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逃》 第3章 楔子 一个亲身经历改编的故事。 这样的经历让人匪夷所思。 这里,山清水秀,不乏俊男靓女。 这里,是历史上的风云之地,有极赋传奇的金沙渡,也有波涛汹涌的大渡河 奔腾不息的河水,穿城而过,发出强大的轰鸣声,像是野蛮地昭示着什么,也像是执拗地抗拒着什么,咆哮着 八月的一天夜里,位于烷部县宽洪沟山区突然暴发山洪,洪水将一家采石厂的矿渣冲向山下,形成泥石流。美金新能源公司烷部子公司守矿员工林海涛被泥石流卷走,导致死亡。 事故发生之初,死者家属和亲友们认为泥石流是山上的一家采石厂随意堆放矿渣导致的,对死亡事故的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死者家属召集上百亲友,聚集到采石厂进行围堵,要求该厂对死亡事故负责,给予死者家属经济赔偿。 死者亲友云集在采石厂,一时间在当地形成较大影响。 然而,有关人士怕追究采石厂的责任而受到牵连,他们希望死者所在的公司按照因公死亡处理,就此了事。 很巧,公司正在开发自然资源方面争取一些便利条件,于是,公司老板委派的办事人员老游等人得到了一些承诺,说有关方面会给予帮助。 老游因此给老板建议:既然“他们”答应帮助我们,那我们也不跟“他们”添麻烦,林海涛的事情是不是还是我们自己处理?美金新能源公司老板方宇健先生在电话里爽快表示:“一k!我们一定会安抚好死者家属,并按照国家相关规定进行赔偿”。 一k!烷部子公司成了负责死亡事故赔偿和安抚死者家属的主体。 老板向当地做出了承诺,就要及时处理好事故,只好派出工作人员与家属进行商谈 派谁去呢?身为美金新能源公司和烷部子公司法定代表人c董事长的方先生,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一筹莫展。 公司多年来处于非正常状态中,被合资公司——仲美新材料公司托管,无法直接调兵遣将。 申亦平作为“董事长助理”,无奈之下成了公司老板锁定的派遣对象。 申亦平深知公司的现状,本不愿去,但在好友的劝说和老板的要求下,只好勉为其难。 真可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一k !老板非常轻松地给地方和家属进行的承诺,可是,公司正处于极度困难之中,拿什么兑现承诺呢? 老板认为县某局欠下公司一笔搬迁赔偿款已经多年,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要回来,可谓一举两得。 由于历史的原因,烷部子公司在经历母公司资产重组的过程中,有些手续没有及时完善,县某局认为这笔款项存在“确权”纠纷,需要通过法院判定归属。而老板采取传书带信的方式一封接着一封信函,向县领导和县里关方面索讨款项,希望紧急支付,以便尽快处理员工死亡事故。 但是,均遭到拒绝。 公司把死亡赔偿处理与索要搬迁赔偿款的“捆绑”在一起,被县里有关方面明确说“n一”,甚至被死者家属看透,不予接受。可老板一再坚持,认为一定可以“一k”! 在与有关方面的周旋中,申亦平尽量说明相关情况,始终把握分寸,尽力争取。但还是求而不得,被明确告知:公司应另想办法解决死亡事故赔偿;搬迁赔偿款需要等待法院判定。 公司协调代表们在与死者家属商谈赔偿和等待老板兑现的过程中,遭遇了一场非常的经历: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有死者亲友跟着,活动范围受到了限制,被谩骂,被羞辱,甚至被打令人匪夷所思,惊魂不已。 老游为求自保,把申亦平与老板商谈的策略和可能采用的方案抛给家属看。申亦平惨遭出卖,被死者家属辱骂,追打,强迫守灵 公司索要搬迁赔偿款的要求一次次遭到拒绝以后,老板十分不满,把气撒到申亦平身上,认为他协调“方法不当”。 老板诗兴大发,写打油诗批评申亦平,还直接把打油诗通过威信广泛发送。一时间在公司老板的朋友圈c地方官员里c公司代表中广为传播,形成很大震动。 申亦平正忍受着死者家属的疯狂发难,正在请求朋友们帮助老板及公司渡过难关的时候,突然收到老板的打油诗。 打油诗也在死者亲友中广泛传播 申亦平因此受到羞辱,死者家属趁火打劫,借势打力,他们认为申亦平拼命为老板挡子弹还惨遭老板抛弃,“比狗都不如” 申亦平这个“钦差大臣”的权威性荡然无存。 可是,他在危机四伏中,还是艰难挺住,为老板东奔西跑筹钱争取时间。 公司老板被“投资人”牵着鼻子,飞越中国东部,为筹集20万元钱,苦奔数日,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最后不得不向自己的姐妹求助 死者20多天还没有下葬,家属及亲友对赔偿金的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他们把气撒到申亦平和其他公司代表身上。 在宾馆,围着吼叫,亲友们轮番上阵,催促公司代表想办法给钱,甚至逼迫他们拿出个人财产和存款来,闹得不可开交; 在饭馆,数十亲友点自己想吃的饭菜,让公司代表买单; 在茶楼发飙,用坚硬的麻将打在申亦平的背脊上; 押着公司代表去火葬场为死者守灵c焚香c烧纸; 不断威胁申亦平,扬言把他送到人迹罕至的山里去给死者家属放羊 在无法继续忍受死者家属纠缠和非人道行为的情况下,申亦平不得不设法逃离事件漩涡。在这个过程中,他受到具有正义感的死者亲友的同情c支持和爱慕,并意外得到一位侠骨柔肠般女子的支持,帮助其逃离 在这里,人性c金钱c责任c权力c文明c野蛮都在竭力地演绎,有着另一番诠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脱离掌控 县城在暮色笼罩中点亮了五光十色的街灯,车辆载着归家的人们,穿梭在大街小巷 一位身高约一米七,身材微瘦的男子,不紧不慢地从县宾馆308房间走出来。 他拿着手包,身着淡蓝色短袖t恤,下身穿藏青色长裤,显得简洁而干练。头顶一撮头发直立着,显然是匆忙中来不及梳理,也像是在展示自我倔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藏在金丝边眼镜后面,显得干涩难受。 过道上,两个女人一胖一瘦急匆匆迎面而来。 “申亦平,哪里去!”瘦削女子厉声吼问。 借助走廊上昏暗的灯光,申亦平不由加快了脚步,他边走边摘下眼镜,揉揉眼睛,试图抖擞精神,但满脸沧桑的疲态却无法掩饰。 “去拜访两位朋友。跟小风说过的。”申亦平从容回答。 “不得行哦!哪里都不能去!”胖女人皮肤黑黑的,约四十五c六岁,叫牟嫣,她大声吼叫着。 牟嫣冲向房间,说肚子疼上卫生间去了。瘦小女子过来,伸手试图拦住申亦平。 申亦平并不理会女子的阻止,他绕开阻拦,不走电梯,有意想从楼梯下到一楼大厅。 瘦削女子是死者的三女儿,叫小丫。她一路跟着,在昏暗的楼梯上叽叽歪歪,发出几声“哎呀”的后怕声。也许是内心恐惧,怕申亦平突然转过身把她打倒在角落里,然后逃走。 小丫是死者家中唯一高学历的人,是位大学生,矮小的身材,皮肤白净。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斯文的女子。但却表里不一,蛮不讲理,骂人粗野难听,跟她母亲及两个姐姐一样。这点申亦平已经是多次领教过的。别看这样一个小不点,还很凶恶,动不动就说要发飙要打人,甚至还脱下鞋子来打。十足的泼妇形象。 有人说,她们骂人的话,简直是“牛都踩不烂”。 颜值还真的不能代表内在。 申亦平用鄙夷的目光斜视了她一眼,内心充满了对她的厌恶,却不屑对这种人出手。他只管下楼梯,离她远点。 小丫的弟弟小风是位复员军人,是死者唯一的儿子,二十七c八岁,排行老四,前面三个都是姐姐。大约一米七一c二的个子,壮实,皮肤不黑也不白。看起来沉默寡言,也许是他父亲不幸罹难的原因吧。 此时,他正坐在宾馆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玩手机。旁边又多了几位年轻而壮实的亲戚。 很显然,今晚死者家属的确加派了人手,增加了“岗哨”,防止申亦平逃走。 申亦平径直走到小风面前,直接说:“我上午给你说过的,今晚要去拜访两位朋友。现在公事处理差不多了,算是去办点私事。” 看到他三姐竭力阻止申亦平外出,小风一脸尴尬而无奈。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申亦平已朝宾馆大门走去。几乎同时,两个女人快速跟了出来,小丫和她的另一位亲戚。听人叫她“蛮妞”。蛮妞,倒也名副其实。她和牟嫣一样,近一米六的个子,肥硕健壮c嗓门大。不过,她的年龄稍轻,大约30来岁,皮肤稍显白净。 蛮妞对着申亦平高喊着:“你不能走!” 申亦平问:“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今晚是关键的一晚上!怕你跑了?!”小丫跟了上来。 走在大街上,这一胖一瘦“哼哈二将”一路跟着申亦平。 蛮妞作出随时都要打架的样子,申亦平注意避让她,尽量不发生肢体冲突。 申亦平叫停一辆出租车,刚一上车,被蛮妞拦截,挡住去路。 蛮妞恶狠狠地对司机说:“你敢开?!我记住你的车号牌!” 出租车司机一脸惊愕,以为申亦平把这女人怎么样了,或者欠了人家什么。不敢开车。 申亦平只好下车,出租车快速开走了。 “我说了要跑吗?叫小风来!” 申亦平回过头去,看到小风从宾馆里出来。 “小风,我给你说好的,怎么回事” 申亦平的目光变得有些犀利,像要喷火似地盯着小风,要他解释。 小风飞快地看了申亦平一眼,不敢对视。他感觉到印象中温文尔雅直忍受着他们的申总,今天似乎真的要发怒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这样”。小风一脸尴尬的微笑着。很显然,他是在装傻。 其实,申亦平看出来这小子也很矛盾。他内心还是怕申亦平就此溜了,所以放任这些女人把申亦平缠住,但又碍于一个男人要说话算数的面子。 申亦平想,那就都装吧,看谁装的更像。 “那好,你告诉她们”。申亦平一脸怒气看着小风,两道黑而不浓的眉毛紧蹙着。 多日来所忍受的煎熬,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用力握了握手包,极力压制着心海的翻腾。心想:我作为公司派来协调的工作人员,为了尽快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由衷希望你们能早点拿到钱,早点安葬你们的父亲。可你们一家人对我那么凶恶,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打又骂,以怨报德,我一直都不计较。在你老汉儿出殡之前,不计前嫌,当着大家的面,我个人拿出一千元钱给你,表示个人心意,表示对你和对你家的尊重,以德报怨。我这人够大气吧? 借着明亮的街灯,申亦平看见小风涨红了险,向那几个女人挥挥手,难为情地让她们回去。 几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不太友好的眼神瞟着申亦平,似乎要“跟定”他,对他 “不离不弃”。 为了避免好男不跟女斗的尴尬局面,申亦平先让小风跟着。女人们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向宾馆走去 一路上,申亦平试图说服小风,别再以这种方式对待他。作为公司派来处理他父亲因工死亡赔偿的工作人员,他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而自己的人身自由已经被他们找理由限制长达半个月时间了!将心比心,仁至义尽却遭如此这般对待,容易吗?公平吗?申亦平说得字字恳切,小风却一直闷不吭声。 也许小风还是觉得理亏,但转念一想,他们又怕申亦平真的一走了之,他们拿不到余下的几十万元赔偿金。思前想后,感到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他内心纠结着,充满了矛盾。 一路上,小风时而沉默着,不时看着手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希望你理解”。 “你应该明白,我已经很理解你们了。我真的要去拜访朋友,你们跟着我是不合适的。”申亦平的言语轻柔而又坚定。 说着,申亦平掏出手机,拨通了锦阳一位和他同姓的朋友申先生的电话:“喂!张处,我一会儿就到县委大院,我打的过去。” 这几天申亦平一直在找机会跟申总交流,他知道申亦平的想法,也在设法协调其他朋友,想帮助方先生及公司渡过难关。 申总听到申亦平在电话里“说胡话”,他心领神会,立马答应:“快过来吧,我在等你。” 正说着,他们来到了步行街口,几辆出租车停在那里。申亦平有意和小风拉距离,侧过身去告诉他:“你回去吧!我一会就返回。要跑,我早跑了,你应该知道吧?” 小风看着申亦平拉开车门,又低头看拿着的手机也许那些女人们正发微信叮嘱:“别让他跑了”! 司机启动了发动机,申亦平意识到,就要脱离死者家属的掌控了,一种兴奋让他的脑门涨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惊险通过 司机问:“去哪儿?” 申亦平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感觉头脑突然一片空白,两耳充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司机的问话让他警醒过来。 是啊!去哪儿啊?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才好!申亦平认为自己一是对烷部县城及周边路况不熟,叫不出更多的小地名,他不敢说真正要去的地方;二是怕身边这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突然会发飙,受到那几个女人的蛊惑,改变主意,被他拽下来。 “秒停”之后,申亦平想到自己在电话里面“假打”要去“县委大院”,于是,提高音量,果断地对司机说:“去县委大院!” 他这样说,其实是有意让还站在路边的小风听见。 电话里跟“张处”的对话纯属不得已而采取的。申亦平保持着镇定,不露神色。 夜色深沉。虽然街灯明亮,前车尾灯耀眼,但是,申亦平也不知道县委大院应该往哪个方向。他正思索着,看到前面路口,他定定神,指挥司机: “左转!” “前面路口右转” 出租车拉着申亦平重走刚才步行的路,又从县宾馆门前经过,然后右转经过一条街,再右转奔跑在南桠河边的滨河路上。就这样在城中心兜了一大圈,确定没有“尾巴”后,申亦平告诉司机去岩边村。 申亦平坐在出租车的后排,正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忽然感觉车怎么停住了?侧过头往车窗外看,到了一个路口。原来前面有几辆大货车在错车,路口小,被堵住了。 这是哪儿啊?借着路灯的光亮,路边路牌写着:翼王路。 啊!这难道就是人们传说中,太平天国冀王石达开横渡大渡河覆没的位置吗? 当年,翼王石达开被清兵追剿,率三四万人来到金沙渡一带大渡河边。在后有追兵,前有波涛汹涌的大渡河天堑的情况下,被迫与清军谈判,决心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三军将士的性命。 三军将士有的被清军收编,有的暂时保留下来驻扎在大树堡。 后来,有七百人过河,被遣散或被杀害。石达开被押往锦阳后,清军违背谈判承诺,夜袭了大树堡剩余的一千多人,除三百老幼存活外,全部被杀。 这是一段悲壮的历史。 这翼王路就是后人为纪念心目中的英雄石达开而取名。据说大渡河沿岸还有许多与翼王及太平军有关的地名,流传着许多悲壮的故事。 有人说,那七百过河的人,有的被狂奔的大渡河水冲到这一段便失去了踪迹 正想起这段历史,申亦平忽然发现车窗上怎么有水滴? “打雨点了,下雨了。”出租车司机说。 啊!是不是还有冤魂没散啊?怎么好好的天气正走到这里就下雨了呢?申亦平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直透背心 他又暗自好笑:怎么一下子如此胆小呢? “你们的车往右边靠点!你妈鸡儿是啷个子开的?!”突然一个太熟悉的大嗓音直贯申亦平的耳门。 申亦平心里一震:这声音是黑鲁! 一个高高的人影,在一辆货车左侧晃动。 黑鲁是小风的亲戚,岁数跟小风差不多,黑黑瘦瘦的,近一米八的个子。跟人说话时,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象要喷火,不停地闪动着。嘴皮薄薄的,一看就是那种说话爱“扯把子”的人,或者说叫“操嘴巴”的人,北方话叫爱贫嘴。 他的显著特征就是嗓门大,人未到声音先到。没什么文化,爱骂脏话。真是名副其实的“黑鲁”。在吼骂申亦平和他的同事时,为死者家属“立下汗马功劳”,很受小风及家人器重。在整个协调过程中,黑鲁可谓十处打锣九处在。 未必真是黑鲁?他怎么会在这里? 申亦平突然想起死者亲属中有人说过黑鲁在搞货运,请了司机帮他开大货车。因无照,他有时押车。 难道他知道申亦平会往这里走?在这儿拦截他?不可能吧。 申亦平下意识差点从出租车里站起来,头顶到车顶又坐了回来。 “怎么?你要下车?”司机问申亦平。 “不,不。我看看。”申亦平言不由衷。 难道也会在这里被抓住?今晚的脱逃就要在这里功败垂成? 正想着,一种石达开的阴霾在申亦平心里潜滋暗长。 申亦平问司机:“必须走这里过吗?” “都走到这个位置了,肯定只能走这里噻。” 啊!还真是必经之地。不问还好点,一听到这样的回答,更有惊悚的感觉。 “通了!”司机告诉申亦平。 “哦,哦!好,那快过去!” 申亦平不由得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清发干的喉咙,低沉地应着司机。 出租车挨着大货车擦身而过。 申亦平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也没有再听到那个粗野的声音。心想:管他是不是黑鲁,是又咋样? 历经十多分钟的堵车停顿,出租车又快速奔跑起来。车窗外,深邃的街景一闪而过。 经过一段灯光暗淡的之路,眼前出现一个错落有致的小区,路口明亮的路灯下,路边停满了车辆,不时有人骑着电瓶车进进出出,路边行人来来往往。 “岩边村到了,你就到这里吗?”出租车稳稳停在一盏明亮的路灯下。 “谢谢!就这里吧。” 申亦平付钱,下车,走进了小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岩边惊梦 岩边村,背靠山梁,位于大渡河北岸边。估计很早以前,这里前面是汹涌的大渡河,后面是崇山峻岭,土地贫瘠,地势险要,村民们生活在山岩边。后来县城拓展,随着房地产开发的兴起,这里在开发中崛起,乡村面貌大为改观,成了城市的一部分。这里建成了多个楼盘,县客运中心也在这附近,与县城中心的繁华地带隔河相望。 对于申亦平来说,这里是个理想暂栖之地。 其实,中午,申亦平就利用午饭的时间,叫白水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把行李箱从烷部子公司办公室转移到了这里的一家私人旅馆——悦来旅馆。这里环境幽静,非常适合调整心情,安心休息。 逃离小风和几个女人的纠缠之后,申亦平在夜暮笼罩中来到这里。 悦来旅馆在一栋大楼的四楼。经过电梯,申亦平来到客房外,敲门,没人应。给老板娘打了几个电话,她没有接。 怎么回事呢?申亦平抬头看向四周,心里揣测着。 坏了,难道是中午出来的时候,被谁跟踪到了这里?老板娘被家属打了招呼?或者这家私人旅社有什么猫腻?他快速回忆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应该没有疏忽啊!申亦平忽然想起老板娘说过,她在下面开了个小饭馆。也许太吵,没有听见电话铃声。 不由多想,申亦平从楼盘中间下去,径直来到饭馆。 可是,饭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靠路边的小炉上像是煮着什么东西,正往外冒着热气。 人呢?申亦平正在纳闷,站在路边环视,突然看到不远处好像围着一群人。 申亦平不敢贸然过去看,万一是死者家属追上了呢? 申亦平站在饭馆外,侧着身,靠着路边绿化带,想借助路灯看清楚那群人在干什么。 “呃!你吃饭吗?”背后突然串出一个声音。 “哎!你吓我一跳!” “吓死我了,还敢吃你的饭?快给我开门,我要上去。”老板娘冷不丁地大声招呼,让内心不安稳的申亦平受到了惊吓。 “那里啥子事?围那么多人。”申亦平问。 “骑电瓶车的撞着人了。”老板娘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也难怪,那里是弯道,容易出事。申亦平习惯分析问题。 老板娘上楼去为申亦平打开了房门,他心里的“警报”总算解除了。 申亦平洗漱之后,顿感困乏,感觉身躯难以自持,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床上今晚,就要在这里安静地呆上一夜了。 他觉得在这里,可以躲避死者亲友们的吼叫,躲避难闻的烟味,躲避唏哩哗啦的麻将声,躲避重重的摔门声,躲避数只异样眼睛的监视,躲避可能招致的粗暴行径 他望着客房的天花板,想着想着,目光似乎变得呆滞,渐渐朦胧起来呼噜声在房间里想起 申亦平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时而在云层中穿梭,时而在风中飘来飘去。自己像变成一只欢快的山鹰,在半空中飞翔。俯身掠过山川沟壑,掠过一幢幢高楼,把一辆辆汽车都抛在身后,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在小区 忽然,一个熟悉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哎呀!你终于回来了”夫人满脸激动,张开了双臂,申亦平紧紧抱住了夫人。 “我们吃饭吧。”夫人说。 申亦平一下子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他松开夫人,转过身去,眼前一桌子饭菜已经摆好。 他的肚子似乎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吞咽着口水,他急忙走向餐桌其他家人和客人,都围了上来。 突然,申亦平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夫人不在身边,也没有香喷喷的饭菜 原来自己是在做梦。 他起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申总,门锁了”。 申亦平一看,发现是小风打的电话,没有接上,又发来一条短信。 小风发短信的意思是说县宾馆308房间的门打不开,他进不去,催申亦平过去开门。 昨晚,他就非要和申亦平同住那个客房,他睡靠门边的那个床位,借口说是家里有亲戚住不下。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是便于监管,怕申亦平逃走。 这条短信实际上是查岗,看申亦平是不是真的见朋友,或者是跑了。 申亦平记得走出308房间的时候,没有锁门,而且还把门的反锁插销打开,虚掩着,以便出去之后,小风可以随时进去,不让他找借口联系。 可能是牟嫣她们给关上了?或者小风借故试探?看看申亦平是否已经失踪? 申亦平一看时间,才21:31。出来才30多分钟,这么快就“清候”自己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对不起!找服务台开一下”。申亦平想看看小风在想什么,试探性地回了信息。 “不开,要等你” 这难得的宁静被打破,而且,一场与家人团聚的梦,又被无端打扰,申亦平感到很沮丧。 他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想骂粗话,一个人在房间里骂出来了声来: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你们都和老板直接签订协议了,还有我什么事呀?凭什么还要纠缠我?这些人真是难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成功试探 坐上出租车之前,申亦平告诉小风,说要跑早就跑了,哪能等到现在。并非虚言。 早晨,申亦平一如往日一样,不到7点就起床。发现监视自己的小风还在呼呼大睡。他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睡得这么香。难道丧失警惕了?还是有意装着睡得很沉的样子,想考验申亦平敢不敢逃走? 申亦平走进卫生间,故意不关门,把马桶的抽水开关一拧,“哗啦”地冲水声回响在客房内听到他呼吸声有点变化,但不像装的。 他真的睡着了!很沉。 这个时候还早,他的其他亲友也许还在梦乡里,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宾馆里。 申亦平想,此时逃走的话,简直是天赐良机。他完全可以把洗手盆上的水龙头拧开,让水声充满房间。然后把客房门打开,悄悄溜出去。就算他醒来,还以为申亦平在卫生间洗漱,肯定不会马上起来,更不会立即追出来。这就为申亦平走到街上招呼出租车争取了时间。 但申亦平没有这样做,也没有惊扰他。明明身处困局之中,却顿生“农夫的怜悯心”,觉得这小伙子还是蛮辛苦的。 其实,申亦平不希望他们这样劳神费力地跟着他。 刚到烷部时,他在哪儿都被死者亲友们跟着,围着。 “我没有你们认为的那么重要,不用时刻‘保护’我。” “重要哦!要是丢了咋办?”牟嫣回答。 她虽然是个大嗓门,但性格还算开朗,能说几句玩笑话。 “我来是解决问题的,问题没有着落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走丢的。要是真走丢了,我自己去登寻人启事。” “呵呵呵!你有那么自觉?”她又接过话题。 “说得好听!现在哪里去找这么有责任感的人?哪个真的对我们负责了?”小丫板着脸说。 申亦平的幽默还是压不住现实的严肃,慢慢地死者家属不吃他“这一套”。 小风每天要联络家属亲友,心里还要想着如何安排,如何控制申亦平,如何让申亦平他们尽快催老板拿钱,如何不让他们跑掉 晚上,他们要守到很晚,然后在地板上睡觉。像昨晚这样睡在床上“舒适”地监视申亦平,还是十多天来的第一次。要不然,他这会儿怎么会睡得这么香呢? 来这里开房间之前,被他们“押”过去住的那家巨轮酒店,所在位置相对偏远,过往出租车太少。在事情处理已有进展之后,申亦平搬过来,是为了防备不测,等待时机成熟后,好利用这里便利的交通位置。 再则,从安全角度考虑,县宾馆处在繁华地带,它的前身有可能就是县政府的招待所。在这里上班的人,可能与政府部门有某种较为直接的关系,应该更加安全。而且,客房价格也相对合理。 申亦平洗漱之后,拿上手包手机,走出宾馆。 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气,也顿感晨风凉飕飕的。 申亦平尽量放松心情,在附近两条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上,已是车水马龙,出租车随处可见。招呼一个车直奔车站,或者包车直奔回锦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申亦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有两个顾虑: 一是赔偿补充协议尚未最终落实。尽管昨天老板已同意直接与家属代表小风签订,但尚未形成书面文字。如果就此离开,死者亲友肯定会把公司和老板骂成“骗子”。 二是他的行李箱放在公司办公室里。他怕白水受到牵连,被死者家属怪罪,误以为是他帮助自己逃走。弄不好会再次受到纠缠,甚至怕办公室里的财务资料和档案将被愤怒的家属捣毁。 想到这里,申亦平回到宾馆,他一看时间,已经是8点53分,他径直到二楼餐厅去用餐。 宽敞明亮的餐厅,稀稀拉拉地坐着十多个人。 可能是时间稍晚的原因,多数人都吃过走了。 申亦平选了一个靠窗边的餐桌坐下。 这十多天来,他几乎没有好好吃顿早餐。有时,和他们一起将就吃碗面,有时,喝杯白开水了事,更有的时候是滴水未进被他们“押着”去找这个找那个此时,在这里用餐,他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这县宾馆的餐厅,还真能看到机关食堂的影子,感觉还有机关餐厅的风味。早餐还是蛮丰富的,鸡蛋c包子c馒头c稀饭c咸菜c拌菜等等,比在小摊点吃早餐可强上若干倍。 来烷部的第一天就定了这里的房间,也是308,可是没有住上就去了公司宿舍,和老游作伴儿了。第二天的免费早餐券自然也就没有用上。 申亦平看了一下手机,发现电不多了。 他走向服务台,看到有个手机充电器放在上面。 “小姐你好!能用一下充电器吗?” “拿去吧。用了请还是放在这里。”小姐递给申亦平。 半小时后,餐毕人散。 申亦平虚掩上门,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餐厅的角落里,沉思一会儿。 突然,微信提示音响起。白水发来信息:“申总,你在哪儿?” “家属们以为你跑啦,到处找你!” 申亦平一看时间,从他起床洗漱之后,走出宾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申亦平暗自好笑:这会儿才想起来找,不是已经迟了吗?我要真的跑了还追的上吗? 他有意逗一下白水:“高速上了”。 “你真的走啦?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吧?”他果真忧虑。 “让他们到二楼餐厅来找啊,总该让人自由自在吃顿早餐吧?”一听申亦平这样说,白水回复微信,将信将疑,“真的还是假的哦?” “我是说嘛,都到现在这个程度了” 白水的意思是说,已经协商到这份儿上了,小风答应等和方先生签订补充协议后,就同意申亦平离开了,没必要逃跑。 申亦平认为白水考虑问题的角度还是对的。 小风得到消息后,急于想证实同事提供的消息是否确切,看看申亦平是否真的像他们所疑虑的那样“跑了”? 他跑步来到餐厅,推开餐厅大门,目光快速地扫视餐厅,终于发现,哦!在那儿。 听见他急促的呼吸,站在门口喘息着。也许,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回去。 看着他又惊又喜的目光,申亦平再一次问自己:我真有那么重要吗?!老板已答应直接与他们签补充协议了,我这个“代表”也应该垮价了吧?扣着我没有实际意义了。 小风看到申亦平,回过神后诧异地问道:“申总,你怎么在这儿?” “吃早餐噻。顺便充电。” 小风:“你昨晚不是在充吗?” 好家伙,他还观察得仔细嘛,申亦平心想:连我昨晚充过电都知道。 “可能接触有问题,没充起嘛!” “你吃没有?来,给你留了一个鸡蛋。我感冒了不能吃。给你。” 小风:“我不吃。上去吧。” “上去干嘛?到下面大厅去坐坐吧,空气好些。”说着,申亦平起身,朝一楼大厅走去。 小风像是个“烟囱”,年纪轻轻的,烟瘾还不小,把个客房熏得乌烟瘴气的。 因此,申亦平不去房间,小风没有反对,跟着来到大厅。 落座后,申亦平给白水打电话: “我在宾馆大厅,你过来不?” “我已经在到县宾馆的路上了。”白水回答。 “你走了?”小琳给申亦平发短信问。 “呵呵,你消息真灵通。不过,没有走,在县宾馆。小风也在。”申亦平回复了小琳。 小风抓起申亦平放在茶几上的那个鸡蛋,剥壳后,吃了下去。 看到这里,申亦平感觉小风已经解除了戒心,认为刚才就是自己多疑了,闹了一场误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逼下决心 下午,小风又招呼了几位亲友来宾馆茶楼。看起来是一起玩耍,打发时光,实际上可能还是不太放心,加了“岗哨”,以防万一。 申亦平想,这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警惕性很高。 看到这些,申亦平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晚要一个人安静休息,脱离他们的监控。 小风c“拜把兄弟”c黑鲁三人在玩儿牌,斗地主。另一个小伙子小申在旁边观战,不时开着玩笑。 趁着小风和亲友们玩牌玩儿得高兴的时候,申亦平提出了今晚要去拜访朋友的要求。 小风问:“男的还是女的?”嘴角掠过一丝狡黠的笑。 申亦平说:“当然是男的噻,是个糟老头子。如果是女的,肯定要优先考虑你噻。”相视一笑之后,小风“嗯”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吧。 申亦平心里已经有数了,目标也明确:今晚的目的地——岩边村。 申亦平和白水在茶楼大厅聊天,坐上一会儿,又到茶楼大厅外面的露天场地去看风景。 宾馆茶房在七楼上,是这栋建筑的顶层,外面有个露天屋面,安装着四十来组真空管太阳能热水器。估计是给宾馆房间供应热水的。 外面冷飕飕的,但是,空气清新。在这里,可以避免被小风他们那几个烟囱喷出的二手烟污染。 申亦平和白水在露天屋面走来走去,走着,聊着。只要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小风或其他人,就会时不时走过茶房与露天的过渡地带旋一下,可能是想看看申亦平有没有在寻找别的通道,或者有没有别的企图。但又怕申亦平看出他们的用意,所以动作显得有些不自在。 就在即将吃晚饭的时候,小风他们极力邀请申亦平和白水去他家吃晚饭。 小风说:“我们晚上吃烧烤,请你们一起去。”他一边说,一边接他亲友们打来的电话。 申亦平和白水都婉拒了。 白水是不会去的,他要拒绝的借口可以随便说。申亦平知道,他们邀请白水是“顺便”,重点还在自己身上。 那该找什么借口拒绝呀? 申亦平看到白水,灵机一动,非常真诚地说:“我今晚已经请了白水吃晚饭,到烷部这么多天了,还没有请过他吃饭。”申亦平一边说,一边看着小风,然后再看看白水。 白水心领神会,也许知道申亦平可能有事情交代,于是,爽快地回应:“走嘛!那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吃点。” 申亦平估计小风他们可能也是想放松一下,觉得回他家里弄饭吃方便一些,自在一些。这样可以聚会和看管填满两不误。 你们倒是自在了,我们呢?申亦平脸上堆出一副微笑,看着小风。 他又补充说:“你们家里我都去过了,就不去了。现在事情又没有办彻底,我怎么好意思再去吃你们的饭呢?”这番话倒也合情合理。 说吃过小风家的饭,还是9月6日那天,合同签订以后,他们家邀请申亦平一定去吃晚饭。申亦平当时也婉拒,可是老游说:“去嘛去嘛!没关系的,他们家很好客的,在他老爸在世的时候我还是经常去玩儿。” 你们是老熟人嘛,不一样。申亦平当时心里就这样想。不过,他知道在民族地区,民族同胞请你去吃饭是很尊重你,把你当贵客对待,真诚地邀请你去,如果你不去的话,会被认为是看不起别人。 想到这些,申亦平和老游接受了他们的邀请,一同前往。 小风的家,和烷部子公司办公室在同一条街上,距离不远。房子在四楼,客厅比较宽大,室内干净明亮,可能装修不久。 他母亲易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厨艺还不错的。听说她在宽洪沟矿山食堂里做过饭。 席间,申亦平更多地了解死者子女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老游很懂申亦平的意思。所以他后来在做协调的时候对家属说了一段话,让申亦平觉得,老游不愧是有协调经验的人。 “申总在你们家吃饭的时候,为啥要了解你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呢?就是希望公司在重新启动的时候,看你们有没有打算到公司适当的岗位上去工作。优先考虑你们,也算是公司对你们家的一个照顾吧”。 当然,这是申亦平事先给他的提示,在协调的时候,争取让死者家属理解公司目前处境,明白一个道理:只有相互理解,才有可能将来与公司继续合作,获得长远利益。 那晚,申亦平尽量显得很能吃,对他家饭菜很合口味的样子,以安慰厨师和他们家人。 易氏告诉申亦平,她是汉族,她丈夫林师傅是藏族,还有亲戚是彝族。他丈夫刚出事那几天,关心他家的亲戚都来了,每天都有两三百人聚集到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帮他们找政府。 申亦平想:还真是一个“民族大融合”的家族。可以想象,那些天的确是声势浩大。 “每天要给那么多人开饭,我家的羊也快杀完了,米也吃完了,饭都快吃不起了。小孩们耽误时间长了,工作也丢了现在好了,听说合同签了,等你们公司把钱给了我们就把死人送上山了”易氏眼里泪汪汪的。 老游也在一边插话:“真的,是这样的。” 申亦平安慰易氏说:“听说林师傅生前是位很不错的人。他遇到意外,我们都很难过,你们要多保重。你看你这么几个儿女,正是该享福的时候了,林师傅不在了,你就要好好活着,跟儿女们在一起,代替他好好享福,他才会安息。” 当时申亦平感觉,小风的母亲说话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他的三位姐姐表达和情绪也很正常。 但这与之后的情景简直是天壤之别。 申亦平想着,怎么可能再去他家吃饭呢? 看到申亦平坚持不去他家吃饭,他们也不便再勉强。 小风他们走后,申亦平和白水上街去找地方吃晚饭。 沿街走着,边走边聊,最后看到“老川东”饭馆,便在此定下来。点了饭菜,边吃,边聊着。 申亦平给白水交代说:“等收到方总寄出的协议原件快递邮件后,让小风签字,该给的给,该留存的留存下来。然后,把扫描件传给我,也传给方总。” 白水当即答应,让申亦平放心,会办好的。 白水还说:“我已经和小风谈过,小风说既然已经和方总谈定了,就这样了,他说会签字的。” “那好。就这样解决了,免得对我们再纠缠。”申亦平说。 从时间上看,小风他们把烧烤吃成了“快餐”,感觉也没有尽兴。因为他的心里牵挂着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系着申亦平。 申亦平和白水刚吃完饭,申亦平正在买单,小风就给白水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在宾馆大厅等候了。 他们只好一起回到县宾馆。 申亦平刚刚在县宾馆大厅沙发上落座,就听到白水给小风他们在打招呼:“老婆打电话了,我该回去了。”说着说着,白水就不见了踪影。 申亦平靠在沙发上,显得疲乏倦怠。他感觉白水心里可能已经有数,因为吃晚饭的时候,已给他交代得很详细,凭白水的机灵劲儿,他肯定会想到自己会有所行动,所以,早点走了为好,免得让他有所顾忌。 白水出了县宾馆大门,又回头望了一眼,嘴角一撇,浅笑中自带深沉。他也知道,申亦平肯定不能在他的陪伴下走掉,要不然让他无法“交差”。小风他们之所以能答应申亦平不去他家吃饭,不完全是申亦平拒绝的理由有多充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申亦平请吃饭的对象是他白水,而白水是握在这群家属手上的一根绳套,用这根绳套是可以套住申亦平的。白水知道这群家属如何难缠,他岂敢擅自放走申亦平。索性,快点走! 申亦平当然也更清楚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走,害了同事。 然而这些都不是决定申亦平是否可以走掉的关键因素,因为这些跟申亦平要坚持的原则没有太大的关系。 今天有这样的转机,还靠昨天有个重要步骤得以按计实施。 在县宾馆大厅里,他们非要跟着申亦平,缠得他心情很糟糕。申亦平对小风说:“现在我该做的已经做了,你们还扣住我,太不合适了。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公司谈重签协议。” “锦阳我们是不去的,要不叫你们老板来。”小风说,要是到了锦阳他们是拿申亦平他们没办法的,不敢去。 小风又提出:“如果方总直接跟我们签补充协议也可以。我们要他亲自签字,盖美金新能源公司的章。” 他这样说,正好符合申亦平的意愿。 看来申亦平需要的关键因素就要形成。 申亦平马上就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试图说服方先生。 方先生听说家属要和他谈,让他亲自在协议上签字。他有些激动,断然说:“我不直接见他们!” 申亦平说:“这好办啊。老游已经回锦阳了,让他去找你签字盖章;或者在微信上商定好,你打印出来,签字盖章后快递给白水,他收到后交给家属代表签字。这样好吧?” 方先生连说了几个“一k”。 那就这样 “一k”吧。 说好之后,申亦平把电话给小风,让他也跟方总说几句。 “哦,方总方总方总,我们也不是为难你们既然你说了就这样嘛。”小风断断续续的,插话困难,感觉还想说些什么,方先生又说了“一k”。 那就一k吧。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申亦平要求方先生尽快发来补充协议的扫描件,不知他在磨蹭什么,等到晚上八点过了,差点影响申亦平的行动计划。因为申亦平把小风认定有方先生签字盖章的补充协议,作为自己完成协调的重要标志。 当然,方总并不知道申亦平的具体筹划,申亦平也不能告诉他。 “方总,你在磨蹭啥子?都在等你发扫描件。”申亦平给方先生发了微信。 “我刚在城中心谈完事情赶回去。就是为了抓紧时间办,路上摔了一跤,把一只脚的膝盖摔伤了!” 为了取信于人,他还特意发来照片。 图片上看出他的膝盖已经出血了。 申亦平顿生怜悯之情,发了条安慰他的微信:“难受!真是可怜的老头儿。” 躺在悦来旅馆的床上,申亦平脑海中快速地闪现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现在这事已经办妥。再说,小风手上已暂时扣押了公司两辆价值不菲的汽车作为保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还想干什么? 不好!难道是他母亲易氏和大姐小荫明天从拘留所被放出来后还想撒气?还想逼自己说个子丑寅卯难怪小丫在阻拦的时候说今晚是“最关键的一晚”! 小风也说过,要求申亦平过了明天见见他妈和大姐再走。 有这个必要吗?难道需要我安慰她们吗?没必要吧。 说的轻松!有什么好见的? 据说,她们在堵路的时候骂人之厉害,连官员都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申亦平突然改变了想法,下决心要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其实,申亦平原来的打算想今晚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等到明天跟大家正式道别,也让小风他们兑现承诺“把你送上去锦阳的车”,了却他们的“心愿”。 申亦平似乎觉得这种想法有些完美主义和理想化的色彩。 算了,还是自己走吧。 于是,申亦平为了继续拖住小风,不让他们产生怀疑,回了他一条短信,一个字“好”。 好!好就走吧。 申亦平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哼起了小曲:说走咱就走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遇神秘人 收拾好行李,退了旅馆房间钥匙,下楼,来到小区外,申亦平在夜色朦胧中张望,搜寻着“野的”。 来来往往的车辆已经少见到了。 他四处张望着,桥头处一辆白色轿车正从出城方向驶来,缓缓停在他面前。 申亦平一看,是一辆奔驰gle350 suv,他犹豫了一下,估计是来等人的,或者要价比较高。他把视线移向别处,正准备寻找其他车,一个女士的声音从车里传出:“你要走吗?上车吧。” “到洛源,多少钱?”申亦平问。 “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吗?”司机又问。 “你?你是?啊!小琳!怎么是你?”申亦平又惊又喜。 小琳揭下黑色鸭舌帽,取下墨镜,让申亦平认出了自己。今晚,一袭牛仔装束的小琳显得英姿飒爽。 “快上车吧!”小琳叫道。 “你到哪里去?”申亦平将信将疑。 “你到哪里我就送你到哪里?”小琳说。 “不会吧,你要把我拉进城去吗?”他问。 “你愿意回去也可以,我把你交给他们。呵呵呵。”小琳诡秘一笑。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暗探?”申亦平也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要走?”申亦平问。 “边走边聊,我会给你揭秘。”小琳说。接着是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让人心里没底,摸不着边际。 “厉害啊!你可以当侦探了。要是你那些亲戚有你这样的神通,那我就白忙活了。” “那是。”申亦平和小琳调侃起来。 “我们这个县城又不大,只要时间合适了,找个人还是容易的。”小琳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真神。你这么说,我还不得不给你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了?”申亦平笑着对小琳说:“这样吧,到锦阳太远了,不敢让你太辛苦,就到洛源吧,我在那里暂住一下。” 趁着浓浓的夜色,小琳载着申亦平往北疾驰,直奔四十多公里外的洛源县城。 小琳驾驶技术娴熟,边开车边聊天,显得很沉稳。她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讲诉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昨天午饭后,申亦平和白水从办公室取出了行李,走在大街上,申亦平拉着行李箱,他们走着聊着,然后招呼一辆出租车,向滨河路驶去。 这一幕被正准备去购物的小琳看见。 她没有给申亦平打招呼,而是驱车尾随,直到申亦平他们从岩边村出来。 小琳已经猜到申亦平转移了住宿地点,也许是在为回家做准备。她心想:也许有机会暗中帮助申亦平。于是,她不动声色掌握情况。 今天晚饭后不久,小琳听见亲戚给母亲打电话,听说申亦平跑了。母亲显得有些焦虑。然而,小琳却显得精神愉快。 小琳心想,这么晚了,班车早没有了,他一个外地人,能往哪里跑呀?要是被小风他们找到了,那些年轻的亲戚肯定会发疯的,到时候申亦平肯定难以招架。 想到这里,小琳决定出去找申亦平,看能不能碰上他。于是,找个理由对母亲说:“妈,我到同学家里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哪个同学?这么晚了,有啥子要紧事嘛?”妈妈问小琳,不赞同她夜里外出。 “就是王霞嘛。你认识的,她开了个烧烤店,邀请同学们去品尝一下,好给她们提点建议。”小琳真会找借口。 “哦,那去嘛,别喝酒哈,怕喝高了不好哦。”妈妈叮嘱小琳。 “妈,你好啰嗦哦。我知道——”小琳笑着回答。 妈妈瞪了小琳一眼。 小琳正要开门出去,被妈妈叫住。 “那个公司代表要真是跑了,小风他们就麻烦了,要是他们去找人,你去帮他们找找。” “我才不去呢!妈,长时间限制人家是违法的。你看他们一个个那么粗鲁,显得太没有层次,谁愿意给他们好好协商嘛?幺爸的死都知道是个意外,人家都答应按因公赔偿,而且签了协议,不应该再扣人不放。我也问清楚了,人家公司的确有困难,就是再怎么逼人家都没有用,听说人家公司老板已经打了笔款给他们,要是再把人家代表扣着不放,弄出什么好歹来,那就更麻烦了。还是应该好好协商,不能粗暴对待别人,人家毕竟是代表,也不是老板,再说又不是人家把幺爸弄死的,至于那样吗?现在都要讲法嘛。还有” 小琳一堆理由还没有说完,被妈妈打断。 “你道理深沉!不去算了,早点回来。” 小琳冲着妈妈扮了个鬼脸,拿着手包出门了。 就这样,小琳驱车驶向岩边村。 路上,小琳还在想:我能不能碰见申亦平呢?有那么巧吗?要不,先给他打个电话?不行,先过去看情况再说。 快到桥头的时候,小琳借助街灯,看到路口路灯下似乎有个人在东张西望。 那人是申亦平吗? 她自言自语,缓缓驶过去。 好像是他,是他!怎么这么巧呀?小琳压抑住内心的喜悦。 “要是没有看到我,你会不会认为我已经跑了?”申亦平笑着问。 “我会给你联系啊。”小琳说。 “怎么联系?你敢吗?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不怕被你那些彪悍的兄弟们把你锤扁?”申亦平笑着说。 “他们才不敢锤我呢!只是不想引起家族情感问题,规避一下嘛。我想,他们也只是一时想不通,方式方法欠妥。”小琳说。 申亦平心里一阵感动,他认为小琳说的很有道理。 通向洛源的道路在山间蛇形蜿蜒,但都是水泥路面,很通畅。汽车随着道路起起伏伏,峰回路转,山风擦着车窗呼呼着响。 奔驰汽车不愧是名车,性能卓著,提速快,智能化程度高,车内宽敞舒适,山路行驶也一样平稳,驾驶起来得心应手。 穿过一座长长的隧道,感觉汽车已经驶过一座高山,侧目望去,洛源城灯火辉煌,仿佛在半环形群山的拥抱之中,天空暮色与人间灯火的边际十分明显。灯光呈现一粒粒,像夜空中镶嵌的繁星点点。越往前行,山势越开阔,灯光越明亮。 深夜的洛源城,街灯闪闪,建筑高低错落,依山而立,有突然冲进“山城”的感觉。 申亦平记得自己还是二十年前曾经和同事一起来过这个县城。 当时,是为公干而来,那些年的时髦语言是“为县域经济的发展献计献策”。虽说没有前呼后拥的派头,也还是经历过迎来送往的接待场面。 如今,真的没想到会成为自己深夜“避难”的暂栖之地。 在他的脑海里,洛源仿佛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影子。