僧不似你那般可以潇洒来去受天下敬仰,贫僧就是山里的一个和尚。”字语间虽是自嘲,语气却满是洒脱。 白须道长语气焦急:“师弟,你若想要肆意当个游行修道于天下的苦行僧也不是不可的啊。” 驼背老僧浑然不在意,说道:“只怕是帝君不会首肯,贫僧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宿命本该是如此。” “都说佛门舍己济世,是本家规矩,先有那八珠佛祖舍身在先开创我佛先河,品势这老和尚不过是万千尘埃之一,能度一方百姓,也算是功德圆满。” 白须道长对着当空的月色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虽然白须道长放弃劝说,但驼背老僧似乎兴致来了,从容的说道:“天下万千皆如棋盘,天下苍生皆为棋子,有棋子一生无为死不瞑目,有棋子一生骄纵命葬黄泉,有棋子追求长生半道殒命,有棋子摸爬滚打尝尽世间冷暖,有棋子左右迷茫,迷失于人性,还有一颗棋子,从北方而来,也不知未来命运怎样,我这颗棋子,只是心怀一方百姓替佛传法罢了。” 白须道长之所以一而再的想要劝说这位驼背老僧,也是知道自己这位从小天资卓越的师弟深晓佛法道理,倘若就由他这般固执,怕是一位佛门高僧就此陨落,故而特意从千里之外赶来欲让其悬崖勒马放弃那念头。 驼背老僧已经拿定了主意固持己见,全然不顾这位列天下道行前十的老道规劝。 此时的驼背老僧在白须道长看来,就像是那奔跑着追赶蝴蝶的孩童,兴奋之余全然不顾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若是师兄我去灭了这北方来的棋子,该会如何?”似乎找到了转机,白须道长急忙问道。 驼背老僧平稳道:“姑且不说入了佛门境界的三戒和尚曹轻侯秘密从金陵去往天脊城接引,帝君当真不知?且说师兄你若真把那北方来的棋子给灭了,怕是金陵秦家也就成了弃子,弃子最为疯狂可作出玉石俱焚之事,天脊城的秦家也就会不顾北域游民的死活,该是会找师兄你来偿命,那般情况的发生,可就是谁也掌控不了的局势了。” “这么说,还就真得你去灭了那颗棋子才行?”白须老道心生疑惑。 “师兄此言差矣,无论是谁去拦,只要拦住了,秦家就没了,没拦住的都会死在曹轻侯手下。现在的曹轻侯,护的是秦家下一任家主人选,自然护主心切,谁敢阻止曹轻侯必定起杀心,”老僧略微有些出神,眼睛看向别处。 “那帝君为何要拦这棋子?”白须老道依旧不明白。 “帝君这是怪罪贫僧当年对天脊城做法的无动于衷。所以这不是拦得住拦不住的权衡,而是拦与不拦的问题,既然如此,贫僧倒不如抬一手北域,也当是为北域苍生献一丝微薄之力。” “唉”白须道人长叹一声。 师兄弟二人,从未说法-论道争论过,白须道长自己清楚,他是说不过这位师弟的,就如同这次。但是在动手论剑上,自己的招式恐怕就要技高一筹了。 老道轻轻的问了一句:“师兄我,在你看来是怎样的一颗棋子?” 驼背老僧随即闭目沉思,片刻过后才缓缓开口:“你我幼时拜入同一师门,师兄的名号虽然在道宗内大名贯耳,却专于修身练气求的是羽化飞升,以棋子来说怕是不符合身份,以持棋者来说,又少些胸襟,当是属于旁观者。” 驼背老僧这一句少些胸襟也不怕得罪自己那白须道长师兄。 “旁观者?哈哈哈,师弟好见解,妙啊,”短暂沉默之后,白须道长笑出了声,并没有方才对话中的那份焦虑。 也不觉得白须道长师兄这番姿态有何不妥,驼背老僧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后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玄济,进来吧。” 寺前金莲之上漂浮着的白衣袈裟和尚闻声后,立即缓缓落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寺中走去。 “玄济,你跟随贫僧学佛门之术已有三十余年,早已入了佛门之境,待我走后,这座金莲寺便拆了去,寸木不留。” 着白衣袈裟的玄济双手合十,弯腰行佛礼:“弟子谨遵师命,绝不违抗。” “这天下灵魄不可多得,幻生金莲算是其一,世上本有二朵,与其他灵魄相似,是体内多年悟道蕴育而出的结晶,但这幻生金莲可调节体内气机运作,还有稳固经脉之用。一朵已在天脊城中消亡,另一朵在贫僧体内,只要这金莲易主,便可不受感应,也不用担心会牵扯出什么琐事,今日,这金莲交付与你,”驼背老僧人这一字一句说的随意,听者却被这席话惊的激起千层浪。 老僧想起天脊城的那位故友,只有一句“老柳啊,你这一走,我也得跟着咯”藏在心里。 玄济当双膝下跪,这金莲的益处他自然是清楚,但不可避免这金莲易主会给本体所带来的损伤,坚定的说道:“师父,徒儿不敢。” 驼背老僧不理会玄济这番话,直接颤颤巍巍渐渐起身朝跪倒在地的玄济走去,嘀咕着说道:“有何不敢呐,没了金莲无非就是少活十年,死后终究躯壳一副,活着的,莫让下了黄泉的丢了脸面啊。” 玄济脸色惶恐,想要后退想要闪躲,却发现并没有勇气违背师父的意愿,直到驼背老僧浑身金光枯槁般的手掌按住自己的额头,玄济便再也说不出话。 犹如那明知天降大劫,却无力抗衡最为忧虑。 老白须道长终是不忍直看,别过头去。 驼背老僧万般随意的说道:“师兄放心,贫僧并非只会悟道却无修为,不像天脊城的那位,他一口气是全凭体内金莲撑着,贫僧除了体内金莲,还有这一身境界。” 老白须道长忍不住说道:“只怕没了金莲,境界也要大跌了。” 驼背老僧不以为意,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这话只当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手掌从玄济额中收回,金光也渐渐消散,对着玄济说道:“去吧。” 始终双手合十的玄济起身弯腰,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只有道出一句恩咒:“南无密栗多,哆婆曳娑诃。” 听着老僧的话,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那位满脸尽是皱纹的老僧,看起来似乎更加苍老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北域有佛 玄济明白,佛门怜众生,不怜自己。倘若任由情感宣泄,佛心难免动摇,还谈什么度众生,还谈什么济世人,所以只能将一切离别取舍深深隐藏,所谓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正是如此这般。 玄济出门后,一老僧一老道也跟在身后出了寺庙。 夜风扑面而来,道长轻轻的说道:“师弟,我送你一程。” 从始至终,老僧的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毫无波澜,此时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四个字“有劳师兄。” 看着老僧先行走过,又回头看了看这座偌大的金莲寺,玄济即使心有不忍,依旧直冲当空。 双掌生出一道佛印,聚气释放,佛印发出金色光芒朝金莲寺前大金莲冲去。 所有僧人甚是默契,将手中火把通通扔进寺中。 寺内顿时火光滔天,因燃烧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金莲在玄济那道金光中化为齑粉,再过不久等烈火燃尽,此地就似从未出现过一座寺庙,只有黑炭如斯。 不知何年筑起的金莲寺,消亡于谱玄年间一个夏天的夜晚,没人在意这座从未进入过江湖的寺庙,就已经死在了江湖之上。它建成与消失的意义,伴随着驼背老僧的存活于死亡。 自从收下老僧体内金莲,玄济对于此地已经毫无留恋,天下皆佛我身怀佛。 玄济以浑厚的声音喊道:“随本尊北去,”随后便率先朝北方而去,寺前的三十位僧人先后跟在身后。 说是迟那是快,霎那间一片黑色遮挡住月光的明亮,如黑云压城。 “哪里走?”一个尖锐且带着询问口吻的声音传出。 随着唰唰的几声,空中浮现出近百位黑衣人,带头的一位男子身穿夜行服,整个脑袋都套在那黑色斗笠之下,一层黑纱蒙住了脸,只能看到那人下颚露出一小撮络腮胡,想必方才那话便出自此人之口。 玄济向北的身形一停如临大敌,因为那群黑衣人已经亮出了冰冷的长剑。 听到动静还未走远的老僧老道也回头走了过来,面面相觑并不知这群人为何而来,更不知道这群人是谁。 一看形势即将不可掌控,那老道出声呵斥:“借月光现身,犹如鼠辈,敢问一句,可知贫道是谁?” 领头的斗笠黑衣人毫不理会,只是冒出一句:“一个不留,杀。”一众黑衣人收到命令便与那群原本打算往北而去的僧人混战在一起。 “何必这么浮躁,罢了,太武黄伯奚,前来问剑。” 这名自诩为太武剑仙的黄伯奚背上长剑嗡嗡作响,随即整把剑直冲天际,黄伯奚一跃而起抓住剑柄,朝那领头的黑衣男子飞去。 黑衣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从腰间取出双刀,身体犹如炮弹一般弹射而起,与空中的黄伯奚正面纠缠,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始终未动手的老僧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做低头状,低声默念:“罪过,罪过,哦弥陀佛。” 天际皎月悬空,黄伯奚明显占据上风,一道剑锋怒含斗气冲云,直刺黑衣人胸前,那黑衣人急忙双刀一挡,依旧被震退三分,只能以双刀撑地才能止住退势,硬生生在这怪石嶙峋的高原画出一道沟壑,顿时感觉胸闷难受,一口鲜血如泉涌喷出。 当空悬浮的黄伯奚气势凌人,朗声道:“贫道有一剑如江海泄洪,鼠辈报上家门,可饶你不死!” “道长有些本事啊,哈哈哈。” 黑衣人面无惧色露出狰狞的笑声,摘下斗笠面罩露出一张黑白脸,左边脸黝黑如木炭,右边脸雪白似冬雪,用刀背擦拭嘴角的血迹,表情尤为不屑。 黄伯奚眉头一皱略显吃惊,脱口而出道:“黑白郎君酆羿?好大的胆子!” 酆羿武学追求另辟蹊径,不走八识之路,舍本逐末后身体发生异变,身体半边黑半边白,江湖人尽皆知。之后便销声匿迹,断断续续在江湖中出现过几次,据传言用的招式也并非主流的四大武学却是毒辣之极,人称黑白郎君。 “哈哈哈哈,酆某何曾惧怕过,”酆羿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倒持双刀后身体逐渐被黑雾包裹,与夜色融为一体消散在视线当中,顿时气象极盛,黄伯奚眼神锋利神情戒备不敢大意。 突然凌空破晓,酆羿凭空出现在黄伯奚身后,双刀布满黑云砍向黄伯奚。 太武剑仙瞬间发觉,腾空再起躲避以剑挡之,刀剑碰撞之下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黄伯奚也顺势闪开了那看似渗人的刀锋。 方才闪躲之下,黄伯奚已占据上空,大声道:“大江东去,一泻如洪,有落日之剑,起吞河之势。” 那柄可刻有太武二字的长剑瞬间裂成万把,如巨浪似洪流当空劈向身下的酆羿,剑影如白虹贯日般垂直砍下,这密云高原深处一角此时昼夜难分。 酆羿架起双刀格挡,那股白色剑气碰触双刀的一刹那,锵的一声,酆羿弃刀而走身形后退,聚气间双手显出紫色光圈,随后双刀化为两道乌云迎上那道剑气。 “哐”的一声,两道乌云回归刀的原状,黄伯奚的那道剑气也随之不见。 酆羿顺势接住那双刀,明显感觉黄伯奚剑气大成,自知不敌便大喊一声“撤,”与玄济正在厮杀的黑衣人顿时一个个似风般的消散了。 心中咒骂一句:“运气不好,竟然遇到黄伯奚。” 真是来也潇洒,去也潇洒。 黑衣人四散之后,玄济一行只有少数僧人受了些轻伤,当即朝黄伯奚示以佛礼以表感激。但一刻不敢停留,立即动身继续朝北边而去。 化险为夷尘埃落尽,黄伯奚缓缓落地,朝驼背老僧问道:“师弟,这酆羿的气劲虽然还算不上高深,却也实力不俗,体内气息更是奇特,难不成真有不开八识的武学之路?当代后辈是要压死我们前辈咯。” “陆放歌、陈鸿儒、吴策之辈,几千年才出一位,方才我细看了那酆羿,体内气力虽然不同凡响,但八神识毕竟能吸得天地灵气,除非,他所需要的灵气不在这天地之间,”老僧原本认定酆羿之辈无非瞎猫撞上死耗子偶然得到一身境界,随着往深处一想,难道真有不需天地灵气做供给的武学存在? 黄伯奚不信邪,不紧不慢的说道:“即使他那灵气不在这天地间,怕是也成不了陆放歌前辈那般的圣人,毕竟前辈们可都是在这天地山河间入的大乘。” 老僧如梦方醒,恍然大悟道:“师兄此言有理,是贫僧老咯。但师兄方才一剑不止气劲非凡,还蕴含极深的魂劲,怕是二次入境快到了吧。” “这有什么用,还不是打不过那群老怪物,”黄伯奚释然道。 “师兄,你都说了是老怪物了。” “哈哈哈哈。” 黄伯奚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如果这次师弟能够放弃这次的固执,再来三十年的造化足可以让师弟步入大乘。到时别说是他太武剑仙,怕是那几个老怪物天天都得拉着师弟切磋了,但是师弟自己又何尝不清楚。想到这,黄伯奚不禁一阵惋惜。 ---------------------------------------------- 不久之后,天脊城外的北域中突然出现一群穿着奇怪衣裳没有头发的男子,这行人渐渐走到北域枯木林。 枯木林距天脊城一百五十公里,与恶灵族领地东南方向接壤。此地灌木成群水活草肥,是塞外野兽的聚集地,同时也是狩猎者的天堂,天脊城中的兽皮七成来自于此。 在恶灵族出现之前,这里便是游民们主要的猎场。 如今枯木林已成恶灵族与北域的边境,在以游民人头算功绩的恶灵族中,时不时的会有些恶灵族的兵士前来赚取功绩,即使风险系数大增也是吸引了少数胆大的猎户前来狩猎。 天脊城的猎户有个风俗,去枯木林的都只带十天的干粮,称为“十天命”,有些猎户若是去了枯木林十天还未归来,那家人便知道是碰到恶灵族了。但人头全被恶灵族割下带走算功绩去了,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家人难以接受这般的残尸,所以少有亲属会去收尸,也又担心去收尸时碰见恶灵族人再搭一条性命。 这就直接导致那枯木林中时常有些运气不好的猎户尸体无人问津,只等风沙将其掩埋或是葬身野兽猛禽的腹中,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最初就有位猎户借着商行老板的银两才娶了妻,便冒着风险去那枯木林中打猎。十天后音信全无,即使知道多半是碰见恶灵族了,但是那位新婚的女子执意要去领回夫君的尸首,便独自一人去了枯木林,然而当看到的是一具无头尸后便昏厥了过去,如今已成了一位成天只知道傻笑的疯女子。 但是大多数的猎户去了枯木林之后还是能回来的,只要一趟能回来,便能在景楼里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倘若在兽皮价格上涨时,还能待上个把月。 这一行僧人,共计三十一人,个个身穿禅衣手持禅杖,领头的是一位身穿白色莲花袈裟的中年僧人,每间佛印闪闪发光。 夏末秋初,塞外的飞禽走兽不再轻易出来,枯木林也没有来自天脊城的猎户,却还是躺有几具前段时间遗留下的无头尸。 这一行僧人将所发现的六具无头尸安放在一起,断头的颈部用干草遮住并带回到天脊城城门口,迎来城门之上城防官的大声询问:“城下何人?有何事进城。” 城防官看着这群人装束怪异,却不是恶灵族人,不然早就放箭直接射了。 这天脊城北门可不比西、东两门那般随意,北门以北可是正面临近恶灵族的咽喉之门。 “贫僧从枯木林中来,带回几具猎户尸骸,还望大人不看僧面看在死人面上,让他们进城回归本家。”带头的白衣袈裟僧玄济双手合十,虽是缓缓说道,声音却洪亮无比。 城防官一阵疑惑,决定亲自带队前来查看。 掀开干草发现个个无头,惊愕了一会儿又赶忙盖住,瞧了瞧这些个没有头发的人,也个个长得慈眉善目,便挥了挥手开门让这群僧人进城,放心不下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又调动了几十名城防营军士在暗中跟着。 玄济进门不进城,将六具尸骸放置于北门瓮城内,随即围着这群生前是猎户的尸体打坐,口中诵经,为死者超度。 一时之间天脊城内佛音环绕,逐渐引来游民议论纷纷。 许多游民从未见过这等装束的和尚,一个个奔走相告,“北城门听说来了几个长得好奇怪的人,走,去瞧瞧。” 蜂拥而至的游民越来越多,一个个对着玄济一行指指点点甚是好奇,却因为那六具尸骸的缘故并没人上前询问。此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们好像是前段时间去枯木林的猎户。”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多人表示认可。 人群中一位太婆脸色突然一变,哭着就朝其中一具尸骸扑去,痛哭道:“春儿,真的是你啊春儿,这身衣服可是老娘亲手为你缝的啊,烧成灰都认识,你就真走了可让我这老婆子怎么办啊春儿。” 超度经的佛音滔天不断,与哭声交织,所有围观游民听后都脸色动容陷入悲痛之中,不由得抹眼泪随之抽泣了起来。 良久之后,家中有猎户前段时间去了枯木林没回来的家人一个个闻讯赶来认尸,这是第一次能有枯木林的死者回城,顿时间北城门内外哀嚎声不断,佛音冲霄。 再后来,北域有了第一座寺庙,就修筑在北门瓮城内,寺庙名为天脊寺又称瓮城寺。寺庙虽小,却也引得城主秦符开了瓮城朝城内的大门,时常会有些游民来上香祈福,不至于显得冷清,但如何也比不上早已在北域根深蒂固的九重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我以佛学杀僧人 天脊口,蒋霆与一千城卫营已经止步不前,蒋霆带头引发千人高呼:“愿二世子此去一路坦荡。” 看着身后整齐的城卫营,秦萧楚探出头来,挥了挥手,神情落寞。 城卫营统领与二世子并无交集,当想到北域王秦符近日面容憔悴,同为人父的蒋霆也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 因中原帝君有令,为避免兵力调动过多而带来兵乱风险,藩王诸侯在没有传令于金陵之前,不可率超过一千人的军队自行脱离领地,这一队城防营整整就一千人,一千人送一百里。 在天脊口前,城防营便不能再走前一步,况且城防事务不可耽搁,特别是此时秦符秦百川都不在城内时。 自从镖队进入天脊口之后袁宿便心神不安,或许是那支久经沙场的军士所带来的安全感过于浓烈,这突然间千人散去总感觉少些什么。 曹轻侯突然在车内喊了一声:“停。” 只见曹轻侯一脸严肃走出马车,径直走到袁宿跟前,语气平淡道:“袁老板,你去车内坐着,曹某人亲自押车。” 习惯了哈腰点头的袁宿不明就里,但还是与曹轻侯做出替换,心想:“曹镖头这有车不坐,还非要骑马?嗯,大概是车内闷得慌。”也就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 驾车的苏长河正四处打量,他之前进入北域时就在这山野转中遇到过怪异现象,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萧楚拉开珠帘朝外看了看,四周大树丛生遮天蔽日,只有一丝丝的阳光如见缝插针般穿过树叶照耀在地,便知道已经进入山鬼转野道。 青婵有样学样的也探出头来观望,曾从书中听说,北域恶灵被发现之初,许多游民涌向中原方向,山鬼转是南下的必经之路。 有数不胜数的游民慌乱之余都因找不到出路而横尸此地,更有传言说这条路上有无数山鬼打转夺人性命,既而这条野道被称为山鬼转。也亏的是有那极少数人在山鬼转野道中逃出生天,并将北域恶灵族事宜口口相传,才引起当朝帝君重视千里北域,并决心在北方筑城。 作为读书者的青婵,更是清楚这条路的来龙去脉,只看了一眼便缩回车内抱着被子大气不敢喘,马车内安静只能听见轱辘的声音。 秦萧楚见状忙着温声安慰:“青婵,不怕,快要到秋末了,路上人少也能理解,平常时候这条路还是挺多旅客商队的。” 青婵抱着被子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直到秦萧楚露出一丝微笑,紧绷的神经才稍显放松。 大概由于自身也有些紧张,对于周遭环境过于敏感,秦萧楚忽然发现体内气力有些异常,便闭目打坐感受那股气若游丝的微妙,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摇摇晃晃。 这山鬼转野道全长五十余里,一路贯穿密云高原核心地带,迷踪错乱极易设伏,曹轻侯不敢大意,朝着身后镖师喊道:“打起精神来。” 因为恶灵族人有打秋风的习惯,所以夏末秋初此时的山鬼转基本没有迷恋边塞风景的旅客及行商镖队,若要往返北域中原间,最佳时期是在十二月至来年八月间,正好错过打秋风。 都是讨生活,何必要把命给搭上。 即使镖队已经进入山鬼转五里地,野道上依旧空无一人,但也没到千山鸟飞绝的地步,时不时传来飞禽走兽的鸣叫声。曹轻侯单骑在前满脸戒备的四周张望,全然没有来时的那般怡然自得。 ........ 一僧,打坐于山鬼转野道中间,双眼微闭面朝北方。 一道,背负长剑站于身旁,送最后一程。 一队马车轱辘声渐渐临近,车队中单骑而出。 “吁,”一位身高九尺的和尚勒住骏马缰绳在老僧面前停下,背后的车队也停在原地,一众镖师拔出朴刀严正以待。 面前一僧一道依旧从容淡定,面不改色。 袁宿又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不禁探出头一看,嘀咕道:“原来是一位僧人一位道长。”不像是那劫匪之辈,并没当回事,又进到车内躺下呼呼大睡。 夏末的午间烈日依旧高昂,这很少见,便把珠帘全都卷起透着丝丝凉风吹进也是舒适,这躺着可比骑在马上舒服多了。 正中间那辆镖车,车夫苏长河紧盯前方,车内却齐刷刷的探出两个脑袋。 一头秀发搭在秦萧楚胸膛上的青婵怯生生的问道:“公子,怎么又停了?” 小姑娘这一路紧绷着神经只想着早点穿过山鬼转,也好早些看看不同于北域的市井风俗秀丽景致。 秦萧楚也摸不找头脑,只能轻声回道:“嘘,别紧张,看着就好。” 只见前方那三人正在说些什么,离得远了却是听不太清,只能看见一位没有头发的老者正盘膝打坐,以及一位身穿道袍的负剑道长站在一旁。 曹轻侯下马走近才发现路中间二人身份极为特殊,心头错愕不已,当即满脸堆笑道:“竟是惊来了天下四大令之一的金莲令与太武山掌门。金莲和尚、黄天师,这地儿,热,换个地儿打坐消遣可好?曹某人这还要赶路。” 帝君在天下设有四令,金莲令为四令之一,共有两人。 其一,为一代兵法家莲花先生柳阙,当年随秦武一同去往北域筑城。另一人,便是眼前打坐的和尚,人称莲花和尚。 莲花和尚一生从未出招,没人知道实力几许境界如何,故而在江湖中少有薄名。倒是在庙堂之上略有耳闻,也是因为向来慈悲不出手的缘故而备受帝君所诟病,金莲令从而也排名四令之末,曹轻侯也曾调侃这位和尚一生无趣。 莲花和尚身旁那道士,看其所背之剑刻有太武二字,能用此剑的必定是除了三山四寺之外的天下十大宗派之一太武山掌门黄伯奚了。 遇见这两人,曹轻侯不免有些发怵,也不知这二人是什么关系,竟然会一道出现。 黄伯奚莲花和尚还是那般一站一坐,不答话,也不挪移地方。 见二人没有动静,曹轻侯收住方才的笑容,困惑的问道:“真要拦曹某人南下之路?” 老僧姿势不改,缓缓开口:“拦与不拦,是贫僧说了算,贫僧在与不在,自是与曹施主无关。” 曹轻侯虽是剃了光头,却并非佛门子弟,三戒和尚也仅是一个名号罢了,此时遇到真和尚,这曹轻侯就有些懵了,莲花和尚一席话,也不知道这是要拦还是不拦。如果不拦,那在这待着干啥?二人之间也并无交情,不至于来相送吧,这要是拦,怎么也不出手?曹轻侯有些猜不透。 事情显然并不简单,曹轻侯便转身朝身后车队试探性的喊了句:“走!”却一直盯着莲花和尚,发现这莲花和尚与黄伯奚都没反应,便转身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感觉到马车晃动再继续前进,睡梦中的袁宿一阵呢喃道:“曹镖头朋友真多啊,都到这了还有朋友来相送。” 由于常年在百灵岛生活缘故,致使秦萧楚对于外部环境十分好奇,始终注视着那一僧一道。 就在秦萧楚这辆马车即将驶过那一僧一道时,莲花和尚忽然间身形消散,姿势不变又出现在车队最前方,一匹受惊的马扬起马蹄,马背上的镖师稍没注意手上缰绳一滑,被摔了个酿跄。 随着莲花和尚的瞬行,黄伯奚一跃而起飘向远处,既不拔剑也不言语。 曹轻侯隐约浮现出一丝怒色,低声道:“和尚,你拦还是不拦,给句痛快话。” 莲花和尚依旧不改平和的语气说道:“贫僧,终究是要拦的。” 恼羞成怒的曹轻侯暴喝一声:“那就别怪我曹某人不客气了!”自己可没那功夫在这里磨蹭,从见到莲花和尚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必定是会动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是身为四令之一的金莲令在这里阻挡,难不成是帝君下令?曹轻侯也不愿去多想。 此时的曹轻侯体内气力爆棚,随后冒出白光的身体呈半蹲姿态,脸色怒气磅礴,背上突的生出一只白光幻化的白虎。在这山鬼转野道中,忽地听见白虎咆哮“吼”的一声,四周百鸟受惊扑打着翅膀四散而去。 突然又停止的马车对于袁宿而言似乎还要舒坦些,不用担心车轱辘磕磕碰碰还睡不安稳,苏长河早已拔剑在手护住秦萧楚青婵左右,秦萧楚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前方,奈何现在已经看不到任何情况,真实身份为秦家死士的镖师已经将这辆车围得水泄不通,刹那间气氛凝重。 面对曹轻侯的变化,莲花和尚保持着闭目打坐的姿势纹丝不动,只是身上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金光,默念着“哦弥陀佛。” 已入佛门境界的曹轻侯发出一阵低吼,紧握五指呈拳与背上白虎一道直接冲向还在打坐的莲花和尚,拳风刚劲背上白虎血口大开,怒喝道:“曹某人便以佛学杀僧人!” 曹轻侯的佛门境界与其他佛门武学不同,八神识具开的曹轻侯闯过幻境之后,入初禅境界便自修习得五禅白虎。这白虎现身,能为曹轻侯增强气力的同时还能进行聚气攻击,如今虽还没有二次入境到问佛境界,还不能使出最强的八禅白虎,但已经是曹轻侯的招牌绝学。 那一拳一虎迎上打坐老僧,”哐“的一声震得树叶尽落如雨下。 白光幻生而出的白虎犹如撞上铁壁般受疼,又是一声咆哮,只待再来。曹轻侯的状况也差不多,人说出拳越猛,拳越疼,特别是老僧那一层金光尤为厚实,就似铁拳撞上铜墙。 老僧寸步不移,曹轻侯面目狰狞,问道:“莲花和尚,曹某人知道你这一生从未出手,难不成今天在这拦着,也不打算出招了?” 老僧低声默念:“哦弥陀佛,”紧接着说道:“拦了,便是拦了,曹施主,尽管下手狠些。”犹如将世间一切抛至九霄天外。 曹轻侯对于黄伯奚有所忌惮,转眼看了过去,发现黄伯奚没有动手的意思,便大喝一声:“一禅白虎,饿虎扑食!”背上白虎眼睛冒出红光朝老僧人撞去,反观老僧人依旧不动分毫。 曹轻侯再喝一声:“二禅白虎,猛虎归山!”白虎身体白光加深,犹如浓云色。再看老僧,浑身金光已经转淡。 “三禅白虎,虎啸山林!”老僧一身金光消散不见,面无表情,方圆二十米以内的几颗大树已被拦腰折断,车队的马匹激烈挣扎似要脱缰,好在镖师劲力不俗,缰绳抓得稳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为不受波及,车队随即退后上百步。 “四禅白虎,虎踞!”随着四禅白虎喊出口,曹轻侯由于耗尽过多气力出现虚脱征兆已经先行颓废在地,面前老僧看起来也好受不到哪去,嘴角已经流淌出血迹,却挂着微笑。 远处一直作壁上观的黄伯奚眉头紧皱实在不忍再看,奈何不能出手相助,诚恳道:“曹轻侯,还望留我师弟全尸,他日我黄伯奚定当重礼拜谢,”但求能带回师弟肉身,好予厚葬。 瞥了一眼黄伯奚,曹轻侯嘲笑道:“怎么,黄天师不打算出手?尽等着收尸?” 黄伯奚不以为然。 硬生生接下四禅白虎的老僧不顾自己模样狼狈,语气平淡如初的称赞道:“曹施主,不愧位列秦家两位门神之一,这四禅白虎着实了得。” 感叹于老僧抗击打能力的曹轻侯以拳支撑在地,疑惑不解的问道:“莲花和尚,为何一心求死?” “因为活久了,是种罪过,更是种折磨。” 曹轻侯摇头晃脑听不明白,直接说道:“曹某人还有一禅,可还能接得住?” “曹施主,贫僧今日,便在你面前献一次丑。” 曹轻侯满脸自信,将体内最后的气机凝聚于背上白虎之中,白虎裂成为五,随后使出那招两年前悟出的第五禅,“五禅白虎,五虎飞天!” 五禅之后,并无第六禅。 望着五虎临近,老僧双手合十嘴中默念着口诀,随即一道巨大的佛像金光将全身罩住,与那万千寺庙所铸造的八珠佛祖雕像有些相似,因为这金身佛像,脖上挂有八珠佛果。 忽然间,莲花和尚朗声道:“贫僧俗名李懿,世人称莲花和尚,入我佛门已经七十八年,在世九十五年从未出手伤人,还望佛祖此法勿要伤人性命,愿来世再度皈依我佛,终生虔诚服侍佛祖。” 此言一出,四周寂静,只剩回声许久不散,也迎来天雷阵阵,一身破旧袈裟迎风肆意摆动。 朗朗乾坤之下,忽然乌云密布如黑夜来临,莲花和尚身上那金光佛像双手扬起,渐渐结成一道耀眼的佛印,从天而降砸向曹轻侯与他的第五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豪气自朝天去 面对即将压曹镖头没事,但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着了。又余光看了看秦萧楚、苏长河的表情,那因为憋着笑的脸而显得略微有些畸形了,看来都觉得袁宿有些太过于依赖曹轻侯乐。 “公子和苏大哥还真是能忍”,青婵心想。 曹轻侯突的发出一阵怪叫,那即使是受伤的身体大概也忍受不了袁宿这番模样,人都给吓醒了,强忍着浑身伤痛喊道:“哭丧呢,我曹某人还没死呢,你离我远点,压着疼。” 这一动静吓得袁宿满脸惶恐本能的退后两步差点就瘫痪在地上,再一看,还真没死。 袁宿稳住双腿脸露兴奋之色,又想往前看个仔细,喜出望外的说道:“曹镖头,你没死啊,哎哟喂,还真是佛祖显灵佛祖保佑啊。” 曹轻侯此时倒有担心袁宿忍不住又趴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吃力的抬手制止道:“别过来,让我歇会儿。” 袁宿激动的双手合十,不停的走动拜谢各路菩萨佛祖,应声道:“好好,我不过去,谢佛祖谢佛祖啊。” 曹轻侯一阵伤怀,心想“真的得谢佛祖,刚才那一道佛印下来,怕是李和尚也去了吧?那道长呢?”一连串的疑问在心中冒出,但看到秦萧楚还在身侧,也就懒的去关心那么多。 等到袁宿稍微消停会儿秦萧楚才开口说道“袁老板,今晚就在这先歇会,明天再动身。” ,心已安的袁宿那股高兴劲儿依在,当即点头哈腰答应着:“是是,今晚就在这歇息,明天再走,明天再走,”又赶忙去一旁检查货物去了。 袁宿方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秦萧楚频频点头的说道:“袁老板对曹大人还真是好。” 青婵可不这么认为,反驳道:“我看啊,他是怕这几车兽皮被人给抢了。” 两人相视无言,各自捂嘴偷笑,哪里像一对主仆。 良久过后,就连秦萧楚自己都不知道,竟又开了两神识,至此已是六神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神识初开 天脊寺住持玄济,在天脊城中寻得一位刚出生的婴儿,对婴儿父母说一句:“此儿与我佛有缘,待到两岁时,可送寺中修行。” 婴儿父母原本不同意,想了想九重观上的道士备受尊敬,多少人家孩子挤破脑袋都想拜那孔道长为师,可惜人家不收徒,在看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住持,现在的天脊寺虽然小,指不定以后就比那九重观还要厉害呢,夫妻俩一商量,便给应承了下来。 后来在天脊寺中,玄济为这小僧取法号“度厄”。 江湖中佛门为尊,高僧数不胜数,并不知名的莲花和尚李懿的仙逝,并未激起太多的涟漪,一生从未出招,最后那借的一招却是少有人知晓。 只是那几千里外的庙堂之上,有人说了一句:“一令换一子,可值?” 另一人答了一句:“那一令已是活弃子,整局无用,但这枚棋子若能走对路数,便能将军。” ...... 车队另找了一处树木丛生的地儿休息,一来可以不用过于张扬,二来,这种地儿也较为安静,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也听得清楚。车队正在周围休整,青婵独坐马车边缘双脚悬空,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秦萧楚在一旁使出孔道长所教的那套《九重虎象术》。 一招一式普通平常,远算不上虎虎生风,却是看的眼神痴迷,细声自言自语道:“公子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一套《九重虎象术》收招打完,秦萧楚忽然有些苦恼的躺在地上望着树缝间落日格外出神。青婵从马车上小跳了下来,递过一条毛巾为秦萧楚擦去汗迹,关心的问着:“公子,怎么了?” 秦萧楚一阵若有所思,懊恼的嘀咕着:“只是想起柳爷爷说过人活着最重要,孔道长也说过武学是立足之本,如果刚才曹大人真的出了点事,苏大哥这一路怕是也会吃力,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向大哥请教武学上的诀窍。” 青婵愣了愣,这问题自己无法回答,只能无奈的摆弄着衣角,但心中猜想那位纨绔子弟秦御刀怕是也不会知道吧。 秦萧楚正百般惆怅,突然烦中生智,心想:“可以问问苏大哥啊。” 早已醒来的曹轻侯觉得有趣,已经在一侧看了许久,见秦萧楚正要起身,便说道,“二公子,刚才那套招式,乍看之下有些花拳绣腿,但最后那一收招感觉有些气势。” 秦萧楚脸上尽是狐疑,看向曹轻侯,问道:“收招?” 秦萧楚回想起孔道长的收招,原本就是落叶无痕,在收招时万物寂静,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继续问道:“曹大人,这收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曹轻侯卖个关子嘿嘿一笑,说道:“这些招式对公子而言,只是有那强身健体之效,往大了说,大概也就有那么些巩固经脉的用处,刚才的收招,二公子就没发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倘若不信,大可再练一次。”早已发现二公子体内除了白灵体之外,还有金莲在侧,特别是李懿走后,二公子已经具备六神识,这一切的不可思议接二连三的出现,使得自己也忍不住注意起秦萧楚的一举一动。 秦萧楚有些将信将疑,但心中还是默念口诀决定再打了一遍《九重虎象术》,“双脚似飞蝶游离,前游三十二,后走二十四.......。”全神贯注在感知体内的气息变化,实际上也感觉不到什么变化,收招之后深呼一口气吐。 “没错,就是这最后一步,公子,真没发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秦萧楚挠了挠脑袋,心虚的答道:“没有。” 曹轻侯觉得奇怪,心想“这套招式前面都是一些简单的推挪体术,这最后一步收招之后那一口浊气吐出,按理说该是有助于气力的吐故纳新才对,不应该啊。” 秦萧楚在一旁傻站着,这问也不知问啥,不问也不是。 曹轻侯觉得大概是出现在气力的问题之上,难不成秦萧楚的气力与常人不同?试探着说道:“公子,你试着聚气看看。” 秦萧楚瞬间头大,傻呵呵的笑着,果然是与聚气运气有关,尴尬一笑,回道:“啊,我不会啊。” “哈哈哈,不会啊,那就难怪了,不过这也好办,公子先坐下打坐,气沉丹田,试图感受到丹田中的东西,”曹轻侯忍着还在隐隐发痛的身体向秦萧楚走了过去,感觉找到了个好玩的东西。也不禁在想北域王秦符是怎么养的儿子,这么好的苗子连运气聚气都不会。 青婵苏长河也忍不住回头看着二公子,只有袁宿始终在守着他那几车兽皮,生怕一个不注意蹦出个山贼劫匪什么的就把兽皮给抢走了。 秦萧楚深呼一口气之后平稳呼吸,清晰的听见四周鸟鸣树叶沙沙的声音,已经进入空灵状态。早已从书中知道丹田所在,随即打坐感受着丹田,刚开始还觉得没发现什么,再后来只觉得那地方有一团浓云密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却愈发教人前往查探。 曹轻侯在一旁补充说道:“试着进入丹田之中,引导丹田之气遍布全身,看看能到什么地方。” 秦萧楚一听,还得进入这浓云里面?怎么进?.....不禁有些愕然,但是觉得那团浓云还确实挺有趣,脑海莫名之间盘旋起了《九重虎象术》中的身形。 《九重虎象术》的身形动作灌入脑海中,秦萧楚突然眼前一片黑,感受到丹田处的异样!随后依靠神识拨开浓云,在浓云中有一朵发着耀眼金光的金莲。 强烈的光线刺来,秦萧楚不得不用手背遮在额头之上才能仔细看清,金莲旁边是一座冰窟,不远处还有一片极热的溶洞。秦萧楚试着通过神识去触摸最近的金莲,一股暖和的气息遍布全身,令精神也为之一振。再想去冰窟前看看,那刺骨的寒意压根不能近身。溶洞更是如此,还未走近,滔天的热浪就扑面而来,秦萧楚不禁有些诧异。 心想“看来就只有多看看金莲了,”此时也想起给予自己金莲的柳爷爷。 那位不知道受困“紫气东来”阁多久的柳阙最后的神情,画面挥之不去,只能以后不负其所盼之时能有勇气去为其上香。 秦萧楚脸无神色,一旁的曹轻侯也不说话。原本这些是习武之人从小就会的东西,公子居然一点不会。此时的秦萧楚在他看来,与十岁孩童无异。 感觉到金莲上金光腾腾,想起曹轻侯说的聚气,秦萧楚不知不觉伸出双手,舞出一个姿势。自己没感觉,但青婵已经惊住了,秦萧楚摊开的双手中间,浮现出一团金色与白色交织的微弱光芒。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随着“啊”的一声,神识丹田之中的秦萧楚突然一口淤血喷出,继而神识也回归了常态,痛苦的用手捂住腹部。 曹轻侯心想“竟然这么快就领悟到了精髓?”,按照他的设想,至少还得要大半个时辰才能这般模样。 并未涉猎武学的青婵吓的赶忙跑到身边蹲下,满怀担忧的喊道:“公子,怎么了。” 同为武夫的苏长河自然明白,便在一旁如是说道:“公子这是开了一重神识,每开一重神识都犹如洗髓换骨,只是会给身体带来些许的痛苦,青婵不必担心。” 听到苏大哥这般解释,青婵也就没那么担心,秦萧楚嘴角还流淌些许的血迹,却露出微微一笑,。 “看到了浓云,浓云里面有一朵金莲,还有一个冰窟,一座岩浆,曹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秦萧楚将丹田之中藏有的东西一五一十的说出。 “武学的根本,都是靠着丹田中那股浓云聚气,称之为气。任何的招式,都是从丹田出来,然后通过经脉,可以从人的身体各个地方施展出它的威力。就像我曹轻侯,独创白虎禅就是用的这股气,但是通过的经脉不同,效果便不同。经脉的薄弱不同、浓云的多少不同,招式的威力就不同。” “公子,你体内金莲,和浓云的气是一样的效果,只是那冰窟或是岩浆,其中有一个是白灵体,另一个就不知道了,如今天下白灵体少之甚少,所以并不清楚,还是要靠自己的琢磨。”曹轻侯一席话说完,有些羡慕秦萧楚,同时也满怀欣慰,秦萧楚不愧是秦家中兴支柱,常人体内能有一座灵体已经实属不易,秦萧楚体内竟有三座,虽然另一座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曹轻侯这番话,令秦萧楚思考了一番,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但是否真的明白还有待商榷。 一开神识之后的秦萧楚感觉到体内涌动的气息,兴许是初次接触奇妙的丹田之境所带来的好奇,秦萧楚又打坐进入神识状态,感受体内气息贯穿经脉的过程,就像孩童有了有了新的木马玩物一般痴迷其中。 天下万物,以武立足,以身正道。 “苏长河,你在这好好守着二公子,曹某人去躺会儿,这身体啊,还是得要调理调理,李老和尚那招真的是,唉....,”曹轻侯对于秦萧楚是低下身段的恭敬姿态,然而对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客气,在他看来,谁都可以死,唯独秦萧楚不能。 想起李懿那临死前的出招,曹轻侯此时还心有余悸。那根本不是入境的功力,似乎有些大乘之风。 好在李懿慈悲,不然自己怕是醒不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山鬼声响 朝阳逐渐西落,丛林中的亮度越来越低。秦萧楚依旧处于打坐神游状态,已经四吐淤血的他脸色开始泛白。 每突破一神识,便会有一次换骨洗髓的肉体折磨,迄今为止已经全面开启四神识。由于体内金莲白灵体的缘故,直接跳过许多武人必经的修行问道的过程,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毫不夸张。 就好比是幼-童花了一年时间学会走路,再花了一年学会跑步,而这人本就会跑会走,只是没走过、没跑过。等到六岁时,只用了一天就学会跑学会走,所以用神童来形容也是不合理的。 一旁的青婵苏长河看的胆颤心惊,但看到秦萧楚乐此不彼的模样,也着实不忍打断。 秦萧楚想起孔道长说自己已经四开神识,但是感觉体内气息还有地方可以突破,还有些经脉未曾有气力灌输,便执着于摸索之中。 直到曹轻侯一句“武学这个东西讲究循序渐进,急在一时只会有损元气,”才使得秦萧楚停止需要透支体力的神游状态。 夜末当头,四周寂静 按照原本的设想原宿的车队今夜会在三福口寻家客栈休息,但由于曹轻侯伤势的缘故一行人只能就地安营扎寨,仅有的两辆马车完全不够用,镖师们便分批次守夜,席地而睡。 秦萧楚与青婵共处一车,苏长河在车夫位上依靠门板,稀松着眼睛半睡半醒。 由于秦萧楚天性怕寒,青婵自小就会为公子暖床,此时自然也是按照惯例。青婵和衣而睡,将被褥捂的热乎,随后抽出身体,将被褥捂紧防止热气消散,秦萧楚对此早已适应,一股脑钻进被窝,但想到自己已经不再惧寒,冷不丁露出个苦笑,青婵转头来望,秦萧楚只能摇摇头加以掩饰。 二人虽说这般暖床的历史已经延续许久,但双方从不知什么男女之情,或许因为此次是两人首次睡在一起,车内气氛还是略显尴尬,彼此也不言语,各自尽量向车内两边靠近,中间莫名留出许多的空间。 夜色正浓突然四周发出飞鸟受惊扑哧的声音。 镖师们神情紧张,左顾右看首先将秦萧楚这辆马车围住,怕是有人来袭,瞬间那些睡着的没睡着的全都给惊醒了过来。 还未睡着的曹轻侯不禁有些苦恼,暗骂一声“又是谁来了?” 身形却毫不耽搁立即出现在秦萧楚马车前。 不远处出现一团逐渐逼近的黑色人影,曹轻侯出声询问道:“来者何人?”,曹轻侯八丈身材的背影被月光拉的修长。 其实这会儿也没有月光,都被树叶遮住,只有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位莫名出现的人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脸。 来者语气平淡的自报家门:“黄伯奚。” 竟是午后时分追着李懿那道光束远去的黄伯奚。 曹轻侯偌大的脑袋上不知觉当中流下汗滴,黄伯奚的实力他推测不出,但是能够断定不比莲花和尚李懿要低,自己此时又有伤未痊愈,心中忐忑不安,试探的问道:“道长,难不成要替莲花和尚报仇?” 想不明白黄伯奚为何去而复返?毕竟作为太武山掌门可是犯不着与朝堂翻脸。江湖低头朝堂是趋势与现状,且不说天下兵符数百万,但就各式武将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更何况帝君手上除了四令遍布天下各处外,御前几位看门的放在江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谓是棋子无数,天下制衡。 黄伯奚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怕是师弟李懿的离去令他心境不安,自顾自得说道:“贫道不为仇而来,师弟本就抱有必死决心,他这一去,是天命。”灯笼光线下的黄伯奚满面愁容,子午簪盘起的银发有些许被风吹得凌乱,一身道袍因为在树林中穿插被划破的缘故而尽显落魄。 这位近百岁的老头,此时哪里还有道家仙人的风范,哪里还像是太武山一代掌门。 曹轻侯在过招之中就已经清楚李懿是在求死,但依旧不明白黄伯奚为何再次返回的,但得到并非了为报仇的回应后,便稍作一丝放松,问道:“既然不为报仇,道长,可还有什么事未了?” 黄伯奚愁容不减,独自抬头高望夜空良久过后才缓缓回应道:“师弟既然是为了秦家小儿才遁入天门,这一命换的一命倘若这路上有所差池,即使我那师弟一生慈悲,怕是也不会甘心。曹轻侯,能否允许贫道送车内公子一程?” 这位被李懿比作观棋者的太武山掌门想明白了,天下人皆为棋子,生死不由己,都是命。 随着黄伯奚这话说出,曹轻侯紧绷着的神经也彻底放松了下来,虽不明白黄伯奚心中所想,但直觉使然,黄伯奚若想报仇早就动手了,便再次确定般的询问道:“此去金陵还有两千九百里地,黄天师当真要跟着?” 黄伯奚早已将路线规划好,脸色平淡如初:“贫道不随着去往金陵,中途会回太武山。” 太武山位于秦岭西南方向的贺风郡内,是当地最大的名门宗派,从北域去往金陵虽然必经秦岭,但并不需要经过贺风郡,怕是黄伯奚到了秦岭就回太武山了。 曹轻侯本就不喜那些朝堂之术的尔虞我诈,在朝堂之上有“傲骨”这个雅号之称,除去对待秦家之人,对于外人基本一副高傲姿态,也惹的许多仇怨,此时难得双拳示礼弯下腰朝黄伯奚恭敬的说道:“既然如此,有劳天师。” 黄伯奚不与曹轻侯过多的交谈,心中最是厌恶曹轻侯这类酒色和尚,便对着车队扫视一遍,正想找个地儿好生休息一番。 闻见动静的秦萧楚不顾青婵的阻拦,钻出暖好的被窝朝黄伯奚走去。 黄伯奚一阵诧异,端详着这位已经出现在跟前的天脊城秦家二公子:“你就不怕贫道动手取你性命?这可比贫道打坐炼气要来的简单。” 秦萧楚面无惧色,望向还未走远的曹轻侯,回答道:“道长如果要取晚辈性命,曹大人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望着这位与自己师弟的离去有直接关联的少年,黄伯奚忍不住凄惨一笑:“哈哈,好,好啊”,又疑惑丛生,接着问道:“秦家小儿,这么晚还不歇息,是谓何事?” 之前心中何曾不怕这位太武山掌门?由于突破四重神识脸色变得苍白的秦萧楚这才放心的弯腰作揖,恭敬道:“曹大人说您是太武山的掌门黄天师,晚辈秦萧楚,见过黄天师。”