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带着聊天群》 正文 1.第一章 一排开往古镇的大巴车,在山间的公路上飞驰而过。 此处青山绿树缭绕,景色颇好。 从窗户朝外望去,能窥见远处层叠的山峦,如一幅气势滂沱的水墨画,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是学校为这一批毕业生组织的最后一场集体旅行。三年同窗,今后各奔东西,若是不参加,只怕会抱憾终身。所以全年级六个班的学生都没有缺席,硬是将订好的六辆车塞得满满当当。 老师们包的小车开在最前面,先去预订的酒店分配各个班的住宿和午餐。 没有了班主任在一旁,车里的学生们就放得更开,唱歌的c嬉笑的c鬼嚎的,闹作一团。 还有人干脆借着被炒热的气氛表白,不过半个小时,就诞生了几对小情侣,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肆意地挥洒狗粮。 云樱趴在座椅上往后看,一片喧闹声中,何瑞正搂着程芳芳吻得难分难舍,十八岁的吻还很青涩,却充满认真。 云樱看着,唇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笑容。 旁边的宋芸熙托着腮帮子一脸羡慕,她叹气道:“夏天是恋爱的季节,可惜我还没从单身狗进化成人。” 云樱侧过头去,身旁的少女漂亮肤白貌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是典型的男人见了就走不动路的美女。 于是嗤道:“得了吧,跟你表白的人那么多,你要是想虐狗,随时都可以。” “再饥渴也要看对象好吗?表白的人里面没有我喜欢的,喜欢的人又不表白”宋芸熙朝角落里的季鸿看了一眼,对方正低着头玩手游,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她哀怨地转移了话题,问云樱,“你呢?也没看你有什么动静,隔壁班那个谁不是喜欢你吗?答应了没?别成天捧着小说幻想古装美男了,你这样下去活该吃狗粮啊!” 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云樱就皱了皱眉,争辩道:“我就喜欢古代剑客,劲装加高马尾,腰间一把宝剑,多帅!” “是帅气拉风,可问题是现实中有吗?”宋芸熙余光瞥到她的手机界面,看到了晋江的小说,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该不会是看《古代追来的男神》中毒了吧?真以为能追个剑客过来?醒醒吧,别做少女梦了,穿越小说那都是骗人的,谁信谁傻逼。” 正说着,就感觉车猛地一顿,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划破耳膜,在幽静的山间突兀得心惊。 云樱赶紧抓稳座椅,惯性却使她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去,脑后似有一双手拽着她,力道极大。 众人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车厢一片慌乱。 只见窗外景色翻转了九十度,以极快的速度退出了视线。 “嘭”的一声,生锈的护栏被撞出老远,失衡的大巴车一个跟头翻下了山崖 —————— 夜央朝代。 莲国。 龙城外的山崖之下,一辆马车被摔得四分五裂,凌乱的木屑间,横着马c车夫,还有两个丫鬟早惨不忍睹的尸首,他们身下铺开殷红的血,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云樱站在山沿边往下望,山崖太深,一眼看不见底,只有猛烈的风自脚底刮来,带着不属于盛夏的阴冷。 恐高让她顷刻间脚底发软,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看。 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晌午曝晒大地的烈阳,将空气烤出焦灼的气味,好似只缺一星火,就能将整个世界点燃。 云樱舔舔干燥的嘴唇,从车祸发生到现在,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乘坐的那辆大巴车撞破护栏跌下了山,全车的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车却在半空中如按了暂停键般停住了。 众人惊愕不已之时,出现一名银发古装男子,眉心点了一粒红,虽美,却带了阴柔的气质,提着一盏灯,说可以为他们提供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叫暗,前来渡你们的魂,不过如今死了一批不该死的人,需要你们代替他们继续活下去。” 一群学生立刻嚷嚷着反对: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谁愿意去接手别人留下的烂摊子呢?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也不着急,花瓣一样美的唇瓣吐出恶劣的话语:“好啊,不答应也无妨,直接掉下去摔死好了。” 他手指一动,车又极速坠下去。 司机人到中年心脏不好,当场吓死,剩下的那帮学生也是两股颤颤,最终哭喊着妥协了,毕竟谁都不愿变成一摊烂肉永眠于山底。 当时混乱不堪的场面云樱不想再回忆,抬手用破袖子扇了扇风,低头点开了透明的聊天系统。 这是银发男子为他们绑定的,人手一个,可私信可群聊,还提供表情包下载,以及视频c定位等功能。 毕竟是一群现代人,突然来到陌生的古代,身边又没个说话的人,心灵脆弱的很容易就抑郁自杀了。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银发男子思前想后,就赠送了这一功能,帮助大家更好地适应新生活。 即便如此,大家的心情也没能明朗几分。 再也上不了网c追不了剧c玩不了游戏,这样的日子对于现代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云樱郁闷地点开班级群,里面早就炸开了锅—— 赵永:我靠!早知道就不参加什么鬼毕业旅行了!差点死了不说,还永远回不去现代了! 底下一群痛哭流涕的表情。 当然也有乐观派。 陈琳:总比死了好吧?至少给了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还附赠聊天系统,遇上事儿了还能在线求帮助呢! 刘茵:是啊,时不时还可以出来聚聚,土豪请客,咱们抱大腿! 还有比惨的。 蒋雪:大家都是什么身份?我一来就是已婚妇女,老公还是渣皇帝,好想哭! 一群人为她点蜡。 李云:你有我惨吗?我t是个乞丐!靠!!!!快被臭晕了!我发个定位,你们谁来接济下我! 很快有人过去领他。 云樱已经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对比一下其他人,倒也不算惨。 原身刚及笄,是云家嫡女,上有一位准备科考的兄长,下有一位虎头虎脑的弟弟,爹娘恩爱和睦,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应是幸福的,只可惜她身体不好,常年出不了门,唯有书卷和古琴作伴,日子寂寞非常。 昨日原身难得出门赏花,结果半道上马儿受了惊,一路狂奔,坠落山崖。 多亏了银发男子让原身所受的伤瞬间治愈,并见原身移至山崖边,不然她现在只怕还躺在一堆尸体里等死。 虽说众人对银发男子多有不满,但细细想来,那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打点好一切,还体贴地附赠聊天系统,可谓是五星好评的服务了。 在石头上歇了一会儿,云樱准备趁着天亮赶紧回云府,荒郊野岭处,也不知何时会遇上歹人或野兽。 脚下的草长得茂盛且高,云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在行至林间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黑色劲装,面部染血,纵然如此也无法遮掩他清隽的容颜。 云樱从他的衣着打扮初步判断,这是一名行走在刀尖上的剑客。 古代剑客! 真真正正的剑客! 内心深处涌出一股热,浑身的血液都逆流着前行。多年的夙愿在这一刻探头露尾地朝她走来,云樱难以抗拒此刻的激动心情。 她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在这一刻,想要救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 空气里泛着血腥味儿,男子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保险起见,她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是温热的。 她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没死就好。 云樱喊了几声,没能把他弄醒。男子伤得很重,浑身都是血气,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一时半会儿怕也醒不来。 她望了望前方曲折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无法判断从这里到山下还有多远的距离。 林间蒙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使人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云樱虽然自顾不暇,却还是咬牙准备把他给带上,若是待会儿路上遇到了马车,也好即时送他去医馆。 对于剑客的好感,使得云樱对这个陌生人有了特殊的怜悯心,这可是她来到古代后遇见的第一个活生生的剑客呀! 云樱力气小,抱不动他,只能拽住他的胳膊往前拖。 男子束起的高马尾经她这么一折腾,全然散开,铺在他身下,似黑雾,将气氛烘托出几分阴森来。 四周一片死寂,让云樱有些害怕,总觉得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男子的眼眸也是一片血红,他紧握着长剑,眉目森冷似锐利的猎鹰,盯得云樱浑身一僵,无法动弹。 她终于知道了何为“杀气”,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她一直以为只是作者为了烘托气势而虚构的一个传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真的能够体会一次被杀气压迫的恐惧感。 男子唇色泛白,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却还是强撑着不晕过去,厉声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二大爷! 云樱很想骂人! 她好心好意救他的命,使出全力拖着他走了一段路,哪怕胳膊发酸,也不曾想过要扔下他不管,现在却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一副要杀了她的骇人模样,这事儿放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她不说话,男子的剑就朝她颈侧逼近了一寸。 冰冷的触觉细枝末节地传来,云樱的心突突直跳。 车祸没死,现在要被人恩将仇报给砍死了吗? “百花门派来的?” 薄御眯起染血的凤目,见她柔柔弱弱,又没有内力,怕是擅长用毒的百花门弟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被区区一个小姑娘骑在头上。 冷哼一声,正要解决掉她,就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微怔,常年混迹江湖,与他交手的女子都比男人还狠厉,百花门即便武功不足为惧,可毒术了得,区区一把剑,于她何惧之有? 薄御心下疑惑,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面前的女子秀发如云,樱唇饱满,虽然狼狈不堪,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清丽动人的面容。 她美得不张扬也不惊艳,像是雨后清荷般,脱尘绝俗,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湖上有规矩,不杀无辜百姓。 薄御便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给你三息的时间,不说我就当你是百花门派来的,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顿时溃不成军,她边哭边骂:“什么鬼百花门,听都没听说过!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要杀我!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薄御的头更疼了,他终于收了剑,却也不见她消停,便轻呵一句:“别哭了!” 云樱情绪正泛滥决堤,似覆水难收,自然顾不上理他,埋着头继续哭,哭声在空山野林之间荡出空灵的回响,凄怨得令他直皱眉。 薄御的耐心已经用尽,他震了震剑鞘,威胁一句“再哭就砍了你”,云樱这才吓得止住哭声,瞪着双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他,披着破烂衣裳的肩膀因为压不住的抽泣而不时抖动。 早知道她就不多管闲事了,毕竟江湖险恶,发个善心都能遇上疑心病! 云樱愤怒地看着他撑地而起,男子身形高大,站起身后就遮挡住了头顶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大片光芒,清隽的面容因逆光而显出几分阴沉,眼似寒星,缭绕着清冷月华,只一眼,就拉出了遥远的距离,让人猜不出眸子里蕴藏的情绪。 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在触碰到他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眼眸后,一瞬间冷却下来。 “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也许是因为有过濒临死亡的可怕经历,云樱就变得格外惜命,她识时务地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下去,怕哭哭啼啼的模样惹恼了他,真被一刀解决掉。 见她彻底安静下来,薄御就将剑别回腰间,从怀里掏出药,仰头咽下。 他昨晚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方才她搬动自己,兴许他还会一直昏迷下去。 想了想,这姑娘要真想害他的话,早就一刀捅进他的心脏了,又何必等他醒过来再动手?方才是他误会了,毕竟才从仇敌手里逃脱,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自然比平日里还要警惕些。 薄御收敛了浑身的戾气,低眉打量她,见她衣衫上血迹斑斑,沾满尘土,又孤身出现在荒郊野岭,看样子是摊上了倒霉事。 他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便迟疑着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送姑娘下山。” 从此处到山下马车都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更何况山路崎岖,岔道多,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这位姑娘既好心想救他,那他便还她一个人情。 云樱闻言,狐疑地看他一眼。 刚才差点砍了她的人,怎会顷刻间变得如此好心? 她探究的目光带了几分不信任,直直地闯入薄御眼底,这让他有些恼怒,扔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抬脚就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见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闷头走,气得发笑,这是宁愿绕死在山间也不愿跟着他走了?真是个小气记仇的女人! 提醒她的话语在舌尖辗转无数次,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边是死路。” 正埋头走着的云樱硬生生收住脚,四处奔走的剑客自然比闺门女眷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方才她也不过碰运气随意选了一条路,结果恰好就是条死路。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过去,否则很可能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可就这样过去又显得很没有面子,就在原地踟躇着,半晌也不曾动。 薄御吃了药,暗暗运气,倒也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可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眼前微微发白,他用剑鞘撑住地,防止自己晕倒。 最后提了一遍:“想下山的话,就跟我走。” 像是找到了台阶下,云樱很快跟过来,她倔强地绷着脸,不肯流露出丝毫的感激或是示弱,刚才险些被杀的惊吓劲儿还没过呢。 薄御淡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引路。 他如今身受重伤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徒步前行,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云樱小跑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很快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繁盛的绿影中,那抹浅白再看不见。 薄御心上一紧,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寻。 在一片漫过膝盖的茂密草丛里,他找到了似松鼠般将自己蜷起来的云樱,黑色长靴无声无息地踏过拔节的野草,近了她的身。 他就站在她三寸之遥的地方,她竟也毫无察觉,早就凌乱了的长发垂下去,露出白瓷般的后颈,葱白的手指飞快地在半空中跳跃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样子,是真的一点功夫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在薄御看不见的聊天群界面里,云樱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助—— 云樱:运气真背!原身死在荒郊野岭,路上救了个身受重伤的剑客,结果他疑心病重差点把我砍了,良心发现要带我下山,却走得飞快,根本追不上,现在迷路在深山中发个定位,谁来救救我!qaq 刘茵:说出你的故事! 云樱:赏花惊马坠山崖。 赵永:哟,还拽起诗来了,看来云樱妹子适应得很好嘛! 云樱:别打趣我了,已经快热晕了。 王子豪:咱俩挺近的啊,我就住在山下,你跟着导航来我这儿,我送你。 云樱:还有导航? 王子豪:你不会还没摸熟聊天群功能吧?我发个定位,你点开走过来就行了。 云樱迫不及待地点开地图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王子豪有1小时20分钟的路程。 云樱: 这是要走断脚的节奏? 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头顶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快:“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云樱受惊,猛然抬头,和他微眯的凤目对了个正着。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聊天群界面,却还是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了挡,解释说:“没躲,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她咬着唇,眼尾耷拉,像只胆怯的兔子,就差没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曾几何时在夜里肖想了千百遍却求而不得的剑客,如今只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剑客在云樱心中完美近乎神抵的形象就这样碎了一角。 见她害怕自己,薄御就往后退了退,拉出一定的距离,他看了一眼日照,嘱咐一句, “山中有野兽出没,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 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前走,似枯井的眼眸,敛着极淡的情绪。 听到身后小跑而来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稍微放慢了脚步。 这回云樱总算是能勉强跟上了。 一路都是重复的风景,绵长的小道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云樱看导航说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有点崩溃地扶住潮热的树干,对前面沉默赶路的人小心翼翼一句:“少侠,可否容我歇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走在前面的人转过身来,虽说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却依然气势逼人,他略带责备的一瞥,都让云樱的后背在一瞬间绷紧了。 她干笑一声,改口道:“我突然又不累了,继续赶路吧。” 薄御却停下来,倚着树干,一副假寐的模样,不咸不淡地应道:“歇半柱香。” 云樱微微一愣,唇边漫上一抹笑,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地上。 她脚上穿着单薄的绣鞋,根本不经走,原身本就娇贵,如今整双脚刀割般疼痛,只怕早就起了水泡。她隔着鞋子揉了揉脚,缓解着剧痛,同时侧头悄悄打量不远处的男人。 古代剑客都这样帅吗?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跟谪仙媲美。 半柱香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薄御站离树干,继续往山下走。 透过树林,隐约能望见山下的村落,望梅止渴的效应使云樱暂时忘了脚上的疼痛,咬牙加快了脚步。 等一口气走下山的时候,那双绣鞋已经被血染湿了。 而定位上的两个圆点也在这一刻重叠。 云樱抬眼看去,路边停着一辆牛车,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正叼着干草坐在上面,瞧见了她,也不说话,而是低下头去手指在空中跳跃着。 一条信息蹦出来—— 王子豪:那个穿破裙子的傻大姐是你? 云樱嘴角抽了抽,张嘴就对着王子豪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王子豪黝黑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的新身份三十多岁已经够让他烦的了,被她这么一喊,就显得更老。王子豪见她狼狈不堪,找到了回嘴的机会,不给面子地指着她笑了:“比我想象中还惨。” 在云樱喊出那声爹的时候,薄御便已离去。 她环顾四周也没再看到他的身影,心里松一口气,又隐约有点落空,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他带她下山还了这份情,可要杀她的那笔账还没算呢! 王子豪见她到处张望,就喊了一声拉回她的注意力:“看什么呢?” “白眼狼。”云樱收回视线,挪着伤痕累累的脚走到了牛车边。 “就刚才那个黑衣人?你喊我的时候,人家就走了,怎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难不成斯德哥尔蒙了?” “你才斯德哥尔蒙!”云樱嘟囔了一句,提着裙子往牛车上爬。 王子豪伸手扶了她一把,瞧见她被血染红的鞋,就担忧地问:“你这没事儿吧?要不我赶紧送你去医馆看看?” 云樱坐稳后拍拍手上的灰,摇头道:“不用了,我回去再弄,先送我回城吧。” 王子豪吐掉了嘴里的干草,揶揄一句:“哟,还是城里人啊!” 他扭头驱车,云樱则拿了个草帽顶在头上,问他:“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呗!”王子豪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原身的老婆跟奸夫苟且,被他抓个正着,奸夫情急之下把他给打死,带着老婆跑了,还卷走了为数不多的积蓄,现在穷得只剩个破房子和一块地了。” 云樱一阵唏嘘:“那你今后怎么办?” 王子豪郁闷地说:“还能怎么办?找同学接济呗,45个人,一人捐点钱够我生存下去了。” 的确,全班接济生存不成问题,可也只是生存而已,称不上是生活了。 落后的古代,没有了现代的便利设施,又有数不清的礼仪教条,身为女子,必定无法像现代那样自由。虽然云樱迷恋古代武侠小说,可真来了这里,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好想回家啊” 她抱住膝盖,眼眸开始变湿润。 现代的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堆尸体,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身份,陌生的小路,引着他们前往陌生的未来 牛车一路开进了城,古色古香的街道充斥着小贩热络的吆喝声,木质建筑透出浓厚的古典韵味。 两人都是文科生,却辨不出这是哪个朝代。 银发男子说此处是莲国,正值淳光八年,可历史上哪有夜央这个朝代?云樱怀疑,他们可能是来到了某个平行世界,这里的服饰c建筑c发型特点并不鲜明,倒像是几个朝代的文化混杂在了一起。 在人少的路口,云樱叫住了王子豪:“就停在这儿吧。” 她扶车跳下来,又从身上翻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他,“我现在只有这么点儿,你先拿着,应该够撑些日子。” 王子豪也没跟她客气,爽快地收下了,毕竟现在他一穷二白,并不是逞强的时候。 “那就谢谢了。” 云樱莞尔:“该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接我,我恐怕就热死在荒郊野岭了。” “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应该的,那我走了!”王子豪收好钱,将牛车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城门口。 云樱定了定神,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朝云府走去。 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惹了好些人侧目,惊觉无数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她赶紧埋低了头,可细细想来,原身也没几个熟人,碰上了也无非一番问询,倒也没什么可避的,便又抬起头坦荡前行。 经过一家茶楼,二楼靠窗的两人正在下棋。 一人墨发未束未扎,披散在肩头,却不显凌乱,衬得眉目越发深邃,如一幅古画,举手投足间都透出清风霁月般的气质。 此时他正捏着一颗黑子,烫金仙鹤的袖子微微一动,就气势逼人地将对面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流芳啊流芳,我真是自愧不如啊!”青衣男子抱拳认输,甘拜下风。 输在新科状元的手里,并不丢脸。 穆流芳温淡一笑,捧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两口,放下时,不经意地朝楼下一瞥,就微微愣住。 对面的人顺势看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失声叫道:“那位不是云家小姐吗?怎么狼狈成这个样子!穆兄,快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穆流芳也很惊讶,却不似青衣男子那般咋呼。他的视线追随云樱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去,蹙眉自语道:“她怎么一个人?” 云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云锦书满腹才学,并无太大野心,所以这么多年都安心做他的正七品翰林编修,闲暇之时便邀约友人,去踏青游玩,吟诗作赋,逍遥又自在。 穆流芳曾得他指点,虽不同辈,却私交甚笃,常一起下棋品茶。偶尔云锦书也邀他去府上喝酒,一来二去,他便与云樱熟络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穆流芳虽觉得冒然追上去不妥,可着实又放心不下,就同友人告辞,打算去一趟云府。 那一头,云樱正站在云府的大门前和守门家丁解释今日发生的事。 “马受惊狂奔,马车坠落山崖,车夫和丫鬟们都死了,幸而我掉下去的时候挂在了树枝上,有经过的农夫救了我。” 见家丁还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云樱就抿抿唇,编了个谎,“这血不是我的,是农夫车上的女童的,她摔破了脑袋,就枕着我的膝盖,因为急着医治,农夫把我送到路口就赶去医馆了。” 如此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 家丁听得心惊肉跳,一边将她往门内引,一边问:“二小姐可有受伤?” 云樱摇头:“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她进了门,正巧和云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千竹撞上,对方瞪大眼睛,惊呼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完,又扭头吩咐另一个愣在原地的丫鬟,“还不快去禀报夫人!还有,叫个人去请大夫!赶紧的!” 被使唤的丫鬟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开了。 千竹担心得紧,围着云樱不住打量,确定她衣裙上的血不是她的后,才松一口气:“木槿花到处都是,小姐何必跑那么远去观赏?” 云樱闻言,不由叹气。 还不是为了心上人啊 昨日穆流芳来府上做客,无意中提到郊外山上的木槿花开了满坡,堪称绝境。 原身趁机吐露衷肠:“若是公子邀约,云樱定愿共赏。” 穆流芳顿时没了声,婉言拒绝了她的表白:“姑娘身体羸弱,还是在府上好好休养为好。” 被心上人这么一说,原身就不顾劝阻地要去赏花,想以此证明点什么,也不知是在跟他怄气还是在跟自己怄气。 云樱神游着随千竹走去正厅。 长廊上有藤蔓低垂,开着淡紫色的花,透过花帘,能看见庭院内精心修剪过的草地和摆放得恰到好处的盆栽。 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很讲究,就连一草一木都做到细致优雅。 原身的父母是青梅竹马,幼时便定下娃娃亲,成亲后不久云家二老归西,守孝期一过,云家几兄妹就分家各立门户,因而云府没有内宅争斗,一片和睦。 云樱投身这户人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是怕极了后宅女眷那些争斗,扯头发扇耳光这种直白的撕逼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口蜜腹剑,背后使绊子,最后不是被家法伺候浸猪笼,就是被拐到角落里挖眼睛夹手指,想想都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等了片刻,云夫人就来了。 到底是大家闺秀,教养极好,哪怕是听闻女儿衣襟染血险些丧命的消息,她也没有像个疯婆子似的乱窜,依旧仪态端庄,步调优雅。 虽然有了原身的记忆,知道云夫人长什么样子,但面对真人的时候,云樱眼底还是略过了一丝惊艳。三十几岁的女子,容颜却未染上岁月的痕迹,依然娥眉婉转,倾国倾城,称得上绝色二字。 “云樱!可有受伤?” 云夫人走到她跟前,目光怜惜又焦急。她抬手去捋云樱垂下来的额发,可云樱对于原身的母亲还亲昵不起来,就下意识地朝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云樱赶紧牵牵嘴角,冲云夫人笑了笑,狼狈的面庞,点出清荷般的涟漪:“母亲,我没事。” 云夫人没有多想,问了一遍今日的事,听着听着,竟后怕得哭起来。 她将脸埋进绢子里,哽咽着说:“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千竹扶过云夫人,劝道:“二小姐没事就好,夫人可别哭坏了身子。” “马儿好端端的怎会惊了?改明儿我得去寺里烧香拜佛,给云樱求个平安才是。” 云夫人的这话,却勾出了云樱心底的疑惑。 一路上马都很平和,却在行至最陡峭的山路时,突然发了疯似的狂奔,连经验老道的车夫都控制不住它。云樱想到那些年看的宅斗文,后背就有些发冷。可一时间又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只能安慰自己,是疑心病犯了。毕竟原身体弱多病,不常出门,很难想象会和什么人结仇,这次坠马,想必只是个巧合罢了。 她思忖的这会儿,大夫来了。 跟着他一并进来的,还有穆流芳,他一袭白衫,领口袖口纹着烫金仙鹤,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美如冠玉。 他一进来,整个房间就仿佛被洒了明月的清辉,瞬间亮起来。 云樱注意到,整个屋子的小丫鬟们都红了小脸,娇羞却又耐不住地朝穆流芳看。 到底是当朝的新科状元,出身名门望族,又生了这般俊美无双的脸,很难有人春心不乱。云樱很疑惑,这古代男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她才刚来没多久,就遇上两位谪仙似的人物。 也许是她的眼光太过直白火热,竟惹得穆流芳不自在起来,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同云夫人打了招呼。 “穆公子!你怎么来了?”云夫人朝女儿瞥了一眼,见她只愣愣地盯着穆流芳看,心里不由好笑,到底是当娘的,自己女儿想些什么能不明白?只不过,以穆流芳如今在龙城的热度,云樱只怕是排不上号。 她也算是看着穆流芳长大的,他比刚及弱冠的云琅小半岁,云锦书在翰林书院讲学的时候,曾指点过他一二,当时便觉他小小年纪初露锋芒,将来必有大作为,没想未及弱冠便夺下状元,深得皇上宠爱。 穆流芳朝云樱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还直直地盯着自己,赶紧移开视线,同云夫人讲明来由:“方才流芳看见云小姐一人在路上,有些担心,就过来问问情况,多有叨扰,还望夫人见谅。” 云夫人哪会觉得这是叨扰,热络地叫人上最好的茶,把他引到云樱身侧的座位。 穆流芳迟疑一瞬,落了座,云樱冲他微微点头,谢道:“劳公子费心,还特意走一趟,不过是惊马后摔了一跤,并不碍事。” 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好奇,这位可是原身的心上人!如今与他并排而坐,云樱就有种近距离挖掘八卦的兴奋感,这一兴奋,看向穆流芳的眼神就显得过分炙热,倒看得对方耳后一热,眼神不知往哪里放。 云夫人在一旁接过话头,后怕道:“险些掉下山崖去,绣鞋都被血打湿了,这叫不碍事?” 原本侧过头去的穆流芳闻言,愕然地朝她脚上看去,果不其然瞧见染血的绣鞋,怕耽搁她看病,赶紧道:“先让大夫瞧瞧罢。” 请来的大夫是一直给云樱看病的那一位,给她诊过脉后略略吃惊地摸了摸胡子,告诉她:“小姐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害了暑气,我开一剂安神解暑的药便可。至于她脚上的伤待会儿洗净血渍后抹点药,这几日避免下床走动,日方可痊愈。” 云夫人闻言,这才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大夫写方子的时候,又说了句:“云小姐的身体比先前好了许多,一直吃的那几味药可以暂时停了,若是身体又出状况,我再定夺。” 此话一出,正厅里的几人都微微愣住。 云夫人反复问了好几遍,得知女儿身体真的有所好转,惊讶之余竟失态得喜极而泣,她赶紧用绢子捂住眼角,自嘲道:“瞧我高兴得!” 一屋子的人冲云夫人道喜,给大夫的诊金都多包了一倍,正厅里喜庆洋洋,都谢天谢地谢菩萨,只有云樱明白,这是银发男子的功劳。 端坐一旁的穆流芳忍不住轻瞥云樱一眼,从相识起少女便总是一脸病容,手边随时备着药丸,天气稍有变化,她便呼吸不畅,即便出门也总坐在轿子里吹不得风。娇弱得好似轻轻一碰,都会碎掉。 今日走在路上的她却是健步如飞,虽说此时狼狈不堪,面颊却透出健康的红,一双乌黑的眼仁清澈得发亮,就像是精致的瓷偶有了灵魂,顷刻间充满生机。 这样的云樱,让穆流芳感到陌生。 他定了定神,对她道了声恭喜,起身告辞。 云夫人挽留道:“锦书很快回来,不如,就留下来用晚饭吧。” 穆流芳客气地谢绝了云夫人的好意,既然拒绝了云樱,就不该再给她留什么念想,今日急匆匆赶来,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危,现在看来已无大碍,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免得惹人误会。 云樱闻言,就站起身,同他道别:“事出突然,照顾不周,还望穆公子不要见怪。” 往日里总一并劝他留下来的云樱,破天荒地让他走,穆流芳淡然的面容掠过一丝惊讶,他低眉看去,少女的眼眸剔透得近乎淡漠,不似她往日看他时那般羞涩炙热。 是因为经历了生死,所以不再纠结于男女情长了吗? 穆流芳掩去眼底的诧异,心上释然,他与云樱相识多年,并不想伤害她,却又无法回应她,如今她自己想通,再好不过。 白衫带着暮色离去,整个厅堂的丫鬟们都依依不舍地望着穆流芳的背影,好似丢了魂般牵肠挂肚。 云樱不禁摇头,古代女子就盼着嫁户好人家,从此改变命运。 如果她本就是古代女子,定也会觉得穆流芳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哪怕是做妾也要嫁过去。但来自现代的她,怎可能与她人共侍一夫? 趁着云夫人送客,云樱就回了她的院落,她本就只有三个丫鬟,死了两个,如今只剩下一个叫小饼的,梳着双丫髻,心急火燎地从房里冲了出来。 在看到云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院子里时,就愣愣地揉了揉眼睛大哭起来。 “二小姐!奴婢以为你出事了呢!方才听别的丫鬟们说马车坠崖,可没把奴婢给吓死!” 云樱捏一把她的小肥脸,手感极好,便笑道:“我没事,可以帮我准备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小饼闻言,略略吃惊,擦了擦眼角回答说:“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好。” 云樱一边往里走一边暗恼,她可没忽略掉方才小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虽然不习惯使唤人,可这里是古代,她的身份是书香门第的嫡小姐,太过客气谦卑,就显得不伦不类。 她整理了一番情绪,等小饼带了丫鬟婆子打了热水进来后,已经将嫡小姐这一身份表现得可圈可点,果然,小饼看向她的眼神就不再带有方才那几份试探。 云樱洗了个澡出来,神清气爽地躺上窗边的贵妃椅,点开了聊天群。 群里正在曝身份和发自拍。 看到有人发了一张七旬老翁的脸,云樱就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下面已经被表情包刷屏了。 王子豪:2333,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人外有人,曹远同学,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陈琳:同情个屁!他可是宰相!你呢?快回去种地吧!头顶都绿得冒烟了还贫嘴! 王子豪:你深深地伤害了一个少年的心。 陈琳:略略略!来打我啊! 赵永:玩笑过了啊,豪哥已经够难受了,就别闹了。 陈琳:我不难受?我特么成了色老头的宠妾!谁有我惨?站出来咱比比? 何瑞:我,是太子身边的太监 此话一出,群里就安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十八岁血气方刚才交到女朋友的少年,逃离了死亡的命运重获新生,却变成了太监,这打击,可想而知。 群里的沉默还在继续着,云樱索性退出了界面,半躺下来闭目养神。 目前看来,群里人大多是市井小民,也有权倾天下的宰相,征战沙场的将军,走宫斗路线的倒也有几位,甚至还有两个人穿成了孩童,至于走江湖修仙捉鬼这些个冷门职业,好似没几个提起过。 云樱觉得自己运气不算背,莲国民风开放,不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c男女不同席的变态社会,她既不是宫里的人,也不是身份特殊的官家贵女,也算是相对自由。 可婚事,却成了她心头的一大隐患。 云家虽为书香门第,爹娘有文化c明事理,可若是她坚持自由平等,他们恐怕也不会对她有半分的理解。 原身已经及笄,之前就有人来说媒,被云夫人拒绝了。 攀亲的对象是不学无术的富商之后,家里有人在官府当差,钱权两不缺,以至于走路都是横着的。 那媒婆见云夫人不松口,着急之下就说了心里话:“云小姐的身子骨弱,少有婆家不嫌弃的,这是娶回去当正妻,就算生不出儿子,在后宅也有一席之地,夫人听我一句劝,别挑来挑去最后嫁给别人续弦!” 云夫人气得当场就呵斥了媒婆,可等人一走,自个儿却愁上了,她怜爱地摸着云樱的头,叹息绵长:“云樱觉得那家公子如何?” 原身出门少,并未见过那位臭名昭彰的公子,但传言却是听了不少,心里厌恶,跟心上人一对比,俨然云泥之别,她顿时泪如雨下着不肯答应,云夫人这才彻底把人划入了黑名单。 “不急,咱们云樱刚及笄,还有时间慢慢挑。” 话虽如此,可云樱心里明白,自己所剩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两年。 嫁人这个问题,群里有人也想到了—— 陈琳:不说我们这些已经嫁了人的倒霉鬼,群里待字闺中的妹子们,你们真的就打算躺着被命运□□吗?我在后宅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准备跑路了。 蒋雪:带我一个!渣皇帝都五十多岁了!我这副身体才十七岁!禽兽呐! 郭佳:五十二岁的老太婆静静看着你们 刘茵:我还小,才五岁。 蒋雪:无关人士请自觉退散。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解决方案来。 赵永插话道:干脆都嫁给我!小爷我做生意的,有钱! 众女生:呸呸呸!不要脸!叶淮风还是皇商之后呢!皮囊依旧男神,要嫁也嫁给他! 赵永:呵呵,叶淮风才轮不到你们,有的是美人投怀送抱,是吧?叶淮风 叶淮风:从来到这里开始,已经被十个女人纠缠过了 一群男生羡慕得直嚷嚷。 叶淮风: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们每走几步就遇上女人装晕碰瓷c脸上不时飞来谁的香帕子c还有胆大的扑上来啃嘴,我看你们还爽不爽?! 季鸿:古代女人这么生猛? 叶淮风:少将军,再生猛也比不过你。 季鸿:[暗中观察jpg] 一群人聊得火热,云樱这才发现宋芸熙这个话唠到现在为止都没冒泡,赶紧私戳她。 云樱:吱一声! 宋芸熙:吱。 云樱: 宋芸熙:我现在没心情聊天,什么破地方!老娘要回家! 云樱:大家都想回,问题是,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宋芸熙看一眼身侧人,即便熟睡了,他也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深情到近乎病态。 她烦躁地在悬空的聊天窗口上单手打字。 宋芸熙:我在东宫,跟何瑞一起的,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现在脑子很乱,改天再聊吧,么么哒! 云樱盯着屏幕,从宋芸熙简短的文字不难看出她此刻烦躁不安的心情。市井小民都有烦恼无数,皇宫,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 来到夜央的第一晚。 45个人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唯有夜色依旧无瑕 古人的作息很规律,晚上约莫九点就熄灯睡觉,第二日天边刚泛鱼肚白,伺候的丫鬟们就进来了。云樱被伺候着梳洗完毕,正走到桌边准备落座,一团包子闯了进来,直扑她怀里。 “三公子您轻点儿,二小姐脚上有伤,经不得这么扑。” 丫鬟们拉住他,却没能把他从云樱腿边抱开。 小包子倔强地抬起脸,不过六岁的孩童,眉目却好看得惊人,这是随了云夫人的貌。 “阿姐,你哪儿疼?云琊给你吹吹。”小包子奶声奶气地说着,小手拽了拽云樱的裙角。 云樱是独生子女,眼下多了个弟弟,觉得稀奇,就蹲下身来逗他:“阿姐肚子疼,要吃东西才能缓解,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软软的脸蛋,手感真好。 云琊连连点头,云樱爱不释手地抱着他上了桌,其间又摸了几把他滑腻的小脸。 姐弟俩吃个半饱,有丫鬟来禀报,说是秦家小姐来了。 云樱还没开口说话,小包子的脸就皱起来,放下手里咬了几口的点心,不高兴地嘟囔:“又是那个讨厌的女人!” 秦瑶算是云樱为数不多的交好,说是交好,倒不如把好字去掉,只留个交,算不得亲近之人。先前云琅在府里开诗会,来了一群公子小姐,最热络的就属秦瑶,拉着云樱说一见如故,之后三番五次来访,不是打探云琅的消息,就是赶着穆流芳上府的时候凑到他跟前多说几句话,意图明显到云府的下人们都开始厌恶她。可原身实在寂寞,对于秦瑶那些小心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樱却是不同,她不需要秦瑶这一目的性太强的玩伴,就吩咐丫鬟称病打发掉。 云琊立刻展颜,晃着小腿继续啃点心,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云琊不喜欢她!她说阿姐坏话!” “哦?什么坏话?” “她说阿姐是病秧子,没人愿意跟阿姐玩,还说阿姐不知趣,不肯把紫玉钗子给她。”云琊凑近她,愤愤不平地说,“我家阿姐才不是病秧子!而且流芳哥哥经常来听阿姐弹琴,云琊也爱跟阿姐玩!” 小小年纪倒是洞悉不少。 云樱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已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秦瑶。 被打发掉的秦瑶站在云府大门口,并没有因为云樱的怠慢而生气,反而笑盈盈地赏了传话丫头碎银,心情颇好地说:“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扰了,让你家小姐好好养病。” 她扶着丫鬟的胳膊坐回马车,眼底窃喜越发明显,说什么养病不方便见客,十有是死了!下手的人可是亲眼瞧见马车坠落山崖,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就是个会武功的壮汉掉下去,那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昨日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流言,说看见云家小姐衣襟染血地走在街上,她还以为那病秧子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呢!若不是宁心郡主不放心,她连这一趟都懒得跑。 “去国公府。” 丫鬟不解:“姑娘不是昨日才拜见过宁心郡主吗?” 秦瑶眉梢飞扬,神色得意:“那又如何?本小姐有好消息要告诉郡主,自然不能耽搁。” 她口中已经死了的云樱,在休养三天后,出了门。 仅凭原身的记忆,云樱无法摸清龙城的全貌,因为原身即便是出门,也是坐在马车上,像极了笼中娇贵的金丝雀,只能透过狭小的车窗窥见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一角。 云樱穿一身简单的白裙,长发随意挽了倾髻,连头饰都省了,就这么甩掉丫鬟只身一人地出去。好在莲国民风开放,龙城治安良好,若是不小心穿到了别的时代,兴许连迈出院子的机会都没有。 前些日子的不甘,慢慢化作了庆幸。 云樱边走边逛,不时拍照做标记,好把龙城的大街小巷牢记于心。 在半路上的时候,云樱遇到了王子豪。他今日没有骑牛车,穿一袭墨蓝布衣,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豪哥,你怎么在这儿?” 云樱过去跟他打招呼,唇红齿白,笑容嫣然,王子豪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一时间没认出来。 “是我,云樱。” “是你呀,那天看你脏兮兮的,就没认出来。”王子豪一拍脑袋,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哪家姑娘被我的玉树临风所吸引,来搭讪呢!” “别贫嘴了,原身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王子豪把她往树荫下一拉,交代道:“我把原身的房子和地卖了,那地儿太偏了,晚上静得跟坟墓似的,昨天在龙城买了房,在郊区购了一块地,这样既能保留原身的手艺,跟同学联系也方便。” “那挺好,自给自足,有机会向你讨教,我也在院子里种点水果什么的好了。” 王子豪一边点头,一边扯下草帽来扇风,黝黑的脸庞淌着汗:“是啊,种地不难的,只要不嫌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才早上天气就这般闷热,云樱瞅见对面有卖西瓜的,跑过去买了两牙过来,塞了一牙给王子豪,然后自顾自地蹲下来吃。 香甜可口的西瓜在舌尖扫过一片冰凉,驱散了难熬的暑气。 王子豪摇头提醒:“你这样,小心在古代嫁不出去。” “都穿越了,还嫁什么人啊!一辈子困在后宅斗主母斗妾斗婆婆小姑子,无不无聊?” 王子豪被逗笑:“你还懂得挺多。” “宅斗文盛行一时,怎么都摸着点套路了吧!不过我要走的是某点男主画风,路线是江湖!” “得,女侠,您就把枕头垫高些,晚上好做个美梦。”王子豪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那些不着边际的遐想在现实面前都得败下阵来,他们不过这个世界的蝼蚁,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规则,安分地活下去,云樱还没过中二期,难免做会儿装逼如风的美梦,等她多碰几次壁,就知道什么叫无法摆脱的命运。 王子豪比她先啃完西瓜,拍拍手站起来倚在树上。 脚边的云樱还在埋头一口口吃着,她清丽的面庞和蹲在地上啃瓜的豪迈姿势丝毫不符,惹了不少路人注意。 屋檐上有人跃身而来,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就瞅见云樱嘟着嘴往外吐西瓜籽儿,眼角抽搐,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不就是那日他险些砍了的姑娘吗? 大清早就跟她爹蹲这儿啃瓜,当真是粗鲁不堪的农家女! 他瞟了一眼便走,黑色身影如猎鹰般从龙城上空掠过,树下的人只觉一阵风过,凉爽无比。 云樱啃完最后一口,掏出绢子擦擦嘴,对王子豪道:“我打算去龙城转转,要一起吗?” 王子豪告诉她和赵永有约了,要去给他刚买的地松土。 “我能去吗?正好问问赵永赚钱的事。” 王子豪没有拒绝,只是有点不解:“你好像是云家小姐吧?就等着说媒嫁人,关心这些做什么?” “我需要银子跑路,多了解点这里的情况总不会错。”云樱望着前方,声音透出无奈,“昨晚群里也闹开了,谁会甘愿嫁给种马男整日伏低做小?跑是迟早的事。” 王子豪却不赞同:“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反其道而行之,很可能挫败受伤,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顿了顿,怕云樱多想,他赶紧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有这个心,作为同学我当然会帮你。” “谢谢。” 谈话间,一辆马车驶来。 先下来一名小厮,朝王子豪的墨蓝布衣看了一眼,转身为主子拉开帘布,恭敬地埋低了头。 不多时,从车厢里走出来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手里捏一把折扇,扇面都是金线绣的,土豪之气尽显。 他跳下车,跟王子豪打了个招呼,瞧见一旁的云樱,就有模有样地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开玩笑道:“哟,打哪儿来的漂亮小娘子,不如跟小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云樱也开玩笑地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打哪儿来的登徒子,让姐来教你怎么做人。” 伺候赵永的小厮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泼辣的姑娘,见她穿着素净,又跟王子豪这样的粗布大汉站在一块儿,想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女,当下就帮着主子呵斥一句:“找死!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预想中的打赏没来,反而被赵永给吼了:“一边儿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小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家公子好面子,之前在香雨楼有个不识相的姑娘不肯赏脸陪酒,被公子买回去折磨到死。这姑娘都招呼到脸上来了,公子居然不生气?甚至嬉皮笑脸地把那位姑娘给请上马车,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厮心里百转千回,被赵永拦在帘布外,跟车夫坐一起。 赵永坐在装潢土豪的车厢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大白菜种子,挑眉问云樱:“你跟着干嘛?难不成也要跟着豪哥下地不成?” “对啊,万一我以后落魄了,也能靠种地养活自己。” 赵永听了就嗤笑一声:“别怕,有哥在,饿不死你们。” 初来乍到,自然会对班里的同学产生亲近感也依赖心,可久而久之,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彼此走向不同的人生后,许多感情就会慢慢变质,不可能总求着同学帮忙。 云樱谢过后,就开始讨教赚钱的方法。 赵永给她提了几个同学的名字,都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你若有意,就去他们铺子看看,合伙做点什么买卖,好多穿越文主角不都靠着新奇的点子大赚一笔吗?” 云樱知识水平有限,能想到的都是小本生意,默默在收藏栏记下那几个同学的名字,准备之后去看看。 马车驶出城门,不多时,云樱瞧见了王子豪所说的那亩地。 赵永让马夫停车,吩咐小厮在这儿守着,他则随王子豪往百米之遥的地里走去。 她环顾四周,惊道:“没想到一亩地也挺大的,你一个人种不过来吧?” “不是还有个帮手吗?”王子豪拎着赵永到身边,拿了把锄头给他,“先把这一片的土松了,播种我来。” 王子豪不打算让云樱帮忙,找了把椅子给她,让她去树荫下乘凉:“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把手弄出茧子了我可就成罪人了。” “看不出来豪哥你还玩性别歧视。”云樱一边说,一边拿了草帽盖在赵永头上,这样毒辣的太阳,他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晒脱皮。 王子豪怕她误会,赶紧皱眉解释:“不是歧视,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如此,女子身上要是有个什么伤啊疤的,聘礼都得减半,我可是为你着想。” 赵永见云樱表情恹恹,就把水壶拿给她,接话道:“实在想帮忙,等哥松完土,你来播种浇水好了。” 云樱只好提了壶去溪边盛水。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赵永都是含着金勺子出身的小少爷,第一次干农活,觉得稀奇,他一边松土一边问王子豪:“你真要种菜营生?不跟着我吃香喝辣?” 王子豪摇头,一锄子□□地里:“没看见你家小厮都斜眼儿看我吗?我要是跟着你进赵家,不被人编排才怪!” “那小子,我回去罚他!” “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有了城里的那套宅子和这亩地,还有你给的那一大箱银子,足够我悠然度日了。” 王子豪看问题比较现实,他跟着赵永吃吃喝喝,知情的觉得那是同学友爱互助,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是讨了主子欢心的狗,又或者更恶毒的人会猜想,他是不是赵永包养的兔儿爷。 朋友之间情谊再深厚,也没有理由长久地赖着别人白吃白喝,不然他和赵永之间的感情就变味儿了。 “原身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我也觉得种地有趣,等菜成熟了,我请你过来喝酒。” 赵永见他如此坚持,就没再说什么。 溪流离王子豪的地不远,流水潺潺涌过,冒着丝丝凉气儿,这在炎热的夏季,无疑极具诱惑。 云樱捧起水洗了脸洗了手,觉得不够冰爽,就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踩进溪流里踏水。 幽静的树林间,只偶尔掠过几只鸟,静得连风的叹息都能听见。 这样享受的时刻,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云樱只觉背后一凉,扭头四下张望,就看见不远处树上飞身而下一个人,黑色劲装,剑眉凤目,正是那天她救下的那头白眼狼! 脸顿时黑成锅底,云樱没好气地道:“你笑什么?” “笑你污浊溪水不自知。”薄御耳边挂着黑色面巾,疾风般来到她面前,瞥一眼盛得满满当当的水壶,拧眉厉声催道,“赶紧走罢!不然河里的鱼都被你给熏死了。” 云樱低头看去,正巧一群几寸长的小鱼游过,经过她时神态安然,动作灵敏,甚至还有几只在她脚边打转。 她就默默抬起头,轻讽地看着他,雪白的肌肤被太阳晒出淡淡的红,衬得整张脸越发娇艳动人。 薄御就不自在地别开脸,声色凛冽:“在陌生男子面前光脚,姑娘可知礼义廉耻?” 关于这一点,看过古言的人都明白,只不过云樱是个现代人,刚穿来没多久,很多方面自然不太注意。经他这么一提醒,虽然心中暗恼,却并未像古代女子那般羞愤捂面。 她抬眸,光影之中,男子苍白的耳廓染了红。 这让云樱起了戏弄之心。 谁叫他前些天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今日又跑来毒舌她? “怎会不知?未婚女子的脚若是被男子看了去,就得嫁给他。”云樱见他脸色微变,憋住笑继续说,“正巧我刚及笄,不如公子就快些去准备聘礼迎我进门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薄御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女子,顾不上脸红了,清隽的面孔上只剩震惊。 他冷哼一声,讥讽道:“我不过身无分文的漂泊剑客,过的是踩刀尖的日子,指不定何时就被仇家杀掉,如此姑娘也要嫁我吗?” 云樱无所谓地耸耸肩:“脚都被公子看了,自然得嫁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是干什么的我都只能夫唱妇随。” 薄御说不过她,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半晌,挤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云樱被他这么一打扰,也没了继续玩水的心情,古代都是些直男癌,她还是躲远些吧! 心里的某一处,剑客的形象又碎了一角。 云樱一走,薄御就将面巾重新绑好,朝林子那头看一眼,跃身藏去树上。 不多时,从南边踏水而来一群人,眼窝和嘴唇皆是紫黑色,装束另类又妖娆。 薄御凤目微眯,敛住气息将身形隐没在树叶中。 万华宫的人花枝招展地从他眼前飞身而过,只留下一股刺鼻的香。若是方才那位姑娘再晚走一步,只怕会被这群人随手给杀掉。 薄御想到她对自己又气恼又畏惧,却偏要挑衅的样子,不觉好笑,要他娶她?她怕是嫁不起。 回城的路上,他经过了王子豪的那片地。 远远瞧见云樱埋头在地里忙活,看一眼她身旁的黝黑壮汉,当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脚被看了不仅不当回事,还厚脸皮地要他娶了她。 薄御嗤笑一声,余光瞥见瘫在树下宽衣解带的赵永,眼底轻蔑更甚。 ——这是打哪儿来的醉汉吧? 闹着热c想光膀子的赵永,并不知道他光天化日之下脱掉外衣的举措,在当地人的眼中已然成为了耍流氓的行为。 他挽起袖子,露出细嫩的胳膊,埋怨道:“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昨晚叫下人们端了冰块进来降温,屁用没有,还是热!” 云樱也撸起了袖子,如雪的肌肤早就被热出一片绯红。她擦掉鼻尖的汗珠,见忙活得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吃碗冰粉解解暑。 王子豪收拾好东西,叉腰立在田边,满意地点头,洗了手随二人一道回城。 三个人第一次耕地播种,对于那一块小小的菜地,都燃起了隐约的期待。赵永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三人辛勤劳作的照片。 高阳:厉害了我的赵哥,都会种地了。 赵永:都是豪哥在弄,我就帮着松下土。 王晴:云樱你怎么也去凑热闹2333 云樱:跟着豪哥种田养猪发家致富~ 王晴:得,你吹。 群里继续闹腾,三人坐车回了城,在王子豪家附近的铺子里吃冰解暑。 对面是家书店,不少读书人进进出出,墨香缭绕而过。 穆流芳几人挑好了书出来,正好瞧见对面铺子里吃冰粉的云樱。因为天热,少女面颊泛着红,清亮的眼眸噙着笑,似梨花刹那盛开的芳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诶,穆兄,那不是云琅的妹妹吗?怎跟赵永那个纨绔混在一起!” 说起龙城的纨绔,赵永是排上号了的,逛花楼c流连赌场c夜不归宿这种低级行为早在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就做过了,前些日子听说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对方抵死不从,他无处撒气,就把那姑娘的未婚夫腿打断了,那人是个穷书生,好不容易盼着考取功名扬眉吐气,就被赵永给毁了前程。 穆流芳一行人对于赵永这类人渣深恶痛绝,见云樱跟他混在一起,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永强迫她。 穆流芳移步过去,面色发寒地唤住了她。 “云小姐。” 赵永正在跟她分享原身那些年爱过的女人,冷不丁被人打断,就不悦地抬头看去,见到谪仙般俊逸的人物,登时眼睛都亮了,这不是当朝新科状元穆流芳吗? “哟,认识?”他对着云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模样在本就对他不喜的穆流芳眼里,就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 “哦,穆公子。”云樱放下勺子,冲他点点头,然后回答赵永,“我哥的朋友。”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写了“八卦”二字,示意赵永稍安勿躁,待会儿分享原身和穆流芳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在同学之间极其正常的眼神交流,再一次被穆流芳误解了。 他冷下脸,严词厉色地开口,吓了云樱一大跳:“云夫人盼着你身体好转,可不是为了看你自甘堕落,跟什么人都能混在一起!” 赵永听见这话,觉得不舒服了,他赵家在龙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虽说比不上穆家这样的高门,却也不是什么任人侮辱的蝼蚁,他在现代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含沙射影地骂他。 冰粉也没心情吃了,猛地拍桌,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着问:“穆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流芳的一双桃花眼,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多情,此刻却阴沉得骇人,“赵公子流连花丛我无心过问,只是奉劝一句,不要丧心病狂到对懵懂无知的女子下手。” 说罢,将视线放在云樱身上,沉声道:“云小姐,我送你回府。” 一边是原身的心上人,一边是她的好同学,云樱连犹豫都不曾有就选择了赵永,抬头干笑着回绝穆流芳的好意:“不劳穆公子费心,我下午还有事不着急回府,您先去吧。” 赵永顿时一脸春风得意,斜睨着穆流芳,就差没拍桌子大声炫耀云樱是他相亲相爱的好同学了。 默默围观的王子豪见他那嘚瑟劲儿,摇头表示看不下去。 结局出乎意料,穆流芳胸口怒意更盛,他紧锁云樱的眸子,好似要把她给看穿。 面前的女子笑容疏离,不卑不亢,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涟漪,好似那个红着脸诉说倾慕之意的人不是她一样的坦荡。 她放下对他的情执,穆流芳松气;她自甘堕落择友不慎,穆流芳生气。以前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身体好了,能出府随意走动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叛逆起来,连他的劝都不肯听了。若不是记着云锦书的情,他才没工夫管她的事! “若是云小姐还想出府,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穆流芳的这话,让云樱变了脸色,她可没有忘记穆流芳在云家人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向云锦书告状,怕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出府的自由于她来说是大事,不能被搅和,所以她必须妥协。 见她乖乖站起来就要跟穆流芳走,赵永赶忙拉住她:“你干嘛?待会儿还要带你俩去吃金福楼的烤鸭呢!” 云樱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说:“他说话比我有分量,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咱们改日再聚。” 纵使她压低了声音,可穆流芳离得近,怎会没听清? 还要改日再聚? 他脸色更臭,竟气得忘了礼仪,上前扯开了赵永抓住她的手,握了她纤细的腕就往铺子外走。等着他的几位公子面面相觑,见他发火,竟是不敢再跟上去。 穆流芳拖着她走了几步,理智回笼,忙松开她,指间残留的温热像是经久不散一般,印进皮肤,让他略略失神。 余光瞥见云樱还在对赵永挥手道别,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他侧身一步,挡住了云樱的视线,然后对同行的人赔礼道:“我送云小姐回府,先失礼了,改日再聚。” 同行的人都是来讨教学问的,对他尊敬得很,见状纷纷还礼恭送。 穆流芳的马车不似赵永的那般张扬,却极为讲究,帘子的布料c车厢内的装潢摆设都透出低调的奢华,熏的香似雪中松木,令人安然。 云樱坐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对于他这种要挟行为有几分恼怒,因此上了车后都未曾开口搭话,只盯着帘子上的流苏发呆。 他倒是不紧不慢地饮一口茶,开始说教:“云小姐可知赵永是何人?” 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龙城有名的纨绔,沉迷温柔乡c流连赌场c色胆包天,抢人未婚妻不成,断人腿毁人前程,欺凌霸弱人人唾弃的败家子!若是令尊知晓你跟他混在一起,作何感想?” 云樱知道原来的赵永在龙城声名狼藉,可如今早就换了芯子,是她同窗三年的好同学!虽说油嘴滑舌了点,可人品却没问题,大方又讲义气。 但这些她无法跟他解释清楚,只能嘟囔一句:“人是会变的,不能一直对他抱有偏见,赵公子他人挺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穆流芳闻言,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重重地掷下茶杯,恨铁不成钢地吐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想到云樱涉世未深,难免被人诓骗了去,就压了压火气,想要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 没想,话未出口,坐在角落里的人就猛地坐起身,没好气地说:“穆公子,我跟你好像不熟吧?和谁交朋友是我的事,犯不着您浪费时间教育我,我不是你的学生,也不是你女儿,没有义务听您谆谆教诲。若你非要去我爹娘面前告上一状我也没有办法阻拦你,只能背后骂你一句卑鄙小人。” 呵!几日不见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穆流芳简直要被气笑。 他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不过记着云家的那点情分,怕她识人不清白白让赵永那个纨绔占了便宜。 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还埋怨起他来。 穆流芳也来了脾气,叫人停了车,拉开帘子便下逐客令:“是我多管闲事了,云小姐,请吧。” 四目相对,交汇处火光微现。 云樱巴不得赶紧走,可正在气头上发热的头脑还是保留了一分理智。 她迟疑了一瞬,沉吟着开口:“我走了你不会真的去我家告状吧?” 穆流芳原本板着的脸因为她忐忑的神色而破出无奈的笑。 他扶了扶额,总觉得面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所熟识的云樱。 “云小姐既说了我是卑鄙小人,我又怎堪辜负你的期待?”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穆流芳破天荒地开了玩笑。 一时间双方都微愣。 抬眉低眉间,有赧然爬上温润如玉的面庞。穆流芳惊觉自己失了态,慌忙握拳于唇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遂又撩了撩帘子,问她:“云小姐还打算回府吗?” “你不告状我就不回。” 这话,听着像是他成了恶人。 “我不告。” 方才也不过是威胁她随口说的话。 “真的?”云樱不确定地反问一遍,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立刻拍拍屁股下车,嘴里嘟囔,“早说嘛,我还得再走回去。” 似乎对于穆流芳的人品还不够信任,她跳下车后,又回头补了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穆公子可是状元郎,可别轻易坏了名声,告辞!” 说完,她还学着江湖人士抱了抱拳,然后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如雪的白衣染了日光的无暇,很快消失在长街的那头。 穆流芳还坐在车帘边,待他反应过来后,脸上惊愕与愠怒并存。 她去的方向,是他们来时的路,也就是说,她真打算再回去寻赵永?! “简直不可理喻!”他气得重重甩下车帘,厉声吩咐车夫,“回府!” 她执意如此,他也懒得再管。 车轮滚动,马车继续前行。 正从琉璃阁走出来的女子,僵在原地,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方才看见了什么?! 早就死透了的云樱从穆流芳的车上下来! “翠翠,本郡主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个女人真的是云家的病秧子?” 宁心镇定不下来,抓着丫鬟衣服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翠翠不敢说谎,可见主子白了的脸,一时踟蹰。没想这回答迟了片刻,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下午来逛街的贵女很多,见到这一幕眼皮都没抬一下。 寻常家的小姐大骂下人的都不少,更别提身份尊贵的国公府小姐了。 “小姐恕罪!奴婢c奴婢也不知看清没,好像是那个病秧子。”翠翠跪下来,脸都没功夫捂,红彤彤的指印很快凸起来,看样子下手可不轻。 宁心气得要命。云樱没死也就罢了,还从穆流芳的马车上下来,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去!把秦瑶那个贱人给我叫来!回府!” 身后跟了一排丫鬟小厮,提着琉璃阁刚买的大包小包,浩浩荡荡往国公府走。 招摇的马车高调而过。坐在掌柜旁边的王晴托着下巴,好奇地问:“刘叔,她们说的病秧子是谁啊?” 掌柜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摸着算盘,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做生意的,就要学会装聋作哑,免得惹祸上身。” 王晴切一声:“我不过是问问罢了,离得远听不清楚,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老板的女儿,捧在手心的明珠,掌柜也不好粗暴拒绝,就压低声音含糊不清地透露一句:“是云府的小姐,身子骨弱。” 云府小姐? “诶,龙城有几个云府?” “还有几个?在翰林院当差的大老爷,自然只有那一位。” 王晴懵了一瞬,赶紧给云樱发消息。 王晴:在不? 云樱:有事儿?斜眼笑jpg 王晴:你爹是翰林院的? 云樱:是啊,打听这个做什么?莫非你是大叔控? 王晴:去你的!我是来给你送信的,你得感谢我。 云樱:什么信儿? 王晴:你跟宁心郡主认识?她背后骂你呢!说你是病秧子,气得不轻,你原身得罪人家了? 云樱停下脚步,站在路中央看着屏幕出神。 这个名字原身倒是耳熟得很,因为是情敌关系。 据说宁心郡主在一次茶会上偶遇惊为天人的少年郎,一瞬间便交了心,从此开启长达三年的撩汉路。只可惜,无论使用各种手段都没能入穆流芳的眼。 国公府派人说过几次亲,被对方以考取功名为由推辞掉了。今年春闱金榜题名后,说媒的人几乎踏破穆家大门,宁心郡主自然更加着急,倒追的方式层出不穷,一度成为众人饭后的笑料。 古代后宅无非就是斗来斗去,女人们的心眼儿小得跟针似的,有人背后骂她很正常。 云樱关了对话框,唇角泛起轻松的笑,反正她不会待在后宅,谁爱斗谁斗去! 赶回吃冰粉的小铺子,赵永二人还坐在那儿等她。 见她回来了,赶紧奉上一碗凉茶。 “嘿!那个穆流芳是神经病吧?” 云樱渴得厉害,猛灌了两口,蒙着水光的嘴一张一合地吐槽:“你也觉得吧?早知道他不会真的去告我,我就不上他的车了,还徒步走了这么远的路,脚都酸了!” “原身做的事关我屁事!”赵永也是气愤,打开折扇重重地扇起来。 “既然接手了原身的命运,就得将他的过错一并承受,不然谁让你白捡一条命?”王子豪说完,起身结账。 赵永本想说他来出,话递到嘴边又给收回去。 他这个兄弟自尊心强,还是不要算了吧,他现在付了钱,待会儿晚饭的钱就能由他出了。 又四处逛了逛,暮色渐深的时候,赵永带着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金福楼。 老板一见大财主来了,端着朵笑若菊花的脸就过来了。 “哟!我当是哪儿来的翩翩俊公子,让小店蓬荜生辉,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赵公子!来,二楼雅间请。” 云樱和王子豪同时眼角抽搐。 这马屁,拍得可真尴尬。 平日里赵永带的都是狐朋狗友和美娇娘,身后这位姑娘倒也绝色,可也太素了,不像赵公子的口味儿啊。 还有这个脸黑得跟碳似的穷酸货,跟赵公子究竟什么关系? 瞧见王子豪和云樱都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四处打量,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儿。 瞧不起他们是一回事,可生意总要做,老板还是笑盈盈地把他们迎上楼去。 金福楼的烤鸭名不虚传,云樱食指大动,没跟另外二人客气,豪迈程度不输于人。 吃得差不多了,她就去了趟茅厕,毕竟下午水喝太多。 出来的时候,遇见了送菜的小二。对方盘子里盛着一碗撒上葱花和酱料的豆花,香气漫过来,很撩人。 云樱肉吃得有点腻,这个时候来一碗甜品特别解油。 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对小二说:“给我来一碗甜豆花。” 小二停在隔壁雅间的门口,正要敲门,听她这么一说,就顿住动作,迷惑地问:“敢问姑娘,这甜豆花为何物?” 这个朝代没有甜豆花? 云樱也愣住,随即告诉他:“就是甜味的豆花,你不放葱花和酱料,给我撒一勺糖便好。” 还有这种吃法? 小二也算是长了见识,懵懂地应下。 门还没敲下去就自己开了。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立在门口,显然把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唇角是显而易见的讽笑,张嘴便问:“姑娘,豆花拌糖吃,是你自创的吃法吗?还真是有趣。” 想说奇葩就直说,憋不死你! 云樱心里腹诽一句,不想理这种不懂欣赏甜豆花的蠢货,扭头就要走。 这时,从雅间里传出一句:“荒谬!豆花从来只有咸的,哪来甜豆花?” 云樱身形一顿。 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她回了头,透过那扇雕花木门,窥见了里面的风景:人影绰绰,全是锦衣华服的贵公子。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名男子,下巴微抬,神情倨傲。一袭玄色长衣,领口袖口是金线绣的图腾,尊贵大气。 这这不是那头白眼狼吗? 难怪觉着声音熟悉,敢情是他在说话! 对方在这时侧过脸来,和她对上了视线。眸光微闪,竟是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她不是在地里帮她爹种田吗?怎么跑到金福楼来了? 薄御眯起眼,她身上朴素的白裙跟达官贵人遍地的金福楼很不搭调。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难不成,在这里干粗活补贴家用?可方才明明听见她找小二要了一碗甜豆花 心上疑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云樱也在打量他,中午撞见他的时候,还是一身黑色劲装,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难不成,是乔装打扮混进敌营当卧底,趁对方不备一招致命?嗯,应该是这样,不然一个穷剑客哪儿来的时间和银子上金福楼潇洒。 虽然忌惮他的杀人不眨眼,心里却愤愤不平,迟疑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见识短浅!没吃过甜豆花的蠢货!” 说完这话,她扭头就跑。余光瞥见他脸上裂了的表情,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便好心情地笑了。唇角勾起的一刹那,被雅间里的人看个正着,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薄兄,看来你被那位姑娘小瞧了呢。”站在门口的人目睹了全过程,笑得肩头抖动,回身调侃一句。 薄御沉着脸冷哼一声,并不想搭理他的话。只是捏起酒杯,连着喝到见底,然后提起酒壶,又要斟满。 一旁的人赶紧劝住: “薄兄,身子不好便不要多喝,待会儿又该吃药了。” “是啊,大夫说了忌酒,偶尔喝两杯就成,别贪杯。” 薄御闻言,不甘地搁下酒杯,表情略微阴郁,垂下去的眼眸却暗暗划过一丝讽笑。 旁的人见他心情不悦,就不敢再说话,只招呼他吃菜。谁不晓得薄家大公子身体羸弱到房事不能?喝两口酒都被念叨,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偏又不能任性,否则连床榻都下不了。 乐姬很有眼色地抚一首婉转的小曲,琴声如鸣佩环c余音袅袅,抚平了缭绕屋内的烦躁,只留平和于心间。 不得不说,金福楼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不仅供应珍馐美馔,让人流连,请来的乐姬也是极品美人,据说是跟隔壁的兰香楼联手共享一杯羹。如此一来,金福楼的酒菜卖得出去,兰香楼的姑娘也能招揽贵客。每个月都有贵客一掷千金为美人赎身,兰香楼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却也越来越缺人。 很不巧的是,程芳芳穿的就是兰香楼的老板,男友一朝变太监,她又流落风尘,可谓厄运连连。如今生意遇到瓶颈,再找不到新的漂亮姑娘,她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姑娘呢?买来了吗?”程芳芳翻着账本,表情暴躁地问门口的春燕。见对方表情尴尬,她就知晓事情没办成。 如今太平盛世,国富民安,龙城里卖身葬父的女子越发稀少,牙子里的姑娘又是不签死契的,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 程芳芳扣上账本,只觉头疼。 原身靠姑娘们的赎身费赚了不少,可那也不是细水长流的办法,培养一个娇艳美人,需要大量的时间,有的甚至从岁就开始培养,十五六岁才卖出去。可以说是投入时间长c回报过慢。 想了想,给群里发消息征集办法。 程芳芳:开的青楼要倒了,谁有好的主意?是时候发挥你们的商业头脑了。 蒋雪:2333,叫你一声老鸨,你敢答应吗? 程芳芳:去去去,别闹!赶紧出主意。 陈琳:还缺人吗?我来当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怎么样? 程芳芳:可以啊,我养你都成。 陈琳:嘤嘤嘤,抱住不放。 王晴:你们那儿生意不是挺好的吗?经常看到有美女到我们店买首饰,金主出手阔绰。 程芳芳:别提了,美女都卖完了,楼都要空了。 赵永:要不你就直接关店大吉,何必待在乌七八糟的地方?龙城的纨绔花样多,你又拼不过惹不起,万一见色起意你怎么办? 程芳芳看到这句话,沉默了。 她抬头,朝屋内的大铜镜看去,古铜色镜面倒映出她徐娘半老的身影,原身家穷,十岁被卖来青楼,十四岁有了第一位恩客,说要替她赎身,娶回去当姨娘。原身信了,一等就是十年半载,后来那男人南下离去,连声道别都不曾有。 手指摸上喉咙,那里早已没了淤青的勒痕。原身死的时候想必是绝望透顶了吧!可再绝望,能有她现在绝望吗?仿佛钻进了死胡同,青楼关与不关,都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卖了青楼,拿着这么多年的积蓄买座宅子的确可以安然度日。可何瑞在宫里没有办法出来,她也不可能嫁人生子,一个人守着座空屋子该有多寂寞?倒不如继续在兰香楼待着,成日里有那么多姑娘陪着,还热闹些。 群里还在继续出着主意。程芳芳盯着屏幕,唇角苦涩蔓延。那么多的消息里,唯独没有何瑞的 自从他们穿越来之后,何瑞就没再和她联系过,就好像彼此已经默认了分手,除了那次在群里自曝新身份他冒过一次泡,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她攥紧手,下唇咬得发白。 为什么别的同学都能分配到很好的身份,偏偏他们二人,一个太监,一个风尘? 心里不平衡,看着群里好命的人冒泡,她便觉得烦躁。索性关了群,在纸上列出方才看到的办法,依次参考。 绞尽脑汁的新方案,在第二天发布到群里。 程芳芳不打算把视野局限于赎身费上面,而是目光放长远,做出了招揽长期工c临时工的决定。想赚钱又不想签卖身契的姑娘,可以选择短期合同,进青楼的门槛降低,手续简单,自然有人来。 更重要的是,她不打算直接提供特殊服务。而是将一楼大厅打造成聊天喝酒的场所,客人们进来后,点上酒水,遇到心仪的女子,便过去搭话,双方看对了眼,可去二三楼的雅间共度。 程芳芳:闭门三天,再开业全场八折优惠,老同学嘛,直接免费!感兴趣的可以来哦~ 一群现代人,对于青楼并没有当朝人那样强的排斥感。更多的是感到好奇。因而群里不少人都表示会来捧场。 兰香楼重开的当天,来看稀奇的人挺多。鞭炮声中,围了一圈探头探脑的看客,瞧见往日里灯光昏暗c只在夜里生意爆满的青楼大敞开门,不觉啧啧称奇。 里面的姑娘们也穿得很正经,一眼看去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一点都不妖娆媚色。这就更让人觉得稀奇了,一时间倒有不少好奇的人跃跃欲试着想进去。 云樱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她把贺礼奉上,随即便在一楼大厅里随意逛起来。 暧昧的桃红色帘布全都换成白色印字的轻纱,台上乐姬抚弄琴弦,曲调低婉,倒衬出几分高雅来。正中央摆着两张月牙形的长椅,可供休息。再往前走,便是吧台式的点餐处,提供酒水和小菜。两侧的角落里有隔了屏风的雅座,方便看对眼的男女交流感情。 玩腻了妖艳贱货的客人们只觉眼前一亮,也装起了文质彬彬,皆是举止有度c以礼相待,看上去倒像是寻常男女间普通的茶会。 人渐渐变得多起来。 云樱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撞到了人。 “对不”最后一个字,在看到对方的脸后,咽了下去。 面前站着一袭白衫的男子,袖口有水墨色的图腾,款式简约。此时他眉梢微扬,凤目泛着幽深的光,薄唇轻动,便是一声讽笑:“大白天逛青楼?当真是比男子还风流,令人刮目相看。” 云樱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霉运,给同学捧个场也能遇到这个人,当即便黑了脸,反唇相讥:“彼此彼此,公子若不是饥渴难耐,又怎会跑来逛青楼?” 薄御闻言,脸上的得意之色全然不见,窘迫一闪而过,他绷紧唇,低斥一句:“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般傲慢无礼之人。”云樱回嘴一句,扭头便汇入人群。 刚走了两步,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 疑惑地回头,对上的却不是方才那张惊为天人的俊颜,而是一张满面油光淫笑着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云樱登时一阵恶心,用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没好气地问:“做什么?” 那人嘿嘿笑两声,用锦帕擦擦鼻尖上的汗珠,他的皮肤像是涂了一层永远也擦不掉的油,泛着黏稠的光。见云樱脸色不好,他也没有强硬地再次去拉她,而是略略后退一步,邀请道:“姑娘,要不要跟我去雅座喝杯酒?” 这话翻译成直白的现代语那就是:约吗? 云樱纳闷,她素面朝天,连个头钗都没带,比兰香楼后厨的大娘都要朴素,大厅里这么多人,居然眼瞎瞧上了她!娟秀的眉蹙了蹙,立马拒绝:“不约。” 她抬脚就要走,被扯住了袖子:“诶,别走啊,大家坐下来喝一杯,交个朋友总不会错。” “我并不想跟公子交朋友。” “哼!装什么矜持,夜里还不是被剥光了躺在男人身下承欢?”男子见她不给面子,冷下脸来,直言不讳地骂了一句。 云樱正要爆发,有人先她一步,动作先于言语,一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搭讪的男子疼得捂住脸,嗷嗷大叫起来。 周围的人听见动静很自觉地让开路,围成一个圈,站在离突发事件最近的位置,津津有味地观摩。 “靠!哪个不长眼睛的打本大爷?”男子哀嚎着,不忘指挥自己手底下的人讨回面子,“去!揍死他!谁揍得狠赏谁一百两白银!” 听见有赏赐,几个下人攥着拳头就挤上来,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云樱朝后退了一步,侧头看向替她出气的人:来人系着玄底暗金纹络的发带,高束的马尾潇洒地扬在脑后,简约干练的黑色劲装,腰带却镶着一枚白玉,从做工来看,便知价格不菲。 他看了云樱一眼,沉声道:“让开点。” 云樱疑惑地退后,下一秒总算知道他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几乎是在她退到安全区域的一瞬间,他轻轻撑了一下云樱的肩膀,借力抬腿,朝蜂拥而至的几名男子脸上踢去。啪啪啪几声,动作潇洒连贯到一气呵成。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排哀嚎的人。 “满嘴污言秽语,下次再叫我碰见,就撕了你的嘴!” 兰香楼的姑娘们见他相貌堂堂,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顿时不淡定地红了脸。作为风尘女子,少不了被人侮辱,却从来没人替她们出声,因为她们的身份是卑微到地里的尘埃,万人唾弃,死了都被嫌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出面教训污言秽语的登徒子。 “季鸿?”云樱唤了一声,群里发自拍的时候她扫过几眼,虽然有点印象,却因为是第一次以新身份和他见面,而不太确定。 英朗的男子转过脸来,冲她点点头:“是我,你没事吧?” 他今天是约了叶淮风几人来给程芳芳捧场的,本不想惹事,结果一进门就听见有人侮辱他的同学,还是宋芸熙的好友,这口气可不能忍。 “没事,谢了,不愧是少将军,功夫了得。”云樱笑着道谢。 季鸿被夸得不好意思,赧然地别开脸,沉默片刻,忍不住问:“宋芸熙她最近可好?” 这话令云樱眼眸一亮,心里叫一声有戏!忙替好友助攻道:“不好,你也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有机会,你就把她给弄出来吧。”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宫里还有蒋雪她们在,暂且没事。” 这话染红了季凌坚毅的俊颜,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随口问问而已。” 云樱含笑看着他,并不拆穿。宋芸熙总在她耳边抱怨季鸿是个木头人,不解风情,说自己陷入遥遥无期的单恋,可这架势,季鸿若是对她没有好感,云樱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季鸿被她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挠了挠头,转身朝背后看去,同来的叶淮风站在那里,揶揄地鼓了鼓掌。 “去!别打趣我!”见他嘴唇微动,显然就是要说英雄救美四个字,季鸿赶紧制止他,面色绯红。 叶淮风倒是住了口,可后来的赵永就没顾忌那么多,张嘴便夸:“哟!我们的少将军帅炸了啊!” 他缓步走来,停在叶淮风身边。两人皆是穿着考究c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雍容之态,一时间引起不少姑娘的注意。尤其是叶淮风,那张美如冠玉的脸,好似暗夜里的萤火,惹得姑娘们趋之若鹜,不多时,便有人主动搭讪,邀他去雅座喝酒。 叶淮风向来洁身自好,来兰香楼不过是给同学捧个场,就温雅地拒绝了姑娘们的邀请。 他看向云樱,笑着打了声招呼:“你怎么一个人?” “我刚来,在找王晴。” “落单很容易招惹方才那种色鬼,来,咱们找个雅座喝酒去。”赵永揽过她的肩膀,哥俩好地往雅座走。 叶淮风走在后面,用折扇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提醒道:“云樱是闺阁里的小姐,你别动手动脚,这里人多眼杂,坏了她的名声你负责?” 赵永委屈地收回胳膊,揉了揉:“负责就负责,我不是说了吗?全班女同学都可以嫁给我,问题是,她们不想嫁我,想嫁你啊。” 叶淮风又敲了他一下,这回是脑袋:“娶回去又不是当摆设,我看你还没理解责任二字怎么写。” 三人落座,程芳芳亲自送来好酒好菜:“云樱,方才对不住了,店里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客人,我没注意到,不然一定亲自上去撕了他。” “可别,你是老板,跟客人起冲突总不好,季鸿已经帮我教训过了,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芳芳妹子,早说了关门大吉,何必死撑着把青楼开下去?”赵永剥了块卤毛豆,边吃边说。 程芳芳的表情黯淡下去,她推了推酒杯,不愿多解释,恍惚了片刻,又摆出面具式的笑容:“走一步算一步吧,你们慢慢聊,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程芳芳的艳红身影很快隐没人群中。 叶淮风斟上一杯酒,洞悉一切地说:“程芳芳现在心里很难受,何瑞不理她,一个人撑着青楼生意,赵永你以后少张嘴乱说话。” 嘿,他又做错什么了? 赵永觉得委屈,埋头喝酒,他不就是热心肠想帮帮他的好同学吗? 不多时别的同学也来了,拼了几张桌子,彼此倒苦水。 酒水不断地送过来,一群人不知不觉便喝得有点多。云樱玩划拳输得厉害,被罚了好些酒,似雪的肌肤染上红霞,连眼尾都熏上了酒气,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妖娆。 “不行了,我去上个厕所,膀胱要炸了。” 扶着王晴的肩膀站起身,脚步虚浮,她忙摇摇头,定了定神,视线却依然是摇晃的重影。 此时大厅里的不少人都移步雅座或是直接去了二楼滚床单,按理说空旷得根本不可能撞到人,可酒气熏天的云樱还是一头栽进了谁的怀里。 这人气息清冷,衣衫的料子泛着凉,对于喝得满面通红浑身发热的云樱来说,无疑是夏日里的一块冰,抱住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舒服地呢喃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滚烫的面颊贴着他的胸口,手臂不自觉地环抱住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黑透了脸,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模样。 薄御刚从雅座出来,就瞧见了云樱,最近他总能遇见这个农家女,每次都刷新他的认知,去金福楼点甜豆花也就罢了,还跑来青楼喝酒! 方才被登徒子纠缠,若不是季家的少将军出手相助,只怕早就被人强行拉走了,也不知道她爹怎么管教的,竟教出这般惊世骇俗的女子来。 一旁的紫衣女子愣了一愣,迟疑着开口:“主子要不要?”杀了她。 薄御蹙眉,摆手示意她下去:“继续盯着,有异况给我传信。” “是。”紫衣女子又瞅了云樱一眼,快步退下去,继续游弋周旋在男客们中间。 留下来的薄御,盯着醉醺醺的女登徒子,凤目几乎要冒出火来。他拽了她的衣裳,把她扯出怀里,嫌弃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咬牙切齿地呵斥:“喂!醒醒!” “不喝了不喝了,想吐。”云樱无意识地晃着脑袋,拽了薄御的袖子,似狂风中的花瓣,摇摇欲坠。 薄御手一挥,轻轻松松把她甩在地上。落地时的冲击力并未让她的头脑清醒几分,云樱蜷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副以地为床睡一觉的架势。 见状,薄御不由啧了一声,懒得再管,掀了衣摆准备离开。 他往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程芳芳站在门口恭送他。这位可是薄家的世子爷,虽说身体羸弱到房事不能,但地位尊贵,腰缠万贯,龙城里的人对他颇为忌惮,自然要小心地伺候。 她福神行了礼,抬起头来却见他还站在那儿,眉心浮出挣扎之色。 程芳芳懵然地问:“薄公子,您这是?” 薄御没理她,一甩袖子跨出门去,背影带了几分郁色。 程芳芳觉得莫名其妙,正要跟人吐槽,就见已经走去马车旁的人又风风火火地折返回来,眉目凛冽,眼里噙着懊恼之色。 “公子可是落下什么东西?” 薄御紧绷着唇没回答她,目光阴翳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以后少放奇怪的人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奇怪的人? 程芳芳疑惑,来青楼的都是嫖客,难不成他遇上了喜好男风的客人,不小心被调戏了? 扭头朝他的背影看去,疾如旋风,笔直地朝着大厅某一处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地上躺着的那个醉鬼! 走到云樱跟前的时候,她还在比划着石头剪刀布,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把地毯当做了谁。 薄御在她身边站了会儿,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别在这儿睡,免得硌了别人的脚。” 被提起来的人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皱着眉,却还是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她晕得厉害,红唇微微张开,难过地喘息着。 薄御心里生出一丝异样,耳廓略略发烫。见周围也没人管她,只能嫌弃地把她扛在肩上,准备送她去二楼的房间休息,一个醉酒的女子倒在青楼大厅总归不安全。 一直注意着他动向的程芳芳,眼睛都看直了。原身的记忆里薄家世子爷不近人情c矜贵倨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房事不能这一痛处,从不让女人近他的身,即便点了姑娘进屋陪酒,那姑娘出来时也是衣衫整洁,一根手指都没被碰过。 现在他居然捡起一个醉鬼,是想趁别人神志不清时占便宜吗?可一个房事不能的人能占到什么便宜? 程芳芳不由多看了几眼,薄御肩头的女人扑腾地厉害,这时她微微抬头,头偏到了程芳芳这边,露出一张明婉动人的脸。 ——靠!这不是她的好同学吗? 程芳芳准备过去要人,见她店里的姑娘已经战战兢兢地引着薄御往二楼去,她就慌了一瞬,迈出两步,随即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听说云樱的新身份是云家小姐,身世清白,如今又是刚及笄的好年纪,正值芳华。不像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徐娘半老之年,以后还能有什么好盼头?同样都是穿越者,为什么就她如此凄惨?这不公平! 复杂的情绪在发酵,带出阴冷的风,刮得心里越发空旷寂寥。 她想了想,没有追上去。 薄御已经抱着云樱进了二楼的房间。 不同于大厅雅致的装潢布局,二楼的房间可谓是怎么怎么来,屏风处还挂着程芳芳设计的情趣内衣,看一眼便觉口干舌燥。 薄御没好气地把肩头的女人扔上床,嘴里念念有词:“三番五次救你,下次别再这般牙尖嘴利。” 正欲脱身,床上的女人却忽然坐起来,大睁着眼,眸泛水光。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就自己回去。”薄御绷着唇,怕她胡乱猜想,赶紧补了一句,“我是看你醉倒在大厅,好心送你上来,并非要对你做些什么。”凤目扫过她的胸口,随即讽笑道,“再说,我也不瞎。” 还没能得意一秒,便见云樱朝他扑来,被酒气熏得火热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她凑得这样近,几乎要亲上来。 薄御顿时恼怒地挥开她,凤目里全是不淡定的波纹:“做什么!” 惊魂未定间,听见她脆脆的憨笑,云樱指着他的鼻子含糊不清地说:“剑c剑客,活的c剑客” 他还没死呢! 薄御拧着眉,理了理乱掉的衣衫,床上的女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乌黑的眼仁里蕴含着星火般的情绪,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显而易见的嫌弃,云樱再一次地凑上来,这一回还算老实,只拽住了袖子。 他垂眸看去,少女清亮的眸子盛满崇拜,软糯的声音倾诉着她的恋慕之情:“我c我最喜欢c剑c客c了” 脸上有些臊,薄御往回拽了拽袖子,没能扯出来,又不想用力,怕把她带着摔下床,就冷着一张脸道:“松手。” “不松!松了就跑c跑了。”云樱蹙着眉,语气认真,她微微偏了偏脑袋,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搞了件大事—— 软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没有犹豫地对着那张俊颜“吧唧”一声,亲了个稳稳当当。 她的唇被酒气染得滚烫,从未感受过的触觉贴在他脸上,仿佛烧红的铁,烙印进他的皮肉里,烫得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重重地推开了她。 云樱被推得闷哼一声,栽倒在床上,似乎方才那个亲吻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她往被子里拱了拱,嘟囔一句“剑客c我的”便酣然睡去。 她倒是沉入梦乡一了百了,留下的薄御却是一脸懵然,他呆坐在床头,面庞逐渐升温,从比寻常男子要白一些的肤色变为醉酒后的绯红。他用力擦了擦侧脸,那团热却怎么也散不去。 十四岁那年,家族精挑万选出几名通房丫鬟,轻纱拢身,皆是绝色美人。世子爷的第一个女人,若是有幸怀了他的孩子,便能抬为妾,因而貌美的丫鬟们都卖力地施展自己的魅力,争抢着想要爬上世子爷的床。 薄御对此并未太大兴趣,点了里面最安静的女人,留她一人在房里。没想到,看起来默不作声的丫鬟,居然抬手就给了他一刀,匕首直逼心脏,动作狠且快,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他的命! 薄御那时的功夫还不算上乘,虽然及时躲避,却也生生受了一刀。从那时起,他便谎称房事不能,暗中调查是谁要害他的命。 因此,这还是世子爷第一次被女人亲,羞恼得失了理智。竟像个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女子般,在房内六神无主地绕圈。 偏床上的女人还睡得打起了呼,火气一下子窜起三丈,他气急败坏地低呵一声:“无耻!” 这声吼倒是惊得床上的人醒了半分酒,她动了动,好似马上就要坐起来。 薄御的心猛地提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惊慌些什么,明明就是她干的好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躲去窗边,听见身后女人轻哼了一声,竟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那声低吼直接把云樱从梦里揪回来,她扶着脑袋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酒顿时醒了大半。三两步下了榻,胃里一阵翻腾。她顾不得别的,冲到水盆边就吐。 方才的酒水喝起来温和,没想到后劲儿极大,她估计自己方才已经喝断片了,才想不起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般骚气的房间里。 吐完后好了许多。云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底裤干燥,没有奇怪的液体,看样子应该没事。倒杯茶漱了口,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才开门走了出去。走廊尽头有茅厕,云樱疾步奔过去解决了生理需求,浑身轻松地往一楼折返。 大厅的人还在喝,有人耍酒疯唱起了三俗歌。云樱唇角抽搐,头更痛了。她觉得程芳芳真是好脾气,谁要是这么在她店里闹,她会直接提着衣领把人扔出去。 扶着旋梯走下来,和程芳芳对上了视线。对方眼底掠过一丝诧异,表情不自然地问:“酒醒了?” 云樱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 身边的人似乎偷偷出了口气,然后试探着开口:“你刚才” “我刚才喝断片了,是你叫人把我送上去的吧?”云樱接过话头,揶揄地笑,“看不出来,二楼的房间布置得挺情趣,堪比情人酒店,生意肯定火。” 程芳芳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称有事要忙,扭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云樱则往雅座那边走,一群人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只有叶淮风淡定地坐在角落里微笑。 男神就是男神,喝酒都不失风度。 两人对视一眼,叶淮风见她揉着太阳穴,便问:“头痛?” 云樱点头:“嗯,刚才还吐了。” “那就出去透透气吧,我也要回去了。”叶淮风站起身,用折扇扫去空气中的发酵的酒气,他走到云樱身边,引着她往大门口去,“还要继续待吗?” 酒肯定是喝不下去了,满桌都是神志不清的醉汉,云樱见状,也决定离开了。只不过肯定不能立马回家,得在外面吃点东西去去酒气。 “我出去吃点东西好了,走吧。” 二人并肩走出青楼。午后的阳光刺眼的亮,云樱抬手遮了遮眼睛,还没来得及跟叶淮风道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震惊的低喊,还破了音:“云!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云樱和叶淮风同时寻声看去—— 青衣男子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眉目与云樱相似。他正和一群书生样的公子们走在一块儿,瞧见了云樱后,微微一愣,随即又朝她头顶的匾看去,瞧见兰香楼三个字,顿时气得眼冒火星。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脸黑得更厉害。 “你还喝酒了?!” 云樱暗叫倒霉,天下之大竟也能如此凑巧地遇上原身的兄长。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嗫嚅一句:“就一点。” 云琅看一眼叶淮风,认出他是皇商叶家嫡孙,此人光明磊落,并非见色起意的市井无赖,追他的官家贵女不计其数,不可能会眼瞎到拐了自己妹妹去青楼喝酒。 话虽如此,可两人分明并肩从兰香楼出来,他还是护犊心切地质问道:“叶公子,舍妹怎会跟你从兰香楼出来?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怕殃及无辜,云樱赶紧把罪名揽下来:“是我喝多了,凑巧遇上叶公子,他好心带我出来透气。” “闭嘴!