感觉她已经从一位山野村姑,华丽转身,变成一位珠光宝气的阔太太。 历史的变迁,使申亦平有一种羞愧感,因为他此时竟如此这般落荒而来“投奔”她,却没有和她同步升华,甚至更没有超越她。 既然是这般光景,申亦平肯定没有心境好好地欣赏她的美。除了灯光耀眼之外,他感动内心凄楚,实在没了心思去搜肠刮肚,用上更多赞美之词。 用手机百度导航,找到洛城酒店,一看时间,已经是20日凌晨时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泪别友人 时至深夜,申亦平打算给小琳开一个房间,希望她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再返回去。 “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你明天再返回去吧?”申亦平说。 “不行,必须马上返回去,要不然,我妈妈会挂念,会睡不着觉的。”小琳坚持要马上赶回去。“我长时间在深圳,这次是为老辈子奔丧回来,这几天,家人已经把我当外地人了,很不放心,怕我不熟悉,走丢了。”说着,小琳咯咯咯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有孝心的女儿。但你一个人返回,又是深夜了”申亦平也担心着,怕她一个人返回不安全。 “没问题,老司机了。”小琳自信地说。 “怕你一个人不安全,你们这里是山区嘛。” “你是怕我遇上传说中的‘土匪’?怎么可能?他们不怕我抢就好了。咯咯咯”小琳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真有女侠的豪气哈!”看到小琳的神态,申亦平心里踏实了许多。 “什么时候再见到你?”小琳问。 “你这样帮我,怎么感谢你啊?”申亦平没有正面回答她。 “小事一桩,不用谢!走了,我们拥抱一下吧?” 话音刚落,小琳大方地张开了双臂。 申亦平一下子感觉热血上涌。啥?我没有听错吧?这么大方! 他有些迟疑,很快反应过来,迎上去,张开双臂抱住了她。不停地说:“谢谢!谢谢你!” 申亦平感觉到小琳拥抱的力度,心想:还是真拥抱,不是搞形式假打的哦。 于是,他也加大了拥抱的力度。 突然,他感觉到小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怎么啦?”申亦平问小琳。 小琳推开申亦平,说:“好了,我该回去了。” 那一刹那间,申亦平看到小琳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申亦平想:她是激动,还是我不该这样? 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有些自责的时候,小琳已经打开车门,发动了汽车,徐徐启动,跳转车头,很快飞奔而去。 车灯与街灯相辉映,尾灯似乎慢慢地压缩了汽车,变得越来越小,一溜烟不见了车影,只见远处一窜闪烁的街灯 “开慢点!别着急!”申亦平朝着车奔跑的方向大喊。 一个声音飘在空中:“没事!休息吧!” 申亦平极目而望,目送汽车远去,怅惘若失 申亦平心里猛然一阵酸楚。他感到很意外,小琳还真是一位侠骨柔肠的女子,更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开明,冒着死者亲友们责难的风险前来相助。他想到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禁不住热泪盈眶 申亦平望了望深邃的夜空,缓缓转过身,发现酒店的保安和几个路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申亦平冲着他们摇摇手,拖着有些疲乏的身躯,拉着行李箱,走进酒店,在服务台做好登记,然后通过电梯,上四楼打开了房门,开始安顿自己。 洗漱后,他感觉自己倦意已经消除,与小琳相拥而别的情景,在他的眼前时刻浮现。他正为她担心着。 申亦平打开窗户,望着浓浓的夜色,仿佛看到小琳在蜿蜒的山路上,举着车灯,像剑一般舞动着,刺破夜幕 他要等着小琳发来安全到家的消息。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打开交通网,查找并预订到锦阳的班车客票。可是,怎么也登陆不上也许服务器出现故障。 小琳走后大约半小时,申亦平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他快速查看:“快到了,回到县城了。” 很明显,她是怕他等得太久,尚未到家就提前发了信息。 申亦平看着窗外,笑了笑,并立即回复:“多谢你了,回家早点休息吧。” 他放松地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双眼迷离,朦胧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申亦平在迷糊中醒来,眼睛干涩,难以睁开。他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拉开窗帘,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洛源的新鲜空气。 匆忙洗漱,收拾妥当,提着行李箱,前往汽车站。 走在路上,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件事:今天小风的母亲和大姐行政拘留期满,被释放,肯定会有人一早去接。 申亦平拿出手机,打开百度地图,一搜查,发现从烷部方向进入洛源城,前往看守所方向就要打这里经过。 “我是不是恰好走在这条要道上?”申亦平自言自语。 突然,他看到前面岔路口转过来一辆小车,很像是公司那辆被死者家属扣押的车,正朝着申亦平快速开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领命驰援 申亦平快速闪到路边一个小卖部后,那辆疑似汽车从他的身边开了过去。 原来又是虚惊一场。 申亦平笑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他到了汽车站,发现时间尚早,售票窗口还没有打开。 他在附近找了个早点铺,先吃点东西吧。 当他坐下来以后,才感觉真的饿了。 他让店老板拿来一个鸡蛋碗稀饭个馒头两牛肉面。 剥着鸡蛋壳,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悲催感向申亦平袭来。 这些天来经历,让申亦平内心激荡,难以平静。 一幕幕印在脑海,浮现在眼前 9月4日上午,在锦阳美领馆附近,cafe del ar(德玛咖啡屋),公司老板方宇健先生等着申亦平。 这里是方先生经常去的地方。他很多时候在这里处理公务和约朋友谈事。 申亦平应邀前往。 在咖啡飘香的餐桌旁,方先生先简单介绍了烷部事故的情况。 申亦平当然也知道,公司在生存上,正处于多事之秋。处境之艰难,已经到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尴尬境地。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偏偏遭遇重大事故:烷部子公司留守员工林海涛遭遇泥石流灾害,遇难死亡。 真是“屋漏偏遇连夜雨”。 “亦平,反正我不多说了。下面的同志已经催了多次,要求公司派人下去处理,他们协助。你也知道公司的状况,我希望你代表我代表公司去协调,我给你授权委托书,一k。我一会儿回去就打印扫描发给你一k。”方先生心意已定。 事情谈完,分手没有多久,方先生给申亦平打来电话,发微信催促他赶快准备出差,说烷部子公司急盼锦阳派人前去。 方先生告诉申亦平,已经把派他前往的信息和委托书扫描件,通过微信,发给了烷部子公司的同志,也通报给了县里协调此事的有关领导。 方先生做事有个特点,思维灵敏,想法来得快,行动也快。看到他的信息,申亦平就知道他依然体现了一贯的快速行事作风。 上午见面会谈之后,他们就分别各自准备。方先生准备文件和下发通知,与下面同志做一些必要的沟通。申亦平根据所了解的情况考虑一些相关问题,做出差准备。 申亦平对方先生把自己的决策动议c公司的文件通过微信,原原本本地转给这个那个的做法,是有意见的,也多次提出过异议。 申亦平认为方先生这一习惯迟早会闹出一些麻烦来,希望他谨慎一些。可看到他这次还是这样,申亦平心里有种隐隐的忧虑。但他还是往好处好,他毕竟是老板嘛,怎么做都是有道理的。 “老板永远是对的”,只能服从,业界流传着这种“妙论”。 那还敢说什么呀?申亦平认为这个论断不知道贻害了多少“良家妇c男”,埋没了多少“有智之士”。 他暗自对这样的“妙论”幽默了一把。 方先生还把通知下边同志的微信转发给申亦平,以让他明了。 “白游肖,公司决定委托申亦平代表我及公司处理林海涛因公死亡一事,请你们协助。 申总电话:130286,有事请直接与申总联系。” 申亦平当时感觉方先生对指令下达还是比较细致周详的。 很快,烷部子公司的同志白水给申亦平来了电话,问申亦平何时启程。据他说,距离林海涛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13天,死者还没有下葬。死者家属要求公司赶快解决赔偿。 看来情况真的有些紧急。 一般说来,在管理规范的企业,像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应该由经营管理的负责人作出安排,并会同专业律师作出处理的。 在与方先生沟通时,申亦平陈述自己的观点: “严格讲,应该派律师前往处理更合适。律师了解政策和法律,而且调查处理更方便。” “肖律师说他在外地出差。我可以让律师协助你,一k。”他说。 “我需要明确,律师能不能全身心投入处理或者协助处理这个事情。这个不是遥控能处理好的。如果你安排的律师不能投入到处理中来最好另外考虑。否则不利于事故处理。”申亦平再次提出协助处理的关键问题。 “应该没有问题。我让肖律师协助你一k!”他很肯定。 申亦平以为方先生真能协调好安排好他所需要的人,于是不再提及。 在与方先生谈话时,申亦平说这样的事情,他多年前也曾处理过一次,还算比较顺利。他告诉方先生,这次可能会有所不同。 而且,这次,方先生还要求申亦平及同事们去争取搬迁赔偿款,所以申亦平才跟他提出了需要什么样的人进行协助。 方先生对他说:“肖律师说他基本上已经说好了,县里同意先借款。” 申亦平在跟老板当面谈及的时候,他试图进行详细的分析。但方先生并没有耐性听完整个事故的处理和分析。不经意间,方先生说“我就不多说了”,接着就是 “一k”。 申亦平还是想把自己认为是重要的问题和环节谈出来,以取得方先生的理解和支持。 他说:“尽管之前有预案,有相关标准的查询和初步预算,但是,还是需要到了实地之后,看具体情况而定。” “我同意你的意见。你反正尽力而为吧,万一最后没有协调好,我还是不会怪你的。”方先生微笑着说。 申亦平听到方先生这样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是方先生在安慰自己,给自己鼓劲。 申亦平和方先生商谈时,好友董先生走了过来。 申亦平给董先生让座。他坐在申亦平的右边,方先生依然坐在桌子对面。 董先生是一个集团企业的董事局主席,一位资深企业管理人士。年近七旬,谈话富有逻辑性和感染力,思路清晰。他有较好的社会资源,对方先生有所帮助。 申亦平把董先生介绍给方先生认识以后,他们多有来往,董先生对方先生也有了深入地了解。前段时间也曾约定有机会一起合作做一些有意义的项目。 “亦平,你也知道方总的情况,现在他身边的确没有人可以帮他处理事务,希望你考虑帮帮他。你这次就去帮他处理一下嘛。”董先生也是位热心肠的人,乐于帮助朋友。 从内心来讲,申亦平和董先生一样,很同情方先生过去惨遭不良坑害的遭遇。尽管对他的某些做法有意见,但还是尽量同情他,帮助他。 有朋友的说情,申亦平已经难以推脱,看来这次出差已在所难免。 “既然董主席都帮着说话了,我就勉为其难,去协助处理吧。不过,真的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呵呵呵!”申亦平和他们说着笑话。 晚上,申亦平告知夫人,公司有紧急事务,派他出差烷部,说不定会在那里呆上好几天。他让夫人为他准备好生活用品。 5日早晨6:50,申亦平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申先生吗?我是来接您的司机小李。” 接送的网约车已如约在申亦平所在的住宅小区门口等候。 天光朦胧,路灯闪烁。申亦平提着行李箱,挥手告别送行的夫人,上车急奔石羊场客运站,赶上了去烷部县的第一班客车。 公司所属的烷部子公司留守负责人白水和协助人老游已分别打过多次电话,催问班车出发时间c行进位置等。由此可见,盼望心情之急切。 申亦平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态也许很严重,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老板几句轻描淡写的情况交代有所隐晦,也不得不质疑老板句句“一k一k”有多少是发自内心,似乎成了随意之说。 当然,申亦平也知道,这是老板作为美籍华人的口头禅,不管跟谁交流,都会冒出几个一k来。也许有习惯之语,也有率性之言。 这次办差,申亦平希望真的能如他所言一k,顺利解决问题。 但是,就凭白水和老游急促的盼望,申亦平已预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一种不祥和的气氛正在逼近。 申亦平暗自思慎:要是真的很难应对局面,又该怎么办呢?但不管怎么说已到跟前,岂能退却?只有随机应变。 经过近三小时的疾驰,客车到达烷部县城。中午时分,申亦平终于在烷部县客运站落地。 时间已近中午12点。为了不让他们接站,更不想让不愿看到的那一幕发生,申亦平打电话给老游,说县里有位朋友把他接走了,午饭后再约见。然后,他坐上三轮车,一路跟车夫聊着,了解当地一些情况。 在三轮车夫的指引下,申亦平到县宾馆安顿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遇下马威 简单的午餐后,申亦平预订了宾馆七楼茶楼包间。接着,他电话告知老游和白水,下午两点半准时座谈,并提出:若有死者家属跟着,要求他们来一位(不超过两位)代表参加。申亦平这样安排,是希望老游和白水能协助把控过程,便于他先了解具体情况,有序进行协调。 申亦平安排妥当,关了手机,本想休息一会儿,暂养精神,可中午吃的二两小面不甘心被吃下,在肚里闹腾起来,让他无法午休。 两点半很快到来。他翻身起来,来到茶楼。眼前的情景令申亦平颇感意外。 一大群人在茶楼大厅里,还有人在玩儿牌。 申亦平估计他们早就到了。 老游先看到申亦平走进茶楼大厅,和他打招呼。 申亦平径直走进包间落座,大厅里的人也跟随进来。 申亦平和白水是第一次见面。他递上一张名片给白水,白水调侃说“这才是公司派来的领导嘛,印有名片,不像我们” “说笑了嘛”,申亦平面带微笑,招呼他和大家坐下。 茶楼大包间很快坐满了人,还有人在打电话,告知所在位置。看来还有人要来,更多亲友正往这里聚集。 申亦平所担心的事情就要在眼前发生,人数变得不可控。 申亦平想:我之前希望老游他们给家属提出限制人数,只派出代表的要求,看来是他们没法办到的。 白水不愿坐在申亦平身边,侧着身子坐在家属人群里。老游在申亦平右边落座。 正待申亦平发话时,人群中一个女子说:“等一下。” 老游告诉申亦平说:“他们可能还有人过来谈。” “那就等等吧。”申亦平向门口扫视了一下。 大约10分钟后,一位70来岁的老者走了进来。看上去接近一米六的样子,身体硬朗。 申亦平连忙起身招呼老人就坐。 他一脸严肃,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对申亦平的回敬。他在申亦平对面坐下。 有人介绍,此人是死者亲戚,是牟嫣的“二爸”,大家尊敬他,都跟着这样称呼他。 据说,“二爸”是当地有名的能人,善于打官司,精通法律条文,是位谈判高手。他手上拿着几张纸,看来的确有所准备。 “二爸”一开口就要求申亦平拿出能证明自己是公司派遣的证明文书,并自我介绍。他那表情颇具气势,果然非同一般。 申亦平双手递上授权委托书复印件和名片。 显然,“二爸”就是死者家属方的主谈。 死者的大女儿小荫c二女儿小青c三女儿小丫及儿子小风到场。家属及亲友们或坐,或站,或进进出出。房门频繁开关,啪啪作响。 双方阵容差距明显,公司方就三人: 申亦平c白水和老游。 申亦平主持座谈。首先双方人员彼此介绍认识。之后,申亦平提议,由于自己刚到,对相关情况缺乏具体了解,请老游对相关情况作简要介绍,白水补充。 老游:“说老实话哈”开始了他的发言。申亦平第一次听到老游以这样的语调介绍事情,让人感觉有些圆滑,又不乏有些啰嗦繁杂。而且,他还有意提到之前他们协调认定的方案被公司(老板)否定。申亦平不时打断,提醒。 申亦平感觉老游想在“二爸”及家属面前申明自己“尽力了”c“辛苦了”,本来已经谈好了,是公司在折腾,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派人下来重新谈判。 他转过头,对着申亦平说:“我不是说你哈,老打老实的说哈,事情就是这样的。” 申亦平心想,这个老游可真 “油”,他这是在帮助公司协调事情吗? 申亦平听他应该说的差不多了,转过头去问白水:“白经理,你有什么补充的吗?说说吧。” 白水不愿说什么,看起来好像心里憋着气。也许和老游说的被否定的方案有关,认为公司又派申亦平来有折腾的意味。 白水表示没有什么话可说,申亦平正要接着说下去,“二爸”快速接过话题,开始向公司代表“开炮”。 “我首先要严肃批评,你们公司也太不像话了,死者停尸十多天了没能得到赔偿!”他开口语气很重,火气很大,态度强硬。 他把“太不像话”这四个字说得很重,唾沫星子飞溅,眼睛瞪着,就像要喷火一样,感觉他会随时站起来扇谁的耳光。 申亦平看着“二爸”,静静地听着。 等他“批评”差不多了,申亦平开始发言。 家属们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 “我首先代表公司及老板对林师傅遭遇泥石流不幸遇难表示悲痛和深切哀悼,对死者家属及亲友表示亲切慰问,请家属们节哀保重!对林师傅遇难十多天而未能及时落实赔偿,表示歉意。‘二爸’批评在理,愿意接受。接下来,我希望与家属友好协商,相互理解,妥善落实赔偿事项,作好善后。” 申亦平顺便谈到,之前两位同事为解决此事作出了努力,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敬佩和感谢。 话音未落,“二爸”啪地一下拍打桌子。“感谢谁?感谢什么?人死了十多天没有安葬,还有功 你来感谢这个感谢那个,你好大的官威?好了不起一样?!” 申亦平认为,他下车时的感觉没有错,这里燃点太低,要多注意!更要克制。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二爸”突然发飙,有家属亲友附和,吼叫助威 申亦平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二爸”,看到他后面挤满了人,几乎都是二十到三十这个年龄段的小伙子和女子,像牟嫣这个年龄的都比较少。这些人不断进进出出,将包间的门弄得啪啪作响。已经干扰到协调人的发言。 申亦平几次故意看着那些制造噪声的人,试图用目光打招呼,加以制止,但都没有奏效。 “二爸”也没有给他们打招呼的意思。申亦平心想:看来这些人还真是来给“二爸”助威的。 看来真是让这位“二爸”捏到出气的骂点了! 公司方代表静静地听着,等他们发泄。 申亦平平静地看着“二爸”,等他的气过去后,说:“那我们直接商量赔偿事项?” “二爸”伸手来抓申亦平放在自己面前的方案,“我看看你们写的合同!” 申亦平赶紧起身,试图双手递给他。可是晚了,他已得手。 一看协议与他提出的有差异,“二爸”又骂开了,“你们太没有诚意了!明明是因工死亡,还在说‘意外死亡’!”“还要拿死者家人关于林海涛遇难情况说明和事故现场示意图做附件!什么意思?” 申亦平扫视一下家属们,他们脸上挂着怒色。 申亦平心里明白,“二爸”所说的附件,是起草协议时方先生一再要求加上去的。也许他认为这样可以证明林海涛的死因还存在疑惑,等有可能的时候讨论一下。 申亦平肯定不能这样表达方先生的意见。 “我申明一下哈,公司是真心解决问题的,方总已经决定对林师傅作因工死亡来对待了。我们还是逐项逐条商讨落实。” “二爸”大谈自己处理过多起这样的事件,说“没有哪一起是像你们公司这样处理的”。 他说自己非常熟悉相关政策和法律条款,经验丰富。 申亦平心里并不服气,很想找准了一个话题,“请教”他一下。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申亦平对“二爸”说: “我们现在都认为林师傅是因公死亡。您很熟悉相关法律法规,我这方面经验不足,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你说。” “请问因公死亡的认定应该由谁来认定?” “这个不是很明显吗?林海涛就是因公死亡,我们都知道。” “是的。我们都知道。但是,认定是不是应该由国家权威部门来认定?因为我们说了都没有权威性。” “二爸”一时语塞。申亦平继续解释。 “应该说,对于是否属于因公死亡,还是因公受伤,我们虽然知道,但说了不算,需要政府相关部门认定,才能成为相关赔偿的法律依据”。 家属中有人发声想把这个话题岔开。 黑鲁大声说:“不说这些没用的,谈赔偿哦!” “二爸”没有回应申亦平说的话。 申亦平心想:看来这个自称熟悉政策,懂法律的“二爸”在使用“双重标准”。 即便如此,申亦平认为不便穷追猛打,深究下去,要不然今天肯定扯皮,而且会闹得冤冤不解,没完没了。再说,方先生已经定调,决定作为因公死亡进行赔偿。 申亦平是点到为止,他的用意是想让他们明白:公司代表是懂法律的,而且公司已经在让步。 于是,又继续按照协议条款逐项进行。 双方对协议叙述林师傅是遭遇泥石流意外死亡的客观事实,看法是一致的。 对具体赔偿的各分项内容,有分岐。 公司同意按照因公死亡的规定和标准对家属进行赔偿。主要有一次性工亡补偿金c丧葬费和抚恤金三项。 双方准备的方案在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数额上差异较大。“二爸”计算为67万多元,申亦平方计算为38万多元。相差28万多元,其余两项的数额差异不大,而且,依据法律条款一致,几乎无争议。 “你们不信就再去问一下?”牟嫣说。 “县人社局有多远?”申亦平问。 “不远,开车的话一会儿就到了。”老游说。 申亦平一看时间,时间已到下午四点过。 “来得及,一会儿就到了。”小风说。 “那走吧。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去一下。”申亦平对老游说。 “去问清楚嘛。大家心里都有数。”老游表述赞成。 小风安排一位亲属开车,申亦平c老游和小荫c小风一同前往。 进入人社局办公室,一位女士一眼认出了死者家属。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也算给你们看了,一次性工亡补助标准全国都是统一的,就是上年居民可支配收入的20倍,计算就是67万多” 这位女士马上从抽屉里拿出《工伤保险条例》翻到相关条款给大家看。 申亦平明白了,差额在于公司是以省公布的“上一年全省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作为基数来计算的;县人社局和死者家属是以国务院公布的“全国上一年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作为基数来计算的。而死者林海涛及其家属虽然住进了县城,但其户籍属于“农村居民”。很显然,差异在于“全国城镇居民收入”与“全省农村居民收入”的差距。 回到宾馆茶楼后,申亦平利用上厕所的机会,就在卫生间里给方先生打电话,把刚才到查询的情况和协调情况给他做了汇报,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申亦平说:“我之前的计算标准有出入,参照的标准有差异。” 方先生一听有出入,急切地问:“有多少出入?” “主要是在一次性工亡补助赔偿这一项上面。如果按照国务院统一的工伤死亡赔偿标准与本省公布的工伤死亡事故赔偿标准相比,相差28万多元。严格地讲,应该有权威部门的事故性质认定才能按照这个标准,但是,公司决定按照工伤事故赔偿,你之前也给他们表了态的” “不说了,既然有政府部门的标准,该多少就是多少吧。反正按照政策法律来。一k !”方先生这样定了调。 有官方的“权威指导”,再加上有老板给家属们的承诺“按照政策规定,只会多给,不会少给”。 申亦平手上正拿着一份老板所写《承诺书》的复印件,那还能说些什么呢?就具体算算吧。 查证之后,又回到县宾馆茶楼继续商谈。 申亦平声明:“按照国家相关规定进行赔偿,这是公司及老板的意见,也是我们公司代表们下来商谈的指导思想。” “二爸”拿出那张纸,提出了“生活费”c“精神损失费”。说是这些天请了多少多少人,又造成了多大的精神伤害。 申亦平的谈判策略显然是在淡化他们这种意识,不直接较劲。 申亦平说:“我们按照《工伤保险条例》第三十九条等相关条款进行核算,是多少就是多少。但是,你们提出的生活费c精神损失费,我所知道的国家《工伤保险条例》上是没有相关依据的。这个我是做不了主,也无法表态的。能够上报公司的就是一次性工亡补助金c丧葬费和抚恤金这三项内容。” 通过计算,加起来是89万多元。 申亦平提议:“提出来给家属商量哈,鉴于公司处于极度困难中,也希望家属给予一定的理解,进行综合考虑。” 申亦平怕把他们给点燃了,不断声明是“提出来商量”。 他先是试探着提出来,但还是遭致家属及亲友们的吼骂。 “你妈鸡儿哦!死者10多天了还没有安葬,该哪个理解啊?!”黑鲁敞开嗓子骂,声音又尖又难听。 诸如此类骂声,不绝于耳。 申亦平默默地告诫自己,别理会,忍着吧!谁叫公司不给力呢! 当时感觉真像一个穷家小户的小媳妇,遇到强势的婆婆,不敢吱声一样,默默地忍受着。 申亦平安慰自己,就当这些都是来自窗外的噪声。 申亦平和老游对视了一下,老游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他们形成了默契,不予理睬避免发生正面交锋,以免偏离主题,事态扩大,给自己找不痛快。 协议签订的难点就是赔偿金的具体额度和兑现时间上。申亦平把眼色递给老游,希望他说说。 老游发言,试图打圆场,说家属已经非常理解公司的具体困难,之前已经谈好可以让公司给80万元赔偿金,一次性了结。 申亦平因此接上话题:“感谢家属们对公司困难的体谅,大家是不是综合考虑一下,可以回到已经商量过的意向数额进行商量?” “你们继续商量,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二爸”看了一下时间,起身离席。 “我二爸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要回去吃药。”牟嫣解释说。 “哦!辛苦‘二爸’了。” 申亦平站起来,目送他走出茶坊。 也许 “二爸”感觉已经差不多了,今天应该能商量好,他来的目的也差不多快达到了。 “二爸”离开,实际上已经到饭点了,晚饭的时间到了。 “吃了饭再商量哦!哪个空着肚子干哦,今天一定要把协议签订了”。黑鲁吼叫。 “就是。今天一定要签了。”其他人附和着。 “我们尽量商量好嘛!”申亦平回答。 他看了一下老游和白水。“我们是不是去吃饭?吃了再说。” “好,走嘛!”老游说着,起身离席,走前面带路。 听到这些亲友的怒吼声,申亦平心想:这些家属也太霸道了嘛。我也想早点签下来。不过,要协商一致,有序进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逼签协议 下午,公司代表和死者家属们已经商谈好,死者家属也同意参照之前提出的80万元赔偿金,但须公司一次性支付。 焦点就在这兑现期限上,死者家属要求公司必须在签订协议三日之内兑现。 付款时间是让申亦平不能接受的,因为他知道方先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法筹到款。 他要跟家属们好好协商,希望争取到更加充裕的时间。 申亦平边走边想着,他们来到宾馆附近的“如意家常菜”饭店。 两桌都坐不下,还站着三四位亲友,也不好另开一桌,只好挤一挤。 “往这边靠点,那边就坐下了嘛。”申亦平招呼着。 老游挨着申亦平坐下。“今天不算多,你没有看到开始那几天,媒体十几桌,遭得住哇?不赶快解决好,你说怎么办?”老游在申亦平耳边说。 看到这些年轻的死者亲友狼吞虎咽的样子,加上听到老游这么一说,申亦平心里暗暗不安。 突然,申亦平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夫人打来的,她关心着申亦平的进展和安全,希望他能早点办好回家。 申亦平也吃的差不多了,他灵机一动,走出饭店,趁死者家属们还在吃饭c喝酒的时候,他也想打电话给方先生沟通一下。 “你们慢慢吃,里面太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的用意就是怕方先生不了解下面的情况,怕他不理解自己在出发前预计的多个方案中,有更低赔付金额的方案没有采用,他会产生其他想法,不予同意这个洽谈方案。 他一边通话,一边走着,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话。 “他们还在吃饭,我抽这个时间给你汇报方总,我认为事已至此,能协调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建议公司赶紧筹钱尽快解决算了,以免时间拖长了节外生枝,造成更大经济损失。” 方先生说:“你跟肖律师联系一下,问一下他怎么说”。 “情况都非常清楚了,为啥要跟他联系?” “你跟他联系嘛?”方先生非要申亦平跟肖律师联系,让他一下子感到很郁闷。 显然,方先生这样要求,是不信任自己授权的人。申亦平觉得最关键的问题是方先生在他出发前,向自己隐瞒了责任事故是他要接过来处理的真像。这让申亦平觉得老板又在做超越公司现实的事情,把大家都搞得很被动。 “肖律师,您好!有时间听我啰嗦几句吗?” 申亦平同肖律师通了电话,希望他从法律角度进行风险评估和支招。 肖律师说:“我已经给方总提供了调查情况参考意见,我也没有什么高招,就看他咋个处理了。” 对此说法,申亦平是知道的,因为出发前方先生把他提出的处理意见通过微信发给申亦平看过,其核心内容是建议“对内做因工死亡赔偿;对外为责任事故”,希望公司与死者家属共同起诉导致事故的采石厂。 申亦平也明白,肖律师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可能是说他的责任已经尽到,工作已做完。 申亦平认为这个意见的策略是对的,但关键点在于什么时候起诉?由谁来负责组织落实起诉事宜?还有就是必须把法律事务与整个事故处理的进程统一起来,协调进行,掌握进度c力度和分寸。 “老申,说实话,大家都是朋友,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糟糕。开始我听方总说派你下去处理,我还以为是你想抢我的饭碗”还不等申亦平说到具体协同事务,律师就吐露怨言,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的不爽的感受。 申亦平和肖律师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不了解他,但他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申亦平一下子对这位律师有了不美的看法。老板明确地说过,安排他协助申亦平,现在变成他“遥控”,他还认为申亦平来处理问题是在“抢饭碗”? 申亦平一开始就建议方先生委派律师到现场处理此事,方先生说肖律师发给他“调查处理意见”以后,就说到“外省出差”了,无法及时赶回,才有今日之托。 方先生口头上告诉律师协助申亦平处理,但律师根本到不了现场。 “方总先生要问你的高招,你看该咋个处理好嘛?”申亦平并不理会他的说法,一味跟他谈工作。 “你们所谈事项已经符合实际情况,赔偿数额也合适了,方总同意不同意并不重要”。肖律师停顿了一下说:“你手上有老板的授权委托书,你各自签了就是,老板要是不同意,出了问题的话,可以跟他打官司定责权啊!怕啥子嘛?” 申亦平心想,这算是律师给他支的高招。自己已经被“陷进来”了,可能几天都无法脱身,既然律师都这样说了,那也只好如此了。如果万一到了相互推诿,扯皮,不认账的地步了,也只有以法定责了。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律师为他支招了。 申亦平有些失望,他意识到方先生并没有采纳自己的人事布局,要打好烷部主动仗,用好人,调动好人员才是关键啊。而自己的拳脚可能被束缚,无法施展,既定的策略已经无法实施。只有顺其自然了。 “嘿!干啥?”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申亦平回头看了一下,小丫c黑鲁c牟嫣已经从饭馆出来,不断往他靠近。他举起电话向他们示意,可他们还是不理会。 申亦平感觉他们靠近他,已经影响到他正在进行的电话沟通,便一边打电话,一边寻找安静的地方。 他看见街边一个宿舍的大门开着,便一边通话一边往里面走。 左边是小区停车棚。越往里面噪音越小,便于打电话。 可黑鲁他们以为申亦平是到后面去“探路",不断向小区内涌入 看守大门的大爷发现有人探头探脑的向里面走,像是想进来找什么似的。他心存疑虑,拿着明晃晃的手电筒,照着申亦平走了过来,吼道:“你在那里干啥子?” “打个电话。快完了”申亦平应付着。 “要关门了!”大爷没有通融的意思。 不是这些死者家属往这里凑,守门大爷怎么会赶我走呢遇上这些人真是恼火。 申亦平心里很难受。 电话里面沟通不尽人意,电话外面不断被打扰。 这次与方先生的通话,让申亦平再次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他对方先生授权c放权c决策方法的失望感,已在他内心深处弥漫开来 “死者家属们好奇,跑过来了不说了,你考虑一下,尽快回复,都在等着。”申亦平不想再说什么,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家属们酒足饭饱,公司代表们被“邀请”到位于另一条街的紫金茶楼,开了一个包间,继续协商协议中的条款。 “还协商个球!有什么好协商的?除非马上把钱给我们,我们就听你们的。”黑鲁几乎成了死者家属的代言人。 公司代表似乎被死者家属们拽着在走。 申亦平暗自叫苦。哎呦!我可能掉进 “窟窿”里了。 申亦平把商谈方案,通过微信发给了方先生。此时,大家都在茶楼等待他的回复。 小风c小丫c牟嫣等人,几分钟就要追问一次。 “怎么样啊?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 “等一下吧,毕竟要让老板批准嘛。我不能做主嘛!”申亦平告诉他们。 “你做不了主来干啥子嘛?来捞球!”一个粗鲁的声音炸过来。 方先生迟迟没有回复。 申亦平估计他在跟人谈事,来不及看,或者看了,在纠结付款时间。 坐在茶楼包间里,面对死者家属一次又一次地催促,申亦平不得不把老游和白水请进来一起商讨。 “请家属们回避一下。”他告诉老游。 “你们都在外面等一下哈。”老游告诉小风他们。 老游,60多岁的老头,中等身材,微胖,秃顶,看到他这幅长相,就会判断他是位聪明而圆滑之人。他是烷部子公司老员工,中途不知何故中断了与公司的劳动关系,后被请回协助办理一些公司事务,但并未明确与子公司的人事关系,只是在协调过程中,老板希望他发挥作用,一直把他当成公司老员工来对待。 他说:“这些死者家属都和我们缠了10多天了,今天你来了,如果不把合同签了,可能大家都不好交代。他们又提出,今天必须签订合同,你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跟我们不一样,看咋办嘛?” 老游所说的“我们”,是指他和白水二人。 申亦平把目光投向白水。“我不知道哈,你们说了算。” 白水,是位40岁左右的男子,个儿不高,胖乎乎的,头发有点卷曲,眉宇间透出几分俊朗,性格上似乎显出几分刚直,有些不满情绪。他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而且,一直在子公司工作。烷部子公司因故暂停业务后,他成为唯一一名留守员工,管着公司的公章c账户c车辆和办公室。公司并没有给他下文任命,成了无其名而有实的烷部子公司的留守负责人,都称他“白经理”。 申亦平冲着他笑了笑,“你是烷部公司的白经理哈,你们两位都是非常了解情况的,还是要出出主意嘛”。 “不好说,没用。”很显然,他是在说气话,可能心结尚未打开。 “玩笑归玩笑,我们还是要共同把这事处理好才能了事。你说呢,老游?” 申亦平把话递给了老游,他说: “申总,我们也不是针对你哈。你也知道方宇健那个老儿,做事有些迷糊,反正事到如今,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跟死者家属进行反复协商,已经达到最低限度了。那么,现在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这个方案,你干脆签了,你有‘尚方宝剑’在手,不怕。主要是他又不了解下面的具体情况。” “理虽如此,但他毕竟是法定代表人,他是老板,钱还是要由他出。”申亦平回答。 “申总,不能再犹豫了。死者家属都在逼着我们签。你没有来那些天,你没有看到,我们是天天挨骂,还挨打。” 看到今天上午那阵势,申亦平能想象出来,也能理解他们的急切心情。但是,这并不是小事,如果没有协商好,就匆忙签订,是有后遗症的。申亦平心里清楚。 死者家属们一会儿把门推开,朝里面张望。 小风没有经过公司代表同意,也不怕打扰他们商议,直接进来,走到包间里面的沙发上躺着接打电话:“妈,还在谈,不知道嘛。好,我们等到的。” 电话是小风的母亲易氏打给他的。 此时,她正在家里焦急地等着协商的结果,等着小风与公司签订好协议。在她的身边,那位70多岁的大姐正皱着眉头,一会儿又冷不丁地说上一两句:“这个公司啷个子的嘛?商量半天还没有结果。” “不晓得嘛,反正不签好合同走不到路。我跟小风打招呼了,等那么久了,今天非要他们商量好!”易氏气呼呼地说。 听说易氏她们姊妹中,她和大姐比较对脾气。 小丫站在包间门口,想探看里面的动静,把头伸了进来。“怎么样了?申总,今天签不签?” “我们在商量,稍等一下哈。”申亦平试图安抚一下。 “商量啥子哦!哪有那么麻烦的?!”牟嫣在外面吼叫。 申亦平一边跟他们俩商议,一边思考对策。 实际上,申亦平跟他们两位的想法不一样,就算签了,不管方先生是否同意,都是“缓兵之计”,只能过一关算一关,走一步算一步了。因为,公司没钱,怎么折腾都拿不出来。再说,方先生在另一边,死者家属没法把他怎么样,还可以多给他几天时间去筹款。 申亦平这样想,他是在“赌”方先生是否有这个认识。 他思考着,不时把目光投向老游和白水。 老游心想:话都说这份儿上了,你还不签嗦,要是他们闹腾起来就不好收场了。 白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神情有些桀骜。他心想:老板派你来,你还不敢签协议?宰不到子,你来干啥呢? 申亦平犹豫不决,遭致了老游的不满意,但他有自己的考虑。他认为自己太了解老板的行事风格和公司的处境,也明了下面的情况,这事要形成浓厚的“民主”氛围,不能独断专行,老板是不会及时拿出钱来的,到时候,自己肯定“接不住”家属的责难。只能形成共识,一致要求,共同抵挡。 他审时度势,感觉其他同志已经形成签约的强烈愿望了,便对老游说:“那好吧!让死者家属进来,看能不能谈定?” 还不等叫他们,已经呆在门口的死者家属,一拥而进。 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嘛?签不签?” “来来来,坐坐坐,我们坐下说”申亦平招呼他们坐下。 经过再次商议,死者家属们同意赔偿金额80万元不变,但须三日内兑现,若三日内没有兑现,须支付20的罚金。 申亦平打开电脑,重新修订了协议,并在屏幕上给小风等死者家属看。 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过。 有的亲友高吼:“打麻将!”。 “叫申总打麻将。”牟嫣几个人要打牌,有人想叫申亦平去。 他不予理会。 申亦平来烷部时,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约法三章:不参与死者家属及亲友召集的牌局;绝不与死者家属及亲友喝酒;绝不参与,也不支持他们的任何不正当的活动。 申亦平问小风“你们熟悉城里,哪里有打印店,把协议打印出来?” “现在肯定都关门了,只有明天早上去打印咯。”小风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就走吧。你们也回去休息了,明天办好。”申亦平对死者家属们说。 一天折腾下来,都感到困乏了。然而,申亦平在县宾馆定的房间,却回不去了。死者家属们不让去,希望他和老游一起住,当然他们的目的是便于他们监视看管。 申亦平与老游商议后,从确保安全和便于商量事情两方面兼顾,他决定和老游一起住,也就是烷部子公司租的宿舍里。 这是一套套二的住房。进门后是个小客厅,往两边分别是两间卧室。申亦平和老游一同住主卧,窗户靠着街道开着。次卧堆满了杂物,靠窗边安放着一张单人床,看起来少有人住,卫生条件差。 客厅里安放着一张铁架沙发椅。只要把椅子稍微拉一拉,抵着门放,哪怕睡上一个人,就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看来死者家属就是在这里守候的。 死者家属们一哄而入,老游的房间里一下子闹腾起来。有找东西吃的,茶几上放着葡萄c梨子和瓜子。屋子里一下子到处果皮c瓜子壳。外面有大声打电话的,有吼着要打牌的。小荫c小丫把电视机打开了,坐着床边看起来 好一派悠然自得的情景。她们好像忘却了失去亲人的忧伤,在电视屏幕里寻找愉悦的感受。 “谈好了。只有明天去打印签字了嘛。”小荫在接电话。 申亦平猜测,也许又是她的母亲打给她的。 折腾一天,此时他已感到深深的疲惫,但内心却无法平静,这样能休息吗? 小荫挂了电话,她的表情有些轻松,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不停翻查,最后调到了一个娱乐频道。 时至深夜,这十多个死者亲友,好像没有倦意,显得有些兴奋,像在欢庆胜利一样。 “你累吗老游?我都感动疲倦了。还是这些人精神好。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马上赶走他们谈定了合同嘛,高兴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申亦平小声对老游说。 “就是。让他们高兴一下嘛。”老游回答。 可这里的热闹场面却让人觉得透着乱。 这时,申亦平的朋友董先生在锦阳发来微信,关切地询问他协调的进展情况。他当即拍了一段现场视频,通过微信发过去。 申亦平没有问董先生:看到室内的混乱情况,会有什么感受?但他完全可以想象董先生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 夜深了,申亦平已疲惫不堪,感觉有些难以支撑。他向老游说:“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回去休息吧。” 小风安排,他和其他两个壮小伙留下,监控申亦平和老游,让其余的人回去休息,撤出了宿舍。 一场签约欢庆的喧嚣,慢慢消停。 窗外,街道上,偶尔传来车辆碾过的噪声和路人的说话声。 申亦平跟老游开玩笑说“看来我是深入虎穴,‘自投罗网’了。” 老游“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他的笑声让申亦平感觉到有些怪异。 就在与死者家属商谈后,从紫金茶楼出来,申亦平试图超过跟着自己的死者家属们,加快脚步赶上走在前面的老游,想跟他说说话。 申亦平试探他:“老游,我觉得我跟你们住一起可能会被动。” 老游不解地看了申亦平一下。 申亦平解释说:“我应该单独住,而且不受他们的控制和干扰,时间由我来安排才会有主动权。” “这个咋得行嘛?你看到这两天的阵势。他们不可能答应的,你不让他们看到,守到,他们心里不踏实的。”老游很肯定地说。 “不是不得行,而是需要由你们两人来帮助我,做必要的争取和掩护才行。”申亦平继续解释。 老游忧心忡忡地看看申亦平,说“不得行的。你到哪里他们都会监视你的。你肯定是走不掉的。” 申亦平从他怪异的笑声中,猜到“不得行”的原因。也许他是怕申亦平就此脱身后,他将继续成为死者家属监控和发泄的重点对象,他希望申亦平来后可以让他们尽快摆脱纠缠,至少可以减轻他“受苦”的程度。所以,他也希望申亦平留下来和他呆在一起。 申亦平说:“那就随机应变吧”。他的话既像是给老游说,又像是感觉无可奈何的自言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假手被拒 除了处理死亡赔偿善后事项,老板给申亦平下的委托书还有另一项任务,就是去争取县某局欠烷部子公司的近200万元搬迁补偿款。 这两件事情,在申亦平看来都很棘手。当时,申亦平心里就泛起了嘀咕:这事要是简单的话,早就处理好了,哪能等待现在一起去要呢?说白了老板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希望政府相关部门把“应该属于我们的搬迁赔偿款”付给公司,以便尽快解决死亡赔偿问题。 方先生以为这样可以两个问题一起解决了,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收到两全其美的效果。 申亦平认为,这样想是可以的。但是,可行性几乎没有。 与公司争这笔款的星火矿业公司早已向佳全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他们认为这笔款应该属于他们,因为他们手里握着拆迁那个厂房的土地证和产权证,证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们是业主。 佳全市法院已经受理。 事已至此,烷部县有关方面也会等待法院判决结果,不便再施加“行政影响”。 方先生告诉申亦平:“肖律师在烷部有很好的关系,他很熟悉。” 申亦平不相信方先生所说的,肖律师能通过关系摆平,拿到钱。他心想,真是这样的话,怎么会“勾兑”快一年了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而现在当地传出话说“要通过法院确权”。 申亦平与方先生见面时,方先生对他说:“你把这封信交给县里面,他们看了就明白了。一k!肖律师跟他们说好了的。” “说好了?怎么说的?”方先生并没有明确回答申亦平。他认为不能这样办这件事情,还是希望老板先以筹款解决死亡事故为主,递送信函是没法解决好这个久拖不决的事情的,要不然也未免太小儿科了。 方先生不停地说:“没错,没错。是这样的”。 申亦平一听,心想:你到底明白没有哦,每次都说“没错没错”,可在具体处理上,就很难体现处理了。 他对方先生的做法不能理解,但还是得执行。反正送信嘛,能送到。 申亦平接过方先生的信函,不用看,他能猜出他会写些什么。尽管是没有封装的公函,他也不想看,他认为在这个时候,就算“关系到位”了,也没有多大的作用。这事已经公开了,必须要理清法律关系才有可能拿到钱。 老游和白水,都是公司的老员工。申亦平和他们多次谈起这笔搬迁赔偿款的历史渊源。 当时,烷部子公司所属的一个矿石洗选厂,位于烷部县某水电站的修建范围内,需要拆迁。公司为支持地方的水利和能源建设,很配合主管单位县某局的工作,与该局签订了拆迁及补偿协议,并按协议该局支付烷部子公司30的搬迁赔偿款。不久,公司很快完成全部拆迁。就在县某局将要支付近200万元余款的时候,星火矿业公司向法院提出诉讼,称这笔款应该属于自己。 星火矿业公司拿出了搬迁主体属于该公司的产权证书,阻止县某局支付这笔款项,并诉讼到法院,希望得到法院的支持。 烷部子公司厂房的产权为什么会属于这家公司呢?这又是一个出奇的搅合。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清楚烷部子公司的归属问题。 为此,申亦平查阅公司档案资料,也详细阅读了方先生提供的公司文件。 在他的眼前,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在2007年底前,烷部子公司是属于星火矿业公司的子公司,之后被美资并购,权属关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以此时间点,美资并购以后企业股权c资产等相应会被重组,发生了实质性的归属变化。也就是烷部子公司被搬迁那个厂房,其产权从2007年底某日起已经属于美资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就是现在的烷部子公司。这是事实上的法律关系变化。但是,星火矿业公司所出示的厂房产权证是2007年前,以该公司的名义办理的,也就是说办在了星火矿业公司的名下。而在事实上的法律关系变化后,没有及时过户到美金新能源公司烷部子公司的名下。因此,导致了名义上与事实上的混淆。 