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前传》 正文 第一章 最初 你不可否认，我就是一个笨蛋。但是，我要说，我还算xg 。

很小的时候就听到爸爸妈妈讲，我出生前不久，虽然家里依然缺吃少穿，生活依然艰辛难熬，但是，我们终于告别了他们亲手用芭茅秆编的小小草庵，搬进了用自己的瓦刀挥汗自建的土木砖结构的三间小平房里。

说起这简易的小平房，基本上是就地取材，主体是十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形成的框架，其间砌着用黄泥巴和谷壳自制的土糊基，只在堂屋门两侧下半截，矮矮的c窄窄的砌了寥寥几层青砖，作为脸面。

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卧室，但是毕竟能摆下两张床，一张是爸爸妈妈的，一张是我和哥哥的，而且冬暖夏凉，让我至今回味其间的温馨c舒适和无忧无虑。

同时，我们家虽然只从爷爷婆婆家分到了一只瘦弱的母猪，不过很快，就有了几只可爱的小猪娃满院坝撒欢。

紧接着，万恶的集团被粉碎，肆虐全中国长达十年之久的浩劫终于彻底结束了。

当那个不平凡的龙年即将结束，大哥也将满三岁时，我像其它同时代的许许多多农家孩子一样，在家里呱呱坠地，爸爸找来同村的一位大婶助产，并亲自在锅里煮剪刀消毒。

一出生，我就有了充足的母乳可以吃，可以说，有生以来，我几乎没有饿过肚子。这让那个十年后期出生的大哥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羡慕忌妒，觉得我真是瓜人有瓜福。想着大哥出生后长期缺奶少食，生过黄疸，现在比我要矮一点，背也有点驼，一顿饭只能吃一小碗，还常常剩饭。我就只能自感xg ，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埋头胀完我的三四碗米饭。

常听爸爸妈妈微笑着讲，我曾经是非常聪明伶俐的。让他们印象深刻的证据就是：我三岁前跟他们去四川舅舅家，在火车上，我到处乱跑，虽说跌跌撞撞，然而，时不时趁人不注意，跑到这个人跟前拍一下，钻到那个人跟前打一拳，爬起来又挤到哪里踢人一脚。即使被人发现，人家本来很生气，但是看到眼前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碎娃，而且遭到捉弄的何止他一个，又不禁一阵嘿嘿嘿一阵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列车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幸的是，三四岁时候，我竟然有三次差点被水淹死。虽然总是发生在农忙时节，大人们又往往不在家，但万幸的是，（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每次都有那么一个大救星及时赶来搭救。

头一回是七十五岁高龄的小脚太太——我们这里对曾祖父和曾祖母都尊称为“太太”，据母亲讲，太太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直接用老弱的双手，拼尽全力将我从厕所的屎尿坑里硬拽了出来。

第二回终于是母亲大人。还记得，当时我被一株小桑树吸引，便毫无畏惧地拉着一根枝条登了上去，正当我欢天喜地地伸手摘桑葚时，桑树却弯下了腰，于是，当我突然清醒过来，已经是在大木盆里，狼狈不堪地发现，妈妈丝毫不嫌肮脏恶心和奇臭无比，又一次一遍一遍地给我从头到脚冲水c擦洗身体我竟然，没有太在意那是尿坑边上的小桑树。

第三回是同宗的一个姑姑。当时，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小路边林立着晾晒的稻草秧间捉迷藏c蹦蹦跳跳，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想到这里埋伏着什么危险。玩得正开心呢，一只脚刚一踏到一束稻草秧边上，就感觉不对头，还没有等到我反应过来，只听“扑通啪嘭”一连串急响，我已经一头栽到水中，我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开始还能感觉到有两三只泡胀的大老鼠尸体在我脸上c胳膊上撞来撞去，很快我就失去了知觉等到我苏醒过来，才知道自己是掉落在很深很深的苕窖里了，幸好是有很深的积水，要是干硬的苕窖，那我可就完蛋了。听妈妈说，当时听到小朋友喊叫的大人，只有家门中的一个姑姑，她立即搬了一把长梯下到苕窖里

经过这接连三回重蹈覆辙，三回浸泡，三回窒息还不知道喝了多少粪尿污物，亲密接触了多少只泡得胀鼓鼓的c腐烂的死老鼠，体内进了多少种张牙舞爪的寄生虫总之，从此以后，我就隔三岔五地肚子疼，染上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难缠的皮肤病，脑筋也真的是迟笨粗鲁，不够用了。

几十年来，我就是笨蛋一个，什么机灵聪明我学都学不好，所谓的福气，只是时常狼狈之后还算平安吧。

笨是笨到了极点，但是我还是快乐的。每天，我要么一个人骑一根拇指粗细c弯了一头的包谷秆，嘴里“驾c驾”地跳着跑上坡又跑下坡；要么跟上同村邻近的个小伙伴一起，前呼后赶，上蹿下跳，溜陡坡，翻跟头，斗鸡，相互追逐打闹

我的懵懂人生就这样继续着

在华主席不再担任主要领导工作不久，由于家庭比较贫困，不巧，母亲又给我生了一个兄弟，这着实给了父母较大的压力，再加上想要个孙女的婆婆的逼迫，爸爸很不情愿地抱上弟弟去邻村姓白的一家换了一个èi èi回来。据爸爸说，白家一连生了三个女儿，那时正值寒冬腊月，爸爸去换的时候，我这个èi èi还被放在床底下，正是奄奄一息

对亲生骨肉难舍难分，又要面对别人的讥笑，更难过的是，当弟弟稍稍懂事后，在养父母的瞒哄下，又对亲生父母产生了深深的误解和怨恨，这一切成了爸爸妈妈心头永远的愁闷和苦痛。

也许，我又真是那么的xg ？

但是，爸爸妈妈偏偏又时不时地对我开玩笑说：“你是从西河桥下捡来的呢。”听了这话，我这老实笨笨的脑袋竟然就真的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有时还直接按这句话来跟人谈自己。到岁时，我都还在纠结于此念。所以，这自然也就常常成了大家的笑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小小笨蛋开始上学了 很快地，转眼就到了一九八二年，我们乡里逐步开始分田到户。就在将近六岁时，我被送到了离家一里多路的村办完全小学上幼儿班（学前班）。

我们的语文老师姓刘，二十多岁，过不多久，我就知道了他竟是我姨婆的一个儿子，我得叫他表叔。他住在附近与学校隔了一条小溪的村子。数学老师姓何，是一位将近三十岁的女老师，她住得离学校稍远一些。

上课了，刘老师一开始满面红光地先教我们上课的礼仪，诸如怎么喊“老师好！”，怎么样背着手坐着然后马上就教我们学习拼音字母，教我们大声念“acecicucucbcpcf”，并且教我们如何捉笔书写，过了好几年，我才发现原来他把“一”是按英文念法教读的，这自然给我们学习普通话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一个麻烦，我长期都很困惑：为什么“一”和“一u”完全读得一样？

何老师给我们是怎么讲数学的，记不真切了。总之是，她教我们写0到9这10个数字用去了好几个礼拜，然后逐步地过渡到一位数的加法和减法。我对数字天生不够敏感，一加一为什么要等于二，二又意味着什么，一减去一等于零，零是个什么意思，我一概不懂，还疑惑为啥要进行计算。反正我左右是不明白，干脆就死记，一加一等于二，一减一就是零，三加三等于六，二加四也是六，五减一就是四，六减二也是四

说起写字来，真是让我感到有些惭愧。我的双手粗壮，可是很短小，指节不够长，不够灵巧。我写字倒是很卖力，却终究费劲。笔，好像总是不听使唤，落笔不是太重就是太轻，字的间架结构老是摆不好，写的字又宽大又粗直，爸爸说就像是一根根的棍子斗起来的，整个看起来完全不知道美在哪里。如果是在白纸上写字，脱离了方格或者通格，我就更是不知所措，字当然是大小迥异，写成一行就像龙舞蛇摆，行间距也是随时在变化，整个没有了章法。如果说，这才开始，无可厚非，大家都差不多。可是，两三年过去了，我的进步，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时，我还不知道世上有自动铅笔这种东西。两三厘米大小的简易卷笔刀我也用得很吃力，配合小刀削铅笔总也削不好。不是铅笔尖太粗或者太细，就是削断了得重新削。尽管我仔细观摩了伶俐同学的潇洒刀法好多次，我削出来的笔尖依然是歪歪扭扭的，该粗的部位不粗，该细的地方不细，不成样子，写上一小会儿干脆又断了。我的书写效率和质量因此大受影响，作业本和练习本在老师与同学面前真是尽显我的笨拙可笑。

可是，我不服气，我还是得努力呀！从此以后，我就把很大的一部分注意力用在了如何把铅笔削好上。可惜资质驽钝，琢磨练习了多年，几十年后的我，也只是比那时稍强一点点。

刚开始上学，我对于念书学习没什么概念，毕竟，我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无知的小男孩，而且小脑瓜严重不够用。我只知道，是爸爸妈妈要我来学校念书学写字，同龄的小伙伴们也一起来上学，可以有更多的玩伴，很热闹。上学是个新鲜事，小孩子对陌生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心，就像这九月里处处飘香的各色瓜果一般，吸引着我们去一探究竟。

现在觉得那时学校的条件的确很差，别说现在的少年儿童，就是三十年前的小孩也是想像不到的。有的教室是糊基房，如有的农家一般；所有的教室里都是黄土地面，正如所有村民们的房屋一样。不一样的是，大家在家里多少总有一两张木桌用来吃饭，条件好的家庭还会有一张书桌。然而在我们的教室里，只有四方的小土墩，上面搭着宽木板；凳子都是按学校要求各人从自己家里带一个来，放寒暑假的时候再带回去。电？没有，十里八乡都没有电，更不要说什么电灯c广播了，连电线都还没有进村入户呢！我们小孩子就更是对这些东西一无所感。

不过，对于我们小孩子而言，耳闻目睹和亲身经历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就好像觉得从来也就是如此吧，当然也就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觉自然就是如此。即使真有觉得异样的地方，也会很快感到有其特别的趣味，很是好玩。

一下课，我们就像一只只小猴子c小狗一样，在教室内外追逐打闹，在木板上比着翻过来，跨过去，跳上跳下嘻嘻哈哈，痛快玩耍，哪怕胳膊腿儿蹭破了皮，头顶肿起了大包，甚至流了血，或者崴伤了脚，也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兴致。总之，倒在黄土地面上是亲切的，趴在宽木板上是舒坦的。

对于学校来说，学生自带的小板凳不用操心；厚木板很难被损坏，即使坏了，换块木板也不怎么费钱费事；哪怕是结实的方土墩被顽皮学生玩坏了，也就是费点泥土和一会儿的工夫简单修补一下就行。有时，学校甚至从我们这些小不点儿中选出稍大一点儿的参与修补工作。当然，我这个年小力弱c脑筋迟钝c手脚笨拙的小孩儿，也就别想着能干这种多少需要一点技术的活儿了。

上了两三个月幼儿班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我的小书包丢了。当然，是同我所有的书本文具一起没了！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在哪儿丢的，有没有人看见，一概不知道，总之就是不见它们的踪影了。教科书，在当时是谁都不知道可以在哪里再买到，爸爸妈妈也无可奈何。我也只好凑合着把这一学期上下去咯

因此，可想而知，我在幼儿班这一学年上下来，也没上出什么名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去四川大舅家 1983年的暑假，带着模糊的喜悦，妈妈带着我回四川大舅家玩，和我们一道走的还有母亲的一位同乡，她带了一个女儿。

妈妈和这位年轻的婆婆提着大包小包，我们两个小孩抓着她们的衣角或者包裹，跟着如山如海的人群，挤上绿皮火车——应该是一列慢车，遇站即停的那种，从汉中出发。记得当时车上人很多，过道和厕所边都挤得水泄不通，有人甚至一连几个小时占着厕所。实在找不到座位，两个大人靠着xg 急先锋们的座位，我们就挤在腿边。毕竟是小孩，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奔波，在车上又是相对封闭，各种气味伴着迅速升温的热流绵绵不绝地熏来，很快，我就睡着了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我竟然是蜷缩着躺在人家的座位底下，睡得倒是很舒服，这里真可谓是一个小孩的福地。很快，我又睡着了。

当我被妈妈从睡梦中摇醒来，天色已是黑透。原来，安康到了，据说这里刚刚发过大水，不知淹死了多少人畜，损失了多少房屋和钱财。我们听了，也都不免有些莫名的担心。

下了车，就知道，一切都是瞎担心。但是，急匆匆买了转去四川的火车票之后，我们还是得摸黑走过灯光微弱的地下通道，我们小孩当然是根本摸不着东南西北，就是被拽着一路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心脏怦怦乱跳。

奇怪的是，我们走到了一个不知是哪里的一片漆黑的偏僻地方，前面是铁丝网。妈妈和婆婆看了看，好像说是，什么什么没办法了。然后，妈妈郑重地对我说：“一会儿到了检票口，你弯腰低头地过去哦！”

检票口到了，灯光依旧昏暗。然而，这时偏偏没有了拥挤。妈妈按了一下我的肩膀，检票的阿姨让我先过，我低头就过，可是我被阿姨挡了回来。只听见阿姨毫不客气地向着两个大人说：“你们看，这都一米三了，过了杠杠了，补票！”我才意识到，原来竟然没有给我买票

补了票，妈妈就开始压着嗓门小声责怪我，说我怎么就不能（jiu，缩）到起，弓起背。我感觉妈妈的手指好像就要到我的头上来了，然而并没有。妈妈也没有再多说，一如往常。我们急急地上了开往达川的列车。

在达川市下了车，又是黑咕隆咚的晚上，我们在一个两层的小楼前停下来。妈妈叫了几声人，就听到楼梯板咚咚咚直响，从楼上下来一个个子中等，身体健壮的中年男子。妈妈让我叫他“表哥”，原来他就是大舅舅的儿子，我的二表哥。可是，看起来，他怎么年龄跟我妈妈差不多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舅与妈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妈妈八岁的时候，亲生母亲就因种种委屈自尽离世了。自此，大舅与大舅母就如同父母一般照顾着妈妈和小舅。现在看来，这辈子恐怕也就与二表哥见了这一回面，而且印象模糊，只知道他是个公家人，有令人羡慕的铁饭碗。

当晚，在表哥的安排下，我们就暂时在这里歇一晚上。进了房间，看着两层铁架床上白白的床单c白白的铺盖c白白的枕头我有点儿茫然，我生平还没有见过这种白亮亮的c洁净的卧室。妈妈轻柔而又有点儿严肃地说：“这是你表哥单位上的集体宿舍，刚好有几个人不在，咱们就睡人家的床，要注意卫生哦，不能给你表哥添麻烦。”

和妈妈一起洗了脚之后，我们就睡了。矇矇眬眬中，听到妈妈叫我起床，我睡眼惺忪地起来，三两下就穿好了。看看窗外，呀，天还没亮呢！妈妈从外面又进来时，轻声对我说：“得等一会儿了，那个红红，把屎在人家床上了，一大坨呢，我得去帮忙收拾。”

我在她们的门外等了一小会儿，忍不住也进去看个究竟。只见床上已经收拾干净，只是床单中央湿了一大坨，她们把床单扯下来放在盆里，七手八脚地忙着清洗。好在单人床床单很小，两个主妇麻利地三搓两揉就洗好了。当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

不一会儿，我们坐上了公共qi chē。qi chē开到一条宽阔的大河边上停了下来，迎面从河上驶来了一艘大船，拖着宏亮的长声。妈妈说，这是轮船。我很好奇，轮船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呀！只见轮船靠了过来，qi chē发动，爬上轮船。轮船载着qi chē向河对岸驶去。听着水的繁响，我兴奋地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一切。这船，这河，这浪花，这河边的高丘都是那么的新鲜c有趣。虽然还是有点模糊不清，但已让我越来越激动，不知过了河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到了对岸，qi chē爬上一道陡坡，走不多远，我们就到了终点站。天色依然是蒙蒙亮，我们步行前进。高一脚浅一脚地走过七弯八绕的大路，穿过一片片树林，听着大人们一路聊着天，时不时传来欢笑声，我一声不吭地走着。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终于亮了。眼前豁然出现了和家乡一样的坡地和梯田，只是规模更大，庄稼长势更旺。

沿着长坡上的田间小路斜斜地走下去，到了一条小溪边，只见几只大白鹅就在路边的沟里玩。见到婆婆和红红两人过沟，一只公鹅就大张着翅膀，伸直了脖子，向我们冲过来。她们两人已经跑过去了，大公鹅就转向了我，“哦（é）！哦！哦！哦！”这声音很严厉，迅速变得急促，妈妈叫道：“别怕，快跳过去！”我慌了，竟然不敢动了。妈妈见状，一手向公鹅左右晃了两晃行李包，另一只手一把把我拽上从大石头上往前一跳，一气跑上对岸高处。好在我长得瘦小，不然，妈妈恐怕就难以化解这个麻烦了。

再走过一段长长的曲折的田间小路，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很高了！当我们走到一块洒满阳光的亮晃晃的大院子跟前，已经是满脸流汗，衣裤都湿了。妈妈带着我直奔这家的堂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在大舅家的日子（1） 还没有跨进堂屋门，就听妈妈大声叫道：“嫂嫂！”

只见一个坐在椅子上，稍有些显老的胖胖的妇女惊喜地应了一声，同时站起身来。妈妈赶紧让我叫“大舅母”。我打量了一下陌生的“舅母”，觉得真是慈眉善目，一脸的喜悦和安详。我马上跑过去，撞到了舅母的肚子上，舅母一趔趄，又坐回到了椅子上，于是我抓着舅母的胳膊到了她的腿上，不等转身坐好，舅母已经把我环抱在了怀里。几个大人早已笑歪了，屋子里充满了欢乐。

吃喝完毕，我们去见大舅。据说，大舅在乡卫生院当院长。我们又沿着来时的路，到集镇上去。这时，我仔细地看了看一路上的庄稼，这里也一样的有水稻c玉米c红薯等等。还有田田的莲叶，大叶的空筒菜（空心菜）随处可见。让我感觉这里真是一个异样开阔c新鲜而又丰富多彩的世界。

到了集镇上，但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进了卫生院，穿过两个院落，终于见到了大舅。虽然是院长，但是他也在坐诊。只见他一张大方脸，戴着大框眼镜，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慢条斯理地检查询问着患者，一手拿着油纸扇慢慢扇着，一手捉着钢笔在龙飞凤舞地开处方，一点也看不出他跟普通大夫有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皱纹多些罢了。

见了我，大舅马上和缓了脸色，叫了我的名字，示意我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然后就继续看他的病人了。看他不苟言笑，始终保持着严肃，我有些怕他。幸好，没有说上几句话，我们也就告别离开了。

我们转到集市另一头，发现那里有一座桥，桥下水流很大，耳中轰鸣不已，抬头向北看去，发现来时路过的小溪只是它的一个小支流。

妈妈带我去附近一家亲戚那里玩。那家有两个比我年龄稍大的男孩，他们拿了两个竹筒样的东西教我玩。竹筒里有缠着布的筷子，他们浸竹筒在小河旁边的水田里，再抽起筷子，然后向我身边喷出水龙，就像大夫用的针筒似的。他们说这是水枪。我赶紧接过一个来玩，除了有点费劲外，学起来真是很简单。不一会儿，我们身上就都湿透了，不过太阳很大，正好凉快凉快！