回去再教训你!”云琅气得厉害,原本温润的眼眸也瞪出几分凛冽。 云樱咬牙忍下这口气,这算哪门子的兄长?简直就跟穆流芳一个德行,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闭了嘴,抱歉地看向叶淮风。对方还是挂着平和的笑,用眼神安抚她没事。 叶淮风把折扇拍进掌心,蹙眉思索要如何回答才能替云樱解了这个围,身后却传来不适宜的声音,字里行间醉意尽显。 “哟!淮风云樱,怎么就走了呢?还c还没喝够呢!我这下可不会再c再输给你们了!” 叶淮风表情微变,心里暗叫不好,想要阻止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却快不过醉汉的动作。 赵永胳膊一抬,左右手分别搭上叶淮风和云樱的肩膀,一张被酒气熏红的脸挂着醉汉标志性的憨笑。 这一回,不仅仅是云琅,他身后的同伴也是脸色骤变,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厌恶,有情绪激动者,直接就侧着脸呸了一声。 赵家纨绔c青楼c喝酒。 这几个关键词在云琅脑子里电流般闪过,串在一起,很快构成一部几万字的小话本,赵永就是故事里人人唾骂的色鬼! 兄长的使命感驱使他挺身而出,一把推开赵永,把云樱拉到了自己身后:“别打我妹妹主意!”说完,觉得不解气,扬拳就要揍人。 云樱和叶淮风同时将他拦下。 “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打人?” “云公子,赵兄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伤人?” 云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骂道:“强抢民女的市井流氓,揍他已算是很客气了。” 赵永喝高了,耳朵却没聋,听见有人说要打他,撩了袖子就要应战,嘴里念念有词:“神经病啊!谁打你妹妹主意了?咱们是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的好同学!” 叶淮风抽了抽嘴角,想起赵永语文从来就没及格过。 云琅并未听过“同学”一词,敏锐地捕捉到“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二词,心头一紧,再看云樱,一脸紧张地护在赵永身前,这模样难不成是对这纨绔动了心? 他顾不得教训赵永了,揪了云樱便往家走,他得先把自家妹子的择偶标准给扳正了! 叶淮风稳住赵永,上前去拦,折扇挡住云琅去路,温润如玉的面容蒙了一丝寒霜:“云公子,暑气重,走回云府只怕云小姐身体受不住,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 云琅挥开他,表情阴翳:“都能自个儿跑来青楼喝酒了,这点路又算得了什么?不劳叶公子费心,你还是管管那个醉鬼吧!”余光轻蔑瞥过,讽笑道,“别让他耍酒疯又抢了谁的未婚妻。” 叶淮风闻言,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虽说知晓赵永原身做的那些荒唐事,可此赵永非彼赵永,听见旁人这般羞辱他的好兄弟,心里火气直窜。 再看他动作粗鲁地拽住云樱的手腕,女子柔嫩的肌肤被拽出显而易见的红。 叶淮风这段时间憋着的气,就全涌上来了。 他强硬地从云琅手里抢过云樱,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自己马车走去。 云琅对于穿越者云樱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方才他作势要揍赵永已经惹火了她,如今又一副强硬的姿态要架着她往家走,云樱心里怒火更旺,自然是选择跟着叶淮风走。 没有回头地爬上马车,把云琅惊愕不已的表情抛在脑后。 赵永被季鸿拉回去了,叶淮风嘱咐一句,也上了马车。 云琅无法,只好跟着上车。 他今日刚从南面的莲州回来,给云樱带了一堆好看的话本子,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结果扑了个空,她倒好,跟纨绔青楼喝酒不说,胳膊肘还向着外人了! “母亲给我传信,说你身子大有好转,我本欣慰,如今看来,倒不如以前,病着虽让人心疼,却也乖巧。如今你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云樱唇泛冷笑,敢情在这些人的眼里,当个任人摆布的乖巧花瓶,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接下来的一路,三人都一语不发。 马车在云府停下,叶淮风给云樱发私信。 叶淮风: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不想回云府的话。 云樱:谢了,现在我还没做好打算,之后有需要的话就拜托你了![跪谢jpg] 叶淮风没有勉强,同她道了别。 云家大门前,便只剩下云琅云樱二人,前者见她站在原地半晌不肯进门,就黑着脸呵斥了一句:“进去!玩野了不成?” 云樱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进了门。 一路回到她的院落,酒精灼烧着胃和神经,加上闷热的天气,云樱只觉头痛欲裂,偏这个讨人厌的兄长还跟在身后,心绪越发烦躁。 走回小院的时候,小饼正在盆栽处浇水,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笑容还未绽开,就撞上大公子铁青的脸,吓得她扔了手里的木勺,慌慌张张地行礼。 “大c大公子。” 早上的时候云琅已经来过一次了,可不是现在这副罗刹表情。 小饼心里惴惴不安,瞥见云樱绯红的脸,空气里酝着一丝酒气,她心里一咯噔,小姐该不会是出去喝酒了? 自打小姐身子骨好些之后,便经常往外跑,也不肯带着丫鬟下人,神出鬼没的,小饼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姑娘会跑去喝酒。 云琅冷着脸,扫视一眼院子里哑然的丫鬟们,训斥道:“我不回来,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小姐的?青楼喝酒!传出去我云家的颜面往哪儿放?” 青楼喝酒?! 几个丫鬟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云樱心里不快,借着酒劲儿便反驳道:“是我自己要去的,跟她们无关!要训,训我便是。” 云琅绷着下巴,不知道自己温顺的妹妹怎么会长歪成这个样子?莫非真如世人所言,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人会性情大变?可这变得也太离谱了点。连审美都开始扭曲了,直接从高雅的穆流芳沦为粗俗的赵永! 把她带去书房,屏退了下人们,这才开始正式的训话。 第一句,就把云樱惊住了—— “你心悦赵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我心悦赵永?” 因为震惊,云樱把这话重复了一遍,语气说不出的怪异。 云琅没听出这是反问,见她如此爽快地承认了,顿时痛心疾首:“龙城这么多的青年才俊,你何必自甘堕落,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 他头疼地捏着鼻梁,以前云樱常年闭门不出,接触的都是他带来的人,不说有多才华横溢,至少人品没有问题。如今她自个儿能出门了,竟跟赵永那等市井流氓混在一起,还动了心!若是母亲知晓了,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他得趁事情没有达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前,阻止这场闹剧:“禁足你一个月!在家好好抄书反省!至于那个赵永,你是别想再见了!” 云琅说完这话,见云樱脸色骤变,有点不忍心,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他不得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咬牙狠心道,“我会替你物色好人家,都是惊才风逸之人,哥哥绝不会害你。” 不会害她? 云樱横目看去,眉染冷意。 禁足不说,还要自作主张替她寻户人家嫁过去,根本不顾她的意愿。说是为了她好,让她远离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可本质而言,还是不够尊重她。不尊重她的喜好c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剥夺她交友的权利。 权利? 可如今的她又有什么权利可言? 辩驳的话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跟一个古代直男癌说自由c权利,无异于对牛弹琴。在这个时代,女子无非巩固家族势力的联姻工具,每分每秒都在为讨好男人而活。谁又会在意她们的想法? 云樱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比初来乍到时还要强烈。那时仅仅只是对于陌生世界的惶恐不安,现在却是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 云琅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终于想通了,心道她也并非冥顽不灵,回忆她以前的乖巧柔顺,语气便软和下来。 “以前你困在家中接触的人少,如今踏出家门涉世未深,难免被怀了贼心的小人哄骗。你若是想出去,哥哥也不是不同意,只不过来往之人需过了我眼,可不是什么市井之徒都能与你沾上关系。别忘了,你可是云家的嫡出小姐!” 云琅交代了院里的丫鬟婆子,又跟守门的下人打了招呼,正式开启云樱的禁足生活。 七月的天气,闷热至极。 云樱叫人搬了几盆冰块消暑,却依然去不掉心里的火气。 这是禁足的第七天,她百般无聊地在院子里看了一上午的蚂蚁,古人的话本子她是看不进去的,且不说繁体毛笔字看起来有多头疼,内容也不吸引人,无非就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民间奇谈,跟故弄玄虚的《走近科学》有异曲同工之妙。再者就是些老套到掉牙的爱情故事,这要是放在晋江文学网上,都是扑街的命。 小饼见她心绪烦躁,很有眼色地端了碗冰酸梅汤来。 云樱喝了两口,继续托腮蹲地上发呆。 古代的日子实在无聊,也不知道后宅女眷们做什么来打发时间。想起原身以前不是读书就是弹琴绣花,简直得枯燥死。 晌午将至,太阳越发毒辣起来。云樱起身,拍了拍裙子,移步书房。 群里正在聊龙城美男,听说有干货,云樱就饶有兴致地看下去。 曹慧:来来来,见过大世面的老司机跟你们扒一扒龙城里那些惊为天人的绝色美男~ 蒋雪:前排出售瓜子c辣条c可乐~ 高阳:小女生的八卦世界,我等就不参与了。 赵永:有没有我?我觉得我新皮囊挺英俊潇洒的,虽然跟我本人比还差太远。 陈欢:[丑拒jpg]别来捣乱。 赵永:[亮出我300米大长刀jpg] 曹慧:好了,无关人士退散,我要开扒了。作为宰相的嫡孙女,我见到美男的几率可以说是百分之八十。 云樱:等等!你跟曹远是什么关系? 赵永:嘿!樱妹砸!好久不见终于冒泡了,听说你被关禁闭了? 云樱:[老子扯起就是一耳屎jpg]第七天了。 赵永:你认识的人都被我操过祖坟的不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死宝宝了。 曹慧:赵永你别歪话题,我先回答云樱的问题,如你所想我是曹远同学的亲孙女。哈哈哈哈,这玄幻的世界,无法割舍的同学情已转化为了血缘亲情。从穿越开始我就尽心尽力地孝敬我家权倾天下的宰相爷爷。 下了早朝刚摆脱掉那群拍马屁官员的曹远,看到这条消息,花白胡子一颤,苍老手指飞快回道—— 曹远:滚! 曹慧:嘤嘤嘤,爷爷不爱我了。 云樱:真·亲孙女·慧。 曹慧:咳咳,好了,不扯其他的了。前些天被皇后叫去宫里赏花,你们猜怎么着?赏花不过是个幌子,倒是把她儿子薄珏给叫来了。 赵永:那个字念yu? 刘茵:2333那个字念jué,怀疑你高考语文只有一位数 赵永:你管我! 曹慧:继续继续,圈内人应该知道薄珏是太子吧? 郭佳:还圈内!我这个五十几的后宅婆子默默滚了。 曹慧:咳,没有歧视的意思。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也在撮合原身和太子,不过对方似乎不感冒?我其实喜欢壮硕一点的猛男款,你们懂的。不过太子长得是真漂亮,对!我用的是漂亮一词。 刘茵:啊,我太子哥哥,真超美。 曹慧:对吧对吧?知己呀。 云樱:快上图!我来这里以后也遇到两个谪仙般的男纸,不知道跟你的太子殿下谁更好看。 赵永:你说的是我跟豪哥? 王子豪:她又不是瞎子。 曹慧麻溜地放了张图,背景装潢华贵,男子淡黄色锦衣,端坐在桌前,神色阴翳。薄珏的五官比女子还要精致,透着股阴柔之美,可眉宇间的郁气很重,让人恍惚地以为,他画了眼线,扫了灰色眼影。 云樱:此人是不是经常熬夜?黑眼圈好重。 曹慧:人家那是自带烟熏妆,羡慕不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樱桃小嘴,啧~勾引谁呢! 曹慧:对了!何瑞跟宋芸熙不是在东宫伺候吗?熙熙,熙熙快出来!你家太子是不是俊美无双?宋芸熙 被的人过了好久才回答。 宋芸熙:丑死了。 她的这条消息,让群里的气氛陡然间尴尬起来。 云樱和她从高一玩到高三,知道她不是这么尖锐的性格,会说出这种话,只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赶紧调出界面,给她发私信。 云樱:小芸熙,你怎么了? 宋芸熙:我没事,在想怎么才能逃出皇宫。 云樱:对了,你家季男神问我你的近况,很关心你哦~ 那一头,被迫陪着薄珏待在书房的宋芸熙,皱着的脸立刻舒展开,眼眸一亮,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宋芸熙:你说真的?他怎么问的? 云樱:问你好不好,耳根都红了呢,我觉得季鸿只是不主动,不代表对你没意思。你要不要找个权贵同学帮忙,早点出宫。要是能吃到你跟季鸿的喜糖,我这段时间的郁闷也就一扫而光了。 宋芸熙:看你朋友圈,被你哥禁足了? 云樱:别提了,频频遇到直男癌。 聊了一会儿,云樱退出界面,研了墨,在宣纸上随意画起了小漫画。最近她的《龙城趣事》在朋友圈里反响很好,每天都能集齐三四十个赞。 有同学留言求穆流芳和贱(剑)客的q版画像,云樱自然满足读者的愿望。 毛笔在宣纸上三两下,便画出翩翩俊公子,未束的长发散在肩头,广袖长衫,仙姿玉色。虽然上一次闹得不愉快,但云樱还是不得不承认,穆流芳的确好看得让人惊艳。 在q版小人的脚底写上穆流芳三个字,云樱给画像拍了照,把纸挪到一边,又开始画另一个人的画像。 那个人有一双冷冽的凤目,剑眉斜入鬓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看着便觉矜贵倨傲。束在脑后的马尾尽显潇洒,再画上劲装宝剑,古代剑客的英姿跃然纸上。 云樱想了想,在他脑袋上添了两只尖耳朵,脖子上加一块铃铛。末了,写上“狼崽小贱客”。 拍了照,她没急着上传,指尖无意识地在画像旁边敲点。 ——不得不承认,还挺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云樱盯着画像出神,窗前一抹灰色剪影掠过。有人进了书房,嘴唇轻启,还未开口唤她,目光先触到了桌上的画像,“穆流芳”三个字引得来人多看了两眼。 这是他? 这种头大身小的画风,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眼睛很大吗?为什么会占据脸的三分之二? 忍不住抚上自己的眉眼,确定正常,才稍微松口气。 穆流芳朝女子的背影看去,她正托着腮帮子出神,似乎还未察觉他的到来。 看什么如此认真? 顺势看去,她葱白的指尖在宣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画上是另一个小人儿,长一双狼耳朵,从服饰来看,能辨认出是名剑客。 这个人又是谁? 狼崽小贱客?且不说剑客的剑字写错了,单这个“賤”字就少了好些笔画。 白衫的袖子绕过她,拿起搁在砚台旁的毛笔,自顾自地帮她改了那个错字。 云樱正走神,冷不丁感觉到背后有青竹般的气息袭来,月白锦衣,袖口浅银纹络,此人一双如玉的手,握了狼毫笔,在她的“贱”字上两三下点过。 “在家闷傻了不成?”穆流芳放下笔,站离她几寸。 云樱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再朝窗外看去,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云琅,眼睛往这边望,却是没有过来。 怕是知晓过来也会被冷眼相待吧。 “穆大才子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云樱扯着唇角,冷声冷气地暗讽道。 穆流芳哪能听不出她话语里带的情绪,古潭般幽深的眼眸,低低地探过来。 前些天云琅来他府上抱怨,说是妹妹性情大变,不受管教,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还被拐去青楼喝得满身酒气,罚她在家抄书反省,倒是惹来她一通怨恨,连话都不跟他这个兄长说了。 “流芳,你帮我劝劝她,那丫头从来就听你的话。” 穆流芳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滞,不由唇泛苦笑,若是告诉他这丫头为了赵永跟他大吵一架跳下马车,云琅会不会大呼无药可救? 虽说如此,他今日路过云府的时候,还是命人停下了马车。 明知劝不住,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她的书房,未见到她抄书反省,倒是悠哉地画着奇怪人像。 曲指轻叩他的那幅画像,穆流芳语带轻讽:“躲在房里画你口中的无耻小人,云小姐这般惦记我?” 云樱面上一窘,她这是为了四十几个读者而画!抬手去拿,被穆流芳背过身轻巧挡过,迅速将画纸卷起,藏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还给我!”云樱真的很想告诉原身,你看走眼了!所谓的高冷男神不过是个爱戏弄人的顽劣之徒,找到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 穆流芳转过身来,握着画的那只手背于身后,随着云樱左右袭来的动作闪躲着朝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见云樱手绕过来,前倾的身体几乎要撞进他怀里,穆流芳不自在地抬起手,把她拉开了。 “别闹,想出门的话就听我把话讲完。” 云樱闻言,停下动作,乌黑眼仁点满期待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声音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真的?听完就能出去?” “穆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想到他上次真的没有去告状,云樱就瘪嘴,信了他的话:“那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明日国公府宁心郡主在别莊设了茶会,你可与令兄同去。” 云樱眺一眼窗外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人,脸沉下去,微垂了头,嘟囔道:“我不想跟他同路。” 穆流芳想了想,踟躇着说:“那我明早来接你。” “我不能自己过去吗?” “不行,云琅交代过,怕你一个人跑了。” 云樱气急,她如今这个样子能跑去哪里?盘缠c后路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抿着唇思量半晌,二者相较之下,还是穆流芳没那么讨厌,就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我走了,记得准备一两首诗。” 古人真爱装逼,开个茶会还一板一眼地作诗,不如玩桌游来得轻松有趣。 心里虽嫌弃茶会无聊,但至少能踏出牢笼般的后院,等穆流芳一走,云樱就不淡定地点进群里。 云樱:明天谁要去宁心郡主的茶会?约起~ 曹慧:我我我,正在准备明天的衣服首饰,得艳惊四座才行! 王晴:云樱你解禁了? 云樱:只说带我去茶会,还不知道以后如何。 王晴:宁心不是你情敌吗?之前还在背后骂你呢!居然会请你? 赵永:哟~什么情敌?我似乎错过了好戏。 曹慧:这个我知道,贵女圈公开的秘密,咳,谁都知道宁心在倒追穆流芳,偏偏后者就跟云樱的原身走得近,所以你懂的。 云樱: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原身的八卦,她其实跟穆流芳表白过,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 王晴:不够意思!你都没跟我说过! 云樱:这不是忘了吗? 曹慧:然后呢?在一起了?地下恋情? 云樱:→_→你觉得可能?当然是被拒绝了才会想不开一个人跑去看木槿花,然后坠落山崖命丧黄泉。一rz 曹慧:2333对了,昨天才扒了薄珏就没扒了,忘了跟你们扒帅得惊世绝伦的穆流芳了。 王晴:我们已经从她的小漫画里看到过了。 曹慧:那不一样,真的是清风霁月的气质!近看好看得我差点忘了呼吸,也难怪宁心郡主追那么紧,要不是我不萌这一款,我也得死命地追! 云樱:你萌的那款,可以让季鸿给你介绍。 季鸿:不会让你来祸害我纯良的属下。 曹慧:[亮出我三百米砍刀jpg] 云樱:除了曹慧,明天还有谁要去吗? 叶淮风:我和季鸿。 朱英杰:我。 曹慧:哟,朱家的小屁孩。 朱英杰:[疯狂扇耳光gif] 刘茵:这里还有一个小屁孩。 曹慧:公主也要去?来,姐姐给你糖吃。 刘茵:一一信不信本宫叫人杖毙了你。 蒋雪:好大的脾气!快过来我宫里吃冰茶。 刘茵:来了~ 蒋雪:明天我可能也去,准备好迎接本宫大驾吧,美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赵永:得,全是美人,叶淮风季鸿你们有福了,把我排挤在外,只能抱紧我家豪哥痛哭流涕了。 叶淮风:我并不想去。 季鸿:宫里只有上面两位要去吗? 云樱看见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偷笑着戳了宋芸熙,接下来的就靠她自己了。 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服,云樱睡前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两首诗,她不会主动出风头,但若是有人看不过去非要她施展才华装一番逼,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夜里看了一转朋友圈,早早睡下。 第二日清晨,云樱刚穿戴完毕,穆流芳便差人进来说马车到了。 云琅的马车也在门口,边等云樱边和穆流芳说话。 “云樱就拜托你了,她理都不理我,实在没办法”云琅叹着气,曾经黏糊的妹妹把他视作仇人,心里实在难受。 穆流芳颔首:“无妨,你禁了她的足,她心里不快自然闹脾气,等气消了便好。” 云琅忧心忡忡地看向敞开的大门,远远望见云樱的身影,便同穆流芳告辞,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琅的车刚走,云樱便跨出门槛,淡粉色长裙,轻纱笼身,交领处绣了几朵玉簪花,装束虽简约,却淡雅得令人赏心悦目。 似乎因为今日能够出门,她的面上带有笑意,一双杏眼朝他看来,水光流转,顾盼生辉。 这看了好些年的面容,因为她灵动的表情而变得不太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穆流芳心口倏地一跳,见她风风火火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模样,便蹙眉轻斥:“待会儿去了国公府,可别如此冒失。” “知道了。”云樱说罢,便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 地上跪着当脚踏的下人,她却直接忽视,这让穆流芳忍不住再次开口,朝着她身后的丫鬟们吩咐:“还不扶着小姐上车?” 小饼上前,小声提醒:“二小姐,您怎么不踩着阿福上车?” 云樱低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卑微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梗,很不舒服。她虽然来古代也快半个月了,已经能熟练地使唤下人,可踩在别人身上,她还是接受不了。 怕穆流芳催,就赶紧加快动作,手肘撑在车沿上用力往上爬,虽说后背出了点汗,可总归是爬上来了。 她撩开车帘,脑侧步摇上的珠玉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淡樱色发饰衬得她朱唇红润,娇艳欲滴。 少女的美,在不经意间流露,毕竟是已经及笄了的女子,不比以往青涩稚嫩。穆流芳赶紧退身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车轮辗转而过,驶出几米远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语带不解:“为什么不踩着下人上来?”非要逞能自己爬,也不怕弄脏了袖子。 云樱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垂下去的脸上有紧绷的神色,末了,低低一句:“人无贵贱之分,我下不去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她的话混着车轮咕噜的声响在他心上碾过。 穆流芳手指轻点桃木桌面,遂拂袖坐定,语气理所应当:“他不过是个奴才。” 男子端正的眉目,透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若没有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和精心培养,根本熏陶不出这般清风霁月的气质。在多元文化的现代,早已难寻这般雅人。 云樱虽有原身的记忆,可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端不出官家小姐的样子。单是和他共乘一辆马车,都被他周身的气场碾压得呼吸都有些局促。 她实在想象不出,若是自己顺从命运嫁了兄长安排之人,面对高傲矜贵的夫君,该是怎样一种憋屈的低姿态。可即便不是皇宫高门,市井与农家的女子地位同样卑贱,无论她逃去何处,都绕不出笼罩了整个社会的怪圈。 细细一想,她便觉窒息。 低沉的心情,在马车抵达国公府别莊后稍霁。 聊天群的几个定位红点越来越近,马车刚停,云樱就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想跳下去。 身侧的人抬手拉住她,张口便训斥:“当真是跟赵永之流混久了,忘了你官家小姐该有的礼仪不成?” 云樱火气窜上来,对上他刻板的脸,硬生生地压下去。这位可是文人,嘴上功夫了得,她根本说不过。再者,若是得罪了他,他去云琅面前告上一状,只怕禁足的时间还能再延长些时日。 败下阵来的云樱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软垫上,等着下人上前伺候。 小厮和丫鬟过来撩开车帘,躬身卑微地候在两侧。 穆流芳先走出去,轮到云樱的时候,他忽然叫跪在地上的人起来,换了木质脚踏,这才吩咐丫鬟伺候她下车。 云樱低眉看向红木雕的精致脚踏,神色陡然变得复杂。等在马车旁的这个人,看似专横无情,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别样的温柔心细,让人心里生出的怨气就这样散去几分。 云樱下了车,刚站定,茶会的主人便提着裙子疾步而来。 宁心头上戴着金雕孔雀头饰,杏红长裙,高调华贵。 她的身后跟了一波丫鬟,以及云樱曾经的“好姐妹”秦瑶。对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圆的眼里满是心虚。 宁心郡主质问秦瑶为何谎报实情的时候,她震惊到无法言语,派人反复打听情况,才确信云樱这个病秧子被经过的农夫所救,除了脚上受了点伤,连相都不曾破,当真是福大命大! 秦瑶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都怪云樱没死,才害得她被郡主扇了两巴掌,脸肿上好些日子。本就对云樱有怨言,如今见她从穆流芳的马车上下来,心里更加不悦。 穆公子这般仙人之姿,与宁心郡主站在一起可谓郎才女貌,但云樱是个什么身份?正七品翰林编修之女,呵!只配从偏门抬进去做妾。若不是仗着她家兄长与穆流芳的关系,只怕连和他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她却不要脸地借着近水楼台之势,揪住穆公子死死不放,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秦瑶偷偷剜了云樱一眼,正巧被她撞见,尴尬地凝住了表情,细细一想,自己为何要畏惧她?遂又抬眼瞪回去,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 云樱皱了皱眉,这女人是不是有病?眼巴巴贴上来的人是她,现如今又摆出极度厌恶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她收回视线,不想因为这种人破坏了心情,侧头对身旁的穆流芳道:“多谢公子送我一程,现在我可以单独行动了吗?” 穆流芳低眉看过来:“茶会上没有你熟悉的人,还是跟着我比较妥当。” 那一头坐着的全是她的同学好吗? 宁心瞄了云樱一眼,见她一身素,不屑地扯了下唇角,牵出一抹无声的冷笑。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只是脸皮太厚,缠人功夫了得,不然怎么也搭不上穆流芳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 先前她央他送自己一程,却被他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了,为她另行安排马车,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穆流芳那硬脾气,怎么可能会被他人左右? 这样一想,宁心倒是有几分佩服云樱,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缠得穆流芳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碍于穆流芳在场,不能直接把云樱赶走,宁心便旁打侧敲地说:“不知道云小姐要来,帖子都没准备。” 没有帖子冒然拜访,是为失礼。 穆流芳却微微垂首,把责任揽下来:“是我唐突了,近日云小姐心情欠佳,正巧郡主邀约,就顺便带她来赏莲,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宁心哪舍得怪罪他,帖子很早就下了,就怕他不肯来。今日既然他肯赏脸光临,她便不计较云樱这碍眼的下贱胚不请自来了。 “穆公子的朋友便是我宁心的朋友,来者是客,云小姐,请。”宁心笑容温婉大方,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小姐特有的矜持优雅。 穆流芳瞥了云樱一眼,意思很明显:学着点! 云樱故意装作没看见,跟在宁心身后进了别莊大门。 不得不承认国公府的手笔就是气派,单是别莊,就奢华得让人咋舌。云樱和几乎不出门的原身都没见过这么大世面,虽然努力按捺住情绪不让自己像刘姥姥一样丢人,却依然忍不住四下张望。 宁心和穆流芳并肩走在前面,侧头与他说话时,余光就瞥见云樱望着长廊的灯盏不住打量,眼底轻蔑更甚,忍不住开口道:“这是锦州进购的,云小姐怕是没见过吧?” 云樱看着灯面上栩栩如生的仕女图,下意识地回答:“这种灯倒是不稀奇,我只是觉得这画古香古色很好看。” “古香古色?”宁心笑一声,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云樱神经一紧,忙掩饰性地岔开话题:“郡主的别莊果然不同凡响,尊贵气派,衬得上您的国色天香。” 宁心眼底掠过一丝诧色,她大概想不到这个闷葫芦似的情敌嘴会这么甜,更想不到她会当着穆流芳的面儿夸自己,心里别扭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迟缓:“云小姐谬赞了。” 奇怪的感觉在心里酝酿,接下来的路,宁心就没再为难她。 几人到了种满莲花的池塘,一旁的凉亭处已坐了不少客人,皆是锦衣华服,身份尊贵。 云樱看见她的老同学,急不可耐地请示穆流芳:“穆公子我有点口渴,可不可以先进去坐下喝杯茶?” 穆流芳回眸就看到她心急火燎的样子,丝毫没有官家小姐应有的姿态,眉心便浮起一丝不悦,抿紧唇想训诫她,这时有人围过来与他打招呼,他只好咽下那些责备话,应付起来人。 云樱趁此机会,先一步离开。 宁心望着那抹素雅的背影,疑惑更甚,往日里云樱可都是死赖在穆流芳身边的,怎么现在却像是一刻都待不住地想逃? 那抹身影在半道上停住,宁心看一眼那两人,顿时了然。 叶淮风和季鸿,皇商家的嫡孙c季家少将军,都是风姿卓越之人,龙城姑娘们心目中的良婿。怕是云樱在穆流芳这里吃了瘪,知难而退,转移了目标。算她有自知之明,早点死心也好,免得最后奢望落空,郁郁寡欢。 宁心收回视线,朝穆流芳看去,男子未束的长发披在肩头,却不显邋遢,反而有种乘风奔月的清雅,古潭般幽深的瞳,只一眼便让人深陷其中。 她捂住发胀的心口,这一世,非他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季少将军,你站过来一点,我单独给你拍个照。” 云樱的面前,男子款款而立,带了几分不羁的面容因为一袭银白锦衣而模糊了锐利,托得那张脸分外英朗俊秀。 季鸿不明所以,为何要单独给他拍?却还是站离了叶淮风几步。看见云樱嘴角那抹偷笑后,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脸微微泛红,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 叶淮风揶揄地看他一眼,好友的心思,他比谁都看得明白,只不过有些闷骚,不太主动,不然早就能吃到他和宋芸熙撒的狗粮了。 被看得难为情,季鸿一双眼横过来,瞪住叶淮风:“笑什么笑!” 叶淮风无辜地摊手,别开了脸,视线和云樱对上,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哟,少将军还害羞了! 云樱缩小聊天界面,朝二人身后的凉亭望去:“曹慧呢?” 叶淮风用折扇指了指某处:“那个挂满头饰项链的炫富女人就是她。” 云樱顺势看去,女子一袭酡红色坠地长裙,满头金钗,比今日的东道主还要高调。此时她被一群女眷们簇拥着,冷傲地抬着下巴,端出宰相府嫡孙小姐的高姿态。 “可以呀我的慧,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云樱很想给她颁发奥斯卡金奖,演世家小姐演得找不出一丝破绽,她指了指自己,笑容无奈,“我就不行,老被骂。” “又被你那个兄长训了吗?”叶淮风眸色幽暗几分,笑容隐没,讽笑道,“云家公子书读得不好,训人倒是挺有一套。” 云樱摇摇头:“他禁了我的足后,见我不理他也不好再训我,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她稍微凑近叶淮风,鬼鬼祟祟地给他指穆流芳,“就是披头散发的那个人,嘴皮子翻得快,那叫一个凶。” 叶淮风了然,先前赵永便向他吐槽过穆流芳,此人不苟言笑,脾气硬得紧,穆家算是开国元老,世代为官,且不说穆流芳本人过硬的才华,单是穆家嫡公子的身份便足以让人巴结讨好,枉不敢得罪。想到赵永说要揍他,叶淮风忍俊不禁,那小子也不怕拖累赵家满门。 急着去找曹慧,云樱挤到二人中间,拍一张合照,就道了别。 被女眷簇拥着的曹慧,百般无聊地听她们拍马屁,抽空给蒋雪几人发了私信,问怎么还没来。 云樱看到了消息,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她跟前,盈盈一笑:“我这不是来了吗?” 众女眷看过来,是一副生面孔,衣着素净,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穷酸货,敢这么跟曹家小姐说话,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不成? 曾去过云家茶会的人认出她来,小声嘀咕:“云家的病秧子怎么来了?” 曹慧眼眸一亮,正要起身招呼,被旁的女眷抢了先,挡在她面前,直接将云樱拦下。 “曹小姐千金之躯,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上关系的,还不赶紧跪下来请罪?这般唐突,云家未曾教过你礼仪不成?” 十几双眼齐齐看过来,身后也无数视线投来,夹杂着不屑的窃窃私语。 “连套像样的头饰都没有就来参加郡主的茶会,真寒碜。” “云大人不过七品编修,怕是没银子给自家女儿置办像样头面。” “这等姿色,也好缠着穆公子,我都替她感到丢人。” 议论纷纷中,云樱看向曹慧,对方很没有良心地抿嘴偷笑,察觉到她的视线,还挑了两下眉,给她发消息。 曹慧:别这样哀怨地看着我,人家怕~ 云樱:所以我是不该来找你了。 见云樱抬脚就要走,曹慧赶紧挽留。 曹慧:别别别!我这不是想看打脸吗?先抑后扬懂不懂?现在她们越是不屑,待会儿越打脸,你难道不想看宅斗大戏? 云樱:好吧,为了满足曹大小姐看现场直播打脸的好戏,小的就委屈一下,为您表演扮猪吃虎。 曹慧:[鼓掌jpg]这个可以有! 翻了个白眼,云樱后退一步,垂下脑袋,在潮水般涌来的谩骂声中,宛若悬崖峭壁处摇摇欲坠的小白花,楚楚可怜。 一群女眷很好地诠释了“欺软怕硬”的心理,见云樱怯弱地站在那儿,也没人帮忙,就越发地放肆起来,总归不过是个七品官员家的小姐,在座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女?得罪得起! “宁心郡主也真是的,干嘛请个病秧子来?晦气!” “就是,若是过了病气给我们,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云樱“局促”地往后退了几步,咬着下唇,肩膀微微颤抖。 ——哎哟不行了,这古早宅斗文里的台词快让她憋不住笑了! 她倒是拼命忍着笑,旁人却误以为她在哭。 季鸿听见那边的越来越闹腾的动静,侧目一看,抬脚便要过去,怎么能欺负人呢?! 叶淮风忙用折扇拦住他,弯眉一笑道:“别去。” “云樱都哭了。”他拧着眉,用怀疑地眼神看着叶淮风,自己的好友什么时候变成了袖手旁观的冷血角色? “她没哭。”叶淮风可不认为曹慧会由着旁人欺负自己的同学,也不认为云樱会像个包子似的任人拿捏,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们正玩儿得开心,别去碍事。” 季鸿半信半疑,见叶淮风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定了定神,同他一起观望。 不多时出现一名蓝衣女子,直奔云樱而来。 “这问题问得好,宁心郡主根本就没给她下帖子,是她缠着穆公子,哭着喊着求他带她来,郡主见人都来了也不好赶走,一心软就放她进来。”秦瑶一字一句尖锐无比,好似与她有深仇大恨似的,“有些人终日待在屋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不懂廉耻二字怎么写,姐妹们可别藏着掖着,把女诫c女训搬出来好好教导教导云小姐。” 云樱纳闷,原身对秦瑶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不求她感激涕零,至少也该以礼相待,这个人的表现让她深深地怀疑,原身是刨了她家祖坟还是抢了她的男人?这么恨! 一群女眷们只是过过嘴瘾,把云樱赶走便是,倒也没真想出手教训她,眼下见秦瑶戾气这么重,都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 秦瑶却是没注意,她有宁心郡主这个靠山,在龙城的贵女圈已经横着走了好些时日了,区区一个云樱,就算当众剥光她羞辱,也没几个人会出面帮忙,毕竟她连个手帕交都没有。 见没人出手,秦瑶就打算亲自出马。 宁心郡主虽然没说什么,可眼见着云樱从心上人的马车上下来,还不知廉耻地跟着进了别莊,心里自然不悦,若是能让郡主高兴,之后的七夕节,她便能跟着一道去游湖,听说那一天宁四公子也会去 眼前浮现出宁四丰神俊逸的身影,落进她心里,驱使她走向云樱,毫不客气地拽了她的胳膊,便往凉亭外拖。 “没瞧见大家都不欢迎你吗?云小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罢!早些离开,免得继续待下去丢人!” 云樱嘴角抽了抽,斜眼看向曹慧,问她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曹慧微微颔首,提起裙子正要出场打脸,有人却比她先了一步—— 长袖拂风过,霜白袖口有樱草色纹络。云樱还没来得及看清绣的是什么图案,那只手便已带着她朝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一道不悦到浸了几分寒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秦小姐这是何意?” 秦瑶没料到穆流芳会出现得这么及时,愣了一瞬,随即看向他身后追上来的宁心,对方狠狠剜她一眼,偏头示意她赶紧滚。 穆流芳一出现,众女的视线便聚集在他身上,却听得他继续说:“云小姐是我带来的客人,若是不欢迎,那穆某这就告辞,免得扰了小姐们的雅兴。” 曹慧眼眸一亮,冲云樱眨眨眼,这架势有戏?! 云樱没看她,悄悄从他手里收回自己的胳膊,挪开几寸,极力想要撇清关系。 凉亭里坐着的都是官家贵女,哪一双眼睛没盯着穆流芳?现下他出面帮忙,只会使她成为众矢之的,活生生的人肉靶子。 偷偷瞪了曹慧一眼,这下可玩大了!还打脸?不被堵着打就算好的了。 曹慧还在吐舌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见云樱生气了,赶紧出面解围。她清了清嗓子,拨开挡住她的女眷,走近云樱身边,亲昵地牵过她的手,笑盈盈地解释:“云小姐是我托穆公子请来的客人,秦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她看一眼宁心,又道,“没有要帖子,郡主可别见怪。”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穆流芳眼波微漾,怀疑的目光直直看向曹慧,对方高深莫测地一笑,朱红嘴唇一张一合:“穆公子,路上劳烦了,改日再带了我亲手做的点心,去贵府讨教棋艺。” 穆流芳面露诧异,想要说什么,却对上曹慧警告的眼神。 她这是把当枪把子的活儿从云樱那儿揽过来,七品官家小姐可不比她这宰相千金的身份,若是真和穆流芳这等人物扯上点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却不同,曹穆两家即便联姻,也没人敢乱嚼舌根多说什么,只不过是多了宁心郡主这么一个烦人的“情敌”。 众女的议论纷纷中,秦瑶脸色煞白,她这是不小心得罪了曹家小姐?可是那个病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攀上这等关系?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得下人禀报——“蒋昭义c十公主到!” 一群人齐齐拜见,蒋雪牵着刘茵趾高气昂地登场,妃色华服,眉心火红花钿,配上满头金钗,美得惊心动魄。 方才曹慧已经在群里发了打脸前奏小视频,结果被穆流芳打断,就没了后续。 蒋雪刘茵来的路上从头到尾观摩了个遍,现在看到秦瑶和那几个毒舌的贵女,眼神就变得很微妙。 刘茵板着一张小脸,和云樱同桌的时候,她可没少吃人家的辣条,现在不帮着打脸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仗着自己年纪小,便拽了蒋雪的衣袖,“童言无忌”道:“蒋昭仪,本宫不喜欢心恶嘴毒的女人。” 蒋雪眼眸划过一丝窃笑,装模作样地俯下身问:“公主指的是?” 刘茵毫不客气地抬手,第一个点的就是秦瑶:“她c她c她c她,还有那几个,本宫都不喜。”她的视线最后落在宁心身上,这位是东道主她不好说什么,只皱皱眉,暗示性地一句,“俊俏美男,女子好逑,各凭本事罢了,背后使阴招反倒教人讨厌,郡主,本宫说得可对?” 宁心不敢怠慢,连连点头称是。 她是不明白,十公主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就跑来指手画脚,还暗讽她倒追穆流芳,小小年纪就这般牙尖嘴利,当心皇上把她派去和亲,可有得她哭! 心里不悦,却不能表现在面上,宁心压下火气,询问道:“公主点的这些人,可是要罚?” 刘茵和蒋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自然是要罚的。” 刘茵本想杖责,被蒋雪拉住,虽说是公主,却也不能恃宠而骄,后宅女眷的事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若是因此惹了群臣上奏弹劾,往后刘茵的日子可不好过。 于是只罚了她们抄书,至于秦瑶,刘茵看她一眼,待会儿有的是机会整治她。 蒋雪领着刘茵往凉亭里走,路过叶淮风的时候,冲他眨了眨眼睛,螓首蛾眉,倾国倾城。 叶淮风冲她微微颔首,谦和有礼,却总显出几分客套疏离。 蒋雪收回视线,轻颤的睫毛下,眼眸蕴着失落。 红墙绿瓦中,全是算计和虚伪,她只待了半月,已觉筋疲力尽,只想着老皇帝快些驾崩,免得她成日提心吊胆着他会翻自己的牌子。今日出宫前来,的确是想和老同学聚聚,来排解一番心中郁结,但更重要的是,她想见叶淮风。 自从穿越后,她已经许久未见到他了,皇宫的夜晚清冷寂寥,辗转反侧间想的便是他温和的容颜,只可惜,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暗恋,到了如今,怕是只能永远地埋藏于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似乎察觉到身旁人波动的情绪,刘茵抬头看了蒋雪一眼,与她交握的小手紧了紧。 蒋雪顺势低头,女童清亮的眼眸,盛满担忧。 “我没事。”蒋雪安抚地冲她笑笑,遮掩住不该有的情绪。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她也和大家一样愤愤不平,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排斥,可后宫哪里容得下她的任性和小脾气?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虽说没有原身那般心思敏锐,可至少不会露出破绽让旁人抓住把柄。 定了定神,朝曹慧处走去。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云樱怀里,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旁的女眷们都面露吃惊,艳羡的目光集中在云樱身上,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怎会得到公主青睐。 知情的几人都憋住笑,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公主喜欢,以后就常宣她去宫里陪你罢。”蒋雪眼尾扫过云樱,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贵傲气与原身极其相似,她也不想这样对着老同学,可为了保命,不得不端足了蒋昭仪的姿态,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举动,难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说她鬼上身。 原身死得蹊跷,午睡时无声无息断了气儿,只怕是谁偷偷下的毒,这令她不得不防。 蒋雪看一眼云樱,改头换面的少女,身上还保留着原来的影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比她这个后宫中人自由太多,兴许对云樱来说,这段时间就是一场稀奇的古代探索之旅,可对她来说,却是如履薄冰的噩梦。 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蒋雪走近她,端庄一笑,低眉对刘茵道:“本昭仪也觉得她看着面善,过几日宫里的赏花大会,把她也叫来吧。” 曹慧心里烦,怎么天天都赏花?她这一去,又要被皇后强行牵红线了。 云樱却念着宫里的宋芸熙,感激地看蒋雪一眼,行礼谢恩。 “免了。”蒋雪淡然地虚扶起她,故作不知地问,“以前没见过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樱细细作答,蒋雪听后颔首,从发间取下一枚金钗,放进云樱掌心:“云编修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凡,这是本昭仪的一点心意,拿着。” 她不是来讨赏的 云樱握着金钗,想要退回去,被刘茵扯了扯裙摆:“蒋昭仪给你便拿着,本宫近日从父皇那儿得了锦州进贡的丝绸,回头叫人给你送过去。” 云樱谢过,被曹慧拉住手,亲昵地说:“方才没来得及跟妹妹打招呼,害你被某些长舌妇乱嚼舌根,以后你就是我曹慧的手帕交,旁的人要是敢说你,那就是在说我,本小姐的脾气可不好,没准儿抬手就是两巴掌。” 众女闻言,下意识地摸脸,表情惶然。 蒋雪弯眼一笑,啐道:“你这泼辣劲儿,哪有世家千金的样子。” “昭仪娘娘教训得是。”曹慧眉开眼笑地凑上去,引着她往池塘边走去。 云樱则牵了刘茵的手,紧随其后,老同学替她撑足了腰,今日之后,她在贵女圈的身价将会暴增,若是再有人想踩她,那也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打蒋昭仪c十公主和曹家千金的脸。 不多时朱英杰也来了,朱家小世子,绷着一张肉呼呼的脸,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厮丫鬟,风风火火直奔季鸿二人处。 云樱忍俊不禁,晃了晃刘茵的小手,打趣道:“不去找朱英杰小朋友玩吗?” 刘茵气得塞了个果子到她嘴里:“信不信本宫立刻让你失宠?” “哦?你舍得?”云樱把她往怀里一抱,轻轻松松捞上腿,玩着她的小肉手,笑道,“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同桌,上课互相打掩护的好战友。” 刘茵吃味道:“切,谁不知道宋芸熙才是你的正宫娘娘,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你的心尖儿肉。” “哟,还吃醋?”云樱把脸凑过去蹭她,蹭得刘茵快发飙了,才松开她,收了玩笑劲儿,一本正经地问,“宋芸熙她还好吗?” 每次给她发私信都不怎么透露宫里的事,只说还好,可云樱却分明从她的语气和朋友圈里看出了她的不好。只恨自己身份低微,没法进宫。好在蒋雪给了她机会,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 刘茵垂下头,没有立刻回答她。 好几次去太子东宫都能瞧见宋芸熙神色恹恹地在一旁伺候,每每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太子总会及时地叫宋芸熙下去,生怕别人把她抢走似的。 刘茵无法,只能去问何瑞,他这段时间似乎也过得不好,眼底青灰,神色压抑。问及宋芸熙的事,只是叹气,嘀咕一句:“她也挺倒霉的,摊上一个变态。” 还想问,何瑞已经被人叫走了。 如果猜得不错,他口中的变态应该指的是她的太子哥哥吧。 嘴唇动了动,踟躇半晌,还是告诉云樱:“她不太好。”见她面露担忧,刘茵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过几日你来宫里赏花,我和蒋雪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云樱不知道她口中不太好的意思是什么,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季鸿,银白英姿丰神俊逸,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类型。她这个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季鸿和宋芸熙彼此有意,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纸,如果季鸿能够主动把宋芸熙要过来,倒不失为神仙眷侣的完美结局。 只不过看他那副闷骚样,这条情路怕是有得走。 赏了会儿池中莲,有人提议玩作诗的游戏。 几个现代人无语地相视一笑,彼此交流起准备的诗词,避免待会儿撞了尴尬。 曹慧跃跃欲试,第一个站起来:“都闪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蒋雪兴致缺缺,从云樱手里接回刘茵,准备去凉亭里吃冰莲羹。云樱本要同去,被曹慧抓住手腕,往人堆里挤。 “走,围观男神装逼。” 通往池心亭的长廊上已经挤满了人,亭中摆了两张红木桌,文房四宝备齐。叶淮风和穆流芳相对而坐,彼此颔首行礼,左手挡开衣袖,右手提笔蘸墨,在众人的围观中作起诗来。 叶淮风准备了一首应景的《莲塘》,规规整整的楷书,与他温润平和的气质极为吻合。 云樱和曹慧挤到他旁边,叶淮风若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两人揶揄的笑脸,现代人剽窃古人的诗来茶会上装逼,怎么想怎么搞笑,就有些憋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云樱探头看向他面前摊开的宣纸,工整的七言绝句—— “苍茫漠漠宁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 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 “哟,诗仙。”曹慧压低声音打趣一句,惹来叶淮风不满的一瞥,她和云樱同时捂嘴偷笑,弄得他耳背有些烫。 遂放下笔,手握唇边轻咳一声:“曹小姐谬赞。” 真不要脸!曹慧心里嘀咕。 云樱挤过去拍照,被曹慧绊脚,踉跄一下。叶淮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一句:“小心点。” 她尴尬地撑桌站稳,解释道:“急着拜读您的大作,走得急了些。” “你就贫吧!”叶淮风无奈地松开她,声音压得极低,“我对面那位好像在瞪你。” 云樱闻言看去,对桌的穆流芳也已经做完了诗,一双幽深墨瞳直直看向她,眉心浮着不悦情绪。她下意识地埋低了头,隐约生出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得他唤自己的名字:“云小姐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不如你来评评我和叶公子的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被指名道姓,云樱懵然抬头,在场那么多文人墨客,她算得了什么?让她来评诗,听着倒像是刻意刁难了。 求助地看了曹慧一眼,对方似乎特别想看狗血大戏,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倒是一旁的叶淮风看不过去,截过话头:“云姑娘谦虚,怕是不好意思来评,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穆流芳打断,声音暗哑中夹杂了几分火气,他站离座位,走至二人面前,态度不容违逆:“我与云小姐相识多年,倒不如叶公子了解她了?” 叶淮风眯起眼,这话怎么听都带了刺儿,余光瞥见云樱缩到曹慧身后去,忍不住护短护到底,折扇一横,挡在了穆流芳面前。 “何必为难不过刚及笄的女子?评诗,我想云琅公子应该更胜此任吧。” 站在角落里的男子愣了愣,没觉察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实话道:“舍妹虽说身娇体弱,可学问却不弱,若是男儿身,只怕也能金榜题名,叶公子不必担忧,让她来评便是。” 真是猪一样的兄长! 叶c云二人同时吐槽,彼此对视一眼。 叶淮风无奈地挑眉,表示这话没法接下去。云樱倒是不在意地冲他一笑,从曹慧身后走出来,微微偏头道:“无妨,我先拜读一下穆公子的诗。” 站在道中间的人侧身让路,云樱经过他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眼,正巧落进一双幽暗的眸子,似古潭般深不见底,蕴着极深的情绪,让人莫名心慌。 云樱忙错开视线,走到穆流芳的诗卷前,阅起诗来。 依然是工整的七言绝句,却是狂妄不羁的行草,一笔一划间都透出此人的傲睨自若,字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否则为何古人长云字如其人?怕是不无道理。 穆流芳也是咏的莲——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 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 单从立意来看,纯粹描写池塘莲花的叶淮风和赞颂白莲素雅纯洁的穆流芳,自然是后者更甚。可云樱的心偏到了姥姥家,怎可能不夸男神夸敌人? 于是张口便鬼扯:“两位公子皆是满腹经纶,尤其穆公子还是当朝的新科状元,作的诗自然是找不出什么瑕疵,我就不来指点江山了,只说个人喜好便是。” 云樱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敢看穆流芳的脸色,心突突跳着,偏又故作淡定,以至于声音有些发紧:“穆公子独独歌颂白莲,对旁的艳色带了轻看之意,这未免有些独断专横狂妄自大了。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叶公子的诗,温雅且平易近人。” 最后一个字从唇舌里翻滚而出,云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去看穆流芳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逼近的低气压。 这么不给他面子,会不会被打啊? 云樱惴惴不安,贬低他时的快意变成了惧意,担心禁足的时间又延长,很没骨气地挽救道:“当然了,穆公子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当真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我的拙见让大家贱笑了,还是请柳公子来评吧。” 她补救的话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右下角的对话框一直在不停地蹦出消息—— 曹慧:你完了,我看那个穆流芳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超恐怖! 曹慧:为什么要作死?哈哈哈哈,不过好好笑!你怂成狗的样子已经被我拍下来了! 曹慧:[图片jpg] 照片里的女子垂着脑袋绷着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云樱不忍直视,关闭了对话框,挪到右侧的位置,这才敢抬头面对穆流芳。 他绷着脸没说话,但她就是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极力压制的怒气。也是,心高气傲的状元郎,被说成不如皇商之后,这在士农工商阶级意识浓厚的古代,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窒息的沉默中,有人□□话来。 “云小姐这般见解独到,不如也来作一首诗?”宁心上前一步,笑得很无害,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啪啪响,“一个人可不热闹,得分个高低才有趣,曹小姐,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这个荣幸,品到你作的诗呢?” 好大一只心机婊! 曹慧暗暗吐槽,遂自信一笑,挡开叶淮风,在他方才的位置前坐下,扬起秀眉,爽快应道:“好啊!” 宁心见状,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也不知道曹慧是单纯过头,还是明知道她的意图却欣然应下,莫非是有别的打算? 今日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扑朔迷离,骄阳跋扈的曹家千金c冷艳孤傲的蒋昭仪c目中无人的十公主,甚至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叶淮风,以及不苟言笑的冷面少将军季鸿,都像飞蛾般,围在云樱这团不起眼的小火苗周围。 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曹慧瞥见宁心表情讪讪,心里不屑地冷笑,当她这些年的宅斗文都白看了吗?这一石二鸟姐妹反目的小把戏她能看不出来?她和云樱才不会如了她的意,真是可惜喽,宁郡主。 曹慧和云樱分别是杜甫派和李白派,前者背尽杜甫诗,后者抄遍李白辞,二人这么一座定,空气里便擦出隐约火光,这是为爱豆而奔赴的一场战役。 装逼地一笑,曹慧提笔蘸墨,用原身练就的簪花小楷认认真真写起来。 她选的是杜甫的《野望》,一句“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贴切地表达她穿越后的沉痛心情。 至于云樱 在看到她笔下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之后,有人的脸色就变了。 闺阁女子,写出这般血淋淋的诗词,当真是失格!男子都盼娶回温婉贤淑的娇娘子,她这般恣睢狠戾,怕是没人敢上门提亲。 女眷们纷纷捂脸不忍直视,云樱却写得行云流水,豪气冲天。 她对剑客的崇拜之情,这帮后宅女眷怎会明了?她们不过想要寻求一个狭小的庇护所,终日为了后宅里的那点破事斗个头破血流,以夫为天的观念扎根在心底,当真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她其实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已穿越成闺中女子,顺从命运c尽早适应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始终念着不愿。 她不过才十八岁,没有认真地谈过一场恋爱,就这样被送上花轿嫁给根本不了解的人,她怎甘心? 若是穿成了女侠,走江湖路线该有多好? 写完最后一笔,云樱轻叹一口气。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我怎未看出,你还有这等剑胆琴心。” 穆流芳的声音传过来,透着一丝耐人寻味,幽暗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他真是越发捉摸不透她了,好似这些年的交情都不过浮华一梦,看的是镜花水月般的影子,和面前这个女子,全然不同。是她性情大变,还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两位小姐都题完了诗,穆公子来指点一二可好?”宁心上前一步,挡在云樱和穆流芳之间,阻断二人交汇的视线。 她倒要看看,穆流芳的心会偏向谁。 期待的修罗场并没有来临,穆流芳看也不看曹慧的诗,径直卷过云樱面前的宣纸,命人拿下去:“此等诗,以后莫要再作。” 云樱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李白男神的诗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曹慧偷偷比了个剪刀手,笑容得意洋洋,这是杜甫党的胜利! 凉亭的气氛陡然僵住,所有人都能察觉出穆流芳和云樱之间的针锋相对,先前还嫉妒她和穆流芳关系亲近的女眷们,此时都幸灾乐祸地暗喜起来。 就说嘛,穆公子怎会这般眼拙,看上云家病秧子? 云樱难堪地站在一群人中间,火气上来了又压下去,跟这种不懂欣赏的人有什么可争的呢?不过对牛弹琴罢了。 叶淮风见状,出来打圆场:“我倒是觉得云小姐这首诗作得很有侠骨情怀,穆公子若是不喜,可否把那卷诗给我。” 俊逸的面庞,和煦春风般温淡的笑,如玉的手递来,掌心光洁。 却让人觉得刺眼。 穆流芳心中晦暗,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本能地道出心底的抗拒:“既是拙作,就不便再拿出来污公子的眼。”他撇头吩咐下人,“把这卷诗拿出去扔掉。” 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曹慧也不想看什么修罗场了,腾地站起来,就要替云樱讨回公道。 叶淮风却按住她,示意她别冲动。 曹远官位虽高,可毕竟不如穆侯爷身份尊贵,更何况宫里还有德妃坐镇,若是打了穆家宝贝嫡孙的脸,曹慧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来夜央的时间不长,但因为皇商这一身份和各类人士都有交集,个中利害看得比曹慧透彻。心中虽然保持着原本的义气,可耳濡墨染久了,也慢慢收敛了冲动的性子,变得谨言慎行。 这样的行事风格他虽不喜,却也没有办法。现代叶淮风的身份已经永远划上了叉,如今的他是皇商叶家嫡孙,这个将伴随他未来几十年的新身份,才是他应该认真演下去的角色。 好好的作诗游戏这么一闹,众人都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 穆流芳看了云樱一眼,扭头便离开湖心亭。 他疾步走过长廊,在拐角处拉住了方才那名下人。 对方正抱了云樱的那卷诗准备去扔,见穆流芳追上来,就毕恭毕敬地弯下腰问他有何吩咐。 穆流芳盯着他手里的那卷宣纸,脸上表情百转千回,过了半晌,拧着眉命他把诗卷给他。 下人不明所以,这不是要拿去扔的东西吗? 疑惑中,瞧见古画般俊雅的公子,徐徐展开诗卷,盛夏耀眼得发白的光投落在宣纸上,衬得上面的黑字越发显眼夺目。 穆流芳凝眸看了半晌,轻卷起诗卷,复递给他,吩咐道:“放到我车上去,动作仔细些。” 前一秒还说要扔掉的东西,摇身一变成了需小心对待的贵重物品,下人心里画满问号,可瞧见主子脸色阴沉,就一个字都不敢多问,默默压下心底的好奇,朝停放马车的地方奔去。 主子们的心思,当真是捉摸不透! 连穆流芳自己都捉摸不透,区区旁人又怎会明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他今日的举措,的确有些伤人。云樱不过一介女流,他又何必跟她斤斤计较?这根本就不像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踱步半晌,想着还是回去缓和一下两人越发僵持的关系。 原以为他当众给云樱难堪,一个姑娘家,会委屈得哭出来,走回池塘边,却瞧见她和叶淮风说说笑笑,飞扬的眉梢,灵动的眼眸,说不出的明丽动人。 刚散了的郁气,又一口气涌上来。 穆流芳垂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这回没再去找云樱麻烦,而是走去云琅身边,声线低沉道:“令妹近日与市井之徒交往过于频繁,才会有惊世骇俗的举措,今日她所作的诗,云兄看了想必也很吃惊,若是再这般放任下去,只怕管教不住。” 云琅向来唯穆流芳马首是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朝云樱处看去,见她和叶淮风谈笑风生,又回想起之前在兰香楼撞见二人并肩走出来的一幕,心一沉,求助地问:“穆兄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穆流芳眼波微漾:“别再让她接触不入流的人。”顿了顿,又道,“明日起让她来桐光书院,我亲自教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桐光书院,是朝廷出资所建专供世家子弟读书进修的地方。 穆流芳曾在此由翰林院的学士指点学问,待他入主朝堂后,便被请来授徒讲学,一时间来听课的女学生多了不少,偌大的讲堂险些坐不下。 云樱刚吃过午饭就被云琅带来,关在家里也是禁足,来桐光书院也是禁足,后者接触的人多些,总比困在四方小院里要好得多,她便没有多挣扎地来了。 原想着只是来听听课c附庸风雅,便能浑水摸鱼过去,可进了大讲堂看到台上的人后,才惊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不是说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吗?怎么会是穆公子?” 云琅颇为自豪地抬起下巴,称赞他的好友:“流芳可是当朝状元,年轻有为,未及弱冠便得翰林院众学士一致认可,杜院长亲自请他来讲学,多大的荣耀!” 云樱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语文课最烦的就是文言文解析,真不明白原身为何会如此喜好读书,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诗词歌赋也作得可圈可点。当真是书香门第,学问丝毫不输男子。 反观身侧的兄长,也不知云夫人怀他的时候是否营养不足,导致他脑部发育不良,学问连她这个妹妹都比不了,比穆流芳年长一岁,却没能在科举中拿到像样的名次。 云樱找了靠门最近的位置坐下,方便中途跑出去开小差。 坐下后才发现,前排坐了不少女眷,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被宁心霸占,她端坐着,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云樱按耐不住冲动,赶紧拍下照片给曹慧分享。 云樱:[图片jpg]莫名尴尬 曹慧:全世界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哈哈哈,穆流芳赶快从了她吧,我都要被感天动地死了。 云樱:赶紧在一起吧!这样他们夫妻俩忙着困觉生娃就没时间来折腾我了。(tt) 曹慧:我觉得悬,她都主动到这份儿上了穆流芳都没接受,不可能因为她打长期战就攻下冰山的。 云樱:你怎么没来书院?你可是世家小姐,不该往肚子里灌点墨水吗?[鞭打jpg] 曹慧:原身要去,我家老爷子是曹远,你觉得他会为难我? 云樱:模范爷爷啊! 正聊着,便有书童提醒上课了,所有人齐齐站起来。 云樱愣一秒,赶紧扶着低矮的桌子站起来,恭恭敬敬鞠躬,与众人一道行礼:“先生好。” 穆流芳的视线在云樱身上停顿一秒,很快移开,抬手淡声道:“请坐。” 然后他坐下来,开始讲课。 穆流芳今日穿一袭淡雅缟色长衫,墨发如上好丝绸般散在肩头,脑后随意系上松垮的发髻,美若冠玉的面庞,气质清雅,玉石之声,山间清泉般空灵幽然。 若是远观,的确称得上是谪仙般的人物,可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云樱对他避之不及,再也无暇欣赏他的翩然俊美。 听得打瞌睡,云樱抬起胳膊,用袖子遮住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眨了眨眼睛,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云琅已经睡着了,脸枕着宣纸呼吸香甜。 呵呵 说要带她来陶冶情操,学学规矩,自己倒先睡着了。 云樱瞥一眼台上的人,见他垂眸看着书本,想着这是个好机会,便蹑手蹑脚地跑出门去。 大讲堂外的热气潮水般冲叠涌来,云樱一路跑到僻静的小道旁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白净脸庞,轻染绯红。 她四下看了看,前面有一条通往钟楼的阶梯,爬满青苔,与两道的直冲云霄的常青古树融为一体。 正欲走过去,脚下被什么绊住,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扑去—— 浅色衣衫被尘土弄脏,脸上碾过灰色痕迹,当真是狼狈不堪! 揉着摔疼的膝盖爬起来,云樱低头看去,罪魁祸首是条藏匿在拐角处的扫帚,与背后的茅厕融为一体,叫人很难察觉。 赶紧理了理褶皱的衣衫,上面斑驳的泥点却是怎么也弄不掉。 云樱叹口气,暗叫倒霉,最近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水逆何时能过去。 一瘸一拐地走到石阶处坐下,林间飞鸟盘旋,鸟啼混着蝉鸣,越发高远。 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丛林深处涌来自由的气息,让人越发不愿回到后宅牢笼里。 她身后的被绿荫环绕的钟楼内,两人正品茶对弈。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棋子,突出重围,将白子层层包围。 “是我输了。”老者朗声一笑,输给自己教导的学生并未让他感到羞恼,反而自豪地夸道,“不愧是我杜琛手把手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先生谬赞。”薄御端起手旁的茶杯,奔入主题,“学生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杜琛手抚过花白胡须,长叹一口气:“薄浩峰心术不正,狡诈诡谲,先前教导他的时候便能看出些苗头,没想到竟做出弑兄之举,实在不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勾结北川边军的证据我会帮忙搜集,只不过” 他看薄御一眼,卡在喉咙里的话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 先前抓到了刺杀薄御的女子,严刑拷打一番,供出了好些线索,顺着查下去不难查到薄浩峰的头上,薄亲王却不肯相信薄浩峰蓄意弑兄的天方夜谭。 王妃身娇体弱,多年未能伺候他床笫之事,导致薄浩峰的生母——薄亲王的侧妃受尽恩宠,在王府的地位比正妃还要高上几分。此事少不了她的参与,却因为耳旁风吹得迷醉,使得薄亲王没有彻查此事。 可怜了薄御,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要被迫挣扎在争权夺利的泥潭中,无人庇护。 这六年,杜琛看着他越来越沉默,看着他失去少年应有的天真烂漫,变得多疑诡谲步步为营,到底是自己心仪的学生,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他也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听说侧王妃又在帮你物色正妻。” 薄御冷哼一声,眉目森然:“我房事不能,谁肯嫁我?” “你也不小了。”杜琛忧心忡忡,“身边若是有个知冷暖的女子,你也不会这般难熬。阿御,有些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郁结易伤心。” “先生,学生没事。”薄御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若是有消息了,还请老师及时通知,学生感激不尽。” 杜琛望一眼山下层叠翠绿,摆摆手:“不必客气,有空多来书院坐坐,流芳近日似乎也心绪不稳,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棋艺,顺便聊聊忧心事。” 薄御颔首,朝山下走去。 悠长小道,静谧幽然,路的尽头,是一抹月白背影,少女挽着双髻,只系着同色系的发带,摇晃着脑袋,嘴里哼着欢快小曲,含糊不清。 书院里不乏世家小姐,可她衣衫泥渍斑驳c狼狈不堪,再看看不远处的扫帚,想到往右斜拐就是茅厕,便了然,是来清扫茅厕的丫头吧,竟坐在这里乘凉偷懒。 一步步踏下台阶,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少女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他低垂的眼眸和她对上了视线,双方皆是脸色骤变—— “怎么是你?” “又是你!” ——“我c我最喜欢c剑c客c了” ——“松手。” ——“不松!松了就跑c跑了。”软弱无骨的手攀上来,对着那张俊颜“吧唧”一声,亲个稳稳当当。 自兰香楼一别,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再碰见过她,快要遗忘的一幕,猝不及防地从记忆深处涌出来,薄御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下意识就要逃。 走了几步才惊觉,理亏的又不是他,为何要躲? 遂又回过身来,表情别扭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樱想到上次在兰香楼被他怼过,就不待见地别开了脸,一副催他快点走的嫌弃态度。 薄御绷紧下巴,既然这般不待见他,当初又何必何必搂着他亲?无耻! 没好气地在她身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随手扯一片草叶,叼在薄唇间,她盼着他走,他就偏不走。 林间凉风袭来,拂去心上的烦躁不安,只剩宁静悠然。 云樱往右挪了一寸,瞥一眼他腰间的佩剑,小声问:“来杀人的?” 薄御唇角抽了抽,反问她:“你说呢?” “书生也杀啊?”云樱嘟囔着,捡一块石子在青苔上边写字边问,“你们这行挺考演技的,又要装世家公子又要装青楼色鬼,现在还得来扮书生,要是考你学问答不上来就露馅儿了。” 薄御没说话,余光瞥过她在地上写的字,漂亮的行书,落笔如云,颇有气势,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写得出来的字。他暗暗吃惊:“你识字?” “当然了,又不像你一介武夫只会杀人。”云樱斜睨他,表情不屑一顾。 薄御抱着胳膊,好笑地反问:“谁说武夫就不识字?” 语毕,他也捡了块石子,笔走龙蛇地写了个“剑”字。笔画间的飘逸劲儿,倒是不输于穆流芳的行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见她哑然,薄御就好心情地勾起唇角,表情得意洋洋。 若是等在书院外的手下见到他这副幼稚模样,怕是会惊掉眼珠。 还有要事在身,薄焕便扔掉手里的石子,长话短说道:“若是识字,可接些抄书的活计,不必这么辛苦。” 他没有去看云樱懵然的表情,拿下唇边的草叶站起身来,脑后裂锦般的马尾摇曳着投落林间的光斑,很快便潇洒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玄色背影隐没在幽静的长路尽头,他的每一次出场都这般猝不及防,方才说的话也莫名其妙。 云樱托腮看着地上的字,葱白指尖细细描绘而过。 握剑的人,字竟也写得这样好,剑客的形象似乎重塑了一角,今日的他气度温和,倒没有先前几次那般让人讨厌了。 拍了拍手,云樱估摸着也该下课了,便也起身往大讲堂走。 悄悄摸回去的时候,云琅还在睡,并未察觉到他的妹妹已经溜出去很久了。 台上的穆流芳掀起眼帘轻瞥她一眼,又低头继续讲。 云樱觉得无趣,就在宣纸上画画消磨时间,起初只是想随意画圈,之后手便不受控制起来,等她回过神时,狼崽小贱客已经跃然纸上。 她盯着画像半晌,凭着记忆在旁边落了一个“剑”字——笔走龙蛇的行草,似挥剑般洒脱,模仿得有五分像,却始终写不出他字里的精髓。 这时,台上的穆流芳合上了书卷,台侧的书童微微行礼,遂起身告诉大家下课了。 众人齐齐行礼,云樱鞠躬的那一瞬,扯了桌上宣纸,三两下揉成团,扔在了桌角。 云琅迷迷糊糊地鞠完躬,才惊觉这堂课已经结束了,慌忙看向身侧,见云樱安静地站在那儿,便松一口气。 “流芳让我带你来听课是对的,看上去规矩了不少。” 云琅唇边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见得自家妹妹表情阴沉地朝台上看去。 她就奇怪,好好的怎突然叫她来书院听课,原来是他捣的鬼! 似乎察觉到她不满的目光,穆流芳卷起桌案的书卷,面不改色地继续给她心里添堵:“回去把我讲的地方抄写三遍。” 云樱脸色微变,她逃课出去,根本不知道他讲了哪里。 台上的人轻讽一笑,朝她信步走来,越走近,她衣衫上的泥渍就看得越清晰。穆流芳的眸光染上泥色,冷冷问道:“好玩吗?” 睡晕了头的云琅,这时也注意到了异样,拉过云樱便悄声问:“你身上的污渍,哪儿弄的?” 云樱答道:“净手的时候,路上不小心摔了。” 云琅正点头,穆流芳却毫不客气地拆穿她:“她逃了近乎半节课。”顿了顿,蹙眉看向云琅,语带责备,“趁你睡着的时候。” 云琅脸一红,躲开穆流芳逼人的目光,汗颜垂头不敢吱声。昨晚约了朋友喝酒,丑时才归,午后炎热,难免犯困,本想给妹妹树立榜样,结果反而丢了脸,顿时羞恼又懊悔。 穆流芳摇摇头,翻开云樱桌上的书卷,撕了两角宣纸,夹在今日所讲内容的始末处,沉着脸扔给她:“三遍,明天下午给我过目。” 大讲堂里有好些未散去的学生,瞧见云樱被先生训,就对着她指指点点。 云琅觉得丢脸,凑近穆流芳,压低声音求情:“那么多人看着呢,给她留点面子。” 穆流芳敛着眸子,她今日倒是乖巧,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连句反驳话都没有,不似昨日那般牙尖嘴利。他便没再为难她,颔首放人。 云樱捧着书,扭头的那一刻长长地松一口气,跟臭脾气的人果然不能来硬的,适当服软,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讲堂,云琅同穆流芳拱手行礼后疾步跟上。 立在桌案前的人在二人离开后,正欲折返回讲台,余光瞥见桌角揉皱的纸团,便拿了起来,在卷开之后,眸光一沉,温润如玉的手如慢镜头般缓缓收紧 马车上,云琅见她默不作声地靠在软垫,以为她在独自生闷气,忍不住替好友辩解:“流芳也是为了你好,想想你近日的所作所为,我真替你担心!” “母亲给你做了那么多衣裳你不穿,偏穿得这样素净,连个发钗都不带,旁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云家克扣你!” “茶会上乱点评拂了流芳的面子也就罢了,还作出那样出格的诗,真以为自己是走江湖的侠客不成?闺阁女子便要讲究温柔典雅c言辞庄重,以前学的礼仪若是忘光了,就请女先生来再教导一遍好了。” “还有,别再和叶淮风c赵永之流来往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云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怕是难有好人家来上门提亲了。” “云樱啊云樱,你这是怎么了” 云琅在一旁戚戚艾艾,就差掉两滴泪来缅怀曾经那个温顺乖巧的妹妹了。 这些话近日听了不下百遍,云樱早就听腻了,若是继续跟他争吵,只会使得禁足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索性缄默,装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他要的不过是个乖巧听话的傀儡,如此便依了他,免得生气又吃亏。 云琅说了一会儿,见她没像前些日子那样跟他争辩,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住了口。 车厢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云府大门,云樱下车的时候,收到了赵永私信的照片:一男一女,男子皮肤黝黑笑容朴实,正是王子豪,他身旁的桃红色布裙女子,面容清秀,眉眼含笑,两人看上去甚是亲昵,一眼便知是热恋中的情侣。 赵永:收到图没?这是豪哥最近认识的姑娘,街头豆腐铺子家的女儿!他前些日子没带伞,偶遇倾盆大雨,那姑娘就借了他一把,结果王八和绿豆对上了眼,现在正黏糊呢!最近找他出去吃酒他都说没时间。 云樱忍俊不禁:什么破比喻!等我解禁了,也去豆腐店围观豪哥谈恋爱。 赵永:怎么,你那个专横老哥还不准你出门? 云樱:出门是可以,不过只能跟着他去桐光书院,待会儿还得抄书,简直憋屈! 云樱这话发出去后,没再收到赵永的回信,她等了一会儿,就关掉了对话框。 屏幕的那一头。 赵永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打字,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就抬眸应道:“谁?” 屋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赵公子,是我。” 酥软娇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紧张。 赵永辨出这是秀娘的声音,顿时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说到这位秀娘,不是别人,正是原身强抢过来的别人家的未婚妻。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原身死前还跟她床上风流缠绵了一回,当然,并非你情我愿,是原身强要了人家的身子。 秀娘哭喊得厉害,苦苦哀求,原身却没放过她,吃干抹净后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半夜突然呼吸不畅,心肌梗塞,就这么去了。 赵永觉得这是报应,谁叫原身这么无耻,强抢民女?估计是风流过度,精尽人亡了吧。 不像他,是枚洁身自好的处男,可遭不住这些小姐姐们的无度索取,刚穿过来就差人把原身院子里的莺莺燕燕都遣散了,该给钱就给钱,该给卖身契就给卖身契,出手十分大方。 被强抢而来的女子自然拿钱拿契走人,盯上他赵家富少身份的女子却不肯走,哭着喊着问他是不是玩腻了嫌弃奴家。 赵永尴尬至极,温声细语地劝她们离开,跟着他没名没分,连个妾都不是,倒不如拿了银子另谋生路。夜央民风开放,和离后改嫁的女子并不少见,这些女子娇柔美艳,出去后不愁找不到好归宿。 他挨个挨个做思想工作,并表示不可能再碰她们,那些女人见攀不到好处,都讪讪地走了。 令赵永没想到的是,最该离开的秀娘却没有走,而是留下来,成了他后院唯一的钉子户。 赵永走到门边,轻咳一声,不知如何面对她,就隔着门问:“秀娘找我何事?” 模糊的人影动了动,这回开口带了半分哀怨:“听说赵公子遣散了后院的姑娘们,如今连秀娘也避而不见了吗?” 他挠挠头,有些赧然地说:“倒也不是。” “那就恳请公子开开门,秀娘给你炖了滋补的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赵永觉得继续把人晾在门外也不好,就开了门。 还未完全看清来人,便倒吸了口凉气—— 虽说如今是盛夏,可也不至于穿得这样少吧? 面前的女子身上只笼了一层轻纱似的白裙,连肚兜都没穿,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看得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少年鼻孔有些臊。 更要命的是,女子身上的幽香混着风吹进来,让人心池荡漾,身体一下子就热了。 赵永赶紧别开脸,声音发紧地问:“秀娘这是何意?” “先前是秀娘不好,伺候公子时说了那般糊涂话,这些日子反省了许多,还请公子再给秀娘一次机会,秀娘一定全心全意好好服侍您!” 秀娘说罢,便要跪下。 似乎算准了赵永会扶她,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一瞬间,秀娘身子一歪,直接栽进了他的怀里。 幽香扑来,赵永被熏得面红耳赤,想要推开她,却又怕伤到了她,只能僵着身体,结结巴巴地说:“不c不必了,先前是我不好,强行拆散你和李公子,你要多少补偿都成。服侍就不必了,快些离开吧。” “公子这是嫌弃我了?”秀娘眼眶立刻红了,倚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公子既要了我的身子,秀娘便是你的人了,你莫要始乱终弃呀。” 一旁的小厮很有眼色地把那盅已经验过毒的滋补汤端进房内搁下,遂又走出来,助攻一句:“这汤是秀娘亲自熬的,在厨房忙活了好些时辰呢,可见秀娘对公子一片真心。” 从没谈过恋爱的赵永耳背一红,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冲昏头脑,以至于他僵在门前,瞪着怀里娇滴滴的美人,没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云樱抄书到深夜,写到最后正楷变狂草,总算勉强完成任务。 第二日一进大讲堂,云樱便将厚厚一叠纸双手奉上,穆流芳扫一眼接下,哗哗哗从头翻到尾,脸色随着纸上字的变化而越发阴沉。 “敷衍了事?” 云樱心头一跳,她昨日回去后便开始抄,晚饭都是随便解决,抄到深夜手腕早已不是她的了,若真要敷衍,她连抄都不会抄。 见识过穆流芳的无耻,她就不太敢跟他顶嘴,垂着头一言不发。 穆流芳哼一声,她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卖乖巧,可他不是瞎子,忽略不了她唇角的愤愤不平。将手里那叠纸拍在桌上,拂袖屏退了上前伺候的书童,指名云樱:“你来。” 他的视线落在砚台上,意思再明显不过,让她来研磨。 折磨人的手段还真多! 云樱很后悔没在茶会上狠狠拍他马屁,早知道他这么会折腾,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和他对着干。 顺从地替他研好墨,原以为这样就能放过她,没想穆流芳却指着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命令道:“从今日起你坐这里。” 云樱看一眼宁心郡主的专座,为难地开口:“这是宁心郡主的位置,我坐不太合适。” 恰逢此时,宁心从门外走进来,妃色长裙,装束华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赴宴的。见云樱站在自己的专座前,脸色微变,加快脚步走过来,还未开口,便听见穆流芳对她说:“郡主可介意云小姐同席?” 宁心脸上明晃晃写着“介意”,可心上人都开口了,她若是拒绝,岂不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咬牙吞下所有的不情愿,故作大方地回答:“自然是不介意的,云小姐聪慧过人,能与她同席,必定收获良多。” 郡主你不用装温婉大方也可以的!直接了断拒绝他呀! 云樱失望地坐下,身侧的人看过来,虽笑着,却目露凶光,表情十分骇人。 真以为她想坐这儿吗?云樱埋头盯着书卷,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心绪越发烦躁。 在穆流芳和宁心双重压迫下,云樱熬了两天就不想再去了,她卧床称病,打发走了云琅。先前觉得去书院好过宅在家里,可除了逃了半节课的第一天自在点外,之后的日子都像是在受刑。 傍晚的时候,云琅回来了。 正翘着腿,边吃冰镇水果边水群的云樱听见窗外丫鬟们在唤“大公子”,赶紧放下咬了一口的果子,泥鳅般跃进被窝,动作行云流水,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已经完美伪装成卧床不起的病患。 “云樱,身子好些了吗?” 云樱咳了两声,哑着嗓子答:“还不太舒服,估计明日也没法去书院了,愧对穆公子悉心指点。” 云琅见她半阖着眼,忧心地皱眉。虽说前些日子她行为出格惹他生气,可近日她又变得乖巧懂事,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倒让他想起小时候她险些病逝的情形。 心上一疼,忙问:“大夫怎么说?” 小饼奉茶过来,答道:“大夫说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日劳累伤神,又染了暑气,休息几日便好。” 云琅叹气,叫小厮把补品拿过来。几块锦盒叠在一起,都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云琅告诉她都是穆流芳送来的,让她好生补补,早日归课。 云樱不肯收,拿人手软的事她可不做,更何况那人还是阴晴不定的穆流芳。云琅却恍若未闻,叫丫鬟们收好,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樱从床上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小饼甚是不解:“小姐,为何要装病骗大公子呢?”方才她答话都在发抖,生怕露馅儿。 云樱掀了被子下床,继续去窗边吃她的冰镇水果,饱满朱唇水光潋滟,哪看得出半分病容? “书院遇到些糟心事,近日不太想去。”云樱含糊不清地回答。 “讲课的是穆公子,对小姐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小饼跟了原身好些年,自然知晓她的心事,一旦听说穆流芳来云府拜访,便会手忙脚乱地梳妆打扮,然后匆匆赶去前厅,哪怕只是窥见一抹侧影,也能缓解好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现在的小姐,倒让她越发捉摸不透了,不仅没再将穆公子挂在嘴边,就连与他相处的绝好机会也白白放过,难不成是上一次被穆公子拒绝,伤了心? 那晚小姐可是伏在床榻前哭了好久 主子的事,下人不敢插嘴,小饼收拾了果盘便下去了。 云樱一躲便躲了三日,直到宫里递了牌子,她才重新踏出云府大门。 因为是去宫里,不便继续淡妆素衣,由曹慧指点着挑了件海棠红长裙,头顶金步摇,点了嫣红的口脂,比往日艳丽了不知多少。 小饼替她梳妆完毕,对着铜镜里的美人直夸:“我家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前些日子您穿得素,被那些没口德的人乱嚼舌根,如今走出去,怕是没人敢呛声。” 云樱不自在地站起身,打断小饼的话,再听下去只怕她要升天了。 虽说在朋友圈里看到过皇宫的照片,可亲眼瞧见仍不免被惊艳。当真是碧瓦朱甍,富丽堂皇,一路走去御花园,弯弯绕绕得让人头晕,若是把她扔在这儿,只怕绕上一天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饼跟在云樱身后,埋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前头带路的公公也是一言不发,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云樱,也被感染了几分紧张。 表情严肃地走至拱门处,公公止了步。 云樱按照规矩赏了他金花生,遂跨进门内。 御花园里全是女眷,倒没见着宁心郡主,大概是因为没有穆流芳,她也没了参加的兴致。 云樱由蒋雪引着给宫里的娘娘们行礼,其中一位华服披身c大红朱唇的女人调笑着捏住云樱的下巴,眼尾扫过蒋雪,哼一声道:“这就是十公主看上的云家小姐?听说是个病秧子,可别过气给公主。” 云樱蹙眉,想移开脸,却被掐得很紧,下巴生疼。 蒋雪脸沉下去,却又不能发作,斟酌着答:“云小姐身子骨已经调养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请她进宫。” 女人又盯了云樱半晌才轻蔑地甩开她,皇上好丰乳肥臀的艳丽女子,这般青涩的小丫头也好意思拉进宫来,即便找着机会往皇上怀里推,也撑死不过个嫔,掀不起什么浪花。 蒋昭仪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日子皇上翻牌子称病不说,成日躲在房里连讨好皇上的事都不做了,现如今又找了这么个豆芽苗子似的丫头来当盟友,真是蠢到家了!莫不是给她下毒,没要了她的命,倒要了她的脑子? 萧贵妃勾起红唇,仿佛已经瞧见了蒋雪被打入冷宫的凄凉下场,就大度地放过了云樱,继续吃茶。 蒋雪松一口气,拉着云樱往偏处走。 走过好几重拱门,来到幽静小道上,才终于屏退了丫鬟,开口说话:“方才那人就是萧贵妃,老来找茬,烦都烦死了!等我发达了,把她斗下去给你出气。” 云樱摸了摸下巴,摇头道:“我倒没生气,不过有些同情你,宫里女人比后宅多得多,关系也复杂,你小心些。” “都是命”蒋雪垂眸,叹息绵长,谁又能想到,好好的一场毕业旅行会成为噩梦的开始?她原本都准备好在篝火晚会的时候向叶淮风表白,结果一朝穿越,朱红宫墙隔断所有。 她握紧云樱的手,漂亮的桃花眼已蒙上水光:“你在宫外,比我自由许多,能不认命就不要认命,一定找个喜欢的人,哪怕逃亡天涯也好。”她顿了顿,轻颤一句,“若是我喜欢的人肯抛下所有带我走,我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云樱,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他喜欢的不是我。” 蒋雪喜欢的人? 云樱是文理分科后才和她一个班的,交情不算深,就不太清楚她的事,现下听她说了,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喜欢的人是?” 提到喜欢的人,蒋雪便一扫忧容,笑得有些羞涩,她摇摇头说要保密:“他是个极其温柔的人,班里大概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他吧?” 云樱脱口而出:“沈炎?” 这个名字倒是让蒋雪一愣,随即笑着反问:“哦?你喜欢他?” “你不是说极其温柔又没女孩不喜欢吗?我就想到是他了。”云樱盯着抹了蔻丹的指尖,回忆道,“以前我生理痛的时候,他什么也没问就帮我打来热水,上课我被老师点到的时候,他也没少给我递答案,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三冬天上晚自习,他见我冷就把外套借给我,还说自己热不想穿,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你说蠢不蠢?” 蒋雪对此倒是有点印象,校园里似乎总能听见沈炎声音清亮地唤一句“云樱樱”,尾音透着笑,却不带恶意。沈炎虽说温和大方,但仅对关系近的人这样,不像叶淮风,细心地替别人考虑了所有,那才叫真正的温柔。 “不是他,我说的人比他要稳重内敛一些。” 这已经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几乎是一瞬间,云樱就揪出了答案:“叶淮风?!” 蒋雪脸一红,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重重地点了头,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因为这一抹羞涩而美得越发惊心动魄。 班花就是班花,跟叶男神一样,无论去了哪儿都是大美人。 “叶淮风怎么了?”身后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二人回头看去,刘茵正从拱门外走来,小脸崩得很紧,有种做贼的心虚感。 她的身后跟了一名宫女,面色有些憔悴,眼眸却晶亮无比。 云樱只愣了一瞬,便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云樱!”宋芸熙在抱紧好友的一瞬间就哭了。 蒋雪刘茵对视一眼,刘茵开口提醒二人:“你们聊着,我俩过去替你们把风。”她可是瞒着太子把人带出来了,此刻紧张得心突突直跳。 云樱感激地点头,拉过宋芸熙到假山旁坐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掏了绢子给她擦脸:“别哭了,你哭我也要哭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宋芸熙止不住泪,抽泣着抓过她的绢子往脸上抹,“你个没良心的,背着我天天跟王晴曹慧她们好,我还是不是你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的人?” “是是是。”云樱哄着她,“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吗?” 宋芸熙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抓过她的手,羡慕地说:“你运气真好,能时常见到季鸿,不像我每天就面对那个神经病!” “太子到底怎么了?私信问你你也不说。” 宋芸熙脸色陡然一变,表情又厌恶又无奈,手不自觉地收紧,抓得云樱吃痛低呼。闻声,她赶紧松开手,抱歉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这样子,看着有些不对啊。 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里也滋生出阴暗来,若说太子真的对宋芸熙做了什么变态的事,她也丝毫不怀疑。 云樱复握紧她,宋芸熙的手很凉,不似这盛夏应有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轻缓:“到底怎么了?” 宋芸熙张了张嘴,明显变局促的呼吸流露出恐惧:“你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吗?因为受不了太子的变态掌控欲,服毒自尽。她大概到死都在后悔十岁那年招惹了太子吧” 当年原身也不过稚气未脱的小萝莉,只比她年长两岁的太子却心智成熟得不像十二岁的少年,在原身追着他屁股后面表白多次后,终于揪住她的手腕,诡谲阴冷的眸子牢牢锁住她清澈乌黑的瞳仁,一字字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我回应你,那便一辈子都不会让你逃离我身边。” 原身当时只想着跟漂亮哥哥亲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慕之情,便不负责任地应下,从此开启长达六年的噩梦。 太子几乎每一步都做了精细周密的打算,耐心撒饵,小心收网,引得宋家把庶出的女儿送进宫里选秀,然后落选,分配到太子东宫,成为他的贴身宫女。 “她作的死,为什么要我来承受?”宋芸熙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吗?他连睡觉都要握着我一只手,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他!今日从东宫溜出来,也是趁他会客,我随时都要赶回去,免得他发脾气。” 云樱听得心惊:“不如叫蒋雪刘茵把你要过去,然后找理由打发出宫?” 宋芸熙摇头:“她们不是没帮过我,他直接送了蒋雪一个滚字,刘茵逝世的生母刘贵妃曾照拂过他,所以没给她难堪,只让她不要再提。出宫的事,我只能另想办法。”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七夕节那天,我一定会出去的。” 哦?有内情! “季鸿约你了?” 宋芸熙面颊绯红,眸光渐染兴奋之色,捧着脸点头:“真是根木头,约人也不说点好听的,说什么大家想跟我一起过七夕,他就不能坦诚点直接说他想约我吗?蠢死了!” “知足吧!季鸿能主动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般纯良的少年,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只会手足无措,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至于那些油嘴滑舌讨女孩子欢心的,话听着美,心眼儿可就不见得美了。 “如今他倒是春风得意,少将军的身份在古代可招蜂引蝶了,你帮我盯着点儿,要是有情况要赶紧给我汇报。”宋芸熙瘪嘴,可怜巴巴地说,“我现在就这么一个盼头了,要是他转眼间娶了妻,我怕是深受打击再也爬不起来了。” 云樱笑一声,告诉她:“季鸿经常跟叶淮风在一起,你也知道美女都被男神吸引了去,季鸿又板着脸,谁敢冒然接近他?” 宋芸熙担忧的眉头却没松开,男神虽说美如冠玉,可季鸿的皮囊也不差,加之少将军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是这般耿直单纯的性子,只怕会引得龙城贵女们趋之若鹜。 她发现的瑰宝,可不能就这样轻易被别人挖走! 正说着,宋芸熙的聊天界面蹦出一条消息—— 何瑞:客人走了,太子正往回走,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脚程,你在哪儿? 宋芸熙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就往拱门处跑。 云樱不知发生了何事,茫然地跟上去,被宋芸熙按住:“太子回来了,我得走了,七夕节再见!记得帮我守好季鸿呀!我未来的幸福全靠你了。” “好。”云樱颔首,没再追过去,只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层叠的绿意深处。 宋芸熙离开没多久,蒋雪和刘茵便折返回来,见云樱失神地站在那儿,猜想她是听闻了太子的事,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回去吧,皇宫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蒋雪走近,拉回她飘远的神识。 刘茵怕她担心,补一句:“太子虽然掌控欲强,但把宋芸熙保护得很好,倒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出宫的事我们再商量,你别着急。” 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对于宋芸熙来说,还不如成天跟后宫女人们斗来斗去,至少心里要轻松许多。 此时她已赶回东宫,候在殿门口,垂头恭迎太子。 太子一袭月白锦衣,信步走来,远远瞧见宋芸熙,脚步加快。 何瑞瞥他一眼,太子阴翳的面容,此刻含了温淡的笑,因为那几个大臣而搅乱的心情由阴转晴,他的笑颜专为宋芸熙而盛放,也不知这份殊荣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 自古帝王多情却无情,这位还是个颇为偏执的主,宋芸熙心在宫墙外,怕是迟早惹毛太子,到时候他一个太监也无力救她。 太子走到殿门口,屏退了下人,抬手握住宋芸熙的肩膀,揽着她往里走。 殿内仅他们二人,宋芸熙正要奉茶,被太子反手带入怀中,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有力的双臂环上来,温热气息霸道地将她包裹。 宋芸熙浑身一僵,却没有胆子推开他。 这种事有过一次教训便好,她还求着七夕出宫逛灯会,不敢惹他不快。 “可有想我?”太子的唇自宋芸熙云鬓碾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舌尖火热地撩拨着,见她不吭声,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甚是想你。” 宋芸熙受不了地直起身,手抵在他胸口,弱弱地开口:“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 太子眉心轻皱,缠绵的气息散个干干净净,声音也冷下几分:“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殿下,也不要自称奴婢吗?你忘了?” 宋芸熙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跪,被太子托住胳膊,栽到他面前,四目相对,他眸中寒光微闪,宋芸熙立马认怂:“阿珏我c我七夕想出宫赏灯。” “不行!”几乎是立刻就回绝了她的请求。 宋芸熙急得快哭出来,方才用凉水敷过的眼睛又开始泛红,她揪住他的衣袖,哀求道:“求您了,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自入宫以来,我连过年都没出去过,都快忘了龙城长什么样了。” 见她急了,太子就好笑地挑眉:“宫中也有灯会,不陪我赏?” 宋芸熙沉默地低下头,唇瓣被咬出一圈白。她意不在赏灯,而是一同赏灯的人。跟太子成日山珍海味,她也味同爵蜡。 太子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唇,手指探进她口中,挑弄她小巧的舌,幽暗眸光的深处跳跃着克制的欲火,他哑着嗓子说:“你若是想出去,我也并非不答应。” 宋芸熙眼睛一亮。 太子轻笑一声,继续说:“不过,你得先取悦我。”他抽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主动来吻我。” 近日都是他强迫着吻她,远不比之前乖巧,这回她既开口求他,那便要讨些甜头才是。 宋芸熙闻言,脸色骤变,僵在原地久久未有动作。被他亲吻实属无奈,要她主动吻他?怎么办得到!现代她保留初吻十八年,只为献给喜欢的人,接吻应是件美好的事,如今面对太子,却变成一场受刑。 她沉默得太久,抗拒的意味过于明显,太子拽着她的手猛然收紧,眉目爬满不悦:“怎么,不愿意?那就别去看灯了!” “愿意!我愿意!”宋芸熙慌忙应声,她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把面前的人当成是季鸿便好,唇贴上去,蜻蜓点水而过,正欲离开,却被他扣住后脑勺,湿润的舌霸道地抵进来,似疾风骤雨般狂烈,吻得她险些窒息。 