近段时间,有一些意向性的投资人到美金新能源公司考察,方先生在介绍相关情况时,拿出一大叠文件。 “看看!这个是我们美籍投资人投资并购时与这家公司签订的资产转让协议。一k! 这个是资产交接清单,上面明明有这个产权证和土地使用权证书号,跟他们起诉提供的证号是一致的。一k! 问题就出在我们没有及时去办理过户,他妈的就用这个来跟我们争这笔钱。太不像话了,他妈的。 我的律师也说过多次了,非常明确,钱就是烷部子公司的,直接去要就行了,不用打确权官司。一k!” 申亦平觉得老板有些偏执,讼战已经不可避免,就应该要求律师准备答辩准备证据啊,没必要把时间花费在写信投信上。这样四处诉苦,搞的就像祥林嫂一样。 即便如此,但从工作角度上讲,申亦平觉得还得听老板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棘手的问题是现在已经和死者家属签订了赔偿协议,公司却没有钱来兑现。怎么办呢?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去碰一碰这笔搬迁赔偿款。在申亦平看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他和老游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找县政法委领导协调。 来到烷部县以后,申亦平改变了见一位政府领导需要预约的做法,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政府机构办公室几乎是全开放的,领导有着很亲民的作风。不管是官是民,也不管你从哪里来,如果来到某位领导的办公室,只要领导有时间,就可以接待你,你就可以向领导反映问题。 这天,申亦平和死者家属们来到县政府机构大楼,走进县政法委办公区。 听说汪副书记下乡去了。 书记的办公室门打开了,一位领导谈完事情走了。 他们赶上了这个空档。 申亦平让死者家属不要跟进办公室,在外面等着,他和老游进去了。 申亦平是第一次去书记办公室。 汤书记态度和蔼,平静。他个头不高,胖胖的,白净的脸上泛着红润,四方脸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文质彬彬的。 申亦平和老游同坐在汤书记的办公桌对面。 在自我介绍和客套之后,申亦平说:“林海涛死亡事故已经是满城风雨,我就不回避了。按理说公司应该处理好,不该来领导办公室打扰。主要是我们公司目前的确拿不出这笔钱来,方总也在到处筹集,但是筹款也需要一些时间,家属们心情很迫切,我们需要尽快安慰。我来的目的是有个不情之请,看能不能得到汤书记的支持 林海涛生前是我们公司员工,也是烷部县的乡民。县里能不能考虑到我们公司目前的具体问题,协调一部分搬迁赔偿款出来,我们好先把家属安抚一下” 一听申亦平说也是为搬迁赔偿款而来,汤书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立即起身,说:“这个不行,你们要赶快想办法先把家属安抚到。” 他看了看时间,意思是:没必要说了,该结束了。 “我还有事情,就这样吧。”汤书记边说边离开座位,向门口走去。 申亦平一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申亦平和老游顿感怅然若失,只得跟着离开办公室。 “这个结果我们都预料到的,但是又不得不来争取一下。公司现在的实际困难人家不会理解。我们考虑的理由跟人家的想象不是一回事,跟人家没有任何关系。要求人家凭啥子要为我们担这个风险?”申亦平给老游分析,也算是安慰一下他。 “就是嘛。方总愿意自己承担法律责任他们都不买账的嘛。”老游一下子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是,他是愿意承担法律责任,问题还是取决于人家的认同。再说,法院已经要求通过审理后确定是谁的,这同样也是一种法律责任的判定。出来一谈也好,免得在宾馆里大眼瞪小眼。”申亦平继续安慰他。 “万一不行,我们明天再去会会汪副书记?他在具体负责,对相关情况应该更熟悉。”申亦平提出。 “就是。”老游无奈地表示同意。 申亦平和汪副书记已经多次见面,算是熟人了。 就在申亦平刚到烷部的那天晚上,他给汪副书记打了电话,在电话里简要说明意图,并请他安排时间详细介绍相关情况。 电话的那端,汪副书记显得非常客气。他回应了申亦平的两个问题,非常明确地说:“我们县里高度重视你们公司提出的所有问题,多次召开专门会议,也查询了相关资料,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一是你们公司应该尽快处理死亡赔偿一事,公司出现短暂资金困难相信能想办法克服;二是搬迁赔偿款问题需要走法律途径,通过法院来判定这笔资金的归属。如果法院判定是你们的,主管部门会支付给你们的。” 汪副书记可能是位藏族干部,个高壮实,皮肤黝黑透红,眼睛大而有神,但他说起话来却柔声细语。 “申总辛苦了,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体验生活”。一句玩笑话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申亦平想可能也带着几分讽刺吧。他和汪副书记握了握手,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其他人坐在门边沙发上。 “书记开玩笑了吧,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人哈。县里很重视我们的事情,我是专门受托来处理。首先感谢汪书记及领导们对我们公司的支持!来了肯定也免不了要给领导添点小麻烦”申亦平和汪副书记也先客套了一番。 “重视哦,肯定要重视。”他接过话题说:“你们那个搬迁补偿款问题,县里非常重视。你来烷部的前几天,我们还召开了由主管部门和执法部门相关负责人参加的情况分析会。会上,大家详细阅览了我们所掌握的资料和之前的法律文书。分析认为,从烷部子公司在多次诉讼中所提供的证据来看,不足以证明当时搬迁主体的归属是烷部子公司的。 我还详细调阅了相关文书,的确没有发现对你们公司有力的证据。县主管局已经给对方去了函件,限定他们在9月20号前提供相关证明,以便进一步确权。 如果他们到了期限不提供,或者不理睬,那么县主管局有理由直接把那笔款划到你们公司账上。” 汪副书记这番话,说的比较详细,可能是对那天汤书记短暂会见公司代表,对书记意见的补充吧。 申亦平说“非常感谢县领导的重视和体谅”,接着再次说明现在公司资金相当困难,又突然发生留守员工死亡事件,希望县领导从支持辖区企业发展,解危济困的大局出发,给予适当考虑,公司愿意承担权属法律风险,暂借那笔款项中的部分资金,用于安抚死者家属。 “我在电话上也给你说的很明确,可能还是只有公司先想方设法和家属协商好,把死者安葬了,做好安抚工作。 那笔款需要等待给对方的期限生效或者法院确权。” 申亦平感觉自己成了“厚脸皮”,对已经有明确说法的事情也在死缠烂打。 刹那间,他不禁脸红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捆绑惹怒 申亦平他们从县机关大楼出来后,老游说再到搬迁补偿款支付主管局去一下。 “我跟他们局长比较熟,看他在不,跟他说说。”老游说。 “走嘛。反正时间还早。”申亦平表示同意。 申亦平之前就听方先生说过,他们已经协调好了。他想,也许说的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吧。真是这样吗?那去看看吧。 白水c死者家属一干人也跟着前往。 “局长不在。你们到这边坐一下。”一位女士把申亦平和老游他们引到一个没有人的办公室落座。然后,她走向了另一间办公室。申亦平估计她是去向领导汇报。 “你可以给局长打个电话,看他是否在局里,是否有时间见见?”申亦平对老游说。 老游拿出手机,拨通,“嘟嘟嘟”局长没有接电话,老游显得有些失望。 “局长在开会。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到我这边来坐坐?”一位瘦高个男子对来人说。 这位瘦高个c带着近视眼镜的男子就是尚副局长。 申亦平一行又跟着走进了分管副局长办公室。 尚副局长客客气气的,说话语速飞快,让你很难插上话,薄薄的嘴唇撅着,不停地翻动,说话带着浓浓的卷舌音,很像自贡内江一带的口音。 “县里面非常重视这个事情,为了你们这个事情也开了多次会议。你们这方的证据的确不过硬,需要再提供新的过硬的证据。 反正钱在那里摆起的,是你们的他们拿不走;如果是他们的你们也拿不走。 如果是你们的,我们也巴不得早点付给你们,放到那里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毕竟迟早都是要付出去的。这个钱我们局上是不会要也要不了的,不会长时间的留在那里。 等弄清楚了该付给你们就付给你们。 今天死者家属也一起来了。很好!我们正要跟你们也说说,这笔钱现在暂时拿不到的,你们也听到了,还需要一些手续和程序,等法院确权判定。相信公司这边会另外想办法先把该给你们的赔偿金给了。 听说你们已经签订了合同,按合同履行就是了。” 他也知道了?申亦平想,消息蛮灵通的。 老游紧靠在尚副局长办公桌旁,好不容易插上一嘴:“尚局,你看我们也来过多次了,是不是能考虑到我们现在的具体困难,就算先借支一些,应付一下,把死者家属安抚” 尚副局长打断了老游的话,“我刚才说了嘛。”他接着像背台词一样,又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篇,有的语句甚至重复了两三遍。 尚副局长似乎在展示流利的“演讲”,等他说完了,申亦平拿出了方先生以公司名义写给局里的法律风险承诺书,上面明确写明他和公司愿意承担搬迁赔偿款支付失误而导致的一切法律风险。 “尚局,我们公司现在的确出现暂时的经济困难,对眼前这个急需处理的死亡赔偿金还没有筹到,是不是可以暂借搬迁赔偿金,先安抚一下死者家属?这是方总和公司书面承担法律风险的承诺书。请局上考虑支持一下。” 尚副局长接过一看,并不为之所动。他说:“这个不行。必须经过法院确权,只要法院一判定属于你们的,我们立马付给你们”。 他最后说:“今天公司申总也来了,我们非常欢迎,大家把这个事情说明白,是好事情,建议你们公司准备好证据,争取法院确权对你们公司有利。” 好家伙,就是这样欢迎我的,我们现在有困难,拉下面子,还带着老板亲自写的c愿意承担过失风险的借款申请,连借出属于我们的钱都不行。 申亦平心里五味杂陈,内心翻腾着,思索着: 尚副局长说局长在“开会”,而他又把话说的那么肯定,很明显,就是让他来抵挡的。 看来,县里的意见是高度统一的。 申亦平心里凉凉的,脸上却堆着笑,嘴里不停地说:“谢谢!” “打扰了”。 申亦平觉得多说没用,说破嘴皮人家还以为早上吃了汗菜。 他起身道谢,告辞。 非常明显,老板希望申亦平要到拆迁赔偿款后,可以尽快支付给死者家属,以期做好安抚。但是,事不遂人愿,还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还有关键的证据需要收集和呈堂证供。 走出县某局机关办公区,小风走近申亦平,说:“申总,你们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但这事与我们无关!你们该给的钱从哪儿来,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也与我们没有关系。” 在与家属代表签订死亡赔偿协议时,老板始终要求家属须一起状告导致灾害发生的源头主体——采石厂,并要公司代表说服家属写在协议条款里面做明文约定,同样遭到了家属的断然拒绝。 他们认为这是两码事,不能成为兑现赔偿金的条件。 方先生几次发给申亦平的微信上说:“必须要求他们一起去起诉。只写这一句,这是条件。” 申亦平知道,老板是怕到时候没有人会站起来说事件跟谁有关系,没有证据说明造成了严重事故。希望死者家属们现在就明确表态,而且把它以书面形式固定下来。 小风说:“申总,你们如果到时候要去起诉采石厂,我们肯定会站出来的,不用你们要求我们都会站出来,本来就已经导致我们亲人死亡了。” 小风这样说,申亦平表示赞同,因为事件是明确的,不管你是否写上去,赔偿协议就已经能说明一定的问题了。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如果公司方非要以此为条件,写在上面了,到时候死者家属方不愿意出庭作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法院会以此认定谁导致了事故吗?显然不会。在法律关系上,都不会等同看待,会被“另案处理”的。 申亦平在微信里把自己的分析告诉老板,并说:“家属们的确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们不傻,就别勉强他们了。他们也表示可以另外写承诺书。” 死者家属们不傻,那傻的人谁呀? 申亦平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认为在了解到真实情况后,反而觉得老板太固执。一是把人家当傻瓜,二是自己缺乏客观判断。这事揽过来本来就是已经超越公司的处理能力,还不停地“一k一k”! 在跟方先生的一次次的沟通中,申亦平感觉到有不少人在“引导”他,或许是在“误导”吧 “不行你就摆在那里嘛!肯定会有人来解决。”这样的声音始终回响在方先生的耳际。 “对的,我看地方上那几爷子怎么办?”方先生心里有些得意,感觉这个主意“高”。 这样的情景浮现在申亦平的眼前,他感到很急切。如果方先生这要这样做的话,那他们的处境都有麻烦。 他对老游和白水说:“这个方总啊,不停地让我们去找政府,肯定是被误导了。真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朋友c老领导,到底是什么政策水平呢?” “很明显了嘛,他就是想着有我们在抵挡,不顾我们的死活哇。”白水说得很直接。 “他们都认为有人来解决?谁来解决啊?他那些人朋友可能是靠不住的。现在,他都已经很困难了,那些朋友却不肯伸出援手帮忙解决问题,还蛊惑他逃避责任。这样一来,祸事最终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那还用说,就只有我们给他顶着嘛!”老游说。 申亦平说:“你我都顶不住,最后肯定还是要他这个法定代表人来承担。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们现在是被逼无奈,只好去争取搬迁赔偿款,家属也跟着都不好,他们听了之后也失去了希望。我们的协调工作会更加被动。 官员们可能也乐意让家属们听到,好让家属们反过来向公司和老板施压,趁早断了这个念头,等待法律再度宣判。其实这样去纠缠他们,他们也觉得烦。” “对的,他们可能也是这个意思。”老游赞成申亦平这么分析。 去了政府和法院咨询之后,走在路上,韦老太太走近申亦平说:“申总,让我们等这个搬迁赔偿款有点像吃画饼一样。” 申亦平看了她一眼,她继续说:“你看嘛,政府说了要等法院判定,法院又说要等开庭审理,还要等你们找新的证据证明是你们的。等你们要到这个搬迁赔偿款给我们,不晓得要猴年马月了。” 小风的三嬢又冲着老游骂:“你们还带起我们去找政府找法院,就是想利用这个事情向政府要你们的钱嘛。我们不管你们要不要得到,都跟我们无关。你们把这些家属逗着耍嗦?!” 申亦平怕后面的少壮派亲友又激怒了,赶紧说:“三姐,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本来是想单独去政府协调的,他们要跟着,我们又没有办法回避,和你们一起见政府也是相信你们嘛,也证明的确是有这笔钱嘛。好了,我们已经在想其他办法,这笔款本来也是我们公司要收回的。” “我认为你们说的拆迁赔偿款不现实。我们等不及了,不等你们这样款那样款,不要把我们绑在一起,这是两码事。”小风对申亦平说。 死者家属不相信公司的承诺,采用了更加暴怒的方式,面对面地直接向公司代表压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强求速达 按照5日晚死者家属方的强烈要求,6日上午,公司代表不得不与家属签订了因公死亡赔偿协议。这也算是给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创造一个缓和的局面,为方先生协调资金争取时间。 按照老游的说法“如果再不把协议签了,就有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他说他和白水都是领教过的。这不难理解,肯定是遭受严重的人身攻击,甚至伤害。 协议是签订了,但是,如何尽快兑现,似乎成了公司代表心里“更大的麻烦”。 申亦平召集老游和白水一起商量。大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情况明摆着的,能说什么呢? “协议是签订了,那啥子来兑现?这个问题更棘手。”申亦平率先打破沉默。 “咋个办?叫方宇健拿钱噻。”白水顶了一句。 “我认为协议是必须要签的,也符合政策法规,人家死者家属也盼着签。但是,问题是方总能不能在三天内搞到钱?”老游说。 “估计方总也在纠结这三天的兑现时间,金额他可能没有什么异议,因为大家都给他解释清楚了。政策法规也明摆着的。我们这两天也到县里去找了有关领导,方总希望拿到搬迁赔偿款,这是不现实的,但他还是不甘心,不停催我和老游去催款。他还想利用死者家属一起去闹,把人家一起绑上战车。”申亦平说。 “咋可能嘛!他以为人家是瓜娃子嗦。”白水一语中的。 “他是说过,如果拿不到搬迁赔偿款,他宁愿这个事情摆在那里,总会有人来处理。” “哪个来处理?他的意思是不是不要我们的命了嘛?” “你没有看到那几天家属的阵仗哦,好凶哦,他在一边是感受不到的。人家拿不到钱是很能折腾的哦,要是我们被他们伤害了咋个办?他为了公司的利益,就不考虑我们的安危嗦?”老游显然还心有余悸。 听着他们说的话,申亦平思索着,他认为在他心目中,方先生还算比较厚道的,而且想法简单。他非要钻搬迁款的牛角尖,到底是受了谁的影响? 他百思不得其解。 俗话说:灯影子不会走路,有人引。 他得出结论:方先生肯定是被人误导了。是什么人在“开烂条”?是谁在作祟?还是有人无聊想看热闹? 大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一时间又沉默着。 申亦平甚至想起一些宫廷剧中所说的:昏君身边必有妖孽。 宫廷森森,宫娥彩女朝歌夜弦,几个身影穿梭在皇宫之中,一会儿在屏风后面窃窃私语,一会儿在皇帝面前俯首帖耳,一会儿那些作祟的身影狐假虎威,不惜献媚打压忠良之臣 “你们快点商量哈!时间不多了哈!” 申亦平正在走神,以为自己得罪了那些作祟的人。猛一抬头,原来是黑鲁推开门,在门口大吼一声。 黑鲁的吼声让申亦平继续面对现实。 他问老游:“你问过方总没有?他对签订协议的情况和内容有什么意见?” 老游告诉申亦平:“方总说原则同意。” “原则同意”,那就是说同意了。申亦平觉得自己也没有做原则以外的事情啊,那就该坚持原则嘛。 可是,申亦平收到方先生的微信:“我没有授权你做‘全权代表’,你无权签这样的协议!” 黑鲁看到他们的确是在商量事情,也没有人理会他,知趣地退了出去。 “他跟你是这样说,跟我说的又不一样。他责怪我不该这样签订,我没有回应他,现在没有时间和他争辩这些。” “就是,暂时不理他。他应该认为我们是在为他争取了几天时间筹款才对。”老游说。 “催他赶快想办法嘛,那个搬迁费拿不到就不要去纠结了,也不要理他东说西说的。”白水说。 申亦平感觉自己成了双面人,一面要哭脸面对老板,一面要平静甚至笑脸面对死者家属,要装着“没事”,让他们感觉“老板很通情达理”,“老板是正在筹钱”。 签订协议当天,死者家属并不放心,他们让公司代表一起去政法委找汪副书记,希望能帮他们把把关,也顺便在他办公室,请他帮忙打印协议。 “协议没问题嘛。你们双方都同意了嘛?”汪副书记问。 “我们经过多次反复协商。”老游回答。 “那就对了嘛。多打印两份,我们和法院可以存一份。”汪副书记说。 “如果他们到时候没有给我们钱咋个办喃,书记?”小荫问。 “你们不是有约定吗?到时候他们都没有付就违约了,违约就该给20的违约金了。这个他们是会考虑的。”汪副书记面带微笑回答,看看家属,又看看申亦平和老游。 “如果他们违约金也没有给,又咋个办嘛?”小丫问。 “就是嘛!如果赔偿金没给,违约金也没有给咋办嘛?”黑鲁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追问。 申亦平看着汪副书记,说:“他们问这个问题有点像10除以3,等于三点三三三无线循环一样了哈。” 汪副书记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说:“我找何主任给你们看看。”他说着,走出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把综治办的何主任叫来看看协议。 “如果他们到期没有给钱怎么办呢?”家属们问。 “今天签订,从明天开始算起。如果没有执行就只有起诉到法院强制执行嘛”。综治办的何主任告诉家属。 何主任帮助家属们把合同理清楚后,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他所说的意见是切实的,应该这样处理了。 死者家属们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打官司需要多长时间。 申亦平感觉,汪副书记也发现家属有点烦人,但又不便说什么。他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简直像刚进启蒙学堂的小孩一样,一下子想让老师解答自己不知道的所有问题。 “书记,那打官司要多长时间喃?”小风问。 “这个具体要问法院。这样吧,我跟法院李副院长打个电话,你们过去问详细咨询一下吧。” 申亦平感到无聊至极。他起身道谢告辞,走出了政法委办公区。 “我们不打官司哦!那鸡儿时间肯定很长的。”一路上,黑鲁又开始粗野起来。 “我们咋拖得起时间嘛?就是不打官司!”牟嫣发声,好像这事也该她做主一样。 走出县政府机关大楼,顺着南桠河往南走。 即将中午。太阳投下煞白的光,懒洋洋的,撒给这片大地五分光力。南桠河水冲击着乱石嶙峋的河床,发出轰轰的声响。 河水的轰鸣声,还是压不住死者家属们一路的吵闹声。 尽管还没有听到法官们的解答,但家属们似乎都很聪明,都很懂,都在展示,看谁的主意高。 刚刚签了协议他们已经就急成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协议期限已经过了似的。 申亦平无奈地看着这群人。 他很想避开这些争吵声,不想看到一张张急不可待地对钱的渴求的嘴脸。但是,又无可奈何。正印证了那句著名的俏皮话:我又不能拔起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 申亦平侧目看看老游。他走在人群中,一会儿两手在比划着,一会儿又指指点点地给他们说着什么。说完,朝着申亦平这边看看,做出无奈的神情。 申亦平漫不经心地看看河水,又望望天空 小风叫“小嬢”的韦老太太走到申亦平身旁。也许他是感觉到申亦平内心孤独,有意要和他说说话,也许是要探听一点什么。 “申总,你们老板就连这么几十万都拿不出来嗦?”她问。 “公司的确没有现金,有资产,但是要经过处理。处理是需要时间的。签协议的时候,你侄儿侄女都不听我们解释,我们说的都是实际情况,他们就是听不进去,非要把支付时间定得那么短。 老人家,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们也巴不得马上就把钱给他们,这样大家都省事,也不用耽误时间。都知道如果时间拖长了肯定会花更多的钱,这是我们不愿意的。 就是因为短时间拿不出来这笔钱,我开始提出要综合考虑,分成几次付,这样老板去筹钱也容易一些。可是他们还是不同意。 你觉得我有必要把自己套在这里浪费时间吗?我又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旅游,又不是想到这里来投亲访友,肯定想早点处理好了回家去,我还是有一家人的嘛。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要通情达理,商量好了,我们回去把钱筹到给他们就算了了。”申亦平耐心给她解释,希望她可以开导一下年轻的亲戚们。 “是,你说的是道理。我也尽量给他们说。”韦老太太表示。 到法院后,李副院长把申亦平他们带到法院一楼接待室。 李副院长宽面大耳,面略带枣红色,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说话声音很温和,但是直击重点。 他也给家属们先说明正常的法律途径所需要的时间,然后说:“像你们这个情况嘛,我们肯定是要按照快速程序来进行,争取尽快给你们判下来。” 很显然,他对林海涛死亡事故,早已通过相关途径熟悉情况,甚至了如指掌。 家属们在听的过程中,对李副院长所说的“尽快”,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们也觉得太慢。 申亦平和老游顺便谈到搬迁赔偿款的事情,希望李副院长给予相应的指点。 老游介绍了相关情况后,申亦平感觉到李副院长,包括县上有关部门并没有把烷部子公司与美金新能源公司以及星火矿业公司的关系弄清楚,以至于在资产判定上不清晰。 申亦平接着把烷部子公司的历史性变革进行简短说明,对相关公司在重组过程中资产c股权等所发生的变化进行了阐述。 李副院长听后,也很有感慨。他说:“你们这几个公司扯的好复杂。之前有关方面可能没有理清楚,但是,公司所提供的依据也存在一些问题。下一步如果要来法院起诉,希望你们把更过硬的证据提供出来,证明以前拆迁那个产权归属是你们的。” 家属们又再次听到和印证搬迁赔偿款“比较复杂”,对这个期待再次失去耐心。 从法院出来,还在法院门口,他们又嚷嚷开了。 “起诉要时间,立案要时间,庭审要时间走快速程序也要一个月以上!太慢了。不行,不走法律程序,走法律途径太慢了!”黑鲁说:“我们不走法律程序!” 一路上,亲友们七嘴八舌。小风走在人群中,很少说话,似乎自己的话都让其他人说完了。他不时用余光瞅瞅申亦平和老游,拿不定主意。 亲友中,黑鲁所说的话最是强硬,好像这些事都该由他来做主:“我们决定还是不走法律诉讼途径!” 申亦平为这些人敢于擅自做主,不尊重“主人”的做法感到不理解,同时,也认为这个家族的确很团结,家族成员敢于承担。 看到这种越俎代庖,自作主张的场面,申亦平他们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你说什么都有可能激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多的时间都等了,那就先等三天再说吧”。韦老太太和其他年长的亲属这样说。 一些年轻的死者亲友,觉得长辈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有等等再看吧,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申亦平感到很不解,公司老板不愿意通过法律途径去争取搬迁赔偿款,认为直接去找政府更快,更便捷。同样地,这些死者亲友也是直接去找政府,不愿意走法律诉讼途径,他们认为通过政府给公司施压会更快更便捷。 公司与死者家属之间有着关联关系,对外应该叫“一家人”,这样的“一家人”都有着同样急切的心情,都在采用同样的做法。 真是印证了有个说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也算是缘分使然吧。 可是,欲速,则不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撞车警告 公司处于困难中,拿不出钱,老板就希望申亦平他们不断去要搬迁赔偿款;死者家属希望赶快拿到钱,就设法逼迫。 有着同样迫切心情的人,处于逼迫和被逼迫的态势,能不逼出问题吗? 7日晚,协议付款期仅仅过去一天,家属们按捺不住,开始鼓噪起来。 “你们老总回复没有?有没有消息?想到办法没有?”黑鲁问。 “还没有。等等吧。”老游回答。 晚饭时,几个年轻人吼着要“干酒”。 “老板,拿两瓶酒来。”黑鲁高声招呼店主。 “一人一瓶‘歪嘴儿’! ”小风附和。 看着架势,他们准备放开喝酒。 “申总来一瓶?”小风看着申亦平,试探着问。 “我干不动。不要。”申亦平微笑着说。 申亦平不喝,也不敢喝。他认为这种场合都不应该喝酒,他给自己订立的规矩,约法三章之一。 即便如此,申亦平及其他同事又没法劝阻他们喝酒。 申亦平心里想,要预防这些人借酒发疯。 果不其然,一场酒后的挑衅事件发生了。 申亦平买单之后,站在街边,有几位先吃完饭的人跟了出来,一边守着申亦平,一边继续等那几位还在喝酒的人喝完最后一杯出来。 不一会儿,老游也出来了,站在离申亦平十几米的地方,张大嘴巴,用手指伸进嘴角弄了一下,似乎牙缝里有东西感觉不舒服,再用纸巾擦了擦手,将废纸投进路边的垃圾箱里。然后,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张望着街景。 天色还比较明亮,太阳的余晖尚在。也许是因为地处山区,这里海拔较高的原因。 街上,车辆和人群川流不息,还在展示一天最后的繁华。 不知道这些死者亲友是因为吃的不舒服,还是认为申亦平他们陪得不好,一下子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那些小伙子在一些女性家属的鼓动下,言语和行为变得狂放。 按照锦阳人的说法,那些女人很“渣哇”,就是心里存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要放出来,心里才痛快。 这样一来,就容易激发情绪,起到煽风点火的作用。 小风嘴里叼着一根烟,边吸边喷,虚着眼睛看着申亦平,脸上红红的。显然是喝酒喝出的效果。 他一下走过来拉申亦平,嘴里还不停地说“走走走!” 申亦平感觉到有些突然。心想:他前两天不是这样的,感觉他有点沉闷,不太爱说话,也没有看到他对谁动手动脚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未必他是在担心三天后公司给不出钱来,又怕打官司在短时间内没有结果。他郁闷了?他恼火了?也不该这样啊。 难道是被那些女人蛊惑了? 申亦平一边让着他,一边不解地问:“怎么回事?往哪里走?” 街上一些过路人马上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奇怪的一幕:一群人围着申亦平怒目而视,口中骂骂咧咧,手还不停地挥舞着 申亦平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一个怪物,被人盯着瞧,像看西洋镜似的。 小风又来拉申亦平,他一侧身,小风的手挥舞过去,差点打到一位路人身上。那人吓得赶紧跑开,又回过头来看热闹。 一位老伯,满脸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觉得好奇。可能他在想:怎么这么多人对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人指指点点,而且,还想打他呢? 申亦平刚到烷部之初,死者亲友在他面前还把“尊重”二字挂在嘴边。但随着协商的过程拉长以后,他们似乎没有耐性了,不管公司代表说什么,他们几乎没有耐心听下去,认钱不认人。 作为公司代表,申亦平认为公司没有及时处理好,感觉理亏,连他自己说话都小心翼翼,不能理直气壮。 更让他失去尊严和体面的是眼前这一幕:作为一个中年汉子,被几个野性十足的小年轻呼来唤去,走在大街上被人跟着,限制着行动,被过路的人指指点点,像稀有动物一样,被路人驻足“参观”,投来异样的目光。 申亦平感到浑身不自在。 申亦平对老伯说:“我是公司派来解决事情的,结果家属这样对待我。你们看嘛,这样是不是不像话嘛。 我何尝不希望及时处理好呢?问题是公司有困难的嘛!” 老伯听后,没有着声,拉着小孩走了。 正说着,黑鲁冲过来,嘴里骂着娘,粗野得很。他也伸手拉申亦平,申亦平劈开了他。谁知小风一巴掌扇过来,打到申亦平的左肩膀上。 申亦平一想,不好,今天死者家属想拿他撒气,要挨打。 正在这时,下面来了一辆轿车,正向这边开过来。这段街道有一点点坡度,汽车刚刚从下面路口转弯过来,又是上坡。申亦平急中生智,想借机教训一下这些无知小儿,给他们一点警告。 申亦平想:我就借此机会看看,你们是不是非要把事情搞大。如果你们非要把事情搞大,或许我就有尽快脱身的机会了。 申亦平一转身,向街道中间冲过去,跑到汽车前面,左手把住引擎盖,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开过来,你撞死我嘛!” 司机踩下刹车,申亦平感觉他既及时,又从容。 这些家属,一看这阵势,有的当时就吓傻了。 “哎呀!哎呀呀”人群发出一声声惊叫。 反应快的人,赶紧冲过去拉申亦平。 老游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吼道:“快!快拉住他!” 申亦平的余光看到老游正急速向他移动 汽车是辆越野车。副驾上是位中年男子,后排有一位老头,司机是位40岁左右的男子。共三人。 当时,副驾上那中年男子正侧过头跟后排老头说话。申亦平跑到车前时,他看到老头突然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正感到意外,刚转过头来看前面,司机突然刹车,把他吓了一跳。 中年男子伸出头来,大吼一声:“怎么搞的?!” 黑鲁对车里人说:“对不起!他有神经病。” “别骂他了!走,我们走。”老游已到申亦平身边拉着他的手臂。 紧接着,申亦平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家属们前后左右地跟着申亦平,围着他,让他远离汽车。 一路上,骂骂咧咧“还想死嗦?你以为死了就了了?” “我现在两头不是人,非常失望。你们拉我干啥?死了一了百了。”申亦平一路沉默着,偶尔,冷冷地回一句。 人群里没有白水的身影,说是家里有事,晚饭前就回去了。 老游过来开导申亦平:“你想开点,方宇健那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做。要想办法让他拿出钱来把问题解决了。你干嘛那么傻呀?” 申亦平心里想:你还没有看明白,我这难道不是在想办法让他拿钱出来吗?老板优哉游哉地和大家在打口水仗,感觉我们没有任何事情,都很平静,他好像无所谓的样子。我这样做难道真是开玩笑,随便乱撞的吗? 申亦平也希望老游他们把这个撞车信息传到方先生那里去,让他真正行动起来,赶快去筹钱解决问题。 他靠近申亦平悄声说:“你刚才的确把大家吓傻了。” 申亦平吓他们,这只是对他们的一个警告而已,绝不让他们像对待老游那样对待他,随便打骂! 申亦平告诉老游:“这事以后说。” 后来,他没有再在申亦平面前提这个事情。也许他以为申亦平所说的意思是不愿意再提及这件“伤感”的事情,但申亦平的意思是说这事过了之后,才可能给他们说出真实的想法和做法。 申亦平心里非常明白,他知道刚才跑到汽车前是没有危险的。他看到汽车过来,突然拉开架势跑,动作比较夸张,司机肯定提前就注意到:有人想向他冲去或者想跑到街道对面去。提前有了思想准备。再说,汽车刚刚转弯过来又是上坡,街上人多,肯定不敢猛踩油门,速度自然不快。 老游这样劝申亦平,申亦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从一些细节上对老游不放心,所以不想对他说破自己的用意,只能继续演下去。 申亦平大声地说:“公司这样不顾我们的死活,让我太失望。” 申亦平一边说,一边拍打着手包,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的确深刻地映在了这些只管要钱的死者家属和亲友眼睛里。 申亦平在他们“簇拥”下,走到岔路口。小风说:“今晚怕只有把申总弄到我们家里去住哦,要不然出了问题咋办?” 老游问申亦平:“你听到没有?去不?” 申亦平依然失望的样子,“我哪里都不去?” “那就还是回我那里去住?”老游问。 “你那里?他要是从窗子上跳下去了咋办?”黑鲁阴阳怪气地说。 “回我那里不?你会不会跳?保证一下。”老游问。 过了一会儿,申亦平有气无力地说:“老游,反正我们已是难兄难弟了,死都死在一起吧。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老游松了一口气。“那还是等他到我那里去住。” “死啥子哦!事情还要等你解决。”他侧过身去对家属们说:“我保证。不说了。上楼去。” 就这样,一场危机暂时化解。 晚上,小风和另外两个小伙子,相互轮换,用铁沙发抵着客厅的门,睡觉,看守。 俗话说:怕外患,更怕内忧。 申亦平心里很清楚,像摊上这样一个问题成堆的公司,老板不是大智若愚,而是“心智至愚”的人,肯定会有更大的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老板泄愤 发生撞车事件以后,申亦平发现死者家属并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们也担心钱没有拿到手,又闹出更大的问题来,难以面对。 自从那天以后,小风没有再对申亦平动手动脚。 就在第二天晚上,他们把申亦平和老游转移到位于南桠河边的巨轮酒店住。 至于白水,相对自由。因为,他家就在县城里,跑不了。如要商量事情他也很配合,随叫随到。再说,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死者家属对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对他的折腾应该说已经很到位了。所以,家属默许他晚上回家住,若有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叫来。 由于性格比较刚直,他与老板顶牛顶得厉害,老板对他爱理不理的。他与申亦平谈工作上的事情时,若提到方先生就不想说下去。拿他的话说,一个字“烦”。 老游心里似乎也比较紧张,频繁给方先生打电话发微信,告诉其事态严重,让他赶快筹钱,早点解决问题。 “方总,赶快把钱打过来哦,申亦平都被逼着去撞车了!”老游给老方打电话。 “我在筹钱,在努力中,一k!妈的,这些家属也真是的。” 老游也许故意把手机话筒声音开得很大,电话里传出方先生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游向方先生传递这个信息,好让他抓紧时间筹款,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把他们尽快解放出来。 申亦平站在老游的旁边,用余光看着他,老游跟方先生通话的同时,也用余光瞅了申亦平一眼,可能是想看看申亦平的反应。 老游这样给方先生说,申亦平心里暗自高兴,他就是想倒逼老板尽快想办法拿出钱来,或者他自己亲自来解决。要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脱身。 不会儿,老游走到申亦平身边,说:“你听到没有嘛?我说你逼得撞车了,要他赶快想办法。” “老游,你这样说是对的。他不断要我们去要搬迁赔偿款,也许就没有把筹款当成紧要的事情,还希望我们和家属一起制造影响,想让县里按照他信上的要求把搬迁赔偿款拿出来。你觉得可能不嘛?” “咋可能嘛!他想的简单,现在拿不到。” 肖律师多次说“搬迁赔偿金肯定是你的,你去要就是了,没必要打确权官司。” 听到老游提起撞车的事情,申亦平好像又在回想那一幕。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食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着,好象在查阅什么,但明显心不在焉。他眉头微蹙,象是在对自己离奇的撞车行动自我解嘲,又象是在赞许自己这样的“壮举”。 白水在客房里走来走去,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手上拿着手机,听到老游给方先生打电话,说申亦平撞车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申亦平一眼,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好像不相信申亦平撞车是真的,他没有直接问。 “不知道他在筹钱没有哦?筹到了赶快喊他把钱打过来哇。这笔搬迁款让他别想了。” 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眼前这个“近水”也同样解不了近渴。 申亦平知道自己正身处事件的漩涡之中,弄不好会使自己越陷越深。怎么办呢? “哎!”他抬起头,禁不住长叹一口气。 被死者家属围困的申亦平,不得不振作精神,行动起来。 “喂!姬主任,方总的情况给你说了吧?看能不能帮他一下,把你的朋友也发动一下。” “我已经找了一位朋友,说了他的情况,虽然是老乡,还是很为难。我也不好多说我再试试看吧。” 朋友看到申亦平这么诚恳帮他求情,答应帮他协调,帮他想办法。 借钱!是一个敏感而难堪的事情。借钱给朋友或者帮助朋友借钱,都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更何况是巨额借款,就更是难上加难。 死者家属也知道申亦平在帮助方先生协调,不断催问,焦躁地等待着。 然而,身处异境的方先生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他抛出了一个举措,让死者家属们都深感意外,让他的朋友圈和申亦平极为震惊。 9日晚,已经是签订协议并生效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死者家属所期待的协议付款的最后期限。 家属和亲友们在客房里读着分秒,提着嗓子,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收拾公司代表们,才能达到尽快收到赔偿金的目的。 “吼啥子嘛?吼我有啥子用嘛?”白水对吼叫的死者家属说。 小风说:“不吼你吼哪个喃?你们把钱给了就不吼了。” “不要吼,我们还是要等方总拿钱得嘛。”老游。 申亦平坐在椅子上,听到死者的吼叫,他感觉死者家属们即将发起又一轮吼骂,甚至还会动手打人。他希望在死者家属愤怒地举起拳头的那一刹那间,突然接到方先生打来电话或发来信息,传来好消息。 大家都焦躁不安,申亦平却保持着镇静。他等待着,思考着,一会儿看看老游和白水,一会儿又将目光散漫地投向窗外。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 眼看客房里面人越来越多,大嗓门鼓噪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在巨大的噪音中,申亦平的手机仍然不同凡响,微信提示音响起。一位老朋友转发给申亦平一首打油诗: “赠亦平 忠心可嘉,勇气有余。 自信过份,谋略欠佳。 方向错误,难免受辱。 改变对策,盯紧政府。 宇健博士,有理有节。 多方筹钱,没有保障。 搬迁专款,唯一措施。 乌纱官帽,不要豪赌。” 这是什么情况?申亦平忽然头脑一片空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鬼东西? 又在折腾什么? 气!不打一处来。 老朋友提醒申亦平: “《赠亦平》是方宇健写的。此人还值得给他办事吗?!” “小申,我也想不通方宇健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还让我帮他干什么?”老朋友很愤怒。 一双热情的援手,却被他无情地斩断了。 锦阳,老朋友的家中。 “王教授,我现在在烷部,情况是这样的”申亦平把在烷部的遭遇向王教授做了介绍,他希望得到帮助,以便公司能尽快解决问题,自己也能尽快脱身。 接到申亦平的电话后,他非常吃惊。 放下电话,他心里感到很不安。看到方先生发给他的打油诗,他更是愤怒。 夫人发现他好像是在生气,走过来问他:“老头子,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这样不高兴?” 这位老朋友王先生是一所名牌大学的教授,和申亦平是忘年交。他在从事社会问题研究,已经退休多年。才华横溢,著述颇丰。更可贵的是他对人诚恳,和蔼,善于助人为乐。朋友们都非常尊重他。 他的夫人也很少见他如此愤怒过。 “哪个?还不是那个不知轻重的人嘛。把小申派去为他办事挡枪,他不满意,还写些打油诗骂人家,不仅如此,还到处散发”。王教授生气地说:“你看他写些啥子嘛!” 夫人看着打油诗,脸色也变了。王夫人也认为这个方先生有些不可理喻,她说:“这样太要不得了。劝劝他嘛!” “以前跟他提过多次建议,他就是听不进去。感觉他脑袋缺根弦儿一样。” “这样不行!我要警告一下他。”于是,他向方先生发了一条严厉的警告微信: “把小申扣作人质你还有闲心写顺口溜?那个地区非常复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我只希望小申不出人身安全事故!” 王教授言简意赅,了解问题透彻,态度坚决。他还告诫方先生,不赶快处理好,只会越陷越深。 几乎与此同时,大厅里面的家属一下也炸开了锅,大声念着这首打油诗。念着,心里像乐开了花一样。 原来是他们看了老游的手机微信。 申亦平从椅子上起身,走了两步,本想去大厅骂老游几句:为什么不管理好自己的手机?手机信息属于个人隐私,为啥随便拿出来示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死者家属看到内部信息,不是添乱吗? 但他马上转念一想,也许不是老游自愿的,可能是死者家属想知道方先生是否真的在筹款,强行查看了他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到窗口,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要把怒气透过窗户喷出去。 申亦平的判断是对的,果真是小荫强行看了老游的手机。 “你们老板太有才了。”小荫的声音在大厅炸响。 随即她和小丫从大厅走进了卧室。 紧接着,一帮死者亲友人都跟着进来了。 “申总,你们老板这样对你了,你还死心塌地帮他隐瞒,帮他骗我们?!” “就是他的一条狗嘛,也不至于这样对待嘛!” 家属们七嘴八舌,是在为申亦平鸣不平吗?有点,但也说不上。 申亦平经过短暂的发愣之后,终于弄明白,他的老板,正不顾一切地发泄自己的私愤,在他背后猛地击了一掌。 申亦平没有想到老板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来“教训”自己。 他的心悲凉起来。 一时间,他陷入一种人际关系迷茫之中。 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这样的老板真的值得我继续为他付出吗? 我何不借题发挥,就此离开? 他的另一面是放肆的喧哗,家属们根本不顾及他的感受,依旧在高谈阔论,兴致正浓 他没有理睬这些死者家属的胡言乱语,静静地站着,看着窗外。默默地承受着这些浅薄的奚落,无聊的调侃。 他很快打消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想借此机会“谋反”,取得家属的同情,独善其身,就此离开烷部,简直是做梦。 他认为家属们不会真正相信他和老板的任何言行,最多当作看热闹而已,多一个笑料罢了。 申亦平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觉得给失去亲人之痛的这群人,带来一点点乐趣,让他们感到短暂的快乐,也是一件好事吧。同时,他也希望方先生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出于无意识时错乱而已。 他环视左右,感到自己和同事们处境都不好过,没必要责怪他们。但是,他认为自己应该告诫一下方先生。于是,他拿起了手机,开始编辑信息,发送: “你头脑清醒点好不好?方宇健博士!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赢得时间去筹钱! 赶快筹钱安抚死者家属!你责无旁岱! 你还有心情吟诗作赋?! 你是必须承担责任的企业法定代表人! 也是股东! 是谋求未来发展的利益追求者! 不是乱发感慨的浪漫小情调者! ” 心中充满愤怒的申亦平,用了如此犀利的言辞,他觉得此时无需再有什么客套,索性直言不讳: “你不赶快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我不相信你10月份回到美国后,会了无牵挂c心安理得地站到讲台上去发表演讲?!” 有此一说,是因为方先生之前就告诉过申亦平,说他九月底将回美国参加一个重要的年会活动,届时,他将代表公司,发表关于企业未来发展的主题演讲。 方先生的另外一位朋友林先生看到他转发的打油诗后,也是相当的吃惊。 “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这样会让人非常失望和伤心的!赶快表示歉意,安抚一下,要不然会出事的。”林先生批评他。 