这才进入天脊口,就有人因为自己而死,这位本是与世无争的二公子,此时心中有些许的不安,他不想还没见到金陵的壮阔就死在途中。 黄伯奚心头升起百般滋味,意味深长的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际,又以单手轻抚长须之姿回道:“免了免了,天脊秦家礼数依在啊,不过秦家小儿,你今天能活着站在贫道面前,都是贫道那位师弟用命保下的,倘若不嫌麻烦,往后清明时分为他烧点佛门经书,他最好的就是这一口。对了,他叫李懿,此一生从未出手的出家人,这一出手啊,便去了天门,”话音刚落,黄伯奚如释重负般的轻叹一口气。 秦萧楚随着黄伯奚的目光看去,同样是一片漆黑的天际,两人却是怀着不同的心境,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场景,痴痴地回道:“此恩晚辈定当谨记。” 黄伯奚这位旁观者,时至今日,已然知道作为棋子的不甘心,自个嘀咕道:“这般最好,不过,秦家小儿,你此去金陵,贫道也从李懿师弟那知道些境况,命大命小,谁也不能掌控,都得靠自己。” 秦萧楚谨慎打量着这位道家掌门,见其脸色无异,为求解应证书中所说太武山的种种,便轻声问道:“天师,太武山上当真是有书上所说百鹤齐飞的的画面?有灵气极佳的修行高山?” 黄伯奚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就为这事?” 秦萧楚点了点头。 “九霄灵气遍布天下名山高峰,哪家道观没有灵气之地?白鹤盘旋皆因灵气而来,若是能够活着到了金陵,以后有空也可去贫道的太武山上看看,虽然和三山四寺不可比,却也比北域的九重观要好上一些。” 秦萧楚应证了事实,却也闻言一惊,当即反问道:“天师竟然知道九重观?” “这孔睿嘛,可惜咯,人家的家事贫道也不可妄言。” 黄伯奚继续抬头望天,漠然说道:“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早还得赶路,贫道这身子骨可要受不了了。” 语毕,这位道长便找了处空地打坐就这般休息去了,并不给秦萧楚追问的机会。 看着不远处自顾自休息的黄伯奚,秦萧楚疑惑不解,一刹那充满了对于前路的迷茫,木讷的站在原地望着远处,望不出个所以然。 夜色冰凉担心公子受寒,青婵手持轻裘走来,不等秦萧楚回话便直接披在其肩上,温声说道:“公子,夜晚天气凉,披件衣裳。” 秦萧楚微微一笑,那一份茫然暂且被轻轻放下。 突然间狂风大作寒风来袭,树叶颤抖的更加厉害。二人不得不缩紧脖子打着冷颤快步向马车方向走去,苏长河表情严肃的盯着四周,想起自己初进北域之时就曾在山鬼转的夜间遇到过这种妖风,随着妖风而来的,还有许多身穿白衣披散着秀发的年轻女子飘在空中与女鬼一般,这群女子也不锁喉夺命,只是一闪而过也是瘆人。 然而此时却没有看到有那些女子的身影,不觉警戒了几分。 一位女性老者阴哑的声音在树林中传出,道:“当真是秦武之孙秦萧楚?” 闻声警惕,曹轻侯、苏长河以及才坐下的黄伯奚已经围在秦萧楚身旁,一个个四处打量找寻声音来源,一个个脸色不悦。 袁宿战战兢兢身体颤抖的厉害与青婵一道被曹轻侯护在身后,已经在不停的再念菩萨保佑,看来是给吓的不行,一直默念道:“曹大人,这地儿真不能过夜,我们赶夜路吧。” 他之前行商从不会在这荒蛮的山鬼转中过夜,都是趁着白天穿过去,商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夜不走山路也不宿山路”,袁宿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之前只关注到曹轻侯的伤势,也是忘了这句老话,此时想来,只当是古人诚不欺我,我辈愚自讨苦。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众人很是烦躁,一整天就没消停过,到了晚上不曾想还有人来打搅美梦。 那阵声音传来也没人愿意回话,都想着揪出这个夜间骇人的声音好痛扁一顿,虽然曹轻侯还未痊愈,好在还有个黄伯奚。苏长河毕竟是贴身亲卫不离秦萧楚左右。 那阴冷的老者声音又冒了出来:“老身再问一句,可当真是秦武之孙?” 秦萧楚不愿龟缩在后,在旁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孤身冷不丁的走出人群四处张望,心怀莫大的勇气问道:“晚辈正是秦武之孙秦萧楚。” “公子!”苏长河怎能放心,赶忙跟上前去。 “秦萧楚?好小子,哈哈哈。”老者大笑。 黄伯奚盯着四周空气怒斥:“休要装神弄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山鬼转上山鬼宗 四下陷入空气似凝固了一般的寂静,秦萧楚举目四望,望不出个一二三,心中正发怵。 装神弄鬼之人似乎不甘寂寞,引的四周树枝传来阵阵异响,众人皆转头看去。 霎那间,许多身穿白衣的女子披散着秀发在各树杈背后探出一张张秀丽的脸,毫不隐讳的各自调整姿势。 有坐着、靠着、站着,神情自若,时不时相互交头接耳,不喜不笑,甚是吓人,却唯独没有男性。一个个姿色都不差,但方才那老迈的声音绝非出自这群年轻女子之口。 秦萧楚视线一收,往近了看这群女子,发现她们脸上都淡抹着天脊城与玉门郡盛产的北含胭脂,看来都是北域玉门郡中人。 北方的胭脂讲究一个淡,只在脸上轻微的涂上一层稍加点缀,更能体现原始的面貌。 对于北域而言,用得上胭脂的女子,几乎都是天生丽质。 中原人口基数庞大,对外来事务都展现出极强的包容性,中原及南方的胭脂涂抹风格可谓是淡雅浓厚妩媚皆相宜。倘若不是在此时此刻的此地,见到此景,很难把这群女子与女鬼联系在一起。 青婵袁宿等人早已吓的魂不守舍,以曹轻侯庞大的身躯作掩护,乖乖的躲在身后。这般也好,不拖后腿。 自打见到这群女子起,苏长河就已明了,心中也稍显放松了些,这群女子正是之前在这山鬼转野道上碰见的那群女子,只知道她们并不伤人,却不知这次出现在这又是为何。 曹轻侯不顾身体大伤未愈,背上白虎一促即发,黄伯奚握剑在手,一副大敌当头的模样。 独自在前的秦萧楚面不改色,黄伯奚只说这位北域的二公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树上女子不动,树下几人不出手。 一位满头银发的婆婆持着拐杖,迎着镖师的灯笼透射出的亮光,从漆黑的丛林深处中缓慢走来,一路自嘲般说道:“装神弄鬼?老身大半辈子都待在这破地方,装神弄鬼也不是一时半会了。” 秦萧楚紧盯这位太婆,别说是自己十八年没出过白灵岛,即使是太武山掌门黄伯奚也不认识这人,二人眼睛对视,唯有摇头表示不知来者是谁。 曹轻侯一头雾水,加之这稍显压抑的环境作怪,忍不住大声喝道:“疯言疯语,好生说话不然别怪曹某人下手重。” 这一大喝,背后袁宿与青婵倒是有了些胆色,悄悄露出脑袋看着前方的情况。 老者毫不理会曹轻侯,正面看着秦萧楚,自言自语道:“秦武啊秦武,你从去了北域,半步都不踏进山鬼转,难道是知道老身在等你?” 秦萧楚眉头微皱,问道:“您认识我爷爷?” 提起秦武令曹轻侯措手不及,不禁仔细打量了这位老者,左手负背右手持拐,双眼微眯老态龙钟,怕是年事已高。 老者视线从秦萧楚身上收回,不再看任何人,也不搭理谁,就像空巢老人般自言自语:“别说你们不知道老身是谁只怕再过些年,老身也会忘了自己是谁。” 树下众人疑惑更深。 树上女子中,有人冒出一句洪亮且夹杂着愤怒的女声,直指秦萧楚:“太婆最想杀的人就是你爷爷,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只能杀你!” 话音刚落,一道刀光出现,一女子跳跃而起单手持匕,无视其他人的存在,直接冲向秦萧楚。夜色当空时,灯笼透出的光线犹为闪耀,更能看清这位女子脸廓的精致,估摸着得有个二十五六。 秦萧楚反应极快,袖手下挥脚步连连后退三步,苏长河一个大踏步迎上前去,一退一进之下,为秦萧楚留下一片安全的区域。 苏长河拔剑挡在秦萧楚身前,剑刃挥出一道轮廓,撞上迎面而来的匕首,随即剑刃一转,卸去匕首之力,实为巧劲。 持匕女子被剑刃一带,身形酿跄后退四五步,苏长河自己也随着撞击的惯性跌跌撞撞后退半步有余,也不恋战,只是死死护在秦萧楚身前。 刹那间的剑光火石,吃亏的持匕女子心有不服,正调整好姿态欲求再战。 持拐老者眼睛微闭,轻声喊道:“云儿。” 被称为云儿的女子闻声当即止住动作,脸色懊恼的瞪着对面苏长河,鼻息不屑的哼了一声,心有不甘的退回到老者身后。 曹轻侯走前一步也挡在秦萧楚身前,顿时聚气猛涨,目光犀利缓缓说道:“说,你到底是谁,不然别怪曹某人手下不留情,”倘若这老者一个不答应,曹轻侯定会顾不得自己身体还未痊愈就会直接要了这位老者的性命。 曹轻侯是庙堂之上出了名的疯狗,即使是金陵孙家的那位四方圣对其也是能忍则忍,好在曹轻侯虽然在庙堂之上略显跋扈,却也知道些许的分寸,始终没有惹得那位孙圣人动怒。 曹轻侯自己也心知肚明,除了金陵秦家家主,从不曾低头服过谁,也不曾畏惧怕过谁,即便栖身于金陵秦家地位亦是超然。 老者闭眼陷入沉思并不说话,树枝上的女子一改之前淡然的模样,接二连三的下树掏出匕首,严阵以待。 因担心曹轻侯身体有恙,黄伯奚缓步走上前来,并不看这位庙堂傲骨一眼,随即默念口诀,太武剑脱停滞空中,面朝持拐老者,自报家门道:“贫道太武山黄伯奚。” 众人自然知道这等架势下一步是要干嘛,黄伯奚又问剑来了。 “老身与秦家的事,容不得你这外人插手!”老者有些气愤,直接扛起拐杖,如暮色不甘落幕。 二人再无废话,太武剑撞击拐杖,黄伯奚内力着实更为浑厚,仅仅一撞,黄伯奚后退三步,老者连续后退十步,不得不用拐杖钉在地面延缓后冲惯性,随后双手扶拐喘着粗气。 一招之下高低立判,黄伯奚收剑抚须坦然自若,不进一步赶尽杀绝。 曹轻侯心有余悸,庆幸这位老道没有丧心病狂为那位拦路和尚复仇,不然只怕是回不去金陵了。 秦萧楚被这一招所吸引,惊叹于这位老道长的出招不像之前那位老和尚的天崩地裂,更似故意收敛气机,在攻与收之间游刃有余。只道是前人篆书不弄虚作假,太武山人着实非同凡响。 一招落败的老者闭目不语,那群持匕女子却不罢休,立即挡在老者身前,个个狠张怒目,对其余每个人都满怀敌意。 不知是因为实力悬殊或是顿悟到什么,老者泄气般的说道:“罢了,黄土已经埋上老身的脖子了,留着这口气下了黄泉再找秦武算账,云儿,我们撤。”说完便缓缓转身,朝背后走去 曹轻侯背上突生白虎气势凌人跃至已经转身的老者身前,愤怒道:“既然来了还想走?没那么好的事,我曹轻侯可不答应!” 黄伯奚不发表任何意见,保持着持剑抚须的仙人模样。 秦萧楚于心不忍却不知如何开口,却紧盯这位老者,想要找回忆中寻些蛛丝马迹。 被惹怒的女子们下一秒便将曹轻侯围住,刀剑喑哑一触即发。 曹轻侯毫不畏惧,隐约可见背上白虎。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试探性的轻声开口道:“可是蔡萦?”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突然抛出这个问题的秦萧楚。 秦萧楚目光如炬,不动声色,静待回答。 “蔡萦?”仙人模样的黄伯奚不禁眉头微皱陷入不停思索中,似那仙人也有忧愁。 老者狐疑尽显,既惊讶又不解,问道:“嗯?秦武孙儿,怎知老身?“ 作为少壮派的曹轻侯苏长河,对这名字没有印象,更不知秦萧楚为何念出这个名字。 已经躲在镖师身后的袁宿闻言一惊,眼睛左右急转做思考状,突然探出脑袋壮着胆子插了一句:“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以前在茶馆听几位商铺老板说到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几十年前从南疆出来的高手,想不到现在居然是这般模样了,啧啧,这岁月还真的是不饶人啊。” 老者怒目一瞪,袁宿被吓一跳又缩回脑袋,知道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乖乖的闭嘴。 黄伯奚仔细一琢磨之后接着说道:“传言说当年秦武前往北域筑城途径这密云高原被一群黑衣人设伏,是一位女子领着百位苗疆异士拦住黑衣人,秦武才得以逃出生天,后来那名女子生死不明最后不了了之了,当时都说是秦武捡了一条命,这位女子,就是你蔡萦?” 身份被识破的老者发出一阵惨笑,犹如人之将死的哀嚎道:“是不是老身都并无大碍,既然秦武已经死了,什么都没关系了,哈哈哈。” 问题得到证实的秦萧楚心中释然,说道:“柳爷爷曾与晚辈谈及过,他说秦武爷爷这一生不亏欠任何人的,除了一位叫蔡萦的女子。” “柳爷爷?可是金莲令柳阙?”黄伯奚问向秦萧楚,后者点了点头。 蔡萦面部轻微颤抖,神情凄惨,或许因为秦武还曾记得自己,痴痴地说道:“这又有何用?他命老身此生不得踏入北域半步,老身便不入北域半步。如今老身已经这般模样....。” “你若执意要杀老身动手便是,但还请放过这群女子,云儿,你们也勿要寻仇,老身走后,你们也都散了,”语气毫不畏惧,捎带一丝解脱。 被称为云儿的女子脸色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不甘心山鬼宗宗主就这般将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只是轻声道:“太婆!” 本名为叶萱云的云儿,想起自己此生遭遇,自己本是天脊城内叶家三千金,七年前,因一位牧民看中她家族产业,千方百计创造偶遇邂逅制造相遇,一来二去,年少懵懂的自己将那归其为缘,即使家族百般阻挠还是坚持私定终身。 然而牧民与自己成亲之后,耗费叶家资产整日流连于各个烟花柳巷之间,本性暴露无疑,且不说那牧民朝三暮四,邻舍闲言风语可不少,而到那时自己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钟爱的人竟是这般不堪。 叶家家主嫌牧民为家族抹黑,一怒之下将其赶出叶家,自己无力改变一切现状准备用三尺白绫结束这一生,恰巧被山鬼宗在天脊城的细作所发现才救下一命。 对于自己而言,本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当得知山鬼宗内女子都有这般遭遇时,便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宿。在山鬼宗内,自己师从太婆,习得一手杀人术,当亲手将白刃刺进牧民的胸膛时,看着这位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像狗一样祈求般的眼神,自己才知道这确实是缘,是孽缘。 白刃拔出后,头也不回的回到山鬼宗,即使那牧民渐渐没了呼吸。 ........ 早期的山鬼宗并没有名字,山鬼转野道也不叫山鬼转野道。正是这群以复仇惩戒为目的的女子经常在夜间出没,遇见负心者便夺命锁魂,便被往来游民称为山鬼打转,后来,山鬼宗这个名字渐渐流传在北域玉门郡两地之间。 那位素未谋面的爷爷一直是秦萧楚心中的谜团,但就事论事来讲,秦萧楚更关心眼下,出声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又为何要取我性命?” 被问中命脉的老者惨淡一笑道:“他误老身年华,老身不杀他子孙难解心头恨!山鬼宗的宗义,便是杀尽天下负心人。” 老者话匣子被打开,眼神痴迷,缓缓诉说:“老身明白,秦武要做那万古臣,只怪老身当年仰慕他号令麾下千军万马时的意气风发。那年在南疆,他高坐披甲战马,一身雕翎铠甲,与茫茫人群中望着老身许久,老身只把这一眼做缘,便不顾其反对,执意千里追随。一切都是老身自找的,不怨别人。”蔡萦道出这席话后,似乎想明白了,表情一阵轻松,双手颤巍巍扶着拐杖准备离去。 柳阙从未对自己说的详细,按照柳阙所描述,自己那位任首任北域王的爷爷或许未对任何人说过此事,秦萧楚不禁怜悯这位太婆,轻声问道:“那你为何不去寻他?” 蔡萦止住脚步,黯然神伤沉默许久后才缓缓说道:”他曾夸我懂事。” 秦萧楚心中已然明了,眼前这位太婆心系爷爷,又不得诉说,痴情多年耽搁一世年华,欲求无果后只能以复仇之名解恨。 太武山掌门遇到如此情况也是一头雾水,道:“秦武不来找你,你又不去寻他,又何苦蹉跎了这几十年?唉,这事啊,贫道是不懂啊。” 远处的青婵小声嘀咕着:“这不就是怄气嘛。” 一侧的袁宿听了个清楚,认真点头表示认可。 “不管如何,只要我曹轻侯还在,这秦家的任何人你都动不得,这次就作罢,你走吧。”曹轻侯了解来龙去脉之后也不愿过多纠缠,即使身旁这些女子个个手中都沾有人命,但这事可不归他管。 “我们天脊秦家人,从不曾出过北域半步,爷爷他不曾踏出北域半步想必也是有苦衷的,蔡婆婆,往事已随风,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秦萧楚忍不住想要安慰这位太婆。 蔡萦只当曹轻侯的话随北风一道飘走,毫不理会,只是转头反问秦萧楚:“那你这趟出北域南下又是为何?” 秦萧楚未曾料到太婆会来此反问,抬头望向漆黑天际,答非所问道:“都是身不由己,”同时也在问自己,是为了什么? 这位藏身山鬼转野道几十年的老者轻轻摇头不去刨根究底,世间苦恼多,难理,难解,难结。 同为女子的青婵于心不忍,鼓着勇气出声说道:“或许,秦爷爷心中有你。” “你这小姑娘看事还看的挺透彻,我也觉得是这般道理,不然秦城主不会说亏欠二字的。”袁宿一阵附和。 “哈哈哈哈,”直到此时,才将那份相思与仇恨轻轻放下的蔡萦发出一阵大笑,头也不回带着那群女子走远。 众人都从中听到有撕心裂肺的声音。 只道是不寻不觅,冷冷清清,悲悲惨惨戚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背竹篓的贩剑少年 三福镇隶属于玉门郡,处于通往北域天脊城的三福口旁,镇上居民大部分都是恶灵族出现时南下的北域游民。 民风同北域一般彪悍,习俗也相差无几,难能可贵的是三福镇乃至玉门郡,普遍能见到中原地区难以找到的三奶酒。 三福镇位于密云高原以南,四季分明,镇上建筑大多还保留着北域原有的风格,低矮木制阁楼,以牛皮布料制起这位贩剑少年,街坊居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镇西边铁匠老李家独子自打学会走路起就对自家铸造的剑异常喜欢,不似同时期其他孩童几乎都光着脚丫子到处嬉戏玩耍,他独爱抱着铁剑,一坐就是一下午。 铁匠老李顺势而为,让这位独子试试去走街串巷卖剑,李家铁匠铺本就只在三福镇上方圆几里内略有威名。但此地毕竟是去往北域的必经之路,往来旅客居多,走街串巷的方式还有助于提高些营收。 老李最初心中还隐约有些担忧,担忧这位独子对于剑怀有爱之惜之的情怀而不舍去卖,奇怪的是这独子虽然爱剑,但买卖之事无半分顾忌,每天最不济也能卖个两三把。 早期曾有街坊多次对铁匠老李提起,为何不将此子送往那些剑道名门宗派去锻炼一番,每次铁匠老李只是淡淡回应一句:“我家小辞啊虽然喜欢剑,但不喜欢摆弄,整天抱着就知足了,留在我身边学铸剑就好了,以后啊,说不定还能卖到玉门郡去咧。” 这三福镇往来旅客也没个人说过这贩剑少年根骨清奇,每每至此,对于爱剑如痴如醉的李家独子,街坊们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小辞啊,这剑啥时候卖到玉门郡去啊,你都在镇上卖了几年了,怕是没人会要咯,”街旁一位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老大爷打趣的说道。 全名为李辞的贩剑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形成极大反差,回应道:“嘿嘿,庞大爷,再过几年等我把爹爹铸剑技艺学好了就去,赚了钱给你买上好的三奶酒喝。” 被称为庞大爷的老太爷回以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稀稀落落的黑黄残齿。 此时正是北域恶灵族打秋风的不太平时期,几乎没有中原地区北上的旅客,李辞出门时竹篓里背着四把剑,这都把大半个三福镇逛了一遍,背上还是四把。 或许知道是淡季来了,生意惨淡的少年也不苦恼,端坐在街边小憩。 依次将四柄剑挨个小心翼翼的轻放在腿上仔细琢磨,如同对待易碎的镜子一般,每逢无客时,少年都爱这般折腾。 正好临近正午,贩剑少年准备起身回家吃饭。 远处一行车队出现在镇北,似乎从山鬼转野道那边的北域而来,李辞赶忙收拾一番,背起铁剑站着注目而望,预见生意来了也就不再叫卖。 年纪大点的镇民懒懒洋洋依旧晒着太阳不闻不问,如同这座缺少生气的小镇一般风雨无惧,但镇上本就少见的孩童,在撞见有客从远处来时总是表现得兴奋,一个个拉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这冷清如暮色西下的三福镇上对他们来说总算有了些新鲜。 也着实是因为车队来的过于壮观,七辆马车,二十多位持刀镖师,个个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那叫一个阔气。 江湖儿郎追求的无非就是修道飞升仗剑天涯、香车美女锦衣大马、庙堂之上能有一席之地、那腰缠万贯做个富甲一方的商人也是极佳。 而这车队显然满足了第一点第二点和第四点,因为中间那辆马车探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正好奇的四处张望。街道两旁零零散散的几位孩童交头接耳,并不认为车内只有一位大姐姐,都在猜想车内另一位就算不是仗剑天涯的侠士,也是红尘一路潇洒的公子,这种男阔女美搭配的仗势见得多了,只是秋季在望,这般阵仗在镇上几乎绝迹。 “比上回的那位大姐姐要好看一些。” “也不知道车内的公子是不是还要英俊,爹爹说了,以后能够坐马车在镇上逛一圈,会很长脸的。” 几位孩童叽叽喳喳小声说道。 三福镇地处大陆之北,虽然没有风沙漫天却也是黄土遍地,少有马车上那似清水芙蓉般的女子,倘若在往来此地的旅客中发现长相姣好的女子,便能极大的吸引这座小镇的目光。 附近居民此时不禁看的出神 曹轻侯独自跨马在车队之前。 马车内车窗板微开,青婵弹出窗外满脸兴奋道:“公子,这就是三福镇啊,”秦萧楚呆坐在车内,因青婵高兴而高兴,一言不发附以呵呵傻笑。 三福镇的建筑风格与天脊城筑成之前几乎无差,青婵见过,睹物思怀,将脑袋缩回车内。 秦萧楚侧目望去,亲切的问道:“怎么了?” 青婵强扯笑脸,答道:“阳光好大。” 秦萧楚掀开一寸车窗板,阳光确实很大。 李辞则始终看着那位独骑在前身高九尺的光头巨汉,在他身后,一群公子已经缓步朝他走来。 那一群公子哥个个手持折扇,那折扇用料极其讲究,折扇四周用翎羽配象牙以玛瑙玉为吊坠收尾,有点儿眼界的都知道是富家儿郎。 领头的一位公子神态浮夸趾高气昂拍打着折扇,随着身形走动还传来玉佩撞击声,可见身上不仅挂有一枚玉佩,而其他公子哥则没有这般奢侈。 “李辞,本公子看中你背上的剑了,诺,这一百两银子给你,剑给我,”带头的公子轻拍了拍正在看着车队的李辞轻浮的说道,随后便掏出一个钱袋子,背后那群公子眼神轻佻正看着热闹。 李辞受惊,回头看了看。 这人他认识,是镇守大人家的大公子王靖州,也是当地一大纨绔子弟,常与镇上几位富家公子结伴出游,见到哪家姑娘好看便想着纳为小妾,少数姑娘迫于淫威之下只能答应以求息事宁人。 好在后来有些贞烈女子宁死不从开创了先河,王公子才收敛了许多,若是闹出人命王靖州可担待不起,其虽然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一二,但家中妻妾早已成群。 想起王靖州的斑斑劣迹,从未得罪过这位主儿的李辞心中有些发慌。 惊恐的说道:“王,王公子,您不是在玉门郡习武嘛,怎么回来了。” 铁匠李家虽然也算是半个大户人家,但毕竟只是个铁匠,老李常与自己说,不可得罪权贵能忍则忍,李辞此时满怀忐忑不安,每把剑材料钱就要三十两,一把剑也就赚三十两银子,还都是老李幸苦锤炼铸出来的,这一百两银子怎么得也买不了四把啊。 王靖州随性的说道:“这不是临近开年了,武苑都已休假,本公子这才回来,你这剑卖不卖了?” 李辞不禁心中叫苦不迭,当年这王公子去往玉门郡上习武,镇上居民都拍手欢送。不是因为他有多高尚,反而是因为这纨绔子弟远离三福镇之后那些富甲子弟也安分了许多,这次一回来,三福镇上又得鸡犬不宁各家闺女怕是都藏于深闺不敢出门了。 “王公子,这剑一把得要六十两呢,您那一金我这最多只能卖两把,”李辞小声的说着,生怕一个不高兴王公子就腾起怒气,在这三福镇上被王公子揍过的人可不在少数。 “李辞啊,本公子也没办法啊,自从回了三福镇之后,我那爹管的就严了,这趟出来也就给了本公子一百两银子过活,你看我们兄弟四个总不能分两把剑吧,那样,可是会出事的,”王靖州拍了拍折扇,指了指身后三位富家子弟阴阳怪气的说道。 自从去了玉门郡,他那镇守父亲在管教这一块确实严了起来,说是怕在玉门郡中还是这般随心所欲兴风作浪。 李辞此时也不知王靖州这话是真是假,再看他身后那几位富家子弟,也不像是四把剑都买不起的主,即使如此,也不敢顶嘴反驳,只能声细如蚊般说道:“这一百两确实是买不了四把剑的嘛,”自己贩剑多年,以前见着这群纨绔都是掉头就走,也不曾遇到这般无赖的买家,小声嘀咕完便想着赶紧溜走,谁知这位镇上第一纨绔一个大跨步挡在了身前。 李辞苦不堪言。 王靖州走近李辞,脸色瞬息一变,用折扇挡在耳边悄悄的说道:“李辞,本公子这一百两银子可以送给你,不过今晚你得把你家隔壁的雪悦姑娘约到福气楼给本公子接风,本公子可是知道她最听你的话了,怎样?本公子也请你吃酒。” 贩剑少年李辞知道王公子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死性不改故伎重施,以前可没少用这伎俩糟蹋姑娘,不曾想这回居然盯上了与自己同岁的雪悦,心中暗骂一句牲口,此时完全不加思考,脱口而出道:“我不能喝酒。” 街边一位老太爷正晒着太阳,目睹王靖州一群纨绔围着李辞,实在看不下去老实的李辞这般受欺负,语气深长的说道:“靖州啊,不要为难小辞,让他走吧。” 王靖州不满的撇过头去回了一句:“大爷,这事和你有啥干系,一边待着去,”随后瞪着眼睛转头对李辞小声威胁道:“小子,别不知好歹。” 大爷正纳闷,本想着王靖州在去过北方霸道武学执牛耳者的武苑后心性能有所改观,岂料愈加跋扈。 王公子给出这般回答,大爷只能作罢摇了摇头,自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位在武苑习武的后生折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一剑五十两 边陲小镇的三福镇,李辞并不害怕王靖州之流的威胁,他家老李不只是说过不可得罪权贵,倘若是遇到实在不能忍的事了,可以拔剑吓唬吓唬。但此时李辞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因为王靖州出自玉门郡的武苑。 本打算做那车队的生意,不曾想被王靖州给搅黄了,也不知道那车队会不会在三福镇过夜,奈何此时自己不能抽身,李辞隐约有些动怒的看着王靖州。 王靖州直接无视李辞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今晚福气楼,本公子等你,如果雪悦没来,你就准备断一条腿,哈哈哈。” 王靖州说完,摇了摇折扇,猖狂的笑声伴随着玉佩撞击声渐渐走远。 “那雪悦啊,长得真叫一个水灵,”一位富家公子说道。 “那可不,本公子眼光能差?哈哈。” 李辞在这小镇的街边百般踌躇,那车队从身旁经过的轱辘声他压根就没注意听到。 雪悦本名陶雪悦,是李辞难得的几位朋友。他的朋友有很多,全是自家的剑,但雪悦算是他为数不多的除了剑以外的朋友。其他孩童都知道李辞自小孤僻喜欢抱着剑,少有人与他一起玩耍,都觉得他无趣,更害怕他怀中的剑一个不留神就出鞘了。 倒是隔壁陶寡妇家的雪悦会时常与之一起发呆,或许是因为自小没了父亲的缘故,陶雪悦与李辞幼时一般孤僻。 回过神来的李辞,看到走远的车队居然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背着剑赶忙走过去,王靖州的话,也权当没听见。 曹轻侯一行人在三福镇的三福客栈停下,他们今晚得在这儿休息一天。自从出了山鬼转野道,青婵一扫之前阴郁心情,秦萧楚似乎也有了一份笼中雀脱笼而出的感受,心情也是不错。 只是不知道那条通往北域天脊城的路上,以后还会不会有山鬼打转的传言。 车队收拾妥当后,青婵踮起脚尖昂首挺胸双手负背对着正坐在桌前的秦萧楚俏撒娇道:“公子,我们去逛逛吧,成天坐在车里闷都闷死了。” 二公子秦萧楚的秉性自己自小就清楚,总喜欢待在房间里或是院子里读书,现在还多了一样,就是打坐运气,这般事务不仅是对她而言,即便是对于多数女子而言也都是极其无聊的。 以前在白灵岛时,自己就经常借故去城里透透气。虽然只是买点胭脂买些衣裳看看市井也是知足,但时不时的会与大公子秦御刀撞见,那场景只有尴尬二字可以概括。 客栈虽然处于三福镇中间,按理说该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这做镇子实在算不上大镇,此时进出北域又是淡季便有些冷清,即使如此那些商铺还是得要照常开门迎客,至少没那么萧条。 秦萧楚正有此意,言简意赅的说道:“走,逛街去。” 青婵闷的慌,秦萧楚也是一样。 出了山鬼转野道,秦萧楚在马车上吐过两次淤血。按理说一般开神识并无淤血之说,只需循环渐进自然而然也就神识渐开,但秦萧楚是多年积下的顽疾导致体内气力闭塞固然有这淤血一说,如今的秦萧楚已经六开神识,这进度可用神速来形容。 这座小镇除了沿街店铺也没什么好逛的地方,毕竟比不上那些郡城有个五六景七八景,即使是北域之中的天脊城好歹也有那高耸入云的九重山、千里辽阔的大草原、清澈蔚蓝的月牙湖这般壮观景致,这三福镇也就是一座镇,除了逛街,也没啥了。 曹轻侯一门心思想着早些回到金陵,见二人兴高采烈正要出门,提醒道:“公子,去逛街可以,早些回来,可不能走远。” 从金陵到天脊城花了一个月是因为车队中装满了珠宝玉器,一路担心磕磕碰碰给弄碎了才走的慢些,而返程车上是一堆兽皮,速度必然是要快些,设想着返程二十天左右该是差不多了,曹轻侯急于赶路,更急于秦萧楚的安全。 秦萧楚心中盘算,这镇也算是小,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便颇为自信的说道:“曹大人放心,苏大哥会陪着的,况且我现在已经六开神识,这体内气力还是能够应付一般人的。” “公子,可别一口一个曹大人了,直接喊曹大哥我也不介意,但是,你?他?一个六开神识一个七开神识,别逗曹某人笑,天机榜地龙榜上哪位不是入境高手?一根指头就能轻易捏碎你们这身板,”曹轻侯这当头一盆冷水令人措不及防,秦萧楚背后的苏长河依旧保持着那标志性的面无表情,对于曹轻侯这鄙视的言语不做任何回应。 黄伯奚喝下一口清茶,插嘴说道:“贫道左右随行就好,曹大人安心便是,这三福镇就这么点大,稍有动静怕是你也能立即知道。” 秦萧楚感激的看向黄伯奚,接着说:“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曹大哥放心吧。” 曹轻侯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八识之内的武学造诣所凝聚的气力相差无几,八识具开之后闯过幻境便是一个质的飞跃。这是八珠佛祖所创的规则,优胜劣汰,倘若因为担心闯不过幻境而落得个尸骨全无的下场,便一辈子都在这八识之内不求突破。 一般而言闯幻境需要有入境高手在侧辅助,否则失败的可能性极大。可谓是习武没风险,但闯境需谨慎,就导致这幻境算是所有武学人的第一道登门槛。 看了看黄伯奚与秦萧楚,曹轻侯无法多言,释然道:“罢了,公子早些回来便是。” 曹轻侯完全可以拿出在金陵城庙堂之上的跋扈强行要求秦萧楚足不出户老老实实呆在客栈内,但是对于秦萧楚他还算是恭敬,一是因为秦萧楚极有可能会是下任家主的人选,二是因为这少年体内灵魄惊人。 独自在一旁拍打着蒲扇驱热的袁宿哪里管得到这一茬,一听没自己啥事,转身去客栈后院理货去了。 四人才出客栈大门,秦萧楚见门口站着一位背着竹篓的少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觉停下脚步。 在客栈内贩剑会扰了客栈生意,贩剑少年李辞便在这门口等候多时,见到正主出现便当即走上前去,不像客栈小二眼神始终盯着那似出水芙蓉般的女子,他直接看向中间那位身穿白袍金丝描边的秦萧楚与道袍加身的道长黄伯奚,他们才是潜在顾客。 “公子、道长,出门在外险恶万分,有把利剑在手左右防备总要好些,”李辞的卖剑技巧无非就是这句,往常来说也确实收效不错。然而秦萧楚一脸莫名,不知这背竹篓少年想做什么。 那少年直勾勾的看着,秦萧楚直勾勾的站着,都忘了还要去逛街。 黄伯奚司空见惯,江湖小贩见得多了,如果每个都去接话,怕是再鼓的钱袋子也会瘪起来。 “公子,卖剑的,”苏长河见那少年说完之后秦萧楚没有反应正尴尬着,赶忙悄悄在秦萧楚耳边说了一句。苏长河本是不善言辞,这回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 “额,这个...,”明白少年来意的秦萧楚举棋不定欲言又止,不出深闺不知,一出北域入了市井心生慌忙,一旁的青婵见二公子这般模样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客栈小二对于李辞也算是熟络,这三福镇就这么点大,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即替他招揽生意“老李家的铁剑快着呢,比那些名剑也差不了多少,是我们三福镇一大特色。” 正尴尬的李辞立即回以拜谢,他走街串巷这么多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旅客,一般都是买就买,不买就不买,但不得不说他们家的剑在北方还是略有薄名的,经常有隔壁镇的人专程来买剑,也不乏有从玉门郡来的人。 青婵看秦萧楚还是无动于衷不知所措便,为了掩盖公子的木讷,自己率先开口脆声的问着:“你这剑怎么卖的呀。” “这姑娘声音还挺好听,”客栈小二心想,心里头早已如小鹿乱窜了起来。 听见那看起来挺有富贵样的公子背后女子的声音,李辞这才仔细看了看青婵,那脸都瞬间有些僵硬了起来,害羞的不行,“真好看“李辞暗自说道,好在他皮肤黝黑脸红的不会太明显。 “这剑,一把,唔” “一把五十两,”李辞支支吾吾的说道。 原价六十两银子一把的剑硬是给降了十两,又害怕这剑价格卖低了客人会觉得不好,赶忙补充了一句:“我们这个剑不快不要钱的,公子你看,”说完便蹲下身去,卸下背篓小心翼翼取出四把用干草包着的剑,逐一结开干草套,横置铁剑递到秦萧楚面前。 未出深闺的秦萧楚也没伸手去接递过来的剑柄,反倒有些纳闷挠了挠脑背,看向苏长河想要寻求帮助,憨憨的说道:“这剑我也不知道怎么算好怎么不算好啊,不过书中说有剑能削铁如泥。” 这剑好不好他是真不知道,从这少年装扮来看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应该算不上是贵。 李家的剑确实算不上贵,北方铸剑宗师虽然不止李家一位,但每把剑少则七八十两,贵则上百两都是有的,还有些脑活快络愿意吃奔波苦的中原商人嗅到李家铁剑的铜钱味,还会专程来这小镇收李家铁剑做倒卖到中原的生意。 苏长河决定试剑,率先走近握住一柄剑朝旁边一块碎石砍去,随着剑身清鸣一声,下挥挥出一道轨迹,下一秒剑刃便咔的一声入石一寸,随后碎石一分二,止不住频频点头。 黄伯奚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剑身,并没出现卷刃,不由得赞叹一句:“好剑,”转头打量着这位黝黑的贩剑少年,才发现自己除了这次去往金莲寺,几乎不往北域走动,全然不知这三福镇一绝。 试剑人苏长河同样好奇这剑看起来平淡无奇却锋利十足,见几位客人惊讶的反应,贩剑少年脸色自豪。 秦萧楚同样惊讶于这一把普普通通的剑所挥砍出的威力,但这贩剑少年对他而言更为有趣,想起了九重山上那位经常问自己讨酒喝的小道士,当下心中有了决定,说道:“这剑我们全要了,不过,你得带我们在这镇上逛一逛。” 李辞高兴极了,四把剑在淡季少说要卖个四五天,这一天就买完了,当即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不就是逛一逛嘛,自己打小在这长大,还不是门儿清的事儿。 但在后来李辞就后悔了,这四位外地来的旅客在每家商铺内都得停留至少一刻钟耽误时间不说,见着喜欢的东西就掏银子买下来,出手实在阔绰。心中不停的自骂:“李辞啊李辞,你是真傻啊,为啥要五十两一把剑卖给人家。” 在一路逛的过程中他也知道了那位公子是天脊城来的秦公子,也知道那位白发翁叫黄爷爷,据说是一位很厉害的剑士,不过他还是挺喜欢与那位叫青婵的姐姐,总给自己塞东西吃。对于那位试剑的大哥他就没啥好感了,一路冷着个脸根本就不怎么说话。 这一路下来肚子可算是吃了个通透,看来晚饭是吃不下了,李辞心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小镇风波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秦萧楚携青婵是满载乘兴而归回到客栈,担任护卫的黄伯奚苏长河也乐得走动走动,望着李辞的背影在街边灯笼光线下越走越远,秦萧楚才出声说道:“这位少年可真能吃。” 青婵在一侧捂嘴偷笑,表示认可。 走了一段距离后,李辞谨慎回头看了看,发现那间客栈门口没人了,这才一屁股蹲坐下街边捂着肚皮低声哀叫,只怪自己嘴贪,晚上吃得太多,肚皮正撑得难受。 稍作休整之后四处看了看,知道现在处于镇子东边,还得走半个时辰才能回到位于西边的家,急忙起身继续赶路。 此时夜色迷离,街边大多数商铺已经关门歇息去了,仅有的几家酒楼也就还有两三家亮着大红灯笼有些食客进进出出。 经过福气楼时,还背着竹篓的李辞突然想起一件事,神情紧张浑身打了个寒蝉,脚步加快匆忙窜进福气楼。 完全不搭理正要开口打招呼的店小二,李辞进去之后贼眉鼠眼直接一番寻找,看完一楼各桌食客又一溜烟的跑上二楼去了,独自留下小二摸不着头脑:“饿疯了吧?” 将大堂与各雅间都查看了一遍,浑然不在意时不时有恼怒的食客冲着自己喊骂。 虽然今天四把剑是卖出去了,少赚了四十两不知道怎么向爹爹交代,但是走出福气楼的李辞一阵放松,脚步也轻快的许多,因为在福气楼里没见着王靖州与陶雪悦。 三福镇小,没有打更人存在,李辞便抬头看了看夜色估摸着快到亥时了,生怕家中爹娘责怪回去晚了,便在这小街上一路小跑向家中跑去。 临近家门,被撑的滚圆的肚皮再次发难,传来阵阵腹痛,背竹篓的少年便放缓了脚步。 就在经过一条小巷时,微弱的灯笼下一群夜游子不好生安睡聚在一起无所事事。 奇怪的是他们这群人正在拉拉扯扯,李辞好奇的回头瞄眼一瞧,便看到那人群中隐约透出一张熟悉的脸,是陶雪悦!雪悦生性乖巧,此时脸上却尽是惊慌,见到的一幕放入李辞陡然间怒气磅礴,当即顾不得腹痛,卸下背篓瞪着眼睛冲过去,同时出声大喊道:“你们干什么!” 灯下夜游子被打搅,一个个眉头紧锁满脸不悦的看向突然出现的李辞。 “你小子,少管闲事,”说话的竟是王靖州,语气毫不客气。 “阿辞哥哥,”陶雪悦趁着这群人一出神的功夫挣脱了捂着嘴的手绝望的喊道,满脸惊恐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正准备冲向李辞却被反应过来的那群公子哥一把拉住,又将嘴给捂住。 王靖州阴阳怪气对着想要挣扎逃走的陶雪悦说道:“想走?没门,本公子看上的姑娘还没几个能逃走的,不过呢,本公子对于死人是没兴趣的,雪悦,你敢吗?” 李辞知道,王公子这话没错,只有死人才会逃离他的魔爪。心想该是完蛋了,铁剑全都卖给了秦公子,眼下是真正意义上的手无寸铁之力。 原本是故意忽视王靖州在街边立下的福气楼之约,没想到王靖州竟然趁着夜晚直接在家门口抓住了雪悦,此时当真是叫苦不迭。 李辞惊慌失措的站着原地,不知怎办。 “怎么?想看着本公子办事?本公子也不介意,那就看好了,”王靖州怪笑着说完转身朝陶雪悦走去。 陶雪悦眼神绝望的看着王靖州一步步走近,泪流如注拼命摇着脑袋双手胡乱挥打,王靖州只感觉那力道比棉花还轻。 王靖州已经伸手准备脱去陶雪悦身上轻薄的衣服,李辞紧紧闭目又突然睁开,决定放手一搏一拼到底,怒气腾腾冲上前去。 王靖州回头不屑的哼了一声,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几位站哨的富家公子为了不影响王靖州办事,当即挡在王靖州面前,眯着眼睛看着李辞。 李辞此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雪悦可是自己从小便有感情的朋友,小时候时常一起嬉戏。旧时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想到这,这位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大步一跨,满眼通红与几位富家公子厮打在一起。 李辞从未习武,用的也都是孩童时期的胡抓乱打,抵不过人多势众的阵仗,半刻钟不到就已满脸青肿脸颊出血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陶雪悦只是哭的更凶,却被王靖州直接用手捂着嘴,再也动弹不得。 几位富家公子仅是衣衫有些被撕扯破,末了呸的一声说道:“真是给脸不要脸,非要坏了王公子好事!” 王靖州一看这麻烦精已经倒下,准备继续与陶雪悦这贞烈姑娘纠缠。 李辞深陷无助之地,迎着那几位富家公子的冷眼嘲笑艰难的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俨然受伤不轻。 夜色下,老李家门前,一位中年微胖的魁梧男子刚出门就埋怨的嘀咕道:“这孩子和雪悦那丫头玩的可真够疯的啊,这么晚还不回家,人家隔壁陶妹子都几次来问他们家雪悦去哪了。” 身后门内,一位中年女子脸色尽是焦急,催促道:“别说了,赶紧把孩子找回来。” 老李整日埋头溶铁铸剑中,此时依旧穿着沾满铁屑的围裙,即使这般装束也难掩那一身因为常年打铁而突显出的腱子肉。这才出门两百米,就见到地上躺着个人,周围还围着几位少年,老李最是看不惯这群膏粱子弟,心想“这群兔崽子深更半夜不去睡觉尽在街上转悠。” 本是不经意的路过,也不想着路见不平,然而走近之后才发现,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正是自己独子李辞。 大街上空无一人,老李头的出现很是明显。 正在巷口把风望哨的富家公子一眼就看到走近的老李,赶忙冲着小巷深处的王靖州轻声喊道:“王公子,老、老李来了,我们撤吧。” “怕什么,本公子可是武苑出来的,还怕一个打铁匠?传出去还不得坏了武苑的名声,你们拦一会儿,本公子马上就好。” 望着身上衣服被扯碎的差不多了但那双手就是死活不松开的陶雪悦,王靖州也是郁闷,这姑娘不是一般的烈,虽然这样比较有味道,但也不舍得强行动粗,只好选择慢慢消磨这姑娘的力气。 这一磨蹭倒好,人家大人找上门来了。 王靖州并不惧怕,这武苑不愧是北方霸道境习武之地的魁首,如今已然学会聚集体内气力的他可不是当初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地痞无赖,神识也已开具五六。 然而见到这番场景的老李皱紧眉头脸色微变。 “爹!”已经看见老李走近的李辞艰难冒出一句奋力的指了指小巷内。 老李转眼望去,只能见到面前这几位不知所措的富家子弟。 “让开!”老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 三位富家子弟见到老李这般模样,深知自己可不像王靖州一样入了武苑学了武艺,面面相觑立即做出决定,转头慌忙的向王靖州喊道:“王哥,我们先撤了,老李来了,”喊完便撒开脚丫子跑没影儿了。 没有王靖州的三福镇,他们这群子弟在镇上的作为也内敛许多。 王靖州才回来,这群子弟便觉得有了靠山可以为所欲为寻些乐子,即使是屁颠屁颠的跟在王靖州身后打下手,也可以解放被压抑许久的天性。 这下可好,人家铸剑的老爹来了,自己这一身精瘦从未习武没干过重活儿的身体可不敢对与常年打铁的老李动手,光是那一身厚实的腱子肉就知道力气不小。 巷子里的王靖州闻见动静,不禁恶狠狠的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哼,雪悦你就在这老实给哥待着,收拾完那老头本公子再来收拾你,”稍微整理一番便走出小巷迎上老李。 王靖州动身后离铁匠老李一眼就看到小巷深处瑟瑟发抖衣衫凌乱不停抽泣的陶雪悦,自然明白发生什么。 李老头很生气。 “王公子,我老李头世代在三福镇上居住,你爹爹是知道的,雪悦早已与我家李辞订下娃娃亲,你今天这般行事,我老李头忍不了,说,怎么解决?”铁匠李宸怒气横生紧闭双眼,静待回答 听到这,不论是倒在地上的李辞还是小巷内的陶雪悦都是一阵惊愕,娃娃亲?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即使置身处境如此狼狈,陶雪悦依旧因为刚才自己所展现出来的顽抗而备受鼓舞,不禁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李宸。 受到威胁的王公子阴笑着脸盯着李宸,似乎是在听一个很欢乐的笑话,后来实在忍不住索性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宸任由王靖州这般耻笑也不说话,他在等王靖州的回答。 “李老板,这三福镇就这么点大,你家李辞和陶雪悦订下娃娃亲的事也没听人说过啊,难不成,就是刚才订下的?哈哈哈,”王靖州似乎还未笑够,他是镇守之子,可不会惧怕这打铁的老李,更何况自己那一身修为也不是好看的,有的是十足底气。 “还有,难不成想要本公子这条命?哈哈哈,好玩,来拿便是。”王靖州信誓旦旦的说完,一颗不耽搁,当即聚气在掌,随时准备一掌将老李打趴在地。 武苑王靖州,最反感的就是威胁。 没有等到满意的回答,李宸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做自己所能做的。 见到王靖州已经准备动手,李宸不答话,只是从腰间取出一柄长约两尺的轻剑,一人与一剑,巷内与街边,麦芒对针尖。 一个铁匠会些剑术也正常,王靖州不以为然,并不觉得李宸真有杀自己的实力,当即率先出掌。 