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巧舌太子妃》 正文 第一回 十一月的寒风,瑟瑟如刀,一个干瘦的太监,持着扫帚,正在清理石阶上的积雪,忙将脖子缩进衣领中。昨日的一场大雪,将本是金瓦红墙的皇宫,笼罩在一片茫茫白色中 “滴答” 一滴被暖阳融化的雪水,落在瑞德宫殿外的石阶上。 “滴答”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程曦的发丝间滑落在地。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瑞德宫的主殿——曼音殿,这是后宫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一,而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着鹰一般的厉眼,却总是说话间带着笑意,越是这样,越令她毛骨悚然。 她不敢抬眼,尽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道:“奴婢只是去慈安宫给太后说书,没有办法接触到内寝的东西啊!奴婢就是有心替主子办事,也没有机会啊!” 燕贵妃缓步上前,将吓得浑身无力的程曦,慢慢扶起,微笑的将铜币大小的瓶子放在她手中,俯在她耳旁低声道:“放心,这就是一瓶无色无味的花露,你滴一滴在白玉脂里,太后用起来肤色会更加红润。” 程曦心中一颤,怯道:“可奴婢没有办法接触” “本宫知道你向来聪明伶俐,这点小事定不成问题,不要让本宫失望。”燕贵妃刻意将“失望”二字加重了语气。 程曦望着手中的小瓶,噤若寒蝉,这是要她谋害太后,这可是死罪啊! 她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但她若敢拒绝,怕是连今日都活不过 程曦不敢再回话,只是深深俯下身,一步一步向外退去,她知道,一旦她离开这儿,她就再也不是半年前,那个初到异世的小宫女了。 想到自己刚来到大安时的那天,程曦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温暖 ——半年前—— 耀眼的日光刺的程曦睁不开眼,她忙用手抵住额,向院子里走了两步,不由脑袋发木,步如踩云,垂眼望着自己脚下的绣花布鞋,又抬眼望见到这古香古色的长廊,莫非 这是在做梦? 用力掐了掐大腿,顿时巨疼无比,瞬间一股凉气从鼻尖直冲后脑! “房索吟!发什么楞,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去尚宫局!”婉儿心中很是奇怪,这昨日新到的宫女,怎么有些痴傻,先是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接着又面露呆像的站这里发楞。 程曦转身见到刚从屋内出来的婉儿,露着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咧嘴苦笑:“啊,我是房索吟啊” 婉儿实在忍不住,到跟前来将小手一背贴在了她额上,关切道:“昨日新秀宫抬你进来时,王嬷嬷说你是染了些风寒,休息休息便可,要不我给张尚宫回个话,你在歇上一日?” 借着这个缘由,程曦又在屋里的炕头上躺了一天,她使劲儿的回想着,自己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在ktv喝大酒,一旁还有自己的闺蜜罗晶,然后就断片儿了 浑浑噩噩了几日后,亲眼见到两位宫女因为坏了规矩,被张尚宫命人掌嘴五十,满脸是血后,程曦这才顿悟,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傻傻苦恼,不如先把眼前过好。毕竟这是皇宫,一个稍不留神,就可能掉脑袋的地方。 同屋的婉儿,进宫已有三年,懂的又多人又好,也多亏了她的叮咛照拂,不然程曦不知要被张尚宫罚个几万次了。另一个同屋卫敏儿,同程曦一样是今年新进宫的秀女,二人双双落选答应,被发配到了尚宫局。 这尚宫局,乃后宫六局之首,只要一有空闲,她便跑去局里的存书房,那里面记载着各种宫规宫戒,还翻看了自己这肉身的底细,原这房索吟年不过十五,乃西州知县之女,这西州为偏远小地,据说连宫中杂役都少有出自那里的,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想的,好好个闺女,送宫里给人家当奴仆使,怨不得落选。 越想心里越憋屈,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家里独女,好不容易熬完了学业生涯,准备拥抱社会做出一番贡献,谁料来到这未曾听过的异世大安国,人家一穿就成了妃子公主,大俯千金,而自己天天点头作揖,日日干活吃糠,每想到此,便叫苦连天怨天不公,唯独想到自己从二十二,回到了及笄之年,倒是赚了七年的青春,才有那一丝慰藉。 这日程曦在院子,用着个粗麻抹布,擦着六角石桌,隐约听见一旁打扫的几个宫女,聊着不几日后的选妃大典,越听越是来了兴趣,成日里百无聊赖,好容易遇见个新鲜事,急匆匆做完活,便跑去内阁找婉儿,婉儿写了一手漂亮小篆,时常被张尚宫叫去内阁记录文簿。 见房索吟在外露头张望,婉儿瞧内阁无人,便招手叫她进来,程曦两眼放光兴奋道:“婉儿,选妃大典那天,我们局进殿的人可定好了?” 婉儿对着正在书记的薄本努了努嘴:“昨日张尚宫便定了。” “可有我?”说着,程曦便细细瞅着这白纸黑字。 婉儿也是奇怪,平日里她不是最头疼规矩,怕人前伺候么,怎么今儿个如此上心。 还不是那些个宫女七嘴八舌道着,这个宝林漂亮,那个宝林能歌善舞,程曦早有心思想一睹后宫妃嫔们的风采,也想见见这古代帝王的霸气。 见没的她,便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凑到婉儿面前,戚戚哀求道:“我家婉儿可否略提玉指,往这名讳后加那么几笔?” 婉儿自是晓得程曦心思,但她又不是尚宫大人,这安排人手的事,她是说不上话的,可这一月以来二人交情渐深,瞧着眼前的可人儿,她也不忍拒绝,忽然婉儿眼前一亮,缓缓道来:“嗯倒也行” 封妃大典这天,婉儿先同张尚宫一早便进了慈安宫,因为是跟着尚宫大人,殿口的女官没有细细查询,而后大约半个时辰,程曦也进了殿,只不过她腰上挂着的是婉儿的牌子。 此时殿内,宫人们各种忙碌,趁人多不注意,溜进了旁殿。 不一会儿,后宫丽人便陆续进殿,分站主殿两侧。殿内不时还传来几声莹笑,还有嬷嬷们的叮咛之声,忽而本还喧闹的殿,随着一抹嫣红之色映入眼帘,倏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皆叹,好一位身姿曼妙,倾国倾城的佳人,肤如凝脂,一双宛转蛾眉,目光亲善随和,美的如此动人,让人心生羡慕而又不忍嫉妒,这正进殿的美人,便是当今最得盛宠的欣妃娘娘。 欣妃前些日子,命人专门制作了梅花香囊,谁人都知陛下独喜爱梅,还专门令人在御花园建造了一片梅园,她将做好的香囊,赠予今日选妃的宝林们,宝林们皆很欣喜,此举是深得人心,宝林们心中纷纷感叹道,欣妃娘娘这真是人美心善。 这时殿外传来男子尖细的声音:“太后驾到!” 殿内之人皆俯身行礼:“恭迎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位白发朱颜,头顶鹅黄凤斗冠,身着黛蓝如意祥云飞鹤镶金边尾裙的老人家,步伐虽慢,但稳中有劲地来到大殿之上,语气缓缓,却苍然有力道:“平身。” 太后落座于主殿最高居中之位,而高位旁还留有一座,那是留于皇上的,此时殿内除了皇上与燕妃未到,其余妃嫔均已在场。 眼见时辰将至,一太监疾步进殿传话来,皇上吩咐朝事未散,大典全凭太后主理。 国事为重,太后没多言语,就是瞧了眼燕妃座处还空着,便眉端竖起,略微不悦。 旁殿的一个小隔间里,有一扇小窗直对主殿,这小隔间外,放置着一会儿将要展示才艺的宝林们的衣物和乐器,程曦这会儿便藏身于此。 不由叹道,果然这后宫佳丽美女如云啊,放眼望去风韵各不相同,程曦抿嘴一乐,这一个月过得无聊透顶,今儿全当看联欢晚会啦!这时,身旁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吓的程曦险些叫出声来,她忙捂住了嘴。 原来是一个矮她半头的小太监,程曦杏眼圆睁,强压住声道:“知道这是哪儿吗?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小太监模样倒生的俊俏,那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竖着两道剑眉:“哼,这是哪儿我当然知道,你又是谁,在这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有何居心!” 诶呦,还是个经吓的主儿!程曦可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立马拉着小太监向后退,生怕声音传到主殿,硬的不来就来软的,轻声道:“喂!你小点声,不要命啦!我可是为你担心呢!” 小太监冷哼一声:“那咱俩谁也别搭理谁,各看各的,互不相干!” 这太监真是人小心胆大,虽然是个阉人,可一会儿小主们若是过来换服饰,岂不是会被躲在这儿的他看光了不成! 想到这儿程曦直摇头:“不行不行,一会儿她们要表演了,你可得出去!” “女人就是啰嗦,那我大叫了哦!大不了同归于尽!”小太监装作满不在乎,似乎认定了程曦也是偷摸进来的,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哇哇哇,你个采花小贼!年龄不大心眼儿这么坏啊!一会儿在外面换衣服的可是皇上的女人,要是被你看了去,小心你的脑袋!”边说还边用指头使劲儿戳了戳小太监的脑袋,小太监头如捣蒜。 “你!竟敢点我脑门儿!到时候我就跟人说,是你带我进来的!”小太监气急败坏将程曦手推开,揉着被戳红得脑袋。 “嘘小声点,小屁孩我是怕了你了,那咱俩谁也甭管谁,要是谁被发现,不许连累对方!”小太监不再吱声,朝着程曦吐了吐舌头,便又趴窗户向主殿望去。 此时大典已经开始,可是皇上还未到,程曦略感疑惑:“咦?皇上没来,怎么就开始了呢?” 一旁的小太监接过话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选妃是后宫的事,皇上忙于朝政,来不来都无所谓的!” 本来还想一睹帝王风采的程曦,有些失落。再说,这给自己选老婆,哪能自己不来把关呢,真是搞不懂,程曦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是皇上自登基以来,第一次选妃大典,为了以表重视,今儿个他就算再忙,也定是会出现的,小太监是知道的,但他不说,他以为旁边站着的这个丫头,如殿内那些女人一般,无非做这个攀龙附凤的梦罢了,不由心里对程曦一顿鄙夷。 在二人说话之际,殿上传来了莹莹歌声,一位身着黄色衣裙的宝林,边唱边轻轻起舞,那歌声婉转动人,如山涧潺潺流水,再加上灵动的身姿,让人仿佛置身于湖泊密林中,而她就是那歌唱的银雀,太后望着她,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谁知身旁的小太监却道:“嗯,声音不错,曲儿太过平凡,并没有新意,不好。” 程曦白了一眼身旁的鬼机灵,啧啧道:“小屁孩儿而已,就你懂的多啊,做太监真是屈才了,去做评委吧!” “说的什么鬼话。”小太监也还了一白眼回来。 一曲唱罢,免不了要询问家世,看来不管哪个年代,都还得拼爹。最终太后将这位王姓宝林封了美人,对于家世平平的她来说,已是心满意足。 这些子宝林中,有一身材高挑,丹凤媚眼的女子,对方才册封的美人,轻声嗤笑了一番,美人?她刘云香今日一定要被封妃。待会儿便轮到她弹奏古琴,一女官引她入旁殿看琴,这琴自然是极好的,可刘云香瞥见了一旁靠着的琵琶,想起在新秀宫时,蓝婀帑那一手绝妙的琵琶,让人赞叹不已,今日她可不能被蓝婀帑抢了风头。 刘云香心出一计,对一旁女官道这古琴有些瑕疵,女官略微一惊,立刻弯下身子仔细检查,借此时机,刘云香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钗,背身挡住琵琶,悄摸对弦做了手脚,见女官直起身子,刘云香忙装作无事一般。 “罢了,可能就是边上有些灰尘,轻拂几下便可。”刘云香说罢微微一笑,便回到了大殿上,她以为这一计使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哪想她的小动作被隔间里的程曦和小太监尽收眼底。 这位宝林长的很是标志,可没想到心底却如此黑暗啊,不知道哪个可人儿要遭殃了,随后程曦又暗自庆幸,幸而一月前房索吟落选了答应,不然她还得日日防着这些个蛇蝎美人,想想便觉可怕。 瞧着小太监却似乎司空见惯,一副坐等看热闹的架势。 不一会儿就到了刘云香,还未弹时,便先是行礼自报家门,太后听她是太医院院使刘左夫之女,倒很是期待,刘家向来是医药世家,太医院,尚食局,刘家的人都在担任要职。这些年刘氏一族为了皇家也是做足了贡献,理应得到褒奖。 这刘云香的古琴,乃是刘左夫请了号称当今天下第一的古琴大师亲自传授,只见那玉指轻轻在琴弦上奔逸绝尘,琴声高利却不突兀,时而悠扬低吟,时而激进如裘马清狂 一曲作罢,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殿外便传来一男子的高声赞叹:“好曲!” 众人向外看去,只见一席明黄之上是张俊美的面容,眉宇之间尽显帝王气息,而那乌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型,红润的薄唇,这样精致的搭配,让人深感他富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同时,又不失优雅与高贵。 此人,便是大安国皇帝,林胥年。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我去 这皇上也太帅了吧! 梨花小窗后的程曦瞬间露出一脸花痴相! 别说是她,大殿上的宝林们,也都是头次望见这个面如冠玉的男人,这会儿个比个的羞羞答答来。 先帝病逝,当今圣上乃四皇子,年三十二,继位这两年勤勉朝政,而后宫妃嫔方不足十人,膝下子嗣仅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此次充盈后宫,正是新进御妻的天赐良机。 林胥年来到殿前恭敬的对太后俯下身,薄唇微张,便听喝温和之声,如千雪融化般道来:“儿臣来晚,母后多有辛苦。” 太后忙唤皇上起身落坐,这时程曦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跟着,那一直未露面的燕妃。 燕妃虽不及欣妃的貌若天仙,但那双沉着尖利的双眸,散发着一种令人屏息的气场,这一席紫色貂绒华服,典雅又高调,加上她刻意随皇上入殿,无疑不向众人暗示,谁才应是陛下心中的后宫正主。 燕妃也是来到太后面前欠了欠身道:“陛下忙于朝政,臣妾恐陛下误了大典,便是一直在殿外恭候,还请太后不要责怪。” 燕妃话中略显歉意,可那眉眼中分明未见一丝自责。 皇上能与她一同进殿,便是许了她的所为,旁人实在不好再言其他,太后面色一黯,摆摆手让她落座,虽未责言她,但瞧着神色便能看出,这太后许是不待见燕妃。 程曦正细细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燕妃,耳边却传来小太监不屑的轻哼:“又丑又爱作怪。”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口中作怪之人正是殿上那位燕妃,这小太监显然对燕妃很是讨厌,此时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原本可爱的小脸,也变的颇为可笑,程曦扬了扬下巴轻声道:“怎么?燕妃娘娘处罚过你?” 小太监横眉冷声道:“这个妇人面露狠劲儿,一点都不和善。” 程曦又是瞧了瞧,觉得并没有那么夸张:“还好吧,虽然没有欣妃娘娘漂亮,但还是挺有气质的。” “那是,虽然殿内那些女人年不过二十,可欣妃依旧艳压群芳!”说着小太监还一脸自豪。 殿上又有了新的动静,二人也紧忙闭声向外望去。 这方才弹奏古琴的刘云香,真真是好命,皇上对她的赞赏有加,不仅亲自封妃,还赐字为“玉”。 接着比较出众的还有舞好的文昭娴,被封了娴妃,还有那封了贵人的杨慧,献上了一幅亲绣的观音坐莲,深得太后欢心。家世好相貌出众又讨喜的,皆是给了不错的位份,家世平平又才艺相貌不出众的,就美人良人不等了。 要说最惨的,便是王宝林了,家世尔尔,模样倒还清秀,谁料在弹奏琵琶时,将一根琴弦弹断,这在宫中可是大忌,王宝林连同准备器乐的尚仪局女官,都被剥了品级,贬为宫女。 倒是立在最末的一位宝林,引起了程曦的好奇,这位宝林身型纤瘦,着一件缟色素绢裙,流云髻上竟无半分妆饰,面上还蒙着薄纱,望眼瞧着似弱不禁风,殿内就只剩她一人,未有展示才艺,也未上前听封。 “那是何人,大殿之上,为何掩面?”显然太后也是注意到了她,语气很是不悦。 这女子立刻上前跪在殿中,薄纱上那双眸子闪现出一丝不安,柔柔道:“回禀太后,嫔妾蓝婀帑,前几日一直身体欠安,卧床不起,今日托陛下太后洪福,得已入殿,大典上未能有所展示,嫔妾羞愧,愿陛下太后见谅。” 早前太后时常听嬷嬷们说起蓝婀帑,这是工部尚书蓝博邢之女,在新秀宫表现不俗,才艺出众,又知书达理,若真是染了疾,今日就不便封妃,如果相貌娇好,倒也可以封个嫔。 太后语气有所缓和,又道:“嗯,身子不适,才艺就先免了吧,快些把面纱脱去,让哀家瞧瞧模样。” “回太后,嫔妾嫔妾面上起了疹子,不敢污了陛下太后,及各位娘娘们的眼,请陛下太后恕罪。”说完,蓝婀帑双手抵额,伏在地上。 人群中颇有些言辞,有的低声唏嘘,有的暗自窃喜,太后转过脸来瞧皇上的意思,见他表情倒是淡然,看不出心思。 只见边上落座的月嫔忽然起身,来到殿中,竟主动向太后请罪:“回禀太后,蓝宝林入住华林宫,嫔妾乃一宫之主,却疏于照顾,请太后责罚。” 这月嫔说话声音清晰明亮,人也长得丰容盛鬋,不似欣妃般娇美,也不像燕妃般压人,给人一种清理爽快之感。月嫔简单几句话,就坐实了蓝婀帑的确身体不适,又将过错转到了自己头上。 太后知晓这后宫就属月嫔不争不抢,性子寡淡,连她都替蓝婀帑求情,看来这蓝婀帑还算是品行端庄。 “嗯”看到皇上未有表态,太后略微思量了一番道:“都起来吧,月嫔还要照顾荷淋,只怕是人手不够,难免疏忽,这样,再派些宫女去华林宫伺候着。” 太后非罚还赏,看来是托了小公主的福。至于蓝婀帑,太后也免了责罚,只言让她回宫好生调理,当然,也没有任何封赏。 燕妃细眼一翻,瞧不过去,便上前欠了欠身道:“回太后,臣妾觉得不妥。” “哦?”太后望向一旁的燕妃,不知她又要出什么蛾子,便语气冷冷道:“燕妃觉得如何?” 燕妃面上尽是关切,眸子却是一沉:“既然蓝宝林出了疹子,又感染了风寒,不如搬去柳清殿,那边清净,更适合修养。” 太后瞧着殿下晃晃悠悠的蓝婀帑,没想蓝博邢的女儿,身子竟如此赢弱,的确,出了疹子,若还在华林宫,万一传染了小公主或其他妃嫔,可如何是好,太后便允了燕妃的意。 这大典的最后,皇上亲自将燕妃与欣妃,升为贵妃,月嫔升了妃位,还令燕妃代掌凤印,欣妃协理后宫。 程曦见殿内之人几近散去,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脸疲惫道:“小屁孩,我先撤退了,你也注意啊,别被发现了!” 小太监瞥了一眼她的腰牌:“你可比我年长不了几岁吧?” 程曦急忙捂住腰牌,这腰牌是婉儿的,千万不能连累婉儿。 小太监轻哼一声:“这腰牌根本不是你的,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最好也莫要打听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曦没在言语,又偷偷摸摸溜出了大殿。 回到尚宫局,程曦也没歇着,谁知这选完妃后,又是一阵忙碌,毕竟新晋了这么些个娘娘,还得整理新的名讳宫册,编排各宫人手,待忙完了,已是更阑人静。 回到屋,婉儿开始背记宫训,卫敏儿也是在书写练字,下个月尚宫局又要应试女官,不是程曦不求上进,而是她实在用不惯毛笔,没写两个字,就手指头抽筋,再加上屋内油灯昏暗,让她眼睛也干涩酸疼,最终放弃,起身来到院子里伸展伸展,吸吸这日月精华,一个抬眼便瞧见今晚的月亮无比巨大。 忙回屋叫那二人来瞧,婉儿淡淡向窗外瞟了一眼,便又翻起了宫训,学霸就是不一样,佩服佩服! 卫敏儿也是练乏了,随着程曦来到院内,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大的明月,便一脸兴奋道:“今日之月仿佛照亮了整个夜空,连旁的星星也明亮不少。”蓦地眸子一沉,惋惜道:“只是咱们的院子过于小了。” 卫敏儿说的是,这么美的月色,在这狭小的院子里欣赏,确实有些可惜,程曦四处瞅了瞅,扬了扬眉道:“那咱们换个地儿?” 要知道现代的环境污染恶劣,雾霾当道,天空时常灰蒙蒙一片,夜里的市区,连星星都少有几颗,而今夜美月高挂,又有无数璀璨的星辰相伴,放眼望去,真是叫人心醉。 程曦忽而记起,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这好像是数年一次的“超级月亮”,据说稍后还会有流星雨! 若真是错过,岂不可惜! 此时已是亥时,宫中人大多都已歇息,程曦与卫敏儿二人,悄摸来到御花园边上的一处假山附近。 御花园另一边,一个年长的太监,正气喘吁吁急步追着前面一个瘦小的身影:“二皇子您慢点老奴要追不上喽,诶呦!” 这老太监险些摔倒。 那身影停住脚步,转身一脸责怪道:“小点声听到没有!你怎么这样笨手笨脚?早知道就带二宝,不带你了!” 假山这边,程曦三下五除二便如只小猴般爬上了假山,她掏出方才出门时特意带的宫训,垫在了屁股底下,要知道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寒凉的。 卫敏儿可不敢爬,只得老实靠在山脚下。 这时一颗流星骤然在夜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卫敏儿轻呼;“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流星出现在这深蓝的夜空,宛如一个个舞动的天使,从仙界坠落人间 程曦忙闭上眼,双手合十在胸前道:“快快许愿,这是流星!” 快让我回家! 我要回到现代! 程曦在心中默念不断默念 一旁的卫敏儿也学着程曦的模样道:“我希望可以享受富贵,不用受累!” “噗嗤”程曦笑出了声,哪儿有人将自己的愿望说出来的。 卫敏儿抬眼看向假山上正笑着的程曦道:“索吟,你许了什么愿望呢?” 程曦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眉眼间也失了神色,微微张嘴,轻声道:“我想回家” 卫敏儿也想起了家,父亲重男轻女,偏爱家中兄长,大夫人对自己与母亲也极为苛刻,她本想借今年的选秀,进宫享受荣华,何曾料到,就在初审过后,父亲就被罢了官,自己也被牵连落选成了宫女,受人差使,想至此,便连连叹气:“唉,索吟的家,一定甚是和睦,才会让你如此思念。” 程曦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的思乡之情又能与谁道得清,不禁吟吟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真是太美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人称赞之声。 卫敏儿与程曦皆是一惊,程曦慌忙从假山向下爬,卫敏儿着急的不知所措,又想去扶程曦,又想赶紧离开。 程曦边爬边道:“敏儿你先走,我自有办法!” 卫敏儿叮咛了一句,便迅速跑开了。 待程曦刚落地,便被两个身影挡住了出路。 海公公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c大胆!见了二皇子殿下还不,还不行礼!” 二皇子林枫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 “诶。”海公公没在言语,站在了不远处候着。 本以为只是巡视的侍卫,没想竟是皇子,程曦不敢怠慢,急忙俯身行礼。 林枫益则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方才那一曲,曲妙词佳,而吟唱的方式,更是他从前未曾听到过的。那一字一句,竟让他一时失神 程曦听着二皇子的声音很是耳熟,悄悄抬眼一望 是他?! 程曦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错,因为面前这人,竟是白天选妃大典上,那个和自己一起趴窗的小太监! 待林枫益看清这吟曲之人是谁时,也是微微一怔:“方才吟曲之人,可否就是你?” 程曦这才回过神,白日里的根本不是小太监,而是二皇子,应是二皇子顽皮,冒充太监混进大典的,但眼下最关键的,是该如何面对二皇子的追问。 程曦故作慌乱道:“回禀二皇子,刚刚奴婢也听到这附近有人唱曲,谁知一过来,那人已经走了。” 林枫益从面前这位宫女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的神态,他眯起眼睛:“莫要紧张,如实作答便好,方才那曲令我心动不已,如若真是你所唱,那我便会好好赏赐与你!甚至可以将你从尚宫局要出,到我身边伺候着。” 这一席话听的程曦后背发凉,这位小皇子,看似年纪比她小,说起话来竟显得如此老成,刚刚那席话,对寻常宫女来说,定是莫大的赏赐,可她在尚宫局待的自在,才不要去伺候皇子殿下呢。 忽然程曦意识到,刚才二皇子提到了尚宫局? 二皇子怎么知道她是尚宫局的人呢? 莫非今日大典结束后,他找人调查了自己? 想想白天她还用手指使劲儿戳二皇子的脑袋 程曦一时心乱如麻,眉毛也皱成一团。 林枫益仰起脸望见她这副鬼样子,不解道:“你这是何表情?” 程曦心中默念淡定,好歹自己是表演专业,此时便让眼前之人好好瞧瞧什么是影后,她默吸一口气,便开始表演。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中尽显惶恐又略带哭腔道:“回殿下,奴婢不敢” 抽泣一声继续道:“奴婢即便今日拿到了赏赐,可他日,殿下发现唱曲之人并非奴婢” 又是一声狠狠的抽泣:“奴婢不就是犯了期满之罪么!” 这一段将真听c真看c真感觉,发挥的淋漓尽致。 林枫益见状,心中略有一丝失落,他自幼极其喜欢音律,这如此独特的唱腔,多希望可日日听到。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唱两句听听。” 程曦清了清嗓子,慢慢起身,一脸献媚道:“月儿圆~月儿大~月儿亮又美啊~~~” 接着缓步上前眼中带媚,细语道:“二皇子殿下,奴婢唱的可还行?” 林枫益吓得连忙后退:“难听至极!快快退后!” 眼前这丫头简直五音不全,并且心思不纯,他又记起白日里在大典上时,她见父皇时那副神情,典型的想攀龙附凤,如若真是她所唱,应该早就承认了。 想至此,林枫益没了好气,立刻板起脸,厉声道:“大胆宫女!深夜来御花园,有何目的?”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方才还一脸温柔的二皇子,竟翻脸比翻书还快! 程曦灵机一动,从袖中抖出那本宫训,递上前来:“回殿下,白日里路过御花园,遗失了宫训,方才过来寻,忽闻有人唱歌,便过来瞧瞧,没想正巧遇见二皇子。” 林枫益不信:“那为何白日里,不过来寻?” “白日里忙着选妃大典,顾不上,这夜里刚得空便来寻,还望殿下不要罪责。” 林枫益想起今日大典上,这丫头对自己的无礼,气不打一处来:“你的罪责,可不止这一条吧?遗失宫训,夜闯御花园” 接着,林枫益上前一步,踮起脚,俯在程曦耳畔,轻声道:“还有偷偷溜进选妃大典,而且还冒犯了本皇子!” 程曦一惊,吞了口唾沫。 二皇子要拿自己问罪? 不对! 这二皇子大半夜跑御花园绝非赏花,更何况堂堂一个皇子,假扮太监,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莫非他是在试探自己? 程曦不慌不忙道:“殿下,选妃大典时,奴婢一直在尚宫局忙碌,没有见任何人,何谈冒犯殿下,而现在,奴婢也只是借着今夜巨月的光亮,独自一人在背诵宫训。” 林枫益嘴角微扬:“那可有到过御花园?见过何人?” 程曦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奴婢就在尚宫局附近,谁也没见着。” 林枫益轻哼一声,这丫头反应够快的,既然这样,那寻人的事,就交给她好了。 林枫益一把将宫训从程曦手中抽出:“人人都说,张尚宫管教宫女尤为严苛,你若怕受责,就尽快帮我找到方才唱曲的人。到时候,这宫训,自会还你。” 尚宫局的宫人,宫训人手一本,若是丢了的话,程曦深叹一口气,不敢去想张尚宫那严肃的表情。 程曦声音颤抖,像快要哭了似的:“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唱曲之人是谁。” 林枫益可不管那么多:“本殿下瞧着你怪机灵,定有法子将人找出来。”说完,他便准备扬袖走人。 程曦咬咬牙,下定决心,上前道:“其实就是奴婢,奴婢错了,不该” “快滚!” 就她那嗓子,也就是比杀猪好听点,林枫益才不信。 望着林枫益远去的身影,程曦只能仰天长啸,恨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啊 翌日中午,程曦正望着白云发愁,却见婉儿带着卫敏儿急匆匆找来。 婉儿四处瞅瞅,未见附近有人,便低声道:“御花园出事了!” 程曦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今日清晨,御花园打扫的宫女,在梅林看见了一只玉镯,玉镯旁的土里还夹杂着几缕头发,宫女用扫把翻了翻土,竟翻出一张人脸来! 随后,侍卫赶来,挖出了一具女尸,这尸首的身份,乃是宫中教乐坊歌姬,柳嫆乐。 程曦瞬间感到头皮发麻,这梅林是皇上特地派人修建的,每日都会有专人打扫,所以今晨的女尸,必定是昨日夜里被人掩埋的,想想昨天,她也去了御花园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那种死亡就在身边的恐惧。 “是不是昨晚,那个侍卫做的?”卫敏儿小心翼翼的道。 程曦昨晚回去并没有告诉她,遇见的是二皇子,只是说碰见了巡逻侍卫。 “肯定不会是他,如果他做了这样的事,听见我唱歌,肯定躲避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上前呢?” 听了程曦的分析,卫敏儿才恍然大悟,看着程曦平日里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还是如此细腻。 程曦拉住了婉儿和卫敏儿的手,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道:“婉儿,敏儿,你们是我进宫到现在最为信任的人,你们是我的朋友,我的姐妹,咱们也一直是互相帮衬,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一定要听好。” 