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江山:嫡若惊鸿》 第1章 容家有女 第2章 原来是倾国倾城 第3章 她被惊鸿公子定下了 第4章 另类的医术 第5章 楚风的赌局 第6章 被用刑了 第7章 容天的算盘 第8章 二小姐很二 第9章 公子,做个交易吧 第10章 又被抓了 第11章 姐姐的恨意 第12章 毁你的容 第13章 害人不成反害己 第14章 容府的一把火 第15章 你不是要报恩? 第16章 秦真的未婚妻 第17章 表妹的算计 第18章 大当家燕回 第19章 神医江城 第20章 容若质疑神医 第21章 吓人的解毒手法 第22章 身软骨头轻 第23章 麻风村 第24章 这个女人下手又快又狠 第25章 江湖术士的伎俩 第26章 要人命的汤 第27章 惊天壮举 第28章 月华中毒 第29章 恶人自有容若磨 第30章 京城贵女 第31章 嚣张跋扈的郑小姐 第32章 本王非她不可 第33章 有个活死人 第34章 谋害太子的罪名 第35章 面瘫的冷笑话 第36章 月下钩吻 第37章 大昭之主 第38章 以命抵命 第39章 清查幕后主使 第40章 端王 第41章 打脸回去 第42章 再见江城 第43章 月华的病 第44章 宰相千金 第45章 美男子的特殊癖好 第46章 玲珑锦绣阁 第47章 岳梵西麓 第48章 背后说是非 第49章 交易 第50章 下黑手 第51章 定情信物? 第52章 圆圆圈圈 第53章 出生决定阶层 第54章 出奇制胜 第55章 压箱底的舞衣 第56章 小丑,跑起来! 第57章 生病还是中毒 第58章 对弈 第59章 师承空山缥缈峰 第60章 本王的女人 第61章 小姐有秘密? 第62章 惊这条毒蛇 第63章 小骗子 第64章 不值十万两 第65章 服侍 第66章 风流楚三爷 第67章 少女糖丸 第68章 糟蹋小姑娘的楚三爷 第69章 谋算 第70章 中毒背后的真相 第71章 雨夜 第72章 少女的报复心 第73章 你是我爹啊 第74章 亲昵 第75章 王爷你有点变态 第76章 群芳 第77章 养生茶 第78章 找茬 第79章 调戏 第80章 淳王 第81章 兄弟 第82章 冒失 第83章 桂花香满园 第84章 两个女人的战场 第85章 腹黑 第86章 棋 第87章 半夏 第88章 谋刺 第89章 彩蝶 第90章 医者为大 第91章 身份 第92章 拒绝美女的钙! 第93章 打赌 第94章 借钱 第95章 琴艺 96章 作为路痴的骄傲 第97章 亲事 第98章 各显其才 第99章 我幸福啊 第100章 福姑娘 第101章 斗琴 第102章 心境 第103章 旧事 第104章 下毒 第105章 意外 第106章 中毒 第107章 春心 第108章 投怀送抱 第109章 我们不熟 第120章 心机 第121章 谋而后动 第122章 怨怼 第123章 记住你这杯茶了 第124章 明讽暗刺 第125章 自辩清白? 第126章 本王的女人,也是你能动的 第127章 本王以为,你期待很久了 第128章 棋弈 第129章 大错特错 第130章 奇药 第131章 适应的很自在 第132章 小白脸? 第133章 鸟蛋还是龙蛋 第134章 聚宝堂 第135章 夜刺 第136章 秘术 第137章 男人和男人 第138章 漠雨捧雪 第139章 石头和钗 第140章 愚蠢的中原人 第141章 宝宝们,一起上 第142章 红蛛教,神仙水 第143章 药王谷 第144章 暗夜诊病 第145章 同床 第146章 美男榜 第147章 皇家威仪 第148章 燕老将 第149章 嘴仗 第150章 护国公楚宣 第151章 对生命的敬畏 第152章 小兔子乖乖 第153章 狩猎(一) 第154章 狩猎(二) 第155章 狩猎(三) 第156章 狩猎(四) 第157章 狩猎(五) 第158章 狩猎(六) 第159章 狩猎(七) 第160章 狩猎(八) 第161章 狩猎(九) 第162章 狩猎(十) 第163章 狩猎(十一) 第164章 狩猎(十二) 第165章 狩猎(十三) 第166章 狩猎(十四) 第167章 狩猎(十五) 第168章 狩猎(十六) 第169章 狩猎(十七) 第170章 回府 第171章 入宫诊病 第172章 交恶 第173章 脉象有古怪 第174章 可还记得那个女人 第175章 西凉五公主 第176章 邀约 第177章 贵妃的私情? 第178章 怡妃的计谋 第179章 事情有点不一样 第180章 妄想 第181章 背叛 第182章 夜刺 第183章 处置 第184章 逾越 第185章 太子妃有请 第186章 太子妃的恳求 第187章 妃嫔暗斗 第188章 太医院 第189章 争执 第190章 小小女子不可欺 第191章 中毒 第192 忘年交 第193章 好丑的猫 第194章 转机 第195章 惊现血书 第196章 问责 第197章 朝堂交锋 第198章 矿脉事件 第199章 各有谋算 第200章 时机 第201章 父子兄弟 第202章 墙角宫女 第203章 姐妹 第204章 叶家跟你什么关系 第205章 自己乖乖钻进网里去 第206章 最终针对的是东宫! 第207章 谋而后动 第208章 调查 第209章 我要你死 第210章 不治病?找我来喝茶? 第211章 失欢 第212章 告诉本王,你的秘密 第213章 惊梦 第214章 变故 第215章 贵妃的敲打 第216章 孙小姐,真巧 第217章 王爷来了 第218章 你还想知道什么 第219章 如你所愿不好? 第220章 孤男寡女独处一间 第221章 你的目的 第222章 没有无辜者 第223章 希望,如你所愿 第224章 王爷大恩 第225章 总算还有一丝优点 第226章 办法倒是有一个 第227章 药王谷传人 第228章 谁请喝这杯茶 第229章 倒让我以为太子本不知情 第230章 主意 第231章 楚风 第232章 冬至游园会 第233章 给谁的面子 第234章 游园会之鹿水宫 第235章 天空卧了一棵草 第236章 拼命想留住一个人 第237章 旧疾 第238章 信 第239章 落水宫女 第240章 桑昭媛 第241章 娘娘流血了 第242章 确实有点二 第243章 失宠的老女人 第244章 小产 第245章 急着认罪 第246章 好大一朵白莲花 第247章 证据是什么 第248章 不是好猫 第249章 是亲生的 第250章 怡妃又晕了 第251章 庸医害人 第252章 静王是来找你的 第253章 容若,你好大的胆子 第254章 紫色宫服 第255章 她怎么能不死呢 第256章 打入冷宫 第257章 沈家 第258章 秀心的证据 第259章 混入京城的糖丸 第260章 无法无天的糖丸 第261章 卖神奇雪花膏的流芳斋 第262章 不服也憋着 第263章 蠢人治傻瓜 第264章 楚大人吃醋的样子真美 第265章 心放的太大 第266章 流芳斋的骗局 第267章 不跟你们玩了 第268章 姑母的体恤 第269章 藏了什么宝贝 第270章 议亲 第271章 皇兄被掉包了 第272章 母慈女孝 第273章 闪瞎你的犬眼 第274章 你想怎么比 第275章 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坑 第276章 杏林春暖,不问富贵 第277章 容姑娘是魔鬼变的吧 第278章 大侠冷静! 第279章 解语不解毒 第280章 梅园风波(一) 第281章 梅园风波(二) 第282章 梅园风波(三) 第283章 梅园风波(四) 第284章 梅园风波(五) 第285章 梅园风波(六) 第286章 梅园风波(七) 第287章 梅园风波(八) 第288章 风波止 第289章 豆子是你的了 第290章 绿豆是好绿豆 第291章 见鬼了 第292章 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第293章 自作自受 第294章 小糖糖,我们比一比谁的大 第295章 替他说话 第296章 跟我过来 第297章 今天是什么日子 第298章 南疆蛊毒 第299章 记仇的容若 第300章 糖丸有歪理 第301章 夫人永远是对的 第302章 瑾贵妃有请 第303章 和亲公主的命运 第304章 脑残,治不好 第305章 你喜欢我 第306章 邢家那啥? 第307章 我想护住他 第308章 本能 第309章 一方道长 第310章 容若的方子 第311章 折磨 第312章 冷冻兔肉也不错 第313章 梦? 第314章 她,回不去了 第315章 你的立场 第316章 虫鼠袭来 第317章 突降大雨 第318章 牢中对峙 第319章 流芳墙 第320章 我不许你死之前,你不能死 第321章 错信 第322章 蔺妃的狠辣 第323章 容若和太子 第324章 方子是民女所开 第325章 双张纸 第326章 结同心,尽今生 第327章 再有转折 第328章 丧心病狂的桑昭媛 第336章 孙婧玉的证言 第337章 悦宜 第338章 太子妃来了 第339章 你可以现在做梦 第340章 王爷可曾真心实意的爱过一个人ShuHaiGe.NeT 第341章 画·缘SHuHaiGe.nET 第342章 求我啊 第343章 娶谁好SHuHaiGe.nET 第344章 玉佩是谁的 第345章 本王来给你换药 第346章 有没有你想要,却求而不得ShuHaiGe.NeT 第347章 来看看你作死需要几个步骤Shuhaige.NET 第348章 楚家和周家的亲事 第349章 周二夫人ShUHaiGe.Net 第350章 夫人过招 第351章 儿媳妇人选 第352章 儿媳妇标准 第353章 拦路女子 第354章 绿雀,给我扔 第355章 糖丸是个天真的孩子Shuhaige.NET 第356章 剥皮的蛤蟆ShuHaiGe.NeT 第357章 她的她的,都是她的 第358章 谁是谁的救赎Shuhaige.NET 第359章 不碍事 第360章 大隐隐于市 第361章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第362章 绿雀的语言艺术 第363章 你可真心想过娶我? 第364章 温情除夕夜 第365章 我一般都是见人下菜ShuHaIGe.NEt 第366章 池塘里的戏法ShUHaiGe.NET 第367章 池塘里的秘密 第368章 她的画像 第369章 红蛛白鹤 第370章 救人 第371章 你念的书多,你来说Shuhaige.NET 第372章 乱起SHuHaiGe.nET 第373章 那一个圆球 第374章 楚大人栽醋桶子 第375章 斩首行动 第376章 戏折子中的情深义重 第377章 凤梧的发现 第378章 计划有变shuHAiGe.nET 第379章 到底死了还是没死ShUHaiGe.Net 第380章 乌拉拉的毒尸 第381章 你敢死? 第382章 逆贼当诛 第383章 那个是哪个? 第384章 少爷,你是不是病了 第385章 你们继续ShuHaIGe.NEt 第386章 鼻涕蛊ShuHaiGe.NeT 第387章 小丫头不好骗了 第388章 小树林的打斗 第389章 变故 第390章 小糖果和小糖糖是姐妹 第391章 崖底 第392章 最好的选择 第393章 机会 第394章 离京 第395章 初入蓝县 第396章 以虫制虫 第397章 啃骨头的猫是有前途的猫 第398章 蓝县的古怪之处 第399章 大嫂是个伶俐人 第400章 是个成精的 第401章 陈府公子 第402章 被围的卢小姐 第403章 太完美的男人不真实 第404章 还没开始就不行了 第405章 生意两个字怎么写 第406章 一幅画 第407章 圣元公主 第408章 一个箭头 第409章 仙人指路 第410章 中了另一种‘毒’ 第411章 想看? 第412章 想吓死我好继承‘燕少将’的位 第413章 你家王爷说了,这是我祖宗 第414章 奇怪的原家 第415章 令人叹服的机关 第416章 一句奇怪的话 第417章 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 第418章 你们家的丫鬟不仅能干,还很有 第419章 N次被抓的糖丸ShuHaiGe.NeT 第420章 易凡的身份ShuHaIGe.NEt 第421章 鬼还是妖 第422章 重出江湖的姜辣膏 第423章 许家 第424章 王爷一向无利不起早 第425章 慕北辰的表演方式 第426章 王爷也喜欢听故事ShuHaIGe.NEt 第427章 交心 第428章 楚风的游戏 第429章 王爷真是谦虚谨慎,尊老爱幼 第430章 待你荣登大位,本姑娘不介意母 第431章 深夜赶路的哲理 第432章 糖丸是师父的私生女? 第433章 楚公子风流不改 第434章 妻妾相争 第435章 蓝县是个风水宝地 第436章 原家之死 第437章 毛没长齐,办事就是不牢靠 第438章 原稹本人 第439章 怪事原委 第440章 善和恶 第441章 夫君君好棒好棒啦ShuHaiGE.Net 第442章 让你闻个够Shuhaige.NET 第443章 少将军有特殊爱好 第444章 吃参须呀 第445章 牵手的正确姿势 第446章 少了一个人 第447章 亲到你说好不好啊 第448章 ‘燕少将’的恶意报复 第449章 这也是个不正常的 第450章 江湖没有规矩 第451章 原家的责任 第452章 捕雀哲理 第453章 光复河山? 第454章 慕北辰,你这样做会没朋友 第455章 少将军是不是更年期 第456章 没成亲的老男人不好伺候 第457章 我夸你呢 第458章 你失踪了 第459章 酒不是用来喝的 第460章 本少主的人头送来了 第461章 对待病患的态度 第462章 互相套路 第463章 同样的命运 第464章 糖丸是属狗的 第465章 十二星图 第466章 药王谷离这里很近 第467章 忠诚和选择 第468章 你的未婚妻,天下皆知 第469章 共同的敌人 第470章 你这样子,小人得志 第471章 望月塔是不是在摇 第472章 入南疆的准备 第473章 本来有,现在没了 第474章 以数量取胜 第475章 易凡,你真的是易凡吗 第476章 论追女人的本事 第477章 本王和王妃亲热 第478章 南门镇 第479章 生而有教养重任 第480章 王妃和太子妃 第481章 卖棺材的奇怪男人 第482章 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南疆 第483章 他身边不是有个覃悦 第484章 信不信我也是神算子 第485章 监军 第486章 来找你啊 第487章 看神仙打架 第488章 南门镇的命案 第489章 一个正一个侧 第490章 美女蛇 第491章 醉闯菡萏院 第492章 小七媳妇儿 第493章 小丸子,我们来做个交换? 第494章 白神医 第495章 你自己相信就好 第496章 漂浮的女尸 第497章 乘着鸟飞的妖人 第498章 以后,有我护着你了 第499章 丙山传说 第500章 第三位受害者 第501章 公主,请回宫 第502章 我们同生共死,共进退 第503章 背后伤人? 第504章 道士驱妖 第505章 被操控的糖丸 第506章 你的眼睛 第507章 永远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第508章 解签 第509章 她是心中的明月 第510章 一起下地狱 第511章 想揉想不开 第512章 毒尸 第513章 杀手已至 第514章 给你立个碑 第515章 欧阳骞和白圣行 第516章 取个名字叫奇异果 第517章 十年之痛 第518章 命运的牵连 第519章 最讨厌长毛动物! 第520章 孤男寡女,一枝红杏要出墙 第521章 应激性创伤后遗症 第522章 我没有特殊爱好 第523章 挑一个中意的 第524章 大巫师 第525章 叛教 第526章 是那个女子 第527章 坏了,把小嫂嫂给忘了 第528章 苗疆族和塔仂族 第529章 楚爷的姘头 第530章 容若的一丝愧疚 第531章 老了也不正经 第532章 少年木吉吉 第533章 摸进老巢,宝贝偷光光 第534章 一切都是为了部落 第535章 引渡鹫 第536章 五毒五色潭 第537章 楚爷没空陪少年玩过家家 第538章 无理取闹的公主殿下 第539章 石洞里的石洞 第540章 南疆的传统美德? 第541章 即使尸体也不行 第542章 美妙的味道 第543章 中原人都是狡猾的野猫 第544章 对敌方针 第545章 吃吃吃虫 第546章 祭品 第547章 叛徒 第548章 第一次看女人换衣服啊? 第549章 师父父,我要闯荡江湖 第550章 两个选一个 第551章 为什么是我 第552章 又一个疯子 第553章 你陪她一起死吧 第554章 大鳄鱼王者 第555章 男人总是口不对心 第556章 你不能动,真是太好了 第557章 带上你的脑子走 第558章 王爷是个讲究的文化人 第559章 糖丸的身世 第560章 老人和小孩 第561章 红烧小兔兔真好吃 第562章 慕北辰这厮一定在套我话 第563章 你的目标果然是大鳄鱼! 第564章 这男人来解释了? 第565章 慕北辰的骚操作 第566章 搀他的身子了 第567章 这个男人太轻浮 第568章 郑成功,真成功 第569章 迟早要睡的,瞎激动什么xiNShUHaiGe.COM 第570章 云上仙子xiNSHuHaiGe.CoM 第571章 红衣女子 第572章 不能活 第573章 无关紧要的东西?XINshuHaiGe.com 第574章 么乌族 第575章 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第576章 夏勒阁白族 第577章 容若出手 第578章 闷骚王爷还是个雏 第579章 楚风一个人的苦情戏 第580章 长老木啴啴 第581章 容若会怼人 第582章 我给你看病,你想偷我男人! 第583章 追查死因 第584章 挑衅 第585章 比试 第586章 亲亲是什么鬼 第587章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588章 又见中毒 第589章 小可爱?大可爱? 第590章 只负责抛砖xINShuHaIGe.CoM 第591章 那犴族的往事XINshuHaiGe.com 第592章 空手套白狼 第593章 降下神迹的岛XINshuHaiGe.com 第594章 中毒事件升级 第595章 争端 第596章 做贼心虚的模样 第597章 讨论花的问题 第598章 毒不死人的果子 第599章 承包花田的容若 第600章 小两口的正经事? 第601章 目标是灭你全族 第602章 摸什么的还不如偷 第603章 孩子爹是谁的问题 第604章 五短身材,套麻袋 第605章 总有人心蠢蠢欲动 第606章 咎由自取 第607章 关于会不会踹下床 第608章 厍可汗在哪里 第609章 没穿裤子先不认账 第610章 一个比一个狠 第611章 将计就计,算人心 第612章 离开那犴族 第613章 京城异事 第614章 异变 第615章 开口就要饭? 第616章 沈家之月 第617章 酒楼喝茶 第618章 吃醋还是吃嘴 第619章 沈家兄妹 第620章 一句话被堵的没脾气 第621章 骄纵不知错 第622章 初入苗族 第623章 公主心思 第624章 婚事 第625章 给我们赐婚啊 第626章 你谁啊 第627章 人不由己 第628章 各人的心思 第629章 质问 第630章 和你做笔交易 第631章 赐婚VS和亲 第632章 慕北辰,我现在就告诉你 第633章 彩蝶的摧残 第634章 我不重,为什么说我重 第635章 一点小事 第636章 挖一个大坑 第637章 周全 第638章 她是王妃 第639章 这个女娃子太气人 第640章 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人呢 第641章 生喜 第642章 白吃东西不干活? 第643章 值得欣赏的老男人 第644章 掌门看上那个女娃子了? 第645章 跑了一个 第646章 霁月和慕北辰看对眼了? 第647章 红衣如歌 第648章 送走 第649章 你来替她拿回应得的一切 第650章 糖丸的未婚夫 第651章 吃虫吃虫 第652章 斗兽不斗人 第653章 伤人 第654章 治伤 第655章 福善公主的心思 第656章 再见江城兄妹 第657章 他来接人了 第658章 坚守住底线的淳王爷 第659章 普通女人 第660章 西凉清王 第661章 关爱傻子人人有责 第662章 本王就是好奇 第663章 赴宴 第664章 可能有特殊癖好 第665章 来请 第666章 公主就要耍横 第667章 和亲 第668章 公主的爱情 第669章 姑娘姓贵 第670章 宴会(一) 第671章宴会(二) 第672章 宴会(三) 第673章 宴会(四) 第674章 宴会(五) 第675章 惊变 第676章 雾莲散 第67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678章 下毒的人就在殿内 第679章 问罪楚家 第680章 吴太医:这个女娃子有毒 第681章 月色这么好,先散个步吧 第682章 地主家的傻孩子 第683章 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第684章 这个字是‘韵’ 第685章 帝王疑心 第686章 袁庆的目的 第687章 慎刑狱走水 第688章 遇刺 第689章 赴约 第690章 不是毒 第691章 糖丸大爷来了 第692章 带着小孩游京城 第693章 娶我 第694章 慕北辰的方式 第695章 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696章 福善公主的手段 第697章 太傅辞官 第698章 又遇周二夫人 第699章 你身上的蛊真的解了? 第700章 你是谁 第701章 容若的愤怒 第702章 要他死 第703章 来陷害静王府的容姑娘 第704章 道德的沦丧啊 第705章 你要想死,本世子陪你一起 第706章 三个人的戏 第707章 叫你清清好不好 第708章 侧夫人 第709章 棋眉疯了 第710章 养在外面的情人 第711章 谋心 第712章 喜不喜欢 第713章 交付真心 第714章 你是娶还是娶 第715章 找个靠山 第716章 半死不活的糖丸 第718章 再起风波 第719章 当年的事 第720章 这个女子,还是如此不稳重 第721章 证据确凿 第722章 那个女人也中蛊了 第723章 静王一怼二 第724章 师妹也要诊病 第725章 没有误会,只有不死不休 第726章 不挂上药王谷,没别的能显摆了 第727章 你是不是戏太多了 第728章 口舌之争 第729章 半夏真的就是半夏? 第730章 再入天牢 第731章 风雨起 第732章 话太多了 第733章 奉了谁的命令保护我 第734章 区区小女子 第735章 送汤 第736章 怡妃薨 第737章 追杀 第738章 治愈 第739章 指证 第740章 今后婚嫁自由,视如陌路 第741章 离心 第742章 小凤凰,小乌贼 第743章 我要吃肉 第744章 惩戒 第745章 恼怒 第746章 静王府搜查出的东西 第747章 如果我说不是呢 第748章 出发 第749章 我不信 第750章 公主有请 第751章 替本公主杀个人 第752章 寿宴(一) 第753章 寿宴(二) 第754章 寿宴送礼 第755章 世子在衡光院 第756章 出事 第757章 怀疑你和她的关系 第759章 你来解释 第760章 假的 第758章 不对劲 七夕番外——送礼大作战1 七夕番外——送礼大作战2 第761章 爆发 第762章 天牢来客 第763章 嫉妒 第764章 慎王妃想要杀人灭口? 第765章 对峙 第766章 两个问题 第767章 最后的下场 第768章 贵妃娘娘不信,可以试试 第769章 静王好手段 第770章 她的目标是我 第771章 墨小墨的身份 第772章 领先一百年 第773章 战如歌的底细 第774章 姑娘该见的人 第775章 背叛 第776章 黑心中原人 第777章 北狄入侵 第778章 监军 第779章 不可能 第780章 静王的谋略 第781章 求娶 第782章 宁常在 第783章 楚爷送礼 第784章 这个礼如何? 第785章 夜访天牢 第786章 来谢你探望之恩 第787章 见者有份,一起挖坑埋了 第788章 袁庆 第789章 旧事重提 第790章 无望 第791章 如你所愿 第792章 慎王府殒灭 第793章 喜事 第794章 公主出嫁 第7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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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和身份 第883章 谈判 第884章 愿意 第885章 痛离别 第886章 逃 第887章 审问沐萍 第888章 沙漠少女 第889章 目的 第890章 碧玉琉璃盏 第891章 逃离简府 第892章 清王妃 第893章 计划成空 第894章 闹剧 第895章 医道大赛(一) 第896章 医道大赛(二) 第897章 医道大赛(三) 第898章 医道大赛(四) 第899章 医道大赛(五) 第900章 医道大赛(六) 第901章 西凉皇后 第902章 认亲 第903章 寻衅 第904章 怪事 第905章 真凶 第906章 发现 第907章 故人 第908章 碰上 第909章 宴开 简之柔心中暗骂了一句战如歌多事,转首哽咽两声,哭音尚在。 “是,王妃教训的是。” 偏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冤枉模样,换一个拎不清的人在这里,怕是要觉得战如歌太过分,还会因此生出嫌隙。 不过清王这两口子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连简之柔自己都莫名觉得有点尴尬,低头呜呜抽泣着。 战如歌可没功夫花在这类的勾心斗角上,吩咐旁边的宫女道:“本王妃记得隔壁就是临耀殿,你们扶简家小姐过去梳洗一番,否则这个样子也不能见人。” 简之柔差点呕血,她这个样子到底是谁害的?! 心中认定了,战如歌这女人就是故意摔她! 简之柔娇娇柔柔的行了个礼,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眼珠子就没离开过清王。 人一走干净,战如歌马上往旁边让了一步,正好离开清王虚虚环抱的手臂,挑眉一笑:“不管是大昭还是西凉,总有女子爱往王爷身上撞。” 清王拂眉如云,一袭银月袍明光清华,“幸甚,总有王妃出手相助。” 战如歌黑色眸底多了一点笑意:“这么说巧了。” “否则,我这样的病秧子,说不准撞一下就起不来了。” “嗯,以后王爷便跟着本王妃。” 清王如墨般渲染的眉眼一怔,望着眼前眉目清飒,满身红艳的女子,眼中亦染了一点红色,轻缓的勾起嘴角:“好。” 夫妇二人携手往宫宴走去,一路走来,大家看着这幅和谐场面,都惊讶性情古怪的清王居然真是对这个大昭娶来的王妃上心了。 宫殿中,简夫人还有些失魂落魄坐在那里出神,一抬头突然看到简首辅靠过来的脸,吓的惊呼一声,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简首辅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简夫人脑海里中浮现起那个女子,因而脸色很不好,口气也难免焦躁:“没事,不要问。” 在简首辅的印象里,年轻时候的简夫人方凝还会撒撒娇,给他发个下脾气,近些年随着他的官职升迁,方凝也越发的得体大方,是他最得力的住手。 所以简夫人突然发作,简首辅有些莫名,倒觉得不符合她一贯作风,脑子里过了一下,想起某件事,猜测是不是因此而不给自己面子。 所以,语气稍缓对简夫人那位随身侍女道:“夫人最近累了,回去弄点东西补一补养养精神。” 侍女忙应下了,低着头站在后面。 简夫人冷笑一声,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道:“补什么都不如老爷一句话妥帖,妾身人老珠黄,也不用补了,留待那些小花小草吃,省得浪费。” 一听简首辅说话,倒是叫简夫人想起了另一茬,口气稍显尖酸刻薄。 “瞧你说的话,像个首辅夫人该说的。”简首辅面上略有不满。 简夫人勾起一边嘴角,眼中多了一份冰冷:“怎么?老爷要是想换一个更年轻的首辅夫人就直说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在简首辅逐渐阴霾的眼神中,简夫人总算回过味来,心口一跳,连忙往旁边看了一圈,还好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别人未免避嫌,都左右转开头去,并没有注意到。 “我……”简夫人想要说句话下台阶,可又不想因此太过做低伏小,未免以后更没有地位。 简首辅好歹也是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的人物,很快就调整过来心情,表情也控制的一分不差:“你今天遇到谁了?” 夫妻多年,早就培养出了一份别人说不清的默契,端从简夫人的只言片语中,简首辅就抓住重点。 简夫人抿了抿唇,除去面纱后的脸已从苍白慢慢回复血色,说到正经事,她的眼眸沉了沉,道:“这事老爷不用管,妾身已经让人去查,回头确定了再告知老爷。” “嗯。”简首辅颔首,对简夫人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否则她也不能稳重简府多年。 可以说,简首辅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如今位列文臣之首,简夫人功不可没。 这事过后,简首辅像是安抚简夫人一般,悄声道:“夫人介意,我叫人弄走就是。” 简夫人抬眸看了简首辅一眼,忽然心中好像有一撮泉水往她心口浇了一趟般,下意识就问道:“若是哪一天妾身对老爷来说没有了价值,老爷是否也会这般弃如敝履。” 年轻的时候美貌自信,从未担心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当她得知这些年简首辅在外找了不少人后,简夫人忽然想起了旧事。 简首辅淡眸扫她一眼:“夫人何必担心,我与夫人二人怎么能分开。”说完,转首看向场中弹琴做乐,翩翩起舞的舞姬。 简夫人望向他的侧脸,沉默,冷漠,不说话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出他的在意。 忽然间,有点淡淡悲哀,自嘲一笑,是啊,他们两人早就分不开,就算他不愿意,为了他的前途着想,这辈子都休想甩掉她。 至于这种已经变质的夫妻关系,简夫人倒不是特别伤心,她享受着简首辅带给她的无上尊荣,也手握着主母大权,本就是她从前一心追求的东西。 而夫妻之间,最可靠的关系并非爱情,而是利益相关。 比什么都牢不可破。 想到这里,皇上和皇后出现,大家跪拜行礼,皇上开头礼节性象征性的说了几句,简首辅坐下,以酒杯挡着嘴唇,低声道:“皇上和皇后都来了,柔儿是怎么回事,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今天的意外叫简夫人失了神志,简首辅这么一问,她马上醒悟道:“是啊,她同妾身说看到林家姑娘去打个招呼……” 对面,林家那位早就在了,简之柔却没出现。 “皇宫里不至于会出事。”说来简首辅是皇帝的心腹大臣,简夫人又和皇后交好,时常进宫是常有的,简之柔对皇宫也不陌生,断不会闯了不该闯的地方,而皇宫里手守卫又森严。 “你这个当年的多上点心。”简首辅低斥道。 简夫人心中憋屈,可也不敢真触简首辅的霉头,应着道:“妾身知道了,采梅你趁人不注意去外头找找。” 上位,皇帝正在和清王说话:“最近身体如何?” “咳咳……还好。” 皇帝眉头微拧:“今日风大,是不是穿少了。” 清王倒不是很在意:“衣服是够暖和了,就是沙子吹了喉咙不舒服。” “来人,去给清王准备一份冰糖雪梨,上面的酒都撤了,菜也另做一份,不得添加任何辛辣寒性佐料,哦,对,还有那个茶也别喝了,喝多了冲淡药性。” 容若进来时,刚好听到皇帝这么事无巨细的交代身边的太监,眼中浮起一份惊讶,再看其他人好像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连皇后都含着微笑喝酒,什么都没说。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皇后眉宇间的冷淡,毕竟皇帝怕是自己的儿女都没有这份热情耐心劲。 皇后没意见,其他的妃嫔臣子们更不敢有意见,况且皇帝再宠清王,也没有给他实权,不过就是给了他随时居住阿兰宫的权利,说白了这算私事。 其他方面,清王空有头衔,就是臣子们有意见,也寻不到上奏的明目。 难道要说清王不知道是不近女色还是有特殊爱好,每次都把人活活折磨死…… 算了,不是没人这样做过,但是清王自己就站出来认罪,还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刻钟。 没错,就一刻钟,皇帝跑出来亲自把他拉进去带走的。 这下子,大家还有什么话好说? 时间久了,这些大臣们也明白了,清王那些都是小事,总盯着反而惹皇帝不快,反正清王也是个病秧子,随时都会死,别不小心触了自己霉头。 “城儿,你过来母后这边。”看到容若,皇后的声音高亮中透着一股子愉悦,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只听过皇后找回了公主,可还没见过这位公主的庐山真面目,这次宫宴如此积极,不乏带着这份窥探的心思。 就连清王也把视线移了过去,皇帝那些关切的慰问自然而然的断了。 容若脸上还是蒙着面纱,是皇后说的,在祭典之日前不要露面,否则不吉祥。她不知道西凉是不是有这个传统,反正她也不是高调的人,带着面纱也好。 皇后伸手拉住了容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手指头拨开容若额前的头发绕到耳后,亲热道:“画儿那孩子又皮了,你以后别跟着他瞎胡闹。” 容若半垂目,实在有些习惯不了这种亲昵的姿态,可是又不好意思说,生怕伤了皇后的心,毕竟她空有一副血脉身体,缺少了原主的灵魂,体会不到那种亲情共通。 “易少主很有趣,人挺好的。”容若直接发了一张好人牌。 皇后听话就放心了,“你这个表哥人不靠谱,不过是个好心眼的孩子,你可跟他走近,但不要凡事随着他,否则能把皇宫都给拆了。” 容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味的应下了。 “城儿?”说来皇上还是第一次见到容若,容若也自然首次接触传闻中的那位西凉皇。 第910章 惊动 当初福善在大昭为所欲为,骄纵狂傲时,容若只听说福善很得西凉皇和皇后的娇宠,才养成了这幅性格,所以容若心中对没有见过的西凉皇和皇后有些意见。 后来皇后亲自处置了福善,容若见她手段还算果决,又开始理解皇后。 试想一下,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好不容易找到个相貌很像的,只是把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在了替代品身上,大概是存着一种我待她好,希望世上另一个地方也有人这般待她女儿。 却忘了,过多的骄纵反而会毁了一个人,养成他盲目自信,娇纵跋扈不可一世的恶毒性子。 说来说去,对于西凉皇后,容若就只有一句能理解来代表。 此刻见西凉皇,他那双浑浊当仍旧苍劲的眸子直直看着自己,好像要透入自己的灵魂,这会儿也不是面对清王是的温和慈祥,面容冷峻,凛然一股子气势压迫而来,叫人喘不过气。 皇后笑拉着容若的手道:“快见过你父皇。” “拜见皇上。”容若行礼。 皇帝眸色深沉的看了容若许久,颔首道:“听说皇后在医道比赛中认出你来。” “是这样。”容若心中琢磨,难道西凉皇怀疑自己的身份和接近皇后的目的? 谁知,西凉皇只点了点头,就转头跟其他的大臣说话去了,弄的容若满脑子雾水。 “别怪你父皇,你父皇只是不会表达,他待你们这些儿女的心都是一样的。”皇后拍着容若的手安抚道。 容若嘴角抽了抽,心说她没看出来。 西凉皇对容若的态度只能用冷淡来形容,偶尔容若还能在他眼角眉梢找到那么一丝丝冰冷,也不知道是对着谁发出。 不过容若也发现了,除了面对清王外,其他几个皇子公主也没有得到另眼相看的待遇,就连目前西凉国内人气最旺的西凉太子也不列外。 太子非皇后所生,而是西凉皇尚没登记前,皇帝给她娶的那位正妃所生,就是命短了点,没等当皇后呢就死了,所以直接给这位长子封了太子。 西凉太子异常的沉默,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与己无关,他也不和臣子交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皇帝关切清王,还会搭两句话,不会太热络,也不会显得很冷淡,倒是做足了一个太子该有的排面。 容若发现,到了这个地步还这么坐得住,这个西凉太子可比大昭的那位慎王心思深沉多了,是个人才。 容若在观察殿中的众人,其他人也在暗中观察她,容若手中转着酒杯,因为蒙着面纱不方便进食,不过拿来把玩。 待过了半个多时辰后,简夫人身边的侍女匆匆的跑过来,对着简首辅道:“老爷,夫人,小姐被困住了。” 简首辅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皇宫里,谁会无端困住柔儿,休要胡说。” “是,是易少主和那个……”侍女对着简夫人使了个眼神,简夫人心口咯噔一下,马上心领神会,“不会是……” “你们打什么哑谜,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简首辅左右看看,问简夫人道。 简夫人吸口气:“妾身去看看。” 侍女脸色着急,咬咬唇,跺脚道:“夫人一人怕是不行,小姐的处境有些不好。” 简夫人面色一变:“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说不清啊,还是老爷和夫人去看了就知道了!” 这边简家的动静引起了西凉皇的注意,看过来:“简爱卿怎么了?” “回皇上,小女莽撞,不知误闯了哪里,微臣怕她惹祸,想去看看。”简首辅回身行礼道。 西凉皇还待说什么,一个太监步伐急促的走到了皇后身边,靠在皇后耳边这么一说,皇后眼皮子一跳,面色微变。 西凉皇偏头,皇后摇着头,对着皇帝耳语一番。 “你去看看。”皇帝对皇后交代道。 皇后点头,后宫发生的事,理应由她来处理,遂起身带着身边的人准备离开。 “怎么还惊动皇后了?”简家夫妻对视一眼。 不过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很快离席,跟上了皇后。 其他的臣子们左右看看,都闻到了一点热闹,就是不敢擅自离席围观,毕竟这不是西京菜市场,而是皇宫中。 之后,皇帝和其他人臣子们照样吃喝赏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有几个人总时不时的往宫殿门口瞧,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就说皇后出了这边宫殿,容若也随身在旁。 “你跟出来做什么,本宫处理完就回来了。” 容若道:“易少主和糖丸二人一直没出现,我有点担心。” “他们在宫中不会出事,你放心。” 容若眉尾一挑,她是担心糖丸和易知画两人吗?她是担心这两个闯祸精凑一起了祸害到别人啊! 可是这种事不好对皇后说明,只能让皇后误会下去。 以前就一个糖丸的时候,容若就操碎了老母亲的心,现在多了个易知画,好家伙,也是个不消停的人,白长了一张小受脸。 之前让她去给一堆鸟看病,她不看还好,一看,那鸟还是西凉皇叫人从极东的岛屿抓来的,说是什么金乌什么鸟,反正金贵的很。 易知画倒好,给两鸟直接拔了半身毛,可能是鸟从湖里窥见了自己成了秃鸟,就抑郁了摊在地上一动不动。 容若一问,易知画还说什么看这个鸟的毛蹭亮,在太阳底下像火烧,也不知道烤了香不香。 当时容若就问:“你不是说抓了送糖丸?” “对啊,烤了一人一半嘛。”人还挺义正言辞。 容若是不知道这个鸟对西凉皇重不重要,如果易知画烤了的话,会不会西凉皇把他也烤了,当时她从中悟出一个道理,以后绝对不能让两惹祸精凑一起。 “皇后……那个民女看到后苑那头两只金乌鸟,模样很特别,生的非常喜庆招人。”容若还是斟酌着语句试探的问道。 皇后细眉不可见的微蹙了下,用面对容若时独有的温和口气道:“城儿要是喜欢,母后叫人抓一堆鸟来,不过那两只不行,那是你父皇的命 根 子。” 说着,轻叹一声:“那个鸟儿啊,是当时清王十岁的时候从极东的岛抓来的。” “那年清王病的很厉害,所有的太医都无能为力,内务府连后事都在置办了,皇上还不肯放弃,下告示广招民间大夫,说谁能治好清王的病,封官侯爵,福泽子孙。” 容若猜测道:“后来清王没事,跟那对鸟有关?” 皇后偏眸,像是陷入回忆:“嗯,那个时候有个人揭了告示,一出手就稳定了清王的病情,因而皇上十分相信他,按着他的要求,整整花了半年的功夫,从极东的岛带回来这两只金乌鸟。” “清王出生时先天不足,娘胎里受了寒气,那位游方大夫说他需得火性极强的东西镇压才可。” “后来清王病情转好,皇上又想问那位大夫可有办法根治,谁知他就这般消失无踪,就连皇上许诺的千金官爵都不要。” 皇后摇头:“世间怪事大凡如此,也是清王命中有这么一个贵人相助。” 容若惊讶的同时,又感慨皇帝对清王真是上心啊,比亲儿子都好。 “还有那座宫殿,没事不要靠近,皇上不喜欢别人靠近,除了清王一人。”皇后口气淡下来。 容若虽然听出这里面有什么内容,不过看皇后不愿意多谈,故而就当不知道,点头道:“民女知晓。”心中腹诽,果然闯祸了,要不要告诉皇后,闯祸的是你侄儿。 走了一段后,容若的心口没来由的怦怦跳,越走近,这个感觉越强烈,牙根用力一咬,肯定是闯祸精又出动了,这个直觉准没错。 到了近前,一群宫女太监站在外头,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又不敢离开,又不敢进去,进退两难。 皇后出现,宫女太监们全都松了口气,诚心诚意跪下行礼。 “为何都聚在此处,里面发生何事了?”皇后抬眸一瞧,这是临耀殿,平日里空着,不过每当宫宴时,但凡有个身体不舒服,或者换衣之类,就可去这里边。 相当于一个临时的休息点。 “皇后娘娘,好多好多好多……奇怪的东西。”宫女战战兢兢道。 皇后眉头一皱,旁边的嬷嬷就厉声道:“掌嘴。” 容若抬了抬眼皮子,说皇宫里有奇怪东西,那不是打皇后的脸,这宫女也是不会说话。 ‘啪啪啪——’巴掌声又脆又响,使得后面跪着的人群更加不安。 还是简府那位侍女急出几步,跪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奴婢家小姐就在里头,被那些东西围着,还请皇后娘娘快点救人,再晚一点的话,奴婢生怕小姐遭遇不测啊。” 皇后可以不给奴才面子,但是不能不给后面跟着的简家夫妻面子,偏眸看了眼,凤摆一动,声音沉稳道:“随本宫进去。” 简夫人早就等不及了,碍于皇后才按捺下来,这回连忙快步迈出,紧紧晚皇后半步。 几人相继迈过大殿门口,往里一看,全都惊呆住了。 第911章 错认 震撼太大,以至于简夫人一个不稳,差点趔趄摔倒,幸好被侍女一把搀扶住了。</p> “这!”简夫人望过去,眼见密密麻麻的东西,爬的,飞的,蠕动的……</p> 简直恶心至极,有惊悚至极!</p> 皇后蹙眉,脸色冷下来:“谁给本宫说一下,这怎么回事?”</p> 后面的太监站出来一步,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原是简家小姐与易少主和那位姑娘产生了口角,简小姐要打杀易少主,那姑娘就吹了几声笛子,这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p>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里面传出惊恐的叫声,简夫人听的清楚,非简之柔的,而是她身边侍女的声音。</p> 简夫人不管什么易少主还有别的人,现在很明确,简之柔就在里面,她怎么能不急。</p> 这些东西说不定有毒!</p> 皇后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前头在宴请众臣,后面发生人命事件就不好了,里面的是非曲直,也要人出来才能断。</p> 这么细细思索,皇后已经命令人:“那这些弄走,看看简家小姐有没有事。”</p> “……”这就让众人犯难了。</p> 他们要是有办法,干脆也不会干巴巴等在外头了啊。</p> 实在是,瞧着漫天漫地的这玩意儿,谁心里不怵得慌。</p> “这东西不干净,娘娘还是稍避一避的好,奴才这就叫人去驱赶了。”太监心里苦,可是他更怕皇后在这里出点什么事,那他们负责临耀殿的这些奴才们就都不要活了。</p> 容若站出来:“让她收了就是。”</p> 太监还没听懂这个‘她’是谁,就听容若忽而抬高了声音冲着被飞虫围困黑乌乌的一团里面喊道:“玩够了?”</p> 简夫人还以为容若要说什么,结果就这三个字,她细细的柳眉蹙在一起,谁的女儿谁焦急,其他人不过是看个热闹。</p> 看着没动静,简夫人耐不住了,挑着字眼开口道:“皇后娘娘,既然公主有办法,不如麻烦公主再说一声。”</p> 容若挑眉看了她一眼,说真的,要不是在皇宫里,她都懒得管这破事,反正简之柔不是好人,这夫妻功不可没。</p> 所以,容若的口气也不大好,淡淡道:“夫人要是有法子,又何须民女出手呢。”</p> 简夫人拧着眉头,还想说什么,皇后疏冷的打断道:“好了,本宫相信城儿。”