黑夜下的三福镇,一座小巷中有道并不显眼的白光突的出现,在街边引起黑烟阵阵。 王靖州出手收招一气呵成轻松的拍了拍手掌,即使是听到自己的出招撞在了剑上,但他自信李宸挡不住,便又朝巷内走去,途中回头一脸戏谑道:“李辞,给你爹找个好大夫,不然下半辈子可打不了铁咯。” 可见王靖州并未下死手。 陶雪悦惊恐万分,她不敢相信王靖州还真就敢伤了李叔叔,全然忽视了已经走到跟前的王靖州。 本就在街边的李辞目瞪口呆,看的真切“爹爹居然用一剑挡住了在武苑习武的王靖州?“李辞不可置信的瘫在路边揉了揉眼睛,确实没看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铸刀铸剑八百里老怪 王靖州的耐性已经被耗得所剩无几,望着一脸生无可恋模样的陶雪悦,准备体验一回霸王硬上弓的感觉。 迷雾中却传来李宸粗犷的声音:“王公子,高兴的太早了点啊。” 王靖州脸色异变自觉不妙,反应极快,知道已经失手便摆出一道防御姿态,可不相信有人挨了打还能不还手。 李宸面露无畏,右手持轻剑在身前比划了几下,迷烟随之渐渐散去,显现出来的依旧是那位打铁的老李。 迷雾消散,老李以左手托右手持剑的动作站立在原地,王靖州盯着古怪的铁匠老李,也不敢再次出击,额头隐有汗珠滑落。 一时之间,这座小小三福镇上气象万千,引得镇上两位入境高手不禁侧目愕然。 三福客栈。 曹轻侯脸色冷峻起身下床,穿好衣裳后打开房间,正好撞见同样从隔壁房间出来的负剑道长黄伯奚。两人并无交谈也无言语,从彼此眼神中都看出一丝忧虑,都知道各自接下来该怎么做。 曹轻侯走近秦萧楚的房间,也不敲门,耳朵贴紧房门,里间安静,并未听见任何动静,随后直接从完便递出那把名为云峰的轻剑。 从那之后,三福镇上再无贩剑少年。少了走街窜巷的贩剑方式,李记三福剑的生意重归不温不火,依旧如初的只有那些不远千里从中原腹地而来的商人。王靖州迫于李宸的实力不敢惊动自己那位镇守父亲,更是不敢在镇上露面,也不知能否继续回到武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独坐山头一甲子 袁宿今天收到消息,曹镖头又给商队加人了,而且还是个十五六岁背着几把铁剑的黝黑少年。 要说在天脊城加进来的秦萧楚和青婵,那是没话说。毕竟青婵姑娘秀色可餐这一路相随也是一道风景,那位秦公子一看就是天脊城里的达官显贵,不然怎么会惊动上千的城卫营护送到天脊口?再看仙风道骨的黄伯奚,明显就是名门宗派的德高老者,而这个黝黑少年算什么?况且这一路吃住都是商队的开销,多个人就多一份花费。 袁老板为此差点与曹镖头吵起来,但是一见到曹镖头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憋屈的像个守活寡的娘子。 好在曹镖头也算有些人性,为了让镖队加上这么一位少年,硬是倒贴了五百金给他这位袁老板。不过曹镖头说了,还得再来弄一辆马车,而且这一路可能劫匪很多,但是总归是要保证袁宿和这几车兽皮安全抵达金陵的。 曹镖头都将话说到这般份上了,即使一万个想不通为什么,但是在商言商有钱赚总归是没错的,虽然就像是去了风月楼找几位姑娘陪酒助兴解衫快活,最后反倒是人家姑娘给了你钱还恭恭敬敬的把你送出门一样。 昨日晌午,七辆马车二十余位镖师进入三福小镇,今日清晨,八辆马车出小镇朝南边赶去。陶雪悦自从知道李辞要走之后,从客栈一路送到镇南边始终舍不得回去,呆呆的望着马踏尘埃飞扬。 身旁的李宸淡然的说道:“雪悦,走吧,小辞会回来的,叔叔我说的话,算数。” 也不知昨晚李宸回家之后与李辞说了些什么道理,这位独子还真就要给送到秦岭去了。 昨夜,雪悦没有得到来自李辞的回答,却在刚才得到李宸的肯定,不禁笑脸如花,只把送行待归期。 李宸望着马车远去,眯眼细笑道:“这位死小子明显是个走街窜巷伶牙俐齿的贩剑少年,偏偏对于男女情感这些还害羞的很。” 陶雪悦脸色一红,双手捂脸,眼神盯着马车,看的痴迷。 李辞他娘身着朴素,一脸不舍,见老李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打趣,埋怨道:“你以为都像你哦,以前活脱就罢了,越老还越活脱。” 老李笑而不语。 即使是李辞已经坐上马车离开镇子,但这回去的路上,李辞他娘一直嘀咕埋怨着:“这说送走就送走了,是不是你亲生的?” 李宸直接反驳道:“是不是我亲生的你还不知道啊,哈哈哈。” 马车南下,少年不回头。小镇南门口,几人久久不愿离去。 三福镇上再无贩剑少年郎清脆的叫卖声,陶雪悦何尝不是没了一位玩伴,会有更多的时间向娘亲学习女红倒是真的。 曹轻侯照常独自骑马在前,袁宿上车倒头就摊着,他这人也不记仇,曹轻侯虽然强势、霸道,但他都能忍得住,身体才是本钱不是。感觉自己此时这才像是个三千里行商的老板,困了可以躺着,累了可以坐着,热了可以打开车窗板,冷了还有些个棉被轻裘盖着,舒心还舒坦。 想当初去天脊城的路上,别提坐马车了,近到曹镖头马车的三步远他就心虚的不行。每次壮个胆子想去曹镖头车前歇一会都被呵斥:“你是老板,你得要带路!”尽是说不出的辛酸。 贩剑少年与黄伯奚共乘一车,他虽然并无特别之处,根骨也是平常无奇,然而这趟临时决定的出门,居然带着两把自己珍藏多年不舍得卖的剑,少年懵懂,不知前路何方,离开家乡更为憧憬外面的世界,这点与秦萧楚有些许的相似。 黄伯奚本就对这贩剑少年有所好感,此时这位少年正在车中不停摆弄两把随身带着的长剑,黄伯奚也就更加心生喜欢,练剑之人不一定会这般的伺候剑,但这少年不练剑却伺候剑,难能可贵。 太武山不讲究什么资质天赋,倘若可以,指不定李辞就得上太武山了。就收徒这一点而言,黄伯奚是随了金莲寺那位已经仙逝了的老和尚。 黄伯奚不知道贩剑少年他爹与那姓魏的老怪物是什么交情,也不知与姓魏的有过什么约定,但断然不敢与八百里秦岭中这位姓魏的妖怪抢人。 那可是超出十大门派之列,地位超然的三山四寺中的三山之一,这点黄伯奚心中也清楚,不禁一阵惋惜。 李辞埋头玩弄着剑,始终被冷落的黄伯奚忍不住主动开口说道:“贫道教你练剑可好?” 既然不能收上山去,那么结一段善缘又何尝不可? “道长爷爷,剑是有灵性的,”少年李辞答非所问,又想起昨夜刺向王靖州的那一剑,那一瞬间,现在回味起来有种怅然若失的滋味。 黄伯奚沉思了一会儿顺着李辞的话回答道:“对啊,剑通人性。” 少年这一句无心的话,作为太武山掌门的黄伯奚而言却是道破了练剑人的天机,难免更加想要这位少年上太武山去了。 良久之后,见少年不说话,黄伯奚又问道:“既然剑通人性,你为何还要卖了他们?” 少年依旧小心翼翼的捧着剑回答:“因为被铸造出来了就要有人去用它们啊,如果没人用它们,它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许多人问过贩剑少年这个问题,所以这一番完全不假思索。 少年将剑收起,又谨小慎微接着说道:“所以我不想学铸剑,因为它们不被铸造出来,就不会有那么麻烦了,道长爷爷,你可别和我爹爹说,他老说我笨,学了好多年都学不会打铁溶铁锻造。” 道长难得的哈哈哈大笑,不做任何回答。 李辞觉得这位道长很亲切,一老一少,谈笑风生。 秦萧楚的神识已经六开,倘若依旧想要有所突破,便得与一般习武人一道重复枯燥乏味的打坐修行。但在这之前得要满足一个条件,便是去往名山之巅吸天地之灵气,离他们最近的名山还是玉门郡辖内的玉虚峰,再不济就要等到八百里秦岭。 这一行人按照事先的路线规划会在北方关内第一城玉门郡中落脚,不会在秦岭边停留。但是今日清晨曹轻侯毫无征兆的提出变道,将之前的路线全盘推翻,绕过玉门郡,还要将那贩剑少年送往秦岭。 得到这个消息时,秦萧楚是一阵可惜,书中曾描述玉门郡中的武苑修筑有仙人巨像,更有一篇豪气词篇,还指望的能够去一睹北方霸道武学魁首的同时遥望巨像风采目睹词篇豪气,看来这次是要落空了。 马车内,青婵才读完一段从天脊城中拿出来的《风土集》,二人早已习惯伴随着轱辘转动赶路声的这种环境下听书读书,全然不受影响。 一早起来突然知道李辞也要跟着走一程,秦萧楚青婵都没有过多的意见。 今日见到李辞时,那黝黑少年吞吞吐吐扭捏了许久才鼓足勇气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公子,我们家的剑是六十两一把。”秦萧楚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细问之下就显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再掏出四十两银子。 秦萧楚本想笑骂一声爱财少年,但用李辞的话说,他家的剑不短斤少两,那么卖出去的剑也不能缺银少金。 合上那本描写风土人情人间世故名为《风土集》的书,青婵幽幽的说道:“公子,李辞为什么要去秦岭呀?书里说秦岭这个地方有个很厉害的人,已经有一甲子没人能打得过他了。” 对于秦岭,秦萧楚又何曾不感到陌生,这八百里秦岭除了知道有那位独坐山头一甲子的魏无忧之外,其他一无所知,更别说秦岭长什么样了,只是从书中片面的几句描述中知道秦岭崇山峻岭连绵不绝,比密云高原有过之而无不及,被称为洪流大陆的龙脉之地,各大门派以及庙堂都为求一龙之气而在秦岭之中建有道场,最为有名的便是魏无忧的无忧峰,书中有一句倒是记得清楚“八百里内秦岭独数无忧峰,百家姓里只看魏字当头”。 知道青婵是担心那位贩剑少年的安危,如果不让她放宽心,只怕这一路的风景都不愿看了,秦萧楚当即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或许他碰不到那个人呢?” 但心中所想的却是即使碰到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把李辞给生吞活剐了? 车队出三福镇之前,秦萧楚与那送儿出镇的李宸有个照面,铁匠李宸系着打铁围裙稍一弯腰微微行礼的动作令秦萧楚感到受宠若惊,好奇的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番正淡笑着的李宸,惊觉此人体力气机毫不掩饰,不知是可以还是无意,总之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番。 直到那时才幡然醒悟,李辞此去秦岭多半是要去见那位姓魏的了。 “也对呀,秦岭有八百里呢,那么大,”青婵也放松了下来,独坐山头一甲子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强如筑城之人秦武,不也命葬北域深处了,但这位占据秦岭最高峰的男人,在方圆八百里内已经整整六十年无人超越。 青婵暗自揣测,一切的高手都是那种动怒之后便出招夺命的人,有些丧心病狂的夺的还是自己的命,印象深刻的实属金莲和尚李懿了。山鬼转野道上,本是拦路的李懿,居然把自己给拦走了,也不愿去想其中原因,想的多了,会累。 或许现在这般不闻不问就会感觉很知足。 秦萧楚见青婵这般模样也是满怀欣慰,解开一柄从李辞那买来的铁剑不停琢磨,还自顾自得碎碎念着:“青婵,你说这剑,和我们天脊城的比有什么区别没有?”惊讶于这柄普通的剑能入石一寸的锋利,然而李记三福剑哪柄又不是一样的呢? 青婵哪里会知道这些,见到公子痴迷的模样只是无心之语,便不答话,转头打开窗板,迎着初秋的风欣赏一路的景色,树叶渐渐变黄了,大概再过短时间,黄叶该是要漫天飞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过镇如闯关 马车驶出三福镇,继续朝南,行驶在真正意义上的洪流大陆官道之上。若是刨根究底,北域以北无尽的土地从未纳入洪流大陆的版图,并非因为恶灵族在其中繁衍生息,更是由于深处迷雾笼罩,地域不得丈量。 在北域外围,除了狩猎场枯木林,其他地方皆是荒无人烟,少有大胆之人进出。 此时官道两旁的风景没有北域那样的青草丛生,没有山鬼转野道的树木林立,只有成片成片的金黄色麦田,本是金光灿灿的麦子早已被割完,只留下遍地的茬子。 即便如此景色青婵也是满脸兴奋,正趴在马车窗板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的出神,只是偶尔一阵带沙的风吹过迷了眼睛才会将头探回车内,稍过一会儿等那一阵恼人的带沙微风吹走了便又探出头去。 天脊城周围并非没有这等景色,但是却没有这么成片的麦田,若不是之前去了一趟九重山,青婵都不曾记起上一次出城是什么时候。 秦萧楚见惯不怪,盘膝而坐,希望马车能够在走过路过时吸收些许零散的名山灵气。 习武之人的气力有外放与内收只说,气力发放是将体内经脉打通如同猛龙入海翻腾不止,便于展露实力及吸纳天地精华,但是过于消耗精气神,常见于出招及在山出去也没人会信。 车队一路南下,除了进食时会找座小镇稍作停留歇息片刻,其他时间都飞驰在官道之上。 越往南走,越是能够看出中原与北域的差别,北域可用地广人稀来形容,而中原则是人烟稠密。洪流大陆的精气神由多元素组成,只要没有反骨造出事端,各式九流之辈就可谓是百家风采同台竞技,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主次之分,更是共享盛世繁华,中原地区的包容性可见一斑。 如果说三福镇带有浓重的北域韵味,那这座龙头镇便是除了天脊城以外最纯质拥有中原风格的关内镇了,小镇外没有打马而过的草原,没有抬头白云低头牛羊远处迷雾丛生的画面。只有田间阡陌交通,只有老树上昏鸦欲睡,知了声声不绝,还有大片大片的青砖绿瓦,以及遍布小镇周围的小池浅湖。 龙头镇内家家户户在小道上人来人往人头涌动,周边小村的村民也自己背着或用简陋的马车拉着各式商品不断涌入镇中,今日是龙头镇秋季赶集的第一天,镇内喧嚣不已。 龙头镇与三福镇不同,三福镇的热闹极度依托于往来北域的商旅,而龙头镇与大多数中原集镇一样,自造勃勃生机。 小镇南边外,官道旁,池塘边,几棵并排而立的老树树荫下。 一位内穿轻甲外套青衫的男子蹲在地上,肤色白净犹如初生婴儿,若不是嘴边的胡渣与深邃的双眼在描述他的年纪得有个四五十岁,光看肤色定是不及弱冠之年。 中年男子满脸随性写意,随手捡起断落的树杈在地上画着棋盘,以身旁一堆石头为子,左右摆弄。旁边一位看不出年龄的女子,看身形估摸着是位少女,大概是嫌弃天气燥热,始终带着面纱也看不出表情,却注视着小镇的方向,神秘莫测。 “丫头,师父我第一步走天元,该你了,”中年男子自我陶醉沉寂在自己的棋盘与棋子之中,面纱少女无动于衷。 “师父,每次你先手第一步走天元,十局要输十一局,”少女依旧保持着注视的动作,语气嫌弃。 “围棋讲究纵横捭阖,单子得失影响大局,但抛砖引玉又有何不可?丫头,别看了,来下棋,”中年男子老气横秋。 “不下,每次你都输,没意思,”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少女表情冷漠,一点也不给面子。 中年男子随之老脸一红不想继续扯这个令他心痛的话题,赶忙岔开,说道:“输赢有何关系,一直输就不该下棋了?丫头啊你也别看了,姓秦的小子跑不了,难道你看上他了?” 并非那少女棋艺超凡,实则是这中年男子棋艺太差,差就罢了,每次还非要自取其辱。 面纱少女转过头来有些生气,声调也抬高了许多:“师父!” “好了不好,不说了。”中年男子一看覆纱少女语气不对,立即识相的闭嘴不再接茬,不然这位有玉面狐之称的姑娘又要把他这位师父的府邸给搅得天翻地覆了。 曾经有过先例,中年男子大概是嘴痒,说了一句这位覆纱少女有一张祸国乱法的脸,惹的这位覆纱少女以寻找武学秘笈的名义将师父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中年男子就失了神一般站在镇北侯府前,眼睁睁看着少女与那装有整整一车书籍秘籍的马车向王宫方向驶去。 那次还只是书籍秘籍并不心疼,之前还有过几次直接把府中珍藏多年的一对玉貔貅和数不胜数的窑镇瓷器全给拉走,那场面,和抄家没啥区别了。心会滴血,血滴多了也就麻木了。 覆纱少女对于这位师父也是知根知底,就喜欢逞口舌之快,这次也懒得追究。 镇民往来如行云流水都急着在集市中卖货买货,谁又会注意树下的这两人。 只是有八辆马车的车队在镇中停留导致石板路上拥堵不堪,龙头镇的民风还算淳朴,不敢直接朝这群带刀镖师恶言相向说些辱骂的话,更别说领头的还是一位僧人。 可一大群人以及马匹商货都被堵在路中水泄不通谁能没个怨言?何况此时的集市可是寸时寸金。 “出家人还做镖师,一看就不是正经和尚。” “你们这么多人就别进镇子啊,今天集市本来就乱。” “要我看着就是个假和尚,以前不是听过天脊城那边对人家道长好吗?那时候多少人买一身道袍,戴个道冠拿个拂尘就去天脊城骗吃骗喝了。” “可不是,唉,现在这人呐有伤风化,人心不古。” 曹轻侯气的吹胡子瞪眼,面对居民们的埋怨也不答话,即便他开口说话,声音兴许也会淹没在这人声鼎沸之中。车队本就不想这般显眼的从小镇穿过,这不是快要晌午了,肚子饿了得找个地儿吃饭歇息,谁知正巧遇见这龙头镇赶集。 进镇之时还算热闹,谁知一顿饭的功夫,从酒楼出来便发现进退不得。 曹轻侯实在被这股喧嚣吵得心烦意乱,直接一鞭子抽在受惊不动的马屁股上,那座下马驹一阵受疼嘶叫一声抬起蹄子就一路狂奔,道路两旁人仰货翻叫骂声连绵不绝如凶涛骇浪,却也不敢用血肉之躯前去阻拦,硬生生被曹轻侯开辟出一条道路。 后方马车见状,赶忙见缝插针跟上如脱缰野马般的曹轻侯。 自从进到镇子起就知道被困的袁宿早早就把车窗板合上,生怕些臭鸡蛋烂叶菜给扔进来。这一看马车动了,胆战心惊的偷偷打开一丝车窗板,一看是这番场景,心中叫苦不迭连忙喊着“使不得、使不得啊,”奈何谁又能听见他的声音。 四周骂声连连,青婵脸色紧张,焦急的喊了一声:“公子?” 秦萧楚倒是想得开,并不觉得有什么,安慰道:“没事,抓稳就好。” 苏长河虽然觉得这般强行冲撞太没道义,但终归不能这般耗着,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曹轻侯往前赶,只求能够早些出镇。 黄伯奚脸色轻松笑骂一句:“这曹和尚,归心似箭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一侧的李辞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待到车队即将出城,这群平白无故蒙受损失的镇民才反应过来,肇事者即将逃跑,一个个便顺手抄起棍棒、铁勺、扫帚叫嚣着追了出去,场面好不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往玉门郡中去 龙头镇南边出现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一行车队横冲直撞磕磕碰碰从镇内冲出来,车队身后跟着一大群手拿棍棒满脸恼怒嘴上不停骂娘的镇民,轱辘声叫骂声相得益彰,如九天之上降下神雷轰轰隆隆地动山摇。 车队如风一般的从中年男子与玉面狐身旁飞驰而过,一阵风沙卷起,两人闪躲不及瞬间吃了个灰头土脸,一袭看起来并不廉价的衣裳也沾满了灰尘。 一群镇民始终锲而不舍的追逐,无视这二人从身旁跑过。 两人目瞪口呆,神情呆滞。 龙头镇民风何时这等彪悍了? 待到车队、镇民先后从身旁飞驰而过,有玉面狐之称的覆纱少女直勾勾的看着这场追逐,恍若无神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师父,那和尚是曹轻侯?”无非是指那独骑在前的九尺和尚。 中年男子早已惊讶的嘴巴大张,蹦出一个“啊?”字。 覆纱少女率先回过神来,急冲冲喊道:“走,快追,”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中年男子跟随在人群的喧嚣尘土之后,步伐似风。 马车在前飞驰,身后居民追逐,空中一男一女紧随其后将下方场面尽收眼底,好大的动静。 官道往来车辆人群无不被这壮观场面吸引,皆驻步而望,更有许多车马担忧受到波及主动让出道路,从上而下看,那一行飞驰的车队畅通无阻。 中年男子畏畏缩缩,嘀咕道:“他们犯啥事了被这么多人追?金陵的秦家也得罪太多人了吧?要不咱给你父王说说,不惹他们了。” 覆纱少女忍不住一阵白眼,替这位师父的智商堪忧,嫌弃道:“师父你白痴啊,没看到都是拿着棍子棒子的镇民啊,你见过哪家高手这般装束去追杀人的?” 中年男子低头正眼一瞧还真是这样,立即闭嘴不敢说话。 大约出镇两三里地,居民们逐渐体力不支,无可奈何之下任由马车渐渐走远,站在原地大喘着粗气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一直在关注身后动静的曹轻侯回头一看知道镇民已经跟不上,暗想:“可算是甩开了,”但依旧没大意,头来话长,”总不能说臭名远扬的三戒和尚曹轻侯驾着一群马车把人家龙头镇给闯了一番?损失了人家许多货物就罢了,还被人追赶了几里地? 司徒诗瑶不介意,懒得去猜想那么多,平静道:“说来话长那就不说,曹大人,本公主问一句,天脊城秦家双生世子是否在车上?”能惹得这般鸡飞狗跳,定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有的是机会去问,龙头镇可是属于青苍国地界,想要打听一番还不容易? 知道这问题是没法回避了,曹轻侯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回答:“公子确实在车上,这回去金陵的路还长着,不知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司徒诗露出一丝微笑,又将面纱戴上,缓缓说了一句:“带他们去一趟玉门郡,父王想要见他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曹轻侯正举棋不定,这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百般踌躇。 好在黄伯奚一针见血直接问道:“据说阎王阁已经派人进入玉门郡盯着这位公子,公主,不知是否当真?” 明知山有虎这青苍国还要将自己引入虎山有何企图? 曹轻侯听见这话随即醒悟过来,不论你是佛是神,只要胆敢动秦萧楚,他曹轻侯可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这一点毋容置疑。 司徒诗瑶背后的中年男子似乎预料到会有这般询问,不屑一顾的解释道。“那些只是阎王阁负责收集情报的宵小,不会有大碍。” 玉门郡中在前段时间确实涌入一批阎王阁的人,但关内王当即作出反应在城中清扫了一番,但阎王阁实在无孔不入渗透不曾间断,而且又是些阎王阁中负责情报的人员,既然无伤大雅,清扫的事务也就略微搁置了一番。 曹轻侯眼珠子打转有些不信,反问道:“当真只是负责情报收集的?” 司徒诗瑶已经不再说话,因为她不曾参与清扫阎王阁宵小的事件当中,而是看向这位称为师父的中年人。 中年男子隐约有些生气,这种被人质疑的感觉很是不爽,好歹自己也是青苍国霸道武学处于巅峰的人物,更何况还是公主的师父,不耐烦的回道:“我青苍国可不是那拿钱替人办事的阎王阁,犯不着与你们秦家结仇。” 觉得无法搪塞过去,曹轻侯只能下定决心,朝背后马车呼喊道:“公子,来见见青苍国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人生当如斯 秦萧楚将脑袋探出车窗,望着这位冷艳的卸纱少女,暗自默念着:“公主?” 常年跑商的袁宿与关内本地人李辞自然知道这是青苍国的地界,这公主还能是哪个公主?结合坊间传闻,青苍国玉面公主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 袁宿内心心潮澎湃久久不息,早已乱了分寸在车里偷偷张望,可惜人家已经把面纱戴上了,刚才只是少看了几眼而已,此时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而少年李辞稍显知足,对于司徒诗瑶这种权贵可不奢求能多看几眼,更别提有非分之想。 青婵则隐约有些黯然神伤,却也显露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听见曹轻侯的呼喊,搀扶着满脸疑惑的秦萧楚下车,但没有跟随在后,身为侍女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只有苏长河紧随其后。 看着迎面走来的秦萧楚,司徒诗瑶单手托着下巴,上下前后围住细细打量了一番,做思考状,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虽然长得普通,但脸廓菱角还算分明,嗯,还是有些英气的,不像个小白脸。” 身后肤色白皙的中年男子神情一阵惆怅,这小白脸难道不是在说他这个便宜师父?乍想一下也就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秦萧楚莫名其妙,想着开口打个招呼,谁知对方先说这么一句,内心很忧郁。 司徒诗瑶见秦萧楚模样呆滞呵呵傻笑一声,继而落落大方的问道:“本公主叫司徒诗瑶,咦,怎么就你一个?你们不是双生世子嘛?你是大的还是小的?另一个怎么没来?”她的眼光可没差到把秦萧楚身后的苏长河当作是双生子之一。 司徒诗瑶?名字还算不错,但是对于她说出的这番话,秦萧楚甚是无奈,这该怎么回答?大的?小的?令人哭笑不得。 黄伯奚此时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介入的意思,给个板凳就能坐下来看戏。而曹轻侯的脸色都给涨成了猪肝色,怕也是憋屈的很,想接话打个圆场也不知怎么开口。 在司徒诗瑶打量自己的同时,自己又何曾没在打量这位玉面公主,虽然不知道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头问号秦萧楚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大哥接了父王的衣钵镇守天脊城,只有我一人出来。” 司徒诗瑶又在自顾自得琢磨着:“哦,那你就是小的那一位,好像是叫秦萧楚对吧?听父王说你们两长得一样,没事,看一个也就够了,就是不知道偏好什么的是不是也是一样?” 秦萧楚自小藏于养生院内,脾气温和与世无争,对于司徒诗瑶,是完全不知怎么与她相处,司徒诗瑶这席话没法接,索性就不开口说话了。 未等秦萧楚回答,司徒诗瑶二话不说先行上了辆马车,末了抛出一句:“随本公主去一趟玉门郡,父王在等你,”中年男子紧随其后。 秦萧楚不明就里看了看曹轻侯,除了能看到这大和尚那光亮的脑袋外也看不出啥,看来是默认了。 一眼见到车内的青婵,全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的司徒诗瑶一阵错愕,惊呼道:“咦,小世子,你这车里还金屋藏娇?”随即毫不客气的找了个地儿坐下歇息。 青婵担心自己身份卑微在公主面前夺了脸面,便以稍显低贱的跪坐姿势躲在角落中,低头不语时刻在意分寸掌握,如同犯错事儿的侍女一般。听见金屋藏娇四个字脸上瞬间浮现一丝红晕,头更是朝下低了低,好在保持着低头的模样没人注意。 秦萧楚寻思着上车也不是不上车也不是,犹豫不决间,正好听见司徒诗瑶从车内传出的声音,终于拿下决定,想着该是得和李辞那少年挤一挤了。 司徒诗瑶兴奋的从车中探出个脑袋,将正朝身后马车走去的秦萧楚喊住:“小世子,上车。” 还未上车的中年男子怔怔出神站在原地莫名的感叹一句:“孽缘呐。” 秦萧楚对于司徒诗瑶言语间精怪的风格有些消受不了,正想着怎么拒绝与这位公主共乘一车,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想法,委屈的说道:“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又是尊贵的公主,这样怕是不好啊。” 司徒诗瑶一脸嘲笑,这算个什么托辞?当即挖苦道:“咦,世子,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呐?那你还是世子呢,你车上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啊?” 秦萧楚一想,青婵还在车上,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位公主的老虎口中吧,谁知道这言语顽皮的公主会怎么欺负青婵,当即双眼一闭一狠心,紧随其后上了车。 司徒诗瑶冰清玉洁的脸上尽是得意。 车内挤上三人已是极限,中年男子又不能离开公主左右,干脆就与苏长河一道坐在车夫位上。 方才的对话,苏长河看在眼里,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同身受,觉得公子秦萧楚被气的说不出话,这算什么事儿?那凭空出现的任性公主居然还要跟随一路走。 便与自己身旁那位一样坐在车夫位上的中年男子眼神一对视,眼中尽是不满却有怒不发。 中年男子满脸轻描淡写,看见也不说,全然不理会苏长河。 车夫位上二人甚是尴尬,苏长河赶车前行,中年男子看着四周缓慢移动的景色,冷不丁看似随意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位多年前去了天脊城的画师,我那府中还有一幅你的山水画,啧啧,山峰峻峭不足,河流差些湍急,公主殿下时常来我府中翻箱倒柜如抄家一般,硬是看不上那幅画,在我府中留了好些年。” 正驾车的苏长河一字一句听的清楚,内心激昂滂湃,不曾想到已多年过去,关内还有人记得他,不免对这中年男子高看了几分,却也不记得那副被这位男子形容为山峰峻峭不足,河流差些湍急的是哪幅画。 方才一丝的芥蒂被抛之脑后,苏长河难得开口问道:“先生,请问您是?” 中年男子毫不介怀,缓缓开口自报家门:“滕春秋。” 这三个字倘若在外人听来犹如平地起惊雷,而苏长河并无反应。 苏长河眉间紧锁,正在思考是哪一号人,但近年来寸步不离天脊城,双耳不闻关内事,只能转头对滕春秋露出一个见谅的表情。 滕春秋不计较,继续缓缓开口道:“当年收你那副画时,我还是一枚在武苑中习武的无名小卒。” 气氛回归尴尬,看滕春秋这般模样恐怕早已不是无名小卒,只叹是世事变迁,大道无常。 ....... 司徒诗瑶在马车内左顾右看指指点点,什么这个油灯造型不好看,什么这条轻被要换了去,喋喋不休,活像一位担忧儿行千里冷热不自知的长辈。 秦萧楚苦不堪言便不去搭理,望见青婵这般姿态,于心不忍,说道:“青婵,好好坐着。” 青婵扭扭捏捏,似乎在这位出身高贵的公主面前生气全无,秦萧楚二话不说亲自将其扶起,在身旁坐下。 司徒诗瑶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就坐这马车去金陵?” 秦萧楚没好气的回道:“要不然呢。” 司徒诗瑶唉声叹气:“你父王怎么不派个千军万马送你去?师父说中原高手如云,他一个人是不敢离开青苍国的,唉,胆子和老鼠差不多。” 车夫位上滕春秋听了个一清二楚,随即脸色难堪,故意咳了几声,不过也心感欣慰。 都说玉面公主不喜欢与人言语,常年冰冷着一张脸,往大了说是不食人间烟火,往小了说是冷漠无情,这下倒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个不停就算了,还把这位青苍国霸道第一人当作调侃的对象了,气不气? 秦萧楚满脸鄙夷:“公主,你不知道藩王不能超过一千军队离境?” 司徒诗瑶有板有眼:“呀,不知道啊,就算是这样,你父王就不会给你多安排些高手啊,这一路上多危险,听我父王说想拿你这条世子命的人可不少呢,”也难怪这位公主不知这藩王出境的条律,青苍国并非帝君之下,定是没有这般条框拘束。 已经坐下的青婵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安静的不说话,只是透过车窗,随意看着四周风景,自从出了天脊城,有事没事她就爱到处看看。 秦萧楚脸色有些许的不悦,司徒诗瑶的问题连绵不绝有些心烦意乱,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天脊城没人。” 听秦萧楚敷衍的说出一句没人,司徒诗瑶也不介意,眼神始终看着秦萧楚,罕见的柔声问道:“你就不怕死在路上?” 这位公主问出了自己想过许久的问题,只感觉这一路备受关注,有生有死,有好有坏。 “怕与不怕终究都是要来的,不能因为怕,就逃避、躲避,天脊城里那座小岛,是我最珍贵的记忆,却不能是我这一辈子的牢笼。” “如果此去金陵半途而亡,也只能叹气运不佳,唯一遗憾的,就是看不到更多的人与事,倘若真那样了,我也希望天脊城里不要有太多的动荡。” “以前我身怀顽疾,也常常自己斟酌过,如果,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现在顽疾没了,对于每一天都要对上天感恩戴德。” 秦萧楚望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多的口舌。 一番言语令车内寂静无比,只有不断传来的马车轱辘声,吱吱呀呀咕噜咕噜。 青婵担心秦萧楚陷入伤怀中,想要安慰一番,便小声谨慎的开口喊了一声“公子...”。 秦萧楚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浅笑,又转眼望着窗外,对冰雪佳人司徒诗瑶视若不见。 司徒诗瑶听闻后,轻叹一声,随着秦萧楚的视线,齐看窗外官道上人来人往,齐看官道旁落叶渐黄。 路边树木田间绿草景致随四季变幻,并非枯死不留一丝痕迹,终有轮回,来年还有景致如故,人生当如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平身 玉门郡前,黄昏初起,天边红云似火,余晖穿透枝头,映照整棵树都是红黄色。秋季悄然来临,不需多长时间,便是黄叶漫天。 一队马车队随着红云当头,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玉门郡作为都城,高达十五丈的成墙巍然屹立在北方大地上,令其余一干城池黯然失色。 墙体通黑,无数用草字写有青苍、关内王几个字的大旗在城墙各处迎风招展,黄底金字,闪耀夺目。 都城玉门郡与其他小镇城池的不同之处在于有开城闭门一说,酉时闭门,隔日辰时开城。 闭门之时被堵在城外的商旅有些会破口大骂,有些会百般乞求,不论何种方式撒泼,这道门到了时辰之后终究不会打开。城内虽然处处繁华但物件都较为精贵,城外却一片萧条,无非就是住着一批农户。 后来有精明商人发现其中商机,便在城外租下个二亩三分地,建上些简陋客栈发一负责刺探情报的人?好在那群人只是鬼鬼祟祟,并没有作出出格举动,沿街几万军士加上身后几千这军士可不是摆设,相信也没人敢以卵击石。 人群中,有几双眼睛互相看了看,最后不知是谁摇了摇头,对视的几人便做飞鸟散,又在城内各处潜伏了起来。 披甲军士手持长枪,一条大道畅通无阻是灯火辉煌下此刻玉门郡内的真实写照。 独坐一车的袁宿自进城起就一路浑身哆嗦,不敢开车窗四周张望,这好不容易鼓足点勇气打开车窗一看,“乖乖,到玉门郡的王宫了!”又被惊吓的昏厥了过去。士农工商,商排末尾,哪里接触过那权势之巅的庙堂,更别提庙堂之上的波云诡谲,这一看,更是直接要进到盛名享誉洪流大陆的关内王府邸,能不给吓坏了? 袁宿所见到的,就是眼前这座上书“青苍宫”牌匾的城门。 城内有城,说的就是就是这座关内王府邸。 那五辆装满兽皮的马车被单独牵在一侧,三辆马车先后进宫。 一进宫,司徒诗瑶、滕春秋、曹轻侯、黄伯奚、秦萧楚、苏长河、青婵、袁宿、李辞便先后下车步行。 天脊城北域王的府邸是白灵岛,岛中每座小院无非也就占有三亩地,而这青苍宫,则是真正意义上的以府邸划分,稍微小点的府邸也是占地十亩,朝殿之后的关内王府邸更是占地五十亩,光是仆人侍女守卫就有上千人。 初次进到有北方育龙福地之称的青苍宫,曹轻侯也忍不住感叹一句眼前错落有致的各大府邸以及百级台阶之上高耸入云的朝殿。虽稍显逊色于金陵那座盘龙卧虎宫,单从地域宽广而言,青苍宫也算是几大藩王中拔尖的,而白灵岛虽优于精致,却当属末尾。 一位身穿金黄色双龙戏珠袍的男子步伐凛然,身旁没有文武朝官,身后跟随着几十位全身着重甲仅露出双眼的亲卫。 从朝殿之上走来,缓缓走下百级台阶,在曹轻侯前止步。 “父王!”司徒诗瑶娇喊一声,先人一步小跑了过去。 来者一把将其拥入怀中,万分溺爱。 曹轻侯在金陵秦家见过此人画像么,自然是认得,关内之王司徒翦。 急忙跪地作揖额头触地大呼一声:“曹轻侯拜见关内王。” 庙堂之上的曹轻侯敢放肆,但对于这类王爷级的人物,定然是不敢造次,更何况司徒翦的父亲可是在存瑞年间与存瑞帝君几乎平起平坐的人物。 其余众人皆下跪拜伏。 袁宿双腿发抖。 李辞那双灵动的眼睛四处打量,只觉得这地儿十分的阔气。 司徒翦不顾那跪在地上的众人,缓缓松开怀中司徒诗瑶,直接前去扶起秦萧楚。 秦萧楚并不认识这人,惊愕不已。 司徒翦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这一路,辛苦。” 司徒翦转身看向狼狈模样的司徒诗瑶,想要责怪,却是不舍,便温声说道:“瑶儿,你看看你,衣服都脏了,还不去换身衣裳?” 关内王膝下一子一女,唯独钟爱宠溺这位公主,视为掌上明珠,青苍国谁人不知。 司徒诗瑶看了看身上这衣裳,回想起在龙头镇外那场追逐,鼓着脸生气的看向神情痴呆傻乎乎站在那的秦萧楚,不乐意的说道:“都怪你们,被那么多人追。” 秦萧楚心想“这也不是我秦萧楚做的啊,得怪曹轻侯太莽撞,而且谁知道你们就在镇外,”这话在这场面之下没说出口,只能是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司徒翦见状笑而不语,对着司徒诗瑶轻声交代道:“瑶儿,晚些时候,你与父王说说都发生了些什么有趣的事儿。” “另外,今晚父王会在府中设宴,你待会儿与他们知会一声。” 司徒翦说完便双手负后,面朝朝殿背对依旧在下跪的曹轻侯一行,朗声缓缓道出一句: “平身!” 威严十足登上台阶而去。 一上一下之间,王家霸气尽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无故风波起 青苍宫朝殿后。 关内王府邸。 不说这府邸占地多宽广,不说这府邸四处可见以西域盛产的珍贵胡桃木为台柱装饰,且说这府邸有三奇。 府前两座纯铜制麒麟,称为一奇铜物。 麒麟虎虎生风以镇邪煞,额头那一道似日似月的画符,据说还是北方第一山玉虚峰上那位老道长亲自所画。 府邸中间有一口无底天井,称为二奇通幽。 井中无水,却常年有雾气不断腾起,闻者无不心旷神怡,却不知作何用处。司徒诗瑶倒是记得司徒翦说过井底住着一位夜叉,也全当是一个恐怖故事,从不当真也不在意。 玉门郡与中原大多数城池一样,善喜于依山而筑,这关内王府邸尽头有草木丛生,却非杂草枯木,能看出经常有人打扫,草木之间有栈道直通这座名为关山的山顶。 关山山顶之上,群树之中,隐约能见到高阁一角。这便是第三奇,万卷阁。 万卷阁高五层,阁中可一览玉门郡内大好风光无限,其中放置有近万本几代关内王从各地收集而来的书籍,多数还是这天下少见的武学札记。司徒诗瑶对另外二奇毫无兴趣,自小便喜于登山上阁,阁中不止有书,还有一位老者。 而她那位哥哥司徒千羽自小就对门前铜物情有独钟,两只麒麟怕是每一寸地儿都被那位哥哥摸-玩过。 只叹是不能举起,否则这对麒麟时不时还要被司徒千羽想尽法子换着地儿摆弄。 高阁第三层房内。 一位苍苍白发的老者躬身在书桌旁,一双爬满褶皱的枯槁双手正不停翻阅书籍,这本书籍已经折皱泛黄,看得出来时常被翻阅。 由于年迈视力欠佳的缘故,老者双眼离古籍极近,时不时还提灯观书,油灯晃晃映照出满脸皱纹斑驳,更映照出神情专注。 司徒翦从殿前回来,登山进阁上梯敲门而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老者并未在意,目不转睛依旧翻阅着古籍。 未等关内王司徒翦开口,老者率先平淡的问道:“接回来了?” 声音如撞钟回荡,似老酒开坛,不怒自威令人不敢争锋。 关内王司徒翦在这位老者面前霸气荡然无存,身形稳重,弯腰作揖似循规蹈矩的世家弟子,回道:“瑶儿与春秋亲自前去,自是接回来了,只是,只有二公子秦萧楚一人。” 老者不问其故,接着问道:“瑶儿那丫头,想法如何?” 司徒翦思索方才的场景,但仅凭片刻观察难以下定夺,也拿捏不准,便回道:“她本是好奇才愿去接那秦家公子,方才在殿前,孩儿感觉略微有些差强人意,需再观察一段时日方可。” 老者身份明了,关内王之父。 是多年前那场浩劫中,关内青苍国的建国之人司徒雍。 更是与开山之人孔睿、筑城之人秦武并称为近年里世间的三大创世主。 司徒雍缓缓放下书籍与油灯,双手扶在桌案上,眉间微皱,自言自语道:“差强人意?” 继而望向从进门起便没走近的司徒翦,问道:“萧楚那孩子你感觉如何?” 司徒翦将自己所观察到的全盘托出:“眉目清秀英气勃发,有龙凤之像,身怀白灵体,但是,似乎还有其他灵魄。” “好一个有龙凤之像,其他灵魄?你都看不出?”司徒雍再次询问道。 司徒翦略作思考状后拿捏不准,应声回道:“孩儿愚昧,看不出,” 司徒雍忽然间兴致突起,开怀大笑“哈哈哈,好、好啊,明日老夫要见一见萧楚,你去安排。” 知道父王好静不好喧嚣,这座高阁内的仆人为此不论四季冷热皆穿棉质布鞋,只是为了不闹出些动静。 就一般而言,这座阁中仅有的声音就是翻书声及山上鸟语叽喳声,当即为了不打扰父王观阅书籍,边退下身边作揖道:“是,父王。” 待司徒翦走远,司徒雍缓慢起身,手提灯笼拖着老迈身躯走近窗边。 夜色当头,看不见窗外百花渐萎渐落,看不见山上绿树渐渐枯黄,却是看见玉门郡内灯火通明,淡淡说了句:“虎爷当真无犬孙。” 好一出提灯看似锦繁华。 再看那本司徒雍时常翻开的书籍,名为《百姓兴亡》,作书先生,秦武。 书中千篇一律讲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属于冷门书籍,中原大地之上恐怕找不到第二本,实属孤本。 但有那么一句话被司徒雍反复读阅,“千里山河若无国泰民安,摧城仅需一刻。得道飞升若不心系众生,入天也是无味,”这正楷行书的几字下笔有神,有虎卧山林随时吼啸之像。书中这句话,或许才是老者会时常翻开这本书的原因所在。 .... 换好一身衣裳的司徒诗瑶此刻已经卸下面纱,似乎还泡了个澡汤,身上氤氲花香四溢,却也重新恢复冷漠且不失冰清玉洁的模样。 自出龙头镇以来的这一路风尘被洗涤殆尽。 独自站在关内王府前铜麒麟旁,脚步来回跺动,眼睛四周张望,似在等人。 玉净白脸留有丝丝胡渣的滕春秋换上灰色流云袍,腰间以红缠线作结的玉坠随着飘逸步伐左右摇摆,若不是其修的是霸道之路修有一身劲体,恍如天上谪仙。 首先映入司徒诗瑶眼帘的正是这位由关内王司徒翦亲封的关内侯。 滕春秋已然走近,司徒诗瑶似没瞧见这位关内霸道第一人,自顾四周张望。 滕春秋随着司徒诗瑶的视线打量,并未见到任何人的踪影,开口说道:“丫头,先行进去就好。” 司徒诗瑶并不答话,常规性的板着个脸冰冷如霜。 滕春秋摇头晃脑无可奈何,随之一道在铜麒麟下等候。 良久过后,一位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出现在视线当中。 说看不清年纪,得归功于少许显露而出的肤色呈黄铜色。 这位男子正一袭轻甲着身,腰间挂有寻常军士都会挂上的刀鞘。 男子趁着夜色来到关内府前,抬头看了看府邸匾额“关内王”三个字,又盯着铜麒麟看了看,没有出手去触摸这对曾经跳上跳下趴着躺着玩了十余年的大狮子,他喜欢称这铜麒麟为大狮子。 自从去了城内的军营之后,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回来过。 他就这般看着,司徒诗瑶滕春秋也不搭理。 感怀之后,男子才回过神来对着滕春秋弯腰作揖:“白脸师父。” 关内王唯一的儿子,司徒诗瑶的亲哥,司徒千羽。 滕春秋闻声吹胡子瞪眼也懒得发作,长的白又不是他的错,作为关内王膝下一子一女共同的师父,当真是心力交瘁。 铜色男子见师父不予理睬也是司空见惯,开口自言自语般的问了一句:“妹妹,秦家的那位,当真是来了?” 司徒诗瑶以前时常嘲笑这位哥哥,说他小时候就是玩多了这对铜麒麟,肤色才这般不黑不黄。 每每至此司徒千羽总是回一句:你去晒几年太阳试试,你这玉面公主都得成黑面公主,即便知道这剧情是如此,司徒诗瑶还总是笑的前仰后翻,笑的灿烂。 司徒诗瑶抬头看了看月色,估摸着曹轻侯那群人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顺着司徒千羽的问题回道:“大概,快来了吧。” 司徒千羽靠近司徒诗瑶,低着声喉,戏谑般说道:“大哥我可是听父王说过,你早晚得是秦家的人。” 一眼瞧见司徒诗瑶脸色突然不对,又赶忙离远了去。 “闭嘴!”司徒诗瑶淡淡说出两个字。 滕春秋唉声叹气,不做任何言论。 司徒千羽再次散远了一些,妹妹生气起来可不好收拾。 在一群手持灯笼侍卫的带领下,曹轻侯、秦萧楚、黄伯奚已经出现在视线当中,李辞、苏长河、袁宿由于身份原因,并未有机会进到府中与关内王同享盛宴。 他们之前被安排在这青苍宫内一座闲置的府邸中,府中整洁明亮,看来关内王特别派人前去打扫过。 侍卫将三人带到滕春秋身前,对众人微微施礼便先行退下。 司徒千羽借助府前高挂的大红灯笼细细看了看这三人,将三人看的面面相觑好不自在,围着秦萧楚转了一圈,不置可否的缓缓问道:“你,就是天脊城来的秦家公子?” 司徒诗瑶看向滕春秋,小声说道:“这混小子又想做什么?” 滕春秋顺着司徒诗瑶的眼神,双手一摊,似乎在说“师父我也不知道。” 都说知子莫如父,知徒莫如师,滕春秋当然知道司徒千羽争强好胜痴迷武学,只怕是得有场好戏要看了。 秦萧楚一琢磨,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指不定还要大些的男子似乎有些来者不善,但毕竟是在青苍宫内,也不好失了礼数,便问礼般回道:“正是天脊城秦萧楚。” 司徒千羽嘴角勾勒出一丝阴笑,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浑身腾起气机,如钢般的拳风便直接朝秦萧楚挥去。 司徒诗瑶眼睛猛睁,怒斥一声:“千羽,你想干什么?” 司徒千羽毫不答话。 曹轻侯黄伯奚焦急的看向一旁的司徒诗瑶滕春秋。 滕春秋闭目摇了摇头,不知何意。 曹轻侯不敢在关内王府前动手,毕竟身份高低一眼即能看穿,而黄伯奚受制于江湖与庙堂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是按捺不发。 