回到大舅家里，我才注意到院子里有两棵小碗粗细的树。要说它们比两层房还高，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在高高的树枝上竟然结着我自小就很熟悉的橘子！在家乡汉中，橘树可都是矮矮的一个蒲笼呀。橘子是我特别爱吃的。但是，没过几天，在对面村子的亲戚家院坝边的一排矮树上，我就尝到了滋味更美的水果——柑子，皮虽然厚，然而果瓤大，汁水多，甜似蜜，让人至今回味无穷。

舅舅家虽然是平房，但是屋顶有一层不住人c只放东西的地方，虽然敞开着，但是看不见里面放着什么。我搬不动梯子，所以在舅舅放东西进去后，我只能干看着。

有一天，不知是怎么回事，顶篷边的梯子在用完之后迟迟没有被撤走。我知道舅舅在上面放了一篮子皮蛋，因为还没怎么吃过，想得我都快流出口水了。看看周围没人，我便大着胆子爬上了从来没有爬过的梯子。谁想，我刚看到那一堆皮蛋，就听到了舅舅急急的呵斥声。我惊恐地扭头一看，舅舅正拿着一把笤帚，好像就要打到我的屁股上了。但是，并没有。只见舅舅急急地从梯子爬上来了三si ji，一把按住我的脊背，我以为屁股终于要挨打了。正当我战战兢兢的时候，却蓦然发现，舅舅已经一只胳膊紧紧地夹着我下梯子了。

一天早上，天蒙蒙亮，和往常一样，我又听到了大舅母和妈妈做早饭的声响。这里的习惯是早晚吃稀饭，中午吃刚饭（米饭），有时也会吃到粑粑（一种油炸面饼），偶尔还能吃到干干的c油汪盐咸的面条，但通常是下饭菜，而不是主食，遗憾的是极少有那个机会吃得到。

我也很听话，早早地起床吃饭。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里的米面都没有家乡的好吃，但是蔬菜和瓜果真是种类繁多，像黄花菜c空筒菜c菜瓜c葫芦c瓠瓜c南瓜c竹笋c柑橘c脆李c大枣c鸭梨等等，饮料有醪糟c黄酒和各种杂酒，有很多都是家乡罕有甚至没有的，吃起来，就多出了很多好滋味。我正在回味着刚刚吃过的香菜和粑粑，那位年轻的婆婆和她的女儿来了。

于是，大人们在一起摆起龙门阵，谝东聊西，我们两个小孩就一起玩耍。我从来没有和女孩子一起玩过，也不知道该玩什么。一起到处瞎逛了一会儿，我们就各玩各的了。

中午吃过饭，家里大人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就剩下我们两个小孩。实在无聊，我们就只好又一起玩。也只能是瞎玩，除了捉迷藏，就是胡蹦乱跳。很快，我们就又累又饿，于是我们到厨房里找东西吃。找到了一点冷粑粑，我们就坐到柴草上啃起来。

粑粑吃完了，我们也更加无聊了。突然，她拉了拉我的手，笑盈盈地看着我，一把垮了自己的裤子，张开雪白的两腿，露出一个小洞来，热气腾腾的。我很惊讶，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女孩的那个部位，关于那里，对我来说一直都是隐约着的传说。但是，我也只是惊讶于自己的无知而已。也许是见我一脸茫然，她便笑嘻嘻地捡起一根麦秆，插了进去，取出来，又插进去我不知道，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也许，就是让我觉得这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吧正疑惑间，听到外面有大人过来，她马上扔了麦秆，搂好了裤子。后来，当我们再次见面时，已是十几年后，她早已结婚，并且有了孩子，而我连个女朋友都还不曾有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在大舅家的日子（2） 过了两天，妈妈说：“咱们到西边一个集市上去赶场吧？”我连声说好。家乡是一个集市一年一次庙会，连开半个月，而这里却是隔天一次。可想而知，这里的物产和手工业品有多么丰富！

我们步行走过弯弯绕绕的土路，翻过三四道梁，终于到了这个集市。虽然早已是口干舌燥，汗流浃背，但见集市上沿街摆满了各种摊位，食品c玩具c农具c服装c化妆品c日用品应有尽有，我也就忘记了身体的疲累。

最让我感兴趣的，莫过于各式各样的帽子了，有麦秆编的，有竹子做的，还有其它我不知道名字的材料编的，上面往往都有精心设计的本色纹路，或者描上去的图案，甚至用彩线绣上去的花鸟，鲜艳生动，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妈妈看了，便让我挑一顶。我选了一顶绣有梅花和喜鹊的麦秆草帽，马上戴在头上，别提有多开心了。

一切妥当后，我们便吃着冰棍，甜滋滋地戴着漂亮的草帽，满载而归了。半路上，妈妈说：“你这草帽太花，不太适合男娃家，给我戴吧？”我却不情愿，反而说道：“妈，你看这草帽编得多好！要不，回去你也编一个给我，咱们再换吧。”这倒把妈妈给难住了，她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东西呢！

太花的东西到底不合男孩的性情，没过几天，我就自觉地把花草帽给了妈妈用。

在最初的几天，我东游西逛，很快熟悉了这里的房前屋后c沟沟坎坎。原来这里家家都是背靠葱茏的绿竹林，汉中常见的竹子大都又短又细，这里的竹子却都异样的粗奘高挺，让我很是兴奋，这要是截成大竹筒，既可以装酱醋，又可以装酒水，还可以做成水枪c弓箭玩。

但是，我的力气小，脑筋笨，动手能力很差，大人不允许，我也就不敢去砍竹子，只好作罢。于是，我便找根竹棍，到村东小溪跟着人家赶鸭驱鹅，累了就躺在溪边一个草庵里睡一会儿。那个草庵是一个老人家的，上面铺的有竹席，虽然有老汉的臭汗和老旱烟混杂的气味，倒也无妨，一躺上去又遮阳，又凉爽。我在上面吹着凉风，听着溪水淙淙潺潺，什么也不想，睡上一觉，真是似神仙一般惬意。

可是，有一天，我又要往上躺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臭味，定睛一看，原来席子中央却有一坨黢黑的东西。此后，我就再也没去那里玩了。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村西高处也有一条深沟，便一个人跑去那里。

果然，那条沟自有另一番景致。沟身蜿蜒细长，溪水涓涓，不似村东那么宽阔有声势。但是沟中竟也时有灵鱼四游，呆虾乱闯。

在沟边蹲着一位干瘦高大的老爷爷，他一身黑衣，身旁放着一个大竹篓，这是我所没见过的。只见他手里紧握着一根短钓竿，时不时提上来一条或大或小的鱼，将它装进深深的竹篓里，鱼在里面挣扎两下就安然了。

见到我很有兴致地看着他，他就把鱼竿递给我。可是，我完全是个门外汉，硬是一条也钓不上来。于是他给了我一个竹篓，让我直接到沟里去瓮，结果我打湿了裤子，也只捞上来一两只小鱼小虾。老爷爷见状，便挽起裤管，亲自下到沟里给我示范。一小会儿，他就逮到几条不大不小的鱼，还有几只大虾。

我又下去学样抓捕，可是依然很笨，三番五次，都没有值得骄傲的收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大鱼大虾顺水溜掉。老爷爷一句话也没说，笑微微地，把他刚才在沟里收获到的一大半倒进一个竹篓，塞到我怀里。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然连声谢谢都没有出口，就一溜烟跑回了大舅家。

后来，妈妈知道了这事，便拿了竹篓去那边询问，终于问到了送我鱼虾的老人，表示了感谢，还了竹篓。回来还给我讲那位老爷爷姓李，要我以后见到人家要再次表示感谢。我点头“嗯”了两声，表示我明白。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执著地去感谢一个人。

天气更热了，蚊子苍蝇很烦人，我在屋里呆不住，可是又不会像大孩子那样游泳，也不会像大人那样钓鱼。我就四处找年龄相仿的伙伴玩。

有一天，终于让我找到了几个可以一起玩的陌生男孩子。他们在一个大池塘那边玩车车，那是一个可以坐进去一个半大小孩的木头车子，底下有四个轴承做的轮子，虽然土路不平顺，但是后面左右各站一个人同时使劲推，还是很好玩的。

我力气小，但是我偏偏想要一个人推，车里坐着一个比我大的男孩，我也硬撑着去推。我憋红了脸，膝盖都快要抵到地上了，竟然也把车车推出了老远。我越推越来劲，没怎么在意到底推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啊呀”一声，车车歪倒了，我才意识到不妥，赶紧看车里翻出来的人，只见他头歪在池塘边沿，一条腿卡在车里，另一条腿伸到了水里！

幸好，身边已有两个十来岁的大孩子及时赶到，将人拖到了安全的地方。人，没有大碍，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可是，我，是多么的羞愧不安哪！

但是，大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说我什么，反而一再地对我说：“对不起，都是我们没有跟好你，没有给你帮上忙”很快，我们就又玩在了一起，照旧嘻嘻哈哈听说我不会游泳，几个小伙伴还特意带我到另一个水比较浅的小藕塘，要教我玩水。

他们先一个个跳了下去，说：“看，水只到腰上！”我也就放心大胆地脱了衣服，从台阶上下了水。水里长着繁密的空筒菜和莲藕，莲叶间盛开着或红或白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要想学会游泳，谈何容易，当然这只是对于我而言。所以，我就只好在水里时快时慢地走来走去，和小伙伴们打起了水仗，倒也是既凉爽，又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在大舅家的日子（3） 又到了晌午，我感到有点儿口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唯一的小商店跟前，一股甜酒（也许是一种黄酒）的醇香味扑鼻而来。在几天前，我已经在大人们的指导下尝过这种酒的香甜可口，初尝民间佳酿的美妙，让我回味无穷。摸摸裤包里，有钱，掏出来一数，有八毛钱。问了老板价钱，只要七毛钱，便可以打满一瓶甜酒，我便一溜烟跑回去抓了一个空酒瓶，又一溜烟跑回了商店。当我上气不接下气c慢慢悠悠地回到堂屋里后，两手小心翼翼地放酒在桌上，好像自己不小心就会把酒瓶碰裂，或者掉在地上碎了。我一屁股坐定在长凳上就不想再动弹了。坐了好几分钟，我终于缓过劲来，开始端详我打的酒来。只见那酒黄澄澄，泛着琥珀的光彩，又带点樱红，就像健康开朗的俏姑娘难得害羞的脸，开始在我的心中荡漾，还没打开，我已是涎水直流。

我想，我还是等妈妈回来了再喝吧。可是，这酒一定很香c很甜c很趱劲。我就忍不住想先尝一尝味道看看。拔了瓶塞，我就抿了一口，好喝，真真好喝！

我便想：我喝一少半，给妈妈留下一大半，应该还好吧。酒就开始在我的嘴里咕嘟咕嘟咕嘟直下肚肠，在我的鼻口甜香四溢，在我的唇边点染淋漓

我睡着了

矇眬中，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在旁边说：“你看他醉马拾道的，都已经喝掉大半瓶了”大舅母说：“就让他睡吧，给他搭件衣服”

又过了几日，我随妈妈到一个表婶的娘家去玩。

我们登上大舅家背后的高丘，一会儿上高岭，一会儿下深沟，走过崎岖的羊肠小道，穿过茂密的树林，经过一条蜿蜒的小河，终于到了表婶的娘家所在的山村。

突然，路边猛蹿过来一条大黑狗，一看就知道没有被主人用铁链拴着，正奓起耳朵，瞪着双眼，凶神恶煞，却一声也不吭，好像马上就要对我下口了。我害怕极了，心脏嗵嗵直跳，正拔腿要跑，妈妈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轻轻地对我说：“嫑看它，慢慢走过去，千万嫑看它。”可我走得虽然慢，却偏偏忍不住要去看它到底有没有追过来。这一看，可不得了，本来还在僵持着的大黑狗立马向我扑了过来 “咣！咣！咣咣！咣哼嗯”只见大黑狗咬住了一根棍子又松开了口，转身要往回走。原来，是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拣好了两根树枝，一根迎狗嘴，一根打狗腿，狗没咬上人，腿却受了伤。

表婶娘家院落较小，在我这个小孩子眼里，这里和大舅家看起来似乎没多大区别。只是，在这个山窝里，少了一点儿阳光和热闹，却也多了一点恬静和野趣。房后有两棵大梨树，正挂着一颗颗的黄皮大梨，还有几株枣树，满缀着比拇指还大的青枣。自然，我又管不住我的嘴巴和双手，还脏着手，就已经有几个枣子落了肚。梨挂得有点儿高，我够不着，就拿树枝去打，梨柄却长得挺结实，打不下来，我又捡石头去搨，却总也搨不准，还差点儿搨坏了房上的瓦。不敢搨了，我去央妈妈来帮忙。妈妈不好意思地给婆婆说了，婆婆却是笑嘻嘻地给了妈妈一个绑着镰刀的竹竿。梨，好脆，水份好足，好甜

回到大舅家，我又日复一日地胡玩瞎逛，早已把幼儿班所学的东西忘得所剩无几。有时，实在无聊透顶，我也会去观摩大人们的工作。看人家用青秧叶之类的东西做成白白的酒曲，觉得好神奇。看人家用宽宽的锄头锄草，觉得比家乡的窄锄头用起来真是快得多呀。看人家用细月牙似的带有锯齿的镰刀收割水稻，割得又快又省力，更是让我觉得好玩和好奇——连镰刀居然都还能做成这么小巧的样子！也许是见我看得这么着迷，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便从田里过来问我，知道缘由后，他居然送给了我一把带齿的小镰刀，看着弯弯长长的镰刀上尖细的锯齿，我别提有多高兴了，就像得到了一件神仙的宝贝一般。这镰刀我带回家后，还在田间劳动中用了好几年呢！

可是，我在这里，却也时常任着性子，做了一些坏事。比如：偷拔村民的红苕，苕没吃到半个，却将两三窝都扯出来，弄断了红苕秧；爬大舅家高大的橘子树偷橘子吃；偷吃大舅家厨房里一切可吃的东西；到水塘里偷拔空筒菜，折藕叶，摘莲花；到房后折竹子c扳竹笋

时光就像我手中射出的竹箭一样飞快，眼看着暑假快完了，这里的小伙伴们也开始报名上学了。我便跟上他们去学校那边逛逛。

来到“学校”，我惊呆了。原来，他们竟然是在一个大通间平房里上学，有点儿像是在普通农民家里一般，周围再没有其它教室。教室里整齐排列着低矮c厚实而又宽大的长木桌c长木凳，桌凳没有上过漆，颜色灰黑暗沉，但目光所及，都是磨得光光滑滑的，用了好多年的样子。

再看看教室周边，院子边沿上有一片香瓜蔓，开着一些可爱的小花，瓜秧上还结着不少的香瓜，看皮色青中带黄，想是就要熟透了，好诱人。

有几个同龄的学生见了我，便向我打招呼，同我攀谈。有个男孩问我：“你们几号开学？”我答：“九月二号。”他们就开始羡慕我。其实我哪里还记得究竟是几号开学，等我回到家，报名都快要结束了。

要回家了。我若有所失。不过，又可以上学了，我很期待。

在田间小路上走着，只见大人们又已经开始耕田，准备栽下一季的秧苗了。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高揙着衣裤，也在田里忙着，看到我们母子带着行李，亲切而又不无惋惜地跟我们打招呼，知道我们不得不走了，便马上洗手，从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钱硬塞给我，说是给我的压岁钱。这么多钱，让我不知所措。要知道，在家乡，过年时，婆婆给我两块钱，就已经让我诚惶诚恐了。现在想来，这二十块钱，当时能买成百上千颗水果糖！妈妈说：“这是舅爷给的钱，那就收下，谢谢你舅爷！”

告别了四川的亲人，我们又回到了汉中。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离四川，就过去了三十多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憨笨而又张狂的日子 虽然我那时数学学得很差，但是学校对我这样的笨学生好像相当照顾。又一学年报到的时候，只要站在一年级班主任那里，口头从一数到一百，就可以上一年级。

好在我们那一年的幼儿班课本是和一年级课本完全一样的，正好可以弥补拖欠了几个月的学业和迅速遗忘掉的知识。

这一年，带我们的是一位姓郭的老师，他既是班主任，又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他住在与我们村一路之隔的陈家窝，离学校特别近，四五分钟就可以到校。

他大约二十四五岁，身高中等，肩膀宽阔，腰身壮实有力量；宽脸，高颧骨，额头亮光光的；两撇浓黑粗长的剑眉，较深的眼窝里嵌着大大的双眼，目光显得深邃犀利，让人难以捉摸其阴晴变化，作为班主任，就更显得威严。当然，特别年幼的我，自然是莫名的害怕他，唯恐遭受班主任的铁拳铜掌或者竹条笤帚的招待。

好在我毕竟在老师面前是特别听话的，班主任老师的语文课从来没有考不及格过，算是运气很好了。

忽然有一天，班主任郭老师让我们每个同学都回家替他摘一笼桑叶，第二天早上给他带到学校去。我当然是听得声声入耳，丝毫不敢怠慢——老师家里白白胖胖的c可爱的蚕宝宝正盼着大口嚼我们的嫩桑叶呢。

说到最后，班主任还微笑着许诺：“好的话，过一向，给你们一些钱。”我们原本高兴地以为是要送给老师呢！这下子，我的积极性更高了。

但是，回到家做完作业，天就黑透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用上电，不知电为何物，更不要说手电筒了，连煤油灯和蜡烛都是奢侈品，轻易不会去用的。何况，我还是个不满七岁的碎娃，平常从婆婆和其他长辈那里听多了对各种鬼的种种恐怖描述，一联想起来，看到什么树桩c怪石c黑影等等，都怀疑是个什么鬼。刚一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野地里，我的心脏就怦怦急跳，时不时浑身陡然一激灵。我赶紧又一路摸黑跑回屋里去了。

所以，我决定第二天一大早上学前去摘，这样，桑叶也新鲜，蚕宝宝吃起来也更香甜啊。

第二天早上，矇矇眬眬中，听得窗外有淅淅沥沥的声音，伴着呼呼风声传进屋里。凉意阵阵袭来，我方才睁开眼，嘟囔道：“下雨了！下雨了！这可咋办？”

我跌跌撞撞地下了地，赶紧出门一看究竟。还好，风不是太大，打把伞吧。于是，我背上书包，提上不大不小的一个竹笼，撑着竹柄伞，习惯性地光着脚（水鞋是奢侈品，一般家庭最多也就只有一两双，我的还没有），去摘桑叶了。到了桑树地里，还下着小雨，抬头看那桑树，无不精神抖擞，上面摇曳着鲜嫩嫩c绿油油的桑叶，都是那么的舒展，不断地滴溜着亮晶晶的雨滴

要完全躲开雨去摘桑叶，是不可能的。为了完成这一光荣的任务，我免不了弄湿了短袖和肩膀，连衣角也淋湿了一大片，竹笼里终于装满了大大的新鲜桑叶。

我开开心心地把水润润的桑叶送给老师，下来后，我心里就开始念叨着老师什么时候会给我钱，会按什么价给我钱，到底会给我多少钱

几个礼拜过去了，老师没提这事；半个学期过去了，老师没提这事；一个学期过去了，老师没提这事

第二个学期开学后，我想，吃了我们大家的桑叶，老师的蚕应该养得很好吧？收的茧是不是白亮亮的，很漂亮？老师应该卖掉蚕茧了吧？钱很快就会来了。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老师没提这事；夏天来了，老师没提这事；一个学期又过完了，老师没提这事

直到上了三年级，换了班主任和科任老师，我才明白：郭老师只是随口说说，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也许，郭老师觉得，这小小的一笼桑叶，值不了几个钱，六七岁的小学生也不会惦记钱这个东西倒也是，这一笼桑叶当时最多也就值六七毛钱而已，放到现在，连坐公交车都不够。