</p> 容若余光扫见皇后,端凝雍容的脸上,比往日更加的庄严贵重,自然形成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就算这阴霾风沙天气,也抵挡不住全身贵气。</p> 心里不禁感慨,这样的女人从内而外,就是带着无与伦比的高不可攀,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的,很难想象当初和西凉皇认识时,仅是一个江湖女子,到底如何养成了现在的高贵优雅,又赫赫威势。</p> 几乎是在皇后话音落地的时刻,从里面同时响起了一阵低哑古怪的笛声,声音不连贯,甚至叫懂得欣赏乐理的人来说是难听的,听在人耳朵里莫名的刺耳。</p> 可奇怪的是,就在笛声响起,那笼罩的密不透风的一团黑雾松动了,空气里听到无数飞虫振翅的声音,还有那爬虫蠕动着身体,以极快又极叫人心里发毛的速度,唰唰唰接连蹿入草丛里。</p> 在场的太监宫女们发誓,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多的虫子都在这里了。</p> 这其中,还有叫他们胆颤心惊的大花蛇。</p> “柔儿!”‘黑雾’一散,简夫人一眼看到简之柔趴在地上一脸被吓傻的表情,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可是碍于还有无数的爬虫类没有散去,走了几步就停下来。</p> 皇后面色冷静,只从拧紧的眉头看出几分心中怕也是不舒服的,她招手道:“把简小姐扶起来,带进去梳洗一下,找个太医过来看看。”</p> 宫女太监都下去忙活了,简夫人也忙不迭扑过去,看到简之柔惊魂未定,见到是简夫人,一头扎进去哭了半天先。</p> “行了行了,皇后娘娘面前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简首辅道。</p> 简夫人用帕子给简之柔擦拭,眼底愤愤不平,倒是脸上的神色藏得住没有表露出来,转头道:“皇后娘娘明鉴,小孩子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可也不能往死里玩,柔儿生性胆小,这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臣妇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啊……”眼眶一红,低泣几声。</p> 不等皇后表态,一道娇脆的声音道:“嘁,她用脚踩我的小青时,没见她害怕呀,那我就多喊点小伙伴给她玩玩喽,谁知道就会装弱,哼,中原人都玩不起。”</p> 简夫人一抬头,顿时一个晕眩,恨的咬牙切齿,面容泛青:“又、是、你!”</p> “嘻嘻——”糖丸跳出来,对她做了个鬼脸,圆圆的眼睛转动起来,充满了狡黠:“意不意外,开不开心,你们的猫呢,不是说和皇后一起玩猫吗?”</p> “咳咳!”糖丸被人拉了一下,易知画从后面站出来,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乖乖巧巧给皇后行礼:“侄儿给皇后姑母请安。”</p> 皇后瞪他一眼:“本宫就知道有你一份。”</p> “哎……”易知画捏了捏脸:“其实也不能怪侄儿,是那位简大小姐太过分了,看到侄儿带着小青玩,非要用脚踩,差点把小青头踩扁了,那小青是糖丸的宝宝啊,她肯定生气对不对,就……就……那什么……”</p>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青是谁?”皇后伸出食指戳了一下易知画的脑袋。</p> 容若现在彻底知道,为何易知画和糖丸这么合拍,什么叫臭味相投,这四字成语真是描绘的淋漓尽致。</p> 闹了一场,简之柔支撑不住昏过去,简夫人大呼小叫的喊太医,众人忙乱的把人送进里面厢房,皇后点着易知画去问话。</p> 剩下容若凉凉的扫了糖丸一眼:“你走到哪里能消停一下。”</p> “哼,就是那个女人有问题,她肯定是记恨比赛时候易知画戳穿了她的伪善真面目,才故意打杀我的小青。”</p> 容若想说,什么易知画,那不就是你干的?</p> 不过碍于旁边还有外人,没有点出来,转身面向那位睿智精干,此刻神情却有些呆愣的简首辅,挑眉道:“简小姐进去了,首辅大人不过去看看吗?”</p> 简首辅眼眸深沉,不知道想起什么,里面有暗光浮动,“你是**人?”</p> 糖丸抱臂,歪着头斜睨过去,刚刚被容若说了一句,满脸不高兴的吊着白眼道:“你谁啊,大叔。”</p> 她现在才知道,凉亭遇到的女人居然是简大小姐的娘亲,那这个当父亲的,一家三口肯定是一丘上的老鼠,都不是好人,也不用好脸色了。</p>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可曾来过西凉?”简首辅好像并不在意糖丸欠扁的口气,执着的追问,并且还往前走了几步。</p> 糖丸眨眨眼,看向容若——这个大叔有点奇怪。</p> 容若脚步一转,人站在糖丸身前,勾了勾嘴角,眼中没有笑意道:“简首辅可真好笑,不去关心自己女儿,却要在这里追问一个小姑娘来历,简首辅就算有什么想法,在宫里头如此明目张胆,也不太好吧?”</p> “您夫人和女儿还在呢,况且贵府小姐才受惊,人还没醒过来。”</p> 简首辅这才看向容若,有些奇怪容若对他的态度,故而眼中多了一份思虑,目色沉沉,像是深邃又幽沉的寒潭。</p> “公主此话何意?”</p> 容若长睫半敛,不冷不淡道:“字面上的意思。”</p> 简首辅顿了一下,面色和缓了些:“是臣唐突了,只是这位姑娘和臣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故而臣见到了,才多问两句。”</p> 糖丸双手趴在容若肩膀上,探出一个脑袋:“吃屁,谁和你什么故人相似,你们一群愚蠢的中原人。”</p> 简首辅见她面容娇俏,眉眼流转间分外的灵秀狡黠,就连调皮的模样,都像极了那人娇憨的作态,特别是神情面貌,一举一动,总带着几分她的影子。</p> 简首辅面色一怔,瞳孔深处狠狠震颤了一下。</p> 自从步步高升,成为了西凉首辅,他已经很少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了,但是刚才乍然见到糖丸的身影,简首辅感觉好像胸口忽然中了一箭,那些过去的回忆一下子涌上来。</p> “哇,讨厌鬼容若,这个大叔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她打击的太狠了,也不对啊,她就对容若天天这么说,也没见她怎么样,果然还是讨厌鬼容若看起来比别的中原人顺眼一点。</p> 容若警告的睨了糖丸一眼,都说了多少次了,她叫秦容,至于容若那个名字,虽然她自认低调,可她谋害太后畏罪自尽的消息被端王两口子有心给放了出来,想必现在早已传遍了三国,就算一时记不得她名字的,难保不会叫人想起了。</p> 还好简首辅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在意糖丸对容若的称呼,等他回过神来,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p> “大概是臣认错了,看姑娘刚才用了驭魂笛是**苗族的人无疑,怎么可能和我的故人有联系,人有相似而已。”简首辅冲着容若拱了拱手,快步朝着简之柔那处厢房走过去。</p> </p> 第912章 传信 容若看着他的背影,丝毫不拖泥带水,好像真的刚才就是错认一场,可是容若不会忽视他眼中的精光,那种幽沉的,带着莫名的冷意。</p> “糖丸,从今天开始,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容若正色道。</p> 糖丸刚想反驳,可是见容若眼睛里从未有过的郑重,眨了下眼睛,皱皱鼻子道:“不是吧,讨厌鬼容若,这里也有人要害你啊?”</p> 他们就是从大昭皇宫逃出来,如果再被人害了,接下来要逃去北狄还是东岭?</p> “哇!东岭也不错,听说那里好多岛屿,我还没去过呢,讨厌鬼容若,我们就去东岭吧。”</p> 容若看了两眼突然就兴致勃勃的糖丸,口中的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p> 这一场闹剧以皇后让易知画出面给简之柔赔礼结束,简夫人虽然心里不高兴但皇后能做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p> 之后简家一家三口自然没有再回去宴会大殿,上了马车直接回府。</p> 只是听说简之柔为此病了整整十来天都下不来床,给惊吓的不轻,皇后不免又送了许多补品过去。</p> 但是出乎容若意料的是,她以为皇后会多问她几句糖丸身份的,但是皇后那边一直都没传唤过,就连简府也是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p> 只是这种平静又让容若更加的不安,好像暴风雨前,总有那么几天的虚假和平一般,而之后,酝酿着更厉害的狂风暴雨。</p> 似乎皇后根本不在意糖丸**人的身份,依然让她同易知画玩在一起,还许她入宫,也似乎简首辅当时真的错认了人,事后就把这桩子事情给忘了。</p> 就在这样无波无澜的日子里,容若在西凉迎来了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二个除夕。</p>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东岭的时节在三天前已经到了,但是直到除夕也没见到北狄和大昭来使,恰如西凉百姓猜测的那般,那两国的人怕是不会来了。</p> 大昭和北狄的对峙中,西凉一直没有表态,可能两国也是互相窥探着谁先动。</p> 虽说北狄大皇子曾经信誓旦旦对北狄皇表示,一旦他们出兵,西凉那边一定会跟着出兵,两边呈包围之势,大昭很快会被瓦解瓜分。</p> 但是西凉不傻,现在情况未明,万一他们动了之后,东岭反过头来在后面偷袭呢?</p> 到时候别说拿好处,他们国家也会陷入战争中,一旦战线被拉长,那么就是无止境的战乱,烟火燎原,民心不定,就算赢了,每个几十年休养生息都恢复不过来。</p> 西凉国出兵的前提是大昭眼看着支撑不住,他们顺便坐收点渔翁之利。</p> 事实证明,糖丸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东岭这次的使者不是陆相,而是一位王爷——紫晋王,听说这位王爷平日里很低调,以至于连东岭国的人都几乎没见过几次。</p> “哈哈,东岭国的人取名字可真有意思,又是紫鲸王,那他是不是抓鱼很厉害啊?”说起东岭来使,糖丸在容若房间的塌上翻滚。</p> 容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把我的床榻都弄脏了。”</p> 糖丸手里还抓着个石榴,一边吃一边翻滚,石榴籽掉了一地,她翻过身趴着,双手交叠,下巴抵在上面,眨着大眼珠子道:“讨厌鬼容若,你说怎么突然变成了西凉公主,那你是不是要嫁给这个紫面鲸鱼王爷啊,冰块脸怎么办,他万一没死呢?”</p> 容若那手边的东西砸过去,糖丸呀一声快速的翻滚一圈,手一探,还把东西抓在手里:“嘻嘻,你打不到我。”</p> “讨厌鬼容若,你就是几条心变了对不对?我回头告诉冰块脸,略略略……”</p> 容若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面,前一阵子她找了借口接近后宫一位贞妃,并且拿到了战如歌要的东西,已经有四五天,战如歌都没有和她通过消息了。</p> 但是,容若只当,如果有慕北辰的消息的话,战如歌就算自己不方便,也会想办法通过别人告知她的。</p> 这么说……</p> 没有消息。</p> 还是没有消息。</p> 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多月。</p> “喂喂喂,讨厌鬼容若,你在想什么?”糖丸蹦跶到容若旁边,递过去一颗石榴籽:“喏,吃东西呗,你这样不说话,怪怪的让我不舒服。”</p> 容若抬眸:“你帮我跑一趟清王府。”</p> “又要我跑腿,哼!我才不去!”</p> 一刻钟后,糖丸蹲在正对着皇宫的一处房舍上面,双手拖着下巴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听讨厌鬼容若的话呢?话呢?呢?”</p> 到了晚上,容若还是没有见到糖丸,倒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又送来了一碗补汤,容若有些无奈,她了解皇后失而复得的心情,可是这样补下去真的没问题吗?</p> 饶是这副身体再虚弱,在皇后大补特补之下,容若都觉得有点快受不住,就这么个把月的时间,整整的胖了一圈。</p> 皇后可能是忙着祭典的事情,在那次宫宴后就没怎么出现在容若面前,反而她身边的侍女每天最少来三四次,以表示皇后并没有忽略她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p> 容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紫阑殿,因为皇后不喜欢她去别的地方,只要她出了紫阑殿的宫门,皇后就会紧张。</p> 这一点容若理解,毕竟皇后弄丢过一次女儿,大概是一种创伤后遗症。</p> 汤喝完了交给侍女,侍女收起来,含笑福礼道:“那公主好好歇息,奴婢先告退了。”</p> “等一下。”容若出口唤道。</p> 侍女回过身来:“公主还有别的吩咐吗?”</p> “哦没事,我就想知道皇后最近身体如何?”</p> 侍女笑了笑:“公主关心娘娘,娘娘一定很开心,不过娘娘说想给公主一个最好的仪式,所以细到制衣的线,各种穿戴首饰,皇后娘娘都亲力亲为呢,等忙过了这阵子,娘娘再来陪公主。”</p> “今天除夕,我去看望一下皇后。”</p> “公主现在即便去了,可能皇后娘娘也不在宫内,不过晚上除夕宫宴,公主自可见到娘娘。”</p> 容若点点头,目送着宫女离开,心中计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试探一下西凉皇和皇后的态度,他们会选择和北狄一起侵占大昭,还是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p> 大概是醒来就在大昭的缘故,加上原主在那里待了十几年,虽然容府的回忆不那么愉快,可是骨子里难免产生一点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眷恋。</p> 虽然现在端王把控了朝政,容若本该冷眼旁观,可京城里还有她的朋友,像燕府,楚家这些,还有无数无辜的人,若是被战火牵累,丧失国土,无家可归,他们又该何去何从。</p> 以及,慕北辰最在意的兄弟还被囚禁在淳王府,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p> 容若并非自誉为能拯救世人脱离水火的圣人,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可能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可她还是想尽力试一下,也许会出现她想要的转机。</p> 只是此刻围绕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身份问题,若是皇后和西凉皇知道她就是那位恶毒的谋害太后企图害死大昭皇的容若,他们会怎么想?</p> 是否会相信她的话?</p> 若不说出真实身份,又怎能说服西凉皇和皇后。</p> 容若扶着脑袋坐在窗前半天不动,紫阑殿的人自然不敢打扰这位新近最受宠的马上要封为嫡公主的贵人。</p>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线落幕,本就黄蒙蒙的天空成了阴霾雾天,空气里好像也有沙子流动的沙沙声,听着,叫人容易心浮气躁。</p> “姑娘这般吹着,明天喉咙可是要吃不消的。”宫人过来给容若关窗,见容若一身衣服没换,还是之前的,不免着急道:“晚宴马上要开始了,姑娘怎的衣服还没换呢,奴婢这就去取水来给姑娘梳洗。”</p> 除夕宫里的晚宴只有西凉皇室的人才会出席,会来一些皇室宗亲之类,也是皇后打算让容若提前认认亲。</p> 其实容若觉得没必要,毕竟之前宫宴时,那些宗亲不是都来了,她也记不住几个人,再见一次,她估计仍旧记不了几个。</p> 但为了这次家宴,皇后特别给容若订制了一件风格大气,别样华贵的裙子,拿出来就叫人眼前一亮,上面金光闪闪的都是一颗颗货真价实的珍珠。</p> 只不过这个颜色……</p> 容若看着明艳的大红陷入沉思。</p> 是因为福善公主天天穿着红色招摇,让皇后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大红色吗?</p> 倒不是说红色就俗气了,这裙子不仅不会显得俗,反而明媚张扬,像是把女孩子的活力灿烂全都描绘在上面。</p> 但容若并不喜十分张扬的东西,当然平时连颜色也都是往低调了选择。</p> 照理说皇后和容若相处久了,她也该看出容若平日所穿的风格,可还是送了这件,大意是作为嫡公主,要显得有身份罢了,以此表明高贵的无人能比的地位。</p> 容若不习惯人帮着穿衣解带,叫宫女在外面等着,她犹豫了半晌,心里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放在架子上的衣服。</p> 刚想要换,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从里面拿出来一看是个纸团。</p> 上面写着一行字——</p> 消息已知,急盼西宫凉亭一叙,小小留。</p> 容若瞳仁倏然紧缩,手指头猛然拽紧,手中衣服布料顿时紧皱成一团,一时闪过好几个念头。</p> 念及那个急字,容若再没有功夫想其他的,扔下衣服,避开宫人,就从紫阑殿的角门溜了出去。</p> </p> 第913章 再会 西宫凉亭与今晚举行除夕家宴的东宫恰好是两个方向,战如歌会出席容若有些意外,因为早前清王府就传了话入宫,说清王偶感不适,夜风吹了怕是得不了好,为此皇上还特别派了杏林署的杜主药亲自前去。 更叫容若意外的另一点在于,既然清王夫妻又决定入宫参加晚宴,那么待会儿说也可以,为何非要约她这个时候去西宫凉亭会面。 难道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又怕宫里人多,隔墙有耳。 容若一路上想了很多,可是唯一没想到的是,约她的人并非战如歌。 现在,站在离凉亭不远的位置,容若看着里面一身黑衣,临风飒飒的男人,瞳孔狠狠一颤,里面控制不住的升腾起一股惊恐,连带着身体都被夜风吹了一股子颤栗。 战如歌小名小小,容若是知道的,但是也只有大昭和战家亲近的少数几家人知晓了,这也是容若丝毫不怀疑这场会面的原因。 再有一个,容若再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人能出现在西凉皇宫里! 风中传来一声轻笑,温润如玉如初见一般,轻衣缓带步履从容的拾级而下,一双眸子带着意味深长:“你好像不高兴?” 容若收敛了一下心神,抬眸,一双纯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对方,声音削冷,一字一句道:“北狄四皇子。” 白宸抬起双手在半空里拍了拍,勾唇笑道:“我找了你好些日子,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辛苦,以后不要乱跑?” 容若深吸一口气,大概天色昏沉的缘故,越发觉得现在的白宸笑起来哪里还有以前的温雅疏朗,总带着股叫人描绘不出的阴煞和诡谲。 “你找错人了。” 白宸扬眉:“是吗?” 容若眉宇一动,就听白宸接着轻笑道:“还是跟你说话有趣,那些女人不是一味迎奉,便是打算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满眼算计,小若你不一样啊,你同世上的女人都不一样。” “四皇子可能见的女人太少了,我建议你多认识一些。” 白宸好像很愉悦,脸上总是笑着,只是当容若对上他阴郁的眼神,里面浓黑的好像一团黑雾,令她不由自主心跳咯噔了一下。 “北狄和大昭不是还在打仗吗,四皇子此刻出现在这里,好像不合适。” 白宸抬手,刚要碰触容若的头,容若下意识闪开了,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倒是没有发怒,而是很自然的收回手,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你关心我,还是你的大昭?” 容若冷笑:“有用吗?” “没用。”白宸摇头,继而负手道:“从今往后,大昭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跟在我身边即可。” 容若皱了皱眉头,就见白宸拍了拍手,被树影遮挡的地方一下子走出来两个人,全身黑衣包裹,但身材玲珑,是女子没错。 “她们以后是你的人。”白宸解释了一句,对属下吩咐道:“带她回去。” 半个时辰后,容若身不由己的来到了西京某处的宅院中,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感觉应该离皇宫不近。 从耳中不断响起水打岸边的声音判断,可能是哪个大江大河旁边。 西京位处大陆西南方向,更有一个空旷广袤的沙漠横断在大昭中间,一年四季温度偏高,少水,风沙季节还多有沙尘暴。 却从未听说,西京靠河海。 门口的两个女子谨守本分,起着监视她的作用。 容若坐在桌边,心中兀自思考了一番,于公于私来说,战如歌都没有必要和北狄四皇子合作陷害她,而白宸会知道战如歌的小名似乎也不难,毕竟以他曾经太医的身份,战家也是请过看病的。 问题在于,白宸是如何知道她在西凉皇宫内,又是什么时候到了西京,还这么行事没有顾忌的直接闯进去,还大摇大摆这么离开了? 西凉皇后认女是一件大事,北狄那边知道不足为奇,奇的是,白宸怎么认定了是她。 还有西凉皇宫内,一定也有白宸的人,这个人一定不简单,否则怎么调离西宫所有的守卫和宫女太监,让白宸如入无人之境。 容若想的头痛,越发觉得白宸这个人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也更有能耐。 容若微微垂眸,脑中想到了战如歌让她进宫的目的——接近贞妃,而贞妃的宫殿就在西侧,可称之为西宫之首。 难道贞妃和白宸有关系? 贞妃的背景战如歌说过一些,原是西凉一个落魄家族的女儿,巧合的是,在一次梁王宴客当中,贞妃冲撞了醉酒的西凉皇,后面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 从此贞妃改变了家族的命运,逐渐式微的家族在贞妃的帮衬下慢慢复苏,现在屹立西京众名门望族间,还渐渐有凌驾的趋势。 贞妃这样的女子不少,成功的能有几个,说明她本身就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容若不觉得贞妃是个傻子,跟北狄皇子牵扯完全没有好处,而且这样一来,摆明了叫人怀疑她,绝不像是一个从落魄家族女儿忍辱负重爬到现今高位的聪明人。 容若糊涂了,叹口气望出去,天边挂起一丝鱼肚白,才惊觉她就这么坐着想了一个晚上。 今日该是大年初一,天空却犹未见明朗,雾沉沉的,风吹过来,伴随着沙沙涌动的砂砾。 最让容若惭愧的是,皇后估计要着急了,毕竟丢过一次女儿,不知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刺激到她弱小的神经。 离开紫阑殿时,容若是留了纸条的,只说丢了东西在外面花园里,自己去找找,但是一夜没归,是个人都知道,肯定出事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容若突然失踪,这一顿除夕家宴刚开始就结束了,除了少数人外,那些宗室的皇族子弟都搞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紫阑殿中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每个人都一脸惨败,死垂着脑袋战战兢兢,就怕皇后一声令下,把他们全部都处置了。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那位公主对皇后的意义,端看皇后忙前忙后,事事亲为就能看出,公主是皇后的命! 太监和宫女想到这一层,顿时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脸色刷白,眼底深处全是惊恐。 皇后右手抵着脑袋,眼睛半闭,全身像是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她松开手,抬眸淡淡的扫了整个殿中的人一圈。 “这些日子,都有谁近身服侍公主?” 其中两个宫女颤抖着爬出去,刚要开口求饶,皇后冷断的口气从上面就一锤子砸了下来:“杖毙。” “娘娘饶命啊,娘娘……”宫女哭嚎一声,拼了命的磕头求饶,可还是架不住侍卫一把拽起来,直接往外拖。 凄惨的哭声一路传出去,却久久的留在了殿中这些人心中,他们更死命的垂着脑袋,生怕皇后突然看到自己点名。 心犹如被吊在了冰窖上方,忍受着这种沉默的煎熬。 “至于其他人……”皇后口气冷漠,视线从上而下,带着天威的睥睨:“罚三个月俸禄,各领十大板,以儆效尤。” “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捡回一条命,罚钱加吃点痛都算不了什么了。 直到殿中清空了,皇后卸掉那一口别人面前强撑的气,整个人衰败了下来,只不过骄傲维持着,才让她没有那么轻易落泪。 或许皇后已经习惯了这种煎熬,又或许她本就是性子坚强,忍常人所不能忍,她扶着额头,眉间带着浓浓的忧伤:“嬷嬷,本宫是不是注定了留不住自己的女儿。” “娘娘可不能这样想,娘娘命贵,小公主得您庇佑才会顺利长成,您命里带着福泽呢,那都是上辈子积来的德,这辈子怎么花也花不完。” “再说,要如您那般想着,小公主又怎么会平平安安回到您身边。” “依老奴看,这是小公主命里的劫,前一次安然化解了,这一回离您更近,您泽被苍生,怎么能护不住一个小公主是不是?” 皇后叫身边嬷嬷劝慰了一番,把身边的人招来安排去找容若,不管如何,就是翻遍了皇宫内院,定要把人找到,否则这些侍卫就提头来见。 皇宫里因为容若始终闹的乱哄哄的,不少公主和皇子私下里都有些意见,本来一个福善就够叫人憋屈的,这会儿又冒出个什么嫡公主。 遂有不少人去太子那边搬弄是非,可奇怪的是,太子居然异常的沉默,只在一边冷眼旁观,似乎与他无关。 容若这边,她一个白天都没见到白宸,准备一个晚上的话也没派上用场,只有一个房间的活动范围,而且房间里除了桌椅床,干净的就像是被人洗劫过一般。 容若却福至心灵般,突然感受到了白宸的用意,这是作为她私自逃出的惩罚。 不过她不知,白宸并非故意不见她,这会儿,他单独一人来到了西京郊外某处偏僻的山河地方。 站定后,看向某处空气,眼睑半垂,收敛眼底真实的情绪,开口道:“我来了。” 第914章 被困 声音落地的时候,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传来破空的声音,随后一抹身影腾空而出,仿佛从天边来。 来人脚踏着山丘的石头,偏要比白宸站的高几分,好像这样显得地位更加高贵一些,也有不屑于和白宸平起平坐的意思。 对此,白宸温雅的面容始终带着淡淡微笑,好像不以为意。 “怎么这么慢,西凉皇宫的事情做好了?”来人一开口,就是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白宸垂目:“已与对方谈妥。” “我怎么听说你把那个女子又带走了。”显然,来人并非什么都不清楚,他是故意喊白宸来作答。 白宸眉色微动:“少主放心,绝对不会耽误我们的计划。” 来人从鼻腔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这么以为,要是因为你破坏了本少主的计策,你拿什么来赔。”口气里分明显得有几分看不上,“要不是父亲老糊涂,居然觉得你有点脑子,依照本少主来看,不过就是见到个女人就利欲昏心的蠢材!” 白宸眸底暗光一流而过,“那少主打算如何?” 来人把玩着手指尖一枚暗器,忽然挑起一抹阴险的笑容:“本少主觉得,你该死了。” 白宸震惊的抬眸,脸上出现一抹不可置信:“少主……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行事。” 来人冷冷一笑:“怪就怪老头子对你太好!”有些事居然都跳过了他这个少主,直接交给白宸来,他可不会放任一个白眼狼被养成。 白宸面色绷紧了:“少主是要卸磨杀驴。” “哈哈哈……”来人放肆大笑道:“本少主杀你还用什么理由,全天下以后都是本少主的,你不过就是给本少主卖命的其中一条狗而已。” 白宸眼底幽光跃动,原本的震惊和惶恐收敛起来,淡淡一笑,轻轻反问道:“是吗?” 来人见他这般,眼睛眯了眯,心中起了一丝警觉:“你不用试图反抗,你该知道,本少主面前,没有你反抗的余地。” 白宸摊摊手:“我什么都没做啊,难道少主还要犹豫用哪种方法杀我吗?” 这个态度不对劲,分明就像是胸有成竹,而非赴死! 但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老头子不在的机会,他只要悄无声息的除掉他,回头再告诉老头子白宸自己办事不利叫人发现后除掉了,到时候老头子也不好说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他才是老头子的亲生儿子,老头子还能为了一个外人翻脸? 想到这里,这人飞跃而起,手里的暗器同时出手。 白宸冷眼望着,就在人离他一步之遥时,白宸动了。 ‘嗤!’像是利剑,划破长空,惊起一滩鸥鹭。 “你——”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只说得出一个字,后面的全成了空气里。 白宸就在他背后,搁在脖子前的手绕过前胸,上面已经趟了半身的鲜血,继续滴答滴答落到地上,顷刻间就染红了草地。 一松手,把人往旁边一推,他都还没有想通,就死不瞑目的栽倒了。 白宸把手里纸片一般薄的刀刃往后一扔,忽然有人跳出来接住,半跪着白宸的方向。 “少主!” 白宸倏然回头,眸子眯的狭长,透出几分冷峭:“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从今往后,喊我主人。” “是,主人!”黑衣人居然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这么改了称呼。 而从他出现的方向来看,分明就是来人的下属。 “回去说一声,他的命我收了,省得这个蠢材再破坏我的计划。”白宸看也不看地上的死人,说完这一句直接离开。 跪在地上的人站起来,伸手卷起了地上尸体,几个跳跃间就离开了此处。 河水继续荡漾,虫鸣嘶鸣,空气里飞沙流旋,要不是地上的血迹犹在,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位少主至死都不知,他活的一生,才是个笑话。 白宸走了一段,身边的人才出现:“殿下为何现在就动手,留着他最少还能混肴视听,以免殿下麻烦。” 贴身暗卫知道,假如白宸不想让对方死,有一万个办法威胁对方放过自己,而那个人,依旧做着少主的美梦,与白宸来说,却省了不少心。 白宸勾起一边嘴角,露出轻淡笑容:“何老那里再找一个出来就是。” 暗卫拧了拧眉头,话是这么说,可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和半路找来的,总是差了那么点。 这两人对话中,明显透露出,那个趾高气扬的所谓少主,不过就是个为了掩盖白宸的替代品,可笑他还一直做着一统天下的美梦,以为自己生来不凡。 到死都不知道,他不过可有可无,随时再被替换。 “何老来信让属下告知殿下一声,大昭的淳王好像失踪了,让殿下注意一下西北那边情况。” 白宸挑了挑眉头:“那个慕原澈?”轻呵一声:“看来本殿之前错看了,还有几分能耐。” 说起慕原澈,白宸自然而然想到了白茶:“茶茶找到了没有?” 暗卫摇头,面有愧色:“属下无能。” 在大皇子出事后,白茶就离开了皇宫,本来白宸派了人跟着,但白茶怎么可能不发现,她拿匕首抵在脖子下面告诫人离远一点,否则就死在他们面前。 暗卫没办法,只好远距离跟梢。 可令暗卫没想到的是,白茶歇脚的客栈居然有密道,等暗卫发现,白茶都离开三天了,至今消息全无。 白宸脚步一顿,眼眸转过什么,道:“派一队人向通往大昭的路上找。” 暗卫一惊:“殿下觉得公主可能去大昭找淳王。” “不至于,但是茶茶要是没有回西秋林,就肯定会往大昭走。”知妹莫若兄,白茶和慕原澈之间的感情,白宸一直以为是慕原澈一厢情愿的多,白茶基本上出于被动。 直到回了北狄,白宸眼见白茶郁郁寡欢,从前的欢声笑语都不见了,才惊觉兴许一场感情里面,并非付出多的那个会感伤,只是另一方对待感情生性内敛,再多的澎湃震撼全在心底,而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就那么润雨细如酥一般,慢慢浇灌,直到在心底扎根,长成一棵小树苗,再等绿树成荫,枝繁叶茂,便成了深深的牵绊。 可是国家和公主的身份这两重犹如两座大山压在白茶身上,她理智的做出了选择,那么从选择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再出现打搅那人。 但如白宸猜测的,兴许她会远远看两眼,确认安好,也或许是为了心底的执念。 “公主只身前往大昭,怕是不安全。”暗卫又道。 白宸背负在身后的手指敲了敲手背,偏眸道:“你传消息出去,父皇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这……” “茶茶虽然对父皇生有嫌隙,但绝不会不见父皇最后一面。” “是!属下遵命!” …… 晚饭过后,白宸才再出现在容若面前,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问道:“西凉的菜色不合你胃口?那就换大昭菜。” 白宸击掌,门很快打开,对着进来的人淡淡吩咐道:“让她去做些大昭菜送到这里来。” 女暗卫领命又很快出去,房间里就只有容若和白宸面面相对。 忽而,他清雅一笑:“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四皇子,你把我关在这里,可知西凉皇后定会找来的。”容若通过一天一夜想明白了,以皇后对她的重视程度,这会儿西京内外肯定是风声鹤唳,但凡想要蒙混出城绝对不可能。 而只要在西京城内,也总有被找到的一天。 所以容若不懂白宸想要做什么。 “等我准备好了,你就知道了。”白宸这么说道。 容若蹙眉:“还请四皇子明示。” “怎么?急了?”白宸笑道:“你从前可不是这样。” 容若冷笑道:“从前我也没有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不能出去过。” 白宸抬手,拂过她的面容,手指停在耳畔:“生气了?” “不敢。” “听话,嗯?”嗯字从鼻腔里带出来,似是充满了特别的宠溺。 但是容若完全没有因此而感动,反而觉得白宸就是个控制欲十足的超级大变态。 “很快你就能出去了,再忍耐几天。”白宸把容若的碎发理了理,绕至耳后,顺便指腹在耳朵处摩挲。 容若想要挣脱出去,白宸另一只手忽然出手,直接把她整个困住了,感受到他的呼吸就贴着她的头皮,令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几天后,你打算带我离开西京?”容若为了驱散白宸带给她的不舒服,强行打开话题道。 “你现在是西京的公主,本殿和你联姻,岂不是对北狄和西凉都好,又何须离开。” “让四皇子绑着成亲?”容若觉得白宸大概脑子也坏了,就算现在放她回去,难道皇后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一声不吭就绑架走自己女儿的人? “所以要等几天。”白宸松开她一些,微微低头,双目直触容若眼底:“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随我去北狄。” 容若很想讽刺一句白宸白日做梦,可是看到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她还想多问几句,不过房门被叩响了,容若抬眸看过去,当场瞠目结舌,震在原地。 第915章 是她! 房门被叩响,女暗卫先一步进来,站住脚步后,往后看一眼,道:“拿进来吧。”</p> 容若下意识就看了过去,就见门口一阵白影闪动,女子一袭素衣,手中端端正正托着一个方形托盘,上面摆了三盘菜。</p> 叫容若多看了一眼是因为,女子脸覆面纱,穿着打扮,居然异常的觉得熟悉,再仔细一回想,不就是她寻常时候打扮。</p> 因为嫌挽发麻烦,故而习惯性的把头发打成一个发髻,再用一只银色发钗固定,且位置都一般无二,就好像凭空复制了一个出来。</p> 女子略微低头,像是十分恭敬的模样,只依稀看得见光洁额头的白皙皮肤。</p> 女暗卫摆了个手势,女子把东西一一放好,然后抱着托盘站在一边,一举一动十分刻板。</p> 容若好奇,这女子虽然着素衣,但是布料名贵,也不像是侍女用得起的,可现在做的确是侍女的活,未免矛盾。</p> “你对她很有兴趣?”白宸轻笑的声音靠的容若很近。</p> 容若往外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她的大昭菜做的很正宗。”</p> “能得你夸奖,不枉费本殿让她这几日的苦练。”</p> 容若疑惑的看向他,就见白宸意味深长一笑。</p> “我以为她是四皇子那位新宠。”容若如是说道。</p> 白宸扬眉:“原来外间居然是这么说的么。”</p> 容若无意和他讨论新宠的问题,就是觉得现在这个见面场合是不是有点不对味。</p> 一个北狄四皇子的新宠,给她做菜?</p> 说出去……</p> 也有点奇怪吧。</p> “抬起头来,让她看看。”在容若胡思乱想的时候,白宸淡淡的语气对那个女子吩咐。</p> 容若正好一抬头,就见女子抬起一双杏眸,肤色白腻,端从眉目就可知其相貌娇美,不过一双眼睛无神呆滞,好像一潭死水。</p> 这不是最重要的……</p> 重要的是!</p> 眼角眉梢透出一股子舒念。</p> 如果眼神再轻狂一些,眉眼间再多一些骄纵狂傲……</p> 正这么想着,白宸又一声令下,语气甚至略微残酷:“摘下面纱。”</p> 女子抬手,勾掉右边耳后的带子,面纱缓缓落地,露出一张秀妍清丽的面容。</p> 容若彻底呆愣住,瞠目结舌,满脸都是不可思议。</p> 白宸说让她做几道大昭菜时,容若并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找了个会做大昭菜的厨子罢了,但眼前……</p> 眼前的人脸色微微苍白,双目无神不能聚光,她望着前方,似乎看着的是无尽的虚空,所有的锐气和骄傲全都被一刀砍平般,成了一个牵线木偶,被白宸玩弄于股掌之间。</p> 炽烈的愤怒不禁从容若心头升腾而起:“白宸,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难道玩弄一个女人对你来说这么有成就感,才会肆意的践踏别人的尊严。”</p> 白宸略略转移了视线,嘴角噙着可有可无的笑,眼眸幽深。</p> “出去。”他对女暗卫说道。</p> 女暗卫一声不吭转身出了房间,还特意把房门拉上。</p> 容若死死的拽成拳头,才能控制全身因为愤怒而发出的轻微颤抖,她的眼眸漆黑发亮,里面一片寒光森冷:“永怡公主,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p> 没错,这个无知无觉的女人,替容若端了饭菜过来的女子,不是别人,而是大昭永怡公主——慕青青。</p> 最后一次得知她的消息,是说她从公主府跑了出去,不见踪影。</p> 容若不是没想过永怡会跑西北边境寻找江城,可是江城‘死’了,那么她注定了一无所获,也不过白跑一趟。</p> 说起来,容若和永怡公主接触不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出于女人的立场,她觉得永怡公主很可悲。</p> 就算曾经她年轻放肆,做出过一些轻狂的事,但是能指责她的仅仅是被她伤害了的人,而不是白宸。</p> 若说当初永怡对江城的纠缠使得她遭遇如此,也太过分了,毕竟嫁给‘江城’,被蒙在鼓里戏耍了一场,已经可以当做她的报应。</p> 现在呢?</p> 容若一眼就看出来永怡公主被下了药控制着,否则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p> 白宸挑了挑眉头,微微侧着首,靠着容若面前,伸出双手拍了拍,夜灯照在他温吞的笑脸上,莫名渲染出一股阴煞的意味。</p> “我还以为你没有情绪,既然她能让你这么愉快,以后人就留给你了,算是你第一个侍女,如何?”</p> 容若怒目相视,随后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生气没用,还是没法控制住没来由的怒气,大概永怡就是个导火索,而她本就对自己的无可奈何痛恨不已,才会突然爆发出来。</p> 闭了闭眼睛,容若觉得自己恢复平静,方开口道:“我不需要侍女,你放她回去,不管如何,她从京城离开,只是为了寻夫。”</p> “小若以为是本殿抓的她?”白宸笑笑,“并非。”</p> 容若蹙眉:“所以这么巧永怡公主撞到了四皇子手里,又刚巧跑到了西凉来。”</p> “撞到本殿手里是真,至于西凉,自然是本殿特意带来送给你的礼物。”</p> 容若心中暗骂了一声白宸这个狂妄的变态!</p> “你看,她的大昭菜做的不是比本殿那些厨子正宗多了。”白宸走到桌前,看了眼桌上三道菜,转首道。</p>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四皇子。”</p> 白宸反手用指骨敲了敲桌面:“吃饭,吃完了我们可以慢慢聊。”</p> 容若看过去,白宸淡笑着站在桌边,灯火在他头上,从上面照下来,后背隐在暗中,像是披着恶魔的翅膀。</p> 一炷香后,容若放下碗筷,冷冷道:“可以说了吧。”</p> 白宸忽然倾身,在容若来不及闪避的时候,拇指在她嘴角擦拭过去,然后放到自己嘴唇上碰了碰,容若面色一变,刚要发怒,却见他淡淡一笑道:“像个孩子,吃饭还会把汤汁弄到脸上。”</p> 容若发现,自从白宸恢复本性后,越发捉摸不透,明明笑着,可就是叫人感觉到下一刻他掏出一把刀来都说不定。</p> 她想不通白宸对她的执念从而何来,这不是什么情情爱爱,倒像是一个极有控制欲的人,不喜欢任何人任何事物摆脱他的范围。</p> 从现代学的范畴来说,这是病,一种心理病。</p> 容若时不时吸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不然分分钟有暴走的冲动:“我就是搞不懂,永怡公主为何会落在你手上。”</p> 白宸抬起手,阻止了容若再欲开口的话语,含笑道:“不如我们换种说法吧。”</p> “什么意思?”</p> “如果不是在本殿手中,说不定她已经沦落到匪窑。”</p> 容若面色一变,匪窑她听说过。</p> 所谓的匪窑,在西北边境那块三不管的地带,到处充斥着没人任何尊严可言的奴隶买卖,屠戮,赌博,还有只要有男人就不会缺少的寻欢。</p> 可是除非犯了事在中原生存不下去,否则没有正常女人愿意去那等地方,边境苦寒,哪里有中原温柔乡舒坦。</p> 因此那些穷凶极恶连朝廷都无法管束的暴徒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掳掠。</p> 或者是经过边境的商队,也可能合家路过访亲的路人,再有那种自诩艺高人胆大落单的女子……</p> 时间久了,还会有大户人家把犯错的丫鬟贩卖过去。</p> 渐渐的,就形成了一个规模,但凡进去的,不用再想着逃出来,失败之后,只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p> 那些人本就没有人性可言,落到他们手里也只有听天由命,而和寻常窑子不同的是,那里连被赎的机会也没有,他们用着最狂暴的手段在女人身上,让她们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p> 以前也有官家千金遭难过,因而那块地方遭到了三国联合的围攻,只不过三国人心不齐,加上地形复杂,最后也就不了了之。</p> 那个千金倒是救出来了,但由于她被破了身,带回去只会让家族蒙羞,她好不容易熬了出来,却自尽在了回家的路上。</p> 容若更相信是千金的家人逼死了她,否则她又为何不落入匪窑的时候就自杀了,非要在解脱苦海后。</p> 世人总是多诟病女子,你失了身便是你自己不守妇道从未有人想过那位千金是受害者,最可恶的是那些施暴的人,是为了一己之私的家族,她本身又有何错。</p> 哪个女子若是为情所动不幸珠胎暗结,也会是你淫、荡不知廉耻,这个时候往往忘了另一个主角,一个人又怎么能成事,却忽略故作不谈。</p> 之后,白宸没说,可是容若已可以预想得到,定是永怡公主孤身上路,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叫他们认作普通女子给劫持走了。</p> “她性子张狂,自没人敢买去家里做个伺候人的,再说她被抓了之后还打伤了人,这样的女子在那种地方,只会被送去匪窑,让她这辈子都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白宸口气疏淡,一点也没有感情,“本殿的人经过认出她,才从人手里买了下来。”