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无限后,我从反派成了救世主》 第一章 妈妈的葬礼 阴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坠在近空,墓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惨然昏暗的气氛,连墓碑上笑颜灿烂的女子都被蒙上了一层暗淡的光影。 颜笑跪在地上,一捧凄凄的白花放在她与墓碑之间。 她的眼神像是在专注地看着墓碑上的女子,又像是在透过墓碑,看到埋在其后的、断了呼吸的可怜女人。 于是照片上的那抹笑容越看越可悲。 当时的她,肯定没有想到这一天吧......她肯定没想到,让自己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的人,终有一天会背叛她吧。 真可怜。 “笑笑。”身后一只大手,碰上了她单薄的肩膀。 “我刚死了妈,我笑不出来。”颜笑扭身甩开那熟悉的手,回头厌恶地瞪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子。 “你别这样......”男子的手在空中颤抖了下,慢慢收回裤侧。 哪怕年过四十,时间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在同龄人已经发福长皱纹的年纪,他身着剪裁得当的西服,容貌盛人、气质端雅像来自高种姓的上等人,又比起二十多岁的青年更多一份沉稳的魅力。 如今他眼中含泪,满脸愧疚,让人全然理解他的悲伤,情不自禁想要原谅他的一切错误。 很可惜,颜笑不包括其中,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妈妈最后一段时间的悲痛与绝望,更忘不了她是在绝望中自杀的。 就是他害的,颜笑厌恶他现在这副模样。 “你不是有了新的家庭了吗?妈妈的死正合你的心意吧!”她大骂,“别来这儿假惺惺!快滚啊!没有人再会纠缠你了,妈妈也不会再想见到你!” “笑笑!”颜封喝止她。 这时候还想在她面前摆父亲的谱,颜笑嘴角泛起冷笑。 笔挺整洁的西装裤碰到地板的石砖,砸出“砰”的一声。 他跪在墓碑前,也跪在颜笑身前。 “笑笑。”颜封喉咙哽了一下,压下心底奔涌而上的各种情绪,勉强开口,“不是这样的,我不可能想要你妈妈死,我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哪怕走到今日这一步,我同样还是希望她能一辈子健康快乐的。” “可她就是因为你死的,她就是因为受不了你变心自杀的!”颜笑几乎是仇恨地看着她的父亲。 “不!不是这样的!”颜封几乎是在骂着说的,“你妈妈不是因为我自杀的!她是因为这个社会,这个无可救药、让人绝望的社会……” 他的语气渐渐温和,柔软地看着颜笑,“你知道自从法律修改之后,她一直在为你的未来忧虑,每晚睡不着觉,辗转烦忧……” “你妈妈并不恨我。”颜封伸手握住她瘦削的肩膀,“你知道她有多爱你,有多爱我的,她恨的是这个怎么冲也冲不破阶级的绝望社会,恨它只给了她两种选择,要么选你弃我,要么选我弃你,无论选择哪个,她都会一直痛苦,一直煎熬......无力,弱小,这才是导致她死亡的原因。” 颜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忘记躲过他的双手,撞进他的眼睛内。 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布上了狰狞的血丝,颜笑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是悲哀是愤怒是无力…… “笑笑,我们给不了你一个高种姓的出身,但爸爸也已经竭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了,你应该已经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吧。”无需颜笑回答,颜封继续说道,“你以为那只是凭着你自己用功读书就拿到的吗?你觉得是你的聪明打动了学府决策层,让他们放弃‘高种姓优先原则’录取你吗?” “笑笑,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他们的名字叫做——强者与弱者。” “唯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 “高种姓之所以永远高高在上是因为他们强大,我们这些没有异能的低种姓只能在他们创建的城市生活,所以他们自认高人一等,开始制定玩法与规则,我们没有力量,逆反不了他们制定的规则,只能任人宰割。” “爸爸我活了四十多年,以为一直生活在安全区,不必面对可怕的敌人,不用时刻担忧性命,哪怕弱小些也可以窃喜了。” “事实却证明我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这只是温水煮青蛙,等我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结局已经注定。” “外敌虽然可怕,但拥有力量的高种姓同样邪恶,就因为我没有力量,我便无法让我的女儿跟高种姓的孩子一样拥有激发异能的机会,就因为我没有力量,甚至连你的自由都无法保证。” “爸爸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最终能给你的唯有那一个升学名额了。”颜封温柔地看着她,像是送孩子离家远行,殷殷嘱咐的慈父。 “去了学校,你要把握住一切机会,无论是智慧,无论是美貌,要把拥有的一切资源用上,不断加大自己的筹码,一时的屈辱不是屈辱,你虽然错过了受洗期,再也无法觉醒异能,但人生也不是毫无希望的。” “不是非得是自己的力量,才叫力量,如果能让别人对你死心塌地,他的力量,照样能化为你所用……” “......” 亏得颜笑本来还有些感动,听到这儿,她直接挣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这些话,也是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希望我日后拥有的力量,化为你所用?” 颜封的脸皮似乎抽了抽,又似没有,他盯着颜笑,很愤怒,“你在说什么!爸爸只是为了你好!” 颜笑站起身,抹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淌下的泪水。 “你的戒指,很漂亮呀。” 颜封的婚戒是银色的,款式很简约,或者说款式很简单,而今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婚戒消失了,唯有一个华美的、昂贵的晶钻,大颗且纯粹的晶石,折射的光线刺痛了颜笑的眼。 如果真的还有情,如果真的还有情……他又怎能带着这个戒指来妈妈的葬礼! 又怎么会忽视女儿的意愿,指这么一条荆棘之路! 说完这句话后,颜笑也没在意颜封的反应,她转身离开墓园,唯剩淡淡的一句话留在空中,“爸爸,妈妈说过她不需要葬在墓园。” 颜封的拳头陡然捏紧。 谁不想土葬,有权有势的高种姓才能拥有一块土地埋身,没有人会不喜欢葬在墓园,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而已! 第二章 向光奔赴 颜笑从绿草茵茵的公墓一路往住所走,越走,眼前的自然景色越稀少,井然有序的高大建筑物像是吞噬希望的巨兽。 它没有逼近,但她走了过去。 楼盘能建多高建多高,能多紧密建多紧密,恨不得他们公寓连着公寓,像是档案局的抽屉柜一样,尽最小的面积存下最多的东西。 至于过于密集见不着太阳?谁关心你生活得舒适不舒适,你只是低种姓,土地是很珍贵的,是高种姓的先人们用生命打下来的,所以只能用作高种族们散步的公园、用作他们玩耍的马场与高尔夫球场…… 走过人流密集的街道,脏乱嘈杂,跟面积开阔的墓园差之甚远,颜笑唯有苦笑。 光是死人的安身之所也比他们平日的居住环境好,那些娇贵奢侈的高种姓,恐怕是活在天堂,也难怪颜封一走,便再也不愿意回来。 “最新突破!生物研究院发明了一种全新技术,拥有99.9%的高成功率修改人类基因组基因,此项技术的突破意味着人类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通过基因添加、删减、重构,我们可以突破人体潜能加大异能激发率,增长异能者寿命......” 路边的电器店传来新闻主持人的声音。 颜笑脚步一顿,觉得更加绝望了。 不是某项技术只能让异能者用,只是一切资源都优先向高种姓倾斜,低种姓连异能激发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其他。 科技越进步,只意味着他们会变得越强,这样下去,低种姓只能渐渐沦为奴隶。 没救了。 颜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那个昏暗的、狭小的家。 她刚给自己倒了杯水,门铃便响起了。 打开门,门口有一封信函。 她弯腰把信函拾起,堆放着诸多杂物的走廊看不见有人的身影。 抱着疑惑,她看向手中的信函。 这是一封鎏金黑底的入学函,盖着罕见的、完整的火漆,看着像是高种姓才会收发的精美信函。 入学通知书不是已经收到了吗?怎么还有一封? 颜笑把信函拆开,取出里面纸质厚实的入学通知书。 的确是寄给她的没错,但万象城是什么地方? 她一目十行把信件看完,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目的又是什么? 她想把信函扔掉,又下意识地摩擦了一下信纸,发现了原来有两张纸紧紧贴在一起。 随手把第二页掀开来,只见其上一行黑色大字。 “你想拥有力量吗?” 走向垃圾桶的脚步一顿。 她低头仔细看了看这页纸。 “你想拥有力量吗? 你想拥有异能吗? 去万象城,你能拥有至高无上的个人力量。” 颜笑想笑它荒唐。 但她没有笑出来,大约是无望到了一定程度,竟希望这封信说的是真的。 万象城? 她皱了皱眉,这肯定不是一所大学,难道是黑市的黑话? 所谓的入学函其实是进入黑市的凭证? 不对。 年纪越小,就越容易通过受洗激发异能,到了她这种快成年的年纪,得经过多昂贵的代价才能激发异能呀。 至少她从未听闻还能这个年纪激发异能的。 就算可以,也优先供给高种姓们,干嘛放在黑市,她能有钱购买? 她捧着两张纸,狐疑地看了几遍,自然注意到了信纸底部有行小字——“通往万象城的列车将在十个小时后进站,请做好准备。” 不管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十个小时后应该能窥得真相了吧。 颜笑把信函扔在桌上,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手掌捂着眼睛,避过天花板刺眼的灯光。 反正事情已经这么糟糕,还能差到哪去呢。 妈妈死了,爸爸享用过权势的滋味,也变了,我考上了大学,不过将被迫婚配的命运推迟了四年。 城市的人口越来越少了,为了增加人口,连这种昏招都出,可笑的是,大家还没有力量反抗。 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多,颜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之前得知分配婚姻的法律出台,她一直为升学考试准备,后面因家庭纷争烦扰,再接着,就是妈妈的死如梦魇般追随着她。 今日不知怎地,居然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再醒来,只听到外面大雨磅礴,哗啦啦的水声像是老天放开了水阀,雨水如江河般从黑云奔涌向大地。 在大雨的声势下,可以给人一种这个寂静的空间已然超脱尘世的错觉。 颜笑睡醒后,伸展过僵硬的肢体,看了眼客厅的时钟,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抹掉脸上的水迹,她看着镜子内的自己。 她今年十七岁,还处于最好的年华,皮肤白嫩无暇,遗传了父母出色的容貌,一颦一笑皆动人。 她伸手触摸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方便她勾引一个高种姓? 以自由为代价换取自由,可笑。 可她没得选。 难怪妈妈会绝望,这如何看都是困兽般的命运。 颜笑苦笑一声。 这就是没有力量的滋味吗?真苦涩。 真想......报复。 颜笑回到客厅,时针不知何时转了300度,十个小时到了。 她忽然心有所感,捏住入学函走到狭小的阳台。 晴天,这里晒不到太阳,雨天,却挡不住一丝风雨,地上唯有到达她大腿高度的栏杆。 磅礴雨水打湿了她黑色的衣裙,她抬头看着天空,压抑的黑云中陡然冲出一列列车。 列车底部播撒无尽星光,如银河般横亘长空,从遥远到临近,眨眼而至。 在这个满天黑云大雨的世界,那是刺破晦暗绝望,唯一绚丽的光。 从看到它之初,颜笑的身体就止不住颤抖。 她愣愣地看着飞速驶到她面前,又陡然停在她身前不足两米之遥的列车。 车门缓缓打开,是光。 她看不清里面,却知道是光! 冰冷的雨水冲刷身体,她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后心底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惊喜。 无论眼前的是什么,无论面临的会是什么。 她想要力量。 想要将一切都踩在脚下! 她一脚踩上栏杆,一用力,整个人就飞扑了出去。 飞蛾扑火般扑向了她的光。 第三章 第二主角 江一舸没有想到,原来那封入学函不是恶作剧。 他凝重地看着玻璃桌上,那封鎏金黑底的信函,质地硬挺,火漆已经破损,从里面取出来的信纸秉持与信封一致的端重严肃感,措辞有礼且官方。 可是不对劲,哪有学校是叫“万象城”的,更别提他根本没有考过什么奇奇怪怪的试,所谓的通过入学考验后成为万象城的一员,简直是玩笑。 昨天从邮箱拿到它,江一舸没有在意,只当作是个恶作剧,随手丢进垃圾桶,现在他看了看天台...... 他家里条件不错,因为不想与他人同居狭小的大学宿舍,母亲便给他在学校附近买了间顶楼大平层,自带不小的天台空间,而今那个天台上方凌空停靠着一列列车。 那列列车是今天早上凌晨出现的,当时它驶来,熟睡中的江一舸隐隐有所觉,他醒了过来,受到一种冥冥间的牵引走到天台,于是清楚地看到 ——夜幕深深,四五点钟的城市还在沉睡,一片寂静中,远方的天空一列列车无声地飞速驶来,无数星光在它底下绽放,璀璨的光芒洒落人间...... 再盛大美丽的场景也抵挡不住它朝自己奔来的惊恐,来不及思索它为何会在天上,来不及思索它是否为外星产物,江一舸当时只是十分实际地担忧着,甚至恐惧着,它会刚好与这栋建筑擦身而过、与他擦身而过,还是将他连带建筑一起撞个稀巴烂。 他畏惧的事情没有发生,列车稳稳地停在他身前一米之外。 列车从出现到抵达他身前,不过两三个呼吸,庞大而神秘的家伙停住了,无需任何制动距离,从超越音速到静止,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列车底下的星光也熄灭了,四方形车窗透着亮光,可惜江一舸完全看不清它的内部。 他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就扭身跑了。 逃跑时他没有忘记,列车停在他身前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同样没有带起风,自然该有的气压差也是没有的。 这不科学。 会是幻觉吗? 他跑出公寓楼时,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那九节车厢依旧悬挂在半空,笔直地,静止地,像是等待着什么人,又或者哪位乘客要出站了。 江一舸脸色都变了。 他匆匆往外跑去。 经过保安亭时,只见值夜班的保安正在听广播。 江一舸跑到这儿便停下了。 他喘着气,问道,“大爷,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保安听到动静,扭头看着他,起身往外走来。 “咋啦?”保安走到保安亭外,“小伙子发生什么事了,大晚上不睡觉,怎么是跑过来的?”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江一舸重申,又补充道,“报警。” 保安大爷闻言,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他听闻江一舸的话,一边问着一边把兜里的智能机交给江一舸。 江一舸低头一手打开手机点出电话界面,一手指了指天空列车的方向。 “家里遭贼了?”大爷惊,进屋就要去拿放在桌上的传呼机。 江一舸穿着家居服,脚上还趿着拖鞋,他气息不稳,手指停在绿色的拨话键上方,没有落下。 他抬头看向公寓楼顶端,夜色中,修长的车身隐隐约约,每列车厢一侧有两个窗口,如果视力不佳看不到藏在夜色中的车厢,四方形的光芒就像是凭空悬浮。 十八个明亮的正方形挂在上空,眼睛没问题都能看见吧! 江一舸看着保安大爷就要连通传呼机,大喊,“等一下。” 保安大爷似乎被他惊了一跳,“怎么了?” “家里没有遭贼。”他顿了顿,勉强为自己的行动编造了个理由,“出门丢垃圾却没带钥匙。” “嗨呀!”保安大爷有些生气了,“没带钥匙等天亮了再找开锁师父开门呀!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打报警电话......” 江一舸勉强应付过了保安大爷的批评,拒绝了留在保安亭的邀请后,他走在夜深无人的的街上,心中迷茫。 马路上没有车子行驶,这个时间的城市太过寂寥了,面向马路的商铺黑着灯锁着门,唯有对面的一家便利店还透着光。 如此场景下,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竟给了江一舸一种救生艇的错觉,像是茫茫迷雾的大海上,指引方向的灯塔。 他径直越过马路,抱着希望走了进去。 便利店小妹正托着脑袋无所事事地看剧,听到感应门打开,金属女音喊着让人耳朵都快生出茧子的话——“欢迎光临”。 “欢迎......”她抬起头,没等她也毫无感情地喊出那一句“欢迎光临”,男人就已经指着对面的公寓楼说道,“你看外面。” 她奇怪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从外表看来,江一舸不像坏人,于是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 “看到了吗?”江一舸心底有些紧张。 “看到什么?”店员一脸莫名地问。 她似乎看出了江一舸的紧张与失望,又朝外看了一眼。 从这间便利店坐落的位置,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江一舸所居住的那一栋公寓楼,他住在顶楼,自然更加不受遮挡。 那列列车就那么明晃晃地挂在半空,结果谁也看不见。 “没什么,我刚刚好像眼花了一下。”江一舸勉强笑了笑,但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自然。 他离开便利店。 天色渐渐大亮,路上的人多了。 “今天天气真好。”他走在路上,随意搭话了十几个人,只想借此让他们看向天空、看到天空悬浮的列车。 但无一例外,他们抬头后一脸自然,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最后一个被他搭话的女孩抬头看了看天,微笑,“对啊,今天是个晴天。” 这些人都跟瞎了一样。 江一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女孩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了,“那个......可不可以加个......” “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他放弃了,径直朝小区走去。 江一舸跑出来的时候,哪里还记得带手机,哪怕记得,他也不可能花时间去拿呀。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按下顶楼的电梯键。 他家是指纹锁,也不存在忘带钥匙的情况,可他站在门外,还是犹豫了一下。 最后心一狠,拇指按上液晶屏。 “嗒。” 第四章 荒诞世界 门开了。 他谨慎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透过门缝朝内看。 屋内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放轻呼吸,蹑手蹑脚走进去,大门留着缝,没有彻底合上。 通行过玄关与走道,他将身子贴在装饰柜后,探头朝客厅望去。 客厅依旧保留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微风吹动灰色的窗帘,通往天台的玻璃门大开着,早上的阳光灿烂明媚,照到静止悬浮的列车车身上,干净的车身几乎闪闪发着光。 看起来宁静祥和,没有丝毫恐怖与惊悚之意。 江一舸的心情也平静了少许。 从他的位置,有些看不清楚车厢的门有无打开,他悄然挪动,步入客厅。 没有。 车门没有打开,车厢窗户也暗淡了,可惜窗户玻璃大约是某种防偷窥的材料,江一舸看不见内里。 他上前把天台门锁上,又把客厅内的垃圾桶翻倒过来。 里面除了一个矿泉水瓶,唯有那封信函。 一开始的时候江一舸没有想到它,但后面他怎么也该联想起来了。 仔细将房子检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有任何危险,他才把信函放到客厅的玻璃茶几上。 信纸摊开,最底下分明写着一段话——十个小时后,将会有通往万象城的列车进站,请做好准备。 从他拿到信纸,到他看到天空列车,的确差不多十个小时。 是不是太离谱了?他凭什么要去所谓的万象城? 江一舸跟父母的感情不算太好,但也不代表他失魂落魄到了宁愿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接受未知的考验。 生活环境相当不错,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离开厄夫星。 江一舸冷嗤一声,将信丢回桌上。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屑,信纸抖落到桌上时,恰好露出了重合在底下的第二页。 江一舸皱了皱眉,拨开上面的入学邀请书,只见下面还有一页纸。 “这个世界是假的。”这是第一句话。 荒谬。 这是江一舸把这页纸看完之后的第一反应,接下来,便是隐隐的不安与担忧。 他抹了一把脸,不可能是真的。 这只是骗他上车的骗局。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是假的,又怎么可能会在一个星期后崩溃...... 居然说他是厄夫星唯一的真实存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为他服务而存在,这种弥天大谎,自认为是天选之子的中二期少年也无法相信吧。 江一舸把车钥匙和手机带走,他离开公寓楼,打算暂时回父母家住几天。 至于这列列车,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眼不见心不烦。 他来到停车场,打算先打个电话回家。 电话刚接通,母亲便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呀?” “什么?”江一舸不安扩大了,“走去哪?” “万象城呀。”熟悉的声音说着奇怪的话。 江一舸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有力且太过用力,以致于隐隐发痛。 “列车已经到站,你该走了。”电话就这么被挂掉了。 手机屏幕亮了又熄,江一舸看到黑屏上的自己,像是什么受到了大惊吓的动物,眼睛瞪得死死的、僵直的,让人怀疑眼珠到底还能不能转动。 他抱着难言的心理又给父亲打过去电话。 “你怎么还不走呀?” 同样的话。 “你是谁?”他喉咙哽了哽,困难地问出口。 “你该走了。”电话被挂掉,再打过去,便是金属女音,不是熟悉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而是重复的“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一舸主动挂掉了电话,同时他的所有联系人都给他发来了消息——“你怎么还不走呀?” 他的手指在不受控的抖动间,打开了浏览器。 第一条新闻——“江一舸该离开厄夫星,离开这个专为他一人建构的虚假世界。” 第二条新闻——“江一舸怎么还不登上列车,去往万象城呢?” 江一舸愤怒地把手机砸了。 可以解释的,只要一封恶作剧的信,信上附带造成迷幻效果的药粉,再加上一台中毒的手机。 这可以是针对他的阴谋,人为的阴谋。 江一舸知道如果这是个阴谋,那他不能开车了,他的眼睛已然不可信,一上路可能就会发生车祸。 他离开座驾,走到路上。 想要揭开这个阴谋,很简单。 他离开公寓时,谨慎地把入学函带走了,现在只需要在路上随意给任何一个路人看这封信。 离谱吧?快问我是不是神经病! 江一舸期待地看着提着篮子出门买菜的大妈。 大妈的视线从信纸上扫过,再抬头,嘴角已然出现不合时宜的笑,“江一舸,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一舸如坠冰窟,他木木地看着大妈说完那一句话后,便无事发生般继续朝超商的方向走去。 捏着信纸的指尖已经泛白,他转身就找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所有人都问他,“江一舸,你怎么还不走呀?” “呵!” 江一舸去地下车库,把自己的车开了出来,他懒得再去遵守交通规则,随意在路上横冲直撞,反正这个世界是为他服务的,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 但他倒宁愿有谁来抓捕他...... 警察开着警车经过,拿着大喇叭朝他喊话,“江一舸,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一舸差点把车子撞过去。 他一言不发,驾驶着车子远离城市。 傍晚时分。 他看着眼前崩溃的世界。 那是极其不可思议的画面——碧蓝的天空像是画在画布上的,一边还布在城市上方,一边已经被搓揉得扭曲皱缩,天空被拽下,大地被掀起,其上的建筑无声无息地裂成碎块,再化作齑粉,天地像是兜住一切的布袋,从底部开始一路朝上翻涌折叠,幸存的区域越来越狭小,无数建筑尘埃正朝着江一舸所在城市的方向滚滚而来。 整个世界在你面前崩溃,却没有丝毫声响。 江一舸只能听到自己大脑内血管内奔涌的血液声,汩汩而流,躁动异常。 眼见为实,眼见不为实;耳听为实,耳听不为实。 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可以是假的,那他能是真的吗? 我思故我在,我也可以只是一个泡在培养基中的大脑。 第五章 末日与起点 江一舸开车朝城市的中心回去。 他一路踩着油门,以最大的速度回来后,却自嘲地笑了。 他急什么? 急什么?! 一个星期还不到呢,还崩溃不到这里来。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肚子叫唤好半天了,虽然这个世界是假的,但不妨碍他可以通过这儿的食物填饱肚子。 江一舸去吃了个豪华宵夜,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嘛。 接着回家洗洗睡了。 天台上的列车依旧静静悬浮着,他看都没看一眼。 睡不睡得着不好说,但他的的确确会感到累,也需要睡眠,要说还有什么是真的,或许就是他的感受吧。 ......分割线...... “咔!嗤~”江一舸打开从便利店拿来的一罐快乐水,凉丝丝的气体争先恐后涌出小小的开口。 江一舸昂首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在秋日的午时带来爽快之感,他看了眼远方的天空,又朝嘴巴丢进一颗巧克力。 苦味与甜味在嘴巴里弥散开,恐怖的末日图像已经接近,如同围困般将最后一片乐土包围,还有半天,这儿也要崩溃。 生活在这个商区的人如常生活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一舸提着塑料袋,慢悠悠地去吃了个午饭,才回家午睡。 一觉舒畅,再睁眼房间已经被橘红的色调充盈,温暖、安逸,世界留给他的最后一眼是这样的,倒也不错,哪怕是假的,也不错。 是吧? 江一舸答:自然是。 他有资格要求真实吗?活了二十年的世界现在才发现是假的,他有什么本事识别真伪吗? 既然没有,那是真是假,只要永远不对他揭晓,自然不重要了。 是这样吗? 他换了身衣服,梳理头发,按掉床头滴滴响的闹钟。 窗外狰狞的巨兽已经接近,混沌无序带来了世间最扭曲的图像,这间屋子像是巨浪惊涛下渺小无力的小舟,凶暴的海水包围了它,席卷到半空的海啸立即要迎头拍下,四面八方,没有留有一丝可以逃生的余地。 放在抽屉内的枪支藏在腰间,匕首用胶带绑在小腿。 他走到天台上,抬头看着仅存的一片天空,黄昏的阳光还在洒落,将天台照成橘红色,像是流淌进了温柔岁月的时光中,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给人一种假象——只要坚守温柔,只要坚守漫漫岁月,一切惨淡都能被抵过,此地不会沦陷,此地不会消亡...... 真是荒唐。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难道他看到的毁灭是真?难道他看到的毁灭是假? 真与假,或许总有个对错。 可是交与他的命题并非识别真伪。 或许他生长了二十年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而并非全然为他服务,他只是进到了一个复刻的世界中,这个正在毁灭的世界并非他的原生世界。 真与假之间,它欺骗了他。 又或许,它没有欺骗他,这个正在毁灭的世界正是生养他二十年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存在也的的确确是为他的成长而服务。 真话与假话之外还可以有隐瞒,极端之间有无数的可能性。 他就算想到了所有可能性,又能知道真相吗? 不能。 于是这些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如今所面临的情况。 很明显,它想要让他上车,它想要带他去万象城,他有反抗的余地吗? 他自然可以不走,但谁想冒这个险呢。 当黑暗降临,列车内亮起了灯,混沌如锯齿刀锋般崩坏天台的石料,列车却全然没有受到影响,正方形的明亮色块依旧悬在半空。 江一舸用入学函打开了车门,随即入学函便彻底消失了。 列车门悄然无声地打开,明亮的灯光代替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束橘红光线,投在江一舸的身上。 他神色如常地踏上车厢,坦荡荡地面对车厢内诸位乘客的打量。 腰间的枪没了。 在身体穿越在崩坏世界与列车车厢之间,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车门放出了某种射线,全面地、毫无遗漏地照射过他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细胞,太强大的武器被没收了,那射线还给人带来了一种若有似无的......呃,变异感? 是的,就是变异感。 江一舸心里莫名有了种明悟——他有了一个能力:真知 他或许偶尔可以听出别人有没有撒谎、看出金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绝对辨别不了信纸告诉他的“他的原生世界是假的,只为他一个人服务”这些话是真是假。 老实说,现在的江一舸也不是特别想分辨了。 对那个世界的感情不是没有,但既然要离开,那就断个彻彻底底得了,看样子也不像能回去的,何必为此浪费感情。 他之前不想走,也仅仅是因为他在那儿过得很舒服,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而已。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还不如看看面前的车厢。 一节车厢不算很大,也没有太小,可能与他的客厅面积差不多,其内有沙发有桌子,桌子上摆放着食物和饮水,放在角落,其中一侧的两扇窗户中央挂着显示屏——江一舸才知道原来里面也无法看外面,窗户只能照出屋内的景象,同比镜子。 一侧窗户下有条柜子,柜子内塞着叠放整齐的被枕。 五个人坐在车厢中央位置,其中有眼圈泛红的金发女孩,有坐姿优雅的贵妇人,有吃着零食、二十来岁的胖男人,有身材高大的国字脸男子,还有昏昏欲睡、巨大黑眼圈的年轻女子。 他们无一不在他上车时,盯着他看,唯有那个昏昏欲睡的女子强撑精神扫了他一眼,又耷下脑袋继续睡去。 江一舸迎着他们的目光淡定自若地环顾一周,才发现靠近他的一侧的两扇窗户中央有张薄薄的荧幕,荧幕上有字。 最上方的一行字是:本趟列车的终点站——万象城。 中央两行字是:六号车厢乘客(7/27) 下一站:大漠古尸 自从他身后的列车门合上,车厢便成了一个封闭空间,除却通往外界的门,通往前后两节车厢的通道同样闭锁着。 列车内的原本有五个人,加上他,也只有六人,还有一个呢? 第六章 车厢内众人 吹风机“呼呼”地奏响着,温热的风透过薄薄的布料抚过身体,被大雨带走的温度重新回归。 颜笑有些失神地举着吹风机,脑海中不知道想着什么。 等黑色的衣裙干透,她只是随意吹了吹头发,让它不再往下滴水,便移开卫生间的门。 薄薄的、椭圆形的塑料板横移着打开了,颜笑才听到外面的人原来在说话,隔音真好呢。 “……有人在里面。”邱茗的话只剩后半截了。 一双修长的手举在半空,似乎是因为她率先一步把门拉开了,于是只能停滞在半空。 颜笑抬头看着这个挡在卫生间门口的陌生的俊美男子,然后礼貌地说道,“让一让,谢谢。” 江一舸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越过她,看向里面。 这扇门不通往七号车厢,里面的确只是洗手间,还有浴缸。 见状,他才移开身子,颜笑越过他后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 胖子朝新人招手,“你也过来坐呀。” 胖子虽然胖,但也算是胖得白白净净,讨人喜欢的那种,加之其他人看起来也没有威胁,江一舸便干脆拉把椅子,坐到他们附近。 “什么情况?”他问。 “就你看的这样。”胖子朝嘴巴塞了几颗坚果,一边用力嚼着还一边耸肩,“我们要去万象城了。” “你们知道万象城是什么地方吗?”他问。 “不知道。”这是红着眼圈的金发女孩说的,她大约只有十一二岁,抱着希望朝江一舸问道,“哥哥你知道吗?” 江一舸立刻对这节车厢有了点底,“你们都不知道万象城是什么地方,可是都被迫上了这列列车,对吗?”他问。 “都是。”这是国字脸男子说的,他眉心一道深邃的竖纹,看起来很是忧愁。 “我想回家。”金发女孩窝在沙发里,眼圈又红了。 简单了解过后,江一舸知道了六号车厢第一个上车的是昏昏欲睡的女孩翘漫,她说她上车之前的一周,为了珍惜最后一段时光每天都睡不到四个小时,现在她快困死了,让大家没事别吵她,她要在抵达万象城前睡一下。 第二个上车的是衣着华贵的妇人邱茗,第三个是胖子钱包包。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钱包,更不喜欢被叫宝宝。”钱包包说,“叫我包子就好。” 第四个是国字脸男人国安,看起来性格挺老实的。 第五个是金发女孩叫做妮莎,第六个就是江一舸堵人家门口的美少女颜笑。 江一舸自然就是第七个了。 “你们在里面等了我一周?”江一舸问,他可看不出来这儿有长时间生活的痕迹。 “不,通常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就会进来下一个人。”邱茗说。 那就是时间流速不一样了。 江一舸暂且接受了,看那显示屏,光是这节车厢就还要再接二十二个人呢,他可不想在这里面跟这些陌生人生活几个月。 “下一站大漠古尸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早该问的了,不过是江一舸觉得他们很可能也不知道,才放到了最后。 果然,看到众人皆摇头,他也不意外。 列车的行驶是无声无息的,身处其中感受不到一丝惯性,于是唯有车门打开之际,里面的人才能注意到,下一个人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目光冷冽的短发女人,穿着一身超现代的镭射面料连衣裤,棕色的皮肤看起来十分粗硬,江一舸的目光越过她,想要看到列车停靠的世界。 列车门已经关上,江一舸才回过神来。 好奇怪,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失神? 江一舸早就发现大家来自的世界皆不相同了,不管是发色肤色瞳色、还是服饰,其实都不尽然相同,幸运的是起码语言相通。 后面列车再停靠了几次,可惜的是他都没能看清楚其他世界,每当他想要望向外面,注意力总会分散,次数多了他也明白过来了。 不让看就算了。 此时车厢内已经发生过争执,并非进来的人都会是好脾气,要不是前路未卜,甚至打起来也不一定。 不过也正因为前路未卜,他们才会生怕前面的人瞒了自己什么,恨不得别人把一切都推心置腹地告诉他们。 通过那几个恶人的所为,江一舸也算是更加清楚了。 大家基本都是一样的,都收到了邀请函,不同的有一点:不是每个人都是非自愿进来的,他们或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投无路了,自愿就上了列车。 这些人看到的第二页纸也跟他看到的不一样。 果然很有可能只是种逼迫手段呀,要是当时自己不上车,会怎样? 回到原来的世界? 江一舸只是随便想想,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还是会上车,毕竟不要随意拿性命来当赌注呀。 要是不走真的会跟世界一起毁灭呢? 江一舸的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如今更关心的是——怎么没人提起能力。 列车再次打开门,一个花臂光头的高壮男子走进来,如果说列车内已经有了“恶人帮”那么“恶人帮”面对这个将近两米高的男子时并没有出声。 反倒是因为他们守在门口,被男子逮了个正着,反过来被逼迫着说出了不少信息。 恶人自有恶人磨。 江一舸收回视线,忽然注意到屏幕跳了跳。 六号车厢乘客:(22/27)变成了六号车厢乘客:(22/22) 剩下的五个人呢?没上车? 死了还是躲过去了? 江一舸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屏幕变化的人,其他人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不过注定没有人会给他们解惑就是了。 第三行字跳了跳,同时,一直安静的列车发出了广播女音。 “列车即将到达大漠古尸站,请前往大漠古尸的六号车厢乘客做好准备,三分钟内如果不下车,将抹杀。” 广播女音只播报了一遍,便足以牵动人心。 不下车就抹杀?大漠古尸又是什么地方呀? 听着就很不详。 江一舸的反应不算慢,他取了一部分饮水和食物,被他的行动提醒,其他人也赶紧一拥而上,桌子上的物资被瓜分,同时,列车也开门了。 第七章 大漠古尸站 门外的世界总算能看清。 大漠黄沙,热浪扑面,高高悬挂的太阳毫无吝啬地播撒着光与热,空气被炙烤到扭曲,不必猜想,便知黄沙定是酷热难耐。 入眼是茫茫一片黄色,远处有沙堆起伏,这片沙漠还不知道要延绵到多远处。 有人是从冬季来的,赶紧脱下了外套。 受限于被抹杀的威胁,哪怕再不乐意,众人还是在三分钟倒计时归零前跳下列车。 他们刚下车,列车立马就把门关上,飞走了。 不过两三秒,彻底无影无踪。 “它该不会丢下我们就不回来了吧?”有人苦着脸问。 “谁知道呢......”钱包包简直要傻眼了,他们二十二个人就这么被丢到了沙漠中,“它什么话都不留,我们是要在这儿等它回来接我们,还是说步行走出这片沙漠呀?” 留或不留,这是个好问题。 “大漠古尸......”邱茗在烈阳下打了个哆嗦,“是不是说这儿会有僵尸呀?” “这儿有多大呀?” “我们要打僵尸吗?僵尸会在哪呀?” 众人七嘴八舌,比大漠的气温还高的是他们讨论的气氛,像是不断将问题抛出,内心的不安就可以同时得到化解一般。 江一舸觉得耳边像是有无数苍蝇在叫唤,吵得人头昏脑胀。 正当他想让这帮人都闭嘴时,那个穿着镭射连衣裤的女子高声喝止了他们。 “够了!你们这样七嘴八舌地,能讨论出来什么!”她的声音盖过了众人,于是安静了一瞬,立即有人反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反问者是个尖嘴猴腮的男子。 他继镭射女子之后第九个来到车厢,也是逼问别人经历的第一人,开始时还旁敲侧击,后面第八人加入了他,两人便开始对妮莎和邱茗逼问,既遂后又诈后面上车的人。 两人算是“恶人帮”的创始者,这时候也明显是要联手,通过一问一答奠定八号的领导地位了。 “既然我们的入学函说列车会接送我们到‘万象城’,那我相信列车就不会半途丢下我们不回来,你们应该记得信上提到过‘入学考验’吧。” 八号脸色肃穆地说,“通过入学考验后可以成为万象城的一员,我们拿到入学函就以为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但实际上,很可能现在才开始入学考验。” 八号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不见得别人会乐意把领导权交给她。 “你说得有些道理,那既然这是一个考验,我们停在原地等列车回来自然也不可能通过考验。”最后一个上车的花臂男子说。 “那大家就一起行动,看看那大漠古尸藏在哪里吧。” 他一说古尸,大家便意识到这个考验必定有恐怖有危险,花臂男子是这里最高大的,将近两米的身高怎么看怎么安全,大家心里大多也认同跟他一同行动。 八号心里不太甘心。 “我觉得分开行动比较灵活,这么大的沙漠,我们的考验时间不一定有限制,可食物是有限的,要是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很可能会在食物和饮水消耗殆尽前毫无存进......” “你也知道这里有多大,要是走散了,联系都没法联系。”花臂男子冷觑她一眼,“你要是不乐意,那就自己走。” 八号的视线扫过人群想要寻求帮手,九号却错开了她的目光。 她抿了抿嘴,正打算暂时放弃领导权,却听到角落的男人忽然开口。 他此前一直很安静,八号没想到他会这时候反驳花臂男子。 “一起行动并不合理,我认为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合适。” 江一舸没有理会花臂男子投来的冷淡目光,“既然是考验,自然不应该设置我们不可能通过的难度,或者让我们随便选一个方向走,凭运气过关。” “我认为通过考验的契机就在附近,我们分成小队搜寻,大家都不需要走出多远,最后回到原处商议,如何?”他问。 “我赞同。”八号立马道,“列车停在这儿一定有它的道理,我不想随便选个方向走到弹绝粮尽才后悔自己走错方向。” 不得不说,江一舸的说法的确是有道理的,哪怕花臂男子不悦,但如果通过考验的契机就在附近,他也不想跑出太远。 毕竟这是沙漠呀。 延绵不绝的黄沙,谁都不知道它还有多广阔。 事情暂时这样定下。 “分成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五个人,可以吧?”花臂大汉问,“剩下的她和他就干脆留在原地。”他指了指妮莎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 听起来挺合理的。 “分成六个小队吧。”江一舸忽然插嘴。 “一个小队三个人就可以了,没必要浪费,剩下体力最弱的四个人留下,不然也只是拖慢了队伍速度。” 花臂大汉不太满意地皱眉,没等他反对,一直一声不吭的颜笑忽然开口,“我同意,队伍越多巡视面积就能更大。” 八号女子在江一舸提议的时候,就已经体悟出来了什么。 不同于在列车上,大家同样都是一无所知的上车者,彼此之间并没有利益纠葛与不可调和的矛盾,自然也不会爆发多大的冲突,现在面临着一次考验,于是矛盾也出现了。 既然入学函说了通过入学考验后才能成为万象城的一员,那谁说得准没通过考验的人还能不能上车。 这是一片了无人烟的大漠,谁都不想面临被抛弃在沙漠的风险,于是选择有优势的队友便是通过考验的筹码。 哪怕现在只是分小队搜寻这片区域,并不一定会达成长久的合作,但有过合作总是方便日后抱大腿的,而现在谁的大腿,大家最想抱? 自然是花臂男子,他体格最大,跟他在一起想必会更有安全感,尽管有少量人不想跟他一个小队,如自己,但大多数还是想跟他一块行动的,那花臂大汉就是香饽饽,拥有优先择队友权。 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但还可以改变他的队友数量,以此避免他过快组建自己的势力、确立领导权。 八号自认为想明白了,她也立马附和。 众人见有人起头,同时又觉得有些道理,花臂大汉也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于是事情就这么被定下。 “怎么分队呢?”不知是谁提出了疑问。 于是场面安静了。 第八章 废能力 在他们沉默的表现下,江一舸几乎能听到他们脑海内的考量。 大漠古尸,听起来有危险,最好选择武力强的队友,花臂大汉的体格最大,但除了武力,智谋也许也会发挥重要的作用,目前看来是八号女子和江一舸脑子转得比较快。 而三人已经有了嫌隙,似乎不太可能合作。 花臂大汉觑了八号女子一眼,又似乎冷笑着看着沉默的众人,他率先打破沉默。 “三个人一个小队就三个人一个小队吧。”花臂大汉点了两个体格强壮的男人,其中一个是国安,“你,和你,跟我一队?” 其实要按身高论,江一舸才是除花臂大汉外的最高,可惜花臂大汉似乎并不喜欢他,越过他选了另外两个男人。 当然,比起他们或高壮或敦实,江一舸看起来也不怎么强,虽高但也清瘦白净,看起来就像是男大学生为泡妹练的花架子,只是看起来好看。 被花臂大汉选中的两个男人没说什么就站到他那一边了。 “这是不是不太公平......”八号脸色不太好看。 “难道不是自愿原则?还要由你来分配吗?”花臂大汉冷笑。 “可是你们一队包揽了最强壮的三个人,剩下的五支小队没有保障,遇上危险怎么办!”八号的话说到了不少人的心里,尤其是自身体力弱的,都希望队伍至少有一个强者。 “这个考验说不准是评估我们一节车厢的共同表现,要是有所伤亡,你们也未必能等到列车回来。”八号考虑得全面,这话也有那么点儿打动到花臂大汉。 的确没有说过考验是看单人成绩,还是看团队分...... 花臂大汉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自己这个小队就要这两个成员,一个也不分出去。 他带着人就往一个方向走了,谁也拿他们没辙。 八号说得虽好听,但最后也还是选了两个男人,江一舸这个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莫名被嫌弃。八号并不认为一个队伍需要两个领导者。 “我和翘漫跟你一队可以吗?”钱包包可不嫌弃他。 江一舸可有可无地点头。 “邱茗姐,你要跟我一起吗?”颜笑问,在大家都在寻找队伍时,她的声音不算高,但毕竟颜值就在那里,总是惹人关注些。 听到她的话,有人皱了皱眉。 “好呀。”邱茗正愁自己应该找不着好队友呢。 