程曦回头又四下张望了一番,接着道:“梅林那是什么地儿,有人将尸体埋在哪儿就是为了被人发现,我俩不巧昨晚去了御花园,虽然咱们待着的地儿离梅林还有些距离,但如果让任何人知道了,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卫敏儿急忙辩驳:“我们两个弱女子,又与那柳歌姬从不相识,怎会害她性命?” “这是皇宫,难道主子们会听你我辩解?他们也许只想找个替罪羊呢?”程曦冷冷地说到。 “索吟说的不错,这事儿归根结底让任何人知道了都不会好,你们说昨夜遇到的那个侍卫,估计他也不会声张。”婉儿也是聪慧,一点就通,她立刻明白程曦的心思,又接着道:“昨夜我一直在书记,你们一直在院中坐着赏月,约摸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都睡下了。” 其实这事儿,说开了与婉儿并无关系,但她若是知而不报,日后被发现,那便是大罪过,她愿意替程曦与卫敏儿隐瞒下来,程曦心中满是感激,而二皇子,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来找自己麻烦了。 这柳歌姬与林枫益,可谓是早已相熟,林枫益早前天天唤她去身边陪唱,更说是要收了她做侧妃,皇上听到传言也大为不悦,太后也是怪责于欣妃疏于管教,这也是为何大典上凤印落入了燕妃手中,而欣妃只是协理的原因了。 御书房内,皇上得知梅林藏尸之事,尤为恼怒:“竟敢在皇宫里杀人埋尸,还埋于朕的梅林,弄的皇宫内外皆知!这是在公然挑衅王法,挑衅朕!” “回陛下,微臣已将梅林封锁,今日已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堂下的禁卫军薛统领欲言又止。 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微臣在梅林一处发现了皇家玉牌,此事没有外扬。”薛统领立即将玉牌呈上。 待皇上仔细看过后,竟气的脸颊微颤。 不到一刻,大皇子林枫志与二皇子林枫益,均跪在御书房中。 皇上将玉牌直接扔在了他们面前,顿时玉牌摔成了两半。 “父皇息怒,这玉牌是父皇登基时,赠与儿臣们的,儿臣一向珍惜有加,一直佩戴于身。” 林枫志从腰间解下一块儿相同的玉牌,还未来得及呈上,跪在一旁的林枫益,突然抬起头道:“父皇,这地上的玉牌,是儿臣的。” 皇上强忍住气,审视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儿子道:“那这玉,是如何会出现在这儿的?” “父皇送给儿臣的玉牌,儿臣并没有像皇兄一般佩戴在身上,儿臣平日里好动,生怕将玉磕了掉了,便一直放于柜中,儿臣也甚是奇怪。”林枫益并没有丝毫惶恐,仿佛他真的很奇怪,为何自己的玉,会落入父皇手中一般。 林枫志见状略微轻声的责备道:“二弟,莫要惹父皇不悦,快些老实交代,这玉莫非自己长腿飞到了梅林?” 林枫益听后,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一扬,随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瞥了一眼林枫志,好一个自己长腿飞到了梅林,这玉牌从梅林搜出之事,整个皇宫也仅是皇上同薛统领知晓,他抬眼问道:“薛帅,你怎么看?” 眼下一听便知是皇家内事,薛统领不好表态,只得看破不说破:“回陛下,这女尸,是教乐坊歌姬柳嫆乐,从教乐坊师傅那里得知” 薛统领说至此,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堂下跪着的林枫益,便又继续道:“柳嫆乐半月前便被二皇子带回寝宫,一直未曾回坊,而仵作验尸后得知,柳嫆乐生前先是喉部中毒,而后被人虐打致死。” “嗯,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为呢?”此时皇上语气极为冷漠。 “这” 薛统领突然语塞,真要讲出来的话,这可是关乎皇室的声誉,不说的话,以皇上的性子,自己也难逃罪责。 他稍作思量便顺明面上的事往下捋:“微臣以为,此时应该先问过二皇子,毕竟这人是被二皇子领走的,而且柳歌姬尸首旁的玉镯,听闻还是二皇子赠予的,也宫人讲,时常见到柳嫆乐在二皇子宫内哭泣。” 林枫益此时面露惋惜之情,叹息道:“父皇,薛统领所言不假,不几日便是皇祖母大寿,儿臣得知柳歌姬才艺过人,便想将自己写的贺词由她来唱出,便想请她来自己宫中演练,许是儿臣求成心切,日日排练,让那柳歌姬心中不悦,这才暗自落泪吧。” 林枫益此言一出,薛统领心中也略微一惊,这平日里看似爱玩闹的二皇子,面对此事,可以如此沉着冷静,回答得不留痕迹,这柳歌姬为太后贺寿,竟也敢有不悦,实为大不敬,若落实了这点,即便将她处死,也不并算为过。 “可是二皇子殿下,昨日夜里有宫人看见您带着随从,从御花园出来,时辰差不多快到子时了。”薛统领继续追问到。 “其实早前我确实与柳歌姬因为排练之事,有些不愉快,可能我语气重了些,她便难以忍受,说是回了教乐坊,我也正在气头上,便没去理会。如今才得知,她竟被人杀害” 林枫益眼圈一红,接着道:“至于昨日夜里,有一侍卫跑我宫中,说柳歌姬在御花园等我前去,我便赶了过去,转了一圈并未见到,便又回了寝宫。” 宫中人都知道二皇子年龄不大,却经常与歌姬宫女夜夜笙歌,要说柳歌姬在御花园等他,他前去赴约,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二弟是承认自己夜里确实去过梅林了,那可曾见到什么人?”大皇子林枫志紧接着问到。 “未见任何人。”林枫益依然淡定自若。 “这二弟,柳歌姬之前与你有过节,要说惩处一下也可以,但事情做成这样,确实有碍皇家颜面了。”林枫志语气中显出一些兄长的责备。 “那柳歌姬今年已是二十出头,我一十三岁皇子,和一个走路都不稳当的老太监,能先将她毒哑,又在梅林将她活活打死?而后又挖坑埋尸?”林枫益嘴角标志性的又一上扬。 林枫志听后恨得咬牙,他知道林枫益一向讨厌海公公,身边跟着的从来都是那个叫二宝的宫人,这该死的林枫益,昨夜竟是带着海公公前去,要知道海公公当年是伺候先帝的内侍,是当今圣上见林枫益性子刁顽,特地让海公公在他宫中授以规矩的。 见皇上没有吭声,林枫益接着道:“若父皇不信可以差他前来问话。儿臣觉得,此事却有蹊跷,昨日给儿臣传话的侍卫也定要审问,因为儿臣并未见到柳歌姬。不过话又说回来,儿臣即便再不满柳歌姬,想要惩治她,把她带回自己宫里便可,干嘛多此一举,非要在梅林加害她?儿臣是有多么愚蠢才会做这等事。”林枫益眼角扫过身旁的林枫志,露出一丝嘲弄与无奈。 林枫志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林枫益眼中露出一丝期待,是母妃来帮他了么? 皇上看着堂下跪着得两位儿子,心头颇不是滋味,方才说了那么多,如果他还弄不清楚实情,那他这个皇上,才是过于愚蠢了,他本是想看两位儿子会如何收场,没想到他们母妃此时却硬要插上一脚:“传。” 话音刚落,燕贵妃从门外带来一侍卫,侍卫连忙跪倒在地上。 “御花园了出此等事,皇上命臣妾代掌凤印,臣妾应需严查后宫,今日见到此人神色慌张,几经拷问,此人已认罪。” 燕妃此言一出,大皇子林枫志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母妃,没想到她是找人来替林枫益脱罪的。 随后侍卫便承认了自己与柳歌姬有染,柳歌姬时常哭诉二皇子对她残暴,还说已经寻了药,不日便要谋害皇子,他听后害怕,便要与柳歌姬断了关系,谁知柳歌姬不依不饶,昨日他在御花园巡视,柳歌姬又寻了去,与他几番缠闹中,掉出一包药粉,他怕柳歌姬吵闹声招来人,便强行将药灌到了她口中。 这也是之前仵作验尸后,发现的柳歌姬为何先被人灌了药致哑的原因。 而后,侍卫情急之下将柳歌姬打死,就近埋入了梅林。又跑去引二皇子来梅林,企图陷害二皇子。 其实这屋内的人,都知道这侍卫所言定不属实,但由他来背锅,既挽回了皇家的声誉,又找出了凶手,这才是最合适得选择。 那侍卫当然是必死无疑,而二皇子虽然没了嫌疑,但年纪尚小,便与宫人厮混,还落得了一个性情残暴的名声,皇上心中极为不悦,命他禁足一月,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瑞德宫内,燕贵妃望着立于眼前的大皇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她气急道:“你想气死你母妃么?” 林枫志也是一脸不痛快,没有好气道:“这是儿臣的精心谋划,母妃却拉人来替他” “跪下!” 还没待他说完,燕贵妃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上。 “你可知那柳嫆乐是何人?!”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林枫志极少见母妃对自己如此动怒,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 燕贵妃气道:“你可知那柳歌姬是母妃特意安排在林枫益身边的吗?林枫益喜欢音律,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可人,培养成了心腹,就是为了你!林枫益如此喜爱她,她将来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你却弄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戏码来!毁了母妃为你布下的棋!” 林枫志听完这席话,恍然大悟,自己那天命人将柳歌姬掳走后,柳歌姬却一直想要说什么,他懒得听这个女人废话,直接将她毒哑了。原来,她竟是母妃的人! 刘嬷嬷很有眼色,急忙满上盏茶,端到燕贵妃面前,轻声道:“娘娘还请注意身子,莫与大皇子置气,让他人长了痛快。” 燕贵妃摆摆手,没有心思喝茶,闭眼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你那是聪明,是精心的谋划?简直是愚蠢至极啊,你父皇是何等的聪明才能坐上那个位子,你这点小把戏他看不透么?做这样的事,你还想瞒着母妃。” 燕贵妃起身上前,扶起了跪着的林枫志:“志儿,若非拿那侍卫双亲之命来做要挟,他又怎会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你又要如何收场?” 林枫志自小刻便苦读书,勤练习武,而那个林枫益,成天却只吃喝享乐。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拥有这皇子的身份,皇室的荣耀? 那日他见到林枫益与柳歌姬嬉戏,他更为恼火,便亲自设计这场计谋,他想要让母妃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能够帮着母妃,母妃也不用事事都操劳了。他也是明白这样的事断不会要了林枫益的小命,可他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如今,林枫志这才知道自己是帮了倒忙,心中满是自责:“母妃,志儿知错了,可您刚是说父皇都知道?那儿臣该怎么办?” 看到林枫志已知错,燕贵妃的气也就消了□□分,语气缓缓道:“你与林枫益虽同岁,但你年长两个月,你就是大皇子,这是你的优势,你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母妃这么多年来对你如此精心栽培,可不要再辜负母妃对你的期盼了。” 林枫志满眼愧色,连连点头。 “至于那林枫益”燕贵妃蔑笑一声道:“仗着皇上对欣妃的宠爱,根本成不了什么大气。” 接着,燕贵妃望向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道:“这谋划的事交给母妃便可,你需要学习的是治国之道,今日之事就算过去了,将来终有一日你父皇会对你另眼相待。” 御书房内,皇上翻看着奏折,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白日里的事,眉头紧锁,本想燕贵妃一直对大皇子管教严苛,没想这个年纪便开始算计手足,着实让他担忧 他抬起手,一旁的于公公忙递上茶盏,轻抿一口后,便继续低头看着奏折,“立后”一词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梁丞相的奏折 要说林胥年能登上皇位,少不了当初梁丞相的鼎力扶持,老头虽年过七十,但的确心思沉稳,他孙女梁艺书,便是燕贵妃,所以这老头的心思,他自是知晓,只是这后位的人选,他心中早已所属,那便是有着倾城之貌的郑歆伊,欣贵妃。众人皆因他是皇上,而她则不是,想起欣贵妃,林胥年却颇有些失神,她恐怕不愿做这个位子 第二日在慈宁宫,太后可没有给欣贵妃好脸色,硬是在请安的时候,装作忘记一般,与别的妃嫔聊开家常,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唤她起身。 梅林一事虽说凶手与二皇子无关,但生性残暴,虐打宫人之事,却传的沸沸扬扬,太后能不气急,她这是在告诫欣贵妃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这不仅仅是她的儿子,更是皇族的血脉。 说来也奇怪,这欣贵妃真真算是一个不会管教的娘亲,昨日林枫益出了那样的事,她连看都没有去看望,仿佛这不是她亲生的一般。 太后近日也是时常念叨着延续子嗣之事,还拿出了先帝赐予她的珍宝明月珠,这珠子大如圆盘,在日间透露着悠悠的荧光,据说夜里,不仅可以亮如明月,还散发着一股令人沉醉的清香。太后许诺,若谁先诞下皇子,这明月珠就赏赐于她。 这下后宫的妃嫔们可有的忙了,日日往皇上的静心殿跑,这也让林胥年头疼不已。 而这些日子,程曦也没清闲,还好林枫益被皇上下令禁足一个月,没来找她麻烦,这让程曦有了工夫准备考女官的事,只可惜她就不是学习的料,奈何日日熟背谨记,也还是连一审都没过,人家婉儿和卫敏儿可都是顺利到了终审,要说这尚宫局乃六局之首,考取女官之事也不算小,这日一早燕贵妃便带着凤印进了殿。 程曦心急的在审核的殿外候着,这感觉比她自己考试还紧张,她心中默念道:老天保佑啊,我家婉儿卫敏儿顺利考得高品女官,日后还指望她俩罩着我呢,哎呀呀,谁让我不争气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程曦觉得此时的自己活像高考考场外等候的家长。 这时,一个人影来到她身旁,她回头一看,觉得似乎有些眼熟,看装扮应是一位妃子,她立刻俯身行礼。 刘云香自从被封了玉妃,她便入住了燕贵妃的瑞德宫,今日也是随燕贵妃一同来到尚宫局的。 刘云香细眉一挑,并没有让程曦起身,而是上下打量了几眼,略带嘲讽道:“这不是蓝婀帑身边的狗么?怎么她去了柳清殿,没带着你一起么?” 程曦猛然记起眼前这人来,这不正是那天在选妃大典上,用发簪挑人家琵琶弦的人!她自己则是奏了古琴,还被封了妃。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她刚才那番话,所为何意?蓝婀帑的狗? 难道这个房索吟在新秀宫之时,与她有什么过节? 程曦心中憋屈,冤有头债有主,这房索吟欠的债,可别叫她来还啊! 刘云香望着面前的房索吟,心中满是得意,之前在新秀宫,这丫头总是跟在蓝婀帑还有纪元纾身边,那时候可没少挤兑自己,真是冤家路窄,今日便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现在让她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要是有半点不悦或者身子不稳的话,那便可以失礼为由,好好责罚一番! 这半蹲的姿势真不好受,程曦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晃的太厉害,她当然知道玉妃是准备挑她的刺,她迅速在脑中想着该如何对策。 刘云香见房索吟轻微抖动着,不由嘴角一扬道:“这殿内正是女官终审,你怎么在殿外候着?是落选了?” 刘云香掩嘴一乐又道:“看来你不只没有家世,没有才艺,连脑子都不好使啊!” 见程曦一直没有言语,刘云香有些不耐烦道:“刚刚本宫在问你话,怎么不见回话,尚宫局的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回话?你说我是狗,我现在叫给你听啊! 程曦在心里给刘云香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立刻调整好状态,开启了戏精上身模式,她瞬间态度及其谦卑道:“回娘娘,奴婢之前在新秀宫与蓝宝林同处一屋,奴婢正如娘娘所言,家世不好,没有一技之长,而蓝宝林家世显赫,奴婢只能依附着她,那时奴婢便觉得娘娘如此美貌,又有才德,并且带人亲厚,定能封妃得宠,可奴婢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与娘娘过于亲近,奴婢早前若有些举止不当,也并非出自奴婢本意,还望娘娘宽宏。” 程曦又是给刘云香戴高帽,又是自责,还将事情都推给了蓝宝林,心中便想:蓝宝林你可莫要怪我,你俩的绊子,你自己扛着吧。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动听,只是刘云香不免有些疑惑,这房索吟今日说话时的语气语调与之前完全不同,可又一细想,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宫女,岂敢对自己不敬?这不过几句动听的话,就想打发自己了? “跪下!”刘云香怒斥道。 程曦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只见刘云香从腕上脱下一个玉镯,向地上一丢,玉镯瞬间成了几段。院中其他正做活的宫人听见声响,抬眼向这边一望,便又慌忙低头继续做着事。 刘云香面露怒色道:“大胆贱婢,竟敢将本宫玉镯打碎!” 若是在穿越前,程曦早就和她开撕了,最爽莫过于手撕心机婊了!而此时她只能吃个瘪 “奴婢方才给娘娘行礼,一直未起身,并未触碰到娘娘的玉镯。”程曦沉住气解释道。 刘云香凤眼一眯道:“照你这么说,是本宫自己把贵妃娘娘赠予的玉镯丢在了地上?” 程曦想到燕贵妃那不怒自威的神情,瞬间后背发毛,今天是要倒大霉了 反正横竖都是错,那不如豁出去了,程曦抬起脸盯着刘云香,语气也强硬起来:“玉妃娘娘,玉镯在您的腕上带着,莫非奴婢伸手去抓您的手腕,强行将它摘下,扔在了地上?” “你”刘云香没想到程曦会忽然说了这么一番。 没等刘云香回过神,程曦便又继续道:“奴婢一向在尚宫局深受张尚宫大人的教诲,将宫规宫律严记于心,从未做出半点逾越之事,定不会公然冒犯主子。” “好一张伶牙俐齿!我堂堂玉妃,会平白栽赃于你?!” 刘云香一转脸,对自己的贴身宫女狠狠道:“掌她的嘴!” 程曦见那宫女高高扬起的手,正在迅速下落,她赶忙向后一闪,那宫女扑了个空,险些摔倒,程曦心下叹道,这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幸亏自己躲开,不然这一巴掌呼脸上,鼻血都得喷出来! 刘云香见状更是生气,一把将宫女推开:“没用的东西,本宫亲自来!看你还敢躲本宫不成!?” 说罢,刘云香上前一步,挥起了臂膀 “吱——” 正在这时,尚宫局主殿的大门被推开了,为首的便是燕贵妃。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刘云香一见到燕贵妃,便准备开口说明事因,却被燕贵妃一个冷眼甩在脸上,刘云香慌忙别过脸去,没敢言语。 原来方才自刘云香将玉镯摔碎后的那些言语,大殿内都听了个真切。为了刁难个丫头,竟摔了燕贵妃赠的玉镯,要说这刘云香也真真是没有脑子。 随后燕贵妃将程曦讨去了瑞德宫伺候,程曦连铺盖都来不及收拾,直接被带去了瑞德宫。 进了瑞德宫,刘嬷嬷便将她安排在了后院做活。此时程曦手持扫帚仔细打扫着院里的落叶,她微微抬眼,瞧见不远处亭子里,燕贵妃不知在同刘云香说着什么。 亭内,燕贵妃屏退了宫人,冷声道:“不就是一粗使丫头,你也值顾这般气,将姐姐予你的东西都摔了去?” 本还打算将罪责都推给程曦的刘云香,一时有些慌神,原想这都被燕贵妃瞧了出来,便委屈道:“姐姐有所不知,这房索吟在新秀宫时,同那蓝宝林私交甚好,处处刁难妹妹,今日正巧遇上,便咽不下这口气” 燕贵妃微微闭眼,心中已是明白了缘由,只是想自己有心栽培的玉妃,没想还是缺少城府,要论聪明,恐还不如今日那伶牙俐齿的宫女,不禁劝慰道:“这后宫,没有永远的敌人,姐姐瞧那宫女,对你也是毕恭毕敬,想必是识时务的,如今你贵为妃,她把盛着你还来不及,与其说惩治她,不如说多加利用。” 多加利用?一个臭丫头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既然燕贵妃都发话了,刘云香也只好作罢。 程曦在瑞德宫,要说活,到还比尚宫局里轻松,只是心累,处处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主子,触犯宫规,落了把柄给那刘云香,可几日下来,也未见人来找麻烦。 今日她正同几个宫人,准备一起打理百花园,这刚进百花园便有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 远处红色的杜鹃在阳光的衫托下十分美丽,妩媚动人,远远看去那杜鹃花像一群彩蝶在空中翩翩飞舞,近处的盆中盛开了素有花中仙子之称的海棠花,艳美而高贵,粉嫩的桃花,洁白的玉兰这个时节应有的花,此时尽收眼底。 程曦光顾着赏花,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险些摔倒,身旁的宫女连忙将她扶住。 程曦这谢字还未说出口,那宫女忙低声道:“我说索吟,你摔倒了不要紧,压坏了这花,可得小心脑袋!” 程曦倒吸一口冷气,一脸不可置信,那宫女瞧她这幅表情,又接着道:“说你是新来的吧,还不信,要知道宫中名花,除了赏花阁,就属瑞德宫的百花园了,这随便一株花,都比咱们的命值钱,你再瞧那株” 程曦顺着那宫女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百花中最为夺目,在阳光照射下已然成金的皇冠牡丹。 “那株牡丹是陛下亲赐贵妃娘娘的,要知道牡丹贵为白花之后” 那宫女刚说至此,边上另一宫女听见,忙靠了过来,面容急色道:“不敢说这话!” 这又听得程曦一头雾水,那宫女四处瞅瞅,见跟前没人,又压低声音道:“你是忘了月初玉妃就是说了这些,被贵妃娘娘罚了自省三日么?” “还有这事?”程曦一颗八卦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月初封妃大典后,燕贵妃便邀请了各宫妃嫔来百花园中赏花,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是为了培养势力,要知道再美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没有谁可以独得陛下的恩宠,想要爬到至高点,燕贵妃明白这个道理,与其将一个个美人看做眼中钉,不如将出色的女子拉拢身边,为己所用。 那日在百花园,一众新人们无不连连称赞,并想着法子的讨燕贵妃开心,有人赞美海棠,有人夸奖水仙,只是那娴妃,却立在一边没有言语,还面露苦色,引得燕贵妃侧目。 燕贵妃当时便问她莫不是园中百花,无一入眼? 岂料娴妃却言自己自幼喜欢月季,而今得以一见燕贵妃园中月季,美丽至极,过目难忘,看则入神时,便觉从前所见是何等之劣,故而叹息。 见燕贵妃露出满意的神情,一旁的刘云香怕被娴妃抢了风头,忙上前道:“月季哪能比得上这牡丹,贵妃娘娘身后这支皇冠金牡,真是花中极品,此花只有像贵妃娘娘这样母仪天下的人,才配拥有!” 谁知此言一出,燕贵妃面色一沉,冷冷道:“大胆玉妃,母仪天下一词,岂可乱用?” 要知道皇上如今还未封后,如果燕贵妃默许了刘云香所言,那岂不是无视宫规对后位大不敬。 刘云香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请罪,燕贵妃本不是好说话的主,但她知道刘云香是有用处的,便小惩走了走过场罢了。 知道了这些,程曦心中很是看好那位娴妃,与其同众人一般,倒不如反为行之,引起燕贵妃注意,接着的那段言语更是画龙点睛之笔,果真是聪明。 娴妃乃是京城富商之女文昭娴,之前封妃大典时,凭借貌娇舞美,被封了妃,安排进了燕贵妃的主宫。 在宫人心中,这娴妃可比玉妃刘云香好伺候多了,从来不厉声苛责下人,还时常给些赏赐。只是程曦现在是低等宫人,还不能进殿伺候,只能每日打扫庭院,做些粗活。可程曦觉得,这样就挺好! 好不容易做完活,又熬过一日,程曦在回房休息的时候,却听见屋内传来莹莹哭声,推门一看,是同屋的宫女风铃,年岁长房索吟三四,见进来人,忙背过身去抹眼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曦没有出声,来到桌前想倒杯水喝,却见这瘦瘦小小的身影还在抽泣,心里有些不忍,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倒好的水推到了风铃面前。 风铃长出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道:“谢谢” 程曦没想询问,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风雨过后,会有彩虹,咱们做下人的,坚持便好。” 听到“风雨”二字,风铃刚忍住的泪珠,又决堤了,一把握住程曦的手,哽咽道:“今日午间听闻衍江水患,没了不少人” 程曦心里一惊:“你家是衍江的?” 风铃泪如泉涌,连连点头:“正是,现如今不知家中情况,不知父母兄弟可还好” 今年衍江水患的确严重,朝廷也在为此事发愁,虽说现在洪水不在泛滥,但灾后的重建,以及安顿灾民,都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 先帝在世时,为了扩充疆土,充补军队,增加了税收,百姓心中已有怨声,而新皇登机时,为了安抚百姓,也是大减赋税,所以现如今国库并不富裕。林胥年便召来了当朝重臣,在御书房商议此事。 户部的季尚书,提到借鉴史记,如果有此类事件,便是众筹,从各位皇室到大臣,有名望的门第,甚至是民间富商百姓,可以一起为国筹款。 此办法立刻得到了几位大臣的赞同,而梁丞相却连忙摇头。 “陛下,臣认为不能一味的效仿先前,如若像季尚书所言,恐怕天下都要知道我国国库不足,最近玉京国屡次骚扰我国边境,这风声若是传了过去,只怕会让邻国更加肆无忌惮。” “梁丞相所言极是,可是想要筹到灾款,除了众筹以外,就只能增加赋税了。”此时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司徒昆。 “不妥。”林胥年听后,放下了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皱眉道:“朕登机时为了百姓安居大减赋税,这才近半年就又增加税收,岂不是愚弄百姓?” 司徒昆上前一步,急言道:“陛下乃一代明君,爱民之心天下得知,但灾民也是民啊,望陛下三思” 林胥年有些微怒:“众爱卿皆是当朝重臣,这才只是一个天灾,便都没了主意么?蓝博邢你说呢?” 工部尚书蓝博邢一直没有开口,可此次的灾后修建,正是工部主要负责。 蓝博邢若有所思道:“回陛下,各位大臣所言皆是有理有据,但微臣觉得当务之急,应是先稳定灾民情绪,以及着手策划修建大坝,季大人所报的乃预算总数,乍一看确实数额不少,但细看来,灾后初步的开支,可以先问问户部,能不能应付的上。” 蓝博邢一席话说完,林胥年又拿起户部上报的长单,的确,这先头的开支,国库应暂时是可以拨出的。 户部季大人道:“可是蓝大人,那后续的款项该如何解决?亦不能众筹,又不能增加赋税,难道要削减军队开支?” “季大人!你注意言辞,军队开支岂能随意削减?莫让在外的将士们心寒啊!”一旁兵部的袁尚书丝毫不留情面的责问道。 “袁尚书何故如此动怒,莫要殿前失了礼!微臣本是不想说的,这六部之中,要属兵部开支最大!”季大人也是直言不讳。 边上的司徒昆随即附和道:“要说早些年先帝为了保卫我大安国,大量增兵买马,兵部开支巨大,也是说得过去的。可近些年来并无战事,但这兵部的开支却有增无减,微臣着实有些想不通” 袁尚书气的脸色大变,刚准备反驳,梁丞相重重的清了清嗓子,这几位尚书意识到殿前失礼,立刻收了声。 刚刚几位大人的表现,林胥年皆看在眼里,但他并未出言打断,他是需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几位当朝的一品大员,在这些人中,谁是真心为了国之建设,而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然而此时堂下已是鸦雀无声,梁丞相也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他缓步上前道:“陛下,老臣觉得蓝大人方才所讲在理,眼下应先解了燃眉之急,而后的开支,不如先从老臣做起,臣自愿削减俸禄。” 见梁丞相如此请愿,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请求削减俸禄,这议事便暂时告一段落。 出了殿,袁尚书走过季尚书身边,轻哼一声,甩袖而去。 而梁丞相在出殿前请旨去看望燕贵妃,林胥年自然是应许了。 瑞德宫,梁丞相见了燕贵妃也是先行了礼,燕贵妃急忙扶他起身落座:“祖父年事已高,以后若无旁人便不要在给燕儿行礼了。” “不碍事,燕儿既然已是贵妃,不可乱了规矩落人口舌。”梁丞相说罢,端起刘嬷嬷送上的一盏茶,一饮而尽。 燕贵妃又令刘嬷嬷满上一盏,想必刚才祖父与皇上议事,有些疲惫。 梁丞相略微缓了缓神,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孙女:“许久未见燕儿,祖父也是知道燕儿能够立于后宫,也是需要劳累的。” 燕贵妃往日里高傲的神色,见到梁丞相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燕儿有愧于梁家,未能尽早登上凤位。” “唉在外虽有你大伯镇守边关,可是朝内权重之臣里,除我之外,并无梁家子孙,这眼下,祖父年事已高,只是强撑着这口气,若终有一天” 梁丞相没在继续,可燕贵妃已是明白祖父之意,要知道当初林胥年娶她,正是因为她是梁氏,可如今祖父高寿,梁氏朝内再无重臣,如若再不抓紧谋划,恐生变动。 “祖父放心,燕儿定是不会让后位落入她人之手,志儿又是大皇子,他若做了太子,便不愁梁家朝内无人了。” 燕贵妃何尝不心急,只是眼下能与她一争的便是欣贵妃了,想起欣贵妃,燕贵妃眼中又浮出一丝狠意与恨意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柳清殿的院子正中,立着一颗粗壮的柳树,年岁已久,柳条也是繁多杂乱,一看便知此地长久没人居住,冷清无比。 蓝婀帑身边站着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的丫头,这丫头梳着丱发,面容不算姣好,原本清亮的眸子,此时也暗了下来,她努了努嘴道:“主子,这燕贵妃竟让您住在这么个地儿!” 