他吻了许久,宋芸熙伏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怕得厉害。好在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并答应了她出宫赏灯的事。 “我会派人保护你,别玩得太晚。” 得了他的首肯,宋芸熙赶忙谢恩,走出殿门没多远,就捂着嘴撒腿狂奔,胃部涌上恶心感,她没能撑到水池边已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东宫,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云樱从宫里出来,时候还早。 城内竖着一排排高架,为迎接七夕做着准备。这些日子她都在屋里,并不知晓大街小巷的盛况——最繁华的长街两侧挤满卖花灯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热闹非凡。 云樱叫车夫在路口停下,准备选几盏花灯回去。 小饼跟着云樱下了车,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她耐不住心痒跑去别的摊位挑选,回过神来,身旁已没了她家小姐,她踮起脚尖到处张望,正值买花灯的高峰期,四面八方都是人头攒动,根本寻不见人。 逛得入迷的云樱,也没发现身后跟着的丫鬟不见了,瞧见一盏玉兔形状的灯,忍不住拿起来跟身边的人共赏:“看!这个不错!” “老板,这个花灯我要了。”一道清冽的声音传过来,云樱还没来得及侧头看清他的容貌,那人已经扔了碎银给老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老板笑呵呵地接下,询问他是否要把花灯包好? 薄御颔首,随即侧身挑衅地看向云樱,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这身行头,倒像个官家小姐般雍容华贵,尤其当她抬眸看过来时,惊得他心头一跳。 不自在地别开脸,抿唇问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扮?” 明明不是官家小姐,偏还扮得有模有样,来来往往那样多的纨绔子弟,她独身一人挤在人潮中,也不怕被人轻薄了去。 听他语气嫌弃,云樱赶紧低头打量自己一眼,这可是曹慧帮着挑的,典型的官家小姐打扮,他没有欣赏水平也就算了,这么明晃晃说出来,真伤人面子。 不高兴地回嘴道:“你这又是什么骚包打扮?”紫色可不是任何人都驾驭得住,他若不是长了一张谪仙般的脸,只怕会像油头粉面的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才被一众人轮流夸英俊潇洒的薄御,闻言表情一僵,余光瞥见老板在偷笑,顿时气得羞恼一句:“学什么官家小姐抹口脂c戴金钗,不过东施效颦罢!” 云樱见他生气了,不由好笑,明明是个刀尖上讨生活的剑客,怎如此幼稚?先前还以为他是冰山美男,没想到是个爱炸毛的小公主。 老板听着有趣,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见云樱还捧着他的花灯,便伸手讨要:“小姐,可否把灯给我,我要替这位公子包好。” 云樱好不容易挑到喜欢的花灯,有些不舍地问:“玉兔形状的灯还有吗?” 老板为难地摇头:“这是最后一盏了。” 她惋惜地递还给老板,准备去下一个摊位看花灯。刚转身,就被身旁的人拽住了胳膊,她不解地回头,问他还有什么事。 “无事。”薄御暗骂自己有病,手飞快地收回来,也不明白方才为何会鬼使神差地拉住她。 “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小贱客。”当着本人的面,叫她给取的绰号,云樱心里窃笑,眼尾不受控制地上扬,怕被看出端倪,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人。 也不知道小饼逛到哪儿去了,周围都寻不见她的人影,她只好独身一人继续逛下去,挑了几盏做工精细的灯,虽说也好看,心里却终究挂念着得不到的那盏玉兔灯。 带着遗憾的心情买了东西往回折返,远远瞧见自家的马车和站在马车旁的小饼,就加快脚步过去。 这时,紫色的袖子忽然横至面前,她一个急刹车收住脚,惯性地往前倾斜,下意识地抓住了那条手臂,才刚站稳,那人就飞快地收回了手,衣袖生风。 云樱顺势望去,对上一张紧绷的脸,正是方才遇见的那个人。 他没说什么,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扭头就走,快得云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消失在人潮中。 她迷惑地低头看去,手里的花灯笼了锦袋,从轮廓不难辨出这是他买下的那盏玉兔灯。 云樱愕然地愣在原地,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那喧闹声却似乎被消了音,取而代之的是如鼓的心跳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八月的夜晚,绵长得让人不忍入睡。 月光笼罩大地,静谧安详。 云府。 云樱起身来到窗前,月光透进来,映照在桌前,将玉兔灯染上皎月的色泽。她葱白的指尖点着玉兔的鼻子,声音带着笑:“没救了,越想越觉得狼崽小贱客好可爱” 薄府。 薄御倚在窗边,幽幽夜色中,他手中握着的酒杯,摇曳出清浅的影。 没想到农家女打扮起来,倒不输于官宦家的小姐,也不知道她突然穿成那样,难不成,是嫁了户有钱人? 有些烦躁地起身,借着月色无暇,在亭中舞起剑来。 一个农家女罢了,管她做什么! 穆府。 穆流芳展开画卷,宣纸上的小人长发拖地,脚底题着穆流芳三个字。 他眸色幽暗地掏出另一张画,宣纸被揉得皱巴巴,上面的剑客看上去更加碍眼了。 什么“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荒谬至极! 猛地抬手,将手中的画撕个粉碎 东宫。 宋芸熙挺尸般睡在太子身侧,男子一只手握着她,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呼吸就缭绕在她耳边,宛如死咒让人毛骨悚然。 她盯着天花板,咬牙暗暗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见到季鸿了 门外守夜的何瑞坐在石阶上,对话框的那句“我想你,七夕能来见我吗?”让他捂住脸,无声无息地哭起来,手摸向裤裆,那里空无一物,他再不是完整的男人,给不了程芳芳幸福 曹家。 曹慧陪着曹远在院子里喝小酒,不住埋怨:“每次去宫里,皇后都在那儿乱拉红线,我一点都不喜欢太子好吗?已经听刘茵说了,他是个大变态!才不要嫁他。” 曹远抿一口酒,苍老的声音带着宠溺:“你嫁或不嫁c嫁给谁,都随你的意。” 曹慧欣喜地扑过去给他捶胳膊捶腿:“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 “滚!” 叶家。 叶淮风看着私信里蒋雪准点发来的晚安,苦涩地压了压唇角。 他能回应什么?他什么都回应不了。他是叶家嫡孙,肩负重任,若是和皇上的妃子扯上关系,那将会害了上百条人命! 向他表白的人很多,他却从未接受过任何人,别人在背后称他为高岭之花,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不然。他也曾喜欢过某个女孩子,却想着不要影响她学习,只是默默观望。 如今成为叶家未来的顶梁柱,他更加不可能任性。收起对话框,他没有回复。 季家。 季鸿点进宋芸熙的朋友圈,一页又一页地翻看她的吐槽,他枕着胳膊,对于七夕节的见面既期待又紧张。 这算是他第一次约女孩子玩,虽说已经由叶淮风几人把关参谋,却还是担心自己准备得不够完美,若是惹了宋芸熙不高兴,如何是好 赵家。 秀娘再次敲响赵永的房门,这回她一个人来,赤着脚,身上幽香缭绕。背后映着的圆月,使她看起来宛若仙子下凡。 她走进来,背手关上门,在赵永茫然的眼神中剥落身上的轻纱,洁白如玉的身体露出来,赵永赫然睁大眼,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 秀娘似乎笑了一下,火热的唇贴上来,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按,这一回,赵永再没能推开她 龙城的夜晚,寂静中暗流涌动。 早已安静下来的班级群,这时蹦出了一条消息—— [陈琳退出聊天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西郊的乱坟岗, 搬来一具新的女尸, 娇花般的年纪,却死得格外凄凉。 两个粗布衣裳的汉子把她往土坑里一扔,吐口唾沫,拍拍手道:“敖老爷子可真会玩儿, 那么大的岁数还宝刀未老,看看, 把这美娇娘都给弄死了。” “呵!可不是嘛?真是作孽,这新的小妾才来了多久?两个月不到吧?听说是她爹娘直接给打包卖给了敖老爷, 好用那银子给儿子娶媳妇儿。” “可怜咯,死了都没人认领, 连个墓碑都没有,只能跟这帮孤魂野鬼做伴儿。走吧走吧,这儿待久了晦气!” 两个汉子缩了缩脖子,疾步离开了阴森森的乱坟岗。 皎月被阴灰的黑云遮挡,月光滤上一层冰冷,照在女尸上,惨白森然。 女子羊脂般的肌肤上布满淤青,风干的白色浊液烙印在她身上,仿佛黏成一团的蛛网。张开的大腿两侧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爬虫般的血在三角区汇成一汪暗红色溪流,带着粼粼的光, 无声无息地流淌而过 第二日清晨, 大家才陆陆续续看到那条诡异的退群消息, 一时间众说纷纭。 系统故障?穿越结束?还是死亡? 叶淮风c季鸿c曹远等人立刻就派手下去找。 叶淮风:稍安勿躁,也许是陈琳不小心按了退群。 程芳芳:根本就没有退群键!一定是出事了!她跟我约好了今天要上我这儿来,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季鸿:别慌,已经派了上百人去寻,很快就能找到。 程芳芳:别慌?我等屁民又不像你们这些官家子弟,前呼后拥都有人伺候着,指不准下一秒一个飞来横祸惹了不该惹的人就命丧黄泉!在现代大家都差不多,到了这里身份天差地别,你们运气好,可我和陈琳呢?一个是老鸨一个是小妾。人以群聚物以类分,你们这群有钱有势的公子小姐约着出去快活的时候,我们这些弱势群体只能惨兮兮地抱团互助。刚来的时候场面话倒是说的漂亮,什么同学情,什么互相救济。都这么久了,谁又来帮过我们? 李云:程芳芳,你别这么没良心。我来的第一天叶淮风二话不说就把我接去府上了。上次你青楼重开,能来捧场的人都来了。在古代别说是女子,男子逛青楼都容易被说三道四,曹慧王晴她们二话不说就来了,贺礼也没小气。云樱还因此被她哥禁足到现在!她们说什么了吗?再说了,赵哥不是劝你把青楼关了吗?是你自己不愿意,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 程芳芳:我又没求着你们过来,别把责任都推我头上!大家都是年满十八的现代人,逛个青楼怎么了?穿成了闺阁小姐的人就要比我们这些风尘女子高贵吗?搞笑!一穿到古代就都成了直男癌c拜教,敢情十八年的义务教育都打水漂了? 赵永:程芳芳你少说两句!大家都很着急,你别煽风点火继续说些伤感情的话了。 云樱一觉醒来就看到群里闹翻了,神色一凛,掀了被子就下床,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帮忙。 守在屋外的小饼听见动静进来伺候,见云樱已经穿戴完毕,有些诧异地问:“小姐起得这样早,打算出门吗?” 云樱颔首,脚步飞快地走到水盆边,透着凉意的水也无法使她镇定下来,手抖得厉害,水花四溅,宛如落石投进心湖,思绪被搅得乱七八糟。 小饼近身伺候,这一看吓得惊呼起来:“小姐可是生病了?脸色如此苍白!”说完便要去找大夫来瞧瞧。 云樱不想耽搁时间,慌忙拦住她:“别去!我没事,喝点水就好了。” “那奴婢去给小姐泡壶热茶。”小饼说罢便小跑着出去。 云樱没有等她,擦干脸上的水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院落,一路奔至大门口。 朱红色大门紧闭着,守门的下人正打着哈欠准备开锁,瞧见云樱风风火火奔来,就诧异地唤一声“二小姐”。 云樱看一眼门上的锁,吩咐他开门:“我有急事要出门。” 下人面露难色,不肯把钥匙交出来:“大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私自出去。” “我知道,时间紧迫,先放我出去,之后我再跟他解释。”云樱抬手拍了拍门,厚重的大门纹丝不动。 下人想上前拉她,又怕冒犯,挠着头不知所措:“二小姐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若是私自放您出去,可是要重罚的!” 云樱焦灼万分,正和守门的下人僵持不下,云琅就带着小厮信步走来,神清气爽,看样子是要出门。瞧见云樱,快走几步赶来,面色严肃地问怎么了。 守门的下人如实回答:“二小姐说有急事要出去,大公子您看” 云琅横目看来,拧眉问:“大清早的,连个丫鬟也没带,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急事要办?” “找人。”云樱低下头,交握在一起的手轻轻颤抖。她咬着下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找人?”云琅重重咬下这两个字,继续问:“什么人需要你亲自去找?” 云樱此时正六神无主,张口便要把陈琳的名字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原身跟陈琳根本不认识,说出来只怕惹人怀疑,到时候可免不了一番盘问。 犹豫挣扎间,聊天群又蹦出了新消息—— 季鸿:人找到了 消息刚传出来,下面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情况,字里行间都是说不出的焦急和恐慌。大家一起来到陌生的朝代,接手陌生的人生,彼此心灵上相互依赖,谁会莫名其妙就退群呢?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诡异。 云樱看着群消息,稍微松一口气。 云琅见她一脸的如释重负,倒和方才紧张的模样对比鲜明,奇怪地又问了一遍:“说啊,你要找谁?” 云樱摇摇头,告诉他已经没事了。 云琅一脸的莫名其妙,嗔怪地点一下她的脑袋,轻斥道:“以后别再这么一惊一乍了,你方才那副模样,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云樱弯下脖子,没说话。 云琅能感觉到从自己回来后,妹妹就和他不亲了,压下心底的失落,提醒她下午要重回书院听课,便带着小厮离开了。 班级群今日一直没安静过,所有人都在等后续。 偏季鸿发了那条消息后就没了下文,叶淮风几人也一直潜水。 云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就应该赶紧让陈琳出面说点什么,语音也好,视频也罢,安抚一下大家的心。这都已经下午了,却还没个解释。这种感觉就仿佛暴风雨的前奏,看似风平浪静,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儿来。 云樱在课上走神,被穆流芳警告了好几次,最后起身去墙角罚站。 宁心幸灾乐祸地扫她一眼,却发现云樱木着一张脸,好似根本不在意。有些悻悻地收了笑,暗自猜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最好是场灭顶之灾,好教她永远消失在穆流芳面前! 也不知是否神仙显灵,没过一会儿,宁心就看见云樱低呼一声,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如纸,颤抖的手捂住嘴,乌黑眼眸顷刻间漫上水光。 云樱的举措吸引不少人的注意,穆流芳讲课被打断,不悦地起身就要训斥,却见她拔腿跑了出去。 他慌乱了一瞬,下意识地就要去追,可台下几十号人还等着他讲学,赶紧定神,给云琅使眼色,示意他去寻。 云琅了然地起身出门,在书院里转了一圈也没瞧见人影,问了门童才知她早就跑出了书院! 云琅心一沉,命人赶紧备车去寻。 马蹄哒哒而过,跟云樱前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午后的地面被毒辣的烈阳烤得滚烫,云樱穿着绣鞋奔跑在无人的长街上。 手边的聊天群已经炸开了锅,身在龙城的人都急急忙忙朝南面的树林赶去。 云樱因为陈琳退群的事本就忧心得没吃什么东西,跑了一截路有些眼冒白光,她蹲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瀑布般顺着脖子往下爬,整个人仿佛蒸桑拿般热得厉害。 一双靴子在身旁停住,落下一片阴凉。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音似落雪,带了熟悉的语调,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听见的第一道声音。 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泪闸沉重的门,压抑了近乎一个月的情绪,混进眼泪里,轰轰烈烈地涌了出来。 薄御半晌没听到她的回应,正觉疑惑,就瞧见她的脚边重重地砸下几颗眼泪,吧嗒吧嗒似一场倾盆大雨,很快将那片干燥的地面染湿。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轻声威胁道:“别哭了,再哭就砍了你。” 原以为会像当初那样奏效,没想这一回却使她哭得越发厉害,肩膀剧烈抖动着,少女的话含糊不清:“砍吧!反正迟早要死。” 这是什么歪理? 薄御蹙眉,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女子如雪的肌肤被熏出两抹红,被晶莹的泪痕包裹,身上还竖着刺,却早已暴露出脆弱。 “擦擦吧,丑死了。”有些烦躁地掏出锦帕递给她,还没凑到她面前,就被打开了,薄御脸黑了黑,不悦地冷哼,“不识抬举!” “就不识就不识!管你是冷血杀手还是天王老子,我不干了!我要回去!谁要待在这个破地方!呜呜呜呜”她捂着脸,指缝间全是热泪,“明明都考上了重本,参加个鬼毕业旅行!呜呜呜,一辈子都毁了!毁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薄御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收起锦帕,猛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少女水光潋滟的眼里,倒映着他清隽的面容。 薄御抿紧唇,声音依旧凛冽,却敛去平日的尖锐刻薄:“你要回哪儿去?我送你。” 她要回的地方,他根本送不到。 云樱悲哀地摇头,哽咽道:“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那是快马加鞭奔上一辈子,也抵达不了的地方。 她抬手用袖子擦擦眼角,继续往南郊走。 身后的人默不作声地跟着,脚底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云樱渐渐止了哭,这才停下来,回头瞪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还是那句话:“去哪儿?我送你。” 云樱望一眼长街,地面泛着热气,若是这么走下去只怕要走好几个时辰才能抵达,周围也没瞧见车夫,喉咙里烟熏火燎,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蒸化了。 想了想,终于还是小声一句:“南郊。” 薄御没说什么,将她拦腰抱起,跃身就上了屋顶。 他的脚步极快,周围的风景似虚影般迅速倒退,云樱曾梦寐以求的飞檐走壁,由他实现。她微微抬头,瞧见男子刀刻般的下颌,线条凛冽,看上去刻薄且不近人情。 明明是个冷漠的剑客,却在这时,给她带来一丝慰藉。 他不问发生了什么,他只带她去她要去的地方,把她放下后,离开的背影也潇洒利落,仿佛凌空而来的一只鹰,仅仅只是顺道载了她一程。 云樱在路口愣了一会儿,借着导航朝树林深处走去。 寂静的南郊树林。 身处龙城的同学陆陆续续赶来,林外的路边停着几辆马车,云樱路过时,王晴正从上面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眼眶通红。 两人往林间走,沉默半晌,王晴开了口:“是被敖家老爷玩死的” “我看见群消息了。” “伺候陈琳的丫鬟说是陈琳跑路被敖老爷发现,当时就拿东西揍她,说她别想活着走出敖家大门,还叫了他几个儿子一道进了陈琳的房间” “别说了!”云樱打断她,发抖的唇毫无血色。 才来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就死了一个同学,还是以这样凄惨的方式。云樱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如果我们没有参加毕业旅行就好了”王晴伸手握紧云樱,手心全是汗。 导航上的点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两人的脚步也越发踟蹰,内心本能地抗拒着去面对这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事实。 程芳芳的哭声透过绰绰树影传来,有种兔死狐悲的悲怆感。 云樱走过去,瞧见土堆上立着的墓碑,坟前点着香,白烟缭绕,墓碑上的字模糊不清。 季鸿几人站在墓碑旁,表情沉重。 陈琳的后事是他们一手操办的,买了最好的棺木和寿衣,为她选了青山绿水的长眠之地。 程芳芳伏在地上给陈琳烧纸钱,火芯随着八月干燥的风往上窜,熏红每一个人的眼。 叶淮风端了两杯酒走到云樱和王晴面前,声音暗哑:“你们也来送她一程吧。” 云樱接下,手又开始发抖,有些拿不住酒杯。 叶淮风托住她的手,眸光沉沉,低低一句:“慢些。” 云樱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安静地点头。 敬过酒,她走到火盆旁,白色纸钱纷飞着铺了一地,仿佛谁诀别时凌乱不舍的脚步。 陈琳的葬礼,仿佛才是对现代人生真正的告别。 先前的一个月不过一场预演,许多人的心还停留在现代,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根本就是一场噩梦,迟早能够醒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还是高三的毕业生,坐在大巴车上嬉笑打闹。 云樱一直不肯接受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只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排斥c逃避,不肯融进来。陈琳的死在她耳边敲响了警钟,告诉她一切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众人散去时,已近黄昏。暮色给一切镀上陈旧的黄,仿佛一张旧照片,将陈琳永远的定格在记忆里。 云樱坐王晴家的马车回了云府,守门的下人见她回来了,赶紧跑去通知云琅。 云琅回来得很快,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蓄势待发,风风火火赶去云樱的院子,正准备好好教训她,却发觉气氛不对。一群丫鬟候在门外面面相觑,见他来了,纷纷行礼。 “都杵在这儿做什么?”云琅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发问。 丫鬟们踟蹰着开口,回答说:“小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应声。” 云琅上前一步去敲门,门内没有人回答,安静得有些诡异。 莫不是在做什么傻事? 云琅现在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妹妹的心思了,只能把一切往不好的地方想,做最坏的打算。他命丫鬟们闪开,往后退了几步,猛的冲过去一脚把门给踹开。 房内未点灯,光线昏暗。 云琅走进去,在贵妃椅上瞧见模糊的人影,云樱蜷着身体,一动不动。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没有回应,遂命丫鬟们点上灯,灯火把一切都照成暖色,云樱脸上却只剩冰冷和茫然。乌黑的眼盯着地面怔怔出神,若不是听见她清浅的呼吸,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云樱?云樱你说话!你跟哥哥说句话好不好?”云琅在她身边坐下,晃着她的肩膀,温言细语地哄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出主意!” 贵妃椅上的女子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得像只木偶,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云琅焦灼地拍一下腿,又问:“可是穆流芳今日罚了你,惹你生气了?哥哥也知道最近把你逼得太紧,咱们不禁足了,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但是别像今日这样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人都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都不敢跟母亲说,怕她吓出病来。好在你是回来了,不然得急死我!” 云琅正说着,就见她身体动了动,还以为她肯搭理人了,结果下一秒她就软软地栽了下去。他慌忙扶住她,扭头呵斥:“还不快去叫大夫!快啊!” 云樱做了一场梦,梦境绵长沉重,挣扎着醒不来。 耳边却一直有谁在焦急地呼喊,她寻声而去,那声音引着她往光亮处走,微弱遥远似星辰的光渐渐放大,最后耀眼地她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周身都被白光包裹,一瞬间,仿佛穿过了一面镜子,抵达了黑暗的另一端。 她皱了皱眉,耳边炸开谁惊喜的呼喊:“云樱?诶,醒了醒了!” 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张美妇的脸,眼睛微肿,正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云樱只觉喉咙刀割般疼痛,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喊出一个“水”字。 “水!水!快!”云夫人叫起来,丫鬟很快端来一碗凉水,云夫人接过,小心翼翼地喂给她喝。 床边除了云夫人,还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眉目相似。 云琅眼底布满血丝,见她在看自己,忙挤出一个笑容来,推了推怀里的云琊,让他过去跟姐姐说说话。 稚气的小脸紧绷着,乌黑眼仁噙满担忧,云琊伏在床边,糯糯地道:“阿姐不哭,你哪里疼?云琊给你吹吹。” 云樱抬手,这才摸到眼角的湿润,想必是梦里也睡得不安稳。 她握住云琊的小手,哑着声音哄道:“阿姐没事。” “烧了一天一夜,总算是降下来了。”云夫人摸摸她的额头,责骂云琅,“你这个当哥哥的也真是的,把她逼这么紧做什么?云樱毕竟是女子,学问上无需过分严厉,不像你,要参加科考。” “母亲说得是,儿子知错了。”云琅垂首道歉,态度诚恳,遂又望向云樱,温言道,“你快些好起来,过几日便是七夕了,你不是期待了许久吗?若是再这么病下去,怕要错过今年的灯会了。” “阿姐,云琊的灯送给你!”小包子插过话,嫩声嫩气地说。 云夫人摸一把他的脑袋,逗弄道:“给阿姐不给娘?” 云琊皱着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爹只答应给我两盏灯,一盏给阿姐一盏给娘亲,云琊就没有了” 一群人笑起来,云夫人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点点他的鼻尖,笑道:“那是爹爹怕你玩物丧志,才只应你两盏灯,你若是书读得好,讨了爹爹欢心,多少花灯都买给你。” 云琊闻言,这才展颜一笑,大方道:“如此一来,我的花灯便够送给阿姐娘亲爹爹哥哥啦!云琊一定好好读书!” 房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许多,云樱望着台上跳跃的灯火,心底生出几分“家”的实感。 云夫人见天色已晚,就命人把云琊抱回去歇息,云琅扶她一把,劝道:“母亲不如也回去歇息,您的身体可熬不住。” “云樱还病着呢,我放心不下。”云夫人拂手拒绝,“倒是你,昨晚就熬了一宿,白日里就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今晚可别再熬了。” “儿子没事。”云琅疲惫地笑了笑,眉梢已染上倦意。 云樱怔怔地看着他,百感交集。 这是她一直以来讨厌的兄长,禁她的足c逼她去书院c动不动就呵斥她的兄长,却在她昏睡时守了一天一夜。 心里有些堵,忍不住问:“你不是讨厌我吗?最近我总跟你对着干” 逛青楼c喝花酒c跟“纨绔”混在一起c作出格的诗,丢他的脸。 云琅看一眼云夫人,他一直没把云樱近日那些出格的行为告诉母亲,一是怕母亲担心,二是怕母亲责罚她。 就隐晦地答:“你是我云琅的妹妹,无论是以前那个乖巧的,还是现在这个咳,闹小性子的,都是我的妹妹,疼都来不及,怎会讨厌你?” 云樱轻轻笑了,心里竖起的高墙正在一寸一寸地悄然崩塌。 她太过抗拒这里的一切,以至于竖起浑身的刺,见人就扎,如今头破血流,收留她的还是这帮称之为“家人”的人——曾经原身的家人,如今她的家人。 陈琳的死和这场病,让云樱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她开始试着和云府的人相处,不带排斥心理后,倒觉得这帮古人也有可爱之处。 痊愈之后,云琅没有食言地允许她随意出门,云樱想了想,带上丫鬟去找王晴。 早上客人并不多,一楼只三两个看首饰的妇人,云樱和王晴趴在柜子前,一边看首饰,一边聊天。 “诶,我跟你说,敖老爷前天被人杀了,头就挂在集市口,他那几个儿子也被人阉了,街上到处都在讨论,说敖家绝后了。”王晴压低了声音,在云樱耳边嘀咕。 云樱表情一顿,问:“我们班的人杀的?” “肯定是啊,不过不知道是谁杀的,估计是季鸿派的人吧,毕竟是少将军,手里少不了武功高强的人。” 这话题太过沉重血腥,王晴不想再聊,就开始跟她挑起首饰:“马上就是七夕了,不挑几副好首饰吗?原身的欣赏水平和自己的可不一样哦。” 云樱看向大堂中央的首饰架,一套翡翠首饰精雕细琢,格外显眼。 王晴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你若是想要,给你打个折好了!” 云樱问及价格,细细一算,真是天价! 遂摇头:“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出去,我只怕路都不会走了。” 虽觉得贵,可却掩不住眸中的欣赏,云樱站在柜子前,盯着那套首饰看了好一会儿。 这时掌柜的走了过来,对她行了个礼,客气地说:“云小姐,方才有客人买下了这套首饰,说要送给您,我现在替您包好。” 王晴凑过来,瞪大眼睛问:“刘叔你没热晕头吧?这套翡翠搁了快一年了也没人买下,谁这么人傻钱多买下来送人?”末了,用胳膊肘碰碰云樱,“该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 云樱也纳闷儿,扭头就朝琉璃阁外看去,只瞧见一道玄色身影一闪而过,她疾步跑出去,街上三两个路人走过,都不是认识的人。 既然如此,首饰便不能要。 云樱折返回去,跟掌柜的说:“刘叔可知买下首饰的人是谁?” 掌柜的沉吟片刻,猜测道:“看那下人的衣着,怕是伺候大户人家的,看着面生,不是常客。” “那这首饰我便不能收。”云樱摆脱道,“刘叔下次若是见到那位客人,还劳烦帮忙退给他,就说心意我领了,礼不能收。” “可银子都付了,您这”掌柜的一脸懵然,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是天价的首饰,怎么能拿了钱还不给人货呢? 王晴也劝:“你就收着吧,既然愿意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怕是不可能送完就走人,等他找上门来的时候,你亲自还给他岂不更好?” 她这么一说倒也有理,云樱只好命人把东西收好,准备打道回府。 她走出琉璃阁的时候,隐藏在墙缝中的人又往里挤了挤,他身后的向燕艰难地吐息,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如此猥琐地躲在这里。 “爷,您既然买了首饰送人家姑娘,又为何不让她知道?” “闭嘴!”薄御低斥一声,看着云樱上了马车才慢慢从墙缝里出来。 若说她只是个农家女,可为何会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做派?若不是农家女,又为何会在地里种田c书院里扫茅厕? 薄御幽暗的眸子目送着马车离去,若是追上去便能知晓真相,他朝前走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劲儿,赶紧停下来。 他这是中了什么邪!竟关心起一个女子的事?管她农家女还是大户千金,跟他有什么干系? 板着脸朝薄府的方向走,向燕紧随其后,很有眼色地没有多问。 想来他也跟了世子爷十年,从没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自从十四岁那年通房丫鬟刺杀未遂后,世子爷对女人就越发地没了兴趣,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亲王世子,突然变得鬼鬼祟祟猥琐至极,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他早听人说过,人一旦陷入情网就会变蠢,蠢到做一些从来不可能会做的事。 他偷偷打量一眼薄御,见他时而淡笑,时而皱眉,顿时暗叫糟糕。 求问:主子变蠢了,跟着他还有没有前途? 薄御回了府,在长廊处被侧王妃拦下。 他敛着眸子,没给这个毒妇好脸色。 侧王妃倒是不计较,嫣然一笑道:“世子爷回来了!过几日就是七夕,可有什么打算?” 薄御绕过她继续往前走,侧王妃锲而不舍地追上来:“你既及弱冠,身边怎能没个伺候的人?传出去,旁人该怎么说我们薄府?” 薄御脚步一顿,寒着脸回道:“房事不能,无人嫁我。” 等的就是这句话! 侧王妃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继续诱导:“依你世子爷的身份,多的是肯嫁的姑娘,再说房事不能这病也不是不能根治,我专程请教过宫里的太医,说是只要坚持服药,必有效果,你还年轻,可别放弃太早。” 薄御心里冷笑,谁知道这药里下了何等□□?这女人蛇蝎心肠,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见他缄口不言,侧王妃有些着急,忙又说:“我汪家侄女也快及笄了,前些日子从莲州赶来,怕是明日就抵达王府,到时候可与她一同赏灯。” 早知她满心算计,薄御闻言也没有太大的惊讶。他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派刺客来不够,还要派自己的亲侄女来取他性命吗? 薄御的眼眸里卷起风雪,若非极力克制,他真的会忍不住掐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打发掉她,回了书房,那郁气依然未能散去。 向燕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更不敢问主子作何打算。 哗啦一声,画卷旁的青花瓷瓶碎了一地,咚啷一声,墨玉雕的饕餮跌落书架,排放整齐的孤本倾盆而下,宛若扑翅的枯蝶。 向燕盯着脚尖,世子爷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越是强迫越是反抗,且不说这位汪小姐是否无辜,单是她这一尴尬的身份,就注定不可能入了世子爷的眼。 偷瞥一眼主子骇人的眼神,他默默给这位汪小姐点了一支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七夕的热闹喜庆, 冲淡了众人心里的阴影。 集市的长街, 华灯初上,两道高挂的花灯照亮渐染墨色的深兰天幕。灯会还未正式开始,便早有人围作一团猜起了字谜。 云樱几人对此不感兴趣,提着备好的花灯穿梭在人潮中, 注意力都在赏灯和路边卖的小玩意儿上。 保护曹慧的人在暗处以不近不远地距离跟着,如此既能保障她的安全, 曹慧也能放心大胆地跟老同学随便说话。 街边的小摊儿飘来诱人香味,走走逛逛半晌, 王晴扛不住馋虫作祟,奔至路边向美食缴械投降。 捧一碗红糖团子, 她吃得一脸幸福:“这个好好吃!” 曹慧走近,笑她没见过世面:“你来宰相府,姐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王晴捂着鼓鼓的腮帮子,很知足地道:“大户人家的东西过于讲究,我吃点街边小食就满足了,云樱你要吗?” 见对方点头,就拿过另一根没用过的小竹签,挑过去喂她。 “好吃。”原以为跟糍粑的味道差不多,没想到团子里还夹了奶味的糖心儿, 云樱不住地点头,坚决拥护王晴的说法。 曹慧心上一动, 也凑过去尝。 咬住团子的瞬间, 她瞥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松花色长衫, 脖子上套一环美玉,发带垂在脑后,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曹慧猛然睁大眼,一口吞下团子,什么味儿都没品出来,扯了二人衣角便道:“你们快看!赵永穿得人模狗样在那儿泡妞!” 王晴翻了个白眼:“大小姐你的消息太滞后了,最近没看见赵永总在朋友圈秀恩爱吗?成天就是我家秀娘煲的汤真好喝,我家秀娘跳舞时超美,我家秀娘温柔体贴,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云樱跟着摇头:“没想到男生谈起恋爱也这么傻白甜。” “哎哟我去!还喂人家吃东西,我要放把火烧死他们。”曹慧受不了地搓一把两臂的鸡皮疙瘩,扭过头去不想再看。 云樱望了会儿,正欲收回视线,余光瞥见角落里站着的男人,便眼神一顿,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 周围火树银花,灯火千重,独他一人隐没在阴影处,眸光噙着显而易见的恨意,直直地盯着赵永的方向。 云樱被他阴冷的目光吓得心头一跳,定神细看,这才注意到他怪异的姿势:左腿笔直,右腿却蜷曲着拖在地上。 “看什么呢!走啦!”王晴吃完碗里的团子,见她还愣着,就挽了她的胳膊往前带。 少女清脆的喊声惊扰了藏匿于暗处的人,男子猛地侧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惶然转身,一瘸一拐地汇入人潮。云樱终于明白过来,这人是个瘸子。 瘸子 赵永 一番联想,云樱表情微变,赶紧拉出聊天群给赵永发私信。 云樱:秀娘的未婚夫,如今还在龙城? 正和美娇娘卿卿我我的赵永瞥一眼右下角的新消息提醒,没有理会。难得在七夕与佳人赏灯约会,他才没空理那些单身狗呢! “秀娘还想吃点什么吗?”赵永笑得很傻气,嘴角还挂着油,活脱脱的二百五。 秀娘却似乎并不嫌弃,秋水剪瞳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熏了香的衣袖扫过他的面颊,手绢轻轻地为他擦去嘴角的油渍,柔柔道:“不吃了,奴家想去前面看舞狮,公子说可好?” “好好好,看舞狮。”赵永飘飘然地揽着她往前走。 跟在身后伺候的丫鬟小厮们手里提满了东西,这灯会才开始没多久,秀娘便已败了好些银子,虽说赵家有钱,可也经不起她这么花。 自打公子将莺莺燕燕清扫出去后,后院便成了秀娘一个人的天下,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说,宝珠阁的贵重首饰也大批大批地给她买,如今她身上的这套衣服,比公子穿得还精贵,拉出去和龙城的贵女们站一块儿都没有违和感。 最近听说公子要把她给抬为正妻,遭夫人反对后,他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明明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之前还跟人订过亲,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让少爷跟眼珠子似的宝贝着! 一群下人们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主子的事谁多说一句谁遭殃,只求昏了头的公子早些清醒过来,即便像以前那样风流,也比死守着一个魅惑人心的女人过日子好。 云樱见赵永没回,就自顾自地补一句—— 云樱:刚才看到一个瘸了腿的男人在瞪你,担心是秀娘的未婚夫,你自己出门小心些点。 发完这句,云樱收起对话框,提灯同王晴二人往街口走去。 几条长街的交汇口正在表演双狮闹七夕,敲锣打鼓的喧闹震碎夜幕的宁静,两道挤满了人,不时爆发出一道喝彩,堪称热闹非凡。 对比起来,北街就显得冷清许多,偶尔路过几人,皆是无心赏灯,行色匆匆地奔着舞狮而去。 汪晓妍揉一揉发酸的腿,还没歇上口气儿,便见身旁的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她咬咬牙,喘着粗气追上。 这个薄家世子简直就是座千年冰山,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走起路来足下生风,她得跑着才能勉强追上,从出门到现在,话都没和他攀上几句,这样下去还怎么套近乎刷好感值? 初见他时惊为天人的喜悦已化为了满腔怨气: 装得跟圣人似的,对她的主动示好避之不及,是想掩饰他的顽疾不成?真可惜,她已经知道他是阳痿的事实,藏也藏不住,别以为她人在莲州就不晓得龙城发生的事,来之前原身的母亲可是把一切都交代了个仔细。 ——“我的乖妍儿,你姑母说了,先想办法嫁给世子,等他们一老一小死了,薄家就尽在你们的掌控中,与其嫁个小门小户,不如听你姑母的去拼一把,以后你弟弟在朝中也好有你照应。” 汪晓妍当时就在心底嗤笑一声,她嫁去薄家可不是为了给原身的弟弟铺路!他是死是活关她何事?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连声姐姐都不肯喊,对着她直呼其名,还妄想她为他奉献一生?真是可笑!等她得了势,不把他整得妈都不认识她就不姓汪! 长街灯影缠绵交错,让人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感。 她来到京州龙城,是为了自己的一世荣华,汪家虽也算是大户人家,还出了个亲王侧妃,可她毕竟住在莲州,不比龙城的小姐们矜贵体面。先前在朋友圈里窥见龙城的繁华,就再也坐不住了。 现代她只是穷人家的孩子,很多东西奢望不来,但这次穿越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不必再眼红班里的其他同学,像陈琳c程芳芳那种娇娇女,到了这里不是被玩儿死就是等着被玩儿死,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群里某些女生还在愤愤不平,怼天怼地,拜托,这里可是古代!在命运捏在男人手里的时代谈女权?真是搞笑! 现代她是拼不过她们,可到了这里,就不一定了。只要温柔体贴c用心伺候,她就是人生赢家! 喘口气,奔至薄御身边时,她已换上无懈可击的温婉笑颜:“前面围了好多人,不知是在做什么?” 薄御没看她,给向燕使了个眼色,对方了然地上前一步挤在二人中间,代替他答道:“汪小姐,那边在舞狮,可要看?” 舞狮这种无聊透顶的表演有什么好看的? 汪晓妍心里翻一个白眼,暗嘲古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但为了能歇会儿脚,还是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不住点头:“要的,早就听闻龙城七夕不同凡响,今日定要见识一番。” 她隔着向燕打量薄御的神色,男子冰雕雪塑般的侧颜没什么表情,心里焦急,想着待会儿看舞狮的时候借着人潮拥挤主动向他投怀送抱。 原身的姑母已经告诉她了,世子爷还是个处,虽说痿了,可不代表对女人没有感觉,尤其像这种白纸一样的男人,碰一下手只怕都要流鼻血。 汪晓妍打着小算盘,迫不及待地挤进观看舞狮的人群,还没来得及施展伎俩,便瞧见薄御自人潮中游龙般越过,很快就不见踪影。 汪晓妍着急,抬脚就去追,被向燕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路,对方无视她冒火的眼眸,沉声道:“汪小姐不是要看舞狮吗?这里人多,还是不要乱跑为好,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属下也无法保证能护小姐周全。” 汪晓妍闻言,硬生生收住脚,来日方长,不急一时,先保障安全为好。 远离汪晓妍的薄御朝东面走,那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孔,即便在拥挤热闹的地方,也十分引人注目。 云樱正踮着脚尖围观舞狮,冷不丁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从王晴曹慧挽着的胳膊里抽回手,扔下一句“我有点事,待会儿再来找你们”便匆匆追过去。 灯火阑珊处,那人绯红的长衫似一团火,自她心上缱绻而过,周围人声鼎沸,却仿佛顷刻间被推至遥远的天边般听不真切,唯有舞狮的鼓点在耳畔重重敲击,一声一声,震得她心跳如鼓。 他走得很快,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东街的尽头,云樱忍不住对着他喊了一声:“喂!” 喧闹中,她的声音细不可闻,却仿佛一滴水珠,猝不及防落在他心上,霎时间激起圈圈涟漪。 薄御背影一僵,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就想躲。 他看见路边的小摊在卖面具,随手拿了一个,扔了银子,轻巧地越过人群,很快消失在墨云缭绕的夜色中。 云樱失落地停下脚步,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灯,玉兔依偎着一朵精致莲花灯,淡黄与浅粉的光影在她眼底交织而过,似摇曳火光,渐渐变得朦胧悠远。 之所以多拿了一盏灯出来,是想着若是能在此遇见,便能赠予他。 还真是可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已经挤出了人堆,云樱便不想再艰难地挤回去。 东街通往白桜河畔, 此时花期已过, 只剩繁茂绿荫, 聚集着迫不及待想放河灯的人。 幽静的河面被一盏盏灯染亮,云樱隔着人群看了一会儿,独自提灯走到一棵树下歇脚。 少女低垂着的侧颜, 被玉兔灯柔和的光熏出落寞的色泽。 隐没在树上的人屏住呼吸, 面具下幽深的凤目闪烁着捉摸不透的神色,额角跳跃着隐约的烦躁。 那日她蹲在他脚边落泪的情形历历在目,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哭,却第一次为此而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当时还有要事在身,却抱着她一路奔至偏远的南郊。 他按住面具,咬一口牙:一定是因为同情! 无论是带她下山c引她避开万华宫的人c把醉倒在地的她抱去房间, 还是带她去南郊c送她翡翠首饰, 一定都是因为看她可怜! 似乎对这个解释很满意,薄御稍微松气,见树下的人动了动, 便顿住呼吸, 背脊发僵地往后躲了躲, 好把自己全然隐匿在层叠的树影之中。 自兰香楼被她这个醉鬼轻薄以后, 他便有了见到她想躲的坏习惯。堂堂薄家世子惧怕一个小丫头?当真可笑! 唇角轻蔑地勾出讽笑的弧度,薄御倚在树干上, 却并未因此而有了现身的勇气。 远处人影绰绰, 此处却仅有他们两人, 隔着层层树影,在离彼此最近的地方,一同瞭望月色。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 树下的云樱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某人的眼里,曹慧发出了视频请求,她便顺手点开。 那一头舞狮的喧闹声传过来,她听见曹慧压着嗓子问:“你跑哪儿去了?黑咕隆咚的!” 云樱笑着回答:“河边在放灯,你要与我同去吗?” 曹慧想答应,被王晴拖住,另一张脸孔挤过来:“云樱你先放着,我还想逛会儿街尝点小吃,待会儿再来找你啦!” “哎哟你个吃货!”曹慧笑骂着切断了视频。 云樱收了聊天界面,正打算撑直腿靠着树干休息,便听见头顶传来树叶摇晃的唰唰声,惊讶地抬眼看去—— 墨蓝夜幕下,一道绯红身影立在树端,男子戴着狐狸面具,脑后如火的发带随风翻飞,在天边皎洁明月上划过流云般的弧线。 远处的嬉笑声飘来,衬得此处越发幽静。 他从树上跃下,绯色衣袂红莲般铺开又聚拢,他在她面前站定,隔着面具的声音略显模糊,却还是直透心底—— “好。”他顿了顿,微微偏过头,尾音紧绷,“我与你同去。” 有船游自河的中央,烟花在那一刻轰鸣着直冲云霄,绚烂花火五光十色,仿佛盛开在她夜幕般岑寂的心底。 今日穿绯色长衣的人很多,可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就是灯火阑珊处她所寻之人。 唇角漫上笑意,她捡起脚边的两盏灯,轻快回答:“那就走吧!小贱客!” 这名字在买花灯的时候也听见过,薄御微微蹙眉,她唤他“小剑客”,莫非已经认出了他?脑后有些出汗,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没落荒而逃。 石桥下有人在卖河灯,云樱要了两盏,到一旁的小桌上提笔许愿,薄御瞥见她用簪花小楷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嫁给剑客,云游四海”,清隽面孔顷刻间烧起来。 旁的女子都是含蓄地许下“得良婿”c“悦君心”这样的愿望,她倒是直白,比男子还要豪迈不羁。 “你怎么不写?”云樱放下笔,见他还傻站在原地,手里捧着的河灯一笔没动。 薄御低眉把玩莲花形状的河灯,声色寂静悠远:“我要得到什么,无需靠上苍施舍。” 云樱闻言,只无言浅笑,她往河边走了几步,低落的话语散在风中:“曾经的我也觉人定胜天,如今倒不再那般天真了” 始料不及的穿越c无法掌控的命运,将她过往的信仰剪得支离破碎。 初来乍到时的狂妄自傲,变成了如今的无可奈何,她抵抗不了这一切,只能将过去的自己藏在这盏河灯里,随它一起沉沦于时代的浪潮中。 河灯随波远去,烛火飘摇在风中,在她眼底如梦般渐行渐远。 她明明笑着,他却似乎从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里看见了泪,心上一动,将手里的那盏灯点亮,推入河面,一字字道:“我的这盏灯,便许你心想事成罢。” 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温暖话语,云樱看过来的眼里有欣喜的光点,细碎地闪烁在弯作月牙状的眸中。 “小贱客,没想到你人还不错嘛!”她拍拍裙摆,站起来,敛了情绪,把手里花灯递过去,“这是回礼,谢谢你送我玉兔灯,我很喜欢。” 面具下的脸烧得滚烫,薄御没有去接,而是慌乱地辩解道:“买错了而已,并非想要送给你。” 云樱不在意地笑了笑:“如此也无妨,这盏莲花灯本就是为你而选,我还在上面绘了画像。” 闻言,薄御微愕,发烫的手提过那盏灯,灯面上画了好几个小人儿,头比身大,神态惟妙惟肖,或是抱着胳膊表情倨傲,或是拔剑神采飞扬,或是挥舞折扇笑容狂妄,或是伸出右手眉目温和。 这画的可不是他吗? 虽然不知她奇怪的画法师承何处,但不得不承认画风精妙传神,只是,旁边题的那行“狼崽小贱客”却是何意? 两人的身影映在河面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依偎在漫漫长夜里 此时石桥上走过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为首的人仙姿玉质,流云纹络的月白长衫,被河面的灯火烘出淡淡的杏红,紧跟他脚步的宁心提一盏花灯,语调高扬地同他说着方才的字谜,他兴趣缺缺地应着,墨玉般的眸子朝桥下望去。 灯火千重,人影绰绰,唯一双男女落入眼中—— 女子弯眉浅笑着,将手里的灯递上去,男子手微顿,却还是接下,微微别过头,身形紧绷,即便隔着面具也能瞧出他极力掩藏的赧然。 穆流芳脚步一滞,心跳漏下几拍,他死死盯着桥下河畔的云樱,她的脸上是许久不见的温柔笑容,却不再只为他绽放 “穆公子,怎么了?”宁心见他停了下来,瞥一眼走到前面去的公子小姐们,一咬唇,也跟着走到石桥边,微垂了头,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神态,把手里的花灯递了过去,一颗芳心也一并奉上,“穆公子,你也知道七夕送男子花灯是何意,可否收下宁心的这盏?” 穆流芳寒着脸,并未作答,抬脚便往桥下疾步走去。 彼时云樱已经收到了曹慧发的消息,说马上就到石桥边,她便抬头,与薄御道别:“朋友在找我,我也该回去了。” “嗯。”薄御颔首,心里有隐约的不舍,手攥紧那盏花灯,又看她一眼,含糊不清道,“那套翡翠很衬你。” 藏在心底的话失口说了出来,视线里是她猛然睁圆眼睛的诧异表情,薄御暗叫不好,趁她反应过来前,迅速地转身,消失在无边月色里。 他提着灯,在灯火辉煌的龙城上空飞速越过,瓦片声声响,他掀开面具,往日里脸上凝聚的寒霜被唇角温淡的笑容徐徐点化,胸口炙热,似有流火乱窜,难受却又欢愉,这感觉化不开,散不去,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从东至西由南向北,奔跃在这不眠之夜 还留在河畔的云樱,这会儿总算是缓过了神,那套天价翡翠竟是他送的?!拿命换来的银子,干嘛花得这样浪费! 云樱替他心疼,找机会还是去刘叔那儿把东西退了,换成银子还给小剑客。武夫就是没有理财头脑,现在大手大脚地花,老了扛不动剑了只能窝在街边乞讨! 她噗嗤笑一声,已经联想到了他白发苍苍c可怜巴巴求她赏口饭吃的样子。 抬脚往石桥那边走,一回身就撞见了浑身直冒寒气的穆流芳,他板着脸,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云樱心头一惊,埋低脑袋装作没看见地往旁处走,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悄然从他身边绕过,广袖带着清风,横在她面前,穆流芳眼底涌上黑沉沉的郁气,分外骇人。 既然已经被看见,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了。 云樱扯出一抹干笑,客客气气地道:“穆公子,好巧。”见他绷着脸一言不发,她心里有些慌,指了指前面,脚步虚挪着就要走,“我朋友来了,先行一步!” 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他猛然拽住手腕。 云樱从没想过,一个文人的力气竟也大得挣脱不开,刺痛袭来,她惊惧交加:“穆公子这是何意?” 此时宁心追了过来,见状,小跑着的步子渐渐缓下来,站在五步之遥的地方,隔着人群看向二人。 这些年她一直追逐着穆流芳的身影,也摸清了他的性子,虽冷淡,却并不是这般强硬霸道之人,良好的教养让他根本做不出当街抓住女子手腕这等失礼的事。 可现在 宁心望着穆流芳,心绪复杂,近来他变得越发不像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穆流芳沉默良久, 太多的情绪卡在喉咙里,以至于到最后只声线晦涩地挤出一句:“你可要送我花灯?” 手腕的刺痛使云樱保持着清醒,所以不可能是头晕听错话,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诧异到失声反问:“你要我送你花灯?” 做!梦! 她在买灯的时候就没把他算进考虑范围内,或者可以说,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他。训她c罚她c凶她,她还要买灯送他,那就真成受虐狂了! 见他微微别开脸,紧绷着唇低声应下,云樱的心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原身几乎年年送他花灯, 他却从未接受过, 如今反倒主动跑来问她要, 是不是吃错了药? 她往回抽了抽手,这下倒是成功挣脱。 夜色中,穆流芳的身后满是摇曳灯火, 将他清俊的容颜衬得越发模糊, 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究竟闪烁着怎样的神色。 云樱握紧手里那盏玉兔灯,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眉眼冷淡又疏远:“穆公子, 那边有很多花灯, 你若是想要, 何不自己去挑一盏买?”瞥见曹慧二人挥着手走来, 她心稍安,便冲他点头告辞。 她将手端在身前护住,疾步走向曹慧,直到与她们汇合,她才吐一口气,紧绷的后背彻底放松下来。 “你说的有事,就是跟穆流芳河畔幽会?” 曹慧把聊天界面拉出来,里面是她偷拍的照片:悠悠河畔,纤细女子与俊雅男子对望,画面唯美似梦。 王晴嬉笑道:“之前一直听你吐槽穆流芳,还以为你讨厌他,结果是口是心非啊!” 云樱抬手想去删掉曹慧的那张照片,被轻巧躲过,她无语地解释:“如果你把照片放大十倍仔细看,一定能看见我抗拒到狰狞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他上次在诗会上怼你,我这个旁人看着都气,更别提你了。”曹慧摸摸下巴,额前垂落的玉珠随她摆头的动作摇摇晃晃,“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可别生气呀!” “怎会!” “不过”曹慧转身时又忍不住补一句,“平心而论,穆流芳长得真好看,是那种他做错了事,看见他的脸就能消气的好看!” 她说完这话没多久,就恨不得打自己嘴巴骂自己眼瞎! 三人原本都已走到石桥边,准备从北街绕回去,结果还未踏上桥,穆流芳又追了上来。 他未束的墨发铺开在脑后,垂了几缕青丝在肩头,唇微启,喘着气,伸手便向云樱讨要花灯:“既然你未准备,那我就要你手上的那盏。” 这可是狼崽小贱客送她的,怎么可能赠与他人? 云樱当下便断然拒绝:“穆公子,送花灯是表达心意的方式,若是不情不愿,空要毫无祝福的灯盏有何意义?” 穆流芳眼波微漾,想到她方才含笑给绯衣男子递上花灯的模样,心中郁气漫上来,驱使他朝她逼近一步,态度强硬:“若我执意要呢?” 曹慧见气氛不对,忙把她那盏花灯递过去:“她那盏灯丑死了,不如要我的这盏,你看这花瓣儿做得多逼真细致!” 她一边说,一边把云樱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巨大的花灯凑到穆流芳的面前,温暖的光却依旧驱不走他眼底的阴霾,甚至狂增他继续躁怒。 穆流芳猛地挥袖,灯盏被打出老远,在地上滚了几转,黯淡下来。 曹慧气得火冒三丈,叉起腰就要跟他吵架,穆流芳却连看也不看她,伸手就去夺云樱手里的灯。 因为太过珍爱,所以死也不肯放手;因为太过偏执,所以死也要抢来。 “嘶啦”一声,玉兔灯破了一个孔,漂亮的殷红色兔眼变成了漆黑的窟窿。 几乎是一瞬间,云樱就哭了出来。 有什么随着玉兔灯的破碎在她心上一并碎掉,这灯她宝贝得紧,平日里都舍不得碰就是怕弄坏了它,今日出门也小心翼翼地护着,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给弄坏了。 她自暴自弃地将破烂的灯往他怀里一甩,语带哭腔:“你到底有多讨厌我?灯坏了,这下你满意了?” 穆流芳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道歉的话在舌尖辗转而过,还未能说出口,云樱已经捂着脸跑开了。 他下意识地想去追,被曹慧狠狠推了一把:“姓穆的,欺负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你?!” “太过分了!还新科状元呢!简直就是欺凌弱小的人渣!”王晴瞪他一眼,拉过曹慧道,“走,我们去追云樱。” 两人跑过他身侧,穆流芳垂下头,喉咙有些发紧,深深的无力感顷刻间涌上来。 他明明,不想要这样的 石桥之下,独留一道清冷身影,在喧闹的人群中,抱着一盏破碎的灯,神色寂寥。 他身后的那艘船还在继续放着烟花,仿佛要将一夜繁华都开尽。 船头,宋芸熙扶着围栏遥望夜空中绚丽光火,女子婉约娉婷的身影,美得让人动容。 从船舱走出来的季鸿,望见这一幕,心跳倏地漏了几拍,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走近她身边,声音染了夏夜的热度,比平日里听上去温柔许多。 “喜欢吗?” “喜欢。” 明明现代的烟花样式更多更美,她却觉得这一刻与他共赏的是她见过的最为绚丽的花火。 因为身边站着喜欢的人,所以无论身在何处,都倍感幸福。 只是,心里的某一处却还在惴惴不安着。 宋芸熙朝身后望一眼,声音发紧地问:“那个人真的已经死了吗?” “你放心,我已经命人把他的尸首处理掉了,不会被寻见蛛丝马迹。”季鸿安抚一句,眉目肃然,太子派来的死士武功高强,他死了十个精锐部下才勉强绊住那人的脚步,好在他布置周密,没教他逃脱了去。 见宋芸熙还蹙着眉,他便大着胆子拍一下她的背,粗声粗气道,“别怕!以后都不会再有太子的人跟着你了,我会给你安排住处,绝不会再让你回到皇宫那样的地方去。” 宋芸熙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做了少将军就是不一样,王霸之气尽显啊!” 被说得面红耳赤,季鸿难为情地别过脸,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围栏,骨节森白:“别打趣我!” 她止了笑,望着河面,有些怀念地感叹:“以前你c叶淮风c沈炎三人一起出场的时候,都会吸引一帮女孩子的目光,虽然明知道高岭之花的叶淮风人气最高,笑起来有些坏坏的沈炎人气第二,你这种木讷的倒是没什么人来抢,可我还是不放心。” 季鸿心头一颤,有些答案就如月影般浮上水面,他却还是不敢去问,怕自作多情,怕一场空欢喜。 身侧的女子看他一眼,微凉的手覆上他的手背,竟烧得他心头滚烫。 宋芸熙羞涩却大胆的告白飘过来,畅通无阻地攻破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季鸿,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烟花散尽,船抵河岸。 夜色渐渐浓重起来,七夕的热闹氛围却依然没有散却。 曹慧摇着拨浪鼓,扮着鬼脸逗云樱高兴,王晴买来好吃的零嘴喂她。 云樱很想大笑几声,让她们不要担心,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漫,她赶紧用袖子捂住脸,难为情地说:“别看!好丢人” “你也知道丢人啊?那就别哭了,喝点糖水吧,清凉解暑。”王晴把瓷碗递上去,催道,“快喝,喝完了我还得把碗还给老板娘。” 云樱不肯拿下手,曹慧皱皱鼻子,骂她一声“爱哭鬼”,手却拿过王晴的瓷碗,凑到她嘴边喂她喝:“来来来,尊贵的宰相千金都屈尊喂你了,不张嘴可要降罪的!” “降什么罪?” 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曹慧王晴同时抬头看去,叶淮风手握折扇而立,气质如玉,他身后的一切美景好似一瞬间失了颜色,让人只顾着瞧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云樱见有人来了,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生怕被瞧见丢脸的模样。 叶淮风眉心轻蹙,声音放柔:“她怎么了?” 曹慧比了个“嘘”的手势,把碗递还给王晴,起身拉过叶淮风到一旁,愤愤不平地骂道:“还不是那个穆流芳,非要抢云樱的那只玉兔灯,结果给弄坏了,云樱就哭了。” “就是她在朋友圈发的那盏玉兔灯?”叶淮风有点印象,“我去找人打听一下还有没有一样的,待会儿派人给她送过去。” 云樱宝贝那盏灯怕不光是因为那盏灯本身吧!曹慧暗想。 两人正说着,一辆马车在路边停下。 从车窗里探出一张七旬老翁的脸孔,白发苍苍,面目威严,看向曹慧时却流露出与平日相反的温和:“回家了!” “诶?!爷爷你亲自来接我了?”曹慧惊讶地睁大眼,欢天喜地跑过去,“爷爷这么爱我,人家好感动~” 曹远眉梢轻跳,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曹慧对此并不在意, 唇角挂笑地走到车旁, 对曹远道:“爷爷你再等我会儿,我去叫云樱她们过来,好一并送回去。” 曹远应下,侧头和叶淮风对视一眼,颔首打招呼。 叶淮风接过话:“曹慧你直接回去吧,她们二人我来送。” 曹慧回头望去, 见云樱还捂着脸, 想必情绪未缓,大概也不愿更多的人瞧见发红的眼眶吧 便随了叶淮风的意:“那就拜托给你了, 男神办事我放心!”她攀上马车,俯身进去的时候,冲他眨眨眼,“那我们走啦!替我照顾好云樱。” 叶淮风点点头, 目送马车驶入长街深处, 对候在角落里的小厮道:“派人把所有玉兔形状的花灯都买回来, 送回府。” 小厮躬身应下, 立马去办。 叶淮风深吸一口染了凉意的风,这才转身回到云樱二人身边。 云樱已经平静下来,正捧着瓷碗眼眶红红地喝冰糖水, 王晴在一旁给她讲笑话, 她安安静静听着, 眉梢渐渐有了笑意。 叶淮风心上一松, 走上前问二人还要不要继续逛。 王晴看向云樱:“我和曹慧倒是逛遍了几条街, 你途中跑掉,怕是没吃好玩好吧?” 云樱神色一凝,今夜本已心满意足,若不是后来撞见穆流芳,可以堪称完美落幕的七夕节,她回去能开心得画上好几页《龙城趣事》,不至于缩在角落里掉眼泪,还在几个同学面前丢了脸,如今早就兴致全无,无心再逛。 她站起身,嘴里答道:“我是不想再逛了,如果你还想走走,我就陪你。” 王晴揉揉发胀的肚子,笑着摆手:“我就是来吃东西的,现在已经撑不下了,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被好友之外的人瞧见自己哭鼻子,云樱难为情地垂了头,借口还瓷碗飞快地避开叶淮风探究的眼神,再回来时,王晴已经上了马车,坐在上面冲她招手。 叶淮风立在车旁,眉眼温淡平和,在她上车的时候抬手扶了一把,随即极有分寸地收回手,待她捞开帘子进去后,才登上马车,命车夫先去琉璃阁。 宽敞的马车内,王晴打了个哈欠瘫在软垫上:“玩得好累,不知道刘叔给我留门了没。” 闻见刘叔二字,云樱忽地想起什么,拉过她的手,小声道:“之前的翡翠,我想找刘叔退了。” “嗯?这话何意?” 云樱瞥一眼叶淮风,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想把银子物归原主。” 王晴瞌睡一下子没了,颇有兴致地问:“找到送你首饰的土豪了?!” “你太大声了!”云樱拽她一把,赧然地抿了抿唇,在王晴扑闪的眼神里点了头,“其实不是什么土豪,不过是个拿命换钱的剑客。” 王晴失声叫道:“剑客?狼崽小贱客?!” 叶淮风掀起眼帘看向二人:“可是你初来乍到时遇见的那位?” 云樱没料到他会发问,愣了愣,遂点头应道:“是他。” 叶淮风下巴轻点,平和面孔没什么表情。倒是王晴拽了云樱的胳膊,晶亮眼眸写满八卦:“之前总听你吐槽他傲慢顽劣,怎么还送你首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碍于叶淮风在场,云樱不好多说,胳膊肘推推黏糊的王晴,示意她私底下再聊。 马车先在琉璃阁停下,驶向云府的路上,叶淮风忽然开口,尾音轻顿:“江湖人士背景复杂,安全着想,还是尽量避开为好。” 虽然知道叶淮风的建议是处于好心,可心底还是生出几分抵触,想替小贱客辩解什么,却又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都拿不出,只能点点头,应了他的话:“你说得对,毕竟江湖险恶,我以后会多多注意的。” 叶淮风似乎松一口气,宁静面庞有了温和的笑意,在云樱走下马车的时候,轻道一句:“七夕快乐。” 云樱微微一愣,想到自己没送他花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七夕快乐,谢谢你的顺风车,改日请你吃饭。” “好。”他含笑应下,倒是没有跟她客气。 “那我进去了,晚安。”云樱笑着摆摆手,纤细身影很快隐没在朱红色的大门后。 从中庭经过的时候,碰见了刚从正堂出来云琅,对方叫住她,疾步赶过来,屏退了下人,才开口问话:“今日玩得可尽兴?” 云樱想到小贱客,又想到坏掉的玉兔灯,脸上表情忽晴忽阴,看得云琅心头猛跳,半天没等到她的回答,就小心提一句:“赵永那种人纨绔实非好归宿,他身边有了别的女子对你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你也别太难过。” 哈 云樱茫然地看着他,蹙眉问:“你在说些什么?” 云琅叹口气,今日他在灯会上瞧见赵永和一位女子卿卿我我,那黏糊劲儿,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了。又听闻赵永前些日子遣散后院,独宠秀娘一人,想必是动了真情。 他不想刺激云樱,只道:“哥哥都明白,改日带你去散散心,兴许能结识良缘。” 这会儿云樱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你该不会还在误会我心悦赵永吧?” “难道不是?”云琅沉下眸子,语气闷闷不乐,“之前你为了他跟我闹翻,好些日子都不理我。” “不是不是。”云樱忍俊不禁,“我和赵公子只是朋友罢了。” 见云琅脸色变差,她忙又补一句,“人都是会变的,我知道赵公子曾经做的那些事惹人愤怒,可如今他已变了很多,你看,连秀娘都与他冰释前嫌c恩爱和睦,可见浪子回头,孺子可教。” 云琅垂眸沉思,近来赵永也不再和那帮纨绔混在一起惹是生非,听云樱这么一说,心里的厌恶倒是散了几分。 “好了,不说他的事了。”云琅唰地收起折扇,点了点她的额头,“前些日子放了你好长时间的假,明日是不是该继续跟我去书院?” 云樱面色一凝,眉眼浅淡的笑意散个一干二净,她别开脸,商量着问:“我可以不去吗?”怕他不答应,又搬出云夫人来,“母亲说了,要考取功名的人是大哥,不必对我要求太高。” 云琅一时语塞,沉吟半晌,颔首应下:“这倒也是若是不想去书院,在家陪陪母亲也好。” 他没有强求,送她回院落的时候,唇角一直扬着笑。 ——太好了,他妹妹不喜欢赵永那个纨绔! 接下来倒是过了一段时间清静平和的日子,云樱去琉璃阁退首饰的时候,正巧收到了王子豪成亲的消息,就顺便和王晴商量着买套首饰当贺礼。 “看不出来啊,豪哥动作这么快。”王晴一边包首饰,一边羡慕道,“我每天就跟女人们打交道,连半朵桃花都寻不见,估计会成为全班最后一只单身狗。” “你肤白貌美,怎么都不可能被剩下。”云樱帮着她把红绸铺好,感叹道,“估计下一个成亲的是宋芸熙吧。” “别提那个现充!成天在朋友圈里撒狗粮!” 王晴很郁闷,最近群里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脱单,她却一点苗头都没有,每天的日常就是跟店里的贵妇们聊天c听刘叔唠叨收益不好c骂对门宝珠阁抢生意的奸商老板,这样下去怕是只能走百合路线了。 包好贺礼,云樱赶在晚饭前回府。 进门时碰见几个丫鬟满面春光地走过,便随口问一句:“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回答:“是穆公子来了,会留下来用晚膳。” 云樱当下就变了脸色,谎称身体不适,不准备去正堂用膳。她心急火燎地往自己院子里赶,一路上东张西望,生怕和穆流芳撞上。 顺利走回自己的底盘,正准备松口气儿,结果一踏进门,就听见小饼雀跃喊道:“小姐!您看谁来了?” 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云樱抬眸看去,院落石桌前坐了一个人,仙姿玉质,眉目清雅,见到她后,淡声对丫鬟们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跟你们小姐说。” 有戏! 小饼窃喜着拉了一旁的丫鬟们往后走,给二人留予足够的独处空间。她倒是一片好心,却不知如今的小姐已不是当初那个盼着穆流芳来的小姐了。见状不但不会高兴,反而火冒三丈—— “回来!到底谁是你们的主子?” 虽说夜央民风开放,可把外男放进她的院子c让两人独处,这群丫鬟可有半点危机意识? 几个丫鬟顿住脚,一时间不知所措。 以前小姐可是千叮呤万嘱咐地要求她们及时退避,好和穆公子单独说会儿话,怎么现在却因此而发火? 莫不是害羞了? 丫鬟们猜测着,求助的目光看向穆流芳。 坐在石凳上的人站起身,侧头道:“你们家小姐正与我闹脾气,自然不待见我,气头上的话听不得,都快下去吧。” 丫鬟们了然,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就仿佛,穆流芳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不得不说,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看来原身遗留下来的问题还不少,待会儿她得好好给那帮丫鬟们训训话,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云樱神色凛然地看向石桌前的人,竖起满身防备,好似御前庄严的侍卫。 穆流芳似乎叹了口气,抬手将石桌上笼着的天青色方布掀开——一盏玉兔灯静静地摆放在那里,没有难看的窟窿,灯面完好,那双兔眼倒比先前画得还要惟妙惟肖。 那块布被他攥出褶皱,亦如他的声音,凌乱而紧绷:“那晚是我失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见识过穆流芳的无耻,她就不太敢跟他顶嘴, 垂着头一言不发。 穆流芳哼一声, 她倒是学聪明了, 知道卖乖巧, 可他不是瞎子, 忽略不了她唇角的愤愤不平。将手里那叠纸拍在桌上,拂袖屏退了上前伺候的书童, 指名云樱:“你来。” 他的视线落在砚台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让她来研磨。 折磨人的手段还真多! 云樱很后悔没在茶会上狠狠拍他马屁, 早知道他这么会折腾,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和他对着干。 顺从地替他研好墨,原以为这样就能放过她,没想穆流芳却指着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命令道:“从今日起你坐这里。” 云樱看一眼宁心郡主的专座,为难地开口:“这是宁心郡主的位置,我坐不太合适。” 恰逢此时,宁心从门外走进来,妃色长裙,装束华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赴宴的。见云樱站在自己的专座前, 脸色微变, 加快脚步走过来, 还未开口, 便听见穆流芳对她说:“郡主可介意云小姐同席?” 宁心脸上明晃晃写着“介意”,可心上人都开口了,她若是拒绝,岂不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咬牙吞下所有的不情愿,故作大方地回答:“自然是不介意的,云小姐聪慧过人,能与她同席,必定收获良多。” 郡主你不用装温婉大方也可以的!直接了断拒绝他呀! 云樱失望地坐下,身侧的人看过来,虽笑着,却目露凶光,表情十分骇人。 真以为她想坐这儿吗?云樱埋头盯着书卷,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心绪越发烦躁。 在穆流芳和宁心双重压迫下,云樱熬了两天就不想再去了,她卧床称病,打发走了云琅。先前觉得去书院好过宅在家里,可除了逃了半节课的第一天自在点外,之后的日子都像是在受刑。 傍晚的时候,云琅回来了。 正翘着腿,边吃冰镇水果边水群的云樱听见窗外丫鬟们在唤“大公子”,赶紧放下咬了一口的果子,泥鳅般跃进被窝,动作行云流水,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已经完美伪装成卧床不起的病患。 “云樱,身子好些了吗?” 云樱咳了两声,哑着嗓子答:“还不太舒服,估计明日也没法去书院了,愧对穆公子悉心指点。” 云琅见她半阖着眼,忧心地皱眉。虽说前些日子她行为出格惹他生气,可近日她又变得乖巧懂事,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倒让他想起小时候她险些病逝的情形。 心上一疼,忙问:“大夫怎么说?” 小饼奉茶过来,答道:“大夫说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日劳累伤神,又染了暑气,休息几日便好。” 云琅叹气,叫小厮把补品拿过来。几块锦盒叠在一起,都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云琅告诉她都是穆流芳送来的,让她好生补补,早日归课。 云樱不肯收,拿人手软的事她可不做,更何况那人还是阴晴不定的穆流芳。云琅却恍若未闻,叫丫鬟们收好,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樱从床上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小饼甚是不解:“小姐,为何要装病骗大公子呢?”方才她答话都在发抖,生怕露馅儿。 云樱掀了被子下床,继续去窗边吃她的冰镇水果,饱满朱唇水光潋滟,哪看得出半分病容? “书院遇到些糟心事,近日不太想去。”云樱含糊不清地回答。 “讲课的是穆公子,对小姐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小饼跟了原身好些年,自然知晓她的心事,一旦听说穆流芳来云府拜访,便会手忙脚乱地梳妆打扮,然后匆匆赶去前厅,哪怕只是窥见一抹侧影,也能缓解好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现在的小姐,倒让她越发捉摸不透了,不仅没再将穆公子挂在嘴边,就连与他相处的绝好机会也白白放过,难不成是上一次被穆公子拒绝,伤了心? 那晚小姐可是伏在床榻前哭了好久 主子的事,下人不敢插嘴,小饼收拾了果盘便下去了。 云樱一躲便躲了三日,直到宫里递了牌子,她才重新踏出云府大门。 因为是去宫里,不便继续淡妆素衣,由曹慧指点着挑了件海棠红长裙,头顶金步摇,点了嫣红的口脂,比往日艳丽了不知多少。 小饼替她梳妆完毕,对着铜镜里的美人直夸:“我家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前些日子您穿得素,被那些没口德的人乱嚼舌根,如今走出去,怕是没人敢呛声。” 云樱不自在地站起身,打断小饼的话,再听下去只怕她要升天了。 虽说在朋友圈里看到过皇宫的照片,可亲眼瞧见仍不免被惊艳。当真是碧瓦朱甍,富丽堂皇,一路走去御花园,弯弯绕绕得让人头晕,若是把她扔在这儿,只怕绕上一天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饼跟在云樱身后,埋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前头带路的公公也是一言不发,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云樱,也被感染了几分紧张。 表情严肃地走至拱门处,公公止了步。 云樱按照规矩赏了他金花生,遂跨进门内。 御花园里全是女眷,倒没见着宁心郡主,大概是因为没有穆流芳,她也没了参加的兴致。 云樱由蒋雪引着给宫里的娘娘们行礼,其中一位华服披身c大红朱唇的女人调笑着捏住云樱的下巴,眼尾扫过蒋雪,哼一声道:“这就是十公主看上的云家小姐?听说是个病秧子,可别过气给公主。” 云樱蹙眉,想移开脸,却被掐得很紧,下巴生疼。 蒋雪脸沉下去,却又不能发作,斟酌着答:“云小姐身子骨已经调养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请她进宫。” 女人又盯了云樱半晌才轻蔑地甩开她,皇上好丰乳肥臀的艳丽女子,这般青涩的小丫头也好意思拉进宫来,即便找着机会往皇上怀里推,也撑死不过个嫔,掀不起什么浪花。 蒋昭仪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日子皇上翻牌子称病不说,成日躲在房里连讨好皇上的事都不做了,现如今又找了这么个豆芽苗子似的丫头来当盟友,真是蠢到家了!莫不是给她下毒,没要了她的命,倒要了她的脑子? 萧贵妃勾起红唇,仿佛已经瞧见了蒋雪被打入冷宫的凄凉下场,就大度地放过了云樱,继续吃茶。 蒋雪松一口气,拉着云樱往偏处走。 走过好几重拱门,来到幽静小道上,才终于屏退了丫鬟,开口说话:“方才那人就是萧贵妃,老来找茬,烦都烦死了!等我发达了,把她斗下去给你出气。” 云樱摸了摸下巴,摇头道:“我倒没生气,不过有些同情你,宫里女人比后宅多得多,关系也复杂,你小心些。” “都是命”蒋雪垂眸,叹息绵长,谁又能想到,好好的一场毕业旅行会成为噩梦的开始?她原本都准备好在篝火晚会的时候向叶淮风表白,结果一朝穿越,朱红宫墙隔断所有。 她握紧云樱的手,漂亮的桃花眼已蒙上水光:“你在宫外,比我自由许多,能不认命就不要认命,一定找个喜欢的人,哪怕逃亡天涯也好。”她顿了顿,轻颤一句,“若是我喜欢的人肯抛下所有带我走,我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云樱,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他喜欢的不是我。” 蒋雪喜欢的人? 云樱是文理分科后才和她一个班的,交情不算深,就不太清楚她的事,现下听她说了,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喜欢的人是?” 提到喜欢的人,蒋雪便一扫忧容,笑得有些羞涩,她摇摇头说要保密:“他是个极其温柔的人,班里大概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他吧?” 云樱脱口而出:“沈炎?” 这个名字倒是让蒋雪一愣,随即笑着反问:“哦?你喜欢他?” “你不是说极其温柔又没女孩不喜欢吗?我就想到是他了。”云樱盯着抹了蔻丹的指尖,回忆道,“以前我生理痛的时候,他什么也没问就帮我打来热水,上课我被老师点到的时候,他也没少给我递答案,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三冬天上晚自习,他见我冷就把外套借给我,还说自己热不想穿,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你说蠢不蠢?” 蒋雪对此倒是有点印象,校园里似乎总能听见沈炎声音清亮地唤一句“云樱樱”,尾音透着笑,却不带恶意。沈炎虽说温和大方,但仅对关系近的人这样,不像叶淮风,细心地替别人考虑了所有,那才叫真正的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她也和大家一样愤愤不平, 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排斥,可后宫哪里容得下她的任性和小脾气?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 虽说没有原身那般心思敏锐,可至少不会露出破绽让旁人抓住把柄。 定了定神,朝曹慧处走去。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云樱怀里, 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旁的女眷们都面露吃惊, 艳羡的目光集中在云樱身上,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怎会得到公主青睐。 知情的几人都憋住笑,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公主喜欢, 以后就常宣她去宫里陪你罢。”蒋雪眼尾扫过云樱, 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贵傲气与原身极其相似,她也不想这样对着老同学,可为了保命, 不得不端足了蒋昭仪的姿态,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 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举动,难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说她鬼上身。 原身死得蹊跷,午睡时无声无息断了气儿, 只怕是谁偷偷下的毒, 这令她不得不防。 蒋雪看一眼云樱, 改头换面的少女, 身上还保留着原来的影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比她这个后宫中人自由太多,兴许对云樱来说,这段时间就是一场稀奇的古代探索之旅,可对她来说,却是如履薄冰的噩梦。 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蒋雪走近她,端庄一笑,低眉对刘茵道:“本昭仪也觉得她看着面善,过几日宫里的赏花大会,把她也叫来吧。” 曹慧心里烦,怎么天天都赏花?她这一去,又要被皇后强行牵红线了。 云樱却念着宫里的宋芸熙,感激地看蒋雪一眼,行礼谢恩。 “免了。”蒋雪淡然地虚扶起她,故作不知地问,“以前没见过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樱细细作答,蒋雪听后颔首,从发间取下一枚金钗,放进云樱掌心:“云编修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凡,这是本昭仪的一点心意,拿着。” 她不是来讨赏的 云樱握着金钗,想要退回去,被刘茵扯了扯裙摆:“蒋昭仪给你便拿着,本宫近日从父皇那儿得了锦州进贡的丝绸,回头叫人给你送过去。” 云樱谢过,被曹慧拉住手,亲昵地说:“方才没来得及跟妹妹打招呼,害你被某些长舌妇乱嚼舌根,以后你就是我曹慧的手帕交,旁的人要是敢说你,那就是在说我,本小姐的脾气可不好,没准儿抬手就是两巴掌。” 众女闻言,下意识地摸脸,表情惶然。 蒋雪弯眼一笑,啐道:“你这泼辣劲儿,哪有世家千金的样子。” “昭仪娘娘教训得是。”曹慧眉开眼笑地凑上去,引着她往池塘边走去。 云樱则牵了刘茵的手,紧随其后,老同学替她撑足了腰,今日之后,她在贵女圈的身价将会暴增,若是再有人想踩她,那也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打蒋昭仪c十公主和曹家千金的脸。 不多时朱英杰也来了,朱家小世子,绷着一张肉呼呼的脸,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厮丫鬟,风风火火直奔季鸿二人处。 云樱忍俊不禁,晃了晃刘茵的小手,打趣道:“不去找朱英杰小朋友玩吗?” 刘茵气得塞了个果子到她嘴里:“信不信本宫立刻让你失宠?” “哦?你舍得?”云樱把她往怀里一抱,轻轻松松捞上腿,玩着她的小肉手,笑道,“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同桌,上课互相打掩护的好战友。” 刘茵吃味道:“切,谁不知道宋芸熙才是你的正宫娘娘,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你的心尖儿肉。” “哟,还吃醋?”云樱把脸凑过去蹭她,蹭得刘茵快发飙了,才松开她,收了玩笑劲儿,一本正经地问,“宋芸熙她还好吗?” 每次给她发私信都不怎么透露宫里的事,只说还好,可云樱却分明从她的语气和朋友圈里看出了她的不好。只恨自己身份低微,没法进宫。好在蒋雪给了她机会,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 刘茵垂下头,没有立刻回答她。 好几次去太子东宫都能瞧见宋芸熙神色恹恹地在一旁伺候,每每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太子总会及时地叫宋芸熙下去,生怕别人把她抢走似的。 刘茵无法,只能去问何瑞,他这段时间似乎也过得不好,眼底青灰,神色压抑。问及宋芸熙的事,只是叹气,嘀咕一句:“她也挺倒霉的,摊上一个变态。” 还想问,何瑞已经被人叫走了。 如果猜得不错,他口中的变态应该指的是她的太子哥哥吧。 嘴唇动了动,踟躇半晌,还是告诉云樱:“她不太好。”见她面露担忧,刘茵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过几日你来宫里赏花,我和蒋雪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云樱不知道她口中不太好的意思是什么,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季鸿,银白英姿丰神俊逸,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类型。她这个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季鸿和宋芸熙彼此有意,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纸,如果季鸿能够主动把宋芸熙要过来,倒不失为神仙眷侣的完美结局。 只不过看他那副闷骚样,这条情路怕是有得走。 赏了会儿池中莲,有人提议玩作诗的游戏。 几个现代人无语地相视一笑,彼此交流起准备的诗词,避免待会儿撞了尴尬。 曹慧跃跃欲试,第一个站起来:“都闪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蒋雪兴致缺缺,从云樱手里接回刘茵,准备去凉亭里吃冰莲羹。云樱本要同去,被曹慧抓住手腕,往人堆里挤。 “走,围观男神装逼。” 通往池心亭的长廊上已经挤满了人,亭中摆了两张红木桌,文房四宝备齐。叶淮风和穆流芳相对而坐,彼此颔首行礼,左手挡开衣袖,右手提笔蘸墨,在众人的围观中作起诗来。 叶淮风准备了一首应景的《莲塘》,规规整整的楷书,与他温润平和的气质极为吻合。 云樱和曹慧挤到他旁边,叶淮风若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两人揶揄的笑脸,现代人剽窃古人的诗来茶会上装逼,怎么想怎么搞笑,就有些憋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云樱探头看向他面前摊开的宣纸,工整的七言绝句—— “苍茫漠漠宁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 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 “哟,诗仙。”曹慧压低声音打趣一句,惹来叶淮风不满的一瞥,她和云樱同时捂嘴偷笑,弄得他耳背有些烫。 遂放下笔,手握唇边轻咳一声:“曹小姐谬赞。” 真不要脸!曹慧心里嘀咕。 云樱挤过去拍照,被曹慧绊脚,踉跄一下。叶淮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一句:“小心点。” 她尴尬地撑桌站稳,解释道:“急着拜读您的大作,走得急了些。” “你就贫吧!”叶淮风无奈地松开她,声音压得极低,“我对面那位好像在瞪你。” 云樱闻言看去,对桌的穆流芳也已经做完了诗,一双幽深墨瞳直直看向她,眉心浮着不悦情绪。她下意识地埋低了头,隐约生出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得他唤自己的名字:“云小姐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不如你来评评我和叶公子的诗。” 话未说完,就被穆流芳打断,声音暗哑中夹杂了几分火气,他站离座位,走至二人面前,态度不容违逆:“我与云小姐相识多年,倒不如叶公子了解她了?” 叶淮风眯起眼,这话怎么听都带了刺儿,余光瞥见云樱缩到曹慧身后去,忍不住护短护到底,折扇一横,挡在了穆流芳面前。 “何必为难不过刚及笄的女子?评诗,我想云琅公子应该更胜此任吧。” 站在角落里的男子愣了愣,没觉察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实话道:“舍妹虽说身娇体弱,可学问却不弱,若是男儿身,只怕也能金榜题名,叶公子不必担忧,让她来评便是。” 真是猪一样的兄长! 叶c云二人同时吐槽,彼此对视一眼。 叶淮风无奈地挑眉,表示这话没法接下去。云樱倒是不在意地冲他一笑,从曹慧身后走出来,微微偏头道:“无妨,我先拜读一下穆公子的诗。” 站在道中间的人侧身让路,云樱经过他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眼,正巧落进一双幽暗的眸子,似古潭般深不见底,蕴着极深的情绪,让人莫名心慌。 云樱忙错开视线,走到穆流芳的诗卷前,阅起诗来。 依然是工整的七言绝句,却是狂妄不羁的行草,一笔一划间都透出此人的傲睨自若,字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否则为何古人长云字如其人?怕是不无道理。 穆流芳也是咏的莲——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 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 单从立意来看,纯粹描写池塘莲花的叶淮风和赞颂白莲素雅纯洁的穆流芳,自然是后者更甚。可云樱的心偏到了姥姥家,怎可能不夸男神夸敌人? 于是张口便鬼扯:“两位公子皆是满腹经纶,尤其穆公子还是当朝的新科状元,作的诗自然是找不出什么瑕疵,我就不来指点江山了,只说个人喜好便是。” 云樱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敢看穆流芳的脸色,心突突跳着,偏又故作淡定,以至于声音有些发紧:“穆公子独独歌颂白莲,对旁的艳色带了轻看之意,这未免有些独断专横狂妄自大了。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叶公子的诗,温雅且平易近人。” 最后一个字从唇舌里翻滚而出,云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去看穆流芳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逼近的低气压。 这么不给他面子,会不会被打啊? 云樱惴惴不安,贬低他时的快意变成了惧意,担心禁足的时间又延长,很没骨气地挽救道:“当然了,穆公子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当真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我的拙见让大家贱笑了,还是请柳公子来评吧。” 她补救的话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右下角的对话框一直在不停地蹦出消息—— 曹慧:你完了,我看那个穆流芳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超恐怖! 曹慧:为什么要作死?哈哈哈哈,不过好好笑!你怂成狗的样子已经被我拍下来了! 曹慧:[图片jpg] 照片里的女子垂着脑袋绷着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云樱不忍直视,关闭了对话框,挪到右侧的位置,这才敢抬头面对穆流芳。 他绷着脸没说话,但她就是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极力压制的怒气。也是,心高气傲的状元郎,被说成不如皇商之后,这在士农工商阶级意识浓厚的古代,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没有了班主任在一旁, 车里的学生们就放得更开,唱歌的c嬉笑的c鬼嚎的,闹作一团。 还有人干脆借着被炒热的气氛表白,不过半个小时, 就诞生了几对小情侣,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肆意地挥洒狗粮。 云樱趴在座椅上往后看, 一片喧闹声中,何瑞正搂着程芳芳吻得难分难舍,十八岁的吻还很青涩,却充满认真。 云樱看着,唇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笑容。 旁边的宋芸熙托着腮帮子一脸羡慕, 她叹气道:“夏天是恋爱的季节,可惜我还没从单身狗进化成人。” 云樱侧过头去, 身旁的少女漂亮肤白貌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是典型的男人见了就走不动路的美女。 于是嗤道:“得了吧, 跟你表白的人那么多, 你要是想虐狗,随时都可以。” “再饥渴也要看对象好吗?表白的人里面没有我喜欢的,喜欢的人又不表白”宋芸熙朝角落里的季鸿看了一眼,对方正低着头玩手游,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 她哀怨地转移了话题, 问云樱, “你呢?也没看你有什么动静,隔壁班那个谁不是喜欢你吗?答应了没?别成天捧着小说幻想古装美男了,你这样下去活该吃狗粮啊!” 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云樱就皱了皱眉,争辩道:“我就喜欢古代剑客,劲装加高马尾,腰间一把宝剑,多帅!” “是帅气拉风,可问题是现实中有吗?”宋芸熙余光瞥到她的手机界面,看到了晋江的小说,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该不会是看《古代追来的男神》中毒了吧?真以为能追个剑客过来?醒醒吧,别做少女梦了,穿越小说那都是骗人的,谁信谁傻逼。” 正说着,就感觉车猛地一顿,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划破耳膜,在幽静的山间突兀得心惊。 云樱赶紧抓稳座椅,惯性却使她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去,脑后似有一双手拽着她,力道极大。 众人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车厢一片慌乱。 只见窗外景色翻转了九十度,以极快的速度退出了视线。 “嘭”的一声,生锈的护栏被撞出老远,失衡的大巴车一个跟头翻下了山崖 —————— 夜央朝代。 莲国。 龙城外的山崖之下,一辆马车被摔得四分五裂,凌乱的木屑间,横着马c车夫,还有两个丫鬟早惨不忍睹的尸首,他们身下铺开殷红的血,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云樱站在山沿边往下望,山崖太深,一眼看不见底,只有猛烈的风自脚底刮来,带着不属于盛夏的阴冷。 恐高让她顷刻间脚底发软,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看。 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晌午曝晒大地的烈阳,将空气烤出焦灼的气味,好似只缺一星火,就能将整个世界点燃。 云樱舔舔干燥的嘴唇,从车祸发生到现在,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乘坐的那辆大巴车撞破护栏跌下了山,全车的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车却在半空中如按了暂停键般停住了。 众人惊愕不已之时,出现一名银发古装男子,眉心点了一粒红,虽美,却带了阴柔的气质,提着一盏灯,说可以为他们提供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叫暗,前来渡你们的魂,不过如今死了一批不该死的人,需要你们代替他们继续活下去。” 一群学生立刻嚷嚷着反对: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谁愿意去接手别人留下的烂摊子呢?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也不着急,花瓣一样美的唇瓣吐出恶劣的话语:“好啊,不答应也无妨,直接掉下去摔死好了。” 他手指一动,车又极速坠下去。 司机人到中年心脏不好,当场吓死,剩下的那帮学生也是两股颤颤,最终哭喊着妥协了,毕竟谁都不愿变成一摊烂肉永眠于山底。 当时混乱不堪的场面云樱不想再回忆,抬手用破袖子扇了扇风,低头点开了透明的聊天系统。 这是银发男子为他们绑定的,人手一个,可私信可群聊,还提供表情包下载,以及视频c定位等功能。 毕竟是一群现代人,突然来到陌生的古代,身边又没个说话的人,心灵脆弱的很容易就抑郁自杀了。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银发男子思前想后,就赠送了这一功能,帮助大家更好地适应新生活。 即便如此,大家的心情也没能明朗几分。 再也上不了网c追不了剧c玩不了游戏,这样的日子对于现代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云樱郁闷地点开班级群,里面早就炸开了锅—— 赵永:我靠!早知道就不参加什么鬼毕业旅行了!差点死了不说,还永远回不去现代了! 底下一群痛哭流涕的表情。 当然也有乐观派。 陈琳:总比死了好吧?至少给了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还附赠聊天系统,遇上事儿了还能在线求帮助呢! 刘茵:是啊,时不时还可以出来聚聚,土豪请客,咱们抱大腿! 还有比惨的。 蒋雪:大家都是什么身份?我一来就是已婚妇女,老公还是渣皇帝,好想哭! 一群人为她点蜡。 李云:你有我惨吗?我t是个乞丐!靠!!!!快被臭晕了!我发个定位,你们谁来接济下我! 很快有人过去领他。 云樱已经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对比一下其他人,倒也不算惨。 原身刚及笄,是云家嫡女,上有一位准备科考的兄长,下有一位虎头虎脑的弟弟,爹娘恩爱和睦,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应是幸福的,只可惜她身体不好,常年出不了门,唯有书卷和古琴作伴,日子寂寞非常。 昨日原身难得出门赏花,结果半道上马儿受了惊,一路狂奔,坠落山崖。 多亏了银发男子让原身所受的伤瞬间治愈,并见原身移至山崖边,不然她现在只怕还躺在一堆尸体里等死。 虽说众人对银发男子多有不满,但细细想来,那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打点好一切,还体贴地附赠聊天系统,可谓是五星好评的服务了。 在石头上歇了一会儿,云樱准备趁着天亮赶紧回云府,荒郊野岭处,也不知何时会遇上歹人或野兽。 脚下的草长得茂盛且高,云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在行至林间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黑色劲装,面部染血,纵然如此也无法遮掩他清隽的容颜。 云樱从他的衣着打扮初步判断,这是一名行走在刀尖上的剑客。 古代剑客! 真真正正的剑客! 内心深处涌出一股热,浑身的血液都逆流着前行。多年的夙愿在这一刻探头露尾地朝她走来,云樱难以抗拒此刻的激动心情。 她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在这一刻,想要救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 空气里泛着血腥味儿,男子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保险起见,她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是温热的。 她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没死就好。 云樱喊了几声,没能把他弄醒。男子伤得很重,浑身都是血气,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一时半会儿怕也醒不来。 她望了望前方曲折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无法判断从这里到山下还有多远的距离。 林间蒙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使人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云樱虽然自顾不暇,却还是咬牙准备把他给带上,若是待会儿路上遇到了马车,也好即时送他去医馆。 对于剑客的好感,使得云樱对这个陌生人有了特殊的怜悯心,这可是她来到古代后遇见的第一个活生生的剑客呀! 云樱力气小,抱不动他,只能拽住他的胳膊往前拖。 男子束起的高马尾经她这么一折腾,全然散开,铺在他身下,似黑雾,将气氛烘托出几分阴森来。 四周一片死寂,让云樱有些害怕,总觉得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她脚上穿着单薄的绣鞋, 根本不经走, 原身本就娇贵,如今整双脚刀割般疼痛, 只怕早就起了水泡。她隔着鞋子揉了揉脚, 缓解着剧痛, 同时侧头悄悄打量不远处的男人。 古代剑客都这样帅吗?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跟谪仙媲美。 半柱香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 薄御站离树干,继续往山下走。 透过树林,隐约能望见山下的村落,望梅止渴的效应使云樱暂时忘了脚上的疼痛, 咬牙加快了脚步。 等一口气走下山的时候,那双绣鞋已经被血染湿了。 而定位上的两个圆点也在这一刻重叠。 云樱抬眼看去, 路边停着一辆牛车, 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正叼着干草坐在上面, 瞧见了她,也不说话,而是低下头去手指在空中跳跃着。 一条信息蹦出来—— 王子豪:那个穿破裙子的傻大姐是你? 云樱嘴角抽了抽, 张嘴就对着王子豪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王子豪黝黑的脸, 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的新身份三十多岁已经够让他烦的了, 被她这么一喊,就显得更老。王子豪见她狼狈不堪,找到了回嘴的机会, 不给面子地指着她笑了:“比我想象中还惨。” 在云樱喊出那声爹的时候, 薄御便已离去。 她环顾四周也没再看到他的身影, 心里松一口气,又隐约有点落空,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他带她下山还了这份情,可要杀她的那笔账还没算呢! 王子豪见她到处张望,就喊了一声拉回她的注意力:“看什么呢?” “白眼狼。”云樱收回视线,挪着伤痕累累的脚走到了牛车边。 “就刚才那个黑衣人?你喊我的时候,人家就走了,怎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难不成斯德哥尔蒙了?” “你才斯德哥尔蒙!”云樱嘟囔了一句,提着裙子往牛车上爬。 王子豪伸手扶了她一把,瞧见她被血染红的鞋,就担忧地问:“你这没事儿吧?要不我赶紧送你去医馆看看?” 云樱坐稳后拍拍手上的灰,摇头道:“不用了,我回去再弄,先送我回城吧。” 王子豪吐掉了嘴里的干草,揶揄一句:“哟,还是城里人啊!” 他扭头驱车,云樱则拿了个草帽顶在头上,问他:“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呗!”王子豪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原身的老婆跟奸夫苟且,被他抓个正着,奸夫情急之下把他给打死,带着老婆跑了,还卷走了为数不多的积蓄,现在穷得只剩个破房子和一块地了。” 云樱一阵唏嘘:“那你今后怎么办?” 王子豪郁闷地说:“还能怎么办?找同学接济呗,45个人,一人捐点钱够我生存下去了。” 的确,全班接济生存不成问题,可也只是生存而已,称不上是生活了。 落后的古代,没有了现代的便利设施,又有数不清的礼仪教条,身为女子,必定无法像现代那样自由。虽然云樱迷恋古代武侠小说,可真来了这里,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好想回家啊” 她抱住膝盖,眼眸开始变湿润。 现代的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堆尸体,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身份,陌生的小路,引着他们前往陌生的未来 牛车一路开进了城,古色古香的街道充斥着小贩热络的吆喝声,木质建筑透出浓厚的古典韵味。 两人都是文科生,却辨不出这是哪个朝代。 