</p> 永怡公主身份特殊,暗卫看到了肯定不敢擅自做主,先把她救下来送到白宸面前以做定夺。</p> 这回容若不知该不该说一句庆幸……</p> 因为似乎落在白宸手里并没有好多少。</p> </p> 第916章 洗魂 在容若和白宸说话的功夫里,永怡公主站在一旁就好像真的是一个木偶人。</p> 容若心里莫名充满了一丝悲凉,她本是身份高贵,天之娇女,不过喜欢错了一个人,就落到这个地步,还差点沦落匪窑,如果她清醒了扪心自问,为了一个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到底值不值当。</p> 不管如何,爱人之前需自爱。</p> “那你呢?你把她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开始以救世主自居了?”容若嗤之以鼻道。</p> 白宸摊摊手:“本殿可没有这么觉得,不过她路远迢迢诚心从大昭京城而来,本殿要不是收下这份情谊,岂不是真辜负了她。”</p> 说到底,白宸觉得永怡公主就是活该。</p> “你不知道,本殿为了把她训练成你的样子,花了多少工夫。”说罢,摇摇头,感慨一句:“假的到底是假的,又怎么能形容出你半分姿态。”</p> 容若皱眉道:“人之所以为人,概因与众不同之处,四皇子这样以人为试炼材料,就不怕因果循环,将来也有落到别人手上的一天。”</p> 白宸黑眸幽邃,好像冒着森森寒气的幽潭:“如果是别人在本殿面前说这话,你猜能不能活过今晚……”</p> 容若对上他幽幽暗光涌动的眸子,身体一颤,就见白宸嘴角晚上一勾:“不过是你的话,本殿可以饶你一次,但下次可不许了。”</p> “夜深了,今天就聊到此处。”白宸拍手,女暗卫端了一碗茶进来。</p> 容若从茶气中闻到了怪异的问道,白宸脸上带着近乎宠溺的温柔笑意:“乖乖喝了,你会很舒服。”</p> 容若脸色冷肃,带着明显的抗拒。</p> “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喝,本殿绝不会离开,难道你是用这种方法留本殿过夜……”</p> 容若咬牙:“我喝!”</p> 谁叫她身在虎穴,这种程度的抗争似乎毫无意义,只要一个女暗卫动手,就能轻易的把她控制住。</p> 喝了茶之后,眼看着白宸要把永怡公主带走,容若出口道:“留下她,我不放心她跟你走。”</p> 白宸偏眸淡扫永怡一眼,她始终是木偶般杵着,像是没有一点知觉,半晌颔首道:“既然小若向本殿难道提出一个条件,本殿自然要满足。”</p> 容若看着白宸爽快的离开,似乎颇有几分愉悦的样子,心里有些糊涂,他不是该着急会不会被西凉皇后发现吗?</p> 白宸就不怕西凉恼火了,和大昭联合起来先向北狄开火。</p> 还是如他所说般,已经有了万全之策。</p> 容若把脑海中烦乱的东西都挥开,对着永怡公主招招手:“过来。”</p> 永怡眼珠子僵硬的移动,看着容若却没有动。</p> 容若叹口气,再做了个手势:“坐旁边。”</p> 永怡公主迟缓的接受命令,终于跨出一步,在容若旁边的椅子旁直直坐下去。</p> 容若把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越把脉眉头皱的越紧。</p> 她根本就诊不出,白宸用的何种药物来控制永怡。</p> 这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女暗卫给容若送了同样的茶让她喝,容若没有说一句话一口灌下,她发现了,这个茶水是白宸交代的,意味着她必须要喝,否则女暗卫还会有别的手段。</p> 直到喝了三天,到初四那天,西凉护卫军的搜索看来不顺利,因为根本没有半点发现容若的征兆。</p> 容若坐在窗边,旁边永怡公主直挺挺的站着,像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实际上眼睛里空洞洞的。</p> 风声里还有河水拍岸的声音,已经流转的沙沙声音。</p> 这三天里,容若发现脑子越来越沉重,有时候她想要想点什么东西,就开始一抽一抽发疼,使得她不愿意想太多,来缓解这种疼痛。</p> 今天更加厉害,因为她怎么也想不起当年容府那些事,还有前世……似乎记忆越来越远,倒仿佛隔的不是空间,而是千万年。</p> “我怎么了?”容若扶着额头,嘴里轻轻说道。</p> 除了风吹树动,没人回答她,永怡公主依旧呆愣愣的站着,像是摆在庭院的一个晾衣架。</p> 门被突然推开,容若不用看也能从脚步声听出是白宸。</p> “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白宸伸手从旁边取了一件披风给容若从后面披上,顺便靠近过去道:“西凉皇室那边已经决定,初十那日,举行你的祭典大礼。”</p> “祭典……”容若慢半拍的抬了抬眸子,“怎么是现在?”</p> 皇后还没找到她,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p> 容若觉得自己应该错过了什么,可是她只要用力一想,脑袋又开始分裂一般抽疼,使得她双手扶住脑袋,不敢再思索什么。</p> “没事,没事……”白宸抱住容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不要想,顺其自然,一切都会好起来。”</p> 容若有种认知,似乎自己的思维也迟钝了,她脑中闪过什么,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眼前一黑,脸庞唰的一片惨白。</p> 白宸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客气:“闭上眼睛,放空脑袋,什么都不要想。”</p> 容若觉得那些针扎在脑袋里,好像无数虫蚁在啃噬,让她不得不遵照白宸的提示去行动,这样一来,疼痛果然缓解,渐渐的离她远去。</p> 等她彻底摆脱那种痛苦,整个人像是溺水刚从岸上爬起来一般,全身无力虚脱,一身大汗淋漓,口中不停的急喘着气。</p> “我为什么会这样?”容若推开白宸,双手扶着桌子,斜垂着脑袋,视线自下而上转向白宸。</p> 白宸弯了弯嘴角,和煦的目光像是春风,可是幽深的暗光又带着几分诡谲:“你最近想的太多了,才会如此。”</p> 容若目光灼灼的, 好像雪地里反透出的雪光,凛冽无比,“你以为我会相信?那碗茶里放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不知道。”</p> 容若知道那碗茶不简单,因为竟然连她都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就更显得不对起来!</p> 如果就是简简单单一碗普通的茶,为何慕北辰非要女暗卫盯着她喝下去,还要在喝完之后等待片刻,以防她转身吐掉。</p> “被你发现了啊。”白宸清雅的嗓音滚过笑意,一点也没有被发现的不快,“现在已是服食的第五日,本殿没有必要再瞒着你,就告诉你好了。”</p> “茶里加了一味药,名为洗魂,就是一种可以让你忘却前尘往事,重塑记忆。”</p> “洗魂连服三日后,就无药可解,断药就失命,必须继续服食,到了第七天,你从前的所有记忆彻底被洗掉,脑袋里就和一张白纸没区别,介时……”</p> 白宸勾唇一笑:“本殿会给你一份新的记忆。”</p> 容若眸底泛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瞳孔更是因此狠狠震颤了一下,手指抓着桌面逐渐用力,以至于指骨发白,她脑袋一个昏沉,用力扶住了,用锐利的眸子扫过去,充满无法言说的怒气。</p> “我还以为你会提前发现呢,小若。”白宸的声音里居然还带了几分失望。</p> 容若咬着牙,嘴里尝到一股腥甜:“这就是你说的,我会心甘情愿跟着你的自信!”</p> 白宸微笑道:“本殿做事从来没有失算过。”</p> 容若现在足够厌恶他脸上那种胸有成竹的笑容,她慢慢扶着坐正了身体,抬眸已经恢复平静,与她相隔只有一个手掌距离的白宸说道:“白宸,我想不通,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p> “你不喜欢永怡公主那般对你用权,可你又用这样的手段在别人身上,对你来说,得到了什么?”</p> “你已经是高贵,无人可比的北狄四皇子,你手握生杀大权,我一个小女子其实并没有那样重要不是吗?”</p> 容若勾起一边嘴角,自讽一笑:“让你费心如此折腾,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要感激你的青睐,并且为此感恩戴德。”</p> 白宸伸手,两指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高了头,看入她那双漆黑发亮的眼中,双眸带着无边幽暗,里面一种暗光波动,“你会明白,你和我天生一对,无人可比。”</p> 容若挣扎了一下,并不能撼动,只好转开视线,冷哼道:“民女低贱,实属不配。”</p> “不,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更高贵,你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白宸用力一带,让容若正对着他,头慢慢往下倾,就在差点贴上容若的脸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阵东西摔地的声音。</p> 白宸偏过身体,就见永怡公主手里握着茶壶倒水,应该是走动时,撞到了桌子,上面边角一个水壶摔碎了。</p> 倒完水,永怡公主递出去给容若。</p> 白宸眸底暗光跳动了一下,开口道:“你是故意的?”</p> 永怡公主一双眼睛慢慢的转过来,对上白宸没有一点波动,好像没有感情的木偶。</p> 白宸看了半晌,忽然一动,拽住了容若的隔壁把他拉扯过来,狠命的咬在她的嘴角,像是啃噬的凶兽般辗转。</p> 眼角余光却盯着永怡公主那边,直到确定她确实没有任何动静,才慢慢收回视线,动作放轻了,双手却死死钳制着容若挣扎的身体,以他从未有过的强势。</p> 少顷才放开,白宸摸了一把嘴角,手背赫然一片血红。</p> 容若得到自由,趴着桌子拼命呼吸,一只手来回擦拭嘴巴,似乎染上了什么脏东西般,叫白宸看了不舒服,扑过去压住了她的身体,困的她再次无法动弹。</p> “还有下次,我会惩罚你,明白吗?”</p> 容若看着他嘴角的笑容,眼神阴郁,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的恶魔,心尖陡然一颤。</p> </p> 第917章 记忆 虽然西凉国的百姓不知道为何皇室将原本初二的祭典改到了初十,不过这一点完全不影响民众狂欢。</p> 为了庆祝西凉皇后找到嫡公主,举国欢腾,西凉皇更是下旨免税一年,这样一来,还未正式封册的公主受到了全天下的热烈欢迎。</p> 在这样的欢庆之中,似乎大家都没注意到,原本也算得上世家大族,可是在历史洪流里渐渐式微的袁家,终于悄无声息的彻底失去踪迹。</p> 仿佛原本西京就没有袁家一般。</p> 换了平时大概还会有人关注一二,但是这种时候,除非有心人,以及当权当朝之人,百姓哪里管得上那些,反正一个家族没了,总有另一个新的家族冒出头,西京人早就看惯了。</p> 谁都已经想不起来,袁家曾经也盛极一时,到了这一代也就是袁家老爷嫡长子一脉苦苦支撑,在京中挂了个中规中矩的职,不过去年不知犯了什么事,一家几口给抓了起来,没两天就说那位袁大爷在狱中自尽了。</p> 袁大爷的妻妾儿女自是被发配出去,半路却遇到了一伙贼匪,这回袁大爷一家几口算是灭了满门。</p> 幸好袁家还有袁二爷,也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不足与外人道的隐情,总归袁二爷一家不止是没有被牵连,原属于袁大爷的差事最后居然还落在袁二爷头上。</p> 西京百姓看戏也看的稀里糊涂,倒是听说袁二爷一家巴结上的是皇帝的宠妃贞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投靠对了门楣,难怪被保下来不止,反而因祸得福,从一介草民转身成了京中新贵。</p> 这之后,大家眼看着袁家逐渐有起色,哪能想到一夜间就前功尽弃,倾覆瓦解。</p> 茶楼里喝茶的人感慨两句,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公主这边,都在好奇公主到底是何种风范,想当然肯定如仙女一般人物。</p> 茶室旁边的精致厢房里,一人侧坐着,手举着茶杯抵在唇边却没有喝,一双眸子幽静深远,脸上戴着一张紫金面具,身上着黑色锦袍,上面金线勾勒山水波纹,说不出的贵气天成。</p> 端是坐着,自成一派。</p> 旁边站着贴身的侍卫,手中抱着一把剑,面色木然,一身冷肃。</p> 这时门打开,一人走进来,与男人旁边的侍卫一模一样的打扮,恭敬的行礼后,开口道:“公主于两日前回宫,现在紫阑殿中,外人不得接触。”</p> 原先就在的侍卫蹙眉道:“你没查出来公主去了哪里?”</p> “西凉皇室对此事再三缄默,并无任何消息传出。”</p> 戴着紫金面具的男人放下茶杯,转头看向门口,同时,门外传来了三声叩响。</p> 后来的侍卫转身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银色月袍披身,就好像披着所有的光华踏月而来,他嘴角浅笑像轻柔的烟云,眉角沾染,是江南最富有诗意的水墨画。</p> “紫晋王。”来人冲着房间里的人颔首,踏步进来,带着满身清华。</p> 带着紫金面具的男人摆了个手势:“请。”</p> 清王坐到对面,虚握成拳头咳嗽两声,方用中气不足的声音缓笑道:“紫晋王来西凉做客,理应本王来请,不过本王身体这个样子,倒是叫紫晋王看了笑话。”</p> 一壶清茶,香气四溢,两人的侍卫全都退出去,只留袅袅茶气,绕梁四散。</p> “清王神色清明,气虚力不虚,少说还能活十年八载。”紫晋王薄唇一掀,淡淡道。</p> 清王动了动眉头,没料想对话说话这么直接,哑然笑道:“借你吉言,不过紫晋王今日叫本王过来,可不是为了喝茶?”</p> “找你自是有正事。”紫晋王修长的食指搭在茶杯之上,抬眸,眸色黝黑如潭,深沉不可见底,眉梢向上扬起,带着微微凉意:“我们来谈一笔合作。”</p> ……</p> 紫阑殿中,全宫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原本就金碧辉煌的紫阑殿,仿佛一夜间又更加充满了珠光宝气,到处都是闪着光的东西,好像皇宫里所有的宝物全搬来此处。</p> 容若从塌上起来,身边的宫女就拿了外衣给她穿上,另一个端来盆子洗手擦脸,一套/动作顺畅的下来,之后刚刚好温热的参汤递过来。</p> 似乎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无数年。</p> “公主,皇后娘娘说,带会儿她过来给您挑选新婚用的花样子,不知公主喜欢石榴图样,还是桃花……”</p> “奴婢觉得石榴多子多孙,桃花呢又娇艳贴合公主,倒不知作何选择了,公主您觉得呢?”</p> 这边还没讨论完,一个宫女满脸高兴的捧着几匹布进来,笑着说道:“四皇子还真有心,天天给公主送东西,这是北狄的雪蚕丝,做成里衣穿着,就是夏天出汗了也不会黏 腻 不适。”</p> 容若动了动眼珠子,是了,记忆告诉她,她叫秦容,西凉皇后刚找回来的嫡公主,她还有一个流落民间时相恋的未婚夫,恰好就是北狄四皇子。</p> 脑中记忆还显示着,她流落民间的那段时间在大昭,养父母很早过世,她为了养家糊口在大昭靠近边境的地方开了小医馆,之后因缘巧合与四皇子相识相知相恋。</p> 后来四皇子为了她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还曾经让她认北狄宗亲王爷为义父,不过因为北狄大皇子和四皇子存在夺嫡的立场,在一次她和四皇子出门时,大皇子派人暗杀,使得两人被迫分开,而秦容也最终叫路过的简之柔救起。</p> 后面四皇子逃过一劫,并且最终扳倒大皇子后就开始寻找秦容,终于凭借蛛丝马迹,发现西凉皇后找回的公主居然就是他的秦容。</p> 所以,四皇子马不停蹄就跑来了西凉,他生怕认错人,就递了书信请求一会,之后两人因为重逢太过喜悦,在宫外待了几天,闹的西凉皇宫人仰马翻,索性没出什么意外,而四皇子最终也把秦容送回去,并且和西凉皇和西凉皇后表达的歉意。</p> 在两边的促使下,两人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就在祭典过后的三月。</p> 容若摸了一下自己脸庞,铜镜里的面容不施粉黛,照样倾城绝色,星眸璀璨,像是落尽了无穷的星辰,明明完美,没有一处值得诟病,可容若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异样的陌生。</p> 还有她的未婚夫,她知道他没有说谎,堂堂北狄四皇子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她脑海中同样是这么告诉她的,可是为何没有一点点相关的记忆片段,倒像是陈述了一遍回忆过程。</p> 皇后告诉她,四皇子说的确实与她讲的相差无二,当时她也是告诉简之柔有一个相恋至深的情人,遇到意外分开。</p> 难怪皇后一时查不到对方的身份,没想到就是北狄最年轻有为的四皇子。</p> 既然两人本就有情,加上西凉和北狄联姻益处多于弊端,西凉皇权衡之下,首肯了四皇子的求亲。</p> 皇后本来是反对的,她才找回女儿,这就嫁去北狄,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面。</p> 但是外面渐渐传出风声,说公主流落在外时,和北狄四皇子早就私定终身,都感叹这缘分奇妙,是注定的天生一对。</p> 名声这种东西,与男人来说顶多在风流韵事上多添一笔,可对女子来说可大可小,都闹的人尽皆知,虽然风向还好,夸的居多,可是耽搁下去,还是会给容若造成不太好的影响,所以皇后也无奈答应了。</p> 宫女们见容若没反应,把东西放到一边去,小心翼翼道:“公主是不是觉得闷,不如奴婢陪着去花园逛逛?”</p> “我真的是公主?”容若蹙眉,双眉往中间挤,眉心立时挤出了一个小疙瘩,倒有种美人轻愁的韵味。</p> 宫女觉得容若大概是民间流落久了,这个身份这种生活就好像天上掉馅饼,从而显得患得患失,遂笑着道:“公主开什么玩笑,皇后娘娘亲自认定的,怎么会有错呢?您可是皇后娘娘所出,除了皇上和娘娘外,西凉国没人比您更尊贵了。”</p> 容若半垂眸,掩盖眼中的茫然不说话。</p> 事实如此,可她为什么总觉得莫名的违和,最重要她的那位未婚夫,都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明明该是最亲密的关系,怎么他一靠近,她就产生想逃的冲动。</p> 就仿佛对方是毒蝎猛兽,沾染不得。</p> 这种从心里产生的感觉,让她几乎克制不住,往往差点在白宸面前显露出来。</p> “公主,您看,这个凤冠就是四皇子带来的,上面那颗东珠,奴婢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圆润的,可见四皇子对公主是真心相待。”</p> “还有这些,全都是四皇子送的,四皇子还说啊……”</p> 宫女左一个四皇子,右一个四皇子,听的容若脑袋发涨,她摆摆手道:“你去取一副棋盘来,哦,对了,把若荣喊过来。”</p> 宫女只好住嘴了,放下手里的东西退出去,才换了容若耳根清净。</p> 至于下棋,不过是她的借口,她就是不想听宫女在那头念叨四皇子如何了。</p> 随着棋盘进来的还多了一位女子,穿着一袭白色衣服,白纱遮面,清骨流韵,只不过整个人有点呆滞,少了那种空灵的曼妙。</p> “公主,若荣给您带来了。”宫女福礼道。</p> </p> 第918章 跟踪 容若扶了扶脑袋,让白衣女子坐她对面,她记得这个女子叫若荣,是跟了她很久的贴身侍女,至于怎么到她身边的,容若记不住了,只依稀想得起来若荣为她挡过一剑,所以伤了慧根,人有点呆傻,不过还是很忠心,只听她一人吩咐。</p> 容若勾了勾嘴角,对若荣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伸手放她手腕上一搭,见对方抗拒,含笑道:“放轻松点,我就是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伤好彻底没有。”</p> 若荣僵硬的眼珠子移动了一下,转向容若,在容若聚精会神诊脉途中,忽然开口说道:“没有。”</p> 容若整个人一怔,缓缓抬起头来。</p> 可是白衣女子抿紧嘴巴,没有焦距的双目平时前方,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似乎刚才的声音只是容若的错觉。</p> 容若刚要再仔细询问一番,却听得外面传出了动静,宫女推开门,过来禀告,是那位北狄四皇子来了。</p> 容若放开若荣的手腕,下意识拒绝道:“跟他说我睡了。”</p> 宫女眼中带着不解,犹豫没有动,容若声音微冷了点:“你要是认他才是主子,我现在就把你送给北狄四皇子好了。”</p> “公主恕罪,奴婢错了,奴婢生死都是紫阑殿的人,不敢心存二主。”宫女噗通一声跪下来,平时容若一向不在意她们这些宫女说什么做什么,习惯性当容若是个好说话的,就稍微有点放肆起来。</p> 可说到底主就是主,奴才们的去留,都在主子一念之间。</p> “既然这样,你就按我说的做,紫阑殿人多,不差一个两个,明白了吗?”容若不是存心要摆出一副高姿态,不过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主子太好说话了,奴才不会感恩,只会变本加厉,这便是人的劣根性。</p> 宫女这回得了训斥,不会不满,反而庆幸逃过一劫,更心生警惕,这主子也不是没有脾气,但只要不犯了她忌讳,一切都好说。</p> 容若本以为按照前几次,四皇子要么固执的闯进来,要么留在外面不走,非要她如他所愿般不得不见。</p> 可是出于容若意料之外,那头居然很爽快的应了一声,之后就快速离开了。</p> 容若莫名舒出一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劲。</p> 再次怀疑他们真是大家口中相爱至深的情人?</p> 午时过后,皇后带着一个人出现在容若面前。</p> 容若打量眼前人,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身穿宽大衣袍,两袖临风而鼓,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p> 不过面容上来看……</p> 老者长的周正,带着一股子侠气,眉宇间陡然露出一种沧桑,不像皇后口中说的隐居神医,反而像是久经江湖后,厌倦了纷争后避世的江湖高手。</p> 老者话不说,除了第一眼见到容若愣怔了一下,之后就让容若伸手把脉,没有半句废话。</p> 把完脉也没说什么,提着药箱就走了,闹的容若云里雾里,怎么感觉她像个稀奇的动物,叫人围观了一圈罢了。</p> 皇后拍了拍容若的手,宽慰道:“老神医不说话那就是没事了,你安心休养着,回头本宫再叫人送点东西来补补。”</p> 容若无奈道:“不用,这里的东西已经很多了。”</p> “那能一样?本宫的女儿就该享受这世间最好的,其他人谁也配不上。”说着说着,皇后叹气道:“唉,可怜你这孩子才走到本宫身边就……北狄苦寒,你这身子又弱……怎么受得了。”</p> “既然这样,不如晚几年再嫁也一样。”容若心口一动,就提出了这个想法,连自己都意外,提的那么顺口,好像早就滚在喉咙口来来回回多次。</p> 皇后惊讶的微微挑高了眉眼:“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日子已经订下,怎么可当做儿戏。”拉着容若的手,认真道:“告诉母后,是否最近北狄四皇子做了什么令容儿不开心的事?”</p> 容若摇头,缓而一笑:“我开玩笑的。”</p> 皇后笑道:“你这个孩子,这种事情怎能随便玩笑的,以后可不准再说了。”</p> 容若顺从的点点头,站起来送皇后出门,心里一种怪异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可是想的多了,脑海里反而越发空荡荡,灵魂仿佛处在虚无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p> ……</p> 简之柔自从在皇宫里被糖丸召集的蛇虫鼠蚁大军吓过一顿后,着实在床上躺了几天,每天一闭上眼全身都是那些蠕动的东西,让她根本不敢闭眼睡觉,使得精神极度衰弱,全靠药物支撑。</p> 之后,简夫人告诉简之柔,她把罪魁祸首抓起来了,只要简之柔身体养好了,她就把人交给简之柔处理。</p>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信念坚持,或者之后大夫的药物起了作用,之后简之柔还真的慢慢好起来,只要不再看到那些东西出现在眼前,她都可以忍耐。</p> 当然,简府之内已经不能再见到任何一条虫,一只老鼠,连苍蝇都要拍死,决不能出现在简之柔面前。</p> 这日她从房间里闯出来,风风火火的跑简夫人那边去找她要人。</p> 之前几次,因为简夫人顾左右言他,简之柔都没有成功,这让她被压抑的脾气一把爆发出来,发誓今天不把那个贱人弄到手里狠狠折磨一番,她就不当这个简家大小姐。</p> “母亲呢?”到了房间里转过一圈,却不见简夫人的声音,简之柔不满的斥问这个院子的下人。</p> 下人恭敬的回道:“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奴婢们也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p> “哦?你不知道,难道连院子里主事的嬷嬷也不知道吗?”简之柔一转头,对上一个精干的妇人,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啊,刘嬷嬷?”</p> 刘嬷嬷眼皮子一跳:“这……夫人的事……老奴不敢问啊。”</p> “哼!”简之柔冷哼一声,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刘嬷嬷你待在母亲身边也有年头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是不是你年纪大了不中用,改明儿我告诉母亲一声,换个更年轻妥帖的就是。”</p> “老奴若是告诉小姐,小姐可要替老奴保密啊,夫人知道的话,定是要不高兴的……”忠仆再忠,可女儿是亲生的,刘嬷嬷在简夫人身边多年,知道她不是那种讲旧情的人,以前因为简之柔看不惯而赶出去的奴才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马上思维灵活一转道。</p> 简之柔冷眼道:“本小姐不喜欢听废话。”</p> “是是,夫人今儿一早说了去琼山福禄寺上香。”</p> 简之柔眼眸略低,自语道:“母亲初一便去过福禄寺了吧?”</p> “且说呢,老奴也是这样问的,不过夫人说她上次忘了给小姐求平安符,所以再跑一趟。”</p> “嗯,我知道,你们该干嘛都干嘛去,都聚在一起做什么。”简之柔眼珠子一转,提着裙子离开了院子。</p> 到了外头,却马上招手跟自己的贴身侍女咬耳朵:“去府外头找辆马车来。”</p> 丫鬟满脸惊讶:“小姐您要出去?可是府里头有马车啊。”</p> 简之柔瞪了她一眼:“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叫你去就去。”</p> “是是是。”</p> 丫鬟手脚也算是麻利,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马车,简之柔让另一个侍女在房中假扮自己,她则是悄没声息的溜出门去上了马车。</p> 随着马车驶动,两人也被颠的一震一震的。</p> 简之柔的丫鬟坐在里面心中忐忑不已:“小姐,您身体还未养好,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怪罪奴婢。”</p> “父亲为了后日公主祭典的事情一早进宫,不到晚上不会回来,至于母亲那边……”简之柔眼中幽光划过,“母亲说替我去福禄寺求平安符,可是明明她前日已经给过我了。”</p> 丫鬟脱口而出道:“那夫人为什么要这么说。”</p> “我怎么知道。”简之柔不耐烦的蹙眉:“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奴婢,要什么都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养着你干什么,还不如养条狗,起码能叫唤两声。”</p> 丫鬟委屈的低下头,咬唇道:“小姐,奴婢就是觉得夫人可能不想让小姐知道,我们这么贸贸然的跟过去,夫人会不高兴的。”</p> 简之柔吊起一边眉梢:“那又如何,母亲总不至于为此责罚我。”</p> 丫鬟心里苦,夫人是不会责罚小姐,可是她们当奴才的就说不定了啊。</p> 搞不好就是奴才不是,教唆的小姐,如若这条罪名落下来,她还有得好?</p> 但是简之柔的脾气上来了,又怎么是一个区区丫鬟能左右的,她除了跟着外,还能怎么办。</p> 这么一通赶路,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她们终于来到了琼山脚下,还没上山呢,丫鬟眼尖,指着前边说道:“小姐您看,那是不是府中马车。”</p> 简之柔挑开马车帘子,双目一顿,回头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p> 这丫鬟脑子要是不机灵,也不能跟着简之柔多年,立马就跳下车,对那个车夫交代两句,让他提前去寺庙候着,她们烧香祈福完成再回。</p> 马车夫拿钱办事,也没那么多话问,等人一走,简之柔开口道:“走,过去看看。”</p> </p> 第919章 母女 琼山僻静,要不是这里还有一座福禄寺,恐怕鲜有人会来。</p> 简之柔二人下了马车走一段路才发现,绕过一个矮山头后面居然露出个山洞。</p> 两人对视一眼,简之柔抬了抬下巴:“你进去看看。”</p> 面对黑黝黝的洞口,丫鬟吞了口口水,试探性的迈脚往里踏了一步,却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惊叫起来。</p> 简之柔拉住了她,朝地上一看,斥道:“没用的东西,就是一块黑布条而已。”</p> “小姐,奴婢腿扭到了。”</p> “带你就是累赘。”简之柔不满丫鬟多事,手往外一指:“你往那头待着,若有人来了,你给本小姐传个暗号。”</p> “嗯嗯嗯。”丫鬟巴不得不用进去,忙不迭的点头。</p> 等简之柔走了一段之后,也有些后悔了,只因这个洞穴非常潮湿,一脚踩下去就黏答答的,还时不时有些小虫子爬过,她都快呕吐了。</p> 好几次简之柔都忍不住转身就跑,只要看到那些爬行的东西,她满脑子全是那天的遭遇,浑身浑脑的恶心,直冲着她的脑袋。</p> 唯一支撑她的就是极大的好奇心。</p> 简夫人的马车就在这外面,说明里面有人,可是为何母亲要来这里呢?</p> 简之柔又迈了一步,里面就彻底告别了外头的天光,幸亏最里面点了火,影影绰绰照到外头,才不至于叫她走错方向。</p> 也是黑了才好,她可以暂时忽略那些恶心东西,顺畅的到了最里面。</p> “你再跟我胡扯八扯,我就先剥了你这身漂亮的皮囊。”简夫人冷厉的声音骤然而出,叫简之柔心口一惊,赶忙捂住嘴巴。</p> 即便简之柔,都从未听过简夫人用这样的口吻,她扒着石壁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果然见简夫人侧立在一头,眸色阴鸷,满脸阴沉。</p> 简之柔都被这样一幕给震的心惊,再将视线一移,才发现简夫人对面一个女子模样的人被钉在了石壁上,长发凌乱,遮盖了面容,认不出是谁。</p> 只不过女子原本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全叫鲜血给染红,她的肩胛骨直接被捅了个洞,左右各一个铁链横穿而空,将她牢牢的锁住在石壁之上。</p> “本夫人再问你一次,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西凉,谁指使你来的,那个女人呢?是不是没死!”简夫人刻薄的脸上,一双眼睛沉的像是地狱来的怨灵,充满了怨毒,还有隐藏在最底下叫人不轻易发现的一丝惶恐不安。</p> 火光下,简夫人的皮肤苍白中透出一点憔悴,眼中几许红色血丝,更添加了她眼神的狰狞。</p> “丑八怪,老巫婆……”被锁的女子抬起头来,斑驳血迹落在脸上,她面无血色,两团的皱紧的眉头可见痛楚难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也黯淡了不少,可是一开口,仍旧是那般欠抽的口气:“你才是被指使,你要是有本事就和小爷我……咳咳……堂堂正正打一架,搞这些背后偷袭的东西,你们中原人输不起。”</p> 就算语气虚弱的很,可是一落入简之柔耳中,顷刻间就有腾腾怒火从头顶冒出。</p> 这个贱人!</p> 简之柔无比畅快的看着糖丸被囚禁,惨的不能再惨,那口始终萦绕在心口的恶气才有了宣泄的口子。</p> 母亲从未骗过她,果然把这个贱人给抓了!</p> 不过……</p> 简之柔转念一想,为何母亲将人锁在此处,如此秘密的样子,还半点风声也不透露给她?</p> 从母亲的问话来看,好像这里面有什么隐情。</p> 简夫人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好,你不说,等本夫人把你身上的皮剥下来,看你坚持到什么时候。”</p> 糖丸心里害怕,她不知道给关了多久,这个变态的老女人一直在虐待她。</p> 那天从宫里出去帮容若跑腿,糖丸看到街上小孩儿打架,以她的脾气肯定是要围观的,却莫名其妙的给迷 倒了,再醒过来就是这个地方,身上被挂了铁链。</p> 糖丸想了很多办法,但自从清醒后发现,身上的东西全不见了,明显叫人搜过身,然后就是这个老女人出现,说让她交代什么东西。</p> 可是拥有逆反心理的糖丸即便害怕老女人会真的剥皮,她也不会就乖乖听对方的。</p> “老巫婆,你要是敢剥皮,等着我师父来了,把你女儿喂虫子,全都吃掉,吃光光!”</p> 简夫人眼睛一眯:“你师父?是谁?”</p> “哼!我干嘛告诉你,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啊。”</p> 简夫人没见过被抓了的阶下囚还有这么嚣张的,顿时怒火一起,‘啪’一下,手里的马鞭就甩在了糖丸身上,多添一道血痕。</p> “嗷嗷嗷——老女人,老巫婆,我以后一定要喂你一万条虫子,让它们在你肚子里打架,你不得好……啊——”</p> 一鞭又一鞭,糖丸多说一个字,简夫人就多抽一下,直到糖丸开不了口,脸上已经被鞭打的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双大大的黑眼珠,幽幽望着简夫人的方向,衬着血色,有一种诡异的红光。</p> 简夫人停手,刚想要看清楚,但见那红光不见,好像是她的错觉。</p> “现在想好了再说话,本夫人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p> 糖丸感觉全身的疼痛都在叫嚣,火辣辣的,然后又撕裂开一般,她从小顽劣,可是因为霁月的庇护,基本上没吃过多大的亏,纵然来了中原腹地,一次次闯祸里面,也总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p> 说起来,被月牙抓的那次,算是最倒霉的了,可月牙没有这种动不动把人抽的皮开肉绽的嗜好。</p> 现在,荒郊野外,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落在这老女人的魔抓里面,连个救她的都没有,说不定都没人知道她被抓了。</p> 一想到这里,糖丸委屈起来,疼痛好像都加倍了。</p> 死容若,讨厌鬼容若,没良心的中原人,她都要死了,也不知道来救她。</p> 简夫人伸出三个手指头:“本夫人没有那么多功夫跟你耗着,想好了没有?三、二、一……好了,做决定吧。”</p> 糖丸扯了扯嘴角:“呵,指使我的人就是秦容,有本事你去找她啊,找我干什么。”</p> 死容若不是人,她也不当一!</p> 简夫人冷笑道:“还不说实话?”</p> 糖丸震惊的睁大眼珠子:“我都说了你还想怎么样?”</p> “黑奴,扒了她的皮,记得小心一点,本夫人不希望她这么快死。”简夫人招手,从后面黑影中走出一个人,身高马大,皮肤黝黑,好像被墨汁抹过全身。</p> 糖丸叫嚷道:“丑八怪,老巫婆,你说话不算话。”就是容若指使她的,她不是都说了,为什么还要扒皮!</p> “你以为本夫人傻吗?”简夫人冷嗤一声:“别废话,本夫人看你能忍到多久。”</p> “你放心,黑奴的手艺很好,待会儿从头顶开始,身上的皮一点点扒拉下来,等到整副皮脱离你身体的时候,你都不会死。”</p> “一般很少人能坚持到脸部以下就会哭着求饶,再忠诚的死士都不例外。”</p> 生生受着剥离之痛苦,哪是一般人可以坚持下来。</p> 糖丸眼前一闪,顿时出现了一颗血肉模糊的肉丸子,她悲愤的瞪向简夫人,“你才要当肉圆子。”</p> 简夫人皱了皱眉头,懒得多说,重刑之下,什么都可以逼供得出来。</p> “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让小紫咬死你,毒死你。”糖丸看着黑奴走近,威胁道。</p> 简夫人嗤笑:“你的那些小玩意儿都让本夫人处理掉了,就不要再存什么痴心妄想。”</p> 糖丸不可思议的瞠目道:“你杀了我的小紫,小青,小哈,乌拉拉……”</p> 简夫人不耐的挥手让黑奴动手,什么乱七八糟的。</p> “啊啊啊,等一下!”糖丸在黑奴的手伸过来时,又嗷嗷叫道。</p> “别理她!”简夫人喝道。</p> “外面有人,真有人,你不怕你的秘密给暴露了?”糖丸头一动,带动了身上的铁链,顿时疼的倒抽一口气,“你,呼……不信你自己去外面看看。”</p> 简夫人狐疑的看着糖丸打量了一会儿,忽而冷冷一笑:“小丫头,你这点伎俩太嫩了。”</p> 这话落地,突然有一道很轻的脚踩石子,两颗石子撞击的声音,本来动作不大,可是山洞有回音,自然就放大了。</p> 简夫人顿时心神一凛:“谁!”</p> 糖丸眨眨眼,这也行?还真的把人招来的。</p> 可是下一瞬,糖丸就瘪了,这来的人还是她仇人!</p> “柔儿?你怎么在这。”简夫人不满的看着冒出来的简之柔,不过同时一颗心也落回原地。</p> 简之柔沉吟着走过去,道:“是母亲院子里的人说母亲来福禄寺祈福,正好女儿想散散心就跟过来了,到了山脚下看到母亲的马车……”</p> 简单说了一下,简之柔转身看向糖丸:“母亲既然抓了这个贼女,为何又不告诉女儿,不知母亲想怎么对付这个女子。”</p> “此事不用你管,一切都有我在。”简夫人含糊其词,令简之柔心中更起狐疑,不过没有当场问。</p> “刚才女儿听说母亲要扒了她的皮?女儿觉得此举不妥,太过血腥了。”</p> 糖丸猛点头:“对对对,扒皮不好,污染你们高贵的眼珠子。”</p> 简之柔阴恻恻一笑:“当然要先砍断她的四肢,挖了眼珠子,然后泡到水潭里,再弄些死老鼠死虫子进去,这样暂时又死不了,还方便母亲问话。”</p> 糖丸:“……”</p> </p> 第920章 宫殿 离福禄寺不远的一座山头上,两道人影像风一般掠过,快的普通人都看不清,眨眼而过。</p> 破空的声音传来,两人从上头跳下来,一齐对着某颗最高大的树上头行礼:“参见宗主。”</p> 山风浮动,树叶抖落开来,露出一角翩然飞扬的衣角。</p> 被风吹的鼓鼓的宽大风袍将人拢住,连体型都分辨不出,只有悠扬像是天籁之音的渺渺声音落下:“寻到了?”</p> “是,苍浪那边的人干扰了我和十九的视线,所以等发现时,已经晚了。”</p> “知错?”</p> 两人垂头,其中一个道:“属下甘愿领责罚,不过希望宗主让属下执行完这次任务,此后不管受什么罚,属下都不会有二话。”</p> 身边的人侧首,眼中露出几分叹息,垂着眼睑道:“宗主,十九不过是配合属下,主要责任在属下,都是属下误判才会导致绕了这么一个大圈。”</p> “怎么?在本宗主面前演绎一出姐妹情深?”</p> 两人同时开口:“属下不敢!”</p> “影七,你找个机会混入西凉皇宫,至于十九,你不适合参加行动。”</p> “为什么?”影十九感觉自己反应过烈,咬了咬唇道:“影七一人不方便分身,属下可以打好配合,绝对不耽误宗主的事。”</p> 影十九说完,一头磕在地上:“请宗主成全。”</p> 上头沉默了一瞬,只有风吹飒飒的声音,无形中增加了一种压抑。</p> 良久才有轻渺的声音徐徐往下飘落,像是无声簌簌而下的雪:“十九,本宗主可以让你去,但是如若你影响大局,本宗主不会留情。”</p> 影十九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丝毫不介意宗主说的不留情是真的不留情,许会危及生命。</p> “宗主,还有一件事,适才属下和十九过来的路上,看到了西凉简首辅的夫人和小姐,先后/进了福禄寺脚下一个秘密洞 穴 中。”</p> “哦?”尾音华丽,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p> “好像是藏了一个人在里面。”</p> “呵,这倒是有趣了。”</p> “属下派人盯着,不知道是否要出手。”</p> 简首辅在西凉的地位不一般,要是有把柄在手,对他们行事也方便不少。</p> “可。”一字落下,风袍一卷,人已经送树梢离开。</p> 影七把影十九拉起来,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拍了一下影十九的肩膀,摇了摇头。</p> “你叹什么气,有我帮你不好吗?”影十九笑笑道。</p> 影七斜睨一眼:“得了,先去山脚看看人还在不在,简家这对母女不是省油的灯,就怕我们过去,人都没了。”</p> “嗯,走吧。”</p> ……</p> 连自己记忆都混乱的容若,当然不记得糖丸,更不知道她现在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可怜糖丸还在拖延时间,希望容若能够脑子灵光点,赶紧把她从那对老变态和小变态的母女手里救出去。</p> 再次回宫后,容若时常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一坐就是半天。</p> 宫女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对着容若福礼:“公主,这是清王妃送来的贺礼。”</p> “清王府昨日就递了贺礼进来,缘何王妃又单独送一份?”容若不解的抬眸。</p> 宫女笑说道:“王府送的是王府的立场,王妃单独送的,才是王妃对公主的情谊。”</p> 容若脑子反应有些迟钝的回想起来,哦,对了,清王娶了大昭侯门小姐,那位叫战如歌的还在京城时因为身体不好,还请过她看病,所以她是认得的。</p> 只是容若怎么想都想不起,战如歌当初得了什么病,自己有否看好她。</p> “公主您看,王妃送的是一支金钗,这钗子的样式真好看呢。”宫女喜滋滋的捧到容若面前。</p> 容若扫了眼,点头道:“确实不错,你放在桌上吧。”</p> 宫女以为容若肯定要试试的,但见她依旧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前头刚被教训过一次,宫女懂得收敛了,依言把东西放到了桌上。</p> “对了,既然清王妃这么在意和我的情谊,这么不见她进宫来看我。”容若很多事情有些糊涂,想着若是有个从前的故人可以聊一下,或许对她理清一些事情会有帮助。</p> 宫女一愣:“公主您忘啦,清王一向身体不好,到了这个换季时节最易得病,听说昨日才出了一趟门,这会儿又病倒了呢,王妃要随身侍疾,自是走不开的。”</p> “哦……那父皇肯定很担心吧?”容若下意识的问道,问完后自己都惊讶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个想法。</p> 宫女没有注意道,点头:“自北翊王过世后,只留了清王一个独子,结果恰恰又身子骨不好,所以皇上总是会多关心清王,使得好多人都说清王更像是皇上亲生……”</p> 说着,宫女自觉说漏嘴,掌了自己一巴掌:“奴婢多嘴。”</p> 容若拧了拧眉头:“你打自己做什么,我又没怪你。”</p> “公主还请千万要忘记奴婢刚才说的,奴婢不敢了。”宫里最忌讳闲言碎语,尤其在公主耳根上嚼,皇后知道了肯定会严厉处罚。</p> 容若眼眸微动,长睫半垂:“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流言蜚语,一并说了,我再看是否饶你一次。”</p>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跟宫里头的宫女和太监越客气,他们不止会因此仗势欺人,还会不在意你的话,反而要注意这松弛有度,时而再施点小恩小惠,拿捏起人来更好。</p> 宫女偷偷虚了容若的脸色一眼,吞吐道:“是……奴婢也是听来的……”</p> “清王自幼身体不好,皇上还不远万里去极东的岛弄来了金乌鸟,并且专门养在阿兰宫,除了清王进宫时能在阿兰宫休息外,就是皇后也不能随便踏入阿兰宫的。”</p> 容若手指点着桌面:“阿兰宫?那是一处什么样的宫殿。”</p> “宫殿并非重要的,而是这里面住过一个人。”</p> “什么人?”