她不是体质最差的四个人之一,但也是老幼之外近乎最弱的几人之一,毕竟她的确是那种四肢不勤的妇人,也不算年轻,体力更是比不得年轻人。 颜笑想要跟她一队,她也没什么好不情愿的。 “那我们还差一个人。”颜笑本来想着等等,等别人都择好队友,剩下的没人要的一个她捡走,一个少年却期期艾艾地凑过来了。 “要不我跟你们一队吧。”少年自我介绍,“我叫白斌。” 白斌几乎是盯着颜笑自我介绍的,邱茗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比起青壮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确没有多可靠,但对于她们两个弱女子来说,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 邱茗一口答应下来。 颜笑也没有说什么,三人就这么成队上路。 原本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早就被烈阳晒干,在沙漠上走了不久,鬓角出来的汗液又把头发沾湿。 三人走得不算慢,颜笑说希望尽量快点找到考验的契机。 白斌自无不应。 “邱茗姐,你还跟得上吗?”走出去不短的距离,颜笑似乎有些担心,体贴地问道。 邱茗笑了笑,“没事,我跟的上的。” “是吗?”颜笑奇怪地问道,“我还以为我和邱茗姐应该走不出太远呢,可是今天我特别有力气,邱茗姐居然也是。” 她有些凝重地问,“会不会是这片沙漠有古怪呀?” 邱茗和白斌脸色有些古怪,“应该不是这片沙漠的问题吧。” 没理由一个考验地,还给他们增幅体能。 “我也觉得。”颜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们进列车的时候,觉不觉得那扇门……” 列车的门这个话题,一直没有人提起过,这时候颜笑率先提起,白斌和邱茗下意识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同时明白过来。 一样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既然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颜笑注意着他们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上车的时候,感觉那扇门发出了一种‘射线’之类的东西穿过了我的身体,你们有感觉吗?” 两人皆点头。 话都说到这里了,好像也可以稍微谈论一下这件事了。 白斌说道,“我觉得应该是那扇门提高了入门者的体能,除了它有给过我一种奇怪的感知,也没有其它了。” “只是体能吗?”颜笑问,三人面面相觑。 颜笑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看吧,大家都一样,没有人是天选之人,都很公平的。” “也猜到了。”白斌无奈地笑。 没有人敢在别人没提起能力的时候提及,于是便尽数傻乎乎地藏着同样的秘密。 “感觉真蠢呢。”邱茗也笑,“亏我还怕暴露了自己,其实也根本不值得藏。” “其实我想,可以的话……我们互相透点底?”颜笑忐忑地看着他们,“毕竟尽早摸清规则,对谁都是有利的,你们愿意吗?” 白斌和邱茗沉吟不过几秒,便点头了。 “既然是我提议的,我先说?”颜笑说道,“我以情绪为食,吞食的情绪越重,我的体质就越好。” “我的能力叫作‘蚂蚁窝才是生命体’。”邱茗说。 “这是什么意思?”颜笑疑惑。 邱茗丧气地介绍道,“就是一个蚂蚁只算一个细胞,因为生命是求生的,可是蚂蚁可以为了蚂蚁窝的稳定,自主有序地死亡。” “这是我自己理解的。”邱茗解释,“我觉得就可以类比人,一些细胞会凋亡坏死,个体依旧是生命。” “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呢?”颜笑问。 “呃……”这真的问倒邱茗了,她丧气地垂下脑袋。 “我也不知道,完全没有思路去使用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它,可能我就是觉醒了个废能力吧。” “……” 颜笑勉强安慰她,“只是你还没有领悟到用法而已,哪里会有什么废能力呢,说不好你一旦意识过来,就会发觉它其实很厉害呢。” 白斌也苦笑着说道,“我其实也差不多,我的能力是野兽的计算力,用法我倒是已经发现了。” 他摊手,“譬如看到地上的一块泥,可以在接触后有几率辨别它是沾在谁身上被带过来的......” “大家的能力都不擅长战斗呀。”颜笑了解地点点头,“要么是我们的能力刚觉醒,还太弱,要么就是强大的战斗类能力占所有能力的比值不高咯。” “我觉得很可能是后者。”邱茗摇摇头道。 “所谓能力好像不管怎么进步,都不会造成撕天裂地的效果,你的能力在我们三人里好像算不错了,但一个人的体能再怎么强化恐怕也有限吧?” 颜笑点头,苦笑,“反正我现在还不如白斌有力气。” 邱茗叹了口气,白斌郁卒地评价,“这些能力真奇葩。” “要是是金木水火土的元素类能力就好了。”邱茗也道。 第九章 沙漠中必须出现的绿洲 另一边的三人小队,走在沙漠上时,翘漫还在打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清醒一点吧。”钱包包无语,“沙漠上会有蝎子、蛇之类的,你得多注意一下脚下呀。” 翘漫真的已经很努力在瞪大眼睛了,但她的确太困了,眼下的青黑色比眼睛还要大两圈。 “早知道还要面临什么考验,我就该睡饱了再上车。”她当时心里全是自己长大的世界要毁灭了的不舍,哪里还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一连五六天的告别花费了她无数精力,最后两日更是没有睡觉,哪怕现在清楚自己应该打起精神来,也已经有些撑不住。 烈阳下,炙热的日光晒得人满头大汗,徒步穿越沙漠更是让人渐渐精神。 她勉强跟上了前方人的脚步。 江一舸并没有打算照顾她,他注意着自己脚下,一路朝兀立的沙丘攀爬。 他走在最前面,钱包包虽然胖,身体素质也还行,可以紧紧跟在他身后,走得久了,翘漫便落到了后面。 看的时候,觉得沙丘离自己不远,但真正走起来,这段路便成了极端漫长的受罪之路。 钱包包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抱怨,两人攀上沙丘的顶峰时,热浪扑过布满汗液的脸,江一舸随意捏起衣角擦了把脸上的汗,却听到身旁钱包包惊呼。 “看啊!” 顺着他很多肉的手指望过去,才发觉10点钟方向原来有片绿洲,之前隔着沙丘他们看不见。 真是惊喜。 花臂大汉三人的路线正是绿洲的方向,他们前方横亘着一条沙丘阻隔了发现绿洲的视线,但想来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发现前方的绿洲。 江一舸和钱包包相视一眼,便折回半路将消息传递给只走了半程的翘漫,翘漫再回去通知妮莎,集结众人后再朝绿洲的方向来。 “你不回去吗?”翘漫看着江一舸转身就走,连忙问道。 “我先过去看看。”江一舸说。 “那......”翘漫本想跟钱包包一道回去,却见钱包包转了转眼睛,跟上了江一舸。 翘漫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回去通知大伙。 江一舸和钱包包走了好一会,视野内依旧见不着花臂大汉三人折回的身形。 “他们自己先去了绿洲。”钱包包有些鄙夷地说道。 当时大伙约好了一旦有什么情况,都要回来通知大家,最起码派一个人回来,可现在看来,花臂大汉三人明显不打算遵循情报共享的约定了。 “嗯。” 江一舸知道离绿洲最近的是他们三人时,也猜到会是这种情况了,不同于其他小队,花臂大汉一队三个都是体质不错的男人,一旦有发现,比起畏怯于未知而等待大队伍一共行动,他们必定会更乐意率先一步掌握局势。 是以,他最开始才会提出分为六个小队而不是四个小队,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扩大搜寻面积,而是为了彼此监控。 要是分为四个小队四个方向,走远了就看不到对方了。 江一舸和钱包包加快了脚步。 钱包包虽然看起来白胖,但出人意料的:他是个身体素质极好的胖子。 江一舸平日就有健身的习惯,体质比常人好些很正常,而且今日似乎还爆发了更大的潜力,在大漠中顶着烈阳疾步走了这么久也没感觉太辛苦。 可胖子看起来就是平常不太运动的那类人,能健步如飞地跟这么久实在超出了他的意料。 “还能加速吗?”江一舸有心探探他的体能。 钱包似乎也有这种想法,他答应了。 沙漠不便奔跑,两人疾步走了将近半个小时,钱包喝完了一大瓶矿泉水,才忙不迭地喊停。 “慢点慢点,跟不上了。”他已经汗流浃背,汗液如小河般淌过额头与脸颊,汗衫湿透,步伐也逐渐沉重,气都快喘不上来,在这个又热又晒的地方,动起来真是要命。 反观江一舸,他呼吸也加重了几分,俊秀的脸颊有汗液滑过,可明显还留有余地。 哪怕大家体能均有所增强,可到底还是要受限于原先的体质的。 钱包包喘着气说,“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你是说忽然增强的体能?”江一舸问。 “嗯。”他用清透的黑色眼眸看了江一舸一眼,“我觉得大家可能是一样的,那也没必要隐瞒了。” “上车的时候,有些改变就开始了。”钱包包说。 要说为什么体能会忽然变强,除却那扇列车门,钱包包也不作他想。 那种身体被某种射线扫过的真切的感知,他一开始不确定别人在上车时是否也有这种感悟,所以没有提起,但现在看来,大家很可能都得到了增幅。 其实江一舸一直都是这么猜想的,毕竟没有理由唯有他一个人上车时得到了好处,可惜每次有人上车,他的注意力总会在那个时刻被分散,没有看到他们那一瞬的表情才无法确认,钱包包提供的证据只是彻底确证了此事。 那也是每个人都获得了能力吗? 钱包包没有提及能力,江一舸也不好贸然提出,他舔了舔唇,暂时把此事压下。 经过一路疾步,他们已经跨过沙丘,绿洲正处视野的远方,前方可见花臂大汉三人的身影——他们离绿洲已然不远。 “看来这绿洲不是海市蜃楼。”江一舸松了口气,再无顾忌地喝下了半瓶水。 两人追踪着黄沙上三人的脚印,一路追赶。 钱包包本来还担心花臂大汉三人会回头,这段路可没有沙丘能藏匿身形了。 好在前方三人并没有回头,发觉绿洲的惊喜大约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江一舸看到他们一头扎进绿洲后,便再没有出来。 “三四千米的距离,能加速吗?”江一舸看了钱包包一眼,问道。 钱包包身上的汗液打湿了汗衫,又被烈阳晒干,开始出现淡淡的馊味。 “能。”他咬咬牙,跟上江一舸的步伐。 “如果前面只是绿洲,倒也没什么,不过如果他们有别的发现......”钱包包含蓄地提醒着他。 “所以才要加速。”江一舸回答。 “也是。”钱包包说完这一句便没有再开口,两人闷头往前冲。 第十章 唯一补给点 幻想中的糟糕事没有发生,花臂大汉没有埋伏他们。 不过这也说明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动人心的宝藏,说不好,还可能有危险,才导致三人没有回首。 “古尸会在绿洲里面吗?”钱包包压低声音问,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江一舸。 江一舸没有理他。 既是大漠古尸,他们在大漠中没有见着古尸,那绿洲呢? 沙漠内的绿洲哪里是这么容易遇见的,要说是他们幸运,不如说是列车特意在绿洲附近放下他们。 既然是特意挑选的地点,绿洲就必然有其深意。 要么为了让他们不至于死在大漠,要么是这里才是考验的真正地点。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其中,依据钱包的建议,还背对背往前走,以免后方出现危险。 但他们的顾忌显然是多余的,直到深入绿洲,发现几间土坯房,他们也没有遭遇任何危机,这绿洲内别说古尸,似乎连兔子老鼠都没有。 寂静得要死。 唯有河边一个大汉脱了衣服在游水。 真是辣眼。 江一舸和钱包包来到这儿时,还听到水里的大汉问岸上的国安和花臂大汉为什么不下水。 “你游就好。”花臂大汉搪塞道。 这下水里的大汉似乎明白过来了。 这绿洲他们刚刚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危险,但水里不一样了,谁知道水下安不安全。 是他蠢才会傻乎乎地往下跳,给了别人一个观察的机会。 他黑着脸赶紧上岸。 余光正好瞥见偷偷往土坯房内走的两人,他大喝,“嘿!你们!” 背对着土坯房的花臂大汉和国安这时候才察觉这片绿洲又进了人,他们回头。 被发现后,江一舸干脆大摇大摆地进屋。 屋子很简陋,说是土坯房真是一点也没有污蔑,墙壁是由沙石泥巴活成的黄土砖,泥巴砖内还夹些谷物的残渣和干稻草,屋上简单地搭了草顶。 地面铺着干稻草,唯有一角比较特别:干净的床铺被翻过,旁边是十二盒即食便当,还有三个小台灯和若干洗漱用具。 江一舸和钱包包一进来,角落便出现了一张白色荧幕,其上写着: 唯一补给点 其他物资不再补给,食物每天14:00补给,补给数额如下: 第一天 27人份 第二天 20人份 第三天 10人份 第四天 5人份 第五天 3人份 第六天 1人份 第七天及以后不再补给 钱包包惊恐地看着荧幕,江一舸也不禁沉下脸色。 按照原本的预计,第六节车厢应是有27人的,第一天27人份没有错,可是后面算是什么意思? 谁不需要进食了? 是让他们内部决出最后的一人,还是说每天都会有固定的人数死去? 无论是哪个,都让人担忧。 江一舸和钱包包进来不久,两名男子就紧随而入,剩下的一个游泳大汉大约还在穿衣服吧。 花臂大汉一进来,就率先朝江一舸发难,好像是江一舸对不起他,而不是他们三人违背了约定。 “喂!臭小子!”他伸手就想拽住江一舸衣领,江一舸却更早一步捏住了他的手腕。 江一舸身高一米八多,比起大汉也矮不了太多,两人对视着,剑拔弩张的气氛让钱包包不禁为江一舸捏了把汗。 “咯吱~”安静的土坯房内,清晰可闻屋外有踩断枯枝的声音,四人同时朝另一侧的后门望去。 “……”面对屋子里同时投来的四道目光,颜笑不禁在心底暗骂白斌的粗心。 “颜笑,里面有……”什么? 白斌从她身后走来,看到里面四人似乎正在对峙,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 屋子内多了颜笑和白斌,花臂大汉和江一舸这时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最后还是江一舸率先把花臂大汉的手甩开,花臂大汉冷哼一声,暂时作罢。 颜笑的目光已经从他们身上转移到荧幕上。 “……” 白斌也注意到了屋子内格格不入的角落,他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花臂大汉看着他惊慌的神色,似乎找到了一种高高在上感,他不屑地哼笑一声,“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他就离开了屋子。 “走吧。”江一舸也离去。 钱包包心神难安地跟着他离开。 两人除了这一间主屋,还去看了看其他的屋子。 这里的布局呈一个“匚”形,主屋两旁还各自有一间稍小一些的土坯房,三间屋子将一片土地包围起来作为院子,越过院子再走一段距离,接近湖水的地方有过分简易的洗手间。 所有屋子都同样简陋,其他房子不出意外地没有补给点,是以花臂大汉也没有管他们在另外两间屋子内外转悠。 “这个考验要死人,是吗?”检查完所有地方,钱包包神色复杂地问道。 其实不需要江一舸回答,他也没有回答。 “少了15盒。”白斌一直呆在主屋,他数了数便当数,只有12盒。 “他们把食物藏起来了!”他脸色难看。 这里是绿洲,淡水资源已经不是最为紧缺的了,最缺少的是食物,列车一日不回去,他们也还是需要每日吃饭。 “那些混蛋!刚刚恐怕就是因为分赃不匀在动手。” 钱包包一回来便听到白斌的怨愤之言,他可不帮花臂大汉三人背锅,跳出来立马道:“我们可没有私藏食物!” 他指着屋子外面说道,“来得最早的是那三个人,我们只比你俩早一步到,这儿就已经只剩这些!” 白斌不太相信他,两队人大可以互相指责,反正事实是有15盒便当被私吞了。 花臂大汉在屋外,翘了翘嘴角,又呲牙咧嘴地转了转手腕。 龟孙,居然这么大力气,果然不止自己一个人强化了体能。 “你们等着,我的队友已经回去通知大伙了,你们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就赶紧把食物还回来!”白斌说。 “嘿!我的队友也回去通知大伙了,我还可以说是你们先来一步,你们私藏了呢!”钱包包就不爽了,这人好像听不懂人话。 “无耻!”白斌气得脸都红了。 钱包包却懒得跟他较劲了,他离开屋子。 白斌环视一周,发觉颜笑原来也早就不见了,主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自己也藏两盒便当? 不不不。他摇了摇头。 第十一章 夜晚 大部队不算一起来的,身强力壮的人总是不耐烦老幼弱的速度,于是队伍分裂成长长的一条虚线,彰显他们的“自由”。 等最慢的一队人找过来,天空已经染上红霞。 湖水粼粼,浮跃着一层薄薄的金光,四周乔木青葱,水草丰茂。 从茫茫无际的黄沙中过来,有人看到眼前一切,抑制不住喜悦的欢呼,男性毫不犹豫地冲进湖水。 女子矜持些,但也更加难耐粘腻的臭汗,于是站到湖边或用手或用空水瓶装起清水,匆匆将裸露的皮肤清洗几遍。 “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花臂大汉暗暗嘀咕。 他的目光梭巡四周,把谨慎没有下水的人记在心里,无论是要拉拢,还是打压,总得先有个谱。 别看他四肢发达,花臂大汉可不觉得自己是头脑简单的人。 “湖水好像真的挺安全的。”钱包包看着别人已经游了一大圈,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江一舸看着淡粉色的天空与光辉的日落,随口答道,“你就去呗。” 钱包包看了眼他的视线,最后没去。 大漠古尸,是僵尸吗? 僵尸,是夜晚一到就出现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心里都有这么个念头,天黑之前,全都回到了土坯房内。 关于物资的事儿,有的人现在才知道,发觉少了一部分食物后,众人立马就吵了起来。 要真有僵尸,生怕他们找不过来一样。 “可我们已经累了一天了,现在总得吃饭吧!”八号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说现在怎么分配吧?” 花臂大汉哼笑,“谁抢到就是谁的。” “要不今晚先将就着过吧。”有人忧心着大漠古尸,不欲在第一个晚上就把精力都放在食物上,饿一天不会死,更何况每个人都在列车上拿了些食物。 要是被古尸找到了,那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好了。 八号似乎没听到这句话,她冷冷地看着花臂大汉说道,“听说你们是最早来到绿洲的?发现了绿洲之后也没打算告诉大伙,看来你们私藏食物的嫌疑是最大。” 游泳大汉无赖般说道,“不对哦,我们是最早来到绿洲的,但我们没想着不通知你们呀,只不过是觉得可能有危险,先帮你们探查一遍罢了,分明是好心,还要被怀疑目的不纯。”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当个好人真难呀。” “至于我们私藏食物,那更加不可能,我们三个谁都没离开过对方的视野,可以保证在那两队人没来之前,屋子里的食物可是一份没少的。” 白斌否认,“我和颜笑来得最晚,来到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屋子里似乎快打起来了,要说谁私藏了,也就只有他们两队人有机会。” “你们放屁!”钱包包黑着脸,“我和江一舸来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只有这么多便当了。” “反正我们不是我们藏的。”游泳大汉心里得意,反正除了江一舸和钱包包,也没有人能确认是他们干的。 钱包包气得就要破口大骂。 八号心里明白最大嫌疑是花臂大汉小队,而且不管嫌疑最大是谁,反正她要带人孤立他们,她不断火上浇油。 场面混乱,声音嘈杂,终于有人受不了大喊,“我要饿死了,能不能吃饭呀!” “无论是谁藏了十五个便当,肯定都是藏在了外面,天色黑了我们又不能出去,明天再说不行吗?!我今天都快累死了,现在就想吃饭!睡觉!” 谁不累呢?谁不饿呢?谁不困呢? 在沙漠上走了一天,晒了一天,大家都没力气去管这么多了,尤其是心里还担忧着大漠古尸,更不想这种时候吵吵闹闹引来可怕的东西。 于是八号被迫闭上嘴,大家将便当分了分,不够饱的就吃自己从列车带走的零食,第一天的晚餐时光就这么安静地度过了。 花臂大汉也不讲究,吃完自己那半份便当,就靠着土墙席地而坐。 游泳大汉坐在他旁边,他匿笑着向花臂大汉奉承道,“贾哥料事如神呀!果然只要稍微给他们留一些,他们今天晚上肯定就不会追究。” 花臂大汉从鼻腔发出一声笑,显然很自得。 夜渐渐深了,土坯房除开主屋和厕所,还有两间空房,男女可以分开,只是没人想去那空荡荡的漆黑房间。 他们也算是有些警惕心。 “我好困,我想去睡了。”最早提出想睡觉的是翘漫,她压不下困意了,但她也不敢离开主屋,于是干脆摊开一张床单,在干稻草上侧躺着睡。 不到一分钟,均匀的呼吸声便传出,还有轻微的鼾声。 受她影响,想睡觉的人越来越多。 “我前半夜不会睡,你们困了就睡,我给你们守夜。”八号说。 有人守夜,大家也放心些了。 “颜笑,你要睡吗?”邱茗问。 颜笑摇了摇头,她不放心,至少这个晚上还不放心。 于是邱茗自己找了个角落睡去。 屋子内清醒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似乎都闭上了眼睛,颜笑在地上坐了很久,觉得坐累了,又站起身,小心翼翼绕过地上横躺的众人,朝大开的门口走去。 土坯房的主屋有两个门口,一个一走出去就可以看到湖水,一个通向后面的两间空屋子。 无论哪个门口,都没有门板,彻然地洞开,屋内仅有一盏暗淡的台灯亮着,而屋外更是黑魆魆一片。 她慢慢走到后门,经过闭目养神的花臂大汉时,他忽然伸手一抓,抓住颜笑的手臂。 睁开眼睛,清明的眼神毫无睡意,他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看着颜笑,开口问道,“你想去哪?” 颜笑脚步顿住,她挣开花臂大汉的手,答道,“洗手间。” “我也想去。”她话声刚落,一个躺了好一会的女人惊喜地睁开眼睛。 黄昏时喝了太多湖水,她快憋不住了。 “一起。”颜笑松了口气,她跟花臂大汉和八号都说了声,“我们拿走一盏灯。” “可以。”八号说。 花臂大汉只是看着她,没应声,也算是答应了,只是眼神总让颜笑感觉古怪,就跟握住她手臂的大手一样,带着灼人的热度。 让人想要远离。 于是两个女人带着一盏暗淡的台灯,就走出了后门。 她们离开后,睁开眼睛的不仅一两个人。 会出事吗?会出事吗? 一般这种情况走出众人视线的人往往第一个死掉。 第十二章 死掉的第一人 夜色很深,台灯的光芒只足以照亮三米之内,更远处的光线像是被夜晚吞噬了一样,寂静中,除了她们行走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洗手间要建这么远……”女人一出门就紧紧搂着颜笑的手臂,抱怨着,她不想抱怨,只是不出声的话这段路总感觉很可怕。 声音可以在寂静的夜里给人安慰。 或许吧。 不远处的树桠忽然一阵摇动,发出叶片摩擦的“飒飒”声,有了声音,女人却更惊悚了。 “是风吧?”她用力抓着颜笑的手臂,几乎要把指甲戳进去,女人满目不安地看着颜笑,想要从她口中得到某种保证。 颜笑比她高一些,于是她僵着身体,低头问,“风只吹过了一棵树?” “......” 沉默间,恐惧在弥漫。 “唰!” 一道黑影飞速蹿过二人脚边。 “猫?!”颜笑惊呼,她提着台灯,追上前几步,女人陡然陷身黑暗,她下意识追上前,似乎只要身处光亮中,就不会受到危险一般。 一只跟小狗差不多大小的动物在黑暗中停留了一下,女人清晰地看到了它反光的双眼,像是凭空悬浮在空中的两颗明珠。 