也许，蚕宝宝吃了带水的桑叶c脏叶或者病叶，拉稀了，生病了，甚至死掉了一大片，郭老师反而在心里怨怪我们，又不好挫伤我们的幼小心灵。

也许，养蚕没能赚到钱，甚至可能折了本，郭老师心灰意冷，不再养蚕了，也就不知如何向我们这些小不点儿交待了，干脆也就不提了

在初夏时节，天气闷热。一天下午，我们在操场里上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hu一 d一ng，然后就离开了。我们就一如往常，开始撒欢了

还没跑上两圈，我突然被操场南边田地里一大群白花花的东西吸引，原来是初生的蝴蝶，小小的，白白的，在野花野草丛中翩翩起舞，时飞时歇，好不热闹

不知怎的，我的目光陡然落在操场边的一根大大的白杨树枝上，上面有着三四条任意弯曲的枝桠，长有许多小叶子和大大的芽苞，我马上奔跑过去，双手抓起树枝，拼尽全力，挥向密集的小蝴蝶

但见白白的小蝴蝶如雪片一般纷纷落地，有的残了身躯，有的断了翅膀，有的已是粉身碎骨见此情景，我更加兴奋，涨红了脸，浑身热气腾腾，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量，继续驱使着我的一双小手奋力挥舞树枝，向空中仓皇乱飞的小东西狠狠砍削c疯狂打击，生怕有哪一只反应太快，减少了我的一份成就

我感觉我越来越机灵，越来越能干，越来越有力量，越来越看得起自己，我得意扬扬，不可一世

当我将结实的树枝挥折成几段，再也没有枝条可用时，我也终于累瘫在地。眼见成百上千的小蝴蝶被我消灭殆尽，遍地虫浆草液交流，阵阵风来，碎羽残肢随花屑烂叶而起，在空中盘旋，纷纷扬扬。

我不觉站起来，拍拍身上，才发现：衣服上，鞋子上，手上，早已是脏污不堪，一片狼藉。

我终于意识到，我好像犯了什么罪过虽然说不清是什么罪过，但是从此以后，每当我又想去伤害这样的小生命，逞一时之快的时候，我都不再那么冲动和疯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憨笨而又难堪的日子 大家知道，我正在发展语言交际和思维能力的第一个黄金季节，却偏偏已经多次身遇不测，变得死板倔强，一身的毛病怪癖。可想而知，我的智力c动手能力和交际能力会有多差。所以，其实，我还是霉老二，又笨又霉，常常成为男女老幼讥笑c捉弄和欺负的对象。

常在经过领居家门前时，隐约听得里面的大人说：“你看，那个笨瓜娃，只知道埋住头往前走，一句话也不会说。”

上了二年级后，我才逐渐地明白了一点：我连平常话都说不多，写作文只能写个一二百字，更不会招呼人，而这又是必须的礼貌。

唉，在本村，我们家的辈分是最低的，所以，一见人要么叫大大孃孃叔叔婶婶，要么叫爷爷婆婆，要么叫太太，甚至要叫“活先人”。要把每个人的辈分区分清楚，见人就马上正确地叫出对方来，对我来说太不容易了，真是一种熬煎

正是因为常常不知道叫长辈什么，我就在长辈面前变得越来越害羞，干脆就躲开不招呼了。然而爸爸妈妈又要批评我“笨”，长辈也要讥笑我“瓜”，于是，我就更加地内向，不敢也不愿意见陌生的长辈和访客。

正是：好景不常在，快乐羞长随。那时候还没有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我们这样的小孩最最担心的就是被“留级”。然而，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正如绝大多数笨蛋一样，我的数学基本上就没有考及格过。但是，每逢班主任（通常也是语文老师）决定学生能否“升级”的时候，我都能侥幸勉强升了级，只不过是因为语文成绩较好，其实，也就是在60～85分之间徘徊。

我与小伙伴们从幼儿班一直追逐打闹到二年级。到了二年级，同宗的一个爷爷做我们的班主任，他对我们常常黑着个瘦长脸，所以我们都很怕他。但是，他又是那么的多才多艺，唱歌c弹琴c绘画c写毛笔字，样样精通，让人不得不佩服c羡慕。

据后来的传说，他原本是师范毕业的公办教师，就因为教初中的时候，一个女生硬缠着她不放，结果弄得满村风雨，形象大损。那时法纪的严厉是大家所难以想像的，其结果就是，他被开除了。

于是他被迫浪迹天涯，开始周游东西南北，几年后，他身后跟着一个漂亮姑娘回到了家乡。结了婚，必然要求安定，更得求生存。当时正值师资匮乏，既然已经成了农民，有几亩土地，别无长技，就又到了村办小学做了一名民办教师。

他和我前后的语文老师一样，并不像别的班语文老师那样让我们背诵课文，在本子上做各种琐碎的笔记。但是，他布置的作业很多，有大字c小字和各种习题。习题里面最繁琐的要数注音和组词了，一做就是几页几百个；最难的要数对短文分段分层，写段意层意，写中心思想。而且，他常常要求在学校当堂完成。像我这样头脑愚笨手脚又慢的人，其艰难可想而知。

从小学到初一，我们一直都是三段制，晚上也是按常规要去学校上两节课的。星期六也上课。虽然不久就用上了电，但是经常停电，所以我就经常是起早摸黑，经常晚上十一点多还在微弱的油灯或者蜡烛下做作业，第二天早上又是不等天亮就带着用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或者蜡烛去学校，因为学校也经常没电。

晴热天一切都好办，可以穿得很简单，甚至几十天不穿鞋子。雨雪天可就难堪了。这不，你看：

曲径逼仄，泥泞。长长的，望不到头的下坡路到了。我赤着脚，紧收脚趾，趾头向下死抵着较硬的土层，向坡下一步一步地走着。不时有一只脚跐溜地滑出去。若是滑出太远，或者双脚同时滑出，不就又要糊一裤子泥了吗！我一点儿也不敢大意地走着c走着

拐过一道弯，坡底就在眼前，我松了一口气，准备跑下去——老师不是说，这样身体稳，不容易摔倒吗！

我瞅着坡底往下冲，快到了谁想，速度太快，身体轻飘，来不及看好落脚的地方，叭叽，仰面便倒在泥地上。还好，双脚正抵在坡底平坦处。

我不可能回去换衣服，我不能再走一趟这恐怖的烂泥路，即使能够避免再次的不幸，时间也不允许呀。到学校坐下来慢慢把屁股上的湿泥巴暖干再说吧

又是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为了避开那条让人痛苦的路，放学后我走了另一条路线。

因为少有人走，路面上长着厚厚的杂草，路也就少了许多泥泞，少了许多摔跤的机会。路途虽然显得很陌生，但也平添了许多新鲜感。看看这里，一畦畦的红苕叶蔓儿碧绿，瞅瞅那边，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或鲜黄或雅白，再眺望一下前方，是雨水汇成的一条条细流，如蚯蚓般地蜿蜒，扭进渠里不见了，哦，不，是汇成了一条河流在奔腾

我沿着地边走上一座土丘，路道开始有点难走，虽然不至于摔倒，但是也得小心才是。可是，我的肚子怎么有些胀气，连放了几个臭屁坏了！因为路道不是太好，要小心，最后一个屁出来的时候，没有顾上夹好尻子，不由地随屁挤出了一连串的屎疙瘩再看看周围，苦呀，真是前不着房，后不着林。唉唉唉我总不能光着屁股走吧，只好就这样慢慢地夹着走回去了。——我不敢迈开大步，让屎滚出裤腿，让别人看见笑话；想走快点儿，这碎步，怎么走得快呢！那样子粗看起来若无其事，仔细一瞧，不端不正，别别扭扭，就好像是肚子一直有点儿疼真是难以形容

平常几分钟就可以到家，我那天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回到家里，爸爸妈妈早就不见人了，应该是出门去了。他们恐怕想不到，我揭开锅盖舀饭时，饭早已是冰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混沌初开 不知怎么的，虽然学习成绩总也不见怎么好，我却逐渐对课本产生了坚定的信赖。也许是发现课本上从未有过什么错字病句，从未有过不合理的事实真相和道理，课本上的知识真是丰富高深，充分满足着我的好奇心。总之，课本是权威的，以课本为代表的各种书籍在我心里占据了崇高的位置。

到了二年级，所学的汉字有了好几百个，我能看的书多起来了。除了课本，我还得到了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上课时用，课外我也时常翻检。有了这样的基础条件，我就开始阅读哥哥的四年级课本，尤其是语文课本，那时的语文课本要比现在的厚得多，大致有四五百页，人物故事自然也就很丰富诱人。我还向小伙伴甚至大孩子借了一些小人书（连环画）来看，有《水浒》系列，有各种历史演义，有神话传说，也有现当代名著故事。看到书中展现的新奇世界，栩栩如生的画面，性格鲜明的英雄，跌宕曲折的情节，紧张的矛盾冲动，直让人沉浸其中，欲罢不能，常常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无条件c绝对相信书的好处之一，就是自从我学习了《踢“鬼”的故事》后，我对于“鬼”的认识有了完全的转变。记得文中特别提到鲁迅先生走夜路遇到“鬼”时，不仅不相信有“鬼”的存在，还狠踢了所谓的“鬼”。本来，有生以来，长辈们就对“鬼”敬畏万分，时常向我们小孩子大讲阴间“鬼怪”如何的阴森恐怖，尤其是婆婆，她的描述绘声绘色，所讲的“鬼”的种类也多，像什么淹死鬼c饿死鬼c吊死鬼c无头鬼c牛头马面c黑白无常c阎王爷，都极为真切吓人，好像“鬼”时刻都在周围的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着出来害人，由不得我们不信。妈妈还请过好几回神姑，给我叫过魂，在我手腕上系过鲜艳的红绳，脚腕上系过好玩的铃铛，几乎每年都会逼着我们几个孩子喝苦涩的符水，连符渣都不让剩。就在对“鬼”的存在和恐怖深信不疑，常常陷于恶梦之中，苦苦挣扎，却难见天日的时候，我无比信服的语文课本上却偏偏对其持否定的态度。真的是这样的吗？“鬼”真的是假的，不存在的吗？阴间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吗？书上既然这样说，老师也肯定了书上的观点，那么，自然是确定无疑的了！

从此，我再也不愿相信世上有鬼了。我要勇敢，不能被并不存在的东西吓倒，战战兢兢地活在“鬼”的黑影里。虽然，其实，我并没有想明白世上为什么就没有“鬼”，为什么不会有“鬼魂”的存在。但是，我想，我宁愿相信世上没有鬼，而且总有一天，我会弄明白一切！没有“鬼”的日子，多么安心，睡得多香

后来，我也还是偶而会梦到“鬼”，但是，在“鬼”影影绰绰c忽远忽近的追扰我之后，我竟然会大胆转身追鬼，将“鬼”逼得逃无可逃

自此，我与强大c勇敢c智慧的鲁迅先生结上了缘，便主动搜罗他的文章来看，所幸，每册语文课本都有这盏指路明灯照耀着我，对先生我也越来越佩服，越来越崇拜。由鲁迅先生开始，我又陆续接触到了巴金c老舍c朱自清等名家的作品。这无疑大大提升了我的思想水平，开阔了我的文学天地。所以，这也就是我无条件c绝对相信书的好处之二了。

有一天中午的课间时间，我正背着乘法口诀，突然发现有个男同学低头弓腰，在看一本已经被翻得又软又卷的脏兮兮的书，我就很好奇。我赶紧凑过去看了两眼，没看明白是讲些什么，我就向他借，说让我看上一会会儿。他很神秘地对我咧着嘴笑了笑，说：“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我没有翻页，就捧在手里先瞅瞅看他刚刚究竟在看什么内容。首先跳入眼帘的是一些包含了陌生汉字的句子，看不大懂，不过很快，就有几句通俗易懂的话出现了，而且，还出现了“挺起傲人双峰”c“刚硬”c “充血”c“一跳一跳的”等等字眼。我，不觉红了脸。但是，受着好奇心的驱使，我又忍不住看了一页什么“吸吮xx”c “迭起”c“一泻千里”都纷至沓来，不觉已是浑身发热，心脏狂跳不已就在我就要读不下去的时候，书，被那位同学一把夺回去了。

于是，我终于明白，书，其实还有满篇错别字c专门刺激人身体某些部位并让人不得安宁的书。于是，我觉得，我只能相信课本和字典了。

虽然我有些受不了那种刺激，再也不去主动看这种书了，当时也只是年方八岁，激素水平低，但是这种书对我的影响很快就出现了。

有时，我会梦到漂亮姑娘，醒来就不敢近距离接触女生，以致于有女生以为我对她反感，终于有一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揪住了我的短头发，我很疼，就赶紧也揪住她的长头发不放手。这一揪就是几分钟，直到有同村的大大同时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出面制止，我们才结束了僵持。

有时我面对损人利己的坏人坏事，竟然也出口成脏了。虽然不好意思骂“x你妈”，但是好像很自然地就会有一句“卖x（pi）底（di）”脱口而出。我人笨，学不会也骂不出聪明人那么多的花样，时间久了，我就只骂那一句我自认为最有力量最能伤人内心的“卖x底”，愤怒到不可遏止的时候，也只是反复大骂这一句。我的èi èi学习不行，在这方面却比我厉害。她在几个月里就把她所听到的脏话学了个遍，动不动就在我跟前开玩笑似的，练习她刚学会的脏话，比如：“你是个奶结，嘻嘻嘻”“你个卖尻（g一u）底！”“你尻子咬（niǎ一，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小小的xìng yùn和不幸 那时候计划生育还不严，几乎家家都是几个孩子，十几亩土地。大人们农忙时节忙收忙种，农闲时节又忙着锄草，上粪肥，灌溉，务瓜果蔬菜，寻猪草喂猪c鸡c鸭c鹅c兔，放牛或者割牛草喂牛，牵配猪牛，伺候猪牛下崽子。

所谓的“农闲”，只不过是相对农忙而言，不用忙到半夜，不用三四点就早起罢了。当然，农闲时候做的活，在农忙时节也基本上都少不了。所以，除了夏秋两个忙假（每次9天左右）必须要帮家里分担农活外，“农闲”时节（包括寒暑假）寻回两笼压实抵住笼系的猪草，或者割回一背兜压实冒尖甚至拉了攀绳的牛草，并且帮着老人把饭也做好之后，大可以不顾一天的疲劳玩上一两个钟头。

尤其值得高兴的是，免不了有些时候，大人太忙无暇顾及我们，或者大人也有了较多的闲空，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尽情地疯狂了。可以说，那样子，就是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是玩下去玩下去，好像世间只有一个“玩”，再没有了其他。即使崴了脚，跐破了皮，流了一点儿血，都看成是小事一桩，阳光下晒一晒就不用管了，不足挂齿。

我们玩的项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玩了（当然危险也越来越多）。像什么打pu kèc捉迷藏c滚铁环c推车子c跳高c跳低c跳绳c拌包c拌三角c搨豆包c搨砖头c翻跟头c打鹞儿c斗鸡c打水枪c打杆c射箭c放鞭炮c划甘蔗c敲锣打鼓c游泳c捉蜂c爬树掏鸟窝

我最早一个人单独玩时，最喜欢的当属翻跟头了，不管何时何地，一见到有块地面，也不管是黄土地还是水泥地，我一低头就翻上好几个。当然，最好还是铺垫上干草，或者直接在青草地上翻滚，自由自在，惬意无限。

如果男孩子多的话，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斗鸡了，常常斗到个个头上青烟四起，尚能继续奋战。那兴致之高昂，没人喊停，或是肚饥难耐，绝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

记得我那时很能吃，餐餐都觉得芳香可口。八岁开始，我常常至少要吃三碗饭，吃完还要恋恋不舍地把碗舔干净，基本上不用再洗碗了；最多的时候吃四碗，也没觉得受不了。加上每天跑来跑去，干这儿干那儿，我的身体可谓非常壮实。

所以，我斗起鸡来，最能坚持，就连比我大两三岁的大高个子也拿我没有办法。他要是来势汹汹，我就不慌不忙地一只脚定在地上，他冲到跟前，想从我腿下面把我挑翻在地，没门儿，因为我把鸡位压得极低，无从挑起；他要是狠狠地压我抬起的腿，我就尽我的蛮力撑着，竟能稳如泰山一般。但是我从来不会趁对方处于劣势，就将人家挑翻在地，让人家狼狈不堪c伤筋动骨。所以人家都觉得我笨得可怜，空有一身公牛一样的力气，只能算是不知道动脑筋耍聪明用巧劲的“蛮劲”罢了，人呢，也无非就是个“蛮疙瘩”。

就在那时，我与同学程东经常在一起斗鸡，成了好朋友。程东长着大大的四方脸，矮矮的，却很敦实。我们能玩到一起，大概是长得多少有点儿相像，容易产生亲切感吧。但是，他比我机灵，各种鬼点子多，让我不得不佩服，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然而有一天他非要打我，至今让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是怀疑我跟他暗恋的女生有染，也许是怀疑我在同学面前说了他有什么不对，也许只是心情不好，看到我这副呆呆笨笨的样子觉得不顺眼，也许总之，他就是对我有意见了。

一见面，他就开始对我骂骂咧咧，我问：“咋了？”他却说：“你说咋了！”“我咋知道”我莫名其妙。然而，程东不由分说，一拳打向我的头来，我仓促间慌忙举起左胳膊去挡，只听“唉哟”一声，他缩回了拳头，手却开始颤抖。

原来，他的拳头打在了我的胳膊肘关节的外三角尖上。我虽然还算壮，然而肘关节却是皮包骨头。

程东没捡到便宜，却愤愤然转身离开。他居然放弃了继续打我！我正在庆幸，却听到已经走远的他说什么要去找校长。

后来，并没有什么后来。第二天，听班主任们在私底下大笑着议论，大概好像说的是，王主任看他怒气冲天，问他发生了啥事，程东这个才上二年级的碎娃竟然说：“不用你管！”嚷嚷着要找校长评理结果被校长叫到办公室美美实实地批评了一顿，才多大的事，竟然要惊动校长，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好笑

自此，程东就成了学校的名人，小小年纪，居然不把主任放在眼里，敢找校长理论的第一人！

现在想来，也许是别人对我戏弄，我总是无动于衷，满脸麻木，不配合着表演；也许是别人对我挑衅甚至直接动手伤害，我却岿然不动，满不在乎，一副无所谓，你并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模样。有些人的妙计不能得逞，枉费了心力；有些人想要在我身上畅快发泄的想法不能如愿，气急败坏。于是，他们观察着我，不断的琢磨我的弱点，翻新花样，升级手段，好让我陷于狼狈不堪，得到看我如何蠢笨可笑的好机会。

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天早上，我又像往常一样带着自制的煤油灯上学，到了学校，天还没有完全亮。早读还没有开始，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用火柴点燃煤油灯，我就拿出书来读。正读着一首古诗，蓦然发现跟前站着三个同学在闹，其中一位拿着一个酒瓶盖在把玩，哦，原来是许青安，瓶盖在他的手里微微闪着光。只见他笑嘻嘻地拿出一根钢锯条，把瓶盖平放在上面，举到他的煤油灯上烤。我没有再去理会，又埋头读我的书突然，不知谁的手在我的脸上一按，随即一种无法形容的刺痛在我的左脸上一下子蔓延开来一抬头，就见许青安慌忙用抹布从桌板上抽起一个瓶盖，瓶盖飞落在地，跳到了角落里。