蓝婀帑照着铜镜,给自己面上的疹子轻轻上着药,并没有接话。 “要不,还是奴婢来吧。”小翠伸手想接过药膏,却被蓝婀帑拒绝了。 见主子自己忙着,小翠也是闲不住,又去满了杯水端来,有些兴奋道:“眼看主子面上的疹子已好了大半,过不了几日,咱们便可回华林宫了!” 回去? 罗晶可不想回去,罗晶是何人? 罗晶便是这蓝婀帑 要知道两个月前,罗晶睁开眼睛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升了仙,因为当时在她最后的记忆中,是那辆向自己急速驶来的渣土车 然而当她睁开眼看到那屋中古香古色的摆设,身旁伺候的小翠,还有被自己掐红的胳膊时,罗晶明白了,她穿越了。 她只记得那天自己脑中一片混乱,心里也是异常害怕,却还要强装淡定的被小翠拉去见月妃,而小翠一度以为自己命苦,被安排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主子身边伺候,而后的几天,罗晶不得不向现实屈服,接受了老天安排的这一切。 只是,她并不能接受自己要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也不愿卷入这后宫争斗,罗晶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自己这两把刷子,估计分分钟就成了宫斗的牺牲品 所以快到选妃大典时,罗晶便开始各种花样作死,因为当她望见铜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不仅貌美,还更加白嫩时,她决定了,不要装病,是得真病! 冷水洗澡,未擦干就站风口吹,专挑发物来吃! 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罗晶成功的长了一脸疹子,并且成功的被发配“边疆”。 所以这美好的“边疆”,她是不愿离去的。 罗晶唤小翠到身边坐,小翠起初不肯,在她执意的要求下,这才敢答应。 罗晶将药膏丢进木屉,淡然道:“小翠,这里没有别人,我就给你说出实情,你往后也好做打算。要知道我并无心争宠,不求荣华,你若是觉得苦,也可以另寻其他主子” 小翠先是面上一惊,随后立刻从眼神中露出一丝坚毅,她起身双膝落地,那双亮眸巴巴地眨了几下:“主子,大道理小翠可能不会说,但小翠是您的贴身宫女,小翠的命便是您的,小翠知道主子是个好人,后宫险恶小翠也是听说过的,既然您不愿力争,那小翠陪着您便是。” 好一个忠心的丫头,罗晶赶忙扶她起身。知道主子的心意后,这几日小翠果然绝口不提回华林宫的事,也还是像往常一样,仔细伺候着。 可这日,罗晶却瞧这丫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罗晶的一再追问下,小翠略带委屈地噘着嘴道:“要不是我们主子性子清高,不想与她们争,不然” 想也是在外受了委屈,罗晶轻笑道:“好啦,今天怎么这样有脾气,是被哪个宫的宫人欺负了不成?” 其实罗晶心中也是明白,刚刚搬进柳清殿那两天,这宫人还算对他们恭敬,毕竟蓝婀帑也是位宝林小主,但时日一多,也未见其他主子与柳清殿这位往来,那些宫人也是渐渐变得不那么客气起来,对罗晶他们,也是相当的应付。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尚仪局女官来嘱咐咱们,五月初三时的安排,旁的宫人见了,便嘴碎了几句说”小翠没敢继续,抬眼看了看罗晶。 “说什么了?” 见主子面色无样,小翠便接着道:“说咱们这儿定拿不出像样的贺礼来” 五月初三,乃是太后大寿,这眼看就要到了,的确是要准备贺礼的,那宫人也说的不假,如今罗晶这里,虽有些金银首饰,可总不能拿这些个送太后吧 忽然罗晶想起,离开华林宫那日,月妃曾送给她一精致的红木盒做礼,她也一直未打开瞧过,忙让小翠将那木盒找出。 待罗晶打开木盒时,一本《无量寿经》出现在眼前。 小翠本是满心欢喜,却见是本经书,不由抱怨:“本以为月妃娘娘一心帮着主子,可她这是要让咱们吃斋念佛了么?” 吃斋念佛罗晶在华林宫时,曾听闻过太后一直诚心礼佛,想到这儿,罗晶便明白了月妃的用意,到底人家是妃啊,心思果然细腻,考虑的周全。 眼瞅时日便到,还好自己是学过书法的,罗晶忙命小翠取来笔墨,开始奋笔疾书 畅音阁戏台上的大戏拉开了帷幕,皇上与太后,坐在最尊贵的位置,这日便是五月初三,太后寿辰,然太后并不是骄奢之人,她深知皇上最近在为衍江灾后的款项而操劳,便一早叮咛过六局,礼数到了便可,不必过分铺张。 白日里朝中的文武百官也皆入宫来贺,各种奇珍异宝是争相献出。 正值炎夏,夜里宫宴还算凉爽,李嬷嬷立在太后边上,手握仙鹤望金宫扇轻轻地一上一下帮太后摇着。太后老人家红光满面,看着气色极好,小公主荷淋天性可爱,小嘴极甜,几句贺词便让太后乐得直笑,连夸月妃教导的好,还临时命人调了座,月妃母女便坐在了太后边上。这一举动,更是让在坐的妃嫔们心中明白,只要肚子争气,即使是位公主,也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荣耀尊贵。 戏台上敲锣打鼓甚是热闹,罗晶却不爱听,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由于她的位份低,只是坐在后宫女眷最末的位子。 这时一位褐色宫裙女子来到她身旁,对她俯身行礼:“今日太后寿辰,轮到蓝宝林献礼,请随奴婢前去。” 蓝婀帑紧跟其后怀中抱着的红木盒里,便是她为太后抄写的《无量寿经》。 来到太后面前,女官道:“太后吉祥,蓝宝林来为您献礼。” 罗晶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红木盒:“蓝宝林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起来吧,这身子恢复的如何了?”太后关切到。 身旁女官将她扶起,接过礼盒。 罗晶知道皇上也在上座,便低着头垂着眼:“谢太后关心,太医说还需修养。” “来,抬头让哀家瞧瞧。” 既是太后开口,罗晶也是没了法子,只好淡然地抬起脸来,今日她不想出风头,衣着并不花哨,简单的梳了一个流云髻,配着缟色绢花,面上未沾粉黛,身下不过水绿色长裙。 “嗯,不错,蓝家的女儿果然是清秀可人。” 太后这是第一次见到蓝婀帑的容貌,比起欣贵妃的倾国倾城,燕贵妃的雍容华贵,一众妃嫔的浓妆艳抹,这一抹淡雅之色忽入眼前,让太后甚是喜欢,细瞧这五官,也是极为精致秀丽。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女官捧着的红木盒,询问道:“可是送了哀家何物啊?” “回太后,这是嫔妾为您抄写的《无量寿经》。” 旁的妃嫔听到,一时传来几声嗤笑,罗晶并没有理会,本就只是应付罢了,她又将头低下,始终没有看过一眼上座的林胥年。 太后这些年越来越信奉佛教,那蓝婀帑这本《无量寿经》,倒真是抄写进了太后心里。前几日皇上也曾向她说起,近日蓝博邢亲自带人去了衍江进行灾后重建,这朝堂重臣委以重任,那他后宫之女必也是要将位份向上抬一抬了。 太后还在思量着抬位之事,谁知这时戏台上突然传来一人大吼:“拿了狗皇帝人头!” 随后便是一阵骚乱,台上台下不少的戏子,手中那武戏的道具,不知何时变成了锋利无比的兵器。 “护驾——” 于公公扯长嗓子喊完,双手也不住地抖着。 畅音阁内的侍卫立刻开始与刺客展开了搏斗,皇宫内的禁卫军也正向这边赶来,阁内外一时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冷箭,极速的飞向林胥年,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众人以为皇上要中箭时,突然一个强健的身影闪现在了林胥年面前,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那支箭死死抓在了手中,此人有着一张冷峻的面容,似乎看不到一丝血色,他低下头冷声道:“微臣救驾来迟。” 林胥年长出一口气,许是被刚才的情景惊到:“不迟,正好,速速护送朕与母后离去,还有”说着,他看向了欣贵妃那里,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一个刺客向那边冲去,眼见那刀就要落在欣贵妃身上,林胥年失声道:“歆伊!”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许是下意识,也许是罗晶内心深处的那份善良,让正巧就站在欣贵妃身边的她,看到了这一幕,她卯足了劲一把将欣贵妃推开,而那尖刀,便落在了罗晶的肩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脚步声,仓促的脚步声 尖叫声哭声 周边极其的嘈杂,罗晶感到胸口像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她使劲睁开了眼,而眼里的血水,让她看的并不真切 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这是她的大学同学! 她感到自己被抬了起来,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地上,盖着一块儿白布,随即她便又失去了意识 “伤者失血过多 “心率过快” “双侧瞳孔散大” “肺部出血” 陌生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而罗晶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这一切显得那么真实,而又朦胧,好似自己正在做一个冗长的梦 当罗晶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张薑黄色锦帐,屋内烛灯莹莹,她轻咳一声,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宫女忙端来一镶边玉碗,里面是褐色汤药,她将罗晶慢慢扶起,一勺一勺尽心喂着,这药光是闻着就知道定是苦涩,可此时罗晶昏昏沉沉,口中竟也失了味。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太医匆忙进屋,望闻问切一番,便见面露喜色,又向旁的宫人小声叮嘱,无非还是好生休养,百天内不要出力罢了。 太医前脚刚走,吱呀一声,屋门又被推开,只见欣贵妃身着暗花细丝水红缎裙,浓密的黑发凌乱的散在肩上,面容也极为憔悴,口中还不断念叨着“醒了便好,醒了便好”,她疾步来到罗晶床幔边,待亲眼见到罗晶已是清醒,这才缓缓出了口气,被身后追上的宫女扶着坐下。 罗晶见来人是欣贵妃,有心起身行礼,奈何浑身无力,额上还渗着虚汗,她泛白的双唇微动,从喉中挤出几个字道:“贵妃娘娘” 欣贵妃双眼一红,泪珠在框中打转,细声安抚道:“妹妹当下莫管礼数,养好身子要紧” 欣贵妃从袖间抽出一月白绣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罗晶额上的汗,一旁宫女忙上前道:“娘娘,奴婢来吧。” 欣贵妃微微摇头,唤退了屋中宫女,待听到关门声,便紧紧握住罗晶的手,声音颤抖道:“婀帑妹妹可有精力,听姐姐略言几句?” 罗晶缓缓点头。 欣贵妃刚一张口,泪珠便从脸颊滑落:“我的命是妹妹救下的,从今日起,无论妹妹需要任何帮助,定来托我,我会竭尽所能来助你,我郑歆伊决不食言。” 罗晶不知是否因为自己受伤,激素水平紊乱,导致情绪不稳定,见欣贵妃说的如此决然,她竟也眼角湿润,很是感动。 欣贵妃见罗晶疲惫,也不好过多叨扰,又仔细叮咛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的罗晶,又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抽泣声。 罗晶转过脸来,只见小翠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在床边,原来小翠已经守了罗晶两日没合眼,被其他宫女劝着,才回房里躺了会儿,一听主子醒了,非要起身过来伺候。 见罗晶睁眼看着自己,小翠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娘娘,您可算醒了呜呜这几日小翠日日盼您快点醒来” 罗晶有气无力,强撑着道:“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么你刚叫我” 忽然,罗晶回过神来,怎么小翠称自己“娘娘”? 还未待她开口询问,小翠便主动道来:“主子已被皇上封了妃,搬进了欣贵妃的永轩宫,这里是华穆苑,除了欣贵妃主殿外最好的地儿了。” 本还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罗晶,瞬间便觉头脑清醒。这下她才反应过来,这薑黄色可不是谁人都能使得,至少得妃位,而旁边梨木雕纹的妆台上,还放着一对草绿玉如意,正对着床位立着一副折叠透雕花鸟画屏风,隐约可见屏风后是一紫檀八角桌连自己身上的被褥都为蚕丝,不仅丝滑,还极为轻薄 小翠自顾自的说着皇上赏赐的种种,乐得开心极了,而罗晶却隐隐有些不安与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救下欣贵妃,也许此时,她还可以在她的柳清殿独自清净 瑞德宫,燕贵妃一反往日那种盛气凌人,她眼角隐约有些水光,那日的畅音阁,她见到那箭要射向林胥年时,她害怕的险些昏厥,可自始至终,林胥年都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难道她的安危在他心中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他的目光只投向了欣贵妃!那个该死的蓝婀帑,为何要救郑歆伊!她心中明了,林胥年当年娶自己,是因为祖父,可这么多年的同床恩情,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么? 他曾对自己说过,最爱她的体贴,最爱她的善解人意,最爱她的聪慧,而郑歆伊的出现,却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郑歆伊算个什么东西?不就空有一副皮囊! 燕贵妃抬眼望着镜中的自己,岁月着实已经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的确是花无百日红,郑歆伊与自己同岁,她的美丽又能维持多久,终将有一日,她定会被她人所取代。 既然自己得不到林胥年的心,那么权利与地位,便是谁也不能与她争夺的! 燕贵妃狠狠将泪抹去,深深鼻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后位之所以到现在还悬而未决,其一便是太后如今身体康健,便可多年主持大局;而其二便与朝中各势力分不开。 祖父早前来专程来对自己叮嘱,朝中近半年来,恐有大变动,而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既然如此,那她可以等,等到朝中局势可以瞧出端倪,到时,任谁也不可挡她的路 此时已是亥时,永轩宫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蓝妃已醒,林胥年松了口气,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屋外沙沙的细雨,语气有些令人琢磨不透道:“说说冰月在南风国的情况吧。” 在林胥年身后站着的,便是前两日在畅音阁救驾的那位男子,名为訾琰。 訾琰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而他另一身份,是暗龙卫首领,何为暗龙卫,暗龙卫乃是暗中守护帝王的侍卫,只受皇帝一人之命。暗龙卫人数不多,仅十二人,但这十二人训练有素,自幼便被选中,由护国寺秘密训练,他们不仅武艺超群,且擅长隐蔽与伪装,他们中有人负责皇上近身安全,有人负责打探他国情报,又或是执行一些不能言说的暗杀任务。为了更好的保护这支队伍的隐蔽性,他们暗龙卫的身份,也是不为常人所知。 訾琰将明黄花梨五足内卷香几上白玉瓶握入手中,将瓶中的墨色药丸倒入口中,待药入体内,这才开口道:“此次臣给冰月送药,她已成功进入汪府。” 为了使帝王拥有暗龙卫绝对的忠诚,故而成为暗龙卫时,便需服下一种剧毒,此毒服下后,身体却并无异样,但没半年,便要服用一次解药,此药乃皇家秘制,如若半年后为服下解药,那么便会浑身剧痛而亡。 林胥年将手伸出窗外,细雨轻轻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冰月一直很让朕放心,倒是你,这次晚了几日。” 訾琰冷眉微微一蹙,冷冷道:“冰月进入汪府已有三月之久,然汪府戒备森严,她怕泄露身份,一直未曾与臣联系,这次臣晚归,是因为在等机会与她联络。” 林胥年听后,转身回到堂中,重重一拳敲在紫檀木御案上,将案上的玉龙琉璃杯都险些震倒,他抬眼望着訾琰道:“大安国的皇宫你们都可随意出入,屈屈一个汪府,你二人竟迟迟不能碰面难怪连南风国的皇室都不敢轻易招惹汪府!” 林胥年自然是清楚暗卫的本事,绝不是他们能力不及,而是汪府已经强到让他也有些忌惮了。 这南风国的汪府,就连守门的护卫,都为绝顶高手,而府里机关异常玄妙。訾琰是要寻人,万一不小心触及机关,即便自己能逃脱,也恐将冰月暴露,所以他一直隐蔽在汪府外,等冰月出府。所幸过了十来日,冰月与几位家丁一起出府,他们才有机会碰面,却也仅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此次冰月去南风国,便是为了打探前朝余孽的消息,据传有人打着宇文烨的旗号招兵买马,更有传言,南风国汪府外似有人见到宇文烨,林胥年起初不信,因为在他眼中,宇文一族随着那场熊熊大火而殆尽,可父皇临终前的那段话,让他又不得不疑 前两日太后寿辰上的刺杀,所有刺客无一留下活口,令林胥年大为恼怒,他心里隐约觉得此事也与宇文族有关,并且朝内,也定有大臣卷入,不然戒备森严的皇宫,岂能被这等刺客一众混入? 訾琰也如此猜想,便立刻调派了几名暗龙卫做深入调查。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瑞德宫某偏门小院,五六个宫女太监围坐在一起,他们神色异常紧张,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身后的梧桐摇摆着枝叶沙沙作响,一小太监甚至攥起了拳头。 “哎呀,这位长老啊!可有见到我的女儿和夫人吗?我此生就这么一个女儿,今早她下山给女婿送饭,岂料到现在都未归,我夫人先前来寻人,谁知现在也音讯全无!” “天呐,这下孙悟空该怎么办啊!”一宫女听的入神不由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大伙们纷纷点头。 “唐僧真真是极笨!比我还笨!” “谁说不是,这分明是那白骨精变得呀!” “孙悟空这次可不敢再打了吧!?” 坐在正中的女子,清了清嗓子,大家便立刻合上嘴,又聚精会神起来。 梧桐下正声情并茂说着《西游记》的女子,不是程曦,又能是谁呢? 这一晃半年过去了,程曦在瑞德宫可是过得越来越滋润,早前还日日提心吊胆,担心刘云香来撒气,可时日一久,发觉那些个主子似乎忘了她这号人,程曦当然是高兴坏了,不多久便和这宫女太监们混了个熟,在瑞德宫的日子,反比尚宫局还滋润,这儿伺候的宫人多,还都争抢着帮她做活,偶尔有管事嬷嬷经过,她才起身打打样子,可不是人家宫人傻,而是这程曦太精了。 多亏她这张巧嘴,也感谢这异世从未有过吴承恩这号人,她便不要脸的自称《西游记》乃她自己所编,再加上程曦表演专业出身,说起书来那是绘声绘色,这群宫人早就成了她粉丝。 要说这宫中的宫女太监,平日里要小心翼翼地伺候主子,还要做着各种粗活,好不容易休息会儿,却根本没什么逗趣的事可做,日日过得乏味,而现在,每日抽工夫听程曦说会儿书,便成了他们闲暇时最大的乐趣。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如今后宫宫女太监,都晓得瑞德宫内,有个极会说书的宫女。 眼瞧着太阳就要落了,院子里也渐渐暗了下来,程曦讲的也是口干舌燥,她起身担担身下的土,疲惫道:“好啦,今日的三打白骨精,就说到这儿,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可是孙悟空被唐僧赶走了,他还会回来么?” “没了孙悟空,他们肯定倒霉啊!” 每日到了这说书的最后,都不会让程曦走的痛快,又你一言我一语,拉扯着她,非要再多说个半会儿工夫。 好在管事嬷嬷从廊边过来,望见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见怪不怪,她扬手招呼程曦,这才让她脱了身。 要说平日里那些个琐碎之活,倒是有宫人帮着,但总也有规矩的,这守夜们之事,可容不得半点含糊,嬷嬷专程过来就是又仔细叮咛了一番。 程曦忙回屋取了水,添了件袄子,便急忙赶去瑞德宫西门,与之前的宫女换了班。 一身材圆胖,肤色红润的宫女,打远瞧见靠在红木门前的程曦,就边向她招着手,边气喘吁吁地疾步向这边走来:“呼索吟呼” 这个可爱的小胖丫头名叫红红,年级才十三四岁,是专门给御膳房跑腿的,经常借着来瑞德宫送膳之名,就拐到程曦跟前来听会儿子书,所以二人很是熟识。 “红红,怎么这样晚了还跑来?”见她满脸通红,程曦哭笑不得,常这样折腾,却也未见红红瘦过,敢情还是御膳房伙食好。 “呼~让我缓缓”红红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给气儿调匀了,又接着道:“你们宫小宁子,来御膳房催燕贵妃的晚羮我便问了你一嘴,他说你今日守西夜门,我怕你夜里饿着,赶紧来送些糕点。” 程曦从红红怀里接过牙白色绢帕,里面包着五六块儿看着品相极好的糕点,摸着还是温热的,心里很是感动,还未及言谢,红红便四处瞅瞅,又压了声道:“这可是今日御膳!陛下最近胃口不太好,根本就没碰,本来是要倒掉的,我瞧着太可惜了,顺手往袖子里藏了些。” “谢谢红红,下次来,给你讲三只小猪的故事。”说着,程曦玩笑地捏了捏红红肉肉的脸,红红“嘿嘿”一笑,露出了白白的牙,看着甚是可爱,只怪一会儿就要落钥,二人没敢多说,红红便又急急地跑了回去。 红红前脚刚走,尚宫局女官便来落钥,程曦远远便瞧着打头的女官有些眼熟,待走近了细细一瞧,这不是卫敏儿吗! “敏儿!”见到了老熟人,程曦忙提步跨过门槛儿,迎了上去。 卫敏儿见来人是房索吟,吩咐其他两位宫女在外候着,又与程曦回到了门内。 卫敏儿这几日刚从掌闱升至典闱,如今也是个七品女官。二人激动地巴拉着手,卫敏儿还是不敢相信:“索吟,真c真的事你啊?” 程曦调皮的抬眉打趣:“不是我还能是谁,怎么半年没见,把我忘了?” “说什么呢,你可知这半年我同婉儿多么念你,那日你被带走,我们是真真担心地紧,后来也是多方打听,才晓得你平安。” 程曦发觉之前在尚宫局那个看着柔弱的女子,变得越发水灵,这一身女官服饰,也显得更加脱俗。 因有正事,二人不敢耽搁太久,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又不舍拥别 十一月的深夜,寒风带哨,正是寅时,这个点对熬夜的人来说,最是容易犯困,程曦将厚袄子紧紧裹在身上,心里不断对自己道:坚持住,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快要亮了! 说来也真巧,这个点没有入睡的,除了守夜的宫人,还有位娘娘 这半年来,罗晶一直在永轩宫养伤,本早就该轮她侍寝,只因伤势还未恢复,一直耽搁了下来。前些日子,尚寝局王尚宫特地询了她伤势,太医道已无妨,这便于今夜安排了侍寝。 罗晶知道自己已无法躲避,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被一众宫女服侍香浴后,她静静地坐在榻边,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她想过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什么这是古代,她是妃子,现代教育下的一夫一妻制,通通去见鬼吧! 可是当林胥年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便不由地浑身发抖,眼前这个男子,有着万里无一的俊美面容,有着大安国最尊贵的身份,但她还是无法接受要与那么多女人同享一个男人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林胥年进屋那一瞬,只觉一阵似曾相识的气味迎入鼻息,近日里朝堂之事令他身心俱疲,而这味道让他稍感舒适。 林胥年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双臂伸展,罗晶缓缓起身,帮他卸掉那黄色的长袍子,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修长的手指,他顺势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怎么如此冰凉?” 林胥年嗓音低沉而又充满磁性,二人此时正是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眼眸,带着一股暖流。 罗晶心中一颤,暧昧在空气中渐渐弥漫,令她一时失神,只觉多年的观念在此刻似乎有了一丝丝一毫毫的动摇 这时一阵冷风拍打在窗上,将罗晶惊醒,她猛然抽回手,林胥年微微一愣,罗晶强装着镇定,转过身疾走了两步,将袍子挂在了一旁的红木衣阁中。 “你怕朕?” 林胥年颇为疑惑,这后宫的女子见到他,无不流露出爱慕之情,可眼前这女子,第一次在选妃大典时,就一直低头不肯抬眼看自己,在其他女人立争妃位时,她竟言自己得了病。起初,林胥年以为她不过是耍些小聪明,想引得自己注意罢了。可第二次见她时,她却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刺向郑歆伊的尖刀。 林胥年难以想象,这个面容出众的女子,是哪里来的善良与勇气,即便当时她不去救,也不会有人说她一二,要知道,她自己也才十五六的年华,这次林胥年打从心底里佩服她,亦感谢她。可毕竟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林胥年难免会想到另一种可能,若是这蓝婀帑知晓欣贵妃最得盛心,如若救了欣贵妃,既让欣贵妃欠她,又可一跃得势,但这未免牺牲太大了。 然此女,要么是单纯的让人心疼,要么就是聪明的让人感到可怕。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萧萧寒风不断拍打着木雕梨花窗,屋内烛火跃跃,却静的出奇 罗晶楞在原地,面对方才林胥年所问,不知如何作答,她悄悄别过脸来瞄了一眼,只见林胥年正眯着眼瞧着自己,她慌忙将目光移开,可这样也不是个法子,那人可是九五至尊,岂能被自己这么晒在一边。 索性罗晶不在扭捏,缓步来到林胥年面前,欠了欠身道:“回陛下,蓝婀帑不是怕陛下,而是怕自己。” 林胥年没料到罗晶会道来这样一番话,他眉毛轻佻,饶有兴趣的问道:“哦?这是为何?” 罗晶晗首,将身上披着的青色纱縠罩衣退去,右手缓缓又将那淡水红裙的左边挂带抽开,罗晶面色一红,只见雪白的肩颈露出,待她又将裙向下拉了些时,左肩赫然出现一道醒目的长疤 “陛下乃一国之君,最尊贵的男人,而罪妾这身子已有残色” 后宫选妃格外严格,别说身上有疤,就是有一星半点的胎记,都会落选。 “朕知道了。”林胥年当然清楚这疤是如何来得的,他不会在意,他也不想让她因救欣贵妃而后悔,他便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着那道伤疤。 罗晶边拉衣服,边急忙向后退去,一个不小心,踩在了后面的裙摆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只见林胥年一个侧身,稳稳地将她的腰揽在了怀中,随即又慢慢低下头,俯在她耳旁轻声道:“一道疤而已,朕当真不会在意,朕也不许你在意。” 林胥年的鼻息吹的罗晶耳朵麻酥酥,一时之间乱了心思,林胥年盯着她闪烁的眸子,逐渐贴近她的面容,他双唇微动,轻呼道:“闭上眼” 眼看他的唇便要印上,罗晶突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她连忙伸手捂住了林胥年的嘴! 林胥年瞬间愣住,她居然居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罗晶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住,刚才绝对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慌忙收回手,从林胥年怀中抽身。 “陛下赎罪!”扑通一声,罗晶双膝落地。 “蓝婀帑”林胥年微微眯起眼,不由得念出她的名字,看来是他想错了,这女人并非是为了上位,即使如此,省的他还需费心思应付。 又是一刻钟的静谧,良久,林胥年转身长出一口气:“朕明你的心思了,念及你救了欣贵妃,在后宫便给你一席地位,今夜若是朕离了华穆苑,恐明日你便落了后宫她人口舌,你应明朕意。” 罗晶不敢抬眼,只是听着林胥年语气平淡,未带有怒气,便将悬着的心慢慢放下,点点头以示明白。 林胥年虽未动怒,但敢拒绝自己,小惩也是逃不过的,他没有开口唤她起身,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自顾熄灯上榻入了眠。 黑暗中,罗晶仍跪在原地 罗晶这一夜过得昏昏沉沉,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难道昨夜只是梦境一场? 忽然她一个激灵,记起还要给太后请安,恐要误了时辰,忙从榻上坐起,来声唤小翠打水洗漱。 小翠在门外应声进来,便掩嘴偷笑:“娘娘莫急莫急,陛下吩咐,昨夜您雨露辛苦,今日可不必请安,让您好生休息。对了,陛下让御膳房备了姜汤,一会儿便给您盛上。” 看来,昨夜并不是梦,可她不是跪在地上吗? 其实天刚微亮,林胥年就已清醒,望着倒在地上的蓝婀帑,他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将她抱上了床榻,又帮她将罩衣退去,拉上了厚被。 罗晶本想只要陛下不生气,自己就烧高香了,可没料想,皇上反而赏了她各式珠宝饰物,一行宫女相当惹眼,端着就朝永轩宫的华穆苑走来,这一路可眼红了不少人。 程曦就没这么走运了,昨夜一宿未眠不说,还染了风寒,今儿一上午都蜷在炕上,盖着两层厚被,鼻涕直流,然而下午还被嬷嬷叫起去院子做活,程曦想着有这么句俗语“伤要养,病要抗”,自己可不能轻易的狗带,要与体内感冒小病毒作斗争,便顶着发木的脑袋去了院子。 