它只回身看了一眼,接着又飞速远离了,在寂静的夜里,颜笑可以清楚听到它穿越灌木丛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浅。 不过两三秒,就彻底没了动静。 “刚才树摇可能是因为鸟。”颜笑松了口气,既然绿洲能有大猫,自然也能有鸟。 女人一想,也是。 “那我们走快点,解决了就赶紧回去。”她说。 颜笑点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 “你干嘛?!” 已经离洗手间不远,颜笑却忽然一个急刹。 挽着她手臂的女人差点没把自己甩出来,察觉到自己手下的小臂绷紧,女人心情一下提起,她缓缓扭头看向颜笑。 台灯昏黄的光线投到那张精致绝色的脸上,惊恐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女人听到自己脑海内的小人叫嚣着“快跑!快跑!”,目光却不由得跟随颜笑的视线抬眼望去。 月亮藏匿在云层之后,高天透着灰色,凭着手提式小台灯,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两三米外的林梢树桠,在这无人的绿洲,地上野蛮生长的光秃灌木枝像是攀过来的鬼手。 颜笑的视线前方有棵树,树下有团阴影。 从模糊到边界清晰,人形渐渐显露,历时千年的古尸身上早就散尽水份,干瘪的肌肉覆盖在骨头上,依旧是一推就碎的模样。 五官在岁月的磨蚀下变得笼统,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两个凹洞,眼珠没了,鼻子掉了,树皮般难看。 当它扭着略微变形的干瘦肢体向你奔来,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 土坯房内,鼾声四起。 清醒的几人还在猜测两名女子能否活着回来,却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声尖叫。 语调之惊悚,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见鬼了。 有人从躺着到坐起,有人从坐起到站立。 江一舸拿走一盏台灯,从后门跑出去,速度之快,差点让众人反应不过来。 从他之后,又几个人紧追他而去。 翘漫在干稻草上睡得极熟,稍一皱眉,翻个身又陷入沉眠。 江一舸跑出来后,看到一盏昏黄台灯正朝他接近。 他脚步放慢,于是从土坯房内追出来的人也追上了他。 “快跑!”一袭黑裙的少女抓着台灯从远而近,长裙的裙摆直至脚踝,这时候翻飞出流畅的弧度,她跑得飞快,连从家里穿出来的拖鞋都给跑掉了。 经过江一舸几个活人身旁时,她脚步也丝毫不停,活似后方有人在追她。 有人在追她吗? 花臂大汉朝她的来路望去,五官模糊身材干瘪的古尸从黑暗中穿行而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他们身前。 脱口而出的脏话还没有骂完,只见那一具古尸后面还跟着一串同样丑陋的干尸。 茫茫夜色,不知道多少古尸已经潜伏在黑暗中接近他们。 江一舸早在听到颜笑的提醒后,就提着台灯转身跟着她跑了。 其他人慢了一拍,其中有个倒霉的被抓住,为花臂大汉等人争取了可贵的逃脱时间,跑出去不到十米,一声声凄厉的尖叫便在身后炸起,那种面临死亡,极端恐惧下的发出的最后喊叫,近乎直达人的灵魂,揪出那一点恐惧、悲戚,然后共振、放大...... 逃命的脚步更快了。 两点微弱的暖光在逃逸,其后是紧追着江一舸逃亡的花臂大汉、八号等人,再后面,就是数量不知几许的古尸。 那些古尸的速度极为不俗,看着肌肉萎缩、年龄不知几何,真正跑起来,完全不比全力爆发的活人差多少,体能稍差点的小孩老人都跑不过它们。 暗淡的光线下,还有少量古尸会潜伏在旁边的灌木下,乔木上,猛地一下扑过来,又是一声惊悚的惨叫。 颜笑跑在最前面,一路奔往绿洲的出口。 后方土坯房的方向,有一阵时间动静很大,不久又消弭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颜笑喘着气,她看到前方有光了。 像是被一条线截出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一边笼罩在伸手不可见的黑暗中,一边月光如水,银辉金塔。 颜笑脚步慢了,她冲破黑暗,沐浴光辉,仰头看着远方的金字塔。 庞大的金字塔笼罩在月亮的辉光下,浑身散发淡淡的金芒,不刺眼,它像是沉在柔和的水中的神圣殿堂,光明永存地照亮了偌大的沙漠。 更是照亮了......蚂蚁般朝绿洲行进的古尸军队。 出了被黑暗笼罩的绿洲后,古尸并没有跟过来,颜笑和江一舸的小提灯关掉了,也不妨碍他们看清楚对方的神情。 “这就是大漠古尸?”八号讷讷问道。 她既震惊于大漠古尸的数量如此之众,也因总算知晓大漠古尸的面貌,不用常常为此焦虑而安心。 虽然距离不远,可这些从金字塔往绿洲走的古尸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就连绿洲中一路追着他们跑的古尸也没有追出来。 也就是说,古尸的活动范围是有限制的,它们很可能只能在黑暗笼罩的绿洲行动。 这样的话事情也不算很难办,只要白天回土坯房领取食物,晚上再回来沙漠,大约就可以安保性命无虞了。 当然,这只是八号的第一感觉,事情到底有些不对。 第十三章 残忍初显 如果夜晚躲在沙漠就可以躲过去,那古尸的设定似乎也没有必要的存在,光是补给点的食物逐日减少,不就足够考验大家的生存力了么。 事情会怎么发展,现在暂时还不得而知,只能见机行事。 这个入学考验,真是一点也不简单呢。她抬头,遥遥看向漆黑一片的绿洲。 可怜那些睡着的人,被吵醒后一睁眼就是那些面容丑恶的古尸,想想都知道他们当时有多恐惧...... 八号为惨死的同伴默哀了不足半刻,就把目光投到了颜笑身上。 这个姑娘的造型不算好看,逃命跑得满头大汗,小腿和手臂更是被枯枝灌木划伤了不止一道划痕,脚上连鞋都跑丢了,可尽管她跑得鬓发湿润,头发凌乱,偏生站在大漠上,站在月华下,就是很美很动人。 连花臂大汉想要从她口中问话,都比对常人温和了几分。 “就是去洗手间的路上碰上的。”颜笑知道这些人想要知道什么,她把自己遇见的事儿说了一遍。 “当时它藏在树下,忽然跑出来,我被吓得喊都喊不出声,它先抓住了那个女人.....” 颜笑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心回忆,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它一时来不及理会我,我就赶紧跑了,都没跑开几步,又有别的古尸追了过来,我就更加不敢停下......” 这算是惯例地问一遍,大家早猜到“大漠古尸”这个名字不是白起的,也不算她引过来的灾祸。 颜笑把信息分享出来后,留在土坯房的终于有第一个人逃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陆陆续续逃出来的人不多,幸存人数不足一半,大多数脸上还透着惊慌未定的恐惧与死里逃生的喜悦,两种情绪交杂成味道古怪的腐烂食物,颜笑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 后面出来的人也看到了沙漠中发光的金字塔,但没有人提出要过去。 从他们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金字塔周围围绕着诸多小“蚂蚁”,远比朝绿洲进发的要多,那可都是古尸,毫无了解之下贸然前去,哪怕不一定会攻击你,但也许会呢,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借着金字塔的光芒,大家找了块离绿洲不远不近的沙地,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会。 有人想从颜笑嘴里问出来古尸的资料,可惜颜笑除了知道古尸的外貌,还有跑得快,力气大外,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也是很偶然地碰上了古尸。 至于她知道的资料,从土坯房内逃出来的人更清楚。 他们当时大部分人都清醒了,只不过虽然听到了外面的尖叫声,面对屋外一片黑茫茫,他们也没敢贸然跑出去。 心情忐忑地等待了不足一分钟,接着后门就钻进来了一连串的古尸。 反应快的飞速就朝前门奔逃了,当时人们嫌土坯房的门口太多,还没有门板,不安全,此刻却恨不得土坯房是四柱支撑的,没有墙才方便逃生。 窄小前门连两个男人同时通行都不行,后门又陆续钻进古尸,众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慌张中门口被争先恐后的众人堵死,被挤在最后的几人被古尸拖行,掐死,撕裂。 “我们当时要不那么慌张,在第一时间堵住后门,可能还不会有人惨死。”钱包包抹了把脸。 他反省道,“那些古尸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它们的力量和速度都跟活人差不多,我们当时有十几个人,哪怕闯进来了三四只,也该可以对付的。” “你说的简单,当时你还不是跑了。”国安反驳了他,这个一向看来沉默老实的男人,现在一脸狂躁。 他是反应比较慢的那部分,于是差点就被古尸抓住了,要不是推了别人替他去死,现在就该跟那些被撕破喉咙的人一样了。 是的,古尸没什么可怕的,就是长得难看点,杀人的举动粗暴点,直接用那干瘪的手指撕裂活人温热鲜嫩的皮肤,戳进喉管,撕拉血管,几个古尸围着一个人,像是着急着啖食人肉的魔鬼一样,每个都伸出那双干枯的手,砸呀,撕呀,扯呀,生生把人弄断气。 国安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永世忘不了那场景了,同样忘不了自己跑出土坯房后,那绝望的呼救声快速衰弱,含着血水的气管低沉地咕噜叫着,呼吸停了,最后归于无声。 看到气氛不太好,有人打了个圆场,“我们的确不应该这么慌张的,古尸又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我们当时要是团结合力的确可以大大减少伤亡,不过嘛……” “骤然看到一具具尸体跑进屋子里,谁都会惊慌的,而且屋子里面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堵门,我们这次摸清楚了它们的状况,后面就不用这么害怕了,当是吃个教训。” 花臂大汉点头,“未知的东西最恐怖,如果只是遇上一个古尸,我觉得它可能还会被我暴打。” 气氛渐渐回暖。 “对啊,古尸就是长得丑,没什么可怕的。” 经历一场心力交瘁的逃生,众人这时候都需要给自己打气鼓舞,说了半晌,才总算从那惊恐的状态下脱离。 时值后半夜,打哈欠的人越来越多,八号提议:“一直不睡也不是办***流守夜吧,一旦出事,守夜的人一定要叫醒睡着的人,不管事情多小。”这是为了避免刚刚的事再次发生。 想睡的人不会拒绝,不睡的人也不会拒绝,反正一出事,他们来得及叫醒就叫,来不及就自己跑。 至于还会不会出事…… 看着情况,古尸明显只能捕猎在黑暗笼罩的绿洲区域,规律已经显露。 刚才不愿意睡的人这回大多选择睡觉,那些刚刚睡了一回被惊醒后直面古尸的,则怎么也不敢闭眼了。 颜笑看了眼打算熬到天亮的人,她勉强自己躺下,哪怕睡不着,起码也要休养一下精神。 江一舸看了眼散发柔光的金字塔,同样躺到沙子上,哪怕不放心现在的情况,他也不想后面几天一直强撑精神。 人是需要睡眠的,翘漫没有逃出来,据钱包包所说就是睡太死了,出事后反应过慢,成了连土坯房都没来得及逃出的少数几人。 他只庆幸自己当初是养好精神再上的列车,翘漫之死,完全算得上是她对未知之物过分乐观的代价。 入学考验的第一天,列车,不,万象城就展露了它的残忍。 这才是它真正的面目嘛。 第十四章 骨碎 朝霞初生,金字塔在渐渐明亮的天色中变得透明,古尸无端消失不见,笼罩绿洲的黑暗如潮水般褪走。 有人在清晨醒来,有人才放心睡去。 哪怕天色渐明,暂时也无人敢朝绿洲走去。 虽然早上绿洲看起来一派安宁静谧,可昨晚的事还是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黑暗褪去后,古尸是否已经全数撤走谁也说不好,如若无事,大家宁愿窝在沙子上,起码这里除却炎热,没有过更恐怖的事件。 太阳翻越天际线,阳光明媚到灼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 黑色的布料极其吸热,颜笑觉得自己像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一路攀升的温度笼罩着她,让人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来。 烈阳炙烤着黄沙,沙子慢慢烫脚,她从家里穿出来的拖鞋早在昨晚被跑飞。 “……” 她看了眼别人,没人情况比她更惨了。 算了。 她站起身,打算做先锋,第一个进绿洲。 “你要去哪?”花臂大汉不悦地看着她,又是她。 “回去。”颜笑这次只是看他一眼,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也没想过请求谁跟她一起冒险行动。 “我跟你一起去。”颜笑还没走两步,江一舸就追了上来。 “诶?……”本来坐在江一舸旁边的钱包包举着尔康手。 江一舸没有理他,颜笑也只看了江一舸一眼,她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害怕,所以众人休息的地方离着绿洲还有段距离,走了近千米的路程,两人就一直沉默着。 “咳……”颜笑按耐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你为什么要入绿洲?” “你呢?”他不仅不正面回答,还反问她。 颜笑指了指底下,“黄沙烫脚。” 江一舸好像笑了一声,颜笑抬头望去时,却见他神色淡淡,“感觉绿洲现在没有危险。”他给出了他的理由。 “哦……” 前方水草丰茂,只是一路往内走,痕迹就越惊人。 江一舸嗅觉比较敏锐,血腥味早就令他不适地揉了揉鼻子,但他不仅没躲开,还一路朝着地上残留的挣扎痕迹寻去。 “……”颜笑走着走着,忽然顿住,“你觉得不觉得,地上有点软?” 她赤着脚走在泥土地上,脚下传来一种有点湿润,有点粘腻的恶心感。 江一舸看着面前的草丛,这儿有着明显的挣扎痕迹,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与鲜嫩的绿叶相应,脚下的一小块土地颜色明显比他处深几个度。 血腥味充鼻,让人怀疑此地是否吸食了一整个人身上的血液。 “这里就是现场。”他走开几步,折下一根树枝,借此拨弄草丛与灌木,细细看过每一处痕迹。 颜笑知道他的目的,他之所以跟她一块进来,是想要趁着现场还未被众人破坏,探索出更多的信息。 “流了这么多血,感觉人都干了呀。”颜笑也折下树枝,虽然觉得脚下染血的泥土十分恶心,但她也跟着仔细摸索了一遍凶杀现场。 “不过,尸体哪去了呢?”她问。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古尸杀人,尸体是吃掉了吗? 可现场一点残骨碎渣都没有,徒留血液,没理由吃得这么干净的。 “被带走了。”江一舸说,只是不知道把干尸带走,是想干嘛。 “该不会要把他们也变成古尸吧……”颜笑猜想,一般尸体不见后,都会变为怪物回来吓唬曾经的同伙,故事都是这么走向的。 “也许。”这儿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线索,江一舸和颜笑继续往前走。 土坯房就在前方。 知道这儿不会好看,但看到屋内地面大片晕开的血迹,谁的脸色都无法好看,黄泥墙也溅上了血迹,浓郁的血腥味劈头盖脸地扑向门口探头的两人,味道直冲上脑。 颜笑和江一舸是捏着鼻子进来的。 不同于外面杂草丛生,线索可能藏在缝隙角落,这儿的地板是平整的,除了一些干稻草和白被单便什么也没有。 江一舸走向散落稻草的地面,而颜笑则仔细看过平地的血迹。 没有什么奇怪的,挣扎,失血,死亡,基本就是这么个流程,所有痕迹都能印证这一点,不过就是地上掉落的一些细碎的皮肉组织,让人颤栗它们杀人手法的可怖。 颜笑一闭眼,几乎就能想象 ——她被几双干瘪如枯尸的手摁倒在地上,奋力挣扎着,那几双手压得越是用力,爬不起来,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苍枯的手朝自己脆弱的脖子伸来,皮肉被用力拉扯,就像人类想要从烤鸡身上扯下来一个鸡腿,脖子的皮肤被撕拉,指甲早已掉落的枯手想要扣开薄薄的皮肤,用力钻,用力拧。 剧烈的疼痛让她恨不得大喊一声“给我个痛快”,可是她的脖子被几双手摆弄着,说不出话。 疼痛与濒死的恐惧交杂着,最后吐出“咕噜噜”的细微混响,是血液流入气道,粉红泡泡吞吐在裂口的声音…… 颜笑打了个寒颤,捏着鼻子的手顺带把嘴巴捂上。 “有发现吗?没有的话我们赶紧出去吧。”她回头看向江一舸,只见江一舸正用着树枝挑开稻草。 他仔细搜寻的样子,似乎发觉了什么。 颜笑走过去,只见被江一舸清空的地面躺着几块骨头一样的东西。 不知出自什么地方,惨白的骨头有着尖锐的棱角,似乎是被莽力掰碎的,断口不平整。 江一舸仔细翻过稻草,颜笑也来帮忙。 她的脚早就在走过地面时,被血染红,于是这时也不讲究,继续用脚轻拨稻草,还仔细每处都踩上几下,似乎想感受到下方有无隐藏之物。 江一舸看到玉白的脚趾缝隙都黏上了血块,她却一点也不嫌恶心一样,毫不避讳地在屋子里乱踩,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眼神,颜笑捏着鼻子发出疑惑。 “你不嫌恶心的吗?”江一舸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脚,问。 “所以我才不想用手碰呀,而我的脚也已经脏了。”颜笑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看到他手中的树枝,又撇嘴,“娇气。” 江一舸:“……” 最后找出来数十块碎片,大大小小,拼合起来后呈一张盾牌的模样,很粗糙。 第十五章 没组织的人 “这是哪来的呢?”颜笑把弄着几块没有拼上去的小碎块,问道。 江一舸反问,“你不知道吗?” 嗯? 这地方连蚂蚁都没有,还能哪里来的骨头,又有什么东西的骨头是可以长成盾牌模样的。 颜笑的眼睛微微往上一挑,斜睨着他,“能力不行哦。” “是不太行。”江一舸同意。 哪怕动用能力,还是打不过古尸,这好似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有人觉醒的能力格外强大,也不至于昨晚逃命逃得那般狼狈。 还都是菜鸡呢。 菜鸡颜笑已经走出土坯房,“里面太恶心了。” 菜鸡江一舸也在她之后出门,“走吧。” 二人是从前门进的,又从后门出去,颜笑在路上找回了她跑丢的两只鞋,两只廉价的粉色拖鞋就掉在路边,侧前方二三十米外,就又是一处凶杀现场。 颜笑拾起自己的拖鞋,没穿,她指了指湖的方向,“我去湖边洗个脚……” 江一舸点头,他继续往前走。 颜笑洗完脚穿好鞋回来,就见他还在看着昨晚那个女人遇害的现场。 她没走过去,捏着袖子在路上等他。 忽然,她举起手,嗅了嗅。 想洗澡…… 她甩下手,深深叹气,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江一舸回来时,她随口问道,“怎样?” “一样。”江一舸没有别的发现,尸身不见了,除了少量被扯下来的皮肉外,便只有大滩的血迹,每处都一样。 “放血是什么仪式感吗?”颜笑抱臂自问。 发现—抓住—一拥而上—杀死放血—带走尸体(?) 除了最后一步颜笑没有机会亲眼见证外,前面四个步骤她都已然清楚。 对了,还有金字塔,古尸是从其中出来的,里面应该会有控制它们的人吧。 可是能过去吗? 颜笑有些说不好,按理来说,想要通过考验,应当是要从源头解决古尸的,可是昨晚看到金字塔附近转悠的古尸可不下千数。 如果它们有着绿洲古尸同等的实力,过去就是送死。 但入学考验不应该让大家都陷入绝境吧,总该给条生路的。 “天亮之前,古尸从绿洲撤离的时候,有没有带上他们?”江一舸猜测,“金字塔内只能存在干尸?” 古尸也是干尸,历时经年,别说血液,体液也全都挥发干净了,除了覆盖在骨头上的薄薄肌肉,什么都没有。 “金字塔消失的时间,我还在睡觉。”颜笑摇头,“可以去问问他们,当时清醒的......”她说着说着,注意到江一舸的视线忽然从她身上挪开。 她顺着他的视线,回身望去,透过草叶的间隙,可以看到有人来了。 颜笑在心底暗暗撇嘴,她知道她和江一舸刚走没多久,这些人就偷偷跟上了,在他们进了绿洲后,又停在绿洲外。 不过是想让他们做小白鼠,颜笑不太耐烦他们。 没组织,反应迟钝,一旦遇上什么事,又惊慌得就像遇上危险的沙丁鱼群一样。 两人稍微看了眼他们,就安静了,不说话,但也没动。 颜笑古怪地看着江一舸,江一舸则垂着眼,似乎在等什么。 “呕!”土坯房内传来一阵慌声。 干呕声大得隐约能传到他们耳边。 真恶劣呀。 颜笑差点笑出来。 两人等了一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缓缓往土坯房回去。 问过金字塔消失时还清醒着的人,有人说没看到古尸搬运尸体,也有人说好像有。 不靠谱的一群人。 “天蒙蒙亮的时间点最不清醒了。”似乎听到二人的心声,有人辩解,“要不是大家都这么说,我都要怀疑古尸退走是自己半梦半醒间编的。” “哈哈哈,我也这么想过,才不敢立马回来。” 颜笑:“......” 花臂大汉听到他们的对话,他眉间折出一道竖纹,“要不晚上我们去看一眼?” “看一眼?”游泳大汉惊呼,“你是说去看那座古尸的大本营?” “不然呢?”花臂大汉反问,“它就矗在那里,我们就一直傻愣愣地在远处看着?” 食物根本不够,今天会补给二十人份,对于死伤过半的他们来说,绰绰有余,但后面呢? 食物补给越来越少,必须在互相残杀之前找到通过考验的契机。 拎得清的人心里自然明白迟早都得去看一看的,但不管拎不拎得清,众人心里还是害怕的。 找死到底是件攻心事,天平左右摇摆,眼见着一场讨论又得展开。 有人认为多活一天是一天,有人认为后面还会有转机,还有人认为要去也该有人先当前锋,免得全军覆没。 颜笑累了。 算了。 上午已经过去大半,看烈阳的位置,可能已经是十一点。 天色大亮,土坯房附近有人活动,还算安全,颜笑觉得晚上睡觉到底危险,便想着干脆白天再补补觉,夜晚就不睡了。 她离开众人讨论的圈子,走进干净的一间土坯房,低身拢了拢地面散落的干稻草,打算弄个比较舒服的床。 “颜笑?”邱茗进来,看到她的动作,也知道颜笑打算睡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想洗澡,可以帮我守一下吗?” 似乎担心颜笑不答应,她快速地说,“我洗澡很快的,要是你也要洗,我也可以帮你守。” “可以。”不差在一时半刻,颜笑跟着邱茗离去了。 院子的人还在吵,两人从另一侧的门离去,绕开土坯房的方向,走到离人群最远的隐秘湖边清洗。 湖水恰好在此处凹进来一小块,远方的视线投不过来,隔着长势喜人的植物,这里更像是被圈出来的小天地。 “呼!”湖水清凉,邱茗总算能把粘腻了两天的身体洗净,整个人都松快了很多。 邱茗洗完之后,又轮到颜笑,两人的衣服没法更换,但至少心里好受了很多,精神都似乎为之一震。 携伴回归,刚走到门口,两人的脚步就顿住了。 只见被颜笑整理好的稻草上坐了个人,花臂大汉好似在等谁。 颜笑刚想拉着邱茗离开,花臂大汉却已经看见她们。 颜笑刚刚洗过澡,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出水芙蓉的娇美粉嫩。 花臂大汉眼睛亮了亮,他的视线在颜笑身上转了一圈,颜笑只觉得好不容易洗净的身体好像又黏上了什么脏东西。 第十六章 这哪? “颜笑。”花臂大汉笑着招手。 那张粗糙的脸上挤出和蔼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那个谁,我有话要跟颜笑说,你回避一下吧。”他几乎是轻蔑地对待邱茗。 