银发男子说此处是莲国,正值淳光八年,可历史上哪有夜央这个朝代?云樱怀疑,他们可能是来到了某个平行世界,这里的服饰c建筑c发型特点并不鲜明,倒像是几个朝代的文化混杂在了一起。 在人少的路口,云樱叫住了王子豪:“就停在这儿吧。” 她扶车跳下来,又从身上翻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他,“我现在只有这么点儿,你先拿着,应该够撑些日子。” 王子豪也没跟她客气,爽快地收下了,毕竟现在他一穷二白,并不是逞强的时候。 “那就谢谢了。” 云樱莞尔:“该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接我,我恐怕就热死在荒郊野岭了。” “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应该的,那我走了!”王子豪收好钱,将牛车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城门口。 云樱定了定神,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朝云府走去。 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惹了好些人侧目,惊觉无数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她赶紧埋低了头,可细细想来,原身也没几个熟人,碰上了也无非一番问询,倒也没什么可避的,便又抬起头坦荡前行。 经过一家茶楼,二楼靠窗的两人正在下棋。 一人墨发未束未扎,披散在肩头,却不显凌乱,衬得眉目越发深邃,如一幅古画,举手投足间都透出清风霁月般的气质。 此时他正捏着一颗黑子,烫金仙鹤的袖子微微一动,就气势逼人地将对面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流芳啊流芳,我真是自愧不如啊!”青衣男子抱拳认输,甘拜下风。 输在新科状元的手里,并不丢脸。 穆流芳温淡一笑,捧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两口,放下时,不经意地朝楼下一瞥,就微微愣住。 对面的人顺势看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失声叫道:“那位不是云家小姐吗?怎么狼狈成这个样子!穆兄,快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穆流芳也很惊讶,却不似青衣男子那般咋呼。他的视线追随云樱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去,蹙眉自语道:“她怎么一个人?” 云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云锦书满腹才学,并无太大野心,所以这么多年都安心做他的正七品翰林编修,闲暇之时便邀约友人,去踏青游玩,吟诗作赋,逍遥又自在。 穆流芳曾得他指点,虽不同辈,却私交甚笃,常一起下棋品茶。偶尔云锦书也邀他去府上喝酒,一来二去,他便与云樱熟络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穆流芳虽觉得冒然追上去不妥,可着实又放心不下,就同友人告辞,打算去一趟云府。 那一头,云樱正站在云府的大门前和守门家丁解释今日发生的事。 “马受惊狂奔,马车坠落山崖,车夫和丫鬟们都死了,幸而我掉下去的时候挂在了树枝上,有经过的农夫救了我。” 见家丁还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云樱就抿抿唇,编了个谎,“这血不是我的,是农夫车上的女童的,她摔破了脑袋,就枕着我的膝盖,因为急着医治,农夫把我送到路口就赶去医馆了。” 如此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 家丁听得心惊肉跳,一边将她往门内引,一边问:“二小姐可有受伤?” 云樱摇头:“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她进了门,正巧和云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千竹撞上,对方瞪大眼睛,惊呼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完,又扭头吩咐另一个愣在原地的丫鬟,“还不快去禀报夫人!还有,叫个人去请大夫!赶紧的!” 被使唤的丫鬟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开了。 千竹担心得紧,围着云樱不住打量,确定她衣裙上的血不是她的后,才松一口气:“木槿花到处都是,小姐何必跑那么远去观赏?” 云樱闻言,不由叹气。 还不是为了心上人啊 昨日穆流芳来府上做客,无意中提到郊外山上的木槿花开了满坡,堪称绝境。 原身趁机吐露衷肠:“若是公子邀约,云樱定愿共赏。” 穆流芳顿时没了声,婉言拒绝了她的表白:“姑娘身体羸弱,还是在府上好好休养为好。” 被心上人这么一说,原身就不顾劝阻地要去赏花,想以此证明点什么,也不知是在跟他怄气还是在跟自己怄气。 云樱神游着随千竹走去正厅。 长廊上有藤蔓低垂,开着淡紫色的花,透过花帘,能看见庭院内精心修剪过的草地和摆放得恰到好处的盆栽。 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很讲究,就连一草一木都做到细致优雅。 原身的父母是青梅竹马,幼时便定下娃娃亲,成亲后不久云家二老归西,守孝期一过,云家几兄妹就分家各立门户,因而云府没有内宅争斗,一片和睦。 云樱投身这户人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是怕极了后宅女眷那些争斗,扯头发扇耳光这种直白的撕逼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口蜜腹剑,背后使绊子,最后不是被家法伺候浸猪笼,就是被拐到角落里挖眼睛夹手指,想想都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穆流芳闻言, 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重重地掷下茶杯,恨铁不成钢地吐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想到云樱涉世未深,难免被人诓骗了去, 就压了压火气, 想要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 没想, 话未出口, 坐在角落里的人就猛地坐起身,没好气地说:“穆公子,我跟你好像不熟吧?和谁交朋友是我的事,犯不着您浪费时间教育我, 我不是你的学生, 也不是你女儿, 没有义务听您谆谆教诲。若你非要去我爹娘面前告上一状我也没有办法阻拦你,只能背后骂你一句卑鄙小人。” 呵!几日不见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穆流芳简直要被气笑。 他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不过记着云家的那点情分, 怕她识人不清白白让赵永那个纨绔占了便宜。 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 还埋怨起他来。 穆流芳也来了脾气,叫人停了车,拉开帘子便下逐客令:“是我多管闲事了, 云小姐, 请吧。” 四目相对, 交汇处火光微现。 云樱巴不得赶紧走, 可正在气头上发热的头脑还是保留了一分理智。 她迟疑了一瞬, 沉吟着开口:“我走了你不会真的去我家告状吧?” 穆流芳原本板着的脸因为她忐忑的神色而破出无奈的笑。 他扶了扶额,总觉得面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所熟识的云樱。 “云小姐既说了我是卑鄙小人,我又怎堪辜负你的期待?”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穆流芳破天荒地开了玩笑。 一时间双方都微愣。 抬眉低眉间,有赧然爬上温润如玉的面庞。穆流芳惊觉自己失了态,慌忙握拳于唇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遂又撩了撩帘子,问她:“云小姐还打算回府吗?” “你不告状我就不回。” 这话,听着像是他成了恶人。 “我不告。” 方才也不过是威胁她随口说的话。 “真的?”云樱不确定地反问一遍,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立刻拍拍屁股下车,嘴里嘟囔,“早说嘛,我还得再走回去。” 似乎对于穆流芳的人品还不够信任,她跳下车后,又回头补了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穆公子可是状元郎,可别轻易坏了名声,告辞!” 说完,她还学着江湖人士抱了抱拳,然后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如雪的白衣染了日光的无暇,很快消失在长街的那头。 穆流芳还坐在车帘边,待他反应过来后,脸上惊愕与愠怒并存。 她去的方向,是他们来时的路,也就是说,她真打算再回去寻赵永?! “简直不可理喻!”他气得重重甩下车帘,厉声吩咐车夫,“回府!” 她执意如此,他也懒得再管。 车轮滚动,马车继续前行。 正从琉璃阁走出来的女子,僵在原地,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方才看见了什么?! 早就死透了的云樱从穆流芳的车上下来! “翠翠,本郡主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个女人真的是云家的病秧子?” 宁心镇定不下来,抓着丫鬟衣服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翠翠不敢说谎,可见主子白了的脸,一时踟蹰。没想这回答迟了片刻,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下午来逛街的贵女很多,见到这一幕眼皮都没抬一下。 寻常家的小姐大骂下人的都不少,更别提身份尊贵的国公府小姐了。 “小姐恕罪!奴婢c奴婢也不知看清没,好像是那个病秧子。”翠翠跪下来,脸都没功夫捂,红彤彤的指印很快凸起来,看样子下手可不轻。 宁心气得要命。云樱没死也就罢了,还从穆流芳的马车上下来,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去!把秦瑶那个贱人给我叫来!回府!” 身后跟了一排丫鬟小厮,提着琉璃阁刚买的大包小包,浩浩荡荡往国公府走。 招摇的马车高调而过。坐在掌柜旁边的王晴托着下巴,好奇地问:“刘叔,她们说的病秧子是谁啊?” 掌柜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摸着算盘,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做生意的,就要学会装聋作哑,免得惹祸上身。” 王晴切一声:“我不过是问问罢了,离得远听不清楚,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老板的女儿,捧在手心的明珠,掌柜也不好粗暴拒绝,就压低声音含糊不清地透露一句:“是云府的小姐,身子骨弱。” 云府小姐? “诶,龙城有几个云府?” “还有几个?在翰林院当差的大老爷,自然只有那一位。” 王晴懵了一瞬,赶紧给云樱发消息。 王晴:在不? 云樱:有事儿?斜眼笑jpg 王晴:你爹是翰林院的? 云樱:是啊,打听这个做什么?莫非你是大叔控? 王晴:去你的!我是来给你送信的,你得感谢我。 云樱:什么信儿? 王晴:你跟宁心郡主认识?她背后骂你呢!说你是病秧子,气得不轻,你原身得罪人家了? 云樱停下脚步,站在路中央看着屏幕出神。 这个名字原身倒是耳熟得很,因为是情敌关系。 据说宁心郡主在一次茶会上偶遇惊为天人的少年郎,一瞬间便交了心,从此开启长达三年的撩汉路。只可惜,无论使用各种手段都没能入穆流芳的眼。 国公府派人说过几次亲,被对方以考取功名为由推辞掉了。今年春闱金榜题名后,说媒的人几乎踏破穆家大门,宁心郡主自然更加着急,倒追的方式层出不穷,一度成为众人饭后的笑料。 古代后宅无非就是斗来斗去,女人们的心眼儿小得跟针似的,有人背后骂她很正常。 云樱关了对话框,唇角泛起轻松的笑,反正她不会待在后宅,谁爱斗谁斗去! 赶回吃冰粉的小铺子,赵永二人还坐在那儿等她。 见她回来了,赶紧奉上一碗凉茶。 “嘿!那个穆流芳是神经病吧?” 云樱渴得厉害,猛灌了两口,蒙着水光的嘴一张一合地吐槽:“你也觉得吧?早知道他不会真的去告我,我就不上他的车了,还徒步走了这么远的路,脚都酸了!” “原身做的事关我屁事!”赵永也是气愤,打开折扇重重地扇起来。 “既然接手了原身的命运,就得将他的过错一并承受,不然谁让你白捡一条命?”王子豪说完,起身结账。 赵永本想说他来出,话递到嘴边又给收回去。 他这个兄弟自尊心强,还是不要算了吧,他现在付了钱,待会儿晚饭的钱就能由他出了。 又四处逛了逛,暮色渐深的时候,赵永带着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金福楼。 老板一见大财主来了,端着朵笑若菊花的脸就过来了。 “哟!我当是哪儿来的翩翩俊公子,让小店蓬荜生辉,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赵公子!来,二楼雅间请。” 云樱和王子豪同时眼角抽搐。 这马屁,拍得可真尴尬。 平日里赵永带的都是狐朋狗友和美娇娘,身后这位姑娘倒也绝色,可也太素了,不像赵公子的口味儿啊。 还有这个脸黑得跟碳似的穷酸货,跟赵公子究竟什么关系? 瞧见王子豪和云樱都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四处打量,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儿。 瞧不起他们是一回事,可生意总要做,老板还是笑盈盈地把他们迎上楼去。 金福楼的烤鸭名不虚传,云樱食指大动,没跟另外二人客气,豪迈程度不输于人。 吃得差不多了,她就去了趟茅厕,毕竟下午水喝太多。 出来的时候,遇见了送菜的小二。对方盘子里盛着一碗撒上葱花和酱料的豆花,香气漫过来,很撩人。 云樱肉吃得有点腻,这个时候来一碗甜品特别解油。 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对小二说:“给我来一碗甜豆花。” 小二停在隔壁雅间的门口,正要敲门,听她这么一说,就顿住动作,迷惑地问:“敢问姑娘,这甜豆花为何物?” 这个朝代没有甜豆花? 云樱也愣住,随即告诉他:“就是甜味的豆花,你不放葱花和酱料,给我撒一勺糖便好。” 还有这种吃法? 小二也算是长了见识,懵懂地应下。 门还没敲下去就自己开了。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立在门口,显然把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唇角是显而易见的讽笑,张嘴便问:“姑娘,豆花拌糖吃,是你自创的吃法吗?还真是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我是你二大爷! 云樱很想骂人! 她好心好意救他的命, 使出全力拖着他走了一段路, 哪怕胳膊发酸, 也不曾想过要扔下他不管,现在却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一副要杀了她的骇人模样,这事儿放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她不说话,男子的剑就朝她颈侧逼近了一寸。 冰冷的触觉细枝末节地传来,云樱的心突突直跳。 车祸没死, 现在要被人恩将仇报给砍死了吗? “百花门派来的?” 薄御眯起染血的凤目, 见她柔柔弱弱,又没有内力, 怕是擅长用毒的百花门弟子。没想到有朝一日, 他竟会被区区一个小姑娘骑在头上。 冷哼一声, 正要解决掉她,就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微怔,常年混迹江湖,与他交手的女子都比男人还狠厉, 百花门即便武功不足为惧, 可毒术了得,区区一把剑,于她何惧之有? 薄御心下疑惑,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面前的女子秀发如云, 樱唇饱满, 虽然狼狈不堪, 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清丽动人的面容。 她美得不张扬也不惊艳,像是雨后清荷般,脱尘绝俗,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湖上有规矩,不杀无辜百姓。 薄御便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给你三息的时间,不说我就当你是百花门派来的,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顿时溃不成军,她边哭边骂:“什么鬼百花门,听都没听说过!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要杀我!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薄御的头更疼了,他终于收了剑,却也不见她消停,便轻呵一句:“别哭了!” 云樱情绪正泛滥决堤,似覆水难收,自然顾不上理他,埋着头继续哭,哭声在空山野林之间荡出空灵的回响,凄怨得令他直皱眉。 薄御的耐心已经用尽,他震了震剑鞘,威胁一句“再哭就砍了你”,云樱这才吓得止住哭声,瞪着双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他,披着破烂衣裳的肩膀因为压不住的抽泣而不时抖动。 早知道她就不多管闲事了,毕竟江湖险恶,发个善心都能遇上疑心病! 云樱愤怒地看着他撑地而起,男子身形高大,站起身后就遮挡住了头顶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大片光芒,清隽的面容因逆光而显出几分阴沉,眼似寒星,缭绕着清冷月华,只一眼,就拉出了遥远的距离,让人猜不出眸子里蕴藏的情绪。 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在触碰到他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眼眸后,一瞬间冷却下来。 “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也许是因为有过濒临死亡的可怕经历,云樱就变得格外惜命,她识时务地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下去,怕哭哭啼啼的模样惹恼了他,真被一刀解决掉。 见她彻底安静下来,薄御就将剑别回腰间,从怀里掏出药,仰头咽下。 他昨晚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方才她搬动自己,兴许他还会一直昏迷下去。 想了想,这姑娘要真想害他的话,早就一刀捅进他的心脏了,又何必等他醒过来再动手?方才是他误会了,毕竟才从仇敌手里逃脱,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自然比平日里还要警惕些。 薄御收敛了浑身的戾气,低眉打量她,见她衣衫上血迹斑斑,沾满尘土,又孤身出现在荒郊野岭,看样子是摊上了倒霉事。 他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便迟疑着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送姑娘下山。” 从此处到山下马车都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更何况山路崎岖,岔道多,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这位姑娘既好心想救他,那他便还她一个人情。 云樱闻言,狐疑地看他一眼。 刚才差点砍了她的人,怎会顷刻间变得如此好心? 她探究的目光带了几分不信任,直直地闯入薄御眼底,这让他有些恼怒,扔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抬脚就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见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闷头走,气得发笑,这是宁愿绕死在山间也不愿跟着他走了?真是个小气记仇的女人! 提醒她的话语在舌尖辗转无数次,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边是死路。” 正埋头走着的云樱硬生生收住脚,四处奔走的剑客自然比闺门女眷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方才她也不过碰运气随意选了一条路,结果恰好就是条死路。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过去,否则很可能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可就这样过去又显得很没有面子,就在原地踟躇着,半晌也不曾动。 薄御吃了药,暗暗运气,倒也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可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眼前微微发白,他用剑鞘撑住地,防止自己晕倒。 最后提了一遍:“想下山的话,就跟我走。” 像是找到了台阶下,云樱很快跟过来,她倔强地绷着脸,不肯流露出丝毫的感激或是示弱,刚才险些被杀的惊吓劲儿还没过呢。 薄御淡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引路。 他如今身受重伤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徒步前行,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云樱小跑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很快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繁盛的绿影中,那抹浅白再看不见。 薄御心上一紧,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寻。 在一片漫过膝盖的茂密草丛里,他找到了似松鼠般将自己蜷起来的云樱,黑色长靴无声无息地踏过拔节的野草,近了她的身。 他就站在她三寸之遥的地方,她竟也毫无察觉,早就凌乱了的长发垂下去,露出白瓷般的后颈,葱白的手指飞快地在半空中跳跃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样子,是真的一点功夫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在薄御看不见的聊天群界面里,云樱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助—— 云樱:运气真背!原身死在荒郊野岭,路上救了个身受重伤的剑客,结果他疑心病重差点把我砍了,良心发现要带我下山,却走得飞快,根本追不上,现在迷路在深山中发个定位,谁来救救我!qaq 刘茵:说出你的故事! 云樱:赏花惊马坠山崖。 赵永:哟,还拽起诗来了,看来云樱妹子适应得很好嘛! 云樱:别打趣我了,已经快热晕了。 王子豪:咱俩挺近的啊,我就住在山下,你跟着导航来我这儿,我送你。 云樱:还有导航? 王子豪:你不会还没摸熟聊天群功能吧?我发个定位,你点开走过来就行了。 云樱迫不及待地点开地图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王子豪有1小时20分钟的路程。 云樱: 这是要走断脚的节奏? 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头顶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快:“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云樱受惊,猛然抬头,和他微眯的凤目对了个正着。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聊天群界面,却还是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了挡,解释说:“没躲,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她咬着唇,眼尾耷拉,像只胆怯的兔子,就差没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曾几何时在夜里肖想了千百遍却求而不得的剑客,如今只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剑客在云樱心中完美近乎神抵的形象就这样碎了一角。 见她害怕自己,薄御就往后退了退,拉出一定的距离,他看了一眼日照,嘱咐一句, “山中有野兽出没,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 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前走,似枯井的眼眸,敛着极淡的情绪。 听到身后小跑而来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稍微放慢了脚步。 这回云樱总算是能勉强跟上了。 一路都是重复的风景,绵长的小道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云樱看导航说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有点崩溃地扶住潮热的树干,对前面沉默赶路的人小心翼翼一句:“少侠,可否容我歇口气?” 群里的沉默还在继续着,云樱索性退出了界面,半躺下来闭目养神。 目前看来,群里人大多是市井小民,也有权倾天下的宰相,征战沙场的将军,走宫斗路线的倒也有几位,甚至还有两个人穿成了孩童,至于走江湖修仙捉鬼这些个冷门职业,好似没几个提起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老师们包的小车开在最前面, 先去预订的酒店分配各个班的住宿和午餐。 没有了班主任在一旁,车里的学生们就放得更开,唱歌的c嬉笑的c鬼嚎的,闹作一团。 还有人干脆借着被炒热的气氛表白, 不过半个小时, 就诞生了几对小情侣,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肆意地挥洒狗粮。 云樱趴在座椅上往后看,一片喧闹声中, 何瑞正搂着程芳芳吻得难分难舍,十八岁的吻还很青涩,却充满认真。 云樱看着, 唇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笑容。 旁边的宋芸熙托着腮帮子一脸羡慕,她叹气道:“夏天是恋爱的季节, 可惜我还没从单身狗进化成人。” 云樱侧过头去,身旁的少女漂亮肤白貌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是典型的男人见了就走不动路的美女。 于是嗤道:“得了吧,跟你表白的人那么多,你要是想虐狗, 随时都可以。” “再饥渴也要看对象好吗?表白的人里面没有我喜欢的, 喜欢的人又不表白”宋芸熙朝角落里的季鸿看了一眼,对方正低着头玩手游, 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 她哀怨地转移了话题, 问云樱,“你呢?也没看你有什么动静,隔壁班那个谁不是喜欢你吗?答应了没?别成天捧着小说幻想古装美男了,你这样下去活该吃狗粮啊!” 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云樱就皱了皱眉,争辩道:“我就喜欢古代剑客,劲装加高马尾,腰间一把宝剑,多帅!” “是帅气拉风,可问题是现实中有吗?”宋芸熙余光瞥到她的手机界面,看到了晋江的小说,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该不会是看《古代追来的男神》中毒了吧?真以为能追个剑客过来?醒醒吧,别做少女梦了,穿越小说那都是骗人的,谁信谁傻逼。” 正说着,就感觉车猛地一顿,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划破耳膜,在幽静的山间突兀得心惊。 云樱赶紧抓稳座椅,惯性却使她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去,脑后似有一双手拽着她,力道极大。 众人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车厢一片慌乱。 只见窗外景色翻转了九十度,以极快的速度退出了视线。 “嘭”的一声,生锈的护栏被撞出老远,失衡的大巴车一个跟头翻下了山崖 —————— 夜央朝代。 莲国。 龙城外的山崖之下,一辆马车被摔得四分五裂,凌乱的木屑间,横着马c车夫,还有两个丫鬟早惨不忍睹的尸首,他们身下铺开殷红的血,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云樱站在山沿边往下望,山崖太深,一眼看不见底,只有猛烈的风自脚底刮来,带着不属于盛夏的阴冷。 恐高让她顷刻间脚底发软,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看。 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晌午曝晒大地的烈阳,将空气烤出焦灼的气味,好似只缺一星火,就能将整个世界点燃。 云樱舔舔干燥的嘴唇,从车祸发生到现在,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乘坐的那辆大巴车撞破护栏跌下了山,全车的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车却在半空中如按了暂停键般停住了。 众人惊愕不已之时,出现一名银发古装男子,眉心点了一粒红,虽美,却带了阴柔的气质,提着一盏灯,说可以为他们提供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叫暗,前来渡你们的魂,不过如今死了一批不该死的人,需要你们代替他们继续活下去。” 一群学生立刻嚷嚷着反对: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谁愿意去接手别人留下的烂摊子呢?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也不着急,花瓣一样美的唇瓣吐出恶劣的话语:“好啊,不答应也无妨,直接掉下去摔死好了。” 他手指一动,车又极速坠下去。 司机人到中年心脏不好,当场吓死,剩下的那帮学生也是两股颤颤,最终哭喊着妥协了,毕竟谁都不愿变成一摊烂肉永眠于山底。 当时混乱不堪的场面云樱不想再回忆,抬手用破袖子扇了扇风,低头点开了透明的聊天系统。 这是银发男子为他们绑定的,人手一个,可私信可群聊,还提供表情包下载,以及视频c定位等功能。 毕竟是一群现代人,突然来到陌生的古代,身边又没个说话的人,心灵脆弱的很容易就抑郁自杀了。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银发男子思前想后,就赠送了这一功能,帮助大家更好地适应新生活。 即便如此,大家的心情也没能明朗几分。 再也上不了网c追不了剧c玩不了游戏,这样的日子对于现代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云樱郁闷地点开班级群,里面早就炸开了锅—— 赵永:我靠!早知道就不参加什么鬼毕业旅行了!差点死了不说,还永远回不去现代了! 底下一群痛哭流涕的表情。 当然也有乐观派。 陈琳:总比死了好吧?至少给了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还附赠聊天系统,遇上事儿了还能在线求帮助呢! 刘茵:是啊,时不时还可以出来聚聚,土豪请客,咱们抱大腿! 还有比惨的。 蒋雪:大家都是什么身份?我一来就是已婚妇女,老公还是渣皇帝,好想哭! 一群人为她点蜡。 李云:你有我惨吗?我t是个乞丐!靠!!!!快被臭晕了!我发个定位,你们谁来接济下我! 很快有人过去领他。 云樱已经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对比一下其他人,倒也不算惨。 原身刚及笄,是云家嫡女,上有一位准备科考的兄长,下有一位虎头虎脑的弟弟,爹娘恩爱和睦,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应是幸福的,只可惜她身体不好,常年出不了门,唯有书卷和古琴作伴,日子寂寞非常。 昨日原身难得出门赏花,结果半道上马儿受了惊,一路狂奔,坠落山崖。 多亏了银发男子让原身所受的伤瞬间治愈,并见原身移至山崖边,不然她现在只怕还躺在一堆尸体里等死。 虽说众人对银发男子多有不满,但细细想来,那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打点好一切,还体贴地附赠聊天系统,可谓是五星好评的服务了。 在石头上歇了一会儿,云樱准备趁着天亮赶紧回云府,荒郊野岭处,也不知何时会遇上歹人或野兽。 脚下的草长得茂盛且高,云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在行至林间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黑色劲装,面部染血,纵然如此也无法遮掩他清隽的容颜。 云樱从他的衣着打扮初步判断,这是一名行走在刀尖上的剑客。 古代剑客! 真真正正的剑客! 内心深处涌出一股热,浑身的血液都逆流着前行。多年的夙愿在这一刻探头露尾地朝她走来,云樱难以抗拒此刻的激动心情。 她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在这一刻,想要救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 空气里泛着血腥味儿,男子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保险起见,她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是温热的。 她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没死就好。 云樱喊了几声,没能把他弄醒。男子伤得很重,浑身都是血气,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一时半会儿怕也醒不来。 她望了望前方曲折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无法判断从这里到山下还有多远的距离。 林间蒙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使人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云樱虽然自顾不暇,却还是咬牙准备把他给带上,若是待会儿路上遇到了马车,也好即时送他去医馆。 对于剑客的好感,使得云樱对这个陌生人有了特殊的怜悯心,这可是她来到古代后遇见的第一个活生生的剑客呀! 云樱力气小,抱不动他,只能拽住他的胳膊往前拖。 男子束起的高马尾经她这么一折腾,全然散开,铺在他身下,似黑雾,将气氛烘托出几分阴森来。 四周一片死寂,让云樱有些害怕,总觉得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男子唇色泛白,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却还是强撑着不晕过去,厉声质问道:“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还有要事在身, 薄焕便扔掉手里的石子,长话短说道:“若是识字,可接些抄书的活计, 不必这么辛苦。” 他没有去看云樱懵然的表情,拿下唇边的草叶站起身来, 脑后裂锦般的马尾摇曳着投落林间的光斑, 很快便潇洒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玄色背影隐没在幽静的长路尽头, 他的每一次出场都这般猝不及防,方才说的话也莫名其妙。 云樱托腮看着地上的字, 葱白指尖细细描绘而过。 握剑的人, 字竟也写得这样好, 剑客的形象似乎重塑了一角,今日的他气度温和,倒没有先前几次那般让人讨厌了。 拍了拍手, 云樱估摸着也该下课了, 便也起身往大讲堂走。 悄悄摸回去的时候,云琅还在睡,并未察觉到他的妹妹已经溜出去很久了。 台上的穆流芳掀起眼帘轻瞥她一眼,又低头继续讲。 云樱觉得无趣,就在宣纸上画画消磨时间,起初只是想随意画圈, 之后手便不受控制起来, 等她回过神时, 狼崽小贱客已经跃然纸上。 她盯着画像半晌, 凭着记忆在旁边落了一个“剑”字——笔走龙蛇的行草,似挥剑般洒脱,模仿得有五分像,却始终写不出他字里的精髓。 这时,台上的穆流芳合上了书卷,台侧的书童微微行礼,遂起身告诉大家下课了。 众人齐齐行礼,云樱鞠躬的那一瞬,扯了桌上宣纸,三两下揉成团,扔在了桌角。 云琅迷迷糊糊地鞠完躬,才惊觉这堂课已经结束了,慌忙看向身侧,见云樱安静地站在那儿,便松一口气。 “流芳让我带你来听课是对的,看上去规矩了不少。” 云琅唇边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见得自家妹妹表情阴沉地朝台上看去。 她就奇怪,好好的怎突然叫她来书院听课,原来是他捣的鬼! 似乎察觉到她不满的目光,穆流芳卷起桌案的书卷,面不改色地继续给她心里添堵:“回去把我讲的地方抄写三遍。” 云樱脸色微变,她逃课出去,根本不知道他讲了哪里。 台上的人轻讽一笑,朝她信步走来,越走近,她衣衫上的泥渍就看得越清晰。穆流芳的眸光染上泥色,冷冷问道:“好玩吗?” 睡晕了头的云琅,这时也注意到了异样,拉过云樱便悄声问:“你身上的污渍,哪儿弄的?” 云樱答道:“净手的时候,路上不小心摔了。” 云琅正点头,穆流芳却毫不客气地拆穿她:“她逃了近乎半节课。”顿了顿,蹙眉看向云琅,语带责备,“趁你睡着的时候。” 云琅脸一红,躲开穆流芳逼人的目光,汗颜垂头不敢吱声。昨晚约了朋友喝酒,丑时才归,午后炎热,难免犯困,本想给妹妹树立榜样,结果反而丢了脸,顿时羞恼又懊悔。 穆流芳摇摇头,翻开云樱桌上的书卷,撕了两角宣纸,夹在今日所讲内容的始末处,沉着脸扔给她:“三遍,明天下午给我过目。” 大讲堂里有好些未散去的学生,瞧见云樱被先生训,就对着她指指点点。 云琅觉得丢脸,凑近穆流芳,压低声音求情:“那么多人看着呢,给她留点面子。” 穆流芳敛着眸子,她今日倒是乖巧,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连句反驳话都没有,不似昨日那般牙尖嘴利。他便没再为难她,颔首放人。 云樱捧着书,扭头的那一刻长长地松一口气,跟臭脾气的人果然不能来硬的,适当服软,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讲堂,云琅同穆流芳拱手行礼后疾步跟上。 立在桌案前的人在二人离开后,正欲折返回讲台,余光瞥见桌角揉皱的纸团,便拿了起来,在卷开之后,眸光一沉,温润如玉的手如慢镜头般缓缓收紧 马车上,云琅见她默不作声地靠在软垫,以为她在独自生闷气,忍不住替好友辩解:“流芳也是为了你好,想想你近日的所作所为,我真替你担心!” “母亲给你做了那么多衣裳你不穿,偏穿得这样素净,连个发钗都不带,旁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云家克扣你!” “茶会上乱点评拂了流芳的面子也就罢了,还作出那样出格的诗,真以为自己是走江湖的侠客不成?闺阁女子便要讲究温柔典雅c言辞庄重,以前学的礼仪若是忘光了,就请女先生来再教导一遍好了。” “还有,别再和叶淮风c赵永之流来往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云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怕是难有好人家来上门提亲了。” “云樱啊云樱,你这是怎么了” 云琅在一旁戚戚艾艾,就差掉两滴泪来缅怀曾经那个温顺乖巧的妹妹了。 这些话近日听了不下百遍,云樱早就听腻了,若是继续跟他争吵,只会使得禁足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索性缄默,装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他要的不过是个乖巧听话的傀儡,如此便依了他,免得生气又吃亏。 云琅说了一会儿,见她没像前些日子那样跟他争辩,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住了口。 车厢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云府大门,云樱下车的时候,收到了赵永私信的照片:一男一女,男子皮肤黝黑笑容朴实,正是王子豪,他身旁的桃红色布裙女子,面容清秀,眉眼含笑,两人看上去甚是亲昵,一眼便知是热恋中的情侣。 赵永:收到图没?这是豪哥最近认识的姑娘,街头豆腐铺子家的女儿!他前些日子没带伞,偶遇倾盆大雨,那姑娘就借了他一把,结果王八和绿豆对上了眼,现在正黏糊呢!最近找他出去吃酒他都说没时间。 云樱忍俊不禁:什么破比喻!等我解禁了,也去豆腐店围观豪哥谈恋爱。 赵永:怎么,你那个专横老哥还不准你出门? 云樱:出门是可以,不过只能跟着他去桐光书院,待会儿还得抄书,简直憋屈! 云樱这话发出去后,没再收到赵永的回信,她等了一会儿,就关掉了对话框。 屏幕的那一头。 赵永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打字,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就抬眸应道:“谁?” 屋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赵公子,是我。” 酥软娇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紧张。 赵永辨出这是秀娘的声音,顿时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说到这位秀娘,不是别人,正是原身强抢过来的别人家的未婚妻。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原身死前还跟她床上风流缠绵了一回,当然,并非你情我愿,是原身强要了人家的身子。 秀娘哭喊得厉害,苦苦哀求,原身却没放过她,吃干抹净后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半夜突然呼吸不畅,心肌梗塞,就这么去了。 赵永觉得这是报应,谁叫原身这么无耻,强抢民女?估计是风流过度,精尽人亡了吧。 不像他,是枚洁身自好的处男,可遭不住这些小姐姐们的无度索取,刚穿过来就差人把原身院子里的莺莺燕燕都遣散了,该给钱就给钱,该给卖身契就给卖身契,出手十分大方。 被强抢而来的女子自然拿钱拿契走人,盯上他赵家富少身份的女子却不肯走,哭着喊着问他是不是玩腻了嫌弃奴家。 赵永尴尬至极,温声细语地劝她们离开,跟着他没名没分,连个妾都不是,倒不如拿了银子另谋生路。夜央民风开放,和离后改嫁的女子并不少见,这些女子娇柔美艳,出去后不愁找不到好归宿。 他挨个挨个做思想工作,并表示不可能再碰她们,那些女人见攀不到好处,都讪讪地走了。 令赵永没想到的是,最该离开的秀娘却没有走,而是留下来,成了他后院唯一的钉子户。 赵永走到门边,轻咳一声,不知如何面对她,就隔着门问:“秀娘找我何事?” 模糊的人影动了动,这回开口带了半分哀怨:“听说赵公子遣散了后院的姑娘们,如今连秀娘也避而不见了吗?” 他挠挠头,有些赧然地说:“倒也不是。” “那就恳请公子开开门,秀娘给你炖了滋补的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赵永觉得继续把人晾在门外也不好,就开了门。 还未完全看清来人,便倒吸了口凉气—— 虽说如今是盛夏,可也不至于穿得这样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樱的面前, 男子款款而立,带了几分不羁的面容因为一袭银白锦衣而模糊了锐利, 托得那张脸分外英朗俊秀。 季鸿不明所以,为何要单独给他拍?却还是站离了叶淮风几步。看见云樱嘴角那抹偷笑后, 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脸微微泛红,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 叶淮风揶揄地看他一眼, 好友的心思,他比谁都看得明白,只不过有些闷骚,不太主动, 不然早就能吃到他和宋芸熙撒的狗粮了。 被看得难为情,季鸿一双眼横过来,瞪住叶淮风:“笑什么笑!” 叶淮风无辜地摊手, 别开了脸, 视线和云樱对上, 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哟,少将军还害羞了! 云樱缩小聊天界面,朝二人身后的凉亭望去:“曹慧呢?” 叶淮风用折扇指了指某处:“那个挂满头饰项链的炫富女人就是她。” 云樱顺势看去,女子一袭酡红色坠地长裙,满头金钗, 比今日的东道主还要高调。此时她被一群女眷们簇拥着, 冷傲地抬着下巴, 端出宰相府嫡孙小姐的高姿态。 “可以呀我的慧,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云樱很想给她颁发奥斯卡金奖,演世家小姐演得找不出一丝破绽,她指了指自己,笑容无奈,“我就不行,老被骂。” “又被你那个兄长训了吗?”叶淮风眸色幽暗几分,笑容隐没,讽笑道,“云家公子书读得不好,训人倒是挺有一套。” 云樱摇摇头:“他禁了我的足后,见我不理他也不好再训我,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她稍微凑近叶淮风,鬼鬼祟祟地给他指穆流芳,“就是披头散发的那个人,嘴皮子翻得快,那叫一个凶。” 叶淮风了然,先前赵永便向他吐槽过穆流芳,此人不苟言笑,脾气硬得紧,穆家算是开国元老,世代为官,且不说穆流芳本人过硬的才华,单是穆家嫡公子的身份便足以让人巴结讨好,枉不敢得罪。想到赵永说要揍他,叶淮风忍俊不禁,那小子也不怕拖累赵家满门。 急着去找曹慧,云樱挤到二人中间,拍一张合照,就道了别。 被女眷簇拥着的曹慧,百般无聊地听她们拍马屁,抽空给蒋雪几人发了私信,问怎么还没来。 云樱看到了消息,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她跟前,盈盈一笑:“我这不是来了吗?” 众女眷看过来,是一副生面孔,衣着素净,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穷酸货,敢这么跟曹家小姐说话,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不成? 曾去过云家茶会的人认出她来,小声嘀咕:“云家的病秧子怎么来了?” 曹慧眼眸一亮,正要起身招呼,被旁的女眷抢了先,挡在她面前,直接将云樱拦下。 “曹小姐千金之躯,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上关系的,还不赶紧跪下来请罪?这般唐突,云家未曾教过你礼仪不成?” 十几双眼齐齐看过来,身后也无数视线投来,夹杂着不屑的窃窃私语。 “连套像样的头饰都没有就来参加郡主的茶会,真寒碜。” “云大人不过七品编修,怕是没银子给自家女儿置办像样头面。” “这等姿色,也好缠着穆公子,我都替她感到丢人。” 议论纷纷中,云樱看向曹慧,对方很没有良心地抿嘴偷笑,察觉到她的视线,还挑了两下眉,给她发消息。 曹慧:别这样哀怨地看着我,人家怕~ 云樱:所以我是不该来找你了。 见云樱抬脚就要走,曹慧赶紧挽留。 曹慧:别别别!我这不是想看打脸吗?先抑后扬懂不懂?现在她们越是不屑,待会儿越打脸,你难道不想看宅斗大戏? 云樱:好吧,为了满足曹大小姐看现场直播打脸的好戏,小的就委屈一下,为您表演扮猪吃虎。 曹慧:[鼓掌jpg]这个可以有! 翻了个白眼,云樱后退一步,垂下脑袋,在潮水般涌来的谩骂声中,宛若悬崖峭壁处摇摇欲坠的小白花,楚楚可怜。 一群女眷很好地诠释了“欺软怕硬”的心理,见云樱怯弱地站在那儿,也没人帮忙,就越发地放肆起来,总归不过是个七品官员家的小姐,在座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女?得罪得起! “宁心郡主也真是的,干嘛请个病秧子来?晦气!” “就是,若是过了病气给我们,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云樱“局促”地往后退了几步,咬着下唇,肩膀微微颤抖。 ——哎哟不行了,这古早宅斗文里的台词快让她憋不住笑了! 她倒是拼命忍着笑,旁人却误以为她在哭。 季鸿听见那边的越来越闹腾的动静,侧目一看,抬脚便要过去,怎么能欺负人呢?! 叶淮风忙用折扇拦住他,弯眉一笑道:“别去。” “云樱都哭了。”他拧着眉,用怀疑地眼神看着叶淮风,自己的好友什么时候变成了袖手旁观的冷血角色? “她没哭。”叶淮风可不认为曹慧会由着旁人欺负自己的同学,也不认为云樱会像个包子似的任人拿捏,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们正玩儿得开心,别去碍事。” 季鸿半信半疑,见叶淮风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定了定神,同他一起观望。 不多时出现一名蓝衣女子,直奔云樱而来。 “这问题问得好,宁心郡主根本就没给她下帖子,是她缠着穆公子,哭着喊着求他带她来,郡主见人都来了也不好赶走,一心软就放她进来。”秦瑶一字一句尖锐无比,好似与她有深仇大恨似的,“有些人终日待在屋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不懂廉耻二字怎么写,姐妹们可别藏着掖着,把女诫c女训搬出来好好教导教导云小姐。” 云樱纳闷,原身对秦瑶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不求她感激涕零,至少也该以礼相待,这个人的表现让她深深地怀疑,原身是刨了她家祖坟还是抢了她的男人?这么恨! 一群女眷们只是过过嘴瘾,把云樱赶走便是,倒也没真想出手教训她,眼下见秦瑶戾气这么重,都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 秦瑶却是没注意,她有宁心郡主这个靠山,在龙城的贵女圈已经横着走了好些时日了,区区一个云樱,就算当众剥光她羞辱,也没几个人会出面帮忙,毕竟她连个手帕交都没有。 见没人出手,秦瑶就打算亲自出马。 宁心郡主虽然没说什么,可眼见着云樱从心上人的马车上下来,还不知廉耻地跟着进了别莊,心里自然不悦,若是能让郡主高兴,之后的七夕节,她便能跟着一道去游湖,听说那一天宁四公子也会去 眼前浮现出宁四丰神俊逸的身影,落进她心里,驱使她走向云樱,毫不客气地拽了她的胳膊,便往凉亭外拖。 “没瞧见大家都不欢迎你吗?云小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罢!早些离开,免得继续待下去丢人!” 云樱嘴角抽了抽,斜眼看向曹慧,问她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曹慧微微颔首,提起裙子正要出场打脸,有人却比她先了一步—— 长袖拂风过,霜白袖口有樱草色纹络。云樱还没来得及看清绣的是什么图案,那只手便已带着她朝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一道不悦到浸了几分寒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秦小姐这是何意?” 秦瑶没料到穆流芳会出现得这么及时,愣了一瞬,随即看向他身后追上来的宁心,对方狠狠剜她一眼,偏头示意她赶紧滚。 穆流芳一出现,众女的视线便聚集在他身上,却听得他继续说:“云小姐是我带来的客人,若是不欢迎,那穆某这就告辞,免得扰了小姐们的雅兴。” 曹慧眼眸一亮,冲云樱眨眨眼,这架势有戏?! 云樱没看她,悄悄从他手里收回自己的胳膊,挪开几寸,极力想要撇清关系。 凉亭里坐着的都是官家贵女,哪一双眼睛没盯着穆流芳?现下他出面帮忙,只会使她成为众矢之的,活生生的人肉靶子。 偷偷瞪了曹慧一眼,这下可玩大了!还打脸?不被堵着打就算好的了。 曹慧还在吐舌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见云樱生气了,赶紧出面解围。她清了清嗓子,拨开挡住她的女眷,走近云樱身边,亲昵地牵过她的手,笑盈盈地解释:“云小姐是我托穆公子请来的客人,秦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她看一眼宁心,又道,“没有要帖子,郡主可别见怪。”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穆流芳眼波微漾,怀疑的目光直直看向曹慧,对方高深莫测地一笑,朱红嘴唇一张一合:“穆公子,路上劳烦了,改日再带了我亲手做的点心,去贵府讨教棋艺。” 穆流芳面露诧异,想要说什么,却对上曹慧警告的眼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他冷哼一声, 讥讽道:“我不过身无分文的漂泊剑客,过的是踩刀尖的日子, 指不定何时就被仇家杀掉, 如此姑娘也要嫁我吗?” 云樱无所谓地耸耸肩:“脚都被公子看了, 自然得嫁的,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是干什么的我都只能夫唱妇随。” 薄御说不过她,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半晌, 挤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云樱被他这么一打扰, 也没了继续玩水的心情,古代都是些直男癌,她还是躲远些吧! 心里的某一处,剑客的形象又碎了一角。 云樱一走, 薄御就将面巾重新绑好, 朝林子那头看一眼, 跃身藏去树上。 不多时,从南边踏水而来一群人, 眼窝和嘴唇皆是紫黑色,装束另类又妖娆。 薄御凤目微眯,敛住气息将身形隐没在树叶中。 万华宫的人花枝招展地从他眼前飞身而过,只留下一股刺鼻的香。若是方才那位姑娘再晚走一步, 只怕会被这群人随手给杀掉。 薄御想到她对自己又气恼又畏惧, 却偏要挑衅的样子, 不觉好笑, 要他娶她?她怕是嫁不起。 回城的路上,他经过了王子豪的那片地。 远远瞧见云樱埋头在地里忙活,看一眼她身旁的黝黑壮汉,当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脚被看了不仅不当回事,还厚脸皮地要他娶了她。 薄御嗤笑一声,余光瞥见瘫在树下宽衣解带的赵永,眼底轻蔑更甚。 ——这是打哪儿来的醉汉吧? 闹着热c想光膀子的赵永,并不知道他光天化日之下脱掉外衣的举措,在当地人的眼中已然成为了耍流氓的行为。 他挽起袖子,露出细嫩的胳膊,埋怨道:“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昨晚叫下人们端了冰块进来降温,屁用没有,还是热!” 云樱也撸起了袖子,如雪的肌肤早就被热出一片绯红。她擦掉鼻尖的汗珠,见忙活得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吃碗冰粉解解暑。 王子豪收拾好东西,叉腰立在田边,满意地点头,洗了手随二人一道回城。 三个人第一次耕地播种,对于那一块小小的菜地,都燃起了隐约的期待。赵永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三人辛勤劳作的照片。 高阳:厉害了我的赵哥,都会种地了。 赵永:都是豪哥在弄,我就帮着松下土。 王晴:云樱你怎么也去凑热闹2333 云樱:跟着豪哥种田养猪发家致富~ 王晴:得,你吹。 群里继续闹腾,三人坐车回了城,在王子豪家附近的铺子里吃冰解暑。 对面是家书店,不少读书人进进出出,墨香缭绕而过。 穆流芳几人挑好了书出来,正好瞧见对面铺子里吃冰粉的云樱。因为天热,少女面颊泛着红,清亮的眼眸噙着笑,似梨花刹那盛开的芳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诶,穆兄,那不是云琅的妹妹吗?怎跟赵永那个纨绔混在一起!” 说起龙城的纨绔,赵永是排上号了的,逛花楼c流连赌场c夜不归宿这种低级行为早在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就做过了,前些日子听说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对方抵死不从,他无处撒气,就把那姑娘的未婚夫腿打断了,那人是个穷书生,好不容易盼着考取功名扬眉吐气,就被赵永给毁了前程。 穆流芳一行人对于赵永这类人渣深恶痛绝,见云樱跟他混在一起,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永强迫她。 穆流芳移步过去,面色发寒地唤住了她。 “云小姐。” 赵永正在跟她分享原身那些年爱过的女人,冷不丁被人打断,就不悦地抬头看去,见到谪仙般俊逸的人物,登时眼睛都亮了,这不是当朝新科状元穆流芳吗? “哟,认识?”他对着云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模样在本就对他不喜的穆流芳眼里,就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 “哦,穆公子。”云樱放下勺子,冲他点点头,然后回答赵永,“我哥的朋友。”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写了“八卦”二字,示意赵永稍安勿躁,待会儿分享原身和穆流芳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在同学之间极其正常的眼神交流,再一次被穆流芳误解了。 他冷下脸,严词厉色地开口,吓了云樱一大跳:“云夫人盼着你身体好转,可不是为了看你自甘堕落,跟什么人都能混在一起!” 赵永听见这话,觉得不舒服了,他赵家在龙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虽说比不上穆家这样的高门,却也不是什么任人侮辱的蝼蚁,他在现代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含沙射影地骂他。 冰粉也没心情吃了,猛地拍桌,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着问:“穆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流芳的一双桃花眼,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多情,此刻却阴沉得骇人,“赵公子流连花丛我无心过问,只是奉劝一句,不要丧心病狂到对懵懂无知的女子下手。” 说罢,将视线放在云樱身上,沉声道:“云小姐,我送你回府。” 一边是原身的心上人,一边是她的好同学,云樱连犹豫都不曾有就选择了赵永,抬头干笑着回绝穆流芳的好意:“不劳穆公子费心,我下午还有事不着急回府,您先去吧。” 赵永顿时一脸春风得意,斜睨着穆流芳,就差没拍桌子大声炫耀云樱是他相亲相爱的好同学了。 默默围观的王子豪见他那嘚瑟劲儿,摇头表示看不下去。 结局出乎意料,穆流芳胸口怒意更盛,他紧锁云樱的眸子,好似要把她给看穿。 面前的女子笑容疏离,不卑不亢,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涟漪,好似那个红着脸诉说倾慕之意的人不是她一样的坦荡。 她放下对他的情执,穆流芳松气;她自甘堕落择友不慎,穆流芳生气。以前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身体好了,能出府随意走动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叛逆起来,连他的劝都不肯听了。若不是记着云锦书的情,他才没工夫管她的事! “若是云小姐还想出府,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穆流芳的这话,让云樱变了脸色,她可没有忘记穆流芳在云家人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向云锦书告状,怕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出府的自由于她来说是大事,不能被搅和,所以她必须妥协。 见她乖乖站起来就要跟穆流芳走,赵永赶忙拉住她:“你干嘛?待会儿还要带你俩去吃金福楼的烤鸭呢!” 云樱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说:“他说话比我有分量,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咱们改日再聚。” 纵使她压低了声音,可穆流芳离得近,怎会没听清? 还要改日再聚? 他脸色更臭,竟气得忘了礼仪,上前扯开了赵永抓住她的手,握了她纤细的腕就往铺子外走。等着他的几位公子面面相觑,见他发火,竟是不敢再跟上去。 穆流芳拖着她走了几步,理智回笼,忙松开她,指间残留的温热像是经久不散一般,印进皮肤,让他略略失神。 余光瞥见云樱还在对赵永挥手道别,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他侧身一步,挡住了云樱的视线,然后对同行的人赔礼道:“我送云小姐回府,先失礼了,改日再聚。” 同行的人都是来讨教学问的,对他尊敬得很,见状纷纷还礼恭送。 穆流芳的马车不似赵永的那般张扬,却极为讲究,帘子的布料c车厢内的装潢摆设都透出低调的奢华,熏的香似雪中松木,令人安然。 云樱坐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对于他这种要挟行为有几分恼怒,因此上了车后都未曾开口搭话,只盯着帘子上的流苏发呆。 他倒是不紧不慢地饮一口茶,开始说教:“云小姐可知赵永是何人?” 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龙城有名的纨绔,沉迷温柔乡c流连赌场c色胆包天,抢人未婚妻不成,断人腿毁人前程,欺凌霸弱人人唾弃的败家子!若是令尊知晓你跟他混在一起,作何感想?” 云樱知道原来的赵永在龙城声名狼藉,可如今早就换了芯子,是她同窗三年的好同学!虽说油嘴滑舌了点,可人品却没问题,大方又讲义气。 但这些她无法跟他解释清楚,只能嘟囔一句:“人是会变的,不能一直对他抱有偏见,赵公子他人挺好的。” 云琅没听出这是反问,见她如此爽快地承认了,顿时痛心疾首:“龙城这么多的青年才俊,你何必自甘堕落,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 他头疼地捏着鼻梁,以前云樱常年闭门不出,接触的都是他带来的人,不说有多才华横溢,至少人品没有问题。如今她自个儿能出门了,竟跟赵永那等市井流氓混在一起,还动了心!若是母亲知晓了,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忍不住抚上自己的眉眼, 确定正常, 才稍微松口气。 穆流芳朝女子的背影看去, 她正托着腮帮子出神,似乎还未察觉他的到来。 看什么如此认真? 顺势看去, 她葱白的指尖在宣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画上是另一个小人儿,长一双狼耳朵, 从服饰来看,能辨认出是名剑客。 这个人又是谁? 狼崽小贱客?且不说剑客的剑字写错了,单这个“賤”字就少了好些笔画。 白衫的袖子绕过她,拿起搁在砚台旁的毛笔,自顾自地帮她改了那个错字。 云樱正走神,冷不丁感觉到背后有青竹般的气息袭来,月白锦衣, 袖口浅银纹络,此人一双如玉的手,握了狼毫笔, 在她的“贱”字上两三下点过。 “在家闷傻了不成?”穆流芳放下笔,站离她几寸。 云樱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再朝窗外看去,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云琅,眼睛往这边望, 却是没有过来。 怕是知晓过来也会被冷眼相待吧。 “穆大才子大驾光临, 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云樱扯着唇角, 冷声冷气地暗讽道。 穆流芳哪能听不出她话语里带的情绪,古潭般幽深的眼眸,低低地探过来。 前些天云琅来他府上抱怨,说是妹妹性情大变,不受管教,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还被拐去青楼喝得满身酒气,罚她在家抄书反省,倒是惹来她一通怨恨,连话都不跟他这个兄长说了。 “流芳,你帮我劝劝她,那丫头从来就听你的话。” 穆流芳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滞,不由唇泛苦笑,若是告诉他这丫头为了赵永跟他大吵一架跳下马车,云琅会不会大呼无药可救? 虽说如此,他今日路过云府的时候,还是命人停下了马车。 明知劝不住,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她的书房,未见到她抄书反省,倒是悠哉地画着奇怪人像。 曲指轻叩他的那幅画像,穆流芳语带轻讽:“躲在房里画你口中的无耻小人,云小姐这般惦记我?” 云樱面上一窘,她这是为了四十几个读者而画!抬手去拿,被穆流芳背过身轻巧挡过,迅速将画纸卷起,藏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还给我!”云樱真的很想告诉原身,你看走眼了!所谓的高冷男神不过是个爱戏弄人的顽劣之徒,找到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 穆流芳转过身来,握着画的那只手背于身后,随着云樱左右袭来的动作闪躲着朝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见云樱手绕过来,前倾的身体几乎要撞进他怀里,穆流芳不自在地抬起手,把她拉开了。 “别闹,想出门的话就听我把话讲完。” 云樱闻言,停下动作,乌黑眼仁点满期待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声音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真的?听完就能出去?” “穆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想到他上次真的没有去告状,云樱就瘪嘴,信了他的话:“那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明日国公府宁心郡主在别莊设了茶会,你可与令兄同去。” 云樱眺一眼窗外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人,脸沉下去,微垂了头,嘟囔道:“我不想跟他同路。” 穆流芳想了想,踟躇着说:“那我明早来接你。” “我不能自己过去吗?” “不行,云琅交代过,怕你一个人跑了。” 云樱气急,她如今这个样子能跑去哪里?盘缠c后路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抿着唇思量半晌,二者相较之下,还是穆流芳没那么讨厌,就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我走了,记得准备一两首诗。” 古人真爱装逼,开个茶会还一板一眼地作诗,不如玩桌游来得轻松有趣。 心里虽嫌弃茶会无聊,但至少能踏出牢笼般的后院,等穆流芳一走,云樱就不淡定地点进群里。 云樱:明天谁要去宁心郡主的茶会?约起~ 曹慧:我我我,正在准备明天的衣服首饰,得艳惊四座才行! 王晴:云樱你解禁了? 云樱:只说带我去茶会,还不知道以后如何。 王晴:宁心不是你情敌吗?之前还在背后骂你呢!居然会请你? 赵永:哟~什么情敌?我似乎错过了好戏。 曹慧:这个我知道,贵女圈公开的秘密,咳,谁都知道宁心在倒追穆流芳,偏偏后者就跟云樱的原身走得近,所以你懂的。 云樱: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原身的八卦,她其实跟穆流芳表白过,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 王晴:不够意思!你都没跟我说过! 云樱:这不是忘了吗? 曹慧:然后呢?在一起了?地下恋情? 云樱:→_→你觉得可能?当然是被拒绝了才会想不开一个人跑去看木槿花,然后坠落山崖命丧黄泉。一rz 曹慧:2333对了,昨天才扒了薄珏就没扒了,忘了跟你们扒帅得惊世绝伦的穆流芳了。 王晴:我们已经从她的小漫画里看到过了。 曹慧:那不一样,真的是清风霁月的气质!近看好看得我差点忘了呼吸,也难怪宁心郡主追那么紧,要不是我不萌这一款,我也得死命地追! 云樱:你萌的那款,可以让季鸿给你介绍。 季鸿:不会让你来祸害我纯良的属下。 曹慧:[亮出我三百米砍刀jpg] 云樱:除了曹慧,明天还有谁要去吗? 叶淮风:我和季鸿。 朱英杰:我。 曹慧:哟,朱家的小屁孩。 朱英杰:[疯狂扇耳光gif] 刘茵:这里还有一个小屁孩。 曹慧:公主也要去?来,姐姐给你糖吃。 刘茵:一一信不信本宫叫人杖毙了你。 蒋雪:好大的脾气!快过来我宫里吃冰茶。 刘茵:来了~ 蒋雪:明天我可能也去,准备好迎接本宫大驾吧,美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赵永:得,全是美人,叶淮风季鸿你们有福了,把我排挤在外,只能抱紧我家豪哥痛哭流涕了。 叶淮风:我并不想去。 季鸿:宫里只有上面两位要去吗? 云樱看见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偷笑着戳了宋芸熙,接下来的就靠她自己了。 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服,云樱睡前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两首诗,她不会主动出风头,但若是有人看不过去非要她施展才华装一番逼,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夜里看了一转朋友圈,早早睡下。 第二日清晨,云樱刚穿戴完毕,穆流芳便差人进来说马车到了。 云琅的马车也在门口,边等云樱边和穆流芳说话。 “云樱就拜托你了,她理都不理我,实在没办法”云琅叹着气,曾经黏糊的妹妹把他视作仇人,心里实在难受。 穆流芳颔首:“无妨,你禁了她的足,她心里不快自然闹脾气,等气消了便好。” 云琅忧心忡忡地看向敞开的大门,远远望见云樱的身影,便同穆流芳告辞,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琅的车刚走,云樱便跨出门槛,淡粉色长裙,轻纱笼身,交领处绣了几朵玉簪花,装束虽简约,却淡雅得令人赏心悦目。 似乎因为今日能够出门,她的面上带有笑意,一双杏眼朝他看来,水光流转,顾盼生辉。 这看了好些年的面容,因为她灵动的表情而变得不太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穆流芳心口倏地一跳,见她风风火火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模样,便蹙眉轻斥:“待会儿去了国公府,可别如此冒失。” “知道了。”云樱说罢,便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 地上跪着当脚踏的下人,她却直接忽视,这让穆流芳忍不住再次开口,朝着她身后的丫鬟们吩咐:“还不扶着小姐上车?” 小饼上前,小声提醒:“二小姐,您怎么不踩着阿福上车?” 云樱低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卑微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梗,很不舒服。她虽然来古代也快半个月了,已经能熟练地使唤下人,可踩在别人身上,她还是接受不了。 怕穆流芳催,就赶紧加快动作,手肘撑在车沿上用力往上爬,虽说后背出了点汗,可总归是爬上来了。 她撩开车帘,脑侧步摇上的珠玉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淡樱色发饰衬得她朱唇红润,娇艳欲滴。 少女的美,在不经意间流露,毕竟是已经及笄了的女子,不比以往青涩稚嫩。穆流芳赶紧退身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樱虽有原身的记忆, 可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端不出官家小姐的样子。单是和他共乘一辆马车,都被他周身的气场碾压得呼吸都有些局促。 她实在想象不出, 若是自己顺从命运嫁了兄长安排之人, 面对高傲矜贵的夫君, 该是怎样一种憋屈的低姿态。可即便不是皇宫高门, 市井与农家的女子地位同样卑贱,无论她逃去何处, 都绕不出笼罩了整个社会的怪圈。 细细一想, 她便觉窒息。 低沉的心情, 在马车抵达国公府别莊后稍霁。 聊天群的几个定位红点越来越近, 马车刚停,云樱就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想跳下去。 身侧的人抬手拉住她,张口便训斥:“当真是跟赵永之流混久了,忘了你官家小姐该有的礼仪不成?” 云樱火气窜上来,对上他刻板的脸,硬生生地压下去。这位可是文人,嘴上功夫了得, 她根本说不过。再者, 若是得罪了他,他去云琅面前告上一状, 只怕禁足的时间还能再延长些时日。 败下阵来的云樱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软垫上, 等着下人上前伺候。 小厮和丫鬟过来撩开车帘, 躬身卑微地候在两侧。 穆流芳先走出去, 轮到云樱的时候,他忽然叫跪在地上的人起来,换了木质脚踏,这才吩咐丫鬟伺候她下车。 云樱低眉看向红木雕的精致脚踏,神色陡然变得复杂。等在马车旁的这个人,看似专横无情,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别样的温柔心细,让人心里生出的怨气就这样散去几分。 云樱下了车,刚站定,茶会的主人便提着裙子疾步而来。 宁心头上戴着金雕孔雀头饰,杏红长裙,高调华贵。 她的身后跟了一波丫鬟,以及云樱曾经的“好姐妹”秦瑶。对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圆的眼里满是心虚。 宁心郡主质问秦瑶为何谎报实情的时候,她震惊到无法言语,派人反复打听情况,才确信云樱这个病秧子被经过的农夫所救,除了脚上受了点伤,连相都不曾破,当真是福大命大! 秦瑶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都怪云樱没死,才害得她被郡主扇了两巴掌,脸肿上好些日子。本就对云樱有怨言,如今见她从穆流芳的马车上下来,心里更加不悦。 穆公子这般仙人之姿,与宁心郡主站在一起可谓郎才女貌,但云樱是个什么身份?正七品翰林编修之女,呵!只配从偏门抬进去做妾。若不是仗着她家兄长与穆流芳的关系,只怕连和他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她却不要脸地借着近水楼台之势,揪住穆公子死死不放,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秦瑶偷偷剜了云樱一眼,正巧被她撞见,尴尬地凝住了表情,细细一想,自己为何要畏惧她?遂又抬眼瞪回去,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 云樱皱了皱眉,这女人是不是有病?眼巴巴贴上来的人是她,现如今又摆出极度厌恶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她收回视线,不想因为这种人破坏了心情,侧头对身旁的穆流芳道:“多谢公子送我一程,现在我可以单独行动了吗?” 穆流芳低眉看过来:“茶会上没有你熟悉的人,还是跟着我比较妥当。” 那一头坐着的全是她的同学好吗? 宁心瞄了云樱一眼,见她一身素,不屑地扯了下唇角,牵出一抹无声的冷笑。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只是脸皮太厚,缠人功夫了得,不然怎么也搭不上穆流芳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 先前她央他送自己一程,却被他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了,为她另行安排马车,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穆流芳那硬脾气,怎么可能会被他人左右? 这样一想,宁心倒是有几分佩服云樱,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缠得穆流芳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碍于穆流芳在场,不能直接把云樱赶走,宁心便旁打侧敲地说:“不知道云小姐要来,帖子都没准备。” 没有帖子冒然拜访,是为失礼。 穆流芳却微微垂首,把责任揽下来:“是我唐突了,近日云小姐心情欠佳,正巧郡主邀约,就顺便带她来赏莲,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宁心哪舍得怪罪他,帖子很早就下了,就怕他不肯来。今日既然他肯赏脸光临,她便不计较云樱这碍眼的下贱胚不请自来了。 “穆公子的朋友便是我宁心的朋友,来者是客,云小姐,请。”宁心笑容温婉大方,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小姐特有的矜持优雅。 穆流芳瞥了云樱一眼,意思很明显:学着点! 云樱故意装作没看见,跟在宁心身后进了别莊大门。 不得不承认国公府的手笔就是气派,单是别莊,就奢华得让人咋舌。云樱和几乎不出门的原身都没见过这么大世面,虽然努力按捺住情绪不让自己像刘姥姥一样丢人,却依然忍不住四下张望。 宁心和穆流芳并肩走在前面,侧头与他说话时,余光就瞥见云樱望着长廊的灯盏不住打量,眼底轻蔑更甚,忍不住开口道:“这是锦州进购的,云小姐怕是没见过吧?” 云樱看着灯面上栩栩如生的仕女图,下意识地回答:“这种灯倒是不稀奇,我只是觉得这画古香古色很好看。” “古香古色?”宁心笑一声,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云樱神经一紧,忙掩饰性地岔开话题:“郡主的别莊果然不同凡响,尊贵气派,衬得上您的国色天香。” 宁心眼底掠过一丝诧色,她大概想不到这个闷葫芦似的情敌嘴会这么甜,更想不到她会当着穆流芳的面儿夸自己,心里别扭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迟缓:“云小姐谬赞了。” 奇怪的感觉在心里酝酿,接下来的路,宁心就没再为难她。 几人到了种满莲花的池塘,一旁的凉亭处已坐了不少客人,皆是锦衣华服,身份尊贵。 云樱看见她的老同学,急不可耐地请示穆流芳:“穆公子我有点口渴,可不可以先进去坐下喝杯茶?” 穆流芳回眸就看到她心急火燎的样子,丝毫没有官家小姐应有的姿态,眉心便浮起一丝不悦,抿紧唇想训诫她,这时有人围过来与他打招呼,他只好咽下那些责备话,应付起来人。 云樱趁此机会,先一步离开。 宁心望着那抹素雅的背影,疑惑更甚,往日里云樱可都是死赖在穆流芳身边的,怎么现在却像是一刻都待不住地想逃? 那抹身影在半道上停住,宁心看一眼那两人,顿时了然。 叶淮风和季鸿,皇商家的嫡孙c季家少将军,都是风姿卓越之人,龙城姑娘们心目中的良婿。怕是云樱在穆流芳这里吃了瘪,知难而退,转移了目标。算她有自知之明,早点死心也好,免得最后奢望落空,郁郁寡欢。 宁心收回视线,朝穆流芳看去,男子未束的长发披在肩头,却不显邋遢,反而有种乘风奔月的清雅,古潭般幽深的瞳,只一眼便让人深陷其中。 她捂住发胀的心口,这一世,非他不可。 古代剑客都这样帅吗?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跟谪仙媲美。 半柱香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薄御站离树干,继续往山下走。 透过树林,隐约能望见山下的村落,望梅止渴的效应使云樱暂时忘了脚上的疼痛,咬牙加快了脚步。 等一口气走下山的时候,那双绣鞋已经被血染湿了。 而定位上的两个圆点也在这一刻重叠。 云樱抬眼看去,路边停着一辆牛车,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正叼着干草坐在上面,瞧见了她,也不说话,而是低下头去手指在空中跳跃着。 一条信息蹦出来—— 王子豪:那个穿破裙子的傻大姐是你? 云樱嘴角抽了抽,张嘴就对着王子豪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王子豪黝黑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的新身份三十多岁已经够让他烦的了,被她这么一喊,就显得更老。王子豪见她狼狈不堪,找到了回嘴的机会,不给面子地指着她笑了:“比我想象中还惨。” 在云樱喊出那声爹的时候,薄御便已离去。 她环顾四周也没再看到他的身影,心里松一口气,又隐约有点落空,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他带她下山还了这份情,可要杀她的那笔账还没算呢! 王子豪见她到处张望,就喊了一声拉回她的注意力:“看什么呢?” “白眼狼。”云樱收回视线,挪着伤痕累累的脚走到了牛车边。 “就刚才那个黑衣人?你喊我的时候,人家就走了,怎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难不成斯德哥尔蒙了?” “你才斯德哥尔蒙!”云樱嘟囔了一句,提着裙子往牛车上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他得趁事情没有达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前,阻止这场闹剧:“禁足你一个月!在家好好抄书反省!至于那个赵永, 你是别想再见了!” 云琅说完这话, 见云樱脸色骤变, 有点不忍心, 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他不得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咬牙狠心道, “我会替你物色好人家, 都是惊才风逸之人,哥哥绝不会害你。” 不会害她? 云樱横目看去,眉染冷意。 禁足不说,还要自作主张替她寻户人家嫁过去, 根本不顾她的意愿。说是为了她好,让她远离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可本质而言,还是不够尊重她。不尊重她的喜好c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剥夺她交友的权利。 权利? 可如今的她又有什么权利可言? 辩驳的话在意识到这一点后, 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跟一个古代直男癌说自由c权利,无异于对牛弹琴。在这个时代,女子无非巩固家族势力的联姻工具,每分每秒都在为讨好男人而活。谁又会在意她们的想法? 云樱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比初来乍到时还要强烈。那时仅仅只是对于陌生世界的惶恐不安,现在却是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 云琅见她不说话, 以为她终于想通了, 心道她也并非冥顽不灵, 回忆她以前的乖巧柔顺,语气便软和下来。 “以前你困在家中接触的人少,如今踏出家门涉世未深,难免被怀了贼心的小人哄骗。你若是想出去,哥哥也不是不同意,只不过来往之人需过了我眼,可不是什么市井之徒都能与你沾上关系。别忘了,你可是云家的嫡出小姐!” 云琅交代了院里的丫鬟婆子,又跟守门的下人打了招呼,正式开启云樱的禁足生活。 七月的天气,闷热至极。 云樱叫人搬了几盆冰块消暑,却依然去不掉心里的火气。 这是禁足的第七天,她百般无聊地在院子里看了一上午的蚂蚁,古人的话本子她是看不进去的,且不说繁体毛笔字看起来有多头疼,内容也不吸引人,无非就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民间奇谈,跟故弄玄虚的《走近科学》有异曲同工之妙。再者就是些老套到掉牙的爱情故事,这要是放在晋江文学网上,都是扑街的命。 小饼见她心绪烦躁,很有眼色地端了碗冰酸梅汤来。 云樱喝了两口,继续托腮蹲地上发呆。 古代的日子实在无聊,也不知道后宅女眷们做什么来打发时间。想起原身以前不是读书就是弹琴绣花,简直得枯燥死。 晌午将至,太阳越发毒辣起来。云樱起身,拍了拍裙子,移步书房。 群里正在聊龙城美男,听说有干货,云樱就饶有兴致地看下去。 曹慧:来来来,见过大世面的老司机跟你们扒一扒龙城里那些惊为天人的绝色美男~ 蒋雪:前排出售瓜子c辣条c可乐~ 高阳:小女生的八卦世界,我等就不参与了。 赵永:有没有我?我觉得我新皮囊挺英俊潇洒的,虽然跟我本人比还差太远。 陈欢:[丑拒jpg]别来捣乱。 赵永:[亮出我300米大长刀jpg] 曹慧:好了,无关人士退散,我要开扒了。作为宰相的嫡孙女,我见到美男的几率可以说是百分之八十。 云樱:等等!你跟曹远是什么关系? 赵永:嘿!樱妹砸!好久不见终于冒泡了,听说你被关禁闭了? 云樱:[老子扯起就是一耳屎jpg]第七天了。 赵永:你认识的人都被我操过祖坟的不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死宝宝了。 曹慧:赵永你别歪话题,我先回答云樱的问题,如你所想我是曹远同学的亲孙女。哈哈哈哈,这玄幻的世界,无法割舍的同学情已转化为了血缘亲情。从穿越开始我就尽心尽力地孝敬我家权倾天下的宰相爷爷。 下了早朝刚摆脱掉那群拍马屁官员的曹远,看到这条消息,花白胡子一颤,苍老手指飞快回道—— 曹远:滚! 曹慧:嘤嘤嘤,爷爷不爱我了。 云樱:真·亲孙女·慧。 曹慧:咳咳,好了,不扯其他的了。前些天被皇后叫去宫里赏花,你们猜怎么着?赏花不过是个幌子,倒是把她儿子薄珏给叫来了。 赵永:那个字念yu? 刘茵:2333那个字念jué,怀疑你高考语文只有一位数 赵永:你管我! 曹慧:继续继续,圈内人应该知道薄珏是太子吧? 郭佳:还圈内!我这个五十几的后宅婆子默默滚了。 曹慧:咳,没有歧视的意思。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也在撮合原身和太子,不过对方似乎不感冒?我其实喜欢壮硕一点的猛男款,你们懂的。不过太子长得是真漂亮,对!我用的是漂亮一词。 刘茵:啊,我太子哥哥,真超美。 曹慧:对吧对吧?知己呀。 云樱:快上图!我来这里以后也遇到两个谪仙般的男纸,不知道跟你的太子殿下谁更好看。 赵永:你说的是我跟豪哥? 王子豪:她又不是瞎子。 曹慧麻溜地放了张图,背景装潢华贵,男子淡黄色锦衣,端坐在桌前,神色阴翳。薄珏的五官比女子还要精致,透着股阴柔之美,可眉宇间的郁气很重,让人恍惚地以为,他画了眼线,扫了灰色眼影。 云樱:此人是不是经常熬夜?黑眼圈好重。 曹慧:人家那是自带烟熏妆,羡慕不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樱桃小嘴,啧~勾引谁呢! 曹慧:对了!何瑞跟宋芸熙不是在东宫伺候吗?熙熙,熙熙快出来!你家太子是不是俊美无双?宋芸熙 被的人过了好久才回答。 宋芸熙:丑死了。 她的这条消息,让群里的气氛陡然间尴尬起来。 云樱和她从高一玩到高三,知道她不是这么尖锐的性格,会说出这种话,只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赶紧调出界面,给她发私信。 云樱:小芸熙,你怎么了? 宋芸熙:我没事,在想怎么才能逃出皇宫。 云樱:对了,你家季男神问我你的近况,很关心你哦~ 那一头,被迫陪着薄珏待在书房的宋芸熙,皱着的脸立刻舒展开,眼眸一亮,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宋芸熙:你说真的?他怎么问的? 云樱:问你好不好,耳根都红了呢,我觉得季鸿只是不主动,不代表对你没意思。你要不要找个权贵同学帮忙,早点出宫。要是能吃到你跟季鸿的喜糖,我这段时间的郁闷也就一扫而光了。 宋芸熙:看你朋友圈,被你哥禁足了? 云樱:别提了,频频遇到直男癌。 聊了一会儿,云樱退出界面,研了墨,在宣纸上随意画起了小漫画。最近她的《龙城趣事》在朋友圈里反响很好,每天都能集齐三四十个赞。 有同学留言求穆流芳和贱(剑)客的q版画像,云樱自然满足读者的愿望。 毛笔在宣纸上三两下,便画出翩翩俊公子,未束的长发散在肩头,广袖长衫,仙姿玉色。虽然上一次闹得不愉快,但云樱还是不得不承认,穆流芳的确好看得让人惊艳。 在q版小人的脚底写上穆流芳三个字,云樱给画像拍了照,把纸挪到一边,又开始画另一个人的画像。 那个人有一双冷冽的凤目,剑眉斜入鬓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看着便觉矜贵倨傲。束在脑后的马尾尽显潇洒,再画上劲装宝剑,古代剑客的英姿跃然纸上。 云樱想了想,在他脑袋上添了两只尖耳朵,脖子上加一块铃铛。末了,写上“狼崽小贱客”。 拍了照,她没急着上传,指尖无意识地在画像旁边敲点。 ——不得不承认,还挺萌的。 奇怪的人? 程芳芳疑惑,来青楼的都是嫖客,难不成他遇上了喜好男风的客人,不小心被调戏了? 扭头朝他的背影看去,疾如旋风,笔直地朝着大厅某一处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地上躺着的那个醉鬼! 走到云樱跟前的时候,她还在比划着石头剪刀布,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把地毯当做了谁。 薄御在她身边站了会儿,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别在这儿睡,免得硌了别人的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都穿越了, 还嫁什么人啊!一辈子困在后宅斗主母斗妾斗婆婆小姑子,无不无聊?” 王子豪被逗笑:“你还懂得挺多。” “宅斗文盛行一时,怎么都摸着点套路了吧!不过我要走的是某点男主画风,路线是江湖!” “得, 女侠, 您就把枕头垫高些, 晚上好做个美梦。”王子豪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 那些不着边际的遐想在现实面前都得败下阵来,他们不过这个世界的蝼蚁,既然来了, 就要遵守规则, 安分地活下去,云樱还没过中二期, 难免做会儿装逼如风的美梦, 等她多碰几次壁,就知道什么叫无法摆脱的命运。 王子豪比她先啃完西瓜, 拍拍手站起来倚在树上。 脚边的云樱还在埋头一口口吃着,她清丽的面庞和蹲在地上啃瓜的豪迈姿势丝毫不符, 惹了不少路人注意。 屋檐上有人跃身而来, 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就瞅见云樱嘟着嘴往外吐西瓜籽儿, 眼角抽搐, 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不就是那日他险些砍了的姑娘吗? 大清早就跟她爹蹲这儿啃瓜, 当真是粗鲁不堪的农家女! 他瞟了一眼便走,黑色身影如猎鹰般从龙城上空掠过,树下的人只觉一阵风过,凉爽无比。 云樱啃完最后一口,掏出绢子擦擦嘴,对王子豪道:“我打算去龙城转转,要一起吗?” 王子豪告诉她和赵永有约了,要去给他刚买的地松土。 “我能去吗?正好问问赵永赚钱的事。” 王子豪没有拒绝,只是有点不解:“你好像是云家小姐吧?就等着说媒嫁人,关心这些做什么?” “我需要银子跑路,多了解点这里的情况总不会错。”云樱望着前方,声音透出无奈,“昨晚群里也闹开了,谁会甘愿嫁给种马男整日伏低做小?跑是迟早的事。” 王子豪却不赞同:“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反其道而行之,很可能挫败受伤,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顿了顿,怕云樱多想,他赶紧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有这个心,作为同学我当然会帮你。” “谢谢。” 谈话间,一辆马车驶来。 先下来一名小厮,朝王子豪的墨蓝布衣看了一眼,转身为主子拉开帘布,恭敬地埋低了头。 不多时,从车厢里走出来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手里捏一把折扇,扇面都是金线绣的,土豪之气尽显。 他跳下车,跟王子豪打了个招呼,瞧见一旁的云樱,就有模有样地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开玩笑道:“哟,打哪儿来的漂亮小娘子,不如跟小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云樱也开玩笑地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打哪儿来的登徒子,让姐来教你怎么做人。” 伺候赵永的小厮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泼辣的姑娘,见她穿着素净,又跟王子豪这样的粗布大汉站在一块儿,想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女,当下就帮着主子呵斥一句:“找死!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预想中的打赏没来,反而被赵永给吼了:“一边儿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小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家公子好面子,之前在香雨楼有个不识相的姑娘不肯赏脸陪酒,被公子买回去折磨到死。这姑娘都招呼到脸上来了,公子居然不生气?甚至嬉皮笑脸地把那位姑娘给请上马车,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厮心里百转千回,被赵永拦在帘布外,跟车夫坐一起。 赵永坐在装潢土豪的车厢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大白菜种子,挑眉问云樱:“你跟着干嘛?难不成也要跟着豪哥下地不成?” “对啊,万一我以后落魄了,也能靠种地养活自己。” 赵永听了就嗤笑一声:“别怕,有哥在,饿不死你们。” 初来乍到,自然会对班里的同学产生亲近感也依赖心,可久而久之,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彼此走向不同的人生后,许多感情就会慢慢变质,不可能总求着同学帮忙。 云樱谢过后,就开始讨教赚钱的方法。 赵永给她提了几个同学的名字,都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你若有意,就去他们铺子看看,合伙做点什么买卖,好多穿越文主角不都靠着新奇的点子大赚一笔吗?” 云樱知识水平有限,能想到的都是小本生意,默默在收藏栏记下那几个同学的名字,准备之后去看看。 马车驶出城门,不多时,云樱瞧见了王子豪所说的那亩地。 赵永让马夫停车,吩咐小厮在这儿守着,他则随王子豪往百米之遥的地里走去。 她环顾四周,惊道:“没想到一亩地也挺大的,你一个人种不过来吧?” “不是还有个帮手吗?”王子豪拎着赵永到身边,拿了把锄头给他,“先把这一片的土松了,播种我来。” 王子豪不打算让云樱帮忙,找了把椅子给她,让她去树荫下乘凉:“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把手弄出茧子了我可就成罪人了。” “看不出来豪哥你还玩性别歧视。”云樱一边说,一边拿了草帽盖在赵永头上,这样毒辣的太阳,他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晒脱皮。 王子豪怕她误会,赶紧皱眉解释:“不是歧视,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如此,女子身上要是有个什么伤啊疤的,聘礼都得减半,我可是为你着想。” 赵永见云樱表情恹恹,就把水壶拿给她,接话道:“实在想帮忙,等哥松完土,你来播种浇水好了。” 云樱只好提了壶去溪边盛水。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赵永都是含着金勺子出身的小少爷,第一次干农活,觉得稀奇,他一边松土一边问王子豪:“你真要种菜营生?不跟着我吃香喝辣?” 王子豪摇头,一锄子□□地里:“没看见你家小厮都斜眼儿看我吗?我要是跟着你进赵家,不被人编排才怪!” “那小子,我回去罚他!” “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有了城里的那套宅子和这亩地,还有你给的那一大箱银子,足够我悠然度日了。” 王子豪看问题比较现实,他跟着赵永吃吃喝喝,知情的觉得那是同学友爱互助,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是讨了主子欢心的狗,又或者更恶毒的人会猜想,他是不是赵永包养的兔儿爷。 朋友之间情谊再深厚,也没有理由长久地赖着别人白吃白喝,不然他和赵永之间的感情就变味儿了。 “原身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我也觉得种地有趣,等菜成熟了,我请你过来喝酒。” 赵永见他如此坚持,就没再说什么。 溪流离王子豪的地不远,流水潺潺涌过,冒着丝丝凉气儿,这在炎热的夏季,无疑极具诱惑。 云樱捧起水洗了脸洗了手,觉得不够冰爽,就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踩进溪流里踏水。 幽静的树林间,只偶尔掠过几只鸟,静得连风的叹息都能听见。 这样享受的时刻,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云樱只觉背后一凉,扭头四下张望,就看见不远处树上飞身而下一个人,黑色劲装,剑眉凤目,正是那天她救下的那头白眼狼! 脸顿时黑成锅底,云樱没好气地道:“你笑什么?” “笑你污浊溪水不自知。”薄御耳边挂着黑色面巾,疾风般来到她面前,瞥一眼盛得满满当当的水壶,拧眉厉声催道,“赶紧走罢!不然河里的鱼都被你给熏死了。” 云樱低头看去,正巧一群几寸长的小鱼游过,经过她时神态安然,动作灵敏,甚至还有几只在她脚边打转。 她就默默抬起头,轻讽地看着他,雪白的肌肤被太阳晒出淡淡的红,衬得整张脸越发娇艳动人。 薄御就不自在地别开脸,声色凛冽:“在陌生男子面前光脚,姑娘可知礼义廉耻?” 关于这一点,看过古言的人都明白,只不过云樱是个现代人,刚穿来没多久,很多方面自然不太注意。经他这么一提醒,虽然心中暗恼,却并未像古代女子那般羞愤捂面。 她抬眸,光影之中,男子苍白的耳廓染了红。 这让云樱起了戏弄之心。 谁叫他前些天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今日又跑来毒舌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目前看来, 群里人大多是市井小民,也有权倾天下的宰相, 征战沙场的将军,走宫斗路线的倒也有几位,甚至还有两个人穿成了孩童,至于走江湖修仙捉鬼这些个冷门职业, 好似没几个提起过。 云樱觉得自己运气不算背,莲国民风开放,不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c男女不同席的变态社会, 她既不是宫里的人, 也不是身份特殊的官家贵女, 也算是相对自由。 可婚事, 却成了她心头的一大隐患。 云家虽为书香门第,爹娘有文化c明事理, 可若是她坚持自由平等, 他们恐怕也不会对她有半分的理解。 原身已经及笄,之前就有人来说媒,被云夫人拒绝了。 攀亲的对象是不学无术的富商之后, 家里有人在官府当差, 钱权两不缺, 以至于走路都是横着的。 那媒婆见云夫人不松口, 着急之下就说了心里话:“云小姐的身子骨弱, 少有婆家不嫌弃的, 这是娶回去当正妻, 就算生不出儿子,在后宅也有一席之地,夫人听我一句劝,别挑来挑去最后嫁给别人续弦!” 云夫人气得当场就呵斥了媒婆,可等人一走,自个儿却愁上了,她怜爱地摸着云樱的头,叹息绵长:“云樱觉得那家公子如何?” 原身出门少,并未见过那位臭名昭彰的公子,但传言却是听了不少,心里厌恶,跟心上人一对比,俨然云泥之别,她顿时泪如雨下着不肯答应,云夫人这才彻底把人划入了黑名单。 “不急,咱们云樱刚及笄,还有时间慢慢挑。” 话虽如此,可云樱心里明白,自己所剩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两年。 嫁人这个问题,群里有人也想到了—— 陈琳:不说我们这些已经嫁了人的倒霉鬼,群里待字闺中的妹子们,你们真的就打算躺着被命运□□吗?我在后宅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准备跑路了。 蒋雪:带我一个!渣皇帝都五十多岁了!我这副身体才十七岁!禽兽呐! 郭佳:五十二岁的老太婆静静看着你们 刘茵:我还小,才五岁。 蒋雪:无关人士请自觉退散。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解决方案来。 赵永插话道:干脆都嫁给我!小爷我做生意的,有钱! 众女生:呸呸呸!不要脸!叶淮风还是皇商之后呢!皮囊依旧男神,要嫁也嫁给他! 赵永:呵呵,叶淮风才轮不到你们,有的是美人投怀送抱,是吧?叶淮风 叶淮风:从来到这里开始,已经被十个女人纠缠过了 一群男生羡慕得直嚷嚷。 叶淮风: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们每走几步就遇上女人装晕碰瓷c脸上不时飞来谁的香帕子c还有胆大的扑上来啃嘴,我看你们还爽不爽?! 季鸿:古代女人这么生猛? 叶淮风:少将军,再生猛也比不过你。 季鸿:[暗中观察jpg] 一群人聊得火热,云樱这才发现宋芸熙这个话唠到现在为止都没冒泡,赶紧私戳她。 云樱:吱一声! 宋芸熙:吱。 云樱: 宋芸熙:我现在没心情聊天,什么破地方!老娘要回家! 云樱:大家都想回,问题是,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宋芸熙看一眼身侧人,即便熟睡了,他也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深情到近乎病态。 她烦躁地在悬空的聊天窗口上单手打字。 宋芸熙:我在东宫,跟何瑞一起的,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现在脑子很乱,改天再聊吧,么么哒! 云樱盯着屏幕,从宋芸熙简短的文字不难看出她此刻烦躁不安的心情。市井小民都有烦恼无数,皇宫,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 来到夜央的第一晚。 45个人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唯有夜色依旧无瑕 古人的作息很规律,晚上约莫九点就熄灯睡觉,第二日天边刚泛鱼肚白,伺候的丫鬟们就进来了。云樱被伺候着梳洗完毕,正走到桌边准备落座,一团包子闯了进来,直扑她怀里。 “三公子您轻点儿,二小姐脚上有伤,经不得这么扑。” 丫鬟们拉住他,却没能把他从云樱腿边抱开。 小包子倔强地抬起脸,不过六岁的孩童,眉目却好看得惊人,这是随了云夫人的貌。 “阿姐,你哪儿疼?云琊给你吹吹。”小包子奶声奶气地说着,小手拽了拽云樱的裙角。 云樱是独生子女,眼下多了个弟弟,觉得稀奇,就蹲下身来逗他:“阿姐肚子疼,要吃东西才能缓解,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软软的脸蛋,手感真好。 云琊连连点头,云樱爱不释手地抱着他上了桌,其间又摸了几把他滑腻的小脸。 姐弟俩吃个半饱,有丫鬟来禀报,说是秦家小姐来了。 云樱还没开口说话,小包子的脸就皱起来,放下手里咬了几口的点心,不高兴地嘟囔:“又是那个讨厌的女人!” 秦瑶算是云樱为数不多的交好,说是交好,倒不如把好字去掉,只留个交,算不得亲近之人。先前云琅在府里开诗会,来了一群公子小姐,最热络的就属秦瑶,拉着云樱说一见如故,之后三番五次来访,不是打探云琅的消息,就是赶着穆流芳上府的时候凑到他跟前多说几句话,意图明显到云府的下人们都开始厌恶她。可原身实在寂寞,对于秦瑶那些小心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樱却是不同,她不需要秦瑶这一目的性太强的玩伴,就吩咐丫鬟称病打发掉。 云琊立刻展颜,晃着小腿继续啃点心,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云琊不喜欢她!她说阿姐坏话!” “哦?什么坏话?” “她说阿姐是病秧子,没人愿意跟阿姐玩,还说阿姐不知趣,不肯把紫玉钗子给她。”云琊凑近她,愤愤不平地说,“我家阿姐才不是病秧子!而且流芳哥哥经常来听阿姐弹琴,云琊也爱跟阿姐玩!” 小小年纪倒是洞悉不少。 云樱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已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秦瑶。 被打发掉的秦瑶站在云府大门口,并没有因为云樱的怠慢而生气,反而笑盈盈地赏了传话丫头碎银,心情颇好地说:“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扰了,让你家小姐好好养病。” 她扶着丫鬟的胳膊坐回马车,眼底窃喜越发明显,说什么养病不方便见客,十有是死了!下手的人可是亲眼瞧见马车坠落山崖,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就是个会武功的壮汉掉下去,那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昨日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流言,说看见云家小姐衣襟染血地走在街上,她还以为那病秧子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呢!若不是宁心郡主不放心,她连这一趟都懒得跑。 “去国公府。” 丫鬟不解:“姑娘不是昨日才拜见过宁心郡主吗?” 秦瑶眉梢飞扬,神色得意:“那又如何?本小姐有好消息要告诉郡主,自然不能耽搁。” 她口中已经死了的云樱,在休养三天后,出了门。 仅凭原身的记忆,云樱无法摸清龙城的全貌,因为原身即便是出门,也是坐在马车上,像极了笼中娇贵的金丝雀,只能透过狭小的车窗窥见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一角。 云樱穿一身简单的白裙,长发随意挽了倾髻,连头饰都省了,就这么甩掉丫鬟只身一人地出去。