这几日的说书,也就停了下来,一个是自己实在浑身没劲儿,再一个是怕将感冒传染给了其他宫女太监,在后宫,宫人们最怕的就是生病,小病硬挺过去便无事,若是重病,没有主子给撑着,极有可能直接处死。 这日夜里,同屋的宫女风铃端来了碗褐色汤水,递给炕上的程曦,程曦接过手,有些疑惑,莫不是药?可这药材对于她们这个地位的宫人来说,是极为奢侈的,她因感冒鼻塞,也问不着药味儿,便问道:“风铃,这是什么?” “尚食局女官送来给你的药。”风铃说完,伏在桌上,伸手将蜡举到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 程曦更是不解,自己不认得尚食局的人啊,便又问道:“那女官何姓,可有捎话?” “好像姓纪。”风铃有些不耐烦,头也没抬,继续认着家信上的字。 姓纪?程曦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实不认得,这免不了要多想了,莫不是刘云香那货想害自己?待她一命呜呼,便借口推给病是正好了。 风铃抬眼一瞥,见程曦还端着那碗药,不由催道:“索吟啊,赶紧喝了吧,都要冷了。” 程曦撇撇嘴,还是不敢喝,她这条小命,是老天赏的,很是精贵,妈妈从小就教了,陌生人给的不能吃不能喝,不喝,就是不喝 风铃见状很无语,将蜡拎在手里,拿着家信趴到炕上,语重心长道:“这几日你精神不济,这宫里多少人着急,巴巴盼着你赶紧好了给大家说书,想人家那是尚食局女官,还能害你不成!” 听风铃这么一说,程曦倒是有点底儿了,是呀,她现在可是宫人里的小红人,她的西游记也是传遍了后宫宫人,保不齐那纪女官是个西游迷 “阿秋!” 程曦一哆嗦,险些将药洒了个空,这一下也将风铃吓得赶紧挪了老远,生怕被传染。 实在是难受啊,罢了罢了,被毒死也算是个好汉了,再被感冒折腾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咕咚咕咚,几大口,那碗里一滴也不剩了。 见程曦喝完了药,风铃又将蜡递给了她,面露难堪道:“想索吟之前是在尚宫局待过,必是识得字的,我自幼没读过什么书,这家信认了几字猜一句的,很是费力,往年家中也无事,寥寥几句还是猜的明白,这上半年衍江水患,也未见家中报安,好容易盼来家信,今儿一瞧,竟如此多字,也不知亲人们可安好” 其实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程曦帮忙读读信,程曦自是乐意,一手将信抖了开,抬眼望了望风铃,风铃立马坐立不安起来:“是不好么?” 程曦忙安抚:“别急,我这还没看呢。” 衍江此次水患确实严重,好在工部尚书蓝博邢去了后,首先便安顿灾民,朝廷拨款有限,便自掏腰包,生怕灾民受了饿,风铃家中父母身体康健,只是可怜了十岁的家弟染了疾,本以为回天乏术,却蓝博邢此去怕受灾地区引起瘟疫,便特地带了数名良医,家弟之命也算保住了。 风铃为长姐,自幼家贫便被送进宫为奴,父母皆是庄稼人,后生得一子,自幼聪慧,皆指望此子将来能读好书考取功名,这家信,也是风铃家弟所写,风铃也是疼家弟得紧,一听家弟被救治好,便抹着泪笑。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翌日朝参。 宣政殿,金丝楠木雕刻的九龙椅上,林胥年身着明黄镶金长袍,手中拿着一封信件,那袖袍上的五爪金龙正在微微抖动,额头上供起的青筋依稀可见,他墨眉端皱,眼中带怒。 “胆大包天!” 林胥年一把将书信摔在了大殿上,殿下的大臣皆为一震。 “户部尚书季旬!” 见名字被皇上提起,季旬猛吸一口冷气,想那信定于户部有关,颤颤巍巍挪到殿中,行了一礼道:“微臣在。” “看看你面前的书信,你作何解释?” 林胥年压住心中怒火咬牙道。 季旬连忙上前两步拾起书信,才刚看了两行,便汗如雨下,忽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回陛下,衍江灾c灾民贪心不足” 林胥年猛然抬起手重重地敲在金丝楠木龙椅扶手的龙头上,那龙口含着的鸽血红宝石倏而一闪:“季旬!你太领朕失望了,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监察院御史大夫在信中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天灾当头,救灾的银两你都敢中饱私囊!贪心不足?这说的是你季旬吧!” 季旬立即跪倒在地哀嚎道:“陛下,冤枉啊!” “该喊冤的事衍江百姓!” 衍江的灾洪,让许多当地百姓流连失所,国库拨的救灾银两却迟迟没有到,就连救济灾民的粮食,分量也大打折扣。 只有一封书信罢了,并无证据,季旬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忽而想到,工部尚书蓝博邢还在衍江,不如把责任先推给他。 季旬缓缓抬起头,试探的道:“回陛下,这灾款莫不是工部尚书蓝博邢,拿去修建大坝,趁机” 季旬还未说完,御前一品侍卫訾琰突然来报,只见訾琰面容冷峻,大步如飞来到殿中,季旬望见訾琰手中熟悉的账本,哀叹地直摇头,他深知自己已经无需再辩解,瞬间眼神失色。 “启禀陛下,今晨在季府查出黄金万两,并在季尚房暗阁中发现了户部私账账簿!” 众臣闻言皆为一惊,却不敢私语,朝堂之上气氛更加凝重,于公公忙从訾琰手中接过账簿呈于林胥年。 这账簿中,详细记载着季旬贪污的数额,数额之大,令林胥年心中隐隐作痛,他缓缓将账簿合上,冷声道:“将季旬革去官职,打入天牢,贪污的银两如数用到衍江的灾后修建。即刻起,户部停职由监察院审查,贪污如此巨额,朕看未必是季旬一人就能办到的。” 大臣们心中还在盘思着陛下最后那句话的实意,季旬此时已瘫软在地,从殿外快步上来几位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梁丞相心中默叹一声,便上前道:“启禀陛下,臣箴言,户部的审查还是必要的,但万不可停职。” 林胥年明白梁丞相的顾虑,毕竟户部是朝廷重要部门,若真是全部停职,又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见梁丞相开口,众臣这才松了口气,又开始考虑户部用人之事。 “秉陛下,梁丞相所言极是,季旬既被罢免,现如今应推举一位德才兼备者,担当户部尚书。”此时说话之人便是礼部的王尚书。 林胥年思量了片刻,觉得方才自己太过气急,稳了稳情绪:“那王尚书可有推举之人?” 王尚书继续道:“臣推举礼部侍郎纪荆,纪荆为人清廉,亦有才干。” 经王尚书一提,便有大臣纷纷赞同,纪荆确实为人低调,平日里深入简出,作风良好。 户部牵扯着国家财政,这户部尚书一职,必须清廉,如今朝内大臣也不敢冒然举荐,季旬刚被查办,接任的尚书定会被多双眼睛盯着,万一稍有不慎,岂不连自己也被牵连,既然王尚书不怕,推举了纪荆,那其他大臣当然顺水推舟的附和为妙了。 几经商谈,林胥年便将礼部侍郎纪荆提到户部,任命为户部尚书,并在朝上大加褒奖了工部尚书蓝博邢,蓝博邢早前便奔赴衍江,亲自监理大坝的修建,实乃朝之典范。 散朝后,林胥年来到了梅林散心,此季林中之梅开的正好,一株株笔直挺立,那枝头上淡淡的粉白如云霞装扮着寒宁,点缀着残冬,缕缕西风,梅香便暗自拂来,林胥年颇为复杂的心,略感一丝缓和。 其实几日前从暗龙卫处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是在等御史大夫的亲笔信一到,便可直接将季旬查处,眼下季旬抄家的银两,的确可以缓和衍江的费用,林胥年一面欣喜解决了燃眉之急,一面又心寒,当朝一品大元竟在他眼皮底下,如此放肆。 “回陛下,纪荆虽是蓝博邢学生,但几年前据说因持不同见解而翻了面,便不太往来了。”梅林处此时只有訾琰同林胥年二人踱着步。 “嗯,如此甚好。”皇上自是不希望朝臣们拉帮结派,蓝博邢确实为一位良臣,这几年风头正劲,暗地里巴结他的不在少数,如果今日蓝博邢在场推荐了纪荆,恐怕林胥年是不会任用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梁丞相屹立不倒的原因,除去他的才干谋略外,那便是朝中众臣里,并无其他梁氏,这也是先帝的治国之道,说穿了,这是怕有人走了先帝的老路,毕竟当年林氏能够坐上江山,便是靠着结党营私,谋朝篡位。 “吏部司徒昆那里,可有何消息?”林胥年接着问道。 “暗龙卫已在查。”訾琰道。 “嗯,万不可松懈,一有消息要立即回禀朕,今日季旬之事一出,恐怕他会避风头,你们便不太好查了。” 訾琰却不以为意,冷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司徒昆要比季旬狡猾的多,先前因暗龙卫手上证据不足,没准季旬的事,会让司徒昆心慌之下出了疏忽。” 訾琰的猜想,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司徒昆一回尚书府,便称身子不舒服,在家中卧床一整日,有门客来访,他都拒而不见,而这些,都躲不过暗中观察的那双暗龙卫的眼睛。 这日阳光正好,燕贵妃方用过午膳,太后身边的李嬷嬷便来求见,本以为有何要紧之事,谁知太后点名要见瑞德宫小宫女房索吟。 燕贵妃略感奇怪,想来那房索吟在后院还算安分守己,怎么牵扯上了太后,便疑惑道:“不知房索吟是犯了何事,冲撞了太后?” 李嬷嬷一听,赶忙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房索吟这宫女,喜好说书,宫人们口口相传,这被太后听了去,极为喜欢,这午后无聊一时,便想听上那么一嘴” 经李嬷嬷这么一说,燕贵妃心中明了缘由,看来当初留了这丫头是有用处的。 燕贵妃面上带笑:“嗯,本宫知道了,李嬷嬷先回慈安宫回话吧,本宫让下人稍作安排,便遣她过去。” 见李嬷嬷离去,燕贵妃微微眯起眼,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之前欣贵妃险些遇害,再加上救她的蓝婀帑被封了妃,日渐得宠,皇上来德瑞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不能不有所作为了 ——慈安宫 前面一宫女引路,程曦跟随其后,这太后的慈安宫与瑞德宫瞧着大不相同,瑞德宫院中尽有百花香扑面而来,而慈安宫却隐约有股淡淡檀香,闻着很是舒心,院中花草也不似瑞德宫般色艳招摇,许是到了秋季,常花已然凋零了吧。 眼瞅着就要进殿,程曦胸口突突直跳,有没有搞错,这感冒刚好,又要被拉着涉险!这可是太后,皇上的老母,万一自己哪句没说对,哪个礼数忘了,岂不是小命堪忧,程曦只觉自己是狗肉凑不上席面,生怕见得大人物 话说这是程曦第二次见到太后,上一次还是半年前在选妃大典上,不过那时她躲在殿旁的隔间,看的并不真切。 屋内的小叶紫檀罗汉床上,铺着仙鹤飞凤绣丝衾,看着便很是暖和,床中的小几上,放着一盒梅果,旁有一壶印雪白茶,太后懒懒坐在罗汉床上,胳膊搭在小木几上,手扶着额,微微闭目养神着,腿上还搭了件薄氆氇,听是房索吟到,太后抬眼一瞧,便来了精神。 赐了个黄花梨小交杌,还唤人给程曦满了碗茶,面上挂着笑,程曦从太后眼角的褶皱中看得出来,老人家这会儿心情的确不错,看着像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程曦做足了礼,便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 太后慢慢放下手中茶盏,语气祥和:“你便是房索吟,那《西游记》,是出自你口?” 程曦时刻惦念着礼数,见太后问话,起身俯了俯:“回太后话,正是奴婢所述。” 太后见她礼数周全,满意的点头道:“这故事,是你自己所想,还是道听过来的?” 程曦厚着脸皮道:“回太后,这西游记乃是奴婢自己所想。” 说罢,程曦心中默念:吴承恩大师,对不住了,我保命要紧哦! “嗯,不错,坐下吧,给哀家好好讲讲三打白骨精这段,小慧那丫头嘴太笨,听的哀家也是稀里糊涂的。” 程曦端坐在屋中的小交杌上,想那李嬷嬷身下站着的,便是太后口中的小慧吧,这会儿面色一红,羞得耷拉个脑袋。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自从程曦那日从慈安宫回来,瑞德宫后院的管事嬷嬷,也不在对她呼来喝去,能不让她做活,就不让她做活,连那最是难熬的守夜,也给免了,程曦连睡觉都能给乐醒了。 然而没乐两日,便有宫人通传,燕贵妃在百花园候着她。程曦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半年来第一次得到瑞德宫主子通传 程曦一路朝百花园小跑不敢耽搁,园子中只有两个身影,正中之人背对程曦,一身紫棠色牡丹暗纹拖地长袍,金线勾绣的牡丹,尽显雍容华贵,又不失庄重,穿得此袍,必是燕贵妃,身旁面对自己的刘嬷嬷则昂着头,目光如炬。 程曦顿感惴惴,低下头俯身行礼,燕贵妃并未唤其起身,指尖继续拨弄着大红石蒜的花瓣,语气中听不到半分情绪:“半年来,本宫待你如何?” 程曦惶恐:“瑞德宫上下待奴婢极好。” “你应清楚,在尚宫局你冲撞了玉妃,玉妃几次三番要惩处你,都被本宫回了去,管事嬷嬷那儿,本宫也是提前做了交待,不然你在瑞德宫的日子恐也不能如此轻松。” 说罢,燕贵妃长袖一拂,回过身来,长袍忽起而慢慢落地,程曦只觉面前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她不敢出气。 程曦依然俯着身子,不敢抬眼,目光垂在地面,略微定了定神,道:“娘娘说的事,奴婢心中对娘娘感恩万分,谢娘娘数月以来的庇护。” 燕贵妃细细打量着眼前看着恭顺的丫头,果然有一张巧嘴,是个可用之人,她上前两步,朱红色薄唇微张:“本宫瞧着,你是个聪颖的丫头,只是不知道,是否懂得何为本分?何为主仆?” 面对燕贵妃这一问,程曦将自己身子俯得更低,眉头紧锁,但语气肯定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进了瑞德宫,主子便是燕贵妃娘娘,奴婢定会谨遵教诲,恪守本分,尽职尽责服侍娘娘。” “要知道宫中不缺会伺候的,缺的是对主子的一个忠心。”燕贵妃刻意将忠心二字加重了语气。 程曦语气依然坚定:“奴婢自是对娘娘忠心不二。” 程曦此时脑中思路渐明了,燕贵妃拼命让自己表忠心,这是要给自己下达任务啊!程曦倒吸一口冷气。 燕贵妃却忽然笑道:“索吟真是好福气,太后前几日点名要你去慈安宫服侍,本宫可忘记叮咛你,一定要好生伺候,不要给他人落了瑞德宫口舌” 程曦回道:“奴婢定谨记娘娘教诲。” 燕贵妃说罢,向主殿走去,刘嬷嬷没有跟上,而是到程曦跟前,压着嗓道:“明个儿起,你从慈安宫回来,需寻我转述你在慈安宫所见一俱事宜!” 原还以为是让她刺杀太后或者暗害某个娘娘,敢情就是去慈安宫当个小摄像头呗,程曦撇了撇嘴,听那主仆二人已走远,这才敢直起身子,刚刚抬了一下,却险些一脑袋栽下去,与大地爷爷亲密相拥。 她用手缓缓撑住腿,这才慢慢能将腰抬起,又听肩上“咯噔”两声,顿觉舒坦。长出一口气,扭了扭颈,抬眼望着老天爷,再一次怨天泪目凭什么人家书中都穿成个大家闺秀,公主娘娘的,到自己这儿,是个苦逼的粗使宫人!!! 如今程曦每日等太后老人家午睡醒来,便会去慈安宫说上一个来时辰的书,时不时讲些笑话给那老人家,老人家经常逗得欢喜之余,还打赏些东西给她。从慈安宫回来,便又要去寻刘嬷嬷,再转言自己慈安宫所见所闻,大多都是,今日太后穿什么衣服啦,吃了什么点心,哪个主子娘娘没眼色跑去了,连太后打赏给自己什么东西,程曦也丝毫不藏着掖着,但凡有好货,还鬼机灵的塞给刘嬷嬷,刘嬷嬷也到不客气,抿着嘴,点着头,便将货收了去。 这日,程曦刚进慈安宫,还未进屋,便闻殿内传来一男子的笑声。程曦还心里琢磨,听着声音挺稚嫩,不像皇上。 待进了屋,便瞧紫檀罗汉椅一边儿是太后老人家,另一边儿坐着的便是二皇子林枫益。 想着林枫益当会顾忌太后,应不会刁难与自己,程曦暗自定下心来,便上前行礼。 林枫益浓眉一挑,饶有兴趣的问:“你就是皇祖母口中,极会说书的宫女?” “回二皇子,奴婢只是略会,博主子们一乐罢了。”程曦面色无样。 “方才皇祖母同我说了你昨日讲的笑话,本殿下头次听得如此好笑的笑话,不如”林枫益一转身,趴在罗汉椅中的小木几上,大眼睛一转,便对着太后撒娇道:“不如皇祖母将这宫女,赐给孙儿可好?孙儿整日在宫里无聊至极” 太后方才还眉眼带着笑意,听了林枫益这番话,脸色瞬时一变,这舞勺之年,正值讨学问之际,堂堂一皇子,竟言自己终日无聊,以后安能成大器啊,太后不满地白了一眼林枫益,冷哼一声道:“这宫女是燕贵妃宫中的,你若要人,便自个儿去瑞德宫讨。” 程曦这下放心了,恨不能扑上去,给太后一个大大的拥抱,记得半年前选妃大典时,扮成小太监的林枫益,在隔间里对燕贵妃一顿吐槽,想也知道他定不会去瑞德宫讨人,只是没想二皇子果真如传闻中那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今竟跑慈安宫讨要宫女,也难怪太后这会儿阴沉个脸。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回 林枫益倒是没脸没皮,嘟着嘴碎了两句,乖乖坐在旁边,随着太后一道听着程曦说书,听了半个多时辰,老人家脸色才缓和过来。 约摸一个多时辰,太后听的有些乏了,便要动动筋骨去御花园走走,程曦也要回瑞德宫了。 正在那道上走着,眼前忽然出现只肥手,一把将程曦拉进了墙后,吓的她险些叫出声,眼前是个身材高大,体型肥硕的太监,满脸子横肉,还笑眯眯的盯着她看,程曦忙将手捂在胸前,结结巴巴道:“你c你c你别过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谁知这太监身后传来人声:“闪开!去一边盯着人!” 只见太监应声,立即躲开,站在了两米外盯梢,这太监身后之人便是那林枫益。 林枫益抬着他那鹅蛋脸,浓浓的眉毛一边扬起,两只乌黑大眼死死瞪着程曦,轻哼一声,鼻翼微微一动:“你倒挺会躲?竟跑去了那个贱人处!” 本让这丫头找那夜在御花园唱曲之人,没想这半年竟死躲在了瑞德宫,一躲就是半年,竟一步都没迈出去过。前几日打听到她时时去皇祖母处,故而今日掐着点儿在慈安宫守着,没讨得人,便带着二宝过来截住了她。 程曦胁肩谄笑:“呵呵,二皇子殿下,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可是今天故事没听够,明日奴婢会去慈安宫,到时您一同听便可。” 说完,程曦便要离去,林枫益哪能就这样放她走,又一把将她扯了回来,这半年不见,程曦瞧着二皇子个头竟长得如此之快,就要同自己一般高低了,力气也不小。 “少给少给本殿下装糊涂!御花园之事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你给本殿下找的人呢” 程曦眯着眼睛挠了挠头,仿佛是真不明白似得:“御花园?奴婢很久都没有去过御花园了,更不记得在御花园见过二殿下啊?” 程曦此时装糊涂,那是她心里明白,那夜二皇子拿了她的宫训,她怕张尚宫怪罪,才应了二皇子帮他寻人,眼下她是瑞德宫的人了,张尚宫可管不着她了。 林枫益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岂能着了个丫头的道,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邪魅:“房索吟是吧,今日本皇子在慈安宫同皇祖母一同听书,岂料那宫女得知本皇子也喜好听书,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企图勾引皇子” 敢情这二皇子是下了步大棋,今日慈安宫众目睽睽下讨要房索吟,他知道太后定不允准,而现在便能将她一军,如若林枫益那话传了出去,想必众人皆会信以为真,以为她妄想攀龙附凤。 程曦急了,杏眼圆睁道:“太后不会信的!” “呵,你现在是皇祖母面前的小红人,她老人家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燕贵妃那里,你说她要如何惩治你堵住悠悠众口呢?” 太狠了,这燕贵妃欣贵妃本就是两派,他是欣贵妃的儿子,万一燕贵妃误会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岂不是死定了!想起那日在百花园燕贵妃那架势,程曦不由一个激灵。 林枫益见程曦不再回嘴,对二宝使了个眼色,二宝忙跨步上前,遮住眼睛,尖声尖气道:“诶呦呦!大胆宫女,竟敢勾引二皇子!” 林枫益眼中藏笑,努嘴道:“喏,人证都有了,真是想看看燕贵妃知道你跑来勾搭我时,会发生什么事?” 程曦顿时无语,自己明显被二皇子套路了,还有现在二人的姿势,他一手拉着自己的胳膊,一手撑在她肩旁的墙上,她竟被个小屁孩子给“壁咚”了!还有这胖太监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显是她被二皇子勾引还差不多! 望着林枫益的奸笑,程曦只好服软,立马表演了一出变脸,她 冁然道:“哎呀!殿下啊,您瞧奴婢最近这脑袋瓜里,光想着怎么给太后说书,把您的要事给耽搁了。” 见程曦改口,林枫益朝二宝摆了摆手,二宝便又退了几米远,继续盯梢。林枫益也松开手,拉开了和程曦的距离,笑道:“就觉得你也不该如此愚钝,言归正传,那夜唱曲之人,你可有打听到?” 一提到那唱曲之人,林枫益眼底闪出一丝温柔,程曦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个冷颤。 “殿下也知道,这事不宜张扬,奴婢本来在尚宫局到还好些,这下进了瑞德宫,实在不太方便打听了。” 程曦说的本无错,只是林枫益不信,她这么有本事,从瑞德宫都能攀上太后,喊她寻个人就几番推脱,林枫益冷眉一竖:“后宫宫人都喜好听你说书,你打听个唱曲儿的宫人,应该不难吧。” 程曦还想辩解:“可是” 林枫益直接打断:“没有可是,再给你两个月时间,要是再给我推脱,本皇子有的是办法整你。” 说罢便甩袖离去,胖太监颠颠跟在其后。 林枫益今日心情不错,对方才二宝的演技很是满意,随后又吩咐他,盯住了房索吟,他知道房索吟很是滑头,如果再敢不把他的事放在眼里,他林枫益定不会让她好过。 “啊秋~啊秋!!” 程曦搓了搓鼻子,这俩喷嚏打的她脑袋嗡嗡,俗话说:一想,二骂。程曦心里琢磨,不晓得哪个没娘养的在背后嘴碎我! 一回瑞德宫,程曦便向百花园的一撮角亭子走去,往常她便是和刘嬷嬷在此处私语。 可今日这地儿甚是热闹,光亭口处,就杵着四个宫女,老远就能瞧见亭中那一席湘色彩绣牡丹霞帔的燕贵妃,正亲自修整着石桌上摆着君子兰,程曦心中又是一丝凌乱。 见程曦行礼,燕贵妃抬起头来,芙蓉归云髻边的牡丹洒金步摇下,那金色流苏顺势一摆,尤为抢眼,每见燕贵妃的装扮与举手投足,总是不由让人深觉,如此才应为后宫之主。 刘嬷嬷支退了亭口的宫人,又令程曦上前来讲。 程曦惴惴道:“回娘娘,今日奴婢在慈安宫,同往常一样,给太后讲了些故事,约摸一个多时辰,太后听乏了,便去了御花园,奴婢就回来了。” 亭内半晌无语,程曦俯着身,偷偷向上一瞄,只见燕贵妃停了手中的活,将剪子搁在石桌上,刘嬷嬷递上花蝶牡丹绣帕,待手擦拭净了,又将那雀纹手炉端到燕贵妃跟前,燕贵妃接过手炉不紧不慢。 程曦心中却是不安,扫了一眼刘嬷嬷,瞧见刘嬷嬷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便觉气氛不对,恍然道:“哦对,今日二皇子也在慈安宫,一同听了会儿。” 程曦本不想提及他,怕又引出二皇子向太后索要自己一事,燕贵妃这人心思不好琢磨,万一她真将自己送了去,那还了得。 还好燕贵妃说,对林枫益的事不敢兴趣,程曦紧着的心,稍稍一缓。 燕贵妃把弄着手中的小炉,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说她是在笑吧,那眸子却在审视着程曦,一会儿,便幽幽道:“没了么?” 程曦皱了皱眉,努力的回忆着可有何落下之事,心中都怨那林枫益,没来由一搅,蓦地忽然道:“回娘娘,奴婢临走时,华穆苑的蓝妃差人送了东西给太后,貌似是亲自做的什么脂油,奴婢也不大懂。” “是白玉脂,用在面容上的,知道孝敬太后,蓝妃还真是有心了。” 燕贵妃不痛不痒一句,分明能听出这话中有话。 刘嬷嬷接着对程曦厉声道:“这才是你要留意的事,以后可得仔细着点,别竟记得那有的没的。” 程曦忙回话,燕贵妃也未有怪罪,见程曦退下,刘嬷嬷不放心道:“娘娘,这丫头巧舌如簧,心思鬼着呢,就怕” 燕贵妃缓步朝曼音殿走去,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事,就得让机灵的来做,愚笨的只会坏事,今日也算给她提个醒。” 程曦这下是明白,自己之前是想简单了,燕贵妃真正的眼线另有其人,怪不得方才亭中,燕贵妃似是在一直等她说蓝妃送白玉脂之事,也就是说,已经有人赶在自己之前,告诉了燕贵妃,那又为何每日还要刘嬷嬷来探她呢?岂不是多此一举了燕贵妃心思可真是难猜,看来以后要多留个心,省的落下哪个事情,和那眼线说的有出入,叫燕贵妃无端起了疑。 几日后,永轩宫的华穆苑,俨然成了一个三无化妆品小作坊。 小翠坐在小交杌上“嘿呀嘿呀”使着劲儿地磨,又磨了一刻,她才抬起眼,望着八角桌边正忙着挑拣花瓣的罗晶,端起手中的舂桶,让主子好好瞧瞧,罗晶放下手中的活,低头细细一看,点点头很是满意:“这次的珍珠粉才合格,之前的都不够细腻。” “奴婢可是碾了一个早上呢!只是奴婢不明白,上次主子怎么就送给太后那么一小瓶,干嘛不多做些?”听到合格了,小翠可算松了口气,起身甩了甩发酸的膀子。 虽说罗晶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但久居皇宫,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她贵为妃位,身边伺候的奴婢虽是多了,可这要送太后的东西,她不敢经别人之手,便只劳了自己和小翠,本在后宫也闲来无事,正好算差个心慌。 “前些天送去给太后的白玉脂,太后用了甚为欢心悦目,这里面无防腐剂,也没有化学添加剂,因为是纯天然制作,放太久就会变质,所以一次不能做太多,不利于存放,我估摸着,太后的也快用完了,所以这次咱们多做一点,再拿些给欣贵妃和月妃。” 罗晶说着直起身,晃了晃脑袋,小翠自是听不太懂,见主子疲了,便来到罗晶身后,攥起小拳头,给她捶打着肩颈,不重不轻力道刚好。 “娘娘还惦念着欣贵妃和月妃娘娘,您可真好!” 小翠就没见过如此随善的主子,不由心中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我可不好,你去趟尚食局,再讨些杏仁来磨。” 罗晶这一盆冷水泼来,让小翠方才转晴的心,又立刻多云小雨。 在外人眼里,蓝妃风头正劲,这些时日,陛下常在华穆苑过夜,但实则,二人却无肌肤之亲,对于林胥年来说,朝中本就多事,还要应付后宫那些个争宠献媚的莺莺燕燕,实觉厌烦,便常来华穆苑里躲个清净,倒也奇怪,每次来华穆苑,他总是觉得身心舒畅,许是罗晶不好大红大紫,将自己屋里屋外都置办的雅然有序。 林胥年早前赏了几盒珍珠,罗晶不喜身上挂着提溜串串,便忽然想到护肤圣品珍珠粉来,这下来了心潮,自己鼓捣了半月之久,刚做好时,没敢往外拿,与小翠试了段时日,发觉果然好用,这才敢送去慈安宫。 第二日晨请,妃嫔们留于慈安宫闲谈,四岁的荷淋公主一身嫣红色绣花袄,紧坐在太后身边,小口吃着梅花糕,太后疼爱的紧,又将攒金丝弹花靠枕向荷淋身后挪了挪,一手将荷淋揽在怀中。 众人看在眼里,羡在心尖儿。 荷淋弯眼如月,笑盈盈地扬起小脑袋望着太后,小嘴一张便道:“皇祖母真好看!” 众人掩嘴一乐,月妃无奈埋怨:“荷淋不许无礼。” 荷淋以为自己坏了规矩,小嘴一撇,默不作声。 太后含笑:“诶,荷淋说哀家好看,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无礼之说。” 说罢,看着荷淋圆嘟嘟的小嘴边上沾着渣子,便掏出绢帕,宠溺的给荷淋擦拭了嘴角,这下摸到荷淋小脸凉凉,忙又命李嬷嬷将那青鹤瓷九砖顶炉里添了些炭火,往这边挪了挪,生怕将小荷淋冻着。 刘云香见了立刻附声道:“小公主此言不假,太后近日,肤色越发透亮,真叫人羡艳。” 说来还是女人,谁能不喜欢被夸赞几句,太后一听面上又是一喜,转眼望着不爱言语的罗晶便道:“多亏了蓝妃前日里送给哀家的白玉脂,哀家每日晨醒后都会用些,用过的确面容细腻不少啊。” 罗晶起身俯了俯道:“回太后,您在夜里就寝前多涂抹些,也可在午睡后使用,效果想是更好。”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拉家常而已,这夜里也能用啊,那哀家今晚就试试,只是这白玉脂看着不多了。” 罗晶马上应道:“嫔妾这几日又做了些,等做好了,便送来慈安宫。”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然是年逾半百的太后,也十分欢喜,当着众妃面上,又将罗晶称赞了一番。 众人皆以为蓝妃是攀上了太后这颗大树,但罗晶却是源于思念亲人。 罗晶父母工作忙碌,自幼便是奶奶照看的多,以前总想长大了要孝敬她老人家,可自己如今却身处异世,思至此,罗晶鼻头一酸,不敢去想老人若是知道孙女已经离世,会是何等的难过,只求奶奶身体康健,便足矣,所以当罗晶一见太后,那份亲切之感便油然而生。 这会儿堂内聊得起劲,而堂口梨花檐下,柔婕妤许是站的久了,晃动了下身子,要知道这堂内,位分高的妃嫔才可落座,位份低的,便要顺位站着。而她这一晃,一头乌黑的秀发透过门外阳光,显得格外亮眼,正巧被杨贵人瞧见,不由赞美道:“快瞧这一头绿云!” 众人闻声,皆随杨贵人目光望去,本不起眼的柔婕妤没想引来如此多注目,立刻脸圈一红。 “说到这乌丝,燕贵妃应最有心得吧,不仅云鬓如墨,每从贵妃身旁经过,总觉丝丝飘香。” 娴妃几句话,便将众人的目光拉到了燕贵妃身上,柔婕妤面上闪过一丝窘迫。 燕贵妃言笑晏晏:“娴妹妹过赞了,不过是瑞德宫内,嬷嬷制的木樨花油,过几日做了些,就来孝敬太后,也送些给各宫的姐妹。” 刘云香瞥了一眼罗晶,意味深长道:“真是有劳姐姐了,本以为又是羡艳的听听罢了。” 刘云香这一提,不由让人想到,蓝妃的白玉脂是专给太后的,而燕贵妃的木犀花油,可是在者有份,二人格局高下立判。 罗晶本就不喜同她们多打交道,虽是听出来刘云香话中之意,但也觉无妨,神情依旧淡淡。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程曦俯着身,一步一步退向曼音殿外,那赤红色的大门被轰的一声合上,她楞在原地,许久,上方传来“哑——”的一声嘶哑粗劣之鸣,她这才缓缓直起已经僵木的身子,仰头去望,只见是只乌鸦张着翅膀,直直向那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如箭似得飞了去。 从瑞德宫主殿曼音殿,到宫女的住处,原本不过一刻钟,而这日程曦却走了近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她回想起来很多事,那些刚来异世时的点点滴滴,是那样的涉世未深。 而如今,她已被全然裹胁,这样的卑劣之事,由不得她不做,她也终于明白,前几日燕贵妃在百花园亭中那一出戏,所为何意了。燕贵妃是要告诉她,这个毒她必须下,不能欺瞒半分,因为太后身边会有人替燕贵妃盯着她,如若她没有行动或者行动失败,等待她的必是死路一条。 程曦又是深深一叹,想当年她连鱼都不敢杀,如今却要来害人么?正想着,眼前又浮现出那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还有大典上那一抹柔弱的身影,这两人于她无冤无仇,叫她如何下得了手,更何况这样的事,有再一必有再二,难道她来到异世就是为了替高位之人双手染血么? 