邱茗站在原地,看了看花臂大汉,又看了看颜笑,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怎么办。 要这样她还看不出花臂大汉的心思,她也算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还不走?”花臂大汉不耐烦地喝斥一声。 挽着邱茗的手渐渐松开,正当两人都以为颜笑要认命,她扭身就跑了。 邱茗愣愣站在门口看着颜笑逃跑的背影,黑色的裙裾飞扬,拖鞋又被跑掉了…… “哎哟!”花臂大汉冲出门,直接把堵在门口的邱茗撞出去。 邱茗摔倒在地上时,脑子里还是花臂大汉那张凶恶的脸。 颜笑跑得掉吗? 男人和女人的体能还是有区别的,只希望她能躲好不被找到吧。 可是后面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躲着吧,她要回来,花臂大汉就不难找到第二次机会。 邱茗爬起身,一失神…… 这哪?! 颜笑跑着跑着,脚下花草丛生的泥土路忽然就变成了平整的泥板。 有人穿着斜肩白袍,袍子不过大腿长度,没穿鞋,拿着瓦罐从她身旁经过。 这人她不认识呀! 那人心里也道,这人我也不认识呀! “你是谁?!”他大惊失色,瓦罐内的水都差点撒出来。 颜笑:“……” 不管遇上什么情况,她都勉强憋出来一个笑容,“我是旅人,这是哪?你又是谁?” “旅人?”那人有些怀疑地扫她一眼,“你不知道这是哪?” “我迷路了。”颜笑啥也不知道,但她心理素质好,会编。 反正这人看起来也不是啥聪明人,她就不管不顾地给自己先安上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因为她来自远方的人设。 对方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在她无知的问话下透露给她不少信息。 颜笑得到了关键词“巴亚古”、“比邻沙漠”、“王城”。 “我带你去吧。”巴亚古的居民不知是好心还是怀疑她,热心地说要带她去王城接受远来者该有的接待。 谁知道王城内有什么,要是哪个聪明人发觉了她话里的漏洞,那她怎么办。 颜笑佯装着感激不尽地跟着自称海格路的巴亚古居民前往王城,途中一找到机会就溜了。 怎么回事呢? 她藏在巷口,看着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男女都穿着裙子,有的男人裸露上身,只在腰间披一条布,他们身体精瘦,皮肤呈健康的深棕色,高鼻深目。 一看就跟她不一样的。 颜笑的皮肤是白的,头发是黑的,嘴唇是嫣红的,双瞳是苍绿色的,没一处是跟他们相似的。 她站在墙角,惊疑不定地探头看了一会,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颜笑,你在这儿呀。” 回头一看,是白斌,还有几个列车上的同伴,邱茗也在。 颜笑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她问。 “不知道。”白斌摇头,“我跟他们正在说话呢,然后眼前一花,大家就到了这儿了。”他指了指八号几人。 “我们出现在没什么人的地方,走了一会就碰上了这里的人,他们朝我们问话……”白斌说着说着,八号悄悄扯了扯他,意即别说这么多自己的事,该反问颜笑才对。 白斌顿了顿,“后面遇上了邱茗姐我们就一起走了,你呢?” “跟你们一样,眼前一花就出现在这儿了,不知所措就躲起来了。”颜笑说,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放开我!”外面忽然传来响动,是游泳大汉的声音。 颜笑悄悄探头望去,八号、九号、白斌数人同样挤过来。 颜笑:“……” 她看着外面,游泳大汉和国安都被押解,身着简易盔甲的士兵逮捕了二人。 两人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打,形容狼狈不堪,双手被剪在身后,六个士兵虎视眈眈着,绝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行人看到这场面,有人多嘴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是好脾气的,解释道:“这两个怪人闯入他人的房子,意图行窃,我们得把他们投入牢中。” “他们怎么这副长相呀?”有人的关注点更多在两人的外貌上。 游泳大汉是个白肤棕发褐眼的男人,国安则是黑发黑瞳,反正看得出来他们是人,但也绝对看得出来他们跟巴亚古人不一样。 少见多怪的巴亚古人很惊讶,士兵们则神色严肃地说道,“他们很有可能是身染诅咒的邪恶之人,神将他们变得长相怪异,就是为了提醒善良的人们警惕这些邪恶的人。” 他们离颜笑有些远,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有关“诅咒”,“邪恶”之类的词语在行人中不断传播,于是她也猜出来了。 “这里也有身染诅咒的邪恶之人!” 一帮人一直探头往外瞧,哪能有多隐秘呢,没一会就被发现了。 士兵闻言,望去一眼,果真如是。 他们留下两人看住游泳大汉和国安,剩下四人追上来。 颜笑早在被行人发现之时就转身逃了。 一天没吃饭的肚子本来就饿,还一直跑呀跑,她直想骂人。 士兵只有四人,而他们有九个人,颜笑跑得快,跑了一段路后便见身后已无追兵。 她扶着树喘了一会,见又有人要出现,她赶紧爬到树上躲起。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她坐在树上,枝叶挡住了她的身影。 居高临下,她可以看到附近街道的分布,还可以看到与她隔了一条巷的地方,九号被追捕着...... 他朝前奔跑,士兵紧追不舍,前方拐口有友军,最后两人把士兵掀翻了,又引来了巴亚古的居民,差点被包围了。 最后还是九号使用了能力,助跑几步,在即将被抓住的瞬间,变得跟滑不溜秋的蚯蚓一样,多次从追兵的手中溜过。 一人被抓。 同时,与九号相隔两条街的花臂大汉也遇上了追兵。 他倒是能耐的,直接正面刚,颜笑看着他似乎喊着什么,然后好像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就把两个士兵给推翻了,他体格强壮又有能力辅助,赤手相搏也还能不落下风。 颜笑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仔细地听,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气功”,什么“……在天”,听不太清楚。 颜笑远远看着,觉得他就是个蠢蛋。 为什么要喊着出招呢?看起来热血? 好像不对吧,花臂大汉不是这么……多此一举的人。 他不算聪明,但很正常。 所以这是他能力的使用方法?也算是一种限制吧。 花臂大汉的确不弱,他揍了士兵一顿,又趁着其他追兵赶来前,趾高气扬地跑了。 颜笑几乎能看到他骄傲的表情。 第十七章 叛逆的颜笑 颜笑在树上呆了一会后,就不想下树了,虽然树上也不见得安全,一旦被发现就是没有逃生路线的困局,但站的高,她才方便观察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为什么大家会忽然来到这儿? 没等她想明白,就发觉出没的士兵更多了。 “他们在追捕受诅咒的邪恶怪人哦。”一个少年对一个少女说,“不过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少女倒是不担心,她好奇地问道,“怪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长得很丑吗?” “西亚图!”远远地,一个男人跑来,怒瞪了少年一眼,对少女说道,“你怎么还在外面乱跑呢,是这小子诱骗你吗?” 少年:“海格路大叔,我只是……” 看到少年无力解释的样子,西亚图噗嗤一笑,对海格路说道,“爸爸,没关系,他说会保护我的呀。” 少年含情脉脉。 “你信这个小子?”海格路惊讶。 眼见着父亲又要开始鄙视少年,西亚图赶紧转移话题,“爸爸,你不是说你碰到了一个怪人吗?能跟我们说说吗?” 听着海格路对自己的描述,什么一头肮脏的黑发,白的跟死人一样的皮肤,红得跟吸了血一样的嘴唇,还有失去生气的、被诅咒的绿色眼睛,颜笑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是这副形象的吗?不要妖魔化别人好吗! “不是每个怪人都是这副样子,但你们一旦看到怪人,一定都能认出他们,现在满城士兵都在搜捕这些人,西亚图快跟我回家去!” “呃……”西亚图不是很想走,她还想跟少年约会呢,“爸爸,虽然城内有怪人出没,但他们也没有什么危险不是吗?” “你太天真了西亚图。”海格路不赞同地摇头,“他们是受神诅咒的人,是邪恶的,如果你碰上他们,也会被疾病缠身。” “啊……”西亚图怕了,海格路总算领走了自己的女儿,少年没了约会对象,也从树下离开。 颜笑坐在树桠上,无言以对。 谣言越传越离谱,分明上一次还是士兵的猜想,现在就直接给盖棺定论了? 现在怎么办? 颜笑有些惆怅,她不能随意现身,没被抓的人也肯定躲起来了,她也找不着同伴,还有……好饿。 快下午两点了吧。 补给点的食物出来了吗? 颜笑看了看天空,看着太阳的位置,嗯……也许两点了? 她在树上又坐了一会,看到有一队士兵押解着妮莎路过,从上往下看,颜笑只能看到小姑娘金色的脑袋。 她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不过颜笑并没有打算去搭救她。 她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这么多士兵。 得尽早集合同伴才有机会把人从牢中救出来呢。 她心里虽这么想,但对于大家会藏在哪儿,毫无想法。 或许得等到晚上吧,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守卫松懈,大家应该只敢在那个时间出来。 颜笑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却没料到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巴亚图的晚上。 风吟树摇,清风吹了半奏,居然没了。 颜笑诧异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屋子。 她回到了绿洲,出现在血迹斑斑的土坯主屋中,大伙都回来了。 啊,不对。 有人没回来。。 被抓走的人并没有回来,国安倒是回来了,大约是趁乱逃生了。 八号数了数人数,只剩十人了。 这可才过了一天呀! 花臂大汉见一向与自己亲近的游泳大汉没回来,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到了颜笑,颜笑自然也看到了他。 然后,颜笑就走向了角落的补给点。 “饿死了!”补给点果然出现了二十人份的便当,她拿走两盒。 “等下!”八号很烦人。 颜笑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 “你拿走了两盒。” “不然呢?”颜笑脾气其实算不上好,情况不明时装了两天小安静,她已经装不动了。 “这儿就十个人,不是一人两份,你想代为保管吗?!” 八号没想到一向安静胆小的颜笑居然会直接挑战她的威信,差点鼻子都气歪。 花臂大汉却在此时说话了,“平均一人两份没错。” 八号正以为花臂大汉要为颜笑说话,正想再次提起他私藏的十五盒便当以作攻击,却听到花臂大汉继续说,“但你不配。” “配你妈。”颜笑扭身就从门口出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人被古怪气氛笼罩。 江一舸直接笑出声,八号脸色古怪,心情却顺畅了些。 花臂大汉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下面子,他脸色愤怒,瞪了江一舸一眼后,大步朝颜笑追出去。 嘿!没追到!跑得跟兔子一样快! 他黑着脸回来时,大家已经在旁边的屋子内都吃上了,他的两份便当倒是没人敢碰。 八号本来想着留一半到日后,没人同意自己的食物交给别人保管,于是她也只能悻悻地罢休。 一伙人在还算干净的土坯房内进食。 众人真的算是饿坏了,昨晚吃的半饱不饱的,提心吊胆地逃亡,今天又来一场莫名奇妙的追捕,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叫。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第二天补给了二十盒便当,十个人分,每人都能吃到两人份,总算吃了个饱腹满满。 食量少的还能留一份到下午再吃,昨日还担心食物不足的问题,好似迎刃而解了呢......只是不知道明日的食物问题,是否也...... 钱包包几乎是狼吞虎咽着进食的,“胖子不耐饿。”他说。 等大家都吃完,颜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还敢回来。 花臂大汉盯着她,她临着门口坐,一副你追我就跑的肆无忌惮模样。 八号打了个圆场,开口,“现在不是闹矛盾的时候,大家对刚才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 “你有想法你就说。”花臂大汉的表现像个刺头,他心情正不好着呢,尤其是看到颜笑躲他远远的,更不爽了。 “考验嘛,谁也不知道它能有多不讲道理。”八号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考验就是古尸,昨晚虽然惨烈,但起码算是对规则有了点了解,知道古尸只会在夜晚的绿洲出没后,她心里其实也有底气多了,但谁能料到白天还会发生别的事呢...... 这考验到底有着多少为难人的关卡,谁也不知道,又回到了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日子。 第十八章 天空的鸟 “一天不整理出来所有规律,我都感觉自己在走钢丝,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被抛到古尸追赶、士兵追捕的境况上。” 八号问,“如果你们都没有什么想法,我们不如来讨论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事?轮流说说白天自己在干嘛,看看是不是某些行为触发了它?” 颜笑有些失望八号的提议,但现在的确就是无处下手的情况,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大家都说了一下自己中午在干的事,没什么特殊的,也许吧...... “我当时跟他们在主屋外面的一块空地聊天,应该没有触发什么条件。”这是八号说的,一下说尽了四人的行动,白斌等人皆点头,花臂大汉才知道她跟这么多人有紧密联系,他脸色更难看了。 “我跟江一舸在河边休息,同样没有接触奇怪的事。”这是钱包包说的,江一舸点头。 “我在逃命。”颜笑的话一出,气氛顿时不对劲,众人古怪的目光均投向她,八号诧异地问了一句,“什么?” 坐在角落的邱茗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看向花臂大汉,他脸色更差了,邱茗隐约能在他脸上看出一种凶恶的意味。 颜笑说完自己当时在干的事后,便闭嘴不语,她没有看花臂大汉,同样也不解释更多。 面对凝滞的气氛,邱茗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她急忙说:“我当时在摔跤。” “什么?”八号的眼神变得更为疑惑不解。 邱茗话刚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对了,可惜收不回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打自己大嘴巴子,让你说话不过脑子! 花臂大汉的眼神她不敢看,面对众人百般疑惑的眼神她也同样不知该说什么。 说了有什么用,让大家都知道颜笑是花臂大汉的猎物,他们会帮她吗? 邱茗清醒又无奈地知道,不会的。 现在谁都自顾不暇,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不错。 “下一个。”花臂大汉硬邦邦地转开话题。 国安沉默了一下,还是顺从了花臂大汉的意思,“我在附近散步,就只是普通的散步而已,没有触发什么。” “就是大家都没有干过什么奇怪的事咯。”花臂大汉不太耐烦地说道。 “它很可能就是考验之一而已,不做什么也会随机触发,或者就是在正午触发,等下一次再把人拉进去,不就知道了。” “你还没说你在干什么。”八号正想问呢,结果被江一舸抢先了。 “附近散步。”花臂大汉冷冷地看着他。 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暗暗撇嘴,大家又不是傻子,颜笑要逃命,总有人追她吧,邱茗摔跤了,总有人推她吧。 花臂大汉今天对颜笑的态度可太不对劲了。 不过大家也不是真的关心。 靠着这种讨论,的确讨论不出来什么,很快,江一舸便不耐烦地退席了,钱包包也走了。 有这时间,不如睡觉。 晚上可未必能睡。 颜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也走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憩了很久。 因为心里存着事,也怕自己没有在夜幕降临前醒来,她一直睡不熟,不时就得醒来一下。 “想要个闹钟。”她心里念叨,可惜补给点并没有提供闹钟。 想到自己连洗漱用品都没用上过,她趁着还有些时间,回主屋去拿了套洗漱用具,因为被塑料袋包着,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弄脏。 绿洲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反正她没遇见,刷了牙洗了脸清清爽爽地走入沙漠,才见远处有小簇人。 少了半数人之后,看着真有些凄凉了。 她走向人群,花臂大汉看到她就臭脸,他下午想去找她,没找着人。 躲。 能躲多久。 颜笑无视了他的眼神,她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落山。 “你来得可真够晚的。”钱包包稀罕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不怕死的酷girl。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颜笑说。 的确很巧,她来了没一分钟,金字塔就朦朦胧胧地浮现了。 夜色很淡,金字塔的身影也很淡,仔细瞧去时,才能注意到。 众人几乎是以见证国旗升起的严肃态度盯着它看的。 颜笑在此时却有些分心,她的目光从金字塔,一路扫过天空,绿洲的天空,众人头顶的天空...... 看到了! 夜色慢慢加深,金字塔也渐渐清晰,它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唯有颜笑盯着人群上方的一只鸟。 同样朦胧暗淡的身影,同样在渐渐清楚明朗。 隔了太远,颜笑有些不确定它是不是在盯着自己,不过是与不是都无所谓,反正它势必看到了众人。 它翱翔在天际,滑出流畅的弧线,慢慢地,弧线组成了一个半径极大的圆形。 “开始亮了,月亮也出来了。”众人还在盯着远处的金字塔看。 颜笑抽空看了眼,古尸的身影渐渐浮现,它们不知道是从金字塔的哪里出来的,很快就跨越了大片沙漠。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古尸看着是在行走,却又似底下有条飞速流转的传送带,一下子就将它们送到众人前方。 上万米的距离在短短数秒内被跨越,本以为今晚可以平安度过的众人脸色大变。 “它们怎么不是朝绿洲去而是朝我们来?”钱包包惊得往后倒退。 谁说古尸的活动范围是绿洲的? 反正颜笑没说过。 空中翱翔的大鸟划过最后一段圆弧,然后,黑暗骤然降临。 三个小台灯都被思虑周全的八号带上了,但哪怕全部打开,也不过勉强为众人照亮了身周三四米的区域。 “怎么办?往绿洲跑吗?还是继续往沙漠外跑?”有人着急地问道,想要快点得到一条路线。 光线暗淡的沙漠,无遮无拦的环境,好像哪里都能跑出来几只古尸。 是开阔的环境更有利,还是绿洲的环境更合适? 江一舸率先做出决定,“朝绿洲跑。” 他顺手牵羊式的轻松让八号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台灯便没了,江一舸径直朝绿洲的方向跑去,有人带头,于是呼啦啦地全往绿洲跑了。 颜笑也跟着跑,余光忽然扫到一道黑影飞速蹿过,再定眼望去,黑暗中有双反光的眼睛,一下又消失了。 被发现了。 第十九章 黑暗的眼 “小心!”颜笑高呼一声,“附近有古尸。” 众人脚步减慢,注意力从前路更多集中在身周,看不到,看不到哪里有古尸。 过了五六秒,有人不悦地问,“哪里有古尸?你眼睛出问题了?” 再过了三四秒,还是没有。 “继续跑吧。”有人催促,在黑暗中逗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真就被追上了。 没等众人提速,颜笑又说,“它又来了。” “到底是什么!” 话刚说完,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 一双反光的眼睛悬在半空,快速接近,终于接近到众人目力可及之时,颜笑也算看到了它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头小狗大小的木乃伊,正站在一具古尸肩上,在其后,还有更多的古尸奔跑着前来。 “不要慌张,不要乱跑,大家都聚在一块!”八号高声喊道,“古尸没有多可怕,大家且战且行,千万不要落单,我们可以度过今晚的!” 她喊着,手中就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刀,跑在最前面的古尸被她用力地砍了一下,半截手臂都没了。 士气为之一震,大家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可振奋只维持了一瞬,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武器,当白斌被古尸抓住手臂后,他惊得浑身颤抖,用力拽,用力踢,第一只抓住他的古尸还没有被他逼退,第二只又来了。 一拥而上。 八号见状,赶紧上去给了它们两刀。 可古尸一旦抓住人,只要手还没断,感受不到疼痛的它们就不会放人,还伸手试图朝八号抓去。 八号惊慌地退了一步。 白斌就这样被一拥而上的古尸拽住了,他被摁倒在地面,高高伸起的手很快就无力地落下。 挣扎发出的声音,痛呼声...... 不过是短短一瞬的事。 “趁现在,快跑!”国安喊道。 然后人们便放弃了这个同伴,古尸为白斌留下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追着他们跑。 光影暗淡又晃荡,耳边是同伴急促的呼吸声,更是踩在黄沙上杂乱的脚步声,不知道多少是活人的,不知道多少是古尸的,不敢回头看,背后的黑暗中多少怪物在追赶? “眼睛。”颜笑又说话了。 人们惊慌失措的目光不断在浓重的黑暗扫过,看到了,那双反光的眼睛又看到他们了。 后方的追兵还在追赶,侧面又奔过来几具古尸,它们这次选中的目标是花臂大汉。 花臂大汉此时便显露出他的强大来了。 他大喝一声:“流沙绞弑!”古尸脚下的黄沙便真的成了小范围的流沙,令它们寸步难行。 哪怕偶尔有古尸近得他身,一两只也摁不住他,反倒直接被他掀翻,几乎没妨碍到他逃亡的步伐。 能力大家都有,但不是谁都擅长这种场合。 “救我!” 邱茗体力是众人中最差的,哪怕生死危机间爆发潜能地奔跑,也还是跑不过同样是全力冲击的众人,她落后了,被追上了。 成为继白斌之后,又一个为同伴争取逃亡时间的好伙伴。 