好在莲国民风开放,龙城治安良好,若是不小心穿到了别的时代,兴许连迈出院子的机会都没有。 前些日子的不甘,慢慢化作了庆幸。 云樱边走边逛,不时拍照做标记,好把龙城的大街小巷牢记于心。 在半路上的时候,云樱遇到了王子豪。他今日没有骑牛车,穿一袭墨蓝布衣,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豪哥,你怎么在这儿?” 云樱过去跟他打招呼,唇红齿白,笑容嫣然,王子豪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一时间没认出来。 “是我,云樱。” “是你呀,那天看你脏兮兮的,就没认出来。”王子豪一拍脑袋,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哪家姑娘被我的玉树临风所吸引,来搭讪呢!” “别贫嘴了,原身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王子豪把她往树荫下一拉,交代道:“我把原身的房子和地卖了,那地儿太偏了,晚上静得跟坟墓似的,昨天在龙城买了房,在郊区购了一块地,这样既能保留原身的手艺,跟同学联系也方便。” “那挺好,自给自足,有机会向你讨教,我也在院子里种点水果什么的好了。” 王子豪一边点头,一边扯下草帽来扇风,黝黑的脸庞淌着汗:“是啊,种地不难的,只要不嫌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我没事。”蒋雪安抚地冲她笑笑, 遮掩住不该有的情绪。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她也和大家一样愤愤不平,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排斥, 可后宫哪里容得下她的任性和小脾气?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虽说没有原身那般心思敏锐,可至少不会露出破绽让旁人抓住把柄。 定了定神, 朝曹慧处走去。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云樱怀里,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旁的女眷们都面露吃惊,艳羡的目光集中在云樱身上, 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怎会得到公主青睐。 知情的几人都憋住笑,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公主喜欢,以后就常宣她去宫里陪你罢。”蒋雪眼尾扫过云樱,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贵傲气与原身极其相似,她也不想这样对着老同学, 可为了保命,不得不端足了蒋昭仪的姿态,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 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举动,难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说她鬼上身。 原身死得蹊跷, 午睡时无声无息断了气儿, 只怕是谁偷偷下的毒, 这令她不得不防。 蒋雪看一眼云樱, 改头换面的少女,身上还保留着原来的影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比她这个后宫中人自由太多,兴许对云樱来说,这段时间就是一场稀奇的古代探索之旅,可对她来说,却是如履薄冰的噩梦。 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蒋雪走近她,端庄一笑,低眉对刘茵道:“本昭仪也觉得她看着面善,过几日宫里的赏花大会,把她也叫来吧。” 曹慧心里烦,怎么天天都赏花?她这一去,又要被皇后强行牵红线了。 云樱却念着宫里的宋芸熙,感激地看蒋雪一眼,行礼谢恩。 “免了。”蒋雪淡然地虚扶起她,故作不知地问,“以前没见过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樱细细作答,蒋雪听后颔首,从发间取下一枚金钗,放进云樱掌心:“云编修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凡,这是本昭仪的一点心意,拿着。” 她不是来讨赏的 云樱握着金钗,想要退回去,被刘茵扯了扯裙摆:“蒋昭仪给你便拿着,本宫近日从父皇那儿得了锦州进贡的丝绸,回头叫人给你送过去。” 云樱谢过,被曹慧拉住手,亲昵地说:“方才没来得及跟妹妹打招呼,害你被某些长舌妇乱嚼舌根,以后你就是我曹慧的手帕交,旁的人要是敢说你,那就是在说我,本小姐的脾气可不好,没准儿抬手就是两巴掌。” 众女闻言,下意识地摸脸,表情惶然。 蒋雪弯眼一笑,啐道:“你这泼辣劲儿,哪有世家千金的样子。” “昭仪娘娘教训得是。”曹慧眉开眼笑地凑上去,引着她往池塘边走去。 云樱则牵了刘茵的手,紧随其后,老同学替她撑足了腰,今日之后,她在贵女圈的身价将会暴增,若是再有人想踩她,那也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打蒋昭仪c十公主和曹家千金的脸。 不多时朱英杰也来了,朱家小世子,绷着一张肉呼呼的脸,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厮丫鬟,风风火火直奔季鸿二人处。 云樱忍俊不禁,晃了晃刘茵的小手,打趣道:“不去找朱英杰小朋友玩吗?” 刘茵气得塞了个果子到她嘴里:“信不信本宫立刻让你失宠?” “哦?你舍得?”云樱把她往怀里一抱,轻轻松松捞上腿,玩着她的小肉手,笑道,“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同桌,上课互相打掩护的好战友。” 刘茵吃味道:“切,谁不知道宋芸熙才是你的正宫娘娘,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你的心尖儿肉。” “哟,还吃醋?”云樱把脸凑过去蹭她,蹭得刘茵快发飙了,才松开她,收了玩笑劲儿,一本正经地问,“宋芸熙她还好吗?” 每次给她发私信都不怎么透露宫里的事,只说还好,可云樱却分明从她的语气和朋友圈里看出了她的不好。只恨自己身份低微,没法进宫。好在蒋雪给了她机会,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 刘茵垂下头,没有立刻回答她。 好几次去太子东宫都能瞧见宋芸熙神色恹恹地在一旁伺候,每每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太子总会及时地叫宋芸熙下去,生怕别人把她抢走似的。 刘茵无法,只能去问何瑞,他这段时间似乎也过得不好,眼底青灰,神色压抑。问及宋芸熙的事,只是叹气,嘀咕一句:“她也挺倒霉的,摊上一个变态。” 还想问,何瑞已经被人叫走了。 如果猜得不错,他口中的变态应该指的是她的太子哥哥吧。 嘴唇动了动,踟躇半晌,还是告诉云樱:“她不太好。”见她面露担忧,刘茵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过几日你来宫里赏花,我和蒋雪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云樱不知道她口中不太好的意思是什么,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季鸿,银白英姿丰神俊逸,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类型。她这个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季鸿和宋芸熙彼此有意,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纸,如果季鸿能够主动把宋芸熙要过来,倒不失为神仙眷侣的完美结局。 只不过看他那副闷骚样,这条情路怕是有得走。 赏了会儿池中莲,有人提议玩作诗的游戏。 几个现代人无语地相视一笑,彼此交流起准备的诗词,避免待会儿撞了尴尬。 曹慧跃跃欲试,第一个站起来:“都闪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蒋雪兴致缺缺,从云樱手里接回刘茵,准备去凉亭里吃冰莲羹。云樱本要同去,被曹慧抓住手腕,往人堆里挤。 “走,围观男神装逼。” 通往池心亭的长廊上已经挤满了人,亭中摆了两张红木桌,文房四宝备齐。叶淮风和穆流芳相对而坐,彼此颔首行礼,左手挡开衣袖,右手提笔蘸墨,在众人的围观中作起诗来。 叶淮风准备了一首应景的《莲塘》,规规整整的楷书,与他温润平和的气质极为吻合。 云樱和曹慧挤到他旁边,叶淮风若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两人揶揄的笑脸,现代人剽窃古人的诗来茶会上装逼,怎么想怎么搞笑,就有些憋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云樱探头看向他面前摊开的宣纸,工整的七言绝句—— “苍茫漠漠宁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 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 “哟,诗仙。”曹慧压低声音打趣一句,惹来叶淮风不满的一瞥,她和云樱同时捂嘴偷笑,弄得他耳背有些烫。 遂放下笔,手握唇边轻咳一声:“曹小姐谬赞。” 真不要脸!曹慧心里嘀咕。 云樱挤过去拍照,被曹慧绊脚,踉跄一下。叶淮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一句:“小心点。” 她尴尬地撑桌站稳,解释道:“急着拜读您的大作,走得急了些。” “你就贫吧!”叶淮风无奈地松开她,声音压得极低,“我对面那位好像在瞪你。” 云樱闻言看去,对桌的穆流芳也已经做完了诗,一双幽深墨瞳直直看向她,眉心浮着不悦情绪。她下意识地埋低了头,隐约生出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得他唤自己的名字:“云小姐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不如你来评评我和叶公子的诗。” 薄御颔首,随即侧身挑衅地看向云樱,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这身行头,倒像个官家小姐般雍容华贵,尤其当她抬眸看过来时,惊得他心头一跳。 不自在地别开脸,抿唇问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扮?” 明明不是官家小姐,偏还扮得有模有样,来来往往那样多的纨绔子弟,她独身一人挤在人潮中,也不怕被人轻薄了去。 听他语气嫌弃,云樱赶紧低头打量自己一眼,这可是曹慧帮着挑的,典型的官家小姐打扮,他没有欣赏水平也就算了,这么明晃晃说出来,真伤人面子。 不高兴地回嘴道:“你这又是什么骚包打扮?”紫色可不是任何人都驾驭得住,他若不是长了一张谪仙般的脸,只怕会像油头粉面的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才被一众人轮流夸英俊潇洒的薄御,闻言表情一僵,余光瞥见老板在偷笑,顿时气得羞恼一句:“学什么官家小姐抹口脂c戴金钗,不过东施效颦罢!” 云樱见他生气了,不由好笑,明明是个刀尖上讨生活的剑客,怎如此幼稚?先前还以为他是冰山美男,没想到是个爱炸毛的小公主。 老板听着有趣,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见云樱还捧着他的花灯,便伸手讨要:“小姐,可否把灯给我,我要替这位公子包好。” 云樱好不容易挑到喜欢的花灯,有些不舍地问:“玉兔形状的灯还有吗?” 老板为难地摇头:“这是最后一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忍不住抚上自己的眉眼, 确定正常,才稍微松口气。 穆流芳朝女子的背影看去,她正托着腮帮子出神, 似乎还未察觉他的到来。 看什么如此认真? 顺势看去,她葱白的指尖在宣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画上是另一个小人儿,长一双狼耳朵,从服饰来看, 能辨认出是名剑客。 这个人又是谁? 狼崽小贱客?且不说剑客的剑字写错了,单这个“賤”字就少了好些笔画。 白衫的袖子绕过她,拿起搁在砚台旁的毛笔, 自顾自地帮她改了那个错字。 云樱正走神, 冷不丁感觉到背后有青竹般的气息袭来, 月白锦衣,袖口浅银纹络, 此人一双如玉的手, 握了狼毫笔,在她的“贱”字上两三下点过。 “在家闷傻了不成?”穆流芳放下笔, 站离她几寸。 云樱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再朝窗外看去,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云琅,眼睛往这边望, 却是没有过来。 怕是知晓过来也会被冷眼相待吧。 “穆大才子大驾光临, 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云樱扯着唇角, 冷声冷气地暗讽道。 穆流芳哪能听不出她话语里带的情绪,古潭般幽深的眼眸,低低地探过来。 前些天云琅来他府上抱怨,说是妹妹性情大变,不受管教,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还被拐去青楼喝得满身酒气,罚她在家抄书反省,倒是惹来她一通怨恨,连话都不跟他这个兄长说了。 “流芳,你帮我劝劝她,那丫头从来就听你的话。” 穆流芳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滞,不由唇泛苦笑,若是告诉他这丫头为了赵永跟他大吵一架跳下马车,云琅会不会大呼无药可救? 虽说如此,他今日路过云府的时候,还是命人停下了马车。 明知劝不住,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她的书房,未见到她抄书反省,倒是悠哉地画着奇怪人像。 曲指轻叩他的那幅画像,穆流芳语带轻讽:“躲在房里画你口中的无耻小人,云小姐这般惦记我?” 云樱面上一窘,她这是为了四十几个读者而画!抬手去拿,被穆流芳背过身轻巧挡过,迅速将画纸卷起,藏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还给我!”云樱真的很想告诉原身,你看走眼了!所谓的高冷男神不过是个爱戏弄人的顽劣之徒,找到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 穆流芳转过身来,握着画的那只手背于身后,随着云樱左右袭来的动作闪躲着朝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见云樱手绕过来,前倾的身体几乎要撞进他怀里,穆流芳不自在地抬起手,把她拉开了。 “别闹,想出门的话就听我把话讲完。” 云樱闻言,停下动作,乌黑眼仁点满期待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声音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真的?听完就能出去?” “穆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想到他上次真的没有去告状,云樱就瘪嘴,信了他的话:“那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明日国公府宁心郡主在别莊设了茶会,你可与令兄同去。” 云樱眺一眼窗外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人,脸沉下去,微垂了头,嘟囔道:“我不想跟他同路。” 穆流芳想了想,踟躇着说:“那我明早来接你。” “我不能自己过去吗?” “不行,云琅交代过,怕你一个人跑了。” 云樱气急,她如今这个样子能跑去哪里?盘缠c后路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抿着唇思量半晌,二者相较之下,还是穆流芳没那么讨厌,就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我走了,记得准备一两首诗。” 古人真爱装逼,开个茶会还一板一眼地作诗,不如玩桌游来得轻松有趣。 心里虽嫌弃茶会无聊,但至少能踏出牢笼般的后院,等穆流芳一走,云樱就不淡定地点进群里。 云樱:明天谁要去宁心郡主的茶会?约起~ 曹慧:我我我,正在准备明天的衣服首饰,得艳惊四座才行! 王晴:云樱你解禁了? 云樱:只说带我去茶会,还不知道以后如何。 王晴:宁心不是你情敌吗?之前还在背后骂你呢!居然会请你? 赵永:哟~什么情敌?我似乎错过了好戏。 曹慧:这个我知道,贵女圈公开的秘密,咳,谁都知道宁心在倒追穆流芳,偏偏后者就跟云樱的原身走得近,所以你懂的。 云樱: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原身的八卦,她其实跟穆流芳表白过,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 王晴:不够意思!你都没跟我说过! 云樱:这不是忘了吗? 曹慧:然后呢?在一起了?地下恋情? 云樱:→_→你觉得可能?当然是被拒绝了才会想不开一个人跑去看木槿花,然后坠落山崖命丧黄泉。一rz 曹慧:2333对了,昨天才扒了薄珏就没扒了,忘了跟你们扒帅得惊世绝伦的穆流芳了。 王晴:我们已经从她的小漫画里看到过了。 曹慧:那不一样,真的是清风霁月的气质!近看好看得我差点忘了呼吸,也难怪宁心郡主追那么紧,要不是我不萌这一款,我也得死命地追! 云樱:你萌的那款,可以让季鸿给你介绍。 季鸿:不会让你来祸害我纯良的属下。 曹慧:[亮出我三百米砍刀jpg] 云樱:除了曹慧,明天还有谁要去吗? 叶淮风:我和季鸿。 朱英杰:我。 曹慧:哟,朱家的小屁孩。 朱英杰:[疯狂扇耳光gif] 刘茵:这里还有一个小屁孩。 曹慧:公主也要去?来,姐姐给你糖吃。 刘茵:一一信不信本宫叫人杖毙了你。 蒋雪:好大的脾气!快过来我宫里吃冰茶。 刘茵:来了~ 蒋雪:明天我可能也去,准备好迎接本宫大驾吧,美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赵永:得,全是美人,叶淮风季鸿你们有福了,把我排挤在外,只能抱紧我家豪哥痛哭流涕了。 叶淮风:我并不想去。 季鸿:宫里只有上面两位要去吗? 云樱看见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偷笑着戳了宋芸熙,接下来的就靠她自己了。 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服,云樱睡前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两首诗,她不会主动出风头,但若是有人看不过去非要她施展才华装一番逼,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夜里看了一转朋友圈,早早睡下。 第二日清晨,云樱刚穿戴完毕,穆流芳便差人进来说马车到了。 云琅的马车也在门口,边等云樱边和穆流芳说话。 “云樱就拜托你了,她理都不理我,实在没办法”云琅叹着气,曾经黏糊的妹妹把他视作仇人,心里实在难受。 穆流芳颔首:“无妨,你禁了她的足,她心里不快自然闹脾气,等气消了便好。” 云琅忧心忡忡地看向敞开的大门,远远望见云樱的身影,便同穆流芳告辞,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琅的车刚走,云樱便跨出门槛,淡粉色长裙,轻纱笼身,交领处绣了几朵玉簪花,装束虽简约,却淡雅得令人赏心悦目。 似乎因为今日能够出门,她的面上带有笑意,一双杏眼朝他看来,水光流转,顾盼生辉。 这看了好些年的面容,因为她灵动的表情而变得不太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穆流芳心口倏地一跳,见她风风火火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模样,便蹙眉轻斥:“待会儿去了国公府,可别如此冒失。” “知道了。”云樱说罢,便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 地上跪着当脚踏的下人,她却直接忽视,这让穆流芳忍不住再次开口,朝着她身后的丫鬟们吩咐:“还不扶着小姐上车?” 小饼上前,小声提醒:“二小姐,您怎么不踩着阿福上车?” 云樱低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卑微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梗,很不舒服。她虽然来古代也快半个月了,已经能熟练地使唤下人,可踩在别人身上,她还是接受不了。 怕穆流芳催,就赶紧加快动作,手肘撑在车沿上用力往上爬,虽说后背出了点汗,可总归是爬上来了。 她撩开车帘,脑侧步摇上的珠玉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淡樱色发饰衬得她朱唇红润,娇艳欲滴。 少女的美,在不经意间流露,毕竟是已经及笄了的女子,不比以往青涩稚嫩。穆流芳赶紧退身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车轮辗转而过,驶出几米远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语带不解:“为什么不踩着下人上来?”非要逞能自己爬,也不怕弄脏了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何必为难不过刚及笄的女子?评诗, 我想云琅公子应该更胜此任吧。” 站在角落里的男子愣了愣,没觉察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实话道:“舍妹虽说身娇体弱, 可学问却不弱, 若是男儿身, 只怕也能金榜题名,叶公子不必担忧, 让她来评便是。” 真是猪一样的兄长! 叶c云二人同时吐槽, 彼此对视一眼。 叶淮风无奈地挑眉,表示这话没法接下去。云樱倒是不在意地冲他一笑,从曹慧身后走出来,微微偏头道:“无妨,我先拜读一下穆公子的诗。” 站在道中间的人侧身让路,云樱经过他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眼, 正巧落进一双幽暗的眸子,似古潭般深不见底,蕴着极深的情绪,让人莫名心慌。 云樱忙错开视线,走到穆流芳的诗卷前,阅起诗来。 依然是工整的七言绝句, 却是狂妄不羁的行草, 一笔一划间都透出此人的傲睨自若, 字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 否则为何古人长云字如其人?怕是不无道理。 穆流芳也是咏的莲——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 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 单从立意来看,纯粹描写池塘莲花的叶淮风和赞颂白莲素雅纯洁的穆流芳,自然是后者更甚。可云樱的心偏到了姥姥家,怎可能不夸男神夸敌人? 于是张口便鬼扯:“两位公子皆是满腹经纶,尤其穆公子还是当朝的新科状元,作的诗自然是找不出什么瑕疵,我就不来指点江山了,只说个人喜好便是。” 云樱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敢看穆流芳的脸色,心突突跳着,偏又故作淡定,以至于声音有些发紧:“穆公子独独歌颂白莲,对旁的艳色带了轻看之意,这未免有些独断专横狂妄自大了。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叶公子的诗,温雅且平易近人。” 最后一个字从唇舌里翻滚而出,云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去看穆流芳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逼近的低气压。 这么不给他面子,会不会被打啊? 云樱惴惴不安,贬低他时的快意变成了惧意,担心禁足的时间又延长,很没骨气地挽救道:“当然了,穆公子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当真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我的拙见让大家贱笑了,还是请柳公子来评吧。” 她补救的话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右下角的对话框一直在不停地蹦出消息—— 曹慧:你完了,我看那个穆流芳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超恐怖! 曹慧:为什么要作死?哈哈哈哈,不过好好笑!你怂成狗的样子已经被我拍下来了! 曹慧:[图片jpg] 照片里的女子垂着脑袋绷着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云樱不忍直视,关闭了对话框,挪到右侧的位置,这才敢抬头面对穆流芳。 他绷着脸没说话,但她就是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极力压制的怒气。也是,心高气傲的状元郎,被说成不如皇商之后,这在士农工商阶级意识浓厚的古代,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窒息的沉默中,有人□□话来。 “云小姐这般见解独到,不如也来作一首诗?”宁心上前一步,笑得很无害,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啪啪响,“一个人可不热闹,得分个高低才有趣,曹小姐,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这个荣幸,品到你作的诗呢?” 好大一只心机婊! 曹慧暗暗吐槽,遂自信一笑,挡开叶淮风,在他方才的位置前坐下,扬起秀眉,爽快应道:“好啊!” 宁心见状,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也不知道曹慧是单纯过头,还是明知道她的意图却欣然应下,莫非是有别的打算? 今日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扑朔迷离,骄阳跋扈的曹家千金c冷艳孤傲的蒋昭仪c目中无人的十公主,甚至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叶淮风,以及不苟言笑的冷面少将军季鸿,都像飞蛾般,围在云樱这团不起眼的小火苗周围。 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曹慧瞥见宁心表情讪讪,心里不屑地冷笑,当她这些年的宅斗文都白看了吗?这一石二鸟姐妹反目的小把戏她能看不出来?她和云樱才不会如了她的意,真是可惜喽,宁郡主。 曹慧和云樱分别是杜甫派和李白派,前者背尽杜甫诗,后者抄遍李白辞,二人这么一座定,空气里便擦出隐约火光,这是为爱豆而奔赴的一场战役。 装逼地一笑,曹慧提笔蘸墨,用原身练就的簪花小楷认认真真写起来。 她选的是杜甫的《野望》,一句“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贴切地表达她穿越后的沉痛心情。 至于云樱 在看到她笔下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之后,有人的脸色就变了。 闺阁女子,写出这般血淋淋的诗词,当真是失格!男子都盼娶回温婉贤淑的娇娘子,她这般恣睢狠戾,怕是没人敢上门提亲。 女眷们纷纷捂脸不忍直视,云樱却写得行云流水,豪气冲天。 她对剑客的崇拜之情,这帮后宅女眷怎会明了?她们不过想要寻求一个狭小的庇护所,终日为了后宅里的那点破事斗个头破血流,以夫为天的观念扎根在心底,当真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她其实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已穿越成闺中女子,顺从命运c尽早适应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始终念着不愿。 她不过才十八岁,没有认真地谈过一场恋爱,就这样被送上花轿嫁给根本不了解的人,她怎甘心? 若是穿成了女侠,走江湖路线该有多好? 写完最后一笔,云樱轻叹一口气。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我怎未看出,你还有这等剑胆琴心。” 穆流芳的声音传过来,透着一丝耐人寻味,幽暗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他真是越发捉摸不透她了,好似这些年的交情都不过浮华一梦,看的是镜花水月般的影子,和面前这个女子,全然不同。是她性情大变,还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两位小姐都题完了诗,穆公子来指点一二可好?”宁心上前一步,挡在云樱和穆流芳之间,阻断二人交汇的视线。 她倒要看看,穆流芳的心会偏向谁。 期待的修罗场并没有来临,穆流芳看也不看曹慧的诗,径直卷过云樱面前的宣纸,命人拿下去:“此等诗,以后莫要再作。” 云樱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李白男神的诗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曹慧偷偷比了个剪刀手,笑容得意洋洋,这是杜甫党的胜利! 凉亭的气氛陡然僵住,所有人都能察觉出穆流芳和云樱之间的针锋相对,先前还嫉妒她和穆流芳关系亲近的女眷们,此时都幸灾乐祸地暗喜起来。 就说嘛,穆公子怎会这般眼拙,看上云家病秧子? 云樱难堪地站在一群人中间,火气上来了又压下去,跟这种不懂欣赏的人有什么可争的呢?不过对牛弹琴罢了。 叶淮风见状,出来打圆场:“我倒是觉得云小姐这首诗作得很有侠骨情怀,穆公子若是不喜,可否把那卷诗给我。” 俊逸的面庞,和煦春风般温淡的笑,如玉的手递来,掌心光洁。 却让人觉得刺眼。 穆流芳心中晦暗,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本能地道出心底的抗拒:“既是拙作,就不便再拿出来污公子的眼。”他撇头吩咐下人,“把这卷诗拿出去扔掉。” 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曹慧也不想看什么修罗场了,腾地站起来,就要替云樱讨回公道。 叶淮风却按住她,示意她别冲动。 曹远官位虽高,可毕竟不如穆侯爷身份尊贵,更何况宫里还有德妃坐镇,若是打了穆家宝贝嫡孙的脸,曹慧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来夜央的时间不长,但因为皇商这一身份和各类人士都有交集,个中利害看得比曹慧透彻。心中虽然保持着原本的义气,可耳濡墨染久了,也慢慢收敛了冲动的性子,变得谨言慎行。 这样的行事风格他虽不喜,却也没有办法。现代叶淮风的身份已经永远划上了叉,如今的他是皇商叶家嫡孙,这个将伴随他未来几十年的新身份,才是他应该认真演下去的角色。 好好的作诗游戏这么一闹,众人都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 穆流芳看了云樱一眼,扭头便离开湖心亭。 他疾步走过长廊,在拐角处拉住了方才那名下人。 对方正抱了云樱的那卷诗准备去扔,见穆流芳追上来,就毕恭毕敬地弯下腰问他有何吩咐。 穆流芳盯着他手里的那卷宣纸,脸上表情百转千回,过了半晌,拧着眉命他把诗卷给他。 下人不明所以,这不是要拿去扔的东西吗? 疑惑中,瞧见古画般俊雅的公子,徐徐展开诗卷,盛夏耀眼得发白的光投落在宣纸上,衬得上面的黑字越发显眼夺目。 穆流芳凝眸看了半晌,轻卷起诗卷,复递给他,吩咐道:“放到我车上去,动作仔细些。” 前一秒还说要扔掉的东西,摇身一变成了需小心对待的贵重物品,下人心里画满问号,可瞧见主子脸色阴沉,就一个字都不敢多问,默默压下心底的好奇,朝停放马车的地方奔去。 主子们的心思,当真是捉摸不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他的目标很明确:地上躺着的那个醉鬼! 走到云樱跟前的时候, 她还在比划着石头剪刀布, 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把地毯当做了谁。 薄御在她身边站了会儿,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别在这儿睡, 免得硌了别人的脚。” 被提起来的人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皱着眉,却还是没有完全睁开眼睛, 她晕得厉害,红唇微微张开, 难过地喘息着。 薄御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耳廓略略发烫。见周围也没人管她,只能嫌弃地把她扛在肩上, 准备送她去二楼的房间休息, 一个醉酒的女子倒在青楼大厅总归不安全。 一直注意着他动向的程芳芳, 眼睛都看直了。原身的记忆里薄家世子爷不近人情c矜贵倨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房事不能这一痛处,从不让女人近他的身,即便点了姑娘进屋陪酒, 那姑娘出来时也是衣衫整洁,一根手指都没被碰过。 现在他居然捡起一个醉鬼, 是想趁别人神志不清时占便宜吗?可一个房事不能的人能占到什么便宜? 程芳芳不由多看了几眼, 薄御肩头的女人扑腾地厉害, 这时她微微抬头,头偏到了程芳芳这边,露出一张明婉动人的脸。 ——靠!这不是她的好同学吗? 程芳芳准备过去要人,见她店里的姑娘已经战战兢兢地引着薄御往二楼去,她就慌了一瞬,迈出两步,随即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听说云樱的新身份是云家小姐,身世清白,如今又是刚及笄的好年纪,正值芳华。不像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徐娘半老之年,以后还能有什么好盼头?同样都是穿越者,为什么就她如此凄惨?这不公平! 复杂的情绪在发酵,带出阴冷的风,刮得心里越发空旷寂寥。 她想了想,没有追上去。 薄御已经抱着云樱进了二楼的房间。 不同于大厅雅致的装潢布局,二楼的房间可谓是怎么怎么来,屏风处还挂着程芳芳设计的情趣内衣,看一眼便觉口干舌燥。 薄御没好气地把肩头的女人扔上床,嘴里念念有词:“三番五次救你,下次别再这般牙尖嘴利。” 正欲脱身,床上的女人却忽然坐起来,大睁着眼,眸泛水光。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就自己回去。”薄御绷着唇,怕她胡乱猜想,赶紧补了一句,“我是看你醉倒在大厅,好心送你上来,并非要对你做些什么。”凤目扫过她的胸口,随即讽笑道,“再说,我也不瞎。” 还没能得意一秒,便见云樱朝他扑来,被酒气熏得火热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她凑得这样近,几乎要亲上来。 薄御顿时恼怒地挥开她,凤目里全是不淡定的波纹:“做什么!” 惊魂未定间,听见她脆脆的憨笑,云樱指着他的鼻子含糊不清地说:“剑c剑客,活的c剑客” 他还没死呢! 薄御拧着眉,理了理乱掉的衣衫,床上的女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乌黑的眼仁里蕴含着星火般的情绪,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显而易见的嫌弃,云樱再一次地凑上来,这一回还算老实,只拽住了袖子。 他垂眸看去,少女清亮的眸子盛满崇拜,软糯的声音倾诉着她的恋慕之情:“我c我最喜欢c剑c客c了” 脸上有些臊,薄御往回拽了拽袖子,没能扯出来,又不想用力,怕把她带着摔下床,就冷着一张脸道:“松手。” “不松!松了就跑c跑了。”云樱蹙着眉,语气认真,她微微偏了偏脑袋,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搞了件大事—— 软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没有犹豫地对着那张俊颜“吧唧”一声,亲了个稳稳当当。 她的唇被酒气染得滚烫,从未感受过的触觉贴在他脸上,仿佛烧红的铁,烙印进他的皮肉里,烫得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重重地推开了她。 云樱被推得闷哼一声,栽倒在床上,似乎方才那个亲吻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她往被子里拱了拱,嘟囔一句“剑客c我的”便酣然睡去。 她倒是沉入梦乡一了百了,留下的薄御却是一脸懵然,他呆坐在床头,面庞逐渐升温,从比寻常男子要白一些的肤色变为醉酒后的绯红。他用力擦了擦侧脸,那团热却怎么也散不去。 十四岁那年,家族精挑万选出几名通房丫鬟,轻纱拢身,皆是绝色美人。世子爷的第一个女人,若是有幸怀了他的孩子,便能抬为妾,因而貌美的丫鬟们都卖力地施展自己的魅力,争抢着想要爬上世子爷的床。 薄御对此并未太大兴趣,点了里面最安静的女人,留她一人在房里。没想到,看起来默不作声的丫鬟,居然抬手就给了他一刀,匕首直逼心脏,动作狠且快,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他的命! 薄御那时的功夫还不算上乘,虽然及时躲避,却也生生受了一刀。从那时起,他便谎称房事不能,暗中调查是谁要害他的命。 因此,这还是世子爷第一次被女人亲,羞恼得失了理智。竟像个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女子般,在房内六神无主地绕圈。 偏床上的女人还睡得打起了呼,火气一下子窜起三丈,他气急败坏地低呵一声:“无耻!” 这声吼倒是惊得床上的人醒了半分酒,她动了动,好似马上就要坐起来。 薄御的心猛地提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惊慌些什么,明明就是她干的好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躲去窗边,听见身后女人轻哼了一声,竟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那声低吼直接把云樱从梦里揪回来,她扶着脑袋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酒顿时醒了大半。三两步下了榻,胃里一阵翻腾。她顾不得别的,冲到水盆边就吐。 方才的酒水喝起来温和,没想到后劲儿极大,她估计自己方才已经喝断片了,才想不起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般骚气的房间里。 吐完后好了许多。云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底裤干燥,没有奇怪的液体,看样子应该没事。倒杯茶漱了口,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才开门走了出去。走廊尽头有茅厕,云樱疾步奔过去解决了生理需求,浑身轻松地往一楼折返。 大厅的人还在喝,有人耍酒疯唱起了三俗歌。云樱唇角抽搐,头更痛了。她觉得程芳芳真是好脾气,谁要是这么在她店里闹,她会直接提着衣领把人扔出去。 扶着旋梯走下来,和程芳芳对上了视线。对方眼底掠过一丝诧异,表情不自然地问:“酒醒了?” 云樱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 身边的人似乎偷偷出了口气,然后试探着开口:“你刚才” “我刚才喝断片了,是你叫人把我送上去的吧?”云樱接过话头,揶揄地笑,“看不出来,二楼的房间布置得挺情趣,堪比情人酒店,生意肯定火。” 程芳芳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称有事要忙,扭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云樱则往雅座那边走,一群人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只有叶淮风淡定地坐在角落里微笑。 男神就是男神,喝酒都不失风度。 两人对视一眼,叶淮风见她揉着太阳穴,便问:“头痛?” 云樱点头:“嗯,刚才还吐了。” “那就出去透透气吧,我也要回去了。”叶淮风站起身,用折扇扫去空气中的发酵的酒气,他走到云樱身边,引着她往大门口去,“还要继续待吗?” 酒肯定是喝不下去了,满桌都是神志不清的醉汉,云樱见状,也决定离开了。只不过肯定不能立马回家,得在外面吃点东西去去酒气。 “我出去吃点东西好了,走吧。” 二人并肩走出青楼。午后的阳光刺眼的亮,云樱抬手遮了遮眼睛,还没来得及跟叶淮风道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震惊的低喊,还破了音:“云!樱!?” 这是他? 这种头大身小的画风,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眼睛很大吗?为什么会占据脸的三分之二? 忍不住抚上自己的眉眼,确定正常,才稍微松口气。 穆流芳朝女子的背影看去,她正托着腮帮子出神,似乎还未察觉他的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敷衍了事?” 云樱心头一跳,她昨日回去后便开始抄, 晚饭都是随便解决, 抄到深夜手腕早已不是她的了,若真要敷衍, 她连抄都不会抄。 见识过穆流芳的无耻, 她就不太敢跟他顶嘴,垂着头一言不发。 穆流芳哼一声, 她倒是学聪明了, 知道卖乖巧, 可他不是瞎子,忽略不了她唇角的愤愤不平。将手里那叠纸拍在桌上, 拂袖屏退了上前伺候的书童,指名云樱:“你来。” 他的视线落在砚台上,意思再明显不过,让她来研磨。 折磨人的手段还真多! 云樱很后悔没在茶会上狠狠拍他马屁, 早知道他这么会折腾, 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和他对着干。 顺从地替他研好墨,原以为这样就能放过她,没想穆流芳却指着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命令道:“从今日起你坐这里。” 云樱看一眼宁心郡主的专座, 为难地开口:“这是宁心郡主的位置,我坐不太合适。” 恰逢此时, 宁心从门外走进来, 妃色长裙, 装束华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赴宴的。见云樱站在自己的专座前,脸色微变,加快脚步走过来,还未开口,便听见穆流芳对她说:“郡主可介意云小姐同席?” 宁心脸上明晃晃写着“介意”,可心上人都开口了,她若是拒绝,岂不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咬牙吞下所有的不情愿,故作大方地回答:“自然是不介意的,云小姐聪慧过人,能与她同席,必定收获良多。” 郡主你不用装温婉大方也可以的!直接了断拒绝他呀! 云樱失望地坐下,身侧的人看过来,虽笑着,却目露凶光,表情十分骇人。 真以为她想坐这儿吗?云樱埋头盯着书卷,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心绪越发烦躁。 在穆流芳和宁心双重压迫下,云樱熬了两天就不想再去了,她卧床称病,打发走了云琅。先前觉得去书院好过宅在家里,可除了逃了半节课的第一天自在点外,之后的日子都像是在受刑。 傍晚的时候,云琅回来了。 正翘着腿,边吃冰镇水果边水群的云樱听见窗外丫鬟们在唤“大公子”,赶紧放下咬了一口的果子,泥鳅般跃进被窝,动作行云流水,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已经完美伪装成卧床不起的病患。 “云樱,身子好些了吗?” 云樱咳了两声,哑着嗓子答:“还不太舒服,估计明日也没法去书院了,愧对穆公子悉心指点。” 云琅见她半阖着眼,忧心地皱眉。虽说前些日子她行为出格惹他生气,可近日她又变得乖巧懂事,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倒让他想起小时候她险些病逝的情形。 心上一疼,忙问:“大夫怎么说?” 小饼奉茶过来,答道:“大夫说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日劳累伤神,又染了暑气,休息几日便好。” 云琅叹气,叫小厮把补品拿过来。几块锦盒叠在一起,都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云琅告诉她都是穆流芳送来的,让她好生补补,早日归课。 云樱不肯收,拿人手软的事她可不做,更何况那人还是阴晴不定的穆流芳。云琅却恍若未闻,叫丫鬟们收好,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樱从床上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小饼甚是不解:“小姐,为何要装病骗大公子呢?”方才她答话都在发抖,生怕露馅儿。 云樱掀了被子下床,继续去窗边吃她的冰镇水果,饱满朱唇水光潋滟,哪看得出半分病容? “书院遇到些糟心事,近日不太想去。”云樱含糊不清地回答。 “讲课的是穆公子,对小姐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小饼跟了原身好些年,自然知晓她的心事,一旦听说穆流芳来云府拜访,便会手忙脚乱地梳妆打扮,然后匆匆赶去前厅,哪怕只是窥见一抹侧影,也能缓解好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现在的小姐,倒让她越发捉摸不透了,不仅没再将穆公子挂在嘴边,就连与他相处的绝好机会也白白放过,难不成是上一次被穆公子拒绝,伤了心? 那晚小姐可是伏在床榻前哭了好久 主子的事,下人不敢插嘴,小饼收拾了果盘便下去了。 云樱一躲便躲了三日,直到宫里递了牌子,她才重新踏出云府大门。 因为是去宫里,不便继续淡妆素衣,由曹慧指点着挑了件海棠红长裙,头顶金步摇,点了嫣红的口脂,比往日艳丽了不知多少。 小饼替她梳妆完毕,对着铜镜里的美人直夸:“我家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前些日子您穿得素,被那些没口德的人乱嚼舌根,如今走出去,怕是没人敢呛声。” 云樱不自在地站起身,打断小饼的话,再听下去只怕她要升天了。 虽说在朋友圈里看到过皇宫的照片,可亲眼瞧见仍不免被惊艳。当真是碧瓦朱甍,富丽堂皇,一路走去御花园,弯弯绕绕得让人头晕,若是把她扔在这儿,只怕绕上一天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饼跟在云樱身后,埋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前头带路的公公也是一言不发,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云樱,也被感染了几分紧张。 表情严肃地走至拱门处,公公止了步。 云樱按照规矩赏了他金花生,遂跨进门内。 御花园里全是女眷,倒没见着宁心郡主,大概是因为没有穆流芳,她也没了参加的兴致。 云樱由蒋雪引着给宫里的娘娘们行礼,其中一位华服披身c大红朱唇的女人调笑着捏住云樱的下巴,眼尾扫过蒋雪,哼一声道:“这就是十公主看上的云家小姐?听说是个病秧子,可别过气给公主。” 云樱蹙眉,想移开脸,却被掐得很紧,下巴生疼。 蒋雪脸沉下去,却又不能发作,斟酌着答:“云小姐身子骨已经调养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请她进宫。” 女人又盯了云樱半晌才轻蔑地甩开她,皇上好丰乳肥臀的艳丽女子,这般青涩的小丫头也好意思拉进宫来,即便找着机会往皇上怀里推,也撑死不过个嫔,掀不起什么浪花。 蒋昭仪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日子皇上翻牌子称病不说,成日躲在房里连讨好皇上的事都不做了,现如今又找了这么个豆芽苗子似的丫头来当盟友,真是蠢到家了!莫不是给她下毒,没要了她的命,倒要了她的脑子? 萧贵妃勾起红唇,仿佛已经瞧见了蒋雪被打入冷宫的凄凉下场,就大度地放过了云樱,继续吃茶。 蒋雪松一口气,拉着云樱往偏处走。 走过好几重拱门,来到幽静小道上,才终于屏退了丫鬟,开口说话:“方才那人就是萧贵妃,老来找茬,烦都烦死了!等我发达了,把她斗下去给你出气。” 云樱摸了摸下巴,摇头道:“我倒没生气,不过有些同情你,宫里女人比后宅多得多,关系也复杂,你小心些。” “都是命”蒋雪垂眸,叹息绵长,谁又能想到,好好的一场毕业旅行会成为噩梦的开始?她原本都准备好在篝火晚会的时候向叶淮风表白,结果一朝穿越,朱红宫墙隔断所有。 她握紧云樱的手,漂亮的桃花眼已蒙上水光:“你在宫外,比我自由许多,能不认命就不要认命,一定找个喜欢的人,哪怕逃亡天涯也好。”她顿了顿,轻颤一句,“若是我喜欢的人肯抛下所有带我走,我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云樱,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他喜欢的不是我。” 蒋雪喜欢的人? 云樱是文理分科后才和她一个班的,交情不算深,就不太清楚她的事,现下听她说了,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喜欢的人是?” 提到喜欢的人,蒋雪便一扫忧容,笑得有些羞涩,她摇摇头说要保密:“他是个极其温柔的人,班里大概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他吧?” 云樱脱口而出:“沈炎?” 这个名字倒是让蒋雪一愣,随即笑着反问:“哦?你喜欢他?” “你不是说极其温柔又没女孩不喜欢吗?我就想到是他了。”云樱盯着抹了蔻丹的指尖,回忆道,“以前我生理痛的时候,他什么也没问就帮我打来热水,上课我被老师点到的时候,他也没少给我递答案,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三冬天上晚自习,他见我冷就把外套借给我,还说自己热不想穿,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你说蠢不蠢?” 蒋雪对此倒是有点印象,校园里似乎总能听见沈炎声音清亮地唤一句“云樱樱”,尾音透着笑,却不带恶意。沈炎虽说温和大方,但仅对关系近的人这样,不像叶淮风,细心地替别人考虑了所有,那才叫真正的温柔。 “不是他,我说的人比他要稳重内敛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樱被他这么一打扰, 也没了继续玩水的心情, 古代都是些直男癌, 她还是躲远些吧! 心里的某一处,剑客的形象又碎了一角。 云樱一走, 薄御就将面巾重新绑好, 朝林子那头看一眼, 跃身藏去树上。 不多时, 从南边踏水而来一群人, 眼窝和嘴唇皆是紫黑色,装束另类又妖娆。 薄御凤目微眯, 敛住气息将身形隐没在树叶中。 万华宫的人花枝招展地从他眼前飞身而过, 只留下一股刺鼻的香。若是方才那位姑娘再晚走一步,只怕会被这群人随手给杀掉。 薄御想到她对自己又气恼又畏惧, 却偏要挑衅的样子,不觉好笑,要他娶她?她怕是嫁不起。 回城的路上,他经过了王子豪的那片地。 远远瞧见云樱埋头在地里忙活, 看一眼她身旁的黝黑壮汉, 当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脚被看了不仅不当回事,还厚脸皮地要他娶了她。 薄御嗤笑一声, 余光瞥见瘫在树下宽衣解带的赵永, 眼底轻蔑更甚。 ——这是打哪儿来的醉汉吧? 闹着热c想光膀子的赵永, 并不知道他光天化日之下脱掉外衣的举措,在当地人的眼中已然成为了耍流氓的行为。 他挽起袖子,露出细嫩的胳膊,埋怨道:“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昨晚叫下人们端了冰块进来降温,屁用没有,还是热!” 云樱也撸起了袖子,如雪的肌肤早就被热出一片绯红。她擦掉鼻尖的汗珠,见忙活得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吃碗冰粉解解暑。 王子豪收拾好东西,叉腰立在田边,满意地点头,洗了手随二人一道回城。 三个人第一次耕地播种,对于那一块小小的菜地,都燃起了隐约的期待。赵永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三人辛勤劳作的照片。 高阳:厉害了我的赵哥,都会种地了。 赵永:都是豪哥在弄,我就帮着松下土。 王晴:云樱你怎么也去凑热闹2333 云樱:跟着豪哥种田养猪发家致富~ 王晴:得,你吹。 群里继续闹腾,三人坐车回了城,在王子豪家附近的铺子里吃冰解暑。 对面是家书店,不少读书人进进出出,墨香缭绕而过。 穆流芳几人挑好了书出来,正好瞧见对面铺子里吃冰粉的云樱。因为天热,少女面颊泛着红,清亮的眼眸噙着笑,似梨花刹那盛开的芳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诶,穆兄,那不是云琅的妹妹吗?怎跟赵永那个纨绔混在一起!” 说起龙城的纨绔,赵永是排上号了的,逛花楼c流连赌场c夜不归宿这种低级行为早在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就做过了,前些日子听说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对方抵死不从,他无处撒气,就把那姑娘的未婚夫腿打断了,那人是个穷书生,好不容易盼着考取功名扬眉吐气,就被赵永给毁了前程。 穆流芳一行人对于赵永这类人渣深恶痛绝,见云樱跟他混在一起,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永强迫她。 穆流芳移步过去,面色发寒地唤住了她。 “云小姐。” 赵永正在跟她分享原身那些年爱过的女人,冷不丁被人打断,就不悦地抬头看去,见到谪仙般俊逸的人物,登时眼睛都亮了,这不是当朝新科状元穆流芳吗? “哟,认识?”他对着云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模样在本就对他不喜的穆流芳眼里,就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 “哦,穆公子。”云樱放下勺子,冲他点点头,然后回答赵永,“我哥的朋友。”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写了“八卦”二字,示意赵永稍安勿躁,待会儿分享原身和穆流芳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在同学之间极其正常的眼神交流,再一次被穆流芳误解了。 他冷下脸,严词厉色地开口,吓了云樱一大跳:“云夫人盼着你身体好转,可不是为了看你自甘堕落,跟什么人都能混在一起!” 赵永听见这话,觉得不舒服了,他赵家在龙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虽说比不上穆家这样的高门,却也不是什么任人侮辱的蝼蚁,他在现代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含沙射影地骂他。 冰粉也没心情吃了,猛地拍桌,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着问:“穆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流芳的一双桃花眼,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多情,此刻却阴沉得骇人,“赵公子流连花丛我无心过问,只是奉劝一句,不要丧心病狂到对懵懂无知的女子下手。” 说罢,将视线放在云樱身上,沉声道:“云小姐,我送你回府。” 一边是原身的心上人,一边是她的好同学,云樱连犹豫都不曾有就选择了赵永,抬头干笑着回绝穆流芳的好意:“不劳穆公子费心,我下午还有事不着急回府,您先去吧。” 赵永顿时一脸春风得意,斜睨着穆流芳,就差没拍桌子大声炫耀云樱是他相亲相爱的好同学了。 默默围观的王子豪见他那嘚瑟劲儿,摇头表示看不下去。 结局出乎意料,穆流芳胸口怒意更盛,他紧锁云樱的眸子,好似要把她给看穿。 面前的女子笑容疏离,不卑不亢,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涟漪,好似那个红着脸诉说倾慕之意的人不是她一样的坦荡。 她放下对他的情执,穆流芳松气;她自甘堕落择友不慎,穆流芳生气。以前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身体好了,能出府随意走动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叛逆起来,连他的劝都不肯听了。若不是记着云锦书的情,他才没工夫管她的事! “若是云小姐还想出府,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穆流芳的这话,让云樱变了脸色,她可没有忘记穆流芳在云家人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向云锦书告状,怕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出府的自由于她来说是大事,不能被搅和,所以她必须妥协。 见她乖乖站起来就要跟穆流芳走,赵永赶忙拉住她:“你干嘛?待会儿还要带你俩去吃金福楼的烤鸭呢!” 云樱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说:“他说话比我有分量,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咱们改日再聚。” 纵使她压低了声音,可穆流芳离得近,怎会没听清? 还要改日再聚? 他脸色更臭,竟气得忘了礼仪,上前扯开了赵永抓住她的手,握了她纤细的腕就往铺子外走。等着他的几位公子面面相觑,见他发火,竟是不敢再跟上去。 穆流芳拖着她走了几步,理智回笼,忙松开她,指间残留的温热像是经久不散一般,印进皮肤,让他略略失神。 余光瞥见云樱还在对赵永挥手道别,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他侧身一步,挡住了云樱的视线,然后对同行的人赔礼道:“我送云小姐回府,先失礼了,改日再聚。” 同行的人都是来讨教学问的,对他尊敬得很,见状纷纷还礼恭送。 穆流芳的马车不似赵永的那般张扬,却极为讲究,帘子的布料c车厢内的装潢摆设都透出低调的奢华,熏的香似雪中松木,令人安然。 云樱坐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对于他这种要挟行为有几分恼怒,因此上了车后都未曾开口搭话,只盯着帘子上的流苏发呆。 他倒是不紧不慢地饮一口茶,开始说教:“云小姐可知赵永是何人?” 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龙城有名的纨绔,沉迷温柔乡c流连赌场c色胆包天,抢人未婚妻不成,断人腿毁人前程,欺凌霸弱人人唾弃的败家子!若是令尊知晓你跟他混在一起,作何感想?” 云樱知道原来的赵永在龙城声名狼藉,可如今早就换了芯子,是她同窗三年的好同学!虽说油嘴滑舌了点,可人品却没问题,大方又讲义气。 但这些她无法跟他解释清楚,只能嘟囔一句:“人是会变的,不能一直对他抱有偏见,赵公子他人挺好的。” 王子豪被逗笑:“你还懂得挺多。” “宅斗文盛行一时,怎么都摸着点套路了吧!不过我要走的是某点男主画风,路线是江湖!” “得,女侠,您就把枕头垫高些,晚上好做个美梦。”王子豪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那些不着边际的遐想在现实面前都得败下阵来,他们不过这个世界的蝼蚁,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规则,安分地活下去,云樱还没过中二期,难免做会儿装逼如风的美梦,等她多碰几次壁,就知道什么叫无法摆脱的命运。 王子豪比她先啃完西瓜,拍拍手站起来倚在树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薄御却停下来,倚着树干, 一副假寐的模样, 不咸不淡地应道:“歇半柱香。” 云樱微微一愣,唇边漫上一抹笑, 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地上。 她脚上穿着单薄的绣鞋,根本不经走,原身本就娇贵,如今整双脚刀割般疼痛,只怕早就起了水泡。她隔着鞋子揉了揉脚, 缓解着剧痛, 同时侧头悄悄打量不远处的男人。 古代剑客都这样帅吗?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跟谪仙媲美。 半柱香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薄御站离树干,继续往山下走。 透过树林, 隐约能望见山下的村落, 望梅止渴的效应使云樱暂时忘了脚上的疼痛, 咬牙加快了脚步。 等一口气走下山的时候, 那双绣鞋已经被血染湿了。 而定位上的两个圆点也在这一刻重叠。 云樱抬眼看去,路边停着一辆牛车, 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正叼着干草坐在上面,瞧见了她, 也不说话,而是低下头去手指在空中跳跃着。 一条信息蹦出来—— 王子豪:那个穿破裙子的傻大姐是你? 云樱嘴角抽了抽, 张嘴就对着王子豪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王子豪黝黑的脸, 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的新身份三十多岁已经够让他烦的了, 被她这么一喊,就显得更老。王子豪见她狼狈不堪,找到了回嘴的机会,不给面子地指着她笑了:“比我想象中还惨。” 在云樱喊出那声爹的时候,薄御便已离去。 她环顾四周也没再看到他的身影,心里松一口气,又隐约有点落空,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他带她下山还了这份情,可要杀她的那笔账还没算呢! 王子豪见她到处张望,就喊了一声拉回她的注意力:“看什么呢?” “白眼狼。”云樱收回视线,挪着伤痕累累的脚走到了牛车边。 “就刚才那个黑衣人?你喊我的时候,人家就走了,怎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难不成斯德哥尔蒙了?” “你才斯德哥尔蒙!”云樱嘟囔了一句,提着裙子往牛车上爬。 王子豪伸手扶了她一把,瞧见她被血染红的鞋,就担忧地问:“你这没事儿吧?要不我赶紧送你去医馆看看?” 云樱坐稳后拍拍手上的灰,摇头道:“不用了,我回去再弄,先送我回城吧。” 王子豪吐掉了嘴里的干草,揶揄一句:“哟,还是城里人啊!” 他扭头驱车,云樱则拿了个草帽顶在头上,问他:“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呗!”王子豪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原身的老婆跟奸夫苟且,被他抓个正着,奸夫情急之下把他给打死,带着老婆跑了,还卷走了为数不多的积蓄,现在穷得只剩个破房子和一块地了。” 云樱一阵唏嘘:“那你今后怎么办?” 王子豪郁闷地说:“还能怎么办?找同学接济呗,45个人,一人捐点钱够我生存下去了。” 的确,全班接济生存不成问题,可也只是生存而已,称不上是生活了。 落后的古代,没有了现代的便利设施,又有数不清的礼仪教条,身为女子,必定无法像现代那样自由。虽然云樱迷恋古代武侠小说,可真来了这里,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好想回家啊” 她抱住膝盖,眼眸开始变湿润。 现代的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堆尸体,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身份,陌生的小路,引着他们前往陌生的未来 牛车一路开进了城,古色古香的街道充斥着小贩热络的吆喝声,木质建筑透出浓厚的古典韵味。 两人都是文科生,却辨不出这是哪个朝代。 银发男子说此处是莲国,正值淳光八年,可历史上哪有夜央这个朝代?云樱怀疑,他们可能是来到了某个平行世界,这里的服饰c建筑c发型特点并不鲜明,倒像是几个朝代的文化混杂在了一起。 在人少的路口,云樱叫住了王子豪:“就停在这儿吧。” 她扶车跳下来,又从身上翻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他,“我现在只有这么点儿,你先拿着,应该够撑些日子。” 王子豪也没跟她客气,爽快地收下了,毕竟现在他一穷二白,并不是逞强的时候。 “那就谢谢了。” 云樱莞尔:“该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接我,我恐怕就热死在荒郊野岭了。” “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应该的,那我走了!”王子豪收好钱,将牛车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城门口。 云樱定了定神,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朝云府走去。 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惹了好些人侧目,惊觉无数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她赶紧埋低了头,可细细想来,原身也没几个熟人,碰上了也无非一番问询,倒也没什么可避的,便又抬起头坦荡前行。 经过一家茶楼,二楼靠窗的两人正在下棋。 一人墨发未束未扎,披散在肩头,却不显凌乱,衬得眉目越发深邃,如一幅古画,举手投足间都透出清风霁月般的气质。 此时他正捏着一颗黑子,烫金仙鹤的袖子微微一动,就气势逼人地将对面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流芳啊流芳,我真是自愧不如啊!”青衣男子抱拳认输,甘拜下风。 输在新科状元的手里,并不丢脸。 穆流芳温淡一笑,捧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两口,放下时,不经意地朝楼下一瞥,就微微愣住。 对面的人顺势看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失声叫道:“那位不是云家小姐吗?怎么狼狈成这个样子!穆兄,快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穆流芳也很惊讶,却不似青衣男子那般咋呼。他的视线追随云樱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去,蹙眉自语道:“她怎么一个人?” 云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云锦书满腹才学,并无太大野心,所以这么多年都安心做他的正七品翰林编修,闲暇之时便邀约友人,去踏青游玩,吟诗作赋,逍遥又自在。 穆流芳曾得他指点,虽不同辈,却私交甚笃,常一起下棋品茶。偶尔云锦书也邀他去府上喝酒,一来二去,他便与云樱熟络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穆流芳虽觉得冒然追上去不妥,可着实又放心不下,就同友人告辞,打算去一趟云府。 那一头,云樱正站在云府的大门前和守门家丁解释今日发生的事。 “马受惊狂奔,马车坠落山崖,车夫和丫鬟们都死了,幸而我掉下去的时候挂在了树枝上,有经过的农夫救了我。” 见家丁还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云樱就抿抿唇,编了个谎,“这血不是我的,是农夫车上的女童的,她摔破了脑袋,就枕着我的膝盖,因为急着医治,农夫把我送到路口就赶去医馆了。” 如此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 家丁听得心惊肉跳,一边将她往门内引,一边问:“二小姐可有受伤?” 云樱摇头:“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她进了门,正巧和云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千竹撞上,对方瞪大眼睛,惊呼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完,又扭头吩咐另一个愣在原地的丫鬟,“还不快去禀报夫人!还有,叫个人去请大夫!赶紧的!” 被使唤的丫鬟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开了。 千竹担心得紧,围着云樱不住打量,确定她衣裙上的血不是她的后,才松一口气:“木槿花到处都是,小姐何必跑那么远去观赏?” 云樱闻言,不由叹气。 还不是为了心上人啊 昨日穆流芳来府上做客,无意中提到郊外山上的木槿花开了满坡,堪称绝境。 原身趁机吐露衷肠:“若是公子邀约,云樱定愿共赏。” 穆流芳顿时没了声,婉言拒绝了她的表白:“姑娘身体羸弱,还是在府上好好休养为好。” 被心上人这么一说,原身就不顾劝阻地要去赏花,想以此证明点什么,也不知是在跟他怄气还是在跟自己怄气。 云樱神游着随千竹走去正厅。 长廊上有藤蔓低垂,开着淡紫色的花,透过花帘,能看见庭院内精心修剪过的草地和摆放得恰到好处的盆栽。 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很讲究,就连一草一木都做到细致优雅。 原身的父母是青梅竹马,幼时便定下娃娃亲,成亲后不久云家二老归西,守孝期一过,云家几兄妹就分家各立门户,因而云府没有内宅争斗,一片和睦。 云樱投身这户人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是怕极了后宅女眷那些争斗,扯头发扇耳光这种直白的撕逼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口蜜腹剑,背后使绊子,最后不是被家法伺候浸猪笼,就是被拐到角落里挖眼睛夹手指,想想都不寒而栗。 穆流芳简直要被气笑。 他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不过记着云家的那点情分,怕她识人不清白白让赵永那个纨绔占了便宜。 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还埋怨起他来。 穆流芳也来了脾气,叫人停了车,拉开帘子便下逐客令:“是我多管闲事了,云小姐,请吧。” 四目相对,交汇处火光微现。 云樱巴不得赶紧走,可正在气头上发热的头脑还是保留了一分理智。 她迟疑了一瞬,沉吟着开口:“我走了你不会真的去我家告状吧?” 穆流芳原本板着的脸因为她忐忑的神色而破出无奈的笑。 他扶了扶额,总觉得面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所熟识的云樱。 “云小姐既说了我是卑鄙小人,我又怎堪辜负你的期待?”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穆流芳破天荒地开了玩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第二日一进大讲堂,云樱便将厚厚一叠纸双手奉上, 穆流芳扫一眼接下, 哗哗哗从头翻到尾, 脸色随着纸上字的变化而越发阴沉。 “敷衍了事?” 云樱心头一跳, 她昨日回去后便开始抄, 晚饭都是随便解决, 抄到深夜手腕早已不是她的了,若真要敷衍, 她连抄都不会抄。 见识过穆流芳的无耻, 她就不太敢跟他顶嘴, 垂着头一言不发。 穆流芳哼一声, 她倒是学聪明了, 知道卖乖巧,可他不是瞎子, 忽略不了她唇角的愤愤不平。将手里那叠纸拍在桌上,拂袖屏退了上前伺候的书童, 指名云樱:“你来。” 他的视线落在砚台上, 意思再明显不过, 让她来研磨。 折磨人的手段还真多! 云樱很后悔没在茶会上狠狠拍他马屁, 早知道他这么会折腾,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和他对着干。 顺从地替他研好墨, 原以为这样就能放过她, 没想穆流芳却指着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命令道:“从今日起你坐这里。” 云樱看一眼宁心郡主的专座, 为难地开口:“这是宁心郡主的位置,我坐不太合适。” 恰逢此时,宁心从门外走进来,妃色长裙,装束华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赴宴的。见云樱站在自己的专座前,脸色微变,加快脚步走过来,还未开口,便听见穆流芳对她说:“郡主可介意云小姐同席?” 宁心脸上明晃晃写着“介意”,可心上人都开口了,她若是拒绝,岂不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咬牙吞下所有的不情愿,故作大方地回答:“自然是不介意的,云小姐聪慧过人,能与她同席,必定收获良多。” 郡主你不用装温婉大方也可以的!直接了断拒绝他呀! 云樱失望地坐下,身侧的人看过来,虽笑着,却目露凶光,表情十分骇人。 真以为她想坐这儿吗?云樱埋头盯着书卷,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心绪越发烦躁。 在穆流芳和宁心双重压迫下,云樱熬了两天就不想再去了,她卧床称病,打发走了云琅。先前觉得去书院好过宅在家里,可除了逃了半节课的第一天自在点外,之后的日子都像是在受刑。 傍晚的时候,云琅回来了。 正翘着腿,边吃冰镇水果边水群的云樱听见窗外丫鬟们在唤“大公子”,赶紧放下咬了一口的果子,泥鳅般跃进被窝,动作行云流水,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已经完美伪装成卧床不起的病患。 “云樱,身子好些了吗?” 云樱咳了两声,哑着嗓子答:“还不太舒服,估计明日也没法去书院了,愧对穆公子悉心指点。” 云琅见她半阖着眼,忧心地皱眉。虽说前些日子她行为出格惹他生气,可近日她又变得乖巧懂事,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倒让他想起小时候她险些病逝的情形。 心上一疼,忙问:“大夫怎么说?” 小饼奉茶过来,答道:“大夫说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日劳累伤神,又染了暑气,休息几日便好。” 云琅叹气,叫小厮把补品拿过来。几块锦盒叠在一起,都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云琅告诉她都是穆流芳送来的,让她好生补补,早日归课。 云樱不肯收,拿人手软的事她可不做,更何况那人还是阴晴不定的穆流芳。云琅却恍若未闻,叫丫鬟们收好,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樱从床上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小饼甚是不解:“小姐,为何要装病骗大公子呢?”方才她答话都在发抖,生怕露馅儿。 云樱掀了被子下床,继续去窗边吃她的冰镇水果,饱满朱唇水光潋滟,哪看得出半分病容? “书院遇到些糟心事,近日不太想去。”云樱含糊不清地回答。 “讲课的是穆公子,对小姐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小饼跟了原身好些年,自然知晓她的心事,一旦听说穆流芳来云府拜访,便会手忙脚乱地梳妆打扮,然后匆匆赶去前厅,哪怕只是窥见一抹侧影,也能缓解好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现在的小姐,倒让她越发捉摸不透了,不仅没再将穆公子挂在嘴边,就连与他相处的绝好机会也白白放过,难不成是上一次被穆公子拒绝,伤了心? 那晚小姐可是伏在床榻前哭了好久 主子的事,下人不敢插嘴,小饼收拾了果盘便下去了。 云樱一躲便躲了三日,直到宫里递了牌子,她才重新踏出云府大门。 因为是去宫里,不便继续淡妆素衣,由曹慧指点着挑了件海棠红长裙,头顶金步摇,点了嫣红的口脂,比往日艳丽了不知多少。 小饼替她梳妆完毕,对着铜镜里的美人直夸:“我家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前些日子您穿得素,被那些没口德的人乱嚼舌根,如今走出去,怕是没人敢呛声。” 云樱不自在地站起身,打断小饼的话,再听下去只怕她要升天了。 虽说在朋友圈里看到过皇宫的照片,可亲眼瞧见仍不免被惊艳。当真是碧瓦朱甍,富丽堂皇,一路走去御花园,弯弯绕绕得让人头晕,若是把她扔在这儿,只怕绕上一天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饼跟在云樱身后,埋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前头带路的公公也是一言不发,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云樱,也被感染了几分紧张。 表情严肃地走至拱门处,公公止了步。 云樱按照规矩赏了他金花生,遂跨进门内。 御花园里全是女眷,倒没见着宁心郡主,大概是因为没有穆流芳,她也没了参加的兴致。 云樱由蒋雪引着给宫里的娘娘们行礼,其中一位华服披身c大红朱唇的女人调笑着捏住云樱的下巴,眼尾扫过蒋雪,哼一声道:“这就是十公主看上的云家小姐?听说是个病秧子,可别过气给公主。” 云樱蹙眉,想移开脸,却被掐得很紧,下巴生疼。 蒋雪脸沉下去,却又不能发作,斟酌着答:“云小姐身子骨已经调养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请她进宫。” 女人又盯了云樱半晌才轻蔑地甩开她,皇上好丰乳肥臀的艳丽女子,这般青涩的小丫头也好意思拉进宫来,即便找着机会往皇上怀里推,也撑死不过个嫔,掀不起什么浪花。 蒋昭仪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日子皇上翻牌子称病不说,成日躲在房里连讨好皇上的事都不做了,现如今又找了这么个豆芽苗子似的丫头来当盟友,真是蠢到家了!莫不是给她下毒,没要了她的命,倒要了她的脑子? 萧贵妃勾起红唇,仿佛已经瞧见了蒋雪被打入冷宫的凄凉下场,就大度地放过了云樱,继续吃茶。 蒋雪松一口气,拉着云樱往偏处走。 走过好几重拱门,来到幽静小道上,才终于屏退了丫鬟,开口说话:“方才那人就是萧贵妃,老来找茬,烦都烦死了!等我发达了,把她斗下去给你出气。” 云樱摸了摸下巴,摇头道:“我倒没生气,不过有些同情你,宫里女人比后宅多得多,关系也复杂,你小心些。” “都是命”蒋雪垂眸,叹息绵长,谁又能想到,好好的一场毕业旅行会成为噩梦的开始?她原本都准备好在篝火晚会的时候向叶淮风表白,结果一朝穿越,朱红宫墙隔断所有。 她握紧云樱的手,漂亮的桃花眼已蒙上水光:“你在宫外,比我自由许多,能不认命就不要认命,一定找个喜欢的人,哪怕逃亡天涯也好。”她顿了顿,轻颤一句,“若是我喜欢的人肯抛下所有带我走,我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云樱,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他喜欢的不是我。” 蒋雪喜欢的人? 云樱是文理分科后才和她一个班的,交情不算深,就不太清楚她的事,现下听她说了,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喜欢的人是?” 提到喜欢的人,蒋雪便一扫忧容,笑得有些羞涩,她摇摇头说要保密:“他是个极其温柔的人,班里大概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他吧?” 云樱脱口而出:“沈炎?” 这个名字倒是让蒋雪一愣,随即笑着反问:“哦?你喜欢他?” “你不是说极其温柔又没女孩不喜欢吗?我就想到是他了。”云樱盯着抹了蔻丹的指尖,回忆道,“以前我生理痛的时候,他什么也没问就帮我打来热水,上课我被老师点到的时候,他也没少给我递答案,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三冬天上晚自习,他见我冷就把外套借给我,还说自己热不想穿,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你说蠢不蠢?” 蒋雪对此倒是有点印象,校园里似乎总能听见沈炎声音清亮地唤一句“云樱樱”,尾音透着笑,却不带恶意。沈炎虽说温和大方,但仅对关系近的人这样,不像叶淮风,细心地替别人考虑了所有,那才叫真正的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这话翻译成直白的现代语那就是:约吗? 云樱纳闷, 她素面朝天, 连个头钗都没带,比兰香楼后厨的大娘都要朴素, 大厅里这么多人,居然眼瞎瞧上了她!娟秀的眉蹙了蹙, 立马拒绝:“不约。” 她抬脚就要走,被扯住了袖子:“诶,别走啊, 大家坐下来喝一杯, 交个朋友总不会错。” “我并不想跟公子交朋友。” “哼!装什么矜持,夜里还不是被剥光了躺在男人身下承欢?”男子见她不给面子, 冷下脸来,直言不讳地骂了一句。 云樱正要爆发, 有人先她一步,动作先于言语,一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搭讪的男子疼得捂住脸, 嗷嗷大叫起来。 周围的人听见动静很自觉地让开路,围成一个圈, 站在离突发事件最近的位置, 津津有味地观摩。 “靠!哪个不长眼睛的打本大爷?”男子哀嚎着,不忘指挥自己手底下的人讨回面子,“去!揍死他!谁揍得狠赏谁一百两白银!” 听见有赏赐, 几个下人攥着拳头就挤上来, 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云樱朝后退了一步, 侧头看向替她出气的人:来人系着玄底暗金纹络的发带,高束的马尾潇洒地扬在脑后,简约干练的黑色劲装,腰带却镶着一枚白玉,从做工来看,便知价格不菲。 他看了云樱一眼,沉声道:“让开点。” 云樱疑惑地退后,下一秒总算知道他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几乎是在她退到安全区域的一瞬间,他轻轻撑了一下云樱的肩膀,借力抬腿,朝蜂拥而至的几名男子脸上踢去。啪啪啪几声,动作潇洒连贯到一气呵成。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排哀嚎的人。 “满嘴污言秽语,下次再叫我碰见,就撕了你的嘴!” 兰香楼的姑娘们见他相貌堂堂,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顿时不淡定地红了脸。作为风尘女子,少不了被人侮辱,却从来没人替她们出声,因为她们的身份是卑微到地里的尘埃,万人唾弃,死了都被嫌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出面教训污言秽语的登徒子。 “季鸿?”云樱唤了一声,群里发自拍的时候她扫过几眼,虽然有点印象,却因为是第一次以新身份和他见面,而不太确定。 英朗的男子转过脸来,冲她点点头:“是我,你没事吧?” 他今天是约了叶淮风几人来给程芳芳捧场的,本不想惹事,结果一进门就听见有人侮辱他的同学,还是宋芸熙的好友,这口气可不能忍。 “没事,谢了,不愧是少将军,功夫了得。”云樱笑着道谢。 季鸿被夸得不好意思,赧然地别开脸,沉默片刻,忍不住问:“宋芸熙她最近可好?” 这话令云樱眼眸一亮,心里叫一声有戏!忙替好友助攻道:“不好,你也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有机会,你就把她给弄出来吧。”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宫里还有蒋雪她们在,暂且没事。” 这话染红了季凌坚毅的俊颜,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随口问问而已。” 云樱含笑看着他,并不拆穿。宋芸熙总在她耳边抱怨季鸿是个木头人,不解风情,说自己陷入遥遥无期的单恋,可这架势,季鸿若是对她没有好感,云樱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季鸿被她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挠了挠头,转身朝背后看去,同来的叶淮风站在那里,揶揄地鼓了鼓掌。 “去!别打趣我!”见他嘴唇微动,显然就是要说英雄救美四个字,季鸿赶紧制止他,面色绯红。 叶淮风倒是住了口,可后来的赵永就没顾忌那么多,张嘴便夸:“哟!我们的少将军帅炸了啊!” 他缓步走来,停在叶淮风身边。两人皆是穿着考究c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雍容之态,一时间引起不少姑娘的注意。尤其是叶淮风,那张美如冠玉的脸,好似暗夜里的萤火,惹得姑娘们趋之若鹜,不多时,便有人主动搭讪,邀他去雅座喝酒。 叶淮风向来洁身自好,来兰香楼不过是给同学捧个场,就温雅地拒绝了姑娘们的邀请。 他看向云樱,笑着打了声招呼:“你怎么一个人?” “我刚来,在找王晴。” “落单很容易招惹方才那种色鬼,来,咱们找个雅座喝酒去。”赵永揽过她的肩膀,哥俩好地往雅座走。 叶淮风走在后面,用折扇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提醒道:“云樱是闺阁里的小姐,你别动手动脚,这里人多眼杂,坏了她的名声你负责?” 赵永委屈地收回胳膊,揉了揉:“负责就负责,我不是说了吗?全班女同学都可以嫁给我,问题是,她们不想嫁我,想嫁你啊。” 叶淮风又敲了他一下,这回是脑袋:“娶回去又不是当摆设,我看你还没理解责任二字怎么写。” 三人落座,程芳芳亲自送来好酒好菜:“云樱,方才对不住了,店里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客人,我没注意到,不然一定亲自上去撕了他。” “可别,你是老板,跟客人起冲突总不好,季鸿已经帮我教训过了,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芳芳妹子,早说了关门大吉,何必死撑着把青楼开下去?”赵永剥了块卤毛豆,边吃边说。 程芳芳的表情黯淡下去,她推了推酒杯,不愿多解释,恍惚了片刻,又摆出面具式的笑容:“走一步算一步吧,你们慢慢聊,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程芳芳的艳红身影很快隐没人群中。 叶淮风斟上一杯酒,洞悉一切地说:“程芳芳现在心里很难受,何瑞不理她,一个人撑着青楼生意,赵永你以后少张嘴乱说话。” 嘿,他又做错什么了? 赵永觉得委屈,埋头喝酒,他不就是热心肠想帮帮他的好同学吗? 不多时别的同学也来了,拼了几张桌子,彼此倒苦水。 酒水不断地送过来,一群人不知不觉便喝得有点多。云樱玩划拳输得厉害,被罚了好些酒,似雪的肌肤染上红霞,连眼尾都熏上了酒气,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妖娆。 “不行了,我去上个厕所,膀胱要炸了。” 扶着王晴的肩膀站起身,脚步虚浮,她忙摇摇头,定了定神,视线却依然是摇晃的重影。 此时大厅里的不少人都移步雅座或是直接去了二楼滚床单,按理说空旷得根本不可能撞到人,可酒气熏天的云樱还是一头栽进了谁的怀里。 这人气息清冷,衣衫的料子泛着凉,对于喝得满面通红浑身发热的云樱来说,无疑是夏日里的一块冰,抱住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舒服地呢喃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滚烫的面颊贴着他的胸口,手臂不自觉地环抱住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黑透了脸,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模样。 薄御刚从雅座出来,就瞧见了云樱,最近他总能遇见这个农家女,每次都刷新他的认知,去金福楼点甜豆花也就罢了,还跑来青楼喝酒! 方才被登徒子纠缠,若不是季家的少将军出手相助,只怕早就被人强行拉走了,也不知道她爹怎么管教的,竟教出这般惊世骇俗的女子来。 一旁的紫衣女子愣了一愣,迟疑着开口:“主子要不要?”杀了她。 薄御蹙眉,摆手示意她下去:“继续盯着,有异况给我传信。” “是。”紫衣女子又瞅了云樱一眼,快步退下去,继续游弋周旋在男客们中间。 留下来的薄御,盯着醉醺醺的女登徒子,凤目几乎要冒出火来。他拽了她的衣裳,把她扯出怀里,嫌弃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咬牙切齿地呵斥:“喂!醒醒!” “不喝了不喝了,想吐。”云樱无意识地晃着脑袋,拽了薄御的袖子,似狂风中的花瓣,摇摇欲坠。 薄御手一挥,轻轻松松把她甩在地上。落地时的冲击力并未让她的头脑清醒几分,云樱蜷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副以地为床睡一觉的架势。 见状,薄御不由啧了一声,懒得再管,掀了衣摆准备离开。 他往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程芳芳站在门口恭送他。这位可是薄家的世子爷,虽说身体羸弱到房事不能,但地位尊贵,腰缠万贯,龙城里的人对他颇为忌惮,自然要小心地伺候。 她福神行了礼,抬起头来却见他还站在那儿,眉心浮出挣扎之色。 程芳芳懵然地问:“薄公子,您这是?” 薄御没理她,一甩袖子跨出门去,背影带了几分郁色。 程芳芳觉得莫名其妙,正要跟人吐槽,就见已经走去马车旁的人又风风火火地折返回来,眉目凛冽,眼里噙着懊恼之色。 “公子可是落下什么东西?” 薄御紧绷着唇没回答她,目光阴翳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以后少放奇怪的人进来!”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她也和大家一样愤愤不平,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排斥,可后宫哪里容得下她的任性和小脾气?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虽说没有原身那般心思敏锐,可至少不会露出破绽让旁人抓住把柄。 定了定神,朝曹慧处走去。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云樱怀里,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从窗户朝外望去,能窥见远处层叠的山峦, 如一幅气势滂沱的水墨画, 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是学校为这一批毕业生组织的最后一场集体旅行。三年同窗, 今后各奔东西,若是不参加,只怕会抱憾终身。所以全年级六个班的学生都没有缺席,硬是将订好的六辆车塞得满满当当。 老师们包的小车开在最前面,先去预订的酒店分配各个班的住宿和午餐。 没有了班主任在一旁,车里的学生们就放得更开,唱歌的c嬉笑的c鬼嚎的,闹作一团。 还有人干脆借着被炒热的气氛表白, 不过半个小时, 就诞生了几对小情侣,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肆意地挥洒狗粮。 云樱趴在座椅上往后看, 一片喧闹声中, 何瑞正搂着程芳芳吻得难分难舍,十八岁的吻还很青涩,却充满认真。 云樱看着,唇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笑容。 旁边的宋芸熙托着腮帮子一脸羡慕,她叹气道:“夏天是恋爱的季节, 可惜我还没从单身狗进化成人。” 云樱侧过头去, 身旁的少女漂亮肤白貌美,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是典型的男人见了就走不动路的美女。 于是嗤道:“得了吧, 跟你表白的人那么多,你要是想虐狗,随时都可以。” “再饥渴也要看对象好吗?表白的人里面没有我喜欢的,喜欢的人又不表白”宋芸熙朝角落里的季鸿看了一眼,对方正低着头玩手游,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她哀怨地转移了话题,问云樱,“你呢?也没看你有什么动静,隔壁班那个谁不是喜欢你吗?答应了没?别成天捧着小说幻想古装美男了,你这样下去活该吃狗粮啊!” 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云樱就皱了皱眉,争辩道:“我就喜欢古代剑客,劲装加高马尾,腰间一把宝剑,多帅!” “是帅气拉风,可问题是现实中有吗?”宋芸熙余光瞥到她的手机界面,看到了晋江的小说,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该不会是看《古代追来的男神》中毒了吧?真以为能追个剑客过来?醒醒吧,别做少女梦了,穿越小说那都是骗人的,谁信谁傻逼。” 正说着,就感觉车猛地一顿,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划破耳膜,在幽静的山间突兀得心惊。 云樱赶紧抓稳座椅,惯性却使她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去,脑后似有一双手拽着她,力道极大。 众人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车厢一片慌乱。 只见窗外景色翻转了九十度,以极快的速度退出了视线。 “嘭”的一声,生锈的护栏被撞出老远,失衡的大巴车一个跟头翻下了山崖 —————— 夜央朝代。 莲国。 龙城外的山崖之下,一辆马车被摔得四分五裂,凌乱的木屑间,横着马c车夫,还有两个丫鬟早惨不忍睹的尸首,他们身下铺开殷红的血,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云樱站在山沿边往下望,山崖太深,一眼看不见底,只有猛烈的风自脚底刮来,带着不属于盛夏的阴冷。 恐高让她顷刻间脚底发软,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看。 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晌午曝晒大地的烈阳,将空气烤出焦灼的气味,好似只缺一星火,就能将整个世界点燃。 云樱舔舔干燥的嘴唇,从车祸发生到现在,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乘坐的那辆大巴车撞破护栏跌下了山,全车的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车却在半空中如按了暂停键般停住了。 众人惊愕不已之时,出现一名银发古装男子,眉心点了一粒红,虽美,却带了阴柔的气质,提着一盏灯,说可以为他们提供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叫暗,前来渡你们的魂,不过如今死了一批不该死的人,需要你们代替他们继续活下去。” 一群学生立刻嚷嚷着反对: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谁愿意去接手别人留下的烂摊子呢?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也不着急,花瓣一样美的唇瓣吐出恶劣的话语:“好啊,不答应也无妨,直接掉下去摔死好了。” 他手指一动,车又极速坠下去。 司机人到中年心脏不好,当场吓死,剩下的那帮学生也是两股颤颤,最终哭喊着妥协了,毕竟谁都不愿变成一摊烂肉永眠于山底。 当时混乱不堪的场面云樱不想再回忆,抬手用破袖子扇了扇风,低头点开了透明的聊天系统。 这是银发男子为他们绑定的,人手一个,可私信可群聊,还提供表情包下载,以及视频c定位等功能。 毕竟是一群现代人,突然来到陌生的古代,身边又没个说话的人,心灵脆弱的很容易就抑郁自杀了。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银发男子思前想后,就赠送了这一功能,帮助大家更好地适应新生活。 即便如此,大家的心情也没能明朗几分。 再也上不了网c追不了剧c玩不了游戏,这样的日子对于现代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云樱郁闷地点开班级群,里面早就炸开了锅—— 赵永:我靠!早知道就不参加什么鬼毕业旅行了!差点死了不说,还永远回不去现代了! 底下一群痛哭流涕的表情。 当然也有乐观派。 陈琳:总比死了好吧?至少给了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还附赠聊天系统,遇上事儿了还能在线求帮助呢! 刘茵:是啊,时不时还可以出来聚聚,土豪请客,咱们抱大腿! 还有比惨的。 蒋雪:大家都是什么身份?我一来就是已婚妇女,老公还是渣皇帝,好想哭! 一群人为她点蜡。 李云:你有我惨吗?我t是个乞丐!靠!!!!快被臭晕了!我发个定位,你们谁来接济下我! 很快有人过去领他。 云樱已经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对比一下其他人,倒也不算惨。 原身刚及笄,是云家嫡女,上有一位准备科考的兄长,下有一位虎头虎脑的弟弟,爹娘恩爱和睦,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应是幸福的,只可惜她身体不好,常年出不了门,唯有书卷和古琴作伴,日子寂寞非常。 昨日原身难得出门赏花,结果半道上马儿受了惊,一路狂奔,坠落山崖。 多亏了银发男子让原身所受的伤瞬间治愈,并见原身移至山崖边,不然她现在只怕还躺在一堆尸体里等死。 虽说众人对银发男子多有不满,但细细想来,那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打点好一切,还体贴地附赠聊天系统,可谓是五星好评的服务了。 在石头上歇了一会儿,云樱准备趁着天亮赶紧回云府,荒郊野岭处,也不知何时会遇上歹人或野兽。 脚下的草长得茂盛且高,云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在行至林间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黑色劲装,面部染血,纵然如此也无法遮掩他清隽的容颜。 云樱从他的衣着打扮初步判断,这是一名行走在刀尖上的剑客。 古代剑客! 真真正正的剑客! 内心深处涌出一股热,浑身的血液都逆流着前行。多年的夙愿在这一刻探头露尾地朝她走来,云樱难以抗拒此刻的激动心情。 她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在这一刻,想要救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 空气里泛着血腥味儿,男子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保险起见,她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是温热的。 她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没死就好。 云樱喊了几声,没能把他弄醒。男子伤得很重,浑身都是血气,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一时半会儿怕也醒不来。 她望了望前方曲折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无法判断从这里到山下还有多远的距离。 林间蒙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使人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云樱虽然自顾不暇,却还是咬牙准备把他给带上,若是待会儿路上遇到了马车,也好即时送他去医馆。 对于剑客的好感,使得云樱对这个陌生人有了特殊的怜悯心,这可是她来到古代后遇见的第一个活生生的剑客呀! 云樱力气小,抱不动他,只能拽住他的胳膊往前拖。 男子束起的高马尾经她这么一折腾,全然散开,铺在他身下,似黑雾,将气氛烘托出几分阴森来。 四周一片死寂,让云樱有些害怕,总觉得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薄御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女子,顾不上脸红了,清隽的面孔上只剩震惊。 他冷哼一声,讥讽道:“我不过身无分文的漂泊剑客,过的是踩刀尖的日子,指不定何时就被仇家杀掉,如此姑娘也要嫁我吗?” 云樱无所谓地耸耸肩:“脚都被公子看了,自然得嫁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是干什么的我都只能夫唱妇随。” 薄御说不过她,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半晌,挤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云樱被他这么一打扰,也没了继续玩水的心情,古代都是些直男癌,她还是躲远些吧! 心里的某一处,剑客的形象又碎了一角。 云樱一走,薄御就将面巾重新绑好,朝林子那头看一眼,跃身藏去树上。 不多时,从南边踏水而来一群人,眼窝和嘴唇皆是紫黑色,装束另类又妖娆。 薄御凤目微眯,敛住气息将身形隐没在树叶中。 万华宫的人花枝招展地从他眼前飞身而过,只留下一股刺鼻的香。若是方才那位姑娘再晚走一步,只怕会被这群人随手给杀掉。 薄御想到她对自己又气恼又畏惧,却偏要挑衅的样子,不觉好笑,要他娶她?她怕是嫁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男子唇色泛白, 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 却还是强撑着不晕过去, 厉声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二大爷! 云樱很想骂人! 她好心好意救他的命, 使出全力拖着他走了一段路,哪怕胳膊发酸, 也不曾想过要扔下他不管,现在却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一副要杀了她的骇人模样,这事儿放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她不说话, 男子的剑就朝她颈侧逼近了一寸。 冰冷的触觉细枝末节地传来, 云樱的心突突直跳。 车祸没死, 现在要被人恩将仇报给砍死了吗? “百花门派来的?” 薄御眯起染血的凤目,见她柔柔弱弱,又没有内力,怕是擅长用毒的百花门弟子。没想到有朝一日, 他竟会被区区一个小姑娘骑在头上。 冷哼一声,正要解决掉她, 就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微怔,常年混迹江湖,与他交手的女子都比男人还狠厉,百花门即便武功不足为惧, 可毒术了得, 区区一把剑, 于她何惧之有? 薄御心下疑惑, 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面前的女子秀发如云,樱唇饱满,虽然狼狈不堪,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清丽动人的面容。 她美得不张扬也不惊艳,像是雨后清荷般,脱尘绝俗,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湖上有规矩,不杀无辜百姓。 薄御便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给你三息的时间,不说我就当你是百花门派来的,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顿时溃不成军,她边哭边骂:“什么鬼百花门,听都没听说过!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要杀我!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薄御的头更疼了,他终于收了剑,却也不见她消停,便轻呵一句:“别哭了!” 云樱情绪正泛滥决堤,似覆水难收,自然顾不上理他,埋着头继续哭,哭声在空山野林之间荡出空灵的回响,凄怨得令他直皱眉。 薄御的耐心已经用尽,他震了震剑鞘,威胁一句“再哭就砍了你”,云樱这才吓得止住哭声,瞪着双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他,披着破烂衣裳的肩膀因为压不住的抽泣而不时抖动。 早知道她就不多管闲事了,毕竟江湖险恶,发个善心都能遇上疑心病! 云樱愤怒地看着他撑地而起,男子身形高大,站起身后就遮挡住了头顶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大片光芒,清隽的面容因逆光而显出几分阴沉,眼似寒星,缭绕着清冷月华,只一眼,就拉出了遥远的距离,让人猜不出眸子里蕴藏的情绪。 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在触碰到他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眼眸后,一瞬间冷却下来。 “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也许是因为有过濒临死亡的可怕经历,云樱就变得格外惜命,她识时务地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下去,怕哭哭啼啼的模样惹恼了他,真被一刀解决掉。 见她彻底安静下来,薄御就将剑别回腰间,从怀里掏出药,仰头咽下。 他昨晚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方才她搬动自己,兴许他还会一直昏迷下去。 想了想,这姑娘要真想害他的话,早就一刀捅进他的心脏了,又何必等他醒过来再动手?方才是他误会了,毕竟才从仇敌手里逃脱,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自然比平日里还要警惕些。 薄御收敛了浑身的戾气,低眉打量她,见她衣衫上血迹斑斑,沾满尘土,又孤身出现在荒郊野岭,看样子是摊上了倒霉事。 他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便迟疑着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送姑娘下山。” 从此处到山下马车都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更何况山路崎岖,岔道多,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这位姑娘既好心想救他,那他便还她一个人情。 云樱闻言,狐疑地看他一眼。 