第二天,申亦平过早地醒来,一看时间,还不到5点钟,他感到一身酸软无力。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起不来。脑海里翻腾着,想着公司的现状c方先生的作为c烷部的事件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头脑发涨。 他尽量不去想,拿起手机看看其他朋友发在微信朋友圈里的文章。看着看着,眼睛干涩难受。 他没有打开床头的灯光,怕影响老游休息。 老游正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鼾声。 他突然发现,夫人昨晚发了多条微信给他,关心他,询问情况,他竟然没有注意到。那时,申亦平正在被死者家属们围攻,正被冷嘲热讽。 看着这些简单而真切的信息,感受深深的爱恋与关切,申亦平不禁眼睛湿润起来 就这样在床上折腾着自己,他感觉有些疲倦了,想再睡一会儿。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天空似乎露出了鱼肚白。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收到一条微信: “亦平好,辛苦委屈你了。我现正在全力筹钱。我会全力作自已该作的事” 申亦平感到无言,他认为这方先生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通过林先生c王教授等朋友的批评,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方先生增强了自我检讨意识。 也许老游和白水也收到内容大致相同的“慰问”信息。 俗话说,补起都是个疤。 申亦平因此感觉到与大家相处,无形之中多了一份尴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肆意揽责 老板无端责怪正在为自己卖命的员工,是一种忌讳。不得不说方先生犯了管理中的大忌。他在表态说“一k”的时候,显得不审慎。 “你们老板怎么会这样?”李先生听说以后,给申亦平打来电话,关切地问。 申亦平说:“他是有点个人风格。没事,他是一时想不通吧。过了就没事了。” “我跟他接触过,感觉你们老板容易被人诓进去,不加思考,随意表态。我看他是习惯了,很随意,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李先生提醒申亦平。 就在这次宽洪沟山区突发泥石流,导致子公司留守员工林海涛死亡之后,白水和老游立即向方先生做了汇报。 “方总,情况紧急哦”老游向方先生报告。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时间过去看看一k。”方先生答复老游。 之后,申亦平收到方先生转发的微信,是老游和白水的事故情况报告。 “我要去烷部,明天回来”方先生告诉申亦平。 “你去?你应该马上请律师去调查处理。” 可是,方先生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是只身前往,“单刀赴会”。 8月24日,方先生向合资公司仲美新材料公司通报了烷部子公司突然遭遇死亡事故的情况,希望他们施以援手,并要求派出一辆小车和司机。 黄昏时分,司机在锦阳接到方先生后,急速向西南方向驶出锦阳,连夜赶往烷部。 傍晚,暮色苍茫,汽车风驰电掣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方先生紧锁眉头,紧闭双目,靠在后排座椅上,内心充满了感慨。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c法定代表人,一个人到子公司去处理事情,没有前呼后拥的气势,显得孤零零的。而且,司机和车都是暂时借用的。 方先生是习惯了轻车简从吗? 不是,其实,他这也实属无奈。 他这次如此形单影只,行色匆匆,实属不易。 方先生作为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已经名不副实,因为他在接手公司的时候,公司资金已经被他人掏空。不仅没有钱,而且还债台高筑,公司股权及固定资产被查封,官司缠身。 他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经历。 事实上,方先生是一位个人理想主义者,为了一个未圆的梦,决心要拼上一回,而且是在单枪匹马搏杀。 方先生是中国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后来又有幸成为改革开放后到国外去留学深造的大学生。 30多年前,他留美攻读电子技术博士学位,并成为首批留美定居的华人之一。 2000年前后,他回到中国,回到家乡江川省,利用自己在美国积累的社会资源和融资上市经验,引导一大批中国企业到美国去上市融资,解决一些中国企业的资金难问题,使这些企业赢得更大的发展。 他也因此在太平洋两岸赢得了不少赞誉。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结识了江川的一些项目企业及企业家,被一个正在锦阳西南航空港从事新能源研发的企业所吸引,为该企业引进资金,从根本上解决了该企业的资金瓶颈。后来,与该企业成功实现重组,诞生了美金新能源公司。方先生也和其他投资人一样,成为美金新能源的股东。 非常遗憾的是,有着爱国热忱的方先生和他的伙伴们,并不懂得企业运作和企业管理,更不懂得如何与地方有关方面打交道。当时,他们不得不选择了把企业交给被兼并对象管理。 在此期间,由于过于相信合作对象,加上监管不到位,导致股东们的巨额投资遭受侵占和被挪用,至今尚在举报和起诉追讨中。 再加上连年的巨额亏损,使得公司处于资金链断裂,纷争不断,资产被查封,官司缠身的严重困难之中。 眼看公司处于风雨飘摇中,企业大厦将倾,方先生却不甘心这批旅美科技人员的心血付之东流,毅然承担了重整旗鼓的重任。 可是,公司账上没有钱,没有可以调动的人员,没有可以套现的资产,股东们也伤透了心,不再注资救援,这样一来,方先生只好再次利用社会资源,希望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力挽狂澜。 要重整旗鼓谈何容易啊!已经“奔七”的方先生,却是“鬓虽残,心未死”。就这样为实现自己的想法而成天奔忙着。 这应该是方先生生平以来揽下的第一个巨大的责任。与其说是责任,还不如说是包袱准确一点。但是,他依然扛上了。 承担企业管理的责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方先生是按下了葫芦又起了瓢。 这不,维权官司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又突发矿山死难事故。 白水知道方先生要亲自到烷部后,为他在两江宾馆定下客房。 “你们老板来了,他都不管你,你还要去给他安排嗦?”白水的太太听说消息以后问他。 “我对他是有意见,的确对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关心不够。但是,他毕竟是老板嘛。他不熟悉下面的情况,还是尽量给他安排好。等这个事情过了再说哇。”白水说服太太。 “管得你的哦,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要记到快点把工资要回来哈。”白太太不忘叮嘱。 两口子正说着,白水的电话响了。 “听说你们方总来了?带我们去见他哈。”小风给白水打来电话。 白水说:“现在有点晚了,等他休息一下,明天见嘛。” “不行,马上见。明天他又跑了找你拿钱哇!”家属显得很强硬,不由分说。 “方总,家属们非要现在见你一下。” “那就先见一面吧。” 小风带这几个家属去宾馆。 “你们好!我刚到一会儿,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你们可以一起座谈一下。一k!你们看怎么样?我准备洗个澡。” 看到方先生一脸倦容,好像正在换衣服。 “好吧。”小风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家属们见他本人表态明天一起座谈,心里感觉比较放心。 “他不会悄悄溜掉的,那就明天再说吧。”小风告诉其他家属。 25日上午,死者家属们又急着来见方先生。 方先生从房间里走出来,精神比昨晚好了许多。 六十多岁的人挺着一副笔直的身板,不胖不瘦,一米七多点的个头,“三七式”浓黑的头发,白净而方正的脸上带着微笑,黑而不浓的剑眉,一副金丝边眼镜后面闪烁着慈祥的目光。身着白色衬衣,黑色西服裤,脚穿黑色皮鞋。 方先生表情平静。他扫视了一下死者亲友们,说:“林海涛不幸遇难,我们都感到很意外很悲痛。我代表公司向家属们表示慰问,希望家属节哀保重! 请相信,公司一定按照政府相关规定进行赔偿一k!尽快让林师傅入土为安一k!” 方先生亲自前来慰问,家属们得到了一些安慰,表现得较为平静。 “你走了咋个办?是不是给我们写个啥子东西?”黑鲁在人群中冒了一句。 “我写,那找张纸来。”方先生看了一下白水。 人们四处张望,都没有带纸笔。 方先生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在上面写了起来。写完,他撕下一页交给家属。 小风一看,是个《承诺书》,有几位家属传看了一下,然后留下。 承诺书说: “我,方宇健,作为烷部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在此承诺:1c查明林海涛死因; 2c严格按照政府规定办; 3c公司从人道主义出发,在政府规定之上,只会多给,不会少给。” “这下放心了吧?” 方先生看着几位家属,微笑着说。 “我们相信方总,相信公司”小风和几个家属不约而同地表态。 方先生给老游和白水交代了几句,坐上汽车绝尘而去。 当日,方先生返回了锦阳。 死者家属手握承诺书,等待方先生安排兑现。 他们从时间上推断着,等待着,掐算着方先生回去路上需要多长时间c安排兑现需要多长时间c反馈信息需要多长时间几乎是读着分秒。 可是,家属们并不知道,方先生做出承诺后,要回去想招,筹款。需要的过程,需要的时间应该是以天计算的。 关键是钱从哪里来呢?让他发愁。 豁然,他心里一亮:烷部县欠我们两百万搬迁赔偿款,不可以借此机会要回来吗?因此,方先生在考虑着,他没有急于回复子公司的同志和死者家属。 “方总肯定到锦阳了吧?跟你们说没有,好久打钱过来?”天快黑了,小风问老游。 “咋个的哦?回去就不理了嗦?” “打钱嘛快得很嘛,要得到半天嗦?” “你们老总是不是豁我们的哦?” “他也那么大岁数了,看起来还是不会豁我们吧。” “不行我们明天把亲戚们召集起来先去找采石厂,本来就是他们乱堆石碴造成的。” “要得,不怕。先去找他们,他们应该多赔点。” 死者亲属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26日,死者家属果真召集了两三百人对采石厂进行了包围。 “老板,林家人找了几百人在厂外面围着。” 采石厂老板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一下子也慌了神。 他怕事情闹大了,让财务抱出10万元现金给家属,想赶快摆平这件事,让聚集的人撤走。 采石厂的员工们也发起了献爱心行动,给予捐赠。 “这些钱都是我们员工捐献的,表示我们的一点心意,请家属收下。”厂办主任拿着钱送到人群里。 “不要!不要!”家属们却严词拒绝了,坚决不收。 “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吗?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家属回绝。 一时间,吼骂声响彻山谷。 这种场面一直持续到27日。 “如果家属再坚持半天,他们肯定扛不住,采石厂不得不与家属谈定赔偿”。机关工作人员池先生说,“到了关键时候,不知道咋的,他们又很快撤走了。围攻闹事以难产收场。” 围攻采石厂事件发生后,惊动了县里。由县维稳办牵头,进行紧急协调处理。 县政法委汪副书记作为维稳办负责人主持召开协调会议,召集国土c公安等部门的相关负责人c矿山所在地斜坡乡党委林书记c何乡长和烷部子公司的白水c老游,商讨解决方案。 会上,有关部门负责人提出,死难者是烷部子公司留守员工,要求公司承担责任,迅速解决好安葬和安抚问题。 于是,会议形成“一致意见”。 会后,县有关方面也不断催促公司尽快解决,有关部门个别负责人,强势召见公司派出的事务经办人员老游等人。 白水也去了,但他表现出很不情愿的样子。他知道这是主管部门个别负责人不重视,才有今日之祸。 “我们前段时间就给他们递交了一个文件,希望引起他们重视,督促采石厂整改,消除安全隐患,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嘛。” 白水不无感慨地抱怨。 老游阻止他说这些,他认为现在说这些没用。 他们急急火火来到主管部门办公室。 主管科员翁伟对他说:“你们要赶快把这个事情解决好,要不然我怎么好给你们争取政策?我如果继续在这个位子上以后就好办。” 翁伟说的“争取政策”,是指烷部子公司办理矿权延续这回事。 事实上,协调工作在艰难地进行中,进展并不理想。 泥石流灾害事故发生后,公司突然成了有关方面“支持”的重点对象,让老游心头觉得热乎乎的。 老游说:“翁科,我们处理还是要钱才好办,可我们公司现在有点困难。” “到时候我们争取帮你们协调那笔钱嘛。”翁伟似乎伸出橄榄枝。 “那笔钱”,是哪笔钱?说的好含糊,但是,老游他们还是听的明白。是指县某局欠公司搬迁赔偿款这件事。 “那好嘛。我尽快给公司老板反映一下情况。”老游说。 “这事关系到和谐稳定,我们会发一份函件给你们公司。你们看着办吧。”翁伟显然是在施压。 “我马上给公司老板打电话。”老游答应后,走出翁伟办公室,给方先生打电话。 “事故是采石厂乱堆矿渣带来安全隐患,遇到下暴雨引发泥石流,导致死亡事故。采石厂是直接责任方,环境和安监也负有监督责任,我们是受害方,不能承担责任。这个要明确。”白水告诉老游。 “我记得当时就是把文件送给翁伟的,他是负责宽洪沟片区的负责人,现在出了事情,他还要我们为事故‘埋单’。不球鸡儿想理他。” “算了,别说这些了。”老游的意思是要“从大局考虑”。 “我给方总说,他来定。” “说可以说,但不能揽倒起。公司哪来钱赔嘛?这是个圈套,揽到就瓜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 老游和白水发生了争执。 作为负责协调矿权延续办理的老游,肯定也不希望此事让主管部门领导不愉快,进而影响到矿权延续办理,也会影响到老板对他的考察和信任。 他拨通了方先生的电话,说出了有关领导的意见以及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由公司承担处理林海涛家属的安抚工作。 电话那端的方先生一听,有关领导会支持公司办理矿权,矿权延续问题可以就此“一k”?而且,已经索要了多时的搬迁赔偿款也可以就此“一k”?他是求之不得啊。 “那就由我们公司来处理林海涛死亡事故一k!”方先生当机立断,拍板定夺。 方先生的手机上,也很快收到了县有关方面发出的紧急催促函扫描件。 就这样,由安全隐患引发的灾害事故,很快演变成了烷部子公司对死亡员工的经济赔偿纠纷,烷部子公司成了承担责任的主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分歧交恶 死者家属在采石厂大摆了两天的螃蟹阵,采石厂希望“和解”被他们拒绝。之后,没人出来明确表态。 他们感到心里没底了。 “妈的,他们不球理我们,这个场合扯起,几百张嘴巴要吃饭,还是麻烦呢!这样下去咋个办?”易氏大姐挤在人群中,把妹妹拉一边说。 “就是嘛,大姐,你说咋办?”易氏紧锁眉头,问大姐。 “不行还是让他们回去嘛,另外想办法。” 正说着,小荫等人围了上来。 “这样咋办,妈?要是警察来了,我们还是挡不住嘛。” “这样还是有点不合适,怕上面怪罪。” 是不是该撤了啊?一些稍年长的亲友正嘀咕着,商议着。 正在犹豫之际,小风电话响了,“我们公司老板表态了,给你们解决好。” 电话是小风熟悉的人打给他的,他认为信得过,于是告诉了家里其他人及亲友们。 听说烷部子公司老板明确表示承担赔偿责任。 那就撤吧。谁给钱不是钱呀?只要给到位了。 公司代表跟死者家属签订了协议后的一天深夜,大部分家属走后,申亦平感觉疲惫,想睡却睡不着。他与老游聊了起来,谈起了相关事件的经过,不经意间,老游吐露了“主和”的意图。 老游坐在床边,申亦平坐在靠近衣柜旁的椅子上。 外面铁躺椅上,小风c小申c黑鲁和其他两名亲友在玩儿斗地主。一个小伙子进进出出,一会儿进来拿茶几上的葡萄。不知道是谁买来放在那里的。 “我觉得不打行政官司好,不要把关系搞僵了,我们还要求他们办矿权延续。”老游说。 “我听说是肖律师的建议,怎么会你也建议承担处理死者赔偿?” 申亦平感觉心里不舒服: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是祸事呀! 申亦平对老游说:“公司不该接过来自己处理林海涛死亡事故的全部赔偿,一开始就应该等他们找采石厂。” 老游一听,本来平静的脸一下子拉长了。心想:你申亦平怎么这样考虑问题呢?我是为公司着想啊! 老游心里很是不赞成申亦平的看法。 申亦平责怪地说:“这是误导方总。或者说是公司和方总都上当了。” “不对哦!”老游拉长着脸,嘟着嘴唇,愕然地看着申亦平。好像是认真地审视他,重新认识他一样。 老游希望申亦平给他解释清楚。心里翻腾着:我反复考虑以后才给方总做出的建议,怎么能凭你一句话就把我的良好策略给否定了呢? “如果方先生在介绍相关情况时,把这个过程告诉了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接受委托下来的”。申亦平这样说,似乎后悔自己来之前没有弄清楚关键问题。 “我不同意你的意见。主要是搞好关系,便于办理矿权延续。”老游显然不服。 “办理矿权是应该的。但不应该让他们把处理死亡赔偿扯到一起,明显作为筹码,让我们背负全部责任。” “哼——”老游轻声地应着,把哼声有意拉得老长,有点轻蔑的意味。 “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俗话说:千年的衙门,流水的官。新的体制下,谁都不敢保证包给你办好任何事情。 再说,公司没有钱!处理这事不靠钱靠嘴说是很难的方先生真是昏了头。 公司办延续都说了多久了?肯定是有难度。但是这个难度不完全是公司的问题。我认为,我们不在这个时候给那些怠慢公司的有关人士敲打一下,你是没有机会的。 我告诉你,我所说的敲打肯定是有策略的,我们可以接受协调,但一定要把握时机。 好了,事已至此,只有艰难应对了。” “哼——”老游还是把哼声有意拉长,申亦平每说完一层意思停顿一下,他又“哼”一下,但他的哼声越来越短。申亦平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自己所坚持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看到他把脸转向了电视屏幕,申亦平感觉他在思考自己的话,心里有逆反情绪。 之后,申亦平和老游各自沉闷着,没有继续交流工作上的看法。 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在迷糊中睡去。 一天晚上,小风的三孃到宿舍来问情况。 “协议签了,你们公司拿钱应该没有问题嘛?” “已经给老总汇报了,他在筹款。” “还要筹款,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她一下转向老游,指着他鼻子骂: “都怪你!就你这个老头儿最坏,你们和有的官员联合起来,把这家人害惨了。本来一开始我们家属都没有找你们公司,我们自己去找采石厂闹的,你们要接过来。 你说你们要求政府支持,不敢得罪他们,你劝你们老板接过来自己解决。解决哇!拿钱来嘛。没有能力还要揽到,就是想整这一家嘛!太不像话了。” “就是嘛!就你这个游老头太坏了”其他家属不断帮腔。 家属不停吼骂,老游默默听着,不敢接话。 “没得能力处理,揽来干啥哇。”白水也不赞成公司揽到,他对申亦平说,“你说的是有道理的。” 在宾馆客房里,申亦平问白水:“你当时也参加了协调,你是子公司负责人,按理说老游是没有资格承揽这个责任的哦?” “是啊!问题是我说的话,方总不球听,他要让老游去协调这个事情,还说不用我管。”白水说。 “这下揽到了,拿不出钱来赔死者家属,就让我们不停地去找政府要钱。这样更麻烦,弄不好产生更大的不利影响。”申亦平说。 “方总就是太固执,搬迁赔偿款根本就拿不到,还要我们不停去碰。”白水不满方先生对搬迁款的做法。 “他说我来烷部后应该先找政府官员,不该先见死者家属。你觉得我当时应该咋整?” “他晓得啥子哦,你下车就被他们缠住了嘛。就算不见他们,先见当官的,也鸡儿法没得嘛,人家根本就不听你的,就跟你说了等法院确权。” 白水说的有点激动,躺在床上一下支起身来,看着申亦平继续说:“你又不是什么大公司的高管,世界五百强的来了,人家肯定要来迎接你,专门抽时间接待你。一个几十万元钱都拿不出来的公司,谁愿意理你嘛?方总就是太高看自己了。” “你看到他写的打油诗了嘛?他说我‘谋略欠佳’。” “不球理他。他那样搞,再好的谋略都等于零。”白水对方先生也很有感慨。 申亦平对白水说:“你看他是咋个指责我的嘛。” 他走过去,把方先生发的微信翻出来: “我们都不赞同你的处置方式,不应该先见死者家属,只能先见政府,游肖已谈好县某局以借款方式先放款。” “老游最清楚,这几天他怎么不说直接去拿钱嘛?我也清楚这个事情,他说肖律师能协调好?咋个可能嘛。”白水根本不认同方先生对搬迁款能拿到的判断。 “说真话,我是认为方总和公司实际上已经被装进‘局’里了,他还没有明白过来。”申亦平说出自己的判断。 “是嘛!他咋明白得过来嘛。你跟他说这些,枉球自的。” 连下面的员工对方先生都是这样的看法,申亦平真为他感到有些悲哀。 看着方先生的指责,他也反思着自己的作为,回想着。 这些天来,他和老游一直奔走在相关政府部门,根本就没有迹象表明有谁谈好,更没有迹象表明县某局有放款的意思。 申亦平也没有听到老游肯定地对他说过谁“已经谈好”。 不仅如此,申亦平所了解到的情况和所听到的情况,却是大相径庭。 想到这些情景,申亦平心里一阵阵难受,他感觉方先生对事件的认识还停留在表面上。他认为有人巧施计策,在无形之中把事故处理责任推给了公司,自然而然也让他扛上了。 对此,申亦平做了分析: 兵法三十六计上叫“围魏救赵”。 谁是“魏”?烷部子公司及方先生就是“魏”。 谁是“赵”?表面上死者家属围攻的是采石厂,采石厂就是“赵”。而实际上又是谁呢? 申亦平不好明确地告诉老游,怕他产生歧义,而且对公司下一步的发展也会产生一些不良的影响。 因此,申亦平点到为止。 “那是谁在做这个局呢?相信你是经历者之一,肯定看得明白吧?”申亦平说。 “那还用说吗?就只有方总才看不懂,还不停的跳,跳一阵鸡儿用都没得。”白水有些生气,说起了粗话。 不过,俗话说:话丑理端。 死亡事故的发生,对于正处于内外交困,危机四伏的美金新能源公司和方先生来说,却是雪上加霜。 事到如今,申亦平认为已经无法挽回被动局面。 这些天,申亦平感到头脑发胀。他摘下眼镜,两根手指轻揉着眼部睛明穴,想放松一下。他们不知道老板这样行事,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申亦平感觉这个事情处理起来有更多的不确定性。 经过与老游那番谈论,他感觉到老游似乎为此有了心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惨遭出卖 小风和其他家属要求去县政府,向政府反映情况,他们希望得到政府的帮助,给公司施压,尽快拿到钱。不知道是谁的想法。 昨晚,小风黑着脸,对申亦平说:“明天去找政府,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申亦平一听,既好笑又觉得家属们很无知,可怜。 要去就去吧,反正我们阻止不了。如果真要阻止或者另有建议的话,他们就以为我们有办法了,就会专注地等着,读着分秒要话说,要是老板又没有打款过来,落空了,或者没有明确的说法,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遭遇。 13日,早上上班时间,一大群人又向政府机关大楼进发。 县政府机关大楼位于南桠河边,正对南桠河,应该是坐西向东。 顺着河边过去,正面进入政府机构大楼,要经过滨河路c绿化带c大楼广场和台阶。 南桠河一带和滨河路的绿化都很好。水流湍急,绿树成荫,街道洁净。车辆c行人稀疏。 像他们这群上数量级的一行人,肯定是比较扎眼的。 花园沿着大楼外广场边缘而建,与机关大楼以及附近建筑相映生辉,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从河边穿过滨河路,走过广场,拾阶而上,经过20来步台阶后进入机关大楼的大厅。也可以从旁边,沿斜坡而上进入大厅。 直接正对往里走,是政府机构,往左是进入政法委的办公区,往右就是信访科办公区。 一位保安看到一群人进入大楼,从大厅里迎面走来,看到申亦平露出一丝微笑。申亦平已经多次进进出出,和他都成“老熟人”了。他大致知道申亦平来是干什么的,既不问他,也不阻拦。他们彼此微笑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申亦平先走进信访接待室,去里面办公室要了一杯水,出来放在接待大厅的会议桌上。 申亦平感觉自己很茫然,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不知道在等什么,该等谁。 小风的母亲易氏c大姐小荫c二姐小青c三姐小丫及其他亲属都来了。 小风的大孃,已是一位70多岁的老人,大约一米五左右,头顶围着黑色头巾,这可能是有的农村老人们为给头顶保暖,预防头晕还在用的一种方式。她的嘴唇红红的,目光炯炯,身体很硬朗。 易氏身材瘦削,很精干,身高约一米五多点,60来岁,瘦长脸型,显黑的皮肤皱皱的,一颗犬齿有点外露。和她目光对视的时候,总感觉有种淡淡的冷光,眼角微红,有点麦粒肿大。也许是丈夫意外死亡后的悲伤所致。 被小风他们叫“小孃”的韦老太太,也来了。她有70岁左右,身体很好。说话比较柔和,有礼有节,给人以有涵养的印象。也许家境比较好。 小风的三孃,个子不高,脸型与易氏不一样,稍圆润,说话有条理,应该也是60多岁了,但明显保养较好。 一个黑瘦的高个小伙子在人群中晃来晃去,不到30岁,从两只滴溜溜转动的眼睛来看,这人头脑灵活,鬼主意多。但没什么文化,嗓门大,爱吼叫。他就是黑鲁。 牟嫣c蛮妞等一大群人都来了。 申亦平扫视了一下人群,估计聚集在上访接待室和门口的人数已超过了30人,至于外面大厅还有没有他们的亲友,从里面看不到。 申亦平到里面倒水喝,顺便跟一位工作人员聊了这一大群人来这里的目的。他说“领导还没有来。坐会儿吧”。 申亦平怕死者家属跟进来,打扰他工作,就到接待室里,坐着。心想:看死者亲友们要怎么折腾。 县信访部门属于一个科级单位,位于县机关大楼大厅的北角,与机关大楼的大厅一墙隔开,进去都必须经过大厅。进门是信访接待室,安放着可以坐对坐20来人的长条形会议桌。这里也兼具了会议室的功能。穿过接待室,里面就是信访科的办公室。 老游进来站在门口,身体旋转了一下。是想靠着门边的椅子坐下,又似乎犹豫了,没有坐下。他身穿白色短袖衬衣,深蓝色裤子,黑色皮鞋,皮带扎着胖乎乎的腹部。 易氏急匆匆地进入接待室,走到老游的身边,先也没有高声喧哗,而是试探着问:“游师傅,咋个的嘛?你们又带着这家人到处跑,要做啥嘛?!” 老游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肯定觉得很冤。心里想:怎么是我们带着你们到处走啊?明明是你们不肯等待,非要把我们“押着”到处走嘛。 但他不敢跟他们评理,还是只有轻言细语安慰。 “弟妹,你听我说,我没有对不起你们嘛?我对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做了多少努力,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嘛?事情走到这一步不应该怪我哈,我现在也在不断的催方总拿钱嘛” 他称易氏“弟妹”,可能是源于过去与死者的交情,他们之间有来往,称兄道弟,不奇怪。加上,现在要安抚好死者家属,叫亲切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易氏在门口率先开腔,算是给今天的“行动”打了头阵。 他们正说着,韦老太太向申亦平走来,问:“申总,啷个的嘛?你们老板还没有想到办法嗦?” 申亦平迎上一步,招呼她坐下。“老人家,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希望早点解决,好回家去。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 申亦平话音刚落,韦老太太正要回应他的谈话,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门口炸响:“你们看嘛!本来这个事情是说好了都要解决了的。突然公司又派一个人来,就搞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把我们都折腾够了!” 申亦平听到是老游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怎么会是老游?! 今天早上老游去宿舍吃药是不是吃错了,是不是吃到枪药了?怎么会这般拉开嗓子吼叫,为啥呀? 他一边说一边晃动着手机,“你们看嘛!这是方总给我发的微信,就是这个人说可以四五十万甚至几万c十来万解决问题” 小荫等人过去接过手机一看,一个声音跟着大吼:“原来是申总这样说的,怪不得我们这么久都拿不到钱!” 这还了得,亲友们一下子都炸开了。 他们纷纷转向申亦平,质问申亦平。 信访接待室突起暴风骤雨,一场疯狂的打闹开始了。 易氏和大女儿小荫一下子朝着申亦平冲过来。 易氏高声谩骂:“你牛鸡儿x的哇!你好能干,几万元就可以解决问题!死个鸡死只狗嘛也不止几万块钱嘛”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申亦平的头,把他眼镜打来斜挂在脸上,差点掉在地上。 申亦平怕眼镜被打坏了又没法索赔,只好摘下来放在会议桌上。 眼前的人影晃动,谩骂声不绝于耳。 “你跟我说清楚,我都60多岁了,今天陪你一起死,钱我们也不要了,你还年轻,我陪你死了也值得了”接着是一连串的c不堪入耳的乱骂声。 易氏的手指突然变得像钢筋一样,向申亦平戳来。 申亦平躲闪着。 小荫冲过来一边谩骂一边脱下外套,用衣服裹成条状,狠狠地抽。 申亦平躲避着。 韦老太太站起来,不断劝着易氏和小荫,并尽量靠向申亦平,试图不让他们伤着他。 小丫脱下拖鞋,正要向申亦平冲过来,被她三孃拦住。 “这个要不得哈!走,别打他。”她三嬢一边劝说,一边把她往外推。 申亦平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这个受过高等教育c被誉为林家最高学历的女人。 韦老太太和三嬢刚刚连劝带推地把易氏三母女隔离开,蛮妞又冲过来,朝着申亦平的头举手就打。 “你想干啥?”申亦平一边吼她,一边伸出手肘,挡住了她。可这个无知的女人怎么自己还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还一边骂,“x你的妈哟。呜呜呜”被保安拉了出去。 韦老太太又走过来,为申亦平挡驾,“不许你们打人。你们不许打他哈。有话好好说。” 保安也看不下去,告诫家属们“不许打人哈”。 场面混乱,一时失控。 信访室和大厅里有监控器,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早已被默默记录了下来。 申亦平瞅准一个时机,赶紧给县委姚书记发了一条短信: “姚书记:您好! 我代表公司出面解决林海涛意外死亡一事,尽职尽责,更充分同情理解家属。 老板正在筹钱 现家属把我扣压,限制我人身自由,正不断打骂我!” 短信落款:美金新能源公司申亦平 估计仅隔二三十秒钟,姚书记回复:“已转汤书记(处理)”。 他所说的汤书记,可能是县政法委书记,申亦平和他在他的办公室见过一面。 不一会儿,一个陌生电话打进申亦平的手机。 “喂!是汤书记吗?喂”电话断了。申亦平估计是汤书记。 申亦平怕果真是汤书记打来的,没说清楚情况显得不太礼貌,于是,又回拨过去。 “什么情况?”电话里面一个声音问。 申亦平试图说清楚现在的处境,但是噪音太大,电话被迫中断。 信访接待室已经充满了家属们的吵闹声,叫骂声。 申亦平想:如果真是汤书记的话,他应该听明白了。 他保持着镇定,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提高嗓门说: “请大家听我说几句。公司至今没有兑现赔偿金,对不起家属,是公司的不对,我作为工作人员没有协调好,也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大家了。 刚才老游说的是事实,的确跟他没有关系。这个微信上说的也的确是我说的,是我写给老板的方案。 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是一个工作探讨的方案,是内部交流的方案,就像是一家人自己的打算一样的,可以有多个想法。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到老游那里的,而且我写了多个方案,为什么偏偏把最低赔偿的方案拿出来说。 不管怎么说,我代表公司和家属代表签订的协议方案不是这个方案吧?!” 家属们稍有平静。 透过会议室窗子,申亦平看到有警车和警察来到外面广场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非常礼遇 死者家属在政府机构大楼里面打闹,可谓是惊天动地,自然也会惊动办公区里办公的干部和大厅里过往的人。 有人不时驻足看个究竟,“是啥子事哦?闹的这么凶。” 看到有警察进来了,他们知道有人管了,各自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知道是保安报了警,还是汤书记通过其他途径明白了情况,做了相应的安排。申亦平不得而知。 老游“告密”,申亦平不得不对死者家属们有所交代,所以,做了那番“真情告白”。 几名警察进入大厅,先站在门口。等申亦平说完,两位警察走到他的面前。 申亦平再次向警察们简单说明来龙去脉。 一位身着淡蓝色警服的警官说:“你们公司的确应该尽快兑现赔偿,应该理解家属。” 申亦平理解他的说法,在愤怒的死者家属面前,是要安抚的。 警官转过身去,扫视一下人群,告诫家属们:“不许闹事,不许打人哈!” 然后对申亦平说:“走!出去。” 出去?出哪里去?申亦平正想问警官到哪里去,他却转身出了信访接待室的门,朝大厅外走去。 警官既像是对申亦平说,也像是对大家说。那就跟着走吧。 家属们也陆续撤出信访接待室。 从政府机关大楼出来,从台阶上一步一步下到广场上。申亦平发现老游显得有些不自在,好像有意要和他拉开距离。可是,申亦平却要靠近他。 老游的前后都有一些比较“亲近”的家属,而申亦平这边,跟着一两个,仅仅是为了防范申亦平跑掉的壮小伙,显得缺乏人气。 也可能因为有警察在前面,不敢靠申亦平太近。 或许,这明显的不同,使老游突然良心发现,申亦平的内心有些孤寂。他的眼角掠过一丝同情的眼神。 但是,申亦平并不是祈求同情才靠近他,因为他还是把老游看作“同志”,是一起协调和安抚死者家属的办差人。 申亦平理解他那一霎那所做出的自保举动,哪怕就算是对申亦平有意见,想借家属发泄不满情绪,申亦平也不怪他。 申亦平很同情他,毕竟他已是60多岁的人了,而且还有糖尿病c高血压家人还在等着他回去呢! 警察在广场上布控。 一辆防暴车和一辆轿车停在广场中央。 那位身着淡蓝色警服的警官走过来,指着轿车说:“你上这辆车。一会儿刘部长给你交代,有事就找刘部长。” 旁边一位官员平静地和申亦平对视了一下。他就是刘部长了。身材不高,但有气质,壮实,沉稳。 一位警察拉开车门,让申亦平坐到后排。 警车开着空调,有些凉,幸好早上出来的时候换了一件长袖衬衣。申亦平心里有点小庆幸。 他不时看看车窗外面。发现小丫c小荫等人正怒目扫视着坐在警车里的他。 广场上还算平静。申亦平不知道有哪些部门的官员正和警官一起在开导家属,跟他们打招呼。 广场外围,路人驻足观望,以诧异的目光看着广场上。心里在揣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申亦平在车里等了好一阵子,刘部长和两名警察上来了。刘部长和申亦平坐后排。 申亦平试图跟刘部长交流一下。可刘部长严肃地说:“这种事情还是要理解家属的心情”。申亦平表示同意。 刘部长问申亦平住哪里? “巨轮酒店。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到别处去住?或者把我送回锦阳?真受不了家属这样折腾。”申亦平提出要求。 刘部长一脸无奈的样子。“没事,过去后给他们说说。” 说说就可以了吗?说的好轻松,你是没有遇到哦。申亦平想对刘部长说,但是,说不出口。 从县政府机关大楼到巨轮酒店这段路,并不算远,可能就步行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申亦平和死者家属们已经走过多次,几乎都是步行往返的。这次,申亦平却坐着专车,而且有警察的护送。 这个突然攀升的礼遇,着实让申亦平产生了幻想,以为警方会把自己送走——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哪知道,自己和同事们又回到了巨轮酒店。 警车在巨轮酒店大门外停下的时候,申亦平才被从幻觉中拉了出来,提醒自己:还是要继续面对现实。 其实,申亦平有这样的“高待遇”,还是沾了老游的光啊。如果不是他把公司的机密信息泄露给死者家属,死者家属或许没有那么冲动,就不会涉嫌威胁申亦平的人身安全。 也许正是由于老游和死者家属有如此之举,才引起了县领导高度重视,才让警察护送申亦平,又回到了酒店。 一位身材高大的人站在电梯口。 有人跟他打招呼:“何乡长好!” 原来是斜坡乡的何乡长到了,可能是县领导做了安排。 进入申亦平住的420客房大厅,乡长在大厅沙发上落座。 乡长身材高大,方面大耳,枣红色宽大的脸庞,说话语调不高,但中气十足,不紧不慢。听说乡长是彝族干部。 斜坡乡是烷部县的一个乡,地处烷部县西部山区,距离县城约20公里。乡里藏民族居多,也有彝族和汉族等民族。 它是一个以开发铜c硫铁c大理石等矿产资源,和放牧牛c羊等畜牧业为主的藏族乡。 申亦平他们公司的矿山就在该乡境内的宽洪沟。死者林海涛生前就在这里看管矿山,也顺便看管他家的羊群。他家就在矿山旁。 发生泥石流那天夜里,据说林海涛就在家里。刚睡觉不久的他被一种巨大的声响惊醒,他摸着手机给他的大女儿小荫打电话。 “风大雨大,外面好大的声音,我该怎么办?“小荫听到她父亲这样问,然后就没有了回音。这也是林海涛留给亲人最后的声音。 第二天下午,一个羊倌在距离他家大约一公里的小河沟旁发现了一具尸体。 接到报案的警方进行了现场勘查,发现死者已经面目全非,半边脸像是被什么刮掉了一样,一条腿没有了踪影。从现象上看,夺走林海涛生命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力量可以做到的。 警方认为死者并非“他杀”,可能跟泥石流灾害有关。 闻讯赶到现场的家属从衣着等特征,认出了死者就是林海涛。 县里闻讯,迅速组织对事故进行协调处理。 从何乡长的身上,能看出大山民族干部的质朴c亲和与坚毅的气质。 家属们随意围坐在沙发周围。 易氏坐在沙发后面,她大姐和小荫都挨着她坐着。 她们一小时前的暴怒言行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下子心平气和,目光柔顺,招呼亲友们坐下也显得十分温情和善。 客房里面和风静气,仿佛天气晴朗,没有了信访接待室里面的晴天霹雳和倾盆大雨。 申亦平首先代表公司向家属及地方领导鞠躬致歉。然后说明处理进展情况,也把方先生在外筹款的情况和筹款路线向乡长和刘部长做了通报。 有了上次“代表公司”被死者亲友“二爸”训斥的下马威,这次在“代表”一说上,申亦平都有些谨慎了,还事先考虑了一下:是否可以代表? 乡长在作报告和公开场所讲话都可以代表全体乡民,我受方先生委派,“代表公司”c “代表方总”也是名正言顺的吧。 申亦平暗自嘲笑自己:都被死者亲友们“骂怕”了。 为了让乡长和家属相信,申亦平把方先生在外筹款发来的微信选出来,给乡长大致浏览了一下。 “好嘛,这就好了嘛!方总也说的很具体很明确。”他边浏览边告诉大家。 申亦平在鞠躬致歉时,乡长站了起来,离开座位。 “嘢!这个不要。” 这是表示不愿接受,还是不能受此礼节,申亦平不得而知。 乡长听了申亦平的情况介绍后,他对公司的积极态度给予了肯定。“方总发来的信息我们都看到了,说明公司还是在积极努力设法解决问题嘛,我们还是要相信他们。 公司派来的同志也很辛苦,我们还是要体谅。他们也在尽量催促,在积极想办法。只要在想办法就有希望嘛。” 他也谈到对公司做过一些了解,证实公司确实有困难。 “我们了解过公司的情况,有股权,有上亿资产,反正公司是个大公司。据说,这些都被暂时查封了。当然,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给我们的感觉是公司有很多资产,也有很多债务,出现困难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些还是只有大老板才干得起的嘛。 我们那里也需要有大老板来投资开发,把山里开发好了,以后大家的生活也就越来越好了嘛。” 乡长谈到公司情况的时候,把目光投向申亦平。申亦平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说到这里,申亦平用余光扫了一下两边的情况。 老游在申亦平右边侧后坐着,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之间,指头在动着。死者家属们,特别是年纪大点的亲友听得很专注。 白水没有来,据说是家里有事,昨天就向小风“告假”。 乡长继续说:“公司有困难,但需要尽快克服,希望公司加紧筹款,尽快解决赔偿问题,家属也等了这么多天了,也很理解,也等不起了。同时,也希望家属再耐心一点,给公司和老板相应的时间去筹款,拿到钱了问题就解决了。 方总也说了嘛,明天要去山东转让股权,我们就在这里等,我也和大家一起等,再等两三天,万一弄好了,就把钱打过来了。” 乡长说到“等”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带着地方口音,听起来很特别。 老游不断争取发言,他试图为自己做些解释和开脱。 乡长打断了他的话。他告诫家属:“不要做过分的事情,要好好协商,有礼有节地协商;希望公司同志要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做好对家属的协调工作”。 很显然,他也许对老游的言行有所耳闻,后面的话是对他的“希望”。 乡长讲得很细致,时间也比较长。其间,刘部长几次想插话,都没有成功,只好等他讲完,讲尽兴。 临走时,乡长让申亦平记下他的电话号码,随时向他和刘部长通报相关情况。 这时,申亦平才明白,刘部长是斜坡乡的干部,他所负责的工作,可能跟社会稳定工作有关。 “我们就听乡长的,再等两天嘛。”有个别家属表态。 何乡长和刘部长走后,家属们又打开了话匣子。 “乡长,哼!乡长来了又怎么样嘛?就是县长来了还是那么大回事。我们不听又咋个嘛?”黑鲁像是在煽风。 “就是嘛!“小丫附和着,满脸不高兴。 “人家乡长还是说的有道理嘛。你们不要乱说话。”小风三嬢说。 “县长的话我们要听哦。乡长,乡长嘛” 易氏看了一下申亦平,“乡长的话我们还是要听。” 不管他们议论什么,申亦平不搭理,尽量避开他们。 很显然,部分家属并不满意,甚至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乡长像他们一样吼骂公司代表,甚至,觉得乡长是在替公司说话。 申亦平暗暗佩服乡长的言谈技巧,他觉得乡长所站的角度是客观公正的,谈话内容实事求是,建议非常中肯。 通过乡长和刘部长耐心细致的协调,巨轮酒店420客房迎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环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怒骂滑头 政府机关大楼里的风波被及时赶到的警方平息了。 通过斜坡乡领导深入细致的协调,也给420客房带来了平静。 但是,这种平静对于处在急切等待中,而又毫无秩序的家属们来说,就像盛夏的暴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晚饭后,入夜,又来了一拨人进入420客房。他们中一部分可能是今天白天没有参加大闹政府机关的死者亲友。 他们旋风般的到来,也许是觉得从其他亲友那里道听途说的情况不过瘾,又来准备发起新一轮逼问行动。 申亦平保持沉默,不愿和他们发起正面交锋。 晚饭后,回到客房时,申亦平拿出行李箱中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床头柜上,蹲着,打开,准备查看他夫人发到邮箱里面的申报材料。 家里的房屋需要完善产权申报手续,需要申亦平一些个人相关信息,必须申亦平亲自回去办理。而且,之前就与相关经办人员约定了时间。 申亦平原以为,中途完全可以抽时间回去办理一下,很快就再来继续协调赔偿一事,或者叫继续做“人质”。可申亦平被死者家属限制在这里,完全没有机会离开,只好让夫人先去相关部门查明情况,把办理要求发给他,看是否可以有变通的办法。 “明天”就是这次办理的最后期限!一看真是把申亦平急得直叫“天”。经办人所说的具体时间要求,只能让申亦平眼睁睁地错过。而且,他还没法向身边的任何人说! 申亦平也想过给方先生说。但是,跟他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他都那样了。申亦平感到十分无奈。 夫人一次次打电话,发信息,问申亦平:“你出个差,到底有多忙?!” 是啊!有多忙啊?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而且,夫人每次打电话申亦平都说:“好了,我正忙着。”匆匆挂了电话。 申亦平不想告诉夫人这次出差所遭遇的困境;更不想告诉夫人,自己在这里的“非常待遇”。以免让家人为他担惊受怕,或者弄得家人也搞出非常举动来。 自己承受吧。 家事c这桩缠着他透不过气来的赔偿协调事,以及那些节外生枝的事,都在燃烧着申亦平的内心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申亦平想起这一千古绝唱,真想好好醉一回。可是却找不到可以醉的地方,更找不到可以一起醉的人。 听到门外响起多人进入客房的脚步声,申亦平赶紧关机,收起电脑。 他坐在卧室靠床边的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微闭着双眼,不时半睁着,打量着室内的一切,手指来回按揉着发涨的太阳穴。 申亦平很多时候只好以这种方式打发着无聊时间,抗拒着那些让人觉得近似脑残的逼问。 这些聒噪之声让他烦躁之极。 申亦平想起西游记里面的一个情节:三个犀牛精吱吱怪叫,吵得孙悟空心烦意乱,无法施展本领,最后只得求来28星宿中的四木星君收了犀牛精。 真是人无助,想求神助了。 床上的一切用品,被家属们滚得凌乱不堪,惨不忍睹。 老游,两眼无意识地盯着床上,十指交叉放在微微起伏的腹部,嘴巴嘟着。若有所思。 白水进进出出,坐立不安的样子。 “这样整,真是要整死人哦”。 白水在申亦平面前旋一下,摇头晃脑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要找人说说话,倾述倾述。 申亦平知道他又在责怪老板了。 这也难怪。听说他已经有两三年没有领工资了。烷部子公司一直处于经营停顿中,他作为唯一一名留守员工,工资没人发,但是,一旦子公司出了事情,首先还是要把他抓着。 为了争取工资,他和老板吵了多次。逼不得已了,白水就给老板打电话。可老板还是那几句话:“公司现在很困难,拿不出钱。你要体谅。qk!” 接着,老板就说是谁谁谁把公司整成这样的,这笔账应该算到谁谁谁的头上。老板还给白水多次发微信,灌输这样的认识。 小白一直想不通:这笔账该算到谁的头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未必要我自己去找谁谁谁发工资吗? 他妻子也觉得无法忍受,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挣钱养家糊口,成何体统?到底是不是真像小白所说的那样,是公司发不起工资? 白太太大为光火,满腹生疑。 “这日子还怎么过?公司欠你的工资就应该向老板要,要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白太太再一次发出警告。 “不相信你自己问嘛!老板拿不出钱我有啥子办法?你对着我叫喊有屁用,有本事你去要!” “你以为我不敢嗦?把他的电话给我!”白太太要亲自出马了。 