小台灯的暖光渐渐远去,她此刻却发觉原来黑暗中是有光的,隐约显露了古尸身体的边界,一具,两具,三具......面容崎岖,肌体畸形,它们包围了她,寂静中、黑暗中触感被放大,那一双双干瘪粗糙却有力的手摁住了她,痛苦随之而来,绝望不断加剧。 原来面临死亡,心情会这么厚重,像是能化为实质将自己的人生刺穿。 十人队伍变成了八人。 已经不需要颜笑提醒,大家都知道多注意黑暗中有无眼睛在观察。 “出现了。”有人紧着嗓子提醒。 心情又一次提起。 古尸从一侧奔来,离它们最近的是九号。 然而九号的能力特别擅长不被抓到,分明反应已经慢了一步,古尸的手都已经碰到他,偏生他就是能跟游鱼一样,溜开了。 他躲过去后,便是颜笑,但颜笑反应快,一听到提醒看都不看一眼,第一时间就是朝人群中央躲去,于是本来在内圈的国安也得面临古尸的威胁。 五官掉落的古尸朝人奔来,带来的惊吓不言而喻,国安“蹬蹬蹬”地往后倒退了数步,一米八的大男人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其实有力气推开它。 但他倒是记得抓住从他身旁跑过的颜笑。 颜笑被推了一把。 心情分明算不上多震撼,奇怪的是,颜笑却感觉时间在她身上放慢了,像是慢动作播放,心里一丝一毫的微小情绪都体悟得清晰,她现在有些惊讶,但算不上特别震惊,有些紧张,但也没有恐惧。 同样的,在慢放的时间中,她的动作也放慢了,视线在悠长的时间中清晰地分辨着一切,秋毫明察,连空气的流动都看到了,众人的动作也慢慢的,慢慢地、惊讶地看着国安,国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扭过身去,他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 颜笑心里正奇怪呢。 只有一瞬间。 下一瞬,时间飞速前进,她依旧在那慢时间中,于是,她被抓住了。 国安推开她后,便已经跑开,众人惊讶过后,也要继续往前。 颜笑:“......崽种!” 她大骂,那声音清脆得不像深陷于古尸的包围,更像是中学课室内娇喝捣蛋坏同学的纪律委员,有生气,却毫无畏惧。 过了一小会。 众人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古尸的包围中逃出来的,只听到国安的怒骂,才惊觉她居然跑回来了?! 小狗大小的木乃伊被她抱在怀中,她用力一砸,把人家砸到了国安脸上。 那小木乃伊可生气了,用那被泛黄布条包裹的爪子,挠了国安满脸。 国安都被砸蒙了,反应过来才要把脸上泛着古怪味道的木乃伊丢出去。 然而那木乃伊能屡次找到众人,速度岂会寻常,他连人家的布条都没摸上,又被“啪啪啪”地打了几次脸。 “还不跑?”颜笑把木乃伊砸给国安后,便跑了。 后方隐约又浮现古尸的身影,脚步声清晰,众人也没有搭救国安的想法了,纷纷朝前跑去。 跑了数十米,国安开始绝望地喊叫。 颜笑头也不回。 损了三个人,总算跑回了绿洲,这边大约还没被古尸占据,一行人跑回了土坯房。 第二十章 颜笑的谎 “四面是墙,只要守住两个门口,我们就能熬过今晚了。”八号松了口气。 江一舸也是这么想的,他早就把绑在小腿的匕首拿出来了。 钱包包手中本来有与他同款的匕首,后来他期期艾艾地找到八号,于是手中半臂长短的匕首变成了长刀。 嗯,这是他的能力,复制,虽然有很多限制,但也不算鸡肋。 不过众人之中,还是数花臂大汉的能力最强。 “你一个人就能守住一个门了吧。”八号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欣喜于他的存在的时候,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然后你们六个人守一个?”花臂大汉冷看她。 “我的意思是轮流来。”八号解释。 现在有三把武器,同时可以用来给三个人守门。 每个人都守一段时间的门,花臂大汉比较强的话,就能独自一人守,其他人比较弱,为了不被古尸闯入,只能同时两三人守,余下的人休息,等上一轮的人体力不支了,就由他人替换上。 夜晚还长呢,不然怎么守下去。 “这对我而言不公平,我不要独自守。”花臂大汉直接拒绝,“不过我觉得有的人就挺厉害的,被抓住了都还能跑回来,可以让她试试。” “我跑得快,不代表我体力好,提着刀都费劲,你们觉得我能砍几刀呢?”面对花臂大汉不怀好意的眼神,颜笑微微一笑。 “不怕它们闯进来的话,可以让我单独守着试试,反正土坯房失守了我也能跑掉,我不怕的。” 众人:“......” 跑得快了不起哦。 众人也总算知道她是怎么从古尸手中逃回来的了,就跑得快呗,九号跟游鱼一样滑溜溜地抓不到,她则速度快,两人攻击手段或许不怎样,保命是真的不怎么发愁了。 这种能力,钱包包也想要,可惜他只能复制异能创造出来的真实物品,还不能复制能力,嫉妒...... 既然颜笑都这么说了,肯定是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守门的,没有人要独自守,大家只能看着办。 在他们讨论的一段时间内,古尸又已经追来,甚至跑进了屋子,花臂大汉把它们轰了出去,各人该休息的休息,要战斗的也要提刀而上了。 这个晚上是在“砍柴”中度过的,还是会打人的柴。 提着刀的手臂酸得不像是自己的,刚开始八号还想要轮流,后面很快就发现这策略根本行不通。 古尸本来就是死人,它们不怕痛,也不会因为受伤停下脚步,一定要把四肢都砍断了它们才能停止行动,每一具古尸都要砍上数十刀。 各人都出了十二分力气,差点以为白天再也不会到来,各自都要绝望了,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才勉勉强强支撑到古尸尸块堵住门口的时候。 幸好门口就这么大,古尸也没有智慧,当门口被尸块堆满后,后面的古尸挤不过来,便放弃了,如若它们搬开尸块继续进攻,土坯房是势必要失守的。 八号浑身大汗地倒在地上,睁着眼睛在发蒙,其他人也好不哪去。 受制于死亡的威胁,八号和钱包包在这个晚上爆发了潜能,从只能变现一把长刀,复制一个物品,变成了能给每个人提供武器,他们算是收获最大,但也是最累。 躺了半天,歇了半天,众人才总算缓过来,他们也不敢这种时候睡去,只能在土坯房内睁着眼睛盼望着清晨快些到来,到后面,有人不小心睡着了,才开始提议相互守夜。 颜笑被江一舸和钱包包叫醒守夜时,心里还挺想趁机弄死花臂大汉,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被猜中了心思,她居然是跟花臂大汉一起守夜的。 清醒的两个人互看生厌。 花臂大汉挑衅了她,不过颜笑没有理会,等时间一到,立马叫醒了八号九号。 “这么快?”九号不太满意。 颜笑指了指他的手表,“自己看。” 说完她就自己找个角落睡去了。 等清晨的阳光透过草顶的间隙投入土坯房,颜笑伸了个懒腰。 她推开堆在门口的尸块,往外走去。 然后消失了四个小时。 ...... “感觉好像在这里过了很久。”钱包包看着早上的太阳在感概,没人搭理他。 但他能自顾自说下去,“明明来这里还没有三天,我感觉就好像过了三个月,每天都跑呀跑,怕呀怕,我觉得我真快要心力交瘁而死了。” “......” 钱包包看了江一舸一眼,发觉对方正凝神看着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颜笑正在湖边洗手。 钱包包:“她好像一大早就不见了,你说她干嘛去了呀。” “问问不就知道了吗。”江一舸朝颜笑走去。 “嗨,洗血吗?”江一舸用来打招呼的话,真是格外不同寻常。 “啊?看到了呀,也算是。”颜笑还在洗手,洗得非常仔细。 “?”,钱包包迷惑地看了看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你早上干嘛去了?”江一舸直接问道,琥珀色的眼睛审视着这个他从来不了解的少女。 颜笑洗手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用苍绿色的眼睛看着两人,“在我的家乡,土葬认为是对死者最好的归属。” “哦~”钱包包明白了,他十分感动地看着颜笑,没想到酷girl还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你还去沙漠埋葬他们了呀。” “只埋了一点碎片。”颜笑严谨道,“国安一点没埋。” “明白。”钱包包理解地点点头,要是谁把他推出去挡古尸,他不在对方的尸首上吐唾沫就不错了,还埋葬,呵! 钱包包会相信颜笑的话,江一舸可不相信,他总觉得这少女藏着什么似的。 “那双眼睛,你是早就见过?”江一舸问。 她之前可没有提过什么反光的眼睛,可昨晚最先发觉那双眼睛高呼“小心”的人就是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江一舸不信。 “没有,但我知道它。”颜笑神情愧疚。 “前天晚上在遇上古尸前,跟我一起的那个女人就说她好像看到一双眼睛一闪而过了,我当时还笑她疑心太重,后来就遇上了古尸,我逃了出来,心里乱糟糟地也没想起她之前的话,直到昨晚我也看到一双反光的眼睛闪过,才顿时想起她的话。” 谎言。 江一舸的能力是真知,可以辨别真伪。 第二十一章 作恶的快感 前面跟钱包包交谈,颜笑都没说谎,但也不代表什么,而后面最重要的话,她撒谎了。 目的是什么? 江一舸没有直接指出她的话是谎言,他继续问道,“昨晚那只木乃伊速度这么快,你是怎么抓住它的?它为什么打国安不打你?” 颜笑一脸莫名其妙,“它自己靠近过来的,我就抓住它咯,它也想打我呀,可我捏住了它的爪子。” 没有谎言,可她也没怎么正面回答问题。 这个能力有时候真的不太好用,江一舸知道颜笑应该有所戒备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至于她目的是什么,早晚能知道,总不至于是想要六号车厢全军覆没吧。 颜笑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又跑到了沙漠上,想到中午可能还有一个考验,晚上又势必会有古尸出没,她就只想挤时间睡觉。 昨晚的屋子也脏乱了,幸好一共有三个屋子,她去了最干净的一所。 昨晚睡了不足四个小时,她酝酿了一会就有了睡意。 睡得正舒服时,一双粗糙的大手摸过她的脸,像蛇一样带来危险的感知。 从安睡到惊醒,颜笑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花臂大汉蹲在她旁边,眼神危险。 他的双眼扫视过她的脸、身体,目光好似化为实质,给颜笑带来一种恶心、猥琐的黏腻感,让人作呕。 “醒了?”他大约是去吃东西了,嘴巴有股食物的味道。 正午的光线明亮,土坯房的稀疏草顶漏下来刺眼的光线,照得屋子亮堂堂的,没有门的门口依旧敞开,这里的门从来挡不住古尸,也挡不住心怀恶意的活人。 “你有事?”如果不是看到她往后缩去,花臂大汉听着她冷静的语气,还以为她其实并不害怕呢。 “昨天的话,我还没跟你说呢。”他没在意颜笑的躲避,甚至说,他乐得看猎物死前挣扎,这会给人带来一种战栗的兴奋感。 是作恶的快感。 “当时你跑掉了,可是现在跑不了了。”花臂大汉嘴角含着危险的笑意。 颜笑本来觉得角落最有安全感,此刻花臂大汉挡在前方,她却连逃跑的后路都没有,只能勉强拖延时间,“那你说。” “你不是很凶的吗?”花臂大汉似乎看出了她的懊恼,眼神戏谑,“怎么了?怎么现在这么没有底气?因为跑不掉了?” “......”颜笑骂,“屁话真多。” 花臂大汉也实在犯贱,他想看颜笑敢怒不敢言,想看她后悔不迭、惧怕不已,但听到颜笑不仅不伏低做小,还敢骂他,顿时感觉被冒犯了,脸色瞬间沉下。 “给脸不要脸,本来想着好好享用你的,既然你自己不识趣,就别怪我动作粗鲁了。” 他附身,庞大的块头瞬间将本就不多的空间挤占,蒲扇般的大手别说撕开衣服,看起来颜笑那小胳膊在他手下稍一挣扎,就能被拽脱臼。 颜笑无用地往下缩着、躲着,她的手撑着他肩膀,似乎想要推开他,但那微弱的力气简直可以忽略,两者的距离不断接近。 花臂大汉几乎是狞笑着准备“饱餐一顿”,光是想象一下颜笑惨白的小脸与绝望的神情,都助燃了兴奋。 更别提这般极品的美人儿,将会是多蚀骨销魂的滋味。 然而。 花臂大汉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清晰,时间好像在他身上放慢了,于是感官变得极其敏锐。 他终于注意到颜笑的目光并不恐惧,甚至带着兴奋,像是立马就要获得新玩具的小女孩,雀跃的心情藏在眼底,其实藏得也不是很好,为什么他刚刚没有看出来呢? 可惜,等花臂大汉看出来时已经晚了,推拒他的手从他肩上离开,绕到他身后。 她想干嘛?她的动作为什么这么快? 花臂大汉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自身慢放的动作还在缓缓继续,招数喊不出口,能力也来不及动用。 一瞬。 颜笑将手中的尖锐骨刺用力刺入花臂大汉的后脑,还搅了搅,他人生的最后一秒很漫长,足够他内心反应过来,好好品味恐惧与绝望的滋味。 颜笑将骨刺从他脑后抽出,把死人推开。 花臂大汉的眼神还保持在最后一瞬的邪恶中,看着真恶心。她伸手合上他的眼,这次接收很顺利,能力到手了。 她甩了甩丝毫没粘上脏东西的骨刺,把它收起。 想了想,又试着动用白斌的能力,追寻出来他们三个死人藏起来的便当。 他们把东西藏在一丛灌木中,也得亏这是补给点的特殊食物,不然都馊了。 颜笑正好也饿了,她打开一份,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饱腹一顿后,剩下的让它们还呆在原处,她吃得有些渴了,回湖边喝水时,就听到土坯房那边的动静。 这么快就被发觉了? 她喝过水,便回去看了眼。 刚才一个人不见,怎么现在又人齐了? 颜笑有时候真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她是最后一个出现的,现场有着八号九号、无名之辈,还有钱包包和江一舸。 她进屋时,清楚地看到了五人忌惮的眼神,显然是确定凶手就是她了,颜笑也没打算否认,进门后连装都没装一下。 “现在几点?”她忽略那具尸体,问。 “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吗......”八号心情复杂。 “哦,我杀的。”颜笑不在乎地说道,“昨天是十二点出发的吗?” “是。”这是江一舸说的,“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二分。” 颜笑:“如果半个小时后又去了那里,或者去了别的地方,该怎么办,你们有想过吗?” 说起正经事,大家就不管花臂大汉了,一行人走到外面,八号说希望大家等下手拉着手,这样可能就不会失散,尽管她昨天也没有和同伙失散,但距离的确是远了的,明明在这儿还是一步之遥,去了那儿却差出十步来了。 这也是昨日颜笑和花臂大汉一下就跑散的原因。 “拉就拉吧。”颜笑继续问,“还有吗?” “有。”八号诚恳地看着她,“我们也不能一直被动着,江一舸提议主动出击,你速度比较快可不可以当个先锋。” “如果我说不行呢?”颜笑也诚恳地看着她。 八号:“......” 面对杀了花臂大汉还毫发无伤的强girl,她除了讲理,没有他法。 八号从各方面分析了一大堆,最后颜笑可有可无地告诉她一句,“我会视情况考虑。” 八号:“......”碰上硬茬子了,还不如活下来的是花臂大汉呢。 不管怎样,手表的指针渐渐接近最高点,众人开始手牵着手。 十二点! 第二十二章 过去的金字塔 换地图。 还是上一个地方。 六人出现在大街上,他们兀然出现,顿时引起行人惊慌。 “天啊!是受诅咒之人!”立马就被认出来了,“快去王城报信!” 六人趁着还没被行人包围,飞速逃了。 “总是逃跑也不是办法呀。”钱包包抱怨,作为胖子他不喜欢运动,或者说,他不喜欢运动所以是胖子。 “的确。”颜笑如是说,然后她翻过外墙,闯入了他人的屋子,绑架了屋主,通过威胁暴力等手段,直接逼问出了不少线索。 “真是简单粗暴的手段呀。”八号无言,亏她还想着各种委婉不会打草惊蛇的方式呢,事实证明,有时候粗糙的手段就已经足够好使,更多考虑或许只会带来烦扰。 “很熟悉啊。”江一舸看着颜笑手中的骨刀,神色无波地说道。 “嘿嘿。”颜笑得意地笑了笑,开局啥也没有,一路捡过来,她就成了最强的人。 手段虽然简单,但得到的线索却是很多的。 对他们来说上一次来还是昨日,对这儿的人来说,却已经过去三十年,至于那些被抓的人,三十年就被处死了。 入学考验还是只剩他们六人。 “金字塔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江一舸问。 “我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屋主的回答凝练凝练,就是金字塔在郊外建着,招了很多工人,三十年前就开始筹备了,时间对上了。 问问他巴亚古三十年前还发生过什么事,屋主便道沙漠正在扩大,正是三十年前被察觉的。 而三十年间,不管大家怎么努力,水资源还是越来越少了,他们的城市面积也被沙漠侵占,已经缩减超过一半。 “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你们的法老什么时候死?”江一舸的问话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屋主都有些生气了。 然后抵在他脖子上的骨刀威胁性地划了划。 屋主:“......他还很年轻,还能活三十年。” “哦。”那是明天死。 颜笑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该出沙漠看看在建的金字塔,可江一舸还多问了一句,“法老的殉葬品会有小狗之类的动物吗?会做成木乃伊吗?” 屋主说不知道,不过狮子倒有可能。 小狮子吗?对上了。 江一舸没有在意颜笑的目光,一行人躲过城市的追兵,来到沙漠后,果真看到金字塔正在建。 他们离得远,只能看到诸多小人在忙碌。 “过去看看!”八号眼睛亮了,这金字塔虽然未完工,但看着就是夜晚那个会发光的金字塔,这才是转机呀! 不同于夜晚有着诸多古尸守卫,这是最便探索的时机,很可能通过考验的方法就在其中。 不仅八号,大家都想到了,于是步履迅速,他们还有不足一个小时,按照上次的规律,两点钟就会重新回去。 “那人是不是翘漫!”钱包包忽然惊呼。 “还有邱茗和白斌。”颜笑也看到了。 那些被古尸抓走的人竟然在劳作? 看这样子,他们都没有死,但不可能,至少那个女人不可能,颜笑几乎是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的。 那么多血从他们身上流出,现在却依旧一副健康模样,根本不合理。 “如果今天晚上能去金字塔看一眼,一切都能确定了。”江一舸说,“两个时间,古尸在成为古尸前,他们是法老的子民,这是他们还活着的时间,这是金字塔还没完工的时间,绿洲的时间是数百年后,金字塔已经建成,工人们也已经死去。” “可这跟翘漫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钱包包问。 “我想,放血算是一个仪式,也算一个条件。”江一舸说,“古尸身上早就没有血液,要成为它们的一份子,它们将条件设定为无血,所以只要晚上去金字塔看一眼,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在那儿,成为了金字塔麾下的死尸,一切都能明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颜笑开始觉得江一舸在试探自己,是她心虚而已吗? 听颜笑这么一问,八号也意识到了,“没意义,他们无论成没成古尸的一员,也无所谓。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那些古尸很有可能就是听法老指挥而已,只要在这个时间杀了法老挫骨扬灰,不给他住进金字塔的机会,后面时间里的金字塔不就自行崩溃了吗?” “这才是关键。”她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推论。 颜笑也点头,“这些人之所以以活人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一种提示,告诉我们这里的时间在绿洲之前,巴亚古面积缩小也是同样的提示,在绿洲时间,它已经彻底消失在沙漠中。” “如果法老不是指挥者呢?”江一舸平静地问,“而且时间不够了,如果我们两点钟要回去,你跑得再快,也不能半个小时跑到巴亚古王城去刺杀他们的王吧?难道你能做到?” 颜笑:“......”她还真做不到。 “等明天再来,很可能他已经死了。” 一语成谶。 但目前颜笑还很不服气地将脚下拖鞋踩得嘎吱响,嗯......这双鞋她跑丢了无数次,又捡回来了无数次。 因为时间无多,他们几乎是闯进去的,施工现场很乱,大块的石头躺在地上,大家也不知道该看什么,于是什么东西都摸一摸瞧一瞧,尤其是石块上有无刻画、有无信息。 他们在乱搞,翘漫等人却跟失忆了一样完全认不得他们,她过来驱逐六人,说话还带着巴亚古的奇怪口音。她变得不像她了。 在更多工人聚过来前,时针指向两点钟,六人回到了土坯房主屋。 翘漫等人的血迹还凝固在这屋子里,想到两个时间不同的他们,真是让人唏嘘。 颜笑十一点多吃过饭,现在不饿,于是看都没看一眼补给点,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江一舸尽管饿,但也不着急进食,他跟在颜笑身后,后面钱包包、八号几人陆续拿着便当出门,眼神追着两人。 “我要去哪?”颜笑奇怪地瞥他一眼,说,“我没打算去哪。” “晚上的金字塔......”江一舸的未尽之意颜笑是懂了。 果然是发现她了呀,真敏锐。 第二十三章 主动 “......”颜笑拽着江一舸走出四人的视线范围,抱臂狐疑地盯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可以去吗?”江一舸问。 “问我干什么?”颜笑反问,“你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知道的东西很多。”江一舸直接说道。 “第一晚,你知道跑出绿洲就可以逃生。” “第二晚,你最后一个慢悠悠地来到沙漠,气定神闲,没有提过可以逃去哪里,因为你知道不管是绿洲还是沙漠都不安全,并且你还知道小狮子木乃伊出现代表古尸将近。” 颜笑也给他数,“第一晚,我很害怕,但我善良,不想将古尸引到土坯房害更多人丧生,所以我跑出绿洲。” “第二晚,我跟你们一样以为绿洲不安全沙漠会安全,所以发生变化后同样不知道能逃向哪里,自然不语,而我最后一个出现是因为我不小心午觉睡过头了,至于木乃伊,我早上已经跟你讲过了。” “你在撒谎。”江一舸说,“没有一句真话。” 颜笑冷笑,“不信就算了。” 她扭身就要走,心里却狐疑这家伙怎么这么敏锐,为什么这么确定她全部话都是谎言? 难道...... 她心里一紧。 “如果是为了向我证明你的无辜与诚实,大可不必。”他拽着她的手,把人拉回来。 “对你来说,如果一直找不到解决之道度过考验,也会很棘手的吧。” “夜晚的金字塔是必行之路,趁着我们还有人,你总不想等到最后只剩自己孤身陷阵吧。” 江一舸的眼睛是浅棕色的,琥珀一般光泽润亮,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也不知道哪里藏的这么多想法。 颜笑看着他的眼睛,只提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在撒谎?” 他的眼睛笑了。 “辨别言语真假,这是我的能力。” 颜笑也笑了。 真讨厌的能力! 很快她就收敛了假笑,“我知道了,傍晚等我。” ......分割线...... “你跟她说了什么?”江一舸回去时,钱包包四人往他的方向瞧了瞧,没看到颜笑,又问他。 “跟她约好了晚上一起过去金字塔那边看一看。”江一舸接过钱包包递给他的便当。 “你跟她?两个人?”钱包包脑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江一舸白了他一眼,“你要不想去也可以。” “呃......被抛弃的会死掉吧。”钱包包不说话了。 “怎么去呀?