我又一次天真地以为，这没事儿。曾经有一个大人骑自行车从我身上碾过不也没事嘛！那天，智勇拣了一块比拳头还大的鹅卵石搨了我的头，把飞镖扎进我的脑壳一拃深不也没事嘛！

可是这次，脸上真疼啊！一阵凉嗖嗖，一阵火辣辣地疼

然而以我憨厚的个性，我没有追究许青安的责任。我还是忍着

上课了，班主任登上讲台，向我们扫视一遍后，目光就停在了我的脸上，他的脸更黑了，“怎么回事？！”不等我回答，就有嘴快的同学报告了老师。老师听了，叫许青安到我跟前承认错误，鞠躬，道歉。看他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不安c后悔和抱歉，我惊讶了，自始至终，我竟然对他没有多大的怒气。他并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正常吗？然而，我就是这样，没有怒斥他，也没有责怪他。我只是因为疼而有点儿沮丧——我怎么会难以忍受这种疼呢！我低着头，不好意思了，好像干了坏事的是我，而不是他。耳边依稀传来班主任爷爷的调侃：“你给人家脸面上烫上这么大一个红圈圈，要是留下疤了，人家以后找不到媳妇了咋办？！”

在班主任的安排下，班长和许青安带上我，先到学校附近许青安家里向他的父母说明了情况，然后他妈妈就和我们一起步行去了乡卫生院。几分钟后，卫生院就在眼前了。

我还从未进过医院，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陈旧而又陌生。这里的院落不大，但是显得有些复杂，我不知道先去哪儿再去哪儿，也不知道不同的地方都是干什么的。所以，我就任由他们拉着扶着，先让大夫诊断c开处方，再做皮试，打针，涂药

自此，我开始每天注意涂药，一天天地坚持。就在这涂药c照镜子的日子里，我对许青安终于开始愤恨了，恨意与日俱增，自卑也悄然而生，久久不散。我时时提醒自己，要牢记他这个人，要牢记这个仇恨，千万千万不能忘。

脸上的疤痕多年来一直就在我的鼻子旁边红红的，张扬着它的屈辱，直到十年后，还残留着一点隐隐约约的痕迹。然而，如今，他的形象早已在我的脑海里模糊了，甚至连他的名字我也记不清了，青安，只是我杜撰的一个代称。

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不爱记仇的人。也许，是我遇到了更多更重大的事件，随着岁月的流逝，这样的事情越来越显得微不足道，无关大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电来了！！ 1985年初的一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背着我的小书包一路跳着回家，感觉自己像是在飞一样。走到村口，就发现有五六个戴着安全帽的人在拉扯着两根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在地上卧成两大盘。

走到跟前，见那东西有曲蟮粗细，像是老鼠尾巴，又像细细的长虫。看见几个村里的爷爷叔叔也在帮忙或者看热闹，陆陆续续又过来几个大人和小孩。我问一个叔叔这是啥东西。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流着的汗水，笑着说：“电线呀！你还没见过吧？”我很惊讶，这个东西确实新鲜。但是，要它做啥用呢？看叔叔们很忙，我觉得不好再打扰他们，便继续回家。

放下书包，我马上又冲了过去。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很多人，还不断地有人赶过来。有的人严肃地仰望，若有所思，更多的人欢声笑语不断，但是都不敢靠得太近。我听到一个人说：“有了电，就可以安电灯，楼上楼下，电灯diàn huà，不远了”

正如大家所愿，忙了十几天后，家家都迎来了那根神圣的电线，大家纷纷安装上了电灯，但又都不敢多安，最多只是在灶伙c睡房和堂屋内各装一只，有的人家甚至只在堂屋里装一个。没有任何一家人舍得给厕所也安装一个，依然是晚上在屋里放一个尿桶起夜。

几个礼拜后，要交电费了，一听说要交两块多钱的电费，孃孃就觉得是晴天霹雳，吓得她后来基本上不再开灯，除非迫不得已。受此影响，我也尽量节约用电了，每天tu一 yi穿衣都不开灯，毕竟没有电的时候都舍不得点煤油灯，习惯了！

又过去了几个礼拜，有一天，家里传出了一段铿锵有力c字正腔圆的话语，说完老山前线，又说巴勒斯坦我钻进屋里一看，原来是一个圆圆的盘子似的黑东西在堂屋一角的墙上发出着声音，过了一会儿，一句奶声奶气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传入耳朵，好有趣的东西呀！听着小故事c儿童歌曲，我心里乐开了花我搬了一个板凳站上去，想摸一摸这个玩意儿，却够不着，只好放弃。

天天听着一个频道的新闻和少儿节目，时间久了，我渐渐对它失去了兴趣，爸爸妈妈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干脆就一直关着它了，最终，它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一天晚上，我们正吃着晚饭，猛听得房后一连串的噪声，紧接着就像是有广播的声音，仔细听，又不像是广播，耳边传来了腔调异样c慷慨激昂的歌声：“昏睡百年，國人渐已醒睁開眼吧，揮手上吧这裡是全國皆兵”我们端上饭转到后边去看个究竟，原来是隔壁一个同宗的爷爷一家在院坝边上看一个方盒子，它不仅能发出声音，还能显娃娃给我们看！一问，才知道，这东西叫电视，花了将近四百块钱呢。爷爷家这是全村第一啊！

从此，村里近一点儿的人就天天晚上到他家看电视。刚开始，人就挤满了他家的院坝。第二天，爷爷他们把电视机搬到睡房，从此，来的人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挤着。有好多回，因为去得迟了一点点，我也在人家窗外挤着看电视。

最初，只有本地电视台对中央电视台的节目转播和香港电视剧的录像带播放。紧随《霍元甲》的就是《陈真》，然后是《再向虎山行》c《万水千山总是情》c《上海滩》

于是，每天的生活就多了一项重要的乐趣。

每出新剧，我们都学腔跩调，上学的路上总是飘扬着我们新学的主题歌，到现在我都还能哼上两句《霍元甲》c《上海滩》和《射雕英雄传》的歌。尤其是《射雕英雄传》真是令人激动到极点，“依稀往夢曾看見，心内波瀾現相伴到天邊射雕引弓塞外奔驰”

那深刻的沧桑感，执著的爱情，分明的爱憎，人物形象和思想的复杂古怪，倒在其次，单是那降龙十八掌瞬间zhi fu人的威力，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更让我难忘和感到慰藉的是，靖哥哥那纯真憨厚又能行侠仗义的鲜明形象，与我自己的个性是多么的契合。从此，我对这一类正面形象越来越有亲和感，对聪明而奸诈的角色总是下意识地抵触和厌恶。

偏偏有的时候看得正入神，联想着接下来主人公会有什么转机，会得到什么贵人的搭救却停电了。我们都不想离开，想着：万一过一会儿电又来了呢！然而，电又来的时候，往往却是半夜十点半以后了，这时候，电视剧也就要结束播放了，甚至打开电视就是“晚安”二字，直让人捶胸顿足，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回家睡觉。要知道，在那个时代，电shi p道极少，电视剧错过了就错过了，基本上不会再有看到重播的机会。而且，这种状况越来越多，越来越没有规律可把握。

不过，我们都还是感到很知足，毕竟一切总还是很有希望的。

家里穷啊。实在是没有闲钱买电视机，爸爸妈妈就托村里的一个“活先人”买了一台收音机和一个闹钟，质量还算凑合，一时分散了我的兴趣和注意力。然而，电视剧主题曲一响，我又忍不住跑过去了。

我日复一日地站着挤在爷爷家的睡房或者窗外看电视，这一看，就是将近四年。有时，在窗外吹着寒风，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手脚冻，搓手跺脚；尿胀，憋着等“狗皮膏药”（广告）出来再撒。

后来，我的手脚一到冬天就会出冻疮，发痒倒好，偏偏常常只是肿胀着，无法形容的难受，难以忍受的时候，我就把手坐在屁股下面暖着，过会儿拿起来一看，手都变得宽大无比了，过不了多会儿就又肿胀如初，就像一对亮晶晶的黄馒头。即使后来有了手套也不怎么管用，生活c劳动和学习诸多不便。甚至有一年，我把大拇指之外的手指全冻烂，常流着黄中带红的脓血，一直熬到盛夏才痊愈。

慢慢的，课业重了，给家里要帮忙干的家务和农活多了，我才被迫有所觉悟。我对电视节目不再来者不拒，有时觉得看书比看电视更有趣，更易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和想像，更让人激动。那时没有钱买书，我就借来看了许多小人书，没什么可借的了，我就借哥哥的课本来看个新鲜，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暑假里的一个晚上，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也没有什么事可干，我早早地就睡了。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看diàn yg咾！diàn yg！看diàn yg咾！”diàn yg，我已有耳闻，但是，还没有见识过。不过，既然带了一个“电”字，想必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好东西。我“噌”地起身三两下穿好衣服，鞋子还没有穿稳妥，靸上就撵过去。看一路上前呼后应，成群，络绎不绝，一问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要到比我们学校还要远的一个高梁上的敬老院去。

大约二十几分钟我才赶到，那里已是人山人海，来得早的坐在前面，来得晚的站得高一处低一处的。我来晚了，听着宏大的声响，却看不到究竟放的是什么，我有点焦躁，从人群中挤着钻着，闻到一股股的汗臭味，这我倒是毫不介意，我只想着怎么才能看到放映的“娃娃”。碰了几次额头和鼻子之后，我终于钻到了一个勉强可以观看的地方。只见前方是一堵白石灰墙，影像就投在墙面上，好在之前都是“假演”，等包谷苗一点点长大，结出包谷棒棒，我终于看到了墙上显出大大的“海狼”两字。内容很陌生，又都是外国人，不过一切都是多么的新奇。我看到了军舰，看着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戴着头盔在船上安装炸弹，炸开一扇扇的舱门，感觉好紧张

也许是太傻，也许是无知，看到不断的出现爆炸和生命的死亡，我只是感到气氛紧张，熬着眼看到结束也没怎么看明白，既不知道为什么打仗，也分不清敌我，感觉远没有电视剧精彩，多少有一点失望。第一次看diàn yg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过了一个礼拜，又一次看diàn yg的机会来了，我还是浑身从上往下陡然过了一股电流。毕竟diàn yg的音响效果是多么的震撼，画面是多么的宏大，人物比真人还伟岸，他们是多么的接近我们观众。

这次，我们一连看了两场diàn yg，一部《风雨下钟山》，让我对主席更加崇拜了；另一部却是个“恐怖片”，里面有两个唱戏的，一个我们后来叫他“大胆大”，另一个我们叫他“二胆大”，因为我们记不清他们究竟叫什么。好像是在漆黑的野外，一个扮鬼吐出红红的长舌头，把扮鬼的另一个给吓得连滚带爬坠崖摔死了。

这让我后来做了好几回恶梦，梦里自己添补加强了恐怖的情节，把自己吓得要死。好在不久我再次想明白了“鬼”是假的，不存在的，我才逃出魔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黎明前的蹒跚（1） 在那个年代，我们做学生的，也和父母一样，经常光脚穿着一双自家手工做的布鞋，一件棉布衣裤补疤重补疤地要穿好几年，就连书包也是这样。

我所羡慕和盼望的，就是能穿上一身的绿军装，不仅觉得威风，更觉重要的是，军装好结实，可以多穿几年。上了三年学之后，我终于有了穿上小军装的好福气，并且还得到了一个草绿色的书包，上面绣着红艳艳的“红軍不怕远征難”，真是锦上添花，喜不自胜。好在那时书包里装的书本很少，除了课本c作业本c练习本和文具外，没哪个同学知道世上还有什么教学辅导资料这种东西。

更可喜的是，虽然教室没有换，但是我们有课桌和长凳用了！从此，我们就彻底跟糊基台和木板告别了，看着新漆过的桌面和结实的长凳，那种空前的兴奋真是难以言表。

又过了没多久，教室地面也硬化成了水泥地面。真是好事连连啊！我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同时，我蓦然感到自己更加壮实了，欺负我的人也少了许多，倒是多了一些要好的朋友。

朋友中有同村家门宗同龄的几个达达，也有外姓的达达c姑姑，几个家门宗达达跟我一起上学，玩得还算不错，即使发生了什么磨擦，也很快就不再计较了。但是他们的学习都不怎么样，确切地说，渐渐地都落在了我的后面。也许是我不再去捉蜜蜂了，而他们还在琢磨如何捅马蜂窝；也许是我不怎么打pu kè了，而他们还在研究如何玩更高级的牌；也许是我家里没有电视机，看电视比他们少了一点儿；也许是我根本不参与打架，而他们时常争风吃醋，算计这个，报复那个，有用不完的聪明手段

也许，只是我逐渐成了一个书呆子，而且没有自觉。

我的语文学得越来越好，而数学却费了很大劲也没有起色，老是考不及格。班主任爷爷倒是好像对此不怎么在意，然而数学老师张老师就火急火燎了：“你说你语文还算好，数学咋就一塌糊涂呢？！”

有一天，数学kǎ一 shi成绩出来了，张老师念到谁的分数，就让谁上去领卷子。每当念到低分，他就横眉瞪眼，随时就要发作了一般，但又强压着怒火。发到最后一张卷子，张老师已经是满脸涨红，鼻子上一个大火疔红亮亮的，脖子上青筋暴突着。

也许是差生的数量超过了张老师的心理底线，他终于忍不住了，把尺子往讲桌上“啪”的一拍，感觉尺子“吱嘎”就要折断了，随即张老师大叫着低分同学的名字，让我们站出去。

见我还慢慢吞吞地没有出座位，张老师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把我扯到了外面。我感觉耳朵好像被揪长了，似乎就要掉下地了，燥热转瞬间从耳朵上蔓延到脸上c脖子上，直到浑身上下都不得安宁，像是有火蛇在身上任性游走

虽然我确实没有学好数学，我的蠢笨在数学上表现得一览无遗，但是我也免不了对数学心生厌恶，觉得我自己天生就不是学数学的料。哥哥倒是和我相反，他的数学一直都很棒，尤其是在小舅和小舅母到我家来了之后，哥哥的数学更是突飞猛进。小舅为什么只给哥哥辅导，现在想来，一定是哥哥天生伶俐，而我当年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万幸的是，我的语文依然保持着一点儿可怜的优势，同村的一个女同学长期占据着第一的位置，我的一位家门宗姑姑占据着第二名，第三名是家门宗的一位太太（男生），运气好的时候，我偶尔会跳到第四名。其实，即使是得了个第九名，我这个笨蛋也是心满意足的，因为，我知道我一直在努力，没有自暴自弃。

然而，语文要取得优异成绩也不比数学容易多少。

端木老师的知识确实渊博，而且多才多艺，然而，他教中学可能还相当不错，在小学教书可就让人有点难过了。他有一些观念和要求现在看来无足轻重——确实也没什么用，然而，毕竟有些含混。比如：答题时，他认为带有声调的才是音节，解释加点字总要和旁边未加点的字连起来解释，既为难了我们这些笨笨的碎娃，又是多么的荒谬。可惜当年并不知道他的不妥，还深以为他是权威，唯以其马首是瞻。于是，在上五年级时，观念和习题做法被逐步纠正后，依然让我困扰了很久很久。

这还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麻烦。

要命的是，不仅大字要求用毛笔写，我们的各样作业他都要求我们用毛笔完成，直到上了五年级，换了老师，我们才得以解脱。

可是，用毛笔写字是多么的慢，慢到无法及时完成，无法忍受的时候，就有聪明的同学想出了种种妙招。有同学用鸡蛋清浸毛笔，让毛笔尖变硬；有同学直接用钢笔蘸墨汁写字；有同学把细竹子一头削成笔尖；有同学挑选出尖细的羽毛做成笔

有时候，毛笔坏了，没钱买，也不敢用钢笔之类的硬笔尖造假，又急着要完成作业，我这个笨蛋还用过一种野草的花苞，那花苞小小的，有个毛尖尖，看起来就是一种天然的毛笔呀！可惜，这枝笔太软c太小c太细，只能轻轻地蘸墨，柔柔地书写；即使我百般小心，费去好几分钟，它也只能供我写上寥寥一两行字，唉

这种时候，偶尔会有同村要好的同学递给我一枝蘸了墨汁甚至吸饱了墨汁的专用钢笔，迫于无奈，我也只好胆战心惊地接过来将就一下。然而，敷衍了这么一次，就足以让我不敢再造次，下一次作业，我就乖乖地按老师的要求用小号毛笔去写，不过，写出来，却始终是歪歪扭扭c忽大忽小c粗细不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黎明前的蹒跚（2） 好在kǎ一 shi的时候不需要用毛笔，可是kǎ一 shi也常常是我的恶梦。

我这个笨蛋，只要是特别需要动脑筋的时候，总是茫然失措。遇到阅读题，课外的自不必说，哪怕是课内阅读题，我也是前学后忘，什么人物特点啦，段落大意啦，中心思想啦，就是对我的种种煎熬每逢kǎ一 shi，就像是突然来了陌生而重要的亲戚，而我又不得不抬起头直接面对，要去招呼，要去款待一般，统统让我紧张得手心出汗，浑身的毛孔都悚然。

因此，可想而知，我写作文时更是怎样的痛苦和煎熬。

最初，我绞尽脑汁只能憋出几十上百字，后来看的书多了一点儿，渐渐能够凑出一二百字，可是，这一二百字竟然持续了两年多，好像成了我努力的极限。

尤其是在kǎ一 shi的时候，我在前面的基础题和阅读题上已经是折腾得筋疲力尽，到了写作之时，我弄完三板斧，就黔驴技穷。若是看图说话，我往往不能完全弄懂图中究竟画的是什么事情，要表现啥，主题思想是什么，只会简单呆板地描述一下画中有什么人，他是什么身份，做着什么动作，然后一说完他（她）要干什么，我就没了下文，完全不知道可以如何联想，如何描写动作和心理，更不知道如何写对话，毕竟我平常都不怎么跟人说话。若是命题或者半命题作文，我就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实在憋不出来，我就把看过的文句或者听来的故事生拼硬凑进去，也顾不上合不合题意了。

总之，我的作文，几乎没有生活内容，更不要说有什么文采了，那是断然没有的。

好在上了四年级，我发育迟缓c又常受阻遏的大脑可能终于有所成长，越来越多的各种课外书，让我如饥似渴起来，尤其是语文和历史类的书籍。反复翻完哥哥的五年级和初一的语文c历史等课本，我意犹未尽，便步行六七里路到了街上的新华书店。

第一次看到琳琅满目的书籍，闻着书店特有的香味，不一会儿，我手里就有了好几本书，全是历史类的。然而，我手头却没有多少钱。有的书我放下又拿起，反复看内容和价钱，比较再三，最终只好就挑选了一本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代爱国者的故事》。虽然要花五毛六分钱，特别的昂贵，但是我实在是舍不得放下。付了钱，我就紧紧地攥在手里，真是如获至宝，回到家，书的一角已经是汗济济的了。

可是，我看课外书大体上还只能算是看个热闹，对主人公的功业羡慕一番，感叹一番而已。既没有多少历史和现实的联想，更是不知想象为何物。

对于作文，这自然总是没什么显著的帮助。

既然缺乏课外阅读理解的智慧，又不会在作文中穷形尽相地描写人物，耐人寻味地叙述事件情景我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识记基础知识，尽量不写错别字。可是，这样往往连字数都凑不够，kǎ一 shi成绩要达到优秀，可就难了。