</p> 宫女摇头:“奴婢进宫晚,这些事也是宫里老人偶然提及,跟奴婢千交代万交代,万不可吐露出去,奴婢今日不小心说漏了嘴,公主就当没听过这些。”</p> 在宫女诚惶诚恐的眼神下,容若终于点头:“罢了,就是闲聊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p> 宫女偷偷拍了拍胸口:“奴婢去御膳房看看给公主的补汤炖好了没有。”</p> 容若放她离开,脑中却一直想着,阿兰宫又藏着什么秘密?</p> 一天一顿补汤, 容若要是不喝,皇后知道了肯定含泪看着她,让她不得不接受皇后的好意。</p> 午后小歇半个时辰,之后那位性情严肃的老者又过来给容若把脉。</p> 容若有些不懂,她自己也是大夫不说,她又没病,为何皇后天天叫人给她把脉,每次老者来了之后到离开还一句不说,闹的她满头雾水。</p> 再有一次,容若跟皇后说到这个时,提议不用老者再来看病,她都好了,皇后握着她的手低头叹气不说话,弄的容若又败下阵来。</p> 那位若荣还在紫阑殿,除了容若没人会想起她,安静的就好像一个木偶人。</p> 趁着天色不玩,容若拉着若荣去逛逛后花园,走到一处地方,若荣突然停下脚步不肯走了。</p> “若荣?”容若回过头来,喊了几次都没动静。</p> 宫女在旁边催促道:“公主,我们快点走吧,叫人看到来这里不可以的。”</p> 开春了,天气更加暖和,一枝粉嫩嫩的杏花从墙里探出来,微风拂动,像是动了春 心 。</p> “里面种了很多杏花树吧。”容若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p> 宫女满脸有些着急的样子:“公主,这里可不能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前边那个花园也有杏花开。”</p> 见容若依旧不懂,宫女跺跺脚,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面墙后就是阿兰宫。”</p> 早上才提起,这会儿就误打误撞的过来了,容若仰头看着巍巍宫墙,后面可见一座宫殿拔地而起,琉璃瓦片华光璀璨,照耀出五彩斑斓的光芒。</p> “住在里面的人喜欢杏花。”容若做出合理猜测。</p> 宫女看容若不疾不徐的,嗓子口都快急冒烟了,就差哭出来,“倒也不是,说是那位名姓里带水,水生木,故而繁茂昌盛。”</p> 容若点点头,在宫女万分期许的目光下,终于拽了若荣准备离开。</p> “花,花……”若荣呆呆的望着那枝探出头的杏花,嘴里喃喃,说着别人听不清的低语。</p> “姑娘喜欢杏花,前边有更好的,奴婢给你摘一截来。”宫女看出来了,容若很迁就那位姑娘,所以也好言相劝道。</p> 宫女这口气跟哄孩子似的,容若觉得好笑,不过倒也有效,这回再拉着人走,居然就没有再反抗。</p> 花园凉亭中坐了一会儿,宫女带着若荣去摘花,容若看着两人在杏花林中冒出半个头,宫女还认真挑选哪个枝高花满,容若嘴角半弯,露出一丝浅笑。</p> 不知为何,她记忆里有关系亲密的也不少,比如养育她长大的养父母,还有开药堂时那些伙计,再比如和她约定三生的白宸……</p> 只不过,容若总想不起那些人具体的模样来,反而只剩下这个若荣,让她从心底里感知到一种亲近感。</p> 正好若荣看向她,容若对着她一笑,转头起身打算过去时,差点撞到一人,急急退开,一抬头,对上一张冷硬的紫金面具,心口,猛的一跳。</p> </p> 第921章 下套 那双眼睛,如雪色清透,带着凌厉的寒光,令容若不寒而栗,猛然间心口狠狠一跳。</p> 等目光移向紫金面具时,脑中忽然就闪过宫女曾经跟她说的话——</p> “此次东岭前来的是紫晋王,清华优雅,风姿无双,虽看不到那张脸,可光是气度就不凡,远胜大多数人。”</p> 彼时容若心中好笑,你都没看到人的脸,怎就知道这人风姿无双。</p> 可眼下面对面,容若连对视也不敢,却能深深体会到,这世上确实有一种人,光是站着,已叫天地黯然失色。</p> “公主?”轻薄的唇动了动,吐出寒凉的话语,好似被碎冰碾过。</p> 容若眉头蹙了蹙,总有种错觉,好似他开口这两个字带着一种轻鄙的不屑,故而那点惊艳顿时烟消云散。</p> “紫晋王。”容若用过西凉的礼仪后,客气但疏离的说道:“我还有事,您请自便。”</p> 转身之际,忽听得后面人喊了一声:“且慢。”</p> 容若满脸疑惑的回过头,就见他手微微一抬,指向地面:“你东西掉落了。”</p> 大概是刚才被吓到了,容若一块帕子掉落在地,她嘴角微微抽了抽,心说这位紫晋王真的很没有风度,换了个正常人的思维不应该捡起东西然后递给你,到了他这里,尊贵的手指头一戳……</p> “多谢紫晋王。”容若僵硬的身体弯腰捡起来,连笑也不愿意给一个了,实在是对着这样没风度的男人,完全没必要!</p> 走出一段距离,容若下意识的转头,就见凉亭里紫晋王背着她站着,华贵的紫金麒麟长袍飘然于飞,浓黑翻卷,孑然一身,莫名染了一份孤寂。</p> 容若眉头拧了拧,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她再也没有想别的,快步走到了若荣她们那里,正好宫女帮若荣挑好了花枝,三人便一起离开。</p> ……</p> 糖丸被扔进水潭里,冰凉的水润透锁骨处血洞,疼的她倒吸一口气,直接翻白眼,差点就昏厥过去。</p> 牙齿咬的咯咯响,一双大眼珠子死死瞪着简家母女,恨不得化为利剑,直接戳穿了两个脑袋。</p> 这黑心肝的母女人,嗷嗷嗷,她糖丸英明一世,真的要死了。</p> 想到这里,糖丸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一颗心吧嗒吧嗒碎成了好几瓣。</p> 糖丸眨眨眼,师父,你以后就没有可爱的小糖丸了。</p> 还有讨厌鬼容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哼哼!</p> 哎也不知道那个小二黑怎么样了,小鬼虽然性子讨厌,跟冰块脸一样,可好不容易收了个小弟,这就没了……</p> 说到冰块脸,也不知道死没死,再晚点,讨厌鬼容若说不定就给西凉皇后嫁出去了,哈哈哈,到时候冰块脸会不会变黑炭。</p> 嘤嘤嘤——可是她也要死了,看不到这么多热闹了。</p> 不得不说,也只有糖丸神经那么大条,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想七想八。</p> 等潭水逐渐变了颜色,糖丸本来疼的无精打采的脑袋一震,哇哇大叫道:“你们放什么了,啊啊啊,我的伤口好痛……”</p> 简夫人面容阴森,眼色变沉了起来,细看会发现里面深藏的怨毒,冷冷道:“贱人生的贱种,不配本夫人浪费功夫。”</p> 简之柔靠过去,嘴角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分明格外的残忍:“你假扮易知画耍本小姐是不是很好玩?还有,要不是,秦容那个贱人早就被本小姐弄死了,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公主!”</p> “在宫里的时候,和易知画一起弄那些恶心东西来恶心本小姐,你们不是笑的很大声吗,笑啊,你现在倒是笑啊!”</p> “都是你!你不死,无法泄本小姐心头之恨!”</p> 在休养的那段时间,控制简之柔的蛊渐渐失去效用,她想起来比赛那日她是要除掉容若的,可是这个假扮易知画的糖丸突然冒出来,不知道用了什么诡异手段,使得她反而晕了过去。</p> 还有秦容,明明就是和私奔的贱种,怎么突然就和北狄四皇子有关系,简之柔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她还曾为此找过皇后,可皇后一门心思都在秦容身上,她才试探的说了半句,就吃了皇后一个警告。</p> 简之柔不甘,秦容不过是她捡来的低贱女子,怎么就突然变的遥不可及。</p> 所以她把那些怨恨全都加在了糖丸身上,要没有她从中破坏,简之柔觉得自己早就除掉所有碍眼的东西了。</p> 毕竟秦容破坏了她对付清王妃的计划,让她非常痛恨。</p> 糖丸撇嘴:“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否则还要弄一堆虫子来恶心你。”</p> 简之柔像是听笑话一样哈哈大笑,带着无比的鄙睨:“呵,你当本小姐是你的猪脑子,本小姐需要费劲?”</p> “行了,说那么多做什么,黑奴,把她四肢砍了,你在这里看守,我和柔儿先回去。”</p> 黑奴点头,操起一把斩、马、刀就朝糖丸走过去,糖丸乌黑的眼睛死瞪着黑奴,在他一步步走来,挥起斩、马、刀时,忽然裂开嘴一笑。</p> 那个笑容叫简夫人眼皮一跳,听得糖丸用从未有过的阴恻恻声音说道:“多谢你们放我来水潭,要还是在山洞里,我真没办法呢。”</p> ……</p> 影七和影十九赶过来时,一下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p> “不会来晚了吧。”影十九看向影七。</p> 影七柳眉一挑:“进去看看。”</p> “嗯。”</p> 两人前后无声无息的跳进去,扑面而来一团团黑影,影七看也不看挥出一把暗器,‘唰唰唰’破空之声接连响起,那些黑团子全都给钉在了石壁之上。</p> “咳咳咳……小紫小青小哈你们都回来吧,看来老巫婆找了不少帮手,我们打不过了,我糖丸注定要死了,唉,英年早逝啊。”</p> 影七听到水潭边上一道自言自语,和影十九对视一眼:“糖丸?!”</p> 影十九飞身掠过去,脚上还踩到了什么,不过没有细细关注,她看到水潭边上少女趴在岸边,全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特别是肩骨的位置,血已经凝固不再流,却留下了空荡荡的血洞,看着非常明显。</p> “你们,咳,你们是不是老巫婆的手下,哼,老巫婆已经叫我弄的快死了,你们要抓就抓吧,就是我干的,要不是,咳咳,要不是这里虫子少,我还能给你们也弄的不死不活。”</p> 影十九脸颊的部位抽搐了一下,举手,直接砍晕了糖丸。</p> 影七看在眼里,道:“小十九,难得见个故人,你下手这么狠,看她伤势可不轻啊。”</p> 影十九拿出疗伤的药塞进糖丸嘴里,蒙着脸的眼睛波澜不动:“我先带她回去,这里交给你了。”</p> 影七抱臂看着影十九捞起糖丸飞身而出,嘴里啧啧叹道:“小十九啊就是心太软,这点不好啊。”</p> 说完转身看着地上两个人,特别其中一个还叫影十九踩过一脚,背上还留了个清晰的脚印子。</p> 眼珠子再转过边上那个黑黝黝高大的壮汉,影七摸了摸下巴:“啧,谁叫我也心软呢,又不能要你们的命,可是你们欺负那个妹子,让小十九有点生气了,那就只能这样了。”</p> 一炷香后,福禄寺脚下围了不少人,大家对这一辆马车指指点点。</p> 简之柔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爬起来,似乎一下子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尖锐,睁开眼一看,大家脸上都带着说不出来的诡异表情。</p> 简之柔拍了拍昏昏涨涨的脑子,视线扫过,忽然尖叫一声:“啊——”</p> 简夫人随后也清醒过来,看清楚她们眼下所处的环境以及自己衣不裹胸的模样,登时觉得天都塌了。</p> “这什么人啊,光天化日,还是在寺庙底下,真是没脸看啊,还亵渎了佛祖,哎哟喂,阿弥陀佛,脏眼睛,脏眼睛。”</p> “咦?我怎么瞧着那个年轻的好像见过,像是,像是……”</p> “哟!那不是小医仙简家大小姐嘛。”人群中,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声大喊,大家瞬间就来了精神。</p> “什么什么什么?不会是简首辅那位千金大小姐吧?”</p> “可不是!难道京城还有第二个小医仙?”</p> “看不出来啊,这么……呃……开放,母女两个一起?”</p> “害,这有什么,那些有钱人家的龌龊事还少啊?”</p> “当真是藏污纳垢!”</p> 简之柔和简夫人脸色乍青乍白,面对那么多人指指点点,气的浑身发抖,最后实在受不了大吼一声:“你们这些贱民再敢对我和我娘胡言乱语,我让我爹全都把你们杀了。”</p> 简夫人面色一变,果然见那些围观众人冷笑道:“简小姐好大的威风啊,自己干了龌龊事还怕我们说出去要杀人灭口喽。”</p> 眼见那些人越说越没边,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再看附近鸟无人烟,就一所寺庙,简夫人的杀心也起来了。</p> 黑奴早就跪在一边,诚惶诚恐的样子,蜷缩在简夫人脚旁。</p> “黑奴,杀光他们。”简夫人一咬牙,压低声音说道。</p> 黑奴眼中闪过一道杀戮的光芒,抓起身边的斩/马刀,刚要动作,却听之前那道掐着嗓子的女声又大叫道:“大家快跑啊,要杀人啦,快跑啊——”</p> </p> 第922章 离心 围观的人一哄而散,黑奴一刀砍过去,却叫什么挡了一下,他眼睛一眨,什么都没看到。</p> 再回过头来,原地的那些人早就跑没影了,无从寻找。</p> “母亲,怎么办?”简之柔神色慌张的抓住简夫人的手臂,“那些贱民出去肯定会胡说八道,若是父亲听见了会怎么想?母亲,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p> “闭嘴!”简夫人也是心慌意乱,现在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但是她比简之柔年纪大,更稳得住一些,所以很清楚是被人下了套了。</p> 否则那些人是怎么刚好出现的,她们又是怎么和黑奴被扒了一半衣服扔在马车上供人围观的?</p> 还恰恰好是在福禄寺脚下!</p> 简夫人咬的牙齿都流出了血痕,再听简之柔大呼小叫,早就没了耐心:“要不是你蠢,怎么会发生这些事。”</p> 简之柔看着简夫人凶戾的神色不禁一愣,也不敢再大喊大叫。</p> “简施主可是在马车里。”外面传来福禄寺住持的声音。</p> 简夫人黑着脸露出半个脑袋:“何事?”</p> “不少施主跑来小寺中说山脚下有人要杀他们,此乃佛家之地,贫僧想来没人会做这些,故而前来看看,就见到施主身边这位家仆拿着砍刀,还望放下屠刀,切不可轻易杀生,以造恶业,阿弥陀佛。”住持半手持礼,垂目道。</p> 简夫人脸都快抽搐了,就差控制不住情绪,深呼吸一口气,对着黑奴道:“不要对住持无礼,退下。”再转头看向住持:“误会一场,是有人对我和我女儿不敬,我身旁的仆从看不过去所以吓唬他们而已。”</p> “阿弥陀佛,是误会便好,解释清楚就过去了。”</p> “本夫人今日就不进寺庙了,回头会叫人添了香火钱送过去,住持请回吧。”</p> 福禄寺住持颔首道:“贫僧恭送简夫人。”</p> 简夫人没脸回头,急急叫了黑奴赶车,顷刻间就离开了福禄寺。</p> 可等她回去,看到简首辅黑着一张脸坐在厅堂里面,脚底一软,差点和简之柔一起跪倒在地。</p> 而福禄寺那边,简夫人一走,扮作农妇的影七跳出来,拍着胸口一脸后怕道:“还好住持您赶来了,刚才可真够吓人的,他们是真敢杀人啊。”</p> 住持摇摇头:“施主今日受了惊吓,也快些回去吧。”</p> “是是是,多谢大师了啊,大师果然是出家人,慈悲为怀。”</p> 住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施主既知善业,望莫遵从,善哉善哉。”</p> 影七看着住持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思索道:“啧,老和尚是看出什么来了,道行不浅啊。”说罢转身,几个纵身间,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山头。</p> 却说那些围观的人四散后,自然把看到的当做第一手消息自发散布出去,很快整个京城的人都听说了简家母女发生的事。</p> 很多人不信,简首辅位高权重,虽然一把年纪,可还是风度翩翩,平时简首辅和简夫人出双入对,都是众人钦羡对象啊,简夫人看着也是个持家稳重的,不至于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p> 况且还带着自己女儿!</p> 退一万来说,要爬墙头,也找个比简首辅好的不是,那个男的大家看见的都说了,是个又黑又壮的粗俗人,比不上简首辅一根手指头。</p> 但也有人开着黄腔,满是看戏的戏谑,说不定人家某些方面就是比简首辅强呢。</p> 这里面意味深长,小媳妇儿就不不太敢接话,倒是大老爷们隐晦的笑了笑,反正都是看个笑话,还是简府这种寻常人攀不上的高门大户,就更来劲了。</p> 这么一来,简首辅莫名其妙的就被全京城的人非议了一番,就是上朝都能看到其他官员那种晦涩的眼光,让他一张脸黑了个彻底。</p> 简府里面,简夫人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道:“老爷,你我几十年夫妻,您就偏信外人的话,就不相信妾身了吗?”</p> “妾身操持这个家,里里外外可有说过一句累,您现在就因为外人风言风语,要将妾身禁足在香堂里,传出去,外面的人怎么想,还真以为妾身干了对不起老爷事来。”</p> “还有柔儿,我们女儿才几岁啊,以后还要嫁人啊……”</p> 简夫人嘤嘤哭泣,越说还真就委屈上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您去外边干什么,妾身从未说过,那是妾身相信您的心在这个家,可是您就一点也不相信妾身,妾身……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p> 简之柔也被简首辅的表情吓怕了,哆嗦在一边不敢说话。</p> ‘嘭!’一声,简首辅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把简夫人的眼泪直接震了回去。</p> “老,老爷……”</p> 简首辅用从未有过的厉色,呵斥道:“你还有脸提!现在是要跟我算旧账来?”</p> “没……”简夫人是惯会看眼色的人,平时撒娇小作一下,却从来不会真的犯了简首辅的忌讳,所以一看简首辅是真生气了,立马就不敢多说。</p> 简首辅手指着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蠢笨的东西,我现在不让你去香堂反省,难道你要走街上亲自听一听别人是怎么指名道姓的胡乱非议我简家?”</p> “还好意思提柔儿,要不是有你这样的母亲,怎么可能养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p> “我现在就是后悔……”</p> 简夫人眼瞳一颤:“老爷你怎么能怎么说妾身!妾身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是不是现在后悔了,若是那个贱人还活着,说不定比妾身更加柔情似水,得老爷心意,是不是?”</p> “啪——”简首辅反手一巴掌甩了出去,简夫人被扇飞出去,趴倒在地。</p> “母亲!”简之柔惊吓一跳,连忙扑过去扶起简夫人,“母亲,你没事吧?”眼泪哗哗流下来,对着简首辅道:“爹,你怎么能打母亲呢?那也不是我和母亲的错啊,都是那个叫糖丸的,她害的女儿病了那么多天,母亲心疼女儿,才出手教训她,根本没有拿她怎么样,反而她伙同外人,陷害我与母亲,呜呜……”</p> 哭的哽咽了,缓过一口气,眼泪簌簌而下:“父亲如今打了母亲,是怨怪母亲替女儿出头了,那不如让女儿来承受父亲的怒气好了,反正女儿以后也不想嫁人了,丢人就丢人吧,都说是女儿的主意,与父亲和母亲无关,女儿往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p> 这番话说的格外漂亮,不止是暗指简夫人为了女儿才出头,而你这个父亲都无动于衷,还表明她们就是吓吓对方,对方却用如此歹毒的计谋陷害她们母女,直接倒打一耙。</p> 最后还以退为进,使了个苦肉计。</p> 换了别人大概就要信了,可简首辅要是脑子不好使,也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听完后,他眉头拧紧,眼**现一丝失望:“你真是这么想的?”</p> “女儿求父亲成全。”简之柔做戏做到底,直接磕了个头。</p> 简首辅冷笑一声:“那你就去吧。”</p> 简之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父亲……”</p> “难道你说说而已?”</p> “不,不是……可是……”</p> 简首辅偏过头,对着简夫人甩了一下袖摆:“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颠倒黑白,满嘴谎言!”那种痛心疾首,倒是发自肺腑。</p> 简夫人被打了一巴掌还有点怔怔的,再看简首辅对着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往日的温情,反而就像是看一块破抹布一样急于撇清,心底升起几分凉意,侵入了骨头里,冷的她全身都有些颤抖。</p> 简首辅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抓了人之后藏在山洞里折磨对方,是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但是却反而被人算计了,偷鸡不着蚀把米!”</p> “还有脸说这些,到了现在还看不出都是别人预先设计的圈套,简直愚蠢至极。”</p> 简之柔张了张嘴:“父,父亲……我……”</p> “你待在房间里,从今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房间一步。”简首辅挥手喊来了家仆,让人带简之柔下去。</p> 简之柔刚想开口抗议,可是一对上简首辅冷厉的眸子,所有到了喉咙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p> 简首辅撩起袍子坐回去,执茶杯喝了口茶,把胸口的怒火压回去,才重新抬头看向简夫人。</p> 简夫人仍旧跪坐在地上,嘴角被一巴掌扇出来的血迹还没有差掉,脸颊上明显浮起五个手指印,头发散乱下来,带着几分狼狈。</p> 简首辅这一看,眉头一皱,忽然觉得和他记忆中那个恬静温婉的女人不一样了,不由得产生几分厌恶。</p> 简夫人从简首辅的眼睛里瞧见了那快速闪过的厌恶,呆滞的眸子渐渐聚光,不由得怒从心里起,也强压下刚才的惊惧。</p> “老爷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妾身抓了人的事情,老爷早就知道了,还是……”</p> “从头到尾,都有老爷一份!”</p> 简首辅抓着茶盏拍在桌面上,清脆瓷碗发出撞击声,震荡在两人耳际,视线对上,一人眸色阴霾,一人尖锐刻薄,针锋相对,竟然谁也不输谁。</p> </p> 第923章 大典 西凉皇室选了个好日子,初十这天阳光普照,青云十万里。</p> 容若换了一身贵重洒金的火凤红鸾袍,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远看群山连绵,好像能手揽天地。</p> 眼眸微垂,下面众臣俯首而立,还有更远处百姓虔诚跪拜,这一刻,容若第一次感受到站在权利巅峰,是何等滋味。</p> 俯视众生,高高在上。</p> 华贵的袍子让阳光照的格外耀眼,特别是身上那只火红的凤凰,仿佛振翅欲飞,鲜明艳丽,将所有的光辉全都笼在了她的身上,成为天地间最瞩目的存在。</p> 司擅部的人在上面宣读祭文,从西凉立国太祖开始,到天覆地载,洋洋洒洒一大篇,除了文官外,估计听懂的人没多少,只是这个场合如此萧肃,令人不由得产生一种不可亵渎之情。</p> 容若随着唱词跪拜,阳光闪过眼睛,同时脑中忽然的闪出一个画面,在她还没来得及抓住时,就又消失了,她眉头拧了拧,起的慢了半拍,旁边的宫女赶忙急急的跑过去。</p> “公主,你没事吧?”宫女压低了声音问道。</p> 容若轻轻摇头,继续跟着司擅部杜大人的唱词跪拜,叩首,一举一动,当真是毫无叫人挑刺之处,似乎从来就是如此,在宫闱礼教中长成。</p> 她突然想到刚才那个闪过的画面,有一双乌黑又圆鼓鼓的眼睛,异常的灵动活跃,好似眼睛就会说话一样。</p> 是谁?</p> 在司擅部进行下一步时,容若静静站在一旁,垂下眼睑,突然问宫女道:“你昨天说的那个糖丸……”</p> “是公主在大昭认识的朋友,公主你是忘了吗?”宫女好奇,这次公主再回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却说不出来。</p> 容若瞳仁眯了眯,为何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p> “我们关系很好?”</p> 宫女想了下,才回道:“应该是不错的,那位糖姑娘之前假扮易少主参加比赛,还进出宫廷,皇后娘娘没有生气,还全靠了公主求情呢。”</p> “既然如此,为何母后从未提起过她?”容若眼中划过一丝疑惑。</p>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p> 明明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炙热,可是容若却恍惚中自己身处在黑雾之中,有很多她疑惑的地方,但是始终找不到一个缺口来打碎这片迷雾。</p> 她相信自己的记忆,但是越来越的东西开始说不通。</p> 比如她在大昭开了药堂,有过伙计,还和白宸在那里结识,之后相知相爱,那么照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一份相当珍贵的怎么也不会愿意忘记的记忆,为何她脑子里永远只有一个轮廓,却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和人物。</p> 不只是这样,好像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是这样,她知道有那些东西,可是却想不起来所有细节。</p> 就好像……</p> 容若眼眸微微颤动,像是平静湖面上骤然吹来的一阵微风,搅乱了湖水,泛起圈圈涟漪。</p> 好像那些记忆跟一个毛线球一样笼统的强塞进来,但是忘了疏离脉络,所以她永远只能记得住一个大概。</p> 这样的认知叫容若心底产生一种浓郁的自我怀疑,还有深深不安,抬眸看向温柔笑着的皇后,严肃沉敛的西凉皇,还有深情注视着她的北狄四皇子……</p>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p> 还是全都是真的,或者全都是假的?</p> 容若感觉脑子里有无数的丝线在那里打乱了,想要稍微理清,可是没有头绪,就这么乱糟糟的,脑袋里轰轰作响,使得她连心都乱了。</p> 如果……</p> 容若手指拽成拳头,产生最恐惧的揣测。</p> 一切都是假的话,她又是谁?</p> 容若摇摇晃晃,差点就摔倒,要不是宫女看情形不对马上扶住了,她大概就要直接昏倒在地。</p> 但是祭典一旦开始,没人可以插手,所以皇后只是用关切的视线扫过来,手拍在扶椅上几次想起来,都按捺了下去。</p> “公主怎么了?”皇后口气微凉的问旁边的宫人。</p> “皇后娘娘切勿担心,公主大概是身体虚叫太阳晒久了头晕。”</p> 皇后皱眉看看天色,暖春的西凉,已经有些微热,晒久了确实会叫人不舒服,不过也没有到昏倒的地步。</p> “祭典不能停,叫人看好公主。”</p> 宫女福礼:“是。”嘴里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p> 她想问,娘娘不是最心疼公主,怎么今日反而把祭典看的更重一样。</p> 关注场上的,除了皇后,还有三国来客——北狄四皇子,东岭紫晋王,以及大昭端王夫妇。</p> 在祭典开始的前一天,端王夫妇终于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这会儿坐在边上,两人同时看向祭台最高端的女子。</p> “听说这个公主从小流落民间,还擅医术,正是得了西凉医道大赛的魁首才得缘见了西凉皇后,才认祖归宗。”刘斯缈目光一刻不闪的盯着上面,面色消冷,尽然比以前更清瘦了不少,脸上血色也不好,皮肤微微泛黄。</p> 端王显得不耐烦的睨她一眼,冷嘲道:“你想说什么?”</p> 刘斯缈侧眸,同样神色冷淡:“王爷不觉得很巧合吗?恰好会医术,又在西北边境被简首辅的女儿捡到,还同样的会蛊惑人,以及……”刘斯缈眼眸半眯,眼底凝聚着久久不散的冷意:“……相似的身形。”</p> “她死了。”端王冷嗤道。</p> 刘斯缈抿了抿嘴角,对,那个女人死了,她亲眼看到的尸体。</p> 只不过……</p> 刘斯缈看着台上的女子,越发觉得相像,因为把对方看作心中最大的仇人,所以即便是不认父母了,也绝不会忘记仇人的模样,即使蒙着面纱,换了身份……</p> “当时尸体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模糊不辨,王爷怎的肯定就是她。”</p> 端王眼皮子半抬,眼眸阴鸷:“本王的好王妃是在可惜容若死了,还是希望那个人没死,嗯?”</p> 刘斯缈愤然对视:“王爷此话何意?”</p> “哼!你自己知道!”</p> “臣妾不知!”</p> 端王一边嘴角扯开抹冷笑,伸手掐住了刘斯缈的下巴,人靠过去,在别人看来是端王夫妇亲昵的模样,可是刘斯缈分明看到了他阴沉眼眸中的杀意。</p> “本王是不是说过,不喜欢女人话太多?”端王凑近过去,说话时口气就喷在刘斯缈脸上,让她感觉太阳底下,仍旧一片冰凉,“当个聪明的女人,不要令本王心烦,懂?”</p> 端王放开刘斯缈,刘斯缈低下头去,手指尖还在微微发颤。</p> 旁边的位置就是东岭紫晋王,他仍旧戴着紫金面具,坐在那里身形挺拔,不动声色,好像周遭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p> 就如紫晋王来了西凉之后,除了偶尔出去街市喝茶吃饭或者进宫,谁也不结交,什么动作也无,就仿佛纯粹真的过来参加个西凉公主的认祖祭典仪式。</p> 现在也是,紫晋王漆黑的双眸看着祭台,里面神色冷淡,又好像单纯走个过场随时撤离。</p> “紫晋王不喜西凉气候?”北狄四皇子眼眸半转,忽然开口道。</p> 紫晋王都没有转头看他,淡淡道:“尚可。”</p> “原来如此,希望紫晋王可以宾至如归。”白宸笑笑道,一副主人的架势。</p> 紫晋王偏眸,天光入眼,带着一股削冷的褐色:“四皇子是西凉人?”</p> 白宸蹙眉:“自然不是。”</p> “既如此,就不用四皇子招待了。”</p> 白宸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很快化开,嘴角挂着温润笑意,好似春风吹渡:“本殿马上要与西凉公主成亲,也算得上半个西凉人了吧,比起紫晋王当是亲近的多。”</p> “哦。”</p> 半天功夫,等来不轻不重的半个字,令白宸的试探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海里,激不起半点动静。</p>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白宸和紫晋王之间,来回两三句客套后,就没有话题,倒不是白宸不想说,而是紫晋王显然不给人面子,连白宸这般能忍耐的人,也差点耐不住了。</p> 对于东岭紫晋王这个人,早前很少人听说过,不过白宸特地查过,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物,不过相当神秘,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连真正见过他长相的,居然也没有几个,恐怕有也是东岭皇室中人了。</p> 几天前白宸邀请过紫晋王一次,不过人家很不客气就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粗暴,说是身体不舒服。</p> 关键在白宸接到这个回复后,亲眼看到人出现在街头。</p> 换了个人必然要尴尬的,结果紫晋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冲着白宸微微颔首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p> 白宸目色沉郁,这样的男人不是自大的目无一切,就是胸有沟壑,不拘小节。</p> 像是直觉般,白宸认为紫晋王不是个傻子,那么必然就是后者,那样的话,对于白宸来说,又多了个可怕的敌人。</p> 在这种异常的静默中,司擅部的人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高唱道——</p> “例行大典,荣归族类,今入典籍,不忘祖训,克瑾守礼……奉!族谱!”</p> 容若让宫女扶着跪下,手中香高举过头,三拜后交给宫女,她站起来后,太监捧着一本黄色的族谱走过来,容若根据规程伸手让人割了手指头。</p> 西凉皇室的规矩,需用本人的血把名字记入族谱,以视作血脉相连,不离不弃。</p> 不过,惊变就在这一刻发生,在大家都猝不及防的时候,引发了一连串的尖叫。</p> </p> 第924章 异变 西凉皇室族谱,立国至今,除非犯了大错被逐出族内,其他人就算是出嫁后的公主依然名列在册,一日为皇家人,一辈子皆是。</p> 以血书名,在寻常人看起来都有些忌讳,但是西凉皇室却视为最高规格的庄严郑重,因为血融在族谱之上,上面的人具是血脉相连,融成一体。</p> 三支香在边上,容若让那个香味吹的头昏脑涨,兴许加上太阳晒的,毕竟她已经站了快一个上午,实在是这个祭典仪式太过冗长。</p> 容若现在知道,为何皇后之前要那般给她补身,许是怕她都坚持不住晕过去,那就成了天下人的笑话了。</p> 匕首割破手指头的时候,容若被刺痛的反而清醒了一些,一滴鲜红的血掉到族谱上,接下来该由司擅部的杜大人执金笔以血书容若之名。</p>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杜大人突然愣了一下,没有来得及把血染上笔头,慢慢抬起眼,眼中出现一抹惊诧极了之后的惶恐。</p> 众人正不解,就见族谱突然起了一团火,接着火势很快,把整本族谱都包围了,成了熊熊一团烈火。</p> 杜大人下意识的就脱手,眼睁睁看着族谱被火给烧了一半,祭台才有人反应过来,“快灭火啊!”</p> 皇后终于站不住了,起身道:“怎么回事?”</p> 宫女连忙跪下:“皇后娘娘,公主的血落到了族谱就起……”</p> “本宫都看见了,还用你废话!”皇后严词厉色,眸子凌厉的一抬:“本宫是问,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p> “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啊。”</p> 紧跟着,旁边的宫女太监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p> 这下出了大问题!</p> 公主在认祖归宗的时候,一滴血烧了族谱!</p> 这代表什么?</p> 祖宗不认啊?!</p> 但是宫女和太监们不敢说,那些大臣也齐齐噤声,大家左右看看,眼中都是别有想法。</p> 最后,还是御史台的严大人站出来,拱手行礼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天道昭昭,以警示众人,入名正册,首先得有名才能正,公主这般似乎不妥,臣以为祭典不可再进行,否则难保天降祸端于我朝。”</p> 皇后冷色道:“你是说本宫的女儿名不正?”</p> “臣不敢,不过上天启示不可失礼以待,臣以为还是谨慎为好。”</p> 稀稀拉拉的行礼声:“臣附议。”</p> ……</p> 唯有在高台上的杜大人和容若还云里雾里,刚刚都好好的,怎么到了这一刻就……</p> 旁边太监把灭了火的族谱递过去,幸好这个族谱非一般材质造就,遇火不穿,遇水不烂,犹如金玉,才没有真的损毁。</p> 杜大人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眸转向容若,“公主可要再试?”</p> 容若眉头微蹙,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是血再滴上去会不会再着火,到时候他们把她当做妖精鬼怪?</p> “杜大人可遇到过这样的?”</p> “不曾。”杜大人说完,还着重加了一句:“这是头一遭。”</p> 容若:“……”</p> “还是再试一次吧。”杜大人看了眼皇后的地方,示意太监上前动手。</p> 太监都迟疑了:“这……”</p> 容若抬起那根被划过后让宫女包扎起来的手指头,她解开帕子,想要看看到底自己的血有问题,还是族谱和她八字不合。</p> 就在伤口的位置,用力一掐,刚刚凝固的血再次溢出来,还不等杜大人接住,血从手指头流下去,直接滴在了她的火凤红鸾袍上面。</p> “哎呀!”宫女吓一跳,连忙拿着帕子去擦拭,结果再次发生了惊人的异变。</p> 在大家的眼中,容若全身突然燃烧起大火,火势熊熊,好像她整个人就是一簇火变的,身上的火凤陡然张开双翅,一双眼睛蹭的睁开,露出冷戾的眸子。</p> “烧,烧起来了!”</p> “你们看,那个火凤是不是睁开眼睛了,它它它变活了……”</p> “不好,此女怕是火凤降生,西凉要遭祸事了。”</p> “传言火凤不睁眼为吉祥,如果睁眼那就是祸到临头……”</p> 族谱燃烧的时候,百姓离的远,并没有看清楚,加上旁边护卫军厉喝,导致没人敢议论什么。</p> 可是这一出来的突然,加上容若整个人都成了火人,大家惊骇无比,全都看的清清楚楚,那议论之声也就阻挡不住了。</p> “那就是说,我们西凉因为这个女子要倒霉了?天呐,她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无穷尽的灾祸啊。”</p> “说不定,刚才你们瞧见没有,族谱都不让她上,已经是上天预示,说明这个女子……不祥!”</p> “嘘!那是嫡公主呢,你们这样说,万一被皇后娘娘听见了,要这样……”那人比了个砍脖子的动作。</p> 其他人又不干了,“怎么就不能说了,西凉若是因她遭难,她就是千古罪人。”</p> “话说,公主失踪多年,这么巧就出现了?”</p> “对啊,也许是皇后娘娘思女成疾,被这个女的蛊惑了,然后祖宗在上,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不愿皇后娘娘继续被蛊惑,故而用这样的办法来警醒中众人。”</p> 不得不说,百姓的力量是强大的,一口气已经想出了无数个理由,且说话越来越大声,到最后,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自己说的是真的了。</p> 至于那些大臣,虽然比百姓多读了几年书,多长一些见识,可还是为这场面震撼住了,自是无比相信,这便是上天下发的预示,若执意如此,怕是西凉危矣。</p> “公主,公主……”宫女又惊又怕,想要上前帮容若灭火,又不敢。</p> 容若觉得很奇怪,明明她全身好似着火,可是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火的热度,就好像她真的就是空有灵魂,感受不到外界的其他。</p> 她脑子甚至有些迟钝的抬眸扫向周围一圈,看到他们的嘴巴在动个不停,可是声音根本传达不到她的耳中,似乎离的她好远好远。</p> 她站在那里,仿佛天地自己开辟了一片,与周遭的人全部隔离开来,她看着他们指指点点,嘴巴一开一合,看着他们眼中带着惊恐又厌恶的目光,看着他们看好戏的神态……</p> 明明容若是那个中心点的人物,可她又有种自己置身事外的迷离。</p> 好像她就站在最高处,俯望着苍茫大地,芸芸众生。</p> “不,本宫不信!”皇后忽然身子一动往前走,推开前面的宫女太监,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快步走向容若。</p> 容若在魂游中,就看到皇后冷着脸一步步靠近,她的眼睛沉黑,一点光芒在里面跳动,闪烁不定。</p> “别怕,母后带你回家。”皇后说着,朝容若身手。</p> 容若刚想说她身上有火,别碰,可是惊讶的发现,皇后的手就握在她的手腕上,紧紧的掐着,令她感觉到了疼痛。</p> “母、后?”</p> 皇后嘴角弯起,用她宽厚的笑容安抚道:“很快结束了。”</p> 容若看着皇后的笑容,后知后觉的转动脑子,结束了吗?忽然眉头一拧,脑子里的细线再次绷紧起来,好像在一根根的抽动,令她整个头都疼痛欲裂。</p> “怎么回事?皇后好像没有影响?”大家疑惑的声音响起。</p> 却听得一个人惊叫道:“人呢?人不见了?”</p> 大家定睛一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p> 高台上原本站着的皇后和容若不见了!</p> 西凉皇本就不太亲和的脸庞更加冷肃:“上去看看。”</p> 不过有两个人比他身边的侍卫更快,‘唰’一下两道身影先后闪过,到了高台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同时消失了。</p> 侍卫队全都动起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驱逐围观百姓,这个祭典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暂时结束。</p> 之后,除了几个重臣外,其他的大臣也全都让回去,西凉皇站在高台上,听侍卫队的队长说道:“禀皇上,上面发现一道机关,现在正找人破解。”</p> 后面一位妃嫔插嘴道:“皇上,赶紧派人去找皇后娘娘啊,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好?臣妾看那位女子诡异的很,莫不是皇后给骗了。”</p> 西凉皇一个冷眼如刀扫过去,妃嫔马上闭了嘴,本来还想背后怂恿几句,这回是再也不敢了。</p> 倒是太子出言道:“丽妃说的有些道理,别的不说,就是这祭台哪里来的机关,又为何抓走母后,若是不查清楚,儿臣怕有人对母后不利。”</p> “祭台是谁负责的,把人抓来审问,带人搜查紫阑殿,另外,把这里封锁起来,但凡一应相关,一个个全都单独审问,如若有疑,先抓再说。”西凉皇在这方面也不含糊,皇帝天生的疑心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p> 更何况关乎一国之母,只有雷霆之势,才方可震慑别有用心的人。</p> “西凉皇陛下。”忽然,一道女声插入进来。</p> 刚才两人一个是东岭紫晋王,一个是北狄四皇子,全都跟着容若和皇后消失了,西凉皇这会儿正黑着脸,不过看是大昭来的,还是给脸回了一句:“眼下不合适端王和端王妃在场,两位不如先行回驿馆歇着。”</p> 虽然口气不大好,不过谁遇到这种事也不会美妙到哪里去,刘斯缈完全不在乎。</p> “西凉皇陛下,本妃有一句话觉得还是要说,兴许对陛下找到皇后有些用处。”</p> 西凉皇这才给了她一个正脸:“端王妃有话不妨直说。”</p> </p> 第925章 对质 一场祭典,不仅没有认回女儿,反而连皇后都失踪了,这种事情传出去,西凉颜面何在。 皇宫里气氛冷凝,在御书房中,更是达到冰点。 “你缘何确定她就是大昭罪女容若?据朕所知,她是由简首辅之女带回来,早就确定了身份,况且有北狄四皇子为证。”听了刘斯缈的话之后,西凉皇提出疑问。 刘斯缈眼底刻着一丝嫉恨:“西凉皇陛下,此女狡诈,既然能骗过我朝的人,自然也能在其他地方如鱼得水,想要确定是否是她亦很简单,本妃自信能描绘她...... 第926章 隐情 西凉皇宫内,斜日暖阳,清王还披着一身白色大狐裘,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好像很怕一丝风透入。 当宫殿的门被打开,清王步入进去,就见西凉皇单手撑着脑袋,垂头对着书桌。 沉默两息,身后的门被缓缓关上,清王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西凉皇不像之前那般马上起身或者一脸关切,他缓慢且有些僵硬的直起脖子,一双眼睛有些幽沉,嘴巴动了一下,从喉咙里压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你一直都知道。” “皇上说什么,臣不懂。”清王带着些许...... 第927章 非女 这里鸟语花香,好像一片世外桃源。 可是置身其中的容若却充满了未经的恐慌,以及茫然。 当时祭台上突发的事令她尚且无法反应过来,之后皇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还惊讶皇后居然不怕燃烧火焰,并且似乎对皇后没有什么影响时,容若感觉身体一个落空,人就往下坠落。 后面的记忆没有了,再醒过来就是到了这里。 容若扶着脑袋,里面似乎沉重的像灌了铅铁,让她头昏脑涨,很多东西在心里仿若蛛网把撒开来,乱成了一锅粥,怎么也无法理清,可...... 《策江山:嫡若惊鸿》第927章 非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8章 交换 几乎在化乾大夫话音落地的时候,一道更加犀利的声音回击道:“你这装模作样的虚伪面孔,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人作呕!” 化乾大夫下颚的胡须一个抽动,双眸倏然发亮,抬头看向某个地方。 皇后面色冷肃,眼中冒着绿光一般,冷笑道:“你终于来了,本宫还以为你一辈子要当缩头乌龟!” “我来了,你又如何能耐?”