由于百年前那场浩劫总归是靠了庙堂才稳住了局势,江湖人虽不低头庙堂,却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当下只能靠秦萧楚自己,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曹轻侯、黄伯奚怕是不会动手。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秦萧楚忙着闪避,偷出空隙看了看司徒诗瑶的反应,后者神情紧张,明显是不知情,也未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戏。 秦萧楚也不顾及太多,当即气沉丹田,气机引流至双掌,用双手招架攻势,但不还手,谁知道这人是哪位王侯将相家的子弟,怕是得罪了不好,能保证自己不挨打才是正理。 自从来到玉门郡就满头雾水,这下更是雾里看花。 司徒诗瑶对于这位大哥的拳风了如指掌,虽然与自己一同拜滕春秋为师,走的霸道之路却是还没入境。但这位大哥从幼时起便在玉门郡军营中摸爬滚打,依仗霸道之体,学的生死之术。想到秦萧楚是自己接回玉门郡的,若是出了差池又该怎么交代?此时难免忧心忡忡,欲直接上前去制止,却被滕春秋拦住,司徒诗瑶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紧盯眼前状况。 司徒千羽拳风呼啸,似石似钢,一往无前。 秦萧楚格挡的双手生疼。 本想试图运气以体内金莲白灵之力而出招反击,奈何此时是步步后退,不能控制。面对喋喋不休的紧密拳风,从未学过任何招式的秦萧楚叫苦不迭。 不断的格挡招架挥拳前冲中,司徒千羽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随着拳风的越来越快,秦萧楚硬生生挨上几拳。 “啊”的一声发出惨叫,一口浊血随之喷出。 秦萧楚呈半蹲姿势,左手握成拳撑在地上,右手捂着方才挨揍的胸前,大口喘着粗气,嘴角淌出血迹,一种令人心生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后来这位前十八年没出过天脊城白灵岛的二世子秦萧楚知道,那叫羞辱,即使性格沉稳不争,但此时面露狰狞死死望着司徒千羽。 司徒千羽也不乘胜追击,出拳如风,收拳同样毫不含糊。 身形站定后,拍了拍手掌,神情颇为高傲,嘴角轻扬无比嘲笑的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做我妹妹的未婚夫?哈哈哈哈,”末了不忘补充一句:“对了,我是他哥,青苍国皇子司徒千羽。” 司徒诗瑶冰冷的脸上阴沉不已,动怒道:“司徒千羽!” 滕春秋连声叹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此招未曾听闻 见到秦萧楚模样惨淡大口喘着粗气,曹轻侯怒火中烧,这比打在他自己身上都要痛百倍,羞耻千倍。 脸有怒气磅礴,所有利弊权衡抛之脑后,这几拳无异于打在了天脊城秦家与金陵城秦家的脸上,更是打在自己的脸上。 曹轻侯暴怒而起,喊道:“青苍国!你们这是造反!” 也不知这话是在冲谁喊,身形随着一阵微风起,已经站在秦萧楚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背上怒生白虎,目光似剑风般凌厉,盯着司徒千羽。 黄伯奚不想事态扩大,赶忙走前几步跟随在曹轻侯身旁,低声道:“曹轻侯,可别冲动。” 此时只希望对面赶紧出来个人打圆场,如果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背上那把刻有太武二字的剑随时可以怒而出鞘。 从未受过威胁的司徒千羽不怒反喜,可谓是身处险境不自知,定是不信曹轻侯当真是敢在这青苍宫中夺自己性命,眉眼轻浮应声说道:“曹轻侯,我知道你,大纪国庙堂之上鼎鼎有名的傲骨,早有耳闻。” 曹轻侯并不答话,全然不搭理司徒千羽的调侃,直接大喝一声,背上白虎也随着发出一声咆哮,青苍宫中守卫无不痛苦的捂着耳朵。 一阵呼啸的风声带过,曹轻侯整个身体朝司徒千羽弹射而去。 司徒千羽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却本能的朝后退出几步,曹轻侯直接使出二禅白虎猛虎归山已到跟前。 司徒千羽这才显露惊慌,面前这位九尺大和尚武学实属上乘,绝非自己所能敌之。 滕春秋惆怅啊,就在那二禅气力即将击中还在发愣的司徒千羽时,这位被司徒诗瑶形容成胆小如鼠的关内霸道第一人强行硬着头皮一闪而上,护在司徒千羽身前。 滕春秋出掌了一句:“这仇,我曹轻侯记着!” 正待进府的司徒诗瑶正好撞见从内而出的关内王司徒翦,司徒诗瑶稍一诧异,满脸委屈小声的喊道:“父王。” 司徒翦深呼出一口浊气,说道:“瑶儿,先去歇息。” 司徒诗瑶乖巧点头,身形消失在府前。 走出府外的司徒翦正眼不瞧满脸污血的司徒千羽,正气凛然,朗声道:“曹轻侯,本王教子无方,你若想着报仇,本王绝不阻拦,还望别伤他性命。” 待到司徒翦一番话说完,怀抱着秦萧楚的曹轻侯稍作停顿止住脚步,并未回头,后又与黄伯奚一道走远。 见曹轻侯这般姿态,司徒翦也不动怒,目光注视那三人远去,低声问道:“春秋,本王没记错的话,千羽入的是董康那北狼军吧?” 滕春秋片刻不做思考,立即回道:“正是狼将军董康的北狼军。” 玉门郡中有三军,分别是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的北狼军,军主便是董康;主管城内防卫有青苍坚盾之称的麒麟军;还有一支便是关内王嫡系部队,亦是亲卫,全身裹重甲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持骇人巨斧的关内虎卫。 “喊董康来领人,董康治军无方,赏二十大板,罪魁祸首司徒千羽,赏五十大板,罚其一个月内不得离开北狼军帐,谁若是在这动刑之上有顾虑而网开一面,让董康卸甲来见!”司徒翦平静说完,心怀不满盯着恍然无神的司徒千羽,不加以言语,转身朝府内走去。 走在回府的路上,司徒翦止不住一阵可惜,轻叹一口气,心想“这回大概是无缘相见了。” 府前只剩滕春秋与司徒千羽两人。 “唉,千羽,你看你这事闹的,”还未离去的滕春秋摇头晃脑,怒其顽劣成性,司徒千羽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嘴角微扬颇为得意。 滕春秋知道说得再多也是无用,便大步流星朝青苍宫外走去。 司徒翦又先于一步进入关内王府邸,只剩司徒千羽一人在府前心神凌乱不敢挪动半寸。 夜风清寒,或许是秦萧楚那一口吐在脸上的淤血开始凝固引起些许的不适,司徒千羽伸手在脸上揉了揉。 不多时,一位满身肥膘胖如圆球的中年男子迎着夜色一路步步生风地震山摇般小跑到司徒千羽身前,当即弯腰双手撑着膝盖,额头渗汗大喘着粗气,看来赶了不少路,赶忙说道:“小祖宗唉,你这又给我惹什么事儿了?我这屁股才被挨了二十大板子,现在还火辣辣的生疼啊,”看来这一路是累的不行。 司徒千羽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称司徒千羽为小祖宗的,无非就是北狼军中那位三百斤的大胖子军主董康。 “走,跟我回营,”这胖子二话不说,顾不上热辣的臀部也不容自己多加喘口气歇息一番,顺手拉着司徒千羽就想要往宫外带。 司徒千羽看着关内王府四个大字的牌匾纹丝不动。 董康止住脚步,埋怨道:“小祖宗唉,你就放过小的吧,啊?我这身肥肉禁不起瞎折腾了,上回你把人家麒麟军一位百夫长打的卧床半月不起,我可替你挨了整整八十大板啊,那屁股还没消肿,这下又挨二十大板,你还真是百分百成全我啊。” 大胖子满肚子苦水,这么做的目的并非忌惮司徒千羽是青苍国皇子的身份,更是由于这司徒千羽一身天资傲人军中少有,怕是再过些时日,那空缺的副军主之位早晚得是非他莫属了。 他董康不当肉垫护着,谁当肉垫?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挨打也不是个事儿啊,想起那已经几次开花了的屁股,大胖子一阵肉疼。 司徒千羽不理会董康德抱怨,独自怔怔出神,问道:“胖子,你和人打架,见过人家朝你脸上口吐淤血的吗?” 董康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又仔细瞧了瞧司徒千羽,左右脸颊红肿的同时还尽是些血迹,他算是瞧明白了,不禁捧腹大笑:“小、小祖宗,你,你被人一口淤血吐脸上了?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千羽满脸嫌弃望着正笑趴在地不断用手捶打地面的董康,他可是堂堂北狼军军主,被人看到这般模样也不怕被笑话。 他被人笑话没关系,如果引来些许的动静,再将自己这事给传出去了多没脸面,便催促道:“走走走,回营,回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脊梁与胸膛 关内王府内大厅,以胡桃木作料的台柱上雕龙画凤,金黄色珠帘随处可见,熠熠生辉。 正值秋季,府中自有寒室制冰,此时大厅内皆有盆物置有少数冰块清凉降温,再过不久待到冬季来临,且不说那用香料浸泡过的羊毛毯会铺在府中各处,处处火炉也是不在话下。 大厅尽头台阶之上,司徒翦脸色阴沉高高坐起,背后一座以纯金雕琢出的龙头露出利齿。身旁是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与其同席,除了那位母仪关内的王后陈萱还能是谁? 座下设六座,只有司徒诗瑶滕春秋二人入座,偌大的大厅,入席的只有四人。 气氛与此时司徒诗瑶脸上的表情相差无几,皆是冷若冰霜。 各自面前的丰盛菜肴无人动筷,渐渐冷去。 司徒翦前一刻还单手撑在龙椅上作思考状,后一秒突然就蹦出一句:“不像话!” 王后陈萱自然也已知道府前发生的事儿,不紧不慢的说道:“王爷莫急,臣妾已经派御医去往他们住下的知客府了。” “千羽那小子还未入境,依我看呐,秦萧楚不会有大碍,”滕春秋补充说道。 大厅中寂静无声,往来端食盘的仆人蹑手蹑脚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恼了关内王。 “瑶儿,你也该是知道,不论如何你都得做天脊城秦家的媳妇,如果你对这二世子秦萧楚无感,等来年之后,父王亲自带你去一趟天脊城见见大世子秦御刀,到时在做抉择。” “不是父王狠心,只怨你生在我司徒家,”司徒翦脸色百般沉重,语气生硬,却容不得拒绝。 司徒诗瑶脸脸色似止水般波澜不惊,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更何况这是自己那位最敬重的爷爷的意愿。 却从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天脊城,非要嫁入秦家。 这道枷锁,就在去接秦萧楚之前的几日才被隐约套上。 “王爷...,”王妃陈萱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开口。 作为王后,不能忤逆关内王,更不敢反驳万卷阁中的那位老人。 关内王司徒翦脸色憔悴,不理会欲言又止的王妃,也不顾众人,独自离席而去。 脚步踌躇,登关山,进万卷阁,爬三层木梯,见一老者。 留大厅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司徒翦走远,王后才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司徒诗瑶跟前,神情动容尽显怜爱,伸手抚摸司徒诗瑶的脸颊。 滕春秋见状,起身对这位母仪关内的女子弯腰作揖,离席出府而去。 司徒诗瑶轻声如细雨:“母后。” 王后饱含深情:“不论如何,瑶儿你还是得抽空去看望一下那位秦公子,不能让人觉得我们青苍国都如你那莽撞的大哥一般。” 司徒诗瑶点了点头,顺势一头扎进陈萱怀中,母女二人紧紧相拥。 哪家女儿从出生之日起,终会面临出嫁的场面。 但司徒诗瑶才呱呱落地时,司徒家就已经知道这位女-婴会嫁往何处。这也致使司徒诗瑶自小便是有求必应,集百般宠爱于一身。都说关内王将长公主司徒诗瑶视为掌上明珠,王后陈萱更是如此。 几人先后各自散去,关内王府内大厅空荡荡,即使如此,仆人们在打扫这些还未动用的佳肴时,依旧小声安静。 万卷阁内,三层阁楼上灯火通明,司徒雍脸色不佳,老迈的身躯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进来!”司徒雍陡然间喊道,门口司徒翦应声而入。 司徒雍急迫问道:“萧楚那孩子伤势如何?” 司徒翦自然清楚司徒千羽有几斤几两,便回道:“断然是没有大碍,但是恐怕他们这几日是无法动身南下。” “多留几天也是好,看来还得感谢你那儿子不成?”司徒雍前半句和颜悦色,后半句却隐约有些怒气。 司徒翦诚然有些惶恐,“孩儿教子无方,是孩儿错了。” “千羽这孩子,自小便不服管教,放在军中这么多年还是这般顽劣,当真是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若是出了关内,只怕得结出无数仇怨,”司徒雍一番语重心长,毕竟是自己孙子,也不忍太过于的责备。 司徒翦“唉”的叹气一声,他又何曾不知这皇子本性。 司徒雍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似乎是想透彻了,面缓缓的说道:“瑶儿现在在何处?有些话,是时候该与她说了。” 司徒翦思考一番,说道:“倘若不出意外,该是在知客府看望萧楚去了。” 司徒雍兴致突起,有些意料惊喜,道:“这瑶儿真就对萧楚那孩子有些许意思?” “瑶儿那丫头,可是为了萧楚直接一巴掌扇在千羽的脸上,孩儿看的真切,”司徒翦一五一十的交代, 司徒雍口齿漏风,笑得合不拢嘴:“好,打得好啊,哈哈哈,瑶儿这丫头不简单呐,哈哈哈。” 司徒翦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亦是深感欣慰。 “但愿在北狼军中,能稍微磨掉了他尖锐的戾气。一国之主可以有锐气,但不可过于戾气,他啊,就是戾气太重了。” 司徒雍一句话说完,紧接着说道:“翦儿,想一想北域秦家那位独坐孤城数十年的秦符,他这一辈子可不容易,以后倘若有空了,替为父去北域走一遭,代为父问个好,也不知秦武这糟老头那位孩子现在处境如何了,唉,”司徒雍陷入沉思,眼角湿润,司徒雍口中命苦的孩子,说的不是秦符还能是谁。 “孩儿始终谨记父王教诲,天脊城替中原守北域,我关内青苍国替他守南方,他做脊梁,我做胸膛,至死不渝,世代不忘。” “翦儿,有你这番话,为父入土也是心安,对那糟老头也算有个交代了,唔,不行,你去把瑶儿找来,为父肚子里那一席话今晚必定要亲自对她说,好让她早些有那份觉悟,”司徒雍先是一阵感怀,又将话题引至司徒诗瑶身上。 司徒诗瑶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近二十年,但秦萧楚短期内也无法南下,怕是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司徒翦试探着问道:“父王,现在去找瑶儿会不会太急了些?” 司徒雍已然是拿定主意,道:“不会急,这事拖不得,早让瑶儿那孩子心里有些准备也是好的,就算她本是万般不乐意,我这番话只要说出口,想必她也会怜悯天脊城秦家,也会理解她的宿命,更会理解我这把老骨头的安排。” 怜悯得来的感情,是否能够持久长存?司徒翦不知,只能领父命。 “孩儿这就去将她寻来,”司徒翦说完便出阁下山进府而去。 待到司徒翦走远,司徒雍望着窗外,对着眼前参天绿树,对着山下满城灯火的玉门郡内,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老头,我这做弟弟的义气吧?可没对不起你,等我与孔老道那小子下了黄泉,我们三再举杯同醉,共话江山无限好,”尽显沧桑老态,似余晖落幕。 说着说着,这位青苍国建国之人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良久过后,月圆夜深,万物寂静。 司徒翦领着愁眉苦脸的司徒诗瑶进入万卷阁,这位玉面公主一眼见到躺在藤椅上的司徒雍,脸色瞬间阴转晴,喊道:“爷爷!” 司徒雍早已将情绪平稳如初,只是眼角略微有些发红,好在夜色临空,在红灯笼映照下也看不出一二。 “哎呀,瑶儿,到身边来,”坐在藤椅上的司徒雍热情的招呼着这位唯一的孙女。 司徒诗瑶自幼起便喜欢登关山进这座万卷阁,时常蹲在这万卷阁第三层的地上用双手撑着下巴望着躺在藤椅上的爷爷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时不时还会给这位爷爷捶捶背端端茶,一副小丫鬟的姿态。 如今的自己不再是黄毛小丫头,落得一张倾尽关内的绝世面容,也不再是蹲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的小女孩,而是身姿优雅的端坐在藤椅一旁,只有那端茶捶背专注神情听着故事依旧如故。 司徒翦站立脸上堆满笑意,也就只有这么个女儿才让自己省心,想起那戾气略重的儿子,又是一阵苦恼。 司徒雍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满脸惬意的问道:“瑶儿,被你爹爹从知客府里带出来的?” 司徒诗瑶支支吾吾没开口,倒是司徒翦插了一句:“父王,这丫头可没在知客府,而是在自己公主府内玉珠湖的小亭上出神发愣,喊了好几声这丫头才反应过来。” 司徒诗瑶嘟起个小嘴一脸不乐意。 深拈人情世故的司徒雍一眼拆穿,毫不隐讳的说道:“哈哈,我看呐,我们家瑶儿是在担心那秦公子,又不好意思去探望,瑶儿对不对啊?” 看着父子俩一唱一和以调侃自己为乐,司徒诗瑶脸上浮现一丝娇羞,当即转移话题道:“爷爷,瑶儿给您捶捶背好了。” 司徒诗瑶这般扭捏模样怎能躲过司徒雍的眼睛,哈哈一笑也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继而身子坐直,好让司徒诗瑶更为顺手些。 司徒雍闭上双眼享受着捶背带来的舒适,过了会开口说道:“瑶儿,爷爷给你讲个你以前没听过故事,现在你也这么大了,该听听这个故事了。” 司徒诗瑶今日心情本是不佳,但听着爷爷讲些故事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府中发呆要好。万卷阁中还是有地儿可以休息,以前她就经常听司徒雍讲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也是常有的事。 伸直了脑袋,直接问道:“爷爷,要讲什么故事?” 司徒雍看了看眼前一大堆的书籍,以前时常会翻出一两本,找到精髓编成故事讲给孙女听,但今天不太一样,说道:“我们今天不讲山鬼奇谈,不讲摆放在这的这些书。” 司徒诗瑶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也不过多的去追问,还略带一丝好奇。 三代三人,万卷阁中,长灯不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关山夜话 关山之上一点红光长明,万卷阁内三代同堂,一人站着,一人躺着,一人坐着。 青苍国公主司徒诗瑶,被爷爷司徒雍喊上山来听故事,这故事,说了一宿。 司徒雍说要讲故事,高谈阔论前,先喝了口清茶润润嗓子。 司徒雍这把年纪其实挺喜欢喝酒,有时还会特意派人去城内买上些北域盛产的三奶酒,据说还能喝出牛羊马与青草的味道,更能闻到北域那座城的气息,只是因为那有两位老朋友,多年前一别,从未再见。 其中一位这辈子都见不着了,还有一位,再见得看缘了。 一口清茶入喉,感觉嘴中清润了许多,司徒雍缓缓开口,拉开了关山夜话的帷幕:“这座天下的庙堂与江湖,总在极盛必衰、极衰必盛中轮回不止。从万年前的八珠佛祖开出天门一线开始,佛门便是万物之源,开创江湖盛世。” “后来出现霸道、道家、散人这三境,将这座原属于佛门的江湖划分为四大块,盛极几千年” 听到这,司徒诗瑶便想起一人,颇为自信的说道:“这个瑶儿知道,滕师父不就是我们关内霸道武学的第一人嘛。” 司徒雍点头应予:“滕春秋一身霸道并非只是关内第一人,玉虚峰上那位道长就曾点评他,即使是放在中原亦能击虎搏鹰。” 司徒诗瑶不置可否:“那他还不敢出关内,不敢进中原?便宜师父就是便宜师父。爷爷,他是不是怕死在中原啊?真是胆小。” 司徒雍笑而不语,继续说道。 “都说百年前的洪流大陆,人人习武占山头创宗派,那时的大好河山唯有江湖一手遮天,而如今的天下,却是江湖与权势的庙堂共存,瑶儿,你可知这是为何?” 司徒诗瑶摇了摇头。 司徒雍阵阵感怀,语气稍作停顿接着说道:“爷爷我啊,有幸能降世在那个年代,能够亲自遭遇那些事迹,能够结识那么多的人,能够建立这青苍国,如今也已经活了两甲子,这辈子,当真是活够了。” “当年爷爷我也就只是关内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在玉虚峰那位已经仙逝的道长指点下才步入武学之道,但爷爷我始终憧憬能来个仗剑走天下般的潇洒,所以是源于江湖止于庙堂,一位中年男子在金陵庙堂之上大放异彩。据于金陵,与江湖联手,那人,就是存瑞帝君,如今的谱玄帝君之父。“ 司徒雍这话说完,司徒诗瑶满脸向往。 司徒雍紧闭双眼,深陷回忆不可自拔,茶凉不急换,身疲心不乱。 “那一场浩劫,三山四寺中人死伤惨重,也不知那些宵小何来如此实力,恍若有通天的手段。” 司徒翦看了看司徒诗瑶插嘴说了一句:“瑶儿,太武山以李长空为首,有四剑下山荡乱世的气魄,这李长空便是黄伯奚之师,不然今日这宴席父王断然是不会为他黄伯奚留有一席之位的。” 司徒诗瑶听得出神,犹如置身当初。 面对司徒翦的打岔,司徒雍丝毫没有不悦,而是满脸慈祥对司徒诗瑶说了一句:“瑶儿,去给爷爷换杯茶。” 司徒诗瑶乖巧起身。 咂巴咂巴了几口热气清茶,司徒雍神往于百年之前,歇息片刻之后,又接着说道:“在这场浩劫之中,爷爷这兄弟三人正值年轻气盛热血激昂,怎能眼看天下局势动荡不安,百姓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索性我们这结拜的兄弟三便投身平乱之中。” “道德宗由于龟缩山门的缘故,孔睿因此与那群迂腐道士断了离舍,独自四处行侠。秦武则返回金陵,随着金陵秦家与存瑞帝君一道四处平乱,你爷爷我啊心怀故里安康,就返回这关内玉门郡了。” “关内当时暴乱状况比中原只差不好,存瑞帝君鞭长莫及,你爷爷我是有心无力,正叹生不逢时,好在恰巧碰见被存瑞帝君派去北域的秦武途径玉门郡。” 司徒雍脸色哆嗦,情至深处不能自己,灯火摇摇晃晃之下,老人心神恍惚。 哽咽道:“是他,几乎将全部的五万人马赠与我平定关内躁动,才有了现在关内百姓歌颂的关内王。” “当时爷爷我说了一句,以后还你五十万!谁知道那位老大哥不讲人情世故啊,直接回一句,以后把你女儿嫁给我儿子就好了。我司徒雍自然知道他是在说笑,但爷爷后来就当真了,没有他,何来我司徒雍?何来我青苍国关内王?” “爷爷膝下无女,秦武也是同样如此,北域偏远,不该被世人遗忘。司徒家后人,倘若有机会,定是要有一人进入北域、进入天脊城,即使是给北域王秦武后辈做妾,我司徒雍二话不说也得答应。” 司徒诗瑶捶背的手停滞半空中,继而双眼紧闭若有所思,这就是自己献身秦家的原因。 司徒雍正说的兴起,并未注意司徒诗瑶细节的改变,稍作停顿又开口说道:“从金陵出来时,他亲率六万人马,要去的地方可是那恶灵族泛滥的北域,他去筑城,是用血肉之躯拦截阻击恶灵族。从金陵伊始,沿途百姓一路歌颂,送他出中原,送他进密云高原,谁不称赞一句秦家好凤雏?” “整整五万,他十去八九,我司徒雍险些将他送进万丈深渊!” 说至动情之处,此时再也无法克制,这位双眼本就通红的老人,在关山之上,泪如雨下。 这位缓缓诉说的老者,字字可歌可泣,言语间几度哽咽,宛若失去心爱玩具的孩童,撕心裂肺。 司徒诗瑶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见父王神情悲戚不能言语,司徒翦继续说道:“当时密云高原深处不知何时有人设伏,秦武仅剩一万人马苦苦支撑,后来靠着一支苗疆来的异士军队才助他逃出生天,如果他当时有个三长两短,你爷爷这一生怕是羞愧难当,只有自刎谢罪。” 房间内气氛凝重,只能听见司徒雍的哭泣声,关内王司徒翦、玉面公主司徒诗瑶无不动容,黯然神伤。 关内王打破房间内压抑的氛围,接着说道:“父王,孩儿始终在寻查是何人设伏,却毫无头绪,似乎全部死于密云高原,无一人生还。” 稍加平稳心境的司徒雍随即问道“那群苗疆异士可曾找到?” 司徒翦神色萎靡道:“同样了无踪迹。” 司徒雍这些年来,始终没有放弃寻查前事因果,每次得到这番回答,都只有叹息一声,这次也是一样。 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窗前,望着窗外漆黑一片自言自语:“如今,老大哥已经魂断北域深处,我司徒雍独坐关内之巅,孔睿则逃离道德宗栖身北域九重山,我们再不见当年意气风发。秦武,再过些年,司徒雍下去陪你。” “爷爷,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曾去过北域?” “他禁止天脊城秦家子孙踏出北域半步,更不许我踏入山鬼转。他说,那边风寒。即使是孔睿那道士去了九重山,也没少被秦武老大哥教训,每每书信诉苦,我又有何法?唉。” 司徒翦想要出声安慰,却发现按照父王的秉性,任何言语都是枉然,只能作罢。 这个故事,司徒翦听了不下几十遍,却总不能忘怀。 也向往仗剑走天下的潇洒,也向往司徒雍的意气风发,更向往秦家好凤雏从金陵去北域的不可一世。 然而身为一国之主,关内之王,却从未够踏出关内一步。 倘若有机缘,倒真想希望去北域看看,去天脊城看看,去整座天下看看,就如同父王一般,天下之大,何处未曾去过? 关山之巅夜话连连,夜话百年之前。 万卷阁内今夜长灯不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公子怀伤,白虎藏怒 曹轻侯抱起昏迷的秦萧楚一步步走向知客府,黄伯奚紧随在后。 青苍宫内灯火摇曳将二人身影拉的修长,两旁守卫如木桩般不动声色。 知客府属青苍宫众多府邸之一,常年无人居住,这回特意打扫一番由秦萧楚一行入住,虽不及王府气派,但寻常府邸之中该有的湖、亭、院、树一应俱全,与其他王侯府邸并不相差多少。 苏长河、李辞、青婵袁宿四人并未能够去往关内王府与司徒翦同宴,早早的便在知客府中吃过晚饭。青婵从书箱中寻出一本书籍,正接着灯光在一间偏厅内温习书籍,想着自己先行把这本书读懂,等南下之时好在马车上能够更为熟稔的读给二公子听。 这间偏厅位于大门稍右侧,只要厅门一开,便能直接见到赴宴归来的秦萧楚一行,视角极佳。 袁宿自从进了这青苍宫,始终呆滞木讷,找了一间小院独自闷在其中,不敢乱自走动,秦萧楚一行入住这座府邸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为数少的仆人,是谓烟火气,也稍微减轻了些袁宿的担惊受怕。 贩剑少年李辞怀中抱着两把从三福镇家中选择的铁剑寸步不离,但对这座府邸中随处可见的小物件表现是浓厚的兴趣,即使是一座小石灯,一角小亭都能围着观察半天,这些东西可是在三福镇上所见不到的,这位少年的房间此时漆黑一片,看来已经睡去。 苏长河始终在门口朝关内王府方向张望,不顾左右,倒是把府前那几位站岗的带甲侍卫瞧的一阵难受,本想着轮流上个茅厕偷个懒也不好意思去了。 一眼望见曹轻侯三人的身影临近知客府,苏长河赶忙迎上前去,心中暗忖:“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 当一走近,见浑身是血已经昏去的秦萧楚正被曹轻侯抱着,再看曹轻侯黄伯奚二人身上洁净,当即义愤填膺语气责备的怒喊道:“曹大人,怎么回事!“ 曹轻侯怒从心生脸色狰狞就是不答话,黄伯奚倒是心境平稳,温和的说道:“进去说。” 闻见府外动静,青婵一路小跑出门迎接,边跑边喊,按耐不住的喊道:“公子这般早就回来了呀,青婵才读完那本《风土集》,公子,等你想听书时,我就读这本了。” 然而眼前一幕如入冰窟,这位身养深闺十八年的天脊城二公子就这般凌乱狼狈的昏在曹轻侯怀中,青婵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曹轻侯一行怔的止住脚步。 青婵一路跑近,泪如泄洪声带哭腔的说道:“公子,公子怎么了?“ 曹轻侯叹气一声,麻木的从如木桩般的青婵身旁走过进入房内。 黄伯奚不忍青婵姑娘这般姿态,解释道:“贫道在来时路上已经查看了一番,并无大碍,卧床休养几天即可。” 还未入睡的袁宿听见动静也跟着跑了出来,见此场景只是一路跟在身后,不敢说话。 将秦萧楚轻放放于床上,曹轻侯才吩咐道:“青婵,去寻些跌打药散拿来为公子敷上,苏长河,替公子把身子洗净,换身干净衣物,”曹轻侯说完朝门口走去,独自站在府中大院夜色下,苏长河青婵各自忙活。 袁宿心中压抑,此时鼓足勇气小声问道:“曹镖头,怎么就这样了,小的觉得这地儿不太平,要不去城中找家客栈住下修养几天?” 曹轻侯欲盖弥彰阐明要害:“袁老板,城中更不太平,可是有许多人盯着你那几车兽皮几千金呐”。曹轻侯怎又不知那城内不安分之人盯着的,无非就是秦萧楚,阎王阁眼线已是遍布城内各处。 提起那几车兽皮,袁老板也就闭嘴不说了,金陵去往天脊城的商队一趟可得跑商小两个月,但一趟够吃小半年。倘若一年间跑上两三趟,两年都不需要出来长途奔波跑商了。何况跑天脊城做的倒卖生意可是本钱巨大,从金陵城购置的珠宝玉器也是不小的花销,也就导致这条三千里商道直接去往天脊城的商队少之又少,都是赚的辛苦钱血汗钱。 倘若这几车兽皮出了问题,袁宿得是要再多跑一两次才能回本小盈,此时一听曹轻侯这般回答哪还有什么主见,他曹镖头说一,袁宿绝不敢说二。 昏睡过去的秦萧楚被换上整洁衣物,脸上也干净了许多,只是那几块紫青色浮肿显现,青婵在一侧看的心疼,苏长河愧疚难当,早知应该跟随其后在那关内王府前候着也是好的,有情况也好第一时间知道,当即甚是的疑惑走向曹轻侯,想要问个究竟。 奈何府外走近一人,抢先一步走到曹轻侯跟前,打断苏长河进一步的行动。 来者身背药箱,一副老医模样,身上散发各种药香,想必常年与药材打交道。 来者放低身段甚是卑微的说道:“曹大人,小的是青苍宫内御医,奉王后之命前来为秦家公子查看病况。” 曹轻侯没好气的回了句:“放心,我们秦公子并无大碍,还请回,”如今对于青苍国上下可没丁点好感,如若不是秦萧楚已经这般,他倒指望即刻动身立即南下。 老太医依旧想要说些什么,嘴才张开话还未出口便换来曹轻侯怒目一视,老太医泄气般轻叹一声又转身出府而去。 倘若老太医还要坚持,曹轻侯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直接拎着这位老者扔向府外。 见到老太医远去,苏长河才开口:“曹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轻侯沉默不语,许久过后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透彻。 也在自责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顾虑,秦萧楚也不至于这种状况。 苏长河听完之后也不出声,他自是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青苍国来者不善,公子身体一好,立即动身。”苏长河说道。 曹轻侯点了点头,别无他法。 在青苍宫中的第一个夜晚,青婵与苏长河一夜未眠,青婵整夜侯在秦萧楚身侧,苏长河则在左右戒备,担忧会再有突如其来的变故。 袁宿转辗反侧,心系那几车被扣在青苍宫外的兽皮。曹轻侯亦是今夜无眠,也不知在关内王府前临走时,关内王司徒翦那话是发自本意,还是说皇子在关内王的授意之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如果是如此,那关内王是何用意?曹轻侯左思右想,毫无头绪。 但唯一的事实就是,如今秦萧楚遍体鳞伤躺在床上。 关内的清晨,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鸡鸣四野犬吠交错,也照亮了新一天的世间百态。 “疼,”躺在床上的秦萧楚此时动弹不得,只用鼻音发出这么一句。 三七、姜黄、丹参等药材弥漫整座房间,药香四溢,外贴内服秦萧楚用了一些,桌上还有一些,药味从桌上而来。 “公子,醒了!”青婵双眼本就因为熬夜而有些许通红,此时更是含泪呼之欲出,同样一宿未睡的苏长河一道转头看过来。 吃力的想要抬起手来,发现并不能如愿,犹如白长了一双手,秦萧楚浑身疼痛茫然无措的盯着房梁。 苏长河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曹轻侯“我去知会曹大人。” 就在他一只脚才迈出房门,曹轻侯黄伯奚已经出现在门前,看二人脸色憔悴怕是也没睡好。黄伯奚倒也有些精神,毕竟曾经在太武山之巅修行几日几夜不吃不喝不眠那是家常便饭。渴了,便饮山间泉水,饿了,便吞天地之气,是谓道家修身养性之法。 身体如同被固定在床上,秦萧楚一双眼睛四周打转,见到曹轻侯黄伯奚进入视线,正想打声招呼,一出气便扯的胸疼肋骨痛。黄伯奚比了个手势,示意秦萧楚躺着勿动,自己则直接坐在床边,是一套把脉问诊。 “公子勿要担心,都是外伤,多加休养几日便好,只是这几日间不能随意走动,青婵姑娘,这几日记得按时为公子换药,”黄伯奚话音一落,秦萧楚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就他如今这副身躯怕是想要四处走动也不得如愿。 青婵长呼一口气,心中踏实了不少,往桌前一坐摆弄那些药材去了。 “苏长河、青婵,一夜未睡吧,去偏厅歇会,我曹某人看着就成。” 苏长河原本对曹轻侯稍微心怀芥蒂,但看到曹轻侯处处为公子着想,也就不太在意那么多,当即对着门口的曹轻侯弯腰作揖,退去偏房。青婵待到换好药之后竟是直接昏睡在桌上,这一夜熬得可不轻松,更何况是对于以前几乎从未熬过夜的她来说更是难受。 “这丫头,”黄伯奚嘀咕了一句,从柜中翻出一件轻被为她披上。 曹轻侯昨夜被滕春秋阻止,心有不服的说道:“黄天师,昨夜曹某人被那滕春秋拦住之后,脚步丝毫不能进退,他这霸道境界可当真不简单。” 担忧这位金陵庙堂上出了名的暴怒傲骨在昨夜吃亏后会一时气血方刚做出冲动之举,便劝说道:“这关内霸道第一人可不是凭空而来,即使是贫道出手,那也是难分伯仲。这青苍国也算是藩王第一国,独占关内几千里,其中高手云集,曹大人,勿要心存怨念报复。” 在金陵还好,有个秦家罩着,在这青苍宫那算什么?退无靠山可依,进又寸步难移,犹如白虎掉进坑里一般施展不得。 但曹轻侯不吃这一套,眼神凌厉,锋芒毕露,恶狠狠道:“曹某人明白,只是我曹某人早晚得出这口气。“ 黄伯奚不愿多说,多说无益。 知客府的仆人们或许不知昨夜发生在关内王府前的事态,但是他们已然将秦萧楚一行当作了知客府的主人,能达到随叫随到有求必应的地步。更是有些东西不需提醒,自然送上,就比如已经有几位佣人手持食盒站在门前,领头的中年男子身份大概是此中总管,只见他朝曹轻侯哈腰低头小声说道:“大人,小的已经准备好清粥肉汤,”满脸尽是献媚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笑脸虎 曹轻侯自己也是有些饿了,大手一挥,示意门口那群端着食盒的仆人依次进入。打开食盒一看,清粥四五种,肉汤若干,糕点琳琅满目算得上丰盛。 仆人见桌上有人趴睡,蹑手蹑脚不敢扰人清梦,但见秦萧楚躺在床上神色不佳,那总管模样的中年男子满脸献媚保持恭敬开口说道:“皇子的生死决虽然出自我们侯爷的春秋诀,但差了许多火候,即使如此,打在身上也是万分疼痛,小的午间命膳房做天麻乌鸡,有助于愈合伤势。” 总管模样的中年男子已然是察觉到曹轻侯一行人对这青苍宫中各处不满,便对症下药投其所好,至少如此不会引发他人反感,指不定还能在台面之上说个几句话。 曹轻侯对于司徒千羽确实心怀怨恨,但对于眼前这位脸型老实神情恭敬的中年男子却有些许的好奇,问道:“这番评价你们那位猖狂嚣张的皇子,就不怕落得个身出宫门的下场?这王宫之中俸禄可不少。” 老实男子满脸实诚:“皇子从不在乎这些,说出来也是无妨,还望大人您勿怪小的多嘴。”这一席话说的也是天衣无缝首尾相连,曹轻侯还真就挑不出刺儿来。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儿总管?”曹轻侯想要刨根究底。 “小的名贱,怕污了大人耳朵,小的正是这里的总管,大人如果有吩咐,随时可以找到小的,小的没事就爱在旁边闲逛,一眼便能看到,”总管指了指门外。他说的旁边, 大概就是门外那一大片的小树林,树木不茂密,各树之间空隙不小,粗看之下略显萧条,细看之后确实别有一番清新,几座假山木亭在小树林中伫立,昨日李辞那少年就在这片小树林内戏耍了好一会儿。 曹轻侯觉得门外那片小树林景致还不错,正想说这地儿好,却不知那位总管已经率先开口,“那位公子需要歇息,小的先行告退”,说完便领着佣人出门而去各自活忙。 曹轻侯一看这遍地食盒,再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秦萧楚,浑身打了个激灵。 看了看黄伯奚,那道长此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正吃着早食。 曹轻侯无可奈何心一狠,颤抖着手亲自持勺送进秦萧楚口中,他傲骨曹轻侯何时做过这样的举动,怕是说出去要震惊朝野上下,更是少不了庙堂之上的闲话笑语。 秦萧楚最初还觉得一个庞然大汉这番姿态有些怪异,但大半天未进食的腹中已经不自觉的唱起了歌,这一唱歌呢,就又扯动了胸前肋骨引发阵阵疼痛,索性就双眼一闭,清粥肉汤来者不拒。 房内药香与各式早食香彼此交融,香气腾腾。 黄伯奚将手上碗内最后一勺清粥送进口中,缓缓的说道:“那位总管可不简单。“ “怎说?” “体内气机内敛,难逃贫道法眼。” 曹轻侯身形坐稳,接着追问“这位总管看着倒是老实,道长可知其境界如何?” 黄伯奚如仙人指点,“习的霸道之路,少说入了一境虎熊,也不排除有入了二境龙怒之像。“ “霸道之路入境难,升境易,对自身经脉要求极大,没有好的资历修不好霸道之路,就那老实人?能有这一身天资?“曹轻侯有些不信。 “人不可貌相,贫道坐山修行多少年?这么些眼光还是能看的出来,曹大人,你有多久没有沉下心来去名山之巅感悟天地了?”黄伯奚颇为自信,略微带些嘲笑。 说到痛处,曹轻侯一阵尴尬,自从步入佛门一境初禅,自己确实许多年没有去修炼升境,二境问佛也不知何时能够悟到,难道得归咎于佛门一境在金陵城中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原因而懈怠武学求境了?曹轻侯自问无答。 “贫道在这真元之境滞留十余年,二境寻仙路估摸着也快要到了,”黄伯奚单手抚须,神采奕奕。 虽然说的潇洒,但黄伯奚自己清楚这寻仙路可不好走啊,虽然不比八识开入幻境那般有生死之危,但这寻仙路倘若未走过去,对周身经脉气机损伤也是颇大,多少道家之人一朝升境失败后终生不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落寞者简直数不胜数。 “真元固本十余年,为求寻仙问道二境天,曹某人恭喜道长,”黄伯奚倘若能够进入二境,意味着在进入秦岭分别之前这一行人多了重保障,当下也是发自肺腑的祝贺。 明知是奉承,黄伯奚也难得乐呵呵,打趣着说道:“曹大人何时也变的如此文绉绉了,可不像是金陵庙堂之上的傲骨,贫道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青婵整日为公子翻籍读书,多了些耳濡目染罢了,哈哈哈。” 这段时间的相处,黄伯奚对曹轻侯话语多了起来,并没有之前对于曹轻侯这位佛门弟子所作所为的蔑视,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融洽了许多。归根结底是由于曹轻侯这一路不敢粗心大意,更不敢去烟花柳巷中寻欢作乐,就似袁宿以往的总镖头一般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正躺在床上的秦萧楚原本听这些升境什么的听得的入神,佛门、道家、散人、霸道皆有三次入境,三境之上有天劫大乘,大乘时可自选飞升,做一位天上神仙。 人们常说,高挂当空的每一朵云彩,都是一位修成正果的武道擎天巨擘。对于曹轻侯拿自己打趣一说,秦萧楚也懒得去理睬。 知客府前,几位站岗守卫握紧长枪扑通一声齐刷刷的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大呼一声:“公主殿下!” 覆纱少女司徒诗瑶孤身自关山之上而来,手一挥,一干守卫回归常态。 司徒诗瑶在来知客府之前已经去往御医府中打探了一番,那位被怠慢的老御医好歹在青苍宫中威望颇高,那些个大臣将军有个头疼胸闷的毛病谁不指名道姓要这位老御医亲自把脉诊断?这下居然在知客府中吃了闭门羹,见到公主亲自询问,当即宣泄心中不满。 一直以冷艳动人模样示人的司徒诗瑶只是掀起面纱淡淡一笑,这一笑如天降洪瑞,老中医当即闭口不再说话,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当即不再言语。 司徒诗瑶在了解情况之后便片刻不停留的出了御医府,御医的遭遇与心中预期相差无几,无非是谁挨了打能释怀? 此时的司徒诗瑶抬头看了看这座知客府,想起幼时父王司徒翦时常抱着她在这府中嬉戏,那时父王时常说的话她还隐约记得:“这座府邸,本叫秦王府,特意建起留给一位北域故人,”府中一草一木她自小就熟悉不已。 司徒诗瑶以前全然不把这位北域故人当回事,现在想来心中明了,一阵唏嘘不已。 司徒诗瑶在府前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终是下定决心迈步走入探个究竟。 才至台阶,府中那位总管便出现在司徒诗瑶眼前,未等司徒诗瑶开口,那位总管率先弯腰示礼说道:“公主殿下,各种药材昨夜已经临时备齐,耗用了不少,秦家二公子此时并无大碍只是动弹不得,目前正在房中床上歇息,曹轻侯与黄伯奚侯在左右。” “父王比之母后确实棋高一手,”司徒诗瑶自言自语,总管不置可否。 “吴叔叔,这几日就劳烦你了。” “公主殿下实在见外,这是我该做的” 能被玉面公主司徒诗瑶称为吴叔叔的人,除了青苍国内一侯三军三虎中的笑脸虎吴冠还能有谁。 吴冠右手一扬,做出个请的姿势,司徒诗瑶顺势进入府中。吴冠低身哈腰紧随其后,青苍国中大名鼎鼎的笑脸虎当真就像是一位府中管家。 司徒诗瑶径直走进府中,迎面撞见才起床的少年李辞,李辞先是一阵错愕,随即憋着的一口气呼之欲出问了声好:“公主姐姐早。” 司徒诗瑶覆纱之下点了点头,又见到一夜未睡好的袁宿,袁宿一瞧,当即低着头独自溜远,不见了踪影。 见到缓慢步入房间的司徒诗瑶,曹轻侯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将气焰一股脑宣泄在司徒诗瑶身上,强势质问:“公主,拦我去路,让我们进入玉门郡就为了让我秦家公子受这一般打?” 曹轻侯声音颇大,本就在这座房内趴着歇息的苏长河青婵先后被惊醒,一脸茫然无措,这事与公主无关他们自然知道,这转眼一看还有些特意留下的食盒,正觉饥饿难耐,便自顾自得吃了些早食。 黄伯奚曹轻侯都在,怕是出不了幺蛾子。 “曹大人,我也不知会发生那样的事,这一切纯属意外,你也看到昨夜父王已经将我那哥哥惩治了一番,还请不要在拿这事做文章,我现在不也亲自登门谢罪来了。” 青婵只是吃下几口早食便没了胃口,站在一侧不再说话,想要看看这位公主如何面对曹轻侯的质问。 眼看曹轻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房内气氛有些僵硬,黄伯奚赶忙做和事佬打着圆场,劝阻着说道:“好了好了,曹大人,少说两句,现在秦公子只需多休养几日就好了,没什么大碍,你也别揪着人家小姑娘不放。” 黄伯奚一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曹轻侯虽然跋扈也知晓大理,倘若再这般固持己见下去,怕是要把这位太武山掌门也一并得罪了,当即也就不再说什么,在一旁猛地吸了吸鼻子瞪着个眼自个生着闷气。 见曹轻侯不再阻扰,司徒诗瑶这才放心的走近床边,瞧了一眼秦萧楚,温声说道:“好好休息,多住几日也是无妨,去金陵不急,路还长。” 秦萧楚不明其意的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位公主自己并没多大成见,毕竟事情与她无关。 一旁的曹轻侯听不下去,瞎嘀咕道:“怎么不急?少说风凉话,明年三月天甲院可就开山迎客了,怎么耽误得起?” 众人也就不当回事儿,曹轻侯任性起来与之孩童没啥区别。 “公主,我曹某人再问一句,司徒翦为什么让我们进玉门郡!”从昨夜关内王府前出来后,曹轻侯就不再那么尊敬这位关内王了,此时更是直呼其名。 司徒诗瑶稍作停顿,目不转睛看着秦萧楚,缓缓开口说出一句令众人屏息的话:“因为,我是北域天脊城秦家媳妇。” 这一番话音刚落,房内空气犹如凝结成冰,众人脸上皆惊愕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相问无言 天脊秦家自秦武入北域开始便从未有谁进入过天脊口半步,更别说踏足关内。 近百年过去,天脊城秦家二世子秦萧楚这才初次离开北域进入关内,此时却被青苍国公主一句“秦家未来媳妇”给吓住,按理说秦武是分封藩王品阶低于司徒翦这位自立于关内的关内王,政治联姻也是完全没有必要这般低身屈膝。 秦萧楚这才回忆过来,忍着伤痛开口强行问道:“你王兄昨夜就是这般说,公主,为什么我是你未婚夫?”秦萧楚隐有汗珠落下,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开口说话牵扯了胸口疼痛,胸口昨晚少说也结结实实挨了司徒千羽十几记重拳,青婵赶忙走上前去搀扶照理。 司徒诗瑶脸色稍显阴沉,“小世子,可别自作多情,我司徒诗瑶可能会是你们秦家的媳妇,但你不还有个哥哥?” 秦萧楚脸色苍白,扯出一丝苦笑,怕是自己确实自作多情了。 “我那大哥钟意景楼的拂袖姑娘,以前数次在我跟前说那位拂袖姑娘琵琶古筝弹的好,而且才情极佳,时有新曲出炉,每逢有新曲,我那大哥都要去听上一听。”