刚才差点砍了她的人,怎会顷刻间变得如此好心? 她探究的目光带了几分不信任,直直地闯入薄御眼底,这让他有些恼怒,扔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抬脚就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见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闷头走,气得发笑,这是宁愿绕死在山间也不愿跟着他走了?真是个小气记仇的女人! 提醒她的话语在舌尖辗转无数次,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边是死路。” 正埋头走着的云樱硬生生收住脚,四处奔走的剑客自然比闺门女眷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方才她也不过碰运气随意选了一条路,结果恰好就是条死路。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过去,否则很可能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可就这样过去又显得很没有面子,就在原地踟躇着,半晌也不曾动。 薄御吃了药,暗暗运气,倒也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可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眼前微微发白,他用剑鞘撑住地,防止自己晕倒。 最后提了一遍:“想下山的话,就跟我走。” 像是找到了台阶下,云樱很快跟过来,她倔强地绷着脸,不肯流露出丝毫的感激或是示弱,刚才险些被杀的惊吓劲儿还没过呢。 薄御淡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引路。 他如今身受重伤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徒步前行,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云樱小跑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很快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繁盛的绿影中,那抹浅白再看不见。 薄御心上一紧,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寻。 在一片漫过膝盖的茂密草丛里,他找到了似松鼠般将自己蜷起来的云樱,黑色长靴无声无息地踏过拔节的野草,近了她的身。 他就站在她三寸之遥的地方,她竟也毫无察觉,早就凌乱了的长发垂下去,露出白瓷般的后颈,葱白的手指飞快地在半空中跳跃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样子,是真的一点功夫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在薄御看不见的聊天群界面里,云樱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助—— 云樱:运气真背!原身死在荒郊野岭,路上救了个身受重伤的剑客,结果他疑心病重差点把我砍了,良心发现要带我下山,却走得飞快,根本追不上,现在迷路在深山中发个定位,谁来救救我!qaq 刘茵:说出你的故事! 云樱:赏花惊马坠山崖。 赵永:哟,还拽起诗来了,看来云樱妹子适应得很好嘛! 云樱:别打趣我了,已经快热晕了。 王子豪:咱俩挺近的啊,我就住在山下,你跟着导航来我这儿,我送你。 云樱:还有导航? 王子豪:你不会还没摸熟聊天群功能吧?我发个定位,你点开走过来就行了。 云樱迫不及待地点开地图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王子豪有1小时20分钟的路程。 云樱: 这是要走断脚的节奏? 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头顶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快:“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云樱受惊,猛然抬头,和他微眯的凤目对了个正着。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聊天群界面,却还是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了挡,解释说:“没躲,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她咬着唇,眼尾耷拉,像只胆怯的兔子,就差没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曾几何时在夜里肖想了千百遍却求而不得的剑客,如今只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剑客在云樱心中完美近乎神抵的形象就这样碎了一角。 见她害怕自己,薄御就往后退了退,拉出一定的距离,他看了一眼日照,嘱咐一句, “山中有野兽出没,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 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前走,似枯井的眼眸,敛着极淡的情绪。 听到身后小跑而来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稍微放慢了脚步。 这回云樱总算是能勉强跟上了。 一路都是重复的风景,绵长的小道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云樱看导航说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有点崩溃地扶住潮热的树干,对前面沉默赶路的人小心翼翼一句:“少侠,可否容我歇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樱托腮看着地上的字, 葱白指尖细细描绘而过。 握剑的人, 字竟也写得这样好, 剑客的形象似乎重塑了一角, 今日的他气度温和,倒没有先前几次那般让人讨厌了。 拍了拍手, 云樱估摸着也该下课了,便也起身往大讲堂走。 悄悄摸回去的时候,云琅还在睡,并未察觉到他的妹妹已经溜出去很久了。 台上的穆流芳掀起眼帘轻瞥她一眼, 又低头继续讲。 云樱觉得无趣, 就在宣纸上画画消磨时间, 起初只是想随意画圈,之后手便不受控制起来,等她回过神时,狼崽小贱客已经跃然纸上。 她盯着画像半晌, 凭着记忆在旁边落了一个“剑”字——笔走龙蛇的行草,似挥剑般洒脱, 模仿得有五分像,却始终写不出他字里的精髓。 这时,台上的穆流芳合上了书卷,台侧的书童微微行礼, 遂起身告诉大家下课了。 众人齐齐行礼, 云樱鞠躬的那一瞬, 扯了桌上宣纸, 三两下揉成团,扔在了桌角。 云琅迷迷糊糊地鞠完躬,才惊觉这堂课已经结束了,慌忙看向身侧,见云樱安静地站在那儿,便松一口气。 “流芳让我带你来听课是对的,看上去规矩了不少。” 云琅唇边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见得自家妹妹表情阴沉地朝台上看去。 她就奇怪,好好的怎突然叫她来书院听课,原来是他捣的鬼! 似乎察觉到她不满的目光,穆流芳卷起桌案的书卷,面不改色地继续给她心里添堵:“回去把我讲的地方抄写三遍。” 云樱脸色微变,她逃课出去,根本不知道他讲了哪里。 台上的人轻讽一笑,朝她信步走来,越走近,她衣衫上的泥渍就看得越清晰。穆流芳的眸光染上泥色,冷冷问道:“好玩吗?” 睡晕了头的云琅,这时也注意到了异样,拉过云樱便悄声问:“你身上的污渍,哪儿弄的?” 云樱答道:“净手的时候,路上不小心摔了。” 云琅正点头,穆流芳却毫不客气地拆穿她:“她逃了近乎半节课。”顿了顿,蹙眉看向云琅,语带责备,“趁你睡着的时候。” 云琅脸一红,躲开穆流芳逼人的目光,汗颜垂头不敢吱声。昨晚约了朋友喝酒,丑时才归,午后炎热,难免犯困,本想给妹妹树立榜样,结果反而丢了脸,顿时羞恼又懊悔。 穆流芳摇摇头,翻开云樱桌上的书卷,撕了两角宣纸,夹在今日所讲内容的始末处,沉着脸扔给她:“三遍,明天下午给我过目。” 大讲堂里有好些未散去的学生,瞧见云樱被先生训,就对着她指指点点。 云琅觉得丢脸,凑近穆流芳,压低声音求情:“那么多人看着呢,给她留点面子。” 穆流芳敛着眸子,她今日倒是乖巧,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连句反驳话都没有,不似昨日那般牙尖嘴利。他便没再为难她,颔首放人。 云樱捧着书,扭头的那一刻长长地松一口气,跟臭脾气的人果然不能来硬的,适当服软,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讲堂,云琅同穆流芳拱手行礼后疾步跟上。 立在桌案前的人在二人离开后,正欲折返回讲台,余光瞥见桌角揉皱的纸团,便拿了起来,在卷开之后,眸光一沉,温润如玉的手如慢镜头般缓缓收紧 马车上,云琅见她默不作声地靠在软垫,以为她在独自生闷气,忍不住替好友辩解:“流芳也是为了你好,想想你近日的所作所为,我真替你担心!” “母亲给你做了那么多衣裳你不穿,偏穿得这样素净,连个发钗都不带,旁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云家克扣你!” “茶会上乱点评拂了流芳的面子也就罢了,还作出那样出格的诗,真以为自己是走江湖的侠客不成?闺阁女子便要讲究温柔典雅c言辞庄重,以前学的礼仪若是忘光了,就请女先生来再教导一遍好了。” “还有,别再和叶淮风c赵永之流来往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云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怕是难有好人家来上门提亲了。” “云樱啊云樱,你这是怎么了” 云琅在一旁戚戚艾艾,就差掉两滴泪来缅怀曾经那个温顺乖巧的妹妹了。 这些话近日听了不下百遍,云樱早就听腻了,若是继续跟他争吵,只会使得禁足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索性缄默,装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他要的不过是个乖巧听话的傀儡,如此便依了他,免得生气又吃亏。 云琅说了一会儿,见她没像前些日子那样跟他争辩,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住了口。 车厢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云府大门,云樱下车的时候,收到了赵永私信的照片:一男一女,男子皮肤黝黑笑容朴实,正是王子豪,他身旁的桃红色布裙女子,面容清秀,眉眼含笑,两人看上去甚是亲昵,一眼便知是热恋中的情侣。 赵永:收到图没?这是豪哥最近认识的姑娘,街头豆腐铺子家的女儿!他前些日子没带伞,偶遇倾盆大雨,那姑娘就借了他一把,结果王八和绿豆对上了眼,现在正黏糊呢!最近找他出去吃酒他都说没时间。 云樱忍俊不禁:什么破比喻!等我解禁了,也去豆腐店围观豪哥谈恋爱。 赵永:怎么,你那个专横老哥还不准你出门? 云樱:出门是可以,不过只能跟着他去桐光书院,待会儿还得抄书,简直憋屈! 云樱这话发出去后,没再收到赵永的回信,她等了一会儿,就关掉了对话框。 屏幕的那一头。 赵永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打字,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就抬眸应道:“谁?” 屋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赵公子,是我。” 酥软娇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紧张。 赵永辨出这是秀娘的声音,顿时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说到这位秀娘,不是别人,正是原身强抢过来的别人家的未婚妻。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原身死前还跟她床上风流缠绵了一回,当然,并非你情我愿,是原身强要了人家的身子。 秀娘哭喊得厉害,苦苦哀求,原身却没放过她,吃干抹净后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半夜突然呼吸不畅,心肌梗塞,就这么去了。 赵永觉得这是报应,谁叫原身这么无耻,强抢民女?估计是风流过度,精尽人亡了吧。 不像他,是枚洁身自好的处男,可遭不住这些小姐姐们的无度索取,刚穿过来就差人把原身院子里的莺莺燕燕都遣散了,该给钱就给钱,该给卖身契就给卖身契,出手十分大方。 被强抢而来的女子自然拿钱拿契走人,盯上他赵家富少身份的女子却不肯走,哭着喊着问他是不是玩腻了嫌弃奴家。 赵永尴尬至极,温声细语地劝她们离开,跟着他没名没分,连个妾都不是,倒不如拿了银子另谋生路。夜央民风开放,和离后改嫁的女子并不少见,这些女子娇柔美艳,出去后不愁找不到好归宿。 他挨个挨个做思想工作,并表示不可能再碰她们,那些女人见攀不到好处,都讪讪地走了。 令赵永没想到的是,最该离开的秀娘却没有走,而是留下来,成了他后院唯一的钉子户。 赵永走到门边,轻咳一声,不知如何面对她,就隔着门问:“秀娘找我何事?” 模糊的人影动了动,这回开口带了半分哀怨:“听说赵公子遣散了后院的姑娘们,如今连秀娘也避而不见了吗?” 他挠挠头,有些赧然地说:“倒也不是。” “那就恳请公子开开门,秀娘给你炖了滋补的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赵永觉得继续把人晾在门外也不好,就开了门。 还未完全看清来人,便倒吸了口凉气—— 虽说如今是盛夏,可也不至于穿得这样少吧? 面前的女子身上只笼了一层轻纱似的白裙,连肚兜都没穿,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看得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少年鼻孔有些臊。 更要命的是,女子身上的幽香混着风吹进来,让人心池荡漾,身体一下子就热了。 赵永赶紧别开脸,声音发紧地问:“秀娘这是何意?” “先前是秀娘不好,伺候公子时说了那般糊涂话,这些日子反省了许多,还请公子再给秀娘一次机会,秀娘一定全心全意好好服侍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薄御在她身边站了会儿, 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别在这儿睡,免得硌了别人的脚。” 被提起来的人扭了扭身子, 不舒服地皱着眉,却还是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她晕得厉害, 红唇微微张开,难过地喘息着。 薄御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耳廓略略发烫。见周围也没人管她,只能嫌弃地把她扛在肩上,准备送她去二楼的房间休息, 一个醉酒的女子倒在青楼大厅总归不安全。 一直注意着他动向的程芳芳, 眼睛都看直了。原身的记忆里薄家世子爷不近人情c矜贵倨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房事不能这一痛处,从不让女人近他的身,即便点了姑娘进屋陪酒, 那姑娘出来时也是衣衫整洁,一根手指都没被碰过。 现在他居然捡起一个醉鬼, 是想趁别人神志不清时占便宜吗?可一个房事不能的人能占到什么便宜? 程芳芳不由多看了几眼,薄御肩头的女人扑腾地厉害,这时她微微抬头, 头偏到了程芳芳这边, 露出一张明婉动人的脸。 ——靠!这不是她的好同学吗? 程芳芳准备过去要人, 见她店里的姑娘已经战战兢兢地引着薄御往二楼去,她就慌了一瞬,迈出两步,随即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听说云樱的新身份是云家小姐,身世清白,如今又是刚及笄的好年纪,正值芳华。不像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徐娘半老之年,以后还能有什么好盼头?同样都是穿越者,为什么就她如此凄惨?这不公平! 复杂的情绪在发酵,带出阴冷的风,刮得心里越发空旷寂寥。 她想了想,没有追上去。 薄御已经抱着云樱进了二楼的房间。 不同于大厅雅致的装潢布局,二楼的房间可谓是怎么怎么来,屏风处还挂着程芳芳设计的情趣内衣,看一眼便觉口干舌燥。 薄御没好气地把肩头的女人扔上床,嘴里念念有词:“三番五次救你,下次别再这般牙尖嘴利。” 正欲脱身,床上的女人却忽然坐起来,大睁着眼,眸泛水光。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就自己回去。”薄御绷着唇,怕她胡乱猜想,赶紧补了一句,“我是看你醉倒在大厅,好心送你上来,并非要对你做些什么。”凤目扫过她的胸口,随即讽笑道,“再说,我也不瞎。” 还没能得意一秒,便见云樱朝他扑来,被酒气熏得火热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她凑得这样近,几乎要亲上来。 薄御顿时恼怒地挥开她,凤目里全是不淡定的波纹:“做什么!” 惊魂未定间,听见她脆脆的憨笑,云樱指着他的鼻子含糊不清地说:“剑c剑客,活的c剑客” 他还没死呢! 薄御拧着眉,理了理乱掉的衣衫,床上的女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乌黑的眼仁里蕴含着星火般的情绪,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显而易见的嫌弃,云樱再一次地凑上来,这一回还算老实,只拽住了袖子。 他垂眸看去,少女清亮的眸子盛满崇拜,软糯的声音倾诉着她的恋慕之情:“我c我最喜欢c剑c客c了” 脸上有些臊,薄御往回拽了拽袖子,没能扯出来,又不想用力,怕把她带着摔下床,就冷着一张脸道:“松手。” “不松!松了就跑c跑了。”云樱蹙着眉,语气认真,她微微偏了偏脑袋,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搞了件大事—— 软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没有犹豫地对着那张俊颜“吧唧”一声,亲了个稳稳当当。 她的唇被酒气染得滚烫,从未感受过的触觉贴在他脸上,仿佛烧红的铁,烙印进他的皮肉里,烫得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重重地推开了她。 云樱被推得闷哼一声,栽倒在床上,似乎方才那个亲吻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她往被子里拱了拱,嘟囔一句“剑客c我的”便酣然睡去。 她倒是沉入梦乡一了百了,留下的薄御却是一脸懵然,他呆坐在床头,面庞逐渐升温,从比寻常男子要白一些的肤色变为醉酒后的绯红。他用力擦了擦侧脸,那团热却怎么也散不去。 十四岁那年,家族精挑万选出几名通房丫鬟,轻纱拢身,皆是绝色美人。世子爷的第一个女人,若是有幸怀了他的孩子,便能抬为妾,因而貌美的丫鬟们都卖力地施展自己的魅力,争抢着想要爬上世子爷的床。 薄御对此并未太大兴趣,点了里面最安静的女人,留她一人在房里。没想到,看起来默不作声的丫鬟,居然抬手就给了他一刀,匕首直逼心脏,动作狠且快,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他的命! 薄御那时的功夫还不算上乘,虽然及时躲避,却也生生受了一刀。从那时起,他便谎称房事不能,暗中调查是谁要害他的命。 因此,这还是世子爷第一次被女人亲,羞恼得失了理智。竟像个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女子般,在房内六神无主地绕圈。 偏床上的女人还睡得打起了呼,火气一下子窜起三丈,他气急败坏地低呵一声:“无耻!” 这声吼倒是惊得床上的人醒了半分酒,她动了动,好似马上就要坐起来。 薄御的心猛地提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惊慌些什么,明明就是她干的好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躲去窗边,听见身后女人轻哼了一声,竟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那声低吼直接把云樱从梦里揪回来,她扶着脑袋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酒顿时醒了大半。三两步下了榻,胃里一阵翻腾。她顾不得别的,冲到水盆边就吐。 方才的酒水喝起来温和,没想到后劲儿极大,她估计自己方才已经喝断片了,才想不起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般骚气的房间里。 吐完后好了许多。云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底裤干燥,没有奇怪的液体,看样子应该没事。倒杯茶漱了口,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才开门走了出去。走廊尽头有茅厕,云樱疾步奔过去解决了生理需求,浑身轻松地往一楼折返。 大厅的人还在喝,有人耍酒疯唱起了三俗歌。云樱唇角抽搐,头更痛了。她觉得程芳芳真是好脾气,谁要是这么在她店里闹,她会直接提着衣领把人扔出去。 扶着旋梯走下来,和程芳芳对上了视线。对方眼底掠过一丝诧异,表情不自然地问:“酒醒了?” 云樱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 身边的人似乎偷偷出了口气,然后试探着开口:“你刚才” “我刚才喝断片了,是你叫人把我送上去的吧?”云樱接过话头,揶揄地笑,“看不出来,二楼的房间布置得挺情趣,堪比情人酒店,生意肯定火。” 程芳芳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称有事要忙,扭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云樱则往雅座那边走,一群人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只有叶淮风淡定地坐在角落里微笑。 男神就是男神,喝酒都不失风度。 两人对视一眼,叶淮风见她揉着太阳穴,便问:“头痛?” 云樱点头:“嗯,刚才还吐了。” “那就出去透透气吧,我也要回去了。”叶淮风站起身,用折扇扫去空气中的发酵的酒气,他走到云樱身边,引着她往大门口去,“还要继续待吗?” 酒肯定是喝不下去了,满桌都是神志不清的醉汉,云樱见状,也决定离开了。只不过肯定不能立马回家,得在外面吃点东西去去酒气。 “我出去吃点东西好了,走吧。” 二人并肩走出青楼。午后的阳光刺眼的亮,云樱抬手遮了遮眼睛,还没来得及跟叶淮风道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震惊的低喊,还破了音:“云!樱!?”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云樱怀里,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旁的女眷们都面露吃惊,艳羡的目光集中在云樱身上,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怎会得到公主青睐。 知情的几人都憋住笑,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公主喜欢,以后就常宣她去宫里陪你罢。”蒋雪眼尾扫过云樱,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贵傲气与原身极其相似,她也不想这样对着老同学,可为了保命,不得不端足了蒋昭仪的姿态,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举动,难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说她鬼上身。 原身死得蹊跷,午睡时无声无息断了气儿,只怕是谁偷偷下的毒,这令她不得不防。 蒋雪看一眼云樱,改头换面的少女,身上还保留着原来的影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比她这个后宫中人自由太多,兴许对云樱来说,这段时间就是一场稀奇的古代探索之旅,可对她来说,却是如履薄冰的噩梦。 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蒋雪走近她,端庄一笑,低眉对刘茵道:“本昭仪也觉得她看着面善,过几日宫里的赏花大会,把她也叫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薄御眯起眼, 她身上朴素的白裙跟达官贵人遍地的金福楼很不搭调。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难不成,在这里干粗活补贴家用?可方才明明听见她找小二要了一碗甜豆花 心上疑惑, 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云樱也在打量他,中午撞见他的时候,还是一身黑色劲装,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难不成, 是乔装打扮混进敌营当卧底,趁对方不备一招致命?嗯,应该是这样,不然一个穷剑客哪儿来的时间和银子上金福楼潇洒。 虽然忌惮他的杀人不眨眼,心里却愤愤不平, 迟疑半晌, 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见识短浅!没吃过甜豆花的蠢货!” 说完这话,她扭头就跑。余光瞥见他脸上裂了的表情,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便好心情地笑了。唇角勾起的一刹那, 被雅间里的人看个正着, 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薄兄,看来你被那位姑娘小瞧了呢。”站在门口的人目睹了全过程,笑得肩头抖动, 回身调侃一句。 薄御沉着脸冷哼一声, 并不想搭理他的话。只是捏起酒杯, 连着喝到见底, 然后提起酒壶, 又要斟满。 一旁的人赶紧劝住: “薄兄,身子不好便不要多喝,待会儿又该吃药了。” “是啊,大夫说了忌酒,偶尔喝两杯就成,别贪杯。” 薄御闻言,不甘地搁下酒杯,表情略微阴郁,垂下去的眼眸却暗暗划过一丝讽笑。 旁的人见他心情不悦,就不敢再说话,只招呼他吃菜。谁不晓得薄家大公子身体羸弱到房事不能?喝两口酒都被念叨,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偏又不能任性,否则连床榻都下不了。 乐姬很有眼色地抚一首婉转的小曲,琴声如鸣佩环c余音袅袅,抚平了缭绕屋内的烦躁,只留平和于心间。 不得不说,金福楼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不仅供应珍馐美馔,让人流连,请来的乐姬也是极品美人,据说是跟隔壁的兰香楼联手共享一杯羹。如此一来,金福楼的酒菜卖得出去,兰香楼的姑娘也能招揽贵客。每个月都有贵客一掷千金为美人赎身,兰香楼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却也越来越缺人。 很不巧的是,程芳芳穿的就是兰香楼的老板,男友一朝变太监,她又流落风尘,可谓厄运连连。如今生意遇到瓶颈,再找不到新的漂亮姑娘,她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姑娘呢?买来了吗?”程芳芳翻着账本,表情暴躁地问门口的春燕。见对方表情尴尬,她就知晓事情没办成。 如今太平盛世,国富民安,龙城里卖身葬父的女子越发稀少,牙子里的姑娘又是不签死契的,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 程芳芳扣上账本,只觉头疼。 原身靠姑娘们的赎身费赚了不少,可那也不是细水长流的办法,培养一个娇艳美人,需要大量的时间,有的甚至从岁就开始培养,十五六岁才卖出去。可以说是投入时间长c回报过慢。 想了想,给群里发消息征集办法。 程芳芳:开的青楼要倒了,谁有好的主意?是时候发挥你们的商业头脑了。 蒋雪:2333,叫你一声老鸨,你敢答应吗? 程芳芳:去去去,别闹!赶紧出主意。 陈琳:还缺人吗?我来当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怎么样? 程芳芳:可以啊,我养你都成。 陈琳:嘤嘤嘤,抱住不放。 王晴:你们那儿生意不是挺好的吗?经常看到有美女到我们店买首饰,金主出手阔绰。 程芳芳:别提了,美女都卖完了,楼都要空了。 赵永:要不你就直接关店大吉,何必待在乌七八糟的地方?龙城的纨绔花样多,你又拼不过惹不起,万一见色起意你怎么办? 程芳芳看到这句话,沉默了。 她抬头,朝屋内的大铜镜看去,古铜色镜面倒映出她徐娘半老的身影,原身家穷,十岁被卖来青楼,十四岁有了第一位恩客,说要替她赎身,娶回去当姨娘。原身信了,一等就是十年半载,后来那男人南下离去,连声道别都不曾有。 手指摸上喉咙,那里早已没了淤青的勒痕。原身死的时候想必是绝望透顶了吧!可再绝望,能有她现在绝望吗?仿佛钻进了死胡同,青楼关与不关,都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卖了青楼,拿着这么多年的积蓄买座宅子的确可以安然度日。可何瑞在宫里没有办法出来,她也不可能嫁人生子,一个人守着座空屋子该有多寂寞?倒不如继续在兰香楼待着,成日里有那么多姑娘陪着,还热闹些。 群里还在继续出着主意。程芳芳盯着屏幕,唇角苦涩蔓延。那么多的消息里,唯独没有何瑞的 自从他们穿越来之后,何瑞就没再和她联系过,就好像彼此已经默认了分手,除了那次在群里自曝新身份他冒过一次泡,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她攥紧手,下唇咬得发白。 为什么别的同学都能分配到很好的身份,偏偏他们二人,一个太监,一个风尘? 心里不平衡,看着群里好命的人冒泡,她便觉得烦躁。索性关了群,在纸上列出方才看到的办法,依次参考。 绞尽脑汁的新方案,在第二天发布到群里。 程芳芳不打算把视野局限于赎身费上面,而是目光放长远,做出了招揽长期工c临时工的决定。想赚钱又不想签卖身契的姑娘,可以选择短期合同,进青楼的门槛降低,手续简单,自然有人来。 更重要的是,她不打算直接提供特殊服务。而是将一楼大厅打造成聊天喝酒的场所,客人们进来后,点上酒水,遇到心仪的女子,便过去搭话,双方看对了眼,可去二三楼的雅间共度。 程芳芳:闭门三天,再开业全场八折优惠,老同学嘛,直接免费!感兴趣的可以来哦~ 一群现代人,对于青楼并没有当朝人那样强的排斥感。更多的是感到好奇。因而群里不少人都表示会来捧场。 兰香楼重开的当天,来看稀奇的人挺多。鞭炮声中,围了一圈探头探脑的看客,瞧见往日里灯光昏暗c只在夜里生意爆满的青楼大敞开门,不觉啧啧称奇。 里面的姑娘们也穿得很正经,一眼看去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一点都不妖娆媚色。这就更让人觉得稀奇了,一时间倒有不少好奇的人跃跃欲试着想进去。 云樱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她把贺礼奉上,随即便在一楼大厅里随意逛起来。 暧昧的桃红色帘布全都换成白色印字的轻纱,台上乐姬抚弄琴弦,曲调低婉,倒衬出几分高雅来。正中央摆着两张月牙形的长椅,可供休息。再往前走,便是吧台式的点餐处,提供酒水和小菜。两侧的角落里有隔了屏风的雅座,方便看对眼的男女交流感情。 玩腻了妖艳贱货的客人们只觉眼前一亮,也装起了文质彬彬,皆是举止有度c以礼相待,看上去倒像是寻常男女间普通的茶会。 人渐渐变得多起来。 云樱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撞到了人。 “对不”最后一个字,在看到对方的脸后,咽了下去。 面前站着一袭白衫的男子,袖口有水墨色的图腾,款式简约。此时他眉梢微扬,凤目泛着幽深的光,薄唇轻动,便是一声讽笑:“大白天逛青楼?当真是比男子还风流,令人刮目相看。” 云樱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霉运,给同学捧个场也能遇到这个人,当即便黑了脸,反唇相讥:“彼此彼此,公子若不是饥渴难耐,又怎会跑来逛青楼?” 薄御闻言,脸上的得意之色全然不见,窘迫一闪而过,他绷紧唇,低斥一句:“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般傲慢无礼之人。”云樱回嘴一句,扭头便汇入人群。 刚走了两步,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 疑惑地回头,对上的却不是方才那张惊为天人的俊颜,而是一张满面油光淫笑着的脸! “你还喝酒了?!” 云樱暗叫倒霉,天下之大竟也能如此凑巧地遇上原身的兄长。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嗫嚅一句:“就一点。” 云琅看一眼叶淮风,认出他是皇商叶家嫡孙,此人光明磊落,并非见色起意的市井无赖,追他的官家贵女不计其数,不可能会眼瞎到拐了自己妹妹去青楼喝酒。 话虽如此,可两人分明并肩从兰香楼出来,他还是护犊心切地质问道:“叶公子,舍妹怎会跟你从兰香楼出来?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怕殃及无辜,云樱赶紧把罪名揽下来:“是我喝多了,凑巧遇上叶公子,他好心带我出来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还有要事在身, 薄焕便扔掉手里的石子, 长话短说道:“若是识字,可接些抄书的活计, 不必这么辛苦。” 他没有去看云樱懵然的表情, 拿下唇边的草叶站起身来, 脑后裂锦般的马尾摇曳着投落林间的光斑,很快便潇洒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玄色背影隐没在幽静的长路尽头,他的每一次出场都这般猝不及防,方才说的话也莫名其妙。 云樱托腮看着地上的字, 葱白指尖细细描绘而过。 握剑的人, 字竟也写得这样好, 剑客的形象似乎重塑了一角, 今日的他气度温和, 倒没有先前几次那般让人讨厌了。 拍了拍手,云樱估摸着也该下课了,便也起身往大讲堂走。 悄悄摸回去的时候, 云琅还在睡, 并未察觉到他的妹妹已经溜出去很久了。 台上的穆流芳掀起眼帘轻瞥她一眼,又低头继续讲。 云樱觉得无趣, 就在宣纸上画画消磨时间, 起初只是想随意画圈,之后手便不受控制起来, 等她回过神时, 狼崽小贱客已经跃然纸上。 她盯着画像半晌, 凭着记忆在旁边落了一个“剑”字——笔走龙蛇的行草,似挥剑般洒脱,模仿得有五分像,却始终写不出他字里的精髓。 这时,台上的穆流芳合上了书卷,台侧的书童微微行礼,遂起身告诉大家下课了。 众人齐齐行礼,云樱鞠躬的那一瞬,扯了桌上宣纸,三两下揉成团,扔在了桌角。 云琅迷迷糊糊地鞠完躬,才惊觉这堂课已经结束了,慌忙看向身侧,见云樱安静地站在那儿,便松一口气。 “流芳让我带你来听课是对的,看上去规矩了不少。” 云琅唇边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见得自家妹妹表情阴沉地朝台上看去。 她就奇怪,好好的怎突然叫她来书院听课,原来是他捣的鬼! 似乎察觉到她不满的目光,穆流芳卷起桌案的书卷,面不改色地继续给她心里添堵:“回去把我讲的地方抄写三遍。” 云樱脸色微变,她逃课出去,根本不知道他讲了哪里。 台上的人轻讽一笑,朝她信步走来,越走近,她衣衫上的泥渍就看得越清晰。穆流芳的眸光染上泥色,冷冷问道:“好玩吗?” 睡晕了头的云琅,这时也注意到了异样,拉过云樱便悄声问:“你身上的污渍,哪儿弄的?” 云樱答道:“净手的时候,路上不小心摔了。” 云琅正点头,穆流芳却毫不客气地拆穿她:“她逃了近乎半节课。”顿了顿,蹙眉看向云琅,语带责备,“趁你睡着的时候。” 云琅脸一红,躲开穆流芳逼人的目光,汗颜垂头不敢吱声。昨晚约了朋友喝酒,丑时才归,午后炎热,难免犯困,本想给妹妹树立榜样,结果反而丢了脸,顿时羞恼又懊悔。 穆流芳摇摇头,翻开云樱桌上的书卷,撕了两角宣纸,夹在今日所讲内容的始末处,沉着脸扔给她:“三遍,明天下午给我过目。” 大讲堂里有好些未散去的学生,瞧见云樱被先生训,就对着她指指点点。 云琅觉得丢脸,凑近穆流芳,压低声音求情:“那么多人看着呢,给她留点面子。” 穆流芳敛着眸子,她今日倒是乖巧,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连句反驳话都没有,不似昨日那般牙尖嘴利。他便没再为难她,颔首放人。 云樱捧着书,扭头的那一刻长长地松一口气,跟臭脾气的人果然不能来硬的,适当服软,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讲堂,云琅同穆流芳拱手行礼后疾步跟上。 立在桌案前的人在二人离开后,正欲折返回讲台,余光瞥见桌角揉皱的纸团,便拿了起来,在卷开之后,眸光一沉,温润如玉的手如慢镜头般缓缓收紧 马车上,云琅见她默不作声地靠在软垫,以为她在独自生闷气,忍不住替好友辩解:“流芳也是为了你好,想想你近日的所作所为,我真替你担心!” “母亲给你做了那么多衣裳你不穿,偏穿得这样素净,连个发钗都不带,旁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云家克扣你!” “茶会上乱点评拂了流芳的面子也就罢了,还作出那样出格的诗,真以为自己是走江湖的侠客不成?闺阁女子便要讲究温柔典雅c言辞庄重,以前学的礼仪若是忘光了,就请女先生来再教导一遍好了。” “还有,别再和叶淮风c赵永之流来往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云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怕是难有好人家来上门提亲了。” “云樱啊云樱,你这是怎么了” 云琅在一旁戚戚艾艾,就差掉两滴泪来缅怀曾经那个温顺乖巧的妹妹了。 这些话近日听了不下百遍,云樱早就听腻了,若是继续跟他争吵,只会使得禁足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索性缄默,装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他要的不过是个乖巧听话的傀儡,如此便依了他,免得生气又吃亏。 云琅说了一会儿,见她没像前些日子那样跟他争辩,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住了口。 车厢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云府大门,云樱下车的时候,收到了赵永私信的照片:一男一女,男子皮肤黝黑笑容朴实,正是王子豪,他身旁的桃红色布裙女子,面容清秀,眉眼含笑,两人看上去甚是亲昵,一眼便知是热恋中的情侣。 赵永:收到图没?这是豪哥最近认识的姑娘,街头豆腐铺子家的女儿!他前些日子没带伞,偶遇倾盆大雨,那姑娘就借了他一把,结果王八和绿豆对上了眼,现在正黏糊呢!最近找他出去吃酒他都说没时间。 云樱忍俊不禁:什么破比喻!等我解禁了,也去豆腐店围观豪哥谈恋爱。 赵永:怎么,你那个专横老哥还不准你出门? 云樱:出门是可以,不过只能跟着他去桐光书院,待会儿还得抄书,简直憋屈! 云樱这话发出去后,没再收到赵永的回信,她等了一会儿,就关掉了对话框。 屏幕的那一头。 赵永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打字,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就抬眸应道:“谁?” 屋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赵公子,是我。” 酥软娇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紧张。 赵永辨出这是秀娘的声音,顿时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说到这位秀娘,不是别人,正是原身强抢过来的别人家的未婚妻。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原身死前还跟她床上风流缠绵了一回,当然,并非你情我愿,是原身强要了人家的身子。 秀娘哭喊得厉害,苦苦哀求,原身却没放过她,吃干抹净后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半夜突然呼吸不畅,心肌梗塞,就这么去了。 赵永觉得这是报应,谁叫原身这么无耻,强抢民女?估计是风流过度,精尽人亡了吧。 不像他,是枚洁身自好的处男,可遭不住这些小姐姐们的无度索取,刚穿过来就差人把原身院子里的莺莺燕燕都遣散了,该给钱就给钱,该给卖身契就给卖身契,出手十分大方。 被强抢而来的女子自然拿钱拿契走人,盯上他赵家富少身份的女子却不肯走,哭着喊着问他是不是玩腻了嫌弃奴家。 赵永尴尬至极,温声细语地劝她们离开,跟着他没名没分,连个妾都不是,倒不如拿了银子另谋生路。夜央民风开放,和离后改嫁的女子并不少见,这些女子娇柔美艳,出去后不愁找不到好归宿。 他挨个挨个做思想工作,并表示不可能再碰她们,那些女人见攀不到好处,都讪讪地走了。 令赵永没想到的是,最该离开的秀娘却没有走,而是留下来,成了他后院唯一的钉子户。 赵永走到门边,轻咳一声,不知如何面对她,就隔着门问:“秀娘找我何事?” 模糊的人影动了动,这回开口带了半分哀怨:“听说赵公子遣散了后院的姑娘们,如今连秀娘也避而不见了吗?” 他挠挠头,有些赧然地说:“倒也不是。” “那就恳请公子开开门,秀娘给你炖了滋补的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赵永觉得继续把人晾在门外也不好,就开了门。 还未完全看清来人,便倒吸了口凉气—— 虽说如今是盛夏,可也不至于穿得这样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定了定神, 朝曹慧处走去。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 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云樱怀里, 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旁的女眷们都面露吃惊,艳羡的目光集中在云樱身上, 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怎会得到公主青睐。 知情的几人都憋住笑, 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公主喜欢, 以后就常宣她去宫里陪你罢。”蒋雪眼尾扫过云樱,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贵傲气与原身极其相似, 她也不想这样对着老同学, 可为了保命, 不得不端足了蒋昭仪的姿态,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举动,难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说她鬼上身。 原身死得蹊跷,午睡时无声无息断了气儿,只怕是谁偷偷下的毒, 这令她不得不防。 蒋雪看一眼云樱, 改头换面的少女, 身上还保留着原来的影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比她这个后宫中人自由太多, 兴许对云樱来说, 这段时间就是一场稀奇的古代探索之旅, 可对她来说,却是如履薄冰的噩梦。 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蒋雪走近她,端庄一笑,低眉对刘茵道:“本昭仪也觉得她看着面善,过几日宫里的赏花大会,把她也叫来吧。” 曹慧心里烦,怎么天天都赏花?她这一去,又要被皇后强行牵红线了。 云樱却念着宫里的宋芸熙,感激地看蒋雪一眼,行礼谢恩。 “免了。”蒋雪淡然地虚扶起她,故作不知地问,“以前没见过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樱细细作答,蒋雪听后颔首,从发间取下一枚金钗,放进云樱掌心:“云编修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凡,这是本昭仪的一点心意,拿着。” 她不是来讨赏的 云樱握着金钗,想要退回去,被刘茵扯了扯裙摆:“蒋昭仪给你便拿着,本宫近日从父皇那儿得了锦州进贡的丝绸,回头叫人给你送过去。” 云樱谢过,被曹慧拉住手,亲昵地说:“方才没来得及跟妹妹打招呼,害你被某些长舌妇乱嚼舌根,以后你就是我曹慧的手帕交,旁的人要是敢说你,那就是在说我,本小姐的脾气可不好,没准儿抬手就是两巴掌。” 众女闻言,下意识地摸脸,表情惶然。 蒋雪弯眼一笑,啐道:“你这泼辣劲儿,哪有世家千金的样子。” “昭仪娘娘教训得是。”曹慧眉开眼笑地凑上去,引着她往池塘边走去。 云樱则牵了刘茵的手,紧随其后,老同学替她撑足了腰,今日之后,她在贵女圈的身价将会暴增,若是再有人想踩她,那也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打蒋昭仪c十公主和曹家千金的脸。 不多时朱英杰也来了,朱家小世子,绷着一张肉呼呼的脸,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厮丫鬟,风风火火直奔季鸿二人处。 云樱忍俊不禁,晃了晃刘茵的小手,打趣道:“不去找朱英杰小朋友玩吗?” 刘茵气得塞了个果子到她嘴里:“信不信本宫立刻让你失宠?” “哦?你舍得?”云樱把她往怀里一抱,轻轻松松捞上腿,玩着她的小肉手,笑道,“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同桌,上课互相打掩护的好战友。” 刘茵吃味道:“切,谁不知道宋芸熙才是你的正宫娘娘,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你的心尖儿肉。” “哟,还吃醋?”云樱把脸凑过去蹭她,蹭得刘茵快发飙了,才松开她,收了玩笑劲儿,一本正经地问,“宋芸熙她还好吗?” 每次给她发私信都不怎么透露宫里的事,只说还好,可云樱却分明从她的语气和朋友圈里看出了她的不好。只恨自己身份低微,没法进宫。好在蒋雪给了她机会,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 刘茵垂下头,没有立刻回答她。 好几次去太子东宫都能瞧见宋芸熙神色恹恹地在一旁伺候,每每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太子总会及时地叫宋芸熙下去,生怕别人把她抢走似的。 刘茵无法,只能去问何瑞,他这段时间似乎也过得不好,眼底青灰,神色压抑。问及宋芸熙的事,只是叹气,嘀咕一句:“她也挺倒霉的,摊上一个变态。” 还想问,何瑞已经被人叫走了。 如果猜得不错,他口中的变态应该指的是她的太子哥哥吧。 嘴唇动了动,踟躇半晌,还是告诉云樱:“她不太好。”见她面露担忧,刘茵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过几日你来宫里赏花,我和蒋雪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云樱不知道她口中不太好的意思是什么,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季鸿,银白英姿丰神俊逸,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类型。她这个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季鸿和宋芸熙彼此有意,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纸,如果季鸿能够主动把宋芸熙要过来,倒不失为神仙眷侣的完美结局。 只不过看他那副闷骚样,这条情路怕是有得走。 赏了会儿池中莲,有人提议玩作诗的游戏。 几个现代人无语地相视一笑,彼此交流起准备的诗词,避免待会儿撞了尴尬。 曹慧跃跃欲试,第一个站起来:“都闪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蒋雪兴致缺缺,从云樱手里接回刘茵,准备去凉亭里吃冰莲羹。云樱本要同去,被曹慧抓住手腕,往人堆里挤。 “走,围观男神装逼。” 通往池心亭的长廊上已经挤满了人,亭中摆了两张红木桌,文房四宝备齐。叶淮风和穆流芳相对而坐,彼此颔首行礼,左手挡开衣袖,右手提笔蘸墨,在众人的围观中作起诗来。 叶淮风准备了一首应景的《莲塘》,规规整整的楷书,与他温润平和的气质极为吻合。 云樱和曹慧挤到他旁边,叶淮风若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两人揶揄的笑脸,现代人剽窃古人的诗来茶会上装逼,怎么想怎么搞笑,就有些憋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云樱探头看向他面前摊开的宣纸,工整的七言绝句—— “苍茫漠漠宁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 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 “哟,诗仙。”曹慧压低声音打趣一句,惹来叶淮风不满的一瞥,她和云樱同时捂嘴偷笑,弄得他耳背有些烫。 遂放下笔,手握唇边轻咳一声:“曹小姐谬赞。” 真不要脸!曹慧心里嘀咕。 云樱挤过去拍照,被曹慧绊脚,踉跄一下。叶淮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一句:“小心点。” 她尴尬地撑桌站稳,解释道:“急着拜读您的大作,走得急了些。” “你就贫吧!”叶淮风无奈地松开她,声音压得极低,“我对面那位好像在瞪你。” 云樱闻言看去,对桌的穆流芳也已经做完了诗,一双幽深墨瞳直直看向她,眉心浮着不悦情绪。她下意识地埋低了头,隐约生出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得他唤自己的名字:“云小姐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不如你来评评我和叶公子的诗。” 云樱感激地点头,拉过宋芸熙到假山旁坐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掏了绢子给她擦脸:“别哭了,你哭我也要哭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宋芸熙止不住泪,抽泣着抓过她的绢子往脸上抹,“你个没良心的,背着我天天跟王晴曹慧她们好,我还是不是你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的人?” “是是是。”云樱哄着她,“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吗?” 宋芸熙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抓过她的手,羡慕地说:“你运气真好,能时常见到季鸿,不像我每天就面对那个神经病!” “太子到底怎么了?私信问你你也不说。” 宋芸熙脸色陡然一变,表情又厌恶又无奈,手不自觉地收紧,抓得云樱吃痛低呼。闻声,她赶紧松开手,抱歉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这样子,看着有些不对啊。 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里也滋生出阴暗来,若说太子真的对宋芸熙做了什么变态的事,她也丝毫不怀疑。 云樱复握紧她,宋芸熙的手很凉,不似这盛夏应有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轻缓:“到底怎么了?” 宋芸熙张了张嘴,明显变局促的呼吸流露出恐惧:“你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吗?因为受不了太子的变态掌控欲,服毒自尽。她大概到死都在后悔十岁那年招惹了太子吧” 当年原身也不过稚气未脱的小萝莉,只比她年长两岁的太子却心智成熟得不像十二岁的少年,在原身追着他屁股后面表白多次后,终于揪住她的手腕,诡谲阴冷的眸子牢牢锁住她清澈乌黑的瞳仁,一字字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我回应你,那便一辈子都不会让你逃离我身边。” 原身当时只想着跟漂亮哥哥亲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慕之情,便不负责任地应下,从此开启长达六年的噩梦。 太子几乎每一步都做了精细周密的打算,耐心撒饵,小心收网,引得宋家把庶出的女儿送进宫里选秀,然后落选,分配到太子东宫,成为他的贴身宫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穆流芳朝女子的背影看去, 她正托着腮帮子出神, 似乎还未察觉他的到来。 看什么如此认真? 顺势看去, 她葱白的指尖在宣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画上是另一个小人儿,长一双狼耳朵,从服饰来看, 能辨认出是名剑客。 这个人又是谁? 狼崽小贱客?且不说剑客的剑字写错了,单这个“賤”字就少了好些笔画。 白衫的袖子绕过她,拿起搁在砚台旁的毛笔,自顾自地帮她改了那个错字。 云樱正走神, 冷不丁感觉到背后有青竹般的气息袭来, 月白锦衣, 袖口浅银纹络, 此人一双如玉的手,握了狼毫笔, 在她的“贱”字上两三下点过。 “在家闷傻了不成?”穆流芳放下笔, 站离她几寸。 云樱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再朝窗外看去,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云琅, 眼睛往这边望, 却是没有过来。 怕是知晓过来也会被冷眼相待吧。 “穆大才子大驾光临, 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云樱扯着唇角, 冷声冷气地暗讽道。 穆流芳哪能听不出她话语里带的情绪, 古潭般幽深的眼眸, 低低地探过来。 前些天云琅来他府上抱怨,说是妹妹性情大变,不受管教,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还被拐去青楼喝得满身酒气,罚她在家抄书反省,倒是惹来她一通怨恨,连话都不跟他这个兄长说了。 “流芳,你帮我劝劝她,那丫头从来就听你的话。” 穆流芳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滞,不由唇泛苦笑,若是告诉他这丫头为了赵永跟他大吵一架跳下马车,云琅会不会大呼无药可救? 虽说如此,他今日路过云府的时候,还是命人停下了马车。 明知劝不住,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她的书房,未见到她抄书反省,倒是悠哉地画着奇怪人像。 曲指轻叩他的那幅画像,穆流芳语带轻讽:“躲在房里画你口中的无耻小人,云小姐这般惦记我?” 云樱面上一窘,她这是为了四十几个读者而画!抬手去拿,被穆流芳背过身轻巧挡过,迅速将画纸卷起,藏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还给我!”云樱真的很想告诉原身,你看走眼了!所谓的高冷男神不过是个爱戏弄人的顽劣之徒,找到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 穆流芳转过身来,握着画的那只手背于身后,随着云樱左右袭来的动作闪躲着朝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见云樱手绕过来,前倾的身体几乎要撞进他怀里,穆流芳不自在地抬起手,把她拉开了。 “别闹,想出门的话就听我把话讲完。” 云樱闻言,停下动作,乌黑眼仁点满期待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声音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真的?听完就能出去?” “穆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想到他上次真的没有去告状,云樱就瘪嘴,信了他的话:“那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明日国公府宁心郡主在别莊设了茶会,你可与令兄同去。” 云樱眺一眼窗外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人,脸沉下去,微垂了头,嘟囔道:“我不想跟他同路。” 穆流芳想了想,踟躇着说:“那我明早来接你。” “我不能自己过去吗?” “不行,云琅交代过,怕你一个人跑了。” 云樱气急,她如今这个样子能跑去哪里?盘缠c后路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抿着唇思量半晌,二者相较之下,还是穆流芳没那么讨厌,就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我走了,记得准备一两首诗。” 古人真爱装逼,开个茶会还一板一眼地作诗,不如玩桌游来得轻松有趣。 心里虽嫌弃茶会无聊,但至少能踏出牢笼般的后院,等穆流芳一走,云樱就不淡定地点进群里。 云樱:明天谁要去宁心郡主的茶会?约起~ 曹慧:我我我,正在准备明天的衣服首饰,得艳惊四座才行! 王晴:云樱你解禁了? 云樱:只说带我去茶会,还不知道以后如何。 王晴:宁心不是你情敌吗?之前还在背后骂你呢!居然会请你? 赵永:哟~什么情敌?我似乎错过了好戏。 曹慧:这个我知道,贵女圈公开的秘密,咳,谁都知道宁心在倒追穆流芳,偏偏后者就跟云樱的原身走得近,所以你懂的。 云樱: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原身的八卦,她其实跟穆流芳表白过,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 王晴:不够意思!你都没跟我说过! 云樱:这不是忘了吗? 曹慧:然后呢?在一起了?地下恋情? 云樱:→_→你觉得可能?当然是被拒绝了才会想不开一个人跑去看木槿花,然后坠落山崖命丧黄泉。一rz 曹慧:2333对了,昨天才扒了薄珏就没扒了,忘了跟你们扒帅得惊世绝伦的穆流芳了。 王晴:我们已经从她的小漫画里看到过了。 曹慧:那不一样,真的是清风霁月的气质!近看好看得我差点忘了呼吸,也难怪宁心郡主追那么紧,要不是我不萌这一款,我也得死命地追! 云樱:你萌的那款,可以让季鸿给你介绍。 季鸿:不会让你来祸害我纯良的属下。 曹慧:[亮出我三百米砍刀jpg] 云樱:除了曹慧,明天还有谁要去吗? 叶淮风:我和季鸿。 朱英杰:我。 曹慧:哟,朱家的小屁孩。 朱英杰:[疯狂扇耳光gif] 刘茵:这里还有一个小屁孩。 曹慧:公主也要去?来,姐姐给你糖吃。 刘茵:一一信不信本宫叫人杖毙了你。 蒋雪:好大的脾气!快过来我宫里吃冰茶。 刘茵:来了~ 蒋雪:明天我可能也去,准备好迎接本宫大驾吧,美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赵永:得,全是美人,叶淮风季鸿你们有福了,把我排挤在外,只能抱紧我家豪哥痛哭流涕了。 叶淮风:我并不想去。 季鸿:宫里只有上面两位要去吗? 云樱看见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偷笑着戳了宋芸熙,接下来的就靠她自己了。 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服,云樱睡前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两首诗,她不会主动出风头,但若是有人看不过去非要她施展才华装一番逼,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夜里看了一转朋友圈,早早睡下。 第二日清晨,云樱刚穿戴完毕,穆流芳便差人进来说马车到了。 云琅的马车也在门口,边等云樱边和穆流芳说话。 “云樱就拜托你了,她理都不理我,实在没办法”云琅叹着气,曾经黏糊的妹妹把他视作仇人,心里实在难受。 穆流芳颔首:“无妨,你禁了她的足,她心里不快自然闹脾气,等气消了便好。” 云琅忧心忡忡地看向敞开的大门,远远望见云樱的身影,便同穆流芳告辞,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琅的车刚走,云樱便跨出门槛,淡粉色长裙,轻纱笼身,交领处绣了几朵玉簪花,装束虽简约,却淡雅得令人赏心悦目。 似乎因为今日能够出门,她的面上带有笑意,一双杏眼朝他看来,水光流转,顾盼生辉。 这看了好些年的面容,因为她灵动的表情而变得不太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穆流芳心口倏地一跳,见她风风火火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模样,便蹙眉轻斥:“待会儿去了国公府,可别如此冒失。” “知道了。”云樱说罢,便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 地上跪着当脚踏的下人,她却直接忽视,这让穆流芳忍不住再次开口,朝着她身后的丫鬟们吩咐:“还不扶着小姐上车?” 小饼上前,小声提醒:“二小姐,您怎么不踩着阿福上车?” 云樱低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卑微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梗,很不舒服。她虽然来古代也快半个月了,已经能熟练地使唤下人,可踩在别人身上,她还是接受不了。 怕穆流芳催,就赶紧加快动作,手肘撑在车沿上用力往上爬,虽说后背出了点汗,可总归是爬上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群里的沉默还在继续着,云樱索性退出了界面, 半躺下来闭目养神。 目前看来, 群里人大多是市井小民, 也有权倾天下的宰相, 征战沙场的将军,走宫斗路线的倒也有几位,甚至还有两个人穿成了孩童,至于走江湖修仙捉鬼这些个冷门职业, 好似没几个提起过。 云樱觉得自己运气不算背,莲国民风开放,不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c男女不同席的变态社会, 她既不是宫里的人, 也不是身份特殊的官家贵女,也算是相对自由。 可婚事, 却成了她心头的一大隐患。 云家虽为书香门第,爹娘有文化c明事理, 可若是她坚持自由平等, 他们恐怕也不会对她有半分的理解。 原身已经及笄, 之前就有人来说媒,被云夫人拒绝了。 攀亲的对象是不学无术的富商之后, 家里有人在官府当差, 钱权两不缺, 以至于走路都是横着的。 那媒婆见云夫人不松口, 着急之下就说了心里话:“云小姐的身子骨弱, 少有婆家不嫌弃的,这是娶回去当正妻,就算生不出儿子,在后宅也有一席之地,夫人听我一句劝,别挑来挑去最后嫁给别人续弦!” 云夫人气得当场就呵斥了媒婆,可等人一走,自个儿却愁上了,她怜爱地摸着云樱的头,叹息绵长:“云樱觉得那家公子如何?” 原身出门少,并未见过那位臭名昭彰的公子,但传言却是听了不少,心里厌恶,跟心上人一对比,俨然云泥之别,她顿时泪如雨下着不肯答应,云夫人这才彻底把人划入了黑名单。 “不急,咱们云樱刚及笄,还有时间慢慢挑。” 话虽如此,可云樱心里明白,自己所剩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两年。 嫁人这个问题,群里有人也想到了—— 陈琳:不说我们这些已经嫁了人的倒霉鬼,群里待字闺中的妹子们,你们真的就打算躺着被命运强奸吗?我在后宅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准备跑路了。 蒋雪:带我一个!渣皇帝都五十多岁了!我这副身体才十七岁!禽兽呐! 郭佳:五十二岁的老太婆静静看着你们 刘茵:我还小,才五岁。 蒋雪:无关人士请自觉退散。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解决方案来。 赵永插话道:干脆都嫁给我!小爷我做生意的,有钱! 众女生:呸呸呸!不要脸!叶淮风还是皇商之后呢!皮囊依旧男神,要嫁也嫁给他! 赵永:呵呵,叶淮风才轮不到你们,有的是美人投怀送抱,是吧?叶淮风 叶淮风:从来到这里开始,已经被十个女人纠缠过了 一群男生羡慕得直嚷嚷。 叶淮风: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们每走几步就遇上女人装晕碰瓷c脸上不时飞来谁的香帕子c还有胆大的扑上来啃嘴,我看你们还爽不爽?! 季鸿:古代女人这么生猛? 叶淮风:少将军,再生猛也比不过你。 季鸿:[暗中观察jpg] 一群人聊得火热,云樱这才发现宋芸熙这个话唠到现在为止都没冒泡,赶紧私戳她。 云樱:吱一声! 宋芸熙:吱。 云樱: 宋芸熙:我现在没心情聊天,什么破地方!老娘要回家! 云樱:大家都想回,问题是,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宋芸熙看一眼身侧人,即便熟睡了,他也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深情到近乎病态。 她烦躁地在悬空的聊天窗口上单手打字。 宋芸熙:我在东宫,跟何瑞一起的,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现在脑子很乱,改天再聊吧,么么哒! 云樱盯着屏幕,从宋芸熙简短的文字不难看出她此刻烦躁不安的心情。市井小民都有烦恼无数,皇宫,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 来到夜央的第一晚。 45个人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唯有夜色依旧无瑕 古人的作息很规律,晚上约莫九点就熄灯睡觉,第二日天边刚泛鱼肚白,伺候的丫鬟们就进来了。云樱被伺候着梳洗完毕,正走到桌边准备落座,一团包子闯了进来,直扑她怀里。 “三公子您轻点儿,二小姐脚上有伤,经不得这么扑。” 丫鬟们拉住他,却没能把他从云樱腿边抱开。 小包子倔强地抬起脸,不过六岁的孩童,眉目却好看得惊人,这是随了云夫人的貌。 “阿姐,你哪儿疼?云琊给你吹吹。”小包子奶声奶气地说着,小手拽了拽云樱的裙角。 云樱是独生子女,眼下多了个弟弟,觉得稀奇,就蹲下身来逗他:“阿姐肚子疼,要吃东西才能缓解,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软软的脸蛋,手感真好。 云琊连连点头,云樱爱不释手地抱着他上了桌,其间又摸了几把他滑腻的小脸。 姐弟俩吃个半饱,有丫鬟来禀报,说是秦家小姐来了。 云樱还没开口说话,小包子的脸就皱起来,放下手里咬了几口的点心,不高兴地嘟囔:“又是那个讨厌的女人!” 秦瑶算是云樱为数不多的交好,说是交好,倒不如把好字去掉,只留个交,算不得亲近之人。先前云琅在府里开诗会,来了一群公子小姐,最热络的就属秦瑶,拉着云樱说一见如故,之后三番五次来访,不是打探云琅的消息,就是赶着穆流芳上府的时候凑到他跟前多说几句话,意图明显到云府的下人们都开始厌恶她。可原身实在寂寞,对于秦瑶那些小心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樱却是不同,她不需要秦瑶这一目的性太强的玩伴,就吩咐丫鬟称病打发掉。 云琊立刻展颜,晃着小腿继续啃点心,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云琊不喜欢她!她说阿姐坏话!” “哦?什么坏话?” “她说阿姐是病秧子,没人愿意跟阿姐玩,还说阿姐不知趣,不肯把紫玉钗子给她。”云琊凑近她,愤愤不平地说,“我家阿姐才不是病秧子!而且流芳哥哥经常来听阿姐弹琴,云琊也爱跟阿姐玩!” 小小年纪倒是洞悉不少。 云樱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已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秦瑶。 被打发掉的秦瑶站在云府大门口,并没有因为云樱的怠慢而生气,反而笑盈盈地赏了传话丫头碎银,心情颇好地说:“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扰了,让你家小姐好好养病。” 她扶着丫鬟的胳膊坐回马车,眼底窃喜越发明显,说什么养病不方便见客,十有是死了!下手的人可是亲眼瞧见马车坠落山崖,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就是个会武功的壮汉掉下去,那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昨日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流言,说看见云家小姐衣襟染血地走在街上,她还以为那病秧子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呢!若不是宁心郡主不放心,她连这一趟都懒得跑。 “去国公府。” 丫鬟不解:“姑娘不是昨日才拜见过宁心郡主吗?” 秦瑶眉梢飞扬,神色得意:“那又如何?本小姐有好消息要告诉郡主,自然不能耽搁。” 她口中已经死了的云樱,在休养三天后,出了门。 仅凭原身的记忆,云樱无法摸清龙城的全貌,因为原身即便是出门,也是坐在马车上,像极了笼中娇贵的金丝雀,只能透过狭小的车窗窥见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一角。 云樱穿一身简单的白裙,长发随意挽了倾髻,连头饰都省了,就这么甩掉丫鬟只身一人地出去。好在莲国民风开放,龙城治安良好,若是不小心穿到了别的时代,兴许连迈出院子的机会都没有。 前些日子的不甘,慢慢化作了庆幸。 云樱边走边逛,不时拍照做标记,好把龙城的大街小巷牢记于心。 在半路上的时候,云樱遇到了王子豪。他今日没有骑牛车,穿一袭墨蓝布衣,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豪哥,你怎么在这儿?” 云樱过去跟他打招呼,唇红齿白,笑容嫣然,王子豪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一时间没认出来。 “是我,云樱。” “是你呀,那天看你脏兮兮的,就没认出来。”王子豪一拍脑袋,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哪家姑娘被我的玉树临风所吸引,来搭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我是你二大爷! 云樱很想骂人! 她好心好意救他的命,使出全力拖着他走了一段路, 哪怕胳膊发酸, 也不曾想过要扔下他不管, 现在却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 一副要杀了她的骇人模样,这事儿放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她不说话,男子的剑就朝她颈侧逼近了一寸。 冰冷的触觉细枝末节地传来,云樱的心突突直跳。 车祸没死,现在要被人恩将仇报给砍死了吗? “百花门派来的?” 薄御眯起染血的凤目,见她柔柔弱弱,又没有内力, 怕是擅长用毒的百花门弟子。没想到有朝一日, 他竟会被区区一个小姑娘骑在头上。 冷哼一声,正要解决掉她, 就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微怔,常年混迹江湖,与他交手的女子都比男人还狠厉, 百花门即便武功不足为惧, 可毒术了得,区区一把剑, 于她何惧之有? 薄御心下疑惑,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面前的女子秀发如云, 樱唇饱满, 虽然狼狈不堪, 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清丽动人的面容。 她美得不张扬也不惊艳,像是雨后清荷般,脱尘绝俗,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湖上有规矩,不杀无辜百姓。 薄御便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给你三息的时间,不说我就当你是百花门派来的,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顿时溃不成军,她边哭边骂:“什么鬼百花门,听都没听说过!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要杀我!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薄御的头更疼了,他终于收了剑,却也不见她消停,便轻呵一句:“别哭了!” 云樱情绪正泛滥决堤,似覆水难收,自然顾不上理他,埋着头继续哭,哭声在空山野林之间荡出空灵的回响,凄怨得令他直皱眉。 薄御的耐心已经用尽,他震了震剑鞘,威胁一句“再哭就砍了你”,云樱这才吓得止住哭声,瞪着双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他,披着破烂衣裳的肩膀因为压不住的抽泣而不时抖动。 早知道她就不多管闲事了,毕竟江湖险恶,发个善心都能遇上疑心病! 云樱愤怒地看着他撑地而起,男子身形高大,站起身后就遮挡住了头顶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大片光芒,清隽的面容因逆光而显出几分阴沉,眼似寒星,缭绕着清冷月华,只一眼,就拉出了遥远的距离,让人猜不出眸子里蕴藏的情绪。 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在触碰到他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眼眸后,一瞬间冷却下来。 “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也许是因为有过濒临死亡的可怕经历,云樱就变得格外惜命,她识时务地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下去,怕哭哭啼啼的模样惹恼了他,真被一刀解决掉。 见她彻底安静下来,薄御就将剑别回腰间,从怀里掏出药,仰头咽下。 他昨晚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方才她搬动自己,兴许他还会一直昏迷下去。 想了想,这姑娘要真想害他的话,早就一刀捅进他的心脏了,又何必等他醒过来再动手?方才是他误会了,毕竟才从仇敌手里逃脱,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自然比平日里还要警惕些。 薄御收敛了浑身的戾气,低眉打量她,见她衣衫上血迹斑斑,沾满尘土,又孤身出现在荒郊野岭,看样子是摊上了倒霉事。 他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便迟疑着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送姑娘下山。” 从此处到山下马车都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更何况山路崎岖,岔道多,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这位姑娘既好心想救他,那他便还她一个人情。 云樱闻言,狐疑地看他一眼。 刚才差点砍了她的人,怎会顷刻间变得如此好心? 她探究的目光带了几分不信任,直直地闯入薄御眼底,这让他有些恼怒,扔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抬脚就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见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闷头走,气得发笑,这是宁愿绕死在山间也不愿跟着他走了?真是个小气记仇的女人! 提醒她的话语在舌尖辗转无数次,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边是死路。” 正埋头走着的云樱硬生生收住脚,四处奔走的剑客自然比闺门女眷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方才她也不过碰运气随意选了一条路,结果恰好就是条死路。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过去,否则很可能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可就这样过去又显得很没有面子,就在原地踟躇着,半晌也不曾动。 薄御吃了药,暗暗运气,倒也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可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眼前微微发白,他用剑鞘撑住地,防止自己晕倒。 最后提了一遍:“想下山的话,就跟我走。” 像是找到了台阶下,云樱很快跟过来,她倔强地绷着脸,不肯流露出丝毫的感激或是示弱,刚才险些被杀的惊吓劲儿还没过呢。 薄御淡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引路。 他如今身受重伤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徒步前行,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云樱小跑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很快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繁盛的绿影中,那抹浅白再看不见。 薄御心上一紧,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寻。 在一片漫过膝盖的茂密草丛里,他找到了似松鼠般将自己蜷起来的云樱,黑色长靴无声无息地踏过拔节的野草,近了她的身。 他就站在她三寸之遥的地方,她竟也毫无察觉,早就凌乱了的长发垂下去,露出白瓷般的后颈,葱白的手指飞快地在半空中跳跃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样子,是真的一点功夫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在薄御看不见的聊天群界面里,云樱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助—— 云樱:运气真背!原身死在荒郊野岭,路上救了个身受重伤的剑客,结果他疑心病重差点把我砍了,良心发现要带我下山,却走得飞快,根本追不上,现在迷路在深山中发个定位,谁来救救我!qaq 刘茵:说出你的故事! 云樱:赏花惊马坠山崖。 赵永:哟,还拽起诗来了,看来云樱妹子适应得很好嘛! 云樱:别打趣我了,已经快热晕了。 王子豪:咱俩挺近的啊,我就住在山下,你跟着导航来我这儿,我送你。 云樱:还有导航? 王子豪:你不会还没摸熟聊天群功能吧?我发个定位,你点开走过来就行了。 云樱迫不及待地点开地图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王子豪有1小时20分钟的路程。 云樱: 这是要走断脚的节奏? 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头顶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快:“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云樱受惊,猛然抬头,和他微眯的凤目对了个正着。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聊天群界面,却还是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了挡,解释说:“没躲,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她咬着唇,眼尾耷拉,像只胆怯的兔子,就差没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曾几何时在夜里肖想了千百遍却求而不得的剑客,如今只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剑客在云樱心中完美近乎神抵的形象就这样碎了一角。 见她害怕自己,薄御就往后退了退,拉出一定的距离,他看了一眼日照,嘱咐一句, “山中有野兽出没,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 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前走,似枯井的眼眸,敛着极淡的情绪。 听到身后小跑而来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稍微放慢了脚步。 这回云樱总算是能勉强跟上了。 一路都是重复的风景,绵长的小道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云樱看导航说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有点崩溃地扶住潮热的树干,对前面沉默赶路的人小心翼翼一句:“少侠,可否容我歇口气?” 穆流芳手指轻点桃木桌面,遂拂袖坐定,语气理所应当:“他不过是个奴才。” 男子端正的眉目,透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若没有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和精心培养,根本熏陶不出这般清风霁月的气质。在多元文化的现代,早已难寻这般雅人。 云樱虽有原身的记忆,可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端不出官家小姐的样子。单是和他共乘一辆马车,都被他周身的气场碾压得呼吸都有些局促。 她实在想象不出,若是自己顺从命运嫁了兄长安排之人,面对高傲矜贵的夫君,该是怎样一种憋屈的低姿态。可即便不是皇宫高门,市井与农家的女子地位同样卑贱,无论她逃去何处,都绕不出笼罩了整个社会的怪圈。 细细一想,她便觉窒息。 低沉的心情,在马车抵达国公府别莊后稍霁。 聊天群的几个定位红点越来越近,马车刚停,云樱就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想跳下去。 身侧的人抬手拉住她,张口便训斥:“当真是跟赵永之流混久了,忘了你官家小姐该有的礼仪不成?” 云樱火气窜上来,对上他刻板的脸,硬生生地压下去。这位可是文人,嘴上功夫了得,她根本说不过。再者,若是得罪了他,他去云琅面前告上一状,只怕禁足的时间还能再延长些时日。 败下阵来的云樱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软垫上,等着下人上前伺候。 小厮和丫鬟过来撩开车帘,躬身卑微地候在两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是是是。”云樱哄着她,“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吗?” 宋芸熙哭了一会儿, 终于停下来, 抓过她的手, 羡慕地说:“你运气真好,能时常见到季鸿,不像我每天就面对那个神经病!” “太子到底怎么了?私信问你你也不说。” 宋芸熙脸色陡然一变,表情又厌恶又无奈,手不自觉地收紧, 抓得云樱吃痛低呼。闻声,她赶紧松开手, 抱歉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这样子, 看着有些不对啊。 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里也滋生出阴暗来,若说太子真的对宋芸熙做了什么变态的事, 她也丝毫不怀疑。 云樱复握紧她, 宋芸熙的手很凉,不似这盛夏应有的温度,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语气轻缓:“到底怎么了?” 宋芸熙张了张嘴, 明显变局促的呼吸流露出恐惧:“你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吗?因为受不了太子的变态掌控欲, 服毒自尽。她大概到死都在后悔十岁那年招惹了太子吧” 当年原身也不过稚气未脱的小萝莉, 只比她年长两岁的太子却心智成熟得不像十二岁的少年, 在原身追着他屁股后面表白多次后, 终于揪住她的手腕, 诡谲阴冷的眸子牢牢锁住她清澈乌黑的瞳仁,一字字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我回应你,那便一辈子都不会让你逃离我身边。” 原身当时只想着跟漂亮哥哥亲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慕之情,便不负责任地应下,从此开启长达六年的噩梦。 太子几乎每一步都做了精细周密的打算,耐心撒饵,小心收网,引得宋家把庶出的女儿送进宫里选秀,然后落选,分配到太子东宫,成为他的贴身宫女。 “她作的死,为什么要我来承受?”宋芸熙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吗?他连睡觉都要握着我一只手,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他!今日从东宫溜出来,也是趁他会客,我随时都要赶回去,免得他发脾气。” 云樱听得心惊:“不如叫蒋雪刘茵把你要过去,然后找理由打发出宫?” 宋芸熙摇头:“她们不是没帮过我,他直接送了蒋雪一个滚字,刘茵逝世的生母刘贵妃曾照拂过他,所以没给她难堪,只让她不要再提。出宫的事,我只能另想办法。”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七夕节那天,我一定会出去的。” 哦?有内情! “季鸿约你了?” 宋芸熙面颊绯红,眸光渐染兴奋之色,捧着脸点头:“真是根木头,约人也不说点好听的,说什么大家想跟我一起过七夕,他就不能坦诚点直接说他想约我吗?蠢死了!” “知足吧!季鸿能主动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般纯良的少年,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只会手足无措,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至于那些油嘴滑舌讨女孩子欢心的,话听着美,心眼儿可就不见得美了。 “如今他倒是春风得意,少将军的身份在古代可招蜂引蝶了,你帮我盯着点儿,要是有情况要赶紧给我汇报。”宋芸熙瘪嘴,可怜巴巴地说,“我现在就这么一个盼头了,要是他转眼间娶了妻,我怕是深受打击再也爬不起来了。” 云樱笑一声,告诉她:“季鸿经常跟叶淮风在一起,你也知道美女都被男神吸引了去,季鸿又板着脸,谁敢冒然接近他?” 宋芸熙担忧的眉头却没松开,男神虽说美如冠玉,可季鸿的皮囊也不差,加之少将军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是这般耿直单纯的性子,只怕会引得龙城贵女们趋之若鹜。 她发现的瑰宝,可不能就这样轻易被别人挖走! 正说着,宋芸熙的聊天界面蹦出一条消息—— 何瑞:客人走了,太子正往回走,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脚程,你在哪儿? 宋芸熙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就往拱门处跑。 云樱不知发生了何事,茫然地跟上去,被宋芸熙按住:“太子回来了,我得走了,七夕节再见!记得帮我守好季鸿呀!我未来的幸福全靠你了。” “好。”云樱颔首,没再追过去,只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层叠的绿意深处。 宋芸熙离开没多久,蒋雪和刘茵便折返回来,见云樱失神地站在那儿,猜想她是听闻了太子的事,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回去吧,皇宫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蒋雪走近,拉回她飘远的神识。 刘茵怕她担心,补一句:“太子虽然掌控欲强,但把宋芸熙保护得很好,倒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出宫的事我们再商量,你别着急。” 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对于宋芸熙来说,还不如成天跟后宫女人们斗来斗去,至少心里要轻松许多。 此时她已赶回东宫,候在殿门口,垂头恭迎太子。 太子一袭月白锦衣,信步走来,远远瞧见宋芸熙,脚步加快。 何瑞瞥他一眼,太子阴翳的面容,此刻含了温淡的笑,因为那几个大臣而搅乱的心情由阴转晴,他的笑颜专为宋芸熙而盛放,也不知这份殊荣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 自古帝王多情却无情,这位还是个颇为偏执的主,宋芸熙心在宫墙外,怕是迟早惹毛太子,到时候他一个太监也无力救她。 太子走到殿门口,屏退了下人,抬手握住宋芸熙的肩膀,揽着她往里走。 殿内仅他们二人,宋芸熙正要奉茶,被太子反手带入怀中,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有力的双臂环上来,温热气息霸道地将她包裹。 宋芸熙浑身一僵,却没有胆子推开他。 这种事有过一次教训便好,她还求着七夕出宫逛灯会,不敢惹他不快。 “可有想我?”太子的唇自宋芸熙云鬓碾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舌尖火热地撩拨着,见她不吭声,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甚是想你。” 宋芸熙受不了地直起身,手抵在他胸口,弱弱地开口:“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 太子眉心轻皱,缠绵的气息散个干干净净,声音也冷下几分:“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殿下,也不要自称奴婢吗?你忘了?” 宋芸熙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跪,被太子托住胳膊,栽到他面前,四目相对,他眸中寒光微闪,宋芸熙立马认怂:“阿珏我c我七夕想出宫赏灯。” “不行!”几乎是立刻就回绝了她的请求。 宋芸熙急得快哭出来,方才用凉水敷过的眼睛又开始泛红,她揪住他的衣袖,哀求道:“求您了,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自入宫以来,我连过年都没出去过,都快忘了龙城长什么样了。” 见她急了,太子就好笑地挑眉:“宫中也有灯会,不陪我赏?” 宋芸熙沉默地低下头,唇瓣被咬出一圈白。她意不在赏灯,而是一同赏灯的人。跟太子成日山珍海味,她也味同爵蜡。 太子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唇,手指探进她口中,挑弄她小巧的舌,幽暗眸光的深处跳跃着克制的欲火,他哑着嗓子说:“你若是想出去,我也并非不答应。” 宋芸熙眼睛一亮。 太子轻笑一声,继续说:“不过,你得先取悦我。”他抽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主动来吻我。” 近日都是他强迫着吻她,远不比之前乖巧,这回她既开口求他,那便要讨些甜头才是。 宋芸熙闻言,脸色骤变,僵在原地久久未有动作。被他亲吻实属无奈,要她主动吻他?怎么办得到!现代她保留初吻十八年,只为献给喜欢的人,接吻应是件美好的事,如今面对太子,却变成一场受刑。 她沉默得太久,抗拒的意味过于明显,太子拽着她的手猛然收紧,眉目爬满不悦:“怎么,不愿意?那就别去看灯了!” “愿意!我愿意!”宋芸熙慌忙应声,她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把面前的人当成是季鸿便好,唇贴上去,蜻蜓点水而过,正欲离开,却被他扣住后脑勺,湿润的舌霸道地抵进来,似疾风骤雨般狂烈,吻得她险些窒息。 他吻了许久,宋芸熙伏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怕得厉害。好在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并答应了她出宫赏灯的事。 “我会派人保护你,别玩得太晚。” 得了他的首肯,宋芸熙赶忙谢恩,走出殿门没多远,就捂着嘴撒腿狂奔,胃部涌上恶心感,她没能撑到水池边已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东宫,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云樱从宫里出来,时候还早。 城内竖着一排排高架,为迎接七夕做着准备。这些日子她都在屋里,并不知晓大街小巷的盛况——最繁华的长街两侧挤满卖花灯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热闹非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樱很想骂人! 她好心好意救他的命,使出全力拖着他走了一段路, 哪怕胳膊发酸, 也不曾想过要扔下他不管,现在却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 一副要杀了她的骇人模样,这事儿放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她不说话,男子的剑就朝她颈侧逼近了一寸。 冰冷的触觉细枝末节地传来,云樱的心突突直跳。 车祸没死, 现在要被人恩将仇报给砍死了吗? “百花门派来的?” 薄御眯起染血的凤目, 见她柔柔弱弱, 又没有内力, 怕是擅长用毒的百花门弟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被区区一个小姑娘骑在头上。 冷哼一声, 正要解决掉她, 就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微怔,常年混迹江湖,与他交手的女子都比男人还狠厉,百花门即便武功不足为惧, 可毒术了得, 区区一把剑, 于她何惧之有? 薄御心下疑惑, 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面前的女子秀发如云, 樱唇饱满, 虽然狼狈不堪, 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清丽动人的面容。 她美得不张扬也不惊艳,像是雨后清荷般,脱尘绝俗,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湖上有规矩,不杀无辜百姓。 薄御便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给你三息的时间,不说我就当你是百花门派来的,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顿时溃不成军,她边哭边骂:“什么鬼百花门,听都没听说过!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要杀我!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薄御的头更疼了,他终于收了剑,却也不见她消停,便轻呵一句:“别哭了!” 云樱情绪正泛滥决堤,似覆水难收,自然顾不上理他,埋着头继续哭,哭声在空山野林之间荡出空灵的回响,凄怨得令他直皱眉。 薄御的耐心已经用尽,他震了震剑鞘,威胁一句“再哭就砍了你”,云樱这才吓得止住哭声,瞪着双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他,披着破烂衣裳的肩膀因为压不住的抽泣而不时抖动。 早知道她就不多管闲事了,毕竟江湖险恶,发个善心都能遇上疑心病! 云樱愤怒地看着他撑地而起,男子身形高大,站起身后就遮挡住了头顶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大片光芒,清隽的面容因逆光而显出几分阴沉,眼似寒星,缭绕着清冷月华,只一眼,就拉出了遥远的距离,让人猜不出眸子里蕴藏的情绪。 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在触碰到他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眼眸后,一瞬间冷却下来。 “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也许是因为有过濒临死亡的可怕经历,云樱就变得格外惜命,她识时务地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下去,怕哭哭啼啼的模样惹恼了他,真被一刀解决掉。 见她彻底安静下来,薄御就将剑别回腰间,从怀里掏出药,仰头咽下。 他昨晚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方才她搬动自己,兴许他还会一直昏迷下去。 想了想,这姑娘要真想害他的话,早就一刀捅进他的心脏了,又何必等他醒过来再动手?方才是他误会了,毕竟才从仇敌手里逃脱,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自然比平日里还要警惕些。 薄御收敛了浑身的戾气,低眉打量她,见她衣衫上血迹斑斑,沾满尘土,又孤身出现在荒郊野岭,看样子是摊上了倒霉事。 他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便迟疑着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送姑娘下山。” 从此处到山下马车都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更何况山路崎岖,岔道多,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这位姑娘既好心想救他,那他便还她一个人情。 云樱闻言,狐疑地看他一眼。 刚才差点砍了她的人,怎会顷刻间变得如此好心? 她探究的目光带了几分不信任,直直地闯入薄御眼底,这让他有些恼怒,扔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抬脚就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见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闷头走,气得发笑,这是宁愿绕死在山间也不愿跟着他走了?真是个小气记仇的女人! 提醒她的话语在舌尖辗转无数次,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边是死路。” 正埋头走着的云樱硬生生收住脚,四处奔走的剑客自然比闺门女眷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方才她也不过碰运气随意选了一条路,结果恰好就是条死路。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过去,否则很可能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可就这样过去又显得很没有面子,就在原地踟躇着,半晌也不曾动。 薄御吃了药,暗暗运气,倒也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可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眼前微微发白,他用剑鞘撑住地,防止自己晕倒。 最后提了一遍:“想下山的话,就跟我走。” 像是找到了台阶下,云樱很快跟过来,她倔强地绷着脸,不肯流露出丝毫的感激或是示弱,刚才险些被杀的惊吓劲儿还没过呢。 薄御淡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引路。 他如今身受重伤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徒步前行,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云樱小跑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很快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繁盛的绿影中,那抹浅白再看不见。 薄御心上一紧,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寻。 在一片漫过膝盖的茂密草丛里,他找到了似松鼠般将自己蜷起来的云樱,黑色长靴无声无息地踏过拔节的野草,近了她的身。 他就站在她三寸之遥的地方,她竟也毫无察觉,早就凌乱了的长发垂下去,露出白瓷般的后颈,葱白的手指飞快地在半空中跳跃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样子,是真的一点功夫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在薄御看不见的聊天群界面里,云樱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助—— 云樱:运气真背!原身死在荒郊野岭,路上救了个身受重伤的剑客,结果他疑心病重差点把我砍了,良心发现要带我下山,却走得飞快,根本追不上,现在迷路在深山中发个定位,谁来救救我!qaq 刘茵:说出你的故事! 云樱:赏花惊马坠山崖。 赵永:哟,还拽起诗来了,看来云樱妹子适应得很好嘛! 云樱:别打趣我了,已经快热晕了。 王子豪:咱俩挺近的啊,我就住在山下,你跟着导航来我这儿,我送你。 云樱:还有导航? 王子豪:你不会还没摸熟聊天群功能吧?我发个定位,你点开走过来就行了。 云樱迫不及待地点开地图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王子豪有1小时20分钟的路程。 云樱: 这是要走断脚的节奏? 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头顶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快:“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云樱受惊,猛然抬头,和他微眯的凤目对了个正着。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聊天群界面,却还是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了挡,解释说:“没躲,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她咬着唇,眼尾耷拉,像只胆怯的兔子,就差没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曾几何时在夜里肖想了千百遍却求而不得的剑客,如今只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剑客在云樱心中完美近乎神抵的形象就这样碎了一角。 见她害怕自己,薄御就往后退了退,拉出一定的距离,他看了一眼日照,嘱咐一句, “山中有野兽出没,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 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前走,似枯井的眼眸,敛着极淡的情绪。 听到身后小跑而来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稍微放慢了脚步。 这回云樱总算是能勉强跟上了。 一路都是重复的风景,绵长的小道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云樱看导航说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有点崩溃地扶住潮热的树干,对前面沉默赶路的人小心翼翼一句:“少侠,可否容我歇口气?” 薄御在她身边站了会儿,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别在这儿睡,免得硌了别人的脚。” 被提起来的人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皱着眉,却还是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她晕得厉害,红唇微微张开,难过地喘息着。 薄御心里生出一丝异样,耳廓略略发烫。见周围也没人管她,只能嫌弃地把她扛在肩上,准备送她去二楼的房间休息,一个醉酒的女子倒在青楼大厅总归不安全。 一直注意着他动向的程芳芳,眼睛都看直了。原身的记忆里薄家世子爷不近人情c矜贵倨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房事不能这一痛处,从不让女人近他的身,即便点了姑娘进屋陪酒,那姑娘出来时也是衣衫整洁,一根手指都没被碰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她干笑一声, 改口道:“我突然又不累了,继续赶路吧。” 薄御却停下来,倚着树干, 一副假寐的模样,不咸不淡地应道:“歇半柱香。” 云樱微微一愣,唇边漫上一抹笑, 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地上。 她脚上穿着单薄的绣鞋,根本不经走,原身本就娇贵,如今整双脚刀割般疼痛, 只怕早就起了水泡。她隔着鞋子揉了揉脚,缓解着剧痛,同时侧头悄悄打量不远处的男人。 古代剑客都这样帅吗?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跟谪仙媲美。 半柱香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 薄御站离树干, 继续往山下走。 