又是一个学年结束了。到临近的学校参加完期末kǎ一 shi，我们几个同学沿着干渠一起回家。

那时的夏天比现在要热得多，三十六七度是常事，有时空气也会高烧到三十度。暮春就已经开始下渠游泳的我们，此时顶着炎炎烈日，看着清亮碧绿的渠水浩浩汤汤，就像是从心中漫过，身上每个毛孔都大张着口，期待着流水凉爽全身上下。

然而，渠面太宽，深不见底，水流湍急。我们这些十来岁的碎娃还不敢下渠练胆。于是，我们都把目光放在了临近学校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上。

池塘南边不远处是一个小村子，我们一溜烟从高处冲到了池塘边，正好，这里还没有别的人。见他们一个个扑通扑通跳下水，甚至有人从岸上一头扎进水里，我却被吓到了。我还没在这里玩过，心里有点儿胆怯。我脱了衣裤鞋子，试探着从岸沿慢慢滑下水去，走了步，就感觉到水深了许多，一股寒意从脚心直透到小肚子，前胸后背也立即感到凉丝丝的。不敢再这样走了，会抽筋的，我赶紧用最笨的狗刨式游起来，凭着我的蛮力使劲儿向对岸游去，水在我的周围起伏冲荡着，浑身都感觉到水的凉爽和亲柔“不好了！赶紧跑！”

我有点儿懵，再仔细一听，好像还有大人在高丘上喊：“看你们往哪儿跑？哼！”抬头一看，在我前面的都开始跟头磕爬地往岸上跑，机灵的已经上了岸，可是我，我还在池塘中央！没办法，我只好再游回去。等到我气喘吁吁要上岸的时候，伙伴们都已经绕回来胡乱穿了衣服四散而去了！

“嗨小殾，你游得还不错嘛！”我定睛一看，呀是端木老师！只见老师手里捏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的树枝，大约两三尺长，食指粗细，我又怕又羞——我没穿裤衩！

“你上来吧，我不看。”

见老师背过身去了，我赶紧上岸穿衣服。哎哟！不好，好像有什么虫子在我脊背上咬了我一口，我急急地伸手到后面隔着衣服就开始抓捏，那虫子钻得挺快，我凭感觉狠抓了好几下才在腰部将它捏碎。老师早就转过身来，见我一个劲儿地在背上挠，就说：“是不是蚂蚁把你咬了？脱了我看看。”

不等我自己动手，老师已经替我把上衣脱了下来。“确实是只蚂蚁，没事，只要不去频繁地抓伤口，过一两天自己就好了。”说着这话的时候，老师摸了摸我的伤口周围，然后帮我穿好了衣服。“走，咱们回家！”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还站在原地发愣，老师便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才意识到：该回家了。

这天晚上，脊背上虽然还是痒，但是我睡得格外的香完全把kǎ一 shi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黄昏，我已经寻（x）回了两大笼猪草，正在考虑我要做的大锅刀削面是配洋芋片呢还是浆水菜，想想就垂涎欲滴，却听到有人在院坝边叫我。循声望去，原来是我的同学，也是我家门宗的一个姑姑，比我大三岁有余。她有些神秘地对我微笑着说：“端木老师让你跟我一起到他家里去，带支钢笔哦！”

带上笔，我们就向村子南端的爷爷家走去，西边只有一抹红光，走着走着天色就暗了，到了爷爷家，差不多就要黑透了。

我们在昏黄的灯光中见到了爷爷。爷爷从一个牛皮纸袋子里抽出一沓纸，仔细一看，顿时惊得紧张起来——原来，这竟是一沓密封好的语文期末kǎ一 shi卷子！

端木老师黑黑的脸上红红的，闪着异样的光彩，他让我们翻一翻卷子，认一认笔迹。很快，我们就都找到了自己的卷子。端木老师指了指我卷子上一个阅读题的空白处，便开始给我讲dá àn，让我填补上，我也就很听话的开始听写。我笨拙地写道：“本诗揭示了，突出了，赞扬了”老师很有耐心，并没有怪我手慢字丑。

终于写好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偏头一看姑姑，人家早已将同样的题修补完毕了。

紧接着，端木老师又指出了我们的一些零碎而又易改的错误。不大一会儿，我们的卷面都写得满满当当，只不过姑姑的字迹娟秀，比我的强多了。

学期结束了，然而我们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领到成绩通知。新的一学年又开始了，我们才终于知道了我们的期末kǎ一 shi成绩。在语文方面，我的74分，姑姑81分。看起来都不算优秀，然而，姑姑的语文竟是年级第一名！！

这一次修改试卷，真可谓空前绝后。现在，我只知道成绩无非就是一个数字，何必执著追求。然而，当年的我，以及我身边的几乎所有人，却毫不犹豫地视其为人的生命的荣耀之根本。

记得在kǎ一 shi前，端木老师就郑重其事地给我们讲：“明天要去考期末试了，这是你们一学年来最重要的一次kǎ一 shi。记得明天早上起来要吃面条哦，一根面条后面跟两个蛋就是100，两根绾成99或者88也不错，可不能光吃鸡蛋哦！kǎ一 shi过程中学尖一点儿，有不会做的题了，你就想办法偷偷瞄一瞄学习好的同学的卷子，尤其快结束的时候，监考老师可能会有所疏忽，能抄多少是多少”

虽然我是个蠢笨的老实人，然而也经不住老师们明里暗里的一次又一次的诱导，我在kǎ一 shi期间，偶尔也会在老师收卷子的时候偷抄别人一两个字的dá àn。然而，抄袭了以后，我就怎么也忘不掉我的zu一 bi行为，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都历历在目。虽然，在大家的眼里，没有被抓住的zu一 bi就是聪明伶俐之举，被姑息的偷抄就是能干，是多么令人佩服和赞同。

可是，我还是觉得，zu一 bi就是zu一 bi呀，难道是好事吗？

所以，做了老师以后，每逢kǎ一 shi，我都极力劝止学生不要zu一 bi，我说：“如果你kǎ一 shi作了弊，你就不要在外面说是我的学生。zu一 bi，就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就是不自信，看不起自己，就是把自己看扁了，就是把自己踩在脚底下，就是失去了自我。真实的，属于自己的分数，才真正能够让你有尊严，有成就感。虚假的成绩，带给你的只是虚荣”

当然，聪明机灵的娃表面上不说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而内心深处却对我的话肯定是有严重质疑的。但我不管那么多，我还是要不厌其烦地把我的观念说出来。我想，总有人能够听进去的，总有人愿意理解和实践为师的要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忙里偷闲的暑假 和以往一样，期末kǎ一 shi结束十几天后，暑假才开始，我又投入了忙碌而有趣的假期生活。

毕竟年岁大了许多，力气正盛。每天，我就自觉地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出去寻一大笼猪草。

这个时节的露水总是很重，我又常常无所畏惧地高挽起裤腿c光脚深入秧田去收割鸭舌草，当我满载而归时，早已是上衣湿到肩膀，裤子湿到大腿根。回到家时，太阳才刚刚升起，衣裤几乎还是原样湿漉漉的。要是我还感觉不到太累，也感觉不到太热，我就顾不上衣裤湿湿地粑在身上的寒凉和不适，又兴冲冲地再次挎上大笼甚至背上大背兜，奔向田间地头去了，那里还有很多很多等待我去寻收的鲜嫩猪草啊！我仿佛已经看到了紫红肥嫩的大叶汉菜c小小的绯红的稗草迎风摇曳，浅绿的八里草蔓匍匐在地，青翠的刺葛牙张牙舞爪

中午太阳太过厉害，我有时就在家睡午觉。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会趁着阳光灿烂，独自或者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池塘或者沟渠里游泳洗澡。有时去得太早，水还很凉，只能游上一会儿。若是晌午的时候，池塘里的水被烤热了，游起来就别提有多么惬意了！

池塘里人多的时候，我们就比谁游得更快，或者疯狂地打水仗。

比赛的时候，凭借着我的蛮力，拼命狗刨，保持直线，我勉强能够游到前三名，有时竟也能够冲到第二名。在水花不停飞溅之时，常常有大大小小的鲤鱼或者鲫鱼在身边窜来窜去，时不时有那么一条两条躲避不及，倏然从水中弯身蹦起，正要伸手去捉，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有一天，塘里的人特别多，有好几个年长的人，他们都很健壮，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很快，他们就打起了水仗。

这时候，我笨手笨脚又笨脑，水如倾盆般般到了我的身上，我才被动地参与了进来。在一片嬉笑和热闹中，我却丝毫拣不了便宜，只有吃亏的份。成了落汤鸡，当然算不了什么，就当是钻了一趟水。糟就糟在有的人有些歹毒，竟然抓起淤泥往人身上乱粑（biā）！淤泥进了眼睛鼻子倒也罢了，赶紧撶水清洗掉就是。然而，偏偏就有稀泥钻进了我的一只耳朵

当时就觉得听觉受阻，浑身不舒服，可是又不好发作，因为肇事者就是我的家门宗的一个比我大了四五岁的达达，而且向来无仇无怨。

我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侧着脑壳让泥水流出来。可是，过了好久好久，好像总还有一些稀泥残留在耳朵深处出不来。当时，我根本没有要去看医生的意识，也没有告诉家里人。第二天我又掏了掏耳朵，没多大效果，索性不管了。几天后，我从耳朵里掏出来一点点淤泥，还是有点儿湿湿的，散发出一点儿发过酵似的酸臭味。此后，这种酸臭越来越浓，好像还混合着汗味和肉腐烂的臭味，也让我越来越不安，觉得身边的人都能闻得到。这种怪异的臭味，随着我不厌其烦的掏挖和对耳朵里的一再伤害，两年后才开始慢慢地淡下去，等到完全没有残留物的时候，已经是四年过去了！

然而，只要自以为不太要紧，我就会继续做我想要做的一切事情。我一如既往地游我的泳，割我的草。

三点左右吃过晌午饭，我会和哥哥一起顶着烈日再次出门，我割牛草，他放牛。偶尔我也放牛，但是温顺的母牛还罢了，长着尖锐犄角的雄壮的公牛就让我恐惧了，未调教驯顺的小水牛犟起来力气也大得吓人。所以，我不常放牛，宁愿寻猪草，割牛草。

割牛草的好处是，猪吃的牛都吃，猪不吃的牛也照吃不误。连我们人都不敢沾手的蓼，牛都能一眼不眨地吃下去。当然，也有挑食的牛嫌这嫌那的。

哥哥要是割牛草的话，那我就只好去寻两大笼猪草了。

牛草快满大背兜的时候，就是我们开始自由戏水的时候了。这时候，我们就走得离家相当的远了，往往就到了邻村的地界。在这样的地方，也就是人工渠纵横之处。

比起温和安详的池塘，渠道里水流或急或缓，水渠堤坑里或急瀑冲激，或流转荡漾，自是别有一番刺激和凉爽。

想当初，也就是在这里，却始终没有人愿意淘神教我这个小笨蛋，我就自个儿在水里左一扑，右一扑，连扑了几个月。终于有一天，我扑下去，再顺势两手一挖，竟然游出去了。所以，我也就特别钟意这样的地方。

尤其是在只有一丈来见方的水渠堤坑里，如果水淹不到头，水流和缓，那就简直堪称初学游泳者的天堂。对于我这个不折不扣的小笨蛋来说，要学会蛙泳和蝶泳，还是很吃力。但是， 渐渐地，我依样画葫芦，居然初步学会了潜泳，又学会了简单的仰泳动作。

有时，我们在这里还能见识到从水库里逃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鱼，有灵活的鲤鱼c长长的草鱼c银光闪闪的鲫鱼甚至还有红色的c蓝绿色的叫不上名字的鱼类。

鱼多的时候，我们村有一家的三兄弟就总是不失时机地全体出动，各背一个大背兜赶过来，而且他们总能神奇地抢在我们所有人之前。

这一天，恰逢渠水断流，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只好站在岸上干瞪着眼看他们竭坑而渔。你看，他们在水中完全，老大和老二紧抓着一只大背兜并排缓行，老幺抓着一只大竹笼捕捉漏兜之鱼，老大一身白白的肥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老二不胖也不瘦，老幺的肋骨根根突出，三兄弟都是尽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伺机而动。背兜里面的鱼已经多得快装不下了，他们还是六只眼紧盯着水面，弓着腰随时准备出手围捕。没办法，我们只好另觅乐水。

后来，有人发现邻村的一个鱼塘还不错，够大，但不是很深，据说还有菱角可吃。于是，我们又赶往那里，到了水中，果然发现有不少的菱角，我顾不上抓来吃，马上试了下仰泳，在波澜不惊的水塘，我居然能够仰面静静地浮在水面上而不至于沉下去我又一头钻到水中，居然还摸到了两个大大的河蚌！眼尖的人早发现了，于是，大家都开始一边游一边找菱角c田螺和河蚌。放眼望去，这片池塘规模不小，水亮如镜，没有什么垃圾和污染，最关键的是，我们都感到没有渠里那么寒凉和汹涌，也不像渠道充满了各种危险和意外，我们可以尽情畅游和嬉闹。

从此，我们就时常到这里来游玩，一游就是好几十分钟，顺便就在附近放牛c割牛草c寻猪草。有时，牛没有拴好，吃了人家的庄稼，又被主家发现，或者牛撒欢狂奔，那可就真是惊心动魄了。对于我们小孩子而言，就只能求大孩子或者大人帮忙了；若是没有人帮忙，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尽力去追赶狂牛，再伺机zhi fu。好在牛儿总是贪吃，总会在某块庄稼或者某个野草丰茂的地方驻足的。

后来，听说这片塘里有一条水蛇，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已经有些胆战心惊了，去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也许是我的运气好吧，有生以来，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一次水蛇。但也许是我害怕，所以总是躲着蛇，即便听说哪里有蛇被打死，我也不敢去看。说起害怕来，我也从来不敢主动去看车祸现场脑浆迸裂的惨景，只是从他人的描述中约略知道一二。

两个月的暑假里，白天晴朗或者多云的时候忙着割草c放牛c游泳c打pu kèc斗鸡c做饭下雨天在家里完成暑假作业，看看书，看看电视就这样，人被晒得黝黑，臂膀上的肌肉块也更大更结实了，日子也过得真快，一眨眼就又收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xìng yùn的翻身和成长 五年级，这是我小学阶段的最后一年，在我小学毕业后，学校就增设了一个六年级。这无疑是xg 的，毕竟时间真是无比的宝贵。

开学了，作为毕业班，学校安排了最为年富力强的两位老师教我们。

一位是亢老师，家住附近的一个大村子。他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但是很敦实，脸庞宽大，一副很有学问，严肃，又很有力量的模样，教我们语文课，兼任班主任。

说起这位亢老师，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让我们做课堂笔记了，像什么生字词的读音和意义，诗句的翻译，段落大意，中心思想，疑难句子的内涵，象征和暗示，人物形像等等，都是要求记录的内容。然后，他还要让我们把笔记中的要点写到作业本上让他检查批改。

亢老师精力充沛，而且教学上确实很有水平，知识丰富，讲课总是头头是道，让人不得不佩服和顺从。可是我的耳朵c头脑和手还是有点儿不争气，要么跟不上，要么就记错了。亢老师在讲古诗《题临安邸》时，情绪颇为高昂，声音不免有点异样，他说：“这个‘邸’字指的就是‘店’。”我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就想：老师是不是本来要说普通话，出口却成了方言的声调。我不敢张腔，就老老实实自以为是地记成了“绿店”。后来在试卷上我看到要解释这个“邸”字，就毫不犹豫地写上了“绿店”二字。万万没想到，卷子发下来却是一个大大的红叉在上面。课堂上听亢老师评讲试卷，我才知道，原来“邸”是“旅店”的意思。可是，虽然我也不懂“绿店”是啥，“旅店”又是什么东西呢？从来没听说过呀！我还真没见过“旅店”长啥样呢

不过，这真的只是一个小问题，迟早都能够自我纠正的。

有一个比较重大的小问题的解决，还得归功于亢老师。那就是：让我困惑了几年的“音节”概念。从亢老师嘴里，我才知道，其实单就一个音节而言，不包括特定的声调，标上不同声调后，就是不同汉字的读音了。所以，只是要写出音节的话，就不需要画蛇添足地标上声调。

更为重大的一个小问题，也在亢老师的课堂上得以解决，那就是：句中加点词的解释，原来，并不需要和相连的词一起解释啊。

从此，我们再也不需要在这些题目上神经兮兮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位亢老师喜欢让学生做笔记，而要做好那么多的笔记，真的是让人长期头疼的事。所以，已经上了初中的哥哥在寒假期间闲来无事，便约伙一个同学，偷偷潜入了亢老师的宿舍，拿走了两盒粉笔，顺便将一本第二学期的语文课本也偷走了。当我接过这本书，翻开一看，惊奇地发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教本，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这不就是课堂笔记的内容嘛！

但是我不敢给老师还回去，也不敢再随意翻看这册教本，如果看了，那真的是如同做贼一般。于是，很快这本书就被我束之高阁了。

另一位是学校的教务主任，姓王，离家很远，不知是在哪里，通常就住在学校的办公室兼宿舍里。他二十出头，个子高高的，不胖也不瘦，眉清目秀，鼻梁高挺，看起来总是精神抖擞，风度翩翩，他教我们数学。

以前，我上数学课真的是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做起题来，自不必说，十道题能错五六道。

如今，你看：王老师雄赳赳c气昂昂地踏进教室，开门见山地讲完这节课的任务，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迅速写下了一道应用例题。只见黑板上一排排的字整整齐齐c大大方方c颀长有力，然后，王老师声音异常洪亮地开始讲解，就像是早操时做即兴演讲一般。他一边讲，随时用大三角板辅助在黑板上画出线段，作出各种明确的标记。我不由得仔细入神地看着c听着c想着哇，这追及问题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什么相向而行，什么同向追及，我竟然也能弄懂啊！

在王老师直观明确的讲解演示下，我终于有所开窍，难题一个个被我攻克，我越来越有了成就感。从此，我奋起直追，向比我成绩好的所有人暗中学习，也不断跟自己过去的成绩较劲，数学成绩逐渐好转，期中kǎ一 shi得到了72分，一个学期下来，我在期末kǎ一 shi中竟然得了91分，跻身前三名了！到了第二学期，我的数学就常常能得九十七八了，不可谓不激动人心。

然而，事情往往不能两全，尤其是对于我这个笨蛋而言，学习上花的时间更多了，游戏和锻炼自然也就少得多了。这个时期的我，身体发育大大加快，本来应该是好事，然而，又斗了一回“鸡”之后，我才惊觉：我的膝盖骨上，竟然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了，斗一下，真是生疼生疼。从此，我也就远离了这项一直深爱着的游戏。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足球这么好玩的东西。一下课，我们这些男生就狂野地撒欢，拼命地去踢足球。在我们心里，没有什么比赛的观念，更没有什么踢球的规则，就只是一味地你踢过来，我踢过去，在布满铁蔓草的操场里拼尽我们的全力。

然而，遗憾的是，踢足球也渐渐地成了奢侈的事情，越来越没有了空闲让我们疯狂。我们无一例外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控制在书桌上c黑板前。直到放了寒假，我们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难得的寒假里，我有幸借到了一本书，书名叫作《武林外史》，主人公叫辛超，与大刀王五c赵单刀c谭嗣同等人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书中的大侠个个身手不凡，侠肝义胆，视死如归，敢爱敢恨，爱国爱民。尤其是主要的人物，真的是血肉丰满，性格鲜明。书中的侠义情节扣人心弦，看得我热血沸腾，狠不能学得一身好本事，为国为民，扶危济困，成就一番大事。