这人的口吻相当嚣张,从半空中落下来,仿佛落雪,簌簌而下。 “洛王,当年事已成糊涂账,既然过去这么多年,你能过来解决,自然...... 《策江山:嫡若惊鸿》第928章 交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9章 过往 天色黑沉沉的压在西凉皇宫的上头,乌云笼罩,像是要来一场夜雨。 御书房里面,皇帝坐在龙椅里,低着脑袋,自清王离开后,保持这个动作到现在,眼睛注视着前面的画已经好几个时辰,直到他发现看不清了,才抬头,恍然天色黑了。 满脸颓丧,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好几岁,当过去的回忆全部涌上来,西凉皇才发现,过去的始终没有过去,只不过被压在心底,那沉甸甸的地方,成为了一个禁忌。 直到封印重新被打开,所有的一切自然而然全都回来了。 良久,西凉皇张口,声音有些嘶哑的把内侍唤进来。 宫灯被点亮,闪了西凉皇的双眼,他眼眸一动,却见画纸之上,女子嘴角微勾,眼中几分鄙弃,像是在嘲笑他。 西凉皇猛的站起来,眼前一黑,脚直接踢在了前面的桌腿上,引得书案上的东西震落了一些,连带着画纸都挪动了方向,只是上面的女子保持着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脸上似笑非笑,眼底全是讥讽。 这种凉薄的眼神刺痛了西凉皇的心,让他怔怔的望着地面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刘斯缈的画工确实很好,寥寥数笔把容若的脸画的非常传神,不过特地恶意扭曲的容若,故而把她画的几分奸诈市侩。 看在西凉皇眼里,那笑容却成了对他的讥讽。 一生当中,西凉皇自觉两件事有愧疚。 其一是当初那道圣旨,直接逼的她走上绝路,就算时候再弥补,可是欠下的还是欠下了。 再有一个…… 西凉皇挥退内侍,肃然的面容中带着几分沉郁,缓步走到窗口,仰望着阴霾的天空,从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年是他一手促成西凉和大昭联姻,把彼时尚且天真的小妹送去和亲,他说服自己公主总有一天嫁人,嫁给位高权重年轻有为的大昭皇有什么不好。 可是等后来才知道,先皇居然暗中指使陆嬷嬷给瑾贵妃下药,为了她不怀上大昭皇的孩子,以免女子性情柔软,被孩子束缚,也利用那两条无辜的性命,成功离间瑾贵妃和大昭皇,让她始终心存隔阂,从而为西凉所用。 先皇宠爱小妹的样子犹在,却叫西凉皇得知了这份背后的用意,让他心寒。 但是! 西凉皇眼眸沉了沉,融合了夜色的漆黑,使得他眸底视线更加昏暗,他自己何尝不也如此。 因为就算知道了之后,他非但没有告知瑾贵妃,反而利用了下来,以期达到最终目的。 某种程度来说,他或许骨子里就流着西凉皇室自私自利的血脉。 所以不能得到她,他便写下了绝杀的旨意,所以知道瑾贵妃对自己有用,才欺瞒了她一辈子。 直到死…… 瑾贵妃的一辈子何尝不是西凉皇室的牺牲品。 西凉皇直到,瑾贵妃死的时候一定是恨他的,否则她不会说为了西凉才逼宫造反,她根本是用自己的命在离间大昭和西凉,那段薄弱的因为她一个女人支撑起来的联姻纽带。 若不是北狄突然发兵,大昭权力争夺使得后宫又接连出事,现在的大昭不得不急于求西凉联合,或许瑾贵妃的离间之计就有了效果。 那些陈年往事一股脑的涌上来,西凉皇用手掌拍了拍额头,所有一切纷乱过往,全化为一声叹息。 好一会儿,西凉皇扶着脑袋,往外喊道:“拟旨。” …… 西京驿馆,端王气冲冲的从外面进来,满身戾气。 “王爷不是进宫了?”刘斯缈闻风而来,却见去时满面春风的端王回来一脸黑,不禁问道。 端王一拳头砸在了矮桌上,震的茶壶砰砰响。 “西凉皇下旨把谈判的事交给了清王,他说除非大昭将西北军的虎符交给淳王,并且令他前来亲自谈判,否则西凉不会发兵支援。” 刘斯缈颇感意外:“清王?他不是从来不管事?西凉皇这是何用意?” “他根本就没有和本王谈判的真心!”端王袖袍一甩,上面的东西全都被扫落下来。 “不对,北狄四皇子和紫晋王全都在西京出事,西凉皇就算再撇清也撇清不了这个干系。”刘斯缈眼眸微低,蹙眉道:“不会是西凉皇已经找到了他们。” “不可能!”端王马上否决:“本王出宫的时候,听到了皇城侍卫队的调动指令。” “王爷,我们人在西京,有些事怕是没有这里的人方便办事……”刘斯缈话说一半。 端王眼眸一抬,冷笑道:“妇人之见,你以为除掉一个清王就有用?” 说白了,清王只是皇帝拉出来的人,他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西凉皇自己的态度,否则西凉皇再对清王好,也不能拿国家大事来随便挥霍。 刘斯缈被说了倒也没有马上恼怒,而是进而道:“臣妾是觉得或许西凉皇年纪大了,做些决定有些困难,如今北狄有四皇子,大昭已成了王爷掌中物,除了东岭皇本就尚且年轻,也就只有西凉这边了?” “王爷……” 刘斯缈勾唇一笑:“但凡有报复的男人,总归不愿意屈之人后。” 端王眼珠子略略动了动:“你是说西凉太子,或许能为我们所用?” 刘斯缈挑眉:“若说西凉太子决定不了西凉皇的意见,那么我们何不跨过西凉皇,直接和西凉太子谈妥,协助他取而代之呢?” 端王手指捏着下巴,瞳仁微缩:“西凉太子迟早会继位,何必急于一时。” “以前或许不会,可是眼下的情况,王爷何不试试?”刘斯缈停顿一下,又道:“臣妾可是听说西凉皇对清王极具宠爱,连别人都不能进入的阿兰宫也允许他随意出入,就是太子都没有这个恩典。” “王爷可知清王的底细?” 端王捻摩着手指,两条眉头挤在一处,细细思索道:“西凉皇总共子女三十二人,除了早就立好的太子外,其他子女都不得西凉皇另眼相看,不过前面还有个福善公主,虽是义女,本王听说倒是比那些真正的公主皇子更得西凉皇厚爱。” “不对,传闻有些出入。”刘斯缈侧身,柳眉微扬,下巴稍微收敛了,侧脸因为苍白消瘦,显出几分刻薄,“臣妾这几天打听了一下西凉皇室的事,发现真正宠溺福善公主的只有皇后一人,也是因为她的亲生女儿从小失踪,而福善小时候和那位真公主有七八分相似。” “至于西凉皇的态度,多半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对于一个孤女罢了,故而有些放任。” 端王不屑冷嗤道:“那又如何?难不成清王还是西凉皇生的?一个身体孱弱的痨病鬼……”忽而,眉头一皱,“你等一下。” 刘斯缈看过去,端王将视线转过来,两人对上,同时明白了对方的猜测。 “臣妾以为,有半数可能。”刘斯缈走到旁边书桌,铺平白纸,拿起一只毛笔,唰唰唰在上面很快的描绘出一副画来,当人物头像渐渐饱满,她还没有停下,而是在旁边又画了另一个人。 “臣妾也是之前入宫画作的时候想到,分开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仔细看看,王爷可看出什么来?” 端王低眸注视思忖半晌,忽而抚掌道:“若是遮了鼻子之上,下半部分却十分相似。” 刘斯缈点头:“正是,再者因为两人气质差异极大,清王又常年累月的缠绵病榻,见到的人少,或者皇后就是知道这个,并以此为把柄,西凉皇才在皇后面前这么宽容,几乎皇后做什么都会顺从。” 要不然无法解释皇后说收孤女就收了,说找到亲生女儿要认回来就认回来,这里面,西凉皇就没有插手过,采取了完全放任的态度。 传出去西凉皇尊重皇后,两人相敬如宾,可是见过的才知道,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和谐。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西凉皇后握住了西凉皇的把柄,使得他在那些不触及政事的东西上,全都由着皇后来。 刘斯缈放下笔,挑着嘴唇一脸自信道:“西凉太子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西凉皇室所有人中,没有一个能对他产生威胁,可是若有了呢?而且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极受西凉皇信任,几乎百依百顺。” 端王眼眸转深:“唯一一点,清王随时会死。” 刘斯缈颔首,这也是西凉太子不针对清王的地方,迟早要死的人,何必白费力气呢。 “所以,我们要让西凉太子相信,这也是西凉皇想要保护清王的一种方式。” 次日端王和西凉太子密会,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之后西凉太子特意去御书房一次,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回到东宫,西凉太子屏退了所有人,把心腹喊过来:“派几个人密切注视清王府的一切举动。” “太子,安大人不是说了清王构不成威胁,让太子按兵不动就好。” 西凉太子冷冷一笑:“那是以前,本太子不想留着这个碍眼的东西了。” 心腹心里咯噔一下,领命道:“是,属下这就去。” 到了晚上,西凉太子这边收到心腹的回复:“清王离开了王府,往祭台那边去了。” “深更半夜,他去祭台做什么?”西凉太子不解。 心腹谨慎道:“还有一事。” “说。” “同去那边的,还有简首辅。” 策江山:嫡若惊鸿最新章节地址: 策江山:嫡若惊鸿全文阅读地址:/read/126413/ 策江山:嫡若惊鸿txt下载地址: 策江山:嫡若惊鸿手机阅读:/read/126413/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929章 过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策江山:嫡若惊鸿》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930章 兄妹 此时此刻,夜色笼罩了整个西京,于这片寂静之中,某个地方却蠢蠢欲动,掀开天下动荡的一角帷幕。 不管是简府还是皇宫御书房,亦或是某个漆黑的密室中…… 这些人的桌子上无一例外都躺了一份相同的信函,最价值昂贵的水纹笺,在黑夜里像是能发光,莹莹白润,上面加盖了一只火红的凤凰,犹如正在浴火燃烧。 所有的隐秘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里,似乎都急于跑出来证明点什么,连空气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西京驿馆,东宫太子府,一道道人影借着夜色掩盖,全都奔向了同一个地方。 在这场祭典开始之前,没人知道,祭台之下别有洞天。 这个时候,容若看着洛王一人和皇后以及易车乙对峙,一人气势凌人,仿若天人之姿,光站在那里,身若修竹,一身落拓。 她突然想到,若原主的父亲是这样的人,也不错。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皇后能从自己身上认出身份,那么想必和他是极像的,但是容若不懂,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原主和父母从小失散,好像原主的母亲已经死了。 这份恩怨看着和皇后有关,又似乎不仅仅如此。 “本宫已经受够了,要不然你救我女儿,或者也让你亲眼看着你女儿怎么毁在我们父女手里,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白痴!”皇后冷肃的面容隐隐出现几分疯狂,眼底厉色,犹如狂风急雨。 悬丝毒的厉害洛王必然是听过的,因而眉宇间出现了几分震动,他刚要出手,皇后阴恻恻的一笑。 “本宫要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敢昭告天下,引你前来?” 皇后手一拍,空无一物的洞中骤然跳出三四十个黑衣人,成一个包围圈,从外部把他们围成一个圈。 洛王扫了一圈,声音冷鄙:“你现在倒比以往有能耐,居然和苍浪的人勾搭在一起。” 皇后下巴微抬,面色冷凝道:“成大事不拘小节,说实话,本宫这么多年看着媛儿躺在这里就会想到你和她,本宫只要想到她的出现破坏了本宫原该有的人生,本宫就恨不得把她从地里刨出来掏心挖肺,放在本宫床头日日鞭挞。” 容若脑袋虚空的晃了晃,闪过一片白花花的,双手扶着头,抬眸看向已经变的有些面目可憎的皇后,不知是洛王逼疯了皇后,还是皇后本性就如此。 最后,皇后一声令下:“把他抓起来,本宫要活的!” 黑衣人动了一下,只是眼看着两边要动手了,却又突然停下来,让皇后有些莫名不解,不由得怒色道:“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领头的一个冷眼狠狠瞪了皇后一眼,其他人根本都不理会皇后,叫皇后有些呕血,“你们主子和本宫说好了,你们今日都为本宫所用,你们想要违背他的命令了?” “皇后娘娘息怒,我们主子来了。”领头的人开口,声音冷淡,那声称呼更多像是讽刺。 皇后被不冷不热的话刺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想她一国之母,何曾需要和这些人周旋,要不是为了引出赫连即,她根本不屑。 但是这口气/皇后忍下来了,她能从一个江湖女子成为如今整个西凉最尊贵的女人,要是没有那份心胸气度,也走不到今天。 几乎是差不多同一时间,一道人影像是凭空出现,立在了人群后面,他嗓音带着风,夹杂着低低的笑声,不过那笑声在山洞里回响时,总像是带了一丝阴森的味道。 “还是皇后有能耐,本主找了这么久的人,让你引了出来。” 洛王抬眸,眸色顿黑:“苍浪!”口语间,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憎恶。 “洛王,初次见面,本主来问你讨一样东西。” “你不是。”洛王皱眉,手中白色笛子一转,对向苍浪:“苍浪是老的不能走了,所以让你一个毛头小子出来丢人现眼。” 苍浪估计没有被这么怼着鼻子逼视过,沉默了片刻才道:“本主就是苍浪,不过和洛王你理解的不同罢了,我们暗影门,每一代门主都叫苍浪。” 洛王肃然而立,眸色冷峻道:“你和皇后狼狈为奸,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倒也不是。”苍浪低笑一声,手指一转,指向容若:“……还有她。” 洛王眼底闪过一抹杀机:“狂傲。” “皇后,本主和你谈的时候,似乎不是现在这样?”苍浪偏过头,对向皇后,把玩着手指含笑说着,可是幽黑的眸底,带出了一片凛冽的光芒,令皇后心口不由得被打了个冷颤。 “你把她弄傻了,本主要个傻子来干什么,嗯?” 皇后抿了抿嘴角,被一个在她心里认为不入流的门派的人来质问,让她面子上有些下不去,到底这么多年高高在上惯了,本就不习惯别人这般口吻和她说话,而且苍浪明显不给她面子,饶是她心性再坚定,也有些不耐烦。 “本宫只说了和你合作,也答应事后把人给你了,难道还不够?” 苍浪眼眸微动,随后半眯起来,手一挥,空中就传来了清脆的‘啪’的一声响。 皇后怒道:“你敢打本宫!” “本主最忌讳别人大呼小叫,你以为本主为何要跟你合作?”苍浪嗓音中犹带着笑,好似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你一个小小的西凉国皇后罢了,真当本主看在眼里。” 容若愣愣的看着前方,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在流失,又有什么乍隐乍现,等她想要拼命抓住时,犹如手中的沙子般,握的越紧流失越快。 不知为何,容若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那种不经意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 光冲着这个语气,这个男的真是黑衣人背后的主子。 这想法猛的出现,容若就呆愣住了,为何她会这么觉得,难道她以前是见过他吗? 皇后脸上的血印子像是烙印在上,格外清晰,她不顾自己狼狈,冷冷一笑:“既然你本事这么大,不需要本宫就可以寻找洛王,又何必在本宫这里白费功夫!” 苍浪把玩着手指,闻言似乎有些好笑:“哦?你这么说有些道理,所以……”话锋一转,带着沁骨的凉意:“本主要不是看在你有些微功劳的份上,刚才你就没命了。” 这么放肆的宣告,带着十足的狂傲,好像这天下本就没有他不能办到的事,而所有天下万物,皆该臣服在他脚下。 皇后还要说什么,旁边化乾大夫使了个眼色,随后上前一步挡住了皇后在身后,“苍浪大人,我们有言在先,相信你会遵守承诺。” “承诺?”苍浪微微歪头,轻笑道:“这个自然,本主不是给了你们一个多时辰?” 化乾大夫一怔,才醒悟过来,刚才他们和洛王对峙那功夫,居然就是苍浪口中多留给他们的时间。 “好了,本主既然来了,洛王何不给本主一个面子,将解药交出来,之后再算你我之间的账,如何?” 这样一说,让化乾大夫的脸色转好了一些,这里他们的人虽多,可都是苍浪带来的,准确的说起来,他和皇后两人,不说别的,就是一个洛王他们都对付不过。 化乾大夫心中也是想着,等苍浪把洛王拿下来,之后其他的事也简单多了。 “你想要什么?”洛王对上苍浪,口气疏淡。 “其他的本主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只差……”苍浪停顿了一下,慢慢道:“一滴龙女血。” 洛王眯了眯眸子:“不可能。” “本主不像皇后有等的耐心,洛王不妨试试。” “她死了。”洛王声音冷峭,带着簌簌而落的雪声。 “本主不喜欢听笑话。”苍浪的声音多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洛王冷笑道:“这个事,皇后不是更清楚,你们作为联盟,她就没有和你说过?” “洛王,你少要挑拨离间。”皇后推开化乾大夫,怒气冲冲道:“当初下旨追杀你们的是皇帝,要不是他嫉妒她最后跟了你,不认骨肉亲情,不然怎么会下那道圣旨,要怪就怪你生在皇家,摊上了这么一个六亲不认,面目可耻的皇兄!” 洛王不为所动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偏过头,道:“你都听到了,何不发表一下你的看法。” 皇后瞳仁一紧,就见洛王看着的方向出现了几个人,像是预料中,又有着无比的诧异,嘴唇抖了一下,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皇……皇上……” “皇弟。”西凉皇掠过皇后,直接看向洛王,像是陡然间沧桑了好几岁,布着皱纹的眼角带着几分苍厉,“朕当年……” 洛王抬手,不想多看一眼:“西凉皇认错人了,你的皇弟早就在二十年前死在了西郊野外,被群狼分尸,尸骨不存。” 西凉皇瞳眸颤动了两下,隐有些泪水,他转过头去,仰头深吸一口气:“朕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法挽回,可是朕当年实属非自己的意愿,朕……” “羽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洛王再次打断了西凉皇的话,对着西凉皇后面招呼道。 清王站出来,满身柔光,像是披了外面的银月,踏着月色而来,“父亲。” 容若震惊的瞠目,清王不是西凉皇的私生子,而是洛王的儿子! 可是,西凉皇能下旨诛杀洛王夫妇,为何要留下清王在自己身边,还有皇后,那么憎恨洛王,居然都没有对清王下过毒手。 等一下! 容若脑子慢慢转过来,视线略微抬高,对上了清王看过来的和煦目光,那么温柔,像是天上最轻柔的云,嘴角的笑,犹如流淌着江南最缠绵的春风。 她…… 她和清王不就是兄妹?! 第931章 齐聚 除了容若之外,还有简家人也被震惊住了,尤其是简之柔母女,她们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原来如此,难怪……”简首辅倒是见多识广,很快的接受过来。 他听说过一些洛王的事,不过在他能触摸到重要事务的位置时,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当年的事,怕触及皇帝逆鳞。 只是皇帝对清王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很多人私下里怀疑清王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子。 当年洛王出事,简首辅自然还不如现在这般位高权重,他知道的和外面传闻的差不了多少,不过那件事死了不少人,也是他能很快往上爬的一个关键处。 “母亲,为什么皇上和皇后都在这里,我们过来做什么?”简之柔看这个场面,被那么多黑衣人围起来,心中有些忐忑不定。 简夫人下意识的想靠过去,简首辅横跨一步让开了,简夫人拧了拧眉头,不满藏在心里,她握着简之柔的手:“没事,放心,母亲在这里,你不会有事。” “人都到齐了。”苍浪嗤笑一声。 “不错,所有和当年之事有关的人都在这里。”洛王淡眸扫了一圈,反手一勾,白笛子插在了腰间,手腕翻动,掌中躺了一个圆形小罐子,“先让简明服了这里面的东西。” 这么多年里,自从简首辅爬上高位后,很少人再直呼过他的名字,这猛的被一招呼,简首辅自己先愣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 洛王眸色如清光,反射出一丝冷鄙:“苍浪,如果不想浪费时间,你的人可以动手了。” 黑衣人对于洛王这么直呼名字有些不爽,还一副指手画脚的,就要直接动手了,反而苍浪气定神闲的抬了抬下巴:“按他说的做。” “还有简明旁边的两个女人,给她们服这个。”洛王又抛出一个罐子。 “什么东西,我不要,我不要吃,父亲,母亲,快叫人过来抓了他们啊,什么鬼东西,不要碰我,啊——” 简首辅不像简之柔这么看不清形势,他发现了这里皇上和皇后都做不了主之后,当下心中清明,怕是这个人来头不小,而且这边都是对方的人马,更不能轻举妄动。 “我可以服下,可是我想先要弄明白,我们简府,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怨?” 洛王淡淡道:“你话太多了。” 简首辅:“……”混到他现在这个地位,真的少有不给他脸面的人,很久没这么吃瘪过了。 “接下来呢?”苍浪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洛王抬眸瞥过:“先把碍眼的人处理掉。” 苍浪眼皮子抬了抬,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伸手拍了拍,忽然两道黑衣急掠出去,不一会儿,传来了一道呵斥声,很快有兵器的打斗声传来。 西凉皇和简首辅都没想到,居然有人暗中偷偷尾随前来。 很快的,西凉太子和端王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端王没有一点尴尬,反而扫视一圈,笑笑道:“这里好热闹,本王自也要来凑一份。” “太子你呢?”苍浪含着笑,似是态度极好。 西凉太子面色铁青,他刚才都听到了,清王根本不是什么父皇的私生子,而是那个被父皇下了杀无赦旨意的洛王罪子! 这种人哪里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都是他亲信了端王的话,现在这样出现在父皇面前,一定会叫他不满! 西凉太子根本不敢直视西凉皇,故而他都没注意到,西凉皇的视线从未落到他身上,而是暗光浮动,一片复杂交缠。 “这样的话……好像就缺北狄四皇子和东岭紫晋王了?”苍浪忽而抬眸,看向了某个地方。 也正是从这方向又走出两道人影,一个贵气优雅,白衣温润,是北狄四皇子没错,还有一个黑色麒麟袍,贵重不凡,犹如神邸,便是那位常带着紫金面具的东岭紫晋王。 当时两人追着皇后下来,不过没有皇后那般轻车熟路,故而在里面兜了好久圈子,才刚刚随着大动静过来,不过比西凉皇他们快一步。 “本主没想到,四国会面居然是选了这样的地方,有趣有趣。”苍浪抚掌笑道。 “不必惺惺作态,你让易静以宣告天下的方式逼我出来,不就是为了今天。”洛王相当不给面子的当场反嗤道。 苍浪一跃而出,站在了场地中央,容若眯眼看过去,发现他身材特别高大,一张脸长的极为普通,扔进人堆里几乎都认不出来,可是从那不自然的笑容上,容若很快分辨出来,这是一张易容过的脸。 “很好,你们都来了,本主筹谋多年,时机已到,现在是需要你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苍浪双手背在身后,用眼角的光俯视众人的姿势,好像永远凌驾在所有人之上,只会叫别人臣服跪拜。 他睥睨着,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天人般,俯视苍生:“从今而后,没有四国,只有本主统令天下,你们皆为本主臣子,唯有俯首听令,违者……杀无赦。” “你们是臣服……” “还是反抗?” 这样轻鄙的声音,对着所有人宣称,在容若看来就是个疯子,可是他自信的口气,又似乎拿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完全有那样的能力。 在端王看来,这个人也是脑子有病了,莫名其妙说出这些话来,难道他就要听他的了? 这里似乎黑衣人不少,可是他又不是毫无谋算一股脑就闯进来的莽夫,外面自然也是留了一定的人手,再加上西凉皇在此,这是西凉国的主场,当然不会让皇帝出事,真的打起来了,这几个黑衣人能够什么用。 “你们好像有些怀疑本主的能力?”苍浪慢慢抬起一只手,手指往前一戳,眼皮子动都不动,道:“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那之后,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夹杂着凄厉的喊叫。 西凉太子握拳,那个方向,正是他带来的人说埋伏的地方,不由气闷道:“你这是耍什么把戏?” “把戏吗?”苍浪将手收回来,放在眼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太子若是可以,不妨也试一下?” “本宫不会,但是本宫绝不会被你唬住。” 苍浪都不去理会这位西凉太子,而是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端王其实也同西凉太子一样,与其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更不如说是这个什么门主一开始就在外面留了人,然后使这些故弄玄虚的手段罢了。 “苍门主,天下四国区分四方,一向各占江山,你现在轻轻巧巧一句话,便说要统一四国,号令天下,不是本王不信服,怕是说出去,天下人都不会相信。” 即便是一国之主,都不会这么轻巧的说出能马上统一的话,要是如此简单,四国还能僵持这么久,这又不是菜场买菜,你一个不爽,还能全包下来了。 国和国之间,彼此对立,彼此忌惮,又互相试探着靠近,这片大陆之上,领土宽广,谁能说仅凭一己之力,可以掌控天下,更何况这么一个小小门派的门主,实在是猖狂至极,却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不信么?”苍浪垂目,两个手指对瞧着,忽而一笑:“总有那一天。” 端王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白宸和紫晋王,像是同仇敌忾的口吻道:“四皇子和紫晋王爷觉得呢?” 白宸微抬了抬眉头,口吻舒缓,带着温润笑容道:“苍门主,本殿有一事相问。” “哦?” “那位是本殿的未婚妻,看起来她似乎身体很不舒服,不知本殿是否可以先带她去安置一番?” 像是被人刻意遗忘一般,容若在一旁没有任何存在感,但是白宸一句话,又让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容若眼皮跳了一下,接触到白宸关切的眸光时,居然感觉心底一点波动也没有。 容若现在脑袋糊涂,可是心底清明—— 若皇后是假的,那么这个未婚夫呢? 当她知道记忆告诉她的都可能不是真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所以白宸一靠近,容若下意识的就躲开了,身体一动,脑子里像是被什么敲打一下,一个晕眩,幸好手臂叫人扶住了,抬头接触到一双轻烟慢拢的双眸,眸子纯黑,眼底如倒映了银色光辉,一片璀璨。 容若的心尖微微跳了跳,莫名产生一种可信赖的感觉,令她从心底处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是心里作用,还是这种天生的血脉相连,让她会无意识的产生信赖? “没事,闭上眼。”清王清淡淡的话像是春风温柔吹拂,又好像江南最绵绵柔柔的细雨,点点滴滴融入心田,唤醒里面的荒芜。 容若眼睫颤了颤,慢慢合上眼,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刺了她的脑袋,随着一阵昏沉,逐渐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白宸眼底幽光一闪,走出去一步道:“清王,本殿的未婚妻不劳你照看了,还是本殿……” 清王抬眸,清透的眸底像是一道利剑,像是把从前隔着的一层无形面纱给去掉了,没有病气的遮盖,整个人顿显的气势凌厉起来。 “四皇子,舍妹与你毫无干系,未婚妻一说实在没有,还请慎言。” 策江山:嫡若惊鸿最新章节地址: 策江山:嫡若惊鸿全文阅读地址:/read/126413/ 策江山:嫡若惊鸿txt下载地址: 策江山:嫡若惊鸿手机阅读:/read/126413/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931章 齐聚)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策江山:嫡若惊鸿》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932章 水儿 就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久到容若感觉一辈子都在梦里过完了。 纷乱、冲撞、刻骨、恩仇…… 犹如走马观灯,来回的转。 容若仿佛旁观者,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画面不停跳动,到最后越跳越快,终于承受不住。 眼睛唰的睁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床沿呼哧呼哧大喘气。 汗珠从额角滴落,没入床铺中,悄无声息,从窗的缝隙里传来一缕风,吹的她前胸后背一片冰凉。 容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眸漆黑,黑的无边无底,没有一点光,暗沉如苍穹宇宙中永生永世的归寂。 “你醒了。”如春风扑面而来的声音,温柔细腻。 容若手臂撑着床铺慢慢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明澈,染了月色辉芒的双眼,眼角眉梢飞扬,似点缀了淡淡笑意。 “你……”容若开口,声音又干又燥,似乎很久没有用清水润过般。 “先喝药,你的疑问,我都会告诉你,所有。”来人伏低了身子,伸手放在容若的额头,双目对视,眼中全是柔软。 容若下意识的点点头,心底莫名就带着一种信任,这种亲近暖融融的,不知为何,眼眶居然有些酸涩起来。 是…… 哥哥吗? 这就是亲人的感觉? 容若吃完药后洗漱一番,才从里面走出来,抬眸一看,赫连羽坐在房间桌旁,满身清华,像是披了一身月的光辉,他执着茶杯倒了一杯水,行止流畅,令人看着赏心悦目,从头到尾,都带着优雅自持。 赫连羽同白宸做出来的温润不同,他更像是居于世外,超脱了凡尘俗世,故而一切都是高远雅致,流韵蹁跹,一转眸,一勾唇,只会叫人觉得舒服,而不会产生留着他的想法,因着这样的人,好似本就只适合远观,不得亵渎。 “我脑袋里很多事还有些糊涂,你都会告诉我?”容若靠近过去,接了赫连羽递过来的茶。 赫连羽抬起一根手指,把她落在前面的一缕发丝绕到耳后,含着微笑点头:“你先跟我说,你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容若双手捧着茶低头小口喝了一口茶,拧了拧眉头摇头道:“很混乱,记忆好像被打乱了,有些弄不清楚。” 她没有说的是,似乎记忆里不止是现在的,还有过去,那个不一样的时代,她看见了同她不一样长相的女孩,出现了无数让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那一帧帧画面中,那个女孩或是张扬的笑,或是含着泪吞下食物,或者熬夜奋斗,亦或者孤单影只走在无人的夜间小道,唯有寂寞的背影拉下长长一条…… 除此外,还有另一个女孩的,卑微怯懦的生活在狭小的庭院中,日复一日磋磨着她的岁月,自卑胆怯,不敢见人…… 赫连羽眸光中带着一丝爱怜,轻轻拍了拍容若的肩膀,“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二十多年前,他们的母亲——就是那位水儿,她来到了西凉,并且无意中救了当时的西凉王爷,也就是现在的西凉皇。 水儿是一位江湖女子,又同其他的江湖女子不同,她神秘高贵,气质非凡,见过她的人,很容易被她吸引。 不过那个时候,水儿易了容,易容的对象恰好是之前结识过的孤鹜山庄的大小姐。 就好像糖丸易容成了易知画觉得好玩,那个时候水儿是什么心态没人知道,但是她那顺手救下西凉王爷的举动,却叫西凉王爷从此惦念上了。 之后,根据画像找遍了天下,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西凉皇找上了孤鹜山庄。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救了西凉皇的人,也猜出是谁装作她,可是当时身为孤鹜山庄大小姐的易静,在初次见到西凉皇的时候,就深深为他的气度折服。 之后便是广为大家所知的情节—— 西凉皇为了娶孤鹜山庄大小姐不惜和先皇置气,最后大家折中一步,他可以纳为侧妃。 成亲之后,虽然西凉皇也会觉得当时救她的女子和易静总有些出入,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灵动,笑起来眼睛半眯,带着一股子慧黠。 可是易静却说,当初她是江湖儿女可以放肆,如今成为了皇家儿媳,总要克瑾守礼,免得叫皇室的人不喜,连累了他这位王爷。 西凉皇又更加觉得愧疚,毕竟让一个女子收敛本性全为了他付出,很受感动。 “只是相处过的话,总能从言语举止看出不妥。”听到这里,容若出声道。 赫连羽道:“因那时他是重伤,几乎都在半昏半醒中,容貌也是记了大概,若不是眉角那颗痣,也许还没那么容易找到。” 闻言,容若点头自语道:“外伤口发炎容易高烧,从而导致思维混沌。”说完,抬头问道:“之后呢?水儿出现,让皇上发现了不对劲?” 赫连羽抿唇一笑,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容若额头:“那是母亲,哪有你这样直呼小叫的。” 容若面色微有些窘迫,从未相处过,自小也没有母亲的概念,她还真是叫不出来。 “你见过皇后的父亲,那位孤鹜山庄的庄主。”赫连羽见容若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勉强,转了话题道。 容若回想一下,眉头蹙起:“他……有点面熟。” “你从前就见过?” “应该是,让我想想……”容若握拳抵着额头,眼睛闭上把那些混乱的片段整合起来,可是记忆好像活的一样,任凭她怎么抓都抓不住。 眼见容若的面色变的痛苦了,赫连羽伸出手掌抓住了她的拳头,声音温和道:“你让易车乙下了悬丝毒,毒还没全解,不要太过费力。” 容若感受手背的温度,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仰着头迷茫道:“我分不清哪些记忆是真哪些是假。” “宝儿,你被人下过洗魂,原本中了洗魂的人是不会再恢复记忆的,只不过易车乙阴差阳错又给你中了悬丝毒,才打乱了你的记忆。” 容若眨眨眼:“宝儿……”这个称呼有点那啥? 赫连羽一笑,如乌云退散,月明郎朗:“母亲给你取的小名。”他看着容若,目光渐渐变深了,口中似带着一丝叹息:“你和母亲很像,像极了。” 容若一怔,对于才发生的事,她的记忆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她记得皇后说一看她的脸就认出来是‘她’的女儿,所以她长的不是像那位洛王,而是那个不曾见过的,被皇后憎恨了许多年的水儿。 “皇后之所以那么恨我们的母亲,她觉得是母亲的出现,破坏了她原该拥有的幸福人生……”赫连羽继续说着。 大概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在易静平平稳稳的成为了王府侧妃,之后那位王妃又突然暴毙,已经生了长子的她自然而然就被提为了正妃。 再之后西凉先皇去世,西凉皇顺利继位,易静顺理成章成为了西凉皇后,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这是何等的尊荣,连带着孤鹜山庄也从一个江湖门派成为了一股强大的势力,顿时风头无两。 可就在那个时候,水儿又出现了,几乎是出现的那一刻,西凉皇就从一颦一笑中认定,这才是他当初要寻找的女子。 对于别人来说,已经娶妻生子的他没有资格再去强求一个女子的心,可他是皇帝,西凉国最尊贵的人,普天之下都是他的领土,更何况是一个女子。 所以西凉皇做了这辈子他最疯狂的事,他给水儿建了宫殿,将她囚困在宫殿当中,任何人都不准见她,也不许她走出阿兰宫一步。 就这么过了一两年,有一天水儿突然从阿兰宫跑了,现场还留下了一个妃嫔的尸体。 西凉皇几乎是疯了一样,他比前一次更加大肆的寻人,收到的消息却是水儿和洛王私奔。 在西凉皇的心里,他先认识的水儿,洛王就是第三者插足,所以就算是亲兄弟,那个时候跟中了邪一样,西凉皇恨不得把夺走他最心爱的人的洛王千刀万剐。 “这……他们两真的是……”私奔两个字容若没好意思说出口。 赫连羽好笑道:“自然不是,其实母亲认识父亲比皇上更早。” 比起来,西凉皇是先皇看好的皇位继承人,而洛王性格更加洒脱,不喜拘泥于皇宫和西京狭窄的天地,他寄情山水,游历名川四海…… 水儿和洛王因一场误会结交,还一同躲过追杀,在互相追逐中,慢慢走近,最终交付真心。 在赫连羽的描述中,容若听得出来,水儿一个人在江湖中游走,性格坚韧独立,看着对谁都和颜悦色,其实极难交心。 西凉皇那样的做法,只会让水儿压抑痛苦,不会感受到一丁点快乐,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只有情愿的,那么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若是勉强行事,即便金银玉帛,也不过是个昂贵的笼子。 “母亲那次能恰好出手救了皇上,只是因为她和父亲的约定正好入京,原本她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看皇上和父亲神态面貌几分相似,才多此一举。” “只不过没想到……” “留下祸端。” 第933章 结令 说起那些陈年往事,因为故事里最熟悉的人恐怕是西凉皇和皇后,容若心中没有特别大的起伏。 赫连羽也并不会因此觉得容若冷漠,他心中更心疼容若多年在外漂泊,无人可依,无亲可靠。 在西京第一次见到容若的面容时,赫连羽心中震惊不可谓不大。 从西凉到北狄再到大昭,赫连羽这么些年里找遍了,可就是没有一点容若的消息。 去年大昭太后寿诞,赫连羽之所以主动请缨也是因为收到暗卫消息,打探到那位带着容若离开的奶娘曾经在大昭的线索。 可惜的是,等赫连羽的人找过去,那位奶娘早就死了,线索又断了。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赫连羽没有想到,在他几乎不抱希望时,容若自己来到了清王府。 对于失而复得的妹妹,赫连羽满心喜悦加上难以言表的怜惜,恨不得把世上所有都捧在她眼前,故而声音都越发的柔和。 “易车乙除了是孤鹜山庄的庄主外,他还精通毒术,那位暴毙的王妃是不是真的得病死了没人知道,不过易静能顺利成为皇后,必然有他的功劳。” 赫连羽看着容若,目光温柔:“你见过他,在**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认出来你,也幸好你那时不是现在的容貌。” 容若蹙眉:“**……” 她的脑海中浮浮沉沉似是有那么点记忆,可是那个身形颀长,总是一身玄色衣袍的人,为何想起就会让她心口狂跳。 容若压了压心脏的位置:“我不记得了。” “皇后之所以那么恨我们的母亲,因为她的长子死了,她怪罪在母亲身上。” 那个时候,皇后震惊于水儿的出现,更加怨恨皇帝满门心思都放在水儿身上,一点也不顾忌他们多年的夫妻感情。 可是皇上心里还埋怨要不是皇后,他怎么能连这么多年找错了人都不知道,能够忍着不处置皇后的欺瞒已经是他仅剩下的一点耐心,最主要的也是因为这种事传出去,简直笑掉人大牙,而皇后也不是轻易能换的,容易引起朝内不平。 甚至西凉皇都想好了如何一步步的把原该就属于水儿风光的从皇后那边拿走,但没等到他行动,皇后的儿子,也就是他的长子死了。 失去一个儿子,对西凉皇来说也很痛苦,看着皇后哭倒在床,西凉皇到底多了一份恻隐之心。 没想到的是,皇后把儿子的死怪罪在水儿身上,因为那日小皇子闯入过水儿的阿兰宫,之后就被发现死在了阿兰宫外的池塘里。 皇后相信水儿恨她,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但有西凉皇在,皇后连阿兰宫都进不去,更别说对付水儿。 这么过一两年之后,水儿和洛王‘私奔’的事闹了出来,皇上震怒,派了无数人出去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后面又过了五六年,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皇后还是皇后,西凉皇整日更忙于朝政,人也变的严肃阴沉起来,不苟言笑,更有皇帝威严。 皇后再经历了丧子之痛后慢慢走出来,她恨水儿,可是以一个儿子的代价能够让那女人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皇后接受了。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更何况易静终究因为水儿才得到皇后尊崇。 谁知,西凉皇这么多年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水儿,也不辜负他的一番苦心,水儿和洛王的消息让他找到了。 那个时候,水儿和洛王不知道在逃避什么,他们来到了西京外的行宫,西凉皇见到他们时,还和几年前一样,水儿几乎没有变过。 西凉皇以为他会恨她,可是等到见面了,西凉皇还是问她要不要回来,他可以既往不咎,让她成为西凉国最尊贵女人的诺言依旧有效。 水儿其实是受了伤的,要不然洛王也不会带她来到西京行宫,他们也不知道,西凉皇会执着这么多年。 在又一次混乱的厮杀中,西凉皇抢走了水儿和洛王的儿子,也就是当时已经四五岁大的赫连羽。 “之后你在西凉皇身边长大,而他们没有出现过。”听完后,容若问道。 赫连羽笑了笑:“也不算,我和父亲一直有联系。” “那为何……”容若不懂,难道赫连羽就不会怪罪他们自己跑了丢下他? 赫连羽看透了容若的目光,解释道:“其实回行宫的时候,父亲就知道皇上会找过来,这是他和母亲早就商量好的。” “为了把你留在西凉皇身边,他们就不怕皇上会为难你。” “不。”赫连羽手指拿着杯子,半垂眼睑,眉眼犹如被水墨浸染,轻晃晃荡开缠绵涟漪,“父亲了解皇上。” “是谁在追杀他们?”容若又问道。 赫连羽抬眸,水墨晃开,眼底一片澄澈,“你是不是对手里那本从易车乙那边抄录的医书感觉很熟悉?” 容若一愣,不知赫连羽怎么话题转到这里来,她仔细想了下,记忆模模糊糊,可是一本古卷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至于医书…… 容若实在想不出形状来。 “母亲学医,所以你是遗传了母亲的,宝儿。”赫连羽扬起唇角,烟云轻拢,满身清华。 这一声宝儿再次让容若没来由的窘了一下,嘴角抽了抽:“你说易车乙是学的毒术,怎么还对医术涉猎颇深?” “医毒不分家。”赫连羽喜欢容若这般的生动面容,让他回想起那个曾经明媚了他整个童年的女子,虽然现在…… “易车乙的医书就是从母亲那边偷走的,所以上面的印章你或许会熟悉,和你手中古卷相仿。” 容若瞳仁微颤:“我的古卷……”就算记忆模糊,可是容若始终谨记着,似乎心中总有个声音暗中告诫,这是她的秘密。 “古卷,也是母亲的,她留给了你。” 赫连羽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容若心底再次掀起巨大的风浪。 “可……”容若五根手指头的指甲扣着脑袋,她拧紧眉头:“古卷和火凤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她的眼前好像有两个画面,静静躺着的古卷,浴火燃烧的凤凰…… 互相交替,来回闪动。 赫连羽起身,把容若拢在怀中,拇指的指腹压在她的额际,来回轻轻的揉压:“不急,你本来不该这么快接受这些东西,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容若动了动眼皮子,想要抬头,不过让赫连羽压着动不了脑袋,她不懂,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宝儿,你先告诉哥哥,你还记得**的事吗?” 容若眼眸动了动,嘴唇开合道:“**,记不清楚,脑子里很乱。” “嗯,你听我说。”