她向小白要了老板的电话,要求解决职工的生活问题,她强硬要求公司老板给白水兑现拖欠的工资。 “白太太,这个是公司跟小白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用你管。一k! ” 方先生说。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方先生正面对公司那些神仙难解的难题,非常恼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被搞得坐立不安。 白太太也是出师不利,碰了一鼻子灰。她终于知道要工资并非易事,不能一蹴而就,得从长计议了。只得暂时打住,让小白自己去要,她得谋自己和家人的生计。 白水的妻子白白胖胖的,个子不高,泼辣而又能干。她带领父母及家人一起搞餐饮,开始在县城租下门面开餐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后来自己还买下了门面和住房。 所以小白曾自豪的对死者家属说:“我的房产,有。但是,是我老婆一瓢一瓢地舀出来的。别想打它的主意!” 白太太可能也是个直性子人,说话直来直去。她给公司老板打电话,也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就是为了“要钱”。 俗话说:问人要钱如同钝刀割胆。 本来从未打过交道,不熟悉,一开始就说要钱。老板听了肯定不那么舒服。 白太太一听老板这样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又无可奈何。只好把气撒到小白身上。 难怪小白说自己里外不是人。天天被老婆“卷”(地方语言,骂c责怪的意思) 。 现在公司出了这事以后,天天被死者家属骂,甚至被打。这心里的怨气真是难以言表。 本来,申亦平建议死者家属们吃饭的时候去白太太那里,可以照顾一下她的生意,反正到哪儿去吃都是花钱,而她馆子里面价格还比较便宜,味道也可以。但是,去过一两次之后,死者家属们就不愿再去了,说是“太远了”。 不过,相比之下是稍远了点。但这不是主要的,申亦平担心的不是远近的问题。担心家属中的老人,怕在吃饭的路上出什么差错,责任难评啊。所以,这事只得顺着他们为好。 看到白水旋来旋去,申亦平觉得有点犯晕,便招呼他坐下,一起谈谈。 “有啥好说的嘛,赶快喊方宇健拿钱哇。”他像是在发泄不满。 申亦平很理解他,“一起催他。你也了解他。我们现在成了挤牙膏了,只不过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帮家属挤的。” 白水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下,算是赞同申亦平这个说法吧。 白水坐在床边,他们三人开始探讨起来,试图想出什么办法来。 他们正说着话,小风的三孃走了进来。 她开口就问:“申总,怎么样了?方宇健联系上没有?” 死者家属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是这样,对公司老板直呼其名。 申亦平赶紧起身请她坐,她不让申亦平起身让座,靠着床边坐下。 申亦平说他们一直在催老板。 “你们那个老板也真是的,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还是什么大老板!” 这地道的烷部地方口音,感觉经过她说出来还蛮有韵味的。 她突然对着老游,“都怪你!本来我们家属都没有找你们公司,去找采石厂闹的,你们要接过来。 你说你们要去求政府支持,不敢得罪他们,你劝你们老板接过来自己解决。你们有能力就赶快解决嘛!没有能力就不要揽到,把我们家属拖着,太不像话了。你这个游老头太坏了,还出卖别人申总,推责任给老申” 申亦平从那几次她的言行中,发现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也明显在为申亦平抱不平。但是,申亦平怕她扩大事态,把过去的事情变成理是非了,再说,申亦平已经对老游说了不怪他了。 她说到这里,申亦平赶紧制止她,“三姐,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也非常难受,也非常着急。你喝水。”申亦平边说,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她气稍微消了消,不再针对老游说事。 接下来,申亦平就跟她好好聊聊。 “三姐,现在公司的确是很困难,短时间内拿不出钱来,老板也的确是在到处筹钱。 他呢,说起来都不相信,有那么多的光环,看起来是个大老板,却拿不出几十万来。按理说,这么紧急的事情肯定应该尽快处理的,哪知道公司现在就是搞得没办法,他只好到处去求爷爷告奶奶的。 大家都知道,人啊是越有钱越好借钱。有钱的时候他也很大方,没钱了朋友都躲着走。” “就是嘛,倒霉的事情也让我家遇上了。”她一脸不高兴地说。 “三姐,我感觉你说话很有理性和智慧,你肯定在你们姊妹中很优秀!” “优秀谈不上。我以前也算公务员,退休多年了。” “我说嘛,感觉就是不一般。” “说实话,我也还是理解你们,你们也不容易,遇到这样的老板了。我都尽量跟他们说,你们是公司派来的,不要太为难你们,更不能打你们。” “谢谢三姐的理解!” 通过交流,得知她是死者的三姨姐,死者妻子排行老四,上面还有三个姐姐。 “三姐”本来要回锦阳温江和老公一起生活了,不料突然发生这个事故,只好留下来帮助妹妹家料理一下。 老游趁着申亦平跟“三姐”拉家常的时候,赶紧起身到外面大厅,去看那拨亲友玩牌去了。 申亦平看在眼里。估计他被“三姐”狂骂以后,就是坐在麻将桌旁,心里也不能平静。 尽管申亦平原谅了他,但“三姐”突然到来,而且一段火辣辣的怒骂,像一个石头投向平静的池塘里,又重新激起层层波澜。 就在白水刚到客房的时候,听到了亲友们对政府机关大楼里风波的议论,把老游叫到外面过道上,问他情况。 “你当着那么多人把方总发给你的信息给家属看了?” “看啦!本来那个方案就是申亦平提出的嘛。我说的是事实。”老游显得理直气壮。 “是事实。但是你不该在那里给家属公开说这些,你让申总好难堪哦。家属肯定会针对他”白水说。 “那我也莫办法啊!你想嘛,把我们折腾了那么久了,他又来了。你说是哪个的错嘛?” “这个不能怪他,他作为方总的助理可以提出建议,提出方案。但是,拿主意还是方总拿主意。这个不是他的错。你这样要球不得哦,说穿了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不该让家属些晓得噻。鸡儿哦,你看搞得大家都尴尬哦。把他搞被动了,看你咋个收场哇。” “你们在干啥子?”牟嫣出去看看。 黑鲁吼道:“尼玛鸡儿的就不能在里面说嗦?” 死者亲友们什么都要监管,一刻也不能淡定,什么事都要去打扰,不给一点自由空间让人商谈问题。这让申亦平他们感到太不可理喻,但又别无办法,只能忍着。 很明显,白水很不赞成老游的自私行为,批评他不顾全大局。 白水有时说话给人的感觉有点吊儿郎当,但是,他头脑清醒,挺懂道理的。跟同事说话直来直去,中间还夹杂着粗话。真是话丑理端。 难怪,刚才“三姐”骂老游的时候,申亦平看到白水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白水瞅了瞅老游,心想:不只是我说你嘛,你那样做,人家懂道理的亲友都看不过去了嘛。 也难怪老游无法辩解,被骂的神都回不过来。 白水坐了一会儿,到大厅里面去旋了一圈,就不见了人影。 申亦平估计他又回家去了。 “三姐”的确通情达理,申亦平还说等这个事情处理好了,以后有机会去温江看望她和家人。 “三姐”来了一趟还算好,劝着侄儿侄女及亲友安静了一会儿,让申亦平他们休息,明天催老板赶快解决好。 送走“三姐”,申亦平陷入了沉思。 刚才“三姐”骂老游那些话萦绕在他脑际。他问自己:老游怎么能这样给老板建议呢?这不是惹火烧身吗? 他估计当初老游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难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宽容同事 “三姐”的及时出现,又给申亦平他们带来了一夜的相对平静。 她劝走了那拨逼问吼叫的亲友,希望让申亦平他们好好休息一晚。 申亦平内心感激:真是好人啦!死者亲友群体里面有这样的好人,真是太难得啦。 送走“三姐”,申亦平坐在卧室窗边的茶几旁,不时起身看看窗外。 楼下马路上,映着斑驳的树影,车辆行人稀稀疏疏,来来往往。 南桠河自南向北,不知疲倦,奔流不息,轰轰作响,在两边路灯的映衬下,往县城西北方向滚动,汇入大渡河。 对面连绵起伏的大山,仿佛早已听惯了河水的轰鸣声,隐藏了暴露的多彩的肚腹,披上深黑色的睡袍,静静地睡去,哪里知道还有人在惆怅地眼望着它,想和它述说心里的憋屈 老游进进出出,可能是因为“三姐”骂了他,不时会想起政府机关大楼里面所发生的事情,他显得不那么自然,有些坐立不安。 他进来时,申亦平回过身来,主动招呼他坐下。 “你觉得他们还会闹吗?”申亦平问他。 “说不定嘛。”他回答。眼神有些漂浮,不自在。 看着老游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也许,他还在回忆今天所经历的一幕幕场景,还在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不妥当?能不能为自己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事。老游,我理解你。其实,今天他们在政府大楼里面闹是好事,至少可以让官方看看他们有多凶。那里还有监控器。 在那里闹,我们是安全的。其实,我不怪你,我还要感谢你。” 嗯?老游觉得纳闷:好事?还要感谢我? 他不解地看着申亦平,以为有讽刺意味。 申亦平继续解释:“是的。我说的是内心话。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场面迟早会发生。好就好在你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场所。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被他们看到这样的内部信息,闹腾起来,那就不堪设想了。他们在政府机构里面,多少还是会有所忌惮的。所以,我认为你协助做工作还是很默契,对我很有帮助的。” 老游心里似乎开始释怀,两眼放光。 “我有些话还是要帮他们说,这样我才好在他们那边说话,才好做工作。” 好一个双面孔啊!申亦平心里不悦。 他还真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对自己那样的言行还真能做出符合情理的解释。看来,他不仅仅是认为已经得到了申亦平的宽容,还真能自我原谅,显得轻松自如,一扫几秒钟前的尴尬表情。 老游善于自我解嘲:要不然怎么办呢?莫办法嘛! “莫办法嘛”,这是老游一句著名的口头禅,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 真是名副其实的“老油”。 申亦平平静地看着他,一边听他自顾自滔滔不绝的“解释”,一边在心里剖析着他泄密的真正原因。 他当时可能认为,看到今天这个阵势,家属们可能很快就要发作,肯定会找人出气,找人算这笔账。因为,他们会认为:为什么不断要求他们体谅公司难处,减低赔偿金额?还不断把兑现赔偿金的时间往后拖?而且,还不能肯定到时候能不能拿到赔偿金! 更重要的是,老游认为:已经是协调好了的,就是因为申亦平在多事,给方总建议应该区分事故性质,再谈定赔偿金额。 他还认为,这样处理,对他的策略实施产生了不良影响。他给方总建议的策略是顺从某些官员的意思:内部员工因公死亡,公司自己处理。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折腾够了”,现在已经不关他的事了,应该找机会“交出去”了。 老游这样想,可能是最初几天被打骂的阴影还笼罩着他。他希望今天能躲过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老脸丢在这里。 内心充满矛盾的老游,一时无法自持,一念之差,把公司的机密信息,把公司老板的决策动议,直接抛给了死者家属,把主协调人直接推到了枪口前 死者家属迅速转移了斗争的矛头,终于让申亦平尝了尝被疯狂围攻的滋味。而他旁观了一场暴露死者家属野蛮言行的活剧。 可能还是有些不如意,因为,申亦平始终很镇定,没有在慌乱中失去分寸,没有落荒而逃,更没有出现大喊救命的剧情。 面对老游的真情“告白”,申亦平始终微笑着,毕竟现在“维和”还至关重要。“攘外必先安内”,他不禁又想起了另外一幕。 据说,那是事件刚刚开始的前两天,白水和老游被通知去县里召开事故处理紧急协调会。 会后,他们正要离开政府机关大楼,却被跟随而去的死者家属围了起来。死者家属要求白水把他正用着的公司汽车的钥匙交出来。 很显然,死者家属要扣押车辆。 白水想:这怎么行啊?这是公司的公车,我没有权利支配,再说,一直以来,车辆维护费和保险都是自己掏的腰包,怎么能说交出来就交出来呢? 不给!不给就打。死者家属一哄而上 面对强势的死者家属,白水只得大喊“救命”! 这下把机关大楼里办公的官员惊动了。 可最后还是只能是“你们公司要理解死者家属!” 白水自然也“必须理解”!顺了死者家属的意。 白水成了他们的“俘虏”,公司那辆东风本田车成了“战利品”,被他们扣押了。 死者亲友当时有人还拍了视频,小青她们觉得好玩儿,时时拿出来播放一下。 老游在给申亦平提起当时的情景时,还当着死者家属的面,把白水遭到死者家属围攻这段场景描述的绘声绘色。 “救命啊,打死人了。”老游拿声拿调地,学着白水。 “哈哈哈”家属们哄堂大笑。 申亦平看在眼里,对老游的印象大打折扣。他这是什么心态啊?到底站在什么立场上?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取笑自己的同志呢? 今天,申亦平也被死者家属围困了,死者家属也是强势出击,而且,也在县政府机关大楼里。老游会不会是期待出现相同的剧目,或者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效果呢? 事实上,申亦平的表现并没有让他如愿。 老游为死者家属立了那么大一个“功”,可家属们还是没有立即放了他,给他自由的空间,还是把他当成“公司的人”,要他跟申亦平一起“好好想办法”。 申亦平一下子感觉那一幕幕实在太无聊了,不想再提了,从大局出发,他觉得没必要计较了。 申亦平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老游。他告诉老游:“接下来,赶快想办法,至少要给人家家属吃个定心丸。” “你打算怎么办?”老游问。 “要做到的确很难。我也在发动朋友尽可能帮他一下,也在跟他的朋友联系,尽量说说,看能不能帮他渡过难关。我是感觉方总可能在有些朋友面前不好开口,顾面子。只好我们帮他揭开。我们处境很艰难了,再这样下去,以后发生啥子事情,可能我们都很难预料。”申亦平跟他分析所面临的问题和方先生的困境。 “是哦!”老游也认可。 申亦平和老游似乎已经冰释前嫌,又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越靠越近了。 毕竟,他们还要一起做工作,还要呆在一个卧室里,还要躺在一张床上,接受同样的监控,身不由己。 申亦平和老游就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 他心里明白,死者家属也只是在当时发泄一下,不会因为他说出了公司内部的这点秘密就放过他,因为,那条信息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他们要的是钱。 想到这些,申亦平不仅原谅了他,而且,还要感激他,因为,他或多或少还是会跟申亦平一起分担,一起承受的。无论怎么样,如果老板不给钱,或者家属觉得没有保证,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申亦平的估计没有错。 “呵呵呵” “哈哈哈,哦哟!” “二条!你要就拿去嘛!” 搓麻声稀里哗啦,碰碰作响。 死者亲友们又在套房的大厅里高声喧哗起来,有大声打电话的,有打麻将的,有坐在沙发上椅子上谈论的。 噪声冲进卧室,申亦平和老游感觉犹如双峰贯耳。 坐在卧室里靠窗边的椅子上,他们聊着,不时被打扰,不经意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 中间的一张圆形小茶几,上面凌乱地放着家属扔的杂物c糕点残渣。固有的一对茶杯被挪到别的地方,茶叶袋空了。 申亦平想起刚住进420客房的那天晚上,蛮妞在这里泡了一杯茶喝。 那晚,她是第一次来宾馆。一袭牛仔套裙,翘着二郎腿坐在茶几旁喝茶,轻声地和一位亲友聊天。 蛮妞做出十分悠闲的样子,感觉还有几分文静。 她一手端着茶,一手揭开盖子,对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牟嫣说“要学会品茶。”然后用鼻子闻了闻:“这茶还不错。” 牟嫣一副黑大傻粗的样子,对蛮妞的“品茶”姿态和说法,不屑一顾,转过头去和另一位亲友谈论东家长西家短。 当时,并不知道她是“蛮妞”。申亦平以为他在家属中似乎有点品味,有点文化。 看到牟嫣不理会她,申亦平怕冷落她,就“同情”地和她聊几句。 她带着几分温柔地说:“你们还是该快点处理好,毕竟有10多天快20天了死人都还没有入土。换着谁都会不高兴的。” “你说的是。老板的确在到处筹钱,公司现在困难到这一步,谁都不会相信。我和老游c小白都在帮着想办法,催老板尽快筹钱解决。我们都有自己的家人,都希望解决好早点回去。”申亦平对她说。 “你说的倒也是。反正早点解决了对大家都好。” 看看!还是懂道理的人嘛。 可申亦平怎么也没有把她,跟在政府大厅里又泼又闹的那个“蛮妞”联系起来。 也难怪当时牟嫣不理睬她的“高雅”。可能牟嫣心想:“尼玛在人家面前装斯文,看不得你龟儿子那个样子。人家不了解你,难道我还不晓得你嗦?你比我好得了多少?” 申亦平回想蛮妞冲过来打他那个样子,原形毕露。这才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蛮妞”。 听老游说过,她和丈夫闹别扭,婚姻出现危机。 天啦!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吧? 难道有心结的家属都可以趁这个机会,来这里找我们发泄情绪吗?我只是代表!代表公司来商谈的,不是哪个的出气筒,更不是代替谁来受过的。 申亦平想着,心里郁闷的慌。 深夜,迷糊中,申亦平感觉有人拉自己,睁开眼睛,发现床边椅子上坐了一个小伙子。 “申叔,怎么样了?好久能解决?” “嗯!是小申。你怎么啦?是不是喝酒了?不是说好了等老板筹钱的嘛。现在天还没亮,你也去休息吧。” 申亦平看看老游,好像已经睡着了。怕影响到老游休息,轻声对小申说。 申亦平闻到酒味扑鼻。 这些死者亲友还是辛苦,累。 怕申亦平他们跑了,就用这种笨拙的办法,天天守着,不仅公司代表们休息不好,他们自己也睡不好觉。 小申个头不高,但很壮实。一抹八字胡须,看起来很男人。跟随监视申亦平时,并不像黑鲁等人那样粗野。死者是他的舅公。小伙子在一个矿山干体力活。为了帮助处理后事,耽误工作时间太长,被老板开了。 申亦平感觉这小伙子跟其他爱吼骂的亲属不一样,比较内涵,有时静静地呆着,好像在思考什么。 难怪他催问申亦平“好久能解决”,原来,工作也没了,着急。 听到申亦平这么说,他咕噜了几句:“哦。是,天还没有亮,该休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起来,他还算通情达理。 申亦平睡觉的时候,他们在大厅里面打麻将c吃夜宵c喝啤酒。 他们在外面守着,而申亦平他们却在里面躺在床上睡觉,难免心理不平衡。 “嗨!你去‘关照’一下里面睡觉的那两个人?” “拜把兄弟”给小申递了个眼色,鼓动他。 趁着二两酒兴,小申果真走进了卧室。 申亦平认为这小伙子不是爱生事的人。当看到他朦胧的眼睛在往门口看,一下子明白了是有人在挑事。他好言相劝,不跟一个酒精正在起作用的人过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母女怀春 又经历了一天的折腾之后,公司代表“招待”死者亲友们吃过晚饭,多数人各自回家去了,留下少数几个人看守申亦平和老游,跟随着又回到了巨轮酒店。 夜幕很快降临,420客房的灯光像往日一样撒满房间。 小风c“拜把兄弟”c薇妹儿c小申c安柏c白水等先后进入客房大厅,在沙发上落座。 小风掏出手机玩着,时而发信息,偶尔接电话。 安柏拿出烟,自个儿抽着,眼睛透过吐出的眼圈儿,凝望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申亦平和老游坐在卧室床边的椅子上,正准备说些什么,白水从客厅走了进来,走到床边。他问:“还没有消息哇?” 老游回答:“没有。” 白水拿着手机,一个俯冲,趴到宽大的床上,洁白而平整的被单砸起大坑,突起皱褶。他蜷缩在床上,开始玩儿手机。 申亦平和老游皱起眉头,内心充满了忧虑。两人偶尔对视着,断断续续地聊着,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对现状有所改变。其实,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些天,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方先生筹到钱没有?有没有确切的说法?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希望方先生尽快筹款打过来才能解决问题。 客房大厅里,小风和几个小伙子坐在沙发上。晚饭后,他们依旧跟着到客房,以确保公司代表不离开他们的视线。 突然,几个高嗓音冲进了客房,打破了客房短暂的平静。 “眼镜儿,情况怎么样?你们老板打钱没有?!”牟嫣的声音像“小钢炮”,率先打响了。她的女儿薇妹儿听到牟嫣来了,从“拜把兄弟”身边站起来,随母亲进入到卧室,看了一眼,又折身出去。 “喔唷!舒坦呢!都在耍起。”蛮妞也响应着。 亲友若干人例行“巡视”,相继进入客厅和卧室。 老游和申亦平对视了一下,他们明白:又该过堂了,免不了又是一次洗脑,一场“审问”。 “申总,你们老板还没有消息吗?”小丫一进卧室,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一位身着花格连衣裙的女人走到老游和申亦平面前,开始了说教:“你们想嘛,人都死了10多天了,你们公司还不拿钱来解决,就这样坐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嘛,死的是我们的亲人,你们当然没有感受”她的手不停地比划着,嘴角泛着唾沫。 申亦平摘下眼镜,放在茶几上,左手张开虎口,用手指按住两太阳穴。他也许是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更不想听这些低级得乏味的道理。 老游耷拉着脑袋,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花格裙”看到他们如此“痛苦”,也许真的意识到了,也许她也说的口干舌燥了,慢慢停了下来。 小丫看了一眼老游和申亦平,摇摇头,向客厅走去。“花格裙”及薇妹儿也跟了出去。 牟嫣进入卧室,看到白水后,没有大吼,也冲到床上,并不顾忌其他人的存在,和白水并排着,趴着,手上拿着手机。她带着几分温情地问白水:“眼镜儿,你们老板不管你们了嗦?” “我咋晓得呢?”白水玩儿着手机,应付着。 看着白水英俊的脸庞,听着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一位自己看得“顺眼”的男性吸引着她,突然唤起了一位壮年女性久违的芳心,一种潜意识不免萌动起来。 “呃!眼镜儿,我问你”牟嫣说着,身子往内靠,用手臂撞了一下白水。 “不要动哦,我在发信息。” “给哪个情人发?” “你管得我的。” 牟嫣全然不理会白水的漠然,她把头凑近白水。 白水在宽大的床上突然嗅到一股浓浓的女人气息,一种雄性意识突然躁动起来。虽说属于正常反应,可这是什么环境?又是在什么气氛下呀?他不敢多想,更不敢造次,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试图离她远点。说道:“哎呀!别动喂。” 老游看了看床上,又看了一下申亦平。 申亦平心领神会,他心想:今天牟嫣进来后为啥没有审问他们,原来是想跟白水套近乎,想和他好好“聊聊”。 牟嫣对白水有着异样的表情,早已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有人开过他和牟嫣的玩笑,问他“你是不是被她盯上了”。可是白水说他对这种女人不感兴趣。 这也难怪,牟嫣一副黑大粗的样子,但她并不傻,并不是常说的“黑大傻粗”的那种类型,而是过于精明,处处逞强。白水心想,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受得了呢? 有死者亲友传言,说她老公是个“耙耳朵”,管不了她。家里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她想干嘛就干嘛。 虽然白水嘴上说“不感兴趣”,但是,一个主动搭讪,激情似火,一个正直壮年,血气方刚。那种潜意识的爆发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白水还是挺理性的,处处回避着。 每次看到白水,牟嫣会主动招呼:“眼镜儿,过来!我给你说。” “说啥子?说嘛。”白水索性应付着。 要是不在身边,牟嫣会打电话会发微信给白水。 “眼镜儿,在哪里?” “你管我在哪里?” “过来我给你说。” “说啥子?就在电话上说嘛!” 当然,牟嫣有意接近白水,看起来也许是为了索赔的尽快进行,毕竟白水是烷部子公司的负责人,资金和相关事务会经过他处理。也许她希望打听到一些关于公司有没有赔付能力c何时才能兑现赔偿的真实情况。 难道真是另一个版本的“美人计”吗?从这个角度上讲,倒也有几句说辞。 只是,白水本人才能明了自己的感受。他认为,她来使美人计?这也太不靠谱。 客厅里,“拜把兄弟”凑到了薇妹儿的身边。 薇妹儿大约二十二三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高挑的个子,亭亭玉立,皮肤白皙,温柔而平静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从她的身上,看不出来有牟嫣的影子,也许人们完全不相信她和牟嫣有什么关系。这生理遗传的变异性也体现得过于突出了。 这样好一个女孩,不知道怎么会经历早婚,而且,又离婚。 也许是婚姻的打击,使她变得平静,变得沉默寡言。牟嫣带着女儿出来,可能是希望她多接触其他人,让她开阔眼界和心境,以忘却离婚带来的烦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拜把兄弟”便有意识地接近她。也许是自从薇妹儿出现在死者亲友群里以来。俊男看到靓女,相互吸引,都是正常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拜把兄弟”靠近薇妹儿坐着,给她盛饭,夹菜,非常殷勤。 有薇妹儿在场的地方,“拜把兄弟”张着大大的嘴巴,热情搭讪,谈笑风生,说话风趣,逗得薇妹儿咯咯直笑。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一扫往日的忧郁和愁云。 看到薇妹儿如此开心,“拜把兄弟”感觉她似乎对自己抱有好感,开始大胆试探,行为狂放起来。 晚饭后,“拜把兄弟”c薇妹儿走在前面,先到了客房。“拜把兄弟”感觉四下无人,趁着酒劲儿突然捧着薇妹儿的脸,吻了一下。 “嗯!讨厌。”薇妹儿推开了他。 这样的一幕被老游撞见了。 他告诉申亦平:“你看小风那个结拜兄弟还亲牟嫣的女儿,牟嫣还不知道。” 申亦平觉得老游怎么有点“八卦”。 “呵呵。这些年轻人,搞耍的吧。”申亦平敷衍着他。 其实,牟嫣也知道“拜把兄弟”对他女儿的这份心思。她认为就这些天跟人开开玩笑而已,因为没有她的许可,谁想动她女儿的心思都是白搭。 在他们大家族里面,有个小伙子在追求着她的女儿,而且,小伙子家里是土豪,与“拜把兄弟”家里的富有程度,是数量级的关系。这显然是“拜把兄弟”迈不过的一道坎儿。 申亦平告诫老游说:“不可能不知道吧,天天走在一起的。他们家族的事情复杂,我们不去管这些事情。” 跟这些活跃的小伙子在一起,薇妹儿这些天的确开心不少,她也对“拜把兄弟”有了一些好感。对于这些,“拜把兄弟”是看在眼里,计在心头。他开始加紧攻势,想进一步试探。 这不,他们又凑到了一起,“拜把兄弟”紧挨着坐在她的身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嘴不停歇。 “嫁人应该嫁我这样的人吧?”他看着薇妹儿,说话挑逗。 “你应该有家庭吧?”薇妹儿怯生生地问。 “哎!不好意思。离婚了。” “拜把兄弟”回答时,却一点让人感觉不到“不好意思”,把离婚二字说得很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怎么?离婚了?薇妹儿心里一震,这可是她心里的痛啊!她脸上掠过一丝忧郁的神色。 “拜把兄弟”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凑近她的耳边说:“我要是跟你离婚,我就变条小鱼,你就把我吃进肚里” 一句玩笑话又把她逗乐了,脸上泛起了绯红。 “拜把兄弟”和薇妹儿并排坐在客厅的承重柱旁,手上拿着手机,说笑着。 薇妹儿不敢看他,盯着手机,时而笑着,时而张望进进出出的人。 看到这对年轻人的状态,这群人也许会认为聚在这里是在搞一个娱乐party,会暂时忘记是为死亡事故索赔。 坐在旁边,正在玩儿手机的小风,时不时也附和“拜把兄弟”,被他逗乐。 “今天怎么样?”一位亲友给小风发来微信询问情况,他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来,走向卧室 他的这一举动,让正在开玩笑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所处的环境。 亲友们的目光又移向另一方,气氛又开始严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煎熬等待 申亦平和老游被迁到巨轮酒店,也有好几天了。但是,这些天并不是像人们想象的c正常出差的人那样度过的。不可能自主开房休息,不可能根据自己的安排外出办事,甚至也不可能出去散散步,放松心情 这些,对于申亦平他们来说,都成了奢望。 申亦平把这里的情况通过微信告诉了外地的朋友。张先生大为吃惊。“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真的想不到。你跑啊!” “跑不掉。有人跟着,寸步不离。” “你报警啊!” “没用。警察说:你们要尽快解决,要理解死者家属的心情。” “给家人说啊!” “怎么能给家人说呢?他们会担心,弄不好他们会惹麻烦。只有等老板尽快拿钱解决。” 公司派来的人被家属围困,他们只有一番说辞。 小风说:“我们肯定不能让你走,你们走了我们到哪里去拿钱?等你们公司兑现协议了,我们就让你们走。” 他们就是想以这种方式作为拿到赔偿金的保障。 申亦平告诉朋友们:“死者家属限制我们,于理不符,于法无据,实属违法。但只要没有发生大的问题,他们认为不犯罪,没有谁敢把他们怎么样。 你报警也好,找政府也好,他们都在反复强调要多理解死者家属的心情。没人说要理解公司的处境和代表的安危。” “我的天啦!怎么会这样啊?那小心点,有什么尽快告诉我。” 申亦平的朋友们都认为,死者家属的行为实际上已经超越了“可以理解“的范畴,却没有人去追究和深究。他们的言行均被默许。 申亦平和其他同事在这种环境下,一边“理解死者家属的心情”,一边催促和等待公司老板尽快筹钱解决问题。 时间在焦躁不安中流逝。 申亦平他们在等待,等待老板同意他们与家属商谈的方案,等待老板能快点兑现协议,等待自己可以自由回家 申亦平感觉到自己在等待中,虽然,还不至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但在有些艰难的时刻,也许那种精神的煎熬,已经相差不远。 撞车风波的第二天,家属们以烷部子公司宿舍不安全,怕申亦平跳楼为借口,把他“押解”出来。申亦平当时觉得没有明确的方向,也没有去记路线,印象中走了几条街道,感觉越来越偏僻,七弯八拐,最后来到这里。 之后,这里成了家属们新的聚集地。 那位带路的死者亲友,在申亦平的印象中只见过一次面。小伙子比较帅气,身穿粗条纹海魂衫,个子可能有一米七五的样子。 一路上他和小风聊着,还不时责骂:“还敢撞车,威胁家属!死就死吧,反正是他自己找的。” 借着明亮的路灯,申亦平用余光发现他斜着眼睛,瞅了自己一下。既是和小风说,又像是向着申亦平骂。 小风不着声。自从撞车事件以后,小风已经没有那么放肆。有时吼叫几声,有时不断念叨:“这样不行啊!快想办法哦。这样下去日子不好过哈。” 到了酒店以后,就没有见过那个“亲戚”。申亦平在想,为什么到这里呢?会不会跟这个酒店有什么关系?他不得而知。 开房的时候,申亦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装睡着了。他们问申亦平要身份证,申亦平头也不回地说:“没带”。心里想:又不是我要住这里,干嘛用我的身份证?我不管。 他们无奈,在大厅内也不好发作。当时,好像只有牟嫣背着包,只好用牟嫣的身份证进行了登记。 第二天,他们要申亦平支付牟嫣垫付的房费。申亦平一看单子“300元”!虽含60元押金,也贵啊。 这什么地方啊?一个穷乡僻壤,一个普通的商务酒店! 申亦平觉得很冤很浪费,但又很无奈。 申亦平每天都不得不去续房费,但是,房卡却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每天要缴纳240元的房费,除了晚上四五个小时可能在床上休息以外,其余都是死者亲友们掌控着时间。 每天晚饭后,一打开客房,死者家属们首选之地就是卧室。根本不用跟谁打招呼,更不需要谁同意,女性家属纷纷冲进卧室,重重地扑到宽大的床上,要么睡觉,养神,要么躺着发信息,打电话,玩儿手机。没有地方躺的,就坐床边,坐椅子。反正先占领了再说。 卧室里人头攒动,被填得满满的,杂乱无章。 房内混乱不堪,宾馆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很抱怨:“怎么这么乱?这么脏?” “对不起大姐,我们这几天客人比较多,能不能每天给我们打扫两次?”申亦平问。 “好嘛。”她们也觉得无奈。肯定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房客——一带若干人! 看到这种情景,申亦平就到套房大厅里走走,坐坐。但大厅里面,麻将声c吵闹声不绝于耳。几个“烟囱”吞云吐雾,烟雾缭绕,夹杂着酒气,让人难以忍受。 申亦平只好靠窗边,推开窗户,呼吸稍微清新一点的空气。 这时,就有人跟过来,怕他跳窗。 申亦平自然会用余光瞟一下跟过来的人,心里感到好笑。 站累了,申亦平就走进卧室,然后把老游叫来。 “对不起!你们能不能到外面去坐坐?我和老游要谈谈工作上的事情。” 有的家属马上起身离开,有的人嘴里叽叽咕咕,磨磨蹭蹭的离开。 尽管不是那么“听话“,但还是会往有利的一面去理解申亦平的要求,认为他们商谈工作,肯定跟钱有关。只要能早点拿到钱,让他们去谈又有何妨。 可是,家属们的耐心很有限,几分钟后就希望申亦平他们能谈出“结果”,并希望能赶快告诉他们。 不时有家属推开门看看,听听。 不一会儿,就有家属亲友陆陆续续走进卧室,站到申亦平他们面前,不厌其烦地说:“谈好没有嘛?咋个说嘛?” “你们想嘛,人都死了那么多天了,不拿钱出来肯定不行嘛!” 看那架势,好像就是逼公司代表直接把钱拿出来一样。 “如果换作你们,或者是你们老人,你们的亲人,你们心里又怎么样感受嘛?等于你们天天就这样坐着就了了嗦?”边说话还边指指点点。 “你们不赶快想办法是不得行的哦!” “你们把钱拿出来就对了嘛,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一个女人,眼睛有点斜视,穿着细花套裙,一下子站到床上去,还把手往上伸了伸,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一个男子,有只眼睛不知道有点白内障还是受过伤,但看起来明显跟常人不一样。他走过来给申亦平递上一支烟。申亦平一看,“中华”牌的,抽的还不错嘛。 “对不起,我没有抽。”申亦平客气地抬抬手,婉拒了他。 交谈中,听说他是位修车的。 修车师傅脸色苍白,身穿深绿色的夹克衫,至少有两层,给人的感觉可能身体不太好。夹克衫上有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点,可能是修车时沾上的油渍。 看来,他是直接从上班场所到饭馆吃饭之后过来的。可能也和小风他们一起喝了酒。 他自己点着了香烟,吸了一口。对着老游大声说:“还是怪你老游,开始我们找政府根本就没有要你们赔偿喃。你说你们会解决,一开始就在骗我们说会尽快解决好的。有好快嘛?拿钱来噻!” 老游一听这话,心里就烦:又在翻老账!为啥叫我拿钱呢? 他显得有点不高兴,侧了一侧身体,但转不过去,椅子扶手是圆环形密封式的。 “我先跟你说,态度端正点哈!”修车师傅看出了老游这细微的动作。 修车师傅说话时,始终会吸引你去看那只异样的眼睛。 还有的亲友,可能是做过直销的,把“洗脑”的功夫都用上了,不管申亦平他们是否听得进去,反正他们自己觉得非常有道理,就展开攻势,向他们强势灌输。 “闷起干啥子眼镜儿?干脆你们三个人一人拿二十万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牟嫣爬在床上,翘起头看着白水说。 她这一“引导”,亲友立即开炮。 “老申你们一人拿二十万应该没有问题嘛!”黑鲁开始扯大嗓门。 天啦!看看这些死者亲友是些什么人啊?! 申亦平一声不吭,微闭着眼睛,手按着太阳穴,不停揉着。 “你们都跟家人打电话,把钱打过来!”有亲友进一步逼迫。 “我们都是打工的,有什么钱啊?家人还盼着我们拿钱回去呢,哪有钱拿出来啊?!” 真是想疯了!这是犯罪啊!太无知了。申亦平心里很郁闷,不时回一两句。 他说,“我连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敢跟家人说,怎么可能给家人找麻烦啊?” 每天夫人会给申亦平联系一两次,但几乎都是发个微信或者短信,算是报个平安吧。要说多了就不方便了,他总是给夫人说:“很忙!回家再说。”家人都觉得这差出的太神秘了。 申亦平告诉牟嫣:“别打这些主意,我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承受,不会告诉家人任何事情的。” 他们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止一次了,申亦平认为应该态度鲜明一点,断了他们打这种歪主意的念想。 “哦!好男人。”她可能带有讽刺意味。 大厅里面,不断有人到卧室上卫生间,进进出出。出去的时候,眼睛都看着申亦平他们。 有上卫生间不关门的,有关了门半天在里面折腾打不开的。 卫生间马桶上有鞋印。申亦平想起一部电影里的一幕:有个进城做工的人,不知道怎么用马桶,就直接蹲在边沿上也许是个翻版。 地上湿湿的,到处都是手纸,脚印。 洗漱台上,一次性用品都被拆用了。还有人拆用了需要另外买单的一次性面巾 申亦平一看,心里很烦,感觉受不了,又不便打招呼。 他和老游在诚惶诚恐c心烦意乱中勉强撑过一夜。 第二天,更加难熬。 通常,家属们的大部队会接近中午到酒店来。头天晚上,他们在家应该是睡够了。快中午来到客房,先审问一下进展情况,然后“押着”申亦平他们去吃午饭。 距离酒店有七八百米的“老贾蹄花”饭馆,几乎成了“定点食堂”。 死者家属们认为“这里近,方便”。 这天中午人数还算少的,坐下来有近两桌人。 小风c黑鲁他们在点菜。每次几乎这样,申亦平他们点的菜不够或者被换掉,申亦平也索性不再操这份儿心。 申亦平不喜欢吃他们点的大鱼大肉,简单吃点,饭后去外面等他们。 这个饭馆门前是滨河路,后面是南桠河。河边宽敞的空坝被店老板利用起来,停几辆车,再摆上四五桌宴席都没有问题。 看着奔腾的南桠河水,听着它轰轰的声响。申亦平心里充满了迷茫,想着每天这样陪着死者亲友来来往往,吃吃喝喝,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禁不住自言自语:方总啊,这样下去很不合算呀! “申总,走了!“老游在叫申亦平买单。 “985元,就给980元吧。“老板娘拿着结账单。 “980?!”申亦平重重地问。 老板娘听出来申亦平的话外音,说:“他们点更贵的菜,我都跟他们说没有。遇到这种事情,我也是体谅你们。” 的确,这家饭馆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成了这里的常客。 午饭后回到宾馆,申亦平感到非常困乏,但是,却不能午休。 “谈得怎么样?这样坐着不行哦!”一个声音冲进了房间。 小风又开始催问了,“申总,想好没有?有没有办法了?” “在想,我和老游都在不停地催方总” “他回信息没有?他怎么说?” 老游对他说:“我们都在催方宇健。最终还是要他拿钱出来才能解决问题的嘛。” “催催催!天天都说在催,在想办法。想到办法没有嘛?催到没有嘛?!”小荫一进卧室就倒在床上。她突然扬起脑袋,冲着申亦平他们高吼。 小青走进来,“咋个回事嘛!” “我们让你们天天吃好住好,什么作用都没有!这么豪华的房间让你们住着!”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纸盒向申亦平打来,申亦平一侧身,一下子摔在地上,摔坏了! 申亦平心想,又该我赔了。他捡起来,整理一下,虽然不能复原,还是把它放回原位。 家属就是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发疯发狂。 小风的三孃不止一次地说:“不用过多的为难他们,他们也只是工作人员。说穿了他们还是来帮助解决问题的。” 可是,她的话并没能阻止侄儿侄女的胡来。 申亦平心里很憋屈,每天吃的c住的c用的,都是公司方在掏钱,他们分文不花,吃好了玩儿好了,养足了精神,还冲着公司代表撒野,这些人哪里还有一点做人的良知? 真是印证了那句俗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看到这个架势,他认为不教训一下他们,死者家属可能会变本加厉,弄得自己将很难过。 申亦平提出让家属们出去,让他们静一静。他们骂骂咧咧c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申亦平打电话给顺河派出所的常所长,因为他了解整个情况,也知道这些家属的脾气。 “常所,你能不能把我抓起来算了?” “你好申总,我知道你是想求自保嘛。理解!” “是的。实在是受不了。” 常所长说很抱歉,说申亦平所在的酒店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他让申亦平给兴帛派出所报警。他告诉了申亦平电话,告诉他可以直接拨打,或者打110。 申亦平把门关上,继续打电话,兴帛镇派出所接警以后约10分钟没来,申亦平又打了一次催问。 大约六七分钟以后,好像听到有警察来到大厅询问。申亦平没有出去,等他们进房间以后,申亦平非常礼貌地说明了情况。 警官问:“你就是那个申c申亦平?” 申亦平说:“是的。我代表公司跟家属签订了赔偿协议无法兑现,我欺骗了家属,我是骗子,我请求警官把我带走。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我请你们把我带走。” 说着,申亦平把双手伸向警官。 “你代表公司来协调事情,跟家属好好说就是了,我们没有资格把你带走。我也跟他们说说,不能出格。” 都说有困难找警察。现在我寻求保护,就这么难啊? “猎人”还是不愿意把我跟“狼群”分开。申亦平心里感到很苦闷。 申亦平想:我该怎么办啊? 他心里在呐喊:方总,你到底在筹钱没有啊?什么时候能筹到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强迫守灵 距离协议规定的付款期限,已经过去了两天。死者家属一天比一天焦躁不安,感觉他们的神经像紧绷到极限的弦,一不小心触碰到,可能就会出事,引发连锁反应。 小风一会儿走进卧室,重重扑到床上,玩儿几分钟手机,突然起身,发出“嗷”的一声,显出极度痛苦的样子;时而紧绷着脸,怒气冲冲,不断到申亦平面前发气,吼问:“申总,今天又不行了是不是?好话跟你们说,你们听不进去,今天非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我们其他不说了,今晚就过去给我爸烧纸。” 小风的意思是威胁他们,要申亦平他们去给死者守灵。 他说话的时候却不敢对视申亦平的目光,看着别的地方。 申亦平看了小风一眼,没有做声,保持着镇定。他心想,你们做这些事情也无助于事情解决。我又不是吓大的,你们真要这样做我也不怕。 “走!就把他拉过去。”小青指着申亦平说。 “走走走!都拉过去,那两个一起。”小风看着老游和白水。 “走!拉过去。我们老爸都没有守,天天来守着你们。”小荫也在吼叫了。 看这些人在说什么胡话,是什么逻辑?死人都没有守,天天来守着我们。申亦平真感无语。又觉得不必跟他们讲理,徒生事端。 “让他们过去感受一下。”蛮妞又在帮腔。 家属队伍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壮汉,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剪个平头,接近四十岁的样子,身板结实,脸色黝黑透红,眼露杀气。一看就是一个“费头子”。听小风叫他“哥”。 申亦平听“三姐”说过,此人叫安柏,是个孤儿,至今未婚,孤身一人,没什么文化,喜欢打架,下手很重。 申亦平觉得她当时说的时候,可能是想恐吓他,是不是觉得他没有努力,没有说实话,需要吓唬一下。也有可能是给他敲个警钟,要有思想准备,家属及亲友里面有“打手”存在。 看来这是他们使用的“杀手锏”了。 安柏生活在藏区山里,靠挖药材和外出打工为生。 前两天,去政府大厅好像也有他跟着,主要是“保护”申亦平。那天他没有出手,也没有叫骂。一般情况下,他都不说话。给申亦平的印象是沉默寡言。 在去餐馆吃饭来回的路上,申亦平也主动和他聊天,探探这个“闷葫芦”的内心世界。他给申亦平看,他身上多处有伤痕,都是过去打架留下的,他脸上还有钢针。曾经颧骨受了重创,手术后留下了钢针固定。说想去取下来,又怕风险大。 怕风险大?看来他还是有怕头。申亦平琢磨着。 通过与他聊,得知死者是他的舅舅。他反复念叨:“老人死得很惨。一只腿都没有了,半边头没有了不信你可以去看。” 啊!我去看?不必了吧。申亦平心里想,但没敢说。不停的应着他:“就是。我知道,我知道。” 他看着申亦平,眼睛斜了一下,好像是在说:你知道什么?你又没去看过,想糊弄我。 在酒店里,他也到申亦平房间里面来坐。可能是为了监视申亦平的言行吧。他反复就那么几句话:“跟你老板联系没有?”“催起,催起,快催起!” “安柏,我也想早点把事情了了。都在不断地催老板,他的确在到处筹钱。” “催起,催起嘛!电话打起,信息发起嘛。” “在整,再整。” 突然,申亦平的手机响了。申亦平知道是设置的休息闹铃,在家时就是这个时间准备睡觉了。 申亦平把它按掉了。 他正要求申亦平催促老板的时候,铃声响起,以为是跟老板之间的电话或信息,怕申亦平是因为他在场不方便看或不方便接听,陡然起疑心。他看到申亦平看都不看就按掉了,好奇心一下子膨胀。 “我看看,是什么内容?” “没什么,闹铃。该睡觉了。” “哎耶!怕不是吧。” “你爱信不信。”申亦平把手机摔茶几上。他又不看。 申亦平估计安柏是受了那几个女人的蛊惑,希望监看他的信息。 那几个女人不仅随意查看老游的信息,还想看申亦平的信息。她们觉得在老游那里想看就看,没什么不可以的,所以,也想在申亦平这里为所欲为。 “不行!该你们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们。”申亦平多次断然拒绝。她们心里愤愤地,认为申亦平心里有什么猫腻。 其实,安柏可能觉得申亦平并没有那么讨厌,而且得知申亦平很同情他们的处境。他们很快熟悉起来。 但是,申亦平非常清楚,他是带着家族的“使命”来的,还不可能被自己几句“亲切”的话语所打动。再说,现在还被他们“掌控”着,也没有什么好处给他。 安柏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申亦平走来,“走吧!你们老板这样做,那就对不起了哈,不要怪我,我是有言在先的。” “先去吃饭,吃了饭把他们都拉到火葬场去!”小风高声说。 小风的“拜把兄弟”在那里胡乱帮腔:“鸡儿哦,人家老汉儿拿给你们干死了,你们还稳起。” 申亦平看了他一眼,很鄙视这种有外貌而无内在的所谓的帅哥,心想:你还在锦阳工作了几年,真是无知!谁把谁干死了? 这些天,他帮结拜兄弟壮声势,胡乱帮腔,天天蹭饭吃,还有其他非分之想。 申亦平心想:这小伙子看起来的确是有点帅气,在家属群里面说话很是讨人喜欢,时常把里面的小伙子和姑娘逗乐。可就是说话很轻佻,不稳重,给人哗众取宠的感觉。