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第一部武侠小说。从此，我看书的涉猎面逐渐放宽，由历史逐渐转向文学和自然科学，由现代逐渐亲近古代，由国内延伸到了国外，多多少少算是打下了一点儿文学基础，有了一点儿人文素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重涉低谷 在1988年的秋天，快满十一岁的我进入了本乡的初中。开学报名那天，听说要交四十元费用，着实吓了我一跳，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也才要九元钱啦！

虽然如此，当我乖乖交费之后，却被告知：从现在起，实行两段制了，每天只需要上半天和下半天来上学，晚上不用再到学校了！！真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每个同学，也许还有每个老师，都应该是兴奋得不得了咾吧

一开学，恰逢六间新教室刚刚建成，周围还堆着几个土丘，残留的脏石头烂砖瓦也随处可见，一片狼藉。于是，学校安排我们清理这些建筑垃圾。

不用说，班主任身先士卒，我们紧跟其后。虽然劳动工具缺乏，但是我们哪一个没干过这样的活呢！很快，我们就组成一条长龙，接力搬运，一块块或圆滑或狰狞的大石头被我们奋力转移，一土篼一土篼的泥土被我们一一填坑。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挥汗努力，建筑垃圾被我们基本消灭，妥妥地被安置在了新教室周围的低洼处。

我想，大概明天只需要再用扫把和笤帚再打扫一下就可以上课了吧。

谁料，快放学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一个稍微有点老却很帅气的老师，笑嘻嘻地告诉我们：“明天早上，每个同学都从家里担两个土篼到校，然后咱们到一个废弃的厂房担砖头过来，这些砖头学校有大用处哦！”

第二天，我老老实实地挑了两个大土篼到了学校。大家跟着老师走了很远，过了干渠上的桥，爬上一个长梁，沿长梁走了很久，然后下了后坡，那个烂厂房终于出现在了坡底。

我按我平时在家里搬砖的习惯在两只土篼里各装了十页旧砖，一开始还算轻松，可是一会儿要上坡，一会儿要下坡，很快我就觉得肩膀生疼腿肚直抖，然而，我还在下陡坡啊

不过，我毕竟还是练就了一身蛮力，竟然一路小跑着下坡，拐过几道弯，将砖安然无恙地挑回了学校。码好砖，我担起空篼又折回去继续担砖了。然而，这一趟来砖头已经所剩无几，我就只捡到了八页，没感觉到有什么压力就担回了学校。

后来，我发现，原来这些砖头是用来给我们建乒乓球案的，这真让人兴奋了好一阵子。从此，我们不仅可以打乒乓，还可以上蹿下跳啦！

有一天下午，我又一如往常地去跳乒乓球案了。我以前就对跳高经验进行了总结，结论是：凡是和我个子一样高的地方我都一定能跳上去。确实，家里建房时码的砖头垛我跳过我的身高，家里的高桌子我也能跳上去。这几个乒乓球案在开学之初刚刚建好的一个月里，我已经跳过很多次，经常跳得汗流浃背才罢休。看着眼前的乒乓球案，我就又兴奋起来，我不假思索，立即纵身一跃哎呀！我的腿

我看着膝盖下方的伤口流出了鲜血，我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破天荒第一次被一个高度给打败了，而且是被我征服过很多次的高度，我输得很惨，很狼狈

也许，是我没有做好热身运动，可是我以前在这儿跳也没有做过热身呀！也许，是我在起跳时突然产生了一点对后果的联想，虽然只是那么一丝丝，毕竟还是有了一丝犹豫丝顾虑，甚至是我不愿意承认的一丝丝畏惧。对，一定是这样的，我竟然在我最擅长的事情上有了畏惧心理，难道，我在最拿手的事情上也开始变得不自信了吗？原因何在？

我疼痛着，更懊丧不已

放学了，回到家，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也丝毫没有给他们看到我的异常。我掏出数学作业本来开始做作业，做着做着，我陡然发现：原来，在五年级好不容易才学好的数学，现在，又让我为难了。我现在的数学作业本上每一页都有错误，猩红的x随处可见，刺激着我的眼睛和神经。

可是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是多么的轻松有趣，我们又都是多么的快乐呀！你看，已经年老的郑老师讲起数学课来总是满脸堆笑，眉飞色舞，幽默风趣，ji qg四射，时不时还伸出舌头，与脑壳一起在空中晃着大圈圈他老人家讲起例题来，又都是多么的规范，他讲的快捷解法又是多么的明晰易懂。

然而，我为什么偏偏又学不好数学了？难道我又蠢笨如初了？！

不到两个月，我就发现我更加喜欢历史课了，虽然大家都说它只是一门副课。那多姿多彩的中国古代文明，在我眼前和头脑里展现出了更加明晰和耀眼的光芒，让我感慨：为什么不能天天上历史课呢！

语文也更上了一层楼。虽然依然蠢笨，理解能力差，但是我发现我的记忆力更好了，而且更加讲究书写的正确。也许是作为班主任的王老师的和蔼可亲和长者风范，让我觉得无拘无束，能够自觉地做好自己感兴趣的事吧。

刚刚正式接触了yg yu，那异样的发音和腔调，那奇特的写法，那怪异的变形，一切的一切，真让我觉得新鲜奇妙，从此对yg yu生发了特别的兴趣。有一天，爸爸笑眯眯地叫住我说：“你昨天晚上睡梦中都在背yg yu呢！” “不会吧？真的吗？”我红了脸，有些害羞地再看看爸爸的脸，爸爸真的是满脸的笑容和赞许。后来，爸爸逢人就眉开眼笑地夸我如何爱学yg yu，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如何用yg yu说梦话。听的人也都异口同声地说好，并且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要知道，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夸赞。爸爸长年在外给人家修房造屋，常常农忙时才回来，而我又总是不争气，在数学上极少有过好成绩。现在，爸爸又要外出挣钱了，我们都能看着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于是，我模模糊糊地感到：也许，这就是一种福气了吧。

自此，我在yg yu学习上越发努力。虽然yg yu作业很少，一学期也就寥寥几次，但是我在诵读记忆上从不懈怠，居然每次kǎ一 shi至少都能得九十七八分。这让我感到：我是一个在yg yu学习上可以有所作为的人。

可是，高兴之余，我总不免为数学成绩的大起大落而感到难过。为什么语文和yg yu作业那么少都能学好，而数学作业那么多，却偏偏学不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进步与悲哀 我数学课上出现挫折的原因，究其实，难道真的是课程多了好几门，精力有限，而我又是不折不扣的笨蛋，难以适应新环境c新形势？也许吧，不过，除了数学，我总是在享受着学习的快乐啊！

即使是作为副课的植物学和地理，也让我在某些方面产生了特别的兴趣。

我了解了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许多细菌和病毒危害我们人类的生命健康，一旦染上，就惨不忍睹，痛不可受，给我们带来许多难以摆脱的苦恼。从此我就注重起了个人卫生，做饭c吃饭c上厕所的前后，都要洗一下手，甚至在某些方面有了洁癖，让爷爷婆婆爸爸妈妈很有些惊讶和不解，他们总嘲讽我是“假干净”，要么就现身说法：“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是，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以前不讲卫生是多么严重的问题，不改怎么可以呢！我可不想再长一肚子的蛔虫，解大手的时候，还得急急地伸手，去把那一根根比豆芽秆还要粗几倍的蚯蚓似的扭动着的虫子使劲揪出来

我了解了中国的山川形势和行政区划，中国与哪些国家相邻再加上从历史课上得来的知识，从此，我就开始胸怀家国与天下，仿佛我这个小不点儿也与古往今来的仁人志士一样，有了一种要干一番大事的豪气和傲气。

然而，作为不被学校重视的副课，其实课时极少，我们普遍都是所学极为有限，现在想来，真是遗憾不少。

在个人形象方面，除了讲究卫生，我也开始努力克服我的内向和害羞。

有一天中午，在马上就要走进学校大门时，迎面走过来了王老师，看着他笑微微的，依然是和课堂上一样的和蔼可亲，我就挺直了腰板，平视着前方，快步迎了上去。

虽然自感有些拘谨，很快又低下了头，但是我鼓起了勇气，在离老师只有四五步远的地方，我再一次抬起头，微微笑着，轻轻地招呼老师：“王老师好！”

虽然自己也觉得声音不够响亮和干脆，但是王老师马上笑容可掬地弯下腰，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很温和地说道：“小殾你好！”

从此，我越来越主动地招呼老师c长辈和同学。

每当放学回到家里，我也热切地呼唤着爸爸妈妈，希望他们正好在家里，没有在外面忙碌。如果没有人答应，而锅里又没有饭（这种情况越来越多，已成常态），我就赶紧去为我们一大家人做饭，只愿在他们从地里回来时能够马上吃上饭。可惜的是，我当时只会做洋芋蒸饭和刀削面这样简单的食物。蒸饭时常会被我急火烧黄，甚至烧得焦黑；刀削面又往往削得太厚，要煮很久才能煮熟，咬起来也很是费劲。好在我总是能够做熟，而且做得够多，不用怕大家饿肚子；而忙碌不堪的爸爸妈妈也很少计较，反而越来越多地夸我懂事c能干。

在这第一个学期，我又认识了不少新同学。

过了不久，我就了解到有几个同学竟然是家住遥远的山脚下，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然后翻丘越岭，跋涉十多里地，才能赶在六点四十以前到校，下午回到家时，天色又是早就黑下去了，能够用来做作业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其辛苦程度真是我所难以想象。

于是我就尝试着亲近他们，给他们帮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可是他们都对我这个笨蛋有些冷漠，而我偏偏不善于交朋友，自己又没有什么特长，不会打篮球，数学又不行，难以吸引他们。朋友是没有交成，不过好感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我也就有了一点满足。

后来，在学期终了时，我看到老师在成绩通知书上写到：“该生尊敬师长，学习勤奋，能够热心帮助同学”我，真是别提有多开心了！

可是，这年寒假，正值大雪纷飞的日子，慈祥的太太（曾祖母）撒手人寰，享年八十四岁。当我看着她渐渐没有了呼吸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她是累了，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多少回又梦见了她老人家，一醒来，我就又会想起她曾经对我的好，对我们一家子的照顾，想起她的巧手为我做的大河蚌是那么无法形容的鲜美

我更常常想起，她是多么的辛劳c孤苦。

自我记事起，太太就给我们一大家子做饭。我特别小的时候不懂得应该尊重她，有时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她生起气来，也只是责怪我那么一句，只要我不再继续乱说，她也就不再计较，从不像别人家的女性长辈那样喋喋不休地数落，甚至大打出手。

有时，住在邻近达达（叔父）家的婆婆（祖母）因为一些琐事，和太太发生了矛盾，一时起了争执，太太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拄上拐杖，其它什么东西都不带，就迈着小脚，踏着碎步，一口气赶到两里开外的她的小儿子家，然后在那儿一住就是个把月。有时，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太太也会这样住过去，不过，最长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就会回到我家，据妈妈说，她是为了尽量公平对待两个儿子，免得旁人说哪个儿子不孝。

至于为什么太太不是和大儿子一起住，而是住在孙子家，妈妈说：“这是因为你婆爱嚼舌根，手脚又不干净，经常爱跟人对是非c赌咒发誓。你太太跟她合不来。”

这方面的话听得多了，婆婆渐渐地在我心目中竟然成了反面教材，倒是太太的形象越来越有光彩。

我从爸爸口中了解到：太太原是附近一个村子的一个地主家的闺秀。说起这个地主，爸爸总是艳羡不已。

爸爸像说书一样讲道：“这个人是个律师，替人家打官司告状，不管请他帮忙的人占不占理，他都能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给人家打赢咾。他也因此声名远播，十里八乡的人个个都要巴结他。他要是在山上看到被他人砍倒的好木材，也不问是谁家的，手一挥，这些木材就跟了他的姓，而且马上就会有一大群人二话不说，就给他掮回家去了！他还扬言，谁要是喊叫冤枉，叫屈不服，尽管去告他好了”

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很多。总之，这个人越来越发达，置下了几百亩的土地。然而，为什么像太太这样的大家闺秀却不识字，还裹了小脚，又嫁给了我们这样的穷人家，还给长子娶了个小家碧玉？我很有些不解。

爸爸没有直接回答这样的疑问，而是给我们讲：“你们太太当年嫁过来不久，就发现你们的男太太（曾祖父）爱抽雅片烟，烟瘾大得很。人家都是生怕家里男人被国民党抓了兵，男的远远的看见了抓兵的，要是发现来不及躲藏，要么用犁头割断食指，要么就捡石头把食指砸废。她倒好，竟然硬送你们的男太太去当兵，还义正辞严地说：‘正好让他去把烟戒咾！’就这样，你们的男太太就上了战场，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一天，隔壁的老婆婆突然着了魔，倒在地上，好像被你男太太的魂踩上了身，说什么你男太太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往家跑的途中摔下了悬崖”

于是，我就似乎有点明白了，我们家其实是个败落的大家庭。

好在，这些年，我们越来越少地让她帮忙做饭了，农活也很少让她沾手。太太总算是一个长寿的人，而且临死的时候，我们一大家人都守在她的身边，这已经是我们莫大的福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转变的契机 磕磕绊绊地，我的数学成绩在初一阶段，虽然不是一落千丈，但也只是刚刚能够及格。虽然其它主课都战果辉煌，我却还是不由得心生沮丧。

就在初一第二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爸爸竟然买了一台电视机！

虽然是黑白的，也只有14吋，但是一下子花出去了四百多元买的东西，不能不引起我们一家大小的激动，更何况，这是我们家的第一台电视机！这意味着，我们不用再寄人篱下地挤在人家家里甚至窗外去追剧了。现在，我们五个人可以挤在一张床上，可以坐着，或者靠着，甚至躺着，惬意地看自己想看的电视节目了。

我暂时忘记了要补习数学，开始忘我地看起各种电视节目来，甚至连各种广告我都喜闻乐见。有时早上一起床我就打开电视，一直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晚安”才休息。我先是热衷于《济公》c《西游记》，再就是《诸葛亮》c《武松》等等。频道依然很少，总共也就三个：中央电视台c省台c地区台，但是，我们都很满足，没觉得选择余地小，不好看的节目也真是不太多，连《新闻联播》也让我逐渐喜欢上了。

又一个炎热而忙碌的暑假快结束了。

爸爸觉得我的成绩还算高，但是不够理想，便劝我转到区上办的中学，毕竟那里是个完全中学，级别高，师资优，办学质量是全区最高。我感情上有些抵触，但是也不好反对，便坐上爸爸的自行车去了六七里外的街上。

到了郊外的这所宏大的中学，见到了陌生的学校领导，我就有些惶恐。爸爸给他发了一枝烟，这位中年领导却不怎么看我们，一脸严肃，毫无笑容，不等爸爸跟他说完来意，他就开始借口要走。走时，他撂下话道：“明天下午两点来参加转学kǎ一 shi，考得好就收！”

我想：我在乡中上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到你们这里来呢？！于是，我急切地跟爸爸说：“明天乡中就要开始报名了，我不想耽误了学习！”爸爸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我还是喜欢本乡的初中。

爸爸有点不理解，怪我不懂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可是，我还是执意要回去。那种倔强，还真是和爸爸一个样。于是，爸爸也就自感无可奈何，依了我的意思。

上了初二，换了一位姓何的女yg yu老师。她刚刚参加工作，据说是本地大学yg yu专业毕业，可谓来历非凡，因为这可是老师当中极为罕见的，既是本校唯一，这也是我有生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

起初，带着崇拜之心，我对yg yu学习的积极性陡然高涨，虽然音标的发音掌握得不大准确，但是我已经开始自发地去提前拼读尚未学到的生词，等到老师教读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抢先朗读了出来，老师竟然也没有怪我，反而微笑着表示了赞许。

然而，有一天，在她经过我的座位跟前的时候，一股特别的香味扑鼻而来，虽然不太适应，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课后就听说这是香水味，她正在和学校新来的团委书记谈恋爱呢！在此后的日子里，她好像越来越喜欢在教室里走圈圈，而这种香气也越来越浓烈，让人感到眩晕，几乎要令人窒息。再后来，一看到她从讲台上下来，我就赶紧捂上鼻子。可是，很快我又怕老师发现我的这一动作，于是，我就在她看得到我的时候忍受着，等到她走过去了，我才敢捂上鼻子，然而“香味”也已经没有那么刺鼻了。

虽然如此，比起初一的那位退伍军人出身c同样姓何的半吊子yg yu老师，她的yg yu水平还是要强一些。只是，她除了教我们拼读单词c听写c粗略地讲语法和翻译课文，让我们大声地齐读词语和课文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教学方法，一堂课下来，我感觉还是所得甚少。这显然不能充分满足我对yg yu学习日益高涨的热爱。

所以，在课余和假期做完作业之后，我还是意犹未尽，就凭着我的热情，继续着对yg yu的复习和预习。很快，我就能够掌握大量尚未进行课堂学习的单词，并且能够大段大段地背诵课文。

现在想来，也许是老师觉得我们都有这样的自觉，不用督促；也许是老师怕我们忙不过来，就不指望我们能够这样做；也许是老师对于我们的课堂表现c作业和试卷已经感到十分的满意了。总之，老师并没有刻意要求我们这样进行复习和预习。

但是，我这样做了，而且随着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进，我开始有了无法言喻的成就感和自豪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于是，我开始琢磨针对数学学习该怎么扭转局面。数学，可不是好好背诵就能学好的！

数学老师也都换成了中年人，个个堪称教学经验丰富。

代数老师姓亢，高大健壮，不胖不瘦，双眼炯炯有神，走起路来像军人一样虎虎生风，好像随时可以走起正步来；课堂上总是ji qg澎湃，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那一连串的指点c作图和板书的动作，可谓驾轻就熟，密切配合着他激昂的讲解，仿佛要将他的话语一一锤进我们的耳朵，直达我们的心底里。

几何老师也姓何，身体稍显丰满，温婉而又坚毅，别具女性的关怀精神和细腻思想，而且专业知识深厚广博。

在那个时代，学校和老师都不会给我们统一购买习题资料。我们农村学生无一例外的都很穷，很难有多余的钱去买书，除了必须的《新华字典》和《英汉词典》，就几乎没人再舍得花钱去买教辅书籍来用，大都寄希望于老师多布置一些课本以外的习题，让我们抄在本子上去练习。

为了让我们多做题，迅速熟悉几何知识，融会贯通，扩大眼界，并且能够举一反三，她总是不遗余力地四处搜罗习题资料和试卷，常常在中午提前三四十分钟就进教室，在黑板上布置额外的习题，等我们做完，刚好午自习铃声也就响起。她也常常会找到一些知识点密集的难题给我们做，然后细细讲解，直到我们弄懂为止。

代数虽然琐碎，但是正如老师所说：它更容易使你得分，积小分而成佳绩，而且更容易保持稳定发挥。而几何看起来好像更简单，其实更抽象，一旦遇到不会做的题，也更容易丢分，最让人没有绝对把握的恰恰就是几何，有时脑筋要拐几道弯才能做好一个证明题。

而这，恰恰成为我软肋中的软肋，弱项中的弱项。

初二第一个学期结束时，我各门成绩都还不错，只是数学差强人意，进步不大。这再一次提醒我：数学，数学，你一定要学好数学，不能让它拖你的后腿！

于是，寒假里我专门去买数学辅导书，偏偏区上书店里的书都有点贵，我身上的钱连买一本都不够，只好悻悻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潜心自学 虽然家里经济条件好了一些，但是因为建新房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爸爸还向姑父借了两万多块钱。所以，爸爸妈妈没有多少零花钱可以给我，我也还是和以往一样，平时几乎不花钱，除了给学校交学杂费c课本费和作业本费，基本上不会再伸手向父母亲要钱。我还是去大路上和砖厂里捡一些废铜烂铁，卖给附近的商店。然而我的运气越来越差，能捡到的东西越来越少，积攒下来的钱自然也是非常的有限。