说起大哥秦御刀,秦萧楚是恨不得把世间上所有赞美的词用在他身上,不论他在天脊城中被游民如何评价,秦御刀一直都是那位始终关怀着自己的长兄。 但却忘了面前站着的是司徒诗瑶,更是忘了她来此的目的,这话一说完就琢磨着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跳? “这么说来,你那大哥还是个风流公子?”司徒诗瑶心生一丝惊讶,你秦萧楚直接把大哥扔在一边,那也就证明选项是有你秦萧楚一人了? 既然已经开口,自己也跳进这位公主的火坑了,干脆就不管不顾说个痛快也是好的,秦萧楚紧接着说道:“风流算不上,我那大哥就是生性顽劣了些,自小喜欢偷跑出府去市井中找些乐趣,毕竟旁无玩伴,要说钟意这位拂袖姑娘,也就是近年之事。” “那看来你们天脊秦家那位长世子殿下情窦初开了?”司徒诗瑶语气轻佻,心中不禁暗自揣摩眼前这位秦家二公子的内心想法。 “情窦初开?”秦萧楚莫名脸色一红,也没琢磨过大哥的心思,自然不敢妄下定论。 见秦萧楚欲言又止的模样,司徒诗瑶卸下面纱,露出那张冠绝关内的容颜,“秦萧楚,见到我,你就没有一丝心跳加速的感觉?” 秦萧楚不假思索耿直的蹦出两个字:“好看!” 关内哪家儿郎见到自己的面孔之后不是各个脸红心跳夜里梦中还梦魂牵绕只能寄托于梦中一亲芳泽。你这秦萧楚倒好,从在龙头镇开始到目前为止,行为也确实就如同他刚才说的话一般简单直接,两个字,好看。 司徒诗瑶当即气得重重发出“哼”的一声。 秦萧楚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高傲无厘头的司徒诗瑶此刻不说话了,紧接着追问:“倒是说说,你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做我们秦家媳妇?“ 作为少女能够鼓足勇气这般表白,配以秦萧楚这番木讷应对,司徒诗瑶娇羞之余又甚觉丢脸,好在这里不是外地没有生人在左右,不然怕是早已捂着脸夺门而出了,当即神情带怒:“问你爷爷去!”说完又赌气般将面纱戴上,关内多少人想看自己这张脸都没机会看到呢。 秦萧楚茫然无措,又自个咕哝着说了一句:“我与大哥出世之前爷爷就走了,怎么问....。” 秦御刀已经恋上青楼女子,虽然爷爷司徒雍说过做小妾也成,但自己好歹是冷艳关内之名远扬的玉面公主当真能扯下脸来做个小妾?怕是不现实,难道自己当真就要做眼前这位傻小子的媳妇?司徒诗瑶不敢往后去想,因为也不知道怎么往哪个方向去想,毫无头绪。 忍无可忍的司徒诗瑶只好平复下心情直接解释道:“秦萧楚,你给本公主听清楚了,当年你爷爷去北域之前,就在这玉门郡外赠给我父王五万兵马,我父王依靠这支军队才建立起青苍国,你爷爷说一句,兵马不用还,让我们司徒家后人做你们秦家媳妇就行,你大哥既然喜欢青楼女子,本公主就对他不抱任何想法了”,司徒诗瑶这会儿是挑明了态度。 不只是秦萧楚满脸震惊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其他几位更是如此。青婵想要找个安静的地儿忙些什么,好让自己分心,却发现如果这时出去了,怕是会被人以为摆脸色,作为侍女的她可没这份胆量也没这么高傲,便只能选择克制,站在一侧如木桩般安静。 怀抱两柄剑的李辞从房外走进,正好听见这么一席话,脱口而出一句:”秦公子人好,公主又那么好看,用我们三福镇的话说就是,很登对。” 担心口无遮拦的李辞令秦萧楚更加尴尬,曹轻侯开口打趣的说道:“小辞,一边玩去,小孩子知道什么。” 内心甚是喜欢李辞的黄伯奚笑呵呵的替这位肤色黝黑的贩剑少年打抱不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与雪悦从小一起玩,人家都说我们很登对啊。”李辞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只觉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当即做了个鬼脸,翻了翻遍地食盒,寻了些合口味的绿豆糕高粱粥,嘴馋的一溜烟又跑没影了,大概又在这知客府中找些乐子去了。 李辞这个插曲过后,秦萧楚脸色凝重,陷入深思当中。 司徒诗瑶在等他一个回答。 秦萧楚略微看了眼僵直在一旁的青婵,又望向司徒诗瑶,心中不知如何言语,又担心自己又会说错什么话,思考了有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公主,我们这才认识几天,而且,我自是前途未卜,暂且不说我答应不答应,我能活几年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话中肯,却是发自肺腑,自小遭受白灵体反噬的折磨令他不敢奢想太多。 “而且我是个什么人,公主你又知道多少?这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公主,回去后多思量才好。”秦萧楚忽然间有些心烦意乱下了逐客令,话音方落,整个身体如紧绷了许久的弦,一阵轻松。 司徒诗瑶本是因为好奇才去龙头镇外接秦萧楚一行人进玉门郡,都说好奇有毒,毒比蟒蛇,这话不无道理。 然而在来到玉门郡之前,秦萧楚在马车内说的那一番话,便对于这位天脊城来的二公子另眼相看,这位天脊城二公子深知一切由天而定,深知能活着就是幸运,并且感恩每一天的生命,她司徒诗瑶所接触的同龄人,谁又会有这番感悟? 秦萧楚这般回答下逐客令,司徒诗瑶颜面几乎丢尽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高傲如斯,即使脸色涨红,最后还是丢出一句:“我可以等。”随后覆纱夺门而出,不知去往哪里,笑脸虎吴冠站立不动没有跟随其后。 或许出于同情,或许出于感同身受,就像她自己命运不受自己掌握,但她比秦萧楚幸运一些,至少没有病痛折磨十几年,至少看过关内风景无限,至少还知道自己要嫁往何处。 秦萧楚呢?他的过去,几乎一片空白。他的未来,都是问号,都是未知数。 独自出门而去的司徒诗瑶自顾自嘀咕了一句:“不拿下你,本公主就不姓司徒!” 看着离去的司徒诗瑶,秦萧楚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只是长舒一口气瞪着眼睛看着房梁,不知是思念起那位素未谋面的首任北域王,还是因为他给自己留下这么个难题,下意识的喊出一句:“爷爷。”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曹轻侯率先开口打破凝重气氛:“公子,当真有这么回事?” 秦萧楚一脸无辜:“不知道,得去天脊城问问父王才行。” 曹轻侯心直口快陷入无限遐想,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错,这几十年过去,青苍国可是独占关内,即使是帝君也要给上三分薄面。你如果做这个驸马,那就是秦家掌北域,司徒家控关内,啧啧,谁敢欺负我们秦家?”似乎已经开始憧憬美好未来。 金陵秦家那位家主如果在此,指不定得对着曹轻侯训斥一番。喊你去接人,你居然想着把人接到玉门郡去?简直无可理喻。 “咳咳,”黄伯奚有些不悦,倘若真就如曹轻侯那般决定了,他那仙逝的师弟岂不是白死了? “哈哈,曹某人就是嘴巴子欠抽,说个笑,哈哈,金陵秦家还盼着公子进城呢,”感觉气氛更加僵硬,大和尚曹轻侯也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当即大嘴一咧,还真就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众人只当这位曹白虎一时语快罢了。 随着房内风波渐渐平息,毕恭毕敬的吴冠才插口说了一句:“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关内王就与公主说过会让她嫁往北域天脊城,如今已经等了两年。再往南去有一座郧州城,郧州城世孙早些年间曾随其爷爷西凉王来过一次玉门郡,当即相中才十四岁的公主,并表示愿以三十年为期,年年以五十车珍品进贡为聘礼,欲在求得一纸婚约。关内王此事并未告诉公主,自己就拿有主意,当下就拒绝了此事,公子,别怨小的多嘴,这话不说出来堵得心慌。” 众人闻声一阵诧异,诧异于这话出自一位总管之口,诧异于这话的内容,想不到以三十年贡品做聘礼那关内王都不曾答应,要知道一车珍品少说值两千金,那可是寻常百姓一家三口五六年的开支。 看着这位总管,秦萧楚六神无主陷入矛盾之中,不知如何回话,索性闭口不谈。 曹轻侯却本就对于这位总管心怀疑虑,当即顺势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该不是这知客府中总管这般简单吧?” 吴冠依旧那副低身哈腰的姿态,将身段放的极低,恭敬道:“小的名叫吴冠。” 曹轻侯细细一琢磨便忍不住发出惊叹:“好家伙,你就是笑脸虎吴冠?” 吴冠面不改色笑而不语,只是恭敬说道:“还望秦公子慎重对待我们这位公主,”话音刚落,躬着身躯退出房外。 关内王麾下一侯三军三虎,即使是金陵庙堂之上也是如雷贯耳,这群人可以说是青苍国中最为生猛的实力。 已经出府的司徒诗瑶却是周而复始,众人当即又侧脸看向这位玉面公主,司徒诗瑶隔着面纱直接看向秦萧楚,颇为不容拒绝的说了一句:“等你可下床走动后,本公主带你去城内逛逛!”话音方落就欲再夺门而去,末了回头又是充满威胁一句:“如果不去,本公主不敢保证司徒千羽不会丧心病狂再揍你一顿,到时你们去金陵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秦萧楚不愿回话,连连叹气。 司徒诗瑶倒是想得开,权当这是默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致书友 还记得,第一次写小说的时候大概在十年前了,密密麻麻手写了两个小本子。再后来,2013年写了有几十万字,也发表有五十来章,随着自己都看不下去,那部小说最后也是落得一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草莽是一位新人,哪位新人又想自己的作品石沉大海,被淹没在人群中呢,莽夫自然也是如此。 写一本完本小说,是草莽的一个梦想,或许不只是一本。 这本《红尘问剑》,草莽保证每天至少一更,不定时两更。 由于日更数量不多,各位喜欢看的书友收藏一下,也方便养肥了追书,草莽不像人家大神,质量、数量一起高涨。草莽作为新人,深知不可急于求成,得遵循循次渐进的道理,各位书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目前阶段而言,如果各位书友觉得这本书能够入得了法眼,能够看得下去,还希望多多宣传,多加收藏,有免费的推荐票也可以投一些,即使是一张也不嫌少,多多少少都是动力。 月票那个榜有点难冲,所以没敢想。 要求不多,仅此而已。 草莽拜谢。 q群:26975208(可以提意见及建议,支持吹水聊天,群内书友朋友不多,少了些烟火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清梦难解清愁 知客府中,司徒诗瑶迈着小碎步总算一去不复返,那番颇具威胁的言词还在耳边响起,秦萧楚闭口不言保持沉默。 如今玉门郡内满是阎王阁耳目,近期去城内闲逛怕是不妥,曹轻侯担心秦萧楚一个不忍心应承玉面公主之请,当即说道:“公子,等你可下床走动,我们便立即动身南下回金陵,家主心急如焚,这事可耽搁不得,如果那位任性公主再来,我曹某人定能将她拦在府外。” 对于玉面公主,曹轻侯已经直接为其打上了一个任性的标签。 秦萧楚心底并不想与那位公主过多纠缠,如果可以选择,一定会将秦武定下的婚约撕碎,自己本就罔入迷途看不清方向,背上个所谓的未婚妻,束手束脚不说还不成体统,便顺着曹轻侯的目光点了点头。 曹轻侯欣慰一笑,自己说的话,至少还管点用。 这个夜晚,秦萧楚本是无心睡眠,但在疲惫的心神催促之下,早早就昏昏睡去。 夜末当头,许久没做过梦的秦萧楚在此夜竟然梦到一位英气勃发与自己有些许相似的老者。 这位老者在天边云间探出头来朝自己微笑,秦萧楚想要伸手去触摸,却不能如愿。触摸着空气,看着天边,从未见过首任北域王的秦萧楚却莫名知道这位老者的身份,是爷爷秦武。 在梦中,秦萧楚有许多话想要说出来,拼命挣扎的想要醒来,想要实实在在的问一问爷爷,梦境却愈发深沉。 奔跑声在梦中传来,秦萧楚正大步迈着步伐追逐高挂天际的那位老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般去做。 这个梦简单,如果不去追不去触摸,基本无事可做,但在追逐的过程中周围四季跟着交替,有春雨润万物,有夏荷才露尖角,有秋风扫落叶,有冬季冰雪封天。 即使四季变幻,自己始终穿着那件金丝描边的白袍,感觉不到冷热寒燥。 不论自己如何加速追逐,近在眼前始终挂着微笑的爷爷就是触手不可及。 梦中的天边出现一丝金光拨开云雾,感觉那道强光照射刺眼不已,秦萧楚便用手遮挡住眼睛,就在这遮眼之后再一看,天边的秦武居然踪影不见,却是一张女子温柔的笑脸,充满了母爱。 梦中秦萧楚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猛然间醒了过来,额头汗如雨下。 这一路的追逐,也不知跑了多少里地,不知路过几个四季交替,秦萧楚脸上除了最后那一丝激灵,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醒来后的秦萧楚躺在床上怔怔出神,努力回忆着梦中一点一滴,却如同失忆了一般全然记不起来,懊恼的轻叹一声便撇过头去看了看窗外,此时还未至清晨夜色依旧。 再要入眠怕是不易,尝试着翻个身换个舒坦点的姿势,突然发现原本疼痛的身体居然好了许多,胸前也不在隐隐作痛。 秦萧楚一脸茫然,不知这身体的痊愈是否与方才那梦有关,再次陷入回忆中想要极力回忆到一丝情景,但梦在脑海中没有留下丁点痕迹,没有半点画面。 似在似不在,惆怅难捺。 这间房内摆放着三张床铺,彼此间用布帘阻隔,另外两张分别睡着苏长河与青婵,方便照料。 毫无征兆醒来的秦萧楚,双身撑着身体使得背部依靠在床头,这个姿势或许要舒服些,既然无法入睡,便坐看黎明东升。 视线只是随意一晃,却看到有一人正襟危坐于桌前,正借着油灯灯光低头看着些什么,脸上一道剑疤略显骇人。 稍认真一看,是在缓缓打开一张画卷,那人看着画卷的神情专注而投入,陷入无限痴迷。 不敢扰了青婵清梦,秦萧楚轻声细语呼喊一声:“苏大哥。” 苏长河似乎是一夜未睡,身上只披着一件轻裘,观画正认真,并未作答。 秦萧楚声音略微加大,苏长河才如被人点穴一般浑身一颤四处张望,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是秦萧楚,也随即放松了下来。 小心翼翼将画卷收起,起身蹑手蹑脚走向秦萧楚。 “公子,才醒?” “苏大哥,一直未睡?” 面对彼此轻声疑问,二人都以点头来示意。 秦萧楚的这番依靠在床头的姿态令苏长河心生疑惑,当即问道“公子,身体好些了?”秦萧楚挥动着手臂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作为回答。 苏长河心中止不住惊喜,缓慢在秦萧楚床边坐着,不自禁的缓缓将画卷在秦萧楚眼前展开。 画卷之上一位女子英姿飒爽,倚靠在石椅之上,奇在那双眼睛,望之犹如对视。那一笔着墨眼上,算得上是苏长河整幅画卷中最为传神之处。 为求更能看清画卷中内容,秦萧楚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惊讶的轻呼一声:“大姐!” 小心翼翼接过画卷,仔细端详了好一小会儿,这幅画虽然成为苏长河的贴身之物已有数年之久,但秦萧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 苏长河原本有机会成为天脊城秦家的上门驸马,整座白灵岛人人皆知,但是那百鬼岭一役将一切希望碾成碎片。 那段时日,父王秦符整日将自己关在大厅之内,仅有秦百川陪伴左右,二人在五天时间内饮尽了数十坛三奶酒,白灵岛那座议事厅的酒香飘了近半个月才渐渐消去,秦符身上的酒气足足过了三四天才闻不着味。 但秦萧楚不知道的是,百鬼岭役之后苏长河险些自残于白灵岛中。 苏长河所作那幅女将风姿的画卷,从不轻易示人,秦萧楚是第二位见到这幅画的人。 秦萧楚缓缓合上画卷不忍再看,递还给苏长河,继而看向窗外的天际蒙蒙亮。 旧时人物借着夜色深沉易感怀的氛围涌上心头,苏长河脸色动容,忍不住轻声说道:“公子,那年百鬼岭,是我苏某大意害了长公主,也令你失去了大姐。” 逝者已去,责备怨念皆无用,想起那位首任北域王,秦萧楚平静的回道:“大姐不会怪你。” 只叹是故人已去,秦萧楚继续说道:“还记得,以前在白灵岛上,我与大哥时常四处玩耍,到饭点时,姐姐总在岛上各处寻找我们,最后一般都是抱着我,拎着大哥,每次这时候,我都朝大哥扮鬼脸,一脸幸灾乐祸。” “相比于大公子的顽劣,长公主确实是较为疼爱你一些,每次想起你深受病痛折磨,她总是伤感无言。有一回我随长公主在天脊城外巡视,遇见一位突发癫痫的小女孩在草地上全身抽搐遍地打滚,长公主当即急的将她拥入怀中,亲眼见到这位小女孩在怀中突然没了呼吸,长公主忍不住嚎啕大哭,后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小女孩的身形与公子你畏惧严寒时几无差别,害怕公子你也会这般突然离去。” 苏长河眼角通红:“倒是她自己先这般的走了。” 害怕苏长河陷入悲痛之中,秦萧楚关切的轻喊道:“苏大哥。” 多年来无数亲人的先后离去,秦萧楚或许有些漠然,更或许还有些冷漠。从大姐秦傲雪,到娘亲,再到那座紫气东来阁的柳爷爷,还有那位仅在刚才梦中见过一面的爷爷,但每次被人提起,总似牵扯旧伤口般反反复复。 此生顽疾久不能愈。 “公子,待将你亲自送往金陵,我便返回天脊城,我愿死在北域深处,最好便是死在百鬼岭,从此一生守望。”苏长河字字铿锵有力,已经规划好未来的道路。 “苏大哥,当真要如此?” “嗯,”苏长河异常坚定。 秦萧楚不知如何劝说,只能不再开口。 苏长河将已经收好的画卷再次放入胸前也不再说话了,二人就这般坐着,静待天亮。 一人早醒,一人未眠。 ........ 青苍宫公主府,天还未亮通透,司徒诗瑶酣睡正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了来,司徒诗瑶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焦躁不愿起床。 门口传来侍女焦急的声音:“公主、公主,辰时快到了,起床了!” 司徒诗瑶有不小的起床气,翻了个身压住耳朵好让周遭安静些,但那敲门声非但不曾减弱声势还愈发愈大,司徒诗瑶忍不住冲着门外叫唤一声:“知道了,知道了,马上起来了。” 司徒诗瑶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以前何曾这么早起过床。一脸迷糊打开房门,几位侍女如鱼贯入也不说话,开始替公主装扮今日外出的服饰。 还未睡够的司徒诗瑶抱怨道:“让你们在辰时之前喊我起床,你们还就真喊啊?” 按照往常,司徒诗瑶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然而今天她得要去知客府中看望一番,所以得是要应声而起。 “公主,您的话我们当然不能不听啊,”侍女们对于这位外在冷傲的公主也是毫不害怕。 “算你们机灵,对了,师父来了没?” “早就在府前等着了,要不是看到侯爷来了,我们也都忘了今天要提醒您早起。” “哼,你们就是不经夸,”司徒诗瑶鼓着个嘴故作生气。 侍女们捂嘴偷笑,外人眼里的公主或许十分冷傲,但在府中,公主的本性气质与寻常小姑娘没什么差别。洗漱、早食这类事务早已备好,整个流程虽然是按部就班,但效率极快,不一会儿司徒诗瑶就来到府前,正好见到早已等候的滕春秋。 天才蒙蒙亮,比之还要早起的滕春秋迎上前去,脸色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说道:“丫头啊,真要带着秦萧楚去城里逛逛?” “怎么了,我也很久没去城里逛了。” 滕春秋语气小心,试探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城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秦萧楚,据监牢统计呀,已经抓了几十号不太对劲的人,每个人胸前都有尖牙厉鬼像,可都是阎王阁的人,你就不怕这位公子被人给抓走了?” “本公主就是要看看在这玉门郡里有谁敢那么大胆,而且,师父不是还有你嘛,怕什么?”司徒诗瑶叉腰趾高气昂,完全不把这当一回事。 “丫头啊,可惜哦,人家要去金陵拦不住啊,这小子如果留在玉门郡也是好的。” “那好办啊,他们动身我就跟着去呗,父王不会拒绝吧,”司徒诗瑶说的随心所欲,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滕春秋脑袋一缩,生气道:“可使不得,这关内有我镇着出不了什么事,这关外,特别是中原,那高手可都是一堆一堆的,你要跟着那小子去,我可不去。” “哼,怕死?”司徒诗瑶满脸鄙视。 “随你怎么说,”滕春秋把脸一撇,索性不去搭理。 “走了走了,看看秦萧楚身体好点没,”司徒诗瑶催促着说道,已经迈着步伐了。 滕春秋跟在身后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半斤演技 司徒诗瑶那张冠绝关内的容颜出现在青苍宫时,并不会引发市井上的骚动。 玉面公主此时并未覆纱,与滕春秋的身形并排,迎着朝阳出现在知客府前。曹轻侯正在府门前对袁宿做出一番交代,不曾想与司徒诗瑶撞了个正着,只见这位大和尚立马像见了瘟神一般敬而远之想着赶紧溜之大吉,袁宿也一脸惊恐朝宫外走去。 司徒诗瑶不顾袁宿,注意力全在这位躲躲藏藏的和尚身上,毫不客气的喊道:“曹轻侯。” 曹轻侯自然知道这任性公主出现在此地的目的,见这情况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厚着脸皮强扯出一丝微笑说道:“公主,怎么这般早就来了?” 司徒诗瑶眉头紧皱,心想自己有这么可怕?语气间不满的说道:“怎么,不待见本公主?” 秦萧楚的身体在一夜之间愈合了不少,至少来说下床走动是没问题的,曹轻侯正招呼着商队老板袁宿准备动身南下回金陵,袁宿本就在这王宫之内万分不自在,得到曹轻侯这番命令,当即嘻笑连连就差下跪拜谢了,方才已经出王宫寻那些装着兽皮的马车去了。 谁知还未动身就已撞见司徒诗瑶,曹轻侯想着法子得要拖延下去,一阵寻思过后缓缓说道:“曹某人哪敢不待见公主啊,没有的事,这不是秦公子还在床上躺着,一整宿喊疼,您看要不明儿个再来看他?” 昨夜还谈笑风生,今朝就痛苦不堪,哪有那么神奇的事,难不成司徒千羽拳中还有毒物?曹轻侯这番话,司徒诗瑶自然是不信,更要去一探究竟,双手叉腰任着性子道:“一整宿喊疼?他秦萧楚昨天嘴皮子不是很厉害的么?把本公主都给唬走了,那本公主更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曹轻侯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话说的是夸张了些,但司徒诗瑶已经直接朝秦萧楚房间走去了,跟在后头急忙喊道:“公主,我们家公子需要静养,这时候去打扰他真的不好。” “曹轻侯你放心,秦萧楚的伤是我大哥造成的,本公主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会负责到底,如果这伤势真就加重了,本公主会让父王把王宫所有御医都喊来替他疗伤。如果还不行,本公主亲自去一趟玉虚峰,玉虚峰上那位道长体内气机浑厚,据说疗伤固本之法也是名不虚传,”司徒诗瑶边走边说毫不含糊,话音一落,稍作停顿回头看向一路屁颠跟在背后神情万分紧张的曹轻侯,继而单手托腮故作思考状说道:“如果还不行,本公主就去这关内佛首归云寺求那位活佛祖给秦萧楚看看。” 曹轻侯急上心头,倘若惊动那么多人最后发现是闹剧一场到时候可下不了台面,急忙凑上前去解释道:“公主,我们家公子就是些外伤,没必要去请那些高人,他自个好生休养个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袁宿早食都未吃就出宫寻马车去了,黄伯奚总说曹轻侯归心似箭,袁宿想脱离这青苍宫不也是归心似箭?如果被公主发现秦萧楚身无大碍,这青苍宫怕是还要挽留再待几天才行,到时候可就愈发的耽搁时间了。 司徒诗瑶拉着个脸并未答话只顾埋头朝前走,曹轻侯赶忙一路小跑掠过司徒诗瑶朝秦萧楚房间走去,司徒诗瑶想要出言喊住,但话还没说出口,这位大和尚已经跑远,只能轻笑道:“可都是本公主从小玩烂了的小把戏。” 总管吴冠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恭笑道:“秦公子装病,实则一夜之间身体已无大碍基本痊愈,”说完就自顾忙去了。 “哼,想骗本公主,我就知道是这样,”司徒诗瑶咕哝一句,满脸不屑。 “丫头啊,人家是真不想见你啊,你这又何苦,”一侧的滕春秋插嘴说道。 “他说不想见就不见啊?这事他管不着,得叫他爷爷来说。” “丫头,可别这么说,逝者为大,”滕春秋板着个脸一副说教模样。 “知道了,知道了,刚才就是有些急了,”司徒诗瑶解释道。 司徒诗瑶距离秦萧楚的房间还有十余步,却清晰听见里面秦萧楚传来的疼痛喊声,随即加快脚步想要去看一出好戏。 在门口候着的黄伯奚一本正经的打了声招呼:“公主来了。” 司徒诗瑶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礼数,不管如何,对于这位太武山掌门还是要给予敬意。 秦萧楚听见门外动静,疼痛喊叫声愈发的大了起来。 司徒诗瑶大步跨进房门,看着在床上由于疼痛不停翻滚的秦萧楚,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却极为克制的盯着看了许久。 秦萧楚余光瞟见司徒诗瑶进入房内,惨叫声更为卖力。 曹轻侯一阵心虚,公子这演技太浮夸了,赶紧岔开道:“公主您看,公子身体还未好,这样子怎么见您,要不您明天再来看望?” 司徒诗瑶毫无回应,就这般看着,她倒要看看秦萧楚能装到何时。 秦萧楚一看司徒诗瑶是不打算走了,心中轻叹一声,泄气般回归常态,朝青婵缓缓的说道:“算了,不装了,叫的嗓子疼,青婵,来杯清茶。” 青婵或许也是忍耐了许久,在一旁捂着嘴笑个不停,顺手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司徒诗瑶一脸嫌弃,“就你这样的还要装病?昨天说话都疼,今天居然还有气力喊叫?你们这骗术真算不上高明。” “贫道就说嘛,公主如此天资聪慧之人怎会上你的当,曹轻侯你看你整的。”黄伯奚正声说道,立即叛变毫不隐讳。 “你,我......你这老道士,这主意还是你出的啊。”曹轻侯试图狡辩急的语无伦次只能抬手摸着自己光亮的大脑袋来掩饰尴尬,黄伯奚也不争论,正幸灾乐祸看好戏。 房内少了秦萧楚的惨叫安静了许多,司徒诗瑶盯着已经将床上丝被折腾到凌乱不堪的秦萧楚说道:“秦萧楚,你就真这么讨厌见到我?”语气冷清,毫无感情。 秦萧楚喝过几口清茶润润嗓子也看向司徒诗瑶:“我也不是讨厌你,是急着赶往金陵,公主,你能理解?” 秦萧楚这番回答,司徒诗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毫不掩饰的说道:“理解,我当然理解,本公主也没说要缠着你要烦你,只想要你陪我去城里逛一逛。” “倒是挺想去武苑看看。”秦萧楚低头自个嘀咕了一句。 曹轻侯一阵唉声叹气,公子可真是不争气! 司徒诗瑶自然听在眼里,人家心都不在这,强扭的瓜必定是不甜的,当即问向曹轻侯:“你们什么时候走?” 曹轻侯略加沉思开口说道:“今天,不能在等了” 滕春秋探出个脑袋插嘴道:“这么急?” “不急不行,动静越来越大,在不赶路只怕都回不去了,”曹轻侯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交待。 从进入关内起,自己这一行人的行踪就已经暴露无疑,继续耽搁无异于是为敌方争取时间。 司徒诗瑶转头看向秦萧楚,只见秦萧楚点了点头表示曹轻侯说的没错,司徒诗瑶长呼一口气,自觉自己也并非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玉面公主随后走近床边,径直拉着秦萧楚的手。 在触碰到司徒诗瑶的那一刹那,秦萧楚本能的想要缩回手,谁知司徒诗瑶那纤纤玉手居然乘胜追击又给牵住,迎着秦萧楚茫然的眼神,神情认真的说道:“陪我逛一逛玉门郡,我带你去武苑,黄昏之前,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虽然这一幕很是温情,但曹轻侯依旧不敢由着司徒诗瑶这般任性:“公主,城内可不太平!” 曹轻侯说的不无道理,司徒诗瑶闻言依旧目不转睛看着秦萧楚,说道:“师父,城内你去负责,如果有一个阎王阁的人出现在我眼前,你就去关外待一个月。” 滕春秋从未出过关内,说是害怕关外的高手,每次想要这位师父去做点什么,用这句话来威胁是最好不过的,这法子屡试不爽。 滕春秋哀叹一声:“唉,你这丫头,”却也拿这丫头没有办法,只能率先出门而去。 司徒诗瑶继续咄咄逼人:“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连这个你也不答应我?” 曹轻侯在一旁使劲使眼色摇头,秦萧楚视若不见,迎着这位绝世佳人的眼神直直的回答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司徒诗瑶冷傲表情消散殆尽,笑声似银铃晃荡。 曹轻侯懊恼的泄气,只能作罢,此时此刻只想着能够早些动身还能在夜幕之前找个歇脚地。如果按照司徒诗瑶所说的临近黄昏才出发,怕是要摸黑寻客栈了,而且夜间行路更为危险,既然公子已经不争气的给应承了下来,那么说得再多也没用,更为担心的还是城内的情况。 秦萧楚、曹轻侯、黄伯奚、苏长河、司徒诗瑶、李辞、青婵一行人整装待发准备出宫进城看看这座关内都城的风采,临近出府时吴冠也跟了上来紧随其后。 少年李辞一路兴致盎然,铁匠老李从不与他说起玉门郡,倒是经常从其他孩童口中零零散散听到些关于玉门郡的情况。 这些零散的信息拼凑起来就是城池大、地界广、东西贵、路上漂亮姐姐多,有些孩童害怕自己说的不够好,担心没见过世面的李辞会以为自己是在撒谎,便还会加上一句“人家玉门郡有我们三福镇一百倍一千倍那么大,”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一个特别大的圆,不论这些道听途说是真是假,李辞渐渐的就开始神往这座都城。 玉门郡可是他梦寐以求贩剑的地儿,虽说在进城时有经过玉门郡的大道,但当时几乎看不到繁花似锦,只能看到守卫如林,看不到地大物博,只能看到高阁林立,完全不解心头神往之情。 一行人本来已经出府准备朝宫外走去,青婵突然腹部不舒服还有些乏力,秦萧楚自然知道青婵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便让她在知客府中歇息,正好可以等候袁宿。临走前特意交代了一声:“袁老板回来之后让他领着镖队去南门,我们黄昏之前赶去会合继续南下”。 青婵乖巧的点头应予转身返回府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半斤演技 容颜冠绝关内的玉面公主正与滕春秋的身形并排,迎着朝阳出现在知客府前,司徒诗瑶此时并未覆纱,反倒觉得脸上一阵轻松。 曹轻侯正在府门前对袁宿做出一番交代,不曾想与司徒诗瑶撞了个正着,只见这位大和尚立马像见了瘟神一般敬而远之想着赶紧溜之大吉,袁宿也一脸惊恐朝宫外走去。 司徒诗瑶不顾袁宿,注意力全在这位躲躲藏藏的和尚身上,毫不客气的喊道:“曹轻侯。” 曹轻侯自然知道这任性公主出现在此地的目的,见这情况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厚着脸皮强扯出一丝微笑说道:“公主,怎么这般早就来了?” 司徒诗瑶眉头紧皱,心想自己有这么可怕?语气间不满的说道:“怎么,不待见本公主?” 秦萧楚的身体在一夜之间愈合了不少,至少来说下床走动是没问题的,曹轻侯正招呼着商队老板袁宿准备动身南下回金陵,袁宿本就在这王宫之内万分不自在,得到曹轻侯这番命令,当即嘻笑连连就差下跪拜谢了,方才已经出王宫寻那些装着兽皮的马车去了。 谁知还未动身就已撞见司徒诗瑶,曹轻侯想着法子得要拖延下去,一阵寻思过后缓缓说道:“曹某人哪敢不待见公主啊,没有的事,这不是秦公子还在床上躺着,一整宿喊疼,您看要不明儿个再来看他?” 昨夜还谈笑风生,今朝就痛苦不堪,哪有那么神奇的事,难不成司徒千羽拳中还有毒物?曹轻侯这番话,司徒诗瑶自然是不信,更要去一探究竟,双手叉腰任着性子道:“一整宿喊疼?他秦萧楚昨天嘴皮子不是很厉害的么?把本公主都给唬走了,那本公主更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曹轻侯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话说的是夸张了些,但司徒诗瑶已经直接朝秦萧楚房间走去了,跟在后头急忙喊道:“公主,我们家公子需要静养,这时候去打扰他真的不好。” “曹轻侯你放心,秦萧楚的伤是我大哥造成的,本公主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会负责到底,如果这伤势真就加重了,本公主会让父王把王宫所有御医都喊来替他疗伤。如果还不行,本公主亲自去一趟玉虚峰,玉虚峰上那位道长体内气机浑厚,据说疗伤固本之法也是名不虚传,”司徒诗瑶边走边说毫不含糊,话音一落,稍作停顿回头看向一路屁颠跟在背后神情万分紧张的曹轻侯,继而单手托腮故作思考状说道:“如果还不行,本公主就去这关内佛首归云寺求那位活佛祖给秦萧楚看看。” 曹轻侯急上心头,倘若惊动那么多人最后发现是闹剧一场到时候可下不了台面,急忙凑上前去解释道:“公主,我们家公子就是些外伤,没必要去请那些高人,他自个好生休养个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袁宿早食都未吃就出宫寻马车去了,黄伯奚总说曹轻侯归心似箭,袁宿想脱离这青苍宫不也是归心似箭?如果被公主发现秦萧楚身无大碍,这青苍宫怕是还要挽留再待几天才行,到时候可就愈发的耽搁时间了。 司徒诗瑶拉着个脸并未答话只顾埋头朝前走,曹轻侯赶忙一路小跑掠过司徒诗瑶朝秦萧楚房间走去,司徒诗瑶想要出言喊住,但话还没说出口,这位大和尚已经跑远,只能轻笑道:“可都是本公主从小玩烂了的小把戏。” 总管吴冠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恭笑道:“秦公子装病,实则一夜之间身体已无大碍基本痊愈,”说完就自顾忙去了。 “哼,想骗本公主,我就知道是这样,”司徒诗瑶咕哝一句,满脸不屑。 “丫头啊,人家是真不想见你啊,你这又何苦,”一侧的滕春秋插嘴说道。 “他说不想见就不见啊?这事他管不着,得叫他爷爷来说。” “丫头,可别这么说,逝者为大,”滕春秋板着个脸一副说教模样。 “知道了,知道了,刚才就是有些急了,”司徒诗瑶解释道。 司徒诗瑶距离秦萧楚的房间还有十余步,却清晰听见里面秦萧楚传来的疼痛喊声,随即加快脚步想要去看一出好戏。 在门口候着的黄伯奚一本正经的打了声招呼:“公主来了。” 司徒诗瑶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礼数,不管如何,对于这位太武山掌门还是要给予敬意。 秦萧楚听见门外动静,疼痛喊叫声愈发的大了起来。 司徒诗瑶大步跨进房门,看着在床上由于疼痛不停翻滚的秦萧楚,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却极为克制的盯着看了许久。 秦萧楚余光瞟见司徒诗瑶进入房内,惨叫声更为卖力。 曹轻侯一阵心虚,公子这演技太浮夸了,赶紧岔开道:“公主您看,公子身体还未好,这样子怎么见您,要不您明天再来看望?” 司徒诗瑶毫无回应,就这般看着,她倒要看看秦萧楚能装到何时。 秦萧楚一看司徒诗瑶是不打算走了,心中轻叹一声,泄气般回归常态,朝青婵缓缓的说道:“算了,不装了,叫的嗓子疼,青婵,来杯清茶。” 青婵或许也是忍耐了许久,在一旁捂着嘴笑个不停,顺手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司徒诗瑶一脸嫌弃,“就你这样的还要装病?昨天说话都疼,今天居然还有气力喊叫?你们这骗术真算不上高明。” “贫道就说嘛,公主如此天资聪慧之人怎会上你的当,曹轻侯你看你整的。”黄伯奚正声说道,立即叛变毫不隐讳。 “你,我......你这老道士,这主意还是你出的啊。”曹轻侯试图狡辩急的语无伦次只能抬手摸着自己光亮的大脑袋来掩饰尴尬,黄伯奚也不争论,正幸灾乐祸看好戏。 房内少了秦萧楚的惨叫安静了许多,司徒诗瑶盯着已经将床上丝被折腾到凌乱不堪的秦萧楚说道:“秦萧楚,你就真这么讨厌见到我?”语气冷清,毫无感情。 秦萧楚喝过几口清茶润润嗓子也看向司徒诗瑶:“我也不是讨厌你,是急着赶往金陵,公主,你能理解?” 秦萧楚这番回答,司徒诗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毫不掩饰的说道:“理解,我当然理解,本公主也没说要缠着你要烦你,只想要你陪我去城里逛一逛。” “倒是挺想去武苑看看。”秦萧楚低头自个嘀咕了一句。 曹轻侯一阵唉声叹气,公子可真是不争气! 司徒诗瑶自然听在眼里,人家心都不在这,强扭的瓜必定是不甜的,当即问向曹轻侯:“你们什么时候走?” 曹轻侯略加沉思开口说道:“今天,不能在等了” 滕春秋探出个脑袋插嘴道:“这么急?” “不急不行,动静越来越大,在不赶路只怕都回不去了,”曹轻侯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交待。 从进入关内起,自己这一行人的行踪就已经暴露无疑,继续耽搁无异于是为敌方争取时间。 司徒诗瑶转头看向秦萧楚,只见秦萧楚点了点头表示曹轻侯说的没错,司徒诗瑶长呼一口气,自觉自己也并非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玉面公主随后走近床边,径直拉着秦萧楚的手。 在触碰到司徒诗瑶的那一刹那,秦萧楚本能的想要缩回手,谁知司徒诗瑶那纤纤玉手居然乘胜追击又给牵住,迎着秦萧楚茫然的眼神,神情认真的说道:“陪我逛一逛玉门郡,我带你去武苑,黄昏之前,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虽然这一幕很是温情,但曹轻侯依旧不敢由着司徒诗瑶这般任性:“公主,城内可不太平!” 曹轻侯说的不无道理,司徒诗瑶闻言依旧目不转睛看着秦萧楚,说道:“师父,城内你去负责,如果有一个阎王阁的人出现在我眼前,你就去关外待一个月。” 滕春秋从未出过关内,说是害怕关外的高手,每次想要这位师父去做点什么,用这句话来威胁是最好不过的,这法子屡试不爽。 滕春秋哀叹一声:“唉,你这丫头,”却也拿这丫头没有办法,只能率先出门而去。 司徒诗瑶继续咄咄逼人:“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连这个你也不答应我?” 曹轻侯在一旁使劲使眼色摇头,秦萧楚视若不见,迎着这位绝世佳人的眼神直直的回答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司徒诗瑶冷傲表情消散殆尽,笑声似银铃晃荡。 曹轻侯懊恼的泄气,只能作罢,此时此刻只想着能够早些动身还能在夜幕之前找个歇脚地。如果按照司徒诗瑶所说的临近黄昏才出发,怕是要摸黑寻客栈了,而且夜间行路更为危险,既然公子已经不争气的给应承了下来,那么说得再多也没用,更为担心的还是城内的情况。 秦萧楚、曹轻侯、黄伯奚、苏长河、司徒诗瑶、李辞、青婵一行人整装待发准备出宫进城看看这座关内都城的风采,临近出府时吴冠也跟了上来紧随其后。 少年李辞一路兴致盎然,铁匠老李从不与他说起玉门郡,倒是经常从其他孩童口中零零散散听到些关于玉门郡的情况。 这些零散的信息拼凑起来就是城池大、地界广、东西贵、路上漂亮姐姐多,有些孩童害怕自己说的不够好,担心没见过世面的李辞会以为自己是在撒谎,便还会加上一句“人家玉门郡有我们三福镇一百倍一千倍那么大,”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一个特别大的圆,不论这些道听途说是真是假,李辞渐渐的就开始神往这座都城。 玉门郡可是他梦寐以求贩剑的地儿,虽说在进城时有经过玉门郡的大道,但当时几乎看不到繁花似锦,只能看到守卫如林,看不到地大物博,只能看到高阁林立,完全不解心头神往之情。 一行人本来已经出府准备朝宫外走去,青婵突然腹部不舒服还有些乏力,秦萧楚自然知道青婵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便让她在知客府中歇息,正好可以等候袁宿。临走前特意交代了一声:“袁老板回来之后让他领着镖队去南门,我们黄昏之前赶去会合继续南下”。 青婵乖巧的点头应予转身返回府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他乡遇故酒 如果将东海之滨那座龙盘虎踞之地比作是整座洪流大陆的心脏所在,那这座玉门郡便是整个关内的核心,数以千万的平民在这片北地上繁衍生息。 关内武学之风更是盛极一时,阴阳道家一脉有仙气久凝不散的仙山玉虚峰,慈悲佛家有梵音万千的归云寺、金蝉院,无双霸道之境有玉门郡的武苑,除了散人在关内地区毫无踪迹以外,四大武学之境,关内有其三,只要想习武练气条条大路都可走,不可谓不说关内武学鼎盛。 关内最繁华之地莫属玉门郡,玉门郡最繁华之地莫属那条贯穿整座城的主干道,大道之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人头攒动一派欣欣向荣。 从青苍宫出来的一行人便在这做偌大的玉门郡内边走边逛。 这一行人虽说人数不少,但在人来人往的玉门郡中也不算显眼,如山间小溪汇入汪洋大海。唯独这位此时并未覆纱的玉面公主途径各处总能拉高这行人的回头率,但看到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曹轻侯也没人敢上前造次。 只是有位浪荡子原本要往西边去,但瞧着司徒诗瑶绝色容颜直接跟随在后反向走了小几百米,时不时与司徒诗瑶并排同行只为一睹容颜。 这位浪荡子嘴角口水流了一路之后直接撞在一位肥胖大娘身上,惹的人家当街破口大骂浪荡儿吃豆腐的轻浮子才抱头鼠窜不见踪影,末了那位浪荡儿满脸怨气的自个嘀咕:“吃豆腐也不吃你这种的啊,就你这般老豆腐,怕磕坏本大爷了牙,可惜不能与那位女子一亲芳泽啊,”陷入对于司徒诗瑶的幻想当中。 秦萧楚自然不知身后那般事,只是逛了有一会儿被这繁华氛围所感染,说道:“比我们天脊城要大一些,也要热闹的多。” 司徒诗瑶立马一板正经的接话,“有没有想过留下去?金陵就不去了,我让父王与金陵那边说说,问题应当不大。” 听司徒诗瑶这般说话,曹轻侯当即忍不住了,本就事先已经约定好在黄昏之前送出城去,怎么又想着留人了,开口说道:“公主,这可不成,秦家中兴在即,可不能儿女情长,”又担心这番话过于直白,补充一句说道:“不过我曹某人有个良计,等我们家公子在金陵安稳了下来,你便去金陵寻他就是,我曹轻侯第一个为你指路,”言语间信誓旦旦。 秦萧楚哪里有想过在金陵与这位玉面公主碰面,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曹轻侯,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对于曹轻侯这番话,司徒诗瑶当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秦萧楚苦不堪言连连摇头。 “公子,这是为你好,现在是能拖一会算一会,等出了这玉门郡进了金陵城她还当真能来找你?我曹轻侯第一个让她找不到”曹轻侯在秦萧楚身旁一阵小声嘀咕的解释,秦萧楚随即眉开眼笑。 路边一间商铺吸引了秦萧楚的目光,停下脚步喃喃说道:“三奶酒铺?” 再看那三奶酒铺前立有一副对联,“三奶一樽人间羡,千杯不醉赛神仙,再看横批四个大字,酒中滋味,”许多城民正在争相买酒生意火爆,也不知这买酒的人中是北域遗民居多还是关内本地人居多,因为这酒不同杜康女儿红般烧喉刺激,多数中原人基本是喝不习惯。 看着眼前场景,秦萧楚止不住一声惊叹:“这玉门郡中居然也有三奶酒卖?可了不起。” 吴冠走在秦萧楚身旁接茬说道:“当年恶灵族出现之时,许多北域游民逃难进入玉门郡,自然也是把这三奶酒传承了下来,公子,要不要去讨一杯尝个鲜?滋味可与北域的不太相同。” 在这一行人中,吴冠就如同是一位随行管家,不似黄伯奚那仙人闲庭信步,吴冠始终低头哈腰将身段降低半尺,脸上浮现的笑容似乎从不会动怒,一眼瞧过去就知道是一位老好人。 “正好从天脊城里带出来的奶酒已经喝完了,奶酒暖胃不错,可以去喝上一杯,”秦萧楚说完,已经出现在那家卖奶酒的店铺跟前,不消一刻钟便端着五六杯奶酒返回众人身旁。 曹轻侯眼神四处打量,这三奶酒他本就喝不习惯,也没去接饮。 “爹爹说我不能喝酒,公子,您自己喝吧,”李辞拒绝秦萧楚递过来的酒杯。 “小辞,这奶酒味道可不同于你们这的杜康女儿红,酒香不多,奶香浓郁,在我们北域可是人人都爱喝,这不尝一口?” 李辞不受诱惑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爷爷就是北域的,他就经常喝,不过听爷爷说三福镇的贩酒商人技艺都不行,酿酒技艺好点的都来这玉门郡里讨生活来了。” 秦萧楚想起一位小道士,便继续劝说道:“我们北域的九重山上有一位比你小些的小道士,一天不喝这奶酒就浑身难受,倒是经常问我讨酒喝。” 这番话毫无用处,李辞丝毫不为之所动。 “那小道士一定是有了酒瘾,我才不要喝,”李辞说完,目光便四处打转,这地儿确实比三福镇热闹多了,即使好几次自己不小心被人给撞到了也不介意,兴致高昂不曾减弱。 