这小风交友要么是不慎重,引狼入室;要么可能他们都属于一路人。 晚饭时,申亦平没有心情,感觉心里很堵。眼前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他却没什么食欲。 申亦平想:自己代表公司来安抚死者家属,从人情的角度上讲,大家都应该讲情义,但是,情义属于双边表达的。家属以礼相待,我自然会有所表示。可是,想以胁迫的方式得到他的尊重,是没有意义的。 看到死者亲友们吃饭很利索,并没有那种因伤感而难以下咽的表现。申亦平很不想吃,饭菜不是他想吃的,环境不是他想呆的。但转念一想,还是要吃点,要跟这些人斗,干饿着是不行的。再说,还是自己掏钱,白吃的是他们。 申亦平非常真诚地劝慰家属们“节哀保重”,可他们却没有一点点让申亦平保重的言行! 老游和白水劝申亦平:“申总,还是要吃点哦。” 还是自己的同志好些。 听人劝,自己珍重吧。 申亦平盛了半碗饭,泡上一些菜汤,就着一些青菜吃下。 申亦平买单之后,小风叫来一个亲戚开车过来,把申亦平他们三人塞上车,直奔城外。 暮色苍茫中,申亦平和老游c白水挤在后排座位里。 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树木c山峰,申亦平觉得自己和同事们真的已经离开县城,向着野外奔去。 大约20多分钟,车停在了火葬场外的广场上。 申亦平肯定不熟悉路线,只有跟着老游和白水走。 安柏在后面唧唧歪歪:“你看你,都找不到,还不知道往哪里走!” 申亦平没有搭理他,不急不慢地跟着他们。 经过一个斜坡往上走,他们在一排灵堂前止步。 安柏对申亦平说:“看嘛,在这里面。干得来不?” 他所谓的“干得来不”,就是指知不知道怎样向死人施礼。 申亦平心里想:这个不用你教,我也不怕。 说到这方面的经历,申亦平还是有的。 申亦平记得爷爷去世时,父亲不在爷爷身边,年幼的申亦平帮着为爷爷更衣。申亦平的表叔在申家最困难的时候提供过无私的帮助,表叔去世时让申亦平很伤感。为表达对表叔的深切悼念,申亦平在尸体旁睡觉,为他守灵申亦平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而现在,申亦平是代表公司处理公司员工因公死亡赔偿,死者是遭遇自然灾害而亡,不是公司任何人加害造成的。这样被强迫拜祭死者,谁来都会心不甘,情不愿。 死者家属一定要胁迫申亦平去,他是有分寸的。 申亦平打量一下灵堂。过去拿起一炷香,点燃,双手插在了冰棺前面的蜡烛中间。然后退后,向冰棺三鞠躬。就此礼毕。 人情已至,礼数已到。不仅尊重死者,而且尊敬死者家属及亲友。 这应是对公行事通行的做法。 这些举动,家属们都应该看见了。但是,他们并不满足。 安柏走过来,指着冰棺里面让申亦平看“你看嘛!死得好惨,一只脚没有了,头也没有了”。 申亦平木然地应到“就是。” “跪起!”安柏突然吼了起来。 “我已经行礼了。”申亦平回答道。 “不行!跪起!”后面开始喧哗。家属亲友们都吼着要申亦平下跪。 老游和白水也过来说“跪就跪嘛,这有啥嘛。快跪。快跪嘛!” 也许他们看到那个阵势吓到了。 申亦平知道他们是怕自己挨打。也算是心好。也许他们俩之前就是这样被打来跪起过,所以才这样劝他。 申亦平心里想:我凭什么要跪?第一c人是自然灾害导致的死亡,不是老板害死的,更不是我害死的。我为什么要跪? 第二c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他跟我毫无关系。我凭什么要跪? 打死我也不跪! 申亦平正在走神,“啪”地一下,安柏踢他的脚腕,他顺势略往后仰,重重地摔坐在水泥地板上。 霎那间,他感觉头脑一遍空白。 “噢!你还有男子气概喃。少在我面前耍男子气概哦。”安柏在人群中叽里呱啦。 “走,出去,别打他了。” 申亦平听声音,可能是小风的三嬢和韦老太太把安柏拉出灵堂了。 听到他三嬢说:“人又不是他整死的,强迫人家,不跪就算了。” 他们见申亦平“哎”地一声后,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以为申亦平被踢出问题来了。 老游走过来,叫他“起来,快起来了”。 小风那位“结拜兄弟”,吼着:“不跪,就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尽管申亦平讨厌他胡乱帮腔,但转念一想,他作为小风的“拜把兄弟”,肯定会顺从他们的意愿。而此时,申亦平感觉他内心在挺自己的做法,认为他不是那种屈服胁迫,随便下跪的男人。 申亦平半就着他们拉他的力量站了起来。 申亦平这时才感觉到骶骨隐隐作痛,但他又不想让他们看出来。 走出灵堂,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安柏看着申亦平,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没有说话。 倒是那些女人还不肯放过申亦平,好像在比试着看谁的主意高一样。 “把他放到冰棺里面跟死人一起睡一晚!”两个外地亲戚,一胖一瘦的两个女人,在那里指手画脚,张牙舞爪的。 胖女人可能有近50岁吧,看起来身体壮实,在酒店聊天时,说是来自河南三门峡市,好像是死者的堂妹。瘦女人也50岁左右,好像是死者的侄女,嫁到内江安家,一家人在温州种植折耳根,是那里的种植专业户。听她说一年能收七八万斤折耳根。 看起来这些人都是无知的人,吃饱了撑得慌的人。 申亦平认为该反击一下了。喝问道:“林师傅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你看看你们好毒的心肠!你们都是女人,怎么这么毒的心肠?!”申亦平的话语调不高,但相信很有力量。 旁边另一个灵堂外,有位妇女正在给她逝去的亲人烧纸。听到申亦平骂人,朝他们这边看了看。 这两个只管发泄,只管出坏主意的女人,对申亦平的回击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不再说话,也许良知没有完全泯灭。 韦老太太走过来对申亦平说:“申总,你快想点办法嘛,你看到没有嘛?我都尽量在劝她们,还是劝不住。你们老板也真是的,说几个一k一k就走了,把你们弄来受罪。打着你们还是造孽” 申亦平抬起头来,正好与韦老太太的目光对视,看到她的双眼在灯光下,闪着泪花。从年龄上看,也许申亦平也和他的儿子一般大小。 怎能让人这样对待呢?她似乎看不下去了,说完,跟“三姐”一起走了。 申亦平什么也不想说,看着韦老太太,目送她们远去 蛮妞c小荫c牟嫣等这群女人七嘴八舌,说要申亦平他们出钱,请他们守灵,一个人一晚出500元,最少300元!人由他们安排。 “喊他出钱!”蛮妞指着申亦平。 听着这些不知轻重的声音,申亦平不屑一顾,不想看这些人的嘴脸。心想:你们想抢钱嗦! 申亦平轻声地“哼”了一下。 死者家属们胁迫申亦平到火葬场来,特别是这群女人,她们以为申亦平会害怕,甚至会被吓得尿裤子。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 “我没钱,出不起。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守。老游和白水,你们俩也走,我来承担!” 一听这话,那些女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申亦平“怕”起来。 怕什么呀?哪有活人怕死人的道理? 申亦平豁出去了。 小风对着那些女人说:“他们三人和我们三人留下。你们都走。安柏哥也回去休息,明天来换我们。” 安柏说了声“好。”走了。 那一帮女人叽叽喳喳,摇摇晃晃,消失在夜幕中。 那一排灵堂,在明亮的灯光下,烛光摇曳,香薰烟绕。其他几个灵堂外,坐着守灵的人们,还有在那里吃饭的,喝酒的。看来是叫的团购,也有一个中年男子正端着一口铝锅,看起来是自己在做饭。 夜,渐渐地静下来。 人,开始困倦,身上感觉很冷。申亦平只穿了一件t恤,在城里还能对付,可在这夜静秋寒的阴森之地,怎么能熬得过去啊? 申亦平想着。不是要焚香烧纸吗?烧就烧吧,可以顺便取暖。这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申亦平拿过一叠纸,边烧边念:“林师傅,我是公司派来解决赔偿事宜的。得知你不幸遇难的消息,我们都感到很意外很难过。我代表公司和方总来向你表示深切哀悼。 你生前肯定也知道,公司一直处于困难之中,现在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付赔偿费,不过你放心,方总正在到处筹钱,一定尽快给你家人。你的工资早已付给你的家人了。 请你安息吧。” 申亦平念着,小风在旁边听着。老游和白水也在不停地烧纸。 申亦平认为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魂,但要给生者以安慰和信心。 就这样,申亦平和老游c白水在椅子上烧了一夜的纸。 半夜,那几个鬼头鬼脑的女人又杀个回马枪。正碰上他们在说笑,一下子又火了。 申亦平不予理睬,她们也没辙。 看到小风c小申和“拜把兄弟”在打牌,他们都没有说什么,那群女人也觉得无趣,一会儿骂骂咧咧的走了。这回是真的回去了。 申亦平他们就这样在寒冷c困倦中熬了一夜。 天亮了,以为可以回酒店了,突然,小荫和蛮妞这哼哈二将来了,挡住了申亦平的去路。最后,好说歹说让老游和白水回去,要申亦平留下。 “凭什么呀?该做的我做了,不该做的我也做了。你们想怎么样啊?” 申亦平绕开她们,径直朝老游他们走的方向过去。 申亦平叫老游等一等,意思是一起走。可是,他们却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穿过火葬场的停车场,走到路边。蛮妞朝小荫说:“小风他们过来了。” 申亦平走过去。蛮妞对小风说:“他想回去。不准他走!” “走吧,都回去商量吧。”小风有气无力地说。 招来一辆野的,申亦平和他们一起上车进城。 老游和白水走着,看着申亦平坐车跑到了前面。小风伸出脑袋,告诉他们回酒店。 一场守灵闹剧,在经历一夜的喧嚣之后,就这样收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风波再起 回到酒店,申亦平身上感觉暖和些了,可是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申亦平用电水壶烧着开水,心里计划着,一会儿好泡点麦片吃。 在家的时候,早餐一般是夫人给他弄好的麦片粥再加点其它东西。到烷部出差前,夫人怕他早上不方便吃早餐,给他准备了一小袋麦片,装进行李箱里,还给专门配备了一个调粥的碗,一套餐具。 可她哪里知道,这个地方,没有用这些东西的条件,这里的人文环境不“流行”这套。申亦平拿其它东西的时候,把餐具拿了出来,一个死者家属看到了,嘲笑申亦平说:“切!臭讲究”。 申亦平跟他们一起用餐,也根本不可能把自备的餐具拿出来,一方面,显得格格不入不说了,另一方面,弄不好还会被他们误以为是有备而来,来打“持久战“的。 到烷部以后,申亦平几乎没有享用夫人准备的膳食早点。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基本上没有这样“规矩”吃早餐的条件。 趁着其他家属亲友都没有来,正好可以吃一顿“营养早餐”,补一补,对昨晚所受的罪,自己给一下安慰。 刚漱口完毕,正想先去洗个澡,洗净昨晚在火葬场附着的烟尘和土灰,突然,家属们一涌而进,高声叫嚷着。 小风说:“走!申总,去县政府,找他们出点主意。” 出什么主意?公司没有钱,搬迁赔偿款又拿不到,他们能出什么主意啊?又要去瞎折腾。看来今天又没法享用“营养早餐”了。申亦平心里一下很不爽。 “早饭都没有吃的嘛?”申亦平有些生气地说。 “我也没有吃,我们都没有吃。”小风很快回答。 算了,不说了,只要不让自己开钱吃饭就行了。申亦平都怕他们说“一起去吃饭吧”,还是节约点吧。 “哎!”申亦平情不自禁地摇摇头,赶紧喝上一杯白开水。 “走嘛!”拿着手包,看着这群无法淡定的人群,只好跟着。 走在南桠河边,申亦平有气无力地看着河水。感觉她还是那样不停歇地c狂野地奔腾着,轰鸣声依旧。她只顾自己有力奔跑,有力吼叫,根本就不管别人是否还有力气跟着往前走。 河边,还有一些早锻炼的人,三三两两,或舞剑,或练拳,或散步申亦平很羡慕他们。他已经多日没有像他们那样散步,锻炼了。 申亦平是没有睡懒觉习惯的人,早上7点之前就得起床,做一套自编自演的健身操,然后洗漱,早餐之后开始执行一天的事务安排。晚上,晚饭后,只要在家,都会陪夫人出去散散步 来烷部后,完全打乱了他正常的生活规律,连基本的活动都没有了,“生活规律”基本上成了奢望。 走在这段由陌生到熟悉的路,申亦平有时也会认为是走在上班的路上,看到前后左右这些既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他觉得是否是在帮人努力地办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又像是百无聊赖地随波逐流。 跨过滨河路,越过路边花台,走过广场,迈上一级级紫色大理石砌成的阶梯,进入县政府机关大楼 来到汪副书记的办公室,关着。敲门,没人应。 “不在啊?”小风失望的自言自语。 他回过头来,看到墙壁上工作人员在岗情况公示栏里面,反映出汪生东副书记今天到大湾乡去了。 “汪副书记下乡去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申亦平拨通他的电话,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汪副书记挂了电话,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在开会。一会儿联系。” 申亦平不想说话,感觉自己没有力气,也不想在这样一群人身上无为地耗费力气。申亦平把手机递给小风看。 他看了汪副书记的短信,显得一下子不知所措。的确,他感觉什么招都用上了,也把申亦平弄到火葬场去呆了一夜,感觉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没有“吓”出钱来。 “我们等他回来。”小风说。 “不知道他好久回来。要等多久。”申亦平还是提醒他,希望他能意识到这一点,好离开这里,申亦平想回到酒店去休息一会儿。毕竟,昨晚一个通宵,就着座椅闷了一会儿,几乎睁眼到天明。 申亦平走出政法委的办公区域,走过大楼,走进信访科接待室,去倒了杯水喝。 喝着水,心里不是滋味,申亦平感觉自己一定很狼狈不堪的样子,也感觉一夜老了许多,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一夜没有睡觉,又没有吃早饭,简单洗漱一下就被强迫到政府大楼来了。 明明有苦难言,还不得不强装笑脸。 站在这块高悬着“为人民服务”的匾额下面,面对过往的官员们,申亦平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说了未必就能得到他们的同情,如果被同情,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申亦平知道“还是要理解死者家属”! 只好把这些心思,合着白开水吞下肚里 出来时,看到小风和一位官员在说话。 “你给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你们当官的就是没干什么正事” 原来小风在政府大楼大厅门口遇见斜坡乡党委林书记,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干部。后来听说是乡武装部长。 申亦平凑过去,听明白了。原来,林书记是在劝小风不要到处找领导,如果公司没有按时履行协议,建议走法律途径。他说可以协调有关方面免费提供法律援助服务。 多好的事啊,干嘛不听呢? 申亦平看到小风很不情愿的样子,而林书记一脸无奈,可能感觉家属“油盐不进”。 林书记等人走后不久,小风的母亲易氏和小荫来了。 他们见到申亦平,就像见了仇人一样,就像是申亦平本人欠了他们家一笔巨款一样。 申亦平真不明白她们怎么会这样认识他和她们家属之间的关系,一点不友好,把活生生的友好协商关系,搞得高度紧张,视为水火;申亦平更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过没有,这样做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然而,申亦平就这样成了他们希望赶快拿到钱而疯狂摇晃的摇钱树,更成了她们发泄心中愤怒的出气筒。 “申总,咋个的嘛!”易氏向申亦平冲过来,手指不断指他,戳他。 申亦平赶紧躲闪。 还不等申亦平开口说点什么,更不等他解释,她又开始高声谩骂: “你牛鸡儿x的哇!你来解决问题,你解决啥子问题嘛?你那么聪明的人哦,钱不背起来,打个空手来cua球啊?! “我跟你说,钱我们不要了,干脆把死人砍成几块,我拿一块埋了,你给你们老板背一块回去算了。你给煮来吃了,反正人都死了,也不晓得啥子了。” 申亦平心里感觉不可思议。一位妇女,一位有着多个儿女的母亲,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还有什么敬畏之心呢? “我都60多岁,也活够了,我陪你死了算了。” 越骂越凶狠。申亦平躲着她,尽量离她远点,她却追着骂,追上了就用手指狠狠地戳。 小荫一脸难看,围堵过来,手上拿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举起外套向申亦平抽打起来,边抽边骂,非常难听粗野的话。 她用力过猛,把外套抽落在地上,申亦平帮她捡起来,她却并不停下,继续抽。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此话不假。 偌大一个政府机关大厅,申亦平都感觉小了,不知道往哪儿躲。 保安走了过来,“不要在这里打人哈”。 两母女气得如此疯狂,哪里收得住?继续追着申亦平大打出手,全然不顾及是在政府大厅里,也一点不避讳政府机构大楼里的监控镜头。 老游和白水都还没有来,也许他俩走进城后顺便去吃早餐去了。 一会儿,小风的大孃来了。 小风的三嬢和韦老太太也来了。 他三嬢和大孃过去把易氏劝住,拉着她,低声嘀咕了几句。 “这里有摄像头,啥子都照下来了的。”说着,韦老太太指了一下大厅墙上角落。 “你们不要打他,你就是把他打死了事情还是解决不好的嘛,还要弄出更麻烦的事情来。”他三嬢说。 “就是嘛。我觉得还是好好商量好。”韦老太太对她们说。 她们终于把疯狂的母女俩劝住。 也许她们也打累了,骂累了。 申亦平远远地看着,也不作声。 小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母亲和大姐发疯,他姨娘劝她们的时候,他一声不吭,低着头,站在那里玩儿手机。 他可能也觉得他母亲和大姐的行为过分了,但是,他能说什么呢?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得罪自己的亲人,更不可能让自己的母亲更加伤心。也许,他是在让他的母亲以这样的方式发泄一下怒气。 但是,他可能并不认为,他的母亲和大姐这样做是毫无道理,毫无原则,更是侵犯他人人身权利的违法行为。 经历这些激烈的场面后,申亦平心想:方先生要是知道这样的场面,他会作何感想呢?他还在认为这里所发生的事故不该他负责吗?这些现象会增强他筹款的动力吗?会加快他筹款的速度吗? 申亦平替公司和老板顶着,无形中成了“冤大头”。 “走,回宾馆去。”小风突然发话。 一群人走出政府机构大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扣押车辆 这一群人从政府机关大楼出来,又返回到南桠河边。 老游也赶过来了。 他过来得真及时,就像算好了时间一样。 申亦平走近老游,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向老游说了一下。 “哦!”老游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并不奇怪,“你这下知道了嘛,他们就是这样反复折腾的。” “我知道也没有多大的用,关键要方总知道,赶快筹钱啊。”申亦平告诉老游。 “是嘛。”老游认同。 路上,申亦平提出和老游商量:“如果家属愿意的话,看是不是重新商量个方案:现在,协议过了执行期,方总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他们又不愿意走法律途径,把我们陷到这个地方,进退两难。 如果他们愿意协商另外的办法,这个协议就当双方没有履行,经双方协商作废,可以商量另签协议,或者签订补充协议。”申亦平跟他商量着,“看是不是由你去递话,试探一下他们的想法,另外商量方案?” “好,我试试。”老游说。 由于大家都没有吃早餐,死者家属要求早点去吃午饭,就相当于早饭午饭一起吃了。所以,他们的逻辑是“吃好一点”。 哪里吃得好呢? 他们认为还是“老贾蹄花”,补人,而且,距离住的酒店近。 一群人又开了进去。 韦老太太不愿意去吃饭,尽管申亦平是真心邀请她一起去。她说家里有事要赶回去。说着,她在饭店门口招呼了个的士。 申亦平心里明白,这位老太太也看不惯亲戚们的一些做法,但是,又没法劝阻她们,她只好尽量不参与自己觉得不重要的场合。 临走的时候,她主动给了申亦平手机号码。“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 申亦平充满感激,目送韦老太太上车,出租车扬尘而去。 饭后,回到酒店。小风要求到二楼茶楼。 死者家属在茶楼叫了个包间。这里就成了家属们对付申亦平他们的又一个战场。 刚刚落座,黑鲁,又开始展示他的吼功,开始“审问”申亦平。 “老申,你不老实,不说真话别想过关。” “我什么不老实?我非常真诚地面对每一位家属,所说的都是真实情况。” “好,那我问你:你们美金新能源公司是不是有一辆上百万的车在你手上。” 申亦平心里一震,这家伙哪来的信息,未必我们内部又有人出卖了我?这些信息到底是谁提供给他们的?或者他们有人已经深入到仲美新材料公司去了? 申亦平面带笑容地说:“你听哪个说的?公司是有一辆价值100多万的车。” 听到这里,家属们眼睛都亮了。 “你看嘛,我说嘛,你就是不老实嘛。” “但是,你并不清楚具体情况。这辆是属于法院查封的车,不信你们可以上网查询。我之所以没有说,就是因为法院查封的财产是不能转移和变卖的; 而且,这辆车也不在我手上,是公司的工作用车,以前公司很多人都开过,包括我也开过,接送客人也用过。” 小风开始听说公司还有一辆价值上百万的车,一下子劲头十足,竖着耳朵听下去。当说到是法院查封车辆,而且,已经使用多年以后,仿佛成了泄气的皮球。 但他还是想查证,他问:“车号多少?行驶证在你手上没有?” 申亦平告诉了他们:“好像是川axxxxx,行驶证肯定没有在我手上。你想怎么样?” “把它开过来,押着,等你们公司给钱后开回去。” “这个可能有点难。法院查封的车辆是不允许开出公司的。” 申亦平揣摩着小风的心思,他也许在想,你们可以把车放在公司,说明还是可以支配的。既然这样,也可以放在我这里吧?放在我这里作为抵押,我还觉得有保障。 “我不怕,你们既然拿不出钱来,就把车押在我们这里吧。” 申亦平想,这些人真大胆,真是无知者无畏。 申亦平是很不情愿把这车给他们抵押的,因为,这车是公司目前唯一的交通工具,有时还可以接送一下到公司考察的意向性合作者,“充当一下门面”还是可以的。但又转念一想:这车如果不是因为法院查封着,可能也早没有了。现在不知道是谁泄露给死者家属了,如果能暂时抵押给他们,说不定还真能缓解一下,让方先生多一些时间去筹款。 想到这里,申亦平看了看时间,说:“已经一点过了。我还要请示方总,他要同意才行。” “那你快跟他说。我要今天就开过来。” “怕今天来不及了吧。就算他同意了,谁开啊?” 小风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有人开。” “谁开?这个还是要谨慎哦,不是开玩笑的。不能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哈。”申亦平问。 “没开玩笑。我二姐夫就在锦阳,让他开过来。这个你放心!”小风一脸严肃,很肯定地说。 难道是他二姐夫去仲美新公司了解过?是他知道公司有这么一辆车?如果是他去了解的,那又是谁会轻易告诉他呢?对于这样一辆被法院查封已久的旧车,应该是一般人都不感兴趣的事情哦。 难道又是内部的人泄密?申亦平有点怀疑,但又不敢肯定。 申亦平给方宇健发了条微信:“现在家属提出个方案:公司先支付20万把死者安葬了。暂押美金新公司奔驰车,作为尽快兑现余款的保证。之前协议违约金不再计较。 他们也保证公司起诉采石厂时,愿协助依法追诉损失。” “可以把奔驰车押给他们!” 方先生很快给申亦平发来微信回复。 方先生之所以这么快就同意了,估计他心里早已有数,一是正如他说的“多方筹款,没有保障”,哪里去拿几十万给死者家属啊?二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辆车的现有价值已经不大了。 实际上,之前,公司也打过这车的主意,找人开去谈过价,买家开价都低得出人意料;也试图暂时押给熟人,“借点钱出来用”,但对方终究嫌弃了这辆饱经岁月沧桑的豪车。 购车时,正值美金新能源公司风光之时,上亿投资款源源不断地汇入公司账户。当时的法定代表人大笔一挥,近150万元资金转到了锦阳某奔驰4s店账上,数天后,桑塔纳2000变成了奔驰豪车。一下子鸟枪换炮了。 这辆奔驰车经历了美金新公司门庭若市c高朋满座c呼风唤雨的兴旺时期,见证了该公司由盛而衰的过程。现在,正过着勉强维持c苟延残喘的痛苦日子,是一件保存相对完好的物证。 应该说,在方先生的内心深处,让这辆车离开锦阳,放到烷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被人“押着”,他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这辆车是他们投入的资金购买的;是一种见证,见证着他们作为科技工作者追逐新能源发展梦想的情怀啊。 如果不是因为被法院查封没法过户的话,说不定早已将它卖了。人在囧途,公司深陷危机,也可以理解他这种想法和做法。 这次到烷部,出发前,申亦平也想过是不是开着这辆车来?如果开车的话,估计方先生也会同意的。白水在跟申亦平联系的时候,也许是认为申亦平“这个级别”的管理人员,应该会开着座驾专程前往。但是,申亦平还是犹豫了,他怕遇到意外被扣下了,到时候人车都走不了。所以,还是不开车洒脱点更好些。 收到方先生回复后,申亦平告诉小风:“他同意了。” “今天来不及了吧?已经两点过了。”申亦平希望拖延点时间。 “今天必须开过来。他晚上回来就开回来。”小风的意思是他二姐夫下班后就去接车,然后开到烷部存放。 既然,方先生已经答应,死者家属也很迫切,尽快实施也是个好事情,免得拖着万一有变数,公司还是拿不出钱来,终究他们几个代表人会遭罪。 想到这里,申亦平告诉小风:“这个我能办到,可以安排。” 申亦平立即传递信息,派人去办公桌里取行驶证和钥匙。 “你把接车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找司机开出来给他办好交接。” 小风说:“羽商林。137 ”。 “好,我一会儿联系司机和他对接。你让他把身份证和驾驶证准备好,在复印件上写接收车子的收据。并注明具体时间。” “没问题。我会告诉他。” “另外,车辆接手后一定要妥善保管,毕竟是好车。虽然八九年了,但是看起来还是风采依旧。”申亦平提醒。 风采依旧?他懂什么叫风采依旧吗?估计他应该听得出来是对汽车的称赞。毕竟是高档车嘛,车况还是很好的,这样说并不夸张。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小风保证。 “小风,我提议,现在已经押了我们两个车了,还有其他保障,是不是应该签订补充协议了。” 老游觉得这次死者家属应该满意了,申亦平这边协调还是很给力了,他在一旁帮腔说:“应该签个补充协议。” 小风犹豫了一下,说:“签吧,你们拟好我看看,可以就签。” 吃晚饭的路上,申亦平打电话安排司机同羽商林在锦阳对接,办理好车辆交接手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庆功败兴 吃饭席间,申亦平先落座,老游坐到他的对面。多数情况下,老游还是会在吃饭的时候坐在他的旁边。 安柏走进餐厅,看到大家都坐下了,外面那桌几乎都是女士,而且,还有空位,他好像不太愿意挨着女性坐,看到申亦平旁边空着一个位置,又有些犹豫,怕申亦平不情愿让他挨着坐。 毕竟,他昨晚对申亦平下了“狠手”啊,自己还是有点做贼心虚,心里没有那么坦然吧。 申亦平看他有些为难,主动招呼他:“来!就坐我这里。” 他的脸红了一下,有些不自然。 “没事。来吧,就坐这里。”申亦平再次叫他坐。 他看申亦平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方招呼他,就走过来,坐下。 “没事,你坐进来一点,他们好坐一些。”申亦平看他侧着身子,臀部坐了半边板凳,是有意和他拉开距离。 他们几个又开始喝酒。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了,安柏也开始说起话来,似乎不觉得他跟申亦平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一样。 “来,申总,我请你喝杯酒。”说着,安柏端起酒杯递给申亦平。 “我不喝酒。我一直都没有喝的,你们喝就行了。”申亦平回答。 “你不恨我吗?”他一下问申亦平。 要说一点不恨他,那是不可能的。申亦平觉得他有没有文化都不要紧,还是应该有点是非观念,应该知道轻重才对。他舅舅不是申亦平害死的,凭什么叫申亦平下跪呀?但是,事情已经过了,从他极不自然的样子来看,申亦平相信他也很后悔,他这一问申亦平,更是在乞求原谅一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算了吧,何必计较,还要继续做工作,就原谅这个无知莽汉吧。 吃饭过程中,安柏不停地问申亦平:“你恨我不?” 申亦平说:“恨你啥子?为啥要恨你?” “我打了你啊。你不恨我吗?” “我理解,你是找不到人出气嘛。” 安柏咯咯咯地好笑。 同桌的人都笑了。 “不过你的确下手太狠。我这么好的人你也下得了手?” 安柏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他那样子带着几分憨厚,一扫两眼的杀气。 申亦平和安柏,就这样在笑声中相视一笑泯恩仇。 晚上大家感觉稍微舒缓了一点。 他们在吃晚饭的时候,公司车辆交接在锦阳东站附近进行。 司机老谢处理完其他事情以后,看见天色已晚,按照小风提供的电话给羽商林联系,“你是羽商林吗?” “我是。你哪一位?” “我是申总安排交车的老谢。今天有点晚了,是不是明天再来看车啊?” “哦!谢师傅您好。不行,我今天必须拿到车!” “那好吧。一会儿你到锦阳东站附近来吧。” 一个多小时后,羽商林找到了正在等他的谢师傅,亮明身份证以后,他们进行车辆交接。 羽商林进行了车辆查验。 谢师傅让羽商林在他提供的驾驶证复印件上写下了接手车辆的型号c接手人c具体时间。 晚饭结束回到酒店后,申亦平收到了老谢通过微信发来的羽商林接手车辆的视频c照片和收据拍照件。 车辆交接过程算是严谨而又顺利。申亦平也放心了。 羽商林拿到车以后,告别老谢和陪同交车的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没想到这么顺利的把这辆价值不菲的车拿到手了。 他顺着三环路往南开出城,进入成雅高速公路,然后一路狂奔到烷部。 “开到车没有?到哪儿了?”小风发去信息,他老婆小青打去电话,不断问情况,都想马上看到这辆传说中的高档车。 “别催!在路上了。”他简单回复。 羽商林把车从锦阳开到烷部已经很晚了。 酒店客房依然很热闹。很多家属和亲友听说“拿到车了”,都来到酒店客房,想看看这辆传说中的车长什么样儿。 今天晚上的吵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好像是有“庆功”的气氛。 黑鲁依然大着嗓子,既像是在刷存在感,又像是在表功一样,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审问”有关这辆车的时候,可是立下了头功的,把“不老实的老申”给诈出来了。 小风也有几分高兴。他希望押车的要求兑现了,而且,他的二姐夫顺利地把车开了回来。 羽商林来到酒店客房,像个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样,带着“战利品”回来交差,也准备领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一个男子从客房大厅急匆匆地走进了卧室,站在申亦平他们面前。申亦平和老游正坐在窗边聊着。 一见面就问:“你是申总?” 他四十来岁,一米七左右,小平头,一张白净的国字脸,一身深蓝色西装,黑色皮鞋。看起来有几分帅气。 “你是羽商林?可以叫我老申或者申哥。”申亦平微笑着向他伸出右手。 “车开过来了吧?”申亦平和他握了握手。 刚见面时,彼此还很客气和尊重。申亦平认为他在大城市工作,应该有相应的职业修养,待人处事风格也可能与其他家属不同。 刚刚落座,羽商林就迫切地问申亦平:“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一辆570?” 申亦平说:“就仅此一辆轿车。570是越野车,公司没有这型号的车。”听到这么说,男性家属似乎有点失望。 易氏带着女儿们什么时候来到客房的,申亦平并不知道。感觉她们这次来得似乎太低调了,一改雷霆作风。当她们趴在床上发话了,申亦平才知道这几母女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公司把车抵押过来了,她们也许不会过来。上午还刮起过狂风暴雨,这会儿就和风静气的出现在酒店。 申亦平感觉这些死者家属变脸太快了。 “车子拿到呐?”易氏问小风,带着几分喜悦的表情。 “车子好开不?”小青问。 她们不停地问这问那的,显得兴奋不已。 两个小孩在床上不停地跳着,打闹着。 当听说这车多年了,价值不太高,而且耗油量大时,都唧唧呱呱议论不停。 易氏和女儿们趴在床上,仰起头说:“等拿到钱了退给他们,我们不要,拿来捞球!” 小荫和小丫也说:“就是,不要。没用! ” 小青对羽商林说:“那么高的油耗。你开过来肯定要花上千块钱吧?叫他们给钱。” 老游和白水也尽量不跟家属们搭话,以免被他们误会起纷争。 白水玩儿着手机。 老游跟老婆微信聊了一会儿,在视频逗着小外甥。 “你们今天怎么样了嘛?”他老婆问。 “听嘛,在说,今天公司把车开过来了,又押一个车给他们。”老游对妻子说。 “那你该回来了吧?”他老婆一直期盼他早点回家。 “说得简单!没有拿钱还是不得行的。”老游对着手机说。 申亦平不敢去搭理死者家属,听着这些直白得让人窒息的语言,心里感到难受。他只好走到客房大厅窗边去看风景去了。 小风又追着白水要行驶证。烷部子公司有辆东风本田车,早就被死者家属扣押了,但白水一直没有交行驶证给他们。 小白不肯交行驶证,说公司没有给他上保险和养车的费用,是他私人垫付的钱,要公司给钱后才肯交。要不然还要影响他和妻子的关系,被他家人骂死。 小风说:“申总,叫白水把行驶证交给我们哦。” “改天给他说说,反正车你们已经拿到了。”申亦平也无可奈何。 小白提出:要么申亦平为他申请,让老板把他垫付的钱给了;要么让申亦平签字,说明公司欠他多少工资,他就此辞职走人。 “我没有这个权限。你现在是烷部子公司的负责人,又是会计,你的工资还涉及到财务核算和审计的问题。就算我有这个权限,签字也不作数的。”申亦平回答他。 “那你就让老板派人下来审计,交接。” “真会开玩笑。你这不是为难我吗?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就算老板同意也没人可派。”申亦平冲着白水微笑着说。 申亦平不再提这个事情,就这样暂时僵持着。 今天,对于死者家属来说,他们打了一个胜仗,公司车辆成了他们的战利品,而且还让公司支付了相应的费用。小风c黑鲁c羽商林他们都觉得自己功不可没,值得庆祝一下。 易氏母女感觉到她家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距离他们所期待的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 粗野地说“我们拿来捞球”,无形之间,几个小伙子成功押车的功劳一下子被抹去了,让他们心里感到不是滋味。 夜深了,都闹得困乏不堪。 该休息了,大家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亲近仇人 死者家属扣押公司车辆后,他们的心情稍有放松,可能是感觉有了一点“保证”。但是,申亦平觉得气氛依然紧绷着。 日历翻到了9月13日。 公司代表依然在巨轮酒店420客房坚持着。 申亦平依然早起,但吸取了过去的教训,尽量抓紧时间,趁他们还没有起床,自己先调一点自带的麦片吃,算是早餐。 过了好一阵子,大厅里面好像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闹腾起来。 申亦平觉得情况有些异常。 难道是家属们押了公司两车之后稍有“满足”? 不对。他们昨晚就明确说只是“押着”,要钱不要车。 申亦平发现小风好像有什么行动。他不说,申亦平也不问。 一会儿,小风催申亦平和老游:“你们赶快催方总拿钱哈,这个车子我们只是暂时押着,我们是不要的哈。” 老游晃了晃手机,说:“在催。你看我一早又在跟他发信息。” 老游像往常一样,上午和晚上都需要吃药。他自己在烷部子公司宿舍里面煎中药服。这会儿,他已经服过药来到酒店。 昨晚,老游并没有跟申亦平一起住,他去宿舍吃药后就没有当即返回来。而陪伴申亦平的,是在火葬场踢申亦平,要他下跪的安柏。 晚上,安柏在申亦平面前走来走去,摇头晃脑,不时用手拍打着脖子。 “怎么啦?颈子出啥子问题了?”申亦平问。 安柏说:“在地板上没有睡好。” 他几乎天天都在大厅里面睡地铺,没有枕头,可能会睡失枕。 “今晚睡床上吧,老游可能不过来。” 申亦平说。 “好啊。”安柏笑呵呵地说想感受一下“豪华”宽床的滋味。 说是豪华,肯定相对于睡地板的感受吧。 昨晚,由于死者家属在扣押车辆后,没有再深更半夜地来逼问申亦平他们,申亦平洗澡之后就抓紧时间睡了。 申亦平洗澡的时候,安柏在大厅里面看他们打牌。他进卧室倒开水的时候,申亦平招呼他:“我准备睡了,你一会儿进来睡就是了。” “好!要得。” 强迫自己下跪的人算不算仇人呢? 申亦平认为:应该是吧。 可是,申亦平真的和“仇人”同床共眠了。 他不知道安柏是什么时候来睡觉的。感觉昨夜死者亲友们没有来吵闹,算是享受了一夜宁静。 早上醒来的时候,申亦平却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睡在床上,只是左边的枕头不见了。 申亦平洗漱完毕以后,安柏笑呵呵地走进来。 申亦平问他:“昨晚你还是在外面地板上睡觉?” 申亦平一边问,一边走到大厅里面,看到角落里还铺着的褥子,上面还放着枕头。 安柏先是“啊呀”一声,“昨晚你的呼噜好厉害,我用铺盖的角角打你都没有把你打醒。只好到外面去睡了。” “是不是哦?”申亦平的确没有感觉到。 安柏笑着说:“你肯定是报复我。” “呵呵呵!就是就是。我又打不赢你,只有打呼噜把你赶走。”申亦平笑着对他说。 申亦平心想: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你自找的。你还好意思怪我?前天晚上,你们强迫我去守灵一个通宵,昨天回来又没有休息,而且,还被迫去到处折腾。肯定是疲惫不堪了才会这样啊! 听到申亦平这样说笑,老游c小申他们听着都笑了。 安柏看着申亦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的憨态可掬。申亦平突然觉得这个被他们说成“冷血打手”的孤儿,还是挺可爱的。 申亦平到烷部一周多来,这还是第一次跟死者亲友说笑。 “你昨晚没有睡好,我现在让你睡。”申亦平看着他。 安柏说:“不睡了,睡不著,想出去吃点东西。” 申亦平想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就说:“走嘛!我陪你去吃早饭,算是表示歉意嘛,昨晚没让你睡好。” 安柏觉得好笑。 “拣三个包子c两个馒头c两碗稀饭c两个鸡蛋份儿咸菜。”安柏要了早餐。 “我吃了,别叫我的。”申亦平希望他少叫一些。 “我就吃这些。你吃就自己叫。” 好家伙,原来那些都是他自己要吃的。 说话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哇塞!真有“廉颇”的饭量。让申亦平连称:“厉害!厉害!” 申亦平一看时间都九点过了。心想:看你中午怎么吃得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饭量大?这个不算啥。我年轻的时候,比这多得多。一天三顿,酒肉饭没问题。”安柏好像看出申亦平的疑问。 早饭后,申亦平提出走河边逛一下,安柏迟疑了一下,心想:反正也没有耽误什么,申亦平在他的手上也跑不了。 于是,安柏同意了。 他们顺着河边往酒店方向走。 南桠河边的空气格外清新,申亦平大口地呼吸着。 安柏走在申亦平旁边,忽左忽右。申亦平不时打量着他。 他身穿深蓝花格短袖衬衣,下穿蓝色牛仔裤,脚穿一双运动鞋,显得身材匀称而壮实。枣红色的脸庞上有一些不起眼的疙瘩,一对浓黑的剑眉下乌黑发亮的眼睛,格外有神。 其实,安柏还有几分英俊,眼睛里面所透出来的不是那种阴森恐怖的光,有一种刚直的气质。仔细一看还有几分可爱。 申亦平觉得安柏的身上应该是有故事的,趁着和他单独一起的时候,他就想借机探究一下。 “你应该有不少女孩子追求吧?” “有是有,但是,我不喜欢那种搽脂抹粉的,不喜欢那种粗野的女人,不喜欢” “嗬!眼光还高呢。” “以前我看上一个女孩我又不能给她稳定的生活,就分手了。” 安柏放开思绪,开始回忆他那段有点奇特的罗曼蒂克史。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下午,安柏和伙伴山娃挖药下山,感到饥肠辘辘,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走着走着, “龙家山庄” 的招牌映入眼帘。 他们已经到了高龙县城郊结合部。 “走,进去看看。” “有吃的吗?老板”安柏他们走进农家乐问。 “有啊。你想吃啥?”一个小姑娘迎上前来。 “随便吃点,饿了,填饱肚子。”山娃回答。 “坐一下,我去拿点菜单。”小姑娘走后,安柏和山娃在过道旁的一个小厅堂等着。 “放过我嘛!张哥,我不是干那种事情的人。” 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哀求声。 怎么回事?安柏站了起来。 “别管闲事,我们等一下。”山娃劝安柏。 安柏自幼山里长大,父母早逝,跟着一位堂叔到山里挖药为生。堂叔教会了安柏如何识药辨药,什么季节采什么药?虫草c松茸和各种菌类,他们都会在季节到来的时候去采摘。 不仅如此,堂叔看安柏比较机灵,但身体不太好,就教给了安柏一些武术,用于健身防身。 安柏在堂叔的教导呵护下,不仅有了可以在大山里谋生的本事,而且,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板。 安柏自幼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刚直个性,爱打抱不平,见不得恃强凌弱的人,也有一些争强好胜,好斗,爱打架。按他的说法就是:不管你有多厉害,就是打不赢你也要和你拼命。 这个性格也就注定了安柏不是一个坐视不管的人。 安柏没有听山娃的劝告,朝着哀求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一个小伙子站在一个包间门口,另一个小伙子双手叉腰,拦住一个姑娘。姑娘大约二十来岁,稍显散乱的头发也难掩白净而清秀的脸庞。 “你们咋回事?”安柏问。 “大哥,他们硬要我陪,我不是那种人。”女孩鼓足勇气说。 “你们听到了嘛?让她走吧。”安柏对那两个男子说。 双手叉腰拦住女孩的那个男子正背对着安柏,他不耐烦地说:“别管哈朋友,她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孩说“我不是他女朋友,他想跟我耍,他有家的,我不干。” “你看看,人家不干嘛,何必嘛?”安柏再次要求放了她。 安柏环视一下周围,天色渐暗。心想:这个农家乐怎么没有人管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正在疑惑,包间门口那个身穿绿色夹克衫的男子向伙伴递了一个眼神,双手叉腰男猛地转身过来,右手变掌向他打来。 好一个雪花盖顶,安柏听到呼地一声,心想,这人还是个“练家子”?他一侧身,左手抬起接住“叉腰男”的手掌,右手迅速出招给他挡开。“叉腰男”后退两步,心想:今天遇到有两下子的了? 一看同伴可能会吃亏,绿衣男一下子窜到安柏身边,两人一起夹攻安柏。 一场三人混战开始了。 山娃一看两人打安柏一个人,自己又不会打架,在一旁干着急。 “快打110!”山娃一下反应过来。 “没用!”姑娘说。 据说那个“叉腰男”的哥哥是公安局的一个官儿,他就是仗着哥哥的官威经常在这个农家乐玩乐,看中了哪个女人就要跟她“耍朋友”。农家乐的人都让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是因为他有权势,另一个是因为他也给农家乐带来一些生意。 真是山高皇帝远,无法无天。 安柏一听,感到很愤恨。心想:我今天要教训一下他们,非要把他打来趴下。 安柏从他们二人的围攻中抽身出来,想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他一转身,脚一抬,照着绿衣男猛一蹬。只听绿衣男“哎呦”一声被蹬倒在地,身体蜷缩着,蠕动着。 “你还打吗?”安柏向叉腰男大吼。他不想打出大问题来,希望对方慑威而退。 叉腰男赶紧跑过去,拉起绿衣男“走,我们走。” “你给老子记着!”叉腰男威胁着说。 农家乐的老板和伙计一下子都出来了。 老板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黝黑的皮肤,挺着阿尔法形状的肚子,殷勤地给安柏他们散烟。 “兄弟你要闯祸了。”老板告诫安柏。 “打得好!痛快。”伙计们佩服安柏。 老板吩咐给安柏他们拿来酒菜,对安柏说:“今天我请客了。你们住哪儿?吃了送你们赶紧走。” “不远,就在山梁那边。我才不怕他们呢!”安柏对老板说。 这时,安柏才知道,他施以援手的那个姑娘叫秀芬,名字和人一样秀丽。她告诉安柏,她由一个熟人介绍到这个农家乐当服务员,有两个多月了。每次那两个人来都要她陪着喝两杯酒,有时还动手动脚的。“真是烦死了,又不敢得罪他们。”秀芬抱怨地说。 秀芬看到安柏有几分英俊,更感恩于安柏的仗义,留下来陪他们吃饭,之后,互留电话号码。 他们从此认识,安柏也对这个姑娘有好感。 提到后来的情况,安柏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无奈而又很遗憾的样子。这应该是安柏的一段奇缘。 申亦平正要往下问,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吃了。好的。”像是小风打的,有事情找他,要他回酒店。 “走,我们回酒店。”他一下子严肃起来。 安柏的传奇故事就此留下了悬念。申亦平后来问他,他只是说,那个公安局有关系的叉腰男找人报复了他 申亦平知道,探究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仇人”身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却不得不煞了尾。 不管跟他们谈及什么,申亦平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正事”没办呢。 申亦平的正事就是带着老板安排的任务而来。 安柏的正事就是带着家族的使命——监管申亦平。 申亦平感觉在这里,不管做什么,也不管在哪里,都会有所顾忌,心里始终会浮现一朵黯淡的云彩,时不时就会飘来遮住你的眼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堵路被抓 回到酒店,安柏坐在客房大厅的沙发上,抽着烟,眼睛看着吐出的烟雾,像是若有所思。 申亦平走进卧室,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希望看到方先生通报筹款进展的信息。可是,没有。 老游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 申亦平把手机放茶几上,看了一眼老游。老游也拿起手机,和申亦平的目光对视。他嘴一撇,意思是告诉申亦平,方先生也没有给他信息。 小风走进来,拔掉插座上的手机充电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申亦平和老游说: “我们都等了那么多天了。我们家属都在帮你们想办法,你们还不着急嘛。” 可能是他认为申亦平和安柏在河边上散步,是不是没有把该做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也难怪安柏正在讲他的传奇故事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以后,变得严肃起来,一句话不说,就要求申亦平一起回酒店了。 