于是，哥哥用过的数学资料，很快进入了我的视野。

在寒假结束前，我从哥哥那里搜罗来了两本习题集，一本代数，一本几何。我把重点放在了几何题上。

记得是在某张报纸上看到有篇文章讲：其实，一个人晚上只需要睡六个小时就足够了。我这时依然是一个崇拜铅字的人，便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于是，初二第二个学期一开学，我就开始逼着自己每天熬夜，做自己找的难题到零点甚至零点半。早上六点整起床，顾不上刷牙洗脸，赶忙再去做一两个数学难题。习题顺利解决了，我自然是心满意足，吹着口哨直奔学校；如果解题不顺利，我就一脸凝重，低着头满怀心事地一路慢慢琢磨着到学校。

我不敢奢望每天都能够有进步，单是为了保证每天都能让数学充实我的大脑，我就得晚睡早起。尤其是那些特别难做的几何证明题总是有不少的弯弯绕，对我来说，颇有些抽象费神。

然而，悲哀的是，老师们在课堂上讲的知识却越来越难，就连例题我都很有些听不大懂。我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老师的节奏，理不清老师的解题思路。

偏偏我又是个内向的男孩，从来都是羞于请教同学，更不敢麻烦老师，连哥哥我也不好意思去问。所以，我就只好一个人独自呆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按着自己的笨笨的思维模式，慢条斯理却又费尽心力地去研究教材上的例题。

可喜的是，我发现：数学例题终究都还是我所能够琢磨明白的。懂了例题，就有了知识基础，再去做课本上的习题就不会太难。渐渐地，这个做法就成了我的习惯。我独自探索，做的题多了，我也多多少少能够将前后所学知识联系起来，融会贯通，甚至也能够举一反三了。

然而，晚上终究还是睡得少了，第二天早上在学校里我就总有些瞌睡。可我又不愿放弃熬夜自学，坚持认为这是对的，是很值得的付出与代价。这也进一步促成了我对所有课程的全面自学。我形成了这样一个观念：与其费劲听老师讲，还不如我自己慢慢研究，自学更自由，更有收获。

始料未及的是：到了夏天，同学们早上都很精神，我却有些疲沓；下午大家都瞌睡极了，我却是精神抖擞，头脑清楚得很。这样的状态，我发现却是极有利于我学好数学，因为这个时段也是数学课比较集中的时候，午自习也无一例外地属于数学的天下，几何老师更是从不放过这个机会，早早地进教室在黑板上布置几个较有难度的证明题，让我们在午自习之前就完成。精神百倍的我，自然是应付得从从容容。

不知不觉间，三个多月过去了，我陡然发现：我已经非复吴下阿蒙，成了我梦寐以求的数学高手！因为，我在数学kǎ一 shi中连续多次都名列前三，九十七八分已经不在话下。

于是，我继续坚持着晚睡早起，埋头自学c苦学。

就在这一学期，电视节目也更加丰富了，有好几个从香港c台湾和巴西等地引进的电视连续剧播出，诸如：《庭院深深深几许》c《情深深雨濛濛》c《一 yu桃园》等等，爱情故事c武侠c神话c科幻c名著c动画等等，纷至沓来。但是，我也就是偶尔在路过爸爸妈妈的卧室的时候，往电视屏幕上瞥上一眼，管它精彩不精彩，就又自觉而坚定地转回自己的房间，在黄亮亮的白炽灯下，平静地继续埋头于我的书本了。我想：电视虽然精彩，然而，这些书本中总有更吸引我的精彩世界，我要学习！

后来，我也觉得很奇怪：原本最讨厌的数学，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我的宠儿，而且我喜不自胜。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想：也许，就是自我强制后形成了习惯，而数学本身也不是处处令人难受。一个个数学题，一般短则几秒钟，长则十几分钟就可以完成，更多的则是寥寥几分钟就可以解决，能够让你迅速获得成就感，一路做下去，可谓喜乐源源不断c滚滚而来。

而在我比较擅长的语文课上，遇到阅读和写作，可就没有这么简捷了。

一篇文章的各种问题，往往要让我费力劳神地在文中找到难以捉摸的关键词，反复推敲思量，谨慎作答，最终却依然很少能有把握。众所周知，阅读题的dá àn往往不是唯一的，这就足以让我忐忑许久。

一篇作文，更是总要耗去我近两个小时，单是写草稿就常常要费去一个多小时，还不一定能够按时完成。有时实在赶不及，草稿才寥寥几行，我就不得不抓紧往作文本上一边誊写一边展开，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偏偏这个时代更重视数理化，正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我们一学期下来，往往也就只有寥寥几次写作文的机会，这还是包括kǎ一 shi作文在内。结果就是，我到现在依然拙于作文，尤其不善于叙述和描写。

初二这一学年结束了，我也终于在数学和物理上考得了算是较好的成绩，数学108分，物理87分，其它各科也都还不错。

拿着成绩通知书，我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我一路都想象着爸爸妈妈会有怎样惊喜的表情和夸赞的话语，会给我做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然而，家里一如往常，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没有太失望。我一如往常地想：过上一会儿，他们就会从地坝里回来的。我还是先给我们一家人做刀削面吧。

我从蛇皮口袋里搲了五碗半面粉，搋面费去了我大约二十几分钟。爸爸妈妈哥哥èi èi还是没有回来。我饧着面团去刮洋芋皮，刮了三个特大的洋芋，然后把它们切成小片，准备直接煮在锅里，面熟了再放猪油c盐和调料进锅。

面快熟的时候，亲人们都陆续回来了，我却忘了要告诉他们我的期末kǎ一 shi成绩，而是赶忙趁着这机会去拿毛巾擦洗脸上的汗水和污迹。我急急忙忙擦完了脸c脖子和手，一抬头，猛然看到了镜中的我，着实吓了我一跳！整整一个学期没有顾上照镜子的我，只见镜中完全是个陌生人，不，简直快要失去人形，就像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猴子，不仅脸上只有一层皮紧包着高高突起的颧骨，更吓人的是：曾经被灶火突袭过的两条黄眉毛下边，是两个深深陷下去的大坑，黑黑宽宽的两个大圈，难分彼此地围绕在几乎要消失的眼珠周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爱上政治 自从这次半年一遇的照镜子以后，我痛下决心：我再也不能这样子熬夜了！这种骇人的枯槁形容必须远离！我一定要睡够八个小时！这样决定了，我也这样去做了。早睡早起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其实睡好觉，并不太阻碍学习进程，对学习效果的负面影响也并不大。

进入初三，意味着什么，我并没有清晰的认识。我只是知道：我爱学习，我爱求知，我要把我喜欢学的知识尽可能学好。至于要考取什么学校，将来干什么工作，我的头脑里没有什么概念，没有想法。总之，我更像是一个书呆子了。

一开学，大部分老师都被换掉了，只保留了代数c几何和物理老师。

代数老师亢老师只有一次让我见识到了他对顽劣学生的粗暴教训，却也算不上是体罚，只是把一位流里流气的同学抓到后面去站着，而亢老师刚一转身，那位同学就昂首歪脸瞪着天花板，傲然岔开双腿，两腿开始肆意地抖动。亢老师便从讲台上直冲到跟前，稍稍抬起穿着皮鞋的脚，像踢足球似的，迅猛无比地在那双不老实的脚上狠挝（zhuā）了两脚，强制让那位同学靠后墙站好。仅此而已。

几何老师何老师依然细致勤恳，只是又胖了一点点，给人感觉似乎更加温柔了。物理老师依旧习惯性地在下课之前要用遍各种颜色的粉笔，在黑板上拼命写满例题和知识点，生怕有什么遗漏。可惜，老实说：我的物理课程受我的笨脑瓜影响，再难有什么进步，尤其是在电学方面，真是感觉很有些抽象难解。虽然我特意买了一本物理辅导书，努力进行了自学，做了不少题，但是总不见有起色。可见，在这样的课程上，不仅需要更多的学习时间和努力，也需要这方面的兴趣和天赋。当然，可能我还需要愿意并且能够指导笨蛋的超级老师。

学校给我们换了个班主任，他姓吴，年纪轻轻，刚参加工作不久就来带班，同时兼任我们的语文老师。本来，年轻人当老师，与学生代沟小，更有亲近感，更受学生欢迎，很快就能够成为学生的大哥哥或者大姐姐。

然而，很不幸，这位吴老师不仅缺少班级管理和教育教学经验，在语文教学上也是乏善可陈。在语文课堂上，他常常讲上两三句话就好像忘了台词，不时要扶一下眼镜，低头看一看教案，然后故作镇定，嘴里拖了长音传绕出这样的口头禅：“这一系列的。”现在想来，怕是连他的教案上也没有写全他所要讲的要点。更可怕的是，有些知识他也不会，还要问我们，让我们去查。可是，在这样的时代，不仅没有电脑和sh一u ji，更不知互联网为何物，就连词典c名著和教学辅导资料等书籍我们都很难得到几本。在如此贫乏和闭塞的状态下，很多难题也就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

而且，我们在语文课上更多的把时间花在了字词和语法学习上，什么多音字的注音啦，句子成分的识别划分啦，各种短语的类别认定啦，复句类型的辨别啦，修辞手法的细分啦等等等等。然而，阅读呢？作文呢？似乎阅读就是靠蒙，作文就是靠漂亮的开头c结尾和字数，没有标准dá àn的题目也都靠工整的字迹和一时的运气。

在语文上看来是没有多大进步的指望了。

事情总是有得就有失吧。这一学期，我们迎来了一位相当有学问c有经验的yg yu老师。

这是一位年近三十的朴素的女老师，瘦瘦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清秀，有一种儒雅的感觉。很快，我就发现：原来以前所接受的很多yg yu知识都是不准确或者似是而非的，甚至完全就是极大的谬误，从发音到语法都是如此。这位老师虽然不是yg yu专业出身，但是凭借她自己的不懈努力和精益求精，已经堪称yg yu教育专家了。可惜，我已经习惯了脱离老师的自学，有时不免会开小差。好在这位鲁老师有那难以抗拒的魅力，最终还是会把我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住。

不知是不是《新闻联播》看多了，被主持人或铿锵或清丽或儒雅或甜美的播音深深吸引，为国家的点滴进步而自豪c关心国家发展前景的爱国之情全面勃发；也不知是不是新任的政治课老师是个充满ji qg而且有趣的老头，总是不失时机地督促我们背诵论述题的标准dá àn。总之，我竟然陡然间喜欢上了政治课。

自从喜欢上了政治课，我就更喜欢看《新闻联播》了，毕竟有那么多激动人心的时事政治需要了解。每天十九点整，一小段雄壮的乐曲过后，荧屏上就会让人眼前一亮，男播音员帅气儒雅，女播音员优雅端庄，感情饱满的报道更是让人情不自禁地开始了模仿。普通话的系统学习，不知不觉也就在这同时起步。

当我终于意识到这是学习普通话的绝佳方式之后，我就正儿八经地开始了对普通话的不间断练习。

我不仅认认真真地尽力用普通话诵读语文课文，更是ji qg澎湃c慷慨激昂地用普通话背诵政治课知识，我的记忆之神在这时也好像特别眷顾我，政治老师徐老师把背诵任务一布置下来，即使内容很长很枯燥，我也总能在当天把它背下来。

于是，一次次政治kǎ一 shi结束的时候，也就成了我一次次的得意之时，九十分已是常态，自我感觉真是从未有过的满面春风。我也就觉得，学习政治，也就是学习普通话，真可谓一举两得，不，一举多得。

可是，为什么以前就没有对政治课产生浓厚的兴趣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发现政治内容读起来可以让人心潮澎湃c慷慨激昂，感受到一种特别的畅快？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现在想来，必定与我身心的大踏步前进有直接的关系。一旦我认定了必须得做好的事情，无论它是有趣还是枯燥，是风光还是黯淡，我都终能找到兴趣点，使无趣化为有趣，由厌恶转为有所喜爱，从小成登上大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又要上晚自习了 初三开学两个月后，学校决定让我们毕业班的学生开始上晚自习。离家差不多都有四五公里远的五个男同学，被安排在一间教室里睡课桌，饭也在学校食堂里吃；离家近的，像我，只有两三里远的，占大多数，当然也就没有这样的特别待遇了。然后，我们两个班还进一步合在一间教室里上课，成了一个班。

经过比较自由的两个月学习，我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学习习惯，在家中的自学也坚持得很好。然而现在呢，我们都不得不在晚饭后再一次从家里跑到学校，接受老师的组织安排，进行课堂延伸式的学习。

虽然是老师精讲，学生多练。但是，一周下来，我就感到：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在家自学呢！

我想：在家里虽然没有老师辅导，没有老师可以让你及时请教，但是，基础知识我已经学得相当不错，晚自习上老师的帮助和促进作用也实在是很有限。如果我省去了来回奔波的时间和疲劳，在家里积极自学，岂不是可以多学多练几十分钟，而且不用受老师拘束，被迫学练老师规定死的内容，从而学得更自由，也可能更轻松，学习效果也许更好，更能出成绩。

但是，想归想，我还是得听从老师们的安排，每天按时上晚自习。

从此，每当下午放学回到家，虽然已经过了六点，偏偏还是常常没有现成饭可以吃，我就赶紧开始做饭，做一大锅够一家人吃的简单饭，通常也就是洋芋蒸饭或者刀削面。等到做好，也就快七点了，正好可以端上碗一边吃一边看《新闻联播》，国事天下事了解完，顾不上洗碗，就立刻又往学校赶。

为了提高效率，尽量减少时间上的浪费，我走路越来越快，由原来的吊儿郎当的三十来分钟，迅速缩短到二十来分钟，再短至十七分钟，经过半个月的努力锻炼，最终竟然缩短到十三分钟！虽然有点紧张和气喘，但这十三分钟却保持了下来，稳定地成了我的标准用时。

从此，竞走成了我走路的常态，双腿也惊人的粗壮了起来。

上到初三，我原来那些同村要好的同学就不在身边了，他们竟然全都因为不好好学习而留级甚至辍学了。在那个时代，初中还不是义务教育阶段，辍学和复读的总有那么几个人。

哥哥到镇上上高中去了，住在学校里，星期六下午才回家。èi èi还在上小学，放学早，人又贪玩，常常一回家就跑得没影，偶尔被爸爸妈妈连哄带强制地叫到地坝里帮忙。没办法，我只能孤独地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回家，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也多起来了。

每当夜里经过黑黦黦（yuè）的坟地时，时常会听到不知什么鸟儿的怪叫声，老鼠出没的窸窸窣窣，偶尔还会有野兔c野猫c松鼠或者黄鼠狼突然窜出来，不等看清就又不见了踪影。我一个人不免有些害怕，不觉加快了脚步。很快，又怕脚步声太大，惊动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出来，于是我就按电视上学来的小偷步法走，那就是尽量迈大步，每一步都让脚跟先着地。

不过，夜路走多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我不还是安然无恙嘛！所以，我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连唱歌或者手里攥着笔都不再是壮胆的必须了。

一个学期快完了，学校突然严格了管理，早上要是起晚了，等待着你的就是紧闭的大门和万主任的庄严迎接与“问候”。

很不幸，一开始我就是时常被“问候”的对象。由于现在多了晚自习，为了弥补在路上浪费的近半个小时，我就不由得常常在睡前延长半个小时的自学，偏偏我又执著地坚持要在晚上睡够八个小时，按时早起就变得难以保证。

这一天，我醒来时已经六点二十五分，就是连走带跑我也赶不及呀！

等我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学校时，大门已经紧闭，正铁青着脸。外面已经站了七八个男同学，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待开门。过了漫长的几分钟，从里面终于传来了万主任那深沉而又尖锐的呵斥声。

大门被吱呀哐啷地打开的同时，我们就看到里面端端正正地已经站了一长列背着书包的同学，一个个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不等我缓过劲来，高大的万主任已经厉声命令我们站进去。

虽然万主任没有动手打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意思，但是已经有好几个男生在瑟瑟发抖了。我虽然没有发抖，但是已经感到浑身无力，好像书包都快要从肩上滑落在地。怎么办呢？没办法，好好听训吧。

万主任继续拉长着他清瘦的长脸，又开始时而语重心长时而声色俱厉地给我们讲道理，这让我不免又想起初中毕业的爸爸常常给我们讲：“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又讲：“少年读书不用心，不知书中有黄金。早知书中有黄金，高挂明灯下苦心。”还讲：“希望你们几个都能脱农皮，跳过龙门，考上学，吃碗轻巧饭。”万主任则郑重言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真是字字掷地有声。

道理我们自然都懂，不用耳提面命。但是，关键还是要落实到行动上。可是，偏偏我又不争气，隔三岔五地睡失觉，一次次地颜面扫地。在接受了万主任的三次苦口婆心的教导之后，我终于对自己也很不满意了，我痛下决心：晚上十点半一定要睡着，晚上再少睡半个小时，决不能再迟到了！

经过刻意的努力，我终于克服了瞌睡虫，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六点十五分准时出发。这样一直坚持下来，倒也形成了习惯，不再觉得是什么负担。

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然而，有一天在去上晚自习的路上，经过两个女同学旁边的时候，我陡然产生了厌恶，直接原因就是：她们头上都戴了乳白色的栀子花，几米开外就能闻到花香。我并不厌恶栀子花，我家院子里就栽种的有。那么，究竟是我不喜欢女生戴花呢？还是我不喜欢戴花的女生？还是我根本就不喜欢招摇的女生？还是我开始羞于和女生近距离接触，从而避之唯恐不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小小成长 不知怎么的，我这个内向c羞怯而又笨拙的男生，居然也开始主动与同学中的精英（就是现在所谓的学霸）开始交往了。自从初三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终于认识并熟悉了几个拔尖的男同学（女生中学习好的几乎没有）。他们是王珂荣c郭桂彬c章作文和邹春雷。

王珂荣是个老好人，不管是谁，对他说啥，他都点头，并且说道：“嗯，确实是。”郭桂彬极端精明干练，却又内敛低调，平常总是一脸祥和地微微笑着。章作文同学是班长，有一种大将风度，聪明而又随和。邹春雷身体瘦削，却绝顶聪明而又时髦，因为多才多艺，出风头的场合总能见识到他的风采，典型的帅哥一枚。

课间时间看到有那么几个同学在传看一些小说类的书籍，我也产生了好奇，心痒痒地想看个究竟。记得从邹春雷那里，我鼓起勇气借来了一本契诃夫的中短篇小说集。因为在小学曾为极端可怜的小凡卡辛酸落泪，到初中又见识到了欺下媚上的奥楚蔑洛夫反复变色的可笑c可鄙与可恨。所以，很快我就再一次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看了《草原》，觉得作者真是冷静客观而又幽默的叙事高手；看了《小公务员之死》，又觉得作者对人物心理c神态c动作和语言的描写真是精确c细致而又深刻入骨。渐渐地，我就觉得鲁迅和契诃夫已经成为了我一生中最为看重的作家，永远值得我学习和膜拜。

看着看着，我手中的笔居然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就想着：我是不是也该开始写我自己的作品了？