司徒诗瑶不忍黝黑少年被这般调侃,瞪着眼打岔道:“秦萧楚,别欺负阿辞年纪小。” 秦萧楚不愿与这位公主有些许纠葛,哪怕是话题纠葛,作一脸无辜状样:“是是是,公主你说的对,小辞你说对不对?” 李辞注意力完全不在秦萧楚这边,也没听见秦萧楚说的什么,听见呼唤只是回过头来敷衍的说道:“啊?对、对。” 秦萧楚心怀惆怅:“对你个大头鬼。” 市井之中,人群之内,秦萧楚率先举杯畅饮,一干众人也一饮而尽。 酒才入喉,秦萧楚脸色微变,有些好奇的说道:“这酒味道不对啊。”对于常年喝这奶酒暖胃御寒的秦萧楚而言,自然是清楚天脊城纯粹的奶酒是何等的味道。 秦萧楚暗自嘀咕,但杯中酒却是一滴不剩,“这酒好喝是好喝,就是没有天脊城的那般味道,天脊城的奶酒略显酸涩,这酒有些顺喉,少了些原滋原味。” 吴冠笑着脸出言解释一番:“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天脊城的三奶酒味道太冲是有些刺激,但这味道中原人是喝不惯的,所以许多贩酒商就经过改良让它更为符合中原人的口味。” 秦萧楚咕哝道:“原来如此。” 听吴冠这般说来,曹轻侯酒瘾犯浑,舔着脸说道:“哦?那我曹某人也来喝一杯,”毫不客气从秦萧楚手上拿过一杯一饮而尽。 想起第一次喝的三奶酒还是在天脊城那家杏花酒楼,当时对面的是秦百川。第二次喝,是在百灵岛的议事大厅,向秦符讨了一杯。 正宗的三奶酒透出一股酸涩味难以下喉,但这回的奶酒顺喉无比。 看着曹轻侯满脸回味,黄伯奚打趣道:“你这曹轻侯,还三戒和尚?” “黄道长,其实我曹某人呐,是三不戒,不戒色、不戒酒、不戒功名,这不是念着好听才叫个三戒嘛,三不戒和尚多难听,你说是不是。” 众人苦笑一声,不予评价。 这酒虽然顺喉,但曹轻侯还是有些抱怨道:“这酒确实还算不错,但是不上头啊,谁家喝酒不求个轻飘飘似神仙。” “曹大哥,我们这三奶酒是让你做不了神仙,当年父王喝了几大坛,浑身酒气也没见他醉过。”秦萧楚说的大概就是秦傲雪魂断百鬼岭之后,秦符那次关门谢客与秦百川痛饮几天的事。 曹轻侯撇着嘴说道:“太淡了没味儿,不合胃口,这酒虽然与女儿红类似但不及女儿红的酒劲,相对杜康来说那就差远了,那杜康一坛醉一宿,一宿做神仙。” 秦萧楚微笑而不答话,再次举杯饮尽这樽三奶酒,即使喝不出天脊城的味道,也是贪嘴。 虽然说这酒是比之天脊城的好喝,但心中还是不禁暗想何时才能喝到天脊城正宗的三奶酒。哪怕这酒有些差别,但还是周而复始又去酒铺前买了几坛,准备放在马车上在南下路上时可以饮上一些。 见秦萧楚这般喜爱三奶酒,司徒诗瑶望向这家名叫“酒中仙“的酒铺说道:“秦萧楚,你若是爱喝这三奶酒,本公主就把这间酒铺给买下来,让他们用最原始的北域法子酿酒,然后给你送到金陵去。” “公主,你要真把这酒铺买下来了人家一门心思给你捣鼓北域味道,这酒还怎么在城里卖了。” 司徒诗瑶双手抱胸无所畏惧,作为青苍国公主,要买下这间酒铺自然轻而易举,肆意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本公主给他们银两就是,又不是抢夺的勾当。” “独乐不如众乐,公主,按照书中的说法,你就是耍横,”秦萧楚略带责怪的说道。 “城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家酒铺,”司徒诗瑶自个嘀咕着也不说这回事了。 酒足之后,便是饭饱,众人选了一家酒楼,从进门开始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这一队人,准确来说都在看向冠绝关内冷艳面容司的徒诗瑶,原本喧嚣不休的酒楼瞬间如时间停滞,秦萧楚想着寻一家人少点的酒楼,但司徒诗瑶说了一句:“你是傻还是笨,人少的说明味道差,味道好的才会这般人多。” 秦萧楚不禁在想,这位冷面公主还是挺贴市井地气。 面对其余人轻浮的目光,司徒诗瑶倒是大方毫不忌讳,任由那群浪荡子双眼冒出金光垂涎欲滴的模样,倒是有些长眼的或者说是隐约猜到这位女子身份的男子自个儿忙自个儿的去了,该埋头吃饭的吃饭,该酒桌划拳的划拳,在关内地界,玉面公主谁敢惹? 吴冠一看周遭环境,关切的提醒道:“公主,当真不用戴上面纱?” 司徒诗瑶这算是第一次卸纱在城内走动,难免引发一些动静。 司徒诗瑶无动于衷,吴冠也就闭口不谈。 “确实挺好看,”秦萧楚不自觉的蹦出一句。 “这么好看,送你你都不要?”司徒诗瑶眯眼而笑,一脸高傲。 秦萧楚也学吴冠,闭口不说。 旁人目光如众星拱月,秦萧楚一行人面对满桌丰盛菜肴, 下筷正欢。 佳肴与美酒自古都有十分般配,秦萧楚当即拿出方才在酒铺中买好的奶酒,饮下这来自玉门郡的北域味道,虽然与北域三奶酒不可同比,却也是一种味蕾的怀念。 酒楼中忽然一句声音传来:“小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浮生霸王 听见这陌生的嗓门喊了一声李辞,众人都在想着会是谁,随即将目光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见四位身穿统一灰色锦服的男子也看向秦萧楚这一行人,两队人目光一对视,黄伯奚脸色微变,其中一位男子朝李辞挥了挥手,想必方才就是他喊的话。 “小辞,你认识那人?”秦萧楚轻声问道。 李辞自然也是看到了那群人,支支吾吾的说道:“嗯.....认识。” 喊话的男子手持酒杯独自离席走向李辞,路过司徒诗瑶时身形稍作停滞,余光探向司徒诗瑶。 这人走近之后才看清衣服上绣有武苑二字,已经表明了身份。 来者见着李辞,应证心中猜想,端起酒杯豪爽道:“我还以为看错了,小辞还真是你,你怎么也来玉门郡了,哥哥来敬你一杯。” 黄伯奚停止下筷,不言不语不喜不怒。 李辞眼神闪躲,小声回应道:“王公子,爷爷不让我喝酒。” 三福镇镇守之子王靖州并不介意道:“没事没事,那哥哥我就先喝了,你别记仇,我也不记仇,说起来哥哥还得谢谢你那一剑手下留情。” “王公子,你不是被我爹把丹田给弄坏了嘛,怎么还在武苑里?”李辞不解,即使是不习武之人自然也是知道丹田是聚气的核心所在,都明白丹田一毁境界全无的道理。 王靖州连番苦笑,也不敢把怒气撒在李辞身上,那一夜能活命就已经是万幸,惆怅感慨已经过去了多时,当下平静的说道:“唉,所以哥哥现在只能在武苑打打杂,继续习武入境是指望不上了。” 司徒诗瑶听了个大概明白,忍不住插嘴说道:“都说武苑那位黑袍大士出了名的护犊,李辞,你爹那般厉害把武苑弟子丹田都给毁了,那位武苑巨擘就没找你们麻烦?” 秦萧楚只听不语,武学上也好,这些人名也好,自己是一个也不了解。 王靖州脸色尴尬,总不能说自己在武苑中品级太低,那位黑袍大士知不知道有这么号人还得要另说呢,但这位冷傲美女这般称呼那位武苑中位及人尊喜穿黑袍的男子令王靖州不敢再动歪心思。 身旁这位女子光从容貌上来说,绝对可比家中那一群妻妾。如果可以,散尽千金求得一-日-欢-愉也不是不可,但这位女子浑身散发出的金贵儿气质,冷傲神情间透露出无形的压迫感让自己这种级别的浪荡子能一饱眼福就实属幸运。 毕竟这玉门郡不比三福镇,在三福镇上还可凭着镇守公子的身份一手遮天,在玉门郡里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况且玉门郡内各式角色都有,倘若不谨慎些,一不小心就会摸到老虎屁股,今儿个就是因为有桩棘手的事需要几位师兄帮忙,才亲自请几位师兄在这酒楼中吃酒来了。 谁知正好就遇见了李辞,说是他乡故知也算不上,没有故知只有旧怨,王靖州知道李辞有个那么厉害的爹,并且亲自领教过路数,那不是自己所能惹的人物。也是不敢把怨气发泄到李辞身上,只能怨自己踩了狗-屎摸了老虎屁股,只能选择 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这么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公......,“李辞正想喊公主,司徒诗瑶立即一个眼神盯过来,常年走街窜巷的李辞自然是明白,当即改口:“姐姐,后来我就跟随秦公子他们出了三福镇,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啊。” 秦萧楚对于武苑本就有些好奇,当即坦然自若道:“书中说武苑有座七丈高的石质雕像,雕像之下有一段恢宏诗句,写的好像是踏破三千日月,修的一身霸体,怀人雄之威,逞半世清闲?” 以前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话很霸气,但自从出天脊城之前去了一趟九重山,登上第九重听了那位老道长一席话才知道是何意。 说起这几句词篇,王靖州满是自豪,打断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武苑是关内唯一的霸道学院,那雕像人物自然是首创霸道武学的吴策吴仙人,诗句也是他所作的《浮生霸王》,其实中间还有一句您给忘了。” 王靖州不理会脸色首先尴尬的秦萧楚,当即满怀深情,勾勒出向往的念出被遗忘的两句:“立则拉弓射苍穹,卧则单掌遮星空。” 秦萧楚一阵难堪,无奈的的摸了摸脑袋,只感觉恍然大悟:“对,就是这两句,我还说感觉少了些什么。” 吴策这篇《浮生霸王》虽然霸气,但曹轻侯有些不屑一顾,讥讽的说道:“霸道之路可不是人人可学,我们佛门只需参透经文解读梵音便能入境,比之也不差。”三戒和尚显然是已经把自己当作是佛门之人了。 吃过许多亏的王靖州已经不敢肆意造次,已经学会沉下心来,倘若放在以前有人这般侮辱师门,指不定火冒三丈怒而拔剑不死不休去了。以前这样的事没少干过,因此还得罪过许多权贵,但即使如此活跃在武苑中依旧不动声色,少有人知王靖州大名,王靖州依旧乐在其中。 李辞身旁这群人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一位头无寸发五大三粗的和尚、一位道长仙风出尘、一位刀疤男冷面无神、一位女子冷傲如冰霜,只有一位管家始终满脸微笑与一位艳羡霸道《浮生霸王》的公子还算是正常人。 王靖州不禁有些羡慕李辞除了有个厉害的老爹,还认识这么群高手。面对曹轻侯这般讽刺的言语也不怼回去,即使曹轻侯这话太过于自大,但王靖州还是舔下脸来附和:“这位大师您说得对,”也不敢去问这位五大三粗的和尚出自哪家寺院。 秦萧楚忍笑不发,这几乎是在打脸,这位公子居然还能这般隐忍,不简单。 这一篇《浮生霸王》曲曲数十字,没少去过武苑的司徒诗瑶自然不陌生,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好奇于秦萧楚的反应,便开口问道:“秦萧楚,你对武苑这般感兴趣?不妨去看一看。” 那句出自吴策之口的怀人雄之威,逞半世清闲,早在天脊城时就吸引着秦萧楚,当下便点头同意,说道:“走,去看看那七丈巨像,看看那篇霸气词篇。” 秦萧楚只是想去,却不知道进入武苑有多困难。 玉门郡内除去繁华还是繁华,关内景点都在玉门郡城外,该是看不到了,也就只有这座武苑风姿略显出众。 说去武苑还真就去?王靖州瞧了一眼方才开口提议的司徒诗瑶,心想这位女子当真是不简单,却也不敢多瞧,生怕让人觉得自己轻浮。虽然自己确实很轻浮,已经收敛了许多与往日不可同语,便学着吴冠恭敬的姿态说道:“在下三福镇王靖州,愿为诸位领路。”王靖州弯腰作揖自报家门,用心别有一番深意。 在三福镇中,自己是权贵,在玉门郡内,自己是蝼蚁,认清自己很重要。自从吃了许多亏之后,王靖州自认这点就做的不错。 司徒诗瑶自是知道如何去武苑,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人家这般热情,拒绝的话可就是不给人台阶下了。 取得这位冷傲美女的首肯之后,王靖州当即返回原先自己的酒桌,在剩余三人面前不停的说着什么,即使满脸赔笑,那三位武苑弟子还是愤而离席而去。 王靖州自顾自得摇了摇头,本来就是请人家来办事,自己这会儿要中途离开,这下倒好,人家直接不乐意生气了,秦萧楚这边看着王靖州的背影略显凄凉。 吴冠不禁对这位三福镇来的王靖州高看一眼,随即结账时两桌一起付了,王靖州一阵感恩戴德,并非这顿饭菜所需银两多与少,而是人家至少开始认可自己了,说的好听点就是瞧得起我王靖州了。 少年李辞一路都处于错愕当中,不停嘀咕着:“这王公子变化可真大。” 王靖州独自走在前还真有些领路人的感觉,按理说外人不可随意进出武苑,他王靖州再怎么想要附庸权贵也不敢就这般光明正大的把人从正门带进去,把人带到武苑门前就行,正好借机试探这群人是否有资格进入到武苑之中,别是一群坑蒙拐骗的伪面者就行。 王靖州一边领路一边介绍这座武苑。 “我们武苑是关内习霸道之路的唯一学院,能与我们玉门郡武苑霸道之路相抗衡的也就仅有金陵那座玄甲山庄,以及北方幽州王京都城里的神王府,但人家玄甲山庄是十大名门宗派之一,而且这玄甲山庄可是三千年前吴策悟出霸道之路后就已经建立的,建宗只有几百年的武苑和神王府也比不了,我们只能算是出名的门派。” 这关内之地要说名头,怕是没有哪座山头比得过关内西边那座高耸入云的玉虚峰,这玉虚峰可是天下公认的十大名门宗派之一。 也不管身后那群人再怎么不闻不问,王靖州依旧说个不停,“如果我们和神王府一较高低也不知谁会厉害些,而且听师父说我们关内侯滕春秋就出自武苑,真是了不得!”神情无比向往,又想到如今自己丹田已毁这出伤心事,也渐渐不说话了。 司徒诗瑶似乎听得入神,这突然停止了还有些不习惯,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王靖州突然间脸色萎靡,说道:“这不是丹田坏了,再也做不成第二个滕春秋了。” 司徒诗瑶心想这人当真是有豹胆熊心,可惜一身根骨略显平常,该是这武苑中最低阶的弟子,竟敢比肩师父,毫不留情面挖苦的说道:“你还想着得做第二个滕春秋?” 秦萧楚正若有所思,回过神来后替正手足无措的王靖州解围,说道:“做第一个王靖州也是不错的,而且,能活着就不错了。” 或许受到王靖州的感染,秦萧楚想起自己曾经在体内肆意妄为的白灵体反噬,秦萧楚不禁又蹦出一句:“我就想做第一个秦萧楚。” 黄伯奚微笑抚须称赞道:“公子,有出息。” 曹轻侯一脸得瑟接着说道:“秦家公子能不有出息?” 黄伯奚只想说一句:“你小子真讨打。” 王靖州满脸茫然,不知这位语出惊人的秦家公子何许人也。 武苑位于玉门郡城内郊区,不喜喧嚣,独享宁静,但这武苑之内可不安静,武苑一干弟子在习武之时常常发出呐喊。 武苑内一座名为通天楼的七层阁楼顶层,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脸型似虎,表情刚毅,正在参禅打坐。 都说习霸体之人不需求那仙山感应天地之灵气,只需要手脚多加锻炼即可,而这位中年虎脸男子却是这般打坐了许久,与那些道长僧人并无差别。 脚步踏上木梯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一位白发老者脚步快速健步如飞登上阁顶来到黑袍虎脸男子身前,恭敬作揖。 躬身说道:“师父,王靖州领着玉面公主司徒诗瑶、吴冠以及秦家公子一行人已经来带武苑大门前。” 黑袍男子打坐背对着这位老者,身形不动的问道:“王靖州?可是那位被魏老怪的不记名弟子毁了丹田之人?” 白发老者如实回答:“正是。” 黑袍男子继续问道:“秦家那位去金陵的二公子?” 白发老者点了点头。 “太武山掌门黄伯奚、三戒和尚曹轻侯也在其中,”白发老者接着说道。 “出关,迎客,”黑袍男子起身,走下这座七层通天阁。 有武苑弟子见状,窃窃私语:“苑主怎么就出关了,往常可都是半个月的,这才过了五天。” “可能是悟到什么新招式提前出关了吧。” “那我们又得加练体质了。” “唉,不说了,打木桩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我辈当志存高远 武苑,关内唯一授霸道之境的学院,弟子门生的数量在关内众多宗派中可谓最佳,虽然进入武苑条件苛刻,需要经脉硬度强横,需要有如钢的骨骼。 王靖州领着众人已经来到玉门郡远郊的武苑门前,那座七丈高直冲天际的雕像隐约可见,正待开口解释只能领到此地,进去便是无能为力。 一位身形皆深藏于黑袍内的男子出现在眼前渐渐走近,王靖州立即展现出一幅惶恐万分的表情,犹如老鼠遇见猫。 此番偷溜出武苑去酒楼请客吃酒就是算准了苑主正在闭关并无大碍,此时苑主就在眼前,顿时间魂不守舍。 “苑主...,”王靖州战战兢兢朝向已经从武苑中走近的黑袍男子说道。 “你是王靖州?”黑袍男子语气冷淡,略过秦萧楚一群人,直接问向王靖州。 王靖州浑身哆嗦,“正、正是徒儿。” 黑袍脸色很是不悦,厉声问道:“以为丹田废了不用习武就可以偷溜出去?想要做我武苑几百年间第一位被逐出的弟子?” 王靖州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显然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当即乞求道:“徒儿、徒儿不敢,下次再也不会了,徒儿愿包揽苑内所有杂事,只求苑主留下靖州。” 倘若作为镇守的父亲即使知道自己成为武苑第一位被逐的弟子后果也还好,毕竟这么些年在三福镇的所作所为早已将镇守府的那张老脸丢尽。 根本问题还是在于被扫地出门后,自身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即使在武苑之中打杂,也好对外说出身自武苑,也算是一种荣誉加身。 王靖州口中这位屈苑主自然是武苑此代掌门屈朝鹤。 秦萧楚见状茫然无措,这是人家家事,最忌外人插手,再看其余几人也是这般表情。 笑脸虎吴策多少有几分薄面,说他是心怀慈悲之人也不为过,是说王靖州丹田已被李辞他爹毁去,但能够如此隐忍实属不易,更是不忍王靖州这般失魂落魄,便笑脸相迎说情道:“屈苑主,武苑开门几百年来没有驱逐弟子的先例,你可不能破例。” 屈朝鹤回头望向吴冠,责备王靖州的言语也随之顿了顿。 吴冠的脸面也就相当于司徒诗瑶的脸面,屈朝鹤清楚应当该卖个面子,况且王靖州的去与留也不过一句话的举手之劳罢了,黑袍大士当即袖手一挥对着跪倒在地哭声连连的王靖州呵斥道:“我武苑丢不起这人,王靖州,屈某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命你滚回武苑,交由江鸿为你诊疗丹田,倘若运气好些,丹田还能够回神,但该罚的,一点也少不了,倘若再犯,定不轻饶!” 王靖州一愣,看了看屈朝鹤与吴冠,浑身一个激灵,随后面向司徒诗瑶与屈朝鹤磕头不止,这青石板上硬生生被磕出血印,起身后屁滚尿流如羔羊脱离虎口慌忙的朝武苑内跑去。 “公主?哎呀妈呀,我当真是瞎了眼,那般女子不是玉面公主司徒诗瑶还能是谁,还好自己没动什么歪心思。”反应过来了的王靖州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说出任何出格的言语,当真要回去烧几支高香才行。 而且由武苑的师首江鸿为自己诊疗丹田伤势,不免感觉习武之路有些重燃希望之势。 随着王靖州跑远,身穿一袭漆黑大袍的黑袍大士屈朝鹤才略显意外的说道:“公主,怎么领着秦家公子亲自登门来了?”又转眼看向黄伯奚,恭敬道:“屈朝鹤见过太武山掌门。” 黄伯奚点头示意,并不还礼,江湖规矩,老者为尊,兼得十大名门宗派之一的太武山掌门更是为尊。 黄伯奚不还礼,半分在规矩,半分在不讲究礼数。 司徒诗瑶暗自称赞这位黑袍大士方才处理事物的大气,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道:“秦家公子想要看看你们这武苑内那座七丈雕像,屈苑主,能否首肯?” 屈朝鹤看向秦萧楚,平淡如平湖静水般一笑,缓缓说道:“这倒是小事一桩,但是公主,你不就担心这位秦家公子出不了武苑大门?阎王阁在前段时间可是派人送来几箱黄金,要我屈朝鹤取了秦家公子的性命。” 曹轻侯当即气机勃发,背上隐约有生出白虎之势,屈朝鹤毫不理会。 司徒诗瑶莞尔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本公主还知道,你屈朝鹤可没收下那几箱黄金,想必武苑也不会干那种勾当。” 曹轻侯松下一口气,当即气机消散。 屈朝鹤苦笑着问道“滕春秋那老小子说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本公主可没心思打听这些事。” “阎王阁可谓是机关算尽,也不知是谁这么大手就要黯然失色许多。 司徒诗瑶脸上笑意渐浓,只觉得秦萧楚愈发的有趣,低附在秦萧楚耳边说道:“想被做成雕像?本公主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只见秦萧楚瞬间脸红脖子粗不知如何作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一丝机缘配烟火 受到来自司徒诗瑶见缝插针般的调戏,秦萧楚仅是脸色一红,随后双手负后抬头继续看向这座巨像不去理会。 这巨像十分普通,无非就是高了些,做工精细了些,要说独特的地方,便是这座巨像沾染了几百年尘埃。即便如此也比不上玄甲山庄那座由吴策亲自从泰山搬下的石山,可是整整历经有三千年的风霜。 秦萧楚这个动作正好触碰到腰间仅有的一小坛三奶酒,继而不假思索掏出酒坛,随着嘣的一声,掀开酒盖,满脸快哉的说道:“此时该对酒当歌。” 司徒诗瑶瘪了瘪嘴尽是嫌弃:“你还有闲情雅致对酒当歌?” 倘若青婵在此,指不定就得斗起胆子蹦出一句:公子以前听奴婢读书时都会喝酒,这会儿看着这块大石头就不能喝酒了? 秦萧楚直接忽略司徒诗瑶那略带刻薄的语气,自顾自缓缓的说道:“这篇《浮生霸王》,这座七丈巨像,如仙人伫立,当以酒敬之,以歌颂之。” 司徒诗瑶满脸好奇紧接着问道:“还要为这位吴大仙人歌功颂德?” 秦萧楚思考了一番独自咕哝着说道:“不知为何,从见到这座石像起就怀有一丝亲切,以前在书中读到《浮生霸王》,便有心在霸道宗派中亲眼目睹这一恢宏词篇,原本是打算到了金陵去玄甲山庄看看,出了北域才发现原来武苑也有,所以一直想要来看看。” 四大境各门派皆有巨像立于山前,如道家有御剑凌空的陆放歌,霸道有举世无双的吴策,佛门有莲花台或八珠佛祖,散人则是那位天生醉酒持杯豪饮的陈鸿儒。石像的伫立也往往代表各大宗派精气神的传承,更是一种精神信仰,虽然并没有谁明文规定不能在石像前做些放肆的举动,但各派弟子无一不对其心怀敬畏。 屈朝鹤并不制止秦萧楚,即使这位公子有些不懂规矩不明就里,便缓缓说道:“敢在这巨像下喝酒的,公子算得上是第一人,据说金陵玄甲山庄曾经倒是有一位弟子夜里犯了酒瘾,喝下几大口浓烈杜康依旧不得解瘾,直到几坛下肚欲仙欲死脚步轻浮摇摇晃晃在这吴策巨像之下继续喝,第二天被发现时正依着石台呼呼大睡,身旁摆放着数十个空坛,那座伫立三千年的石像周遭酒味漫天,说不上不雅,说不上符合规矩,这位玄甲山庄重点培育的弟子,本有希望继承下一任庄主之位,但不知为何那一夜过后独自离开玄甲山庄拂袖而去。” 黄伯奚咪笑抚须补充道:“再后来,那位弟子开辟散人境界之路,他以酒入魂醉闯幻境,用的招数毫无套路,最是不讲规矩,没有雷池不敢越,没有禁地不敢进。” 听二人这般说来,秦萧楚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人,试探的的问道:“陈鸿儒?” 黄伯奚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是那位散人之路的开天辟地之人,也为世人多指了条习武的道路,不似佛道诵经,不似道家汲气,更不似霸道练体,以醉意问道朗朗乾坤,少有人敌,”屈朝鹤说完,担心这席话会吓坏秦萧楚,紧接着说道:“公子倘若要对酒当歌,屈某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自是不敢多加阻拦,随意便可。” 秦萧楚一脸无奈的看向司徒诗瑶。 司徒诗瑶一副你别怕,我替你做主的表情。 秦萧楚毫不客气,当即屈身弯腰对这座七丈巨像行礼,始终保持恭敬身姿良久过后才起身开口的道:“晚辈秦萧楚,仰慕仙人风采,一杯浊酒敬仙人。” 一股脑将小坛奶酒饮尽,抬头望着这座巨像怔怔出神,酒毕便是当歌,引来好大的动静。 附近正在习武的弟子闻声后,皆停下身形犹如看戏场一般纷纷转过头来,想看清是何人敢口出狂言,但见到屈朝鹤在一侧也不敢指指点点。 秦萧楚随后仰望巨像,借着口中少许酒香,借着酒意上心头,忽的有感而发缓缓念道:“万年江湖,谁主沉浮?仙人凌绝这对酒当歌,无非是想学一学书中那些潇洒儿郎荡气回肠的桥段罢了。 司徒诗瑶一脸不可一世,说道:“里面几句基本出自《山河路》、《风土集》。本公主府内书籍堆成山,没事就爱随手翻阅。” 被看穿的秦萧楚只能连说佩服,却是不敢反驳,毕竟自己假抄他人之词本就不对。 见秦萧楚这般谦卑尴尬,司徒诗瑶接着念念有词的说道:“不过,你当真可以不用前往金陵,我们关内可以保全你与北域的周全,我会亲自与父王说去。” 曹轻侯闻言隐约有动怒之势,低声道:“公主!” 司徒诗瑶也不回避,正面反驳:“曹轻侯,秦萧楚为何非要去那金陵城?” “公子极有可能是秦家下一任家主!我曹某人说过多次,公子必须南下,如果公主再要这般阻挠,可怪不得曹某人不顾及颜面撕破脸皮!”曹轻侯怒气冲冲,司徒诗瑶毫不退缩怒目相向。 秦萧楚知道二人都是为自己好,呆在中间左右为难。 气氛有些僵持,老好人吴冠赶忙出来打圆场,中肯的问道:“公子,您是愿去金陵,还是留在我们关内?” 秦萧楚不假思索,平淡的回道:“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要去当金陵秦家家主,是父亲的意愿,不可违背。” 这与司徒诗瑶不愿违背司徒雍的意愿而打算嫁入北域又有何不同? 对于秦萧楚的回答不予评论,吴冠朝着司徒诗瑶劝说道:“好了好了,公子说了该是要去金陵的,公主,可别在犟了。” “可是金陵.....,“司徒诗瑶试图再说,却被吴冠一个眼神制止,司徒诗瑶对于吴冠还算敬重,当即只能这般善罢甘休。 话音刚落,忽然间巨像四周毫无征兆的生出气象疾速流转,漫天气机飘荡,犹如一道屏障,更似有人渡劫。 武苑弟子满脸惶恐,屈朝鹤黄伯奚等人则四周张望,神情严肃。 正在为王靖州诊疗丹田伤势的老者江鸿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一句:“秦家公子怕是不简单呐。” 王靖州痴痴的问道:“那位公子很厉害?” 江鸿从容淡定的说道:“现在还算不上,假以时日必定能在这天下之中落得个类似福王的名号。” 王靖州自然明白福王意味着什么,许多习武之人屡获机缘得以先人一步踏上三境之路,更有甚者能进大乘,能开启上天门之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后怕,好在之前在酒楼中没有做些什么出格的事,也庆幸自己这副夹着尾巴做人的姿态,果然惊喜不断。 秦萧楚突然感觉到体内金莲、白灵以及那座冰窟在丹田附近争相追逐。这场追逐牵扯到自身经脉内气机乱窜致使脸色不断抽搐,想要强行稳定这场混乱,发现无从下手便继续仰望这座巨像,突如其来的异样必定是与这座巨像有关。 为不让他人察觉自身异常,秦萧楚只能隐忍克制,好在旁人都在抬头观望天上气象并未注意。许久之后,体内三灵魄似乎达成共识汇成一气,冰窟在下,金莲居中,岩浆在上,秦萧楚随即回归正常。 倘若此时有仙人当空俯视,定能看到这座伫立在武苑的七丈巨像的嘴角勾勒出一个轮廓,是一丝微笑。 随着秦萧楚丹田内三座灵魄的消停,周围气象也渐渐散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黄伯奚一脸堆笑开口说道:“恭喜公子再开一神识!” 屈朝鹤仔细打量着秦萧楚,果然如黄伯奚所言,当即在巨像前跪下,虔诚的说道:“谢吴仙人再送人间一丝机缘!” 秦萧楚不知其中含义,咕哝着:“机缘?” “巨像之下的这篇《浮生霸王》蕴藏无穷气力,我武苑几百年来只有寥寥九人悟透其中道法。如今滕春秋是现存第一人,屈某第二,江鸿第三,公子,你是第四人。” 秦萧楚当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望着台基之下成千上万的习武弟子,自己抢夺先机成为现存第四,当即与屈朝鹤一道面向巨像长跪不起。 其余众人也不禁仔细打量面前这座巨像。 见到秦萧楚这般机遇缠身,曹轻侯自言自语的感叹道:“秦家中兴之道有望,末将定当拼死送公子回金陵。” 临近黄昏,秦萧楚起身作揖告别,既已对酒当歌亲眼见着《浮生霸王》以及吴策巨像算是无憾,屈朝鹤并无过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送至门口又返回武苑之中。 玉门郡南城门外,一队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从武苑去南门,司徒诗瑶一路无言,将秦萧楚一行人送至南门口自己独自登上城门,滕春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旁,似乎等候多时。 滕春秋一整天只干了两件事,第一,驱逐阎王阁耳目,第二,按照司徒诗瑶的吩咐在南门城头上准备烟花。 随着神情冷艳的司徒诗瑶玉手一挥。 城头烟花借着黄昏映照出五彩斑斓烟火,虽然没有夜间的烟花那般艳丽出众,却也有落日余晖的衬托,更添一种感怀。 迎着漫天绚丽的烟花,司徒诗瑶扯开嗓子朝那队渐行渐远的车队喊道:“秦萧楚,我等你。” 秦萧楚从马车中探出个脑袋朝后看了一眼,只是挥了挥手,又坐回车内不动声色。 待到司徒诗瑶发泄一通之后,藤春秋才问道:“丫头,人家就这般走了,你也不再送送?” 司徒诗瑶不回话,待到车队消失在视线中,待到烟花冷去,她才缓缓说出一句:“他忘了带上奶酒。” 说完便趁着夜色,独自走下城门。 留下滕春秋一人双手背负,望向南边长吁短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夜访囚牛林 袁宿的商队从玉门郡南门走了,也带走了曹白虎心中对于青苍国那位皇子的怒气,从始至终,在司徒诗瑶软硬兼施的搅合下,或是在公子伤势极速愈合之下,曹轻侯那份怒气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对曹轻侯而言,公子安好,便无所强求。 玉门郡南门上空的烟花冷了,那位有倾一国之容颜的公主,方才吼出一嗓子,也吼出了许多内心的积郁,此时反而有些释然,念叨起书中说过快意江湖最是人间豪情,也说淡看生死便能一生随性而为,还说天下游历能处处留下踪迹,这些特质不无道理,在那位随着马车远去的小世子身上似乎一个不落。 这位公主在南门城墙上享受着夜风呼啸,直到深夜时分才返回府中。 司徒诗瑶也曾想要这般豪气万丈走红尘,奈何身居公主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关内,回头一想,自己至少比父王还是要好上许多,毕竟关内王可没那么多时间去赶场凑热闹各处瞎晃悠。 关山之巅的万卷阁内,上一代关内王司徒雍正埋头在案,枯瘦的双手正细细翻阅书籍,还是那本《百姓兴亡》,旁边摆放着一杯清茶,正冒着缕缕热气。茶尚温,人却老,古籍常翻已泛黄。 司徒翦端坐在侧,不敢打断父王兴致。 司徒雍翻书不停,脸上百般随意:“就这般走了?” 现任关内王应声回答:“此前在城内闲逛了一番,后又去了一趟武苑,在武苑内观吴策像悟的一层神识,此时已经出城去了。” 老者无不感慨:“像极了他爷爷,来去如风不作片刻逗留,真是来也潇洒,去也潇洒,姓屈的也算是大气,一出手便是《浮生霸王》的藏意。” 司徒翦有一问在心中深藏许久,按耐不住,直言道:“父王,你说,萧楚能安全抵达金陵?” 司徒雍忽然抬头,目露凶光,盯着正前方那些爬进窗内的青枝绿叶,随后低头继续翻阅书籍,缓缓开口道:“谁敢要了天脊城秦家人的命,就是我青苍国的仇人,翦儿,可听明白了?”话语如平地起惊雷,听雷者丝毫不惧。 不需父王多说,关内王司徒翦早已牢记于心,当下便低语道:“如果出了些意外,瑶儿面前可如何交代?儿臣亲眼所见这丫头在南门上点燃烟花送萧楚南下。” “这是好事,况且我们也老了,不用过于担忧,年轻人自会有想法。随她去,也是合她意,定然不会恨你,瑶儿这丫头,鬼点子不少。” “照如今势头来看,只怕她会...。”司徒翦欲言又止,想得通透却不说破。 司徒雍心中明朗,只是回答道:“你能管的了她几时?” 对于司徒诗瑶从不忍心加以责备的司徒翦回答:“儿臣只怕难以管教。” 司徒雍合起那本《百姓兴亡》,饮上一口清茶,缓缓说道:“这就对了。” 茶尽,司徒翦顺势上前去为父王换上清茶,被司徒雍轻轻挥手打断,老者一阵若有所思,继续说道:“翦儿,明年开春,为父要远行一趟,关内大小事宜自行决断。” 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关内王司徒翦此时神色惊慌,忙问道:“父王,您是要....?” 老者鬓发皆白,似自言自语,“学少年时无拘无束,持三尺青锋,重拾游侠风采。哈哈哈,曾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无人与我斗嘴吵架,当年踏上八千里路,时常风餐露宿,一席白袍穿了洗、洗了穿,反复无数次后都泛黄了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当时还自觉那是一份沧桑,满面风流,一肚子说不上的潇潇洒洒,更谈不上寂寞。现在老了,坐拥一国之地,锦衣玉食珍馐不断,更有这座风景独好的万卷阁,却是十足的寂寞。” 司徒雍这般回忆无非是壮士暮年以少时豪气聊以自-慰,令司徒翦无法反驳,也不知如何反驳。 “你向往为父当年豪情,为父当真不知?曾几何时,你也数次提出要出关游历,可惜今日不同往昔,从前那座江湖也不再是当下的江湖,好在你有这份觉悟,也未曾再提。” “儿臣明白!儿臣只是放心不下,到时,是否可安排鬼爷跟随父王左右?” 司徒雍不置可否,眼神细咪,“是很久没去看过他们了。” 关山之巅秋季夜风清凉,老者添上一件大氅,外套一件轻裘,缓慢下山。 没有随从在左右,只有关内王一人提灯在前引路。关山之下便是关内王府,除去站岗守卫几无他人,先后两代关内王在一处人烟罕至的竹林前止步。毛竹高耸入云见不到顶,在白昼时有一份肃静,在黑夜时添一丝诡异。 司徒诗瑶倒是知道,竹林深处有座庭院,住着一位博览群书胸怀经纬之道的先生,庭院内有一口天井,名为通幽,是府中三奇之一。 司徒翦常说井下有夜叉,即使那位先生长有一脸儒风慈祥的模样,但从小惧怕于那口天井的玉面公主来过一次之后,便再未踏足过此地。 竹林内挂有两排灯笼,中间是一条小道,红灯笼可做引路之用。 夜风吹袭,灯笼随风摆动,笼中蜡炬皆是上品,不因风声而熄,灯笼方向尽头处直抵那座名为天道园的庭院。 此地并无守卫,更是关内王府府中禁地,闲杂人等少有资格进出,即使是仆人送来饭菜也仅是搁置在竹林之外,半步不得入内。可见此地并不荒芜,可见此院自得一派清奇。 这座竹林,有个江湖上谈之色变的名字------囚牛林。 司徒翦、司徒雍父子二人随着路旁灯笼指引下,在一座没有任何名字的篱笆小院前止步,司徒翦正要呼喊一声,被司徒雍制止。 院中灯光通透,可见其中人物还未安睡。 有一书生气息的老者身穿宽松青袍缓缓从中走出,身形恍如落榜秀才此生无为只能去往山村之地教书的老先生一般。 老者朝向门外沙哑的喊道:“可是王爷来了?” 司徒雍眉眼含笑,轻声回答:“正是。” 透过篱笆,老者微笑,吱呀一声,轻轻打开院门。 老者直接将两位关内王迎进院内,自顾自的咕哝道:“王爷可是有段时日未曾来了,小翦也是,不像话。” 司徒翦在身后跟随老者进房,恭声道:“王先生,是晚辈之过,该罚。” 王姓老人呵呵一笑:“你小子,仗着老朽喜欢你,就这般替你老爹说话?” 老者在两代关内王面前这般猖狂并未惹得谁不高兴,司徒翦也仅是苦笑,不敢大放厥词。 整座关内,司徒翦敬重之人寥寥无几,除去父王便是这位老者,倘若在放低些要求,那口名为通幽井下之人或许还有些资格。 院中有口无水井,井底互通,一头在囚牛林这座院内,另一头在关内王府府邸正中间,都叫通幽。 与王姓老人几乎同岁的司徒雍毫不客气在院间房内落座,房内简约,没有什么珍贵物件,都是寻常山野私塾随处可见的书籍、竹椅、木桌、农夫斗篷、粗制麻衣,即使是高挂在房内正中间的那幅画也是出自一位不出名的画师之手,几盏上好的油灯虽说还算值几个钱,却也是府中寻常之物,简直清贫如洗。 关内王深夜造访,老者不问其故。 司徒翦亲自在一侧泡茶,递给两位长辈,泡的是这间屋内王姓老人最上心之茶。 司徒雍浅尝一口此地清茶,道:“先生这的蜀都竹叶青,依旧那般清秀。” 王姓老者一脸不乐意:“小翦,少泡些,这茶运来可麻烦了,王爷,你也少喝些。” 司徒雍举杯品茶,一喝一大口,王姓老人瞧着只能连连摇头,心疼之色一览无遗。 司徒雍舔了舔嘴唇,只说茶好,忽然转头一问:“薛老弟又在闭关?” 老书生一些不屑,不耐烦道:“他呀,再闭关不还是那样子,还能登天了不成?自从上回之后,他始终生着一口闷气,此时大概正在府中勾搭婢女。不是老朽不服他,他那位弟子啊,当真是差强人意。” 司徒雍并不在意,随性说道:“据说恰巧撞见黄伯奚,不论再如何说叨,面对的终究是那天下四令之一的金莲令,即使没有黄伯奚也难以成功,不怪他。” 老书生一阵埋怨:“可不是,老朽最近可一直叨唠他怕出事不亲自动手,老朽与你一样,最是看不惯帝君这般作风,布四令于天下各处,不说秦岭巨象令还隔着个西凉,就说这山鬼转野道上的金莲令,不就是防着你和秦武这两把老骨头?” 司徒雍不加以深入探讨,“好在那位圣僧并无杀心,已经自朝天去。” “哼,也仅是好在,”老书生有些愤然,小酌一口竹叶青,不敢喝多,舍不得。 司徒雍嘲笑老先生吝啬,老先生毫不理会,心疼就是心疼。 司徒雍又平淡道:“明天开春,本王要出趟远门。” 老先生当即停下喝茶动作,反问道:“当真要去?” 司徒雍点了点头。 老先生突然起身,大力拍案,冲着院外喊道:“薛老头,赶紧滚出来!”迂腐鸡肠的气质荡然无存,凶光毕露。 院中通幽井内,突然传来一阵异响,一位畏畏缩缩的老者脸色通红,在井口处谨慎的探出个脑袋,脸上尽是胭脂吻印,一双眼睛麻溜的打转,贼眉鼠眼。 几十年前,天机榜上有两人忽然退隐江湖,一人是以出招清奇而闻名的鬼爷薛鬼差,有人说这薛鬼差不只是腹有情话千千万,风流成性,似乎修行的路数也掠过了八神识,却无人印证;一人是以机关兵法《经纬纵横术》助司徒雍夺取关内的心腹,王佐相候王越。 时至今日,天机榜上还空着这两个名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吃酒,管够 天脊城还是那座天脊城,白灵岛依旧是那座白灵岛,只是那座养生院内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虽然每日也有人进进出出,但也只是仆人日复一日的打扫一番罢了,除此之外,从院前经过时还是能够闻到从中散发而出的阵阵花药香气,还是那般令人心旷神怡。 只道是旧景还在,故人已经远去不知多少里地。 养生院外有颗老槐树,泛黄树叶早已散落一地,府中仆人本想着要去清扫,但被府中长公子拒绝。忌惮长公子的身份,仆人们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想法,任由大槐树日渐萧条,任由树下黄叶成堆。 时常能看到一位三岁孩童蹲在槐树下琢磨那些树叶,有时莫名其妙大哭,有时莫名其妙大笑,仆人守卫对于这位孩童的行为不加以阻拦,对于他这般喜怒不定也不敢过问,只有那位长公子出现时,三岁孩童才会破涕为笑。 今日午饭过后,秦三岁又蹲在养生院前的这颗大槐树下,拾起一片片落叶整齐的堆放在几处,形成几个奇怪图形,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又被树叶下连成串的蚂蚁搬家所吸引,三岁高兴不已发出阵阵傻笑。 突然一阵秋风毫无征兆的吹来,黄叶被吹散图形被打乱,蚂蚁惊慌失措脚步加快在眼前消失不见了踪影,秦三岁急的一阵乱跳十分为难不知怎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两旁守卫见惯不怪并不搭理。 一位英气年轻人身穿蚕丝青袍缓缓走来,这一路走来两旁守卫皆低头示礼道一声:“世子殿下”。秦御刀只是自顾自得走路,潇潇洒洒。 望着走近的大哥,秦三岁用袖口擦拭了一番鼻子,袖口留下几道鼻涕痕迹,赶忙起身跑了过去,小手扯住秦御刀的衣袖,指着槐树下凌乱的场面,一脸不高兴的说道:“树叶、蚂蚁。” 秦御刀蹲下身来替其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又用袖口将秦三岁鼻子下遗留的少许鼻涕擦了个干净,身形站在原地,望向那座许久没进去过的庭院,暗自伤神轻声说道:“三岁,看看你二哥去。” 秦三岁嘿嘿傻笑,刚才的不愉快通通抛之云外,紧跟在秦御刀身后,缓缓进入那座种满花与药的庭院。 秦御刀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院门,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声音,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声音传出,没有出现那位侍女精致的脸庞,没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秦三岁吸了吸鼻涕,幽怨的说道:“大哥,二哥不是走了吗?”只觉得大哥挺傻的。 秦御刀不禁有些失神,对啊,人都走了。 秋天到了,冬季也不会远了,也不知金陵的冬季会不会比北域更冷,不知道萧楚是否依旧那般咳嗽不停。 秦御刀无奈的朝着秦三岁憨笑一声。 秦三岁不知何意,也跟着傻笑,两人笑容极为相似。 秦御刀径直推开这座并未上锁的小院大门大步跨了进去。 院内花香药香更浓,花开不败,看来有仆人过来悉心照料过。秦御刀眼神四处张望,小湖断桥湖心亭依旧如故,地面也很整洁,只是少了些生气。 蹲在一株春梅树下的秦御刀拾起地上散落的些许梅花左右打量,自顾自的说道:“三岁,父王让你大哥我明年开春后随军出征北域恶灵族,你可能也会跟着,怕吗?” 秦三岁嘿嘿一笑,答道:“不怕。” 秦御刀突然站起身来,朝秦三岁大声吼道:“为什么不怕?可是会死的!!” 秦三岁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望着大哥秦御刀狰狞的脸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院内花香哭声,院外守卫面面相觑。 秦御刀抬手捂住额头作痛苦状,任由秦三岁在春梅树下这般哭闹,轻叹一声便独自走进秦萧楚的房内。 秦三岁见状立即停止哭泣,满腹委屈的跟上前去,边走边擦拭着流淌的眼泪,只怕把之前些许的鼻涕都给擦到眼睛上去了也置之不理。 秦萧楚房间内一尘不染,物件摆放的整齐,看得出时常有人进来打理。 秦御刀在环顾一周后走进一座偏堂,正好看见木柜上摆有几坛三奶酒正散发着丝丝夹杂着酸味的奶香,三奶酒酸涩,是谓正宗。 秦御刀自言自语道:“你二哥身体不好,每每到了寒冷季节总爱喝三奶酒暖胃,与孔道长送来的药材搭配,也能很好的抗过去。” 害怕大哥又冲自己大声叫骂,秦三岁低着头不敢说话。 “很久没去看柳爷爷了,三岁,我们走,”秦御刀提起木柜上一壶三奶酒,朝门外走去。 秦御刀轻轻合上院门走在前方,秦三岁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不知是看那座养生院还是看那颗老槐树。 跟着秦御刀七拐八拐,走到一座阁楼前,阁楼上的牌匾斑驳不已,看不清写的什么字迹。 提着三奶酒的秦御刀轻轻扣响阁门,轻声喊道:“柳爷爷,刀儿看您来了。” 阁内没有一丝声音传出,秦御刀不禁有些疑惑,轻轻推开阁门,吱呀一声,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几抹灰尘从头道:“据说二公子出城前曾上过九重山?” 孔秋收砸吧了嘴巴,点了点头。 秦御刀一脸担忧,自言自语道:“他那身体,怎么吃得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无以解忧 一口醇酒如喉,齿缝间都饱含浓郁的回甘,孔秋收这才继续说道:“二公子已经学会了《九重虎象术》,而且身体看起来很好,不像不舒服的样子。” 秦御刀痴痴的回道:“若是这样便还好。” 各自喝酒,没人说话,这位偷偷下山的小道士乐得如此,一杯接一杯,一点也不客气。 直到日落西山,秋夜将近,桌上也已摆放着数个空荡荡的酒坛,几人皆是半醉微醺脸色红润,秦御刀这才阔绰的丢下腰间钱袋扔向酒肆小二,小二顺手一接,毕恭毕敬低头哈腰将这位天脊城大公子送出大门,待到秦御刀走远,小二才敢咕哝着:“公子当真是变了样了。” 要是放在以前,大公子在酒肆中喝酒时说话喧嚣吵闹影响店中生意不说,一个不高兴就要指使“小魔王”秦三岁找人动武挑事,惹得人尽皆怒却无人敢言呐,今天倒是奇了怪了,一声不响也不像是在喝闷酒,但怎敢过问大公子缘由。 三人走出酒肆后无所事事,孔秋收牵着正不停打酒嗝的秦三岁的手,老气横秋的教训道:“我这般大,喝酒都要被好多人闲言碎语说个不停,你个傻魔王还喝酒,这样不好。” 孔秋收说的啥秦三岁全然不听,但觉得孔秋收模样好玩,傻呵呵的笑着。 秦御刀嘴角微笑。 三人在街边漫不经心的闲逛,孔秋收提出想要趁着夜色再偷偷跑回山去。 秦御刀笑骂道:“你就这样跑下山来喝酒,不怕被师祖发现了?” 孔秋收满脸天真,颇为得意的说道:“师祖正在山道:“前些时候我与冬藏上到第九重山上扫秋叶时正好碰到师祖在知道堂内修行,神经叨叨的,我和冬藏就凑过去听了听,公子,你猜怎么着?” 孔秋收卖关子令秦御刀心生不爽,又不忍责骂,直接说道:“不知道。” 小道士得意更甚,一五一十的交代:“师父说什么北域有龙,还念出了公子你的名字,还说什么明年开春龙要抬头,然后我就和冬藏吓得掉头就跑了。” 秦御刀笑骂道:“出息!” 小道士嘿嘿一笑,秦三岁也跟着嘿嘿一笑。 秦御刀细细琢磨,忽然想到这事不对劲,又问道:“你和冬藏丫头离开的时候没惊动孔道长吧?” 小道士认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没有,那天秋风很凶,声音很大,师祖应该不知道我和冬藏偷听的,对了,公子可不能告诉师祖我和冬藏偷听了。” 孔秋收这一来二去又多落下一个把柄,秦御刀嘲笑道:“你这小酒鬼,又是偷下山又是偷听,可真是了不起。” 孔秋收从中听到了威胁的气味,便撅起嘴幽幽的喊道:“公子....。” 看着夜色将近,秦御刀担心山路难走,便催促道:“好了好了,本公子保证不告诉孔道长,行了吧,早些上山去吧。” 