程曦的思绪此时像一个无绳的风筝,四处飘曳,却不知何时才能得以安稳之栖。 未时,程曦来到了慈安宫,显然,她做好了打算。 慈安宫守门宫女与她已是相熟,只是好奇,今日为何早来了半个时辰,平日里,太后此时,才刚刚午醒。 程曦神情自然,解释道:“燕贵妃娘娘命我捎来木樨花油,估摸着这会儿太后正巧梳妆,便能用上,还请劳烦姐姐引路。” 宫女瞧见程曦手中端着一白釉缠枝纹梅小瓶,便点点头,从前带路,瑞德宫与慈安宫本少有走动,明面上只是做到礼数,想来这燕贵妃还是想通了,想做这后宫之主,怎么也不得倚仗慈安宫的面。 太后寝屋外,立着四个宫女,一个太监,见房索吟过来,也是几分诧异,毕竟内室不是哪个宫人都能进的,程曦也是在赌,借着燕贵妃的名义,再加这么些时日太后对她说书的喜爱,带通传过后,太后果真允了程曦进屋。 这是程曦头一次进太后寝屋,正门推开便觉浑身一暖,这屋中炭火烧得极旺,提步进屋,脚下瞬觉一软,原是铺着米色地菊花边双凤戏舞栽绒毯,抬眼可瞧见一黄花梨木翘头案上,端方着掐丝珐琅缠枝纹象耳炉,炉上几缕烟丝丝飘散,檀香隐约可闻,上方悬挂一副仙鹤朝日祥云图,一看画工便知是大家手笔。 太后坐在梨花妆台前,旁有四个嬷嬷,两个宫女围着伺候,有的在身后举着铜镜,照着老嬷嬷正盘着的发,有的捧着红木方盘,盘上笼着黄绸,绸中立着鹅黄凤斗冠一顶,旁还躺着湖蓝金嵌宝石簪等,还有的正低头整理着床榻,总之,别看人多,却各自有忙。 本想借着送木樨华油进到内寝来下手,但面前如此多人,只得脑中快速思考着该如何着手,程曦瞟着不远处的梨花妆台,望见那台边儿上的红盖白玉小瓶觉得几分眼熟,便细细回想着那日临走时,与华穆苑宫人打了个照面,那宫人端着的可正是这瓶 “还愣着干嘛?把木樨花油端来。”李嬷嬷一声,让程曦回了神。 虽之前在脑中模拟过多种方案,可真准备实施,程曦内心却急张拘诸。 见程曦慢慢悠悠,一宫女白了她一眼,不由心中埋怨,到底是粗使的,一来内侍,便露了怯。 那宫女急急上前来取,程曦忙抬手去递,正在宫女将要握住木樨花油之时,程曦屏气敛息瞅准时机,将瓶子向下一沉,那宫女以为自己拿空了,心里一惊,程曦面上也露出惶恐,宫女下意识忙去弯腰捞瓶子,程曦假装慌乱踩了她一脚,那宫女一吃痛,重心不稳,便向梨花妆台倒去,宫女仓皇扶住妆台,这才没有跌倒,却将台上的瓶瓶罐罐散了一地。 太后本是在闭目歇神,听到屋内踢里哐啷作响,便抬起眼皮“嗯?”了一声。 宫女面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膝盖落地,低着头不断道着:“奴婢该死c奴婢该死” “该死的丫头,慌什么神!还不快收拾起来,然后出去领罚!”李嬷嬷厉声道。 宫女眼圈含泪,却不敢出声,那木樨花油当然无事,还在程曦手中牢牢握着,旁人怎么瞧都是那宫女没有站稳,与程曦倒是无关。 程曦绕开宫女,将花油搁在梨花妆台上,斜眼看到那毯上的红盖小玉瓶,心中侥幸,还好屋中毯厚没给摔碎了,她也急忙蹲下,帮着拾捡东西。 太后面上平淡,缓缓道:“桔芗还是以后去院子里伺候吧。” 虽没有严声指责,但屋内的人都知道,派去院子里的,便是低等的粗使宫女了,这一下就至少降了两级。 此时程曦虽已完成了任务,但又连累一无辜之人,内心也并不觉如释,反而更加负重自责,同时,她也在为东窗事发而担忧 予太后说罢了书,程曦回到瑞德宫,便来向燕贵妃禀报,谁料连刘嬷嬷的面都没见上,便被曼音殿口的小宫女拦住,说燕贵妃身体不适,不便打扰。 看来燕贵妃已是知晓,程曦没有辜负“重托”,只是她心中隐隐不安,既然燕贵妃在慈安宫的内线,可以看到今日她的举动,那必是太后亲近之人,想来正是今日那些内侍中人,若是要下毒,岂不是更加顺手,为何非舍近求远要她来做这事不可,这越是思量,越是背后发毛 翌日巳时,慈安宫内,众妃嫔正给太后请安,太后突然发觉面上一阵刺痒,不一会儿便又红又肿,起了大片红疹。 季太医与刘尚食急忙赶来慈安宫,由于皇上还未散朝,太后吩咐不打紧就莫要惊动朝堂。 本以为冬日寒凉,面上许是招了风,但经季太医仔细查看一番后,断定太后是中了毒,后宫皆为一惊 慈安宫正中,太后薄纱遮面,季太医调制的药,太后涂抹过后,面上的红肿与刺痒,便缓和许多。 太后眉头紧皱,亦是心烦意乱,待蓝妃跪在殿下,便被太后问责了一番,罗晶自是明白,自己被人构陷了,这蓝妃的身份,到底还是惹了她人不痛快。 她沉吟了片刻,便开始冷静的申辩:“回禀太后,嫔妾并没有下毒害您,这白玉脂虽由嫔妾而制,但所用材料,一部分为陛下赏赐的珍珠,其余部分均来自尚食局,并且制成后,也是经过了尚食局的女官严检,方才送于慈安宫的,这些尚食局应该有记录。” 太后转过脸来,询问一旁的刘尚食道:“蓝妃所言可属实?” 刘尚食上前俯了俯身道:“回太后,蓝妃的材料的确取自尚食局,这个奴婢方才便已经核实。”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又接着道:“负责检查的女官是何人?” “回太后,奴婢已经派人去唤司药女官了,应该马上就到。” 刘尚食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了通报声。 一身着碧绿女官宫裙的女子,匆匆来到殿中,行礼道:“尚食局司药女官纪元纾,参见太后。” 在赶往慈安宫的路上,宫人便向她说明了缘由,纪元纾心中清楚,蓝婀帑绝不会做毒害太后之事。 纪元纾原本是今春新进秀女,她同蓝婀帑,房索吟当时便被分在一屋,而这纪元纾是前礼部侍郎,也就是近日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纪荆之女,这纪荆乃是蓝婀帑父亲,工部尚书蓝博邢的学生,故而两个姑娘自幼便熟识。若不是纪元纾曾患过重疾,身子底儿差,在新秀宫便时常患病,论家世样貌,定是能过宝林之选的。 刘尚食上前两步,铁着面道:“纪司药,太后面前你可以如实回答,不容半点虚假!” 太后轻咳一声,刘尚食欠身退开。 “纪司药,蓝妃说她制的白玉脂是你检查的?” 纪元纾又是一拜:“回太后,的确如此,那白玉脂里所含的用料,奴婢当时全部记录,那些材料即便是食用,亦是无害,更何况涂抹。” 一旁的刘云香忍不住插话道:“你一个小小的司药,能有何本事,万一是你疏忽大意了,怕追究责任?” “奴婢句句属实,当日奴婢自己也是试用无误的。”纪元纾诚恳道。 望着刘云香的咄咄逼人,一旁站着的月妃实在看不过去,毕竟往日里与蓝妃是有交情的,便好声问道:“那季太医,刘尚食有没有从白玉脂里查出,是何毒?” 月妃这一问,算是问到了点上。 刘尚食有些面露难色:“季太医一查出太后脸上中了毒,奴婢便查了这两日所有与太后面容有过接触的东西,均没有问题,除了白玉脂,只因白玉脂今日恰好用完,这样推算的话,也只能是蓝妃送来的白玉脂有问题了。” “这么说,刘尚食也没有办法完全确定是白玉脂有毒?”月妃接着道。 这白玉脂可不是正巧用完,而是程曦昨日在内寝捡这玉瓶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将白玉脂往自己袖中倒了不少,本就不多的白玉脂,今晨太后也是稍稍一用就见底儿了。 燕贵妃瞥了一眼多事的月妃,面色暗沉:“本宫知道蓝妃之前还是答应时,就住在你的宫内,与你私交甚好,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月妃可要想清楚了,既然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问题,恰巧白玉脂用完时太后就中了毒”顿了顿,燕贵妃柳眉一竖加重了语气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罗晶知道谋害太后事大,不愿牵连月妃,便向月妃使了使眼色,月妃也不便多言了。 “回太后,前几日您便同嫔妾提过,白玉脂不多之事,臣妾犹记在心,正说今日晨请时,便亲自送来,可以让季太医刘尚食查验。”说着马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 燕贵妃轻笑两声:“蓝妃真会算,竟能算出太后何时用完白玉脂,看来后宫能有此手艺的,只能是蓝妃了,依本宫看,蓝妃手中这瓶白玉脂,定是无毒的。”燕贵妃这话里透露出的意思,令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心道,这蓝妃竟能自制白玉脂,还能算好用量,那很有可能是她下的□□,算好了毒发时间,自己在假模假样的带来没有毒的白玉脂,来为自己洗脱罪名。 “大胆蓝妃!太后平日里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这首当其冲高声问责的,又是刘云香,经她这一开口,仿佛坐实了蓝妃下毒之事。 欣贵妃扫视了一圈,便已是猜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蓝妃曾救过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替她争辩个一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如玉妃方才所言,太后喜爱蓝妃,这岂不是蓝妃的福气,她有何理由反去毒害太后呢?又如季太医所言,此毒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致命伤害,蓝妃若真是用毒高手,为何要将自己陷入难地?她一没有下毒动机,二不会蠢到陷害自己。本宫倒不是替蓝妃说话,只是觉得不能放过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欣贵妃也是特意将“幕后黑手”这几字加重了语气,语毕时还特意望了眼燕贵妃,毕竟是宫中老人,欣贵妃一番话,也是及有分量,大家又觉得事有蹊跷,太后经常夸赞蓝妃,蓝妃会傻得去害太后,恐怕巴结还来不及。再加上蓝妃近日正得宠,后宫不乏争风吃醋者,这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 罗晶抬眼对欣贵妃报以感激之情,欣贵妃亦是对她微微颔首,让她安心。 正在大殿众人不知该如何时,太后身边一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太后抬了抬眼皮道:“红霞,你可有什么话说?” 红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突然记起,昨日午后,太后梳妆时,瑞德宫宫女房索吟送来了发油”红霞说到这儿,略有些不安的望了望燕贵妃。 太后道:“但说无妨。” 见太后允了,红霞定了定神接着道:“那时张嬷嬷正在给太后梳妆,奴婢正举着铜镜,李嬷嬷唤索吟递来发油,索吟那时好像有些愣神,桔芗便过去取发油,不知怎么的,桔芗就在索吟身旁摔倒了,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弄到了地上,索吟就同桔芗一起捡,索吟当时虽然背对着大家,但奴婢正看着镜子,依稀看到索吟将什么东西放入了袖中,起初奴婢以为她是在偷东西,后来清点了桌上物品,发现并没有缺少,就想着可能是自己看走了眼,但刚刚一听,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昨日太后虽在场,但并不清楚桔芗是如何将妆台上的东西,推到在地的,便扭过头来询问李嬷嬷,李嬷嬷俯下身,来到太后耳旁轻道了几句。 只见太后勃然变色。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今日程曦的眼皮儿一直跳个不停,想着就该是出了大事,正与风铃清扫着石阶,便瞧见管事嬷嬷黄着脸,从廊口匆匆过来道:“索吟,快停了手里的活,慈安宫派人来押你了。” 程曦是料到的,只是没想会如此之快,旁的风铃见了,吓得忙握住了程曦的手,程曦抽出手,在风铃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便默不作声的与宫人走了。 不一会儿,程曦便被押进了慈安宫,一进殿便觉气氛紧张,李嬷嬷依如往常黑着面,太后虽有面纱,但依旧能看出此时在强忍着怒气。 要说昨日,在太后内寝,程曦背过身蹲下时,非但没有下毒,还将那白玉脂几近倒空,因为她怕那真正的眼线来给白玉脂使坏,索性一想,便都倒了,也算保护了这殿上的老人家。 程曦猜测的不错,如今太后中毒,便是燕贵妃叫她那内应做的,程曦暗自捶胸,只怪当时时间紧,未将瓶中白玉脂倒了干净,让太后中了招,也苦了蓝妃。 太后看着殿下跪着的丫头,一个低等粗使宫女而已,自己待她不薄了,那些个精贵小玩意儿,也打赏了不少,没想竟做出这样的事,太后气的重重拍在那凤銮的仙鹤扶手上,怒道:“大胆房索吟!为何毒害哀家?” 程曦也是心中哀嚎,你说她下毒了活该,可她是真真的没有下啊,这铁定不能认罪,只见她不止两膝跪地,连头带手,一并伏在地上,惶恐道:“回太后,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加害太后!更何况太后与奴婢无冤无仇!奴婢为何这么做啊,这没有道理!” 罗晶瞥了一眼身旁伏地的宫女,冷冷道:“你只是一宫女,当然没有胆量。” 欣贵妃又接着道:“蓝妃所言极是,一个宫女怎敢冒死对太后下毒?在怎么说,这毕竟是瑞德宫的人” 二人言下之意直指燕贵妃,众人便抬眼去瞧,本以为燕贵妃会辩解一番,可谁知她却转脸对着身旁的刘嬷嬷,似是一脸不知情般,责问道:“刘嬷嬷,昨日本宫不是叫你将那木樨花油送去慈安宫,怎这花油落到了个粗使宫人手中?” 刘嬷嬷赶紧跪下认错:“奴婢昨日端着那木樨花油,刚走到瑞德宫口,这房索吟便上前来,说那时太后应快要午醒,若是她去送,还能给太后讲几个有趣的段子,太后定是欢喜,巧言一番后,就将那木樨花油端了去,都怪奴婢未考虑周全!” 程曦心中叫苦不迭,听那主仆俩一唱一和把锅甩给自己,就来气,真想冲上去,撕了她那装模作样的嘴脸,可估计还没到人家跟前,自己就要完蛋了,程曦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想,如何把自己身上的锅甩走! 纪元纾听到这木樨花油,在脑中迅速的回想着,她是司药女官,后宫各宫所需药材,都需要通过她来记录,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漏掉一丝线索,因为她也不愿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有闪失,忽然纪元纾心底想到了一个念头,便抬起身道:“启禀太后,可否让奴婢看下这木樨花油?” 刘云香不解:“太后是面上中毒,那木樨花油是用在头发上的,检查它做甚?” 季太医微微向前一步解释道:“虽是用在发上,但头发距离面部很近,如若真有何问题,倒也是有可能引起面部中毒的迹象。” 太后点头应许,命李嬷嬷将那木樨花油取来。 程曦这时还伏在地上,她微微侧头瞄了一眼燕贵妃,难道燕贵妃不怕自己昨日将她给的毒,滴入木樨花油里面么? 只见燕贵妃面色依旧沉稳,看不出一丝顾虑,因为这木樨花油是绝不会有问题的,燕贵妃也是低眼去瞧跪着的程曦,二人双目一对时,燕贵妃嘴角不似觉察的向上提了一下。 程曦豁然明了,原来从一开始,燕贵妃就没有信过她,昨日曼音殿内是一出戏,燕贵妃给她的并不是什么□□,所以此时燕贵妃可以从容不迫。 很快,李嬷嬷就将木樨花油端了出来,纪元纾起身又是一拜,便与季太医,刘尚食,一同在大殿的红松木桌上细细查验。 待程曦从燕贵妃那儿收回目光时,扫过身旁跪着的蓝妃,瞬间脑中嗡嗡作响,她定了定神,又回过脸来细细地瞧 罗晶本是抬眼望着那边的纪元纾等人,余光觉得身旁伏在地的宫女似是在盯着自己,便垂眼一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二人心中皆是一震,一时寒毛卓竖,眼前这张面容,竟同自己穿越前的闺蜜,一模一样! 究竟是她也穿越过来了,还是人有相似罢了? 程曦最先反应过来,见面前这个同罗晶一样面孔的蓝妃也在望着自己,她又将脸朝这边转了转,将鼻子放大缩小了几次。 罗晶望着这鼻子,忽而记起高中时 “快快,快看我鼻子!” “诶?程曦你鼻孔怎么会动啊?” “我刚看这帖子说,全世界只有30%的人鼻子会放大缩小哦!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啦我的妞儿,我也给你看个技能,看我的耳朵!” “啊?!我的耳朵怎么不会动啊,你快教教我!” 罗晶的思绪又回到了这慈安宫的大殿上,她意识到这是程曦在对她发暗号来确认身份,她也立刻动了动靠近程曦这边的耳朵。 两人均已心领神会,身旁跪着的人,就是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钻被窝,一起看恐怖片,一起粉爱豆,一起翘课,一起吃路边摊,一起踩马路到脚软一起穿越到异世的闺蜜! 只是——她们相认的方式,恐怕有点尴尬了,眼下不知是喜还是悲 罗晶本以为定是这身旁的宫人,受了燕贵妃指使,下毒陷害自己,要使她认罪,以还自己清白,可如今得知这是程曦,一时没了头绪。 程曦很是气恼,心中只道坚决不能让罗晶出事,我的女人你也敢动,燕贵妃这狗娘养的,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便下定决心,准备向太后一口咬定,是燕贵妃指使她投毒在白玉脂里,加上昨日自己在太后内寝的举动,定会让人信服,这样便可以保罗晶周全。 程曦抬起身子,声音异常坚定道:“回禀太后,奴婢认” “罪”字还未道出,刘云香柳眉一挑抢先道:“莫非你想认罪,这可是死罪!” 欣贵妃见状,回过面来,娇美的面容带着一丝质问:“玉妃何故要阻止她认罪,还是怕她交待出什么实情来?” 刘云香嗤笑一声:“实情?恐怕这宫女早就伙同她人串通好,准备诬陷燕贵妃。” 这边燕贵妃向娴妃递了神色,娴妃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柔声道:“欣贵妃之前说蓝妃没有下毒动机?要知道如今后位悬空,如果太后中毒,在陷害给燕贵妃,那对于蓝妃又或者别人来说” 娴妃故意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手中碧色刺绣文心兰绢帕拭了拭嘴角,话虽未说完,但这话中的“别人”,一听便是暗指欣贵妃。 刘云香立刻接过话来:“太后有所不知,这房索吟,纪元纾,同蓝妃在新秀宫早已熟识!在新秀宫时她三人就以姐妹相称,而这次太后中毒,与她们三人却分不开关系,这其中难免不让人多疑啊!” 见太后未有言语,刘云香接着扬高了声道:“太后若是不信,尽管找新秀宫的嬷嬷来问话,再说这殿内多少妃嫔,也是今春新秀宫的秀女,一问便知” 刘云香望见太后身旁站着的李嬷嬷,又想起当时她也在新秀宫待了些时候,便又道:“还有李嬷嬷,李嬷嬷也当知的” 太后抬起手来,让刘云香不用在讲,这一声比一声高的,吵的她脑仁疼得紧,她又冲李嬷嬷抬了抬眼皮:“可有此事?” 李嬷嬷俯身答是。 刘云香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起,见对面燕贵妃瞪了过来,怕她得意忘形,便也学娴妃那般,急忙低头拿起帕子遮住嘴来。 程曦恍然记起,怪不得自己之前因守夜染了风寒,风铃说有一纪性女官送来了汤药,原是穿越前这具身子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房索吟,同纪元纾很有交情。 这下程曦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终于清楚了,她知道燕贵妃心思重,不可能有得手的内应不去用,而是去用她这个并不熟透的丫头,原来燕贵妃之前百花园亭中,还有曼音殿,皆是铺垫,燕贵妃并不指望她去下毒,而是逼迫她昨日在内寝有下毒的举动,这一举动,便是给旁人瞧的,自己果然还是想的浅了,这本想认罪,却被反咬一口。 想来燕贵妃的目的不只是蓝妃,而是蓝妃身后的欣贵妃,蓝妃借着太后宠爱,本无理由去陷害燕贵妃,但如若是为了帮欣贵妃封后,而想要除掉燕贵妃,便有可能这么做,毕竟谁人都知蓝妃曾为了救欣贵妃,可是挨过刀子的。 细想来欣贵妃为了后位,借蓝妃之手陷害了燕贵妃,没想看着人美心善的欣贵妃,竟如此有手段,这个可怕念头瞬间在大殿上蔓延。 “无论如何,这白玉脂是蓝妃所做,检查白玉脂的人又是纪元纾,房索吟又被人看到对白玉脂做了手脚,这幕后的指使,还不够明显么?太后明见,万不能让有此等心思的毒人留于后宫啊!” 刘云香又急急补刀,此言论一出,一些妃嫔们看出了事情的风向,便有人赶紧附和,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倏地纪元纾抬起头,忙从红松木桌前来到殿中,双膝落地,斩钉截铁道:“启禀太后!并没有人下毒!” “还在狡辩!”刘云香刚想呵斥,太后一扬手,让纪元纾继续把话说清楚。 “回太后,奴婢检查了蓝妃的白玉脂与燕贵妃的木樨花油,这白玉脂里主要成分有杏仁,而油中含有黄芪和葛根,分开来讲,杏仁粉涂抹于面部有养颜之功,而黄芪和葛根均有生发养发之效,但不巧这杏仁同那两位药材相克,同时使用便可引起中毒!” 纪元纾一席话毕,殿内瞬时议论纷纷,罗晶依然屏气慑息,抬眼去瞧季太医,生怕又有变数。而程曦只觉眼前跪着的这个女子,浑身似散发着无限光芒,宛如菩萨显灵! 季太医摸了摸山羊胡,纪元纾是那刚上任的户部尚书纪荆之女,蓝妃又是工部尚书蓝博邢之女这件事不管是朝前还是后宫,都牵扯不小,也罢,不如就顺水推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也不愿做这恶人,深思一番后,便来到殿中,对太后行了一礼,慢条斯理道:“禀太后,确有医书记载,杏仁不可与黄芪同服,会引发中毒,外用的话,或许也有可能引发不适。” 见太后缓缓点了点头,这殿下跪着的三人,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刘云香还想要说什么,被燕贵妃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太后神情却依旧黯沉,大殿内也无了声息,众人皆在等太后对此事下定言。 良久,太后似是轻笑一声,便唤这三人起身,自己也被李嬷嬷扶起,缓步来到殿中,淡淡道:“燕贵妃同蓝妃都是为了孝敬哀家,也莫怪你二人。” 说着又转眼去看刘尚食,声色俱厉:“倒是尚食局疏忽大意,竟让二者不可同用的东西近了哀家的身,尚食局全局罚俸禄半年,各领二十大板!” 刘尚食纪元纾连同几位殿内的尚食局女官,苦着脸跪地领罚。 程曦虽躲过太后这一关,可一想要回瑞德宫,便又是冷汗潺潺。 岂料太后指着程曦,望了望李嬷嬷问道:“方才说她在新秀宫时,是同蓝妃一屋的?” 李嬷嬷点头答是。 太后回过头来,瞧了眼程曦,又看了看罗晶,温言道:“蓝妃今日无端被问责,虽是无奈之举,可也是受了委屈的,房索吟这宫女平日里却能说书打乐,又是与你相熟,哀家便做主,日后去华穆苑好生伺候你吧。” 程曦感激得泪光闪闪,对着太后又是一拜。 罗晶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欠了欠身,语气怜怜:“谢太后,臣妾不觉委屈,事情查明便好,最重要还是太后凤体。” 见蓝妃识得大体,太后很是满意,随后微微闭眼道:“哀家乏了,今日之事,便就此翻过” 接着太后眼皮一抬,对着大殿众人义正词严道:“若是日后哀家听到有人以此来滋事,定不轻饶!”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回 慈安宫内寝的梨花妆台前,李嬷嬷轻轻帮太后上着药,此时屋外夜阑已深,主仆二人又将白日的事细细道来。 太后神色黯然,眉头端起:“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李嬷嬷沉吟了一会儿道:“老奴并不觉得主子的脸,是二物相克所致。” 太后喉中“嗯”了一声:“旁人不知,你定是知道的。” 昨日的木樨花油,李嬷嬷才刚打开盖,不知是一直不喜燕贵妃的缘故,还是这发油香味太过浓郁,太后闻着这香味儿就难受,便让李嬷嬷搁置在一旁,所以这木樨花油,她是一滴未用。 李嬷嬷有些不解:“那为何主子今日没在查下去?” “唉”太后浅叹一声,直起身子,李嬷嬷将药膏盖好,伸手来扶,二人慢悠悠往床榻边去。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粉黛三千,从不缺勾心斗角的主儿,燕贵妃那伎俩,哀家若瞧不出,岂能坐上这太后之位?” 当年先帝林靳,登基时年五十有余,对后宫既是无心也是无力,便一门心思在朝野之上,膝下的三子一女里,林胥年排在老四,要论立嫡,轮不上他,若非太后精明睿智,再加上林靳对她始终有愧,这立贤恐怕也不到林胥年头上。 来到榻边,太后靠在仙鹤祥云金色被上,李嬷嬷拿起边上的蟠龙飞凤绣丝衾,搭在太后腿上,自己坐在了榻下的红木几上道:“主子说的是,虽说这不出五日便可痊愈,但燕贵妃太过胆大,竟敢向您下手。” “哼”太后轻哼一声,蔑道:“哀家不是老了,怕她梁氏,而是哀家得顾忌皇上,今年朝中多变,皇上能倚重的老臣,梁国便是头一个,况且这事那贱人做的干净,真是查的话,一双双空口白牙无凭无证,纵然哀家晓得,也难立她罪。再言皇上在哀家面前道过几回了,蓝博邢衍江立功之事,哀家也怕今日连累了蓝妃。” 李嬷嬷这下明白,晃着身子搓着腿,随后又有一事想说,抬起眼皮刚想开口,又怕过于逾越,便垂下眼来。 太后一瞧便看出她心思:“你我近六十年了,有何事便开口,这老了老了,身边总得有个唠话儿的人。” 太后“我”字一出,李嬷嬷蓦地眼圈子一红,她四岁便进了孟府,当时六岁的太后便在一众新奴中挑中了她,这一晃二人都已是耳顺之年。 想至此李嬷嬷两手揉着帕子,一脸不甘道:“奴婢就是想着主子好不容易到了这个身位,却还要受了这份委屈,便咽不下这口气。” 太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李嬷嬷肩膀,宽慰道:“哀家都不急,你这是急了哪般?” 李嬷嬷这打了半天眼圈的泪,终是落下,忙用帕子擦着。 “多大岁了还如孩般抹泪,丢不丢人!”太后笑责了两句,随后敛容道:“可有瞧见,今日殿上,哀家把那房索吟指给华穆苑时,燕贵妃的脸色?” 李嬷嬷是没留意,木木地摇了摇脑袋。 太后又是一声冷哼:“哀家看人没走眼过,那丫头与其在瑞德宫被作践,不如给了华穆苑,蓝妃若日后想成事,身边得有几个忠心的,哀家这一指,眼瞧那贱人就是一怔,那是她明了哀家知道这弯绕都是她导的。” 见李嬷嬷怔怔的在想这番话,太后便接着道:“哀家与那梁氏还有旧账,今日这账再记一笔,他日一并还了,总之,只要哀家在一日,梁家就莫想做后宫的主。” 李嬷嬷道:“可是母凭子贵,奴婢听宫里人说,大皇子今日在朝上,还得了众臣的称赞。” 太后不喜燕贵妃,但对这个大孙子,还算是满意,便道:“志儿倒是□□的很不错,就怕日后,有梁氏那样狠毒的心。” 李嬷嬷又道:“主子觉得二皇子呢?” 一提起这二皇子,太后就头疼,欣贵妃是那样知书得体,怎□□出个这样的儿子,便连连哀声道:“益儿啊,骨子里不坏,就是没个正行,以后怕成不了大器。”随后又是一叹:“唉,这都半年多了,怎么这些个女人肚子还没动静!” 李嬷嬷忙嘴甜道:“主子莫急,陛下还年轻呢,以后定是多子多福。” 太后凝了凝神,怅然所思,一时声音小如雨滴,似是自言自语来:“可是哀家不年轻了,后位之事得提前盘算好了啊两位贵妃,燕贵妃不用去提,她是梁家人,绝不考虑。那欣贵妃,心思不在后位上,哀家知道。新进的这些妃里,玉妃憨傻被那燕贵妃做枪使。娴妃出身富甲,若不是她那京城首富的爹,趁着衍江水患捐出巨款,自古以来官瞧不上商,她恐也封不上个妃来。” 太后连这个也说了出来,不知是糊涂还是专讲给她听,李嬷嬷不敢出声,继续揉着帕子。 “哦对”太后一呼,记起一人来:“还有那宝贝荷淋的生母月嫔,本宫倒是挺喜欢她,可这月嫔性子太软,今才说了一句,便被燕贵妃顶的不敢在开口,再加上她又是前朝旧臣之女,不妥不妥” 李嬷嬷本以为今在大殿上,太后是身子不舒服,所以没有多言语,原是在打量这些子娘娘们,还是主子慧心,这又记起年轻时的太后 太后斜眼瞧李嬷嬷正望着自己出神,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诶!你觉得蓝妃如何?” 李嬷嬷回过神来,眼角皱纹不知叠了几层,眨巴眨巴眼皮道:“老奴觉得蓝妃娘娘年龄不太,却遇事沉稳,是可成事之人,这眉眼之处同主子还有几分相似。” 太后一听便起了精神,展颜道:“是啊,你同哀家想到一处去了,这孩子很对哀家眼缘,头次见哀家便瞧着喜欢,只是她这才入宫不到一年,想要争过那些子女人,还得些时日。今日便算是给她上了一课,总是讨哀家的好,可是不行,得会自己谋事。” 瞧着太后这些话,早是在心中对蓝妃有了打算,方才却装模样问自己,李嬷嬷想那蓝妃真是好福气,这才几日,便让太后相中了。 又聊了会子,见太后开始丢起了盹儿,李嬷嬷忙伺候着太后歇下,刚掖好被,太后倏地睁开眼捏住了她的手,声不大,却很是冰冷:“红霞那丫头,弃了。” 子时的梆子已落,夜阑更浓。 白日里慈安宫散了后,程曦便回了瑞德宫收拾包袱,毕竟同屋了半年,与风铃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一走,怕是再也不愿回这儿了,便将太后之前打赏的物件,一俱给了风铃,从今起有了闺蜜蓝妃的庇护,何愁不能吃香喝辣。 睡了大半年土炕的程曦,第一次感受到身下的厚褥,是如此绵软,身上的锦绣丝被,是多么的舒适暖和,头下绣花帛枕另一端的闺中密友罗晶,也是全然无睡意,从屏退了宫人到现在,她们足足聊了三个时辰,这期间又是抹泪又是笑。 程曦也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那日在ktv喝到断片儿的她,在罗晶的搀扶下,二人是被一辆行驶风速的渣土车,直接撞来了大安国。 如果是半年前知道了这样的真相,程曦定是难过的无法言喻,可此时,只是些许唏嘘,许是已经接受了穿越而来的事实。 经过今日之事,罗晶也不敢在掉以轻心,她本以为只要安分守己,不去得罪别人,就难有祸端。 程曦直怪她想的简单,如今后位未决,她又因救欣贵妃而得宠,燕贵妃等人岂能坐视不管,今日她虽未得逞,但往后定还会有所设计。 真是应了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好在从今后,身边多了一个相知相熟,可以信任的这么一个人,便也觉少了份孤寂,添了些温暖。 这几日太后因红疹之事,免了请早,华穆苑这二人,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程曦很久没有睡过自然醒了,心中直叹,这才是穿越应该有的命啊! 到了飧食时,华穆苑堂内的小叶紫檀八角桌上,足足满了八盘子饭菜,玉兔模样的琉璃珠玑,味色俱全的凤穿金衣,外酥内甜的云河段霄,还有那正中摆着的龙衔海棠,这龙衔海棠程曦曾听红红提起过,这里包含了鱼茸c大虾c马蹄c还有金华火腿 罗晶刚才提起那金三镶玉箸,便听立在边上的那位直咽口水的声音,瞧见程曦这副嘴馋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含笑:“你们都出去吧,索吟留下伺候就行。” 见木门一闭,程曦迫不及待腾地一下坐在那五开光炫纹坐墩上,拿起了一块琉璃珠玑就往口中塞。 “诶妈呀!”程曦双眼一闭,待那桂鱼清香与虾茸肉沫在舌尖中尽情舞蹈时,不住地摇头赞叹,双丫髻上的粉色发绳也跟着摇摆起来。 