你们有办法?”八号拧着眉头问道,她本来都想好了下午砍几棵树堵住门口,结果这三人要跑了? “她好像有办法。”江一舸随便解释了句。 八号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后来又带着九号,和一个江一舸从来都不知道他叫什么的无名之人走了。 “你是怎么想的,给我透点底行不?大晚上去人家大本营,我好虚呀。”钱包包趁着三人走了,就开始朝江一舸发问。 江一舸十分诚恳地告诉他,“我不知道她会打算怎么做。” 钱包包:“......”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思考着人生大事,江一舸吃饱后将便当盒一丢,找了处树荫靠着休息。 现在是休息的最好时机。 钱包包无语,晃悠几圈后,发觉八号三人在砍树,神秘的美少女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将近傍晚,才总算又出现,浑身上下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被风吹起的头发丝都保持着一种独特的美感,嗯......不愧是美少女。 哪怕每天晚上都在面临着被古尸杀害的风险,有机会还是要去洗澡的呢。 颜笑神清气爽地回来,只见一间土坯房已经安上门板,说是门板,其实可以算是树干直接组合成的,非常厚重,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了,钱包包还告诉她屋内有木梯可以爬上草顶,如果大门被破,他们也不会无处逃生。 “挺好的。”颜笑点点头,她朝八号三人问“你们就是守在这儿了,对吧?” 八号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怎么选择才对,于是问道,“你说要去看一看金字塔,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怎么躲开古尸?” “很简单的。”颜笑让他们把梯子立起,率先爬上草顶,土墙上可以站人,等大家都上来了,太阳也下山了。 “看到金字塔慢慢浮现了吗?”她指着北方问。 “看到了。”江一舸就站在她旁边。 六人站一堵泥墙可能会塌,其他人爬上的是另外三面墙,他们也道,“看到了。” “然后,不要死盯着金字塔,看鸟!从金字塔飞出,朝我们飞来的鸟!”颜笑留心注意着,但她还没看到呢,江一舸先道,“的确有东西飞出来了,正朝我们这里飞来。” 过了好几秒,那东西才渐渐清晰,但还是看不出来鸟样,太远了,太小了,只能看到一道隐约模糊的黑影,如果颜笑没有提醒过,大家都只会忽略过去。 夜幕悄悄降临,金字塔散发光明。 渐渐凝实的大鸟终于被每个人察觉,也察觉到了,它确确实实在朝大伙的方向接近。 颜笑踌躇了一下,还是朝江一舸问,“可以借件衣服吗?” “?”,江一舸迷惑地看着她,“冷?” 想到这人可以辨识谎言,颜笑也就老实说了,“不能,但我打过它,如果它看到我,可能会故意把圈圈画大。” “......”虽然没有太听明白,但那鸟儿会记仇,报复她的同时会波及大家,这一点江一舸是理解了,并且懂了昨天就是她在连累大家,害得沙漠绿洲全成了古尸的海洋。 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暂时光着膀子。 腹肌......胸肌...... 原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呀。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正经人,颜笑强迫自己不要盯着人家美好的肉体看,她接过江一舸递来的衣服,嗯......臭。 她捏着衣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自己身上套,花了一个下午才把自己连带衣服都洗干净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嫌弃,江一舸撇撇嘴,“你中午也一样臭。” “那是衣服臭,不是我臭。”颜笑反驳,好像也没什么力度。 算了,她憋住呼吸把衣服套在身上。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管用,好在大鸟似乎也不是那么聪明,这次它画出来的圈远比昨晚的要小,大约也就圈住了绿洲。 “跑出绿洲就行了。”颜笑松了口气,趁着它还差三分之一的弧线没画完,赶紧下楼跑路。 “往这边跑。”八号本来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走的,但看了这么一场,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喊道,“古尸从北方来,我们西边走,这边的路也比较好走。” “就按她说的跑。”颜笑从室内把台灯牵走,把拖鞋踹掉,再次准备好全力逃生。 一行六人飞奔在路上,骤然,黑暗降临了。 第二十四章 工具人 脚步似乎没有减缓,“它需要点时间才能找到我们,继续跑。”颜笑说。 果然,前面一段路都没有遇上危险,到了后面,黑暗中才惊现一双反光的眼睛。 “继续跑!”颜笑率先冲过了边界,然后是江一舸,八号...... 最后钱包包跑出来,古尸来不及止步,一出圈子,就化为了齑粉。 一双反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们。 颜笑却无所顾忌地在外面朝它扭腰,得意洋洋的样子。 小狮子木乃伊看着她......看着她...... 嘿!没辙。 四人不敢相信颜笑真的带着他们逃出去了,连江一舸,其实开始时也没有十分把握。 “走吧。”颜笑得意过后,便朝五人说道。 一行人朝金字塔的方向前进。 “不过我得告诉你们,我没接近过金字塔,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颜笑这话几乎算是对江一舸说的。 他“嗯”了一声。 “你......”八号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又是木乃伊,又是天空的大鸟的......这些他们之前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第一个晚上出门碰到的。”颜笑言语极少,她已经明白了江一舸在场时,她想说谎就必须话少,听者自己能补充就补充,不能的话她也不回答。 八号似乎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出,后面她又问,“那个晚上,你真的是为了上厕所出去的吗?” “......”可恶! 她的沉默直接给了江一舸肯定的答案。 “有胆呀。”江一舸多看了她一眼。 “你们听过一句话吗?”颜笑皮笑肉不笑,“爱拼才会赢。” 后面颜笑赶紧转移了话题,“金字塔附近的古尸,可不一定不会攻击我们,你们得想好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沙漠上除了距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以掩饰他们的身形,江一舸沉吟半晌,最后只道,“先过去吧,有不对劲就跑,总不至于追我们一个晚上。” 过去就过去吧。 一行人其实也不敢太过接近,不知道古尸对他们的反应范围是多大,隔着近千米,它们也还没有攻击上来。 再稍微前进了一点,六人便远远地绕着金字塔的四个面走了。 “你是不是能看清?”颜笑琢磨着问道,江一舸的视力似乎比她好,不会也不会比她更早一步看到大鸟。 “能看清一点。” 不公平的是,她说谎了他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她不知道。 算了,谁能看到都行。 这是一个难得舒服的晚上,颜笑闲庭信步般逛着。 在月光下,在金字塔的辉光下,沙漠没有白天的炙热,但竟也不至于寒冷,沙子赤脚踩来,松软粗糙,干燥的风吹拂而过,以悠闲的心态走着,还是十分舒服的。 尤其是她已经是能够走一个晚上而不会觉得腿都要断了的“废人”了,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你也别太悠闲。”江一舸一回头,就看到她那叫一个闲散,他警告她。 “多事。”颜笑嘀咕。 “再往前走一点。”江一舸说,“他们好像在这面。” “看到邱茗他们了?”颜笑抬眼望去,小人很多,也看不清。 六人小心翼翼地继续朝金字塔的方向接近,江一舸说,“被古尸抓走的都在这儿了。” 颜笑也看到了,他们的颜色就跟古尸不一样,古尸经历岁月,变成一种沉淀后的干枯黄,而他们只是被放血了,虽然同样干瘪了下去,但实际还是一眼能认出不同,无论衣服,无论发色,都彰显了他们的不一样。 “这就算是考验的提示吗?”钱包包耸耸肩,“还挺不明显的。” “好像多了一个?”颜笑皱眉。他们被古尸圈在一块,有种监视的意思,但被圈的人里面,好像多了一个。 “是多了一个。” 在江一舸的眼中,那个多出来的人极其明显,头上有块发光的牌匾,几乎是游戏人物悬挂的称号,大大的“工具人”三字,生怕他看不见一样,还闪了闪金芒。 江一舸:“......” 他看了看五人,他们却似乎看不见,颜笑还在纳闷那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谁,要不要冒险接近去看看。 真知,原来还包含这种辨别? 江一舸说,“走,多出来的一个人肯定有他的不寻常。” 他的话有些道理,大家便冒险不断接近古尸群,五百米,三百米,二百米...... 江一舸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装束,像是冒险者,带着大大的背包,胡子拉碴的脸,跟其他死人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走,但一旦跑出了古尸的围困圈,就会被推回去。 “我好像见过他?”钱包包忽然说。 他皱着眉头,“好像在巴亚古城,我第一天看见过他,他自称什么来自远方的冒险者,说想要我听听他的故事......” 他懊恼,“我当时没理他,该不会是错过了NPC的提示了吧。” 五人沉默,有可能。 “把他弄出来,至少把他的背包弄出来。”江一舸舔了舔嘴唇,说道,“这个多出来的人势必就是破解考验的关键。” “你们确定吗?”八号再确认了一遍。 “确定。”江一舸很坚持。 钱包包也道,“应该就是他,他应该就是NPbsp; 来都来了,只是看上一眼也不太甘心,既然两人非说那人很重要,大伙也就信他们一次。 八号和钱包包有武器可以打开一条路,江一舸力气比较大,他可以把人拽出来,再不济把包抢了跑路,其他三人则负责引开古尸。 分工明确后立马动手。 他们一直接近到古尸十米距离,它们都没有反应,但当江一舸拽着工具人走时,古尸忽然暴动,比起身处黑暗中的古尸还要疯狂。 一下子的,众人就被弄得十分狼狈,钱包包和八号几乎打不开一条路,江一舸也只能放弃抢人,选择抢背包最后还是颜笑动用了花臂大汉的能力,才“排山倒海”出了一条路。 钱包包和八号本来就在外面,江一舸是需要被掩护的,九号有着他滑不溜秋的能力,自己能逃出来,最后只有那个无名之辈留在了那儿。 五人跑出了数百米,追击的古尸才总算不情不愿地放弃。 “看看里面是什么。” 背包很轻,但好歹还是有东西的。 江一舸在众人的目光中打开背包,里面唯有一页金纸,五人打着小台灯围聚而看。 第二十五章 颜笑的真实能力 《木乃伊的制作方法》 1.取一根顶部带弯钩的长金属丝,把金属丝从死者的鼻孔往上一直捅进颅腔,然后快速把金属丝拉出,将脑子带出来,如果第一次没有清理干净,就再做一次,直至把颅腔清空。 2.将死者的头往后倾,往鼻孔滴入药水,溶化脑子,扶正头,灰色的粘稠液体顺着鼻孔流尽后,颅腔便被清空。 注:1、2步都是为了清空颅腔,选择其一即可。 3.清空内脏(心是理智之源,必须留下),在腹腔填入香草香料,缝合开口。胃和小肠装入豺狼坛子,大肠装入猎鹰坛子,肺装入狒狒头坛子,肝脏装入盖子做成人头形状的坛子。、 4...... 金纸的大部分文字只是在写怎么做一具木乃伊,最下方的最后一段,用不同的字体刻了一行潦草的字。 “巴亚古的法老,死后心脏仍在跳动,唯有心脏停跳之时,诡异才有结束之日。” 这一行字在江一舸眼里辉光大放,绝对属真。 “找到了!”九号狂喜,“刺破法老王的心脏,我们就能通过考验!” “好耶!”钱包包喜极,与九号抱到了一块。 两个男人高兴到差点就要啵个嘴,八号嫌恶地躲开些。 颜笑站起身,“就是明天中午了。”毕竟对比现在藏在金字塔内的木乃伊,还是巴亚古王城的法老王好对付一些吧......是吧? “后悔吗?”江一舸低声问她。如果她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早些把信息分享出来,现在就不至于只剩五人。 “呃......”颜笑死鸭子嘴硬,“五个人够的了,找准机会,一个刺客都够了。” “谁能当刺客?”江一舸问,唯一一个能跟刺客擦点边的是那个无名之辈,可他已经深陷古尸之中,势必回不来了。 颜笑:“......” 轮流守夜,大伙休息了一个晚上。 亲眼目睹着金字塔消失后,才准备回绿洲去。 “我去去就回。”颜笑说着,就往金字塔消失的方向去。 “去干嘛呀?”钱包包以为她要去看看有没有线索残留,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颜笑道,“随便。” 江一舸倒是猜出了她打算干嘛,不过她不拒绝的话,他也没理由不去看看。 五人来到原本金字塔矗立的位置。 “一片黄沙。”八号环顾四方,没发现任何东西,其实光是昨晚拿到的线索,已经很充足了,没有其他线索也正常。 “嗯。”钱包包点头,“但周全些也好。” 颜笑早就走向了血迹所留处,江一舸看着她用脚踩了好几下,然后开始发呆,神色沉重。 江一舸:“......” 颜笑正在做着很艰辛的抉择。 换,还是不换,这是一个问题。 她真正的能力是“接收”,但接收不是无限制的。 她也不可能“捡”一个要一个,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计算的,她之前也把所有能接触的能力都捡了,现在无名之辈的“闪身”居然要把一半她已经拥有的能力都砍掉...... 虽然会被砍掉的都是她没有特别重视的能力,但“闪身”的价值又真的比它们高吗? 颜笑数了数自己能留下的能力:邱茗的“蚂蚁窝才是生命体”、国安的“时间,快与慢”、花臂的“大喊出招”、死亡第一人的“放大情绪”、某人的“生骨”。 其中邱茗和花臂的能力仅剩一次使用。 哪怕她以绝望和恐惧的情绪为食,在这个副本、在众人中拥有了优势,但失去“能力”的手段后,真的还能强大吗? 肯定是能力越多越强大的吧...... 所以她才会不惜暴露也要把能力都收集了呀。 有点收集癖的心理了。 这样可不行,收集一大堆能力,到需要用上的时候可能就会选择困难,而且像白斌那种“无用”的能力,她为什么非得保留呢。 现在更要紧的是度过考验,她需要无名之辈的能力提供刺杀的条件。 是的,不要搞错方向了,光是收集能力也是无效的。 颜笑陡然捏紧拳头。 她做好决定了。 接收的过程很快,瞬间,她得到了“闪身”,失去了更多的能力。 “走吧。”颜笑耽搁了些时间,看着四人具以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没在意,反正她用出花臂大汉的能力时,他们就应该有猜测了,而中午自己要使用的能力,也躲不过他们的关注。 她不解释,八号几人心里虽然猜测颇多,但也不好贸然问出口的,毕竟能力还是比较隐私的事,看出来就看出来了,还去问人家,就不合适了。 一行人往绿洲赶回去,美美吃了个早饭,又再休息了一段时间,出现在巴亚古城内时是酒足饭饱、精力充沛的。 时间不多,颜笑逮住一个人问,就知道又是三十年过去,法老王已经去世,为他修建的金字塔已经完工,今日便是将棺木迁过去之日。 “是过去了吗?还是准备动身?”八号问,只有两个小时,他们可不能走错路。 “你们想要做什么!闯入法老的陵墓,会带来厄难......”行人激昂的语气凝住,面对锋利的骨刀,战战兢兢地回答,“还在王城。” 闻言,四人立马就要动身,江一舸却说,“谎言。” “到底在哪?”颜笑自然是相信江一舸的,她恶狠狠地威胁着行人。 “已经出城......”可怜的行人回答。 颜笑持骨刀的手举了举,还是放下,没等她提醒,江一舸就已经让八号变出来条铁链,起码能绑他一段时间,免得让他通风报信增加难度。 五人匆匆往城外赶去,只见金字塔外重兵把守着。 等他们散去都不知道要多久。 悄悄潜入则是不可能,沙漠扩张得更大了,巴亚古城缩小到了不足之前的五分之一,茫茫黄沙无遮无掩,在五人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肯定也已经发现五人,不过是离得远,才没有过来驱逐。 时间紧迫,他们过来就用了大半个小时,闯进去,找到墓室打开棺材都需要时间,找墓开棺至少也要预留十五分钟。 他们还有一个小时,怎样才能在重兵把守下的情况下,闯入金字塔呢? 第二十六章 大忽悠 “你能用‘排山倒海’推开他们,打开一条路吗?”钱包包抱着希望问。 “你不如问我能不能飞过去,让他们误以为我是天神的使者?”颜笑无语。 “要不试试?”江一舸面对颜笑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解释道,“直接闯进去明显不太行,我们总得尝试一下别的办法,这个时代的人有信仰崇拜,我们试着忽悠一下,又没有坏处。” 八号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试试而已,不成还是硬闯进去,要成了,那事情就容易了。” “你们真的能飞?”九号真的吃惊了。 “......” 颜笑鄙视地看着他们,“说得倒简单,却连忽悠人的条件都没有。” “你有吗?”江一舸问她。 “没有。”颜笑摊手,都不合适。 “那就直接上,用嘴忽悠。”江一舸交给八号一个信任的目光。 八号:“......”合着她原来是擅长忽悠人的骗子形象? “行不行呀?”钱包包质疑。 “要不你再想想办法?”是颜笑堵他的嘴,虽然不靠谱,但总比直接硬闯要好一些,而且情况也不能更糟了,颜笑其实是赞成的。 钱包包:“......” “我好好琢磨该怎么说。”八号扶着额头,有些头痛的样子。 五人放缓了脚步,但还是在慢慢接近金字塔。 早就发现他们的巴亚古士兵也不能视而不见了,有人上前,想要驱逐五人,结果发现五人的样貌与常人不一样,又颠颠回去了,领了更多人过来。 八号已经在腹中打好草稿,面对威胁的矛尖,她从容不迫地开始忽悠,“愚蠢的人类!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是神的使者,还不让你们的王速速过来接见我等......” 八号一开口,还没震撼到对方,先把自己人给震撼到了。 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也还真让对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八号的手伸出,众人都可以看见其上没有任何东西,然后,她稍微往下一坠,一卷铁质神旨真的就出现在她手中了,凭空出现的。 士兵顿时慌了,“真的是神旨?” “可她的样子......” 八号冷哼一声,“这可是有关法老王心脏的神旨,巴亚古的上任法老死后心脏仍在跳动,似死非死,冥王察觉不对,命令我等带着他的神旨前来,将重要信息告知你们的王。” 大家早就觉得法老死后心脏仍在跳动,必有不同寻常之处,而今引来冥王的使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自然,冥王的使者长得怪异些也无不对。 八号还真就忽悠住了。 五人同时松了口气,虽然还被监视着,但也还算平安地接近了金字塔,不过,士兵们并没有让他们入内,而是恭敬地说道,“王这时候应该出来了,就劳几位使者稍等片刻了。” 八号已经来到门口,哪能真就看着不进去,立马就说,“此事事关重大,紧急万分,我们受冥王所托,必须尽快将神旨带到,否则巴亚古被沙漠吞噬之事也再无解决之日。” 她为了进去,连巴亚古城面积缩小之事都拿出来恐吓士兵了,事实上,这很可能就只是自然的水土流失罢。 这次却没有奏效,八号一动,长矛就指向她的脖子。 太心急想要闯入金字塔了,这是法老的陵墓,哪是什么人都可进内,八号开始被怀疑了。 她看着指着自己脖子的矛尖,冷汗从额头冒出。 现在是等呢?还是硬闯呢? 好在,不需要她做决定,因为有人从金字塔的大门处走了出来。 被众人簇拥着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还年轻,女的则苍老,二者均衣着华贵,穿金带银,一看就知道肯定身份高贵。 他们看到外面多了五个不速之客,男的问道,“怎么回事?” 女的则厌恶地皱了皱眉,挪开眼神,“受诅咒之人。” “继续忽悠。”颜笑在八号后面推了推她。 于是不等士兵转述,八号自己就上前来表明身份了。 “冥王的使者?”女人不屑,“冥王怎会用受诅咒之人做使者呢。” 八号刚才就把能力收了,正等着这时再次动用能力,在他们面前凭空变出“神旨”呢。 这下有点把那女人唬住了。 男人,也就是现任法老,便让下属把八号手中的铁卷轴拿过来,他展开一看,顿时怒目圆睁,大骂“骗子,竟敢冒充神之使者?!” 士兵们就要上前把五人抓拿。 八号慌忙解释,“我已经证明过了,除了神之使者,谁能凭空拿出‘神旨’!”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心脏乃理智之源,死后依旧跳动的心脏更是代表着永不熄灭的理智之光,你拿出假的神旨,意欲损毁智慧,必然是邪恶之人。”法老说。 失察了。江一舸懊恼。 情报上早就说过,这里的人认为心脏是理智之源,给了它不同寻常的寄托。 八号直接拿个意欲破坏心脏的“神旨”出来,想要借助对方的手完成任务,懒怠的代价便是五人被敌意包围了。 “不对。”颜笑在敌军的包围下还往前走了一步,她对法老王说,“你根本没见识过真正的理智。” 她对女人施展了“时间,快与慢”。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她进入那玄之又玄的状态。”颜笑指了指法老身边之人。 他扭头望去,只见老王后状态果真不太对,连他看来都没给出反应。 年轻的法老大怒,“你做了什么!” “等等!”老王后忽然举起一只手,制止了现任法老,她看着颜笑的目光很奇特。 颜笑朝他们走去,士兵们看了看法老,又看了看王后,见他们没有反应,也没有制止颜笑向前。 “你应该感受到了吧。”颜笑现在的样子就是个大忽悠,她的目光带着笃信,苍绿色的眼睛在老王后看来,有种神秘的色彩。 “那才是真正的理智,我是来带给你等真正的智慧的。” 法老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老王后。 老王后此时却沉吟一下,说道,“心脏乃理智之源,任何想要破坏心脏的行为,都是在损毁理智!” 真是根深蒂固的想法呀......颜笑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了。 第二十七章 闯入金字塔 颜笑遗憾地说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尽管你们日后一定会后悔,不过......” 没等人家生气,她立马就岔开话题了,“我说过,我是来给你等带来真正的智慧的,王也来尝试一下吧。” 法老王看着老王后,老王后朝颜笑点头。 颜笑再上前几步。 那是一瞬间的功夫,年轻的法老便真的感受到了理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好玄妙的感觉,简直像是脱离了肉身的束缚,快活地接触到了万物、想通透了万事。 当然,那只是一个假象,颜笑陷入过那种境界,那是时间矛盾带来的假象,实际上回到原本的时间,人并不会因此变得聪明,也不会因此懂得了多深邃的奥秘,一切如故,只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吧。 颜笑让法老的体验时间长了些。 