孔秋收脸色从忧转喜,一本正经的问道:“请我吃酒还算数不?” “算!” 看着小道士兴高采烈的朝九重山方向走去,秦御刀陷入深思,明年开春北域有龙抬头,自己还要上前线。 明年,怕是不太平了。 一阵感怀后,秦御刀领着秦三岁走向景楼。 景楼未至时辰,客人稀稀疏疏零零散散,浓妆艳抹的三娘正百般无聊的依靠在一楼偏堂藤椅上摇晃着手中蒲扇。 见到大财主秦御刀一脚跨入景楼大门,三娘臃肿的身躯腾的从藤椅上起来,边摇摆着身躯边摇晃着蒲扇扯出一张笑脸迎上前去。 深知秦御刀对拂袖姑娘别有一番情意,壮着胆子故作责怪的说道:“哎哟,公子,可是有些时日没来看我们拂袖姑娘了,是不是看上别家姑娘都忘了我们家拂袖姑娘了?”更是不敢提浑身怎的这般酒气重。 “三娘说笑了,这天脊城内可没有哪家姑娘的才情样貌比得上你景楼拂袖姑娘,本公子最近琐事缠身,一直在府中不曾出来,三岁,对吧。”秦御刀自然知道如何与三娘这类风月人士交谈,说完便看了看身后秦三岁。 秦三岁很是懂事,嘿嘿笑着点了点头。 大魔王秦御刀能在白灵岛府邸中安分守己?三娘可不信,也懒的去刨根究底,况且也没意义,当即换了副嘴脸,笑道:“公子,知道您忙,那,要不三娘先去楼上喊拂袖姑娘准备准备?” 秦御刀望向三楼,双手一摊,说道:“三娘,本公子身上可没带银两,这次先行欠着,下回补齐,可好?” 秦御刀平日间出手只多不少,三娘自是不会斤斤计较,当即回道:“公子真见外,这事好说、好说,那三娘先去通知拂袖姑娘了?” 秦御刀笑了笑,点了点头,看着三娘踏上木梯,传来阵阵声响。继而三娘亲自叩响拂袖姑娘的房门,过了会儿房门打开. 只见三娘在拂袖身前说了些什么,拂袖姑娘便直接掠过三娘,扶在栏杆上,神情憔悴的望着一楼秦御刀,眼角隐有泪花打转。 三娘只道是怒其不争,听见秦公子来了竟是这般急促,在秦公子面前多掉价?况且拂袖姑娘的姿色可没几个人瞧过,这一步大迈扶在栏杆上怕是要被楼下几位浪荡子看个干净,心中止不住一阵肉疼。转头一想,毕竟拂袖姑娘的客人只有秦御刀一人,也就不打算多加追究。 秦御刀苦笑一声,潇洒踱步上楼而去。 三娘识趣的让出身形退下阁楼为大公子让道。 拂袖身子放低,做出个请的姿势迎秦御刀、秦三岁进房,随后轻轻将房门合上。 楼下几位似在等人的浪荡子窃窃私语道:“可算是见到拂袖姑娘了。” “可不是,还别说,不愧是景楼花魁。” 口中窃语,心中窃喜。 拂袖姑娘房内点有檀香渺渺,摆有古琴古筝字画装饰,还有些许的绿花含苞待放为衬托。 并非第一次来此的秦御刀感觉一阵放松,看着拂袖双眸含泪,便打趣道:“可别哭,这一哭啊,胭脂可要花了。” 拂袖低头低语道:“贱婢从未涂抹过胭脂。” 秦御刀猖狂一笑:“本公子不信!” 拂袖姑娘不愿顶撞,直接从别处端来一盆清水开始洗脸,随后用汗巾将脸上水分擦净,顺便将眼中泪花抹去,不加言语的看向秦御刀。 “好看!”秦三岁插嘴笑着说道。 秦御刀尴尬的“咳咳”一声,悄悄拍了拍秦三岁脑袋,秦三岁笑意更浓。 拂袖站在原地,场面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秦御刀开口说道:“嗯,果然天生丽质,本公子喜欢。” 拂袖知足的笑而无声,轻声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秦御刀坐在一侧,豪迈的答道:“你弹什么,本公子听什么,可好?” 青婵先行泡出两壶清茶递给秦御刀秦三岁,以作解酒润喉之用,随后端坐在古筝旁,望着一脸洒脱的秦御刀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随后边弹边唱道: “才俊儿郎自古多寂寞,根根弦丝是否能解忧?” “请君侧耳听一听,钟鼓声下达天庭。” “暂且歇息饮酒乐,愿待青丝如雪落。” “君不应有愁,妾有一曲《盼君莫》。” 秦御刀忽然起身,古筝音戛然而止。 拂袖低头,惶恐说道:“公子,怎么了?” 秦御刀朝拂袖走去,眼神锋芒尽露,神情严肃道:“你等不起本公子。” 拂袖将头埋得极低,“为何”二字藏在心中说不出口,房内瞬时陷入寂静之中。 秦御刀重新步入座椅处,冷声道:“换首曲子。” 拂袖稍作休整,再弹一出新曲,并不加以开嗓而唱。 之后,秦御刀趁着夜色回到了白灵岛中,再后来,上了沙场的秦御刀每每回忆起这位女子时都只留下四个字,“此生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布衣沙弥 黄昏临近,曹轻侯按照惯例独骑于车队之前,今晚车队需趁着夜色赶路,不论赶多赶少,都是匆忙,速度算不上慢。 好在关内至西凉的官道还算平整,没有崎岖坎坷的险道,整条路线除了秦岭前后都算不上太差,中原地区倒是还有些许的小山需要翻越,也是山匪常踞的险地,正因如此,一些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假和尚也不愿选这些有山匪盘踞的小山去做那些骗烟火钱的勾当。 秦萧楚回头看了一眼满城烟花后便一直在车内打坐,不听书,不看风景。 车内沉闷许多,显得压抑,而且夜色将深,车外也看不到什么景色,车内挂有油灯,红黄色明明晃晃。青婵忍不住问道:“公子,为什么不在玉门郡多住一晚明天一早启程?” 赶路之事于曹轻侯决定,这一点连袁宿都没话语权,闭目深思许久看似烦恼缠身的秦萧楚缓缓睁眼开口说道:“已经在玉门郡中耽搁了许多时辰,怕是今日入了深夜才能做一番歇息,或许明日还要赶个早,你要不要先歇一会?” 青婵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又问道:“玉门郡的那位公主,说要等你?” 等与不等在于她,来与不来并不在于自己,已然想透彻了的秦萧楚平淡的回答:“烟花会冷,人走茶会凉。” “《风土集》里的烟花冷,人走茶凉心亦凉,公子,但我看那位公主多半不会心凉。” 秦萧楚抬头看了看悬挂在车顶的油灯,随着马车赶路而摇摇晃晃,灯光也随之左右摇摆,说道:“世上没有长明灯,没有常温茶,就像这盏油灯,也有会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青婵欲语还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怯生生的问道:“难道公子你就真不喜欢那位公主?” 哪家婢女敢这般对主子询问,怕是被赶出府门都算是轻的惩罚,但青婵与秦萧楚用主仆来定义显然不太适合。 这个问题抛来,令秦萧楚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位娇蛮公主的影子,稍作思考后答道:“毕竟才相处几天,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如果爷爷当真说过司徒诗瑶要嫁入天脊城秦家,毕竟长者为尊,这事,大哥该要知情的,而且还要看缘分,至少我还是相信烟花会冷人走茶会凉的,”发觉青婵有些异常,紧接着又问道:“青婵你今天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像小辞说的你们挺登对的,心里高兴,”青婵一阵支支吾吾后眉开眼笑。 秦萧楚不做多想,回以一丝微笑后闭目小憩。 这辆马车内重新陷入沉寂,只能清晰的听见轱辘声。 袁宿虽说在曹轻侯面前畏缩不已,但不比在青苍宫里的畏畏缩缩,那可用寝食不安来形容。一出玉门郡精神也随之放松了许多,在青苍宫里欠下的觉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当即睡得正酣,嘴角浮现笑意,大概正在做一个不可描述的美梦。 “小辞,不想与那秦公子一般走上习武之路,做个万人敬仰的人物?”李辞正在摆弄着两把铁剑,黄伯奚这问题原本想在武苑之中时提及,但那场合显然不太适合插入这位贩剑少年的事。黄伯奚可从未断过教李辞一招半式的念头,一代掌门用这般威逼利诱的方式收人为徒也算是罕见。 贩剑少年无动于衷,敬仰武苑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孩童口中每每说到关内门派时,说的最多的便是那座武苑。武苑是关内最适合平民的学院,只需身体强壮经脉稳固就行,不比玉虚峰归云寺金蝉院上弟子相加也才数千人,武苑弟子可是数以万计的。 李辞这番表态,黄伯奚默不作声,倘若连武苑那般的风范都不能打动这位少年的心,怕是没辙了。 黄伯奚突然想到曲线救国,问道:“那你此生的追求是什么?” 李辞脱口而出回道:“结婚生子,养家糊口。” “那你爹爹为何要将你送去秦岭?“ “爹爹那天晚上和我说秦岭山上兔子多,说我不会铸剑不如去学打猎。” “然后你就答应去秦岭了?”黄伯奚不可置信。 “嗯!爹爹还说那住一位打猎的高手,已经赚着钱买下了一座山,”少年脸上尽是憧憬。 “无忧峰?”黄伯奚试探性的问道。 “好像是。”李辞思考了一番继而满脸认真的说道。 黄伯奚大笑着不说话,倒把赶车的那位车夫吓了一跳,赶忙探进脑袋来瞄了一眼,见没有任何情况又专心赶路去了。 车队前列的曹轻侯精神饱满,此时官道之上几乎没有往来人群车辆,可说是畅通无阻,即使如此也得左右提防不敢大意。 望着夜色预计今日出不了关内进不了西凉。 是说这关内与西凉交界处有座无庙堂管理的布衣镇。不属于关内,不属于西凉。 布衣镇中并不盛产衣裳,早年间也并非叫做布衣镇,这名字的由来据说是因为镇上往来僧侣很多,而僧侣皆穿布衣袈裟,故而不知从哪年开始,这座小镇便有了布衣这个名字。 百年之前存瑞帝君分封西凉王时曾将这座布衣镇纳入西凉地界,但西凉王并未将此地纳入版图。帝君不过问,西凉王也乐得由这座小镇自生自灭,小镇以北是关内,以南是西凉。 曾有许多士子书生大胆猜测,致使西凉王放弃布衣镇的主要原因或许是因为几千年前那位道家鼻祖陆放歌曾在此地一剑屠杀恶龙,后人便传言这布衣镇是屠龙地,是煞气极重的晦气地。 由于没有庙堂管控,这布衣镇上花灯酒肆比比皆是,天下各处美酒都能在这找出些许来。勾栏之上风尘女子皆淡抹胭脂懒散的拍打着蒲扇静待寻欢客登门造访,更有难登大雅殿的赌坊如花开遍地,时不时有垂头丧气的背影走出门外,有意气风发的男子阔步走进。 镇上的生态环境在没有外来势力阻碍、干涉的条件下野蛮生长,许多寻花问柳之人、纸醉金迷之人常年涌入,各式三教九流之辈也喜于汇聚于此。所以这布衣镇并没有屠龙地所谓的荒凉和破败,反而繁花似锦一派生机,倒成了迷醉此地之人口中的欢喜地。 布衣镇上虽然鱼龙混杂,但其中流传着一句老话:“只要身上金银足够,敢来布衣镇上潇洒一番,那此生便再无遗憾。”在这镇上只要有银两,每个人都能活的犹如那天上游仙,有人不远千里前来花钱买快活,但更多的是不远千里慕名而来淘金银。 布衣镇造就许多人日夜声色犬马,也造就许多人卑躬屈膝满脸奴性,这般无拘无束之地是非最是多。吸引各处僧侣前来的原因无非就是见到路有枉死骨时,诵经超度求一份功德,得一份造化。 更有些僧人会借助自身寺庙名号,妄自菲薄去劝说这群迷途儿回头是岸勿要虚度光阴,往往换来的是冷眼相加,倘若有些名气不大的寺庙中出来的僧人这般去照本宣科,下场怕是少不了一顿胖揍。 有人说僧人所求无非两种,其一是求的自身一世大自在,只问经文梵音,这与道家练气求飞升有异曲同工之处,其二便是以我佛法渡天下人。佛门之中,心怀渡天下的僧人算是多数,前往布衣镇上求功德的僧人,该是算得上是渡天下人。 布衣镇从日初至夜深始终伴随着酒楼喧嚣声、青楼箜篌声,声声不绝,从来不知停歇。 有位脖戴佛珠的身背经箱的小沙弥独自传法布道几百里途径布衣镇,已在镇上逗留了数日之久。走在夜色下的布衣镇上,充耳不闻街边从不分日夜的酒肆青楼赌坊传来的喧嚣声,准备去一处深巷内蜷身安睡。 那处深巷是镇上普通人家的后门,夜晚时分从来不会有人经过,又远离大道喧嚣,甚是安宁,小沙弥已经在那睡过好几天。以一地草席当床,以几件换洗布衣做被,几百里路都是这般睡来,一双草鞋倒也算牢靠,也不见掉线穿孔。 小沙弥习惯性的在深巷口的小池塘前停步,将装满衣物的经箱卸下放在一旁,蹲下身来用双手作盆盛水贪婪的往脸上扑,用小沙弥的话说这叫入睡见佛祖要先洗去风尘。 但今天这位小沙弥看的出来心情似乎不太好,拼命的打水洗了几次之后满脸颓废直接一屁股坐在池塘前,望着湖中倒映出的月亮怔怔出神。 或许觉得这般也不是办法,赌气般的起身用袖口擦尽脸上水迹背起经箱走进深巷尽头,走进今夜的栖睡之地。 小沙弥躺在坚硬的草席上久久不得睡去,这草席还是以前路过秦岭是一位好心施主给予的,算是一份小造化。 不得入睡的原因不在于这张草席,而在于今日发生的一件事情。 小沙弥的一日三餐都靠化缘,要么在酒楼,要么在民居,多数人家都会称赞这位小沙弥的不容易而给些吃食,有好心的还会多给些让小沙弥慢慢留着吃,那些多给的食物都放在经箱当中存着。 化缘最忌周而复始,这几日在布衣镇上小沙弥都换着酒楼民居化缘,今日晌午便在一家酒楼前化缘,整个过程都很顺利,酒楼老板是位面容和蔼的有点胖的施主,给了足够吃两天的馒头,小沙弥笑的合不拢嘴。 但在对面一座两层楼的门口传来骂声引得小沙弥转头观望,这么些天来小沙弥知道那地方叫赌坊,一群人没日没夜的往里跑,也有人不断的从里面出来。 小沙弥最初只是觉得好奇也没去多加关注,但这次里面动静有些大,小沙弥忍不住背着装满馒头的经箱跨着步伐走近前去,在赌坊门口探出个脑袋朝内张望,门口几位虬髯大汉也不阻拦。 事情,便发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诵经是佛 小沙弥一双眼睛在赌坊四周打量,起初里面一片喧嚣,过了一会儿有人叫骂有人大笑。用小沙弥的话说,这叫癫狂,这叫没有本心,喜怒不定。 一群人的各式对骂,各种污言秽语夺口而出,小沙弥在门外吓得双手合十连声哦米拖佛。 见到一群人将其中一位男子赶出门来,小沙弥害怕被波及赶紧闪到一侧。 动手中的一位男子怒气腾腾,指着那位被赶出赌坊的施主破口大骂道:“你小子没带银两还敢来玩?要不把你家那水灵灵的妹妹带给哥玩玩?”其他几人嘲笑之余不忘时不时的拳脚相加。 挨打男子并不回话,只是用手死死护住头部裆部,看来没少挨过打,经验十分老到,一身看上去还算体面的衣裳已经布满脚印。 赌坊门口并未有人围观,或许已经司空见惯,这种事在布衣镇上时有发生,见怪不怪。 见那位男子只是闷声挨打,那几位打人者并不怜悯,直接将人拖到一侧,叫骂更甚,拳脚愈重,小沙弥始终目不转睛,然而听见四周佛音不绝于耳,小沙弥一听便知是《慈悲咒》,转头看去已经陆续围有几位中老年僧人面向这场冲突正打坐念经,当即也打坐在地随那群僧人一道念出《慈悲咒》,慈悲咒讲究人人向善,也讲究放下屠刀。 佛家弟子不忍见世人受苦受难,但世间苦难太多,有天灾有人怨。对于眼前的人怨少有出手相助之僧,佛说因果自有报应,这群僧人对于赌坊内的矛盾多数都用“感化”二字。 有些人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会手下留情,但这次,那群人显然是选择充耳不闻。 挨打之人七孔出血抽搐了一番之后便再无动弹,躺着的地方逐渐有血迹淌出,那群狂徒不解气的说了声:“呸,真晦气,这么不经打。”话音一落便拍了拍手上灰尘,若无其事潇洒转身朝赌坊走去。 布衣镇内生死有命,没人能够追究。 这番变故之后,那群闭眼打坐的僧人转而念出《地藏菩萨超度经》,小沙弥也随着念道。这不是小沙弥第一次当众念出《地藏菩萨超度经》,但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被活活打死。之前几次都是人已死小沙弥才赶过去,此时鼻子一酸,眼睛一红,边念边流出了眼泪。 一段超度经之后,那群僧人先后起身朝死者走去,小沙弥也知道这是下一个步骤,左手示佛礼继续念超度经,右手牵起死者的手祈福,祈福路过奈何桥时能够顺畅些,不受阴鬼刁难。 谁先谁后,那群僧人有个规矩,原本已经排好队准备践行超度祈福,但一看莫名出现的小沙弥,领头的僧人一阵错愕,又细细看了看小沙弥脖子上的佛珠,当即止住脚步只在原地继续双手合十念那《地藏菩萨超度经》,身后僧人也跟随着停在原地。 每次超度时,只要附近有僧人都会让着自己,小沙弥也习以为常不敢耽搁,听师父说过这超度祈福越快越好,晚了就没用,便自顾自的独自走上前去。 幼小的右手,牵起那位已经血迹布满脸的男子的手闭眼念经超度,小沙弥面无惧色只是有泪水滑落,从第一次为他人超度起,他便有了感悟,生死由天,不由自己,我佛会怜悯,会保佑下个轮回有福祉加身。 直到小沙弥超度完成,那群僧人才不紧不慢紧随其后继续超度,至于超度之后倘若无人收尸,僧人们也会辛苦一番在镇外寻出空地把人给埋了,这种孤身命葬他乡的人被佛家统称为孤星。 自从这事之后,小沙弥一整天都恍若无神闷闷不乐,只是在布衣镇上毫无目的的闲逛,直到深夜才迈着沉重步伐回到深巷中安睡。 在草席上转辗反侧的小沙弥决定明天一早便离开布衣镇,倘若不是这座小镇与其他地方不同,时常有死者需要超度也不至于耽误许多时辰,他要继续背箱步行前往目的地,关内的归云寺。 师父让他去归云寺中取些经书回去,只要取到了经书就可以返回寺中,在寺中至少不会再这般让自己心神不安夜不能寐。 或许是肚子有些饿了,小沙弥这才想起来晚上还没吃东西,当即起身从经箱中翻出个馒头,发觉有些发硬难以下咽,便怀揣着一个馒头向巷外的小池塘走去。 池塘边,小沙弥用力咬下一口馒头,掏出一只手去池塘里勺点水送进嘴里,这般就着河水噎着馒头,由于饥饿难耐,几下便把馒头吞下肚,这馒头厚实,吃一个也就够了。 之后坐在地上拍打着肚子,小沙弥古灯一脸满足打了个饱嗝,随后起身准备返回草席,想着这下该是可以安心睡去了。 小镇外,一队马车在夜光下疾速奔跑,临近布衣镇的速度丝毫不减,看情况估摸着不会在镇中停留。除了这队马车,还有三位黑衣人在镇外一处草丛中窃窃私语。 一位留着络腮胡身形如枯槁的中年男子说道:“不知这次,是否会停留。” “太折腾了,都跟了几天一直没机会!”一位稍胖的男子抱怨道。 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拍了拍正抱怨的稍胖男子说道:“不急,之前山河破接了个委托,可是等了近一个月才完成。” 另一位身形修长的年轻女子并不因为耽搁时间而烦恼,直声问道:“那姓曹的当真了不得?” 中年男子语气不安的回道:“曹白虎可比不上那黄太武。“ 黑衣女子轻叹一声,想必这是个棘手的差事。 稍胖男子不以为然,说道:“不都是一境?一个佛家一个道宗,有啥比不上的?”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心中忧郁更甚,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曹白虎终究进入佛境二十余年,黄太武少说也有七八十年,又常年在太武山上修行,与秦岭那群偷气之流即无差别,更有太武剑在手,最是棘手,可谓是道宗一境第一人。” 余下二人虽说早已有些心理准备,但此时发觉黄太武被剖析出来还是有些惊讶,惊讶于黄太武居然被中年男子冠以道宗一境第一人的名号。 ...... 小沙弥起身穿过布衣镇镇街大道准备回深巷睡觉,突然一行车队飞驰而来势不可挡,车队领头的是一位大和尚。 由于小沙弥身材矮小,此地灯光又阴暗,马车并未发觉路中有人。小沙弥一出神的功夫闪躲不及被马车的车轱辘撞了个正着,随着小沙弥倒在地上捂着右脚吃疼的喊叫,那行车队才缓缓停下。 青婵探出车窗,借着路边灯光看得清楚,脸色焦急的说道:“公子,好像撞到小孩了。” 曹轻侯说今夜不能在布衣镇过夜,秦萧楚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下马查看,“走,下去看看。” 在此之前曹轻侯已经先行扶起那位小沙弥,秦萧楚与一道下车的青婵苏长河则站在一侧。 大和尚扶小沙弥。 曹轻侯一脸焦急,迫切的想要赶路,直接问道:“小和尚,要不要去看大夫?” “施主,小僧不叫小和尚,小僧法号古灯,”小沙弥古灯痛苦的回道,紧接着落落大方的开口说道“小僧没事,看施主那般赶路怕是赶时间要紧,不用在小僧这里耽搁时间。” “古灯长明,这法号有禅意,古灯,你师兄住哪?我把你送回去。”曹轻侯确实有些赶时间,这布衣镇上什么人物都有可不能久待,而且也不认为眼前这么一位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和尚就这般孤身一人,再怎么赶时间也不能把这位小和尚留在这里吧,好歹曹轻侯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指不定还得喊一声小师弟。 这大和尚身高九尺看起来有些古怪,似壁画金刚,小沙弥心想。 诺诺的答道:“师兄都在寺中,就小僧一人下山来了。” 这布衣镇附近可没有寺庙,最近的还在百里外的西凉境内,怕自己听错,当即又问道:“一人?” 小沙弥古灯点了点头。 曹轻侯不禁心中好奇“哪座山哪座寺?” 小沙弥眼珠打转,今天还要早些休息明早好赶路,急忙说道:“师父不让说,施主你赶紧赶路吧,小僧真的没事,”话音刚落便朝小巷走去。 曹轻侯望着那漆黑一片的深巷一阵感叹,只见小沙弥在巷口突然受疼,迈步姿势一瘸一拐,怕是撞伤了腿。 古灯怨恨的看向刚才被撞的左腿,鼓着嘴不开心的暗自生气道:“不争气!” 青婵秦萧楚赶忙跟上前去搀扶。 “谢谢施主、女菩萨,扶小僧去里面就好了。”古灯指了指深巷,一片漆黑之下也看不见里面有草席。 方才二人的对话秦萧楚全都听在耳中,不免有些好奇,当即轻声问道:“古灯,你这趟出门时要去哪?” 小沙弥思考一番说道:“唔,这个好像可以说,小僧这是往关内归云寺中去。” 秦萧楚望向曹轻侯,后者摇了摇头秦萧楚也就不再问了,随后从马车中取出油灯,扶着小沙弥走进深巷。当见到一张草席铺在巷子尽头,旁边摆放着一个经箱后,秦萧楚青婵于心不忍。 “你就睡这?”秦萧楚惊讶的问道。 小沙弥一阵疑惑,“对呀,施主怎么了?” “青婵,你在这看着,我去与曹大哥知会一声。” 后者点了点头。 秦萧楚将深巷中所见到的向曹轻侯说了一番,只见曹轻侯一番思量后做出决定。 “今夜在这镇上寻家客栈休息,明早给那位小和尚找位大夫看看伤势。” 秦萧楚正有此想当即同意。 小沙弥古灯得知后也不扭捏,双手合十低头弯腰念道:“哦米拖佛,谢施主,”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风范,当即卷起草席背起经箱由秦萧楚搀扶着走出巷子坐上马车。 曹轻侯的车队在一家名为往来客的客栈前停下,袁宿心情舒畅张开双臂伸出个懒腰,心想总算是找着地儿休息了,感情这马车坐久了受尽颠簸也不是个事儿,开始怀念起骑马的感觉了。 已经下车的李辞对这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沙弥有些好奇,围着这位小沙弥转了一圈后摸了摸古灯光亮的脑袋,呵呵道:“小和尚!我都很久没看到过和尚了。” 小沙弥脾气好,以双手合十状笑着说道:“小施主,师父说我们的头不能摸,会被责备的。” 李辞害怕被人责备,赶忙把手放下,学着古灯双手合十的姿势有模有样,一脸狡黠道:“嘿嘿,摸着还很好玩。” 看着两位肤色尽黝黑的少年这般模样,青婵忍不住笑意,打趣道:“小辞,你和这位小和尚可都差不多,夜黑时都是那种看不清脸的类型,如果摸着好玩,你也做个和尚不好?” 李辞一脸难为情的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再说话。 秦萧楚一行人本想约小沙弥一道吃个夜食,小沙弥却万分感谢但表示已经吃过了,随后上楼而去。 方才那一个大馒头可撑的慌,一群人都在客栈一楼用餐,小沙弥一人独自走进房间。 小沙弥站在房门口打量了一圈,“这群施主真阔绰,居然给小僧单独开了一间房间,”心中暗想喜不自禁,随后面露微笑径直走了进去,将经箱卸在床榻之上,轻手从中取出唯一的一本经书。 经书名为《众生佛》,随后翻身上床在床榻之上打坐,先是默念一句:“施主好人有好报,”后便读起《众生佛》经,方才被撞的腿似乎并无大碍了,动作很是利索。借着口中渐渐传出的梵音,小沙弥因白日赌坊那事所产生的不愉快顿时也烟消云散。 这一趟走来几乎都是风餐露宿,原先在寺中养成夜间读经的习惯都因为缺少灯光的缘故而被抛之一边,这次总算可以重操旧习。 楼下秦萧楚一行人对于这位小沙弥并无太多的关注,自己将人家撞了,想着替人找大夫,合情合理。 一群人先后离席上楼进房休息,这几日都在奔波中赶路,体质差些的青婵已经感觉浑身骨头酸麻了。 “曹轻侯,秦公子我们再坐会儿,”倒是黄伯奚轻声喊住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取经 有些倦意的秦萧楚本要上楼去歇息,却被黄伯奚出声喊住,与曹轻侯一道重新坐下,曹轻侯思来想去猜不到黄伯奚想要说些什么,大和尚眉间微皱试探着问道:“莫非道长知道那位小和尚的来处?” 黄伯奚抚须微微点头,随即卖了个关子:“曹大人,你就没注意看那位小和尚胸前佛珠?” 虽然曹轻侯自己从不配珠,对于佛门佛珠算不上精通但多少还是知道些,却并未在意小沙弥所配何珠,当即回道:“这天下的僧人佩珠都差不多,那位小沙弥胸前佛珠不也与其他僧人没有差别?” 黄伯奚嘲笑道:“说你是半个和尚都是在夸你,那位小和尚胸前佛珠用的可不是沉香紫檀菩提花梨,而是十分普通的黄梁木,即使是一些小寺小庙也断然是不会用这般低廉材质做佛珠。” 黄梁木不宜做佛珠这曹轻侯倒是知道,黄梁木带有黄粱一梦之意,代表空洞与虚无,自是不好用来做佛珠这般佛门随身之物的。“曹某人这下就不懂了,那位小和尚一身布衣朴素,不穿袈裟只背经箱,说是要去归云寺取经。这哪家寺庙会用这黄梁木做佛珠?”曹轻侯涌现出好奇心,盯着黄伯奚静待他开口。 黄伯奚提示般的说完一句“秦岭以东黄梁山上有座寺”后便笑而不语了。 曹轻侯闭眼思考一番后恍然大悟,看来是知道那位名叫古灯的小和尚的来处了。 一旁的秦萧楚听这两人交谈正觉无趣,懒散的趴在桌子上,此时给他送个枕头来指不定就能在这座客栈一楼睡着了。 “公子,可去向那位小和尚取个经,了解点佛法也是好的,”黄伯奚一副高深莫讳的模样,说完起身上楼也睡觉去了,留下秦萧楚曹轻侯二人面面相觑。 秦萧楚满头尽是疑惑,黄伯奚一番话令其也对这位小沙弥产生了些许的兴趣,一丝倦意也被好奇心一扫而过,黄只是伯奚说破不点破的离开,只能问向曹轻侯:“曹大哥,那位小和尚从哪来?”曹轻侯方才自然是听懂了黄梁山,但他秦萧楚还一头雾水。 “公子,妙不可言呐,听黄道长的准没错,你去那小和尚房间瞧瞧,顺道看看他伤势如何。”曹轻侯也对秦萧楚卖了个关子,紧随黄伯奚脚步上楼去了,留下秦萧楚一人正不知所措,想了想,还是听从黄伯奚的建议,去看看比较好。 秦岭以东有座名不见经传的黄梁山,山上有座黄粱寺,与秦岭无忧峰齐名,秦萧楚不知。 秦萧楚蹑手蹑手敲响了小沙弥古灯的房门,正在床上念经的古灯神色惊讶不知何人这般晚了还要找自己,却也是赶忙将经书放进经箱中,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见到秦萧楚之后虽然不知来者何意,依旧双手合十示以佛礼道:“小僧见过施主。” 秦萧楚也不客气径直走入,笑道:“小和尚,你那腿伤可有大碍?” 小沙弥古灯保持着佛礼姿态,回道:“谢施主挂心,小伤而已,以前在山上经常磕碰摔倒,也习惯了,只是小僧明天就要北上了,在这镇上耽搁太久了。” 古灯说完紧接着问道:“施主深夜拜访,可有要事?“ 秦萧楚极为耿直的答道:“听你念经。” 古灯眼睛麻溜的一转,问道:“施主也是佛门之人吗?“ 都说出家人不打逛语,秦萧楚又不是出家人,看这小和尚还是挺谨慎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倘若要撬开这小和尚的口得是要诳语一回了,当即面不改色的回道:“算是半个。” 古灯自个嘀咕着:“半个是什么意思?” 秦萧楚脸色瞬间难看,这小和尚还真就逮着尾巴不放了,好在这位小和尚突然笑开了花貌似突然开窍了:“小僧知道了,师父说过这天下中有那么一种人,喜于博览经书,将神识皈依了我佛,但还在俗世之中,说的一定是施主你这种人。” 秦萧楚心头一阵苦笑,这都行!那说的分明是曹轻侯曹大哥啊。 即使这般也好,算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迎着古灯的注视秦萧楚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你说对了。 “唔,施主,小僧只带了这次出门只带了一本《众生佛》,没有别的书了,”小沙弥古灯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倘若是在寺中,想听什么经书有什么经书,但这趟出门师父只让带一本。 趁着小沙弥古灯正说话的劲儿,秦萧楚打量着他胸前那串佛珠,并未看出个所以然来,便说道:“那就读《众生佛》好了。” 古灯转身从经箱中又再度那出那本《众生佛》脆声的读着经文,一时之间房内梵音萦绕。 小沙弥有板有眼读的极为认真,也不因有人深夜造访搅了夜修而恼。 众生佛中所讲的一切众生,悉有佛性,秦萧楚是半句没听懂。曾经在白灵岛那座养生院内,青婵也曾读到过一些佛门经书,无一不是才读几页秦萧楚就昏昏欲睡,青婵不得已只能换书。倒是青婵这姑娘看书看多了,还能读懂那么些一二三,这点比秦萧楚要强上一些。 虽然听不懂,秦萧楚还是摆出一副乐在其中陶醉的表情,时不时还故作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展现出一副原来如此的假象。听到长句或押韵处还会做出一副思考状,显然一副名刹高僧的模样。 同时,秦萧楚还在思考为什么黄伯奚要让自己来听古灯念经,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秦萧楚有些不甘心,这样光听着也不是个事,主要源于听不懂啊。 当即随口抛出个问题打岔道:“古灯,我问你啊,佛是什么?” 古灯顿时不再念经,而是张大嘴巴吃惊不已看着秦萧楚:“施主,你怎么与小僧那群师兄一样,经常喜欢问佛是什么?” 古灯稍作停顿又恍若无事的说道:“其实小僧知道,师父是怕小僧忘了佛是什么,所以经常让师兄问小僧,好让小僧记得更深。” “那说明你是知道的?”秦萧楚趁热打铁止不住内心激动,这误打误撞之下不就拉开取经的帷幕了? 古灯轻叹一口气,极像饱受沧桑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小僧当然是知道的,佛慈悲,告诫世人不争忍让,佛济世,舍身开了天门一线,用师父的话说,就是福泽苍生佛心相随。师父是怕小僧忘了本心,忘了慈悲,忘了济世。施主,其实小僧一直没忘的,这一趟下山出门,都超度了许多孤魂,积了不少功德呢,”神情颇为自豪。 慈悲为怀,舍身济世,正可谓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这不难理解,又想到曹轻侯这位假和尚,难道他也心中怀有这种佛教色彩?答案明显是否,曹轻侯易怒,而且长相与宅心仁厚慈眉善目没半点关系。眼前这位小沙弥倒是长的灵秀,抛开脖戴佛珠不看,那双灵动的眼睛就像佛珠一般。 “超度?是什么意思?”秦萧楚不明白,却也不好明问,这一问就暴露自己是假的半个佛门之人了。 古灯一直在盯着秦萧楚观察他的表情,生怕自己讲错了佛,那丢人可就丢大了,但看到秦萧楚面无表情有些苦恼的样子,古灯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刚才自己讲的佛,发现自己没有说错啊,难道还有更深一层次的解释?古灯不禁畏畏缩缩忐忑不安的问道:“施主...佛...难道还有其他的意思吗?” “啊?”秦萧楚反应不及,一个啊字随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发现有失自己半个佛门之人的身份,立即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振振有词的说道:“嗯,这般见解自是不简单,敢问小和尚你出自哪座山哪座寺庙师从哪位高僧?”秦萧楚为自己的思维敏捷暗自开怀不已,这问题一箭双雕。 古灯一听人家夸自己见解不简单高兴之余脱口而出:“黄.....,“随即立即闭嘴,又十分幽怨的说道:“师父说不许小僧自报家门,”满腹惆怅。 “黄,那就是黄梁山了,这小和尚的嘴还真是难撬开,”古灯的反应令秦萧楚一阵犯难,这黄道长说的取经难道就是这些?得再想些什么才行,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 “嗯,不可自报家门?你们寺风还真严谨,小和尚,听你说是要去归云寺取经,这取经是为何?” 古灯左右思考一番,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回答,当即回答道:“小僧的寺庙有个寺规,就是只要有资格去天下名寺取经回寺便能穿上袈裟,也会有更多的机会下山积些功德,求些造化。” “穿袈裟?那可了不得。”秦萧楚虽然不熟佛门,但这穿袈裟的条件多少也记得一些,多是寺庙中德高望重享有一定地位的老僧才有资格身披袈裟,当即不禁对这位小和尚刮目相看,难道这就是黄伯奚让自己取得经? 古灯嘿嘿的傻笑,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资格下山取经穿袈裟,但师父说自己有佛心,有佛性,不穿袈裟的话,佛会生气。每位下山取经和尚都可以选择去任意一座寺庙,哪怕是山脚那些不入流的寺庙取经也并非不可,古灯听说北域疾苦,但北域似乎并没有寺庙,所以古灯选择去往离北域最近的关内归云寺中取经,这一趟下山,数百里近千里。 秦萧楚不敢小瞧这位小沙弥,紧接着问道:“你所求的造化,是何等的造化?” 古灯毫不思索轻松写意奶声奶气的说道:“求得八珠佛主那般的造化。” 天下僧人所求造化多有相似,无非是活着积善行德,死后肉身不烂,坐化也好圆寂也罢。再或者是活着置身经海,死后飞升上天,在天高云深处有一座神仙洞府。 秦萧楚顿时感觉如坠入佛门经文之中,世间万千不及这位自称小僧的小沙弥一句求得八珠佛主的造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酒鬼念谣 布衣镇上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惊叹于方才的天际气象,直到那漫天气象四散而去,一个个便于此深夜中聚在各自临近的酒肆内满怀兴致做出一番评头论足。有的是任由床底上的娇娘一脸幽怨,有的放下在赌坊之中的豪气。或两三结队,或三五成群。 “据说那一剑成万剑的招式,出自太武山掌门?” “像!道法自然,天下道家只有太武山掌门才独钟于万剑朝宗。” “那一剑一蟒又是出自何人之手?那一声吐信可是吓得俺老吕一把输了三十金,”一男子满怀怨恨。 “你那算啥,老子可是被吓得一阵缩阳。”一男子心有余悸,低了低头看了看裆下的兄弟,也不知是否还能高傲的抬头。 “哈哈哈,瞧你这出息!”众人一阵哄笑。 打趣之后有一人一脸耿直脆声说道:“剑蟒..不是豫州城那位阎王的招式嘛?” 众人闻声转眼望去,随后脸色一变,思考了一番后便各自在酒桌上放置银两当是结账了,作惊风鸟兽散去。 阎王阁这三个字从始至终也没人敢说出口,也没人去猜想阎王阁为什么会对太武山动手,这两座山头可都在十大名门宗派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谁敢惹?太武山还好些,即使说三道四人家也不管不顾。但那阎王阁担当耳目的唤魂儿遍布天下各处,倘若一个嘴巴痛快说了些什么阎王阁不好的话被些心胸狭隘的唤魂儿听见,指不定运气不好小命就得交待了,即使人家心慈手软那也少不了一顿打。 周围人群四散,方才开口的少年摸不着头脑。 看着各桌之上摆放着不少已经结过帐的酒坛,毫不客气的走过去开坛猛灌,喝完这桌喝那桌,好不痛快。 那酒肆掌柜本想着能收回来些未开封的酒坛继续卖,能多赚许多银两,但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脸皮厚的不像话,自己几次嫌弃的眼神看过去,那少年硬是视若不见自顾自得喝酒,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落得个黑商的名号可不好,只能小声咒骂道:“白食儿!”这位少年看起来也确实是喝不起酒的人,一身以粗麻缝制的衣裳很是朴素。 只不多时,少年已是酒意上头遍体通红,应是喝了不少,当即使是醺醺的走出酒肆大门,掌柜站在身后依旧指指点点不停的小声谩骂。 少年摇摇晃晃朝布衣镇外走去,边走边碎碎念:“愿求仙人好心抚我道, “你这太武山掌门随身没带银两?”曹轻侯显然不信。 “贫道靠脸吃饭,”黄伯奚当即单手抚须,展现出一副仙人德高望重的模样。 “那道长,你靠脸去让那位掌柜消停会”曹轻侯虽说是不怀好意,但还是利索的掏出钱袋子扔向黄伯奚,随后准备起身上楼,这一夜当真是够折腾的。 随着黄伯奚将那钱袋子给到客栈掌柜,这座算不上奢华却宾客满住的客栈才回归夜晚该有的平静,掌柜也是寻个心理平衡,有人多多少少弥补点总是心里好受些。 已在楼下看许久热闹的青婵一眼望见秦萧楚,急忙走近,问道:“公子,你们去哪了,刚才我和李辞还在想怎么没见到你们。” 秦萧楚一寻思着,想到此时自是不能说实话,故作轻松姿态,答道:“这不是晚上太闷了,出去逛了逛,诺,还陪那少年喝酒了。” “秦公子,为什么不喊我们呀,我们也闷。”青婵身旁的李辞一阵埋怨道。 “先不说你们睡的那般深沉喊不醒就算了,但是小辞,你不是不能喝酒?” 李辞青婵傻傻一笑,二人确实疲惫不堪,倘若不是客栈掌柜与来住宿的旅客叫骂声太大,他们或许还在沉睡中。 秦萧楚朝后看了看,旅客都有序的上楼各自安睡去了,又问道:“古灯小和尚?” “刚才我去敲了敲门,那小和尚,睡的和猪一样!”李辞脸上尽是鄙夷。 秦萧楚说出一句众人不解的话:“这位大师是会佛祖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翻山踏河而来 庙堂之上有句老话说的好,藩王少朝事,帝君不下朝。然而此时陨州城的西凉宫内,一位满鬓白须如开枝散叶的老者正懒散的瘫坐在蛟龙椅上,虽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眼神间时不时透出凌厉的锋芒诉说着这位老者逝去多年的豪气,不是那位西凉王还能是谁敢坐在这蛟龙椅上? 从清晨收到一个消息开始西凉宫大殿便开朝议事,至如今晌午,还未退朝,朝中无事,只是光等着。 蛟龙椅下大殿之上寥寥数人,一位脸庞清秀有陨州秀色之称且被西凉女子所艳羡的男子今日一早便赶往西凉王府,简单汇报了五个字:“那人,动身了,”随后西凉王赵笠用浑厚嗓音开口回应了两个字:“上朝。” 朝上除去赵笠共有五人,有着一袭黑甲的黑虎军统领,有站于偏侧的世子赵天淳,自十余岁上朝开始,世子便从不在大殿之上口出言语,已经保持六十余年,长世孙赵胤随父身后,同样学了父亲的庙堂道,少言多听。有三代王师之称的老年道长,背弓似龟单手抚须,面向殿外怡然自得。有陨州绝色名号的北地枪王张绣身形挺拔闭目养神,三代同堂的庙堂百年之前绝无仅有,但如今哪位藩王不是如此?只有四个字能体现这份心酸,‘世袭降爵’。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西凉王懒散着起身把身姿坐正,望着黑虎军统领,似多年未开口般说出浑浊一句:“赵瀮,可曾盯紧了?” 着一袭黑甲的女子是大殿之上唯一可配器于身的人物,此时脸色刚毅,眉目间尽透沙场间才有的杀气,粗犷的嗓门回道:“自从发现项仙甫后,属下便时刻派人盯着,暂无异常出现,”倘若不是嗓音磁性十足,这名为赵瀮的女子肤色并没有寻常军士的黝黑,倒是给人一种军中天仙的错觉。正是有了这嗓音,才得了个雅号‘军中霸王花’。 北地枪王一身素袍温文尔雅,缓缓睁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秦家公子从北门进往南边去,不凑巧,项仙甫从东门来往北门去,怕是会在城中相遇。” 西凉王赵笠眼睛猛然一瞪,又细眯着陷入思考。 “还真是不凑巧,”赵笠莫名说道。 “这么位杀神,十有八九是为秦家公子而来。”弓背老道依旧面向殿外,开口似劲松落叶,老而弥坚。 “哼,蜀都王已经上奏金陵,明年开春便身退高位,这可是想着把几千里地拱手相让于项仙甫,奈何项仙甫看不上,哈哈哈。”赵笠语气不屑的这番话句句如惊雷。 弓背老道三代王师沉稳答道:“蜀都距金陵比之北域更甚,有千里栈道连绵不绝修于悬崖峭壁,名副其实的山高远地,更是一道天然屏障,帝君定是不会首肯西蜀王的奏章。” 西凉王不以为意,说道:“蜀都王一心想要退隐庙堂潜身江湖,本想顺着阎王阁如日中天的势头去做攀龙附凤之事,可惜蛟龙困蜀而不得出。“ “三山四寺都不曾想过独占千里之地,他阎王阁自然也不敢,”一侧的北地枪王张绣悠然接话道。 深谙其中原因的西凉王说道:“张绣,你还是年轻了些,不是不敢,是不愿,这是江湖欠帝君的。” 弓背老道抚须浅笑,表示认可这句话,并不精于此道的张绣无法理解这席话,也不多问,便露出一丝苦笑掩饰尴尬。 三代王师继续说道:“蜀都富饶且易守难攻,遥想当年帝君只给蜀都王三千人马便平了蜀都之乱。想想那关内,一兵一卒都不曾给过,倒是平白无故出了个关内王,如今倒好,蜀都王大手一挥不打算干了,关内王依旧伫立在西北大地上,也不知是美谈还是笑谈。” “美谈笑谈,姑且不谈,重山,据说蜀都王几位皇子已经下野入了阎王阁,不知是否当真。”西凉王看了看弓背老道,只能看到背影。 弓背老道不再看殿外万里无云,继而转过身来望着赵笠,隐晦的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与我们西凉都没关系。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时辰该是差不多了,我们,动身?” 在西凉地界,除了那位有龟道人之称为了赵家鞠躬尽瘁的陈重山,可没人敢以这副清高姿态面对西凉王赵笠。 自百年前那场浩劫起,陈重山便是赵笠麾下幕僚。这百年已过,赵笠分封为王,掌千里之地,陈重山跻身万人之上的王师之列,以王师之名师三代,二人可以说是不分尊卑。 赵笠闻声,用手撑着蛟龙椅,苍老的身躯才得以缓缓起身。随后朝殿外走去,世子赵天淳世孙赵胤想要上前搀扶,被赵笠轻轻挥挥手拒绝。弓背老道陈重山、黑虎军统领赵瀮、北地枪王张绣三人跟随在身后。 西凉王赵笠行动不便,脚步缓慢之余却极为稳重,不理会身旁的赵天淳赵胤,只是缓缓说道:“但愿能来得及。” “莫急,即使来不及,也赶得上。”陈重山语气平稳,不急不催。 马车早已备好,西凉王赵笠与三代王师陈重山共乘一车,年迈的赵笠放下身段先搀扶陈重山登车,惹来陈重山一阵笑骂:“王爷,重山这把老骨头没那么金贵。” 赵笠感怀道:“重山,这么些年,幸苦你。”外人从未见过西凉王这般姿态。 “重山这些都不值一提,倒是天淳与胤儿那孩子,这么些年,可是真委屈。” “哪家王室不是这般?重山,你当我真不想退位让贤?” “孩子们也都懂,你看他们谁又曾在你耳根子前提过这事?” 赵笠立即闭目养神,每次与陈重山争论不过时,都会用这招闭口不谈。 “老泼皮!”陈重山笑骂道。 赵笠无动于衷,任由陈重山嘲笑,吝啬的连个表情都不愿给。 “也不知道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到什么时候,”陈重山一阵自嘲。 “我赵笠这口气撑不过去也就罢了,倒是你陈重山,可要做我赵家四代王师。”赵笠睁眼回话。 “你这泼皮,当年入西凉,你可是与我说做两代就差不多了,现在可是第三代了。“ 赵笠自觉理亏,又装傻过去了。两位老者谈笑风生,犹如百年前情景再现,有饮酒豪迈大话春秋之感。只是时过境迁,也没有谁会一直固执下去争个你输我赢。 一辆马车自西凉宫内而出,有黑虎军在前开路直奔陨州城北门,气势恢宏,路上行人纷纷让道,无人敢迎其锋芒。 世子赵天淳不埋怨父王未带其一同前往,西凉宫朝事少,赵天淳也不曾记得已经多久未来此地,有些不愿离去。他不同于有些藩王的世子眼里只有蛟龙椅,他赵天淳没有这份想法,为了赵家烟火延续,他不争王位以世子之名苟活七十余年,同王师陈重山习的一身道家境界,唯独潜心于浩瀚道藏之中。 有子赵胤,觊觎王位已久,想要逆天改命,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蛟龙椅,曾舔下脸去关内愿求的一纸婚书保赵家长久不衰,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世子求得道家无为,世孙愿求万古长青,但都没有赵笠当年的不可一世,不叹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只叹生不逢时时不待我。 父子二人站在大殿之上,一人望着殿内百年蛟龙椅,一人望着殿外万年浮空云,貌合神离,没人敢上前去打搅他们,空气都犹如停滞了一般。 良久过后,赵天淳才出声打破这份宁静:“胤儿,道藏典故若有迷惑处,多向陈老师请教,往后,有机会进一次成都城,蜀都王生有三女,才情容貌虽说比不上关内那位玉面公主,但想必也不会差多少。” “父亲,这次该有几成把握?”赵胤问道,上次在关内玉门郡可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赵天淳平淡回应:“听天由命,记住,年前就去。” “儿臣明白!” 赵天淳抬头望云,沉思般说道:“也不知父王会不会任由你去淌那趟浑水。” 世孙赵胤并不作答,此时无声胜有声。 “至少,你没有天脊城秦家公子那般有生死之险,胤儿,记住为父的话,万事莫急,总有花开日,”话音一落,赵天淳动身前往世子府邸,继续埋头专研在道藏之中,对于世事充耳不闻。 对于父亲这般王室子弟,过的却是世外之人般的生活,赵胤并不敢忤逆说些什么。 陨州城内,公子哥鲜衣怒马,商贩沿街吆喝好不热闹,有一位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从东边而来,或许无人看到,他此次为了赶路曾十步翻山,双跃踏河,此时却是脚步缓慢,不赶不急。 街上人来人往,有僧人,有道士,没人会多看这位把帽沿压至极低的男子一眼。这年头喜欢装帅耍酷号称老子武功盖世的习武少侠可不在少数,特别在秋风之季,几乎都是这般一身通气的宽松大袍配一顶遮阳斗笠的装扮,腰间再配把造型精美的利剑,加上色泽明亮的玉佩便是游历天下的侠士模样。 这般装束一来之束身紧胸的少侠衣更为适合在秋季求武游历,二来也显有侠之大风,走在路上少不了许多痴迷侠气的少女心生爱慕,谁不道一句“好冷酷的风流儿郎?” 这股风气流传许久,懵懂少女不减反增,此风不止促使更多人乐在其中,有人只为求一份风流,有人当真是在遍访名山求一份武道。西凉如此,天下皆如此。 