透过树林, 隐约能望见山下的村落, 望梅止渴的效应使云樱暂时忘了脚上的疼痛,咬牙加快了脚步。 等一口气走下山的时候,那双绣鞋已经被血染湿了。 而定位上的两个圆点也在这一刻重叠。 云樱抬眼看去,路边停着一辆牛车, 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正叼着干草坐在上面, 瞧见了她, 也不说话, 而是低下头去手指在空中跳跃着。 一条信息蹦出来—— 王子豪:那个穿破裙子的傻大姐是你? 云樱嘴角抽了抽, 张嘴就对着王子豪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王子豪黝黑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的新身份三十多岁已经够让他烦的了,被她这么一喊,就显得更老。王子豪见她狼狈不堪,找到了回嘴的机会,不给面子地指着她笑了:“比我想象中还惨。” 在云樱喊出那声爹的时候,薄御便已离去。 她环顾四周也没再看到他的身影,心里松一口气,又隐约有点落空,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他带她下山还了这份情,可要杀她的那笔账还没算呢! 王子豪见她到处张望,就喊了一声拉回她的注意力:“看什么呢?” “白眼狼。”云樱收回视线,挪着伤痕累累的脚走到了牛车边。 “就刚才那个黑衣人?你喊我的时候,人家就走了,怎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难不成斯德哥尔蒙了?” “你才斯德哥尔蒙!”云樱嘟囔了一句,提着裙子往牛车上爬。 王子豪伸手扶了她一把,瞧见她被血染红的鞋,就担忧地问:“你这没事儿吧?要不我赶紧送你去医馆看看?” 云樱坐稳后拍拍手上的灰,摇头道:“不用了,我回去再弄,先送我回城吧。” 王子豪吐掉了嘴里的干草,揶揄一句:“哟,还是城里人啊!” 他扭头驱车,云樱则拿了个草帽顶在头上,问他:“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呗!”王子豪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原身的老婆跟奸夫苟且,被他抓个正着,奸夫情急之下把他给打死,带着老婆跑了,还卷走了为数不多的积蓄,现在穷得只剩个破房子和一块地了。” 云樱一阵唏嘘:“那你今后怎么办?” 王子豪郁闷地说:“还能怎么办?找同学接济呗,45个人,一人捐点钱够我生存下去了。” 的确,全班接济生存不成问题,可也只是生存而已,称不上是生活了。 落后的古代,没有了现代的便利设施,又有数不清的礼仪教条,身为女子,必定无法像现代那样自由。虽然云樱迷恋古代武侠小说,可真来了这里,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好想回家啊” 她抱住膝盖,眼眸开始变湿润。 现代的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堆尸体,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身份,陌生的小路,引着他们前往陌生的未来 牛车一路开进了城,古色古香的街道充斥着小贩热络的吆喝声,木质建筑透出浓厚的古典韵味。 两人都是文科生,却辨不出这是哪个朝代。 银发男子说此处是莲国,正值淳光八年,可历史上哪有夜央这个朝代?云樱怀疑,他们可能是来到了某个平行世界,这里的服饰c建筑c发型特点并不鲜明,倒像是几个朝代的文化混杂在了一起。 在人少的路口,云樱叫住了王子豪:“就停在这儿吧。” 她扶车跳下来,又从身上翻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他,“我现在只有这么点儿,你先拿着,应该够撑些日子。” 王子豪也没跟她客气,爽快地收下了,毕竟现在他一穷二白,并不是逞强的时候。 “那就谢谢了。” 云樱莞尔:“该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接我,我恐怕就热死在荒郊野岭了。” “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应该的,那我走了!”王子豪收好钱,将牛车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城门口。 云樱定了定神,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朝云府走去。 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惹了好些人侧目,惊觉无数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她赶紧埋低了头,可细细想来,原身也没几个熟人,碰上了也无非一番问询,倒也没什么可避的,便又抬起头坦荡前行。 经过一家茶楼,二楼靠窗的两人正在下棋。 一人墨发未束未扎,披散在肩头,却不显凌乱,衬得眉目越发深邃,如一幅古画,举手投足间都透出清风霁月般的气质。 此时他正捏着一颗黑子,烫金仙鹤的袖子微微一动,就气势逼人地将对面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流芳啊流芳,我真是自愧不如啊!”青衣男子抱拳认输,甘拜下风。 输在新科状元的手里,并不丢脸。 穆流芳温淡一笑,捧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两口,放下时,不经意地朝楼下一瞥,就微微愣住。 对面的人顺势看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失声叫道:“那位不是云家小姐吗?怎么狼狈成这个样子!穆兄,快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穆流芳也很惊讶,却不似青衣男子那般咋呼。他的视线追随云樱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去,蹙眉自语道:“她怎么一个人?” 云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云锦书满腹才学,并无太大野心,所以这么多年都安心做他的正七品翰林编修,闲暇之时便邀约友人,去踏青游玩,吟诗作赋,逍遥又自在。 穆流芳曾得他指点,虽不同辈,却私交甚笃,常一起下棋品茶。偶尔云锦书也邀他去府上喝酒,一来二去,他便与云樱熟络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穆流芳虽觉得冒然追上去不妥,可着实又放心不下,就同友人告辞,打算去一趟云府。 那一头,云樱正站在云府的大门前和守门家丁解释今日发生的事。 “马受惊狂奔,马车坠落山崖,车夫和丫鬟们都死了,幸而我掉下去的时候挂在了树枝上,有经过的农夫救了我。” 见家丁还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云樱就抿抿唇,编了个谎,“这血不是我的,是农夫车上的女童的,她摔破了脑袋,就枕着我的膝盖,因为急着医治,农夫把我送到路口就赶去医馆了。” 如此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 家丁听得心惊肉跳,一边将她往门内引,一边问:“二小姐可有受伤?” 云樱摇头:“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她进了门,正巧和云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千竹撞上,对方瞪大眼睛,惊呼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完,又扭头吩咐另一个愣在原地的丫鬟,“还不快去禀报夫人!还有,叫个人去请大夫!赶紧的!” 被使唤的丫鬟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开了。 千竹担心得紧,围着云樱不住打量,确定她衣裙上的血不是她的后,才松一口气:“木槿花到处都是,小姐何必跑那么远去观赏?” 云樱闻言,不由叹气。 还不是为了心上人啊 昨日穆流芳来府上做客,无意中提到郊外山上的木槿花开了满坡,堪称绝境。 原身趁机吐露衷肠:“若是公子邀约,云樱定愿共赏。” 穆流芳顿时没了声,婉言拒绝了她的表白:“姑娘身体羸弱,还是在府上好好休养为好。” 被心上人这么一说,原身就不顾劝阻地要去赏花,想以此证明点什么,也不知是在跟他怄气还是在跟自己怄气。 云樱神游着随千竹走去正厅。 长廊上有藤蔓低垂,开着淡紫色的花,透过花帘,能看见庭院内精心修剪过的草地和摆放得恰到好处的盆栽。 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很讲究,就连一草一木都做到细致优雅。 原身的父母是青梅竹马,幼时便定下娃娃亲,成亲后不久云家二老归西,守孝期一过,云家几兄妹就分家各立门户,因而云府没有内宅争斗,一片和睦。 云樱投身这户人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是怕极了后宅女眷那些争斗,扯头发扇耳光这种直白的撕逼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口蜜腹剑,背后使绊子,最后不是被家法伺候浸猪笼,就是被拐到角落里挖眼睛夹手指,想想都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琅看一眼叶淮风, 认出他是皇商叶家嫡孙,此人光明磊落,并非见色起意的市井无赖, 追他的官家贵女不计其数,不可能会眼瞎到拐了自己妹妹去青楼喝酒。 话虽如此,可两人分明并肩从兰香楼出来, 他还是护犊心切地质问道:“叶公子, 舍妹怎会跟你从兰香楼出来?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怕殃及无辜, 云樱赶紧把罪名揽下来:“是我喝多了,凑巧遇上叶公子,他好心带我出来透气。” “闭嘴!回去再教训你!”云琅气得厉害,原本温润的眼眸也瞪出几分凛冽。 云樱咬牙忍下这口气, 这算哪门子的兄长?简直就跟穆流芳一个德行,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闭了嘴, 抱歉地看向叶淮风。对方还是挂着平和的笑,用眼神安抚她没事。 叶淮风把折扇拍进掌心,蹙眉思索要如何回答才能替云樱解了这个围,身后却传来不适宜的声音, 字里行间醉意尽显。 “哟!淮风云樱, 怎么就走了呢?还c还没喝够呢!我这下可不会再c再输给你们了!” 叶淮风表情微变, 心里暗叫不好, 想要阻止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却快不过醉汉的动作。 赵永胳膊一抬, 左右手分别搭上叶淮风和云樱的肩膀, 一张被酒气熏红的脸挂着醉汉标志性的憨笑。 这一回,不仅仅是云琅,他身后的同伴也是脸色骤变,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厌恶,有情绪激动者,直接就侧着脸呸了一声。 赵家纨绔c青楼c喝酒。 这几个关键词在云琅脑子里电流般闪过,串在一起,很快构成一部几万字的小话本,赵永就是故事里人人唾骂的色鬼! 兄长的使命感驱使他挺身而出,一把推开赵永,把云樱拉到了自己身后:“别打我妹妹主意!”说完,觉得不解气,扬拳就要揍人。 云樱和叶淮风同时将他拦下。 “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打人?” “云公子,赵兄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伤人?” 云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骂道:“强抢民女的市井流氓,揍他已算是很客气了。” 赵永喝高了,耳朵却没聋,听见有人说要打他,撩了袖子就要应战,嘴里念念有词:“神经病啊!谁打你妹妹主意了?咱们是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的好同学!” 叶淮风抽了抽嘴角,想起赵永语文从来就没及格过。 云琅并未听过“同学”一词,敏锐地捕捉到“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二词,心头一紧,再看云樱,一脸紧张地护在赵永身前,这模样难不成是对这纨绔动了心? 他顾不得教训赵永了,揪了云樱便往家走,他得先把自家妹子的择偶标准给扳正了! 叶淮风稳住赵永,上前去拦,折扇挡住云琅去路,温润如玉的面容蒙了一丝寒霜:“云公子,暑气重,走回云府只怕云小姐身体受不住,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 云琅挥开他,表情阴翳:“都能自个儿跑来青楼喝酒了,这点路又算得了什么?不劳叶公子费心,你还是管管那个醉鬼吧!”余光轻蔑瞥过,讽笑道,“别让他耍酒疯又抢了谁的未婚妻。” 叶淮风闻言,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虽说知晓赵永原身做的那些荒唐事,可此赵永非彼赵永,听见旁人这般羞辱他的好兄弟,心里火气直窜。 再看他动作粗鲁地拽住云樱的手腕,女子柔嫩的肌肤被拽出显而易见的红。 叶淮风这段时间憋着的气,就全涌上来了。 他强硬地从云琅手里抢过云樱,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自己马车走去。 云琅对于穿越者云樱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方才他作势要揍赵永已经惹火了她,如今又一副强硬的姿态要架着她往家走,云樱心里怒火更旺,自然是选择跟着叶淮风走。 没有回头地爬上马车,把云琅惊愕不已的表情抛在脑后。 赵永被季鸿拉回去了,叶淮风嘱咐一句,也上了马车。 云琅无法,只好跟着上车。 他今日刚从南面的莲州回来,给云樱带了一堆好看的话本子,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结果扑了个空,她倒好,跟纨绔青楼喝酒不说,胳膊肘还向着外人了! “母亲给我传信,说你身子大有好转,我本欣慰,如今看来,倒不如以前,病着虽让人心疼,却也乖巧。如今你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云樱唇泛冷笑,敢情在这些人的眼里,当个任人摆布的乖巧花瓶,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接下来的一路,三人都一语不发。 马车在云府停下,叶淮风给云樱发私信。 叶淮风: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不想回云府的话。 云樱:谢了,现在我还没做好打算,之后有需要的话就拜托你了![跪谢jpg] 叶淮风没有勉强,同她道了别。 云家大门前,便只剩下云琅云樱二人,前者见她站在原地半晌不肯进门,就黑着脸呵斥了一句:“进去!玩野了不成?” 云樱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进了门。 一路回到她的院落,酒精灼烧着胃和神经,加上闷热的天气,云樱只觉头痛欲裂,偏这个讨人厌的兄长还跟在身后,心绪越发烦躁。 走回小院的时候,小饼正在盆栽处浇水,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笑容还未绽开,就撞上大公子铁青的脸,吓得她扔了手里的木勺,慌慌张张地行礼。 “大c大公子。” 早上的时候云琅已经来过一次了,可不是现在这副罗刹表情。 小饼心里惴惴不安,瞥见云樱绯红的脸,空气里酝着一丝酒气,她心里一咯噔,小姐该不会是出去喝酒了? 自打小姐身子骨好些之后,便经常往外跑,也不肯带着丫鬟下人,神出鬼没的,小饼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姑娘会跑去喝酒。 云琅冷着脸,扫视一眼院子里哑然的丫鬟们,训斥道:“我不回来,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小姐的?青楼喝酒!传出去我云家的颜面往哪儿放?” 青楼喝酒?! 几个丫鬟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云樱心里不快,借着酒劲儿便反驳道:“是我自己要去的,跟她们无关!要训,训我便是。” 云琅绷着下巴,不知道自己温顺的妹妹怎么会长歪成这个样子?莫非真如世人所言,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人会性情大变?可这变得也太离谱了点。连审美都开始扭曲了,直接从高雅的穆流芳沦为粗俗的赵永! 把她带去书房,屏退了下人们,这才开始正式的训话。 第一句,就把云樱惊住了—— “你心悦赵永?” 云琅颇为自豪地抬起下巴,称赞他的好友:“流芳可是当朝状元,年轻有为,未及弱冠便得翰林院众学士一致认可,杜院长亲自请他来讲学,多大的荣耀!” 云樱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语文课最烦的就是文言文解析,真不明白原身为何会如此喜好读书,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诗词歌赋也作得可圈可点。当真是书香门第,学问丝毫不输男子。 反观身侧的兄长,也不知云夫人怀他的时候是否营养不足,导致他脑部发育不良,学问连她这个妹妹都比不了,比穆流芳年长一岁,却没能在科举中拿到像样的名次。 云樱找了靠门最近的位置坐下,方便中途跑出去开小差。 坐下后才发现,前排坐了不少女眷,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被宁心霸占,她端坐着,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云樱按耐不住冲动,赶紧拍下照片给曹慧分享。 云樱:[图片jpg]莫名尴尬 曹慧:全世界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哈哈哈,穆流芳赶快从了她吧,我都要被感天动地死了。 云樱:赶紧在一起吧!这样他们夫妻俩忙着困觉生娃就没时间来折腾我了。(tt) 曹慧:我觉得悬,她都主动到这份儿上了穆流芳都没接受,不可能因为她打长期战就攻下冰山的。 云樱:你怎么没来书院?你可是世家小姐,不该往肚子里灌点墨水吗?[鞭打jpg] 曹慧:原身要去,我家老爷子是曹远,你觉得他会为难我? 云樱:模范爷爷啊! 正聊着,便有书童提醒上课了,所有人齐齐站起来。 云樱愣一秒,赶紧扶着低矮的桌子站起来,恭恭敬敬鞠躬,与众人一道行礼:“先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蒋雪顺势低头, 女童清亮的眼眸, 盛满担忧。 “我没事。”蒋雪安抚地冲她笑笑,遮掩住不该有的情绪。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她也和大家一样愤愤不平,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排斥, 可后宫哪里容得下她的任性和小脾气?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虽说没有原身那般心思敏锐,可至少不会露出破绽让旁人抓住把柄。 定了定神, 朝曹慧处走去。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哒哒哒跑过去, 扑进云樱怀里, 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旁的女眷们都面露吃惊, 艳羡的目光集中在云樱身上, 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怎会得到公主青睐。 知情的几人都憋住笑, 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公主喜欢,以后就常宣她去宫里陪你罢。”蒋雪眼尾扫过云樱, 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贵傲气与原身极其相似,她也不想这样对着老同学, 可为了保命, 不得不端足了蒋昭仪的姿态,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举动, 难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说她鬼上身。 原身死得蹊跷, 午睡时无声无息断了气儿, 只怕是谁偷偷下的毒,这令她不得不防。 蒋雪看一眼云樱,改头换面的少女,身上还保留着原来的影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比她这个后宫中人自由太多,兴许对云樱来说,这段时间就是一场稀奇的古代探索之旅,可对她来说,却是如履薄冰的噩梦。 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蒋雪走近她,端庄一笑,低眉对刘茵道:“本昭仪也觉得她看着面善,过几日宫里的赏花大会,把她也叫来吧。” 曹慧心里烦,怎么天天都赏花?她这一去,又要被皇后强行牵红线了。 云樱却念着宫里的宋芸熙,感激地看蒋雪一眼,行礼谢恩。 “免了。”蒋雪淡然地虚扶起她,故作不知地问,“以前没见过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樱细细作答,蒋雪听后颔首,从发间取下一枚金钗,放进云樱掌心:“云编修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凡,这是本昭仪的一点心意,拿着。” 她不是来讨赏的 云樱握着金钗,想要退回去,被刘茵扯了扯裙摆:“蒋昭仪给你便拿着,本宫近日从父皇那儿得了锦州进贡的丝绸,回头叫人给你送过去。” 云樱谢过,被曹慧拉住手,亲昵地说:“方才没来得及跟妹妹打招呼,害你被某些长舌妇乱嚼舌根,以后你就是我曹慧的手帕交,旁的人要是敢说你,那就是在说我,本小姐的脾气可不好,没准儿抬手就是两巴掌。” 众女闻言,下意识地摸脸,表情惶然。 蒋雪弯眼一笑,啐道:“你这泼辣劲儿,哪有世家千金的样子。” “昭仪娘娘教训得是。”曹慧眉开眼笑地凑上去,引着她往池塘边走去。 云樱则牵了刘茵的手,紧随其后,老同学替她撑足了腰,今日之后,她在贵女圈的身价将会暴增,若是再有人想踩她,那也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打蒋昭仪c十公主和曹家千金的脸。 不多时朱英杰也来了,朱家小世子,绷着一张肉呼呼的脸,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厮丫鬟,风风火火直奔季鸿二人处。 云樱忍俊不禁,晃了晃刘茵的小手,打趣道:“不去找朱英杰小朋友玩吗?” 刘茵气得塞了个果子到她嘴里:“信不信本宫立刻让你失宠?” “哦?你舍得?”云樱把她往怀里一抱,轻轻松松捞上腿,玩着她的小肉手,笑道,“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同桌,上课互相打掩护的好战友。” 刘茵吃味道:“切,谁不知道宋芸熙才是你的正宫娘娘,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你的心尖儿肉。” “哟,还吃醋?”云樱把脸凑过去蹭她,蹭得刘茵快发飙了,才松开她,收了玩笑劲儿,一本正经地问,“宋芸熙她还好吗?” 每次给她发私信都不怎么透露宫里的事,只说还好,可云樱却分明从她的语气和朋友圈里看出了她的不好。只恨自己身份低微,没法进宫。好在蒋雪给了她机会,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 刘茵垂下头,没有立刻回答她。 好几次去太子东宫都能瞧见宋芸熙神色恹恹地在一旁伺候,每每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太子总会及时地叫宋芸熙下去,生怕别人把她抢走似的。 刘茵无法,只能去问何瑞,他这段时间似乎也过得不好,眼底青灰,神色压抑。问及宋芸熙的事,只是叹气,嘀咕一句:“她也挺倒霉的,摊上一个变态。” 还想问,何瑞已经被人叫走了。 如果猜得不错,他口中的变态应该指的是她的太子哥哥吧。 嘴唇动了动,踟躇半晌,还是告诉云樱:“她不太好。”见她面露担忧,刘茵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过几日你来宫里赏花,我和蒋雪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云樱不知道她口中不太好的意思是什么,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季鸿,银白英姿丰神俊逸,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类型。她这个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季鸿和宋芸熙彼此有意,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纸,如果季鸿能够主动把宋芸熙要过来,倒不失为神仙眷侣的完美结局。 只不过看他那副闷骚样,这条情路怕是有得走。 赏了会儿池中莲,有人提议玩作诗的游戏。 几个现代人无语地相视一笑,彼此交流起准备的诗词,避免待会儿撞了尴尬。 曹慧跃跃欲试,第一个站起来:“都闪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蒋雪兴致缺缺,从云樱手里接回刘茵,准备去凉亭里吃冰莲羹。云樱本要同去,被曹慧抓住手腕,往人堆里挤。 “走,围观男神装逼。” 通往池心亭的长廊上已经挤满了人,亭中摆了两张红木桌,文房四宝备齐。叶淮风和穆流芳相对而坐,彼此颔首行礼,左手挡开衣袖,右手提笔蘸墨,在众人的围观中作起诗来。 叶淮风准备了一首应景的《莲塘》,规规整整的楷书,与他温润平和的气质极为吻合。 云樱和曹慧挤到他旁边,叶淮风若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两人揶揄的笑脸,现代人剽窃古人的诗来茶会上装逼,怎么想怎么搞笑,就有些憋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云樱探头看向他面前摊开的宣纸,工整的七言绝句—— “苍茫漠漠宁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 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 “哟,诗仙。”曹慧压低声音打趣一句,惹来叶淮风不满的一瞥,她和云樱同时捂嘴偷笑,弄得他耳背有些烫。 遂放下笔,手握唇边轻咳一声:“曹小姐谬赞。” 真不要脸!曹慧心里嘀咕。 云樱挤过去拍照,被曹慧绊脚,踉跄一下。叶淮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一句:“小心点。” 她尴尬地撑桌站稳,解释道:“急着拜读您的大作,走得急了些。” “你就贫吧!”叶淮风无奈地松开她,声音压得极低,“我对面那位好像在瞪你。” 云樱闻言看去,对桌的穆流芳也已经做完了诗,一双幽深墨瞳直直看向她,眉心浮着不悦情绪。她下意识地埋低了头,隐约生出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得他唤自己的名字:“云小姐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不如你来评评我和叶公子的诗。” “我没事。”蒋雪安抚地冲她笑笑,遮掩住不该有的情绪。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她也和大家一样愤愤不平,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排斥,可后宫哪里容得下她的任性和小脾气?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虽说没有原身那般心思敏锐,可至少不会露出破绽让旁人抓住把柄。 定了定神,朝曹慧处走去。 刘茵直接就松了她的手,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云樱怀里,稚气地说:“蒋昭仪,本宫喜欢这位姐姐。” 旁的女眷们都面露吃惊,艳羡的目光集中在云樱身上,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怎会得到公主青睐。 知情的几人都憋住笑,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公主喜欢,以后就常宣她去宫里陪你罢。”蒋雪眼尾扫过云樱,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贵傲气与原身极其相似,她也不想这样对着老同学,可为了保命,不得不端足了蒋昭仪的姿态,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举动,难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说她鬼上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不是说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吗?怎么会是穆公子?” 云琅颇为自豪地抬起下巴, 称赞他的好友:“流芳可是当朝状元, 年轻有为, 未及弱冠便得翰林院众学士一致认可,杜院长亲自请他来讲学, 多大的荣耀!” 云樱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 语文课最烦的就是文言文解析, 真不明白原身为何会如此喜好读书,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 诗词歌赋也作得可圈可点。当真是书香门第, 学问丝毫不输男子。 反观身侧的兄长, 也不知云夫人怀他的时候是否营养不足, 导致他脑部发育不良, 学问连她这个妹妹都比不了,比穆流芳年长一岁,却没能在科举中拿到像样的名次。 云樱找了靠门最近的位置坐下,方便中途跑出去开小差。 坐下后才发现,前排坐了不少女眷,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被宁心霸占,她端坐着, 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云樱按耐不住冲动, 赶紧拍下照片给曹慧分享。 云樱:[图片jpg]莫名尴尬 曹慧:全世界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哈哈哈,穆流芳赶快从了她吧, 我都要被感天动地死了。 云樱:赶紧在一起吧!这样他们夫妻俩忙着困觉生娃就没时间来折腾我了。(tt) 曹慧:我觉得悬, 她都主动到这份儿上了穆流芳都没接受, 不可能因为她打长期战就攻下冰山的。 云樱:你怎么没来书院?你可是世家小姐,不该往肚子里灌点墨水吗?[鞭打jpg] 曹慧:原身要去,我家老爷子是曹远,你觉得他会为难我? 云樱:模范爷爷啊! 正聊着,便有书童提醒上课了,所有人齐齐站起来。 云樱愣一秒,赶紧扶着低矮的桌子站起来,恭恭敬敬鞠躬,与众人一道行礼:“先生好。” 穆流芳的视线在云樱身上停顿一秒,很快移开,抬手淡声道:“请坐。” 然后他坐下来,开始讲课。 穆流芳今日穿一袭淡雅缟色长衫,墨发如上好丝绸般散在肩头,脑后随意系上松垮的发髻,美若冠玉的面庞,气质清雅,玉石之声,山间清泉般空灵幽然。 若是远观,的确称得上是谪仙般的人物,可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云樱对他避之不及,再也无暇欣赏他的翩然俊美。 听得打瞌睡,云樱抬起胳膊,用袖子遮住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眨了眨眼睛,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云琅已经睡着了,脸枕着宣纸呼吸香甜。 呵呵 说要带她来陶冶情操,学学规矩,自己倒先睡着了。 云樱瞥一眼台上的人,见他垂眸看着书本,想着这是个好机会,便蹑手蹑脚地跑出门去。 大讲堂外的热气潮水般冲叠涌来,云樱一路跑到僻静的小道旁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白净脸庞,轻染绯红。 她四下看了看,前面有一条通往钟楼的阶梯,爬满青苔,与两道的直冲云霄的常青古树融为一体。 正欲走过去,脚下被什么绊住,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扑去—— 浅色衣衫被尘土弄脏,脸上碾过灰色痕迹,当真是狼狈不堪! 揉着摔疼的膝盖爬起来,云樱低头看去,罪魁祸首是条藏匿在拐角处的扫帚,与背后的茅厕融为一体,叫人很难察觉。 赶紧理了理褶皱的衣衫,上面斑驳的泥点却是怎么也弄不掉。 云樱叹口气,暗叫倒霉,最近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水逆何时能过去。 一瘸一拐地走到石阶处坐下,林间飞鸟盘旋,鸟啼混着蝉鸣,越发高远。 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丛林深处涌来自由的气息,让人越发不愿回到后宅牢笼里。 她身后的被绿荫环绕的钟楼内,两人正品茶对弈。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棋子,突出重围,将白子层层包围。 “是我输了。”老者朗声一笑,输给自己教导的学生并未让他感到羞恼,反而自豪地夸道,“不愧是我杜琛手把手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先生谬赞。”薄御端起手旁的茶杯,奔入主题,“学生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杜琛手抚过花白胡须,长叹一口气:“薄浩峰心术不正,狡诈诡谲,先前教导他的时候便能看出些苗头,没想到竟做出弑兄之举,实在不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勾结北川边军的证据我会帮忙搜集,只不过” 他看薄御一眼,卡在喉咙里的话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 先前抓到了刺杀薄御的女子,严刑拷打一番,供出了好些线索,顺着查下去不难查到薄浩峰的头上,薄亲王却不肯相信薄浩峰蓄意弑兄的天方夜谭。 王妃身娇体弱,多年未能伺候他床笫之事,导致薄浩峰的生母——薄亲王的侧妃受尽恩宠,在王府的地位比正妃还要高上几分。此事少不了她的参与,却因为耳旁风吹得迷醉,使得薄亲王没有彻查此事。 可怜了薄御,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要被迫挣扎在争权夺利的泥潭中,无人庇护。 这六年,杜琛看着他越来越沉默,看着他失去少年应有的天真烂漫,变得多疑诡谲步步为营,到底是自己心仪的学生,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他也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听说侧王妃又在帮你物色正妻。” 薄御冷哼一声,眉目森然:“我房事不能,谁肯嫁我?” “你也不小了。”杜琛忧心忡忡,“身边若是有个知冷暖的女子,你也不会这般难熬。阿御,有些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郁结易伤心。” “先生,学生没事。”薄御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若是有消息了,还请老师及时通知,学生感激不尽。” 杜琛望一眼山下层叠翠绿,摆摆手:“不必客气,有空多来书院坐坐,流芳近日似乎也心绪不稳,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棋艺,顺便聊聊忧心事。” 薄御颔首,朝山下走去。 悠长小道,静谧幽然,路的尽头,是一抹月白背影,少女挽着双髻,只系着同色系的发带,摇晃着脑袋,嘴里哼着欢快小曲,含糊不清。 书院里不乏世家小姐,可她衣衫泥渍斑驳c狼狈不堪,再看看不远处的扫帚,想到往右斜拐就是茅厕,便了然,是来清扫茅厕的丫头吧,竟坐在这里乘凉偷懒。 一步步踏下台阶,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少女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他低垂的眼眸和她对上了视线,双方皆是脸色骤变—— “怎么是你?” “又是你!” ——“我c我最喜欢c剑c客c了” ——“松手。” ——“不松!松了就跑c跑了。”软弱无骨的手攀上来,对着那张俊颜“吧唧”一声,亲个稳稳当当。 自兰香楼一别,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再碰见过她,快要遗忘的一幕,猝不及防地从记忆深处涌出来,薄御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下意识就要逃。 走了几步才惊觉,理亏的又不是他,为何要躲? 遂又回过身来,表情别扭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樱想到上次在兰香楼被他怼过,就不待见地别开了脸,一副催他快点走的嫌弃态度。 薄御绷紧下巴,既然这般不待见他,当初又何必何必搂着他亲?无耻! 没好气地在她身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随手扯一片草叶,叼在薄唇间,她盼着他走,他就偏不走。 林间凉风袭来,拂去心上的烦躁不安,只剩宁静悠然。 云樱往右挪了一寸,瞥一眼他腰间的佩剑,小声问:“来杀人的?” 薄御唇角抽了抽,反问她:“你说呢?” “书生也杀啊?”云樱嘟囔着,捡一块石子在青苔上边写字边问,“你们这行挺考演技的,又要装世家公子又要装青楼色鬼,现在还得来扮书生,要是考你学问答不上来就露馅儿了。” 薄御没说话,余光瞥过她在地上写的字,漂亮的行书,落笔如云,颇有气势,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写得出来的字。他暗暗吃惊:“你识字?” “当然了,又不像你一介武夫只会杀人。”云樱斜睨他,表情不屑一顾。 薄御抱着胳膊,好笑地反问:“谁说武夫就不识字?” 语毕,他也捡了块石子,笔走龙蛇地写了个“剑”字。笔画间的飘逸劲儿,倒是不输于穆流芳的行草。 不高兴地回嘴道:“你这又是什么骚包打扮?”紫色可不是任何人都驾驭得住,他若不是长了一张谪仙般的脸,只怕会像油头粉面的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才被一众人轮流夸英俊潇洒的薄御,闻言表情一僵,余光瞥见老板在偷笑,顿时气得羞恼一句:“学什么官家小姐抹口脂c戴金钗,不过东施效颦罢!” 云樱见他生气了,不由好笑,明明是个刀尖上讨生活的剑客,怎如此幼稚?先前还以为他是冰山美男,没想到是个爱炸毛的小公主。 老板听着有趣,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见云樱还捧着他的花灯,便伸手讨要:“小姐,可否把灯给我,我要替这位公子包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老板笑呵呵地接下, 询问他是否要把花灯包好? 薄御颔首, 随即侧身挑衅地看向云樱,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这身行头, 倒像个官家小姐般雍容华贵, 尤其当她抬眸看过来时, 惊得他心头一跳。 不自在地别开脸, 抿唇问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扮?” 明明不是官家小姐, 偏还扮得有模有样, 来来往往那样多的纨绔子弟,她独身一人挤在人潮中, 也不怕被人轻薄了去。 听他语气嫌弃,云樱赶紧低头打量自己一眼, 这可是曹慧帮着挑的, 典型的官家小姐打扮,他没有欣赏水平也就算了,这么明晃晃说出来, 真伤人面子。 不高兴地回嘴道:“你这又是什么骚包打扮?”紫色可不是任何人都驾驭得住, 他若不是长了一张谪仙般的脸,只怕会像油头粉面的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才被一众人轮流夸英俊潇洒的薄御, 闻言表情一僵, 余光瞥见老板在偷笑, 顿时气得羞恼一句:“学什么官家小姐抹口脂c戴金钗, 不过东施效颦罢!” 云樱见他生气了, 不由好笑, 明明是个刀尖上讨生活的剑客,怎如此幼稚?先前还以为他是冰山美男,没想到是个爱炸毛的小公主。 老板听着有趣,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见云樱还捧着他的花灯,便伸手讨要:“小姐,可否把灯给我,我要替这位公子包好。” 云樱好不容易挑到喜欢的花灯,有些不舍地问:“玉兔形状的灯还有吗?” 老板为难地摇头:“这是最后一盏了。” 她惋惜地递还给老板,准备去下一个摊位看花灯。刚转身,就被身旁的人拽住了胳膊,她不解地回头,问他还有什么事。 “无事。”薄御暗骂自己有病,手飞快地收回来,也不明白方才为何会鬼使神差地拉住她。 “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小贱客。”当着本人的面,叫她给取的绰号,云樱心里窃笑,眼尾不受控制地上扬,怕被看出端倪,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人。 也不知道小饼逛到哪儿去了,周围都寻不见她的人影,她只好独身一人继续逛下去,挑了几盏做工精细的灯,虽说也好看,心里却终究挂念着得不到的那盏玉兔灯。 带着遗憾的心情买了东西往回折返,远远瞧见自家的马车和站在马车旁的小饼,就加快脚步过去。 这时,紫色的袖子忽然横至面前,她一个急刹车收住脚,惯性地往前倾斜,下意识地抓住了那条手臂,才刚站稳,那人就飞快地收回了手,衣袖生风。 云樱顺势望去,对上一张紧绷的脸,正是方才遇见的那个人。 他没说什么,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扭头就走,快得云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消失在人潮中。 她迷惑地低头看去,手里的花灯笼了锦袋,从轮廓不难辨出这是他买下的那盏玉兔灯。 云樱愕然地愣在原地,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那喧闹声却似乎被消了音,取而代之的是如鼓的心跳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八月的夜晚,绵长得让人不忍入睡。 月光笼罩大地,静谧安详。 云府。 云樱起身来到窗前,月光透进来,映照在桌前,将玉兔灯染上皎月的色泽。她葱白的指尖点着玉兔的鼻子,声音带着笑:“没救了,越想越觉得狼崽小贱客好可爱” 薄府。 薄御倚在窗边,幽幽夜色中,他手中握着的酒杯,摇曳出清浅的影。 没想到农家女打扮起来,倒不输于官宦家的小姐,也不知道她突然穿成那样,难不成,是嫁了户有钱人? 有些烦躁地起身,借着月色无暇,在亭中舞起剑来。 一个农家女罢了,管她做什么! 穆府。 穆流芳展开画卷,宣纸上的小人长发拖地,脚底题着穆流芳三个字。 他眸色幽暗地掏出另一张画,宣纸被揉得皱巴巴,上面的剑客看上去更加碍眼了。 什么“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荒谬至极! 猛地抬手,将手中的画撕个粉碎 东宫。 宋芸熙挺尸般睡在太子身侧,男子一只手握着她,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呼吸就缭绕在她耳边,宛如死咒让人毛骨悚然。 她盯着天花板,咬牙暗暗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见到季鸿了 门外守夜的何瑞坐在石阶上,对话框的那句“我想你,七夕能来见我吗?”让他捂住脸,无声无息地哭起来,手摸向裤裆,那里空无一物,他再不是完整的男人,给不了程芳芳幸福 曹家。 曹慧陪着曹远在院子里喝小酒,不住埋怨:“每次去宫里,皇后都在那儿乱拉红线,我一点都不喜欢太子好吗?已经听刘茵说了,他是个大变态!才不要嫁他。” 曹远抿一口酒,苍老的声音带着宠溺:“你嫁或不嫁c嫁给谁,都随你的意。” 曹慧欣喜地扑过去给他捶胳膊捶腿:“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 “滚!” 叶家。 叶淮风看着私信里蒋雪准点发来的晚安,苦涩地压了压唇角。 他能回应什么?他什么都回应不了。他是叶家嫡孙,肩负重任,若是和皇上的妃子扯上关系,那将会害了上百条人命! 向他表白的人很多,他却从未接受过任何人,别人在背后称他为高岭之花,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不然。他也曾喜欢过某个女孩子,却想着不要影响她学习,只是默默观望。 如今成为叶家未来的顶梁柱,他更加不可能任性。收起对话框,他没有回复。 季家。 季鸿点进宋芸熙的朋友圈,一页又一页地翻看她的吐槽,他枕着胳膊,对于七夕节的见面既期待又紧张。 这算是他第一次约女孩子玩,虽说已经由叶淮风几人把关参谋,却还是担心自己准备得不够完美,若是惹了宋芸熙不高兴,如何是好 赵家。 秀娘再次敲响赵永的房门,这回她一个人来,赤着脚,身上幽香缭绕。背后映着的圆月,使她看起来宛若仙子下凡。 她走进来,背手关上门,在赵永茫然的眼神中剥落身上的轻纱,洁白如玉的身体露出来,赵永赫然睁大眼,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 秀娘似乎笑了一下,火热的唇贴上来,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按,这一回,赵永再没能推开她 龙城的夜晚,寂静中暗流涌动。 早已安静下来的班级群,这时蹦出了一条消息—— [陈琳退出聊天群] 云琅颇为自豪地抬起下巴,称赞他的好友:“流芳可是当朝状元,年轻有为,未及弱冠便得翰林院众学士一致认可,杜院长亲自请他来讲学,多大的荣耀!” 云樱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语文课最烦的就是文言文解析,真不明白原身为何会如此喜好读书,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诗词歌赋也作得可圈可点。当真是书香门第,学问丝毫不输男子。 反观身侧的兄长,也不知云夫人怀他的时候是否营养不足,导致他脑部发育不良,学问连她这个妹妹都比不了,比穆流芳年长一岁,却没能在科举中拿到像样的名次。 云樱找了靠门最近的位置坐下,方便中途跑出去开小差。 坐下后才发现,前排坐了不少女眷,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被宁心霸占,她端坐着,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云樱按耐不住冲动,赶紧拍下照片给曹慧分享。 云樱:[图片jpg]莫名尴尬 曹慧:全世界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哈哈哈,穆流芳赶快从了她吧,我都要被感天动地死了。 云樱:赶紧在一起吧!这样他们夫妻俩忙着困觉生娃就没时间来折腾我了。(tt) 曹慧:我觉得悬,她都主动到这份儿上了穆流芳都没接受,不可能因为她打长期战就攻下冰山的。 云樱:你怎么没来书院?你可是世家小姐,不该往肚子里灌点墨水吗?[鞭打jpg] 曹慧:原身要去,我家老爷子是曹远,你觉得他会为难我? 云樱:模范爷爷啊! 正聊着,便有书童提醒上课了,所有人齐齐站起来。 云樱愣一秒,赶紧扶着低矮的桌子站起来,恭恭敬敬鞠躬,与众人一道行礼:“先生好。” 穆流芳的视线在云樱身上停顿一秒,很快移开,抬手淡声道:“请坐。” 然后他坐下来,开始讲课。 穆流芳今日穿一袭淡雅缟色长衫,墨发如上好丝绸般散在肩头,脑后随意系上松垮的发髻,美若冠玉的面庞,气质清雅,玉石之声,山间清泉般空灵幽然。 若是远观,的确称得上是谪仙般的人物,可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云樱对他避之不及,再也无暇欣赏他的翩然俊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等了片刻, 云夫人就来了。 到底是大家闺秀, 教养极好,哪怕是听闻女儿衣襟染血险些丧命的消息, 她也没有像个疯婆子似的乱窜,依旧仪态端庄, 步调优雅。 虽然有了原身的记忆,知道云夫人长什么样子,但面对真人的时候, 云樱眼底还是略过了一丝惊艳。三十几岁的女子, 容颜却未染上岁月的痕迹, 依然娥眉婉转, 倾国倾城,称得上绝色二字。 “云樱!可有受伤?” 云夫人走到她跟前,目光怜惜又焦急。她抬手去捋云樱垂下来的额发,可云樱对于原身的母亲还亲昵不起来,就下意识地朝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云樱赶紧牵牵嘴角, 冲云夫人笑了笑, 狼狈的面庞,点出清荷般的涟漪:“母亲, 我没事。” 云夫人没有多想, 问了一遍今日的事, 听着听着, 竟后怕得哭起来。 她将脸埋进绢子里, 哽咽着说:“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千竹扶过云夫人,劝道:“二小姐没事就好,夫人可别哭坏了身子。” “马儿好端端的怎会惊了?改明儿我得去寺里烧香拜佛,给云樱求个平安才是。” 云夫人的这话,却勾出了云樱心底的疑惑。 一路上马都很平和,却在行至最陡峭的山路时,突然发了疯似的狂奔,连经验老道的车夫都控制不住它。云樱想到那些年看的宅斗文,后背就有些发冷。可一时间又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只能安慰自己,是疑心病犯了。毕竟原身体弱多病,不常出门,很难想象会和什么人结仇,这次坠马,想必只是个巧合罢了。 她思忖的这会儿,大夫来了。 跟着他一并进来的,还有穆流芳,他一袭白衫,领口袖口纹着烫金仙鹤,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美如冠玉。 他一进来,整个房间就仿佛被洒了明月的清辉,瞬间亮起来。 云樱注意到,整个屋子的小丫鬟们都红了小脸,娇羞却又耐不住地朝穆流芳看。 到底是当朝的新科状元,出身名门望族,又生了这般俊美无双的脸,很难有人春心不乱。云樱很疑惑,这古代男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她才刚来没多久,就遇上两位谪仙似的人物。 也许是她的眼光太过直白火热,竟惹得穆流芳不自在起来,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同云夫人打了招呼。 “穆公子!你怎么来了?”云夫人朝女儿瞥了一眼,见她只愣愣地盯着穆流芳看,心里不由好笑,到底是当娘的,自己女儿想些什么能不明白?只不过,以穆流芳如今在龙城的热度,云樱只怕是排不上号。 她也算是看着穆流芳长大的,他比刚及弱冠的云琅小半岁,云锦书在翰林书院讲学的时候,曾指点过他一二,当时便觉他小小年纪初露锋芒,将来必有大作为,没想未及弱冠便夺下状元,深得皇上宠爱。 穆流芳朝云樱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还直直地盯着自己,赶紧移开视线,同云夫人讲明来由:“方才流芳看见云小姐一人在路上,有些担心,就过来问问情况,多有叨扰,还望夫人见谅。” 云夫人哪会觉得这是叨扰,热络地叫人上最好的茶,把他引到云樱身侧的座位。 穆流芳迟疑一瞬,落了座,云樱冲他微微点头,谢道:“劳公子费心,还特意走一趟,不过是惊马后摔了一跤,并不碍事。” 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好奇,这位可是原身的心上人!如今与他并排而坐,云樱就有种近距离挖掘八卦的兴奋感,这一兴奋,看向穆流芳的眼神就显得过分炙热,倒看得对方耳后一热,眼神不知往哪里放。 云夫人在一旁接过话头,后怕道:“险些掉下山崖去,绣鞋都被血打湿了,这叫不碍事?” 原本侧过头去的穆流芳闻言,愕然地朝她脚上看去,果不其然瞧见染血的绣鞋,怕耽搁她看病,赶紧道:“先让大夫瞧瞧罢。” 请来的大夫是一直给云樱看病的那一位,给她诊过脉后略略吃惊地摸了摸胡子,告诉她:“小姐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害了暑气,我开一剂安神解暑的药便可。至于她脚上的伤待会儿洗净血渍后抹点药,这几日避免下床走动,日方可痊愈。” 云夫人闻言,这才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大夫写方子的时候,又说了句:“云小姐的身体比先前好了许多,一直吃的那几味药可以暂时停了,若是身体又出状况,我再定夺。” 此话一出,正厅里的几人都微微愣住。 云夫人反复问了好几遍,得知女儿身体真的有所好转,惊讶之余竟失态得喜极而泣,她赶紧用绢子捂住眼角,自嘲道:“瞧我高兴得!” 一屋子的人冲云夫人道喜,给大夫的诊金都多包了一倍,正厅里喜庆洋洋,都谢天谢地谢菩萨,只有云樱明白,这是银发男子的功劳。 端坐一旁的穆流芳忍不住轻瞥云樱一眼,从相识起少女便总是一脸病容,手边随时备着药丸,天气稍有变化,她便呼吸不畅,即便出门也总坐在轿子里吹不得风。娇弱得好似轻轻一碰,都会碎掉。 今日走在路上的她却是健步如飞,虽说此时狼狈不堪,面颊却透出健康的红,一双乌黑的眼仁清澈得发亮,就像是精致的瓷偶有了灵魂,顷刻间充满生机。 这样的云樱,让穆流芳感到陌生。 他定了定神,对她道了声恭喜,起身告辞。 云夫人挽留道:“锦书很快回来,不如,就留下来用晚饭吧。” 穆流芳客气地谢绝了云夫人的好意,既然拒绝了云樱,就不该再给她留什么念想,今日急匆匆赶来,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危,现在看来已无大碍,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免得惹人误会。 云樱闻言,就站起身,同他道别:“事出突然,照顾不周,还望穆公子不要见怪。” 往日里总一并劝他留下来的云樱,破天荒地让他走,穆流芳淡然的面容掠过一丝惊讶,他低眉看去,少女的眼眸剔透得近乎淡漠,不似她往日看他时那般羞涩炙热。 是因为经历了生死,所以不再纠结于男女情长了吗? 穆流芳掩去眼底的诧异,心上释然,他与云樱相识多年,并不想伤害她,却又无法回应她,如今她自己想通,再好不过。 白衫带着暮色离去,整个厅堂的丫鬟们都依依不舍地望着穆流芳的背影,好似丢了魂般牵肠挂肚。 云樱不禁摇头,古代女子就盼着嫁户好人家,从此改变命运。 如果她本就是古代女子,定也会觉得穆流芳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哪怕是做妾也要嫁过去。但来自现代的她,怎可能与她人共侍一夫? 趁着云夫人送客,云樱就回了她的院落,她本就只有三个丫鬟,死了两个,如今只剩下一个叫小饼的,梳着双丫髻,心急火燎地从房里冲了出来。 在看到云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院子里时,就愣愣地揉了揉眼睛大哭起来。 “二小姐!奴婢以为你出事了呢!方才听别的丫鬟们说马车坠崖,可没把奴婢给吓死!” 云樱捏一把她的小肥脸,手感极好,便笑道:“我没事,可以帮我准备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小饼闻言,略略吃惊,擦了擦眼角回答说:“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好。” 云樱一边往里走一边暗恼,她可没忽略掉方才小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虽然不习惯使唤人,可这里是古代,她的身份是书香门第的嫡小姐,太过客气谦卑,就显得不伦不类。 她整理了一番情绪,等小饼带了丫鬟婆子打了热水进来后,已经将嫡小姐这一身份表现得可圈可点,果然,小饼看向她的眼神就不再带有方才那几份试探。 云樱洗了个澡出来,神清气爽地躺上窗边的贵妃椅,点开了聊天群。 群里正在曝身份和发自拍。 看到有人发了一张七旬老翁的脸,云樱就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下面已经被表情包刷屏了。 王子豪:2333,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人外有人,曹远同学,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陈琳:同情个屁!他可是宰相!你呢?快回去种地吧!头顶都绿得冒烟了还贫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不是说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吗?怎么会是穆公子?” 云琅颇为自豪地抬起下巴, 称赞他的好友:“流芳可是当朝状元, 年轻有为, 未及弱冠便得翰林院众学士一致认可, 杜院长亲自请他来讲学, 多大的荣耀!” 云樱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语文课最烦的就是文言文解析, 真不明白原身为何会如此喜好读书,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 诗词歌赋也作得可圈可点。当真是书香门第, 学问丝毫不输男子。 反观身侧的兄长,也不知云夫人怀他的时候是否营养不足,导致他脑部发育不良,学问连她这个妹妹都比不了, 比穆流芳年长一岁,却没能在科举中拿到像样的名次。 云樱找了靠门最近的位置坐下,方便中途跑出去开小差。 坐下后才发现, 前排坐了不少女眷, 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被宁心霸占,她端坐着,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云樱按耐不住冲动, 赶紧拍下照片给曹慧分享。 云樱:[图片jpg]莫名尴尬 曹慧:全世界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哈哈哈, 穆流芳赶快从了她吧, 我都要被感天动地死了。 云樱:赶紧在一起吧!这样他们夫妻俩忙着困觉生娃就没时间来折腾我了。(tt) 曹慧:我觉得悬, 她都主动到这份儿上了穆流芳都没接受, 不可能因为她打长期战就攻下冰山的。 云樱:你怎么没来书院?你可是世家小姐,不该往肚子里灌点墨水吗?[鞭打jpg] 曹慧:原身要去,我家老爷子是曹远,你觉得他会为难我? 云樱:模范爷爷啊! 正聊着,便有书童提醒上课了,所有人齐齐站起来。 云樱愣一秒,赶紧扶着低矮的桌子站起来,恭恭敬敬鞠躬,与众人一道行礼:“先生好。” 穆流芳的视线在云樱身上停顿一秒,很快移开,抬手淡声道:“请坐。” 然后他坐下来,开始讲课。 穆流芳今日穿一袭淡雅缟色长衫,墨发如上好丝绸般散在肩头,脑后随意系上松垮的发髻,美若冠玉的面庞,气质清雅,玉石之声,山间清泉般空灵幽然。 若是远观,的确称得上是谪仙般的人物,可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云樱对他避之不及,再也无暇欣赏他的翩然俊美。 听得打瞌睡,云樱抬起胳膊,用袖子遮住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眨了眨眼睛,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云琅已经睡着了,脸枕着宣纸呼吸香甜。 呵呵 说要带她来陶冶情操,学学规矩,自己倒先睡着了。 云樱瞥一眼台上的人,见他垂眸看着书本,想着这是个好机会,便蹑手蹑脚地跑出门去。 大讲堂外的热气潮水般冲叠涌来,云樱一路跑到僻静的小道旁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白净脸庞,轻染绯红。 她四下看了看,前面有一条通往钟楼的阶梯,爬满青苔,与两道的直冲云霄的常青古树融为一体。 正欲走过去,脚下被什么绊住,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扑去—— 浅色衣衫被尘土弄脏,脸上碾过灰色痕迹,当真是狼狈不堪! 揉着摔疼的膝盖爬起来,云樱低头看去,罪魁祸首是条藏匿在拐角处的扫帚,与背后的茅厕融为一体,叫人很难察觉。 赶紧理了理褶皱的衣衫,上面斑驳的泥点却是怎么也弄不掉。 云樱叹口气,暗叫倒霉,最近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水逆何时能过去。 一瘸一拐地走到石阶处坐下,林间飞鸟盘旋,鸟啼混着蝉鸣,越发高远。 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丛林深处涌来自由的气息,让人越发不愿回到后宅牢笼里。 她身后的被绿荫环绕的钟楼内,两人正品茶对弈。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棋子,突出重围,将白子层层包围。 “是我输了。”老者朗声一笑,输给自己教导的学生并未让他感到羞恼,反而自豪地夸道,“不愧是我杜琛手把手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先生谬赞。”薄御端起手旁的茶杯,奔入主题,“学生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杜琛手抚过花白胡须,长叹一口气:“薄浩峰心术不正,狡诈诡谲,先前教导他的时候便能看出些苗头,没想到竟做出弑兄之举,实在不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勾结北川边军的证据我会帮忙搜集,只不过” 他看薄御一眼,卡在喉咙里的话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 先前抓到了刺杀薄御的女子,严刑拷打一番,供出了好些线索,顺着查下去不难查到薄浩峰的头上,薄亲王却不肯相信薄浩峰蓄意弑兄的天方夜谭。 王妃身娇体弱,多年未能伺候他床笫之事,导致薄浩峰的生母——薄亲王的侧妃受尽恩宠,在王府的地位比正妃还要高上几分。此事少不了她的参与,却因为耳旁风吹得迷醉,使得薄亲王没有彻查此事。 可怜了薄御,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要被迫挣扎在争权夺利的泥潭中,无人庇护。 这六年,杜琛看着他越来越沉默,看着他失去少年应有的天真烂漫,变得多疑诡谲步步为营,到底是自己心仪的学生,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他也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听说侧王妃又在帮你物色正妻。” 薄御冷哼一声,眉目森然:“我房事不能,谁肯嫁我?” “你也不小了。”杜琛忧心忡忡,“身边若是有个知冷暖的女子,你也不会这般难熬。阿御,有些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郁结易伤心。” “先生,学生没事。”薄御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若是有消息了,还请老师及时通知,学生感激不尽。” 杜琛望一眼山下层叠翠绿,摆摆手:“不必客气,有空多来书院坐坐,流芳近日似乎也心绪不稳,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棋艺,顺便聊聊忧心事。” 薄御颔首,朝山下走去。 悠长小道,静谧幽然,路的尽头,是一抹月白背影,少女挽着双髻,只系着同色系的发带,摇晃着脑袋,嘴里哼着欢快小曲,含糊不清。 书院里不乏世家小姐,可她衣衫泥渍斑驳c狼狈不堪,再看看不远处的扫帚,想到往右斜拐就是茅厕,便了然,是来清扫茅厕的丫头吧,竟坐在这里乘凉偷懒。 一步步踏下台阶,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少女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他低垂的眼眸和她对上了视线,双方皆是脸色骤变—— “怎么是你?” “又是你!” ——“我c我最喜欢c剑c客c了” ——“松手。” ——“不松!松了就跑c跑了。”软弱无骨的手攀上来,对着那张俊颜“吧唧”一声,亲个稳稳当当。 自兰香楼一别,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再碰见过她,快要遗忘的一幕,猝不及防地从记忆深处涌出来,薄御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下意识就要逃。 走了几步才惊觉,理亏的又不是他,为何要躲? 遂又回过身来,表情别扭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樱想到上次在兰香楼被他怼过,就不待见地别开了脸,一副催他快点走的嫌弃态度。 薄御绷紧下巴,既然这般不待见他,当初又何必何必搂着他亲?无耻! 没好气地在她身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随手扯一片草叶,叼在薄唇间,她盼着他走,他就偏不走。 林间凉风袭来,拂去心上的烦躁不安,只剩宁静悠然。 云樱往右挪了一寸,瞥一眼他腰间的佩剑,小声问:“来杀人的?” 薄御唇角抽了抽,反问她:“你说呢?” “书生也杀啊?”云樱嘟囔着,捡一块石子在青苔上边写字边问,“你们这行挺考演技的,又要装世家公子又要装青楼色鬼,现在还得来扮书生,要是考你学问答不上来就露馅儿了。” 薄御没说话,余光瞥过她在地上写的字,漂亮的行书,落笔如云,颇有气势,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写得出来的字。他暗暗吃惊:“你识字?” “当然了,又不像你一介武夫只会杀人。”云樱斜睨他,表情不屑一顾。 薄御抱着胳膊,好笑地反问:“谁说武夫就不识字?” 语毕,他也捡了块石子,笔走龙蛇地写了个“剑”字。笔画间的飘逸劲儿,倒是不输于穆流芳的行草。 那人嘿嘿笑两声,用锦帕擦擦鼻尖上的汗珠,他的皮肤像是涂了一层永远也擦不掉的油,泛着黏稠的光。见云樱脸色不好,他也没有强硬地再次去拉她,而是略略后退一步,邀请道:“姑娘,要不要跟我去雅座喝杯酒?” 这话翻译成直白的现代语那就是:约吗? 云樱纳闷,她素面朝天,连个头钗都没带,比兰香楼后厨的大娘都要朴素,大厅里这么多人,居然眼瞎瞧上了她!娟秀的眉蹙了蹙,立马拒绝:“不约。” 她抬脚就要走,被扯住了袖子:“诶,别走啊,大家坐下来喝一杯,交个朋友总不会错。” “我并不想跟公子交朋友。” “哼!装什么矜持,夜里还不是被剥光了躺在男人身下承欢?”男子见她不给面子,冷下脸来,直言不讳地骂了一句。 云樱正要爆发,有人先她一步,动作先于言语,一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搭讪的男子疼得捂住脸,嗷嗷大叫起来。 周围的人听见动静很自觉地让开路,围成一个圈,站在离突发事件最近的位置,津津有味地观摩。 “靠!哪个不长眼睛的打本大爷?”男子哀嚎着,不忘指挥自己手底下的人讨回面子,“去!揍死他!谁揍得狠赏谁一百两白银!” 听见有赏赐,几个下人攥着拳头就挤上来,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云樱朝后退了一步,侧头看向替她出气的人:来人系着玄底暗金纹络的发带,高束的马尾潇洒地扬在脑后,简约干练的黑色劲装,腰带却镶着一枚白玉,从做工来看,便知价格不菲。 他看了云樱一眼,沉声道:“让开点。” 云樱疑惑地退后,下一秒总算知道他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几乎是在她退到安全区域的一瞬间,他轻轻撑了一下云樱的肩膀,借力抬腿,朝蜂拥而至的几名男子脸上踢去。啪啪啪几声,动作潇洒连贯到一气呵成。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排哀嚎的人。 “满嘴污言秽语,下次再叫我碰见,就撕了你的嘴!” 兰香楼的姑娘们见他相貌堂堂,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顿时不淡定地红了脸。作为风尘女子,少不了被人侮辱,却从来没人替她们出声,因为她们的身份是卑微到地里的尘埃,万人唾弃,死了都被嫌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出面教训污言秽语的登徒子。 “季鸿?”云樱唤了一声,群里发自拍的时候她扫过几眼,虽然有点印象,却因为是第一次以新身份和他见面,而不太确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薄御眯起眼, 她身上朴素的白裙跟达官贵人遍地的金福楼很不搭调。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难不成,在这里干粗活补贴家用?可方才明明听见她找小二要了一碗甜豆花 心上疑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云樱也在打量他,中午撞见他的时候,还是一身黑色劲装,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难不成,是乔装打扮混进敌营当卧底,趁对方不备一招致命?嗯,应该是这样, 不然一个穷剑客哪儿来的时间和银子上金福楼潇洒。 虽然忌惮他的杀人不眨眼,心里却愤愤不平,迟疑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见识短浅!没吃过甜豆花的蠢货!” 说完这话,她扭头就跑。余光瞥见他脸上裂了的表情, 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便好心情地笑了。唇角勾起的一刹那, 被雅间里的人看个正着,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薄兄, 看来你被那位姑娘小瞧了呢。”站在门口的人目睹了全过程, 笑得肩头抖动,回身调侃一句。 薄御沉着脸冷哼一声,并不想搭理他的话。只是捏起酒杯, 连着喝到见底, 然后提起酒壶, 又要斟满。 一旁的人赶紧劝住: “薄兄,身子不好便不要多喝,待会儿又该吃药了。” “是啊,大夫说了忌酒,偶尔喝两杯就成,别贪杯。” 薄御闻言,不甘地搁下酒杯,表情略微阴郁,垂下去的眼眸却暗暗划过一丝讽笑。 旁的人见他心情不悦,就不敢再说话,只招呼他吃菜。谁不晓得薄家大公子身体羸弱到房事不能?喝两口酒都被念叨,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偏又不能任性,否则连床榻都下不了。 乐姬很有眼色地抚一首婉转的小曲,琴声如鸣佩环c余音袅袅,抚平了缭绕屋内的烦躁,只留平和于心间。 不得不说,金福楼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不仅供应珍馐美馔,让人流连,请来的乐姬也是极品美人,据说是跟隔壁的兰香楼联手共享一杯羹。如此一来,金福楼的酒菜卖得出去,兰香楼的姑娘也能招揽贵客。每个月都有贵客一掷千金为美人赎身,兰香楼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却也越来越缺人。 很不巧的是,程芳芳穿的就是兰香楼的老板,男友一朝变太监,她又流落风尘,可谓厄运连连。如今生意遇到瓶颈,再找不到新的漂亮姑娘,她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姑娘呢?买来了吗?”程芳芳翻着账本,表情暴躁地问门口的春燕。见对方表情尴尬,她就知晓事情没办成。 如今太平盛世,国富民安,龙城里卖身葬父的女子越发稀少,牙子里的姑娘又是不签死契的,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 程芳芳扣上账本,只觉头疼。 原身靠姑娘们的赎身费赚了不少,可那也不是细水长流的办法,培养一个娇艳美人,需要大量的时间,有的甚至从岁就开始培养,十五六岁才卖出去。可以说是投入时间长c回报过慢。 想了想,给群里发消息征集办法。 程芳芳:开的青楼要倒了,谁有好的主意?是时候发挥你们的商业头脑了。 蒋雪:2333,叫你一声老鸨,你敢答应吗? 程芳芳:去去去,别闹!赶紧出主意。 陈琳:还缺人吗?我来当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怎么样? 程芳芳:可以啊,我养你都成。 陈琳:嘤嘤嘤,抱住不放。 王晴:你们那儿生意不是挺好的吗?经常看到有美女到我们店买首饰,金主出手阔绰。 程芳芳:别提了,美女都卖完了,楼都要空了。 赵永:要不你就直接关店大吉,何必待在乌七八糟的地方?龙城的纨绔花样多,你又拼不过惹不起,万一见色起意你怎么办? 程芳芳看到这句话,沉默了。 她抬头,朝屋内的大铜镜看去,古铜色镜面倒映出她徐娘半老的身影,原身家穷,十岁被卖来青楼,十四岁有了第一位恩客,说要替她赎身,娶回去当姨娘。原身信了,一等就是十年半载,后来那男人南下离去,连声道别都不曾有。 手指摸上喉咙,那里早已没了淤青的勒痕。原身死的时候想必是绝望透顶了吧!可再绝望,能有她现在绝望吗?仿佛钻进了死胡同,青楼关与不关,都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卖了青楼,拿着这么多年的积蓄买座宅子的确可以安然度日。可何瑞在宫里没有办法出来,她也不可能嫁人生子,一个人守着座空屋子该有多寂寞?倒不如继续在兰香楼待着,成日里有那么多姑娘陪着,还热闹些。 群里还在继续出着主意。程芳芳盯着屏幕,唇角苦涩蔓延。那么多的消息里,唯独没有何瑞的 自从他们穿越来之后,何瑞就没再和她联系过,就好像彼此已经默认了分手,除了那次在群里自曝新身份他冒过一次泡,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她攥紧手,下唇咬得发白。 为什么别的同学都能分配到很好的身份,偏偏他们二人,一个太监,一个风尘? 心里不平衡,看着群里好命的人冒泡,她便觉得烦躁。索性关了群,在纸上列出方才看到的办法,依次参考。 绞尽脑汁的新方案,在第二天发布到群里。 程芳芳不打算把视野局限于赎身费上面,而是目光放长远,做出了招揽长期工c临时工的决定。想赚钱又不想签卖身契的姑娘,可以选择短期合同,进青楼的门槛降低,手续简单,自然有人来。 更重要的是,她不打算直接提供特殊服务。而是将一楼大厅打造成聊天喝酒的场所,客人们进来后,点上酒水,遇到心仪的女子,便过去搭话,双方看对了眼,可去二三楼的雅间共度。 程芳芳:闭门三天,再开业全场八折优惠,老同学嘛,直接免费!感兴趣的可以来哦~ 一群现代人,对于青楼并没有当朝人那样强的排斥感。更多的是感到好奇。因而群里不少人都表示会来捧场。 兰香楼重开的当天,来看稀奇的人挺多。鞭炮声中,围了一圈探头探脑的看客,瞧见往日里灯光昏暗c只在夜里生意爆满的青楼大敞开门,不觉啧啧称奇。 里面的姑娘们也穿得很正经,一眼看去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一点都不妖娆媚色。这就更让人觉得稀奇了,一时间倒有不少好奇的人跃跃欲试着想进去。 云樱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她把贺礼奉上,随即便在一楼大厅里随意逛起来。 暧昧的桃红色帘布全都换成白色印字的轻纱,台上乐姬抚弄琴弦,曲调低婉,倒衬出几分高雅来。正中央摆着两张月牙形的长椅,可供休息。再往前走,便是吧台式的点餐处,提供酒水和小菜。两侧的角落里有隔了屏风的雅座,方便看对眼的男女交流感情。 玩腻了妖艳贱货的客人们只觉眼前一亮,也装起了文质彬彬,皆是举止有度c以礼相待,看上去倒像是寻常男女间普通的茶会。 人渐渐变得多起来。 云樱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撞到了人。 “对不”最后一个字,在看到对方的脸后,咽了下去。 面前站着一袭白衫的男子,袖口有水墨色的图腾,款式简约。此时他眉梢微扬,凤目泛着幽深的光,薄唇轻动,便是一声讽笑:“大白天逛青楼?当真是比男子还风流,令人刮目相看。” 云樱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霉运,给同学捧个场也能遇到这个人,当即便黑了脸,反唇相讥:“彼此彼此,公子若不是饥渴难耐,又怎会跑来逛青楼?” 薄御闻言,脸上的得意之色全然不见,窘迫一闪而过,他绷紧唇,低斥一句:“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般傲慢无礼之人。”云樱回嘴一句,扭头便汇入人群。 刚走了两步,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 疑惑地回头,对上的却不是方才那张惊为天人的俊颜,而是一张满面油光淫笑着的脸! 奇怪的人? 程芳芳疑惑,来青楼的都是嫖客,难不成他遇上了喜好男风的客人,不小心被调戏了? 扭头朝他的背影看去,疾如旋风,笔直地朝着大厅某一处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地上躺着的那个醉鬼! 走到云樱跟前的时候,她还在比划着石头剪刀布,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把地毯当做了谁。 薄御在她身边站了会儿,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别在这儿睡,免得硌了别人的脚。” 被提起来的人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皱着眉,却还是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她晕得厉害,红唇微微张开,难过地喘息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樱和叶淮风同时寻声看去—— 青衣男子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眉目与云樱相似。他正和一群书生样的公子们走在一块儿,瞧见了云樱后, 微微一愣, 随即又朝她头顶的匾看去,瞧见兰香楼三个字, 顿时气得眼冒火星。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 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脸黑得更厉害。 “你还喝酒了?!” 云樱暗叫倒霉,天下之大竟也能如此凑巧地遇上原身的兄长。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嗫嚅一句:“就一点。” 云琅看一眼叶淮风, 认出他是皇商叶家嫡孙, 此人光明磊落,并非见色起意的市井无赖,追他的官家贵女不计其数, 不可能会眼瞎到拐了自己妹妹去青楼喝酒。 话虽如此,可两人分明并肩从兰香楼出来, 他还是护犊心切地质问道:“叶公子,舍妹怎会跟你从兰香楼出来?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怕殃及无辜,云樱赶紧把罪名揽下来:“是我喝多了, 凑巧遇上叶公子,他好心带我出来透气。” “闭嘴!回去再教训你!”云琅气得厉害,原本温润的眼眸也瞪出几分凛冽。 云樱咬牙忍下这口气, 这算哪门子的兄长?简直就跟穆流芳一个德行,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闭了嘴, 抱歉地看向叶淮风。对方还是挂着平和的笑,用眼神安抚她没事。 叶淮风把折扇拍进掌心,蹙眉思索要如何回答才能替云樱解了这个围,身后却传来不适宜的声音,字里行间醉意尽显。 “哟!淮风云樱,怎么就走了呢?还c还没喝够呢!我这下可不会再c再输给你们了!” 叶淮风表情微变,心里暗叫不好,想要阻止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却快不过醉汉的动作。 赵永胳膊一抬,左右手分别搭上叶淮风和云樱的肩膀,一张被酒气熏红的脸挂着醉汉标志性的憨笑。 这一回,不仅仅是云琅,他身后的同伴也是脸色骤变,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厌恶,有情绪激动者,直接就侧着脸呸了一声。 赵家纨绔c青楼c喝酒。 这几个关键词在云琅脑子里电流般闪过,串在一起,很快构成一部几万字的小话本,赵永就是故事里人人唾骂的色鬼! 兄长的使命感驱使他挺身而出,一把推开赵永,把云樱拉到了自己身后:“别打我妹妹主意!”说完,觉得不解气,扬拳就要揍人。 云樱和叶淮风同时将他拦下。 “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打人?” “云公子,赵兄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伤人?” 云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骂道:“强抢民女的市井流氓,揍他已算是很客气了。” 赵永喝高了,耳朵却没聋,听见有人说要打他,撩了袖子就要应战,嘴里念念有词:“神经病啊!谁打你妹妹主意了?咱们是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的好同学!” 叶淮风抽了抽嘴角,想起赵永语文从来就没及格过。 云琅并未听过“同学”一词,敏锐地捕捉到“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二词,心头一紧,再看云樱,一脸紧张地护在赵永身前,这模样难不成是对这纨绔动了心? 他顾不得教训赵永了,揪了云樱便往家走,他得先把自家妹子的择偶标准给扳正了! 叶淮风稳住赵永,上前去拦,折扇挡住云琅去路,温润如玉的面容蒙了一丝寒霜:“云公子,暑气重,走回云府只怕云小姐身体受不住,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 云琅挥开他,表情阴翳:“都能自个儿跑来青楼喝酒了,这点路又算得了什么?不劳叶公子费心,你还是管管那个醉鬼吧!”余光轻蔑瞥过,讽笑道,“别让他耍酒疯又抢了谁的未婚妻。” 叶淮风闻言,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虽说知晓赵永原身做的那些荒唐事,可此赵永非彼赵永,听见旁人这般羞辱他的好兄弟,心里火气直窜。 再看他动作粗鲁地拽住云樱的手腕,女子柔嫩的肌肤被拽出显而易见的红。 叶淮风这段时间憋着的气,就全涌上来了。 他强硬地从云琅手里抢过云樱,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自己马车走去。 云琅对于穿越者云樱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方才他作势要揍赵永已经惹火了她,如今又一副强硬的姿态要架着她往家走,云樱心里怒火更旺,自然是选择跟着叶淮风走。 没有回头地爬上马车,把云琅惊愕不已的表情抛在脑后。 赵永被季鸿拉回去了,叶淮风嘱咐一句,也上了马车。 云琅无法,只好跟着上车。 他今日刚从南面的莲州回来,给云樱带了一堆好看的话本子,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结果扑了个空,她倒好,跟纨绔青楼喝酒不说,胳膊肘还向着外人了! “母亲给我传信,说你身子大有好转,我本欣慰,如今看来,倒不如以前,病着虽让人心疼,却也乖巧。如今你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云樱唇泛冷笑,敢情在这些人的眼里,当个任人摆布的乖巧花瓶,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接下来的一路,三人都一语不发。 马车在云府停下,叶淮风给云樱发私信。 叶淮风: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不想回云府的话。 云樱:谢了,现在我还没做好打算,之后有需要的话就拜托你了![跪谢jpg] 叶淮风没有勉强,同她道了别。 云家大门前,便只剩下云琅云樱二人,前者见她站在原地半晌不肯进门,就黑着脸呵斥了一句:“进去!玩野了不成?” 云樱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进了门。 一路回到她的院落,酒精灼烧着胃和神经,加上闷热的天气,云樱只觉头痛欲裂,偏这个讨人厌的兄长还跟在身后,心绪越发烦躁。 走回小院的时候,小饼正在盆栽处浇水,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笑容还未绽开,就撞上大公子铁青的脸,吓得她扔了手里的木勺,慌慌张张地行礼。 “大c大公子。” 早上的时候云琅已经来过一次了,可不是现在这副罗刹表情。 小饼心里惴惴不安,瞥见云樱绯红的脸,空气里酝着一丝酒气,她心里一咯噔,小姐该不会是出去喝酒了? 自打小姐身子骨好些之后,便经常往外跑,也不肯带着丫鬟下人,神出鬼没的,小饼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姑娘会跑去喝酒。 云琅冷着脸,扫视一眼院子里哑然的丫鬟们,训斥道:“我不回来,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小姐的?青楼喝酒!传出去我云家的颜面往哪儿放?” 青楼喝酒?! 几个丫鬟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云樱心里不快,借着酒劲儿便反驳道:“是我自己要去的,跟她们无关!要训,训我便是。” 云琅绷着下巴,不知道自己温顺的妹妹怎么会长歪成这个样子?莫非真如世人所言,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人会性情大变?可这变得也太离谱了点。连审美都开始扭曲了,直接从高雅的穆流芳沦为粗俗的赵永! 把她带去书房,屏退了下人们,这才开始正式的训话。 第一句,就把云樱惊住了—— “你心悦赵永?” 云樱感激地点头,拉过宋芸熙到假山旁坐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掏了绢子给她擦脸:“别哭了,你哭我也要哭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宋芸熙止不住泪,抽泣着抓过她的绢子往脸上抹,“你个没良心的,背着我天天跟王晴曹慧她们好,我还是不是你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的人?” “是是是。”云樱哄着她,“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吗?” 宋芸熙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抓过她的手,羡慕地说:“你运气真好,能时常见到季鸿,不像我每天就面对那个神经病!” “太子到底怎么了?私信问你你也不说。” 宋芸熙脸色陡然一变,表情又厌恶又无奈,手不自觉地收紧,抓得云樱吃痛低呼。闻声,她赶紧松开手,抱歉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这样子,看着有些不对啊。 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里也滋生出阴暗来,若说太子真的对宋芸熙做了什么变态的事,她也丝毫不怀疑。 云樱复握紧她,宋芸熙的手很凉,不似这盛夏应有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轻缓:“到底怎么了?” 宋芸熙张了张嘴,明显变局促的呼吸流露出恐惧:“你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吗?因为受不了太子的变态掌控欲,服毒自尽。她大概到死都在后悔十岁那年招惹了太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都穿越了, 还嫁什么人啊!一辈子困在后宅斗主母斗妾斗婆婆小姑子, 无不无聊?” 王子豪被逗笑:“你还懂得挺多。” “宅斗文盛行一时,怎么都摸着点套路了吧!不过我要走的是某点男主画风,路线是江湖!” “得,女侠,您就把枕头垫高些,晚上好做个美梦。”王子豪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 那些不着边际的遐想在现实面前都得败下阵来, 他们不过这个世界的蝼蚁, 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规则, 安分地活下去,云樱还没过中二期,难免做会儿装逼如风的美梦,等她多碰几次壁,就知道什么叫无法摆脱的命运。 王子豪比她先啃完西瓜, 拍拍手站起来倚在树上。 脚边的云樱还在埋头一口口吃着,她清丽的面庞和蹲在地上啃瓜的豪迈姿势丝毫不符,惹了不少路人注意。 屋檐上有人跃身而来, 余光不经意地一瞥, 就瞅见云樱嘟着嘴往外吐西瓜籽儿, 眼角抽搐, 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不就是那日他险些砍了的姑娘吗? 大清早就跟她爹蹲这儿啃瓜, 当真是粗鲁不堪的农家女! 他瞟了一眼便走,黑色身影如猎鹰般从龙城上空掠过,树下的人只觉一阵风过,凉爽无比。 云樱啃完最后一口,掏出绢子擦擦嘴,对王子豪道:“我打算去龙城转转,要一起吗?” 王子豪告诉她和赵永有约了,要去给他刚买的地松土。 “我能去吗?正好问问赵永赚钱的事。” 王子豪没有拒绝,只是有点不解:“你好像是云家小姐吧?就等着说媒嫁人,关心这些做什么?” “我需要银子跑路,多了解点这里的情况总不会错。”云樱望着前方,声音透出无奈,“昨晚群里也闹开了,谁会甘愿嫁给种马男整日伏低做小?跑是迟早的事。” 王子豪却不赞同:“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反其道而行之,很可能挫败受伤,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顿了顿,怕云樱多想,他赶紧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有这个心,作为同学我当然会帮你。” “谢谢。” 谈话间,一辆马车驶来。 先下来一名小厮,朝王子豪的墨蓝布衣看了一眼,转身为主子拉开帘布,恭敬地埋低了头。 不多时,从车厢里走出来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手里捏一把折扇,扇面都是金线绣的,土豪之气尽显。 他跳下车,跟王子豪打了个招呼,瞧见一旁的云樱,就有模有样地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开玩笑道:“哟,打哪儿来的漂亮小娘子,不如跟小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云樱也开玩笑地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打哪儿来的登徒子,让姐来教你怎么做人。” 伺候赵永的小厮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泼辣的姑娘,见她穿着素净,又跟王子豪这样的粗布大汉站在一块儿,想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女,当下就帮着主子呵斥一句:“找死!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预想中的打赏没来,反而被赵永给吼了:“一边儿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小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家公子好面子,之前在香雨楼有个不识相的姑娘不肯赏脸陪酒,被公子买回去折磨到死。这姑娘都招呼到脸上来了,公子居然不生气?甚至嬉皮笑脸地把那位姑娘给请上马车,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厮心里百转千回,被赵永拦在帘布外,跟车夫坐一起。 赵永坐在装潢土豪的车厢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大白菜种子,挑眉问云樱:“你跟着干嘛?难不成也要跟着豪哥下地不成?” “对啊,万一我以后落魄了,也能靠种地养活自己。” 赵永听了就嗤笑一声:“别怕,有哥在,饿不死你们。” 初来乍到,自然会对班里的同学产生亲近感也依赖心,可久而久之,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彼此走向不同的人生后,许多感情就会慢慢变质,不可能总求着同学帮忙。 云樱谢过后,就开始讨教赚钱的方法。 赵永给她提了几个同学的名字,都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你若有意,就去他们铺子看看,合伙做点什么买卖,好多穿越文主角不都靠着新奇的点子大赚一笔吗?” 云樱知识水平有限,能想到的都是小本生意,默默在收藏栏记下那几个同学的名字,准备之后去看看。 马车驶出城门,不多时,云樱瞧见了王子豪所说的那亩地。 赵永让马夫停车,吩咐小厮在这儿守着,他则随王子豪往百米之遥的地里走去。 她环顾四周,惊道:“没想到一亩地也挺大的,你一个人种不过来吧?” “不是还有个帮手吗?”王子豪拎着赵永到身边,拿了把锄头给他,“先把这一片的土松了,播种我来。” 王子豪不打算让云樱帮忙,找了把椅子给她,让她去树荫下乘凉:“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把手弄出茧子了我可就成罪人了。” “看不出来豪哥你还玩性别歧视。”云樱一边说,一边拿了草帽盖在赵永头上,这样毒辣的太阳,他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晒脱皮。 王子豪怕她误会,赶紧皱眉解释:“不是歧视,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如此,女子身上要是有个什么伤啊疤的,聘礼都得减半,我可是为你着想。” 赵永见云樱表情恹恹,就把水壶拿给她,接话道:“实在想帮忙,等哥松完土,你来播种浇水好了。” 云樱只好提了壶去溪边盛水。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赵永都是含着金勺子出身的小少爷,第一次干农活,觉得稀奇,他一边松土一边问王子豪:“你真要种菜营生?不跟着我吃香喝辣?” 王子豪摇头,一锄子插进地里:“没看见你家小厮都斜眼儿看我吗?我要是跟着你进赵家,不被人编排才怪!” “那小子,我回去罚他!” “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有了城里的那套宅子和这亩地,还有你给的那一大箱银子,足够我悠然度日了。” 王子豪看问题比较现实,他跟着赵永吃吃喝喝,知情的觉得那是同学友爱互助,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是讨了主子欢心的狗,又或者更恶毒的人会猜想,他是不是赵永包养的兔儿爷。 朋友之间情谊再深厚,也没有理由长久地赖着别人白吃白喝,不然他和赵永之间的感情就变味儿了。 “原身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我也觉得种地有趣,等菜成熟了,我请你过来喝酒。” 赵永见他如此坚持,就没再说什么。 溪流离王子豪的地不远,流水潺潺涌过,冒着丝丝凉气儿,这在炎热的夏季,无疑极具诱惑。 云樱捧起水洗了脸洗了手,觉得不够冰爽,就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踩进溪流里踏水。 幽静的树林间,只偶尔掠过几只鸟,静得连风的叹息都能听见。 这样享受的时刻,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云樱只觉背后一凉,扭头四下张望,就看见不远处树上飞身而下一个人,黑色劲装,剑眉凤目,正是那天她救下的那头白眼狼! 脸顿时黑成锅底,云樱没好气地道:“你笑什么?” “笑你污浊溪水不自知。”薄御耳边挂着黑色面巾,疾风般来到她面前,瞥一眼盛得满满当当的水壶,拧眉厉声催道,“赶紧走罢!不然河里的鱼都被你给熏死了。” 云樱低头看去,正巧一群几寸长的小鱼游过,经过她时神态安然,动作灵敏,甚至还有几只在她脚边打转。 她就默默抬起头,轻讽地看着他,雪白的肌肤被太阳晒出淡淡的红,衬得整张脸越发娇艳动人。 薄御就不自在地别开脸,声色凛冽:“在陌生男子面前光脚,姑娘可知礼义廉耻?” 关于这一点,看过古言的人都明白,只不过云樱是个现代人,刚穿来没多久,很多方面自然不太注意。经他这么一提醒,虽然心中暗恼,却并未像古代女子那般羞愤捂面。 她抬眸,光影之中,男子苍白的耳廓染了红。 这让云樱起了戏弄之心。 谁叫他前些天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今日又跑来毒舌她? “怎会不知?未婚女子的脚若是被男子看了去,就得嫁给他。”云樱见他脸色微变,憋住笑继续说,“正巧我刚及笄,不如公子就快些去准备聘礼迎我进门吧。” 细细一想,她便觉窒息。 低沉的心情,在马车抵达国公府别莊后稍霁。 聊天群的几个定位红点越来越近,马车刚停,云樱就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想跳下去。 身侧的人抬手拉住她,张口便训斥:“当真是跟赵永之流混久了,忘了你官家小姐该有的礼仪不成?” 云樱火气窜上来,对上他刻板的脸,硬生生地压下去。这位可是文人,嘴上功夫了得,她根本说不过。再者,若是得罪了他,他去云琅面前告上一状,只怕禁足的时间还能再延长些时日。 败下阵来的云樱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软垫上,等着下人上前伺候。 小厮和丫鬟过来撩开车帘,躬身卑微地候在两侧。 穆流芳先走出去,轮到云樱的时候,他忽然叫跪在地上的人起来,换了木质脚踏,这才吩咐丫鬟伺候她下车。 云樱低眉看向红木雕的精致脚踏,神色陡然变得复杂。等在马车旁的这个人,看似专横无情,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别样的温柔心细,让人心里生出的怨气就这样散去几分。 云樱下了车,刚站定,茶会的主人便提着裙子疾步而来。 宁心头上戴着金雕孔雀头饰,杏红长裙,高调华贵。 她的身后跟了一波丫鬟,以及云樱曾经的“好姐妹”秦瑶。对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圆的眼里满是心虚。 宁心郡主质问秦瑶为何谎报实情的时候,她震惊到无法言语,派人反复打听情况,才确信云樱这个病秧子被经过的农夫所救,除了脚上受了点伤,连相都不曾破,当真是福大命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宋芸熙哭了一会儿, 终于停下来, 抓过她的手, 羡慕地说:“你运气真好, 能时常见到季鸿, 不像我每天就面对那个神经病!” “太子到底怎么了?私信问你你也不说。” 宋芸熙脸色陡然一变,表情又厌恶又无奈, 手不自觉地收紧,抓得云樱吃痛低呼。闻声, 她赶紧松开手, 抱歉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这样子,看着有些不对啊。 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很容易让人心里也滋生出阴暗来, 若说太子真的对宋芸熙做了什么变态的事, 她也丝毫不怀疑。 云樱复握紧她, 宋芸熙的手很凉,不似这盛夏应有的温度,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轻缓:“到底怎么了?” 宋芸熙张了张嘴,明显变局促的呼吸流露出恐惧:“你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吗?因为受不了太子的变态掌控欲, 服毒自尽。她大概到死都在后悔十岁那年招惹了太子吧” 当年原身也不过稚气未脱的小萝莉,只比她年长两岁的太子却心智成熟得不像十二岁的少年, 在原身追着他屁股后面表白多次后, 终于揪住她的手腕, 诡谲阴冷的眸子牢牢锁住她清澈乌黑的瞳仁, 一字字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我回应你,那便一辈子都不会让你逃离我身边。” 原身当时只想着跟漂亮哥哥亲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慕之情,便不负责任地应下,从此开启长达六年的噩梦。 太子几乎每一步都做了精细周密的打算,耐心撒饵,小心收网,引得宋家把庶出的女儿送进宫里选秀,然后落选,分配到太子东宫,成为他的贴身宫女。 “她作的死,为什么要我来承受?”宋芸熙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吗?他连睡觉都要握着我一只手,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他!今日从东宫溜出来,也是趁他会客,我随时都要赶回去,免得他发脾气。” 云樱听得心惊:“不如叫蒋雪刘茵把你要过去,然后找理由打发出宫?” 宋芸熙摇头:“她们不是没帮过我,他直接送了蒋雪一个滚字,刘茵逝世的生母刘贵妃曾照拂过他,所以没给她难堪,只让她不要再提。出宫的事,我只能另想办法。”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七夕节那天,我一定会出去的。” 哦?有内情! “季鸿约你了?” 宋芸熙面颊绯红,眸光渐染兴奋之色,捧着脸点头:“真是根木头,约人也不说点好听的,说什么大家想跟我一起过七夕,他就不能坦诚点直接说他想约我吗?蠢死了!” “知足吧!季鸿能主动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般纯良的少年,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只会手足无措,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至于那些油嘴滑舌讨女孩子欢心的,话听着美,心眼儿可就不见得美了。 “如今他倒是春风得意,少将军的身份在古代可招蜂引蝶了,你帮我盯着点儿,要是有情况要赶紧给我汇报。”宋芸熙瘪嘴,可怜巴巴地说,“我现在就这么一个盼头了,要是他转眼间娶了妻,我怕是深受打击再也爬不起来了。” 云樱笑一声,告诉她:“季鸿经常跟叶淮风在一起,你也知道美女都被男神吸引了去,季鸿又板着脸,谁敢冒然接近他?” 宋芸熙担忧的眉头却没松开,男神虽说美如冠玉,可季鸿的皮囊也不差,加之少将军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是这般耿直单纯的性子,只怕会引得龙城贵女们趋之若鹜。 她发现的瑰宝,可不能就这样轻易被别人挖走! 正说着,宋芸熙的聊天界面蹦出一条消息—— 何瑞:客人走了,太子正往回走,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脚程,你在哪儿? 宋芸熙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就往拱门处跑。 云樱不知发生了何事,茫然地跟上去,被宋芸熙按住:“太子回来了,我得走了,七夕节再见!记得帮我守好季鸿呀!我未来的幸福全靠你了。” “好。”云樱颔首,没再追过去,只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层叠的绿意深处。 宋芸熙离开没多久,蒋雪和刘茵便折返回来,见云樱失神地站在那儿,猜想她是听闻了太子的事,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回去吧,皇宫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蒋雪走近,拉回她飘远的神识。 刘茵怕她担心,补一句:“太子虽然掌控欲强,但把宋芸熙保护得很好,倒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出宫的事我们再商量,你别着急。” 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对于宋芸熙来说,还不如成天跟后宫女人们斗来斗去,至少心里要轻松许多。 此时她已赶回东宫,候在殿门口,垂头恭迎太子。 太子一袭月白锦衣,信步走来,远远瞧见宋芸熙,脚步加快。 何瑞瞥他一眼,太子阴翳的面容,此刻含了温淡的笑,因为那几个大臣而搅乱的心情由阴转晴,他的笑颜专为宋芸熙而盛放,也不知这份殊荣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 自古帝王多情却无情,这位还是个颇为偏执的主,宋芸熙心在宫墙外,怕是迟早惹毛太子,到时候他一个太监也无力救她。 太子走到殿门口,屏退了下人,抬手握住宋芸熙的肩膀,揽着她往里走。 殿内仅他们二人,宋芸熙正要奉茶,被太子反手带入怀中,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有力的双臂环上来,温热气息霸道地将她包裹。 宋芸熙浑身一僵,却没有胆子推开他。 这种事有过一次教训便好,她还求着七夕出宫逛灯会,不敢惹他不快。 “可有想我?”太子的唇自宋芸熙云鬓碾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舌尖火热地撩拨着,见她不吭声,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甚是想你。” 宋芸熙受不了地直起身,手抵在他胸口,弱弱地开口:“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 太子眉心轻皱,缠绵的气息散个干干净净,声音也冷下几分:“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殿下,也不要自称奴婢吗?你忘了?” 宋芸熙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跪,被太子托住胳膊,栽到他面前,四目相对,他眸中寒光微闪,宋芸熙立马认怂:“阿珏我c我七夕想出宫赏灯。” “不行!”几乎是立刻就回绝了她的请求。 宋芸熙急得快哭出来,方才用凉水敷过的眼睛又开始泛红,她揪住他的衣袖,哀求道:“求您了,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自入宫以来,我连过年都没出去过,都快忘了龙城长什么样了。” 见她急了,太子就好笑地挑眉:“宫中也有灯会,不陪我赏?” 宋芸熙沉默地低下头,唇瓣被咬出一圈白。她意不在赏灯,而是一同赏灯的人。跟太子成日山珍海味,她也味同爵蜡。 太子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唇,手指探进她口中,挑弄她小巧的舌,幽暗眸光的深处跳跃着克制的欲火,他哑着嗓子说:“你若是想出去,我也并非不答应。” 宋芸熙眼睛一亮。 太子轻笑一声,继续说:“不过,你得先取悦我。”他抽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主动来吻我。” 近日都是他强迫着吻她,远不比之前乖巧,这回她既开口求他,那便要讨些甜头才是。 