罗晶见了心中一酸,念起昨夜程曦道来的种种,这半年也着实委屈她了,抬起手用绢帕轻轻帮她拭了拭嘴角,二人相视一笑,这顿饭菜便更觉可口。 今日收拾的宫女们进门瞧见那一桌美味,被风卷残云了一番后,便觉主子昨日在慈安宫必是受了苦,所以今日才胃口大开,殊不知程曦已肚子鼓鼓,心中暗笑,只要我在,你们主子以后就不会食欲差。 酒足饭饱,二人院中小憩,罗晶坐在屋外透着日光看会子闲书,程曦肚涨坐着憋得慌,只敢四处走走晃晃来消食,这以后的日子若都如现在这般惬意,那该多好呦,然而小翠顶着一张微僵的脸,出现在院子的时候,二人无奈对视了一眼,便知准是又出事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经过昨日那事,话儿也不敢在院里讲了,待三人回了屋,将那门关了紧,程曦又去将窗子都落下,小翠这才敢开口。 “主子,如今后宫都已传遍,今晨在冷华殿北侧的枯井里,发现了慈安宫宫女红霞的尸首。” 罗晶一疚心,忽觉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几声,程曦忙提起桌上的紫砂壶,满了杯暖茶递到面前。 罗晶惴惴手捧茶盏,却迟迟未饮。红霞她见过面,是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年岁将二十出头,人也机灵,却不知怎的遭了这罪,想到这么一个她相识的鲜活生命就这样没了,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神色黯然道:“可知是中何人之手?” 小翠与那红霞也道过几次话,这会儿子心里也不痛快,轻叹道:“说是失足了可那冷华殿是冷宫,好端端夜里,她怎会去哪儿” 望着站在对面若有所思的程曦,小翠声也是越来越小,虽昨日主子有惊无险,但她也晓得,先前她们疏忽大意,险些着了道,如今得小心行事,处处提防着点,眼前这宫女,也不知是否可信,这本还想说的话,便卡在了喉中不知该不该道来。 然这半年程曦的粗使宫女可没白当,别的是没学会,甚会瞧人眼色,探人语气。见小翠望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心中猜到七八分,这丫头看来挺有心,还知道要防着她。 昨夜里,二人榻上谈起过小翠,是同罗晶在柳清殿吃过苦的,一路来尽心尽责的照顾,算是个可靠的人儿,程曦也不打算掖着了,便直接道:“奴婢斗胆道几句,翠儿姐姐可别盯着索吟瞧了,昨个儿是太后亲调奴婢来华穆苑伺候蓝妃娘娘的,夜里也是奴婢在内寝守了主子一夜,若不是个可说话的,这会儿主子也不能让奴婢在屋里站着。” 罗晶心会,便冲着小翠点头道:“索吟所言甚是,要说与她,在新秀宫便已熟识,日后有事但说无妨,华穆苑中,我信你二人。” 小翠顿了顿,听得主子这番话,心中一动,直接落膝于地,道了番表忠心的话,程曦见着,也学着模样,对罗晶一拜,所谓忠心护主,誓无二志之话,道出来一大通。 罗晶令她们起身说话,还给看了座。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回 人一吃饱就总觉渴,一坐下,程曦便端起桌上的紫砂壶,抬膀子准备往嘴里灌,一仰头瞥见小翠瞪大的眼睛,忙尬笑了几声,转手就给罗晶没动过嘴的茶盏里又浇了两滴,险些溢出来。 程曦尬咳了一声,便问道:“翠儿姐,刚才话可有说完?” 既然主子都已发了话,小翠也是无了遮掩,自搬入华穆苑来,罗晶屋中的熏香,都是纪元纾亲做,原今晨她去尚食局,找纪元纾讨香时,听到宫人们议论,纪元纾被刘尚食敲了手,贬为典药。 “昨日主子能平安无事,也多亏了纪女官,可如今纪女官却被刘尚食如此”小翠与纪元纾一来二回也是熟识,心中难免抱不平。 程曦也是不忍:“话虽如此,但昨日太后却是定了尚食局的过错,回去了刘尚食免不了要惩处她的,咱们旁人是不好说什么” 小翠鼻中一哼,撇嘴道:“那刘尚食与玉妃就是姑侄俩,玉妃总明里暗里的挤兑咱们主子,昨日殿上就没说半句好话,这下纪女官与咱们华穆苑往来多了,在尚食局恐也难熬。” 原来刘云香与刘尚食还有这层关系,程曦今日才知道。 罗晶自是了解,往常就属程曦点子多,便皱起眉瞅着程曦。 程曦一看便知,罗晶在求她主意,眼珠子一转便道:“虽她是个尚食女官,在您面前还是得自称奴婢,不如就光明正大罩着纪元纾,她怎么也得卖主子的面。” 小翠那边眸子一动,连连点头,罗晶却有些踌躇道:“这样会不会被说闲话,比如勾结女官?”之前她就不喜欢拉关系,除了和欣贵妃偶尔闲聊两句,连月妃都甚少接触,平日里就慈安宫,华穆苑两点一线,不是说她不愿帮纪元纾,而是她着实不愿在后宫强出头。 程曦无语,这半年不知罗晶的蓝妃是怎么当的,这样畏畏缩缩,怨不得被人欺负。纪元纾昨日公然帮了蓝妃一把,若反被尚食局惩处,那日后,还有谁敢替蓝妃道句一二,所以必须得重赏纪元纾,做给旁人看。 “纪元纾那香薰甚得蓝妃的心,蓝妃娘娘大方打赏些,这有何说不过去,再说了,您是主子,谁人说闲,您收拾她便可。” 这一番话听的小翠简直想对程曦起立鼓掌,她早觉得主子太过不争不抢,自己又不晓得该如何去说,太后果然没有指错人,还好有索吟在身边出出主意。 见罗晶没有吱声,程曦又道:“昨日瞧那燕贵妃,玉妃,娴妃,咄咄逼人之势,我们若再是这般忍让,下次,下下次,恐没昨日幸运了。” 程曦这一句,直接倒出了真相,即便你罗晶不愿出头,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大安国后宫的蓝妃,你容得了别人,别人未必容得了你。 见罗晶那眉头渐平,似是被说动了,程曦又轻声补了一句:“还记得坚硬与柔软么?” 这是很早以前程曦就同罗晶分享过这么一句话:“想保护这颗柔软的心,就得先给自己做一个坚硬的外壳。”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去害人,但我们得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强大。 罗晶终于缓缓点头,心里也释然了。便命小翠取来她的仙鎏金铜薰炉c流金镶宝杯c白玉金盏杯统统装进了一个三尺高的四方红木箱中,眼看要装不下了,罗晶还往里塞了盒陛下赏的珍珠,小翠在一旁也是满面兴奋,待装好了,便同两个宫人,乐悠悠的去了尚食局。 程曦在一旁直叹气,我家晶儿真是太实诚了,要么一毛不拔,要么就出手如此阔绰,简直不像送自己的东西,还有那个小翠,一件一件捧着往罗晶眼前送,生怕给的少了。唉 “昨日和你讲那太后身边的眼线,便是这红霞。”可算把小翠打发走了,程曦端起那紫砂壶,仰着脖子便往嘴里灌了,咕咚咕咚几大口,那茶便见底儿了。 罗晶一时没转过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多,何以见得是她?” 程曦无奈道:“该说你是单纯还是傻呢?” 她将紫砂壶放下,转过身拉起罗晶的手,语重心长道:“我说了你别害怕,红霞是太后下令处死的。” 罗晶心中一惊,手不自觉得发抖,程曦宽慰地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纵然她是眼线,可万一是燕贵妃逼迫她呢?你不是说燕贵妃也逼迫你了么?”罗晶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会做这样的事。 “你别忘了,她虽然逼我,可我没做半点对太后不对的事,而那红霞背主忘义,还对太后下毒,昨日太后皆是看了通透的,所以她难逃一死。” 罗晶还是怔怔,她接着道:“还是那句话,她是太后,你是蓝妃,我们是在大安国的后宫,你我虽要不忘初心,但不可我为鱼肉” 一时屋内又是几声叹息。 这日飧食后,林枫益从知意轩一路疾步来永轩宫。去了欣贵妃的蓝翊殿,被宫女告知,欣贵妃去了园子,便又忙赶来听竹园。 瞧着离园子还有几步,他退去了肩上的貂绒,挂在二宝手上,命他躲去一旁,还刻意松了松腰间的锦带,并将那锦带像一边拉了拉,这才满意的迈步向园子走去,没走两步便听园子里传来阵阵笑声。 林枫益没急着进去,而是驻足在园口的石墙边朝里面张望,一眼便望见亭中的梨花长凳上,母妃正言笑晏晏,在他的记忆中,母妃从未对他这般展颜欢笑过,他好奇的顺着母妃眼神望去,怎会是她? 四方亭中,欣贵妃身旁的宫女莲乐,忙探头抢话道:“是三毛!” 欣贵妃一时失笑朱唇露齿,忙抬起那碧色烟水绢帕掩嘴道:“不对莲乐又被索吟框进去了。” 程曦也乐得眉飞眼笑,莲乐这丫头看着挺水灵,没想这么好忽悠,提了提调门道:“是小明的父亲生了三个儿子,小明的哦!大毛,二毛,三儿子不是小明吗?怎么会是三毛?!” 莲乐这下恍然大悟,愧得忙双手遮面背过身去,这一回身,从指缝间瞟见了园口的林枫益,赶紧向欣贵妃禀报:“娘娘,二皇子到。” 欣贵妃回过脸来,伸手招呼他过来。程曦心里一怔,这欣贵妃是二皇子母妃,怎把这茬忘了,急忙低下头,向后挪了两步。 罗晶虽在永轩宫待了几月,可与欣贵妃之子,还是头次碰到,今日一见,他眉宇间同欣贵妃几分相似,鼻型与轮廓又与林胥年十分神似,生得极为俊秀,真真是取了父母的精华,不过据传风评不甚好。 来到亭中,林枫益先是向欣贵妃行了跪拜礼,又向罗晶俯了俯身,道了声安。莲乐拿出帕子将一旁的梨花杌凳擦了擦,向前一挪请林枫益坐下。 欣贵妃望了一眼穿着单薄的林枫益,将自己的青云手炉递到他手上,淡淡道:“近日功课如何?” “前两个月太傅说儿臣进步了。”林枫益低头把弄着云青手炉敷衍道。 问他近日,他却言之前,这林枫益着实是个奇葩,程曦斜眼看了看欣贵妃,欣贵妃面色无异,继续道:“近日太傅怎么说?” 林枫益抬手抓了抓耳朵,有些局促:“他被儿臣气病了,最近都没来” 罗晶险些将刚刚送进嘴里的竹叶茶喷出来,程曦也是对林枫益的诚实无比佩服,二人悄悄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皆感震惊。 欣贵妃抬眼望了一眼林枫益,随后轻叹一声:“对太傅要多些尊重。” 林枫益却满不在乎:“太傅授课时太过啰嗦,儿臣就回了他几句,便告病不来了,一点也不知尊重书堂。” 欣贵妃非但不动怒,还端起竹叶茶嘬了一口,程曦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就着急,打呀,拿茶水泼他,拿那手炉拍他脑袋,不好好学习还怪老师! 一时亭内无语,罗晶也待得尴尬,正准备借口溜了,却见欣贵妃先她起身:“妹妹,姐姐乏了,先回了。” 林枫益忙起身,将青云手炉递还给欣贵妃,欣贵妃摇了摇头道:“你拿着吧。” 随后又帮林枫益将腰上的锦带端正并紧了紧,便回了蓝翊殿,罗晶也带着程曦向华穆苑走去。 见园子人都散了,林枫益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母妃方才坐的梨花长凳上,二宝则弓着个腰,蹑手蹑脚地跑到园子里,忙将怀里抱着的紫貂绒搭在他肩上,关切道:“今日怎么这么久,二宝还担心冻坏了殿下。” 林枫益没回话,将下巴抵在红木桌上,两手向上一搭,笼着青云手炉,撅着屁股似趴状。 二宝瞧着二皇子不说话,不知是喜是愁,待看到那青云手炉时,便恍然大悟:“这手炉是娘娘给的?” 林枫益对着手炉两眼放空,喉中“嗯”了一声。 往日里欣贵妃很少给主子物件,怨不得主子这会儿狠劲儿的瞧这么个手炉,二宝也是替他高兴,嘴角向上一提,那满脸自肉堆的看不到了眼睛:“那今日说了几句?” 林枫益抬手冲着二宝竖起四个指头,二宝见了拍腿笑道:“就说等了这么久!” 林枫益脸上忽地绽开了笑容,眸子一闪一闪道:“今日趁着母妃高兴,便多聊了两句!” 又在亭中坐了会儿,见起了风,天色渐暗,主仆二人才起身回知意轩。 路上,林枫益一直将那已经凉掉的青云手炉紧紧揣在怀里,眉眼中笑意甚浓,嘴上还哼着小曲儿,宛如一个七八岁孩童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二宝在后面也是跟着乐,只是不经意间用那肥厚的手抹了把泪,这么些年来,不管是日常请安,还是逢年过节,就连二皇子生辰,欣贵妃对她这个儿子,都是惜字如金,今日,却道了四句,难怪二皇子如此欣喜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回 如果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瑞德宫的话,那这永轩宫便是清新典雅了。 瑞德宫里百花齐放,燕贵妃衷于牡丹,不光是她的百花园,夏日时其他院落里,也随处可见各色牡丹,只是如今冬日严冷,所为花无百日红,便是如此了。 而永轩宫里,却令人有四季常春之感,这冬日的竹,虽无暖日里生长的旺盛,可终究在茫茫白色中,让人心生清幽,真真是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 回华穆苑的路上,两边的墨竹如同一幅幅水墨画,让人不觉停下脚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罗晶想起郑板桥的《竹石》一诗来,这竹却有坚韧不拔的坚贞气节。 林胥年独爱梅,欣贵妃尤恋竹,这竹梅皆为傲骨迎风,挺霜而立,果真是一对佳人,想至此,罗晶不知怎的心间似有淡淡哀忧,未来该如何,自己这一生便是如此了么 忽闻耳边一声叹气,罗晶回过神来,见程曦无力的低着头,用脚尖拨着地上的碎石。 瞧出程曦心中有事,又想起方才亭中,二皇子进来时,她似有些不自在,便心生好奇:“你与那二皇子可有过节?” 程曦撇嘴道:“老熟人了!” 罗晶一时惊讶,昨日并未听她提起过这段儿,便来了兴趣,急急催促她详细道来。倒不是程曦有意相瞒,而是她真的将林枫益的事儿,又抛诸脑后了。这下她才将与林枫益前前后后之事,尽数说给了罗晶。 罗晶听后直乐:“你在燕贵妃那里,还能躲着点,如今随我在永轩宫,这可是他生母的主宫,日后你可不那么好躲了。” 程曦可乐不出来,满满的怨恨:“谁说不是呢!你今儿也能瞧出来,他是有多奇葩了!” 罗晶瞥见她那张怨念的面孔,不由打趣儿道:“你以后若是欺负我,我就把你赏给二皇子!” “切!你舍得我啊?我可是你的人了”说着程曦还抛了个媚眼给她,罗晶装着打了个冷颤,二人一说一笑的功夫,便到了华穆苑。 程曦立刻收起了玩闹,毕恭毕敬起来,毕竟人前,罗晶是蓝妃,礼数还是得做到周全。 抬眼见小翠面色焦急的在华穆苑外候着,望见她们回来忙迎上前道:“主子您可算回来了,皇上已经等您半个多时辰了!” 罗晶先是一怔,随后低声责问道:“我就在听竹园,走时候给灵灵留了话,你怎么不知去叫她通传声,竟让陛下好生等着。” 说话间忙加快了步子往里走,小翠追了两步,一脸无辜道:“皇上听说您同欣贵妃在一起,便不让通传,说等着便可。” 好容易主仆几个穿过廊子来到正屋,屋外便见到几个生面孔的宫人立着,程曦心里既兴奋,又忐忑,虽昨日听罗晶道过,她与皇上之事,这皇上平日里平和豁然,但一想到,将要与一国之君同处一屋时,这心里免不了拘诸,说到底还是见识少,怂了。 一进门,便能感受到帝王尊贵的气息,林胥年倚在黄花梨交椅上,手持一本诗词集成,正悠然自得中。程曦自是不敢一直盯着皇上,悄窥一眼后,便低头跟在罗晶身边,她之前也没有伺候过这些子,生怕在御前失了礼,暗暗给罗晶递了眼色,罗晶意会,便命小翠来伺候。 小翠从旁的梨花橱中取出一藕色绫面的小棉垫来,铺在罗晶的玫瑰椅上,扶罗晶落座后,又摸着壶中茶水还是热乎的,先是给林胥年的金盖玉盏蓄了满,又提壶过来给罗晶满了一杯,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轻巧娴熟,程曦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的规规矩矩站着,虽没搭手,却用心学着。 罗晶柔柔地吹了吹热茶,抿了一小口,幽幽道:“臣妾今日怠慢了,陛下应唤宫女去通传,便不必久等。” 程曦汗颜,晶儿你这话说的,好像怪皇上自己似的,她没忍住想看看皇上脸色,便悄悄抬了眼皮,见皇上将手中诗词轻轻搁在紫檀桌上,端起热茶,也是轻抿一口,语气缓慢又柔和道:“无妨,近日,你父亲在衍江,甚为辛苦,你可以书信一封,过两日同朕的手谕,一道命人送去。” 呦这皇上非但没有半分气恼,还依旧如此温和宽容,真真是个极好的人,程曦不由想到他那儿子林枫益,心中连连叹息,唉,浪费了这好基因。 罗晶欠了欠身道:“谢过陛下。”心中却很是苦恼,对这位未曾蒙面的父亲,该说些什么,还有这字迹,又该作何解释,不由心中开始焦躁。 “明日书写后,朕过来取。”林胥年又将诗集拿起,靠在交椅上。 罗晶心中正在想事,未来及多想,便脱口而出:“陛下明日还来” 此话一出罗晶便觉失言,闪烁着目光,不安的向林胥年望去。 “怎么,蓝妃不愿朕过来?”林胥年也立起身看向罗晶,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眉眼中也多了份揣摩,似是在看一个有趣之人。 此时二人正四目相对,罗晶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忙避开林胥年那双深邃的眸子,一时竟有些结舌:“啊,没c没有” 林胥年淡淡笑了笑,又是专注的看起那簿诗集,小翠也从书架中替罗晶取了本书来,程曦这次没光杵着,也有了眼力劲儿,帮屋中的两位好学之人,将窗上的帘子又向上卷了卷,小翠摸着茶水有些冷了,便捧着壶退下了。 屋中一时无语,只有那炉中炭火吱吱的声响,和偶尔传来翻纸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程曦只觉双腿放软,不住的想打哈欠却又不敢,强忍了几个,便是泪眼婆娑。只听吱呀一声,小翠端着烧好的茶进了屋。程曦急忙上前接过手来,借着蓄茶的功夫,动了动腿脚,往日里甚是羡慕内侍宫女,在下人面前风光,还有赏拿,如今真的体会了一番,却觉还不如个低等丫头自在。 于公公瞧见窗外天色渐浓,便来到林胥年跟前,探下身,轻声道:“陛下,已经戌时了,今日在何处就寝,奴才好吩咐下去准备。” 林胥年薄唇轻启道了声“就歇在华穆苑吧”,随后依然专注于书中。 夜里,院中繁星当空,此时已是亥时,屋内的油灯将熄。 程曦立在屋外,眼皮儿耷拉着,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便忍不住小声问道:“翠儿,咱们得站多久啊?” 小翠压低声道:“之前在瑞德宫,你没伺候过么?” 程曦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道:“我就一后院扫地的,没贴身伺候过。” 怪不得今儿在屋中伺候时,就觉得索吟楞楞的,小翠回道:“虽那边有陛下从静心殿带来的宫人守着,但咱们华穆苑也得留个人在屋外随时候着,以防咱们主子夜里有何吩咐。” “那总不能咱俩吧!”在尚宫局时,她是特地背过的,一等宫女只用端茶递水做做轻巧活,难道是自己记错了?程曦这一着急,声音略微高了一些,引得几米外御前的宫女向这边瞪了一眼。 小翠忙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程曦,二人一时不敢吱声。 过了片刻,小翠才敢低头过来埋怨:“轻点声,别传出去说咱们华穆苑不懂规矩。” 程曦知道犯了错,抱歉的直点头。 小翠声比之前更轻:“咱们再过半个时辰,等主子们睡踏实了,便可走了,守夜交给灵灵来就行。” 程曦叹息的抬眼望向天,此时她同那正在撇嘴凄凄的月牙一般惨惨。 又是强撑了半个时辰,小翠把那灵灵唤过来守夜,可算解放了程曦,她提着宫灯,冻得直哆嗦,摇摇晃晃向院外走去 刚踏上廊口,便看到廊那头似有一人向这边大步走来,程曦缓缓举起宫灯,只见迎面之人身材高大,却步伐轻盈,着一身暗红色飞鱼袍,腰间竟还佩着一把银鞘长剑,当此人走近时,程曦便看得呆住 这浓浓的剑眉,刚毅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性感微厚的双唇 怎会有如此英朗之人! 他的每一处似乎都能拨弄起程曦最柔软的心弦。 在与她擦肩之时,那来人微微侧颜,目光灿若星辰扫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程曦彻底沦陷 她只觉自己面上微烫色绯红,胸间小兔兴奋的乱舞,方才的困倦似在与他遇见的那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冬日刺骨的冷风,夜空中凄凄惨惨的月牙儿,在此时的程曦看来,那便是:风清月皎,心芳许,愿得相知,伴终老 身后忽又传来铿锵有力之声:“陛下,訾琰有要事求见!” 这声音如炙热的骄阳在耳边呼唤,她如同一座高耸的冰山,一刹那间融为了氤氲的山泉 訾琰程曦记住了这个让她第一次感到心动之人的名字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回 林胥年曾特地嘱咐过,若是訾琰查出了吏部之事,便要即刻来报,昨日他本已入睡,听到屋外訾琰求见,便知是事情有了眉目,急急起身,连夜赶回了静心殿。 这吏部尚书司徒昆为人狡诈,所有买卖官职的记录,都是亲自做账,从不经他人之手,之前暗龙卫多次潜入司徒府,都未曾将那账本寻到。而司徒昆与季旬本就官官相护,前几日季旬被查办,他生怕季旬将他买卖官职一时事招出,便心急火燎如热锅蚂蚁般不安。 这日下了朝,司徒昆一直将他关在睡房中,藏于府中的暗龙卫悄然攀至屋瓦之上,只见屋内榻上拉着床幔,似是那司徒昆在歇息。可看到榻下空空,暗龙卫便知事有蹊跷,哪有人卧床不脱鞋的? 待暗龙卫潜入屋中,掀开床幔时,果然发现榻上是用被褥佯装的人形,而这床板之下,就是那司徒昆藏匿证据的暗阁。 姜还是老的辣,林胥年在心中不由的佩服起梁丞相来,早前林胥年因国库空虚一事而忧虑,一众重臣也皆未想出好的法子,倒是这梁丞相私下谏言,直言朝中有人中饱私囊,更有甚者私自买卖官职,若是将这些害群之马严加查办,一面可树立我朝威望,另一面,那些受贿之财,便可充盈国库,以解衍江重建之急。 历朝历代,官员皆有贪污之人,所谓严加查处多是杀鸡儆猴,更多牵扯到皇室宗亲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真正做到朝中清廉无异的,少之又少。 林胥年何尝不想当治国明君永垂青史,只是他方才登基两年,根基不牢,若是力度过猛,怕动摇国之根本,若力度不够,便又是过场罢了。 梁丞相当时出计,派人暗中调查,先揪出大马来以儆效尤,随后颁布出整肃贪污的纲领,这纲领中可标注,即日起,只要忠心为国,先前之事不予追究,但若是日后不能自身廉洁,纵是那皇亲国戚,也严惩不贷。 此法,既不会在初起阶段力度太大,又可往后贯彻反腐倡廉,林胥年大喜,便将整肃贪污纲领之事,交于了梁丞相。 这夜,忧国忧民的林胥年,望着司徒昆的账簿,一直坐到了天亮 翌日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吏部掌管官吏的任免与考核,司马昆滥用职权,因暗地里买卖官职一事被查证,已被连夜抄家。户部c吏部两大尚书,均已落马,这抄出的钱财数额,令人咋舌。随后梁丞相便献上整肃贪污纲领,林胥年看后很是满意,定名为《大安律》,即日起,举国大小官员人自一簿,凡检举揭发贪官污吏的大臣,均有重赏! 静心殿前,刘云香手挽青色云软纱,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上,是件淡粉的薄烟纱小袄,含笑的丹凤媚眼甚是有神,那眉宇之间,还特地点了梅型花钿,凌云髻正中立着镶金翠玉蝴蝶镂空华胜,两边的白玉金边步摇,随着她地轻移莲步摇曳生姿。 于公公在殿外候着,见是玉妃来见,忙迎上前拜道:“奴婢给玉妃娘娘行礼。” 刘云香嫣然一笑,娇声道:“于公公快些通传一声,本宫要见陛下。” 于公公直起身子,面露难色:“娘娘,陛下昨日一宿未眠,这散了朝,刚才歇下” 该死的奴才,哪儿这么多废话,刘云香朝于公公翻了一记白眼,不耐烦的扬声道:“那便让本宫进去伺候陛下,更何况本宫还亲自煲了参粥,正好让陛下补补元气。” 于公公是先帝身边的老人,伺候这两朝君王,那叫一个人精,眼瞧这玉妃难打发,他也不愿得罪,应了一声便转身轻轻推开殿门。 林胥年本就睡觉极轻,方才殿外刘云香那两嗓子,早就将他扰醒了,还未等于公公开口,那金色帐中便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叫她回去。” 刘云香在殿外满心期待,身边的宫女又帮她理了理步摇,见于公公出来,她便迎步上前,准备入殿,却见于公公连忙将殿门合上,冲她摆了摆手,她面色一白朱唇一撇,拂袖离去。 刘云香得知昨个夜里,陛下连夜从华穆苑离开,她这心情本是极好,这一身装扮就花了她近两个时辰,带着一行宫人花枝招展的从她的明月堂出来,还碰见了同宫的娴妃,若此时回去了,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一旁的宫女没瞧出此时她正气不顺,便多嘴道:“娘娘,可是回宫?” “回什么宫!天这么好,四处转转啊!”刘云香气恼道。 这时,刘云香瞧见迎面的石阶小路上,来了抹熟悉的身影,瞬间展颜,冲着身旁的宫女笑道:“去,把这参粥倒了干净。”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石阶上正是罗晶,这是罗晶第一次主动来静心殿找皇上,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春心荡漾了一整晚的程曦。 程曦今晨得知,昨晚那佩刀之人,是御前带刀侍卫,日常需要伴天子左右,护皇上安全。便一直缠着罗晶,要带她来慈安宫,只为再多看一眼訾琰。 这是程曦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罗晶也是拗不过,便遂了她意。 正朝静心殿走着,就听小翠在一旁急忙道:“主子,那好像是玉妃!” 抬眼一瞧,这蜿蜒曲折的石阶小路另一端,刘云香正同身旁的宫女有说有笑,不时还向这边瞟上两眼。 罗晶停下了步子,轻声道:“要不,咱们回去吧?” 小翠一听,便着了急,这是主子头次来找陛下,怎么见了个玉妃,就要打道回府,她拉了拉程曦袖子,想让她劝劝主子。 程曦猜出了罗晶的心思,定是她不想惹事,知道那刘云香很是爱纠缠,她冲小翠眨眨眼,让她放心。 上前将罗晶的手抬起,搭在自己小臂上,低声道:“回去干吗?这路又不是她开的,咱们走咱们的。” 罗晶本还有些惴惴,但望见程曦在边上陪着自己,便感心安了几分。 “呦~这不是蓝妃么!”刘云香仰着下巴,轻扭着细腰,缓步来到跟前,尖声尖气的。 罗晶不愿搭理她,冲着她点头微微一笑,便准备继续往前走,谁知刘云香却将手横在了罗晶面前,将拦住她,趾高气昂道:“怎么蓝妃这么急着去静心殿见陛下,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么?” 罗晶瞥了她一眼,还及未开口,那刘云香又提了调门道:“也难怪,听闻皇上昨日连夜从华穆苑走了,看来蓝妃没有伺候好陛下,今日是急着请罪么?” 罗晶就知道,遇见了她,难免要糟心一会儿,若是不搭理她,她定是没完没了,无奈吸了口气,刚想着说上两句,便被刘云香衣袖上浓浓的脂粉味儿呛着,打了个喷嚏。 刘云香急忙躲开,本是高傲的神情,转瞬便垮了下来,气急败坏道:“你c你什么意思!” 程曦忍住笑意,忙给她递上月白丝锦绣帕,稍稍擦拭后,罗晶略带歉意道:“玉妃别是误会了,是你袖上太香了” 刘云香白了她一眼,打断道:“好了好了,本宫懒得搭理你,只是好心提醒你别费心思了,陛下喝了本宫的参粥,现已休息,谁也不见!” 她身后的宫女也极为配合,将空空的钵子往前一端,刘云香面上立刻露出了得意之色,随后“哼”了一声,扭着蛮腰往瑞德宫走去。 “扭成那样,也不怕岔气。”程曦低头嘀咕了两句,刘云香也真真是个极品了,明明是你非要贴上来找话,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戏精本精,但想到一会儿要见男神,程曦便又兴奋起来。 “走吧,咱们还是回华穆苑吧,想必陛下在休息,还是不要打扰了。” 这刚刚躁动的心,便被罗晶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这次还未等程曦开口,小翠便急的抢话:“主子啊,那玉妃分明是故意的!您可不能轻信她,在说了,皇上休息,您送去安神香,岂不是更好!” 程曦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真是孺子可教啊! 罗晶向她投了一个埋怨的眼神,这才没两日,便把小翠带上她的道了。 程曦没敢看罗晶,而是冲小翠挤了挤眼道:“说的太对了!这睡不好的人啊,闻了这安神香,睡的那叫个好!” “索吟,你怎么知道皇上睡不好?” 小翠这丫头就是不经夸,就不知道多动动脑子,这会儿正歪着脑袋盯着程曦要答案。 程曦无奈道:“咱们的皇上,可是一代明君,天天操心国家大事,那心里装着事儿的,能睡的踏实么?你瞧昨个儿,不连夜起来了么!” 小翠听的头如捣蒜,心中对程曦的佩服,又添了几分。 罗晶无言以对,只好转身又向静心殿走去。 “呜呜” 林胥年听到殿外传来一孩童抽泣的声音,吵的他难以入眠,疲惫的撑起身子,准备唤于公公进来,却见殿门被慢慢推开,只见一约莫八九岁的孩童,边拿袖子抹泪,边向殿里走来。 林胥年觉得,这孩童看着甚是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他正要询问,忽见殿门咣一声合上,眼前又出现一个身影,是一位凤冠霞帔的女子,背对着他,缓缓的蹲在那孩童面前,幽幽的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孩童委屈的撇了撇嘴:“家姐,咱们回府吧,皇宫太大了,我害怕,总做噩梦!” 女子一怔,从袖中抽出一梅花刺绣银红绢帕来,轻轻擦拭着孩童眼角的泪珠,她声音极轻,似是自言自语般:“回不去了” 孩童很是不解:“为什么?母亲很是惦念家姐的。” 女子轻叹一声,慢慢直起身子,缓步向殿外走去,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不该进宫的不该坐上这个位子不该进宫的不该坐上这个位子” 这一字一句像冬日刺骨的冰霜渗透进林胥年的身体,林胥年强撑着起了身,动了动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而那女子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待她来到门前时,这殿门忽然大开,殿外竟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红一片! 那孩童大声尖叫道:“家姐!” 可那身影却未停下脚步,口中继续念叨着那两句话,眼看就要进入火海时,她猛然回头,目光直勾勾落在林胥年面上,而林胥年不知自己何时已来到了殿正中,方才那孩童却不见了踪影,望着这副美艳的面容,林胥年不由一愣,恍惚道:“家姐” 就在这时那娇容骤变,眨眼间成了一副被火严重烧毁的模样,她嗓音也极为沙哑,厉声道:“不该坐上这个位子!” 话音刚落,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片火红中。 “家姐——”林胥年发疯般扑了过去 静心殿外,未看到訾琰的身影,只见立着几个宫女,还有那满面堆笑的于公公,程曦心中不爽,看什么都来气。瞧那于公公笑的眼角纹都能夹死蚊子了,他一甩拂尘,颠颠迎上,开口便道陛下已歇,还请娘娘先回。 罗晶望了眼她,一副“早就和你说了”的表情。 