中年男子走的极慢,由于头戴斗笠的缘故而看不见容貌瞧不见表情,双手双脚皆深藏于黑色大袍之中,这番打扮称的上怪异,断然是无法吸引少女借故搭讪的,反而少不了一些路人的指指点点。但中年男子毫不介意,自顾自的走路,自东边而来,往西边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阎王索命 西凉地界陨州城内同往常一样车水马龙,带斗笠的中年男子从东往北走,一辆马车从西边西凉宫方向往东走,一行从天脊城来的车队,由北往南走,在陨州城正中间不期而遇后各自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近百十号人聚在一起,还有黑虎军惨杂其中,即使眼力再怎么差劲的人儿也能感觉到形势不妙,纷纷脚步匆忙远离这是非之地,方圆几十米以内的商铺门前瞬间一片冷清,硬是为三队人留出一大片空地。 商铺老板将门面关上,生意是做不成了,便隔着门缝小心翼翼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气不敢喘。 “袁老板,去寻个落脚点,公子也去。”曹轻侯面不改色望着前方吩咐道。 “是,是。”自从得知曹镖头已经秦公子身份后,袁宿在车队当中再也不敢多说。真实身份为秦家死士的镖师们走一步上前,被曹轻侯挥手止住也随袁宿而去。 “项仙甫?”曹轻侯并未见过阎王阁阁主项仙甫,当即转头询问黄伯奚,只见黄伯奚点了点头。 “秦家公子可不能走。”头戴斗笠的项仙甫不紧不慢的冒出一句。 秦萧楚眉头微皱,望着如此大的场面,想着每次总是有别人挡在自己身前,他不能始终躲在身后苟且偷生,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当下便坚毅的回道:“我不走。”说完之后感觉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曹轻侯有些不解,轻声喊道:“公子...。” 秦萧楚露出一丝微笑,临危不惧,说道:“既然是为我而来,我也不该躲着不见人。”秦萧楚不撤,苏长河自是也不会撤,青婵回望一眼,还是上了马车,此时自己留下来无非就是一个负担。 场面中仅留下黄伯奚苏长河曹轻侯秦萧楚四人。 “重山,还是赶上了,”西凉宫而来的马车内,赵笠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缓缓说道。 “不急,看看再说,”陈重山一脸淡定从容,丝毫不担心眼前事态进一步扩大。 赵瀮张绣及黑虎军已经将这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外人不敢近十步之内。 阎王阁阁主项仙甫眼中完全没有西边来的那队人,而是保持着慢吞吞的步伐直接朝秦萧楚方向走去,即使那队人脸上分明写着车里坐着的人身居高位。 项仙甫正眼不瞧秦萧楚与曹轻侯,顺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轮廓似倒三角锋利的脸以及如鹰隼般的眼,语气平淡直接问向黄伯奚:“听说,道长欲邀项某上太武山道:“可否给本王一个薄面?” “怕脏了这陨州城的地?”项仙甫装作不懂,戏谑的说道。 赵笠不置可否,项仙甫极少选择在城中做买命的勾当,此次专程选择在陨州城内等候,令这位西凉王感觉颜面扫地。 分封藩王虽比之那些自立为王的王爷要低上一截,但也是方圆千里地千万人中之王,蛟龙动怒,怕是不得安宁。 赵笠生性易怒易躁,这么多年过去,秉性好了许多,能够忍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形势急转之下,陈重山借势说道:“项仙甫,你这般放肆,可知下场如何?”陈重山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这般替赵笠平息怒火缓解险情。 项仙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并不答话。继而紧闭双眼,双手缓缓从大袍内露出张开,犹如仙人怀抱天地,再一睁眼之时便开口缓缓说道:“赵笠,你老了。” 项仙甫这话一说完,还未待众人看清,只听见呼的一声,一身黑袍随着身形一动。 “小心!”陈重山急忙喊道,赵笠知道若是阻拦定是来不及了,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一席宽大黑袍深处一手如同鹰爪直取秦萧楚,曹轻侯眼神饱含怒火,背上白虎瞬间啸傲,震得四周商铺那群看戏的人群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黄伯奚太武剑出鞘瞬间结下法阵,项仙甫在临近秦萧楚身前之时,一跃凌空于众人头顶,身上黑袍遮天蔽日挡住光线,秦萧楚一行人犹如都在这身黑袍之下,如临大难。 项仙甫出其不意挥出一掌,不拍曹轻侯而是拍在曹轻侯的背上白虎之上,曹轻侯体外气机形成的白虎闪避不及随之牵动曹轻侯身倒在地,曹轻侯翻身再起,欲求再战,但项仙甫已经又一掌似疾风般拍在法阵之上,法阵纹丝不动,黄伯奚却连退三步,嘴角淌出一丝血迹,众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只见这位身穿黑色大袍的中年男子说道:“太武法阵,名不虚传,有意思。” 黄伯奚不顾项仙甫的称赞,身无大碍的他继续双手结印,催动气机引导至法阵之上,为法阵增加强度。 苏长河在法阵之内拔剑,挺直胸膛来挡。项仙甫嫌着碍眼,直接凌空三百六十度选旋转之后,从还未完全结好的法阵上方寻得一丝空隙,直接一脚踹在苏长河胸前,苏长河倒飞出十几米外,眼神恶狠盯着项仙甫,单手捂着胸膛,手中长剑跌落一旁。 项仙甫受到法阵反弹身体略微变形,眼中隐约有恼怒之色,随即大喝一声,在法阵上方解开黑袍扔向一旁,露出内穿的锦衣素服。紧身的衣物衬出项仙甫精瘦的身材,却更显出锋利的脸型轮廓,突然身体下坠稳稳站在黄伯奚的太武法阵之中,与秦萧楚面对面。 西凉王那边黑虎军以及赵瀮张绣都围在赵笠身旁,这十几步距离内的速度,断然是跟不上项仙甫的,毕竟阎王阁这收钱买命的勾当讲究一个“快”字,身形快,动作快,脚步快。 太武法阵是防御阵,毫无进攻之力,此时阵法被破,黄伯奚无奈之下只能解阵。 曹轻侯、黄伯奚急忙迎上前去,项仙甫望着跟前的秦萧楚,大手却向曹轻侯黄伯奚方向一挥,威胁道:“再近一步,项某不保证会不会失手让秦家公子在诸位面前分尸。” 曹轻侯黄伯奚面面相觑,二人当即不敢再近一步,脸上满是焦虑却不敢放松警惕,黄伯奚也是始料未及,本想着以太武山顶论道法深这么个天大的机缘去换秦萧楚一命,岂料项仙甫完全不为之所动,同时惊讶于这位比自己小了近一甲子年龄的中年人竟会有这般身手。 “张绣,这项仙甫已将天下武学四道皆收囊中,皆为二入境,你去交手有几分胜算?”赵笠盯着秦萧楚方向,问着绝色男子张绣,可见对于这位北地枪王的器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上山便封山 算是教了一招半式的黄伯奚抚须淡笑,只叹是时间不能在充足些,平淡的说了一句:”接你上山的人来了,走吧。“李辞不明其意,随在黄伯奚身后走出这处僻静的空地。 商队已在酒楼外等候多时,黄伯奚与李辞从酒楼背后走了出来,其余众人都在好奇学剑的李辞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毕竟教剑者是太武山掌门。然而只看到这位贩剑少年浑身上下只多了一柄轻剑,再无其他变化。 黄伯奚指着酒楼内一位男子,朝着李辞说道:“随他去吧。” 李辞看了那男子一眼,如今虽是初秋,却身穿厚实的貂皮重袍,身形老态,不时捂嘴咳嗽,似疾病缠身,身姿还略微有些臃肿。 周围人来人往,没人多看这位穿着古怪的老头一眼。 李辞有些不确定眼前这人是靠打猎买下整座山头的猎人,向黄伯奚询问:“这位爷爷就是在秦岭买下一座山的猎户?” 黄伯奚点了点头。 李辞望着那位身体堪忧的老者,心中着实是不愿走过去,这人哪里像是一位猎户,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官老爷,三福镇镇守王靖州的爹就是这般装束,这么些眼力还是有的,正百般踌躇不知是否要走进去。 只那位老者率先一眼看了过来,朝着李辞微笑,李辞一阵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迈开了步伐走了过去。 只见那位老者在李辞跟前说了几句,随后李辞走回车队,向众人一一做别,最后来到昏迷不醒的秦萧楚跟前,嘟着嘴儿说道:“秦公子,等小辞在这秦岭买下一座山,接你来玩。” 连绵千里的秦岭深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有山有湖,有鸟有兽,山上宁静,山下繁华。 更兼得有真正直达天际的灵气,是上苍给予世间的福地之一。 从不过问世事一人占一峰的魏无忧跟在李辞身后,也艰难起身走了出来,临近秦萧楚的马车推开车窗板看了一眼后,望向黄伯奚平静的问道:“项仙甫?” 黄伯奚脸色沉重,点了点头。 魏无忧面无表情说道:“自天开一线后,武道恒运流长,武者天下尽是,先练骨而后修身,练骨者刚,修身者齐,项仙甫虽说身未修齐但锻骨炼体兼得,独得天地命运,大概会是下一代江湖的指路人。这天下三山四寺,该是得在加上这一阁之地,黄道长可速去,莫误了秦家小儿的性命,“语毕便领着李辞向秦岭深处走去,不再耽搁彼此时间,甚是果决。 秦岭百座山头千座峰,以无忧峰为尊,无人敢夺其风头。 魏无忧这番话令黄伯奚不明觉厉,猜不透也听不懂。 车队一行人目送这位贩剑少年离去,由于秦萧楚还生死未卜,根本来不及去寒暄告别一番,马车疾速飞驰沿着秦岭内通往千里栈道的官道而行。 太武山位于贺风郡,直接隶属于金陵庙堂统管的贺风郡处于秦岭西南方向的外围,左通蜀都的千里栈道,南连沃野千里的南疆。 无忧峰下空旷无比,有一匾独自傲立,以苍劲刀功雕刻有’此生无忧’四字四个大字,门匾身后,一条密林掩盖的小道并不起眼,但直达峰道:“师祖说的是只许下山不许上山嘛?” 黄伯奚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小道童悟性确实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百鹤齐鸣 太武山封山在即,山上下来一群道士,笔直站在山门牌匾处,经过的旅人平民都知道,这般阵仗便是封山,太武山有下无上。 太武湖中湖水逆流随着黄伯奚一行人登石阶而上,石阶两旁绿树葱葱,苏长河大伤未愈,曹轻侯自觉背起秦萧楚,袁宿搀扶苏长河。 越往山上走,香客越是罕见,下山的香客及零零散散的道士撞见许久未见的老道长黄伯奚无不驻足施礼,皆轻声问候一句道长好,黄伯奚都以淡然一笑作为回应。 袁宿再如何谨慎处世也已猜到这位黄道长是何等的身份,秦家公子早先已经猜到是金陵城的世子,前后一结合细想,袁宿已经没有那么震惊,自己不过就是一位行商客,不闻不问才是真理,况且能够跟在黄伯奚身后进入太武山,又不曾不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进取泉的不合常理逆流而上无法吸引到青婵的丝毫兴致,不比于袁宿每一步都极为缓慢,恨不得停下脚步好生欣赏一番。 倒是远处太武宫道:“师父上山了。” 刘不二嘟着个嘴眼神轻蔑满脸尽是嫌弃,自个咕哝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刘不二的小动作怎能逃过陆乘风的眼睛,但陆乘风似乎生来就不懂动怒,只是起身,略微整理了身形,说道:“不二,迎师祖上山。” 望着陆乘风一身道袍无风自飘犹如神人一般,刘不二不禁看得痴呆。师父本来就是香客口中的道法高深之人,为什么成天把自己弄的和个疯子似的,这个问题刘不二想过几年都没想明白,始终伴随着苦恼。 陆乘风已经先行一步掠过正木讷的刘不二,缓缓说道:“走了,跟上。” 小道童刘不二反应不及嘴巴倒是快,“哦”了一声急忙跟上前去,边走便问道:“师父,你不是不愿迎师父上山的嘛?” 陆乘风并未显得不耐烦,而是直接回答:“不二,事关太武山昌盛,师父心中有气。” 刘不二一脸天真:“生师祖的气呀?” 年过半百的老道士语气加重道:“可不许乱说。” 刘不二乖巧的闭嘴不再多问,怀抱着剑,苦着个脸委委屈屈跟在身后。 黄伯奚一行人随着进取泉与百鹤声上山,陆乘风与侍剑道童刘不二循着鹤鸣声下山,在石阶处相遇。 陆乘风迎上老道士黄伯奚,弯腰低头恭敬道:“徒儿迎师父上山。”黄伯奚不答话,陆乘风不敢抬起头来。 刘不二有样学样跪在地上,方才那一丝郁闷也不见了踪影,奶声奶气道:“迎师祖上山。” 黄伯奚脸色不悦,自从放出消息要将龙象湖底那株千年水莲摘下给予秦家公子服用时,大弟子陆乘风始终持反对态度,此时冷声说道:“出关了?” 陆乘风低头不起,沉声道:“听闻百鹤下山,所以出关。” 黄伯奚板着个脸,对于这位太武最骄子实在狠不下心去责骂,指了指空中那一路跟随而来的百鹤,缓缓说道:“百鹤下山为迎仙而来,盘旋在秦萧楚之顶,这株千年水莲,必须要摘下,如果我太武山有衰败那一日,是我黄伯奚愧对先人。” 随后转身,面朝吕青竹、孙通、刘守一、刘不三、刘不四,神情肃穆,朗声道:“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到时我黄伯奚的尸骨,后人可随意处置。” 此言太重,三位年过半百的道长如闻惊涛骇浪,齐刷刷扑通跪下自责道:“师父,徒儿错了。” 四位侍剑道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更不知该怎办,一股脑的也跟着跪下身去,将头埋得极低。 曹轻侯想要插嘴说些什么,又挠了挠光亮的大脑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其余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喘,生怕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弄出丁点声响。 黄伯奚望向百鹤齐鸣处,又看了看山巅太武宫,之后单手抚须,自言自语道:“千年水莲非我黄伯奚所有,是太武山兴盛之物,世间少有,但是,我太武山这千年来何曾靠这水莲救过一人?何曾靠这水莲带来一丝裨益。” 这话说完,毫不停顿继续说道:“乘风,你说道可道非常道,道生天地间,更生人心。青竹,你说道即是心,心本是道,孙通,你......罢了。” 黄伯奚所言乃是道家大忌,却不得不说确实有些许真理在其中,三位老道更是不敢抬头,更不敢口出一言反驳。 孙通身后刘不四不忍师父受责备,鼓起莫大的勇气开口说道:“师祖,师父说水莲本就是救人用的。” 黄伯奚不置可否,不顾众人反应,袖手一挥,满怀决心的说道:“上山,采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千年老道 太武山上,迎客峰后,太武宫前,有陆放歌骑鹤仗剑的巨大雕塑,但从上山起就在秦萧楚头湖底葬有许多太武山先人尸骸,胆量算不上大的诸如青婵、袁宿、几位侍剑道童这些人此时已经不寒而栗,只怕是此地阴气太重有妖风夺魂。 见众人脸色异常,黄伯奚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也能理解,龙象湖是禁地,阴气重也是理所当然,除了自己几位弟子,几无他人进出,便开口缓缓说道:“前辈皆在湖底庇护我太武山近千年的香火不断,勿惧勿忧。” 黄伯奚都这般说了,倘若再多嘴说些什么怕是不给太武山颜面,众人便不再言语紧随黄伯奚身后,实在惊慌担忧的也是彼此间靠的极紧。随后众人在龙象湖外侧停步,黄伯奚一人走近湖边。 湖边有一处蒲团常年遭受风吹雨淋已经破旧不堪,黄伯奚老迈的身躯面朝湖心双膝在蒲团上跪下,额头顶地模样虔诚。22ff爱书网 黄伯奚长跪不起,没人敢上前去劝说,只见低头跪伏的黄伯奚用沙哑的嗓音自言自语道:“太武山第十八代掌门黄伯奚,今日欲以私欲之心取下千年水莲,未遵先辈格言用以宗派兴盛之用,此乃大罪,贫道黄伯奚在此立誓,此生定当稳固太武山之名,死后尸骨绝不入龙象湖,只愿求得先辈首肯!” 湖面平静无声,只有微风徐徐,黄伯奚低头依旧不管不顾,再次朗声道:“愿求先辈首肯!” 远处众人听的目瞪口呆,突然湖面现出阵阵波纹,阴风更凶,众人发梢衣袖被吹拂的不停摆动,黄伯奚依旧保持跪伏姿态,只见曹轻侯眉头皱成一条细线,暗自嘀咕道:“气象不对劲!” 陆乘风、吕青竹、孙通几位道长倒是双目紧盯湖面,眼神不肯挪动半分。 几位小道童已经抱成一团,闭着眼睛紧扯衣角不敢多看。 阴风吹,湖面动,老道发白迎风舞。 老道黄伯奚对着湖面又一次朗声说道:“秦家公子进山时有百鹤相迎,贫道黄伯奚,愿求先辈首肯!” 湖面并无变化,阴风依旧,波纹不减,倒是一阵喧嚣嘈杂且清脆的声音划过天际,众人对于这声音都不陌生,是百鹤齐鸣声。 龙象湖顶树林高处,正盘旋着许多白鹤。 鹤声直冲九天云霄,湖中央有浓雾腾起,太武山顶异象环生。 在浓雾之中,有一位雾行体态的老者身藏其中。 老者身形朦朦胧胧,却能看清眉目间的慈祥,似仙人而非仙人,令人不敢露出丝毫锋芒,老者长须笔直下垂至腰部,身穿的道服之上刻有几朵白云,竟是太武山早期道服,与太武宫前所挂的太武八仙肖像画中第一人极为相似。 黄伯奚闻见动静终于抬头,这位太武山掌门眼神炙热,神情因激动而直哆嗦,忽地老泪纵横,大呼:“晚辈黄伯奚,拜见师祖!” 几位道长与道童相继扑通跪下,神情激动比之黄伯奚只多不少。相比于黄伯奚的激动,袁宿倒是被吓的浑身哆嗦,曹轻侯、青婵、苏长河皆是跪伏姿态。 千年前,有位负笈游学的学子路过此地,干了四件了不得的大事,分别是驱数股山贼,倾尽万贯家财,修缮太武山,建立太武山宗派。此人正是太武山第一人程景仲。m.woquge.co m 葬于龙象湖底的程景仲千年来首次出现在世人眼前,即使是借以雾气化身,也令周围旁人肃穆恭敬不敢直视。 只有黄伯奚一人敢抬头望向湖心程景仲,只见程景仲抚须轻笑也望向黄伯奚。时隔千年的相望,不止是涵盖了生与死,更是贯穿了古与今。 望着黄伯奚有一会儿的程景仲,开口如儒雅书生,缓缓说道:“太武山灵气浑厚,直达天庭,汝可知道有一半灵气都在这株水莲之中?” 黄伯奚老泪滑落不停,几度哽咽道:“弟子知道。” 程景仲不因黄伯奚的激动而欢喜,但自有喜事,笑意渐浓,望向被轻放在湖边的秦萧楚,问道:“即使如此,依旧执意要将水莲赠与那位公子?” 黄伯奚抹去泪水,脸怀感伤道:“弟子早前也不敢十分肯定,但有百鹤迎这位公子上山,更为加深弟子的所想,但依旧不敢妄为,故而特来求得师祖首肯。” 程景仲脸色从容的说道:“如果贫道不现身,你黄伯奚会不会下湖去摘?” 黄伯奚不假思索,耿直的答道:“会。” 程景仲闻言笑更加肆意,说道:“百鹤下山只为迎仙,这位公子身怀奇遇,非同常人,水莲值得其拥有,妙哉妙哉,哈哈哈。” 程景仲继续说道:“这千年守望,最初只想等待一个机遇能够轮回。贫道曾说过,太武山衰落之时可让一天赋异禀弟子食用水莲,足矣重振太武雄风,但无人得知,届时也会是贫道的入世之时。这么多年过去,太武山风淡云轻并无动荡,贫道也就不曾想过要进轮回中了,后人不以水莲为仰靠,自修其身自炼其气,这是好事,何曾不是太武快哉风?黄伯奚,你说呢?” 黄伯奚满怀欣慰,这是断了后人仗着有千年水莲可依而不思进取的路,自己何曾不是这般想法?但惊讶于师祖这番话中那句“届时也是贫道入世之时”,黄伯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面对程景仲抛出的问题,黄伯奚不知该如何作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架感言 《红尘问剑》上传至今,发布了37天,21万字,今天迎来上架,本是很高兴的事儿,但也有些惶恐,因为上架了,就说明这部小说要接受市场的检验与反馈了,有人说数据很重要,确实,数据能反映出一些事实,人会说谎,数据不会。至此,必须要感谢编辑胡子大大,感谢2组的其他作者朋友,胡大始终给我信心,其他朋友始终互相鼓励,都是很美好的事。m.woqugeco m 不论扑街与否,草莽都会写一直下去,只为圆一个作者梦,草莽曾经提到过,以前常写文字聊以自-慰,此时也算是圆了半个梦。 所以这本《红尘问剑》必定会有完结的那一天,或许在多年之后,草莽能能底气十足的说出一句:“曾经写过一本小说,几百万字,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或许看的人不多,但自己觉得挺满意,”这就够了。22ff爱书网 但上架之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需要订阅才能看了,其实,草莽本人是希望在追这本书的书友能够支持正版,多多少少也能给草莽带来些许的收入,订阅其实很便宜,千字只需要几分钱,就当是这个夏季各位书友送买点雪糕吃。 感言写的口水也有些多,草莽也不多说,今天非vip章节发布了一章,vip章节会发布两章,今日三更献上。爱书网 另外,书友qq群:26975208诚挚的希望喜欢聊天的朋友来水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今天晚些更新 e10賿2жΣΣллm.woquge.co 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问答 第123章问答 舒梓璃正专注于书中内容,不曾想一句无心之谈竟会导致书籍突然被收回,迎着秦萧楚生气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幽怨道:“公子....,奴家想着活个一百岁也就知足了,方才也只是一时嘴快...。”说话之时又陪起笑脸伸手试图继续接回那本。 秦萧楚作势将手抬起,舒梓璃够不着,幽怨虽深也不再继续强求,舒梓璃放弃索取,秦萧楚反倒觉得无趣,只好将书籍再度给到舒梓璃,同时问道:“这书有什么奇特之处?” 舒梓璃毫不客气的接过,表情也由幽怨转为欣喜,并不顺着公子话题去说,而是随意翻了翻这本书籍,转言问道:“这书哪来的?” “该是父王从那些去到天脊城行商的商队老板手中购来,这书应当很是寻常,怎么你没见过?” 舒梓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确实没见过,当下便再度回归到之前的话题“古上玄师可不是黄粱寺内那群常年躲在闺中少出门的和尚,坊间传言可都有说这位古上玄师曾经年少时就已走遍了天下各处,在百年前正值那场江湖浩劫之时才返回到天甲院内,这本大概是后来没过多久才被写出来的。” 秦萧楚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西域和北域也去过?” 舒梓璃粗略的翻阅着手中,翻寻了一会儿后回答道:“书中没有记载,但应该是都曾去过的。” 秦萧楚不知道舒梓璃这话的依据是什么,便问道:“为什么?” 舒梓璃交代道:“因为世人都称古上玄师是足迹踏四方之人,多地都有其声誉留下。” 秦萧楚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没有依据的东西也能信口而说的?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低声默念道:“天甲院应该很出名才对。” 舒梓璃反倒觉得奇怪,说道:“对啊,难道公子没听说过?” 秦萧楚看了看舒梓璃手上的那本,说道:“倘若没有这本书、没有秦昂一事,我应该是没听说过的。” “就三山四寺而言,固然是声名远扬的几座山头,但天甲院的名气与它们比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院中以学与习为主,外人不知其内在情况如何,里面的人也不说院内怎样,便变的愈发神秘,也就愈发有名,人们总是会对陌生未知的事物产生足够的好奇。” 好奇心不得解便会转变为神秘,显然天甲院在神秘的概括之下还有一份“难道是说从天甲院内走出来的人大多是绝世高手?” 舒梓璃回答道:“这个倒是少有听说。” 秦萧楚不曾想到这座天甲院中藏有这么多的门道,转头细细一想,当即得出一个结论:“因为没人会说自己出自天甲院?” 舒梓璃继续说道:“有,但是少,曾经出过几位不可一世的人物,但都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 秦萧楚问道:“比如说?” 舒梓璃反问道:“公子好奇这个?” 秦萧楚牵强一笑,不置可否的说道:“指不定会认识几位呢。” 舒梓璃也是看出公子心有好奇,也不含沙射影,一股脑的说道:“天甲院建立的时间无从考究,年代过于久远,加上出自天甲院的人都极为低调,虽说应该出过许多厉害人物,却都难以去印证,但是在近代,却有一位出自天甲院的弟子人尽皆知。” 秦萧楚下意识的问道:“谁?” 舒梓璃沉默了片刻,回答道:“金陵王家新王孙之首,王剑冠。” 秦萧楚不出所料的有些惊讶,在乌鸿门时,舒梓璃就曾向自己透露过王家极有可能就是这一路上出现的绊脚石的幕后黑手,神色间有些萎靡不振,感叹道:“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舒梓璃一直在观察着公子表情变化,自然也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意味着什么,本想就此打住,但寻思着总归是要去面对的,便继续说道:“公子这话没说错,王剑冠是去年天甲院考核比试中的第一人,在院中静修一年后再度考核又以第一名的身份出了天甲院,在出院之前更是在天甲院内天枢楼中待了两个月,从中习了天、地、人三面木碑。”m.22ff. 舒梓璃惊叹于这席话念着大气,在三言两语中就道尽了楚地些许名地名人。更是诧异于古彦尘居然去过这些地方,不免将这本书籍视为珍宝,而其中所谈及的楚风正好又是即将要达到的楚地,舒梓璃不假思索当即合上,一路小跑跟上了秦萧楚的步伐,待到追上了没有故意拉开距离的公子,却故意道出一半留下一半故弄玄虚的说道:“公子,楚地有些地方着实是乐趣无穷。” 秦萧楚回过头来再度止步,看了眼被舒梓璃拿在手中的,知道这位奇女子是在吊自己胃口,便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看到什么了?” 舒梓璃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回答道:“想去荨阳听曲子。” 秦萧楚摸不着头脑,不论是荨阳这个名称亦或是这曲子,便稍加正经的脱口而出道:“荨阳有什么曲子好听的?” 地名什么的书中都有写的,舒梓璃一脸惊讶再度埋头在中,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啊,沉思了不多时就想到了原因所在,便反问道:“公子,难道你没看过这本书吗?” 秦萧楚略显失落,回答道:“这一路劳累奔波,也没有闲暇时间静下心去翻阅,仅是看了十数页。” 舒梓璃也不纠结于此,也不管公子同意不同意,当即再度大声念着方才那一段颇为大气的字词,字字铿锵高亢,还不时抬手指指点点配以字词豪气,夹杂着丝丝指点江山之风范。 秦萧楚看着这位女子身姿动作丰富只感觉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喜感,为了表示尊重这位女子的表演欲,自己选择有笑而隐忍,却也听从听出了荨阳二字。 舒梓璃‘高歌’落幕后便去观察公子神情,却发现公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公子只是无所谓的说道:“疗人脱困于多愁之中?你是多愁善感还是寂寞了?我看呐,赶路要紧,等回了金陵,倘若你要去那些风月场寻欢找乐也是随你的,我也管不着。” 舒梓璃虽说曾有听闻过荨阳声乐之名,却没有特意去欣赏一番的机会,岂知这荨阳声乐之名竟被古彦尘记录在侧,当即满怀憧憬,只想着不论如何也要说服公子,一时心直口快的说道:“这金陵就在眼前了,虽然进金陵不会路过建安和松树间,但正好是路过荨阳的呀,而且往后公子若是进了金陵,只怕出来的机会就少了。” 出来的机会就少了?秦萧楚有种进入金陵便是金陵了囚牢的感觉,随即思考了一番,自己不是早已习惯了在白灵岛那方寸之地的禁足生活吗,况且金陵那般大,总该不会被要求只在府中不得出吧?不论如何去设想,都比在白灵岛中的活动范围要大上许多,当下也不去反驳印证。 但是相比于去荨阳听曲,才从黄粱寺内出来的秦萧楚的注意力显然更在注重于那‘松间树下那一口浅小石窟莫属,有一僧常年高歌,有四僧一世静默,禅风经文别具一格’,当下就主动问道:“那松间树下的僧人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呀,公子,那地方可去不得,松间树位于楚地一片深林之中,少有人知道那方位在哪,但听说里面有位老僧人不喜诵经,更爱引吭高歌,奇怪的是老僧人身旁还有四位古怪僧人。”舒梓璃欲言又止,显然不想继续道破有关这几位老僧人的事迹。 秦萧楚听这解释意犹未尽,本想等待舒梓璃的下文,不曾想,等了半晌这位女子竟是一个字也不说了,当即有些发愣,“嗯?没了?” 舒梓璃言简意赅神色不改,回答道:“没了。” 秦萧楚不信,伸手就欲收回那本被舒梓璃爱不释手的,:“不说就不给看了。” 方才还一脸轻松写意的舒梓璃立即愁眉苦脸了起来,公子竟然学坏了,竟然学会了要挟,只好继续解释道:“因为那四位僧人从来都不开口说话,哪怕是诵经也仅是动嘴皮子而不发出任何的声音。”i.woquge.co m “这么奇怪,可是有什么原因?而且,就这么些事没必要藏着掖着啊。”秦萧楚并不惊讶于这几位老僧人的清奇作风,毕竟僧人的想法总是奇幻无比,不论是转山的净珠天王也好,一辈子不能离开塔林的守塔僧也好,还是取不到经穿不了袈裟就下不了山的黄粱寺僧人也好,都是这般古怪,但后面那一句话显然是说给舒梓璃听的。 舒梓璃沉默片刻,平淡的说道:“松间树下浅小石窟,一僧高歌四僧静默,五佛寺。” 秦萧楚有些柳暗花明却还是迷惑,说道:“四寺之一的五佛寺?那也不奇怪啊,为什么不能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舒梓璃耐心继续解释道:“那位常年高歌的方丈与五佛寺一样是神龙见首难见尾,黄粱寺上的僧人虽然不经常出没于山上山下,但世人好歹都知道那是在黄梁山上,但这五佛寺是在什么地方可是没人知晓的。” 秦萧楚不以为然,这就是些没有特别之处的寻常讯息嘛,在感叹于这位奇女子卖的关子还真是接二连三时还是平静问道:“然后呢?” 舒梓璃看了看秦萧楚,知道公子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罢休的,当下也不是舍不舍得这一本的事,权衡了一小会儿便选择将其中缘由全盘托出:“五佛寺与王家关系可不一般,截止目前,那位方丈虽说没有在世俗中露过面,却有那么几句话广为流传,除去一些歌调曲弹,江湖流传他只说过三句话;其中有一句是‘僧人崇辕,双耳垂肩,身生禅心站于坐,是两面佛,’还有一句是‘王家后裔志气高,该能复以新王孙之名,传其志,续其宗族百年兴盛沧桑。” 秦萧楚单手托腮来回踱步思考,想不到久负盛名的四寺之一五佛寺仅是这么神秘,当真就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见公子正左右徘徊,舒梓璃也不催促,静待了一小会儿之后,秦萧楚也不敢肯定,只是突然问道:“新王孙之名是五佛寺那位方丈给取的名号?” 舒梓璃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果真如舒梓璃所说,王家与五佛寺关系非同寻常,继而将另一人也给抛了出来,“那僧人崇辕又是谁?” 舒梓璃回答道:“是王家供养的一座活佛,已是佛门二次入境之人,不简单。” 秦萧楚继续问道:“这般说来,这两句话都是偏于王家,那剩下的第三句是什么?” 舒梓璃对此也是不甚详解,便回道:“不得而知,公子,我们回金陵虽然要途经楚地,但五佛寺的人从来没有主动出现在俗世内,所以不用担心,但是绝不能主动贸然去找的。” 秦萧楚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不过那位方丈喜爱高歌也是有趣,其中又有什么含义?” 舒梓璃继续回答:“五佛寺的僧人不读经文,不拜菩萨佛祖,只听方丈高歌,除去方丈之外,余下四位僧人只能在方丈圆寂之后才会推选出一位新的方丈继续高唱曲歌。” 秦萧楚大致明白了,“也就是说,五佛寺的僧人,只有成为了方丈才能开口说话?” 舒梓璃温声回答道:“正是如此。” 古怪,天下各处的僧人当真是各种古怪,变着花样的古怪,适应了这种怪异杂谈的秦萧楚也不去深探究竟,又豪气干云的说道:“走,去荨阳,见识见识楚风雅者的声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雪落一壶茶 第124章雪落一壶茶 伴随着数次日出东方落于西方,秦萧楚、舒梓璃二人乘马而行,一路相安无事进入楚地。 前无堵截后无追兵,离金陵愈发临近秦萧楚紧绷的神经也愈发放松了起来,哪怕是这一路万事都不敢大意舒梓璃也是如此,好似侠侣的江湖秋游,只能引的旁人不断的艳羡,唯一的变化发生在天际,发生在四周。 不论是秋叶的日益枯黄还是官道两旁树木的日渐萧条,都在昭示着秋季的离去冬季的来临,气候已经由凉转寒。 楚地有条官道,连接于豫州贯穿楚地腹地直达东海之滨的金陵,其中正好穿过荨阳城。 秦萧楚与舒梓璃昨天深夜才临近荨阳城,在一间山村民舍内借宿了一晚。 鸡才打鸣,村舍主人就爬了起来,发出的动静着实有些大,惊醒了还在沉睡的秦、舒二人,秦萧楚揉着迷迷糊糊的双眼起床来看,恰好是撞见了从隔壁房间出来的舒梓璃,二人相视一眼朝屋外看去,却被屋外景致所惊讶到。 此时屋外漫天细雪洒落,可惜的是落地即化,看不到白雪皑皑的一夜银装素裹,村舍主人喜笑颜开正在茅舍前后忙活,情不自禁紧了紧身上衣物的秦萧楚看着景致出神。 书中曾说过,北域在大雪漫天时,南方中原雪如蚕丝,是避寒的首选之地。曾几何时,确实无比憧憬中原的温暖,然而此时在亲自见识了南方的温暖时,又怀念起北域的天寒地冻。 曾经的风雪夜是对于秦萧楚而言是痛苦的日子,冬季也是最为令人担忧的日子,因为在冬季,白灵体会折磨自己。 秦萧楚此时神色木讷,没有体会到来自于白灵体的丝毫痛苦,也说不出任何感想,只是在有细雪飘落在肩头、衣袖时才会挥手去拍。 舒梓璃返回屋内又从身后走来,递来一件轻裘,“公子,可别凉着了。” 秦萧楚接过轻裘披在身上,轻声说道:“北域有雪,由远至近铺天盖地而来,能看得见。但这中原的雪有些奇特,昨天还是秋风,只是过了一夜,窗头就看到了冬雪。” 冬雪为舒梓璃更加添上一份冷媚,看得出来这位奇女子有些兴致浓烈,神往了许久,“北域的雪应该很好看,往常这时候,找一处铺有地龙暖毯的风月楼,喝着冒着热气的清茶,听着小娘温情弹曲,美过天上神仙。”oqugeco m 小二继续问道:“老先生,哪里不对?” 老先生将茶杯轻轻放下,动作轻缓无声,也没想着要去添茶,只是用手掏了掏鼻子,随后拇指朝外弹了弹,不乐意的说道:“你说老夫老,不对,这茶浓了,不对。” 老先生这一套-动作令小二有些吃惊,不过看这位老先生也不像是儒雅之人,当下也并无丝毫的介怀,咽了咽口水,稍微整理了说辞才回应道:“先.先生,小的方才故意多放了些茶叶,您放心,不会多收您银两的。” 老先生没有表达出应有的谅解和欣慰,却无比可惜的叹出声来,换了副隐晦莫测的模样,缓缓说道:“这肉桂茶倘若浓了,味苦,清淡些才有清香淡雅,可惜了这一壶好茶,算是废了。” 店小二闻言恍然大悟,不愧是老茶虫,还真是自己没注意,想着可不能让这位客官对店里留下不好印象,便试图补救,“先生,您放心,小的这就去给您掺着些热水,过会儿茶水就淡了。” 穷酸落魄模样的老先生无动于衷,说道:“分前后的不是一壶水,再也喝不出原有的味道。” 店小二没曾想到老先生这般不依不饶,顿时急得团团转,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老先生嘴角升起一丝笑意,拾起茶尽的空杯,嗅了嗅,说道:“把这壶茶水送去那侧两位客人去喝,他们如果说好喝,这茶水的银两我造旧来付,如若说不好喝,他们付了。” 店小二脑海中升起一个疑问,莫不是这位老先生想要赖账不成?又觉得这喝茶客定然是不比那些酒客粗俗的,当即问道:“先生,如果他们不付该怎么办?” 老先生一脸破皮无赖的模样:“那我就管不着了。” 店小二一看这架势,老先生满脸固执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恨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忐忑不安的提起茶壶朝着秦萧楚与舒梓璃二人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往事与今朝 第126章往事与今朝 琉璃巷口,穿着破旧布衫留着两撇长须的老者本该是在茶馆中此时却笔直的站着巷口,不进不退,宛如截了秦萧楚与舒梓璃去路。舒梓璃见状况不妙,一个大步将秦萧楚护在身后,显然是护主心切,秦萧楚面无表情,却当了一回出头鸟,迈开步伐越过舒梓璃缓缓直接朝那位老者走去,这对于舒梓璃而言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这位奇女子想要跟在身后,被秦萧楚挥了挥手拒绝。 看着眼前戒备心极重的二人,老者神色不为所动,满面红光看的出方才在茶馆内是喝了个痛快。 秦萧楚走上前一步,在空荡的小巷口独自面对老者,又回头看了看苏宅大门,试探着问道:“你是苏家人?” 老者似乎没有预料中的那般来势汹汹,反倒极为健谈,语气温和的回道:“老夫并非苏家人,那苏家人早已去了北方,苏宅自然也空置了许多年。” 秦萧楚眉头微皱,咕哝道:“北方?” 老者面色和蔼微微一笑,将此说破:“北域。” 秦萧楚想起方才在苏宅院门上看到的门牌字样,结合这位老者简单的三言两语,当即是了然于心,便继续问道:“苏家大起大落,老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 老者神态自若,似乎不想深谈,“楚王是扶龙之王,是忠臣。” 秦萧楚追问不止迎难而上:“还望老先生详解。” 老者微然一笑将脸上皱纹挤压的更深了一些,轻描淡写道:“布衣岂敢妄议朝事呐,是要掉脑袋的,哈哈。” 秦萧楚自知是问不出什么了,当即话题一转,问道:“您住这里?” 老者也不隐瞒:“老夫住在苏宅。” 秦萧楚立即问道:“哪家苏宅?” 老者用小拇指伸入鼻孔随意的扣着,随性说道:“楚风之雅的苏宅。” 秦萧楚闻言更是欲言又止,话在口中却说不出,楚风之雅能雅成这样的?然而自己的注意力不再此处,也不去心生厌恶, 倒是老者有些不甘寂寞的反问道:“你们是一起回来的?” 秦萧楚已经可以暗自确定这人是谁,当即回答道:“是。” 老者语气无比轻松,问道:“他是不是回不来了?”m.woquge. 舒梓璃司徒打破沙锅问到底:“但是那人进了苏宅。” 秦萧楚双目细眯,说道:“大概是苏宅主人。” 提出要来荨阳听曲的舒梓璃只是感觉可惜,“看样子他不想我们进去。” 秦萧楚无言以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苏宅。 良久之后,苏宅从内传出阵阵琴瑟音还伴随着清鸣的曲腔,琉璃巷巷窄而长,也不知是楚风之雅还是楚风之哀的声乐灌满巷内引来回声荡荡。秦萧楚听不懂这些戏文腔调,只感觉那意境忧伤如同哀乐,便转头看向舒梓璃,这位奇女子竟是沉浸其中在闭目享受,似乎受到曲调忧伤所惑,竟然隐约有流泪的趋势,哪怕是不懂音律之人也能从中听出一二,姑且不说这曲艺高低与否,光是这等煽情的嗓音就令人挑不出刺。 忽然间,苏宅旁边一座小院内怒气冲冲暴跳如雷的喊道,“唱什么唱,死人了啊?”随后能够听见苏宅内有瓷器被投掷在地的声音,看来是隔壁小院的人嫌其吵闹不乐意了,但这招很是奏效,苏宅内立即鸦雀无声。 舒梓璃有怒从心而生,想要替苏宅那位不敢出声回应做出反抗的老骨头出气,却被秦萧楚拉住,只见公子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走吧。” 丝丝细雪之下,落地即化,天寒,人心也寒。 舒梓璃无可奈何,也学着公子的模样,哀叹一声摇了摇头,二人一前一后朝巷口走去,随后直接出了荨阳城,继续朝东赶路金陵。 建安城内,楚王府邸。 一发鬓皆白的老年男子身穿淡黄色金丝描边的锦衣华服端坐于蛟龙椅而高高在上,一人身穿青袍素衣屈膝跪于餐桌旁姿态极低,身份高低有鲜明的差距,偌大的前厅,只有两人共饮,空空荡荡。 看这情况应当是君臣之间的家宴,而高坐于蛟龙椅上的,无非是帝君同胞兄弟楚王宋希晋。 庙堂内,表面上各大藩王客客气气,但背地里尔虞我诈彼此互不服气那是家常便饭,楚王宋希晋也不想太多,只要帝君说一,绝不说二。 就拿当年前朝存瑞帝君指派秦家凤雏去北域之事来说,底下各位官员就颇有怨言,毕竟那秦武曾舍身救过存瑞帝君一命,这指派功臣去北域无异于是流放荒地,时任杂号将军的宋希晋二话不说鼎力赞同,虽说颇受其余将军。官员所诟病,却也给了存瑞帝君力排众议的底气。这等忠心风骨从少壮之年带到了如今的老态龙钟,从存瑞帝君也带到了如今的天尧帝君,也从当年的杂号将军带到了如今的楚王爷。22ff 在几大同姓也好异姓也罢的藩王之中,朝堂之上谁人见到楚王不都要夸赞一句忠王爷?哪怕是替大纪国帝君坐镇关中守中原的关中王宋灵尊也未曾得到过如此赞誉。 二人推杯换盏饮酒却不急,动作有规有矩极为注重仪式感,蛟龙椅上楚王宋希晋浅酌一口小酒,声音略显沙哑道:“天脊城的那位将军出现了?” 屈膝跪于木桌旁的家臣同样年迈,眉须修长落地雪白,虽说深谙楚王习性,也自知这王府私宴的座上宾多是心腹,更何况自己是隐于市而不出世之人,本可不许要些许的条条框框以作约束,却这位年迈的家臣依然是懂的规矩,恭恭敬敬以双手抱拳行礼回应道:“王爷长兄关中王早前曾来飞信,在下便特意让楚地境内各地方多加留意,按照时辰估计,秦百川应该已经快要抵达荨阳了。” 宋希晋有些无奈,说道:“先生,本王说了多次,你不是外人。” 被楚王称为先生的老者也不答话,微微低头一笑后以宽袖遮面饮尽一杯酒,依旧我行我素,视礼数为尊。 宋希晋也不多说其他,但心思显然不在这酒桌之上,仅是盯着不停把玩着的空酒杯,疑惑道:“那秦武还算懂事,这秦符怎么就有些桀骜不驯?” 年迈老者继续开口说道:“兴许是秦家人真就以为王家一手遮天了。”没人知道这位开口说话的座上宾客是何方人士。都说楚王是忠王爷,却也是孤王,却从未听说过其麾下除了镇守几座城池的将军外还有有何等猛将谋士,但楚王宋希晋自己明白,自己的孤王也好、忠王爷也罢,都是靠着自己这位座上宾而得来的。 宋希晋有些不置可否,说道:“这是信不过我宋家?” 年迈老者继续说道:“金陵秦家定然是不会把这等状况透露给天脊城的,只怕王家这档子事倘若是说了出去,天脊城的秦家这几十年应该都不会离开北域半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城头际会 第129章城头际会 金陵城内除去三大世家之一的孙家没有丝毫异常以外,其余两家各有动静传出,哪怕是盘龙卧虎宫那位掌天下生死大权的黄龙袍男子同样是跨马奔驰,本是寻常之事,但出动了数百上千的禁军就不得不令人去做一番浮想联翩。 城内人与城外人各怀心思,各有思量。大雪依旧在,临近眼前这座将自己从三千里外喊来的城池,秦萧楚并无欣喜,这一路确实收获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啊,更何况那支商队也不知是否已经抵达金陵,还是会在身后?秦萧楚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自己未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金陵城外,与往常并无差别,除去那两位始终站立不动的中年男子,飞雪落肩头,两人候两骑。 原本只顾着低头借以斗笠遮挡风雪的舒梓璃在愈发临近这座天下王城时也逐渐心怀不安,在官道上随着人群往城内赶时更是觉得很诧异,这一路过于的顺畅,顺畅的有些离奇,当下也情不自禁的放慢了马匹的速度。 舒梓璃没有舒梓璃那般显露的杀气,却是有一抹冷漠与无情。 盘着子午簪的男子忽的迈动步子走近一步,随着身形的鼓动,身上堆积的些许白雪也被抖落在地,随后面无表情平静说道:“秦家新凤雏?当真是不负秦武之名,能活着走到此处也实属不易,也显露出我王家此次行动的不足与失败。” 盘着子午簪的英气男子这席话自然是解开了一团谜底,往常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印证,秦萧楚哑然失色不知该如何应答,反倒是气场大开的舒梓璃厉声问道:“王流云,你们王家是想做什么?”m.woquge. 舒梓璃与秦萧楚各有疑惑,对视了一眼后舒梓璃再度强硬问道:“等谁?” 王流云微微一笑,隐晦答道:“有客自北方而来,赶了许久的路,总该要有人来迎接的,不能失了我中原礼数,留人诟病可不好。” 秦萧楚与舒梓璃无可奈何,相比于强行闯入金陵城,舒梓璃也是更为好奇身后还有谁在路上,是王家?还是秦家?如果是王家,背腹受敌最为苦恼,但看王流云的神色,显然不像,而且王流云与那位面如黑炭的男子联手有十足的把握将自己与公子二人拦在城外的。 那么,难道是秦家人?难道曹白虎在路上?那么王家人又是什么打算?是要来个一网打尽? 思考至深处时,舒梓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王家野心该是有多大?竟敢在金陵城外动武生乱。 秦萧楚不明白这些,只是听二人交谈后,也是朝身后去看,看见白雪茫茫,看见官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 临近荨阳城的官道上,有一人一马急速飞奔,引来旁人阵阵咒骂,那匹看似不俗的骏马日夜奔波早已疲惫不堪,然而马背上的主人却一门心思注重于赶路而不懂得休息,骏马因劳累,嘴角而不停的冒出白沫,只不多时已经能够看得见金陵的城头,骏马发出一阵凄惨的嘶鸣,这匹在北方能卖个大价钱的骏马终于重重的躺在官道之上。 马背上的人物没有丝毫的怜悯,在骏马倒下之时直接一跃而起,身形笔直的朝城头飞去,同时怒喝道:“谁人敢拦秦萧楚进城之路?先问问我秦百川答不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