申亦平感觉小风话中有话。什么叫帮我们想办法?你们能想什么办法?申亦平认为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 申亦平问他:“你是说把车拿去卖了吗?有人买吗?出多少钱?” 小风转过身来,坐到床边。 申亦平继续说:“如果要卖,需要专业机构评估一下哈。” “给你们说嘛,这两个车我们都找人看了。卖不起价。最多20万元。”他一边说,一边系着鞋带。 好家伙,真是急不可待了,昨晚才拿到车,他们就找人谈价。 申亦平说:“那亏大了。实话告诉你,就是奔驰,4s店愿出28万元收回。东风本田至少也是10来万吧。” 当然,申亦平说的价有点水分,肯定是一种策略的需要啊。一是,车是查封车,不能卖。怕被法院追究;二是车的实用价值是远大于他所说的价格的。 小风压低声音说,他前几天就派人上山去了,准备去堵路了。 “什么路?” 申亦平一问,才知道他说的是宽洪沟那边通往土龙县的一条要道,也是规划的国道。已经通车了。 他们的意思是采取这种方式迫使政府重视,出面解决问题,重新去找采石厂拿钱。这样解决或许更快些。 难怪他今天换了一双运动鞋。难道他也要去? 申亦平一听,心里一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又不便发表意见。 申亦平暗暗提醒自己:我毕竟是代表公司代表方先生来的,而且,委托书已经被方先生通过微信发给了县政法委的汪副书记。 如果说同意呢,要是被知道了,肯定会惹恼相关方面,有煽动闹事的嫌疑;要是说不同意呢,家属肯定直接就要我们拿钱,而且肯定会很强硬。现在老板什么法都想尽了,为钱所困。怎么敢这样说呢! 申亦平如果明确地说同意或不同意他们去,都是惹火烧身,真是两难啊。他保持沉默,不发表什么意见。 小风说完之后,申亦平站起来,在卧室里走动。然后,走到大厅窗边,让他以为自己是在考虑其他问题,避免他直接征求意见。 申亦平想,也许,他也不会来追问。因为,昨天晚上就说了,他们双方要签订补充协议,需要申亦平拟订。 中午,只有一桌家属一起吃饭,没有了往日的哄闹场面。 午饭后,申亦平继续跟方先生联系,一方面让他加紧筹款;另一方面让他知道,把车押给家属以后,他们将和死者家属商谈新的方案,特别是押车的管理事项约定和前协议违约金的规避问题。 小风,表面上看跟往日一样,时而躺着,时而坐着,手机不离手。走来走去,进进出出。不时发出无可奈何的低吟和感叹声c嗷嗷声。 仔细观察,发现他下午以后明显精神欠佳。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听牟嫣说:“有人从山上下来了。” 这个藏不住话c性格火爆的人,今天说话有些躲躲闪闪。这引起了申亦平的注意。 “妈的,幸好我跑得快,不然被抓起来了。”蛮妞把参与堵路的“遭遇”大声说了出来。 这下,申亦平才知道小风所说的“堵路”堵出了大麻烦。听说一下子抓了好几个人,当场放了两个身体差的c年纪大的。 小风的大孃也回来了。坐在客房大厅的沙发上,一个劲儿地埋怨“妈的,把我抓到干啥嘛。” 后来听说是牟嫣的亲戚在县执法部门有人缘,有人打了电话后,当场把她给放了。其他几人是因为年轻跑得快,跑掉了。 这会儿,小风看到都闹开了,没必要隐瞒,开始说话。 本来,作为死者家属代表的儿子小风,已经和公司签订了赔偿协议,但是,家属们都认为公司可能一时拿不出钱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按照死者家属的说法“我们已经等不起了”。 于是,可能是昨晚他们商量好了,易氏要带着女儿和其他亲友去找采石厂,因为他们认为:事故是采石厂的矿渣导致,他们应该把赔偿金拿出来。 早上,白水没有来酒店,原来是被死者家属强迫开车去了。 “哪里去哦?”白水问。 “宽洪沟。” “干啥子?” “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水哪里敢说不呢?他心想:开就开嘛,只要不让我去干坏事就行。 白水开着那辆已经被死者家属扣押的越野车,载着黑鲁c蛮妞c牟嫣等人,驶向宽洪沟。 进入山里的道路坑坑洼洼,汽车摇摇晃晃地前进。 一辆面包车紧跟着,由小风的一位亲友开着。 “要是他们不给钱,我们就把路拦着,看他们咋办?”牟嫣闲不住,开口说了起来。 “啊?!你们又去闹啊?”白水惊讶地问。他正在揣测这些死者家属去山上要干什么的时候,牟嫣几乎挑明了。 “你们自己去哦,我去要不得。” “有啥子不好?你娃敢不去!好好开哈。”牟嫣吼叫起来。 白水心想:你们非要强迫我去,现在车被扣押了,我已经没有支配权,就只能当自己是帮他们开车的,我不参与就是,只有相机行事了。 说着说着,已经到采石厂外的公路上了。 “你们老板喃?叫他出来!”黑鲁对着一个正在看石料的工人吼问。 采石工人心里正在犯嘀咕:难道又是死者家属来闹事了?对,就是他们,这几副颜色我还是认得的。不是说烷部子公司已经承担了赔偿责任吗?他也觉得奇怪。 不一会儿,厂里的其他工人也出来看个究竟。 他们一看,就十个人。此时的情况已经今非昔比,已经没有事故发生时的强大声势了。厂方根本不怕,直接回绝家属:“你们找不着我们?该找谁还找谁吧!” “你们快走,再胡闹我们就报警!”厂里的员工非常强硬。 家属看到这样不行,鬼机灵黑鲁说:“不用跟他们啰嗦,干脆直接去把路堵了,看政府管不管。” “对!这样好。走!”蛮妞c牟嫣等人附和。 于是,问采石厂要赔偿费的行动又立即演变成了堵路行动。 白水把他们拉到目的地后,说自己要把车停好,借口躲得远远的,不去现场。 这里是斜坡乡通往土龙县几个乡镇的进出口通道,也是省道。那里面住着好几千藏族等民族同胞,这是他们生产c生活和与外界接触的重要通道。 “你们要干啥子?”过往的车辆被迫停下来,司机和行人喝问死者家属们。 拉东西c托运的牲口车也受到阻碍,就连过往的行人也受到阻碍。 “你们凭啥子不让我们过路?我们又没有惹到你们,简直没有道理嘛!”行人吵着,试图拉开家属们设置的障碍物。 行人要过路,而死者家属不让过;行人试图清除设置的路障,死者家属阻止着。双方开始相互推搡,发生抓扯。场面开始混乱。 这下还了得! 很快,消息不胫而走。堵路行动形成强烈反响,所在地乡镇领导得到报告,县里有关领导得到汇报,甚至有人把堵路的现场图片发到了网上,据说省上有关领导也知道了。 批示,一个接着一个,一级一级往下传! 公安部门迅速反应,防爆警察开到了堵路现场。 “你们这一行为属于违法行为,我希望你们马上撤离!”警方发出了警告。 “我们家人被整死了,没有人管我们!”显然,家属这样说话是在无理取闹了。 斜坡乡党委c政府的领导来到现场,对家属们进行劝说。 不听! “你们牛鸡儿的,不干正事,把我们这一家人整惨了!”易氏这样谩骂到现场劝解的干部。 干部走入家属亲友群,试图把他们拉离现场,让出通道,好让车辆通过。 小风大孃直接坐在地上,不走,继续阻止通行。 “你们不给我们解决,我们就是不走!” 有人干脆倒在地上,又哭又闹,脚蹬手抓。 白水虽然站得较远,也看清了这里发生的情况,不断给一些家属发信息,打电话,劝她们赶紧离开。她们也不听。 易氏和她的大姐,以及其他几位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人,警察都尽量给她们做思想工作,希望她们赶快离开,用合法的方式表达诉求。可是,她们却听不进去,不但不听,还大骂警察。 怎么办?前去劝解的地方干部和警察,面对这样的阵势,非常伤脑筋,显得一筹莫展。 “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表达诉求要用合法的方式。你们这样做是非法的!我再给你们20分钟时间撤离现场!”一个手持式警用扩大器的声音在山谷上空响起,警方不得不发出强硬要求。 时间,仿佛在死者亲友们的顽固的坚持中凝固,又在警察的等待中慢慢过去。 “行动!”将官一声令下,警察从路边冲向道路中央,冲向无知而顽固的人群 亲友们多数开始四处逃离,作鸟兽散。 黑鲁c蛮妞等十多个年轻人,一看警察动真格的了。“不好,快跑!”蹭蹭蹭往山下跑。 警察抓住了10多个顽固的人。 几个上年纪的人,被警察控制起来。 当场经过甄别和批评教育,放了一些态度较好的人,对十分顽固的几个人强制带离。 就这样,易氏和小荫等几人被带回城里,暂押在派出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深夜捞人 “申总,你看,我们为了你们,我妈她们都被抓起来了。” 申亦平先是一震,并未明白小风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仔细一问,才知道小风的母亲和大姐因为组织亲友去堵路,导致了不良影响,不听劝告,还大骂前去制止的地方官员和警察,被抓了起来。 死者家属采取这一违法行动,目的是希望引起政府重视,让采石厂拿出赔偿金来。 这些家属做事也太冲动了。申亦平认为,公司拿不出钱来,显得公司代表都有些理亏,让你们出出气也就算了,怎么还不听劝告,敢对警察和政府官员谩骂呢?你们在我们面前放纵惯了,那么张狂,那样凶狠,迟早会有这样的结果。 小风说“为了你们”?这话不对吧。什么叫“为了你们”?公司还没有给赔偿金,是因为的确有困难,只是说稍晚一点给,没有说不给啊。我们并没有逼你们去这样做啊! 再说,你们一直不愿意走合法途径,非要以非法的方式取得,自认为这样更快些。导致了不良后果,这能怪我们吗? 申亦平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不能跟他们这样说啊,此时此刻不是评理的时候。这里讲理有危险。 申亦平安慰小风说:“别着急,我们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再看看想个什么办法,看能不能疏通一下,把她们放回来?” “怎么定的?要关多久?”申亦平问。 “我问问。”小风说。 此时的小风,已经明显没有往日的怒气,显得温和一些了。 “快问,问清楚。”申亦平嘱咐他。 老游一听,先是觉得很吃惊:“抓起来了嗦?那麻烦了。” 他低声对申亦平说:“说不定还是好事,对我们有利。” 老游有些得意的神色,此时已经情不自禁地显露出来。 老游一想到这家人对他的态度和言行,他心里应该是充满了心酸的。开始那些天把他往死里整,往死里逼。逼迫,审问,吼骂,抽打,罚跪什么招都用上了。后来,申亦平来了之后,家属们转移了“重点整治对象”。但是,他心里的阴影是难以抹去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害怕到公开出卖申亦平,以求自保的程度呢? 申亦平说:“就怕他们把气撒到我们身上,要谨慎应对。” “嗯,就是”。老游表示赞同申亦平的顾虑。 一会儿,小风通过他的一位内线朋友,问到了。说是他妈易氏和大姐小荫,要拘留7天。 晚上,小风的二姐夫羽商林c二姐小青c三姐小丫c蛮妞等一干家属来到客房。客房又开始闹腾起来。 今天的闹腾,可能又跟以往不一样,家属们心里可能又多了一份沉重感。 “申总,能不能想办法先把我岳母和大姐放出来?”羽商林问申亦平。“你看嘛,这个事情都是被你们整的。” 什么?被我们整的?你也这样认为?申亦平心里开始鄙视这个操着东北口音的东北人。申亦平心想:你怎么也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呢? 一个开始闹,一家都开闹。 “赶快先想办法把我妈他们放出来。” 小青带着命令的口吻说。 “快点哦,想办法。”小丫也开始向公司代表们逼来,皱着浓黑的眉头,两眼瞪着申亦平,大声说。 “就是在想办法。刚才我们还在问情况。大家别着急!先要问清楚是哪个派出所抓的,人在哪里,谁在具体负责办案。”申亦平告诉他们。 “什么不着急!怎么不着急?”又开始吼。 想办法需要冷静,需要弄清楚具体情况,看病也要讲对症下药嘛!申亦平心里郁闷得很。 申亦平拿起电话,给家属们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县政法委汪副书记的电话拨通了。 “申总,你好!”汪副书记都把申亦平的电话记熟了。 “书记您好!想麻烦你一个事情。我刚刚听说死者家属去宽洪沟那边堵路被抓起来了?” “你还不知道啊?”汪副书记觉得奇怪,他以为申亦平是有意装糊涂。他认为申亦平应该是天天跟家属们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 申亦平马上反应过来,这也证明汪副书记是知道申亦平的处境,那就都装吧。 “书记,我是刚知道的。开始有几位家属不愿意说,遮遮掩掩的,可能是觉得在我们面前丢丑,有点顾面子嘛。我一问才知道。” “哦。是这样的,这个事情是公安局在办,他们按照相关程序在走。据说他妈和姐姐都不听劝阻,把通往土龙县的一条交通要道给拦了。地方上和警方一直做工作,他们就是不听,还大骂干部和警察。态度恶劣。而且,有人把图片发到网上去,影响很坏。省上领导都看到了,指示要严查。这个事情,我们肯定要做出处理,给个交代。” “哦。这事是有点麻烦。我们这些天跟他们打交道也知道他们没什么文化,有些道理也不懂。你看是不是这样?书记:刚才跟其他家属进行了沟通,他们家人的确不懂什么法律知识,现在意识到不对,也很后悔。刚听小风说,他们决定要办丧事,把死者安埋了。但需要当家人回来操持,能不能考虑到这个风俗习惯,把她母亲放出来,等丧事办了再执行? “可能不行,执法程序肯定是要走到的。” “书记能不能支个招,看有没有可以通融的办法?突然出了这事,我们也觉得不好面对家属。你帮帮忙好不好,书记?”申亦平一边求着汪副书记,一边看了看几位死者家属。 小青c小丫c羽商林正带着企盼的目光看着申亦平,全神贯注,心情随着申亦平跟汪副书记沟通的语气而起伏,好像申亦平此时此刻就能决定他们母亲和大姐的命运一样。 小风坐在床上,背靠着墙,低着头,玩着手机,不知道他是在跟他的战友沟通,还是在听申亦平打电话。 “这个时候可能都来不及了。他们可能要转移到洛源去,我们这里没有拘留女犯的条件。看看是不是还在公安局,走没有走?” 明显,汪副书记不愿多说,想让他们再去折腾一下。 申亦平听出了话中的玄机。 一看时间都晚上12点过了。但是,家属闹着要去看看。 “那就走吧”申亦平拿起手包,打开门往外走。 申亦平这一果断的举动,让家属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们才跟了出来。 老游反应过来,问:“真要去看啊?先问清楚嘛。” “走!边走边问。”申亦平看着小风说。 路上,小风又打听到在县医院。 如果在县医院,说明问题的确有点严重。可能是有人受伤了或者身体坚持不住,需要进行紧急处理以后,再执行相应程序。 申亦平一边走,一边想。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希望不要过于严重,否则,不好收拾。 当申亦平他们赶到医院时,发现有辆防爆警车停在大门口。 他们继续往医院里面快速走去,没有看到人。侧过身去,一队警察正押解着几个人往警车走去。 他们仔细一看,正是易氏和小荫。 易氏看起来精神很不好,被扶着走。小荫双手抬着,好像是用衣袖遮着什么。估计是双手被缚住了,怕被亲友们看着。 两人一下子没有了那凶狠的神情和雷鸣般的大嗓门,显得都神色不佳。但看申亦平时,递来的眼神并不友好。 申亦平没有计较,向警察说明来意,并提出了“不情之请”。 一位姓曾的警官,可能是押送的负责警官。他几乎把刚才汪副书记电话里所说的过程又详细地说了一遍,非常耐心地对申亦平他们说:“人情我们要考虑。但是,我们是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在走,是在执行程序,马上还要赶往洛源拘留所去,希望你们理解。 如果你们要让她们提前出来,我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反正我没有这个权限。你们可以向我们所里打报告,如果上面批准了就有可能。 很抱歉申总,我们该出发了。” “谢谢曾警官,谢谢您们!打扰了。” 申亦平眼看警察把她们母女押上车,目送她们离开尽管她们母女俩在申亦平心里有着不美的形象,但是,申亦平没有恨她们,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去恨这种无知而又可怜的人。目送她们,还是因为同情,和对死者家属的理解。 申亦平应小风他们的要求,尽力求情,希望在死者下葬之前,把易氏及女儿放出来。但是,他已经深深感到“法不容情”。 他们这几个深夜去“捞人”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被押上防爆警车。 透过囚窗,申亦平看到小荫依然向他投来极不友好的目光。 警车启动时,黑鲁走过去,她对黑鲁说:“记到!去找xx哥。” “走!妈的,跟我走!”黑鲁一把拉住申亦平的右手。也许,在那一刹那,黑鲁有些伤感,一下子冲动起来。 警车里传出警官有力的声音:“不许乱来哈!” 黑鲁松开了手。 申亦平没有对这种无知的人发火,也不想对他说什么,和老游直接回酒店。 路上,申亦平又给汪副书记打电话。 也许是看到申亦平如此费神地帮助家属,不免有些感动。 汪副书记告诉申亦平: “这样吧,你们跟顺河场派出所所长联系一下。让家属写个保证书,以后不再闹事。如果有报告递到我这里来了,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研究一下。” 申亦平想,汪副书记也许是开了条缝,也许是觉得没法改变,只是有意把他们推给其他人去应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凶狠报复 第二天早上,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申亦平和老游,带着小风c黑鲁,由羽商林开车,直奔距离县城十多公里以外的顺河场派出所。 大渡河像一条银灰色的巨蟒,匍匐在山谷间,在车窗外蜿蜒而行,时隐时现。 申亦平打开车窗,让清新的空气灌入车内。 这辆进口的奔驰车虽然已经有几年车龄,但依然平稳c快速。羽商林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 派出所还没有上班,申亦平一行人只好在外面等着。 申亦平走到公路外侧,眼前一片开阔,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下,一条宽宽的银色带子,就是著名的大渡河。一大片黑瓦青砖的老式建筑,顺着大渡河边排开,错落有致,炊烟袅袅,与河里升腾而起的薄薄轻雾相映成趣。 “这里就是金沙渡。不是那个传说中石达开在这里渡河嘛”羽商林走过来,给申亦平讲金沙渡的故事。 “嗯,嗯。”申亦平心不在焉地应着。 “不是说红军长征经过这个地方”他好像并没有察觉申亦平不是对故事不感兴趣,而是对他不感兴趣,还在不断地只顾介绍。 申亦平感觉那两段气势恢宏的历史,通过他的嘴讲出来都变味了,变调了。既不真实,也不感人。 申亦平心里想:我早就对这些历史非常熟悉了,还用得着你来解说?你那点历史知识无论是从准确度,还是从全面性来讲,都跟我所掌握的情况,有相当大的差异。 申亦平也懒得去纠正,更不想跟他讨论。申亦平把视线从羽商林脸上移开,想把话题转移开。 “走!派出所来人了。” 申亦平转身穿过公路,走进派出所。 一位工作人员正在打开办公室的门,申亦平走上前去,向他说明来意。 他打量了一下来人,说:“所长不在。在外面开会。” “能不能问问他是否过来?需要多久?” “估计要一个小时多吧。领导开着会又不便过多打扰。我把会议室打开,要不你们去坐坐等他?” 在会议室坐了约二十多分钟,常所长来了。 落座后,申亦平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常所长介绍了拦路事件的详细过程。 “我非常理解家属们的心情,但是一定要依法维护自己的权益,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常所长说。 申亦平和老游非常恳切地请求在可能的前提下,一定考虑到需要家属组织死者葬礼的具体情况,对家属网开一面,尽快放她们出来,或者等死者后事处理以后再执行。 “家属也很诚恳,他们意识到这种行为是不对,以后不会再去拦路。是不是让他们写个保证书呈给所长?”申亦平向常所长求情。 “写也可以。到时候我需要向领导打报告,征得领导的同意。关键是你们双方要达成一致协议,尽快解决问题。”常所长说。 申亦平明白领导们的意思了,最根本的保证不是什么保证书,这只是个形式,而是公司与家属要商量好,按照协议执行。 从派出所出来,申亦平给小风解释了他们的意思,建议回去后商量把补充协议签了。可羽商林非要说:“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你应该听懂了吧?这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事情哈。我们是非常希望她们早点出来的。”申亦平再次说。 完了,又多了一个“牛黄丸”。申亦平感觉有点崩溃。 经过一番努力,申亦平他们还是没能把拘留的母女俩“救”出来,尽管大家还在讨论,还在想办法,但是,小风也说“没那么容易”。申亦平觉得小伙子还是有分析问题的头脑。 小风对“尽快放出”的愿望,可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于是,一种阴霾愈加明显地笼罩在家属和亲友的心里。 申亦平已经预感到一股强烈的宣泄即将来临 他对老游说:“今晚你不要去宿舍,就在这里睡,我们好一起商量,一起做做他们的工作,把协议定下来。” “好嘛。”老游答应留下了。 晚饭后,老游还来不及去服药,家属又开始在客房里折腾。 羽商林经过卧室电视柜,随手拿起小风放在上面的《保证书》。也许很扎眼,也许想有意借此捣鼓点什么。 “这个有什么用嘛?”羽商林开始不淡定,“还是要想办法早点把 她们弄出来。” 申亦平看在眼里,觉得这个东北男人就像个小娘们儿。派出所也去了,而且就坐在所长的对面,应该听懂了吧。 正说着,那几位敢于闹腾的女人又杀气腾腾地走进卧室。 “怎么的嘛?” 闹腾又开始了。 “我说你们公司也是,怎么搞的嘛?把家属弄成这个样子!”羽商林这个“东北话”,不能淡定和理性处事,比他的老婆更具有蛊惑力和危害性。 申亦平看着很恼火,跟这种人真是没法讲道理。他和老游对视一下目光,心照不宣,只有等他们随便说。小青和小丫走到老游面前,张牙舞爪的,做出正要推搡的样子,突然,大厅里有更大的响动。 “妈哟呢!啥子事哦,把老子们搞成这个样子!”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炸响。 大家都迅速出去看究竟。 原来是小风的大孃,这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太也去山上闹事,被抓了。由于年龄大了,被教育一番,关到半夜,提前放了。牟嫣他们送她到客房,在高吼发泄。几位女性都撸起袖子,让大家看看她们被手铐拷过的痕迹。 申亦平坐在“大孃”的身边,安慰了一下。 “哎呀!太不像话了。你们吃饭没有?”申亦平问道。 “我不吃。”老人昂起头,气未消。 “没有吃饭的去吃点东西,身体要紧!” 申亦平在尽力安慰。 听到申亦平这样说,那个“东北话”又开炮了,“让申总拿点钱出来给她们去吃饭吧!” 我的天,我都吃不饱,还有人拿我开涮,这不是趁火打劫嘛。申亦平心里很烦,但又不得不应付。 “你们几个人?”申亦平问。 “5个人。” “我的钱不多了。刷两百给你,你带他们去吃饭。”申亦平对东北话说。 “两百哪够啊?五百!”羽商林,算你狠! 小丫c小青纷纷把手机向申亦平伸过来。 给钱以后,这些人一下子不高吼了。 没过一会儿,有个声音响起:“我们去看一下我妈和大姐,给她们带点生活费去。” 申亦平心里正在叫苦不迭的时候,东北话又说:“申总,我们去看我岳母,拿点生活费吧。” 申亦平看着老游,一副怪异的表情。可能他是在说“莫法,只有给。” “拿500块钱去吧,应该没问题。” “五百哪够啊?拿一千!”羽商林真是个“好女婿”。 拿吧拿吧!舍财免灾。申亦平心里劝着自己。 申亦平感觉在劫难逃,不到半小时,被强行要走1500元! 申亦平认为自己开始对羽商林还有点好印象,以为这位40多岁的职业人,应该是位通情达理的人,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小风说好了暂押的奔驰车开到烷部就放好不能动,可羽商林每天开着。早上去顺河场要申亦平掏了加满箱汽油的钱。 申亦平明知他们这种强行要钱行为其实都是非法的,可还是忍气吞声,任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码干吃尽。 哎!算了,谁叫老板“一k”太轻浮,做事不给力呢?只有忍痛掏出这些冤枉钱,而又无可奈何。 申亦平想起了一位从事民俗问题研究的教授所说的话:在民族地区,如果被人煽动“吃大户”,会越陷越深! 申亦平的心开始颤抖!方总啊,你到底在找谁筹钱啊?什么时候把钱打过来早点了结啊?免得再花这些冤枉钱啊! 羽商林带着一干人去“探监”去了。 钱!换来了短暂的消停。 夜,已经很深了。 申亦平和老游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竭,和衣而睡。说是睡,其实就是躺在床上。 困倦,但又思绪万千,无法安眠。 迷迷糊糊中,突然有人在卧室门口高吼: “妈哟呢!把老子们整得这个样子,你们还睡得着嗦?!” 声音越走越近。 “起来!起来!” “啥子事?”老游问道。 “把老子们弄到派出所去受罪,你两个还在这里享受!” 老游没动,那女人却拉着老游的脚,往床下拖。 申亦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自称在温州种植折耳根卖的那位亲戚位皮肤黑黑的c看似瘦弱而又丑陋的妇女。 申亦平告诉老游:“别躺着了,我们起来应对吧。” 申亦平和老游起床,坐到窗边的椅子上。 “折耳根”女人还不肯罢休,走到老游面前。 “你们看嘛!把老子们整得好惨。”她吼叫着,伸出两只手。的确有两道明显的手铐印迹。 “大姐,你受委屈了。吃饭没有嘛?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申亦平劝慰她。 老游显然在生气,不想看她。 “就是你狗日的些!”说着用脚踹老游的膝盖。 女人穿一双黑色的皮鞋,有点像男式皮鞋。 “不准打人哈。”申亦平连忙站起来阻止她。 当女人猛地踢向老游之后,老游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要躲闪,也没有站起来面对她,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就像在走神一样。 那神情似乎是在责怪:难道申亦平知道他们今晚会报复,有意把我留下来当出气筒? 如果说申亦平一点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事实。 死者亲友堵路被抓之后,老游认为“说不定是好事”的时候,申亦平就提醒过他,怕家属们把气撒到他们头上。申亦平已经感觉到他们撒气的苗头越来越明显了,把老游留下来,出于两个目的:一是希望共同面对,相互保护;二是在遭遇意外的时候可以相互见证。 这个“姐姐”猛踢老游一脚之后,申亦平以为她一脚出气了,该收敛了。哪知道,她又突然飞起右脚,向老游踹去,而且还连踹两脚,边踹边骂:“就怪你狗日的。” 就怪他吗?申亦平明白她所说的意思,跟小风三嬢所骂的是一回事,都责怪老游给他们说“公司自己会处理好”。看来,老游这次帮老板揽责真是揽大了,不仅给公司揽了一个祸事,也给自己揽到了祸事。 老游继续“神着”,一动不动,也不辩驳。也许他内心真的在后悔。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准再打他!”申亦平连忙站了过去,走到她和老游之间,隔着。 “你再打!”老游也冒火了,突然高吼了一声。 大厅有两个男的,一直看热闹,不发声。申亦平把目光投向门口,有人把头缩了回去。 “姐姐,夜深了,你也累了,该休息了。”申亦平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到老不少的,就叫她“姐姐”,劝她,“我们明天想办法。” 老游把裤腿撸起来,膝盖下面一点被踹破皮,露出了血迹。 “你看嘛,都出血了。”申亦平对他们说。 申亦平心里一阵阵酸楚。 小风和一位女亲友进来把愤怒的“姐姐”劝出去。 她在卧室门口还骂骂咧咧,仿佛觉得还没有打过瘾,回过来头来看着申亦平和老游,不舍离去。 很显然,这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可是老游还是忍了。拿他的话说就是“遇到了嘛,莫办法嘛!” “这些,他方宇健就不知道嘛!”老游发出了感慨。 多么无可奈何的自我解嘲。 这一夜,还能安睡吗?! 申亦平望着窗外,街灯像瞌睡人的眼,无力地眨巴着。可南桠河水依然轰轰作响,不肯消停一会儿。山那边,也许有了黎明的光影,可这里的路灯下依然是黑黢黢的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骚扰不停 斜坡乡领导来到申亦平所住的酒店协调后的那几天,还是起到了缓解矛盾的作用。 大家都在等待方先生筹到款打过来。 申亦平他们加紧与方先生联系,方先生的筹款动态,在老游那里,随时被死者家属强行查看。 死者家属们热切期盼的目光,似乎都随着方先生筹款行动的线路而移动着,计算着,紧盯着。 9月10日晚,方先生发来长长的微信: “我在锦阳多方筹钱无果,北京之行最后希望。上周4位准投资人专门到我们美金新能源公司考察,同时,也听我介绍其他项目和山东公司,他们对山东公司计划转纳斯达克更有兴趣,我计划低价转卖我个人持有的该公司股票,筹集资金,解燃眉之急。 昨晚与他们商定,明日大早去山东实地考察。估计有八成把握,还是等钱进我的账户才算。 我会给县委书记去一信。 要求县某局立即放款不能放松! 亦平,你说我头脑不清醒,我清醒得很。” 看到方先生发给他的微信信息,申亦平感觉他已别无他法,只有这招了。 申亦平没心情和他打嘴仗,只能让他抓紧时间,赶快去落实。 11日早上8点过,收到方先生一条微信: “亦平早上好,辛苦委屈你了。我现在高铁上去山东,希望卖山东公司股票筹钱。我会全力作自己该作的事。 你们继续作该作的事,给县委书记的信和资料发出否县某局必须执行搬迁协议,立即拨发全部余款! 我也通过其他渠道向有关领导投诉。 总之,多方努力,化解危机!” 看来方先生发来微信的重点,是催申亦平他们“继续作该作的事”,——去争取搬迁赔偿款。 一看到方先生这类信息,申亦平心情变得很糟糕。行政事务,应该是很严谨的事情,又不是小孩过家家,说了可以不算,还可以厚着脸皮c婆婆妈妈地反复纠缠。 申亦平越来越感觉到方先生缺乏理性,对法律关系问题缺乏深思熟虑,老是要用行政手段和非正常关系进行协调,而且还死缠烂打。 申亦平是认为这样一点不管用,可方先生就是不开窍。 老游也说:“得断了他这个念想”。 申亦平觉得老游终于悟透了方先生的行事风格,连他都认为要断了方先生找县某局的念头了。 申亦平感到很棘手,他不知要如何说才能让方先生彻底明白什么是“不应该”,“不可能”,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他也不明白,肖律师之前到底是怎么给方先生说的,他竟然如此固执。 不管怎样,申亦平认为还是要回他信息,而且得对他“狠一把”。 “方总,现在不是几句好话,几封信能解决的! 你弄清楚,死者家属几十号人成天围着我们! 必须拿钱才能摆平,这是最人性的问题! 现在别想什么送信,寄信。不管用!别让人误导! 县里已经去过多次,领导们明确说:烷部子公司员工遇难20天没有下葬,已经造成恶劣影响!必须马上安抚好家属! 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死亡赔偿事件必须尽快处理好! ” 申亦平还告诉他:“我们非常清楚,县里所有领导都是这个意见!” 这个信息发出以后,方先生很久没有回音。申亦平以为他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申亦平想:别理他,不打扰他,好让他去跟人专心谈钱的事情。 申亦平知道在外与人谈事情可能会经历哪些过程,也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去走过场。 可是,死者家属们不懂得这些,分分秒秒都在催,分分秒秒都希望申亦平他们打电话,发信息。 不仅仅是要求申亦平他们不停地打电话发信息,家属们也有人不断给方先生打电话。 “滴滴滴”正在山东跟人谈事情的方先生听到电话铃声,马上掏出电话:“喂!哪位?” “方总,好久给我们赔偿金?好久给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放心,放心!” 方先生挂断电话,继续谈事情。死者家属没有得到答复,一脸不快,骂骂咧咧。“妈的,都不说清楚。” 再打。 电话又通了 不接。 再拨打。 又通了 拒接。 跟人说着事情,电话老是在响。 一看又是烷部,没有姓名,方先生估计又是家属打的。他心想,这些家属亲友真是疯了。 方先生心里窝火,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干脆不接,静音! 申亦平清楚,公司已答应赔偿,也签订了赔偿协议,也约定了兑现的时间,可是,这些死者亲友怎么也淡定不下来。说好了等人家筹款,可就是不能安静下来等,总要折腾人。 方先生拒接电话,也是不得已的。 小风拨打过了,不接。 小丫:“我来拨打。” “嘀嘀嘀”,没接。 “你也打一下。”小丫让黑鲁打。 “嘀嘀嘀”,也没接。 “我就不相信他不接!又打!”蛮妞c牟嫣都轮番拨打。 “你们给他打!他不接我们的电话。”小风命令着。 老游又不得不给方先生发信息:“抓紧哦!家属们等不得了。” 小风又命令:“光发信息不行,要打电话。” “打嘛!打嘛。马上打。”老游无可奈何。 “嘟嘟嘟”老游用免提给家属们听。 断了,再拨打,还是没有接。 “耶!你们老板电话都不接了,怕悬了。”小风说。 “怕啥?等一下再联系嘛。还是要给他时间嘛。”老游解释。 看到申亦平在一边沉思着,没有打电话,安柏走过来说:“快催你们老板。电话打起,信息发起!” 这哪里是催办,这简直就是骚扰。 方先生的活动,受到干扰,已经在所难免。可是,申亦平和老游却没有办法控制。 “你们最好等一下,给他时间去谈事情,打扰也会影响他筹款。”申亦平告诫小风。 “你又在帮你们老板说话。他是不是在拖时间?你们是在合起来骗我们?”小丫吼着说。 申亦平对这个死者家高学历的人,竟然这样说话,感到无语。 “公司是不是又在骗我们哦?”小丫问老游,开始起哄。 “申总,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我们看看。”黑鲁命令似的口吻说。 “就是,看看。说不定人都不一样。”牟嫣附和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申亦平问道。 “跟名片上的是不是一致的?”小丫似乎觉得自己好聪明,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有。也不给你们看。”申亦平明确告诉。 “他的包在那里。”蛮妞在一旁提醒。 小丫在茶几上拿起申亦平的手包,拉开拉链翻查起来。 手包里面除了一张银行卡和几张住宿单据c名片c几十元钞票,其它什么都没有。 小丫告诉大家:“没有。” 大家顿感失望的样子,齐刷刷看着申亦平,好像要他说清楚。 申亦平认为这些家属无法交流,简直就是蛮横到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程度。 “你们也不想想,公司把给我的委托书传给了政府,上面就有我的身份证号码,公司能骗政府吗?”申亦平忍着怒火开导他们。 “是公司不对,没有及时做到。但是,现在是别无他法,只能靠老板去筹钱了啊。既然那天乡领导都说了,应该‘等’,那就静静地等一下,行吗?”申亦平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明白一点。 树欲静而风不止。 晚上,死者家属也不肯消停一会儿,不断催申亦平他们。 他们没有听到方先生亲自答复,很不甘心。于是,他们可能也在不同时段不同地点,不断给方先生打电话。 老游打了两次,没有打通。方先生可能关了电话。 申亦平问家属们:“你们需要休息不?他就是再不对,也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了,需不需要休息?” “电话打不通就不打啦?信息发起。” “你把信息发起嘛,他一起床就能看到嘛!” 在这些家属面前,申亦平觉得他们被当作了机器,而且是犯了罪的机器,是来为他们催债赎罪的,他们不需要被尊重,更不需要有个人的空间和时间。 为了早点拿到钱,死者家属们,无时无刻不在催促。而他们催促的方式无疑是对人的折磨。他们不是等待别人去办好事情,而是以骚扰的方式在等待。 他们不仅对公司代表人进行无休止的骚扰,还对帮助他们催款的协调人进行骚扰。 申亦平觉得这种行为,真是不可理喻。 这样的方式,谁能受得了? 这一天一夜,申亦平感觉自己简直就要崩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筹款失败 “钱呢?打过来没有?” 这几天,家属问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申亦平想着,怎样应对家属的攻击,怎样让老板尽快筹到钱,怎样想办法让熟悉的朋友帮助老板筹钱,助他一臂之力。 温先生,是申亦平和方先生都认识的朋友。申亦平多次给他打电话,希望他帮助一下方先生。温先生答应了,可是需要提供一下资料。申亦平被扣在这里,怎么说家属都不让申亦平走。 老板到外地去筹钱,也无法提供资料给温先生。真是有心无力。 家属不懂他所说的,也不会相信。他们以为这是申亦平就此脱身的借口,申亦平只好作罢。 申亦平站在窗边,却无心欣赏窗外的美景。此刻,他正在心里默默梳理着可能用得上的社会资源,勾勒着方先生筹款的路线,计算着他筹款的时间安排。 从计划路线看,方先生说他11日坐车去山东,应该是中午以后才能达到目的地,下午才有可能与朋友见面,先参观考察。这一天时间肯定就过去了。这天打款是不实际的。 所以,11日晚,他们三人被家属强迫到火葬场,罚他们守灵一夜。 12日,方先生他们可能会坐下来洽谈。而洽谈不是直接说多少钱,而是从发展等多个方面去谈,是做工作让人家对股票感兴趣。说不定时间又需要一整天。这天打款也是不实际的,公司两个车已经被他们强行扣押。 13日,方先生可能会跟合作者谈到转让的具体价格和数量。 根据方先生发来的微信进行分析,13日实际上已经谈成。 当日晚21:02,申亦平和老游都收到了方先生的微信: “亦平,明天肯定打钱!已签协议,我为此20万,实实在在损失了160万元!” 说明他还是有决心解决问题,不惜巨额亏损。申亦平心里不免感叹。 感慨之余,他又对方先生“肯定打款”的说法有些疑虑。因为太了解他了,认为他做事“不稳当”。 不管自己信不信,得让死者家属相信才行。 小风不断说:“这样坐着不行哈!打电话,发信息。” 到底怎么才算催?真要信息发个不停,电话打个不停吗? 申亦平感觉自己一下子好愚蠢,都不知道怎样与人沟通了。 安柏不断说“催起,催起。电话打起,信息发起!” 申亦平突然感觉惭愧无比,已经没有与人联系的能力,需要这些没有什么文化的人来对自己进行强化训练。 “对嘛,那我们再相信他嘛。明天如果款不打过来,又怎么办嘛?”小风看了信息,问道。 说实话,申亦平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何乡长所说的那样:给他时间,等!在这里等! 有家属听说14日方先生“肯定打钱”,都来客房等了。 老游也跟家属们解释“方宇健说肯定打钱,就肯定能打钱。我们只有相信他,别无他法。” “对嘛!如果他不打钱,你们就拿钱担保,你们想办法,每个人一人出20万元!”黑鲁又高吼起来。 那一刻,黑鲁的神情有些得意,好像是在向大家宣告:我多么聪明,帮小风他们出了这样好的主意。 说话时,他在申亦平面前摇头晃脑。 “如果方宇健愿意拿股权来担保,我愿意把自己的房子抵押出去筹钱给你们。”老游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申亦平真怀疑他用意何在? “你敢吗?”申亦平问老游。本来希望老游收回自己所说的话,作为玩笑算了,被他们骂骂就了了。可他还真的假戏真做了。 “真的啊!只要他敢担保。”老游肯定回答。 这样协助协调,不被动才怪。申亦平没想到老游也是个无厘头。方先生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他还能担保什么呀? 作为公司员工代表来跟家属协调,是寻求一个家属愿意接受,公司也能承受的平衡点。这样考虑问题,弄不好会被家属“杀个干干净净”,弄得全军覆没。 正当申亦平愣神时,老游还真当着家属的面给妻子打电话。当即遭到妻子的严词拒绝。申亦平在想,也许他是明知家人不同意,有意这样干的。 但不管怎么讲,老游在开一个坏头。 “我是没有房产也没有存款的。工资都很久没有领了,哪儿来的存款。不信问问白经理他是不是也很久没有领工资了?” 申亦平先把邪路给他们堵了,免得在这里越走越远。 “我是不球鸡儿有的,啥子都没有,天天被老婆卷!”白水带着浓烈的地方话回绝。他这样表达,也许家属们才更能听得懂。 “不行哦,快想办法哦。”小风又开始催了。 9月14日,今天能告一个段落吗? 申亦平一方面要抵挡家属更加强势的攻击,又要强硬地催促方先生把钱协调到位。 方先生一早给申亦平发来微信,同时也在给老游c白水发微信,可能是想让申亦平他们知道他在协调办款: 方先生07:35 “林总早上好,请等我通知,20万直接汇烷部子公司账户。 亦平老游,请发来签字补充协议,立即汇款” 申亦平回复07:53 “你非要按你的想象?! 赶快办款,然后把办款依据发过来让家属知道真有款打过来! 要不然你自己亲自来! 或者另外派人代表你!我代表不了?!” 方先生很快回复: “亦平,你们又没讲清,先汇款,才签约。可以!我通知林总上班直接汇烷部子公司。 林总早上好,请上班立即将20万直接汇烷部子公司账户。汇后告知。谢谢” 方先生 08:07 “亦平老游小白,你们辛苦了,也受委屈了。我66岁老头,昨天6点起来去郑州,12点才回到北京。为了这20万,我个人损失了160万元!告诉林家!把账记在县某局官僚和采石厂头上!!!” 申亦平一看,感觉方先生好激愤。 方先生 9:40 “林总,请直接汇款20万元给烷部子公司,我是烷部子公司法人!也请实时转账。谢谢” 13:12 申亦平催问: “关键是他怎么回答你的?!关键是在办没有?!” 13:14 方先生回复:“办!肯定办!” 好嘛!大家都等! 申亦平分析,根据方先生的说法,从锦阳到北京,北京到山东,山东到郑州,14日中午12点从郑州回到北京 也就是说,方先生根本就没有亲自看到林总汇款,就到北京去了。申亦平担心的情况可能会发生,但他不便说出来。 午饭时,安柏告诉申亦平,他要回去了,山里有事情。看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已经等不到死者下葬了。 他走的时候再三说,一定要尽快催老板把钱打过来。 前一个晚上,安柏到申亦平房间来聊天。申亦平估计他已经计划好要走了。 安柏问申亦平:“真的不记恨我了?” “过了,就了了。不提了。” “我以后到锦阳你不会找人打我嘛?” “怎么会呢?”申亦平告诉他,“如果要打你不用找人,我弟弟就是西藏军区特勤连转业的。他在全师比武拿了第二名,而且带兵抓捕过逃犯,多次立功受奖。你再会打架肯定也没有他们厉害吧?” “那是那是。” 申亦平开导安柏:“你还年轻,如果真的打算去锦阳工作生活,我建议你在锦阳郊区找个踏实的女子安个家。我们有机会好去看望你们小两口嘛,万一你小两口发生矛盾了,我和你嫂子还可以劝劝你们嘛。你又没有其他亲人。” “那好啊。” 安柏咯咯咯地傻笑起来,一扫往日的严肃,眼光也柔和起来。 “你还是挺帅气的嘛。以后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不要瞪着别人,人家会怕你。如果有喜欢你的女孩子,你要告诉她,你脾气不太好,但是心好,不会随便打人骂人,更不会打自己的女人。这样人家肯定会考虑的。当然,你要说到做到才长久。” 安柏知道申亦平这是真心为他好才说这些。他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申亦平。 申亦平觉得安柏这人并不坏,耿直,眼睛里有正义感。 申亦平问安柏,山里挖的虫草怎么卖?申亦平想把这个事情处理了,回家的时候顺便给老妈买点回去。 安柏倒也实在,说自己吃的话,就买四五十元一根的就行了。 他们约定了价格,互留了电话号码,等安柏回去后会找人带给申亦平。 午饭后,安柏没有再出现在死者亲友群里。 申亦平他们又被转移到酒店二楼茶楼包间里。 小风c黑鲁c“拜把兄弟”等几人一直跟着。下午羽商林带着老婆孩子也来了。 13:49申亦平发微信问方先生: “你是不是没有给李总办到位?! 转账打款能要多长时间?!” 20:28方先生发来微信: 亦平老游小白,我知道你们三位的处境!不知郑州林总发生了什么意外与他打交道5年,不会是不守信誉的人。若今晚一直联系不上,我明早大早赶回锦阳筹款。 “我说嘛!一到汇款就要扯拐!”小丫又开始咋呼,自作聪明,好像自己都变成女诸葛了。 日历将要翻到9月15日 。 可14日翻篇并不顺利,翻得饱受煎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最后疯狂 方先生真的要回锦阳了,他是迫不得已的。 根据他筹款的路线推断,他是从锦阳到北京,北京到山东,山东到郑州,郑州到北京,又从北京回到锦阳。历时5天,翻越万水千山,几乎飞越了整个中国东部,为了筹集20万元钱,乘兴而去,扫兴而归。 他没有成功。 内心感到沮丧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申亦平和其他正在等待着他做出交代的死者家属。 申亦平好生感慨:看来老板当得的确很艰难啊! 不管死者家属对公司协调代表使什么招,终究还是要老板拿钱出来,除此之外,被限制了自由的工作人员们能有什么办法呀? 家属也很头痛,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气不过,也无可奈何。 申亦平还是尽量在理解这些家属,同情他们,但是,家属们的言行又让申亦平感觉的确可恶。 小风说:“我们就再相信他一次嘛!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了哦!” 看来有更加凶险的招数在等着公司代表们。 15日。 今天的日历不知道该怎样翻篇,全凭方先生的两条腿了。 申亦平是相信他的手能拿到钱,这是没有多大疑惑的,但要看能不能按时赶去办好手续。这有人为的因素,更有天意。 07:50 方先生转发给申亦平他们一条微信,他的妹妹给方先生的表态: “哥哥,放心吧!我们今天一定会筹集到20万的!” 申亦平相信方先生转发的信息是真实的。 申亦平心想,这次肯定会没问题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尽了多大的力来促动。 申亦平之前就跟老游说过,只有发动方先生的朋友和家人了。 方先生的夫人是不可能的。一是没有在中国,二是夫人实际上已经对方先生处理公司事务的做法失去了信心,根本就不可能再支持他继续折腾。 投资人靠不住,飞越了万水千山,被朋友牵着鼻子走,最后还是落空了。 就连他最信任的一位律师,也是方先生家乡的朋友,自诩能帮方先生筹集上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结果这次方先生有难,申亦平打电话请他,希望看在家乡人的份儿上,帮方先生借款几十万元,以解他的燃眉之急。可是,后来连电话都没有回复。 朋友说的好听,有钱的时候都来了,现在有困难,都在“假打”,靠不住。 现在,就只剩下弟兄姐妹了。 怎么才能促动他向姐妹开口呢?申亦平没有向方先生提过,要是直接提的话,他可能会误会。 申亦平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说明现在的紧急情况。希望他无论如何帮一帮方宇健。 一开始,这位朋友以为申亦平替方先生向他借钱,也很为难,因为人家也是工薪阶层,并不富有。但是,这位朋友认识方先生的姐妹,而且,彼此都挺熟悉的。 让这位朋友向方先生的姐妹说明情况,这一来,这层纸肯定会被捅破。只要兄弟姐妹一过问此事,方先生就不会再隐瞒了,向姐妹寻求帮助就势在必行了。 毕竟,血浓于水嘛。那个年代的兄弟姐妹不像现在有的家庭那样“说到钱就不亲热”,而是很注重相互救助的。这样一来,他的兄弟姐妹能不全力帮他一把吗? 申亦平通过分析,他认为这次肯定成了。 为了稳妥,他只跟老游说了自己的意见,心里有数就行,也不能跟家属们打包票。因为,他觉得可能有变数,这个变数就在于方先生本人的操作上,或者其他意外因素。 这就是要看天意了。 14:55申亦平给方先生发了微信,再刺激他一下: “六七十岁的人办事这么不稳当?!看你信誉在哪儿?!” 方先生没有理会申亦平,申亦平猜测他可能自觉羞愧,或者在赶路 茶楼包间里,气氛越来越紧张。 “到底今天能不能打款嘛?!”小丫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等他一下,等他办嘛。他都找他姊妹借钱了,应该是真的了。”老游想稳定一下情绪。 “好嘛!等一下看嘛,看我等一下咋个发飙嘛!走。”