赫连羽柔和的声音加上按压的动作,让容若渐渐放松下来,耳边是他淳淳话语声,鼻间都是淡淡冷香,叫人安心。 那位曾经出现在**的红衣女子,她叫天心,因为被人追杀,所以把东西留在了那犴族的族长手里,之后遇到了年轻时候的易车乙,并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叫他偷偷取走了一部分雀藏蛊。 后来天心在灵兰西州遭遇围攻,他托孤给方趁疏的女婴,便是水儿。 大概是这一脉的命运,长大后的水儿依旧不能摆脱,身负着无法说出去的秘密,经历着四处漂泊的不安岁月。 如果说水儿在西凉那两年是最不得自由的日子,也是她一生中唯一清净的岁月,她在枯燥的日子中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研究手中的古卷,也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何摆脱被命运烙下的枷锁。 所以不是西凉皇囚禁了水儿,而是她选择暂时留下。 一次巧合,水儿结识了杨御史家的小姐杨结令,并且发现杨御史的夫人居然是**人。 按照四国和**的关系,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杨御史怕是名声毁尽还要被问罪,所以平常时候杨结令绝不敢在外展示出一丁点会蛊毒的手法。 可那天也是正巧,杨结令以为这里偏僻没人,就取了蛊毒在手中把玩,不知这一切都被水儿看在眼中。 两人就此成为了好友,西凉皇因为见到水儿终于愿意和人交流,见到杨结令也会心情愉悦展颜露笑,所以召杨结令常常入宫陪伴水儿。 后来杨御史看重简明结亲,之后杨结令才少了入宫的次数。 “蛊毒。”容若脑门上一跳,脑海里跳出了几条虫子不说,还有巨大的蜘蛛,呆萌的小青蛇,以及迷路找不到方向的紫色大蝎子…… 怎么说呢? 不止是一点都不恐怖,反而有些蠢萌? “**人擅蛊,就和骨子里天生的一样,杨结令从小就和各种虫子亲近,在别人看来她性格古怪,不学琴棋书画,偏爱和虫子为伍。” 这样的杨结令自是没有什么闺蜜姐妹,倒是与水儿难得的性情相合,结为挚友。 “杨家大小姐,不就是那位简首辅的原配?”容若反应慢了一拍,才想明白这中间的联系。 赫连羽颔首:“成亲三年,她在回家探亲的路上和年仅两岁的幼女遇到匪首,马车坠崖,连母女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第934章 背叛 “那么?”容若心神一震,眼瞳微微瞠大,带着一丝惊讶:“死了。” 好像潮水涨了又落,落了再冲刷礁石,在一遍遍的洗刷中,容若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尤其是最近那段时间发生的。 她记起了简首辅一家,以及那位骄傲不可一世又性格恶劣的简家大小姐,还有她在西凉的其他事情。 “简首辅他的亡妻,居然和水……额……”容若顿了下,不知该怎么称呼那位未曾蒙面的母亲才好。 很奇怪的是,她完全不排斥这样的亲属关系。 之前皇后告诉她,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西凉国最尊贵的公主,可是容若心底毫无起伏,一点也感受不到那种母女血脉天然的牵连。 但是面对赫连羽,容若似乎感觉到了,被无形牵引着的血脉共鸣。 赫连羽微微一笑:“我明白,不用勉强。” 容若只是有些震惊,初初听说过简首辅的家事,说那位杨御史是何等的眼光毒辣,只可惜杨家大小姐命不好,倒是后嫁给简首辅的方家小姐旺夫,自从她进了简府后,简明是如何步步高升,平步青云,一直到一人之下的位置。 不过简首辅命中无子,连着两任夫人都只生了独女,不过原来的大小姐早就死了,简之柔成了简府唯一的大小姐,身份自是不一般。 “莫非杨结令的死存疑?”容若不怀疑赫连羽会拎出来说的用意,他本不是喜说是非的人。 赫连羽道:“这个事情也是后来我和父亲才查明白,当初简明和杨结令成婚后,两人性情不合,尤其杨结令爱侍弄蛊虫的习惯叫简明几乎难以忍受。” “简明认识方洙大概比杨结令更早,只是杨家对他有利他便娶了杨结令。”赫连羽说着,手指点了一下茶杯,眉宇轻扬,眼底带着清淡的辉芒,“之后方洙攀附上易静,简明又觉得杨结令没有用处。” 所以,简明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为了往上爬,不惜利用任何关系,就算是靠女人,他也不觉得耻辱,等一个人站到了高点,别人只会仰望,谁还会在乎过程。 “可是方洙一个富商的女儿,又如何认识高高在上的皇后呢?”容若不解道。 赫连羽敲了敲她额头,洒然一笑:“钻牛角尖了?” 容若一呆,随后突然反应过来:“啊,皇后之前是孤鹜山庄的大小姐,难道之前就……” “正是。”赫连羽点头:“方家做生意要和各个地方的人打好交道,与孤鹜山庄也是有交情的。” 见容若还有些想不通的样子,赫连羽也不打哑谜,直接说道:“说来杨结令出事,和我们的父母亲也有关系。” “这……”容若再次惊讶。 “皇上找到他们,其实是父亲故意利用皇上的势力来逃避被追杀的人,趁机将母亲带走,之后皇上将我带回皇宫,皇后心中怎能气得过,她就对我下杀手了。” 容若听着他语声清淡的说那些,好像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听的容若心口反而出现了一丝细针扎一样的心疼。 说起来,当年赫连羽也不过五六岁,却要承受那么多,命运对他又何来公平呢。 “那……皇后后来又怎么容得下你的?” 赫连羽看向她,眉目轻柔,像是烟云慢拢而成,眼角的风情,融合在西凉寂寞的春日中。 “皇后伪造圣旨,下令追杀父亲和母亲,恰好他们遇到了仇敌,母亲出事,父亲怒极,给皇后的女儿下了毒,也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样。” 容若垂眸,想起那个躺在寒冰床上的年轻女子,她在无知无觉中度过了二十年,也不知能否有机会醒来。 “那你的身体?”容若张了张嘴巴,还是忽略那个女子,她也有私心,虽然皇后的女儿无辜,可是人心总是偏的,若定要一个人出事,还不如别人。 “宝儿关心哥哥?”赫连羽清雅的笑容散在空气里,听着悦耳极了。 容若咬了咬嘴角,微有些窘迫,大抵还是不习惯突然出现的亲人。 幸好赫连羽是极会看脸色的人,马上避开了尴尬,道:“皇上带我回宫后,皇后就在饮食中让人下了毒,只不过提前发现救回一命,却留下了身体损伤。” “所以你的身子弱不是天生带来,而是中了毒的关系。” “嗯,这些年父亲暗中给我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赫连羽宽慰般一笑:“宝儿放心,哥哥没那么容易死。” “那……他也会医术啊。” 那个他字叫赫连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容若指的是谁,“父亲不会医术,但会蛊毒之术。” “蛊毒?”容若拧了拧眉头,“杨结令会蛊毒,因着她是**后人,他堂堂的西凉王爷为何也会……”总不能说先皇还有位**的妃嫔。 “说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赫连羽抬眸,眸色深远,“母亲出事后,父亲也身受重伤,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母亲给他的奇毒种在皇后女儿的身体中,就逃离了西京,半路上让一个人给捡回去了。” 捡这个字非常形象,让容若再次无语了,因为她想起来她也是叫简之柔给捡到了西京。 只不过…… 她为何出现在边境,又如何受伤才遇上简之柔的,久远一些的记忆还是有些模模糊糊,脑子里总是闪过一道人影,心里告诉自己似乎很重要,但就是想不起来。 “父亲去了**。”赫连羽道。 容若猛的抬眸:“**?” “对,就是**。”赫连羽停下,看着容若的眼睛道:“可是当日所见,父亲身中数剑,浑身浴血,眼看着活不了了,所以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以为父亲死了。” 容若蹙眉道:“那为何皇后认定他活着。” “因为父亲又回过西京。” “回西京?报仇吗?” “不。”赫连羽起身,踱步来到窗口,手放在窗台上,面向窗外,墨发轻扬,像是仙人,飘然于飞,“父亲出声警告皇后,若是我有一丝一毫差错,这辈子她都见不到她女儿有醒来的一天,可是也不会让她死,就这么干耗着,让皇后痛苦一辈子。” “另一方面,皇后伪造圣旨的事情让皇上知道,皇上非常生气,但是皇后主动退让一步,说可以允许我的存在,但是皇后需要保留她的地位。” 容若沉吟道:“既然皇后伪造圣旨,为何皇上不处置她。”而且她记得洛王和赫连羽都很怪罪皇上的语气,这样看来,皇上有些无辜啊。 “宝儿是觉得我和父亲不知好歹,怪罪皇上吗?”赫连羽轻轻叹息一声:“这些年来皇上对我的确很关照,外面还有不少人说我才是皇上的私生子,可是,是非对错又岂是外人能清楚的。” 容若听出这里面话中有话,问道:“难道中间另有隐情。” “易静再有能耐也只是皇后,在后宫里她可以说了算,但是朝堂哪有那么简单就容得她插手。” “皇上知道!”容若惊呼出声,等她看到赫连羽肯定的目光,心中复杂极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么说,皇上根本就知道皇后伪造圣旨的事情,而他默许了。 西凉皇当时怎么想的,容若不能百分百确定,可是既然是默许了这种做法,事后后悔又有什么意思? “这是他欠的债,他该还。”容若说道。 赫连羽嘴角微微弯了弯:“父亲让我留在西京,一方面是他觉得这样更安全,另一方面,他希望我能找到你的下落。” 容若一头雾水的想着,这过程中她都没听到有自己什么事儿啊。 “当初到行宫的时候,母亲肚子里已经怀了你,并且快要临盆,所以之后皇后下令追杀,父亲才会发那么大的怒气,将毒种在了她女儿身上,算是一报还一报。” “据父亲说,母亲生你的时候很危险,为了引开追兵,他们把你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人,让她带着你走,去哪里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他们两人。” “等过几年他们觉得安定了自会放出消息,到时候再让她带着你回来。” “信得过的?”容若敲了敲脑袋,她只有零星的片段,可是那些片段中并未有什么人对她好,幼年时期的她,好像总在被欺凌中成长。 “是她失约,辜负了母亲的信任,背叛了我们家。”赫连羽道。 找到人了之后赫连羽再次叫人细查,才清楚那人把容若丢在了青阳县那个小地方,自己躲起来了,根本不管容若死活。 倒是把古卷留给了容若,也让容若自己在困境中学会了医书,还成为一个极出色的女子。 赫连羽眼中有着骄傲,果然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他的妹妹就该到哪里都耀眼。 容若叫这种赤果果的眼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水……母亲的手下吗?” 赫连羽听到容若的称呼眼睛一亮,嘴角带起一丝笑,不过想起什么笑容又淡下来,道:“在没有背叛母亲之前是的。” 《策江山:嫡若惊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策江山:嫡若惊鸿请大家收藏:()策江山:嫡若惊鸿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935章 清醒 “可是,你说母亲孤身一人行走江湖……”怎么又出现了什么手下。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母亲身负秘密,生来即不凡。” 容若不是太懂,赫连羽也没有继续说,而是说回到之前的话题,“那次父亲回到西京见过我后,皇后并没有再对我做什么,但是她又把目光对准了别人。” 容若心口一跳:“杨结令?” 整个西凉水儿只有这一个亲密的朋友,若是做点什么,皇后当然要找个和水儿有关的人,才能牵动洛王。 “是杨结令,但不是因为母亲,而是皇后查出了杨结令的身世。” 身世…… 容若道:“制蛊解毒吗?” “嗯。”赫连羽对容若的快速反应赞扬的看了眼,“杨结令骨子里有着苗疆人的血脉,苗疆人亲疏恩怨分明,作为母亲的闺蜜,她得知皇后害了母亲,心中仇视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甘心情愿给皇后女儿看病,况且皇后要的是**的回魂蛊。” “回魂蛊不是一般的**人就可拥有,当时只有苗疆族掌门手中握着一枚。” “杨结令拒绝后,易车乙为了威胁她,给杨结令才两岁不到的女儿下毒,但还不到毒发,简明和方洙那边却等不及先行动了。” “趁着一次杨结令带着女儿回娘家的机会,埋伏了一群杀手伪造贼匪,将她们母女赶尽杀绝。” “最后关头,杨结令驾驶马车冲向悬崖,不过马车坠崖的时候,她把女儿抛了出去。” 当时杨结令不知道女儿会不会死,她只是在一万中选了个万一。 万一女儿命大,她抛出去没死呢? 万一没死成,又正好叫人路过给捡回去领养长大呢? “希望她赌对了。”虽然那个时候,容若认为没有第二条路。 “没错,她赌对了,因为父亲得知杨结令出事赶过去,只看到了坠崖的马车,还有吊挂在悬崖旁边被草丛掩盖的昏迷过去的女童。” 容若不由得松出一口气:“真是命大。” 忽而,容若念头一转,瞳仁睁的极大,像是猫瞳一样亮闪闪的:“杨结令不会是发现了她女儿被下毒,所以才急着回娘家?” 赫连羽润在天光下的皮肤白的晶莹,睫毛一动,总带出股远离喧嚣的脱尘绝世的清贵,“杨结令的母亲是**蛊女,再加上她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讨论蛊毒和医术,况且皇后见过她之后,她也处处留心了,可还是没预防身边的人。” “等杨结令发现不对劲马上带着女儿离府,因为怕皇后发现,才独自驾车出门,却恰恰给了方洙下手的机会。” 可想而知,当时的杨结令有多么绝望无助,她一己之力护不住她的女儿,更叫她没想到的是,害她母女的是自己枕边人。 “杨结令那天会走的路,只告诉了简明一人……” 容若五指一握,心里有些发凉,甚至可以感受到杨结令那时候的悲戚。 “父亲带走了她女儿,花费了好多年才慢慢解掉她身体内余毒,所以这么多年来,父亲从不允许她离开身边一步。” 不管因为杨结令和水儿的情谊,还是杨结令至死都维护着水儿,赫连即替她抚养女儿长大,义不容辞。 “皇后因此没有得逞,于是易车乙想到了另一个方法,他亲自远赴**……”赫连羽补充道:“这是他第二次去**。” 容若抬眸:“你刚才说,他年轻的时候去过,还遇到了天心。” 赫连羽轻轻颔首:“还记得他从天心那边偷拿了雀藏蛊吗?之后易车乙为了救他外孙女,以雀藏蛊和乌金天谈判,打算换取注灵蛊。” “注灵蛊虽然比不上回魂蛊,起码可以保持身体和正常人一样,只是思维不醒。” 容若恍然:“难怪她躺了那么多年,看着和常人无异。”除了不能醒之外。 “后来十几年里,乌金天利用雀藏蛊再炼制蛊术和毒人,你遇到的欧阳骞夫妇,是这些牺牲品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其他人都死了。” 容若脑子里尖锐的一抽,眼前晃过几幅画面,有一群灰蒙蒙衣服的人祭拜,也有群山轰炸,还有人影不停闪动…… “嗯?记忆恢复的速度很快。”赫连羽观察着容若的一举一动,目光含着关切:“不用急,三天的时间够了。” “为什么?”容若不懂,刚才赫连羽也是说时间不多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现在你最好先休息,因为后面的事,我需要等你全部想起来了,才能说。”赫连羽温柔的拍了拍容若的发顶,“今日我说的这么多已经足够你花费不少的时间来理清了。” 容若也发现想多了脑袋昏昏涨涨的厉害,一口子接受那么多信息,确实需要时间来消化。 之后三天,容若的生活很规律,除了吃就是睡,这里面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把脑袋里乱哄哄的记忆慢慢理顺。 她想起来的越多,就越发叫自己心里不安,这种不安伴随着浅眠,总是容易惊醒。 这中间,洛王出现过一次,两个人面面相对,容若甚至有点久违的坐立不安,就好像上学堂面对最严厉的夫子。 “你不像她。”洛王对她的第一句话不是什么热泪盈眶,也没有过于激动,只是上嘴皮碰下嘴皮,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 容若:“……” 赫连羽在旁边扶额道:“莫怪,父亲不善言辞。” 洛王又看了容若几眼,最后丢了一件东西给容若,容若接住了…… 嗯,是个黑罐子。 “那小子对你如何?”洛王突然又说了一句。 没头没脑,容若一头雾水。 “算了,我自己去问。”说完洛王就走了。 看着洛王宽袍摆袖,径直而去,容若觉得洛王看望她看望了个寂寞。 “宝儿莫伤心,父亲性格如此,其实心中很记挂你。” 容若嘴角抽了抽:“我怎么没看出来。” 赫连羽低低笑起来:“宝儿这别扭的模样和父亲一样,真是可爱。” 容若:“……” 虽然容若不知道她是不是像那位洛王,毕竟没见过他的长相,没错,就是只剩下他们三人,洛王还依然带着面具。 不过等她困难的服食下了洛王给他的罐子里的虫子,居然晚上意外的好眠,这一夜很清净,没有再梦到任何东西,醒过来通体舒畅。 三天的时间,足够容若把所有零碎的记忆整理清楚,她的来历,身份,包括灵魂互换这件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还有,那个时常在她眼前浮现的黑色背影,总是修竹般挺拔,形容俊美,风姿天成,绝世无双。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个月,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可是醒了,却又有种分外无力的感觉。 那些过去的回忆穿插着,在她脑海里蹦跶,有时候会给她错觉—— 如果,现在的记忆也是假的呢? 外面下了雨,她探手出去,一滴水砸落在手心,敲的她心脏一缩,有些微痛的蜷缩起来。 “我把你忘了,所以你不出现了吗?”容若长睫低垂,眼底浮起一线哀伤。 她怎么能忘了呢,明明说了不管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醒了?”清雅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容若抬眸,就见背着雨幕,这人像是踏着月色,身披银辉而来,他面上挂着浅淡的笑,眸光异常的柔和,里面点缀着无边的光,像是把整个世界都照亮了。 容若不知为何,鼻尖一酸,眼眶有些泛红。 是亲人啊…… 两世为人,她第一次遇到的亲人。 大概也有委屈和痛苦,再见到赫连羽的时候,因为见到亲人之后感觉安全有倚靠了,不经意间全都发泄了出来。 “怎么还哭了呢?这是要让哥哥抱吗?” 容若抿唇,眨了眨眼睛把那点水雾眨回去,“我想起来一些事。” “嗯,你终于醒了。”赫连羽再次说道。 两人面对面坐着,听着外面雨声沙沙,一壶热茶,白气袅袅,喷在赫连羽的脸上,更像是拢在了云端之中。 容若觉得她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个人,有赫连羽这般高远出尘,似乎本就不该是人间人儿。 可是他温柔细腻起来,又比任何人都更甚,叫她完全信赖。 难道…… 这便是有亲人的感觉。 “那份古卷一直在我身边,不过从大昭离开时,我留在了静王府。”容若手心贴着茶杯,感受它的热度,垂着眼睑道:“以前我不懂,以容家人的性格,怎么会留那样的东西在我身边,原来真的不是他们。” 现在仔细想想,以水儿那么厉害的医术,她身边的人即使不会,总留着一些防备的药物,那么给容府下点什么导致记忆错乱的,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很简单。 难怪容父总是怀疑她的身份,可没想过她根本不是容家主母所生,而是外面人扔在容家的。 “我还想起来,那位易老庄主,后来的化乾大夫,他在**确实让我抄录了一本医书,上面的图腾和古卷上几乎无差。” 能这么轻松的和人谈及自己的秘密,容若心中笼罩的郁结都散了一部分,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她不再是四处漂泊无人可依。 眼前这人,是她哥哥,血脉相连的哥哥,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亲人。 第936章 血统 赫连羽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就算容若停顿的地方,也不会轻易打断,极富耐心。 容若把除了魂穿之外的事都说了一遍,特别提出她几个怀疑的地方。 “古卷上出现的针法和各种毒物,甚至疗伤圣药,为何都给我一种……”容若蹙眉,斟酌着怎么表示:“显得很古老。” “还有那一次,我在玄武门时,那位流水分舵主说起了什么古国和圣者一脉,原本我没当回事,直到掉进黑山谷底,我看到了一整面墙的壁画……” 这些本都是容若 藏在心底不方便细说的秘密,但是在赫连羽面前,她放下了全身心的戒备,这么畅聊起来,叫她没来由的轻松。 赫连羽等她全部说完了,才颔首道:“你说的古国,确实跟你手里的古卷有所联系。” 容若手指一动,茶杯里的水差点就倾斜出来:“我真是……”什么圣女? 这异常玄乎的点叫容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毕竟传说中的古国无所不能,众民朝拜,还可以起死回生。 “不是。”索性赫连羽很快就否决了,“古卷是古国圣者留下来的东西,但几经周折,它已经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传到母亲手里,便只有医术这部。” 容若用食指轻叩眉心:“上官醇用的夺舍阵法,莫非也是古国传下的另一部分?” 赫连羽勾唇一笑,黑眸带着笑意:“宝儿相信人能起死回生,夺舍他人身体?” 容若移开手,双眸对上赫连羽,那抹风淡云轻中,带着一丝调侃,她本想说不信,可是她自己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但这种事又无法对外人言。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像最近很多出现的人都在寻找那个古国遗迹。”容若说道。 除了上官醇,还有颜寻卿,以及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主人。 “哦,对了,那日到了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容若昏迷过去到现在醒来,身边就只有赫连羽,以及曾经出现一面的赫连即,以为她思维混乱,没赶得上问,现在想起,当时情形混乱,到底是怎么收场的。 “苍浪逃了,四皇子受了点轻伤,皇后和简首辅一家,可能不太好。” 赫连羽轻飘飘的口吻,差点让容若真以为事情就那么简单,要不是她当时也在场的话。 “那个黑衣人,之前也打算抓我。”容若拧了拧眉头,“为何你们看着有些忌惮他,他是什么人?” 赫连羽垂下眼睑,手里转着茶杯,修长的手骨犹如白玉精心雕刻而成,沉默一瞬,抬眸,眸色幽沉:“在说这些之前,哥哥先跟你确定一件事。” 容若眨了下眼睛,见赫连羽这般郑重其事,显然说的话很重要,故而也正色了几分:“嗯,好的。” “古卷十二篇章,最后一章是为涅槃,宝儿可研习透彻,有几分把握?” 容若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她在记忆混乱的时候,虽然知道自己会医术,可是她再碰触,就好像单纯只是记得自己会,但具体怎么做,有些无从下手。 等到清醒了,那些过往的事仿佛隔了一方天地,有些缥缈遥远,她再看自己的手,几乎忘了这是一双曾经救死扶伤的手。 “我……没有把握。”容若这般直观的说道。 赫连羽眼中的光黯淡了三分,面带浅笑道:“无事,这世上若是宝儿都不行,那么便无人再能做到了。” 容若见他虽然笑着,却隐隐感觉这里面夹杂了什么复杂的味道,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正要再跟着这个问题问下去,赫连羽却转移了话题。 “严格说起来,苍浪其实也是母亲的手下,不过很早之前,已经背叛了母亲的先祖。” 赫连羽的话一出口,就吸引了容若全幅心神,故而把刚才的疑虑暂时抛到九霄云外,“我听到他说每一任暗影门的门主都叫苍浪,那么母亲呢,也是暗影门的人吗?” 赫连羽偏头,雨光印染下,下颚弧度像是水一般莹润,带着烟雨缥缈的淡泊,黑眸微动,嘴角浮起若隐若现的笑容:“他们不是暗影门的人,原先的名字叫暗宗。” 容若眼皮不知来由的一跳,重复低喃道:“暗宗。” “嗯,不错,苍浪只是一个代号,并非他们的本名,第一代的暗宗宗主就叫苍浪,随后便流传了下去。”赫连羽两指执着茶杯抵在唇边,道:“他们的存在,就好像皇帝身边的影卫一样,只在暗处,一生使命只为守护主子。” 容若心口一动:“他背叛了母亲……的先人?” 赫连羽道:“在古国之后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乱,才有大和王朝一统大陆,而大和王朝最后一代君王是谁很少人记得,可是圣元公主这个名字,几乎也无人会忘记。” 容若面露不解,怎么又说到了大和王朝和圣元公主,“至今还有人在寻找圣元公主留下的宝藏,如果我没有搞错,在蓝县遇到过的便是苍浪和他属下。” “宝儿你想一下,圣元公主机关阵法,医术用毒无不精通,这中间有何道理?” “圣元公主是古国后人?!”容若惊讶的脱口而出。 “是,而且是古国这么多年来,血统最纯正的圣女。”赫连羽强调道。 容若心中嘀咕,这个纯不纯正怎么看得出来? “这世上,除了古国第一代圣女,唯有她习得涅槃篇,可使人……”赫连羽嘴皮轻轻一碰,慢慢道:“起死回生。” 容若瞳眸震颤了一下:“真的有起死回生?” 不对,这个重点是…… “那我,我们和古国的关系……?” 赫连羽在容若惊诧的目光中点头:“但凡古国圣女,成年之后就会出现非凡的能力,她们长相绝美,医术超群,还有别人不能逾越的用毒能力,以及最重要的,每一任圣女的长成,暗宗的人都会感应得到。” “这是为何?” “血煞。”赫连羽解释道:“当年圣者一脉要求暗宗宗主归顺,便对他们下了血煞,从此和圣者一脉共存。” 容若提出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暗宗为何还是背叛,血煞这种东西不是该对他们有制约性吗?” “本来如此……”赫连羽轻叹一口气:“但是我刚才也说了,圣元公主是这世上第二个完全继承了古之第一代圣女的超凡人物,她自然也掌握了血煞最关键的地方,因此给当时的苍浪解了血煞对他们的牵引,只留下两者感应。” 容若听说最多的是圣元公主如何厉害,未卜先知,算无遗策,至于大和亡国完全是运数如此,但是如今听赫连羽一说,圣元公主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会对身边人产生同情,但是这样的同情却可能是致命的。 “之后没有受到威胁的暗宗却背叛了圣元公主?” 赫连羽缓而摇头:“这里面还发生了一些事。” “暗宗对圣者一脉从被迫屈服到代代臣服,自不会轻易被割舍掉那样的主仆维系,就算当初不是自愿的,可是几百年来,也早就养成习惯。” “刚才我也说过了,每一代的圣女都很美且心地善良,否则圣元公主也不会千辛万苦的专研医书,成功解掉圣者一脉对暗宗几百年来的枷锁。” “可惜,圣元公主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反而叫那一代的苍浪更加的痴迷于她。” “后来大和王朝分崩瓦解,圣元公主尽她最大的力量保全了一部分皇室后裔,但只给了足够他们生活的物资,传说其他的全都被她藏了起来,而《四季》图就是解开宝藏地的关键,可也只有圣元公主血脉相关的人才能解开。” 后面的容若听过,所以不是很难理解,换了她是圣元公主,在当时也未必有更好的选择,毕竟一国的沉沦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 生在王朝末代,本就是每个人物的悲剧。 赫连羽看着容若道:“所有人都知道圣元公主的宝藏,可没人提起过她最后去了哪里,又有什么结局。” 容若一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圣元公主在亡国前没有成亲,她哪里来的后人。” 赫连羽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自然是有的,只是别人都不了解罢了。” “呃……”容若着实窘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有些尴尬。 “她的丈夫是云宗的人。”赫连羽像是没察觉到容若的尴尬,笑笑道:“云宗也是古国传下来的一脉,不过和众所周知的圣者一脉不同,他们相当神秘,很少入仕。” “天南地北间,云深不知处,说的就是云宗。” 容若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古国流行各种宗?” 赫连羽挑了一下眉头:“流行?” “……就是说古国怎么这个宗那个宗的,好像江湖门派。” 赫连羽道:“因为古国本身就不是一国,说古国之时统称,它当时有几个大城池的城主说掌控,而圣者一脉,凌驾于那些城主之上,拥有空前至高无上的地位。” 容若想了一下:“类似于神邸?” “差不多。” “难怪圣元公主之后就没了消息,想是和那位云宗的人隐归了。” 第937章 信仰 赫连羽淡雅的笑了笑:“若是如此,怎么还有后面的事呢。” “怎么说?”容若侧抬着头,眉间凝着一丝困惑。 “我刚才不是说了,那一任苍浪对圣元公主前所未有的痴狂,所以他认为圣元公主这样做,是违背了他的心意,因为他觉得,圣元公主身份高贵,不该就这样陷落泥尘,她该站在高处,俯瞰众生。” 容若点评道:“确实病态了。”自己的意愿非要强加在别人身上,如果别人做不到,还要谴责别人辜负自己。 “苍浪暗杀圣元公主的丈夫被发现,圣元公主驱逐他离开。”赫连羽说着,眸色温柔道:“其实圣元公主也是想让他放过自己,若从此娶妻生子,安稳一世,绵延子孙,也算圣元公主替先祖还了对暗宗几百年来的愧疚。” 容若摇头:“狼就是狼,怎么能拿他当羊。”说真的,她都觉得圣元公主有些圣母心爆棚了。 “还是宝儿看的透,没多久苍浪联合圣元公主身边的侍女,一起背叛了圣元公主,只不过圣元公主也在那次亡故,苍浪无法接受,要和圣元公主的丈夫同归于尽,也是圣元公主身边另外三个侍女忠心耿耿,闻讯赶来,才堪堪能抢下襁褓中的幼婴。” 圣元公主身边四个侍女,容若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段故事。 “我记得圣元公主分别把她会的东西交给了四个侍女?” 赫连羽道:“不错,出卖圣元公主的那位侍女掌握的是政道,谋算,你在蓝县认识的那位元家先祖,手中拿着的是制毒,摄魂,不过之后辗转不定中,制毒的本事逐渐丢了,后来他单学了制香,也算是一脉相承。” “至于医术卷一直在母亲手中,后来传给了你,还有一个是机关阵法。” 容若心念微动:“我之前有遇到过机关阵法,难道都是那位侍女后人留下来的?” “宝儿在哪里看到的?” 容若蹙眉道:“若说最厉害的,便是南疆什刹岛。” 赫连羽眸底闪过一抹暗光:“医术和阵法都需要天赋,像玄武门上官醇那般不过是画虎成犬,可笑至极,会了点皮毛罢了,真正意义上的机关阵法,小可使一人陷入迷障永世不得出,大可毁一国生灵涂炭,你说的什刹岛,估计就是这么个情况。” 容若深以为然:“那里的阵法确实厉害,附近南疆人生活那么多年,都无人发现不妥。” “圣元公主最厉害的是医毒,在阵法方面比起一般人是颇为厉害,但是对于古国圣者一脉来说,也没有学到精髓。” 容若觉得有道理,要不然圣元公主施个阵法,大和王朝也没那么容易灭国了。 “所以哥哥更倾向于相信,什刹岛的阵法多年前就留下,只不过后来才开启。” 容若惊讶的睁大眼:“还能如此?” 赫连羽见她这样,颇有几分可爱,笑道:“阵法有死阵和活阵的区别,像那样的称之为半死之阵,也需要内行人才能看懂,可不是拍拍墙那么简单。” 容若被看透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双手撑住脸颊,眼眸乱飘,还真叫她想起了一个问题来:“对了,刚才说原稹制香是有人故意教授的?那个人是谁?” 赫连羽睫毛半垂,眉间半点清辉,投在眼睑上,留下一圈淡淡的鸦影:“云宗后人。” 容若揪着眉头,云宗后人和圣元公主的后人,还不是一个人? “云宗有训,凡是宗主天命人选,此后族中上下,皆奉命此人。”赫连羽了解的远比容若想象的还多,他轻声漫语道:“恰巧圣元公主的丈夫是那一代少宗主,两人与苍浪的恩怨最终以死解除,所以他们两人留下的后代,就是云宗所要效忠之人。” 容若听后,不免感慨道:“别的不说,古国留下来的人,思想确实老旧。” 主子都死了,非要拿着所谓的承诺肝脑涂地,这不是傻是什么? 就不能和圣元公主的那些侍女一样,找个人嫁了的嫁了,或者找块门第安家,过过小日子不好? “宝儿现在会这样想不奇怪,若事情有这么简单,母亲她们又何必躲躲藏藏,最后还是……” 容若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赫连羽,心中陡然清明,他想说的恐怕是,不管天心还是水儿,她们都在对抗命运,可最后依旧抵不过命运的消遣。 未免气氛伤感,令容若有些不适,她没话找话道:“所以除了苍浪的暗宗外,还有一个云宗的存在,是吗?” 赫连羽抬了抬眸子,修眉疏朗,眼角像是凝了外面的雨幕,渲染出一副好看的江南水墨画。 容若私以为,赫连羽非她见过长相最好的人,可相处中却让她最为舒服,自然这种感觉在不知道他和她的关系时,容若也未曾感觉到,许是本来就私心作祟。 “不,云宗只有那位老宗主和圣元公主的丈夫,而追随云宗的人,我们叫他们影宗。” 容若悟了:“追着云宗的影子。”这和圣元公主身边的暗宗在某些方面不是一样吗。 仿佛看透了容若眼中所包含的含义,赫连羽摇头道:“不一样,暗宗的侍奉只是因为圣者一脉胁迫,而影宗是真的从心里对云宗感觉敬畏,愿意用生命追随。” “不是很懂……”容若作为古人皮囊下隐藏的现代灵魂,确实无法理解这种根深蒂固的奴性思维。 “有些人活着,信仰比生命更加重要。”赫连羽这般解释道。 容若自己整理了一下,大概就理解这么一个意思—— 暗宗协同圣元公主其中一位侍女,在当时出卖了圣元公主,并且害死他们夫妇,而追随云宗的影宗在少宗主死后,一直在寻找圣元公主和那位少宗主的后人,并且是当做主子一样的忠诚。 明白了里面的厉害关系后,容若问道:“天心和我们的……母亲……”这两个字在容若口中还是有些生疏,像是说着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咬着舌头一样艰难,“还有我们,难道就是圣元公主的后人,那我们也是古国圣者一脉的后人了吗?” 赫连羽起身,走到了容若身边,伸手放在容若发顶,目色深沉中带着一点伤感,又充满了无限温柔:“苍浪想得到圣者一脉的秘密,除了拥有一统四海的野心外,还想要起死回生的术法,这也是每一代圣女从出生就造就的悲剧。” “她们背负了古国的秘密,还有圣者一脉加注在身上的重担,这样的命运太沉重,母亲不想她的后人再继续承担。” 容若瞳仁微缩:“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赫连羽揉了一下她的墨发,微微一笑:“你已经失去了圣女的血脉,兴许这会改变你的命运,不会再如同前面的先祖那般,每一个都……” 容若心口像是碰到了什么尖针一样猛的一缩,虽然赫连羽没有细说,可是她何尝听不出来,在之前的那些圣者后人,没有一个太平安稳的能够活到寿终正寝,甚至都是早早的红颜未老,人先逝。 但是…… 失去圣女血脉又是怎么回事,水儿她一定是做了什么,听赫连羽的口气,似乎对她来说,那样很难,那么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是了…… 若是简单的话,为何之前的那些圣女都没有这样做呢? “母……母亲……她?”容若嘴边有些干涩的,吐字都有些干巴巴的。 说到一半,又觉得没有了意义,天心死在灵兰西州,最后一刻把水儿交给方趁疏带出去,但是水儿又一次重复着天心的悲剧。 水儿死了,容若心口无比沉重,就好像压抑了一座山头,充斥着无法宣泄的重压,以及身体反馈的浓浓悲伤。 容若知道这股悲伤纯粹就是身体传达的,因为她本身没有太多的伤感情绪,就好像身体感知到了血脉的共鸣,而不由自主散发出来。 接替了原主的身体,容若也被这样的情绪所影响着。 赫连羽双手捧着容若的头,让她稍微仰起来,对上她的眼睛,墨黑的带着雨气氤氲的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靠近了,声音像是春风拂面般轻柔—— 他说:“宝儿,母亲没有死。” 容若心口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连着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 在离容若很远的另一个地方,糖丸蹲在床上,双手支撑着下巴,了无生趣的眨巴眨巴大眼睛,瞅着外面一颗东摇西摆的柳树。 她圆滚滚的脸庞削瘦了许多,还留着苍白的痕迹,那是之前失血过多造成的。 现在,她身上还包裹着一圈白布,特别是脖子下面一块,两个血洞着实狰狞,就算是已经开始愈合,还会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 糖丸无趣的看了会,然后往后躺倒到床铺上,摆成一个‘大’字形,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能动的那一刻就绑不住的想要蹦跶出去,可是她试过了,这门见了鬼一样,明明在眼前,就是怎么都出不去。 换了容若,大概就知道可能是阵法的关系了,糖丸不是啊,她哪里想那么多,她能想到唯一的理由…… 就是! 连一个破门都和她作对! 正当她跟自己郁闷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她面前,糖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 第938章 随心 “明天送你离开。”来人站的不远,可是声音缥缈,好像各了一个苍穹。 糖丸又逐渐迷糊了:“咦?” 见人要走了,糖丸从床上蹦跶下来,因为太过急躁,把伤口给崩裂了,疼的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却不想那人也没走,就静静的看着她,似乎眼神中还颇有几分乐趣。 “看屁!”糖丸撇撇嘴,哼唧道:“你谁啊?凭什么叫我留下就留下,叫我走就走,我还偏偏不走了,哼!” 对付这样的类似无赖的行为,这人并没有动怒,而是说道:“由不得你。” 糖丸揪住了眉头,歪斜着脑袋看人,自言自语道:“刚才猛的乍一眼看有点像,怎么现在越看越不像了呢?” “喂喂喂,你打哪儿来的,为什么关住我,是不是想从我这里问什么话,我可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都是讨厌鬼容若叫我干的。” 那人嘴角隐约抽了一下,“你伤了,是本宗主的人救的你。” “宗主?”糖丸歪头,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啥玩意儿?” 对上她,恐怕鲜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这人也不例外,转身就走,裹着身体的宽大黑色披风扬起来,露出里面一角清月色的衣袍,犹如云影,缥缈清远。 糖丸抿了抿嘴角,正觉得这人略有些无趣,却突然眼神一定,死死的看着某个地方,冲口而出道:“你!给我站住!” 那人回头,眸色深幽,春日和风将他的披风吹的猎猎作响,在屋檐下,阴影遮盖,好像能融为一体。 …… 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外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容若听到的消息是—— 淳王慕原澈已经来到西北军,并且拿到了西北军的虎符,重新调集燕家军,共同抵御北狄军队; 本来没有那么顺利,这是因为另一边靠近东岭驻扎在荆南的三十三寨黑武卫联合起来,请奏上书,加上西北这里,端王等于两方胁迫,不得不愿意。 另一边,北狄四皇子白宸受伤,北狄军队那边忽然间就没了动静,不知是否酝酿着更大的谋算; 这个时候,东岭皇却突然发了封信函给西凉皇,其中提了什么容若不得而知,只是最后定下了会面之约,包括大昭和北狄。 像是说好了一样,约在一个月后,南疆什刹岛。 从西凉出发,到南疆也要一个月左右,这个时间可谓定的非常急迫,容若隐隐察觉到了,所有一切,都将在什刹岛得到答案,已经结束。 难怪赫连羽说他们时间不多了。 但是…… 容若心气不平稳的呼吸了两口空气,手指捻摩着窗台的木头,眉头微微蹙着,水儿,也就是这副身体的母亲,她没有死的话,为何所有人都认定她死了。 如果说这是逃脱苍浪的追踪,那么以她的性格,也不像是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儿女受苦受难的性格。 特别原主失踪这么多年,作为母亲,一个为了女儿不继承圣族血脉甘愿毁灭的母亲,她绝不会不站出来。 是赫连羽宽慰她的话? 还是…… 容若望了望天空,西凉的天高远,云丝很淡,碧空朗朗,却又在太阳找不到的地方,埋下了一层阴霾。 从房间走到庭院里,容若闭着眼睛在花树下的藤椅上躺靠,明天他们就要启程,而容若在想,这是否意味着,一切都将在什刹岛得到解决,那么,埋藏在那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一片花瓣静悄悄的掉落,容若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看着她,梦中那双眼睛清冷幽黑,面容俊美,却总是罩着寒霜,薄唇一动,说出来的话不留情面。 明明该是冷漠冰凉的,但是靠近了手贴着掌心,传递到她心口又变的滚烫。 等容若彻底清醒,长睫颤动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这些日子,随着她的记忆慢慢苏醒,除了花费大量的功夫去疏离外,只剩下那孤寂清贵的身影,总时不时在她脑海徘徊不去。 赫连羽给了她亲人的温暖,可是慕北辰对于她来说,才是隽刻在心口的刻骨。 在还没有任何人的时候,她遇到了慕北辰,从一场有预谋的算计开始,他们注定了相互牵扯,不依不饶。 什么时候心动的,容若已经分不清,或许是那一眼的怦然,亦或者一次次在她面临生死时如仙人从天而降…… 在容若发现时,这个人早就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他们两个人从某方面来说很像,对任性看的很透,又不会轻易和谁靠近,虽然表面性格天差地别,但是骨子里都带着疏离世人的客套。 两人在试探中慢慢靠近,一颗心的距离,经过了种种艰难困苦才依偎在一起,试着对对方交付信任,最终完全的拥有彼此。 容若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可是睁开眼来,却寻不见他的身影。 双手支撑着躺椅,垂头急喘了几口气,那种触摸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宝儿?”是赫连羽,他温柔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惜,伸手把容若拢在怀里,轻轻拍着,像是对着三岁孩童那般安慰。 对于这对兄妹来说,缺失的不止是童年,还有本来可以一起走过的所有岁月。 “若是哥哥能早点找到你,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赫连羽轻轻叹着,想到了心腹传递回来的消息—— “容家嫡女从小长了阴阳脸,容父不愿她出门丢人,就关在偏僻后院中,日子过的还不如容府奴仆。” “属下走访了青阳县不少门户,容父宠爱庶女,那位庶女恶毒且心胸狭窄,平日没少折磨宝儿小姐。” “私底下,就是奴才都敢欺凌主子……” 赫连羽光从言语中都能感觉到,容若幼年生活的极为艰辛,说一句人不如畜都不为过。 容若缓过心神来,有一股怅然若失,许久才平复,倒是被赫连羽这样一来,弄的哭笑不得。 她要怎么说? 受苦的其实是他那位真正的妹妹,而她空有一副身体,还是霸占了对方的,实际上里面的灵魂早就换了个? 这样说来,容若不仅是占了人家身体,更是抢夺了原主的亲人,不免有些愧疚产生。 因为在容若替代后,她自认为委屈这方面没怎么受过,也就不太敢对上赫连羽总是疼惜的目光。 到底还是有些受之有愧。 “都过去了,我都忘了。”容若只好这么含含糊糊的说道。 在赫连羽听来,以为容若是不愿意提及那些岁月,手指给她理了理发丝,温和含笑道:“宝儿以后走到哪里,都要记住,有我们在,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容若心口一暖,不由得叹气,那位自小被欺凌的原主,怕是一天都没体会过这样的温暖,她却占了人家所有一切,着实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过你那位未婚夫……”赫连羽看着容若的脸色变化,道:“既然解除了婚约,就不用在意了。” 容若刚有些和缓的神色一下子有些暗淡,目光中带着一丝急切道:“你……哥哥能否帮我……” 赫连羽挑眉:“他当众毁约,让你颜面失尽,你何须再想着他。” “这里面另有隐情啊。”