直到要清醒的一瞬,他忽然看到飞速跑过的时间,颜笑闪身接近,她挟持了老王后,士兵们举起武器,没等来法老的命令,又受限于老王后的安危,没能制止恶人。 而她又已经往金字塔的方向接近了好几步。 在法老的眼中,好像都是一个瞬间发生的事,等他彻底清醒,老王后已经被颜笑挟持着离开了他的身边。 老王后像是被吓蒙了,神情愕然,场面混乱。 “别过来!”颜笑的骨刀就放置在老王后的脖子前,她带着老王后不断朝金字塔的门口退去。 近了近了。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江一舸四人反应迅速,在颜笑发难时,就已经逃出士兵的包围,跑向金字塔。 “放下武器!”颜笑还想利用老王后牵制法老与士兵。 “放开她!”年轻的法老十分愤怒。 “别过来!” 双方僵持,实际只有颜笑和他们僵持,江一舸四人已经跑入金字塔。 年轻的法老无法忍耐安眠之人被打扰,他把嘴巴咬到出血,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颜笑,下令,“去杀了他们!” 没想到他连人质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颜笑有些可惜选了老王后,如果被挟制的是他,他恐怕就不能无视自己的安危了吧...... 不过颜笑也只是想想,法老年轻力壮,她还不一定能制约。 反倒是老王后,颜笑把她往前一推,年迈的老人就踉踉跄跄要摔倒了,士兵只能先把她扶住。 颜笑利用那短短的时间间隙,跑向金字塔。 “快快快!”八号和钱包包等她一进来,立马就用能力把门封住了 ——八号先创造了一扇与通道同宽、一米多高的厚重铁板,钱包包复刻了此物,两块铁板之间有卡槽相互契合,组成一扇两米多高的门板,更高,八号就没有能耐做到了。 这已经是如今的她对金属之物掌控的体积极限,可以说又是一次潜能爆发了。 “这金字塔内没有东西能抵住呀!”钱包包抵在“门板”后,慌乱地看,通道狭小,四周石块巨大又平整,他只能一直抵着这块“门板”吗? 门板传来撞力,一时不备,直接被撞进了两米,幸好两块铁板紧密组合在一起,才没有被撞散。 八号和钱包包用力抵着门,回首催促三人,“你们快去!” 通道里面漆黑一片,幸好江一舸心思周全猜到里面昏暗无光,五人是带着台灯过来的,正好人手一盏,三人匆匆往内跑去。 后方“砰砰砰”声不绝,钱包包和八号根本抵不住太久,几乎是一路被撞进来的,每秒都要往后退上一步,要不是铁板够厚,甚至已经被外面的人砍破了。 金字塔是实心的,通道漆黑且狭窄,往下伸展,坡度陡峭,三人跑在里面,有种随时都会摔倒往下滚的感觉。 脚步声在漆黑的通道中回荡,还有后方传来的撞击声,“砰!砰!砰!” 颜笑不担心他们撑不住,她就担心自己来不及找到那具木乃伊。 下坡路差点没刹住车,看着眼前两条通道,颜笑傻眼了。 “哪边呀?”她的声音差点被身后的撞击声掩过,可想而知钱包包和八号已经被逼退到了哪儿。 身后追兵将至,眼前之路却一分为二,一者朝上,一者朝下,根本无从得知法老王的墓室在哪处。 “砰!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撞击声在通道中回荡,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颜笑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谁知道金字塔内部的布局呀?”九号也紧张,钱包包和八号退到这儿时,也只能选择其中一条路掩护。 一旦选错了,他们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第一个说出‘金字塔’这个名字的人是国安,他可能会知道。”江一舸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这种话,“不过显然,我们的世界都没有这种建筑,现在只能瞎选。” 颜笑瞪了他一眼,又跟九号说,“我下,你上。” 江一舸不用她吩咐,已经朝回路跑去,能给两人多拖延一段时间也好。 颜笑之前往下坡路跑,总有些担心急刹车时会刹不住撞上什么,但显然,如今争取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她几乎是飞下去的,但这么“飞”了一段,她便发现通道越发狭窄了,不仅只能容一人通过,高度还不足一米五,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只能弯着腰走,越走越难受。 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发现这是一段死胡同路。 颜笑回头看了一眼来路,漆黑又空洞,好像这个空间只剩她一人了。 她咬着牙继续往下,然后绝望地又发现了两条岔路,同样是一上一下,可这次没人跟她分头行动了。 “啊!”她跺了跺脚,继续往下走。 这次走得不久,她来到了一个墓室,颜笑提着台灯,不断搜寻着可能存放着木乃伊的棺材。 墓葬品很多,她甚至看到了可能存放小狮子和大鸟的棺材,表面壁画精美,用的木头散发异香,金银珠宝在手提灯下熠熠生辉,华美贵丽超乎颜笑的想象,还有很多怪异的大瓮,此处墓葬品丰富,但并没有颜笑要找的东西。 看来是走错路了。 颜笑有些丧气,但现在不是该丧气的时候,她立马朝来路回去。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的! 颜笑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从她选择探索下坡路到现在,哪怕不足半个小时,也起码过去二十多分钟了,她不认为江一舸、钱包包、八号三人能支撑这么久。 漆黑中,若有似无的动静遥遥传来,颜笑闭着眼睛,将感官集中在听觉上。 有脚步声! 十第二十八章 选择的刺激 有脚步声却没有撞击声,这说明什么? 她选择的这条路被抛弃了! 他们被逼退到分岔路后,选择了为上坡路打掩护。 事实证明,那条路可能才是对的,但颜笑还是有些不爽。 等下! 比起存放法老王的墓室,地下墓室能有什么重要的?他们为什么不将所有力量放在上坡路? 颜笑回到分岔路,忽然懂了。 她快步朝上攀爬,漆黑幽深的通道并不好走,甚至不如之前的路那般笔直,爬了不知道多少层楼,累得气喘吁吁她也没有放慢脚步。 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但她知道她的身后一定有着士兵追赶,而且一旦她走得慢了,可能就会错过三人的掩护,直接暴露在敌人之中。 她根本无从得知这段路的开口在哪! 但既然来人也从这条路走,想必应该是打着前后夹击的算盘,她应该会是安全的。 幽深而崎岖的通道其实不长,但实在过分陡峭,好像如若重心往后一移,身体往后一仰,她就会如滚球般,一路往下摔,摔得血肉模糊,也绝无停下的可能。 等颜笑好不容易爬出来,喘着气看着斜下方百米之外的江一舸三人,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退过来!”颜笑气都没喘匀,就朝三人喊道。 他们似乎都没想到颜笑居然在他们身后,惊了一下后,门板又被抵上了几米。 幸好这条路的通道更狭窄,又是上坡路,三人才能撑这么长时间。 “为什么要退?”钱包包茫然。 “下面有路可以上来!”江一舸立马就想明白了,既然颜笑可以出现在他们后方,那势必就是有路让她上来的。 三人往后退了上百米,越过了连通上下的出入口后,才再次堵住通道。 隔着厚厚的铁板,他们几乎都能听到外面之人的骂声。 “差点就被两面夹击了。”钱包包本想抹拭额头的冷汗,忽然又碰到了伤口,“嘶~” 抵门的三人几乎都在前面那段路挂了彩,因为铁板的大小不足以封住整个通道,那些人便踩着别人的肩膀,居高临下朝里面挥剑刺矛。 要不是他们把通道修得狭窄,预留的空间不足他们钻进来,恐怕还要直接翻过来的。 感觉跟古尸生死时速也差不多了。 真是死了要折磨他们,生时也还是在折磨他们。 苦呐。 “你们在那儿顶住啊!”上方忽然传来颜笑的大叫,听着还有些惊慌的意味,都不像她了。 “你们上面不足一百米的距离,是一个大走廊!”颜笑有些崩溃地看着这开阔的走廊。 狭小的通道才有利于五人,一旦换成这开阔的大走廊,拦,拦不住,躲,躲不掉,士兵鱼贯而入,那就是五人的末日。 他们的唯一生机,就是法老王的墓室。 可墓室藏在黑暗中的哪一处呀?他们还有时间吗? 颜笑愁苦之际,上方传来九号的声音,他大喊,声音来源较远,但在近乎密闭的空间被回荡重复,遥遥传来。 “是你们吗?”哪怕声音有些失真,但也听得出他那种找到救星了的心情。 “对!”颜笑喊。 “上来!下面那个墓室是错的!”九号喊。 闻言,颜笑也不知道大走廊哪儿还有墓室,但不重要,她飞速往上爬,快爬到最顶端时,忽然听到下方钱包包的声音遥遥传来,“快不行了!你们快点!”击打在耳边的声音听起来真跟丧钟无异。 “这儿!这儿!”九号注意到灯光,连忙朝颜笑招手。 这儿的天花板高得多,但面积并不比地下墓室大,颜笑一眼就看到了其内的棺材。 精美华贵的墓葬品,还有四个不同动物造型盖子的坛子存放内脏,贵重的棺木上涂鸦着色彩鲜艳的图案,这是颜笑从未见识过的、专属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绘画风格。 要不是时间急迫,颜笑真想好好观摩这些画,但现在,她只想开棺。 “上下两层都是木头,但很重,严丝合缝,我打不开。”九号找到它之后,已经尝试过很多方式,但就是打不开,他的能力完全不适用这种地方。 束手无策下都要绝望了。 颜笑手中出现两根骨质撬棍,她与九号两人合力,然而光是把撬棍插入棺材盖与棺材之间,就已经很困难了,还想要把棺木撬开。 疼! 棺木没打开,感觉骨头就要先断了! 虽然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骨头,但颜笑对它也不是毫无感知的,骨头快裂了,可棺木一点没动! “啊!打不开啊!” 谁能想到呢,都到了最后一步了,居然打不开棺材,颜笑都要哭出来了。她完全领悟到了九号之前的心酸与绝望。 太坑了吧!为什么要把棺材压这么死呀! 明明外面都没有钉子的说...... 她的声音传到正在逃命的三人耳中,下方已经失守了,他们现在就在大走廊往上跑,追兵提着刀在下方追。 “呼哧呼哧”的逃亡路上,听到颜笑的叫嚷,心脏皆是一沉。 “我们正在过来!”江一舸喊。 颜笑此时才听出来外面已经失守。 她咬咬牙,将骨质撬棍收回,手中重新出现两片锋利尖锐的骨质铲刀,跟九号一起见缝插针地塞进棺材缝,用力划动,将严丝合缝的棺木之间重新打开缝隙。 哪怕她开不了棺材,起码得先把它松动,这种时候,众人打开棺材用的时间越短,生机才越大。 三人跑到墓室后,颜笑就双目放光,“快,变撬棍!” 八号立马明白过来,手中出现两根撬棍,钱包包再复制了两根,颜笑让他们四人在里面开棺,自己独自守在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然而实际上,她心里满是后悔。 为什么要把那么多能力抛弃掉呀,刺杀根本没发生,“闪身”也就没用上,现在她拥有的能力,几乎没有一个特别适合正面战斗。 哦,有一个,可“大喊出招”只剩一次使用机会了。 颜笑现在就是悔呀,特别后悔,但人生似乎就是这样的呢,你在做选择时,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刺激! 面对杀气腾腾握着武器冲上来的士兵,颜笑心里更觉得更刺激了。 第二十九结章 结束 “咔!”是撬棍插入棺木的声音。 “冰封十丈!” 墓室外的阶梯被冻上,士兵打滑摔倒,速度有所减缓。 “咿~”是棺材盖往上抬起的声音,木料嘶鸣是如今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颜笑心里很感动,然后她往后一退,躲开劈过来的斧头,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根超长骨头给绊倒了,那骨头横亘了墓室的门槛。 颜笑拢共也就拖延了他们进门的七八秒,最前方的士兵还是来到了,不过棺木也在四人合力下撬开。 盖板只来得及推开一条缝,她就已经扑倒在棺木旁伸手进入,也不知道看准位置没有,手中骨刀往下一捅。 “锵~”一声清脆的金鸣音,让五人脸色大变。 “拦住......”颜笑话都没说完,就先一步闪身躲开朝她刺来的矛尖。 颜笑没有闪远,依旧在棺木移开的一侧,既靠近墓室门口的一侧,亦是敌人众多的一侧。 她一边抬头看,一边已经准备好再次施展能力逃生。 不过不行的,这是仅剩的时间,后面的士兵被冰封的阶梯拖慢了速度,还未赶到墓室,唯有现在五人还有一搏之机,再拖下去,就完蛋了。 “锵!”金属的交接声就在她头上响起,江一舸挡在她身前,催促,“你继续。” 这时候另外三人也已经反应过来,举着撬棍回击士兵。 靠谱吗? 颜笑依旧趴在棺木旁,她看着四人挡在她周围,清越的金戈交接声在近乎密闭的墓室中回荡着。 颜笑捏紧了拳头,到底没有站起来,而是咬咬牙,扭身面对棺内,把双手都深入棺材之内。 她的后背大剌剌地面对着敌人,单薄的身影似乎稍微用力一捅便能捅个对穿,但每当有士兵想要给她一刀,一根撬棍就会横插而来。 颜笑摸到了一具人形,从手臂到胸口,金属手环带了不知道多少个,胸口的护身甲上还有宝石项链,她推开项链不让它们碍事,护身甲也从木乃伊身上掀到一边。 那玩意的重量真是一点不轻,木乃伊身上干燥冰冷,颜笑感受到手下的布料是厚厚的一层,有跳动感,位置没错! 背后混乱一片,近在咫尺有刀斧鸣击之音,有快速移动身体卷起的气流之感。 她忍着没有回头,双手持骨刺,对准木乃伊心脏的位置狠狠扎下。 好像刺破了什么...... 五人各自举着武器出现在土坯房内,姿态还保持着当时的动作,八号甚至一时来不及收手,撬棍从手中飞出去。 “时间到了吗?还是真的成功了?”钱包包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两点整。”江一舸举起手表。 “所以这是?”四人都看向跪坐在地上的颜笑,颜笑也不知道。 “好像......应该......我觉得我应该是刺中心脏了。”颜笑懵了一下,站起来说道,她看不见棺材里面,只能凭感觉扎,但阻力很大,透过布料、皮肤与组织后,还有难透的一层,应该是刺穿了的吧...... 也不是有十成把握,感觉刚才一切都是乱糟糟的。 “如果成功了的话,列车该回来了吧。”江一舸说。 “对。”颜笑眼睛亮了,她跑到土坯房外去。 “哦耶!” 列车停在绿洲中,大开的门像是在说“恭喜回来”,五人喜不自胜。 “终于结束了!”九号哭了。 作为患难与共过的同伴,江一舸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肩膀,钱包包更是与他抱头痛哭。 “好了,结束了就该开心。”八号笑道。 “上车上车。”颜笑率先跳上车,然后她欣喜的语调凝住了,脚步停在门口,不再向前。 “怎么了?”八号见状,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黑色长发伴随着脑袋的左右摆动而晃动,颜笑飞速看了看左右,好似从列车两边看到了什么,紧接着朝左方,即车头的位置跑去。 列车生变,内有危险? 未上车的四人心中警铃大作,刚泄出的一口气重新凝塞在喉咙,心脏提起。 是进?是退?在一瞬间他们心底闪过诸多念头,钱包包下意识倒退一步拉远距离,江一舸率先一步跃上车去。 然后,他也往两边瞧了瞧。 六号车厢通往其他节车厢的通道打开了。 车厢很空,视野能及的范围,唯有颜笑和另外一人。 两人一追一逃,那陌生而瘦弱的背景蹿进车头控制室,门板迅速合上,颜笑便只能停在第一节车厢。 她单手掐腰,缓了口气,又举拳朝控制器的门打去一拳。 “喂!”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你看见他的样子了吗?”江一舸几人已经过来。 “啊,一上车就跟他碰上面了。”颜笑恼怒地又朝铝质金属门板砸了两下,“感觉见到了只兔子。” 江一舸明白她的意思,他也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短发瘦小,怎么也不是真正的兔子,只是反应太过惊乍了,还是说,不能跟他们见面? “那个......”车厢内的广播启动了,是弱弱的男音。 “那个,我是这列列车的列车员,请你们回到自己的车厢内,还有,请尽快查看卡片,它们快要消失了哦。” 卡片...... 颜笑低头看向自己手掌攥着的卡片,硬质,黑底金边,跟入学函一样的色彩图案。 在她踏上列车后,自动出现在她手心的卡片,她还没来得及查看。 再看看四人,他们手中也同样有张卡片。 “上车的时候自动出现的。”钱包包说。 手指一抹,卡片上就浮现了一串数字——5000。 “颜笑的卡:积分是万象城唯一指定货币。” “你们的卡是......”颜笑正打算朝四人询问,自己手中的卡片却忽然化为点点光点消失,而她小腿接近膝盖的位置,有片皮肤热了热。 继颜笑之后,江一舸手中的卡也不见了,接二连三地,忽然冒出的卡片均忽然消失。 “这就是万象城的钱?” “你们的积分是多少?” 大约是方才患难与共建立起来了信任吧,这次居然很轻松就约好一起露出分数。 颜笑将裙子拉到膝盖,身体的后侧有一串数字,八号的数字在上臂,九号的数字在脚踝,江一舸的数字在后侧腰,而钱包包的数字在肚皮,这两人同时把衣服拉上来时,那叫一个对比惨烈。 一者公狗腰有腹肌,一者大肚腩白花花。 颜笑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有人起了嘲笑的头,八号和九号也忍俊不禁,他们善良些,要笑也别过头去笑,绝不失礼地当着别人的面嘲笑。 但对钱包包来说,这份伤害并没有减少,他愤愤地把衣服放下。 气氛真正开始放松下来。 十第三十章 车厢内度过的夜 五人站在列车动线上,可以一览无余地看清楚前后九节车厢,车厢内除了五人没有其他人是毋庸置疑的。 洗手间都已经挪动到了侧面,贯通的九节车厢没有任何地方能藏住一个活人。除了藏身控制室的列车员,列车内只有五人, 而那兔子般容易受惊的列车员看着也不像有威胁的,五人不需要一直满怀警惕,总算是度过了艰辛的考验,可以稍微放松了。 虽然都得到了一定积分,但各人数值不等,只是每人都超过了一千,其中还是属颜笑分数最高。 “也许是根据表现给的积分吧,颜笑的作用比较大。”八号说,除了这也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请尽快回到自己的车厢内。”广播在催促他们。 颜笑正想问他,要是她不回又会怎样。 第一节车厢与第二节车厢之间的洗手间却开始整个儿往里回归了...... 速度缓慢,给足了他们撤退的时间。 颜笑“啧”了一声,还是朝六号车厢回去。 通道关闭得缓慢,足够他们回去的时候,再多瞧两眼其他车厢。 五人站在一号车厢内时,就已经看到了此处的窗户之间,也有一张白色荧幕. “本趟列车的终点站——万象城。 一号车厢乘客(31/35) 下一站:莽荒林” 除了车厢人数、下一站的站点,其他都跟他们之前一样。 再走过二三四五节车厢,同样如此。 大家的身份有些明了了。 “他们跟我们应该是一样的,都是收到了入学函,要被列车接送往万象城去,都在经历入学考验。” 回到六号车厢,八号总结,“只不过我们可能回来得比较早,他们都还在考验地。” “八九不离十了。”九号同意她的想法。 在他们回到六号车厢,连通各节车厢的通道就全数全然关闭,六号车厢又成了一节密闭的车厢。 列车门也早在他们上车后关上,长达四天的考验结束了,列车搭载五人正前往不可知的未来。 ......分割线...... “我们是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吗?” 颜笑抱臂站在窗户前,洗澡的洗澡、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事情都基本处理完了,现在也已经是深夜,但列车似乎还在往前驶着。 长时间不开门,这是从未有过的,颜笑真不知道它要做什么。 窗户打不开,也无法通过镜面看到外面,颜笑只能徒劳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明明这几日过得并不轻松,但她的气色竟然比上车之前还要好,真是不可思议。 眉间的悲痛与郁郁也已经被一扫而空,过去的心情就该留在过去,她朝自己笑了笑。 “看样子是。”是安迪回答,也就是八号,“卫生间、源源不断的食物、主要是柜子里的被子。”她指了指颜笑脚边的柜子,里面塞满了干净的被子枕头。 “如果不是要过夜,就没必要准备这些了。” “嗯......”颜笑转过身,面对着另一面车厢的荧幕,上面有三行字。 “本趟列车的终点站——万象城。 本趟列车总乘客(?/291) 下一站:?” “让人好不安呀。”顺着她的视线,安迪也看向了荧幕,她叹了口气。 自从他们重新回到列车上,六号车厢上荧幕的文字就已经改变。 虽然下一站还没有出现,但也不代表他们真的就可以直奔终点站而去吧。 看着总乘客数量之类的说法,跟之前车厢乘客数量的说法一致呢...... 一天没有显示下一站是万象城,安迪就觉得一天无法安下心来。 不。 就算是下一站是万象城,也不代表就可以安心,光是入学考验就这般残酷,万象城能是什么好地方,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人间炼狱呢。 度过考验的兴奋已然消失殆尽,劫后余生想到诡异莫测的命运,谁都只能无力又揣揣不安吧。 江一舸从柜子里拉出来被子等物。 “要睡了?”钱包包惊讶地看他。 “空想没意义。” 的确。 但知道空想没有意义,并不代表就真的能不去忧虑吧。 颜笑看着他,看着他打了个哈欠然后躺下睡觉,她也下意识地跟着打了个哈欠,回过神来后,“......” 算了,养好精神才有力气应付未知的危机。 她也在角落铺床睡觉。 好像很久没有窝进过温暖干净的被子里了,车厢内灯光明亮,颜笑往下缩去,在被子下舒服地眯起眼睛。 伸个懒腰,低声哼哼两句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面对安然入睡的两人,钱包包、安迪和区阳,区阳就是九号,都相视了一眼。 “轮流守夜?”尽管感觉那个列车员不是坏人,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我睡不着。”钱包包说,“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反应过来还有些后怕,我要吃个夜宵压压惊。” “那我跟包子一起守前半夜好了。”安迪说,“区阳你去睡吧。” 区阳没客气。 夜深寂静。 颜笑被安迪推醒,她不耐烦地翻个身。 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人好好睡个饱呢? “颜笑,轮到你守夜了。”安迪说,其实也算不上守夜,都快天亮了,但不管什么时间,总得有人醒着吧。 颜笑翻个身,把自己整个儿埋进被窝中,不理她。 “算了,让江一舸和区阳守吧。”钱包包见状说道。 “等一下......” 被窝内探出来一只手,素白的手摊开,又半捏成爪子形状,光是看她伸出来的手,两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挣扎。 “我醒了,我跟江一舸守。”颜笑说。 她艰难地从温暖的被子起身,进洗手间洗漱后,才总算稍微放下对被窝的迷恋。 颜笑不知道艰苦的环境是否真的能锻炼人的意志力,但她过了几天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日子后,重新躺进柔软干净的床,便比过往更加依恋舒适。 湿毛巾擦过脸,她移开卫生间的推拉门,便见江一舸一头乱发在外等待。 她走了出去,拿了桌上的一个饭团,坐在最远的角落吃着。 等江一舸从洗手间出来,她还没说什么,他就非常自觉地坐到她身边来了。 “为什么不提前把情报分享出来。”他先开腔,直接打乱了颜笑的计划。 如果她提前说出她发现的情报,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在古尸手中、死在考验之中,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