宋芸熙闻言,脸色骤变,僵在原地久久未有动作。被他亲吻实属无奈,要她主动吻他?怎么办得到!现代她保留初吻十八年,只为献给喜欢的人,接吻应是件美好的事,如今面对太子,却变成一场受刑。 她沉默得太久,抗拒的意味过于明显,太子拽着她的手猛然收紧,眉目爬满不悦:“怎么,不愿意?那就别去看灯了!” “愿意!我愿意!”宋芸熙慌忙应声,她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把面前的人当成是季鸿便好,唇贴上去,蜻蜓点水而过,正欲离开,却被他扣住后脑勺,湿润的舌霸道地抵进来,似疾风骤雨般狂烈,吻得她险些窒息。 他吻了许久,宋芸熙伏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怕得厉害。好在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并答应了她出宫赏灯的事。 “我会派人保护你,别玩得太晚。” 得了他的首肯,宋芸熙赶忙谢恩,走出殿门没多远,就捂着嘴撒腿狂奔,胃部涌上恶心感,她没能撑到水池边已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东宫,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云樱从宫里出来,时候还早。 城内竖着一排排高架,为迎接七夕做着准备。这些日子她都在屋里,并不知晓大街小巷的盛况——最繁华的长街两侧挤满卖花灯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热闹非凡。 云樱叫车夫在路口停下,准备选几盏花灯回去。 小饼跟着云樱下了车,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她耐不住心痒跑去别的摊位挑选,回过神来,身旁已没了她家小姐,她踮起脚尖到处张望,正值买花灯的高峰期,四面八方都是人头攒动,根本寻不见人。 逛得入迷的云樱,也没发现身后跟着的丫鬟不见了,瞧见一盏玉兔形状的灯,忍不住拿起来跟身边的人共赏:“看!这个不错!” “老板,这个花灯我要了。”一道清冽的声音传过来,云樱还没来得及侧头看清他的容貌,那人已经扔了碎银给老板。 “季少将军,你站过来一点,我单独给你拍个照。” 云樱的面前,男子款款而立,带了几分不羁的面容因为一袭银白锦衣而模糊了锐利,托得那张脸分外英朗俊秀。 季鸿不明所以,为何要单独给他拍?却还是站离了叶淮风几步。看见云樱嘴角那抹偷笑后,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脸微微泛红,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顺势看去, 她葱白的指尖在宣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画上是另一个小人儿, 长一双狼耳朵, 从服饰来看, 能辨认出是名剑客。 这个人又是谁? 狼崽小贱客?且不说剑客的剑字写错了,单这个“賤”字就少了好些笔画。 白衫的袖子绕过她, 拿起搁在砚台旁的毛笔,自顾自地帮她改了那个错字。 云樱正走神, 冷不丁感觉到背后有青竹般的气息袭来, 月白锦衣,袖口浅银纹络, 此人一双如玉的手, 握了狼毫笔, 在她的“贱”字上两三下点过。 “在家闷傻了不成?”穆流芳放下笔, 站离她几寸。 云樱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再朝窗外看去,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云琅,眼睛往这边望,却是没有过来。 怕是知晓过来也会被冷眼相待吧。 “穆大才子大驾光临, 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云樱扯着唇角,冷声冷气地暗讽道。 穆流芳哪能听不出她话语里带的情绪, 古潭般幽深的眼眸, 低低地探过来。 前些天云琅来他府上抱怨, 说是妹妹性情大变, 不受管教,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还被拐去青楼喝得满身酒气,罚她在家抄书反省,倒是惹来她一通怨恨,连话都不跟他这个兄长说了。 “流芳,你帮我劝劝她,那丫头从来就听你的话。” 穆流芳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滞,不由唇泛苦笑,若是告诉他这丫头为了赵永跟他大吵一架跳下马车,云琅会不会大呼无药可救? 虽说如此,他今日路过云府的时候,还是命人停下了马车。 明知劝不住,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她的书房,未见到她抄书反省,倒是悠哉地画着奇怪人像。 曲指轻叩他的那幅画像,穆流芳语带轻讽:“躲在房里画你口中的无耻小人,云小姐这般惦记我?” 云樱面上一窘,她这是为了四十几个读者而画!抬手去拿,被穆流芳背过身轻巧挡过,迅速将画纸卷起,藏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还给我!”云樱真的很想告诉原身,你看走眼了!所谓的高冷男神不过是个爱戏弄人的顽劣之徒,找到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 穆流芳转过身来,握着画的那只手背于身后,随着云樱左右袭来的动作闪躲着朝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见云樱手绕过来,前倾的身体几乎要撞进他怀里,穆流芳不自在地抬起手,把她拉开了。 “别闹,想出门的话就听我把话讲完。” 云樱闻言,停下动作,乌黑眼仁点满期待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声音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真的?听完就能出去?” “穆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想到他上次真的没有去告状,云樱就瘪嘴,信了他的话:“那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明日国公府宁心郡主在别莊设了茶会,你可与令兄同去。” 云樱眺一眼窗外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人,脸沉下去,微垂了头,嘟囔道:“我不想跟他同路。” 穆流芳想了想,踟躇着说:“那我明早来接你。” “我不能自己过去吗?” “不行,云琅交代过,怕你一个人跑了。” 云樱气急,她如今这个样子能跑去哪里?盘缠c后路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抿着唇思量半晌,二者相较之下,还是穆流芳没那么讨厌,就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我走了,记得准备一两首诗。” 古人真爱装逼,开个茶会还一板一眼地作诗,不如玩桌游来得轻松有趣。 心里虽嫌弃茶会无聊,但至少能踏出牢笼般的后院,等穆流芳一走,云樱就不淡定地点进群里。 云樱:明天谁要去宁心郡主的茶会?约起~ 曹慧:我我我,正在准备明天的衣服首饰,得艳惊四座才行! 王晴:云樱你解禁了? 云樱:只说带我去茶会,还不知道以后如何。 王晴:宁心不是你情敌吗?之前还在背后骂你呢!居然会请你? 赵永:哟~什么情敌?我似乎错过了好戏。 曹慧:这个我知道,贵女圈公开的秘密,咳,谁都知道宁心在倒追穆流芳,偏偏后者就跟云樱的原身走得近,所以你懂的。 云樱: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原身的八卦,她其实跟穆流芳表白过,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 王晴:不够意思!你都没跟我说过! 云樱:这不是忘了吗? 曹慧:然后呢?在一起了?地下恋情? 云樱:→_→你觉得可能?当然是被拒绝了才会想不开一个人跑去看木槿花,然后坠落山崖命丧黄泉。一rz 曹慧:2333对了,昨天才扒了薄珏就没扒了,忘了跟你们扒帅得惊世绝伦的穆流芳了。 王晴:我们已经从她的小漫画里看到过了。 曹慧:那不一样,真的是清风霁月的气质!近看好看得我差点忘了呼吸,也难怪宁心郡主追那么紧,要不是我不萌这一款,我也得死命地追! 云樱:你萌的那款,可以让季鸿给你介绍。 季鸿:不会让你来祸害我纯良的属下。 曹慧:[亮出我三百米砍刀jpg] 云樱:除了曹慧,明天还有谁要去吗? 叶淮风:我和季鸿。 朱英杰:我。 曹慧:哟,朱家的小屁孩。 朱英杰:[疯狂扇耳光gif] 刘茵:这里还有一个小屁孩。 曹慧:公主也要去?来,姐姐给你糖吃。 刘茵:一一信不信本宫叫人杖毙了你。 蒋雪:好大的脾气!快过来我宫里吃冰茶。 刘茵:来了~ 蒋雪:明天我可能也去,准备好迎接本宫大驾吧,美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赵永:得,全是美人,叶淮风季鸿你们有福了,把我排挤在外,只能抱紧我家豪哥痛哭流涕了。 叶淮风:我并不想去。 季鸿:宫里只有上面两位要去吗? 云樱看见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偷笑着戳了宋芸熙,接下来的就靠她自己了。 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服,云樱睡前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两首诗,她不会主动出风头,但若是有人看不过去非要她施展才华装一番逼,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夜里看了一转朋友圈,早早睡下。 第二日清晨,云樱刚穿戴完毕,穆流芳便差人进来说马车到了。 云琅的马车也在门口,边等云樱边和穆流芳说话。 “云樱就拜托你了,她理都不理我,实在没办法”云琅叹着气,曾经黏糊的妹妹把他视作仇人,心里实在难受。 穆流芳颔首:“无妨,你禁了她的足,她心里不快自然闹脾气,等气消了便好。” 云琅忧心忡忡地看向敞开的大门,远远望见云樱的身影,便同穆流芳告辞,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琅的车刚走,云樱便跨出门槛,淡粉色长裙,轻纱笼身,交领处绣了几朵玉簪花,装束虽简约,却淡雅得令人赏心悦目。 似乎因为今日能够出门,她的面上带有笑意,一双杏眼朝他看来,水光流转,顾盼生辉。 这看了好些年的面容,因为她灵动的表情而变得不太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穆流芳心口倏地一跳,见她风风火火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模样,便蹙眉轻斥:“待会儿去了国公府,可别如此冒失。” “知道了。”云樱说罢,便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 地上跪着当脚踏的下人,她却直接忽视,这让穆流芳忍不住再次开口,朝着她身后的丫鬟们吩咐:“还不扶着小姐上车?” 小饼上前,小声提醒:“二小姐,您怎么不踩着阿福上车?” 云樱低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卑微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梗,很不舒服。她虽然来古代也快半个月了,已经能熟练地使唤下人,可踩在别人身上,她还是接受不了。 怕穆流芳催,就赶紧加快动作,手肘撑在车沿上用力往上爬,虽说后背出了点汗,可总归是爬上来了。 她撩开车帘,脑侧步摇上的珠玉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淡樱色发饰衬得她朱唇红润,娇艳欲滴。 少女的美,在不经意间流露,毕竟是已经及笄了的女子,不比以往青涩稚嫩。穆流芳赶紧退身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车轮辗转而过,驶出几米远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语带不解:“为什么不踩着下人上来?”非要逞能自己爬,也不怕弄脏了袖子。 云樱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垂下去的脸上有紧绷的神色,末了,低低一句:“人无贵贱之分,我下不去脚。” 握剑的人,字竟也写得这样好,剑客的形象似乎重塑了一角,今日的他气度温和,倒没有先前几次那般让人讨厌了。 拍了拍手,云樱估摸着也该下课了,便也起身往大讲堂走。 悄悄摸回去的时候,云琅还在睡,并未察觉到他的妹妹已经溜出去很久了。 台上的穆流芳掀起眼帘轻瞥她一眼,又低头继续讲。 云樱觉得无趣,就在宣纸上画画消磨时间,起初只是想随意画圈,之后手便不受控制起来,等她回过神时,狼崽小贱客已经跃然纸上。 她盯着画像半晌,凭着记忆在旁边落了一个“剑”字——笔走龙蛇的行草,似挥剑般洒脱,模仿得有五分像,却始终写不出他字里的精髓。 这时,台上的穆流芳合上了书卷,台侧的书童微微行礼,遂起身告诉大家下课了。 众人齐齐行礼,云樱鞠躬的那一瞬,扯了桌上宣纸,三两下揉成团,扔在了桌角。 云琅迷迷糊糊地鞠完躬,才惊觉这堂课已经结束了,慌忙看向身侧,见云樱安静地站在那儿,便松一口气。 “流芳让我带你来听课是对的,看上去规矩了不少。” 云琅唇边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见得自家妹妹表情阴沉地朝台上看去。 她就奇怪,好好的怎突然叫她来书院听课,原来是他捣的鬼! 似乎察觉到她不满的目光,穆流芳卷起桌案的书卷,面不改色地继续给她心里添堵:“回去把我讲的地方抄写三遍。” 云樱脸色微变,她逃课出去,根本不知道他讲了哪里。 台上的人轻讽一笑,朝她信步走来,越走近,她衣衫上的泥渍就看得越清晰。穆流芳的眸光染上泥色,冷冷问道:“好玩吗?” 睡晕了头的云琅,这时也注意到了异样,拉过云樱便悄声问:“你身上的污渍,哪儿弄的?” 云樱答道:“净手的时候,路上不小心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看什么如此认真? 顺势看去, 她葱白的指尖在宣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画上是另一个小人儿,长一双狼耳朵, 从服饰来看,能辨认出是名剑客。 这个人又是谁? 狼崽小贱客?且不说剑客的剑字写错了,单这个“賤”字就少了好些笔画。 白衫的袖子绕过她, 拿起搁在砚台旁的毛笔,自顾自地帮她改了那个错字。 云樱正走神, 冷不丁感觉到背后有青竹般的气息袭来,月白锦衣, 袖口浅银纹络,此人一双如玉的手, 握了狼毫笔, 在她的“贱”字上两三下点过。 “在家闷傻了不成?”穆流芳放下笔,站离她几寸。 云樱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再朝窗外看去,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云琅, 眼睛往这边望, 却是没有过来。 怕是知晓过来也会被冷眼相待吧。 “穆大才子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云樱扯着唇角, 冷声冷气地暗讽道。 穆流芳哪能听不出她话语里带的情绪, 古潭般幽深的眼眸, 低低地探过来。 前些天云琅来他府上抱怨, 说是妹妹性情大变, 不受管教,跟赵永之流混在一起,还被拐去青楼喝得满身酒气,罚她在家抄书反省,倒是惹来她一通怨恨,连话都不跟他这个兄长说了。 “流芳,你帮我劝劝她,那丫头从来就听你的话。” 穆流芳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滞,不由唇泛苦笑,若是告诉他这丫头为了赵永跟他大吵一架跳下马车,云琅会不会大呼无药可救? 虽说如此,他今日路过云府的时候,还是命人停下了马车。 明知劝不住,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她的书房,未见到她抄书反省,倒是悠哉地画着奇怪人像。 曲指轻叩他的那幅画像,穆流芳语带轻讽:“躲在房里画你口中的无耻小人,云小姐这般惦记我?” 云樱面上一窘,她这是为了四十几个读者而画!抬手去拿,被穆流芳背过身轻巧挡过,迅速将画纸卷起,藏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还给我!”云樱真的很想告诉原身,你看走眼了!所谓的高冷男神不过是个爱戏弄人的顽劣之徒,找到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 穆流芳转过身来,握着画的那只手背于身后,随着云樱左右袭来的动作闪躲着朝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见云樱手绕过来,前倾的身体几乎要撞进他怀里,穆流芳不自在地抬起手,把她拉开了。 “别闹,想出门的话就听我把话讲完。” 云樱闻言,停下动作,乌黑眼仁点满期待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声音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真的?听完就能出去?” “穆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想到他上次真的没有去告状,云樱就瘪嘴,信了他的话:“那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明日国公府宁心郡主在别莊设了茶会,你可与令兄同去。” 云樱眺一眼窗外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人,脸沉下去,微垂了头,嘟囔道:“我不想跟他同路。” 穆流芳想了想,踟躇着说:“那我明早来接你。” “我不能自己过去吗?” “不行,云琅交代过,怕你一个人跑了。” 云樱气急,她如今这个样子能跑去哪里?盘缠c后路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抿着唇思量半晌,二者相较之下,还是穆流芳没那么讨厌,就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我走了,记得准备一两首诗。” 古人真爱装逼,开个茶会还一板一眼地作诗,不如玩桌游来得轻松有趣。 心里虽嫌弃茶会无聊,但至少能踏出牢笼般的后院,等穆流芳一走,云樱就不淡定地点进群里。 云樱:明天谁要去宁心郡主的茶会?约起~ 曹慧:我我我,正在准备明天的衣服首饰,得艳惊四座才行! 王晴:云樱你解禁了? 云樱:只说带我去茶会,还不知道以后如何。 王晴:宁心不是你情敌吗?之前还在背后骂你呢!居然会请你? 赵永:哟~什么情敌?我似乎错过了好戏。 曹慧:这个我知道,贵女圈公开的秘密,咳,谁都知道宁心在倒追穆流芳,偏偏后者就跟云樱的原身走得近,所以你懂的。 云樱: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原身的八卦,她其实跟穆流芳表白过,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 王晴:不够意思!你都没跟我说过! 云樱:这不是忘了吗? 曹慧:然后呢?在一起了?地下恋情? 云樱:→_→你觉得可能?当然是被拒绝了才会想不开一个人跑去看木槿花,然后坠落山崖命丧黄泉。一rz 曹慧:2333对了,昨天才扒了薄珏就没扒了,忘了跟你们扒帅得惊世绝伦的穆流芳了。 王晴:我们已经从她的小漫画里看到过了。 曹慧:那不一样,真的是清风霁月的气质!近看好看得我差点忘了呼吸,也难怪宁心郡主追那么紧,要不是我不萌这一款,我也得死命地追! 云樱:你萌的那款,可以让季鸿给你介绍。 季鸿:不会让你来祸害我纯良的属下。 曹慧:[亮出我三百米砍刀jpg] 云樱:除了曹慧,明天还有谁要去吗? 叶淮风:我和季鸿。 朱英杰:我。 曹慧:哟,朱家的小屁孩。 朱英杰:[疯狂扇耳光gif] 刘茵:这里还有一个小屁孩。 曹慧:公主也要去?来,姐姐给你糖吃。 刘茵:一一信不信本宫叫人杖毙了你。 蒋雪:好大的脾气!快过来我宫里吃冰茶。 刘茵:来了~ 蒋雪:明天我可能也去,准备好迎接本宫大驾吧,美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赵永:得,全是美人,叶淮风季鸿你们有福了,把我排挤在外,只能抱紧我家豪哥痛哭流涕了。 叶淮风:我并不想去。 季鸿:宫里只有上面两位要去吗? 云樱看见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偷笑着戳了宋芸熙,接下来的就靠她自己了。 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服,云樱睡前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两首诗,她不会主动出风头,但若是有人看不过去非要她施展才华装一番逼,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夜里看了一转朋友圈,早早睡下。 第二日清晨,云樱刚穿戴完毕,穆流芳便差人进来说马车到了。 云琅的马车也在门口,边等云樱边和穆流芳说话。 “云樱就拜托你了,她理都不理我,实在没办法”云琅叹着气,曾经黏糊的妹妹把他视作仇人,心里实在难受。 穆流芳颔首:“无妨,你禁了她的足,她心里不快自然闹脾气,等气消了便好。” 云琅忧心忡忡地看向敞开的大门,远远望见云樱的身影,便同穆流芳告辞,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琅的车刚走,云樱便跨出门槛,淡粉色长裙,轻纱笼身,交领处绣了几朵玉簪花,装束虽简约,却淡雅得令人赏心悦目。 似乎因为今日能够出门,她的面上带有笑意,一双杏眼朝他看来,水光流转,顾盼生辉。 这看了好些年的面容,因为她灵动的表情而变得不太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穆流芳心口倏地一跳,见她风风火火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模样,便蹙眉轻斥:“待会儿去了国公府,可别如此冒失。” “知道了。”云樱说罢,便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 地上跪着当脚踏的下人,她却直接忽视,这让穆流芳忍不住再次开口,朝着她身后的丫鬟们吩咐:“还不扶着小姐上车?” 小饼上前,小声提醒:“二小姐,您怎么不踩着阿福上车?” 云樱低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卑微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梗,很不舒服。她虽然来古代也快半个月了,已经能熟练地使唤下人,可踩在别人身上,她还是接受不了。 怕穆流芳催,就赶紧加快动作,手肘撑在车沿上用力往上爬,虽说后背出了点汗,可总归是爬上来了。 她撩开车帘,脑侧步摇上的珠玉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淡樱色发饰衬得她朱唇红润,娇艳欲滴。 少女的美,在不经意间流露,毕竟是已经及笄了的女子,不比以往青涩稚嫩。穆流芳赶紧退身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车轮辗转而过,驶出几米远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语带不解:“为什么不踩着下人上来?”非要逞能自己爬,也不怕弄脏了袖子。 云樱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垂下去的脸上有紧绷的神色,末了,低低一句:“人无贵贱之分,我下不去脚。” 才早上天气就这般闷热,云樱瞅见对面有卖西瓜的,跑过去买了两牙过来,塞了一牙给王子豪,然后自顾自地蹲下来吃。 香甜可口的西瓜在舌尖扫过一片冰凉,驱散了难熬的暑气。 王子豪摇头提醒:“你这样,小心在古代嫁不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他冷哼一声,讥讽道:“我不过身无分文的漂泊剑客, 过的是踩刀尖的日子, 指不定何时就被仇家杀掉, 如此姑娘也要嫁我吗?” 云樱无所谓地耸耸肩:“脚都被公子看了,自然得嫁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是干什么的我都只能夫唱妇随。” 薄御说不过她,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半晌,挤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云樱被他这么一打扰,也没了继续玩水的心情, 古代都是些直男癌, 她还是躲远些吧! 心里的某一处,剑客的形象又碎了一角。 云樱一走,薄御就将面巾重新绑好,朝林子那头看一眼,跃身藏去树上。 不多时,从南边踏水而来一群人,眼窝和嘴唇皆是紫黑色, 装束另类又妖娆。 薄御凤目微眯, 敛住气息将身形隐没在树叶中。 万华宫的人花枝招展地从他眼前飞身而过, 只留下一股刺鼻的香。若是方才那位姑娘再晚走一步, 只怕会被这群人随手给杀掉。 薄御想到她对自己又气恼又畏惧, 却偏要挑衅的样子, 不觉好笑, 要他娶她?她怕是嫁不起。 回城的路上,他经过了王子豪的那片地。 远远瞧见云樱埋头在地里忙活,看一眼她身旁的黝黑壮汉,当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脚被看了不仅不当回事,还厚脸皮地要他娶了她。 薄御嗤笑一声,余光瞥见瘫在树下宽衣解带的赵永,眼底轻蔑更甚。 ——这是打哪儿来的醉汉吧? 闹着热c想光膀子的赵永,并不知道他光天化日之下脱掉外衣的举措,在当地人的眼中已然成为了耍流氓的行为。 他挽起袖子,露出细嫩的胳膊,埋怨道:“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昨晚叫下人们端了冰块进来降温,屁用没有,还是热!” 云樱也撸起了袖子,如雪的肌肤早就被热出一片绯红。她擦掉鼻尖的汗珠,见忙活得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吃碗冰粉解解暑。 王子豪收拾好东西,叉腰立在田边,满意地点头,洗了手随二人一道回城。 三个人第一次耕地播种,对于那一块小小的菜地,都燃起了隐约的期待。赵永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三人辛勤劳作的照片。 高阳:厉害了我的赵哥,都会种地了。 赵永:都是豪哥在弄,我就帮着松下土。 王晴:云樱你怎么也去凑热闹2333 云樱:跟着豪哥种田养猪发家致富~ 王晴:得,你吹。 群里继续闹腾,三人坐车回了城,在王子豪家附近的铺子里吃冰解暑。 对面是家书店,不少读书人进进出出,墨香缭绕而过。 穆流芳几人挑好了书出来,正好瞧见对面铺子里吃冰粉的云樱。因为天热,少女面颊泛着红,清亮的眼眸噙着笑,似梨花刹那盛开的芳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诶,穆兄,那不是云琅的妹妹吗?怎跟赵永那个纨绔混在一起!” 说起龙城的纨绔,赵永是排上号了的,逛花楼c流连赌场c夜不归宿这种低级行为早在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就做过了,前些日子听说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对方抵死不从,他无处撒气,就把那姑娘的未婚夫腿打断了,那人是个穷书生,好不容易盼着考取功名扬眉吐气,就被赵永给毁了前程。 穆流芳一行人对于赵永这类人渣深恶痛绝,见云樱跟他混在一起,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永强迫她。 穆流芳移步过去,面色发寒地唤住了她。 “云小姐。” 赵永正在跟她分享原身那些年爱过的女人,冷不丁被人打断,就不悦地抬头看去,见到谪仙般俊逸的人物,登时眼睛都亮了,这不是当朝新科状元穆流芳吗? “哟,认识?”他对着云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模样在本就对他不喜的穆流芳眼里,就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 “哦,穆公子。”云樱放下勺子,冲他点点头,然后回答赵永,“我哥的朋友。”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写了“八卦”二字,示意赵永稍安勿躁,待会儿分享原身和穆流芳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在同学之间极其正常的眼神交流,再一次被穆流芳误解了。 他冷下脸,严词厉色地开口,吓了云樱一大跳:“云夫人盼着你身体好转,可不是为了看你自甘堕落,跟什么人都能混在一起!” 赵永听见这话,觉得不舒服了,他赵家在龙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虽说比不上穆家这样的高门,却也不是什么任人侮辱的蝼蚁,他在现代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含沙射影地骂他。 冰粉也没心情吃了,猛地拍桌,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着问:“穆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流芳的一双桃花眼,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多情,此刻却阴沉得骇人,“赵公子流连花丛我无心过问,只是奉劝一句,不要丧心病狂到对懵懂无知的女子下手。” 说罢,将视线放在云樱身上,沉声道:“云小姐,我送你回府。” 一边是原身的心上人,一边是她的好同学,云樱连犹豫都不曾有就选择了赵永,抬头干笑着回绝穆流芳的好意:“不劳穆公子费心,我下午还有事不着急回府,您先去吧。” 赵永顿时一脸春风得意,斜睨着穆流芳,就差没拍桌子大声炫耀云樱是他相亲相爱的好同学了。 默默围观的王子豪见他那嘚瑟劲儿,摇头表示看不下去。 结局出乎意料,穆流芳胸口怒意更盛,他紧锁云樱的眸子,好似要把她给看穿。 面前的女子笑容疏离,不卑不亢,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涟漪,好似那个红着脸诉说倾慕之意的人不是她一样的坦荡。 她放下对他的情执,穆流芳松气;她自甘堕落择友不慎,穆流芳生气。以前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身体好了,能出府随意走动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叛逆起来,连他的劝都不肯听了。若不是记着云锦书的情,他才没工夫管她的事! “若是云小姐还想出府,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穆流芳的这话,让云樱变了脸色,她可没有忘记穆流芳在云家人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向云锦书告状,怕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出府的自由于她来说是大事,不能被搅和,所以她必须妥协。 见她乖乖站起来就要跟穆流芳走,赵永赶忙拉住她:“你干嘛?待会儿还要带你俩去吃金福楼的烤鸭呢!” 云樱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说:“他说话比我有分量,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咱们改日再聚。” 纵使她压低了声音,可穆流芳离得近,怎会没听清? 还要改日再聚? 他脸色更臭,竟气得忘了礼仪,上前扯开了赵永抓住她的手,握了她纤细的腕就往铺子外走。等着他的几位公子面面相觑,见他发火,竟是不敢再跟上去。 穆流芳拖着她走了几步,理智回笼,忙松开她,指间残留的温热像是经久不散一般,印进皮肤,让他略略失神。 余光瞥见云樱还在对赵永挥手道别,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他侧身一步,挡住了云樱的视线,然后对同行的人赔礼道:“我送云小姐回府,先失礼了,改日再聚。” 同行的人都是来讨教学问的,对他尊敬得很,见状纷纷还礼恭送。 穆流芳的马车不似赵永的那般张扬,却极为讲究,帘子的布料c车厢内的装潢摆设都透出低调的奢华,熏的香似雪中松木,令人安然。 云樱坐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对于他这种要挟行为有几分恼怒,因此上了车后都未曾开口搭话,只盯着帘子上的流苏发呆。 他倒是不紧不慢地饮一口茶,开始说教:“云小姐可知赵永是何人?” 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龙城有名的纨绔,沉迷温柔乡c流连赌场c色胆包天,抢人未婚妻不成,断人腿毁人前程,欺凌霸弱人人唾弃的败家子!若是令尊知晓你跟他混在一起,作何感想?” 云樱知道原来的赵永在龙城声名狼藉,可如今早就换了芯子,是她同窗三年的好同学!虽说油嘴滑舌了点,可人品却没问题,大方又讲义气。 但这些她无法跟他解释清楚,只能嘟囔一句:“人是会变的,不能一直对他抱有偏见,赵公子他人挺好的。” 第二日一进大讲堂,云樱便将厚厚一叠纸双手奉上,穆流芳扫一眼接下,哗哗哗从头翻到尾,脸色随着纸上字的变化而越发阴沉。 “敷衍了事?” 云樱心头一跳,她昨日回去后便开始抄,晚饭都是随便解决,抄到深夜手腕早已不是她的了,若真要敷衍,她连抄都不会抄。 见识过穆流芳的无耻,她就不太敢跟他顶嘴,垂着头一言不发。 穆流芳哼一声,她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卖乖巧,可他不是瞎子,忽略不了她唇角的愤愤不平。将手里那叠纸拍在桌上,拂袖屏退了上前伺候的书童,指名云樱:“你来。” 他的视线落在砚台上,意思再明显不过,让她来研磨。 折磨人的手段还真多! 云樱很后悔没在茶会上狠狠拍他马屁,早知道他这么会折腾,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和他对着干。 顺从地替他研好墨,原以为这样就能放过她,没想穆流芳却指着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命令道:“从今日起你坐这里。” 云樱看一眼宁心郡主的专座,为难地开口:“这是宁心郡主的位置,我坐不太合适。” 恰逢此时,宁心从门外走进来,妃色长裙,装束华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赴宴的。见云樱站在自己的专座前,脸色微变,加快脚步走过来,还未开口,便听见穆流芳对她说:“郡主可介意云小姐同席?” 宁心脸上明晃晃写着“介意”,可心上人都开口了,她若是拒绝,岂不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咬牙吞下所有的不情愿,故作大方地回答:“自然是不介意的,云小姐聪慧过人,能与她同席,必定收获良多。” 郡主你不用装温婉大方也可以的!直接了断拒绝他呀! 云樱失望地坐下,身侧的人看过来,虽笑着,却目露凶光,表情十分骇人。 真以为她想坐这儿吗?云樱埋头盯着书卷,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心绪越发烦躁。 在穆流芳和宁心双重压迫下,云樱熬了两天就不想再去了,她卧床称病,打发走了云琅。先前觉得去书院好过宅在家里,可除了逃了半节课的第一天自在点外,之后的日子都像是在受刑。 傍晚的时候,云琅回来了。 正翘着腿,边吃冰镇水果边水群的云樱听见窗外丫鬟们在唤“大公子”,赶紧放下咬了一口的果子,泥鳅般跃进被窝,动作行云流水,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已经完美伪装成卧床不起的病患。 “云樱,身子好些了吗?” 云樱咳了两声,哑着嗓子答:“还不太舒服,估计明日也没法去书院了,愧对穆公子悉心指点。” 云琅见她半阖着眼,忧心地皱眉。虽说前些日子她行为出格惹他生气,可近日她又变得乖巧懂事,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倒让他想起小时候她险些病逝的情形。 心上一疼,忙问:“大夫怎么说?” 小饼奉茶过来,答道:“大夫说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日劳累伤神,又染了暑气,休息几日便好。” 云琅叹气,叫小厮把补品拿过来。几块锦盒叠在一起,都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云琅告诉她都是穆流芳送来的,让她好生补补,早日归课。 云樱不肯收,拿人手软的事她可不做,更何况那人还是阴晴不定的穆流芳。云琅却恍若未闻,叫丫鬟们收好,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樱从床上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小饼甚是不解:“小姐,为何要装病骗大公子呢?”方才她答话都在发抖,生怕露馅儿。 云樱掀了被子下床,继续去窗边吃她的冰镇水果,饱满朱唇水光潋滟,哪看得出半分病容? “书院遇到些糟心事,近日不太想去。”云樱含糊不清地回答。 “讲课的是穆公子,对小姐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小饼跟了原身好些年,自然知晓她的心事,一旦听说穆流芳来云府拜访,便会手忙脚乱地梳妆打扮,然后匆匆赶去前厅,哪怕只是窥见一抹侧影,也能缓解好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现在的小姐,倒让她越发捉摸不透了,不仅没再将穆公子挂在嘴边,就连与他相处的绝好机会也白白放过,难不成是上一次被穆公子拒绝,伤了心? 那晚小姐可是伏在床榻前哭了好久 主子的事,下人不敢插嘴,小饼收拾了果盘便下去了。 云樱一躲便躲了三日,直到宫里递了牌子,她才重新踏出云府大门。 因为是去宫里,不便继续淡妆素衣,由曹慧指点着挑了件海棠红长裙,头顶金步摇,点了嫣红的口脂,比往日艳丽了不知多少。 小饼替她梳妆完毕,对着铜镜里的美人直夸:“我家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前些日子您穿得素,被那些没口德的人乱嚼舌根,如今走出去,怕是没人敢呛声。” 云樱不自在地站起身,打断小饼的话,再听下去只怕她要升天了。 虽说在朋友圈里看到过皇宫的照片,可亲眼瞧见仍不免被惊艳。当真是碧瓦朱甍,富丽堂皇,一路走去御花园,弯弯绕绕得让人头晕,若是把她扔在这儿,只怕绕上一天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饼跟在云樱身后,埋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前头带路的公公也是一言不发,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云樱,也被感染了几分紧张。 表情严肃地走至拱门处,公公止了步。 云樱按照规矩赏了他金花生,遂跨进门内。 御花园里全是女眷,倒没见着宁心郡主,大概是因为没有穆流芳,她也没了参加的兴致。 云樱由蒋雪引着给宫里的娘娘们行礼,其中一位华服披身c大红朱唇的女人调笑着捏住云樱的下巴,眼尾扫过蒋雪,哼一声道:“这就是十公主看上的云家小姐?听说是个病秧子,可别过气给公主。” 云樱蹙眉,想移开脸,却被掐得很紧,下巴生疼。 蒋雪脸沉下去,却又不能发作,斟酌着答:“云小姐身子骨已经调养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请她进宫。” 女人又盯了云樱半晌才轻蔑地甩开她,皇上好丰乳肥臀的艳丽女子,这般青涩的小丫头也好意思拉进宫来,即便找着机会往皇上怀里推,也撑死不过个嫔,掀不起什么浪花。 蒋昭仪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日子皇上翻牌子称病不说,成日躲在房里连讨好皇上的事都不做了,现如今又找了这么个豆芽苗子似的丫头来当盟友,真是蠢到家了!莫不是给她下毒,没要了她的命,倒要了她的脑子? 萧贵妃勾起红唇,仿佛已经瞧见了蒋雪被打入冷宫的凄凉下场,就大度地放过了云樱,继续吃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九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桐光书院, 是朝廷出资所建专供世家子弟读书进修的地方。 穆流芳曾在此由翰林院的学士指点学问, 待他入主朝堂后, 便被请来授徒讲学,一时间来听课的女学生多了不少, 偌大的讲堂险些坐不下。 云樱刚吃过午饭就被云琅带来, 关在家里也是禁足, 来桐光书院也是禁足,后者接触的人多些,总比困在四方小院里要好得多,她便没有多挣扎地来了。 原想着只是来听听课c附庸风雅, 便能浑水摸鱼过去,可进了大讲堂看到台上的人后, 才惊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不是说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吗?怎么会是穆公子?” 云琅颇为自豪地抬起下巴,称赞他的好友:“流芳可是当朝状元,年轻有为, 未及弱冠便得翰林院众学士一致认可,杜院长亲自请他来讲学, 多大的荣耀!” 云樱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 语文课最烦的就是文言文解析, 真不明白原身为何会如此喜好读书,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 诗词歌赋也作得可圈可点。当真是书香门第, 学问丝毫不输男子。 反观身侧的兄长, 也不知云夫人怀他的时候是否营养不足, 导致他脑部发育不良,学问连她这个妹妹都比不了,比穆流芳年长一岁,却没能在科举中拿到像样的名次。 云樱找了靠门最近的位置坐下,方便中途跑出去开小差。 坐下后才发现,前排坐了不少女眷,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被宁心霸占,她端坐着,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云樱按耐不住冲动,赶紧拍下照片给曹慧分享。 云樱:[图片jpg]莫名尴尬 曹慧:全世界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哈哈哈,穆流芳赶快从了她吧,我都要被感天动地死了。 云樱:赶紧在一起吧!这样他们夫妻俩忙着困觉生娃就没时间来折腾我了。(tt) 曹慧:我觉得悬,她都主动到这份儿上了穆流芳都没接受,不可能因为她打长期战就攻下冰山的。 云樱:你怎么没来书院?你可是世家小姐,不该往肚子里灌点墨水吗?[鞭打jpg] 曹慧:原身要去,我家老爷子是曹远,你觉得他会为难我? 云樱:模范爷爷啊! 正聊着,便有书童提醒上课了,所有人齐齐站起来。 云樱愣一秒,赶紧扶着低矮的桌子站起来,恭恭敬敬鞠躬,与众人一道行礼:“先生好。” 穆流芳的视线在云樱身上停顿一秒,很快移开,抬手淡声道:“请坐。” 然后他坐下来,开始讲课。 穆流芳今日穿一袭淡雅缟色长衫,墨发如上好丝绸般散在肩头,脑后随意系上松垮的发髻,美若冠玉的面庞,气质清雅,玉石之声,山间清泉般空灵幽然。 若是远观,的确称得上是谪仙般的人物,可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云樱对他避之不及,再也无暇欣赏他的翩然俊美。 听得打瞌睡,云樱抬起胳膊,用袖子遮住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眨了眨眼睛,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云琅已经睡着了,脸枕着宣纸呼吸香甜。 呵呵 说要带她来陶冶情操,学学规矩,自己倒先睡着了。 云樱瞥一眼台上的人,见他垂眸看着书本,想着这是个好机会,便蹑手蹑脚地跑出门去。 大讲堂外的热气潮水般冲叠涌来,云樱一路跑到僻静的小道旁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白净脸庞,轻染绯红。 她四下看了看,前面有一条通往钟楼的阶梯,爬满青苔,与两道的直冲云霄的常青古树融为一体。 正欲走过去,脚下被什么绊住,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扑去—— 浅色衣衫被尘土弄脏,脸上碾过灰色痕迹,当真是狼狈不堪! 揉着摔疼的膝盖爬起来,云樱低头看去,罪魁祸首是条藏匿在拐角处的扫帚,与背后的茅厕融为一体,叫人很难察觉。 赶紧理了理褶皱的衣衫,上面斑驳的泥点却是怎么也弄不掉。 云樱叹口气,暗叫倒霉,最近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水逆何时能过去。 一瘸一拐地走到石阶处坐下,林间飞鸟盘旋,鸟啼混着蝉鸣,越发高远。 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丛林深处涌来自由的气息,让人越发不愿回到后宅牢笼里。 她身后的被绿荫环绕的钟楼内,两人正品茶对弈。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棋子,突出重围,将白子层层包围。 “是我输了。”老者朗声一笑,输给自己教导的学生并未让他感到羞恼,反而自豪地夸道,“不愧是我杜琛手把手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先生谬赞。”薄御端起手旁的茶杯,奔入主题,“学生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杜琛手抚过花白胡须,长叹一口气:“薄浩峰心术不正,狡诈诡谲,先前教导他的时候便能看出些苗头,没想到竟做出弑兄之举,实在不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勾结北川边军的证据我会帮忙搜集,只不过” 他看薄御一眼,卡在喉咙里的话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 先前抓到了刺杀薄御的女子,严刑拷打一番,供出了好些线索,顺着查下去不难查到薄浩峰的头上,薄亲王却不肯相信薄浩峰蓄意弑兄的天方夜谭。 王妃身娇体弱,多年未能伺候他床笫之事,导致薄浩峰的生母——薄亲王的侧妃受尽恩宠,在王府的地位比正妃还要高上几分。此事少不了她的参与,却因为耳旁风吹得迷醉,使得薄亲王没有彻查此事。 可怜了薄御,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要被迫挣扎在争权夺利的泥潭中,无人庇护。 这六年,杜琛看着他越来越沉默,看着他失去少年应有的天真烂漫,变得多疑诡谲步步为营,到底是自己心仪的学生,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他也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听说侧王妃又在帮你物色正妻。” 薄御冷哼一声,眉目森然:“我房事不能,谁肯嫁我?” “你也不小了。”杜琛忧心忡忡,“身边若是有个知冷暖的女子,你也不会这般难熬。阿御,有些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郁结易伤心。” “先生,学生没事。”薄御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若是有消息了,还请老师及时通知,学生感激不尽。” 杜琛望一眼山下层叠翠绿,摆摆手:“不必客气,有空多来书院坐坐,流芳近日似乎也心绪不稳,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棋艺,顺便聊聊忧心事。” 薄御颔首,朝山下走去。 悠长小道,静谧幽然,路的尽头,是一抹月白背影,少女挽着双髻,只系着同色系的发带,摇晃着脑袋,嘴里哼着欢快小曲,含糊不清。 书院里不乏世家小姐,可她衣衫泥渍斑驳c狼狈不堪,再看看不远处的扫帚,想到往右斜拐就是茅厕,便了然,是来清扫茅厕的丫头吧,竟坐在这里乘凉偷懒。 一步步踏下台阶,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少女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他低垂的眼眸和她对上了视线,双方皆是脸色骤变—— “怎么是你?” “又是你!” ——“我c我最喜欢c剑c客c了” ——“松手。” ——“不松!松了就跑c跑了。”软弱无骨的手攀上来,对着那张俊颜“吧唧”一声,亲个稳稳当当。 自兰香楼一别,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再碰见过她,快要遗忘的一幕,猝不及防地从记忆深处涌出来,薄御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下意识就要逃。 走了几步才惊觉,理亏的又不是他,为何要躲? 遂又回过身来,表情别扭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樱想到上次在兰香楼被他怼过,就不待见地别开了脸,一副催他快点走的嫌弃态度。 薄御绷紧下巴,既然这般不待见他,当初又何必何必搂着他亲?无耻! 没好气地在她身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随手扯一片草叶,叼在薄唇间,她盼着他走,他就偏不走。 林间凉风袭来,拂去心上的烦躁不安,只剩宁静悠然。 云樱往右挪了一寸,瞥一眼他腰间的佩剑,小声问:“来杀人的?” 薄御唇角抽了抽,反问她:“你说呢?” “书生也杀啊?”云樱嘟囔着,捡一块石子在青苔上边写字边问,“你们这行挺考演技的,又要装世家公子又要装青楼色鬼,现在还得来扮书生,要是考你学问答不上来就露馅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八十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云樱赶紧牵牵嘴角,冲云夫人笑了笑, 狼狈的面庞, 点出清荷般的涟漪:“母亲,我没事。” 云夫人没有多想, 问了一遍今日的事, 听着听着, 竟后怕得哭起来。 她将脸埋进绢子里, 哽咽着说:“没事就好, 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娘也不活了!” 千竹扶过云夫人,劝道:“二小姐没事就好,夫人可别哭坏了身子。” “马儿好端端的怎会惊了?改明儿我得去寺里烧香拜佛, 给云樱求个平安才是。” 云夫人的这话,却勾出了云樱心底的疑惑。 一路上马都很平和, 却在行至最陡峭的山路时, 突然发了疯似的狂奔, 连经验老道的车夫都控制不住它。云樱想到那些年看的宅斗文, 后背就有些发冷。可一时间又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只能安慰自己, 是疑心病犯了。毕竟原身体弱多病, 不常出门,很难想象会和什么人结仇, 这次坠马, 想必只是个巧合罢了。 她思忖的这会儿, 大夫来了。 跟着他一并进来的,还有穆流芳,他一袭白衫,领口袖口纹着烫金仙鹤,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美如冠玉。 他一进来,整个房间就仿佛被洒了明月的清辉,瞬间亮起来。 云樱注意到,整个屋子的小丫鬟们都红了小脸,娇羞却又耐不住地朝穆流芳看。 到底是当朝的新科状元,出身名门望族,又生了这般俊美无双的脸,很难有人春心不乱。云樱很疑惑,这古代男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她才刚来没多久,就遇上两位谪仙似的人物。 也许是她的眼光太过直白火热,竟惹得穆流芳不自在起来,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同云夫人打了招呼。 “穆公子!你怎么来了?”云夫人朝女儿瞥了一眼,见她只愣愣地盯着穆流芳看,心里不由好笑,到底是当娘的,自己女儿想些什么能不明白?只不过,以穆流芳如今在龙城的热度,云樱只怕是排不上号。 她也算是看着穆流芳长大的,他比刚及弱冠的云琅小半岁,云锦书在翰林书院讲学的时候,曾指点过他一二,当时便觉他小小年纪初露锋芒,将来必有大作为,没想未及弱冠便夺下状元,深得皇上宠爱。 穆流芳朝云樱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还直直地盯着自己,赶紧移开视线,同云夫人讲明来由:“方才流芳看见云小姐一人在路上,有些担心,就过来问问情况,多有叨扰,还望夫人见谅。” 云夫人哪会觉得这是叨扰,热络地叫人上最好的茶,把他引到云樱身侧的座位。 穆流芳迟疑一瞬,落了座,云樱冲他微微点头,谢道:“劳公子费心,还特意走一趟,不过是惊马后摔了一跤,并不碍事。” 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好奇,这位可是原身的心上人!如今与他并排而坐,云樱就有种近距离挖掘八卦的兴奋感,这一兴奋,看向穆流芳的眼神就显得过分炙热,倒看得对方耳后一热,眼神不知往哪里放。 云夫人在一旁接过话头,后怕道:“险些掉下山崖去,绣鞋都被血打湿了,这叫不碍事?” 原本侧过头去的穆流芳闻言,愕然地朝她脚上看去,果不其然瞧见染血的绣鞋,怕耽搁她看病,赶紧道:“先让大夫瞧瞧罢。” 请来的大夫是一直给云樱看病的那一位,给她诊过脉后略略吃惊地摸了摸胡子,告诉她:“小姐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害了暑气,我开一剂安神解暑的药便可。至于她脚上的伤待会儿洗净血渍后抹点药,这几日避免下床走动,日方可痊愈。” 云夫人闻言,这才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大夫写方子的时候,又说了句:“云小姐的身体比先前好了许多,一直吃的那几味药可以暂时停了,若是身体又出状况,我再定夺。” 此话一出,正厅里的几人都微微愣住。 云夫人反复问了好几遍,得知女儿身体真的有所好转,惊讶之余竟失态得喜极而泣,她赶紧用绢子捂住眼角,自嘲道:“瞧我高兴得!” 一屋子的人冲云夫人道喜,给大夫的诊金都多包了一倍,正厅里喜庆洋洋,都谢天谢地谢菩萨,只有云樱明白,这是银发男子的功劳。 端坐一旁的穆流芳忍不住轻瞥云樱一眼,从相识起少女便总是一脸病容,手边随时备着药丸,天气稍有变化,她便呼吸不畅,即便出门也总坐在轿子里吹不得风。娇弱得好似轻轻一碰,都会碎掉。 今日走在路上的她却是健步如飞,虽说此时狼狈不堪,面颊却透出健康的红,一双乌黑的眼仁清澈得发亮,就像是精致的瓷偶有了灵魂,顷刻间充满生机。 这样的云樱,让穆流芳感到陌生。 他定了定神,对她道了声恭喜,起身告辞。 云夫人挽留道:“锦书很快回来,不如,就留下来用晚饭吧。” 穆流芳客气地谢绝了云夫人的好意,既然拒绝了云樱,就不该再给她留什么念想,今日急匆匆赶来,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危,现在看来已无大碍,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免得惹人误会。 云樱闻言,就站起身,同他道别:“事出突然,照顾不周,还望穆公子不要见怪。” 往日里总一并劝他留下来的云樱,破天荒地让他走,穆流芳淡然的面容掠过一丝惊讶,他低眉看去,少女的眼眸剔透得近乎淡漠,不似她往日看他时那般羞涩炙热。 是因为经历了生死,所以不再纠结于男女情长了吗? 穆流芳掩去眼底的诧异,心上释然,他与云樱相识多年,并不想伤害她,却又无法回应她,如今她自己想通,再好不过。 白衫带着暮色离去,整个厅堂的丫鬟们都依依不舍地望着穆流芳的背影,好似丢了魂般牵肠挂肚。 云樱不禁摇头,古代女子就盼着嫁户好人家,从此改变命运。 如果她本就是古代女子,定也会觉得穆流芳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哪怕是做妾也要嫁过去。但来自现代的她,怎可能与她人共侍一夫? 趁着云夫人送客,云樱就回了她的院落,她本就只有三个丫鬟,死了两个,如今只剩下一个叫小饼的,梳着双丫髻,心急火燎地从房里冲了出来。 在看到云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院子里时,就愣愣地揉了揉眼睛大哭起来。 “二小姐!奴婢以为你出事了呢!方才听别的丫鬟们说马车坠崖,可没把奴婢给吓死!” 云樱捏一把她的小肥脸,手感极好,便笑道:“我没事,可以帮我准备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小饼闻言,略略吃惊,擦了擦眼角回答说:“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好。” 云樱一边往里走一边暗恼,她可没忽略掉方才小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虽然不习惯使唤人,可这里是古代,她的身份是书香门第的嫡小姐,太过客气谦卑,就显得不伦不类。 她整理了一番情绪,等小饼带了丫鬟婆子打了热水进来后,已经将嫡小姐这一身份表现得可圈可点,果然,小饼看向她的眼神就不再带有方才那几份试探。 云樱洗了个澡出来,神清气爽地躺上窗边的贵妃椅,点开了聊天群。 群里正在曝身份和发自拍。 看到有人发了一张七旬老翁的脸,云樱就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下面已经被表情包刷屏了。 王子豪:2333,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人外有人,曹远同学,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陈琳:同情个屁!他可是宰相!你呢?快回去种地吧!头顶都绿得冒烟了还贫嘴! 王子豪:你深深地伤害了一个少年的心。 陈琳:略略略!来打我啊! 赵永:玩笑过了啊,豪哥已经够难受了,就别闹了。 陈琳:我不难受?我特么成了色老头的宠妾!谁有我惨?站出来咱比比? 何瑞:我,是太子身边的太监 此话一出,群里就安静了。 薄御却停下来,倚着树干,一副假寐的模样,不咸不淡地应道:“歇半柱香。” 云樱微微一愣,唇边漫上一抹笑,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地上。 她脚上穿着单薄的绣鞋,根本不经走,原身本就娇贵,如今整双脚刀割般疼痛,只怕早就起了水泡。她隔着鞋子揉了揉脚,缓解着剧痛,同时侧头悄悄打量不远处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一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这这不是那头白眼狼吗? 难怪觉着声音熟悉, 敢情是他在说话! 对方在这时侧过脸来, 和她对上了视线。眸光微闪, 竟是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她不是在地里帮她爹种田吗?怎么跑到金福楼来了? 薄御眯起眼, 她身上朴素的白裙跟达官贵人遍地的金福楼很不搭调。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难不成,在这里干粗活补贴家用?可方才明明听见她找小二要了一碗甜豆花 心上疑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云樱也在打量他,中午撞见他的时候, 还是一身黑色劲装,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难不成, 是乔装打扮混进敌营当卧底, 趁对方不备一招致命?嗯, 应该是这样,不然一个穷剑客哪儿来的时间和银子上金福楼潇洒。 虽然忌惮他的杀人不眨眼, 心里却愤愤不平,迟疑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见识短浅!没吃过甜豆花的蠢货!” 说完这话, 她扭头就跑。余光瞥见他脸上裂了的表情, 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 便好心情地笑了。唇角勾起的一刹那, 被雅间里的人看个正着,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薄兄,看来你被那位姑娘小瞧了呢。”站在门口的人目睹了全过程, 笑得肩头抖动, 回身调侃一句。 薄御沉着脸冷哼一声, 并不想搭理他的话。只是捏起酒杯,连着喝到见底,然后提起酒壶,又要斟满。 一旁的人赶紧劝住: “薄兄,身子不好便不要多喝,待会儿又该吃药了。” “是啊,大夫说了忌酒,偶尔喝两杯就成,别贪杯。” 薄御闻言,不甘地搁下酒杯,表情略微阴郁,垂下去的眼眸却暗暗划过一丝讽笑。 旁的人见他心情不悦,就不敢再说话,只招呼他吃菜。谁不晓得薄家大公子身体羸弱到房事不能?喝两口酒都被念叨,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偏又不能任性,否则连床榻都下不了。 乐姬很有眼色地抚一首婉转的小曲,琴声如鸣佩环c余音袅袅,抚平了缭绕屋内的烦躁,只留平和于心间。 不得不说,金福楼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不仅供应珍馐美馔,让人流连,请来的乐姬也是极品美人,据说是跟隔壁的兰香楼联手共享一杯羹。如此一来,金福楼的酒菜卖得出去,兰香楼的姑娘也能招揽贵客。每个月都有贵客一掷千金为美人赎身,兰香楼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却也越来越缺人。 很不巧的是,程芳芳穿的就是兰香楼的老板,男友一朝变太监,她又流落风尘,可谓厄运连连。如今生意遇到瓶颈,再找不到新的漂亮姑娘,她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姑娘呢?买来了吗?”程芳芳翻着账本,表情暴躁地问门口的春燕。见对方表情尴尬,她就知晓事情没办成。 如今太平盛世,国富民安,龙城里卖身葬父的女子越发稀少,牙子里的姑娘又是不签死契的,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 程芳芳扣上账本,只觉头疼。 原身靠姑娘们的赎身费赚了不少,可那也不是细水长流的办法,培养一个娇艳美人,需要大量的时间,有的甚至从岁就开始培养,十五六岁才卖出去。可以说是投入时间长c回报过慢。 想了想,给群里发消息征集办法。 程芳芳:开的青楼要倒了,谁有好的主意?是时候发挥你们的商业头脑了。 蒋雪:2333,叫你一声老鸨,你敢答应吗? 程芳芳:去去去,别闹!赶紧出主意。 陈琳:还缺人吗?我来当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怎么样? 程芳芳:可以啊,我养你都成。 陈琳:嘤嘤嘤,抱住不放。 王晴:你们那儿生意不是挺好的吗?经常看到有美女到我们店买首饰,金主出手阔绰。 程芳芳:别提了,美女都卖完了,楼都要空了。 赵永:要不你就直接关店大吉,何必待在乌七八糟的地方?龙城的纨绔花样多,你又拼不过惹不起,万一见色起意你怎么办? 程芳芳看到这句话,沉默了。 她抬头,朝屋内的大铜镜看去,古铜色镜面倒映出她徐娘半老的身影,原身家穷,十岁被卖来青楼,十四岁有了第一位恩客,说要替她赎身,娶回去当姨娘。原身信了,一等就是十年半载,后来那男人南下离去,连声道别都不曾有。 手指摸上喉咙,那里早已没了淤青的勒痕。原身死的时候想必是绝望透顶了吧!可再绝望,能有她现在绝望吗?仿佛钻进了死胡同,青楼关与不关,都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卖了青楼,拿着这么多年的积蓄买座宅子的确可以安然度日。可何瑞在宫里没有办法出来,她也不可能嫁人生子,一个人守着座空屋子该有多寂寞?倒不如继续在兰香楼待着,成日里有那么多姑娘陪着,还热闹些。 群里还在继续出着主意。程芳芳盯着屏幕,唇角苦涩蔓延。那么多的消息里,唯独没有何瑞的 自从他们穿越来之后,何瑞就没再和她联系过,就好像彼此已经默认了分手,除了那次在群里自曝新身份他冒过一次泡,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她攥紧手,下唇咬得发白。 为什么别的同学都能分配到很好的身份,偏偏他们二人,一个太监,一个风尘? 心里不平衡,看着群里好命的人冒泡,她便觉得烦躁。索性关了群,在纸上列出方才看到的办法,依次参考。 绞尽脑汁的新方案,在第二天发布到群里。 程芳芳不打算把视野局限于赎身费上面,而是目光放长远,做出了招揽长期工c临时工的决定。想赚钱又不想签卖身契的姑娘,可以选择短期合同,进青楼的门槛降低,手续简单,自然有人来。 更重要的是,她不打算直接提供特殊服务。而是将一楼大厅打造成聊天喝酒的场所,客人们进来后,点上酒水,遇到心仪的女子,便过去搭话,双方看对了眼,可去二三楼的雅间共度。 程芳芳:闭门三天,再开业全场八折优惠,老同学嘛,直接免费!感兴趣的可以来哦~ 一群现代人,对于青楼并没有当朝人那样强的排斥感。更多的是感到好奇。因而群里不少人都表示会来捧场。 兰香楼重开的当天,来看稀奇的人挺多。鞭炮声中,围了一圈探头探脑的看客,瞧见往日里灯光昏暗c只在夜里生意爆满的青楼大敞开门,不觉啧啧称奇。 里面的姑娘们也穿得很正经,一眼看去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一点都不妖娆媚色。这就更让人觉得稀奇了,一时间倒有不少好奇的人跃跃欲试着想进去。 云樱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她把贺礼奉上,随即便在一楼大厅里随意逛起来。 暧昧的桃红色帘布全都换成白色印字的轻纱,台上乐姬抚弄琴弦,曲调低婉,倒衬出几分高雅来。正中央摆着两张月牙形的长椅,可供休息。再往前走,便是吧台式的点餐处,提供酒水和小菜。两侧的角落里有隔了屏风的雅座,方便看对眼的男女交流感情。 玩腻了妖艳贱货的客人们只觉眼前一亮,也装起了文质彬彬,皆是举止有度c以礼相待,看上去倒像是寻常男女间普通的茶会。 人渐渐变得多起来。 云樱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撞到了人。 “对不”最后一个字,在看到对方的脸后,咽了下去。 面前站着一袭白衫的男子,袖口有水墨色的图腾,款式简约。此时他眉梢微扬,凤目泛着幽深的光,薄唇轻动,便是一声讽笑:“大白天逛青楼?当真是比男子还风流,令人刮目相看。” 云樱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霉运,给同学捧个场也能遇到这个人,当即便黑了脸,反唇相讥:“彼此彼此,公子若不是饥渴难耐,又怎会跑来逛青楼?” 薄御闻言,脸上的得意之色全然不见,窘迫一闪而过,他绷紧唇,低斥一句:“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般傲慢无礼之人。”云樱回嘴一句,扭头便汇入人群。 刚走了两步,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 疑惑地回头,对上的却不是方才那张惊为天人的俊颜,而是一张满面油光淫笑着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八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她终于知道了何为“杀气”, 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她一直以为只是作者为了烘托气势而虚构的一个传说,没想到, 有生之年竟真的能够体会一次被杀气压迫的恐惧感。 男子唇色泛白, 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却还是强撑着不晕过去,厉声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二大爷! 云樱很想骂人! 她好心好意救他的命, 使出全力拖着他走了一段路, 哪怕胳膊发酸,也不曾想过要扔下他不管, 现在却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 一副要杀了她的骇人模样,这事儿放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她不说话,男子的剑就朝她颈侧逼近了一寸。 冰冷的触觉细枝末节地传来,云樱的心突突直跳。 车祸没死,现在要被人恩将仇报给砍死了吗? “百花门派来的?” 薄御眯起染血的凤目,见她柔柔弱弱,又没有内力,怕是擅长用毒的百花门弟子。没想到有朝一日, 他竟会被区区一个小姑娘骑在头上。 冷哼一声,正要解决掉她,就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微怔, 常年混迹江湖, 与他交手的女子都比男人还狠厉, 百花门即便武功不足为惧,可毒术了得,区区一把剑,于她何惧之有? 薄御心下疑惑,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面前的女子秀发如云,樱唇饱满,虽然狼狈不堪,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清丽动人的面容。 她美得不张扬也不惊艳,像是雨后清荷般,脱尘绝俗,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湖上有规矩,不杀无辜百姓。 薄御便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给你三息的时间,不说我就当你是百花门派来的,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顿时溃不成军,她边哭边骂:“什么鬼百花门,听都没听说过!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要杀我!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薄御的头更疼了,他终于收了剑,却也不见她消停,便轻呵一句:“别哭了!” 云樱情绪正泛滥决堤,似覆水难收,自然顾不上理他,埋着头继续哭,哭声在空山野林之间荡出空灵的回响,凄怨得令他直皱眉。 薄御的耐心已经用尽,他震了震剑鞘,威胁一句“再哭就砍了你”,云樱这才吓得止住哭声,瞪着双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他,披着破烂衣裳的肩膀因为压不住的抽泣而不时抖动。 早知道她就不多管闲事了,毕竟江湖险恶,发个善心都能遇上疑心病! 云樱愤怒地看着他撑地而起,男子身形高大,站起身后就遮挡住了头顶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大片光芒,清隽的面容因逆光而显出几分阴沉,眼似寒星,缭绕着清冷月华,只一眼,就拉出了遥远的距离,让人猜不出眸子里蕴藏的情绪。 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在触碰到他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眼眸后,一瞬间冷却下来。 “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也许是因为有过濒临死亡的可怕经历,云樱就变得格外惜命,她识时务地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下去,怕哭哭啼啼的模样惹恼了他,真被一刀解决掉。 见她彻底安静下来,薄御就将剑别回腰间,从怀里掏出药,仰头咽下。 他昨晚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方才她搬动自己,兴许他还会一直昏迷下去。 想了想,这姑娘要真想害他的话,早就一刀捅进他的心脏了,又何必等他醒过来再动手?方才是他误会了,毕竟才从仇敌手里逃脱,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自然比平日里还要警惕些。 薄御收敛了浑身的戾气,低眉打量她,见她衣衫上血迹斑斑,沾满尘土,又孤身出现在荒郊野岭,看样子是摊上了倒霉事。 他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便迟疑着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送姑娘下山。” 从此处到山下马车都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更何况山路崎岖,岔道多,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这位姑娘既好心想救他,那他便还她一个人情。 云樱闻言,狐疑地看他一眼。 刚才差点砍了她的人,怎会顷刻间变得如此好心? 她探究的目光带了几分不信任,直直地闯入薄御眼底,这让他有些恼怒,扔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抬脚就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见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闷头走,气得发笑,这是宁愿绕死在山间也不愿跟着他走了?真是个小气记仇的女人! 提醒她的话语在舌尖辗转无数次,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边是死路。” 正埋头走着的云樱硬生生收住脚,四处奔走的剑客自然比闺门女眷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方才她也不过碰运气随意选了一条路,结果恰好就是条死路。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过去,否则很可能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可就这样过去又显得很没有面子,就在原地踟躇着,半晌也不曾动。 薄御吃了药,暗暗运气,倒也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可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眼前微微发白,他用剑鞘撑住地,防止自己晕倒。 最后提了一遍:“想下山的话,就跟我走。” 像是找到了台阶下,云樱很快跟过来,她倔强地绷着脸,不肯流露出丝毫的感激或是示弱,刚才险些被杀的惊吓劲儿还没过呢。 薄御淡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引路。 他如今身受重伤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徒步前行,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云樱小跑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很快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繁盛的绿影中,那抹浅白再看不见。 薄御心上一紧,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寻。 在一片漫过膝盖的茂密草丛里,他找到了似松鼠般将自己蜷起来的云樱,黑色长靴无声无息地踏过拔节的野草,近了她的身。 他就站在她三寸之遥的地方,她竟也毫无察觉,早就凌乱了的长发垂下去,露出白瓷般的后颈,葱白的手指飞快地在半空中跳跃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样子,是真的一点功夫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在薄御看不见的聊天群界面里,云樱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助—— 云樱:运气真背!原身死在荒郊野岭,路上救了个身受重伤的剑客,结果他疑心病重差点把我砍了,良心发现要带我下山,却走得飞快,根本追不上,现在迷路在深山中发个定位,谁来救救我!qaq 刘茵:说出你的故事! 云樱:赏花惊马坠山崖。 赵永:哟,还拽起诗来了,看来云樱妹子适应得很好嘛! 云樱:别打趣我了,已经快热晕了。 王子豪:咱俩挺近的啊,我就住在山下,你跟着导航来我这儿,我送你。 云樱:还有导航? 王子豪:你不会还没摸熟聊天群功能吧?我发个定位,你点开走过来就行了。 云樱迫不及待地点开地图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王子豪有1小时20分钟的路程。 云樱: 这是要走断脚的节奏? 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头顶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快:“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云樱受惊,猛然抬头,和他微眯的凤目对了个正着。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聊天群界面,却还是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了挡,解释说:“没躲,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她咬着唇,眼尾耷拉,像只胆怯的兔子,就差没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曾几何时在夜里肖想了千百遍却求而不得的剑客,如今只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剑客在云樱心中完美近乎神抵的形象就这样碎了一角。 见她害怕自己,薄御就往后退了退,拉出一定的距离,他看了一眼日照,嘱咐一句, “山中有野兽出没,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 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前走,似枯井的眼眸,敛着极淡的情绪。 听到身后小跑而来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稍微放慢了脚步。 这回云樱总算是能勉强跟上了。 一路都是重复的风景,绵长的小道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云樱看导航说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有点崩溃地扶住潮热的树干,对前面沉默赶路的人小心翼翼一句:“少侠,可否容我歇口气?” 老板笑呵呵地接下,询问他是否要把花灯包好? 薄御颔首,随即侧身挑衅地看向云樱,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这身行头,倒像个官家小姐般雍容华贵,尤其当她抬眸看过来时,惊得他心头一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薄御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女子, 顾不上脸红了, 清隽的面孔上只剩震惊。 他冷哼一声, 讥讽道:“我不过身无分文的漂泊剑客, 过的是踩刀尖的日子,指不定何时就被仇家杀掉,如此姑娘也要嫁我吗?” 云樱无所谓地耸耸肩:“脚都被公子看了, 自然得嫁的,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是干什么的我都只能夫唱妇随。” 薄御说不过她, 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半晌,挤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云樱被他这么一打扰, 也没了继续玩水的心情, 古代都是些直男癌, 她还是躲远些吧! 心里的某一处, 剑客的形象又碎了一角。 云樱一走, 薄御就将面巾重新绑好,朝林子那头看一眼, 跃身藏去树上。 不多时, 从南边踏水而来一群人, 眼窝和嘴唇皆是紫黑色,装束另类又妖娆。 薄御凤目微眯,敛住气息将身形隐没在树叶中。 万华宫的人花枝招展地从他眼前飞身而过, 只留下一股刺鼻的香。若是方才那位姑娘再晚走一步, 只怕会被这群人随手给杀掉。 薄御想到她对自己又气恼又畏惧, 却偏要挑衅的样子,不觉好笑,要他娶她?她怕是嫁不起。 回城的路上,他经过了王子豪的那片地。 远远瞧见云樱埋头在地里忙活,看一眼她身旁的黝黑壮汉,当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脚被看了不仅不当回事,还厚脸皮地要他娶了她。 薄御嗤笑一声,余光瞥见瘫在树下宽衣解带的赵永,眼底轻蔑更甚。 ——这是打哪儿来的醉汉吧? 闹着热c想光膀子的赵永,并不知道他光天化日之下脱掉外衣的举措,在当地人的眼中已然成为了耍流氓的行为。 他挽起袖子,露出细嫩的胳膊,埋怨道:“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昨晚叫下人们端了冰块进来降温,屁用没有,还是热!” 云樱也撸起了袖子,如雪的肌肤早就被热出一片绯红。她擦掉鼻尖的汗珠,见忙活得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吃碗冰粉解解暑。 王子豪收拾好东西,叉腰立在田边,满意地点头,洗了手随二人一道回城。 三个人第一次耕地播种,对于那一块小小的菜地,都燃起了隐约的期待。赵永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三人辛勤劳作的照片。 高阳:厉害了我的赵哥,都会种地了。 赵永:都是豪哥在弄,我就帮着松下土。 王晴:云樱你怎么也去凑热闹2333 云樱:跟着豪哥种田养猪发家致富~ 王晴:得,你吹。 群里继续闹腾,三人坐车回了城,在王子豪家附近的铺子里吃冰解暑。 对面是家书店,不少读书人进进出出,墨香缭绕而过。 穆流芳几人挑好了书出来,正好瞧见对面铺子里吃冰粉的云樱。因为天热,少女面颊泛着红,清亮的眼眸噙着笑,似梨花刹那盛开的芳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诶,穆兄,那不是云琅的妹妹吗?怎跟赵永那个纨绔混在一起!” 说起龙城的纨绔,赵永是排上号了的,逛花楼c流连赌场c夜不归宿这种低级行为早在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就做过了,前些日子听说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对方抵死不从,他无处撒气,就把那姑娘的未婚夫腿打断了,那人是个穷书生,好不容易盼着考取功名扬眉吐气,就被赵永给毁了前程。 穆流芳一行人对于赵永这类人渣深恶痛绝,见云樱跟他混在一起,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永强迫她。 穆流芳移步过去,面色发寒地唤住了她。 “云小姐。” 赵永正在跟她分享原身那些年爱过的女人,冷不丁被人打断,就不悦地抬头看去,见到谪仙般俊逸的人物,登时眼睛都亮了,这不是当朝新科状元穆流芳吗? “哟,认识?”他对着云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模样在本就对他不喜的穆流芳眼里,就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 “哦,穆公子。”云樱放下勺子,冲他点点头,然后回答赵永,“我哥的朋友。”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写了“八卦”二字,示意赵永稍安勿躁,待会儿分享原身和穆流芳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在同学之间极其正常的眼神交流,再一次被穆流芳误解了。 他冷下脸,严词厉色地开口,吓了云樱一大跳:“云夫人盼着你身体好转,可不是为了看你自甘堕落,跟什么人都能混在一起!” 赵永听见这话,觉得不舒服了,他赵家在龙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虽说比不上穆家这样的高门,却也不是什么任人侮辱的蝼蚁,他在现代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含沙射影地骂他。 冰粉也没心情吃了,猛地拍桌,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着问:“穆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流芳的一双桃花眼,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多情,此刻却阴沉得骇人,“赵公子流连花丛我无心过问,只是奉劝一句,不要丧心病狂到对懵懂无知的女子下手。” 说罢,将视线放在云樱身上,沉声道:“云小姐,我送你回府。” 一边是原身的心上人,一边是她的好同学,云樱连犹豫都不曾有就选择了赵永,抬头干笑着回绝穆流芳的好意:“不劳穆公子费心,我下午还有事不着急回府,您先去吧。” 赵永顿时一脸春风得意,斜睨着穆流芳,就差没拍桌子大声炫耀云樱是他相亲相爱的好同学了。 默默围观的王子豪见他那嘚瑟劲儿,摇头表示看不下去。 结局出乎意料,穆流芳胸口怒意更盛,他紧锁云樱的眸子,好似要把她给看穿。 面前的女子笑容疏离,不卑不亢,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涟漪,好似那个红着脸诉说倾慕之意的人不是她一样的坦荡。 她放下对他的情执,穆流芳松气;她自甘堕落择友不慎,穆流芳生气。以前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身体好了,能出府随意走动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叛逆起来,连他的劝都不肯听了。若不是记着云锦书的情,他才没工夫管她的事! “若是云小姐还想出府,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穆流芳的这话,让云樱变了脸色,她可没有忘记穆流芳在云家人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向云锦书告状,怕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出府的自由于她来说是大事,不能被搅和,所以她必须妥协。 见她乖乖站起来就要跟穆流芳走,赵永赶忙拉住她:“你干嘛?待会儿还要带你俩去吃金福楼的烤鸭呢!” 云樱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说:“他说话比我有分量,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咱们改日再聚。” 纵使她压低了声音,可穆流芳离得近,怎会没听清? 还要改日再聚? 他脸色更臭,竟气得忘了礼仪,上前扯开了赵永抓住她的手,握了她纤细的腕就往铺子外走。等着他的几位公子面面相觑,见他发火,竟是不敢再跟上去。 穆流芳拖着她走了几步,理智回笼,忙松开她,指间残留的温热像是经久不散一般,印进皮肤,让他略略失神。 余光瞥见云樱还在对赵永挥手道别,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他侧身一步,挡住了云樱的视线,然后对同行的人赔礼道:“我送云小姐回府,先失礼了,改日再聚。” 同行的人都是来讨教学问的,对他尊敬得很,见状纷纷还礼恭送。 穆流芳的马车不似赵永的那般张扬,却极为讲究,帘子的布料c车厢内的装潢摆设都透出低调的奢华,熏的香似雪中松木,令人安然。 云樱坐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对于他这种要挟行为有几分恼怒,因此上了车后都未曾开口搭话,只盯着帘子上的流苏发呆。 他倒是不紧不慢地饮一口茶,开始说教:“云小姐可知赵永是何人?” 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龙城有名的纨绔,沉迷温柔乡c流连赌场c色胆包天,抢人未婚妻不成,断人腿毁人前程,欺凌霸弱人人唾弃的败家子!若是令尊知晓你跟他混在一起,作何感想?” 云樱知道原来的赵永在龙城声名狼藉,可如今早就换了芯子,是她同窗三年的好同学!虽说油嘴滑舌了点,可人品却没问题,大方又讲义气。 但这些她无法跟他解释清楚,只能嘟囔一句:“人是会变的,不能一直对他抱有偏见,赵公子他人挺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八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到底是大家闺秀, 教养极好, 哪怕是听闻女儿衣襟染血险些丧命的消息,她也没有像个疯婆子似的乱窜, 依旧仪态端庄, 步调优雅。 虽然有了原身的记忆,知道云夫人长什么样子,但面对真人的时候,云樱眼底还是略过了一丝惊艳。三十几岁的女子,容颜却未染上岁月的痕迹, 依然娥眉婉转,倾国倾城,称得上绝色二字。 “云樱!可有受伤?” 云夫人走到她跟前, 目光怜惜又焦急。她抬手去捋云樱垂下来的额发,可云樱对于原身的母亲还亲昵不起来,就下意识地朝后退一步, 避开了她的手。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云樱赶紧牵牵嘴角,冲云夫人笑了笑,狼狈的面庞,点出清荷般的涟漪:“母亲, 我没事。” 云夫人没有多想,问了一遍今日的事,听着听着, 竟后怕得哭起来。 她将脸埋进绢子里, 哽咽着说:“没事就好, 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千竹扶过云夫人,劝道:“二小姐没事就好,夫人可别哭坏了身子。” “马儿好端端的怎会惊了?改明儿我得去寺里烧香拜佛,给云樱求个平安才是。” 云夫人的这话,却勾出了云樱心底的疑惑。 一路上马都很平和,却在行至最陡峭的山路时,突然发了疯似的狂奔,连经验老道的车夫都控制不住它。云樱想到那些年看的宅斗文,后背就有些发冷。可一时间又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只能安慰自己,是疑心病犯了。毕竟原身体弱多病,不常出门,很难想象会和什么人结仇,这次坠马,想必只是个巧合罢了。 她思忖的这会儿,大夫来了。 跟着他一并进来的,还有穆流芳,他一袭白衫,领口袖口纹着烫金仙鹤,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美如冠玉。 他一进来,整个房间就仿佛被洒了明月的清辉,瞬间亮起来。 云樱注意到,整个屋子的小丫鬟们都红了小脸,娇羞却又耐不住地朝穆流芳看。 到底是当朝的新科状元,出身名门望族,又生了这般俊美无双的脸,很难有人春心不乱。云樱很疑惑,这古代男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她才刚来没多久,就遇上两位谪仙似的人物。 也许是她的眼光太过直白火热,竟惹得穆流芳不自在起来,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同云夫人打了招呼。 “穆公子!你怎么来了?”云夫人朝女儿瞥了一眼,见她只愣愣地盯着穆流芳看,心里不由好笑,到底是当娘的,自己女儿想些什么能不明白?只不过,以穆流芳如今在龙城的热度,云樱只怕是排不上号。 她也算是看着穆流芳长大的,他比刚及弱冠的云琅小半岁,云锦书在翰林书院讲学的时候,曾指点过他一二,当时便觉他小小年纪初露锋芒,将来必有大作为,没想未及弱冠便夺下状元,深得皇上宠爱。 穆流芳朝云樱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还直直地盯着自己,赶紧移开视线,同云夫人讲明来由:“方才流芳看见云小姐一人在路上,有些担心,就过来问问情况,多有叨扰,还望夫人见谅。” 云夫人哪会觉得这是叨扰,热络地叫人上最好的茶,把他引到云樱身侧的座位。 穆流芳迟疑一瞬,落了座,云樱冲他微微点头,谢道:“劳公子费心,还特意走一趟,不过是惊马后摔了一跤,并不碍事。” 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好奇,这位可是原身的心上人!如今与他并排而坐,云樱就有种近距离挖掘八卦的兴奋感,这一兴奋,看向穆流芳的眼神就显得过分炙热,倒看得对方耳后一热,眼神不知往哪里放。 云夫人在一旁接过话头,后怕道:“险些掉下山崖去,绣鞋都被血打湿了,这叫不碍事?” 原本侧过头去的穆流芳闻言,愕然地朝她脚上看去,果不其然瞧见染血的绣鞋,怕耽搁她看病,赶紧道:“先让大夫瞧瞧罢。” 请来的大夫是一直给云樱看病的那一位,给她诊过脉后略略吃惊地摸了摸胡子,告诉她:“小姐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害了暑气,我开一剂安神解暑的药便可。至于她脚上的伤待会儿洗净血渍后抹点药,这几日避免下床走动,日方可痊愈。” 云夫人闻言,这才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大夫写方子的时候,又说了句:“云小姐的身体比先前好了许多,一直吃的那几味药可以暂时停了,若是身体又出状况,我再定夺。” 此话一出,正厅里的几人都微微愣住。 云夫人反复问了好几遍,得知女儿身体真的有所好转,惊讶之余竟失态得喜极而泣,她赶紧用绢子捂住眼角,自嘲道:“瞧我高兴得!” 一屋子的人冲云夫人道喜,给大夫的诊金都多包了一倍,正厅里喜庆洋洋,都谢天谢地谢菩萨,只有云樱明白,这是银发男子的功劳。 端坐一旁的穆流芳忍不住轻瞥云樱一眼,从相识起少女便总是一脸病容,手边随时备着药丸,天气稍有变化,她便呼吸不畅,即便出门也总坐在轿子里吹不得风。娇弱得好似轻轻一碰,都会碎掉。 今日走在路上的她却是健步如飞,虽说此时狼狈不堪,面颊却透出健康的红,一双乌黑的眼仁清澈得发亮,就像是精致的瓷偶有了灵魂,顷刻间充满生机。 这样的云樱,让穆流芳感到陌生。 他定了定神,对她道了声恭喜,起身告辞。 云夫人挽留道:“锦书很快回来,不如,就留下来用晚饭吧。” 穆流芳客气地谢绝了云夫人的好意,既然拒绝了云樱,就不该再给她留什么念想,今日急匆匆赶来,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危,现在看来已无大碍,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免得惹人误会。 云樱闻言,就站起身,同他道别:“事出突然,照顾不周,还望穆公子不要见怪。” 往日里总一并劝他留下来的云樱,破天荒地让他走,穆流芳淡然的面容掠过一丝惊讶,他低眉看去,少女的眼眸剔透得近乎淡漠,不似她往日看他时那般羞涩炙热。 是因为经历了生死,所以不再纠结于男女情长了吗? 穆流芳掩去眼底的诧异,心上释然,他与云樱相识多年,并不想伤害她,却又无法回应她,如今她自己想通,再好不过。 白衫带着暮色离去,整个厅堂的丫鬟们都依依不舍地望着穆流芳的背影,好似丢了魂般牵肠挂肚。 云樱不禁摇头,古代女子就盼着嫁户好人家,从此改变命运。 如果她本就是古代女子,定也会觉得穆流芳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哪怕是做妾也要嫁过去。但来自现代的她,怎可能与她人共侍一夫? 趁着云夫人送客,云樱就回了她的院落,她本就只有三个丫鬟,死了两个,如今只剩下一个叫小饼的,梳着双丫髻,心急火燎地从房里冲了出来。 在看到云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院子里时,就愣愣地揉了揉眼睛大哭起来。 “二小姐!奴婢以为你出事了呢!方才听别的丫鬟们说马车坠崖,可没把奴婢给吓死!” 云樱捏一把她的小肥脸,手感极好,便笑道:“我没事,可以帮我准备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小饼闻言,略略吃惊,擦了擦眼角回答说:“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好。” 云樱一边往里走一边暗恼,她可没忽略掉方才小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虽然不习惯使唤人,可这里是古代,她的身份是书香门第的嫡小姐,太过客气谦卑,就显得不伦不类。 她整理了一番情绪,等小饼带了丫鬟婆子打了热水进来后,已经将嫡小姐这一身份表现得可圈可点,果然,小饼看向她的眼神就不再带有方才那几份试探。 云樱洗了个澡出来,神清气爽地躺上窗边的贵妃椅,点开了聊天群。 群里正在曝身份和发自拍。 看到有人发了一张七旬老翁的脸,云樱就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下面已经被表情包刷屏了。 王子豪:2333,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人外有人,曹远同学,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陈琳:同情个屁!他可是宰相!你呢?快回去种地吧!头顶都绿得冒烟了还贫嘴! 王子豪:你深深地伤害了一个少年的心。 陈琳:略略略!来打我啊! 赵永:玩笑过了啊,豪哥已经够难受了,就别闹了。 陈琳:我不难受?我特么成了色老头的宠妾!谁有我惨?站出来咱比比? 何瑞:我,是太子身边的太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八十五章 强烈推荐: 晋/江/文/学/城/首/发谢绝转载  云樱暗叫倒霉,天下之大竟也能如此凑巧地遇上原身的兄长。し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嗫嚅一句:“就一点。” 云琅看一眼叶淮风, 认出他是皇商叶家嫡孙, 此人光明磊落, 并非见色起意的市井无赖, 追他的官家贵女不计其数,不可能会眼瞎到拐了自己妹妹去青楼喝酒。 话虽如此, 可两人分明并肩从兰香楼出来, 他还是护犊心切地质问道:“叶公子,舍妹怎会跟你从兰香楼出来?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怕殃及无辜,云樱赶紧把罪名揽下来:“是我喝多了,凑巧遇上叶公子,他好心带我出来透气。” “闭嘴!回去再教训你!”云琅气得厉害,原本温润的眼眸也瞪出几分凛冽。 云樱咬牙忍下这口气,这算哪门子的兄长?简直就跟穆流芳一个德行,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闭了嘴,抱歉地看向叶淮风。对方还是挂着平和的笑,用眼神安抚她没事。 叶淮风把折扇拍进掌心, 蹙眉思索要如何回答才能替云樱解了这个围, 身后却传来不适宜的声音, 字里行间醉意尽显。 “哟!淮风云樱,怎么就走了呢?还c还没喝够呢!我这下可不会再c再输给你们了!” 叶淮风表情微变, 心里暗叫不好, 想要阻止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却快不过醉汉的动作。 赵永胳膊一抬,左右手分别搭上叶淮风和云樱的肩膀,一张被酒气熏红的脸挂着醉汉标志性的憨笑。 这一回,不仅仅是云琅,他身后的同伴也是脸色骤变,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厌恶,有情绪激动者,直接就侧着脸呸了一声。 赵家纨绔c青楼c喝酒。 这几个关键词在云琅脑子里电流般闪过,串在一起,很快构成一部几万字的小话本,赵永就是故事里人人唾骂的色鬼! 兄长的使命感驱使他挺身而出,一把推开赵永,把云樱拉到了自己身后:“别打我妹妹主意!”说完,觉得不解气,扬拳就要揍人。 云樱和叶淮风同时将他拦下。 “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打人?” “云公子,赵兄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伤人?” 云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骂道:“强抢民女的市井流氓,揍他已算是很客气了。” 赵永喝高了,耳朵却没聋,听见有人说要打他,撩了袖子就要应战,嘴里念念有词:“神经病啊!谁打你妹妹主意了?咱们是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的好同学!” 叶淮风抽了抽嘴角,想起赵永语文从来就没及格过。 云琅并未听过“同学”一词,敏锐地捕捉到“缠绵悱恻c“双宿双飞””二词,心头一紧,再看云樱,一脸紧张地护在赵永身前,这模样难不成是对这纨绔动了心? 他顾不得教训赵永了,揪了云樱便往家走,他得先把自家妹子的择偶标准给扳正了! 叶淮风稳住赵永,上前去拦,折扇挡住云琅去路,温润如玉的面容蒙了一丝寒霜:“云公子,暑气重,走回云府只怕云小姐身体受不住,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 云琅挥开他,表情阴翳:“都能自个儿跑来青楼喝酒了,这点路又算得了什么?不劳叶公子费心,你还是管管那个醉鬼吧!”余光轻蔑瞥过,讽笑道,“别让他耍酒疯又抢了谁的未婚妻。” 叶淮风闻言,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虽说知晓赵永原身做的那些荒唐事,可此赵永非彼赵永,听见旁人这般羞辱他的好兄弟,心里火气直窜。 再看他动作粗鲁地拽住云樱的手腕,女子柔嫩的肌肤被拽出显而易见的红。 叶淮风这段时间憋着的气,就全涌上来了。 他强硬地从云琅手里抢过云樱,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自己马车走去。 云琅对于穿越者云樱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方才他作势要揍赵永已经惹火了她,如今又一副强硬的姿态要架着她往家走,云樱心里怒火更旺,自然是选择跟着叶淮风走。 没有回头地爬上马车,把云琅惊愕不已的表情抛在脑后。 赵永被季鸿拉回去了,叶淮风嘱咐一句,也上了马车。 云琅无法,只好跟着上车。 他今日刚从南面的莲州回来,给云樱带了一堆好看的话本子,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结果扑了个空,她倒好,跟纨绔青楼喝酒不说,胳膊肘还向着外人了! “母亲给我传信,说你身子大有好转,我本欣慰,如今看来,倒不如以前,病着虽让人心疼,却也乖巧。如今你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云樱唇泛冷笑,敢情在这些人的眼里,当个任人摆布的乖巧花瓶,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接下来的一路,三人都一语不发。 马车在云府停下,叶淮风给云樱发私信。 叶淮风: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不想回云府的话。 云樱:谢了,现在我还没做好打算,之后有需要的话就拜托你了![跪谢jpg] 叶淮风没有勉强,同她道了别。 云家大门前,便只剩下云琅云樱二人,前者见她站在原地半晌不肯进门,就黑着脸呵斥了一句:“进去!玩野了不成?” 云樱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进了门。 一路回到她的院落,酒精灼烧着胃和神经,加上闷热的天气,云樱只觉头痛欲裂,偏这个讨人厌的兄长还跟在身后,心绪越发烦躁。 走回小院的时候,小饼正在盆栽处浇水,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笑容还未绽开,就撞上大公子铁青的脸,吓得她扔了手里的木勺,慌慌张张地行礼。 “大c大公子。” 早上的时候云琅已经来过一次了,可不是现在这副罗刹表情。 小饼心里惴惴不安,瞥见云樱绯红的脸,空气里酝着一丝酒气,她心里一咯噔,小姐该不会是出去喝酒了? 自打小姐身子骨好些之后,便经常往外跑,也不肯带着丫鬟下人,神出鬼没的,小饼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姑娘会跑去喝酒。 云琅冷着脸,扫视一眼院子里哑然的丫鬟们,训斥道:“我不回来,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小姐的?青楼喝酒!传出去我云家的颜面往哪儿放?” 青楼喝酒?! 几个丫鬟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云樱心里不快,借着酒劲儿便反驳道:“是我自己要去的,跟她们无关!要训,训我便是。” 云琅绷着下巴,不知道自己温顺的妹妹怎么会长歪成这个样子?莫非真如世人所言,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人会性情大变?可这变得也太离谱了点。连审美都开始扭曲了,直接从高雅的穆流芳沦为粗俗的赵永! 把她带去书房,屏退了下人们,这才开始正式的训话。 第一句,就把云樱惊住了—— “你心悦赵永?” 薄御眯起眼,她身上朴素的白裙跟达官贵人遍地的金福楼很不搭调。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难不成,在这里干粗活补贴家用?可方才明明听见她找小二要了一碗甜豆花 心上疑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云樱也在打量他,中午撞见他的时候,还是一身黑色劲装,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难不成,是乔装打扮混进敌营当卧底,趁对方不备一招致命?嗯,应该是这样,不然一个穷剑客哪儿来的时间和银子上金福楼潇洒。 虽然忌惮他的杀人不眨眼,心里却愤愤不平,迟疑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见识短浅!没吃过甜豆花的蠢货!” 说完这话,她扭头就跑。余光瞥见他脸上裂了的表情,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便好心情地笑了。唇角勾起的一刹那,被雅间里的人看个正着,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薄兄,看来你被那位姑娘小瞧了呢。”站在门口的人目睹了全过程,笑得肩头抖动,回身调侃一句。 薄御沉着脸冷哼一声,并不想搭理他的话。只是捏起酒杯,连着喝到见底,然后提起酒壶,又要斟满。 一旁的人赶紧劝住: “薄兄,身子不好便不要多喝,待会儿又该吃药了。” “是啊,大夫说了忌酒,偶尔喝两杯就成,别贪杯。” 薄御闻言,不甘地搁下酒杯,表情略微阴郁,垂下去的眼眸却暗暗划过一丝讽笑。 旁的人见他心情不悦,就不敢再说话,只招呼他吃菜。谁不晓得薄家大公子身体羸弱到房事不能?喝两口酒都被念叨,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偏又不能任性,否则连床榻都下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