可是，我这么笨，有什么能力去写小说呢？恐怕我现在只有欣赏名家作品的份，就不要妄想去进行创作了吧！

然而，我偏偏又不甘心：我就不能试试其它文学体裁吗？

于是，我把目光首先放在了初二的时候就有所涉猎的对联创作上，记得当时还被班主任夸赞：说我能够积极主动地学习语文。可是，写来写去，也没写出什么名堂，在此基础上写绝句律诗更是难于上青天。我便尝试写短小的自由诗。在当时的我看来，写诗不必写长，要求不高的话，应该比作文容易吧？毕竟一会儿的工夫就有可能写出一首来。

我开始绞尽笨涩的脑汁，拼凑自以为高大上的概念c想象和情绪，便有了这样一首《祖国颂》：

五岳巍巍，江海喧嚷；

兴安岭莽莽苍苍，长白山神奇无限

一条巨龙在峻岭翱翔！

兴国安邦之业，人民牢记在心。

它，雄踞东亚的大雄鸡；

它，世界史中的文明国度；

它，古代科技的发源地；

它，地球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啊！炎黄子孙的生息地。

我为你自豪，我为你奋斗！

我要把你点缀得如画如诗

然而，就是这样一首拙劣的诗作——如果可以称得上是一首诗的话，却真正成了我文学创作的。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笑话，然而，我的不甘平庸之心开始了猛烈的跳动。

我盲目的乐观着，没过多久，就又胡诌了一首古风《东风——暖风医病草》：

雄鹰展翅漫天翔，暮云飘裳盖楚狂。问君处世几多愁，恰似缥缈梦中（zh一ng）创（chuāng）。

可惜，不管拿不拿得出手，也就仅此二首而已，因为我的学业已经变得异常繁重。

中考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爸爸早就当着妈妈的面对我说过：“如果你考上了中专，我肯定高兴得一跳八丈高！”

没错，中专，而不是大学。在那个年代，农村的穷孩子们最好的出路莫过于上中专，因为你一考上中专就有了“铁饭碗”！农民们可都是很现实的，有几个情愿冒险让孩子考大学的呢？多上六七年学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我自以为我是看不起这种功利心的，我怎么可能是为了考上什么学校，将来端什么铁饭碗而学习呢？学习就是学习，我就是喜欢科学文化知识，我要学好它们，用它们来武装自己的头脑，仅此而已。然而，还算孝顺的我，又不能不听父母的。

一九九一年的元旦到了，学校组织了节目汇演。此前，团组织就安排了主任的公子教我们学唱了一首流行歌曲，记不得是什么名字了，也不记得原唱是谁，只记得有一句唱什么“暖暖，暖暖的”，当时一听就感到肉麻兮兮，好在确实也是上不了台面。所幸还有《亚洲雄风》这样充满阳刚之气的歌曲，可谓甚得我心，并且有幸成了我们团员的合唱曲。

然而，老实说，我也只适合在合唱中滥竽充数，因为我五音不全，没有那些个细胞。学了这么多年唱歌，我也只会闷着嗓子不着调地唱一唱《义勇军进行曲》c《敢问路在何方》和《哪有不平哪有我》等不多几首。

元旦节目演出到最后，邹春雷出场了，他一身时髦的打扮，尤其是脖子上围了一圈长长的围巾，特别显眼，特别的像青春偶像。他唱的好像是林志颖的歌曲。只见他摆出各种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姿势，一边唱，一边还把颈间的白白的长围巾甩来甩去。我的目光也就随着他的围巾移动着，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动作，渐渐地也就不太关注他究竟唱了些什么。

虽然不会欣赏他唱的歌曲究竟有什么妙处，但是，他瘦长而俊俏的脸庞还是给我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们的友谊也就继续自然而然地潜滋暗长着。

就在快要初中毕业的这一年暮春的一个星期六，不知是谁说起邹春雷家需要人手帮忙插小苗秧。也许是感念他借我文学名著看，虽然对我来说有些事出突然，但是见别人都很踊跃地响应，我也确实有点儿想去他们那个陌生的村子见识一下，便也自告奋勇地要一起去。

没有同村的同学与我同级，我也没有来得及托不同级的同村同学告诉家人，当天早上快放学的时候决定的，一放学我就带上要还的书，和春雷他们一起出发了。一路上我还想着：到了他家，肯定还有其它我没有看过的好书吧？机会难得啊！对于爸爸妈妈不知道我的行踪这事，我竟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许，我真的是身心发育骤然加快，有点自以为是，开始喜欢自作主张了吧。

谁料，这一帮就帮到了天黑。干不完活不好意思走啊。邹春雷爸爸开始挽留我们住下来。看看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高丘上c低窝里高高低低的树木，已经是鬼影幢幢，面目狰狞。想想离家也实在是太远了，没有一个多小时恐怕走不到家，更何况我是一个人，没有人陪我，一路上跳沟过坟，还不知道有多少野狗和其它东西等着我。所以我们几个来帮忙的同学简单一商量，就决定不回家了，就在邹春雷家住一宿再回去。

我和一个同学同睡一张床，刚一躺下就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我“唉哟！”一声像弹簧一样坐了起来，同学赶忙过来查看，原来是枕头上歇了一只蜜蜂，我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不，又要害死一个小生命了，唉！

在昏黄的灯光下，同学细心而又快速地帮我在杂乱的头发丛中找到了du ci，他说：“哇，都钻肉里了！”就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就又听到他 “嘿嘿”一笑：“你看！”原来是du ci已经被他用手指拔了出来，不等我看清楚，du ci就已经被用力甩到了地上不知道什么地方。

刚刚忘了的疼痛又发作了。这时，只见邹春雷端来一个深色的瓶子，他说：“我给你擦点儿碘酒。”碘酒虽然刺鼻，却也凉凉的，让人感到很安慰，火辣的刺痛也渐渐地消退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里，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叫我的名字，“难道我在家里？”努力睁开眼一看，我立刻开始惶恐起来，我赶紧穿好了衣服出门。

可想而知，妈妈不知道熬了多少焦虑，问了多少人，跑了多少冤枉路，走过了多少沟沟坎坎，才找到了这里。我倒好，累极了，就没心没肺地酣睡了一晚上。

但是，妈妈并没有过多地责怪我，只说：“你不回来的话，也应该提前给我们说一声啊！”

我想，恐怕是妈妈走了漫长的路，问了太多的话，身心俱疲，已经没有那么大精神怨我了吧，也许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吧。我满脸羞愧地低着头，不敢再多看妈妈那憔悴的脸，解释说：“昨天天黑了，我不敢一个人回去。”

从这以后，我再也不敢夜不归宿，一回到家就要先叫一声“爸爸，妈，我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中考纪事 记得才上初一时候的一天下午，当着我的面，爸爸郑重而又激动地对妈妈说道：“他们，要是考上中专，那我一定是一跳八丈高！”后来，每过一年半载，爸爸就把这种话拿出来背一遍，并且把那些考上了中专的邻近的孩子夸赞一番，艳羡之情溢于言表。可能爸爸以为，有了那些身边的榜样，哥哥和我就能发奋图强，努力学习，取得他所渴望的成功，如他所愿地捧个铁饭碗回家。

虽然我对考中专并不热衷，却也不能不听父母的话，不能不受老师和同学们热火朝天的拼搏的裹挟和感染。不厌其烦地听课，一遍遍地背诵，反反复复地练习，接二连三地kǎ一 shi，没日没夜地研究难题，这就是我每日的功课。内向的我，从不跟同学讨论习题，就一味地埋头苦学c自学。

一九九一年七月，我顺利通过了初中毕业kǎ一 shi，得了五百四十多分。这算是相当优秀的成绩了，它使我有幸获得了参加中专招生kǎ一 shi的机会。

当班主任让我们填写志愿的时候，我先凭着一时的兴趣在第一志愿上填写了xx林业学校。第二志愿却让我犯了难，然而时间紧迫，不容我多想，所以，我就听从了老师的忠告，填了江左师范学校。虽不情愿，毕竟是有很大保障的。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每个同学都填了这个学校。

到了赶考的日子，母亲专门陪我到了城里，在她最放心的国营旅店住下来。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住店。我们住的是一个多人间，里面已经住了四个人。

天气较热，还有一些蚊子烦扰。虽然没有电风扇，也没有蚊帐，不过，我们都很累了，而且向来将就惯了，我们也都在各自的小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晨六点五十醒来后，我们急匆匆地赶往二中考场。kǎ一 shi开始了，从始至终，我竟没有丝毫紧张，也许是已经习惯了kǎ一 shi了吧，但也许是我对上中专并不是太向往而已，我这个笨蛋还没有那么强的功利之心罢了。

考着考着，我却有些瞌睡了，我竟也没有强打精神，就任由眼皮合上，去见了周公等我清醒过来，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概十来分钟，但是精神上却也好了许多，似乎题也好做多了。等到我做完交卷之时，竟然还剩五分钟。

然而，第二天的数学kǎ一 shi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做到卷末，我发现：剩下的三道证明题竟然都是以前老师让我们做过，并且给我们详细讲过的。当时的我听得多么明白，然而，现在呢？我却再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做，我的大脑真的又变得平庸无比，再也不能急转上好几个弯了！

时间在飞速流逝，三十分钟，二十分钟，十五分钟思来想去，我还是一筹莫展。可是，我又不甘心就这样留下大片空白，便开始努力地根据我所能利用的已知条件，艰难地写出寥寥几行推导，却又不知所往，只能个个半途而废。

好在，我没有完全沉溺在悔恨中不可自拔，倒是把后果忘到了九霄云外，不，准确的说，是我只把心思放在了kǎ一 shi和做题本身，而没有想及其它。

我好像真的就只有一颗笨笨的平常心了，不多想，也不敢多想，我只是一心扑在我所认为的当下该做好的事情上，仅此而已。

kǎ一 shi成绩终于下来了，总分四百一十分，理化成绩最差，只得了58分，不过平常学得最差的是物理，这样的结果倒也属于正常了。所幸，其它大都还算差强人意。令我惊喜的是，不少同学在政治上只得了三四十分，而我竟然一下子得了74分的高分。回想起来，考卷上的时事政治和填空题有不少是我考前两小时复习过的，而后面的论述题着实让人为难，实在是从来没有见识过呀！其中一个题目是：为什么说没有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办法，我只好索尽枯肠，硬是凑出了四五百字，将卷上的空白填满，也许，我的平生所学也就是这些了。

难道，我这个笨蛋，就全靠平时的死记硬背了？！

笨也罢，伶俐也罢，总归是有了一个好的结果，四百一十分已经高出中专录取分数线几十分，确凿无疑的是：它，已是相当优秀的成绩，我注定要去上中专了。

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久，老师叫我们返校，说是要签一个什么协议。到了学校，我们才知道：原来，是让我们填一份同意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边远贫困地区的协议，签了名字，我们才能去上江左师范学校。万万没想到：往年师范是最后的录取批次，其录取分数线也是最低的，能得三百五十多分即可，偏偏今年却是优先录取批次，其分数线也特别高。当时我不明所以，现在想来，恐怕是当年报考师范的多，而且高分考生的数量又相当多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能让签协议就说明我们能被师范录取。

签完协议，主任把我们六个考上中专的同学召集到一起。他神色凝重地说：“大家不要嫌当老师不好，毕竟也是个铁饭碗，以后大家都是公家人；也不要觉得在边远贫困地区教书就窝囊，毕竟咱们就是这里的人，都吃得了苦”说话间，主任也颇有些无奈和歉意。说着说着，主任竟然背诵了一遍主席的《沁园春·长沙》，我们都没学过，有点儿莫明其妙，只是感觉到主任的腔调颇有些慷慨激昂，似乎是在鼓励我们要有大胸怀，启示我们只要肯努力，不辜负青春年华，就一定能有所作为。

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

在经历了体检和面试之后，各大学校皆已开学，而我们却硬是等到九月十五日才得以入学。进得江左师范校园，便有阵阵异香袭来，循香而去，见有一棵开满艳红碎花的老树在眼前摇曳，问了妈妈，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桂花树，其香果真沁人心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初为师范生 青春是那样美好，值得记录，即使有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写下来的，也一直刻在灵台。我愿意坦然分享给现在的我们——我自己和我的同龄人。 在那个年代，苏联还在，是我们的理想社会形态，没有几个人怀疑，超级社会主义大国苏联就是中国的未来。大家活得辛苦而单纯。 那时，谁也想不到苏联会分崩离析，社会主义大厦轰然倒塌。我们的初三政治课本上只不过才开始讲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计划经济体制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老师念念不忘地反复给我们强调：计划意味着社会主义，市场意味着资本主义，中国绝不会变成市场经济国家。 那时，对于农村孩子而言，“中专”是个神圣的词，考上中专，意味着一毕业就有个“铁饭碗”。我刚一考上江左师范学校，我份内的土地就被抽走了。农民们谓之“脱了农皮，跳出了农门”，我成了人人羡慕的“公家人”，从此我“不用种庄稼”了。 我以410分的较高分数考上了中师。1991年9月15日，我有点兴奋又有点迷茫，如梦似幻地走进了江左师范的大门 我是怎么走进来的，不知道。只觉得丹桂的奇香丝丝缕缕，沁满心怀。 等我赶到宿舍的时候，房间里面的好铺位早就被同学占好了，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依着老实的本性，就安然地接受了门边靠左的下铺。右边下铺一直没人要，就用来放大家的箱子和杂物。我去领来了被套和枕巾，妈妈给我买来了盆c热水瓶和水杯等物。 终于安顿下来了。 妈妈不大出汗的脸热得通红，眼神温和地轻轻对我说：“我走了，你自己多操点心。”我习惯性地“嗯”了一声，妈妈已经走出几步远了，她要去赶公共汽车，再迟一点可能就回不了家了。 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包括那缭绕不散的桂花浓香。 晚上，我们被班主任纪老师召集到教室里。她给我们做了总的基本要求，然后就安排我们做手工，比如折纸c剪纸。真是奇怪了，她重视的是我们的爱好和特长！这可是头一回见识。我还一直以为做老师的都是只重视主课的，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可见，我的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这些耍玩意儿。 更奇的是，纪老师这种做法还有新招。 第二天一早，纪老师就开始让我们出去跑步了，跑过好几条街道，一路坑坑洼洼，让我这个以前很少跑步的人累得够呛。要命的是，我还没喝上水呢！这大清早的！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纪老师又让我们每天早起，走正步c练舞蹈基本功——踢蹆c压腿。呀，5点半起床，我的天啦！ 开始我们还能勉强应付，过了没几天，我们就都受不了了，那叫一个累呀c困呀。有一天，我感觉到有人在提我的被子，还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屁股！然后，就听到了我们纪老师那母鸭声：“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懒得很！”还能怎么办？我们都急急地起来，胡乱穿上衣服，咚咚咚咚咚咚，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然后，一阵忙乱的踢腿c压腿等到终于忙完了，一看表，呀，5:50 天气好热我到水房打了一盆水回到宿舍里，洗把脸，擦擦身上。洗完了，我想这时候楼下应该没人，于是端起水快步走到窗口，感觉下面静静的，好像确实没有人，于是我果断地把水泼了下去。谁料，一声怒吼立马就从下面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不敢抻头去看到底是谁，隐约觉得被泼了一身的应该就是陈武。我赶紧假装镇定地收拾好脸盆，我想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还好，我们宿舍现在就我一人，又是在四楼，等他上来，我应该就是一脸平静了。 果然，一向粗鲁的陈武已经冲上楼来，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见人就开始质问查询，下面查过了，没人理他。我比较担心的是，他还真的到我们宿舍来了。然而，见到陌生的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我的脸上又没有丝毫的慌张和胆怯，他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便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看，显然看不出什么痕迹来——谁会那么容易连墙也泼湿呢！即使会湿，那也是在墙脚了。于是，他毫无所得，万分丧气地耷拉着他那颗大脑袋回自己的宿舍了。 唉，这真是我的罪过。我没能承认过错，并请求同学的谅解。不承认，无非是因为害怕，又有侥幸心理停我突然想起十几天前我还干了一件更不可饶恕的事情！ 那是刚入校不久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同学，他到我们宿舍来借盆用，没问那么多，我就把盆借给了他。这是我的习惯：只要有人张口，我就不会让人失望。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见人给我还盆来。更不幸的是，我既没记住他的相貌，也没问他是哪个宿舍的，叫什么名字。唉，这可怎么办！又是一天过去了，我的盆依然杳无踪影。于是，我就抱着侥幸心理去各个宿舍找，可是我马上就意识到，光凭盆的样子根本就认不出来。我的盆是最便宜的，也正是大众化的。当我看到斜对面一个宿舍的地上放着的一只红盆，正跟我的那只一个样子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哼，为什么别人借我的盆可以不还，而我就不能借别人的盆不还呢？于是，我趁着那个宿舍里面的人一片忙乱的时候，径直走了进去，竟然也没有人注意我！于是，我大着胆子拿起那只盆就走。竟然还是没有人追出来！当然地，很快我就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我的床上。我在想：反正我的盆就是这个样子的！ 过了不大一会儿，终于有人来我们宿舍找盆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拿的盆是陈武的，我竟然拿了这样一个壮汉的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盆不是他拿的，那个人（很有可能还是其它班的同学）要比他单薄得多。我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是我脸上努力做出平静来。他顾不上仔细看人，低头看了看屋里的盆，数了一下个数，我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么奇妙啊，拿他的盆之前，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奇妙的结果！ 陈武终于悻悻地走了 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对这两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只因为这是我的罪过，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勇敢一点，敢做敢当？当时虽然没有人发现，但是我没有挽回过错。人家因为我，承受了实实在在的损失。我太自私了！我太爱面子了！为了不给大家坏印象，反而让这种行径成了我终身抹不去的污点。 这一学期，课程不少。然而，除了数学老师李老师还算认真外，其他课程都上得马马虎虎。同学们也逐渐地无聊起来，很多人已经开始不学习课本了，做作业也都普遍地开始应付，我的作业虽然做得也并不好，甚至错误很多，可是依然很受大家的欢迎，毕竟有个本子可以抄嘛！ 然而，很不幸的是，从我们这一级开始，音乐c体育和美术成了必修课。这对于我这样一个一直分不清基本音符，不擅长跑步，基本不会画画的人来说，无异于受大刑伺候了真是熬煎啊！ 可是，风琴不去琴房弹不行。音乐老师是个小有名气的女高音，有比较专业的要求。去吧。到了琴房，我坐下来，装模作样，用脚踏着踏板，就像是女人在踏着缝纫机，用短短的手指在琴键上按着，就像小矮人在砍木头。 乐理可真难学啊，音符真是够多，五线谱真是够复杂的。学了一学期也没学明白最基本的东西，比如xx大调cxx小调，对于配和弦这样的东西就更是云里雾里了，最要命的是，我的一双笨手上长着粗而短的手指，弹起琴来，恰如后来现场进行素质考核的老师评价的——就像神经病一样。其实我自己最清楚，我是太笨了，不仅头脑笨，还笨手笨脚，笨得一塌糊涂。 可是，每当老师经过身边的时候，我又羞于向老师请教，一则老师是女的，二则生怕老师知道我一窍不通，三则，我实在是对音乐提不起兴趣啊！哪像以前在小学和初中，只要唱歌声音宏亮，得个十分不在话下，没有任何的压力。 结果，可想而知。期末考试，音乐我得了59分，后来交了钱去补考，才勉强给打了及格。 白天上着形式主义的课，晚上上着自由散漫的自习。我疲于应付，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生活和学习，连日记也不曾记上一篇。不知不觉，1991年过去了。可是这一学期，又累又无聊，喜悦和幸福在哪里呢？此处以两首笨拙的古风作结： 惜新过半载，轻飔飞掠去。走欲靡厌雪，来将亦追绿。 两日朔气风，次夜霰梅肆。棉覆一垅垅，径外有殊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