程曦撇撇嘴,转过身来准备下石阶,却闻身后大门轰然被推开,将她吓了一跳,忙转过脸来瞧,只见皇上身着单衣,赤着脚,满面泪痕得冲了出来,一把将罗晶抱在怀中,哽咽道:“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程曦看傻了眼,身旁的于公公惶恐一声:“陛下!”便伏在了地上。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跪下不敢抬眼,程曦虽跪着却又忍不住偷偷斜眼瞟着。 罗晶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知所措,见林胥年越抱越紧,她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拍着林胥年的背,语气和缓的安慰道:“好,我不走,不走。” 林胥年身子一晃,于公公忙起身去扶,他泪眼婆娑的深吸一口气,良久才回过神来,便默不作声失魂般向大殿走去,罗晶见他这副模样,莫名的心中一紧。 来到殿口,他与于公公耳语了几句,程曦离得远,没听得清楚,见于公公连连点头,又小跑到罗晶跟前道:“娘娘,陛下唤您进去。” 等那金色殿门再一次闭上时,于公公又拂尘一甩,继续挤着眼角的褶子,峻厉道:“今日静心殿外发生的事,若是透露出去半句,全部处死!” 程曦一口凉气入肺,拜托这些宫人,千万守住了嘴,可别连了累她。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回 华穆苑主屋,程曦翘着二郎腿,惬意的靠在那玫瑰椅上,想着方才回来的时候,罗晶一会儿望着两旁的树出神,一会儿面上还晕起一片红云,要不是小翠在边上,她早就要一探究竟了,这会儿罗晶支开了小翠,终于可以好好审问一番了。 “老实交代,皇上叫你进去说什么?他为啥突然冲出来抱着你?那安神香他怎么没要?” 面对程曦这一连串的提问,罗晶无奈道:“一下问那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以她对罗晶的了解来看,肯定是有事,不然罗晶自己就先开口说了,程曦眉毛一挑,佯装厉色:“一个个说!要是不说,我看你那家信如何写?” 罗晶本还红扑扑的小脸,一听到这家信,瞬间煞白,忙坐到梨花木书案旁,取出张纸来。 程曦也慢慢悠悠跟了过来,扁扁嘴:“喏,笔迹怎么办?你可是人家蓝尚书冒牌闺女,若不给我详细招来,可别问我要法子呦。” 罗晶对着这白纸放空了一刻钟,最终还是妥协 这罗晶进了殿后,先是小心翼翼伺候林胥年穿衣,可却笨拙的将佩带系反了,林胥年非但没有怪罪,反而笑了起来,问罗晶因何事来寻他。 罗晶便拿出了安神香来,谁知林胥年收起了笑,一把抓住她的手,问她如何知道他睡不安稳,罗晶便照着程曦对小翠说的那番回答,林胥年这才慢慢松手,随后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的叹道“朕还以为你,你不愿同朕亲近”。 虽然罗晶慌忙躲开,但面上那片红晕却欺不了人,林胥年又是微微一笑,便叫她回去了,临走时,又将那香丢了过去,说他睡的很好,不需要此物。 程曦听完,意味深长的望着罗晶道:“没想到那皇上,还挺会撩” 罗晶先是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程曦在拿她逗趣,便狠掐了她一把:“说什么呢!” 要说她一点不动心是假,但每每想起林胥年的身份时,心尖上那股子刚刚萌发的念想,便又被抑制了。 根据罗晶的复述,这皇上睡眠质量一定不行,而且还怕人知道,不然不会闻“安神香”色变,可他为何那般紧张的冲出殿外?程曦这个好奇宝宝也断了思绪。 罗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气恼道:“还有心思发楞,今日便要把这家书送走,快说有何妙招!” 程曦挑了挑眉,小手将拿纸捏起,也在罗晶面前晃了一晃,故弄玄虚的笑道:“既然怕自己穿帮,那就不写了呗!” “那怎么行!说了跟没说似的!”罗晶以为程曦是瞎闹,便真有些生气。 “你觉得蓝尚书真正的闺女,会对她爹说什么?”程曦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罗晶没好气道:“对父亲思念,愿父亲平安这些吧。” “对喽!”程曦两手一撑,轻轻一跳,坐在了书案上接着道:“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写出来” 罗晶恍然大悟:“你是说送个保平安的物件?!” 有长进!程曦轻轻揉了揉罗晶的脑袋,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快去把你那藏宝盒拿出来,挑个轻巧又不失贵重之物吧。” 望着罗晶匆忙起身的背影,程曦心中直叹,真是不知道若是没有她,小晶晶可怎么办啊 瑞德宫,燕贵妃提起一封信,放于烛火之上,那信瞬间点燃,待将要燃尽之时,便丢在了一旁的玉盘中。 “祖父这招果然妙”燕贵妃冷笑一声。 先是自求削减俸禄,几位尚书必是纷纷响应,这俸禄少了,平日里那些子惯贪本还收敛些,如此一番定会急着从别处捞油水,这时在与陛下提议整肃官风,便直接将他们拿下。再借他人之口,将自己心腹提拔推荐,既让皇上得了民心,又解了国库空虚之急。 既然祖父朝堂之上已是得手,那么她也不能继续等着了。 半月后,太后面红疹已退,慈安宫请早便照旧。行礼后,太后便将位分高的妃嫔留下来一同吃茶。 几日未见荷淋公主,太后心头也念的慌,询问月妃:“今早怎不带荷淋来看哀家?” 月妃面色一黯:“回太后,荷淋近日身体有些不适。” “诶,这日头冷,别总让她外头待着,等开春天暖了,再出来耍。”太后又嘱咐月妃,定要让季太医去瞧瞧。 这时,李嬷嬷进了堂,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手中端着玉盏。 “这是哀家特意命尚食局备的老红糖茶,你们趁热喝吧。”说罢,太后抬眼扫了一圈,这红糖活血化瘀,平日里是女人不可缺的好物,但对有孕之人来说,能免则免,恐有滑胎之险。见众妃各个端起便饮,太后面色便多了几分不悦。 “你们进宫也快一年了,在宫中可有不适?” 先是老红糖茶,又是这般询问,显然有弦外之音,几个反应快的均不做声。 刘云香却首当其冲,娇声细气道:“托太后洪福,臣妾等并未有何不适。” “是啊是啊。” 还有几个随声应和。 “哐当”一声,太后将手中玉盏,重重压在了罗汉椅当中的小木几上,疾言道:“即使如此,可莫忘祖训!” 堂下这些新进的妃嫔大多都羞愧的埋下头来,一时堂内无语。 这时燕贵妃俯了俯身,语重心长道:“太后所言极是,妹妹们应抓紧调节身子,好生服侍陛下,姐姐这里也是准备了些东西,刘嬷嬷还不呈上来。” 只见刘嬷嬷从燕贵妃身后,来到堂中,端出一金边镂空木盒,待木盒掀开,金色绸子上躺着数枚色泽鲜红的玉石。 “此为何物?”太后面色依然冷冷。 燕贵妃忙上前,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华丽锦盒来,呈于太后面前,还未开口,李嬷嬷下意识向前横了横,太后抬起手来示意她无妨,这才又退了回去,燕贵妃面色忽地一红,却还言笑晏晏:“回太后,此乃红玉髓,边外之物,嫔妾大伯父常年镇守边外,这是嫔妾特地托他派人带回的。” “边外之物啊” “未曾见过呢” 堂下七七八八起来。 燕贵妃手中这颗雕成佛像的,雕工极为精细,色泽也是更加剔透。 “有何讲究?”太后望了眼,便命李嬷嬷收下。 “红玉髓在边外甚是流行,长期佩戴者,护心养身,有悦颜护宫之效,而且此玉亦有灵性,可趋吉避凶,驱邪化煞。”燕贵妃说完,又对堂下莞尔而笑道:“若不嫌弃,姐姐为妹妹们各自备了一颗。” 一回到华穆苑,程曦本还心生好奇拿着那红玉髓瞅着,却被罗晶一把夺了过来,丢给小翠让放入了箱中。 程曦倒是觉得,当着那么些人面给的东西,应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有事,岂不落人把柄,但以她对燕贵妃的了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程曦又想起一事来,收拾了东西,便健步如飞的冲向尚宫局。 要说整个后宫,尚宫局的藏书阁便是消息网络的重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程曦决定先好好查查訾琰的底儿,也能见见老朋友。 这半月麻烦罗晶跑了几次静心殿,她是一眼也没见着訾琰,倒是那罗晶,虽嘴上不肯承认,但次次回来面色便自带腮红 这尚宫局人员变动的也快,近一年没回来过,守门引路的宫女各个看着面生,随口问了几句,便知婉儿如今为司簿,是专掌宫人名籍登录及赐廪的,真真是天助我也,但一提到卫敏儿,那宫女面色却一紧,没了声响。 一进内阁,便见婉儿穿着藏蓝女官服,许久未见,如今看着气色极佳,举止言谈也甚有做派,司簿为六品女官,而程曦是一等宫女为七品,这见了面,还是俯身行了礼。 内阁无了人,婉儿自是亲切,忙扶程曦起身,二人来到桌前坐下,知道外面冷,婉儿又赶紧倒了热水给她,带程曦冻白的小脸微红,婉儿便语气中带着埋怨道:“你还晓得来看我!” 程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忆起自己刚来这陌生的世界时的情形,不由就红了眼眶。 婉儿知道她必是念起了当初,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程曦的手,亲切道:“好了,不说你了,怎还哭起了鼻子?” 程曦眨巴眨巴杏眼,又如当初那般,对着婉儿撒娇道:“你现在混的多好,司簿大人,我一小小婢女,哪敢来找你” 知道程曦又拿自己打趣,婉儿噗嗤一笑,用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勾道:“不敢你也是来了,你跟着华穆苑的主儿,过得可还好?” “放心啦,蓝妃娘娘人极好!对奴婢们也很好,你看这个,送你哒!”程曦眉开眼笑。 婉儿见这珍珠翡翠簪价值不菲,并不敢接,不安道:“这未免太贵重了!” 程曦知道婉儿多虑,起身来到婉儿身后,仔细将那簪子插在她发髻上,宽慰道:“放心,这是蓝妃娘娘赏的。” “可这是娘娘赏你的,你送我岂不是” 知道婉儿还心有顾虑,程曦接着道:“蓝妃娘娘特别喜欢我,我和她说,当初在尚宫局,多亏了婉儿的照顾,这次来找你,娘娘便特地赏我这发簪,叫我切莫空手来。” 婉儿一听,赶紧拉程曦坐下,心中满是感激:“那我便安心收下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定不会受苦。” 那是,别提多滋润了,成天吃娘娘饭,睡娘娘榻,泡娘娘花浴,拿娘娘宝物,都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卫敏儿现在何处?”程曦又记起方才那宫女的神色,不免好奇道。 婉儿也是面色黯然,默叹一声:“最近她怕是不大好” 程曦压低声道:“出何事了?” 婉儿望了望阁外,见院中无人,轻声道“敏儿本是做了典闱,但前几日丢了华林宫一偏门钥匙。” 张尚宫向来严苛,这敏儿定是躲不罚的,记得早前她还在尚宫局时,一宫女丢了冷宫钥匙,都被张尚宫抽的满面是血,这次可是华林宫,那是月妃的主宫。 程曦不由心底一颤:“那敏儿可还” 婉儿摇了摇头道:“不瞒你说,自你走了后,我同敏儿做了女官,便分了屋住,关系也不如从前了。” 程曦知道卫敏儿本是秀女,因家父被贬才落选成了宫女,她心气本就高,后来考取女官,婉儿又在她之上,心里有落差也是难免。 想至此程曦也是一声叹息。 “婉儿,可借这藏书阁一用?”光闲扯了,险些忘了要事。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回 一连数日漫天飞雪,这日天刚放晴,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平日里好出来走动的妃嫔们,也都不见了踪影,谁不是在屋中将那火炉生旺,好生暖着。 要说也有抗冻的,这会儿御花园梅林处便能瞧见几抹身影。 欣贵妃着一身缕金挑线纱裙,外披着狐貂皮纻丝絁绸,手上捧着青铜紫云手炉,瞧着既富贵又不失庄雅。她微微颔首冲身旁莞尔一笑,她身旁之人,便是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却还是被那丝丝冷风吹的牙齿打颤,还要强装淡定的罗晶。 早前受过刀伤,本就身子虚,冬日她不该外出,苦于为了身后跟着的那磨人小妖精。 程曦今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都怪她嘴馋,自从来到华穆苑活不怎么干,吃得倒比谁都多,眼瞧着衣服要装不下她了,才愁眉苦脸嚷嚷着减肥,可今儿要见男神,怎能把自己缠如圆粽,只好将这身肉委屈了。 要说之前那尚宫局可没白去,不仅是查到了訾琰的生辰八字,还托婉儿打听到今日訾琰进宫,这她便要罗晶去邀欣贵妃一同来赏梅,罗晶开口欣贵妃岂能不来,两位爱妃在此,就不信引不来皇上。 两位妃子在前款步姗姗,细细赏着这正逢时节的梅花,程曦则急的四处张望,心道着再不来老娘可得冻死了。 忽地程曦心中一动,远处似多了几抹身影,她脖颈申得老长,全然不顾那飕飕刺骨寒风往衣里钻,待瞧见那暗红飞鱼袍时,倏地脸上氤氲起一片绯红,忙将头低下,话说这人也是怪,不见面了想的慌,好不容易瞧见了,又羞得不敢抬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怀春吧。 待林胥年到了跟前,宫人们正准备行礼,他却抬指做了禁声之势,众人便没敢出声,只是俯了俯身。原是林胥年心生好奇,悄然来到了两位娘娘身后。 这眼前两位,皆还不知陛下已到,欣贵妃抬起袖来,玉手一抖,便将那一株粉梅上的雪散掉,稍一用力,这粉梅便落入她白皙纤长的指中。 欣贵妃望着面前这位娇人柔声道:“婀帑妹妹,好梅配伊人,甚美。” 她将这梅轻轻放在了罗晶发上又吟道:“玉人映雪何时融,不为繁华依寒梅。” 罗晶轻声道谢,便在心底思量着这两句诗为何意,耳边便传来一男子温文尔雅之声:“歆伊从未如此夸赞过她人,朕很是妒忌蓝妃。” 一回身,见林胥年上身着黑色貂绒短袄,而内依然是明黄绣龙袍。 行了礼后,林胥年先是望向欣贵妃,那眼中满含温柔,罗晶瞧见不知怎地,别过脸抿起唇来,心中颇有些不是味。 林胥年随后便来到罗晶跟前,将那黑色貂绒短袄脱去,身后于公公刚想开声,请陛下注重龙体,却见那袄已轻轻披在了蓝妃肩上,于公公挤了挤眼睛,虽担心龙体,但也不能妨碍人家陛下宠妃呀,忙合了嘴。 罗晶顿时霞飞双颊,悄然瞟了眼欣贵妃,只见欣贵妃依旧神情自然,似不像是装的,倒是她自己一副最贼心虚的模样。 见主子们前头赏梅盎然,于公公也极有眼色地对身后宫人们打了打手势,让宫人们压慢步子,别跟的太近,怕扰了主子。 瞧着是拉开了段距离,程曦也慢慢移步到訾琰身旁,道儿两旁散发着淡淡梅香,悠长又缥缈。 程曦低眉垂眼,羞人答答的模样,自己都嫌太过扭捏,心里直骂着没出息,快说话,说啊倒是,别到手的机会丢了 半晌终于瓮声瓮气憋出来一句:“哈喽。” 什么鬼!一口冷气进肚,她恨不得将那头藏在怀里,她一时舌头打结,又说不出话来。 行了几步,程曦正愁不知说点什么,斜眼瞅见訾琰持剑那手,冻得有些红肿,便一阵心疼,忙将怀中手炉推了过去,低声曼语道:“这么冷的天,快暖暖手吧” 尬举手炉十来秒,身旁依旧无声,程曦慢慢抬起脸来,瞬间为訾琰这棱角分明的侧颜倾倒,訾琰旁若无人般目光炯炯,一直跟随着皇上。 不知望了多久,程曦终于回过神来,四下瞧瞧,见无人侧目,这才松一口气。 她心中默声念道,珍惜机会,牢牢把握,我程曦可以的! 好不容易再次鼓足勇气,程曦又向訾琰跟前挪了挪步,柔婉低语:“啧啧啧,不愧是御前带刀侍卫,身旁有美人搭讪,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坚守岗位,简直可敬可敬呐!” 见訾琰顿然停了步,程曦屏气慑息,果然还是人不要脸则无敌,这番言语才能引起他注意。 接着就将手炉再次递上,巴巴瞅着訾琰,目光中尽显真诚。 谁知訾琰还是没有回应,顺着他那目光望去,原是皇上与娘娘们停步子,并不是因为她。 女追男隔层纱,岂能轻言放弃?她悄声清了清嗓,继续开腔道:“早就听闻訾琰侍卫不仅武艺超群,还如此英姿飒爽,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此言一出,程曦恨不能咬舌自尽,这又是什么鬼话,怎的今日脑子如此短路,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这是说男人的话么! 程曦抬起涨红的小脸,望着高自己一头的訾琰,那张冷峻的面容依旧不为所动,她实在忍不住,一手将手炉捧高,一手在訾琰眼前晃了一晃 谁知訾琰一把将眼前这白软的小手握住,程曦心中一颤,这手是那么的强而有劲,虽是冰冷,但只觉掌心碰触之时,一股暖流只奔心间,四周似静谧无声,只有自己那突突地心跳在耳边回荡。 接着訾琰回过头来,那双刚毅的眸子落在了程曦粉嫩的双颊上,那红唇轻启声音低沉道:“我不需要,多谢。” 说罢,便将她手松开,大步跟了上去,而程曦目光烁烁,楞在原地,全然不觉冰冷,只觉如沐春风,整个人便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哈哈” 罗晶笑的肚疼抹泪,这是她来异世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她用绢帕拭着眼角的泪,语中依带笑意,声都有些发颤:“绝了巾帼比你自称美人还绝!” 程曦没有搭理她,依旧趴在紫檀八角桌上,面露痴相的望着那只被訾琰握过的手。 不一会儿身旁笑声渐凝,程曦抬起眼皮儿,见罗晶正望着红木架上那黑色貂绒短袄出神,眉眼中带着些许忧虑。这些日子罗晶与皇上的相处,她皆是看在眼中,知在心里。今日这御花园之行,岂是只为帮程曦。 华林宫偌陵殿内,黄花梨围子床上端悬着鲛绡宝罗帐,这账上纹绣着一朵朵盛开的玉兰,在幽暗的烛光中若隐若现,帐中偶尔传来几声哼咛, 那围子床外的小木杌上,坐着位面容极为困倦的老妈子,正闭着目,脑袋一下沉一下抬的丢着盹儿。 帐中的哼咛声越来越大,老妈子皱了皱眉,微微睁眼向帐中瞅去,只见帐中小人已将那盖在身上厚厚的锦被掀开,直直坐在当中,用力扯着身上的衣衫,嘴中还不断喃喃道:“好热母妃荷淋好热” 老妈子忽地醒过神,忙起身撩开帐子,拉住荷淋公主那滚烫的小手道:“公主莫要脱了,当心又凉着了!” 小荷淋涨红了脸,哇哇大哭起来,老妈子麻利的将荷淋抱在怀中,轻轻拍背哄着。 这时正屋的灯也亮了起来,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月妃来不及穿衣,只是披着件缟色兔绒袍便赶了过来。 小荷淋睁眼瞧见母妃,用力推着老妈子,哽咽的喊着母妃,月妃心疼的紧,急急伸手来接,却瞧着荷淋面色不对,待手背探了探这额头温度时,心中大惊 华穆苑正屋八角桌边,程曦拿着之前从尚宫局抄来的訾琰资料,春季生人,却未有详细的日子,眼瞧着寒冬将过,到时给他送何礼物,这便是让她犯了难。 一边正捧着诗集的罗晶瞥见,无奈摇头轻叹,真是中了訾琰的邪了。 程曦刚想抬头求助罗晶,却瞟见窗外一抹碧色宫裙急急闪过,一看便知是小翠,忙起身将手中的纸塞入了袖中,果真没几秒,就听小翠在外求见。 程曦应声去开门,只见小翠一脸焦急,匆忙冲进来气喘道:“主子,华林宫出事了!” 那可是月妃主宫,罗晶心急将诗集丢到一旁,却又不小心碰倒了桌上茶盏,茶水瞬间将诗集浸湿,程曦忙来收拾,见小翠如此慌张,想必是出了大事,切不可自乱阵脚,便刻意拖慢了语速稳了稳气氛道:“这样着急忙慌将主子惊了可得了,还不细细道来,到底出了何事?” 小翠这才意识到方才太过莽撞,便屈腿行礼,语气稍微平缓了些:“是华林宫的荷淋公主,好像感染了天花。” 天花对于现代人来说,是已被世界范围内消灭的传染病,但在医疗水平相对落后的古代来讲,却是可怕的疫病,不仅有极高的传染性,还极有可能因此而丧命。 程曦看向身旁,她知道罗晶同月妃颇有交情,此时也是极为震惊,只见她眉头深锁,面色瞬白一时无语。 “得到太医院确诊了么?”程曦来到罗晶身后,慢慢将她扶着坐下。 小翠若有所思道:“后宫里都是这么传的,怪不得前些日子月妃总说公主身体抱恙,今儿连月妃都没去慈安宫请早” 如真是感染了天花,那可不是小事,罗晶记得那清朝皇帝顺治便是因染天花而亡,当时全城封禁。这月妃曾帮过她,她不可忘恩负义,如今荷淋染疾,她定得前去关切一番,随后又对小翠道:“去准备手炉,再把我的披风取来。” 小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刚想张嘴劝上一句,便见主子眉头一蹙,冷声道:“还不快去。” 小翠也是无奈,转身向屋外跑去。 屋内传来程曦低声咆哮:“去什么去!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往上凑什么?” “我就是去看一眼,很快便回来,不会有事。”罗晶知道程曦是在关心她便宽慰道。 程曦才不理她这些,继续嚷着:“你又不是太医,看一眼她能好是么!” 二人争执了几句,门外便传来咚咚脚步声,程曦心中直骂那小翠,不知道慢一点,这等烂事,还做这么利索。 小翠跑进门怀里揣着热乎的手炉,见屋中默不作声,主子阴沉个脸,索吟还死死盯着自己,心中不免犯了嘀咕,她是又做错了什么? 罗晶起身披上软毛织锦披风,捧着手炉便要出门,程曦本还在置气,但又实在忍不住想拦她:“主子,我们还是等等消息再去吧。” 罗晶这人平日里性子腼,看着十分好说话,可只要她拿了主意的,旁人便很难说动她,骨子里还是倔着呢。 “你把这地上的茶水收拾干净了,不必跟着去。” “可是” 话未说完,罗晶冷声打断:“听不懂本宫话么?” 程曦不由一愣,小翠忙给她使眼色,主子何曾这样对她们冷言冷语过,想必此时正在心急,便莫要言语了。 罗晶离去的身影之后,便传来轻轻叹息,程曦是在关心她,她懂,可是她这样又何尝不是在关心程曦呢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回 这日天空灰蒙蒙一片,路上宫人极少,偶见几个步履匆匆之人,神情也甚为不安,这天花传言使得人心惶惶。 华林宫宫门紧闭,只看那宫门外头立着位粗布遮着口鼻的宫女,那粗布之上露出一双失色的眸子,粗不下的小嘴不断念叨着,老天保佑 待抬眼看到不远处来了位主子,她便疾步迎上去:“蓝妃娘娘请回吧,太后已下旨,未确诊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小翠上前握住那宫女的手道:“娘娘主要是关心公主,还请姐姐能如实告知一下里面详情。”边说着,边从袖中抖出一些银子掉在里那宫女掌心中。 知是四下无人,宫女安心将银子揣下,低声道:“太医院人已走,说是需商议一番,华林宫还在等消息。” 罗晶忍不住问道:“有可能是寻常麻疹么?” 宫女轻轻摇了摇头道:“娘娘还是快些回宫吧。” 临走时小翠不忘提醒那宫女,记得给月妃带话,蓝妃娘娘特意来探望过。 刚走没几步,便见一太监向这边奔来,路过蓝妃时也未有停下来之意,小翠见状一把将他拉住责问:“何事如此着急?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太监一怔,慌忙行礼,气喘道:“娘娘莫怪小的是太医院的,着急向华林宫报讯!” 罗晶悬着心问道:“是何结果?” “不是天花,是是水痘。” 太监说罢,罗晶扬了扬手,那太监又疾步往华林宫跑去,罗晶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回到华穆苑,未见程曦,宫人只说看到蓝妃刚走,那索吟便也出了门,却不知是去了何处。 约莫半个来时辰,来了位老妈子,说索吟被带去了养康堂。 罗晶还不明所以,那养康堂所为何处,小翠在一旁却已是肉跳心惊,凡是宫里头染了传染病的主子,皆会送去那养康堂,荷淋公主的水痘虽不比天花,但在那个时候,也是个弄不好可以要命的病。这索吟被带去养康堂,想也知道,是去伺候荷淋公主的。 罗晶知道后一把揪住老妈子失声吼道:“这房索吟乃是本宫身边的贴身宫女,怎可不知会一声,先行带走!” 平日里下人都言华穆苑的蓝妃性子极好,是个从不瞪眼的主儿,即便宫人们犯了错,也不会厉声责怪,谁知今日这般,别说那老妈子,还有院中的宫人,就连小翠也是不敢相信,主子还会如此动怒。 那老妈子低眼见蓝妃揪起她衣领的那只手,气的还在颤着,便立刻闭上眼战钦钦道:“娘娘莫怪老奴,是太后要后宫出过水痘之人去照顾公主时,索吟自己去的。” “自己去的?” 罗晶见这老妈子不像在说谎,便松开了手,可面色依旧冷冷。 原是一个多时辰前,罗晶带着小翠前脚刚走,程曦便在屋中坐不住,连忙去尚食局找纪元抒。 纪元抒如今已从司药降到了典药,也多亏之前罗晶听了程曦的话,往她这儿打赏了一堆物件,尚食局的人卖了蓝妃的面子,便不敢在拿她寻事,她这日子过的还算是舒坦。 程曦来见时,尚食局已很忙碌,后宫皆知华林宫荷淋公主染病一事,纪元抒在食药阁中,正整理熏香。 这是程曦第一次来到食药阁,尚食局的食药阁看着比尚宫局那藏书阁略小一圈,一进屋便能闻到非常浓郁的中草药之味。四周皆是水曲柳木落地柜,柜子不高,约莫同程曦个子一般,这便是中药柜独有的“平视观上斗,展手及边沿”之特点,这每柜中有数个小格抽屉,每屉上写着格式药材名称。 有位宫人踩着个小木杌,拿着干抹布正擦拭着药柜。 阁中两大张红木方案并在一起,上摆着七八筐草药,纪元抒则在边上,手里捧着张桑皮纸,细细挑拣着。 不是说还未确诊,怎就开始抓药了,程曦纳闷便问了两句,原这并不是给荷淋公主的药,而是送往各宫用来香薰的草药,说白了就是消毒用的。 瞧着纪元抒这会儿子忙碌,程曦则在一旁静静等着,待纪元抒包完了各宫的药后,便将她拉到阁外一小石桌旁,四下里没什么人,只有远处一宫人举着冒烟的艾草四处薰着。 各自寒暄了两句,程曦便直入正题。 “若是真染了天花,这荷淋公主会如何?” 纪元抒柳眉端皱,默叹一声:“若真是天花,便会送去宫外”说着,她又四下瞧瞧,探在程曦耳旁,一手遮着面,声音极轻道:“恐是没了。” 程曦虽心中有了预料,可真的从纪元抒口中听到,小手不自主攥紧了拳。 这时,一位年岁看着极小的宫人一手提着裙,一手拿着张纸,跑进了院,直冲进阁中,知道是来了消息,程曦便又与纪元抒回到了食药阁。 “是水痘!水痘!这是太医院给的方子!快叫你们典药来!”年小的宫人扬声道。 纪元抒忙上前接过单子,向那水曲柳木柜走去。 是水痘啊,还好不是天花,程曦拍了拍胸口,也不觉得如方才那么堵的慌了。 那年小的宫人临走时,又是匆匆忙忙,还说着要去尚寝局通报一声,要极快将那养康堂收拾出来。 那小宫人刚走,门外又来一位嬷嬷,程曦瞧着眼熟,恍然记起,这是在慈安宫伺候的王嬷嬷。 王嬷嬷一进阁来便瞧见了程曦,程曦俯了俯身,嬷嬷也冲她点点头,随后便道:“今日事忙,手中活莫停,老奴代太后传几道话。” 宫人们听着,口中答是,便继续忙碌着。 太后是问各局各宫要几个出过痘的宫人,去养康堂照顾荷淋公主。人人皆是问病色变,即便太后许诺待公主好了,必有重赏。。 太后不是没想过找几个年长的老妈子去伺候,但人都有私心,若不是出过痘的,谁不都怕染了病,那还能待公主好么,多少年来染了痘的,多数不还是因为照顾的不好,最终没了。太后自是疼爱荷淋,今日一闻荷淋出事,便开始头疼不已,这会儿便派身边嬷嬷们,去各宫问话。 程曦觉得这样问等于白问,没得过的肯定不敢去,得过的也未必敢揽这事,荷淋公主好了倒还成,万一再因病没了,难保伺候的不被牵连。 果然,谁都不傻,阁中无一人出声。 方才在尚宫局也是这般回应,王嬷嬷心中不免焦急,若是都如这般,可怎么给慈安宫回话。 王嬷嬷面色一沉,刚要开口,身后便来了两人,看模样打扮,是两位粗使的宫女,年岁也不大,其中一个脸圆圆的,苦着脸,一副吃了十斤苦瓜没喝水的模样,另一个脸则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本就是个长脸的,这下看着更长了,程曦有种想帮她把长脸给揉圆了的冲动。 这一长一圆二人组,来到王嬷嬷面前欠了欠身,那长脸极不情愿的撇着嘴道:“见过王嬷嬷,奴婢们是瑞德宫的人,刘嬷嬷说让奴婢们来此找您。” 这黏黏糊糊的声音,加上无精打采的神色,阁中人无不侧目,有的甚至别过脸来偷笑。王嬷嬷瞅见也蹙了蹙眉,这瑞德宫给了俩什么人来,没好气道:“叫你们俩来作甚呐?” 那长脸的斜了一眼圆脸的,圆脸的便憨声憨气道:“伺候荷淋公主啊!” 王嬷嬷见身后还有个这副模样的,忙大口喘了两下,随后便定了定神问:“你俩处过痘?” 那俩对视了一眼,半晌没做声,王嬷嬷又问了一遍,二人这才勉为其难的吼中应了一声,王嬷嬷无奈却也无法子,便又询问了几句。 程曦抬眼去瞧纪元抒,纪元抒已是将包好药递给了另一宫人,便向她跟前挪了挪步,见她到了身旁,这四下都是人,程曦不敢吱声,只是动了动嘴型,用气声道:“这俩人怕是没出过痘的吧” 纪元抒缓缓摇头,也是声音极小极轻道:“出没出过不打紧了,关键是他们不是诚心去照顾的。” 程曦心中一颤。 可不是么,之前白玉脂一事,月妃还帮着蓝妃说过话,燕贵妃不会不记得,以她的性格,没秋后算账就不错了,怎还会专门派人去照顾荷淋。这荷淋便是月妃心尖儿上的,若是荷淋有个什么事,怕月妃真的会彻底垮掉。 程曦在初中时就曾被堂弟传染过水痘,那个时候就听大人说过,得水痘基本是靠传染的,而非自发性得的,想着想着程曦后背开始发凉,记得前不久她去尚宫局时,婉儿曾说起过,卫敏儿便是丢了那华林宫的钥匙被罚,也就是约莫那个时候开始,月妃请早便不带荷淋了,说是荷淋身子不适,到如今也快二十来天了,程曦心中起了疑,莫非这次荷淋染病并非是偶然性?! 程曦又看了几眼那一长一圆两位宫女,虽说他们是瑞德宫的人,可真要是荷淋有个三长两短,又能拿燕贵妃如何了,到时候她才佯装着委屈,本是出于好心,派人来照顾,这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谁又能料得到。 心中不由念起那喜欢穿粉袄的小荷淋来,程曦也是见过几次,还抱过她的,那小嘴极会说话,声音也是甜甜苏苏的,见了程曦总是咧嘴笑,每次见到老妈子带着她,都忍不住上前逗上一会儿,这么疼人的个孩子,怎么能稀里糊涂交给这样两个人照顾! 眼看那王嬷嬷带着一长一圆便要走,程曦咬了咬牙,上前道:“奴婢也出过痘,奴婢愿意去养康堂照顾公主!”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回 养康堂很远,很偏。 跟着这王嬷嬷,还有那一长一圆,走了近一个时辰都还未到。 王嬷嬷打头走着,时不时回身催促两句,也是,这身后三人,心里不情不愿的,腿上如同灌了铅一般。 是的,程曦后悔了 本来一腔热血,秉着救死扶伤的精神,将照顾荷淋公主之事,满口应了下来,可越走这心越虚,因为她忽而想起来,那出过水痘的程曦,并不是现在这副房索吟的肉体呐,怪自己一时冲动了! 这一开始走的还是宽敞大道,这越走着,路越是弯弯绕绕,脚下也开始磕绊了,还在尚宫局时,程曦跟过一次冷宫落钥,就是那冷宫,瞧着也比这边路好走。 转脸望了眼身旁的阿长和阿圆,那俩人还是双目无神,依旧苦脸掉眼的,若是在夜里,说她们是鬼,程曦都信。 又走了近一刻钟,穿过一个狭长的巷子,可算看到一个挂着“养康堂”牌匾的地儿。 许是久无人烟,匾上与房檐之间满是蛛网,墙头上落着只乌鸦,黑漆漆,一动不动注视前方,它爪下的外墙有些地方已经起皮脱落,看着无比破败,还有股阴森之气在周围蔓延 “轰隆”一声。 “妈呀!”程曦失声叫道。 乌鸦也是受了惊,拍打着翅膀尖利两嗓,便从她们顶上直直掠过,一晃便没了踪影。 原是那养康堂的木门被一太监猛然推开,这可把程曦吓了个半死。 