容若一两句说不清楚,又无比焦躁,“总之那些都是我们说好的,并非他故意令我难堪,此种曲折日后再详细说与哥哥,但是他在西北边境失踪,还说勾结北狄,偷拿了西北军的布防图,我拜托战家小姐,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 说到这里,容若忽然醒悟过来,战如歌现在不就是变成了…… 她嫂嫂! 这是什么奇葩的缘分! “呃……”容若一想到这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王妃她应该都跟你说了?” “嗯。”赫连羽倒是比容若淡定,一副清风不动的模样,“小小的人,都是我给她调动的。” 容若再次正视这位便宜兄长,越发觉得他和传说中不是一个,什么缠绵病榻,分明运筹帷幄,她觉得大概这些生长在皇宫里的公子哥,就没有一个心思纯正的。 就连慕原澈,容若一向以为他傻白甜,但遇到事情了,关键时刻他还是展现出了一个优秀皇子该有的一切素养及责任。 想必,就没有单纯的人,只是平日里不想表现,骨子里却都烙印着天生就有的皇家人不用培养就逐年长成的谋算。 “小小……”容若嘴里咀嚼着这个称呼,叫的还挺亲密。 赫连羽敲了敲她额头:“乱想什么。”说罢,一顿,又道:“你暂且放心,没有找到尸体。” “人呢?”容若急急道。 赫连羽摇头:“不知,可能暂时没死。”听口气,他对于那位静王是相当不满的。 在他去大昭的时候不知亲妹妹就在身边,早知道就多为难那位静王一番,省得他占尽了自家妹子的便宜。 反正有了妹妹的人,看谁都是大猪蹄子,成日肖想自己家大白菜。 容若一颗心吊着七上八下,但是赫连羽又转了话题道:“我来带你见一个人。” “谁?”容若眉头微蹙,不会是那位北狄四皇子。 之前不懂白宸的执着,以为单纯出于恋/母/情结,可是现在想想,难道也是为了她的身世? 这么说来,白宸比她知道的还早,他又是从何得知? 第939章 真名 青杏树下,碧绿成荫,一树绿叶摇曳,飒飒作欢。 容若看着那个男人站在属下,一身的蓝色,比天空还明朗,衣角摆动,像是波动了一汪海水,泛着滚动的涟漪。 “你……”容若眼底有深深的震惊,可是震惊过后,又回味过什么来,不觉得如何了。 男人上前,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清雅:“属下流水,见过小姐,此前冒昧,请小姐恕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容若在玄武门打过交道的流水,她想到曾经过往,长叹一口气道:“你是我哥哥的人?” 流水一笑,摇头:“可以说是,也不是。” 容若狐疑道:“怎么说?” “待小姐见过一人,就全明白了。”流水这么说道。 容若本性是非常讨厌人家打哑谜的,就好像故意吊着胃口一般,所以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流水摸了摸鼻子:“不是属下故意,只是宗主想要见见小姐,很多事情,不用说,介时小姐就都懂了。” “宗主?”又是谁? 流水摆了个手势:“宗主在里头。” 容若看了看他,提着裙子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却听到流水忽然出口道:“小姐是否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你?”容若转过头来,“刚才不是说了。”她又不傻,他都说自己不算赫连羽手下,还有一个宗主之类。 那么很显然的,那位宗主就是影宗的人,就是追随着云宗,把云宗主子奉为信仰的一门,所以流水说他不是哥哥的人,却也算一点,就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严格意义上,只有云宗少主留下的后人才是影宗的主子。 赫连羽说,他们的母亲水儿是圣者最后的血统,之后为了破除这种命运轮回,她和杨结令苦苦思索,终于发现了一种方法,破除这种身体血脉延续。 只是这样的做法非常伤身,但水儿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就是因此,水儿身体受创,之后又被苍浪派人追杀,以至于生下她之后,力竭灯枯。 流水伸手放到下颚处,容若眉头一动,立刻明白过来,这脸居然也是易过容的。 盯着流水的手指,容若心口有些迫不及待起来,恨不得他动作再快一点。 而随着那薄薄的易/容/面/具掀开,容若瞳仁微震,见到的是另一张俊雅的脸—— 面若冠玉,眸似星辰,天蓝色的宽袍随风而动,映衬着腰间一枚环佩格外莹润光泽,全身淡静清雅,飘逸出众。 容若惊讶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本人。 “蓝月寒!”容若失声道。 再如何,容若都没想到,流水是蓝月寒,蓝月寒是流水。 一个在京城开着聚宝阁,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公子,一个游走江湖,满身江湖气,玄武门里响当当的分舵主。 这样两个人,说有交集不为过,毕竟无论聚宝阁还是玄武门打交道的三教九流样样俱全。 可若是两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人! 容若接受起来就有些困难了。 一时间,容若有无数个问题冒出来: “你到底是蓝月寒还是流水?” “难道你的弟弟蓝星皓也是影宗的人?” “不对,他好像有些傻。” “你们是亲兄弟?” “那么说,你在玄武门见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 “你当时在祭坛前说的,关于我的身份,其实是真的?” “可是你为何要隐身在玄武门,有什么目的?” 流水,也就是蓝月寒,听着容若一股脑抛出一堆问题,一一作答道:“不是,星皓他不知,属下的确是在玄武门就认出了小姐,不过当时属下任务在身,且不方便告诉小姐太多。” “再有一个,玄武门本就是影宗门下,不过上官醇野心变大了,所以宗主让我埋伏在他身边,若是哪日不能用了,直接除之。” “之所以前面没有动手,因为我们一直在寻找上官家族真正的后人,直到找到后,上官醇就没有了存在价值。” “另外,星皓确实有些傻气。” 容若窘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蓝月寒是个实在人,连蓝星皓傻不傻这个问题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上官家真正的后人?” “嗯,那位沈月小姐,不知小姐可有印象?” 虽然没有接触过,不过沈月的名声凡是在京城里住过的人,多少是听过的,特别是她在兄长相亲那日发狂大闹,都成为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事还导致了沈家人总觉得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从而让沈父沈母决定把她送走。 及至沈月路遇劫匪,再被流放捡了去做试药人,不过她倒是命大,这样艰难也撑了过来,并且因祸得福,能开口说话了。 “记得。”想到这里,容若眉头一扬:“莫非她是。” 蓝月寒点头:“是,她就是上官家的后人。” 之后,蓝月寒简单讲述了一下,关于沈月的先祖怎么逃出来,她外公又是如何无奈之下决定把家族重任交到沈月手里,可是沈月小小年纪忽然身染重病,从此成为又哑又瞎之人,而她外公也在一次意外中去世。 “沈月是被人种了毒。”容若不得不说沈月的命运坎坷,但是十年中毒造成的艰难人生又仿佛就是为了应对这一场灾难。 若不是身体里带着毒素,沈月早就支撑不住流放的试药,两种毒物在身体里互相排斥炼化,最后居然达到一股平衡。 这就让人感叹,这世间果真有奇妙之事。 可是再仔细想想,要是沈月没有被害,她在沈家侯府长大,也是娇贵的嫡女大小姐,而且她自小展露的才华可知,未来不可限量,哪里会有后面被迫送出京城遭遇劫匪这些。 说不定,她已经是嫁给了另一高门大户,从大小姐成为当家主母,就像很多京城里的名门千金一般。 人生说不上多丰富多彩,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但是,十年前的事,改变了沈月的命运,造就了她不一样的人生。 “你们为何要寻找上官家的后人?”容若心中腹诽,难道上官家又是哪个古国留下来的什么老古董宗派? 蓝月寒微微一笑:“小姐想知道的,宗主都会告知小姐。” 容若马上就明白过来,有些东西已经不是蓝月寒能告诉她的了。 于是,容若就怀揣着这种惊讶走到了前面的一处花园里。 开春后,西凉的天气一下子就变的更暖了,虽然冬天也没有多冷,但是这种温度叫人很轻易感受到百花暖融融的沐浴阳光下,竞相盛放的热烈。 花间扑满了蝴蝶,蝴蝶戏花,大团的花苞好像一个个绣球。 在那一团团集结的满满当当的绣球中,容若抬眸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期间,鸦青色锦袍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晕着淡淡的光芒,像是雨后还有些昏沉的天空,并不明朗,可是能预见了雨过晴空的清新。 容若一步步走进花丛里,那人背对着她的身子慢慢转过来,阳光折射,在他儒雅俊美的脸添上了异样的神采。 却明显犀利了很多,那眼神凛冽,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势都盛起,叫人不可小嘘。 如果说见到流水容若惊讶,之后发现流水变成了蓝月寒深深震撼了容若一次,那么这一次,容若觉得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 好像一道惊天响雷就劈在了她的头上,炸的不止是她脑子,整个人都从里而外的焦了。 容若不敢置信的,甚至开始怀疑,她所见过的遇到的那些人,是不是每一个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以至于再次见到,全部给了她生活的一记闷棍。 那些看来最熟悉的,当换了一副面貌和身份,如今居然透着无比陌生。 “影宗门下,陆辰风。”他开口,声音潺潺,犹如琴音流泻,又好像夹杂了沙沙落叶,带着无比高远缥缈的韵味。 容若咬了咬嘴里的肉,眼珠子紧紧盯着对方,口气颇重的咬着音道:“好一个陆辰风啊!楚大人!” 他的身形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说话间言念君子,温润有声,眉眼微微张扬,目似秋波,色如春晓之花。 少了一把扇子,也失却一份风流倜傥,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高深莫测,形容内敛。 容若冷笑道:“楚爷欺瞒所有人,游走京城之间,一定深感自豪。” 她对于流水变成了蓝月寒是有惊诧在的,但是能够很快接受,说白了和蓝月寒君子之交,没有达到那个份上,人家没有那个义务告诉她。 可是…… 可是! 当眼前的人换成了楚风,容若觉得世界颠倒一切变化莫测起来。 怎么可能是楚风呢? 堂堂的护国公的孙子,风流名满京城的楚风,是她在青阳县认识的第一人,也是他当初一句赌约,把她和慕北辰牵连在了一起。 容若不懂,楚家的公子哥怎么就变成了什么古国影宗的宗主,是这个世界太玄幻,还是她还没睡醒。 那么,慕北辰知道吗?燕回知道吗? 容若抬眸看着楚风,现在从他口里已经变成了陆辰风,她不懂是这个人霸占了楚风的身份,还是从来就没有楚风那个人的存在。 就好像捏了个虚幻的人影,当别人付诸真情实感时,他是不是在旁边冷眼旁观,甚至心底带着轻渺的不屑。 “你们太可怕了。”容若可以理解各为其主,但是毫不羞愧的玩弄别人的感情的人,太过冷血。 那个什么古国留下来的,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第940章 身份 随着古国的影响慢慢减弱,这片大陆开始了全新的生机,就如天地更迭,人间换貌。 这是不可逆的自然现象,就连古国强大的圣者们也无能为力。 其中云宗为归隐一派,少出尘世,对于古国的没落受到影响最少的便是云宗,但没想到一代代流传下来,到了大和王朝末年,云宗那一代的少宗主和圣者一脉的圣女走到一起。 “云宗有遗训,男子二十,女子十八之前,不许入世,即便出世后,也绝不参与任何古国之间的纷争,忌与圣者一脉联姻。” 陆辰风引着容若来到旁边的桌椅旁,这里摆着一副茶具,他正拿着茶壶沏茶,手法娴熟,却和通常的泡制方法不太一样。 “茶不在味,在其灵性。”陆辰风过水三遍,斟满一杯递给容若:“你尝一下。” 容若偏了偏头,目色执着:“你到底是谁?” 陆辰风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把茶杯放在了容若面前,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斟茶的动作,等到茶倒好了,又喝了一口,才半抬眉眼,嘴角含着气定神闲的微笑。 “我是楚风,也是陆辰风。” 容若看着他缓缓摇头:“一个人只能一个身份。” “这样不好吗?”陆辰风眉眼一勾,带出几分桃花潋滟的春波,像极了从前相处时候的他。 “不好。”容若面色有些冷淡,她极为不喜这样的欺瞒,“是谁就是谁,没有模棱两可,这又不是做买卖。” 陆辰风手指把玩着茶盏,捻在两指间,好像玩弄的非茶盏,而是别人的人生,“我有楚家血脉,怎不是楚风?” 林原秀本名该姓陆,不过影宗一脉向来比云宗更神秘,不愿意活在别人眼底下,入世即化名,林原秀的父辈便是。 云宗少宗主和圣元公主死后,圣元公主把后人交给了自己的侍女送出去,经过世事变迁,就是影宗都已经很难寻找到云宗最后的血脉。 就这样一代代的,所谓大隐隐于市,影宗暗伏在街市之间,有了光明正大的名姓,身份,地位,可是私底下他们还是在尽一切的力量来寻找云宗唯一后人。 因而他每年借着云游四处走动,好像是居无定所的一阵风,从没想过扎根,就是京城,都不一定能留住他。 直到楚风来到青阳县,见到容若。 看起来刚刚那么巧,但真的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意外。”楚风喝了口茶,眉眼微动,像是又水光漾起春动,“在此之前,我早就收到消息,只是不能确定。” 所以,假借青阳县中秋浣纱节的机会,楚风故意喊慕北辰去了青阳县。 “当时无论是燕回还是慕北辰,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只是需要一个赌局。” 他到处寻找,终于在青阳县有所发现,听说容家小姐医术超然,神仙美姿,不过那是说的容媛。 容若眉头微蹙:“那个人突然病发……” “我做的。”楚风无比坦然的说道:“我本是冲着容媛去的,没想到她不过是李代桃僵的一个草包。” 随便下点东西让那人心疾发作,对楚风来说简单不已,只是容若的出手,使得楚风心中震撼无比。 找寻多年,当找到人时,最开始楚风自己都不敢置信。 “古国圣者血统女子无一不是绝色美貌,我听说容家有女,国色天香,又有超凡医术,只是想试一下。” 只是他没想到后面的变故,容媛居然不会医术,一直是容若在帮着看病,而容媛顶替了所有在外的风光。 后面容若现场施救的法子又是他从未见过的奇特,楚风一时不知道他是否找错了人。 “你怀疑我,才刻意捏造了什么赌约?”容若只要不是懒得动脑子,她的反应能力总是叫人称赞。 楚风道:“你的针法很像我要寻找之人,可是你出手的方式又不对,我很犹豫。” 犹豫的结果,楚风一手促成了两者赌约。 更恰好的是,慕北辰在容若展现医术时,居然也想到了利用她来进行之后谋算,就好像和楚风冥冥中一拍即合。 “你极力促成我和慕北辰的赌约,要慕北辰带我回去,为的就是近距离的观察我,对吗?” “我唯一没算到的是二哥的心思。”楚风坦然道。 容若看着眼前依然俊雅的面容,面容含笑从嘴里吐出二哥两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可是眼角眉梢,流转的都是陌生的锋芒,就是划过下颚的弧度,都显得凌厉了几分。 容若不禁自嘲一笑:“你们倒是看得起我,叫你们费尽心思。” “你值得。”楚风嘴角含带着君子如风的笑,没有了折扇烘托的浮夸,沉敛下来,就好像一柄没有出鞘的利刃,锋芒尽敛,却又隐隐释放着危险的气息,“你想知道原因吗?” 容若悄然抬眸,等着楚风继续说道:“你融合了云宗和古国圣者一脉的血统,天下独一无二。” 容若皱眉:“我还有哥哥……” “不对。”楚风抬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你可知道为何圣者一脉流传下来的都是女子?” 容若一讶,这个她倒是没注意,不过仔细想想…… 从圣元公主到天心,水儿,还有她…… “因为圣者的血脉,只能在女子身上得到延续,男人无法继承。” 容若想反驳,虽然赫连羽以缠绵病榻的姿态活了二十多年,但也是活的好好的,归根究底他也不是天生体弱,娘胎里带出的病,而是西凉皇后认为下毒造成。 “赫连羽知道什么。”楚风有些不屑的挑了挑眉头,“你母亲应该是做了什么,才会勉强生出一个男婴,她想改变圣者一脉的命运,只可惜……” “命运之所以叫命运,就是天定的命数,凡人又如何违抗上天。” 容若越听越发觉得那个古国没什么意思,若是连人生都无法掌控在手中,和被囚禁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我还有个疑惑,既然你们要守护云宗后人,可是当年我父母亲出事,为何不见你们出现?” 在赫连羽的描述中,水儿确实为了一双女儿做了所有她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她没有刻意展现出一个母亲的伟大,但是她在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守卫他们那个小家。 但是敌人从来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出现,在水儿生产最危急的时候,赫连羽都不曾说过有影宗这些人的出现。 “因为你母亲想摆脱圣者血脉,打算强行切断和本宗的联系。”楚风手指的指腹无声瞧着茶杯边缘,“上一次这么做的人是天心。” 容若心口微动,就听楚风说道:“圣者血脉注定她们生而不凡,可是她们却只想拥有平凡的人生,但是命运不会允许。” 容若这两天里听的最多的就是命运二字,她不信命,也不信老天安排,可是天心和水儿不管怎么反抗,依旧还是走不出自己的悲剧。 容若手指握紧,握成一个拳头,好像这样就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了一般。 “你不轻易在人前展示针法是正确的选择,你习得的针法来自古国,行针诡异自有一套,不知内情的人虽看不出来,但是只要是和古国有联系的人,一眼就能辨认。” 容若脑子里划过一道什么,蹙眉道:“见过就能认出。” “蓝县时,你在苍浪面前施展过还记得吗?他见彩蝶出手,把你当成了她。” 容若猛然抬眸,她几乎把这个事情忘记了,现在想起来,原来还是她连累了彩蝶。回忆中彩蝶那从未曾有过的虚弱,以及命悬一线,容若从心底生出一股愧疚。 她突然发现,大概她明白了天心和水儿之所以那么固执的想要摆脱这种命运,如果是她一直连累身边的人,那么她也不会束手待毙。 “你早就确定是我了……”容若摊开手掌心,看着上面的指甲印,叹息着说道。 楚风扬眉:“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多次化险为夷,是单纯靠的运气?” 容若整个人一怔,很多事情因为没有那根线串联,显得零碎,可一旦找到了牵头的线,所有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起来。 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声音夹着风,有些散:“半夏,是你的人?” “她是影十九。”没有半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 楚风看向她,黑眸深幽:“我能找到你,说明苍浪也会,所以我派人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赫连羽之前说过,苍浪和圣者一脉的牵绊,无论延续多少代,这样奇怪的感应却没有消失过。 “可是苍浪感应不到我?” 楚风道:“是你母亲做的。” 容若心里控制不住的涌起一股暖流,对于那个素未蒙面可是这两天里被提及最多次的母亲,容若内心当中感动多过于念想,她没有体会过一天有母亲的滋味,所以从来不知,生为人母,能为儿女做到哪个地步。 “你们为什么不管她,让她一个人应对,不是说好的影宗这辈子都视天宗为信仰?”一想到那样好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容若不免气愤道。 楚风看着她动怒,手一动,却少了扇子,五指收回,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轻描淡写的说道:“她放弃了影宗的庇佑,如今你的手中握着古卷,才是影宗真正的主人。” 第941章 替换 容若为此觉得可笑,不仅是笑楚风的执着,还是她莫名其妙被带偏的思想。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影宗应该成为云宗世世代代的奴仆,一辈子信奉他们犹如神邸。 事实上,不管是千万年前的古国,还是数百年前的大和王朝,随着一带皇朝更替,早就泯灭在历史的洪流当中。 可是就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依旧受着某种制约,不管是甘愿的还是被迫的,似乎根本无法随心所欲的得到自己的人生。 天心如此,水儿亦是,还有数百年前的圣元公主以及如今楚风和他的影宗。 “但是……哥哥好像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否则赫连羽不会花费那么多的功夫天南海北的寻找她,如果知道她就是青阳县的容家嫡女的话,至少会和她通个消息。 楚风挑眉一笑:“没有这个义务,我的主子可不是他。” 容若从这个笑容里,看出来曾经熟悉的作弄人的促狭,不免又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管这个人是谁,什么身份,她认识的就是护国公府的楚家公子。 “不过我也是最近才联系上了赫连羽,对于一个痨病鬼,知不知道这些无关紧要。”楚风语气轻松的就好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倒是叫我意外了,我本以为二十年前,洛王就死了。” 容若才明白,能够同时逃过西凉皇、影宗宗主以及暗门苍浪眼皮底下诈尸,她那个便宜爹到底有些本事。 之后,容若又问了一些事情,把所有的东西给串联起来,便是这样—— 当初慕北辰利用容若对付端王和太子,红花绘比赛当晚逛庙会的杀手其实是半夏带人来的,为的不过是给容若提个醒,慕北辰在利用她。 本意上,楚风还是希望容若离开慕北辰,不想他们牵扯过多,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差不多确认了身份。 那天晚上最主要的不是刺杀谁,目的就是给她一张常珍的画像。 “提醒吗?”容若嗤之以鼻:“你根本就是在试探。” 楚风扬了扬眉头,并没有否认:“圣元公主的能耐你也知道了,其实古之圣者比她出色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自从古国分崩瓦解后,圣者血脉也没有那么纯粹,我想看看你遗传到了几分。” 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容若还一点都看不出来,那她的智商就会叫楚风有待商榷了。 “你不是说了,谁拿了古卷就是你的主子?”容若怀疑,世上只有她这个当主子的还要经受考验? 谁知楚风曲着食指抵在下颚,认真观察了容若两圈,道:“我也在思考。” 容若刚想说不稀罕,你们还是收回去时,楚风又开口道:“毕竟你没有了龙女血脉,可是你手中又握着古卷……” 这还能算是云宗的后人吗? 容若脑门上打出三个问号:“古卷和龙女血不是圣者的遗传?”和你们云宗打不着八竿子关系啊。 楚风一双桃花眼半转:“前代少宗主和圣元公主结合,他们的后人自会遗传下去。” 容若虽然不是很稀罕,可还是习惯性的回嘴道:“说了半天,你们云宗的人没什么特别,自己主人都认不出了呗?”还不得靠圣元公主那边才能找到线索。 楚风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几百年过去,不同的人之间繁衍,自是面貌全非。” 容若摆摆手,表示不相信他的解释:“我现在知道了,不管是宫里还是后来天牢,几次刺杀我都能侥幸逃脱,还要多亏你在暗中周旋。” 楚风挑眉,吹了吹茶碗中的茶沫:“宫里第一次对你出手的是瑾贵妃身边那个西凉使者,牢里就复杂了,有三拨人马,好歹费了点劲儿。” 这回换容若眼皮抽搐,说的好像她多能惹事一样,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问题是,每一次她都没有主动招惹,偏偏有人能把她看作眼中钉,难道天生和那些人八字不合。 前情往事,现在说来风淡云轻,可当初哪一桩不是触目惊心。 特别是当她看到绿雀浑身躺在血泊里面,容若第一次有了杀心,发誓要让人生不如死,也有那一场算计人心。 如容若所愿的,秦克卿在容若的算计下死了,连带着曝光了容媛是蛊人的身份。 现在福善公主被皇后关在牢里,容若知道了皇后的本性后,欺骗皇后做了那么多事的福善公主下场可想而知。 容若深以为皇后对福善是没有几分感情的,更多是为了给外面表演她一个慈母的形象,否则养女该娇养却不该纵容过度。 但是现在呢,虽然都过去了,但容若认为该死的还是该死。 “对了,有件事情。”楚风的声音打断了容若。 容若偏过头:“怎么?” “那日祭台发生的事情还记得?” “昏迷之前的都知道。” “那便是昏迷之后发生的。”楚风道:“皇后以你威胁,打算胁迫洛王交出解药,只可惜他们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容若不懂:“这是何意?” 楚风眼尾一勾,举手投足流露出一股子的风流韵致,“你可知注灵蛊虽能保持身体成长,恍若睡眠中,可是它不会让身体内部的脏腑一起长成,不过是徒留外表罢了。” 容若蹙眉:“所以说,其实她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就损坏,只是因为注灵蛊才维持着最后一线生机。” 楚风嗤笑:“乌金天那样的货色,能养出什么有用东西来,否则也不用跟易车乙交换雀藏蛊了。” “可是……”容若半垂眸,捏着手指头道:“洛王的毒若是没有解药,不也一样这个结果。” 楚风摇头,温润其表,眸色幽黑:“洛王下的才是真正的睡眠蛊,只会让她陷入熟睡,等到一定时间蛊死了,她也就醒了。” “多久?” “许是十几年,许是二十几年,这个怕是洛王自己都不清楚了。” 容若不解道:“可皇后亲口说洛王给她女儿下了奇毒,无人能解。”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洛王还没去过南疆,那么他的蛊…… 忽而,一个答案在她脑中想起——杨结令。 她怎么把她给忘了,杨结令似乎在蛊毒方面,比她的母亲更加出色,这是天赋。 而且赫连羽说过,有一段时间杨结令天天进宫和水儿在一起,两个人研究着怎么改变水儿的血脉,那么,杨结令能够制作出这也的蛊毒来,并不意外。 到最后,容若也只能感慨一声,造化弄人。 “如果皇后什么都不做,她女儿现在就能醒了。”但是身为一个母亲,什么都不做才是不正常的,就算皇后贪婪自私又恶毒,但是身为人母这方面,没人能够否决掉。 “现在呢?那位叫媛儿还是城儿的公主,她怎么样了?”容若也搞不清楚了,皇后口口声声喊她城儿的时候别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私下里对着女儿又是一口一个媛儿。 楚风回道:“她应该叫赫连城,西凉皇上取的名字。” 容若点点头,那么媛儿就是皇后私下里叫的小名。 “她大概现在快死了。” 楚风的话叫容若满脸狐疑:“什么叫快死了?” “皇后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楚风手掌扬风,拂开落在桌上的一片落叶,就好像拂去了一片灰尘,“那位福善公主的用处来了。” 容若满脑子疑问:“福善公主……”她刚才还想着这位公主怕是下场不好。 “你以为皇后为何这么多年养着一个一无是处到处惹祸的公主。” 在容若慢慢逐渐变深的眼眸中,楚风雅然轻笑道:“当然是给她女儿养着一个随时能用的人体药罐啊。” 原来疯狂的皇后在知道了赫连城的身体状况后,决定用福善公主的脏器来替换她女儿的,而且已经预谋了许多年。 大概很久前皇后就确信洛王没那么爽快的给她解药,她就用思女成疾的借口抱养了福善,谁都说这个女童靠着和公主几分相像得到皇后另眼相待,是祖上几辈子积了阴德。 谁又能想到,这不过是皇后的一个阴谋。 不知道福善若是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不过容若想来,皇后居然和白圣行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比起白圣行东拼西凑的身体,起码皇后这个换内脏在现代医学来说,还真的可行。 等一下! 容若忽然想起什么,眯了眯眼睛道:“这样的方法,是谁告诉皇后的?” 或许用容若前世的眼光来看,似乎换心脏之类并非不可思议,毕竟还有人工心脏一说,但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动不动就开膛剖肚的。 甚至说出去,这样的想法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白圣行一个医痴会想出来这个办法还尚可理解,那么皇后呢,她又是从何得知,并且很早前就抱着这样的目的,连人/体/器/官都事先寻找好了养在身边。 楚风黑眸微亮,显然对于容若的联想能力感觉很满意:“你在黑山谷遇到的那对夫妇。” 容若颇讶然:“这个你都知道?” 第942章 用意 那是容若和其他人都分开后,不小心坠崖,却遇到了山谷中的夫妇。 也因为那次,容若和慕北辰得以相逢,还知道了那个女人叫颜寻卿,才是慕北辰真正的生母。 不过容若再也没见过谁的母亲有颜寻卿那么狠,似乎那个女人只在乎权势,至于亲情那些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谋害父兄,也能断然的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 说到心狠,还真没有人比颜寻卿更甚。 楚风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容若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糖丸那小妮子叫我派去清王府,怎么到现在不见人?” 楚风眸底深处闪过一道暗光,垂目执茶杯,茶杯刚抵在唇边,就听容若带着轻佻的口吻说道:“别一副把谁都看透的样子,年纪不大,搞的挺深沉。” 楚风喝下一口茶,抬眸,依然风淡云轻,似乎容若在说和他不相干的话题,“颜寻卿的事情我不多说,我也是后来查她身边那个人身份的时候才顺带着查了一下。” “我要告诉你的是,她身边这个人,大概就是圣元公主当年那位背叛了她的侍女的后人。” 容若眼眸转了转,抬起一根手指:“等等。” 楚风看向她,等容若理清了之后,问道:“我记得那位侍女是为了苍浪才背叛的圣元公主,那么她的后人不该是……”苍浪? “苍浪只是代号,和我们以血脉相传不同,他们会在每一代的弟子中挑选最有能力的继承者。” 容若点头:“明白了,苍浪就是苍浪,那个男人的身份确是那位背叛者的后人。”说着摆了个让他继续的手势。 楚风才转回正题道:“背叛圣元公主的侍女当时也偷盗了圣元公主的东西,那是一部早就失传了的秘卷。” “秘卷?” “不错,上面记载了各种奇奇怪怪,为当今世人不允许的禁术。” “施法那种?”容若撑着脑袋道。 楚风摇头:“医书上不允许的禁术。” 容若眼眸微动,正了正身体:“难道皇后的那些另类想法,居然是这个男人告诉她的,可是为什么,那个男的又和她是什么关系?” 游走在两个国家的权贵女人中间,容若深以为那个男人才是真的不简单。 “他的身份我还不知道……” 不等说完,容若翻了个白眼:“谁说自己无所不知的?” 楚风顿了一下,扶额道:“我又不是神仙,况且我那个时候忙着寻找你的线索……” 容若伸出五根手指头摆了摆:“不知道就不知道,找那么多借口,我又不会说你不是。” 楚风望天,他以为换了个身份,他绝对不会再有被逼入无语的境地,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再一次无语问苍天。 “话说回来,那个男的确实挺神秘的,当时抓了我和慕北辰之后什么都没说,好像一直追随着颜寻卿,可是颜寻卿又似乎格外的依赖他。”容若细细思索道。 话说一个女人依赖男人是很正常的事,特别是这个男权社会,当时对于颜寻卿这样的女人来说,却显得有些违和。 本身颜寻卿是觉得女人并不比男人差,甚至她有着空前绝后的野心,想要一统这个大陆。 第一步就是要拿下东岭,就算失败后,颜寻卿下一步棋就下到了大昭的颜寻真这边,可以说,她是满脑子的就是争权夺势。 至少在对待至亲之人方面来看,颜寻卿没有寻常人会有的儿女情长。 可就是这样的女人,会对一个男人有依赖,就显得很不寻常了。 “你要想,西凉皇后那么信任他,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容若手指就着桌面的一滴水摩挲着圈圈,沉吟道:“说不准,他手中的东西,才是真正说服皇后的地方。” 楚风挑眉:“我们不谋而合了。” “你觉得皇后会成功吗?”容若抬眸道。 “不会。” 容若惊讶,她以为楚风至少会思考后再说,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否定了。 “若是可以,她为什么要等到二十年后。” “……”容若反应过来,是啊,要不是走投无路了,皇后绝不会下定决心。 对这个事情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西凉皇呢?他那边有什么意见?” 楚风扬眉,眉如墨画,在他轻佻起时,勾动了眼角风情,犹如春波荡漾:“端王夫妇逃离西京了,西凉皇可能要重新考虑和大昭的关系。” “端王?”说真的,容若快要忘记他们两口子了。 “原本赫连羽和端王谈好让淳王掌西北军,介时共同对付北狄,不过没想到紫晋王和四皇子都好好的,端王怕事出有变,从祭台底下离开后,当晚就收拾细软趁着天一亮就离开了西京。” 容若却不以为然:“他不是怕这边事出有变,而是急着去西北军收回大权。” 楚风哈哈大笑:“或许也怕四皇子和紫晋王真的出手把他灭口。”毕竟之前端王是谋划好了,让这两人不能活着从下边出来。 到底人算不如,端王哪里晓得这里面有那么多故事,最后不止是苍浪的人跳出来,又来了一群影宗的,加上最外面层层守卫的护卫军,端王那些人手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你不担心?大昭总还有你楚家人,一半血统啊,陆辰风大人。” 对于容若揶揄口吻,楚风笑的洒脱:“何止,还有整个燕家。” “嗯?”容若眼珠子一转,摸着下巴道:“我记得燕将军回京途中失踪,燕回还在荆南,京中就一个燕老爷子……” 虽说老当益壮,可是空手无权,顶不了什么作用。 “谁说燕回在荆南了。”楚风弯唇道:“他带着荆南的黑武卫差不多也到了京城郊外。” 容若脱口道:“黑武卫?这样不是造反?” “你现在知道慕老二当初的用意了?”楚风习惯性的想要挥扇子,才发现扇子不在,手痒只能摩挲着另一手的手背,“当初慕老二就防着这一招。” “造反?谁说是造反了,皇上昏迷不醒,端王把持朝政,再有端王谋害的罪证出来,这就不是造反,而是勤王。” 容若道:“这个不会是你们串通好的?还有罪证从哪里弄来的?” “没有。”楚风摊摊手:“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燕家和皇室的关系你明白,慕老二和皇帝更是水火不容,这一天是迟早的,不过慕老二提前作了准备而已。但他们不愿牵扯我进来,我只是凭着自己得到的线索猜测一二。” “至于罪证,端王可以凭空捏造你谋害太后和皇上,别人难道不许?” 说着,楚风一笑:“要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在太医院立下的人心。” 就好像读书人对孔圣人崇敬一样,容若的医术以及慷慨让太医院很多人受用,他们相信但凡是如此心胸者,绝不会做出有违道德的事。 所以容若那件事出来,太医院众太医跪在御书房外引发了众多猜测,也是民间议论纷纷,更是为之后端王才是主使者,嫁祸给了一个女子埋下基础。 “大昭那边不用担心,有燕回和慕原澈在,基本上完不了。”楚风轻飘飘的说道。 说实话,容若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虽然她与大昭牵绊不多,可是为数不多的记忆全在大昭,哪里毕竟还有一张张熟面孔在,算是心之所托。 想到这里,容若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大昭皇帝现在如何?” “端王自不会有让他再开口的机会。”楚风道:“如果不是眼下和北狄战争,怕引起民心不稳,以端王的手段,早就除掉隐患。” 容若叹道:“比起来,前太子倒是愚蠢多了。” 同样有野心的人,前太子缺了些果决以及忍耐的心性。 他总是在该毅然决然的时候犹豫,又在该忍耐的时候跳出来,造成悲剧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只是大昭始终需要一个皇帝。”容若细想,大昭皇的这几个儿子,说来也都不差,可这样也反而叫人头疼。 前太子在没有被逼到疯狂前,有他的宽和仁政,但是缺点气概和君王的气度手段; 端王有手段,可为人太过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至于慕北辰,容若直接撇开了,本就不是大昭皇的亲生儿子,他也没从当过儿子看待,故而冷言冷语,为的不过是看在云漫夫人那点情感维系上; 还有一个慕原澈,他吊儿郎当,喜欢和京中富家公子吃喝玩乐,得了京城混世魔王的‘美称’,对此,慕原澈本人却相当自豪。 若是以前,容若一定觉得慕原澈不适合,可是自从听到他如何逃脱端王手下,潜伏去了西北夺回军权,重新带领燕家军对抗北狄军队…… 容若似乎发现,原来慕原澈玩世不恭的形象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长成的男人。 …… 远方,西北风卷残沙,一人站在小土丘之上挑高望远。 他身着一袭黑紫色的锦袍,负手而立,在太阳底下,身体格外的挺拔,好像万年不倒的胡杨,扎根在了这广袤的疆土。 直到一抹娇小的身影靠近,两人在一起,阳光把影子拉的很长,交叠在一起。 “这里也看不到什么,回。”女子开口说道。 男人沉默了一瞬,双眼一错不错的看着前方,良久,才有语声响起:“我总觉得多看一会儿,下一刻,皇兄就能从前方走来。” 第943章 王妃 大昭历,元康二十八年立夏。 西北军有异动,淳王手掌虎符,夺西北军权,一日之内连斩数十人。 这是继三个月后,西北军中再一次流血事件。 同时,东南地方黑武卫以勤王名号一路上京,最终驻扎在京城门外,数十大条罪名,罪告端王其心不正,谋上作乱,罪恶滔天。 京城当中有金武卫和护城军,皇宫里还有禁卫军,两相对峙,京城百姓人心惶恐,再想见去年除夕血案,一时风声鹤唳,城中罗雀可数。 也是这个时候,边境却传来消息,北狄军队没有对看起来风雨飘摇的大昭进攻,反而停歇了脚步,倒有了休战的意思。 众人看不清形势,可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危机。 再有十几天后,端王一行刚到达大昭境内某处,听的西凉那边发来消息—— 大昭皇生死不知,若指定淳王继位,西凉愿与大昭签订百年之好。 这个消息听到端王耳中,他当场撕碎了手里的密函,面目狰狞,眼神阴鸷,咬着牙道:“废物!” 他既然与西凉太子商妥完,就算西凉太子不满欺骗,可是两人站在同一条船上,没那么容易变卦,但依然从西凉国传来这样的动静。 只能说明…… 西凉太子败了。 刘斯缈在旁冷静道:“王爷,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京城坐镇。” “本王不用你说。”端王森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你父亲刘相不是在朝中,若是没点用处,本王留着何用?” 刘斯缈眼底闪过一丝不满,还是忍下了一口气:“父亲毕竟为人臣子,有些事并不好逾矩。” 端王眸色沉冷的可怕,招手道:“连夜赶路回京。” 西北边境 慕原澈看完手中的信函,抬头道:“这么说,暂时的休战,只是因为他们已经谈妥了条件,那本王……” “王爷不妥。”沉深站出来,他的脸上多了一道疤,整个人气息也有些萎靡,可当他站着,却无损一丝气度,“既然那边没有要求王爷前去,王爷还是坐镇西北军较好。” 慕原澈握了握拳头,放在以前,他一定会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可是现在不能任性,皇兄没找回来之前,他怎么也不能先倒下啊。 所以慕原澈和端王周旋,忍辱负重逃离京城,又一路来到西北军中,除去端王安**来的人,重新提拔原燕家军,这些安排,从陌生到逐渐上手,只有慕原澈自己清楚,他付出了多少。 “好,我知道了,沉副将军伤势未痊愈,先去休息。”慕原澈起身,沉稳有礼的颔首道。 沉深多看了这个年轻的王爷一眼,行礼走出营帐。 抬脚走了一步,手一落,营帐合上,也收回了余光那抹略显寂寥的侧影。 对于这位王爷的名声,沉深虽远在西北也听过不少,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他多么年少轻狂,闯了多少祸事,又惹了多少腥,总之没有一桩是好事,可却也无人真的厌恶他。 到最后送个混世魔王,他反而乐在其中。 就好像被逼着长大的小孩,等沉深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的眼中多了些东西,好像背负了什么,沉重的压在他心底。 沉深眼眸动了一下,眼睛转向天空,天上繁星拱月,在西北这块天空尤其明亮,点缀在无穷的黑幕中,也无法点亮每一处。 他虽被囚禁了许久,但侥幸捡了一条命,只不过其他人比如夜广,那个鲁莽的总是闯祸让他头疼的莽夫,他梗着脖子喊这就是燕家军,狗屁的西北军时,让端王派来的人一刀抹了脖子。 沉深看到夜广至死都睁着眼睛,一脸不服气,就好像每一次跟他据理力争。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眼睛,略微有些湿润。 事出有变时,沉深不是没跟他们讲过,要沉住气,等到燕将军回来,一切都好说,但若是燕将军回不来,他们更要沉住气,才能有机会替燕将军报仇。 现在,沉深不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是正确,他是等到了,可是那些人,他的兄弟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沉住气,根本就是懦弱。 况且,昨日他就听说,燕将军回去路上遭遇埋伏,九死一生,就算能救回来,怕是这辈子再也提不起枪了。 燕家军,难道真的就此没落。 沉深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这西北的空气,初初他们来时,都会嫌弃这里的空气又干又燥,一鼻子猛吸,两个鼻孔里全都是沙子,可是呼吸习惯了,却又有些难舍。 只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沉深却做好了一个决定,等他再迈步时,步伐又坚定了许多。 “沉副将军。”一人从前边出现,两相碰面,对方先出口。 沉深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拱了拱手:“原来是淳王妃。” 沐萍在之前就看到了沉深,满脸落寞,边走边在思考什么,本来不想打扰,可是想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沉副将军,西北军的纪律严明,不愧是大昭第一军。” 沉深道:“军队当该如此。” “只不过本妃有个疑问。” 沉深虽有疑惑,却仍旧摆了个手势道:“淳王妃请说。” 沐萍好整以暇的微笑道:“西北军中可有逃兵,该如何惩罚?” 沉深一怔,倒是真的思索起来,片刻道:“近几年不曾发生,不过在末将初来军中第三个年头时,有一人因为擅自逃离,遭了燕老将军的军棍。” “哦?可是上战场怕死?” “倒也不是。”沉深叹气道:“那人家中父兄都死了,就剩他和老母亲相依为命,那天是接到家书老母亲病重,他想偷偷赶回去见一面。若不是如此,燕老将军早就以逃兵杖毙,哪里只打残了他一条腿这么简单。” 沐萍听闻,眉间微微一动:“也就是说,他情有可原,尚且打断了一条腿,那么,若是真的逃兵,定是要就地论处了。” 沉深听她这般说,似乎意有所指,还是顺着回答道:“是的。” 不过,沐萍没有如沉深所料的继续说什么,而是弯了弯嘴唇,笑着颔首道:“叨扰沉副将了,本妃先走一步。” 沉深反而愣怔了。 “还有一事。”沐萍走了几步,偏过头道:“燕回小将军此刻正带着黑武卫以勤王之名驻扎京城郊外,王爷担心京中燕老将军安危,已经派人前去。” 沉深眼眸转了转,才彻底明白沐萍的心意。 她要告诉自己,就算心灰意冷,也不该真的当一个懦夫逃兵,也在提醒他,燕珣倒下了,燕家却不是后继无人,燕回同样出色,青出于蓝,尚可担当西北军大任。 除此之外,沉深更领会到了另一成意思。 