小丫招呼,和蛮妞一起走出了茶房,说是去客房休息。 这哼哈二将准备去养足精神,以逸待劳。 申亦平看着小丫颐指气使的样子,不免好笑。 “哼哈二将”是他给这两个野蛮女子组合的特定封号。 “每次都说是真的,结果呢?!”小青也发飙了。 “申总,如果你们老板还是不打款来,我们只有送你去山上帮我们家看羊子,直到你们老板拿钱来。”小风语调不高,带着威胁。 “就是,弄他去看羊子。那里手机鸡儿信号都没有,看哪个能去救他。”黑鲁附和说。 “拜把兄弟”也跟着起哄“好话听不进去,只有这样了哇。鸡儿法没得。” 申亦平不着声,不时看看窗外。 茶楼在二楼,窗子被密密的树叶和树枝挡住了视线,几乎满眼都是绿色。 尽管没有开阔的视野,可除了这里可以让申亦平心情放松一点,其他三面都是令人紧张的颜色。 申亦平透过绿色的缝隙,希望能看到遥远的地方。 听到小风说的“只有送你去山上帮我们家看羊子”,申亦平知道这些死者家属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他们有很强势的借口“公司不给钱”,在他们眼里,这就好像是申亦平本人欠了他们又没办法解决一样,他们就可以用任意方式进行逼迫。 申亦平真是黯然神伤,情不自禁地想起“苏武牧羊”的典故: 汉朝的苏武奉命出使匈奴,被扣留,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 申亦平想,自己不是苏武,肯定也没有苏武那么伟大,他今天的使命也没有他那么崇高而富有意义。而且,这不是对敌斗争。 他相信不会真像苏武那么惨吧。 虽然这么想,但是,听到他们恶狠狠的话语,申亦平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被强迫送到山坡以后的情景:不知过了多久了,申亦平衣衫褴褛,乱蓬蓬地头发迎风飘着,胡须又粗又长,嘴里嚼着树皮草根,光着脚丫子在山坡上迎风奔走。一只手拿着竹竿,挥舞着,向羊群跑去 一队警察找到申亦平时,已经无法把申亦平本人与身份证上的照片联系起来,只得眼睁睁看着警车又离他远去 呵呵呵,申亦平看着窗外密密的树枝,差点笑出声来。 申亦平笑他自己“真傻”,为什么不自己干点别的什么事情,偏要为了一个虚名,而接受这样一个复杂的差事 “怎么样?打款没有?”一个声音从门外炸了进来。一听就知道是蛮妞和小丫这哼哈二将到了。 申亦平转身回到麻将桌前坐下。老游坐在他身边。 “应该快了吧。他刚给我说,他马上回去转款。”老游回答。 一听要转款了,小丫不再吼,走到申亦平和老游面前,坐下,拿出手机,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显出一副媚态地说:“你看嘛,屏幕都坏了。给我换一个嘛?只要600元。” 她拿着手机的手伸得老长,头搁在麻将桌上,像小孩撒娇。 她看着申亦平,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看嘛,我没有钱了。” 申亦平用余光瞟了一眼,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小丫又转向老游,像孙女看到爷爷一样:“游叔,给我换了嘛。” “不行。”老游轻声地回绝了。 “哼!”她一下子把手收了回去。 她看看时间,站起来,走两步停下,转过身来,对着申亦平他们说:“好久打款?我等到五点钟。如果五点钟没有打款,看我怎么发飙!” 申亦平心想,这个女人真让人小看了,听说在德阳开着三个门面。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个生意人,一个女人,竟然这样作为。 看到这一幕幕情景,申亦平一下子感觉胃子不舒服,想吐。 申亦平向老游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要有被他们打骂的思想准备了。 羽商林带着小孩,小孩不停地玩儿着桌上的麻将。 空气很窒息。 老游给方宇健打电话,他按下免提,听到方宇健的声音:“别催了,在办了。他们也真是的。” 快五点钟了。 老游又给方宇健打通了电话:“哎呀!我的手机没有实名制,收不到手机银行的密码,我现在要到移动营业厅办理。护照过期了,银行柜台上不能办大额转账。不信叫工作人员给你们说嘛!” “您好!我是银行工作人员,这位方先生的护照已经过期,按规定他的银行账户不能办理大额转取业务” 听到这里,家属又炸开了。 小丫首先挑起:“我说嘛,一到打款就要出问题!” “你们啷个搞的嘛?!”小青抓起麻将向申亦平打来,申亦平一转身,一个麻将块打在了申亦平后背脊骨上。 “哎哟”“,申亦平感到锥心的疼。 他忍着痛,大声说道:“你们要干啥子?不是说在打款了吗?!” 申亦平这一怒吼,她们好像有所收敛。 “我不相信,护照过期了还能坐飞机?!撒谎!”小青吼道。 那个东北话羽商林,坐在麻将桌旁,除了责怪申亦平他们就是质问他们,对他老婆的撒泼行为一声不吭。 “你们最好弄清楚,不信也可以问问,身份证过期在半年内都可以坐飞机!”申亦平告诉他们。 老游再次拨通方宇健的电话,里面传出方宇健跟移动营业厅的工作人员交流的声音:“这是我的护照,也就是身份证一k,你直接照着录入就行了, 一k!” “不急不急,听嘛,他在办。”老游对他们说。 申亦平怕他们再撒泼,走进厕所,锁上门。 他拨通了韦老太太的电话,两次,她没有接。她那天主动给申亦平留的号码,说有事给她联系。申亦平希望在他难以控制局面的时候,请她劝劝这些冲动的晚辈。 申亦平想,她可能通过现场的晚辈,随时掌握着这里的信息。她不愿意接申亦平的电话,是怕他提出为难她的要求。毕竟,她并不是小风最亲近的老辈子,感觉说话分量不够,也怕死者家属有怨言。 也罢,不为难她。申亦平又拨通了“表叔”的电话,他很快接了,说明情况后,听得出来,他还是有些为难。勉强地说:“我给小风说说”。 “好!谢谢。” 申亦平是怕场面难以控制,伤了谁都不好。 过了一会儿,小风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女人们有所收敛,可能小风跟两个姐姐都发了信息。 申亦平不再作声。让老游跟方宇健对接,时时通报进展。 白水终于说话了“都等到这个时候了,最好还是等他一下哇。你们整申亦平和我们几块还是不球起作用得嘛。” “整!就是要整。”小风笑着对白水说。 显然已经听了“表叔”的招呼。 跟这些家属呆在一起,太危险啦。 申亦平的脊梁还在继续疼痛,而他的心似乎更痛:不管你在他们身上消费花了多少冤枉钱,也不管给他们说了多少道理,更不管你跟其中的某人有多熟悉了,只要他们知道公司没有及时筹到钱,没有及时打款,说翻脸就翻脸。 本来已经看到一点点晴朗的征兆,会阴转晴了。但是,一旦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顿时化作狂风暴雨,残酷到秋风乍起,无情地横扫落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深夜造访 死者家属们又经历了一天的等待。很显然,他们对公司代表们的态度和答复是极为不满的,他们把申亦平带到酒店茶楼逼迫了半天,得到的结果是方先生打款失败了,他们怎么能不愤怒呢?他们又怎能甘心空手而归呢? 因此,他们对待申亦平的态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一天,着实让申亦平感受到了死者家属那种想及时得到赔偿的急切心境,并由此而产生粗暴行径。 回到酒店以后,他的心情也糟透了,在不安之中力求平静地休息。 公司代表和死者家属们僵持着,彼此心里不畅快,都觉得憋屈着,开始打着“冷战”。 申亦平坐着卧室窗边的椅子上,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按着两侧太阳穴。 床头的灯光像瞌睡人的眼,无精打采地泛着昏暗的光。 老游斜躺在床上,拉过被子一角,搭在身上,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有节奏的鼾声,像是已经睡着。 申亦平心里纳闷:方先生这样做事,让人觉得不疼快,又让死者家属徒生事端。这该如何是好啊?不过,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次真的是有进展了。 这想着,突然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申总,有人找你。” 有人找?谁啊? 申亦平感觉有些突然。谁会在晚上来找他呢? 他放下手,把头抬起来向门口一看,是小风。他把脑袋探进了卧室,右手还抓着卧室门的把手。 “哪个找我?”申亦平问。 小风没有回答。 申亦平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随即,一位女士的声音柔声在客厅响起:“打扰申总休息了。” 他起身走出卧室,客厅里明亮的吊灯下,一位女士笑盈盈地站在窗边。 女士约三十五六岁,身着白色翻领衬衣,浅色牛仔裤,脚穿耐克休闲鞋。约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瓜子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白皙而富有光泽,傲人的双峰凸显,板栗色短发自然蓬松,一双有神的眼睛正看着走进客厅的申亦平。 “哦!怎么是你?”申亦平感到有些诧异。 原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小风的堂姐小琳,她小风的亲友们称为“女强人”,听说她大学毕业后就去深圳创业,并取得了成功,被亲友们景仰。 申亦平想起前些天在法院外的河边见过面,有印象。当时,小琳很有礼貌地问及事故处理的情况,不像其他亲友那么激愤,显得比较有涵养。 “怎么?申总不欢迎吗?”女士微笑着问。 “欢迎!我欢迎家属们友好叙谈。”申亦平也微笑着回应。“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和你聊聊吗?小琳问。 “当然可以。那请里面坐一会儿?”申亦平邀请。 小琳走进卧室,发现床上有人,对申亦平说:“我们干脆到酒店大厅里去坐坐?这样不影响他们休息。” “我没问题,只要小风他们同意。” “没事。我给他说。” 小琳在客厅里对小风嘀咕了一下。小风说:“好的。你们去嘛姐姐,就暂时交给你哈。”他冲着堂姐诡秘一笑。 申亦平心里很不爽,心想:我还真成了什么物件一样,被转来转去的。 “我一会儿送申总上来。”小琳说着,朝着门外走去。 申亦平就这样被小琳“借了”出去,被邀请到酒店一楼大厅里谈话。 大厅顶灯泛着橘黄色的灯光,撒到服务台南侧的墙边,显得温馨而柔和。 申亦平向服务台要了两瓶矿泉水,给了小琳一瓶,然后在沙发上落座。 “你是很关心小风家的事情吧?是不是要问问赔付的问题?”申亦平坐下便问小琳。 “这是其中的一件事。白天,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再说,我们亲戚比较多,难免七嘴八舌的,没法平静说话。所以我就安排今晚来聊聊。” 其中?还是一件事? 申亦平一听,感到有些不解,心想:我跟你们还能有其他什么事情呢?但他又不便问其他的事情是些什么事,只好随其聊到再说。 “你们公司真的有那么困难吗?我老辈子死亡已经停尸快20天了。”小琳说话虽然很直接,但语调很温和。 “是的。说起可能没人会相信,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包括老板都想尽快解决好这个事情,毕竟林师傅也是我们烷部子公司的留守职工。到今天还没有落实资金,的确是公司很困难,不是故意拖延。你们并不知道,我们公司经历了一些非常事件,现在老板的确在四处奔走筹款” “你来后的事情,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我三嬢她们几位长辈给我说了一些,她们实际上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你还是不容易。 我相信你们也不愿意在我们这个穷山咔咔头长时间呆下去我听一些亲戚说,你还是挺不错的,非常耐心也很尽力在协调。只是,我们亲戚里面有文化的不多,可能言语有些粗暴,甚至会动粗,老百姓嘛,感受比较直接,做事也就比较直接,如果有不礼貌的地方,请你多包涵。”小琳微笑着说。 申亦平笑着说:“这倒没什么,只要不太过分,我能承受,不会在意。不过,我也是老百姓嘛,毕竟能力有限;作为公司代表,我的权力还是十分有限的。我的协调工作是要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的。我觉得你毕竟通情达理,又是成功人士,容易理解我们的处境。非常感谢。” 申亦平和小琳都是有一定层次的人,容易沟通,而且,他们说话都比较直接,很快就把事故赔偿协调中的问题聊透了。 小琳话锋一转,问及了申亦平一些个人问题,比如家庭c事业c经历等方面的事情,特别是对申亦平过去的经历,小琳问得多一些,比较详细。 小琳性格开朗,他们二人还算谈得比较投机。 这聊着,小琳的电话响了,是她母亲打的电话:“你在哪里?这么夜了还不回家休息?” 小琳告诉申亦平:“我回老家后,和父母住在一起。老人家还把我们当小孩管,总是不放心,呵呵呵。” “就是,他们那一代对待自己的子女都是这样的。”申亦平很有同感地说。 他一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喔!快两点了,你快回去了吧。” 小琳离开酒店时,已快凌晨两点,她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并告诉申亦平,说有什么需要她出面的,希望他联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暗生情愫 一次愉快的聊天,也算是申亦平出差烷部县所收获的一次意外的喜悦。 小琳见他的时候,正是死者家属疯狂发泄怒气的时候。申亦平开始还想:事情迟迟不能了结,是不是又有“洗脑”的人来了。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不安。不过,转念一想:管他的,随便他们怎么着,反正已经这样了。 可接触的情况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看到小琳和颜悦色的样子,他揣测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就当是找人倾诉,一次闲聊好了。他心里明白,自他来到烷部以来,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机会闲聊,他就当作是驱散郁闷心情的机会,来一次愉快的聊天。所以,他认为没必要去多想。 这次小琳见申亦平,不像其他人跟他接触那样有人在旁边监视着,也许是对堂姐的信任,小风他们并没有派人跟着,而是把客房的门打开着,各自坐在沙发上或者躺在地板上,玩儿着手机,或闭目养神,静静地等着他们聊完之后,看着申亦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拜把兄弟”不时走到楼道去,向楼下大厅张望一下,由于角度问题,什么也看不到,隐隐约约地听到楼下飘来说话的声音。他非常卖力地去听,试图听出一两句来,可是什么也没有听清楚,但又不便下去,只好回到客房客厅里。 小风明白“拜把兄弟”的用意,他说:“不用管他们的。来,我们继续‘斗地主’。” “不用担心,我姐姐很有两下子的,你我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申总不会从她手上溜走,再说,这个时候他也不会让我姐姐难堪吧。”小风继续说。 “拜把兄弟”诡秘地笑了一下,“来嘛!让你退点钱出来。”他和小风调侃着,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牌桌旁。 小风大方的姿态,证明他心里有数。 接近凌晨两点,小琳和申亦平出现在了客房的门口。 “小风,我把申总还给你了哈,你们也早点休息。”小琳冲着小风笑着说。然后,她对申亦平挥了挥手。 回到客房,申亦平感觉疲惫,进入卫生间洗漱。 申亦平正准备躺下休息,他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下。这么晚了,怎么会有短信?他正纳闷。 “我已经安全到我妈家了,谢谢你今晚听我唠叨那么多……” 申亦平礼貌地回复:“应该谢谢您,这些天来第一次有人带给我愉悦的心情。晚安!” 小琳看着申亦平回复的短信,她却并不能那么快“晚安”。 她母亲穿着睡袍,来到她的房间里,关切地问:“你见哪个去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见过的。就是那个申总。” “见她干嘛?听说他们公司还没有把赔偿金给小风他们,你幺爸还安葬不了。” “妈,我觉得这些公司代表也挺不容易的,特别是那个申总。” “我也知道,第一次见到他,听他说话做事我就看出来了,但是,我们也不好帮他说什么,更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些。” “妈,我知道。不过,做人还是要出自公心,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看不见吧。其实,我觉得这个人很能忍耐,又有智慧,我缺乏一位能真正帮助我的人……” “你想些啥子?能人多的是。” “妈,你不了解我的感受。还有,亲戚里面好多人太粗鲁了,我觉得小风他们有些做法还是不对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了。” “好。妈,我马上就睡。你快去睡嘛。” 小琳见她的母亲是从家族的利益出发,有些偏向,或者说是怕人家说手肘往外拐,一时半会儿跟她说不通,不便多说什么。她哄了哄母亲,让老人家先去休息。 她妈走后,小琳却久久没能入眠,眼前还浮现申亦平的言谈的样子,耳边还回响着申亦平所说的话。 她也说不清楚,对申亦平是应该同情呢还是应该声援。但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自己的老辈子“因公死亡“,还没有入土安葬,她怎么能同情事故单位的代表呢?声援,更是万万不敢的。因为家族,因为亲友们决不允许她“把手肘往外伸”,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小琳就这样在纠结中,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申亦平祝别人“晚安”,而自己却心有不安,他躺在床上,听着老游的鼾声,眼前还浮现出那位白衣少妇的身影。 自从上次见过小琳之后,对她就有较好的印象,感觉她与她们家族中的其他女性不同,那种脱俗的气质,也许是在外打拼造就而成的;也许是与生潜在的,只是她自己善于开发,得以成功凸显。 申亦平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今晚的造访,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亲戚还没有入土安葬的关切吗? 申亦平认为是这样的,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他不愿意去揣测在这之外还可能有别的什么意图。 申亦平想起了小琳言谈中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希望我们有机会能合作”。 合作什么? 他开玩笑似的回答“我是你们亲戚们监控的对象,好合作吗?”双方相视一笑。 与其说申亦平现在的心情很愉快,还不如说他有些兴奋,更为贴切。但他又不得不要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希望尽快入睡,以缓解疲劳,去应对即将到来的明天。 他透过窗户,看到街灯似乎暗淡下来,说明天快要亮了。 紧张心情得到缓释的申亦平,在朦胧中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第二天,申亦平收到小琳的问候短信:“昨晚睡得好吗?对不起,可能耽误你休息了。你这些天应该很累的。希望亲戚们以后对你能礼貌一点。” “谢谢问候!今天已经有实质性进展,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愤怒了(哈哈哈)。”申亦平回复。 接下来几天里,小琳时不时给申亦平发去短信,问候,致歉,或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小琳的温馨问候,减轻了死者亲友们某些不美的言行对申亦平的冲击,带来一些愉悦的感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表叔出山 方先生终于过五关斩六将,把手机转款功能开通后,成功地把从自己姐妹那里借来的20万元钱,转到了烷部子公司账号上。 白水将收到这笔款的截屏发给了申亦平,也转发给了小风。 得知消息的家属们,显然一下子改变了表情。申亦平此刻依然平静,但他能想象出他们久盼甘霖一样的复杂心情。 吃饭的路上,申亦平含蓄地教训了一下那个“东北话”,但愿他以后能受得了老婆的言行。 根据双方的约定,款到烷部子公司后,签订补充协议,办理放款手续。 家属们看到有钱打过来了,显然精神放松了许多,申亦平他们的“待遇”也随之有所改变。 跟着申亦平“保护”他的人没有那么多了。申亦平成了“轻车简从”等待退居的“干部”。 他不想再“摆谱”了,也摆不起了。 “住房面积”也准备缩水,申亦平提出签订补充协议后把“超大居室”退了,转住小间。让死者亲友们先有思想准备,各自散去。 很快,申亦平把补充协议拟订好了。 在客房里,小风就着笔记本电脑看了一下,没有明确提出意见来。他让他的“东北话”二姐夫看,“东北话”要求付款时间缩短到10月20日。 申亦平说:“我巴不得马上就付给你,我们都了无牵挂!但是,正因为公司筹款历经艰辛才发生这么多故事。” 16日,早上,酒店420套房大厅。又挤满了小风的亲友。 麻将桌旁,“表叔”端坐在靠窗边的一方,旁边多了一位新朋友。 原来,小风又把他表叔请来坐镇,把关补充协议签订。 申亦平这是第二次和“表叔”会面,与他合作。 “表叔”给申亦平留下的印象不错。申亦平之前就想过,要是死者家属们一开始就让小风的表叔作为代表来跟公司商谈,也许会是另一番局面,彼此都没有这样费尽心力,也不至于把关系搞得过于紧张。 申亦平感觉到,“表叔”在小风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还不是那么高的,也就是说,死者家属并没有那么信任他,只是临时“急抓”过来,应对一下。 第一次与“表叔”见面,还是那天他们去顺河派出所,为“解救”易氏母女求情之后。 那天上午,申亦平回到酒店,看到大厅麻将桌旁,坐着一个陌生人。他很平静,抽着烟。 小风听派出所常所长说“可以提交一份保证书”,以便所长向上级报告,看是否能把他母亲及大姐释放出来。 于是,小风在回来的路上就给“表叔”打了电话,请他来帮忙写《保证书》。 “表叔”叫薛渊化,可能有60岁左右,高高的个子,长方脸,肤色略显黄,浓黑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一抹浓黑的八字胡显得有些气势,说话客气,给人以知书识礼的感觉,有江湖人士的智慧和果敢,更有乡村学究的气质。 小风到酒店服务台找来纸笔,“表叔”沉思片刻,只一两分钟就把《保证书》写好了。 申亦平走过去说:“我拜读一下。嗯,不错,写得好,这就对了。谢谢‘表叔’!” “谢啥子哦。小事情。”表叔很谦虚。 小风也拿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放在桌上。 表叔告诫小风:“你自己要拿主意,家属太多,不要哪个说就听哪个的。现在,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敢做敢当。” 申亦平觉得“表叔”是个明白人,早已明了死者家属们不断折腾的症结所在。他真是一针见血,指出死者亲属七嘴八舌,胡乱参言的混乱局面,致使与公司协商的事情无人定夺。 申亦平和薛先生聊了起来。 “表叔”说:“你们也很不容易。很有耐心,像是协调事情的人。” 他微笑着,继续说:“我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很体谅代表人的难处。说实话,过去要是我们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跑了,跑的越远越好,能跑多远跑多远。 老板拿钱爽快就好解决,遇到穷公司穷老板就很麻烦。如果老是拿不出钱来,不管你怎么说,家属是很难理解的。 不过,家属的心情你们肯定是要多理解的。 我也跟小风他们说了,不要过多的难为你们。毕竟是代表而已。” 申亦平双手抱拳,“感谢表叔的理解和体谅!” 今天申亦平能再次见到“表叔”,显然已经被死者家属“委以重任”,让他跟申亦平他们协商补充协议。因为,小风他们怕被公司在文字上“烧了”,搬来表叔为他们把关。 韦老太太也来了,坐在“表叔”的右手旁座位,新朋友不知道是不是来给薛先生助战的,坐在他的左侧。 申亦平在薛先生的对面坐下。 “今天又辛苦‘表叔’来指导指导。”申亦平主动给薛先生打招呼。 薛先生开门见山,微笑着说:“客气了!我看了这个补充协议,我觉得你们公司还是有诚意的,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来,至少你们到现在还在坚持协调,没有跑嘛。” 申亦平接过话题:“是的,我们之前做得不够好。但是,一直在努力,争取做到最大限度。” 申亦平心里想,明白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只是有两处需要修改一下:一是在表述押车上,不是甲方扣押,是因为乙方暂时无法支付赔偿金,自愿把车辆存放甲方作为保证;二是余款支付时间和方式要商量。” “第一个问题不大,可以实事求是地表述;第二个问题主要是要综合考虑。”申亦平说。 对于押车的表述,申亦平认为可以重新措辞。但是,不管怎么说,扣押车辆是死者家属迫切要求和行为体现,这一事实是改变不了的,觉得没有必要去争辩。 薛先生一边说,一边在上面用笔修改着。 然后,小风把协议递给“东北话”看。 这一看,就等了近半个小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再见二爸 怎么回事呢?申亦平感觉有些蹊跷,是“东北话”没有看懂,还是看不清楚薛先生改动后的字迹呢? 申亦平正要站起来弄清楚情况,突然,听到门口有响动,侧过头一看,一位老者杀气腾腾,快步走了进来。 “二爸来了。” 客房大厅里有人叫出了声。 “二爸”又来了。 申亦平觉得有些纳闷。 难怪牟嫣十几分钟前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客房外走。 坐在客房大厅上座的薛先生起身给“二爸”让座,自己退到后排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申亦平一看这阵势,心想:连薛先生都有给他让座,如此看来,这“二爸”在他们家族中真可谓德高望重的长者。 申亦平也起身相迎,与他打招呼: “今天又惊动二爸大驾。请坐。” “二爸”依然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 5日签协议时,“二爸”不可一世的强势之态,依然是申亦平眼前晃动,态度蛮横,言辞激烈,让申亦平对这位长者刮目相看。现在,他又气势汹汹地出现在谈判现场,镇不知道他会有什么高见,也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包奉献出来。 难道小风他们还是信不过“表叔”薛先生吗?难道这“二爸”这些天想到了什么高招要在这个时候发出来吗?难道他们家族只有“二爸”才能把脉吗? 在“二爸”突然出现的那一刻,申亦平心里翻腾着一些疑问,他不知道今天这位“二爸”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打过。但他转念又想,不管他怎么玩儿,申亦平认为自己只有沉着应战。 “二爸”、“表叔”、“东北话”、老游、牟嫣……申亦平的目光飞快地扫视了这些人。突然,他想起一句俗话:艄公多了打烂船。 明明小风已经把表叔请来把关了,为什么牟嫣还要把“二爸”搬来助战呢? 看来今天又有好戏要上演了。 “二爸” 杀气腾腾地快步走进来,也不言语,更没有听到“寒暄”之词,径直坐到“表叔”让出的座位上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二爸”的身上。 他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补充协议,还不等看完,又发飙了。 “我要严肃批评你们公司!签了协议这么多天了没有执行,现在又要签什么补充协议。说明你们公司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一看这个补充协议就生气!这是啥子协议嘛?还在说‘意外死亡’,本来就是‘因公死亡’……” 薛先生在一旁抽着烟,一言不发,斜着眼睛瞅了一下桌面。但很明显心里不快,似乎在想:老兄,你在打我的脸嗦?刚才我还对申总说他们公司是有诚意的,你一来就给我一巴掌。 “二爸”继续发飙。 他看着小风。“你们也是,公司签订协议后没有执行,就应该找法院强制执行,现在还要签订补充协议?” “这是啥子协议?一看就鬼冒火,我两把撕了它!” “二爸”说着,话音刚落,他就揉了揉协议,把其中一张又摊开,斜着边角撕下。说的凶,做得凶,却没有撕断。好像还是手下留情,让一整张纸连着。 看着他的动作,申亦平暗自好笑。估计他在下决心撕扯的时候,突然想到这可能是刚才“表叔”修改过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得给他留着点。 小风看着这很强势的“二爸”,一脸茫然。 韦老太太表情严肃,被这“二爸”搞的一脸懵懂。 其他亲友在后面围成一圈,凝神静气地看着“二爸”发飙。 老游站在靠床边,听着。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也表演得差不多了,该轮到申亦平说话了。 申亦平注视着“二爸”,认真地说:“ ‘二爸’批评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依‘二爸’的意思该咋个办?”申亦平怕他大谈其他道理,回答偏题了,就继续缩小命题, “你认为该咋个操作呢?” “咋个操作?当然是按照程序嘛,先找劳动人事部门劳动仲裁,然后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二爸”的语气开始变得温和起来,脸上也出现了和颜悦色。 “哦!好啊,我们也希望这样,走正常途径。”申亦平马上肯定。真是求之不得。 申亦平心想,我巴不得这样,是这些小毛孩不愿意,非要把我扣住死缠烂打的嘛。 谢天谢地你来啦!你真是来解放我申亦平的。 薛先生,依然坐着不动,抽着烟,瘪了一下嘴。 小风听了感觉哪儿没对,好像说不出来,又不敢插嘴。闷起。 牟嫣过来把他二爸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老游也过去跟他嘀咕了一会儿。申亦平估计老游要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之类的话。 但不管怎么说,申亦平觉得不该由老游出面来劝“二爸”,不知道他的立场此时应该站在哪一边?又站在了哪一边? 按照“二爸”的说法和操作,对公司和公司代表们都有利。 “二爸”返回来后,说:“你们商量,我有事走了。” 申亦平起身相送到门口,和他握手。挽留他吃饭,他坚持不肯。 “二爸”竟然走错了方向,电梯在明处,他却往光线较暗的方向走。 他折回来,看着申亦平笑盈盈地走了。 “二爸”走时,留给申亦平他们的表情是对以前态度的颠覆。 申亦平又回到谈判桌上。 他侧过身去,发现了小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一位老太太身后,微笑着,两眼正注视着自己。 申亦平微笑着,朝小琳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看到小琳的表情,他感觉到她可能并不是来给亲戚助威的,因为来的死者亲友已经够多了;她可能也不是来看热闹的,因为,凭她的脱俗气质,不会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 申亦平不禁感觉脸膛有些发热,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暗中鼓励的力量。 等“二爸”走后,“表叔”重新坐回原位。 他不温不火,不紧不慢,把撕烂的协议拼在一起。 薛先生毫无怨言,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说:“还是这样嘛,里面加上一条说明,把‘意外死亡’改成‘因公死亡’嘛。” 看到薛先生的举动,申亦平很感动,很是佩服薛先生的涵养。 就这样,最后达成。让小风收着,等打印后签订。 不一会儿,收到小琳的短信:“祝贺你成功协调好协议,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谢谢你!但愿能顺利完成。”申亦平这样回复,心里却在担心,怕死者家属和方先生他们会出现什么麻烦,心里有难言之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纠结保障 午饭时,申亦平吃完饭,趁他们还在喝酒的时候,让小风把补充协议修订稿给他,照着在手机上修改。 补充协议修订稿完成后,申亦平通过微信,发给方先生审阅。 午饭后,大家回到酒店,到二楼茶坊等着方先生回复。 “表叔”和他的朋友也一起到茶坊大厅喝茶。 这时,申亦平才知道跟着“表叔”一起来的这位朋友姓贾。据说贾先生是他们那一带赫赫有名的人物。“别看他已经60多岁了,他有六个老婆,为他生有二十多个子女,还有一个儿子在上幼儿园。” “贾总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黑鲁夸耀着贾先生,对他的“作为”津津乐道。 贾先生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皮肤黝黑,身体单薄,刀削脸,一对小眼睛忽闪忽闪,说话一本正经。他身着黑色夹克装。 申亦平打量着他,在他的对面坐下。一下子联想到曾经在电视频幕上出现过的刚果(金)总统随行人员。 他和薛先生并排坐着。 “如果方先生不同意用他的个人资产担保怎么办?”申亦平问薛先生。 申亦平收到了方先生的微信,他强烈反对以个人资产担保这一条。 “他们想都别想!他们真想我这把年纪了还离婚嗦?!”方先生发来的微信,看得出他很激动。 凭申亦平的了解,方先生是一个爱家珍视个人感情的人。 方先生在处理公司的一系列问题上的作为,引起了夫人的强烈不满,夫人认为他在“乱花钱”,因此,把大笔的费用都卡住了,牢牢掌握了财政大权,只给他一些生活费和必要的经费开支。 但是,方先生毕竟还有自己的梦想没有实现,还要不断去努力,这就需要钱,就不得不去设法突破夫人的“束缚”。 对此,夫人也很强硬,不仅多次“严重警告”他不能“乱花家里一分钱”,不能因为公司而拖累家庭,而且,还以离婚相要挟。这就使得方先生不得不做出让步,有所顾忌。 尽管申亦平对方先生处理公司事务的方法和策略存在看法,但是,在珍惜个人情感和重视家庭观念方面,申亦平还是很尊敬和佩服方先生的。申亦平认为他不是那种“有钱就变坏”的男人,他只身留在中国,单打独斗,就是想把自己已经承担下来的事情处理好了才放心地回美国。这种恒心和毅力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他的这一做法又让申亦平很感动。 “那就把他抓住。”贾先生指着申亦平说,话语间充斥着野性,“那是肯定的嘛,就像我们套牦牛一样,把绳子拿来套着他们,不准他们走。” 贾先生把申亦平比作他们上山打猎时抓获的野物和家养的牲口。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眉飞色舞的样子。 “嘿嘿嘿……听到没有?申总。”黑鲁显出十分得意的神色对申亦平说。 申亦平不作声,内心很鄙视。心想,难怪你有那么多个妻儿,就像牲畜一样繁殖,根本没有“法”的概念。申亦平本想跟他开个玩笑,讽刺一下他。但是,听说他是彝族人,而且,第一次见面,不熟悉,觉得不合适。也就更不想跟这样的人评理,感觉毫无意义。 申亦平把目光投向“表叔”。 “那就再商量嘛。”薛先生说。 老游和小风坐在旁边一桌,他正看着申亦平。 “他不同意也不行哦!”小风说。 小风他们认为这是最为重要、最为有效的保障方式。他们都知道公司没有钱,但是,作为公司老板的方先生却很有钱。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因为,方先生在给县领导发去的微信中就有这样的表示。 对此说法,老游也是知道的。老游知道了,死者家属也就会知道。在死者家属提出要申亦平他们拿出个人存款给他们的时候,老游就对申亦平说:“方宇健跟县领导都说了他有钱,那就让他拿钱出来负责任噻,干嘛要把我们陷进来嘛?! ” 申亦平感到不可思议,方先生竟然给县有关领导说这样的话。 从家属代表开始提出,到他们坚持要方先生个人资产担保,申亦平都没有同意,一是估计方先生肯定不会同意;二是觉得公司行为是法人行为,法人可以代表公司出面担保,支配的是公司财产,但是私有财产不属公司财产,应该无权处置。 但从法定代表人责任的角度讲,让法定代表人个人负责还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这是另一层法律关系,另一种解释。 申亦平多少懂得一些法律知识,说穿了,不管怎么协商,也不管由谁来担保,方先生都在短期内拿不出钱来,这些不外乎是在做文字游戏,都只能是拖延时间,其目的还是给方先生争取筹钱的时间。 其实,申亦平当时做了分析:就算是方先生同意写上用自己的个人资产进行担保,也不会直接对他的个人财产带来直接的不利因素,协议履约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完全可以筹款兑现给死者家属。也就是说他的个人财产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讲,如果方先生认为这么长的时间内都没法兑现,那他才会顾虑自己的个人财产不安全了。 申亦平的这些想法,没有给方先生沟通,也不便沟通,更不能跟身边的同志挑明。只能任凭事态发展。一方面尽量争取时间,另一方面尽量催促他赶快筹到钱。 老游说:“该他负责任,不管他的,签了再说。” 申亦平与“表叔”反复商议,他显得有些迟疑,既不说赞成,也不说不赞成。 申亦平知道,薛先生还是对死者家属的坚持有所顾忌。 最终,补充协议里有关用方先生个人资产进行担保的内容,还是在死者家属的强烈要求下保留了下来。 协商过程中,争论激烈,申亦平寡不敌众。但他还是说出了这样要求不妥当的个人看法。黑鲁、小风等人显得情绪激动,而薛先生的表情却很木然,显得有些无奈。 补充协议就这样签了。 小风的表叔薛先生,受死者家属的委托而来,和公司代表商谈补充协议,不辞辛劳,骑着摩托车,经过数公里的山路,一路颠簸而来。现在,又骑着车,经过山路,一路颠簸回去…… 然而,摇摆不定的小风及家属,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表叔”。第二天,小风又要求申亦平他们一起去找政府官员们看看,希望他们能为自己“把关”。 在县政法委,汪副书记的办公室里,他接过协议认真地看着。 申亦平坐在他的侧对面。 老游坐在沙发上,看着汪副书记。 黑鲁也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翘着二郎腿。 小风站在汪副书记左侧文件柜旁,把协议递给汪副书记后,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拉过文件柜边的一个凳子,坐下,抽着烟,等着汪副书记审阅协议。 汪副书记一边看着协议,一边喃喃地念着。忽然,他略提高了声音,既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哦!还押了两个车啊?哦……” 他边看边发出“哦哦”的声音。 公司马上就要给20万元赔偿金了,还抵押了两辆车,还要用方先生的个人财产作担保……汪副书记看协议的过程中,好象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申亦平想,汪副书记心里肯定是觉得公司已经在努力了,但他当着死者家属的面,不好说公司“已经有了诚意”;而且,当着公司代表的面,也不好说死者家属“有点过分了”。 他心里想,既然是你们双方都协商好了,而且,已经签订了协议,还要我说什么呢? “你们双方都认可就好,我这儿没什么问题。”汪副书记笑容可掬地说。 死者家属还是不放心,继续追问他:“方总的个人财产作抵押,到时候能不能拿出来?他如果不拿出来又怎么办?” “这个嘛,到时候要有法院来执行。只要法院执行后,通过内部系统对个人财产进行查询和查扣。” 申亦平一听,心里想,有这样的“内部系统”吗?要真有的话,反腐不就简单了吗? 但申亦平不能问他呀。 “我帮你们喊个律师过来看看,咨询一下,看有没有不恰当的地方。”说着,汪副书记拨通了电话。 “张律师吗?你能不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唵?哦……那,好嘛。” 律师说隔得远,不方便。 他正想到其他办公室去找人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位法官来向他汇报工作,而且,就在他的办公室。 汪副书记办公桌对面,靠门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的法官。小风把协议传递到他的手上,他很快看了一遍。 “其他没啥,就是个人资产担保这条没有法律效力。”法官下了这样定语,接着又做了详细的司法解释。 听法官这么一说,小风又觉得没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风暴过后 补充协议签了;大家费尽心力催促的20万元赔偿金已经到了烷部子公司账上,也准备要付了。而死者家属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紧追猛打,不断向公司代表提出他们认为更可靠的保障方式,于是萌发异想,要求用方先生个人资产进行担保,并写进补充协议。可是,这还不够,他们还是怕没有保障,于是咨询相关部门,却被告知“没有法律效力”。 突然间,这个被死者家属视为“强有力的保障”又将化为乌有,小风一下子懵了,他好像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万丈悬崖,心里突然没了底,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他转念一想,20万元赔偿金,已经看得见,也快要摸得着了——这才是真实的。管他那个什么个人财产担保条款有没有法律效力,反正拿到钱心里就踏实了。 自从白水把到账的截图通过微信发到小风手机上以后,烷部县城上空的“雷暴天气”就该结束了。走在街道上的这群人,表情变得轻松起来,家属及亲友中的大嗓门也“退居二线”了。 ——真是好一个“钱”字了得! 晚饭后,还在路上,老游就说要回宿舍去熬中药,他对申亦平说:“我今晚就在宿舍住,就不去酒店了?” “好吧。你也好好休息。”申亦平回答。 回到客房,申亦平心里突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但身上并不舒服,想好好洗个澡。自火葬场去了回来以后,还没有来得及打扫个人卫生,就带着火葬场的尘土,空着肚子,被“押到”县政府机关大楼去找领导帮着他们“想办法”。 这样的情况,他感觉没法向领导们反映,就是反映了估计也会被轻描淡写,因为他们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们也没法安抚死者家属,只能交给申亦平他们,要求申亦平他们“理解家属”。既然是这样,申亦平又何必像祥林嫂一样去诉苦,自讨没趣呢? 申亦平刚脱了衣服,光着膀子正要进卫生间,小风的三嬢来了,刚刚要走进卧室。申亦平主动招呼她: “三姐,对不起哈,我正准备洗个澡。” “哦,好。那你去洗嘛。”她转身走出了卧室。 “三姐”扫视了一下大厅,可能觉得有点不正常,因为客房大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显得突然有些冷清,就一两个人在外把守着,还一边玩着手机。 “她们呢?都走了?”她好像是在自问自答。 申亦平估计“三姐”是来问打款情况的。她也应该得到了消息,也许是想亲自问申亦平“公司老板是否真的打款了”?或许是想找他聊聊。 申亦平内心一直是很尊重“三姐”,只是她来得的确不是时候。 听到她走出了客房,申亦平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热水,把花洒开到最大,从头到脚尽情地冲洗被烟熏尘扑的一身……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申亦平还在洗漱,就接到韦老太太的电话:“申总,钱到没有嘛?”。申亦平估计她是想证实有些家属的传闻。 哎!申亦平感到有些悲哀,为什么老板千辛万苦迈出了这实质性的一步,就如此让人不放心呢? “到了。”申亦平含着牙膏泡沫,声音有些含糊,估计她还是听清楚了,一下子挂了电话。 申亦平当时想,昨天在她侄女“发飙”的时候,给她打了两次电话,希望她及时劝阻这些“疯子”,可她没有接电话,为何现在又主动打来电话呢? 不过,申亦平又从另一角度想:面对这样一家人,怎么劝可能都没有多少效果,她也为难。或者,年纪大了,没有听到电话铃声。算了,就此忘记吧,不必放在心上。 套房大厅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三个熟睡的人,他们昨晚的睡眠应该踏实多了。与往日相比,他们睡得更香,更沉,更久。 牟嫣、蛮妞、黑鲁这些大嗓门,还有小青、小丫,这些“爱发飙”的“烈女子”们,没有再像往日一样急匆匆地往客房赶…… 按照协议约定,钱是打到小风大姐小荫的银行卡里面。小荫还在拘留所没有出来,就算钱到了卡里也暂时查不到。 白水昨晚就对小风说:“申总都签字了,同意按照协议约定付款,我就按照协议付给你们就是了哇,还有啥不放心的嘛?” 钱,到死者家属银行卡上已经没有悬念。 小风和亲友们开始张罗着安葬死者。 按照当地的民俗,安葬死人是要查期的,也就是选日子。也叫“看期”、“测期”。这个程序要交给“阴阳”去做。“阴阳”,也有叫“风水师”、“撵龙师爷”或者“巫师”的。不管叫什么,反正就是选个时间让死者入土。 小风跟黑鲁他们说:“王老师查的期是后天,后天就是下葬的好日子。如果错过后天,就还要等9天”。 可是小风的母亲和大姐都在拘留中,还要三四天才能出来。怎么办呢? 不知道巫师的意思是说:错过了后天,是要等9天之后,还是要等“久天”?但不管是“9”还是“久”,他们都不想再等。 小风说:“已经等不起了!” 远到而来的亲戚也盼着赶快让死者下葬,他们好早点回去忙自己的事情。 熬到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小风终于像个有主见的男人那样,果断地做了一回决定:“不等了!” 于是,在其他亲戚的协助下,他决定17日就安葬他的父亲。这天,距离林海涛遇难已经过去26天。 小风一下子露出了高兴的神色,毕竟终于要让他死去的父亲入土为安了。 他忙着打电话给亲友们,安排宰杀他家养的羊子,张罗着,请做“法事”的巫师超度亡灵,准备丧宴招待亲友们…… 死者亲友们似乎又开始躁动起来,但这次没有继续向公司代表们发难,而是转移了方向,转移了战场。 随着小风的指挥棒所指的方向,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了火葬场,到那里帮忙去了。 这对于公司代表来说,无疑已经轻松了许多,就像一场疾风暴雨已经过去。 老游显得轻松了许多。可以独自回到他的宿舍去住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获得自由,可以回锦阳和家人团聚了。 尽管他在很多时候向死者家属表白:“老打老实地讲哈,我是处处在为你们着想”,而且,还透露了公司机密。但是,家属还是“不见鬼子不挂弦”,对他也没有给予什么“优待”。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面对面地见家人了,更没有回过家。但是,在烷部这段时间,他还是能抽时间,在早上或者晚上和老婆视频聊天几分钟或十来分钟,在视频里逗一逗自己的小孙子。借以发散一下郁闷的心情,同时也让家人了解情况。 今天好了,他也跟方先生取得了联系,希望在锦阳见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