如若以后淳王登基,燕家军依旧会回到燕家人手中。 至于沐萍有没有这个意思,兴许是沉深想多了,可西凉那边已经明确提出,不是淳王继位,一切免谈。 沐萍走了几步,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营帐前,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自己和沉深的位置,而他们正好看不见他。 “多事。”慕原澈看了眼沐萍说道。 沐萍刚才的笑容在见到慕原澈的时候收敛了起来,她比谁都清楚,被迫和她捆绑在一起,对与慕原澈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可是对于沐萍来说,她始终要嫁人,能嫁给慕原澈,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她可以不要爱情,但是夫妻相处,本就不是靠的感情维系,几百年来,别人不是都过的很好。 夫妻是之间,他们也可以是志同道合的合作者,只要她信奉这一条,她相信她这一生会过的很好。 “如今西北军损失了好几个大将,军中需要人手,沉副将军在燕将军身边多年,素有儒将之称,可见足智多谋,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沐萍苦口婆心道:“而且沉副将军只是心中多愧疚,几句话若是能叫他想通,何乐而不为呢。” 慕原澈轻哼了一声,转身掀开营帐门帘走了进去。 沐萍在原地略显无奈了一下,跟着进去,见桌上扔了一堆信函纸张,走过去就动手整理。 慕原澈侧坐在一旁,看着看着,忽然来来一句:“这个假王妃你似乎当的还挺乐意。” 沐萍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来道:“王爷,我们两人婚事昭告天下,有皇上圣旨为媒,自是真的。” “真的?”慕原澈两边眉头挤了起来:“你当初不是说了做一场戏给慕凉呈……” “本来可以,现在恐怕不行了。”沐萍拍了拍手里的册子,放在桌案上,直起身来道:“王爷可知现在的形势?” 慕原澈往后一靠,伸手勾了一杯茶,露出在外人面前没有的一丝玩世不恭,“慕凉呈现在急着赶回京去,或许还会逼父皇立新皇的圣旨之类,西凉那边又指名道姓的叫我称帝,反正我不急,急的是别人。” “那王爷可知,若是端王称帝了,我们两的结果如何,西北军如何,整个大昭天下如何?”沐萍面色微拢,灯光下,眉目显得有些端谨。 慕原澈垂下眼睛,吹了一口茶水,似乎不想回答。 第944章 会面 沐萍上前走了几步,颇有些严词厉色道:“端王心胸狭窄,他会容得下你我?还有西北军你来前都看见了,端王是如何排除异己,以莫须有的罪名残害忠良,更有大昭天下,到时候分崩离析,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北狄的铁骑践踏每一寸土地吗?” 这一声声质问,一句比一句声音更高,到最后,直面着慕原澈,让他退无可退。 就在这样的步步紧逼中,慕原澈突然爆发了。 他收紧五指猛的抓着手中的茶杯往地上重重一砸,这一声,同时也重重的敲打进了两人的心口。 “沐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看见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准备母仪天下了是不是?”慕原澈抬眸,一双眼睛漆黑发亮,里面隐隐滚动着未可知的暴戾,是潜藏了许久终于爆发出来的,甚至眼底有些发红。 “老子凭什么要管这个破烂天下,什么西北军大军,什么天下百姓,统统的关老子什么事?” “啊?” “老子凭什么要管,你说啊!” “老子现在皇兄也没了,女人也没了,老子凭什么要管你们死活!” “最多大家一起死好了!早死早操生!” …… ‘啪——’一声打断了慕原澈不停的狂叫,像是歇斯底里的,发了疯一样的嚎叫。 把埋藏在心里几个月的憋屈统统都喊了出来。 沐萍缓缓放下手时,手指还有些轻颤,可见她这一巴掌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导致手部轻微抽搐。 沐萍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怒火,像是没有看到慕原澈那双见鬼一样的眼睛。 她用着从不曾在他面前有过的冷厉口吻说道:“你可以说我贪慕虚荣也好,觊觎皇后的宝座也罢,我就问你几句——” “你找到静王的尸体了没有?” “如今展现在我面前这样一个自暴自弃的你,从始至终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的天下就围着一个女人打转是吗?” “那我对你也太失望了!” 慕原澈抚着脸部,看着灯光下那个一身青衣,比任何时候都沉着冷静的女子,她不再总是娇笑着卖乖喊原澈哥哥,比杏花还艳丽,却在不知不觉中,拢起头发,梳妆成最端庄稳重的王妃。 隔着灯火摇曳的光芒,慕原澈似乎觉得他不曾真的认识过沐萍一般。 是了,最糊涂的是他一个人,因为从头到尾,他也不曾真的认识过狐小七。 那个在京城里开着药堂的利落女子,她对他总是没什么好语气,可在他受伤时,又曾那么细心的照看,嘴里说着不给他做饭,又会在一刻钟后端上他喜欢吃的葱香拌面。 过去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有人能离开的那么潇洒,任凭留下的顾影自怜。 这时,沐萍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冷静了吗?”她不想同发疯的慕原澈说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慕原澈动了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你打的真疼。” 沐萍坐到旁边:“我知道迟早你要爆发一下,出出血也是好事。” 慕原澈眼皮子跳了一下,出血的又不是你。 其实沐萍知道,这不过是慕原澈借机发发火而已,不对着她,又能对着谁呢? 如果真像慕原澈自己说的什么都不想管,他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用自己当导火索,让慕原澈把所有的火都发完了,她开始说正事。 “端王现在一定急着赶往京城,并且联合城中刘相一干人等,先把燕老将军他们控制起来,企图威胁燕回和黑武卫。” “我在收到信函的时候,已经派人连夜赶往京城,现在我们要相信燕回有能力保住他要保的人。” 慕原澈皱了皱眉头,他刚才可是听说沐萍特地指出是他派人去救的燕老将军他们,想到沐萍故意把功劳落在自己头上,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味,所以忍不住反驳道:“如果保不住呢?” 沐萍双手交握,坐姿无比的端正,好像一颗青松,“那我们就要做好准备了。” 以西北军对峙除此之外的大昭,还要确保西北军一定能够听他们的号令。 慕原澈道:“你有把握?” 沐萍偏头,看着他道:“我在赌。” “赌什么?” 沐萍长睫垂下,思索片刻后又抬起眼睛,“一赌燕回能够策应好城中人;二赌以西北军之力,可以立扛大昭其他军;三赌西凉。” 慕原澈轻嗤道:“西凉故意抬举我出来,你就不怀疑目的不纯。” “西凉什么用心我不知道,可是他们为何非要选你?” “大抵是听说我以前的混账事,觉得让慕凉呈上位还不如让我上位,说不定过几年不用他们亲自出兵,我就把大昭给玩完了呢。” 沐萍对着慕原澈自嘲的笑,双眸极为认真的对视道:“那你会吗?” 慕原澈本想笑笑,说一句‘我不就是这一种人嘛’,可是对上那双极为认真的黑眸,他犹豫了,良久,笑容渐渐退去。 “我当然不会。” 沐萍眼中闪出细碎的笑意:“我也相信。” 慕原澈愣怔了一下,看着她脸上盛放的笑,就好像春日盛开的杏花,眼眸一转,移开视线道:“所以西凉突然提出这一条,就更加奇怪了。” 沐萍点点头:“我们就再等几天,或许事情就明朗了。” 慕原澈有些不懂沐萍哪里来的底气,这么淡定的说等几天,她难道不知这些事情瞬息万变吗? 不过,这一夜,慕原澈忽然比之前几个月的任何一个晚上都平静很多,他也依靠着这样的平静,想了很多从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比如那一次在聚宝阁的拍卖,狐小七曾经说过北狄皇后流落在外的金钗是她母亲的。 当时他怎么就不怀疑一下,一个大昭的平民百姓怎么会和北狄皇后联系起来。 还有他们突然回乡祭祖,周围却没什么人认识他们兄妹两,他之前只当两人离开的早,现在长大了面貌不一样,以至于旁人认不出来。 那一次刺杀,慕原澈仔细回忆细节,根本就是冲着他们兄妹去的。 还有他们的吃穿用度,看着简单,却处处讲究细节,以及他们见到任何达官贵人都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以前以为是清高桀骜,现在想想,分明就是见惯了。 慕原澈睁着双眼看营帐顶部,心中又开始懊恼,怎么就没有提前看出来呢? 想着想着,又自暴自弃,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妄图来改变什么么。 慕原澈难受的是狐小七走的那么潇洒,头也不回,就好像戏耍了他一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输的彻底。 而她呢,拍拍屁股继续当她高贵的公主。 那一场大雪,终究落在了慕原澈的心头,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等到京城那场婚事,虽然对他来说是做戏,也是他和沐萍谈好的合作,可是他忍不住坐立不安,想着若她出现了呢,他该怎么解释才好? 慕原澈闭上眼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她没来,他的世界成了眼前,暗无天日。 …… 三月二十一,季春,清明。 桐始华 田鼠化为鴽 虹始见。 容若站在山风猎猎的谷中,看着一个个前来的人,里面有西凉太子,北狄四皇子,东岭紫晋王,加上她这里的洛王和清王,以及继续隐藏在暗中的楚风等人。 自然,容若知道还少不了苍浪和他的暗门一行。 只有大昭,端王连夜卷铺盖跑了,也没有另外派人前来,其他人也就当没来过。 “既然商量妥当,可以出发了。”洛王站出来,看了一圈,冷淡道。 其实容若还有些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些人聚集起来去什刹岛,那里就算有宝库,他们都是各个国家最权贵的人了,就算不能看着别人发财,也不该自己亲自出马。 容若抬眸看了一圈,除了看不见东岭紫晋王的神色,白宸悠然自得,甚至毫不在意容若厌恶的目光,仍旧是那般温润含笑,像是翩翩佳公子,反倒是西凉太子一脸黑,显然并不是他主动甘愿前来。 “能让四国都动心的东西,当然非同小可。”清王站在容若身边,挡住了白宸那边扫过来的目光,眉眼如墨,细洒出雨润过后的水墨。 容若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忽然又一群人前来,叫她疑惑的抬头看别人,发现大家也挺意外,显然非提前说好。 “洛王,各位殿下,我们代表大昭前来。”其中一个女子身穿蕊黄色的衣裳,戴着半边面具,站出来说道。 西凉太子脸更黑了,这里是西凉国土,本来他该是东道主,这个女人不识货偏偏去称呼了一个西凉罪人。 不过其他人没有意见,西凉太子只好把恶心给吞了回去。 “大昭何时有你们这样的人物了?”白宸开口,虽是质问的话,从他温润的口吻中,听来也不是那么叫人觉得刺耳。 那位黄衣女子转头看着他道:“此物为证。” 举手,一块令牌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灿若金光。 “这是什么?”西凉太子皱眉道。 清王和紫晋王异口同声道:“玉龙令。”说完还互看了一眼。 洛王淡淡道:“玉龙令一出,有如大昭皇亲临,既如此,你们也随我一起。” 西凉太子因为这个发问显得自己没有常识而深感懊恼,同时更不耐烦这一趟南疆之行。 倒是容若多看了那边几眼,就听那位黄衣女子道:“多谢洛王。” “不必。”洛王显然不是个能轻易被收买的,依旧冷言冷语道:“等你们开机关。” 第945章 行路 马车上,许是清王看出了容若神色中带着几分困惑,主动给她开解。 “什刹岛是古国留下来真正的遗迹,不止是宝藏,或许还藏了各种古国的秘法。” 容若回忆起来:“可是南疆人说,最开始什刹岛是可以进入的。” 如果藏了东西,不是早该被发现了吗? “因为阵法退步了。” “嗯?”容若一时没弄懂,是古国留下的阵法逐年退步还是什么。 “阵法最高明之处,在于无人发现它的奥妙,既然你们都看出什刹岛被阵法包围,说明后来施展阵法的人,早就不如前人。”清王慢悠悠道。 容若细细推磨一番,恍然道:“人生三大境界,最高境界便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清王挑起一边眉头,显然没听过这什么人生三大境界,微微一笑道:“宝儿果然通透。” 容若用手揉了揉额头,总不好意思说她借用了故人验证的至理名言罢了,自然的扯开话题道:“可是原来的阵法为何会消失,后面的阵法又是谁加固的。” 清王道:“你说天心曾经出现南疆说是寻找东西,如果我和父亲推测不错,她寻东西为假,探访什刹岛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容若细眉微蹙:“阵法是她修的,可是这不是很矛盾嘛,既然她想要摆脱圣者一脉留给她的使命,为何不干脆就让什刹岛公之于众。” 到时候,不管天下纷争,谁和谁争的头破血流,都不关天心的事了。 世人总该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婪赎罪。 “自然是因为……”清王话尾一勾,露出浅浅淡淡的笑容,像是一滴水墨漾入清水,化开是缠缠绵绵的黑色烟云,“秘密公开了,毁的不止是一部分人,或许是整个天下。” 容若不是不相信赫连羽的话,可是这样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夸大其词,毕竟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哪里有那么大杀伤力的东西存在。 从西凉到南疆,一路上每个人各怀心思,却一同默契赶路,要不是笑容多少掺了些假,容若甚至有种搭伴春游的错觉。 在一处休息的时候,因为河水落潮,容若用水壶勾了几次都够不着河水,正在琢磨换个地方时,一人从她手里拿走水壶,灌满了之后丢给她。 容若一脸懵的看着手中被砸过来的水壶,壶口还有些水沾湿了她的衣袖。 “人矮,手短……”戴着紫金面具的紫晋王身形高大的站在容若边上,俯视她的角度像是上帝,嘴唇上下一碰,从里面飘出两个字:“又蠢。” 容若眨了一下眼睛,才缓过神来:“我……嘿……”不等她反驳,人已经一转身潇洒的离开。 我勒个去,什么人嘛。 容若顿时被气到了。 她求他打水了?没有! 他有资格随便贬低她?没有! 所以,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的说她愚蠢! 当容若愤愤不平的拧开盖子,还是喝了一口水后,又泄愤般重重盖住,嘴里自言自语道:“谁都敢说我蠢,你以为你是慕北辰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话,却袒露了真实的内心,说出来后,容若怔怔的望着水波冒出涟漪的河面,像是出了神。 “出发了?怎么?”还是赫连羽过来,才点醒了容若。 容若像是没事人一般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了笑道:“没,这河里的水有点凉。” 赫连羽充满深意的看了两眼,含笑道:“过来这片山林,前面就是南门镇,我们在里面住一晚,天亮出发。” 南门镇。 容若抬眸望过去,自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上次在那里,遇到了疯子一样的白圣行,不知道现在的南门镇是否早就恢复平静。 两人往回走,快到马车边上时,赫连羽忽然开口道:“让宝儿这么伤心的人,真该好好的揍一顿。” 容若心里一酸,又一暖。 酸的是那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现,暖的是她现在终也是有亲人可倚靠。 沉默的掐了几根手指头,血玉灵芝只有半年功效,这已经过去一半多,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从哪里去寻找另外半支。 “哥哥。”思及此,容若脱口问道:“你可知血玉灵芝?” 赫连羽坐在马车里面,抬眸看过去:“五圣药?” “嗯。”容若眼睛一亮。 “不知。”赫连羽很快摇头。 容若刚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沉默的做到自己的位置上,马车轮子滚动,看着外边倒退的风景发呆。 赫连羽摸了摸下巴,眼中出现一抹沉思。 …… 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赶到南疆,天气已经有了夏日当头的灼热。 幸好南疆遍布林木,只是林中穿梭,多瘴气沼泽,没有很好的行路体验。 容若来过一次,这回准备的更加充分,并非不堪忍受,白宸和紫晋王也没说什么,倒是西凉太子多番抱怨了南疆这里的鬼天气,加上虫蚁诸多,叫他非常不耐。 什刹岛在那犴族和么乌族附近,进入南疆后,还需要几天才到。 带路的是洛王,容若看着他在南疆的土地上悠然自得,好像终于回到自己领地的感觉,完全游刃有余。 一个西凉尊贵的皇子王爷,这么多年戴着面具,隐世埋名生活在异国他乡,容若不知他是否甘愿。 不知怎的,起了淡淡的心疼。 还有那位叫水儿的母亲,容若之后问过赫连羽那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水儿没有死。 如果人没死,那么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出现? 可是赫连羽再也没有提过,只说到了南疆,她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随身的护卫很熟练的架起火堆和简易的行军营帐,不会很舒坦,但是比直接躺在泥土地上好很多。 不过容若预料不到的是,她在这里居然见到了熟人。 这还是容若坐在火堆前烤一只赫连羽递给她的野猪腿,香味刚刚起来,容若看到旁边一身白衣的女子走过,心中一动,开口道:“姑娘可是一起?” 那位女子转身,看了容若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 容若把烤好的腿肉用匕首化开,然后撒上各种调料,再放到火里烤,这样调料渗透入肉里面,会让肉保持更加鲜嫩可口。 两个人坐在一起也不说话,就望着火里的肉,好像就真的只是为了吃东西一般。 等到烤好,容若把肉切片递过去一块,对方又开始闷头吃东西。 “你会阵法机关?”容若等人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对方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开口是这句话,点头道:“会一些。” 容若低头切肉,不经意般道:“哦,祖传的吗?” “是。” 容若笑笑,不在意她回答简短:“我以前也看过,但是太过深奥了,完全看不懂,所以我一直觉得,会阵法的人脑子都不错,对?” “嗯。” “可是,皇上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人才了啊?”容若咬着一块肉,笑眯眯的看过去,眼睛在火光里黑的发亮,看着人时,总叫对方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白衣女子垂下眼睑,似乎不欲多说:“多谢你的肉,烤的很好。” “这个啊……”容若笑了一下:“粗糙野味罢了,哪里比得上京城御厨的手法。”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双手一击掌道:“最妙的还是刘御厨那道十八仙,层层叠叠,每一层都不一样,叫人看了都直流口水。” 容若笑眯眯道:“你说呢?” 白衣女子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之后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仿佛只是为了不让气氛尴尬,直到守夜的护卫一声厉喝。 “谁!出来!” 容若和白衣女子一同看过去,就见雾色中走出两道身影,像是雾气凝聚起来,伴着林中风声呼啸,气氛诡异。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西凉太子掀开帐帘从里面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眼睛下面乌黑的眼袋显示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 西凉一个护卫军走出来行礼道:“太子殿下,有人擅闯进来,叫人发现了。” 西凉太子扫了一眼:“随便杀了就是,有什么好紧张的。”南疆和四国不合,在这里出现的自是只有南疆人,西凉太子也没什么兴趣。 “还是问一下比较好。”白宸插话进来,一口就否决了西凉太子的决议。 这叫西凉太子更加不高兴,冷笑道:“既然北狄四皇子都发话了,你们还不快从命去。”故意把白宸摆在上面,为的是引起众怒。 毕竟这里出现的哪个都不是人下之臣,只是因为同一件事勉强同行,谁会真的愿意打从心里折服对方而听从。 只是,西凉太子的算盘没有响,因为紫晋王很快跟了一句:“四皇子说的有道理,把人带过来。” 西凉太子的面部抽搐了一下,哼了一下甩袖离开。 人一出现,叫大家惊讶都是,这两人是一对年轻小夫妻的样子,女的病弱且娇美,男的器宇轩昂,生的阳光,不像是半夜行不轨事的宵小,可是骤然出现,还是叫人充满了疑惑。 唯有容若一见,脱口道:“你们!” 第946章 旧识 半夜的南疆林子,除了到处蠕动惹人厌烦的虫子,还有起伏不定的猛兽吼叫。 雾气沉沉的黝黑环境里,突然出现的一对年轻夫妇,叫人觉得无比诡谲。 尤其容若见了,真跟见鬼了一般的表情,叫大家都疑惑起来。 “你认识?”赫连羽在旁问道? 容若收下吃惊的表情,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靠近了,一双眼睛对着四只眼睛,从彼此的疑惑不解中,慢慢的回过味来。 “我们见过?”那个男的挠了挠头顶,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 第947章 目的 白衣女子准备功夫的时候,容若看了眼,没有想象中掏出什么罗盘之类,也没有跳大神一样神神叨叨,她只是拿了一根树干在地上画了半天。 容若凑过去,上面有很多线条,看着凌乱,其实都有其规则在里面。 看的久了,居然有些头疼。 赫连羽按住她的眼睛:“不要多看。” “这是……” “古国阵法,深奥玄妙,包罗万象,里面有着无穷演绎和变化,一般人看了只会头晕眼花。” “哦,这样。” 容若甩甩脑袋,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紫晋王的身上,...... 第948章 发现 容若发誓,她不是想靠在别人个身上,只是刚才撞过去了一下子没站稳,正在找支撑点。 呸! 她可不是随便占人家便宜。 容若手爪子一挥,就挥到了人那冷冰冰的面具,心里跟着一个激灵。 “紫晋王?” “嗯。”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低沉,像是让冰浇灌过。 容若觉得这个地方真特么的见鬼了,越是不想遇到的偏偏都要凑在一起,想找的反而就找不到。 “那个……” “你的脚崴了。” “呃……”容若眨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脚腕一股刺痛,“你...... 第949章 缘由 如果说起来,是一条很长的故事线,要从多年前说起,关于颜寻卿和颜寻真的开始。 异卵同胞注定了两个人的性格及人生轨迹,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包括颜寻真生性善良温柔,也懦弱,而颜寻卿好强自私,不甘人后。 那场联姻本该是颜寻卿的,但她不甘被命运摆布,认为女人和男人天生该站在同一高度,为何非要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和牺牲品。 这种观点容若觉得没有错,甚至在她看来颜寻真是站在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最前线。可是她错就错在,不...... 抢第950章 抢夺 亲眼目睹一个人死亡,就算是十恶不赦,也会叫人不适,更何况容若虽然不是很喜欢西凉太子,可到底他没有做过真正有损于她的事情。 但是,让容若出手,却也来不及了,那种奇怪的液体一旦沾染,就无法摆脱,直到人彻底腐蚀殆尽。 容若唯一能做的,给他身上洒了点药粉,让他更快的死亡,算是少受点痛苦。 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送人去死,这样的体验叫容若有些不舒服。 “真是善良啊。”白宸在旁含笑说着。 容若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用你讽刺...... 身第951章 身份 从下往上看,这似乎是有一个黑暗洞/穴。 “难怪我觉得白宸手里那块玉牌熟悉,他比我们还先一步到过黑山谷。”听到颜寻卿提起,容若才恍然大悟,又产生一个新的疑问:“可是那拨浪鼓不是在你身上,他哪里有另一个?” 慕北辰摇头:“不知。” 两个人从这里出去没多久,就遇上颜寻卿两口子,她的手俨然都是鲜血,把袖子都染红了,眼神带着几分疯狂,应该是失去几根手指头叫她格外的崩溃。 所以就算是面对亲生儿子,她也不容情面的直接出手。 幸好慕北辰留了个心眼,在最后关头拽啦着容若飞身而起,并且一掌拍开了墙上的机关,天上一个黑色铁笼重重砸下来,把颜寻卿和那个男的关在里面。 笼子长有倒钩,还会慢慢挤压,等两边靠近夹住身体,颜寻卿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登时鲜血淋漓,场面看着分外惨烈。 “救……救我……”颜寻卿痛苦的喊着:“我是你亲娘,你不救我的话……”饶是受刑一般的地步,她的眼神依旧残忍锐利,像阴戾的鬼:“你将天地不容,死无完尸。” 容若从那种眼神里看出了一种深深的铭刻至骨髓的恨意,颜寻卿恨慕北辰,又仿佛透过慕北辰恨着另一个人。 她不清楚前情往事到底真相是什么,她听到的,或者说慕北辰了解到的版本,颜寻卿就是一个为了权利什么都可以出卖,任何伦理纲常,亲情骨肉都完全不顾念的人。 容若一向认为没有人天生就坏到骨子里,她无法透析别人的人生,但是从这刻骨的恨意里面,似乎窥探到了颜寻卿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才造就了后来的性格。 也是因此,她有些犹豫了,抬眸看向慕北辰。 话还没说出来,慕北辰伸手揽着她的腰纵身一跃,离开了这里,逐渐离去,就连颜寻卿的叫喊声也慢慢变遥远了。 “慕北辰……”容若喉咙里的话滚了几圈,叹息道:“任何人都可以杀了她,但是你不可以。” 不是容若圣母心发作,而是生而为人,就是父母再恶劣,你也不能做那个刽子手,否则于你便是一个心魔,往后的人生始终埋着一层阴霾。 没错,容若并非为着颜寻卿,只是关系慕北辰,她希望就算颜寻卿死,也是死在别人手里,因为她已经造成了慕北辰前面那些年的不幸人生,不能再被她左右一辈子,就算是死亡也不可以。 慕北辰伸手放在她脸上,眼眸幽深:“担心我?” “她迟早会落得她应有的下落。”容若说道。 慕北辰低头,两人额头相抵,在这片幽寂阴暗的空间,气息相互环绕,产生淡淡的温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把机关震碎了。” 容若心底的石头一落,心里轻松多了,就听慕北辰难得用有些与平日不太一样的口吻说道:“之后是死是生,全在她自己一念之间。” 容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脸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贴着他耳边说道:“你还有我,我们以后,同生共死。” 放了以前,她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因为生同衾死同穴这些对她来说太过矫情,人和人之间,在一起的时候愉快,分开了也各自安好,这样就不错。 可是现在,她就想说。 许是差点失去过一次,才让她深切体会,有时候活着不一定就好。 这样的温馨维持了一会儿,容若提议道:“我们看看那本书?” 《圣泥兰经》听着像是什么经书,打开却是一幅幅图册,里面的人装束古怪,行为更加怪异,第一帧画面手捧着三脚鼎像是对着什么朝拜。 容若翻过去,朝拜的尽头,不是什么神仙古佛,而是一片虚无。 “骗人的,这根本就是个祭祀的册子。”容若看完后说道。 慕北辰双眸落在最后一幅图上:“你说的不错,这本书不过是故意摆在那里。” “什么?” “古国时期人们就意识到‘爱恨贪嗔痴恶欲’这些会使得人们性情大变,做出一切愚蠢的行为,故而犯了错的人,会背着大鼎朝着虚空负罪,他们一步一个磕头,直到没入虚空,再也不回来,也警示着后人,莫要犯同样的错误。”慕北辰指着那个半边身体走入虚空当中的人说道。 容若侧仰着脑袋:“这不是和佛家有些相似之处。” “一切缘法皆有往来。” 容若沉吟道:“若不是这书,那么肯定还有另外一本。”真正的记录古怪所有包括机关阵法、医术用毒以及所有秘密的书。 就在两人说话时,忽然一道掌声响起,容若警惕的抬头看过去,白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 容若皱眉,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们想的不错,这根本就是幌子,用来欺骗愚蠢又弱智的人,比如刚才那位夫人。”白宸款步而出,全身白衣在暗处像是发着光,嘴角温柔浅笑,只是眼中诡异破坏了所有的春暖柔情。 容若刺道:“说的好像你刚才没抢一样。” 白宸不以为意的含笑道:“人总要抢一抢才有机会,不是吗?” 这一语双关令容若皱紧眉头,不打算再跟他继续对话。 “我这里有进入最后密室的路线,小若,你要不要跟我走?”白宸伸出手来。 容若不懂,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何还能这样,粉饰太平就可以了么,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是差不多时间,慕北辰飞跃而起,和白宸打在一起,再次飞沙走石,小小的空间,劲风吹的容若头发丝空中乱舞,衣袂猎猎作响。 在两个人难舍难分时,突然蹿出来一群人,有慕北辰这边的暗卫,还有那群有阵子没见到的黑衣人。 “姑娘多日不见,可是想念奴家了?” “彩蝶你少说些话,快带姑娘先离开这里。” “呀,人家就是叙叙旧嘛……” 容若看着彩蝶和绿雀依旧如以前那边,一个爱闹一个安静严肃,心里微酸,又有些暖。 好似中间相隔的所有日子,都不曾存在,也被无形化解了。 若是这样岁月悠长,真好。 不过,令容若惊讶的是,苍浪为首的黑衣人居然是帮着白宸的。 在白宸落到高处,看着底下的人在那里打斗时,眼神望过来与容若解除,容若心口一颤,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 白宸微微一笑:“我说过,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容若咬了咬牙:“真没想到,你才是……苍、浪!” 很多事情似乎都对上了,为何苍浪从未见过她却如此执着于她;为何他知道黑山谷的东西,因为原本苍浪就一直在找开启机关的暗器;为何白宸总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就是那个暗门门主苍浪。 “来,跟我走,我会替你得到天下。”白宸气定神闲的,像是俯视众生赐予恩惠的口吻说道。 容若仰着头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刻意接近?” 如果像传说中一样,圣女的后代才能开启古国秘密,那么容若就是唯一的那个一。 “你可没有龙女血。”苍浪低笑道:“不过也一样,这件事怕是要摆脱你母亲了。” 容若一怔,心里更是深深的震动:“我……娘……” 赫连羽是说过她娘并没有真正的死亡,可是后面赫连羽也没再提过,就好像只是给容若画了个大饼,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是挺岔了。 可是现在白宸的意思,好像水儿真的还活着?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白宸引诱般,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黑衣人人数众多,慕北辰带着的暗卫并没能占据优势,故而白宸很淡定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难道你还要等他们都死了才做决定吗?” “放……嗷——屁!”凤梧身上中了一剑,翻个跟头往后退。 绿雀凉凉道:“受伤了嘴巴还闲不住。”说是这么说,手腕抖了个剑花,人跃到凤梧面前,替他挡去了几人的围攻。 彩蝶摇摇头感叹道:“绿雀就是面冷心热。” 很快,除了一直护着容若的彩蝶外,大家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彩蝶看着这场景,想上去又不能放容若一人,面色忍不住焦急。 当容若看到本就在之前受了伤的慕北辰吐出一口血,往前站了一步刚要开口,却听见一道缥缈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外面飘进来。 “苍浪,你是凭的什么底气,在我主子面前大呼小叫。” 容若欣喜的看到楚风同样带着一群人过来,一下子和苍浪的人站在一处,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今天这个过程真是曲折离奇,太挑战她的心脏了。 这边慕北辰的人手就可以暂时退下来,容若给绿雀喂了颗药,又把一个瓷瓶扔给凤梧,“调息一下,马上离开这里。” 楚风听到了,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早就看出来了容若这人胳膊肘往里拐的厉害,他刚来就知道带人离开,太不见外了。 不过,楚风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清冷的视线,就算换了身份,这后脖子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容若也不客气,谁让楚风这么些日子耍着她,这是她该得的。 如果楚风抗议说慕北辰不是骗她更多,容若一定会理直气壮的回一句,我高兴怎么的。 凤梧他们有的人受的伤不轻,慕北辰另外指了条路让他们先撤,他和容若以及彩蝶段衣继续往里深入。 这里地形复杂,容若也不知道慕北辰凭的什么能走那么快,就好像他根本就来过一样。 忍了又忍,容若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过会儿就知道了。”慕北辰这么说道。 涅第952章 涅槃 令容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地方等着的不止是赫连羽和洛王,还有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这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头上有无数的萤石,好像夜空点缀满星星。 容若一步步走过去,像踩着棉花,有些云里雾里,眼中带着震撼的惊慌失措。 因为这一切…… 太想她曾经经历的一个梦境了。 或许不是梦。 “我来过这里。”容若看着周围的环境自言自语道。 赫连羽走过来,伸手放在容若肩膀上,“这里,是母亲休息的地方。” 容若愣愣的看着他,然后脖子僵硬且缓慢的转过去,看到那里一个水晶冰棺,里面一个女子安静祥和,长相绝美,只是皮肤苍白的几近透明。 “她……” “她就是我们的母亲,是不是很美?”赫连羽笑着,脸上如烟云般轻柔:“她还很温柔,若是知道宝儿长这么大,和母亲一样漂亮,一定很高兴。” 容若想说,她看见过这样的冰棺,在乌衣族的后山禁地,只不过里面那个女子和她的脸一模一样,除这点外,现在发生的,和她陷入迷阵时几乎没有差别。 但是,她一直以为那是迷阵幻觉导致…… 难道一切都是真的? 还是这是另一个迷阵? “是真的,这就是父亲带我们来的原因,宝儿,这世上,也许只有你可以救回母亲。” 容若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还有些不太能接受的样子:“我……我不明白。” “实际上什刹岛并非外人所说的藏了无数古国秘密,它已经成了一所普通的岛屿,只是父亲不想母亲被人打扰,才设下了阵法,而里面最大的秘密,就是我们的母亲。” 容若有些呆愣的看着赫连羽的嘴巴一张一合,思维渐渐从凝固到慢慢活跃起来,“你……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古国的传说一直都有,可是千万年前的东西,早就遗失,是他们不相信,所以一直对着母亲及她的先人们穷追不舍。”赫连羽解释道:“所有流传下来的,不过就剩这样一座岛屿。” 容若扶着脑袋,慢慢理顺接收到的信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带大家过来。” “因为贪婪的人,应该受到惩罚啊。”赫连羽温柔浅笑,像是春风拂面,可又带着说不出的凉薄。 西凉太子的下场容若看到了,还有颜寻卿自作自受,莫非这就是赫连羽和洛王早就设定好的惩罚。 “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洛王插进来一嘴,嫌弃般瞥了容若和赫连羽一双儿女一眼,“让你们过来不是聊废话的,那本书拿到了?” 书?什么书? “嗯。”慕北辰在旁应了一声,把圣泥兰经拿出来。 容若更加不明白了:“本来就是水……母亲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们来寻找。” 洛王嘴角一抽,赫连羽代为说道:“是因为当年被苍浪追杀的时候,父亲不慎丢失了,只好设局让苍浪钻进来,才能解开机关。” 容若沉默,说了半天就是拐着弯让别人给你开机关来了。 为什么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这本书我们看过了,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慕北辰说道。 洛王道:“你看不出来正常,只有圣女血脉才能解开书本真正的秘密。” 慕北辰颔首:“原来如此。” “来,你把书册打开。”对慕北辰说话,洛王居然还算客气。 容若看的一愣一愣的,想了下,突然问赫连羽:“到底谁是亲生的?” 因为就算是面对赫连羽,洛王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口气都是充满了嫌弃,反而对一个外人慕北辰那么…… 怎么说? 就是有些慈父的感觉了? 赫连羽扶额:“不瞒你说,我也有这个疑惑。” 容若亲眼看着洛王打开了冰棺,用刀子在水儿的手指割开,血落到书上,书产生了奇妙的变化,那些原本祭拜叩首的人物一转身,手里拿着未知的东西,像是在设置阵法,又有嘴里嘀嘀咕咕,仿佛在念咒。 “看清楚了?真正的涅槃篇,给你一刻钟时辰理解。”洛王对着容若说道。 容若抬了抬眸子,见洛王说着话,眼睛却始终看着水儿的方向,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温柔,似乎所有的缱绻耐心,全给了那个沉睡的女子。 “母亲体内有古国留下的最后一枚凤凰蛊,她沉睡这么多年,就在等一个能使用凤凰涅槃针的人,而你就是最好且唯一的人选。” “凤凰蛊可以锁定人的身体,使她维持在活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可是一旦开启涅槃针,那么体内的凤凰蛊就会死去,也就是说……” 赫连羽郑重的看着容若,一字一字缓慢道:“母亲的命,在你手里。” 容若手指一颤,连书都差点握不住。 她不怕救命治人,也不怕担负被人希翼的目光,因为从身为医者的那一刻起,她注定了要担负起无数人的目光期盼,这中间当然也有失望的。 医者不是神仙,她不能做到起死回生,只要她尽力也就坦然了。 可是如今,无论是面对二十多年的期盼,还是身体里共同血脉的共鸣,容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 如果她失败了,她怎么面对这副身体的父亲和哥哥,是这两人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亲情感受,她真的非常不想让他们失望。 尤其洛王那眼神,容若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如何走过来的,带着微渺的可有可无的希望,企盼着可能出现的奇迹,又不甘于向命运低头,所以把所有的痛苦都忍耐在心口,才养成了这样无欲无求一般冷淡的性格。 容若低着头,看着手中一根银针,有史以来第一次迟疑了。 “有何好想,你失败了,我随她去罢了。”洛王伸手轻轻拂过水儿的脸庞,开口道。 容若心口一酸,吸了一下鼻子,把差点涌出来的泪水咽了回去,她再次体会到,人有了依靠反而就软弱了,放了从前她根本不会动不动就流泪。 赫连羽温和的劝慰道:“说这些不是打算给宝儿增加负担,而是想你明白,你已经是父亲等来的希望,你能做到这点,哥哥替你感到骄傲。” “凤凰涅槃针虽然是古国圣女一脉留存下来的针法,可是也不是每一代圣女能够习得,之前会这针法的还是圣元公主,我们的母亲虽然摸到了门槛,可还没来得及实用……” “你在针法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否则我和父亲也不会有现在的想法。” 容若手指握拳,抿唇道:“如果我不行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赫连羽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容若颊边碎发,黑眸清润的像是被水给氤氲过:“凤凰蛊的寿命不超过二十年,父亲愿意等二十年。” “而现在……” “已是凤凰蛊能支撑的最后时辰。” 这个意思就是,她不得不做。 容若转过身,仰头望着山洞顶,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让紧张的情绪慢慢缓解。 “宝……”赫连羽伸手,让慕北辰一闪身,隔开了两人,赫连羽一愣。 慕北辰淡淡道:“差不多可以了。” 赫连羽:“……”他们兄妹说话,有他的事? “噗……”不合时宜的笑声响起,大家看过去。 彩蝶马上捂住了自己嘴巴,拼命给段衣挤眼神——瞧咱家王爷那小气劲儿,百年难得。 段衣抓着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示意大家继续,莫理会他们二人。 这样一个插曲,倒是让容若绷紧的神经缓和了许多,她看了看赫连羽,又看向洛王和水儿,说道:“这上面的涅槃针法和我之前古卷中有所出入,而且我本身就没有研习透彻,若是勉强施针的话,我只有三层把握。” “三层?”赫连羽眼中甚至升起一股欣喜,“宝儿,你医术的天赋过人无人能及,我和父亲原本以为半层就非常了不起了。” 容若看着赫连羽的神色,知道他并非用语言糊弄自己,反倒是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正色道:“好,我来施针,我会尽力的。” 尽力这两个字容若说过不止一次,只有这一次,她带着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般的坚定。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洛王看着容若的眼睛道:“我留下。” 容若在他坚定的眼神中逐渐败下阵来,“好,待会儿我施针到一半,帮我护住她的心脉。” “嗯。”洛王突然变成了一个极为听话的样子,好像容若叫他去死,他也是甘愿的。 容若看了两眼,不忍看这样的场面,偏过身,给洛王和水儿一点空间,如果她救不回来,这也是洛王和水儿能相处的最后时间。 这时,容若感觉身体被一拉,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头顶上清冷的声音像是初雪簌簌而下:“蠢人一般运气都比较好。” 容若哭笑不得,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洛王和慕北辰能看对眼,完全就是一样的毒舌和古怪性格,就连这安慰人的别扭劲,也是像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