她那声嚎叫,也把其他人惊得一抖,王嬷嬷便转过头瞪着后面三人,程曦皱着眉,事不关己般一脸责问的望着身后的阿圆,阿圆愣了愣神,刚想解释,王嬷嬷便回过脸来进了院,三人又提步跟了上去。 进了院倒是还好,许是人多了起来,便没有外面瞧着那么阴冷,几位宫人都在忙活,有的在收拾那梁上的蛛网,有的拿着掸子在掸灰,没想那墙上灰忒多,一掸子下来,身边那几人全被呛得咳嗽,程曦忙捂住口鼻退了几步。 王嬷嬷冲着那边埋怨了几句。 进了这正屋才发现,屋中已是收拾得基本妥当。榻上是刚铺的锦被棉褥,顶头挂着粉玉兰锦帐,墙一边是一排高矮不等的红木柜,屋当中四方桌子也擦的锃亮,整体看来虽有些粗简,但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尚寝局果然很有效率,她们这边才刚到,人家都已经拾掇好了,程曦不由叹道:“真快啊” 王嬷嬷白了她一眼闷声道:“可不,难道都像你们三个磨磨蹭蹭的。” 程曦扁扁嘴,不敢吱声,只是心中想起罗晶,不免伤了神,罗晶要是知道她跑来养康堂,会不会着急 那是当然会的,罗晶一听那老妈子来传话,便带着小翠还有几个华穆苑的宫人,准备去养康堂要人,她不信程曦是自愿跑去的。 小翠本是说准备个步辇,但罗晶嫌那步辇太过慢慢悠悠,便拎着裙子就往养康堂奔。 待来到养康堂时,院中的宫人皆为震惊,这好端端蓝妃怎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屋内程曦闻声,出来一瞧,不由鼻子一酸,好你个罗晶,白日里还同我争,现在知道来找我啦。 见到程曦无恙,罗晶这才安心,免了众人的礼,便叫程曦出来,王嬷嬷这边赶紧跟着,好不容易有个机灵点的愿意照顾公主,可不能就被蓝妃给拽走了。 罗晶让宫人们退去一边,便开始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程曦没敢实说,怕罗晶要将她强拉回去,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知道,她来养康堂的消息,肯定已是报给太后了,如若现在反悔,众目睽睽下免不了受人非议,谁让自己当时脑子短路,反正她在现代出过一次水痘,还是有些经验的。 程曦扯谎了几句,罗晶正要追问,远处便见几个宫人粗布遮鼻,抬着步辇往这边走来,想来该是荷淋公主到了。 王嬷嬷赶忙过来道:“蓝妃娘娘快些回避吧!” 罗晶抿着嘴望着程曦,程曦却嘴角微微扬起,冲着罗晶俯了俯身,刻意抬高了调门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奉命照顾好荷淋公主!” 小翠也跑过来,着急道:“娘娘,该回去了。” 罗晶付之一叹,也是没了法子,看着面前强挤着笑容之人,不知怎地她眼圈泛了红,旁的人瞅见,还以为蓝妃是心疼荷淋公主。 她无奈轻声道:“照顾好荷淋,一定要照顾好” 你自己 最后三字虽未出声,但程曦已收进心中。 见荷淋公主步辇已到,院中打扫的宫人也相继回了,只留了两个守门的太监,还有阿长阿圆和程曦,华林宫也来了位一直照顾荷淋的老嬷嬷。 荷淋公主在步辇中摇晃了一路,早已是晕晕沉沉,被抬进了屋中,养康堂的大门这便合上了。 这一合便意味着,院内之人在荷淋公主病愈之前均不可外出,而院外之人也不可擅自进去,每日尚食局会将药膳放于门前,待外面人离开,里面的才能开门来取。 程曦在屋内刚将炉子生热,就听到外面有些喧哗。 原是月妃跟到了养康堂,本就不放心荷淋,在见是这么个破地儿,便不愿离去。 程曦来到院中,见那老嬷嬷倚着门,手上不停摸泪,还强撑着调整呼吸,怕声音过于颤抖,劝慰着门那头道:“娘娘,您要保重自己身体啊,公主福大命大,会挺过来的。” “都怪母妃没照看好你荷淋”门外月妃已是泣不成声。 这场景任谁见着都不免落泪,程曦也不由的润了眼角,从袖中抽出绢帕,上前递给老嬷嬷,稳了稳情绪,便对着门外的月妃道:“娘娘,奴婢索吟不便给您行礼,但您莫要哭了,在哭可吵醒了屋中的公主,公主若是休息不好,如何早些康复?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老嬷嬷连连点头称是。 果然门外哭声渐小,随后传来月妃哽咽的声音:“那本宫声音小些便是但本宫得在这儿守着本宫的孩儿” 这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抖了起来,哭声虽不如之前响,但依旧是泪如泉涌。 怎能让月妃守在这儿,程曦接着道:“奴婢幼时出过水痘,蓝妃娘娘特地命奴婢来照顾公主,月妃娘娘大可放心,用不了几日,公主必会蹦蹦跳跳的。” “不不本宫不走” “若是一会儿公主醒来,知道她母妃在门外,定会心中难过,那时该如何?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哭么?”程曦这最后一句虽有些失礼,但所言确真。 “这本宫” 月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断断续续的支吾着。 程曦没急着继续,而是等了会儿子,给月妃点时间好好思量一下,约莫觉得差不多了,便继续道:“不如娘娘先请回宫,往后每日都可来看望公主,公主既能好好养病,娘娘也不会伤了身,毕竟过几日公主痊愈了,还得回华林宫予娘娘照顾呢,到时娘娘累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门外哭声渐弱,只是零零星星传来几声抽泣。 是啊,这母女连心的难免月妃一时受不了,但只是哭泣,可解决不了问题。 半晌,门外似是想通了,月妃红肿着眼,面无血色,抖着唇深深叹气道:“那便有劳嬷嬷,还有索吟姑娘照料了。” 门内二人自是连忙称不敢言劳,实为应当。 听那步辇声愈来愈远,程曦便将那老嬷嬷扶起,此时院中已是黑漆漆一片,未到正屋便已能闻到那浓浓的药汤味儿。 屋内很是昏暗,榻上荷淋还未清醒,阿圆已是将药熬好,放在榻边的松木矮几上,又与阿长靠在最远的墙边,抱腿坐在小木杌上,瞧着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老嬷嬷看了一眼,叹了叹气直摇头,也搬了个小木杌来到榻边。 程曦来到这俩人跟前,轻声问道:“公主烧退了么?” 阿长似是没听见,头都不见抬,继续趴在腿上,阿圆则怯怯道:“应该退了吧” “什么叫应该?”程曦一听就火大。 阿长却道:“那你自己去摸摸好了!” 程曦指着那松木矮几道:“去将那汤药煨着,等公主醒来了喝,这会儿在那儿放着不得冷了。” 阿长不动,阿圆抬眼瞧着程曦板起的脸上,那双杏眼正冷冷的盯着她,便有些害怕,照吩咐去做了。 程曦又来到窗边上,刚将窗子撑开,一阵冷风直往人衣袖里钻,老嬷嬷腾地一下站起了身,这冷天里,岂能开窗,公主还正烧着,大步便过来,准备再给合上。 程曦轻轻握住老嬷嬷的胳膊,低声道:“老嬷嬷,每过一个时辰,咱们得将这窗子开开,通通风,才能将这病气给散去,一直如此闷着,可不行。” 见老嬷嬷垂下了手,程曦便知这个理儿她是听懂了,二人怕凉着小公主,便将屋里几个碳炉子往榻边挪了挪,。 忽地床上传来小荷淋哇哇大哭的声音。 “这是哪儿啊呜呜我要回去” 小荷淋坐起身子哭喊着,透过帐子隐约能看到她小脸上布满了红点。 老嬷嬷忙掀开帐子,去哄她,那荷淋可不好哄,一个小娃娃,还能听你讲道理不成。 “公主快看我是谁!” 程曦突然扬起声,将粗布拉了下来,露出一副夸张的大笑容来。 小孩子本就好奇心重,止住声便向塌下张望。 “公主还记得吗?奴婢之前给公主讲过故事。” 荷淋眯起眼仔细瞧着眼前之人,小手挠了挠脑袋,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她望望老嬷嬷,又看看程曦,撇着嘴委屈道:“我不想在这儿待着,能不能带我回宫,我想母妃了”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回 小荷淋一提到母妃,又是咧开了嘴,眼瞧着新的一轮嚎啕大哭就要上演。 程曦头如捣蒜忙应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听到可以回宫,荷淋那一声嚎叫没喊出来,裂开的嘴也没浪费,瞬间化成一个大大的笑容,还让老嬷嬷给她将鞋子穿上,老嬷嬷望望程曦一时犯了难,只得装糊涂,说鞋子不见了,她得好好找找。 程曦让那阿长将铜镜取来,一本正经道:“但是,公主现在是一只小花猫,就算回了华林宫,也没人认得出你来。” 荷淋不信,插着腰沙哑着声道:“你骗人!我要母妃治你得罪!” 阿长将那铜镜端来,马上又回到墙角一声不吭的坐着。 程曦举起铜镜冲着荷淋,荷淋探了探身,老嬷嬷生怕她跌下来,忙上前扶着。 荷淋瞧仔细了这张满面红痘的脸,吓得向后一趔,一屁股坐在榻上,程曦没敢让她多瞧,急忙把这铜镜收了。 “这这不是我!我长得可漂亮了!” 荷淋眼睛瞪得圆溜溜,又撅起这小嘴来,程曦强忍住笑意:“看吧,奴婢怎么敢骗公主呢!” 荷淋心中还是有些不信,抬眼便瞧老嬷嬷,老嬷嬷很是配合,又糊弄了公主几句,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这三言两语哄的一愣一愣。 “那,那该怎么办”荷淋声越来越小,忍不住难过,眼圈又开始泛红。 “公主还记得魔法么?” 程曦之前在慈安宫陪荷淋公主玩的时候,就同他讲过几个魔法系列童话故事,荷淋爱听极了,一听“魔法”二字,连连点头,那眼中还闪着光。 “因为荷淋公主长得太漂亮了,坏魔法师就将公主变成了花猫脸,只要每天按时涂抹药膏,好好喝药,就可以接触魔法!” “像青蛙秀才一样么?” 若不是怕听者有心,程曦也不能把好端端的青蛙王子给改成青蛙秀才 “对,公主真是聪慧!” 荷淋公主上牙咬着下唇,缓缓点了点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拍着那榻便喊着要喝药。 程曦与老嬷嬷可算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药很苦,可荷淋像忽然懂事了般,不哭也不闹,只是蹙着眉,待喝了药,老嬷嬷拿了颗蜜饯给她,那眉头也舒展了,不一会儿又缠着程曦要听故事 “砰——” 窗下的撑杆被屋外一阵疾风刮落,窗子猛然合上,桌上的灯芯跳跃了两下,最终还是熄了。 抬起这沉重的眼皮,又扭了扭发酸的脖颈,透着另一扇窗射进来的月光,程曦瞧见阿圆与阿长依然还在墙那边倚着,一动不动,像是睡了,老嬷嬷则伏在桌上,合着眼,面前榻上的荷淋听那呼吸声平缓而又绵长,显然已经熟睡。 她蹑手蹑脚来到桌前,将那油灯点亮,又将屋中窗子全部合上,这一系列动作极轻,生怕扰醒了这屋中的人。 从红木矮柜中取了张绒毯,小心翼翼地披在老嬷嬷背上,嬷嬷喉中低哼了一声,动了动嘴皮却未出声,依旧睡着。 来到这边墙角,程曦垂眼望着身下这二位,也是很是无奈,宫中最可怜之人,可不就是下人么,尤其是这些个不受主子待见的,任人差遣,命运都在他人手中,谈何能好过 程曦弯下身轻轻拍了怕阿长的肩头,阿长一个激灵,眼中竟是畏怯,待看清了程曦的脸,似是想起身在何处,便又恢复了平静,又将头低下。 程曦蹲了下来,帮她将额前一缕乱发温柔地别在耳后,悄声道:“你俩去旁间歇息吧,后半夜我来守着。” 阿圆打了个哈欠,睡眼蓬松着听到了这句,这索吟是蓝妃宫中的一等宫女,守夜这活轮不到她来做,阿圆虽说不情愿,但坏规矩的事,她也不敢做。 “那你呢?你可是一等宫女。”阿圆轻声问道。 程曦淡淡一笑,温和道:“都是下人,谁也比谁高贵不到哪儿去,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好生休息,明早来换我时精精神神的,等公主好了,比啥都强。” 这二人互望了一眼,又看向程曦,似是不敢相信。 程曦又在那阿圆的膝上轻轻拍了两下:“好了,带门的时候一定要轻点,出去记得要拿皂荚将身子洗净,方可睡下。” 阿圆第一次被比她位高之人关心,那苦着的脸也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 “吱——” 门被轻轻合上。 本想也唤老嬷嬷去休息,但见老嬷嬷睡的如此沉,想是这几日照顾荷淋太过操劳,也不忍心去推醒她,再者荷淋若是后半夜醒了,身边没个相熟的,怕是会闹腾。 刚想坐下歇会儿,便听那榻上传来一阵抽抽搭搭,掀开帐子一瞧,荷淋将自己蜷缩在锦被中,依稀可见那小身子还在被中抖着。 程曦轻声叫了两句,荷淋慢慢将头露了出来,小脸上挂满泪痕,枕上也是湿了一片,看来方才这孩子已经醒了,一直将自己蒙在被中暗自抽泣,瞧着甚是可人怜。 “公主怎么了?和奴婢说说。”程曦问道。 “我想母妃”这句小奶音极轻,接着便又将那锦被遮住了脸,呜咽起来。 望见荷淋如此,程曦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想起帮她掖被时那双温暖的手,同她一起散步公园时那和煦的笑容,大口吃着妈妈做的拿手菜时,她的那份简单的满足,就连同妈妈争执时的种种画面,此时都显得极为珍贵与不舍 妈妈,你还好么? 知道么,我还活着,虽然我们不在同一片天空下。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回过神时,已是涕下沾襟,这种思念母亲的感觉,她感同身受,又怎能让一个想妈的孩子,强行忍住这份悢悢。 一份黯然挂在眉宇之间,程曦轻轻拍着被中潸然的荷淋,柔声吟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这一夜养康堂静谧无声,在东方露出鱼肚皮时,程曦这才合上眼去休息。夜里她还将荷淋指尖缠上了两圈纱布,是怕荷淋将面上水痘抓破,将来留了痕。 这每日不仅开窗通风,还会常用皂荚洗手,面上的纱巾也是日日更换,荷淋公主虽待的不自在,可有程曦逗着,老嬷嬷哄着,倒也还算配合,身子上的水痘也明显有了好转。 月妃也是日日会来养康堂,在门外待上一会儿,起初还能听到荷淋揪心的啼哭,到后来,时常听到门里传来热闹的欢笑声,心中便踏实许多。 半月过去,荷淋已是痊愈,被接回了华林宫。老嬷嬷程曦他们则需要再关上几日,若无人有异样,这水痘之事才算彻底翻了篇。 索性他们几人一只谨小慎微,毫不松弛懈怠,便都无了事。 当程曦踏出养康堂那破败的大门时,心中顿觉舒坦,哼着小曲儿,迈着大步往华穆苑走。想起那松软甜香的海棠酥,还有那鲜嫩多汁的翡翠鱼丁,不由地咂了咂嘴。 咦?前边一颗粗壮的松树旁,似有一面如圆盆之人伸着个脑袋,朝这边张望,程曦眯了眯眼睛,想看清那人是谁,谁知那脑袋又连忙缩回树后 程曦记起来了,是那个叫二宝的胖太监! 方才的惬意瞬间荡然无存,忙原地三百六十度目光扫射一圈,虽未见到林枫益,但料想他定就在附近躲着,可若想回华穆苑,必得经过那颗大松树。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程曦咬了咬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去。 果不其然,程曦刚跑过那松树,便听见耳后传来林枫益气急败坏的吼声:“该死的丫头,你给我站住!” 程曦不敢回头去看,只当全然没听见,两只小腿儿交替的频率是越来越快,若是给她双翅膀,没准能直飞青天了。 可上天净会作弄她,前边大路上几位宫人在闲谈,若此时过去,定不能这般奔跑,而另一边的花坛不仅磕磕绊绊,还非常泥泞,此时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不得多想,程曦便朝那花坛奔去,这一脚深一脚浅在泥里踏着,许是太过心急,竟一不留神被花坛里一石块儿绊倒,一脸摔进了泥坑中 程曦觉得世界恍然静止,心中默哀道:“怎么不把我给摔死呢”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耳边传来林枫益戏谑的声音。 “你那俩小腿儿蹦跶的挺欢嘛,怎么不跑了?” 林枫益心中嗤笑,眼下这趴在泥坑的臭丫头,这么些日子未见,瞧着瘦了一圈,没想还挺有能耐,跑得可真快。 程曦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一动不动形如龟状,大口吸食土地的芬芳。 “殿下这丫头不是摔晕过去了吧?” 二宝喘着粗气,小心翼翼伸出腿来,在程曦脚上轻轻一踢,见这丫头纹丝不动,他心里一慌,忙往后跳,俯在林枫益耳旁低声道:“殿下咱们先走吧” 程曦窃喜,瞬间觉得二宝无比可爱,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会在盯着他那身怀六甲的大肚子瞧了。 可林枫益不是那么好糊弄,他刻意提高了调门道:“不急,看见她脑袋旁那只蛛蝥了吗?” “呦呦呦!这蛛蝥可有拳头般大小了,别是只有毒的啊!”二宝声音颤抖,显得极怕。 程曦自幼便最怕这些蛇虫鼠蚁,不由心中一颤,可她不信林枫益嘴里吐出的话,便自我安慰,哪儿有这么巧,就是想吓她而已,她不会上当! “诶呦!爬她脑袋上了!”二宝一声尖叫。 程曦忽觉头上落了个东西,便再也绷不住了,闭着眼“哇”地大叫一声,连滚带爬蹦了起来,发疯般晃着脑袋,要将那大蛛蝥甩下来。 却听身后传来哈哈大笑之声,程曦睁开眼向地上望去,哪儿是什么大蛛蝥,分明是拿那帕子揉成的球罢了!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回 “哈哈哈哈” 林枫益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张牙舞爪,笑得肌肉酸痛。他似从未见过如此好笑之事般,连身旁的二宝也是乐得脸蛋上赘肉直颤。 程曦就像自助餐里的巧克力喷泉一般,身上稀泥不断的向下滴着,面上已全然瞧不出表情,只见那双白眼仁里充满了哀怨。 林枫益扶着二宝缓缓直起那笑得有些酸痛的身来,抹了把那笑出的泪花,喘着气,咧嘴道:“还不去拿帕子擦了你面上的泥!是想笑死本殿下吗?” 是的,如果可以,程曦希望林枫益现在就笑死。 程曦心中咒骂,真是倒霉了,刚一解禁,就被他盯上,若不是他在后面狂追,自己怎会弄得这般狼狈! 让她露出脸来? 程曦想起一个笑话,一个男人误闯女澡堂,女人们急忙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还是位大婶机智,这种情况得捂脸才对! 所以她不能将脸露出来,不然谁都知道这满身泥泞的宫人就是房索吟! 见程曦不动,还僵在原地,林枫益渐渐收了笑,想起方才她拼命逃跑的模样,心中有些恼,向前迈了一步,扬起下巴道:“死丫头,我叫你,你还敢跑?” 程曦应付地屈了屈腿,没好气道:“奴婢没听见!” 这身子一动,才发觉膝盖在隐隐作痛,方才那一跤摔得可真不轻,是直挺挺拍下去的,程曦轻轻转了转腕子,觉得吃痛,忽地鼻头一酸,泪水便向眼眶中涌去,可不能在这林枫益面前掉泪,她咬了咬牙,强将那眼泪憋住。 “那你跑什么?”死丫头这副鬼样子了还敢嘴硬,林枫益板着脸责问。 程曦低下头来,抿着唇半晌不见吭声,林枫益提了声又问一遍,她才一脸不满得瓮声瓮气道:“跑步强身健体呗” 这样的理由,谁会相信,说白了,就是在躲他呗,林枫益不是不知道,但越是清楚,越觉得郁闷,他堂堂一个皇子,多少人硬往上凑,他都不在乎,而这死丫头竟然看见他就跑,简直就是欠收拾! 正在想着该如何将这丫头好好修理一番时,二宝忽然上前,指了指前边大路,林枫益与程曦都抬眼瞧去,只见不远处两位宫女正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程曦本是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想到自己面上挂满黄泥,那宫人也不知她是谁,便暗自松了口气。 林枫益将目光从大路收回,歪着脑袋,已想出办法来,眉眼中添了笑意:“既然你要强身健体,那擦净脸,陪本皇子再跑两圈如何?” 怕程曦不动,便又转脸对二宝道:“去帮她擦了脸!” 二宝应了一声,踮着脚尖踩进花坛,将帕子拾起,抖了抖便塞进了程曦手中,又连忙跳了出去。 眼前这二人一副坐等看笑话之势。 程曦是又羞又气,又恨又悔,这分明是要她故意丢丑! 不用想便能猜出,不到明日,她定会成后宫的笑柄,人人都会说,那房索吟像坨狗屎一样,追着二皇子跑! 她程曦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丢人过,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她,回不去家,见不到爸妈,没有薯片吃,没有电视看,还得被个小屁孩折腾,若是今后在传到訾琰耳中,她还有什么脸去追求人家! 越想心里越难过,再加上这半月的劳累,一直强忍得委屈便一股脑涌上心头,巴巴的眼泪直往下掉,那泪水将面上的黄泥冲了大半。 林枫益这才瞧到,原来这丫头面色如此惨白,那双汪汪大眼看着甚是可怜,不知怎地他竟笑不出口了 眼瞧那两位宫女就快要走到跟前,程曦强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身子却很是诚实,在不住地抽泣。 果然那林枫益径直走了过去,想必是要将宫女们叫来看她笑话,程曦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抱着腿蹲在地上声泪俱下。 哭了会儿并未听见讥笑之声,程曦抽抽搭搭抬起脑袋,只见林枫益抱着件宫女的袄子,来到她面前。 她伸了伸脖子,看见那俩宫女原路折了回去,其中一个只着一件衫裙,外面的袄子却没了。 林枫益淡淡将袄子递到程曦眼前努了努嘴道:“喏,拿去。” 程曦怕是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没敢去接,撇着嘴将头扭到一边,默不作声。 “撅什么嘴,快将这袄子换上,不然我叫二宝把她们喊回来。” 莫不是脑子摔坏了?怎么觉得林枫益这话中带着一丝柔和 程曦接过袄子,麻溜地站起身,林枫益怕她身上泥点子甩过来,忙一脸嫌弃的向后退了两步。 “谢过二皇子。”程曦面无表情,曲了曲腿。 这被稀泥浸泡过的袄子又湿又沉,她是一刻也不想穿在身上了,连忙脱了下来去,好在里面的衫裙并无大碍。 一见程曦解扣,二宝便背过身去,要说也无妨,袄子底下还有衫裙,衫裙下还有内襟,内襟里还有两件,所以说古代穿衣很是麻烦,搁现在,就一件保暖衣再加件羽绒服的事。 林枫益一直觉得程曦不过也是个年岁不大的丫头,可此时瞧见身着衫裙的她,上身竟如此圆润饱满,看着及其玲珑有致,一时间,他神色迷离,竟有些看呆。 待程曦换好袄子抬眼望过来时,林枫益只觉耳后一烧,眼睛倏地躲向一旁。 程曦面上已擦拭干净,虽发梢处和裙摆上还沾了些泥,但整体来讲,算是可以见人了,她也终于破涕为笑,脸颊边露出浅浅的酒窝,拎起裙摆,小心翼翼从花坛出来,出来后,还在花坛边的石阶上刮了刮脚底的泥。 林枫益藏住了方才那份似有似无的悸动,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本殿下今日来找你,就是怕你在养康堂时日久了,没了记性,可莫忘了嘱咐于你的事!”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小鬼头,程曦挂着职业假笑欠了欠身道:“怎么可能,二殿下吩咐的事,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算你识相,本殿下再给你几日时间,下月十五之前,若再找不来人,哼哼”林枫益眯起眼,神情颇为冷峻。 程曦一个哆嗦,忙点头哈腰的应承着,林枫益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叮咛了几句,才将她放走。 忽儿一阵轻风拂面,林枫益顿觉无比清爽,望着那丫头离去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身旁二宝俯身道:“殿下,起风了,今儿这人也瞧了,咱们该回了。” 泡着热气腾腾的香浴,品着醇馥幽郁的梅花酿,林枫益交给程曦的事,被她又一次抛诸了脑后。 “听方才小翠说,你还天天念经呐?” 罗晶将手中果壳,丢向这没心没肺之人:“还笑?不知道我多着急么,又不能去看你,只能随太后一起念经求老天庇佑你了!” 那果壳被一把接住,程曦得意地抬手晃了晃:“若是太后知道你是在给我祈福,鼻子得气歪了吧!” 程曦又饮了一口梅花酿,不住地啧啧赞叹,却半晌未见罗晶回话,抬眼看时,只见罗晶红了眼圈,悄悄抹了把泪。 “傻丫头,别难过,我这不好好的么!” 见罗晶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从她肤如白雪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楚楚动人。 程曦着急忙慌的出了那香浴,披上衣服便来到罗晶身旁,拿出绢帕轻轻擦拭着她面上泪痕:“好啦,快过年的,掉什么泪呢,一会儿小翠该以为我以下犯上了,蓝妃娘娘。” 扑哧一声,罗晶破涕为笑。 还有十日便是岁朝,也就是正月初一,开年日。 衍江的情况已趋于稳定,蓝博邢也回到了京城,罗晶隐约不安,到时百官朝圣,皇宫宴请,免不了会见面,她这冒牌闺女该如何应对,便成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比起罗晶的忧心,程曦倒是盼着新年的来临,只因这正月十五乃上元节,本对上元节还没什么概念,但这几日听小翠念叨多次,便知晓原来这古时候的上元节,竟有情人节之意,不但会有各种赏灯猜谜热闹非凡的盛景,而且届时那些个情窦初开的男男女女,还会互赠物件,许诺情长。 宫人们都在为开年而忙碌着,程曦这次可没闲着,整日里缠着小翠教她做花灯,她是想在上元节那日,亲手将花灯赠予訾琰。可是笨手笨脚的她哪里能轻易学会,倒是被小翠一直追问,问的她小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日,华穆苑来了位尚宫局的宫人,说司簿大人要嘱咐除夕宴请事宜,院中小翠起身准备随着去一趟,屋里程曦听见连忙将剪子丢在一旁,放下那手中的纸笼,便跑了出来,连件外衣都顾不得披上,就随那宫人走了。 小翠歪着脑袋,心里好生奇怪,平日里这些事索吟从来不见操心,怎么今日如此上心,回到屋里见桌上那歪七扭八的纸笼时,不禁扶额轻叹 见到婉儿时,程曦已是冻得嘴唇发紫,婉儿急忙将她拉进阁中,又往那炭盆子里添了几块儿炭。 “说是快开春了,可这天儿多冷你不晓得?” 婉儿递给她一盏热茶,程曦捧着热茶轻轻呷了一口,甜甜地笑道:“就知道,是你找我。” 这快至年关,各宫各局有出宫办置年货之需,怕人多杂乱,这每日出宫的人数有限,各个宫都得提前将人名记录在册,要说尚宫局是管不到訾琰头上的,但这每日登记名讳之事,司簿需同宫口的守卫大人核实,这核对之时,婉儿便扫见后日巳时,御前一品侍卫訾琰要出宫门一趟,早前程曦特地请她帮忙留意此人,这她得了消息便来知会程曦一声。 程曦缓过劲儿来,若有所思道:“若能让蓝妃差我外出一趟,借着置办物件的缘由,婉儿这边可否将我出宫的时间,排到后日巳时?” 这事不难,婉儿动动笔则可,便允了程曦。 可以见訾琰!还可以去宫外购物! 她强忍着心中那股子兴奋劲儿,淡定的与婉儿道了谢后,便匆匆要往回赶,婉儿从身后叫住她,转身从那柜中取出一见缟色翻毛披风,非要程曦系上了才肯放她走。 这人心险恶的后宫,能得此友,程曦心中甚是感激。 关于訾琰之事,程曦不说,婉儿便不问,能信之人,必是如此,不管程曦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华穆苑那位主子,与那訾琰是交好或是有恶,她不必知晓,他日若真有何事,便也与她无关。 婉儿看的透彻,深远。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回 程曦羞羞答答跟在訾琰身后,含羞带臊得轻声道:“慢点啦,人家要跟不上了。” 谁知訾琰猛一回头,将她一巴掌抽翻在地,程曦捂住自己的脸,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横眉怒目的訾琰 “你是哪个宫的?你是哪个宫的?说话!” 咦?何时訾琰声音变得如此沙哑难听 忽然身后有人轻轻推了她一把,程曦回过身来,望见身后长长的队伍,这下醒了神。 昨个儿夜里一直兴奋的无法入眠,天色渐亮才迷迷糊糊睡下,这一睡着了便做噩梦,方才排队之时失了神,又想起这可怕的梦来。 程曦抱歉对后面站着的宫女点了点头,忙上前两步,将腰牌掏出递给守门侍卫,甜着声道:“华穆苑房索吟,替蓝妃娘娘办事。” 声还怪好听,脸蛋也不错,可惜愣头愣脑,方才叫了那么些声都不见回应,这侍卫耐着性子仔细核查一番,才将她放行。 程曦身后是威严高大的宫墙,远处便可瞧见人头簇拥的街道,看着甚是热闹,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长远的叫卖,她心里虽是痒痒,但一定得等訾琰出来,见上一面,这巳时已过一刻,为何还不见他,莫非婉儿消息有误,还是说訾琰出宫有了变动?正在瞎捉摸时,一抹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眼看訾琰朝她这边走来,程曦面上泛起一圈红晕,羞地别过脸去。 谁知竟是自作多情,那訾琰瞄都没瞄她一眼,健步如飞径直向市集走去。 程曦急忙提步去追。 刚追到市集,訾琰便停了下来,猛然回身,这简直是梦境再现! 程曦一个恍惚,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眼看就要一头栽进訾琰那结实的胸膛上,幸福竟来的如此突然! 只见訾琰迅速向左一侧身,程曦眼如死鱼,两只胳膊在空中画了几条完美的弧线,咚的一声,与土地公公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周围行人无不侧目,掩嘴嗤笑。 怎么能在男神眼皮底下上演一出狗吃屎! 简直要了老命! 这可是近日来第二次摔跤了,程曦忍着双膝之痛,艰难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待抬起眼时,訾琰身影已远。 腿长了不起啊,腿短频率还快呢,就不信追不上你! 程曦这小腿儿前几日便让林枫益见识过,今日也要他訾琰好好瞧瞧,想甩开她,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眼瞅着不二人已不足十米,訾琰却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前方,莫不是人多看走眼,跟丢了? 程曦心里一慌,急急向前跑去,刚至路口,便被一强而有劲的手,拽进了巷子,程曦惊得花容失色,这市集不比宫墙之内,若是遇见地痞流氓,可该如何是好,强扭腰身想挣脱开来,却被身后之人一手死死揽住身子,而另一手却封住了她的唇。 程曦低哼了几声,上唇已是张开,就要一口将这只手咬几个大窟窿时,只听耳畔吹来低柔一声:“是我,别出声。” 是訾琰么!?程曦忽然呆住,斜眼望了望身后之人的衣袖,是那熟悉的暗红,真的是訾琰! 程曦不在反抗,只是静静在訾琰怀中,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还有掌中那股暖流,周边市集上嘈杂之音,仿佛在此刻全然无声,而他怀中突突的心跳在程曦脑中回荡。 訾琰常年持剑,手心虽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却依然能够感受到眼前之人面上的温热,而程曦的鼻息柔柔地吹在他指尖,訾琰忽觉心中一痒,竟一时有些失神。 一头顶斗笠的男子行色匆匆,忽然停至街口,四处张望寻人,并未察觉这深巷内无声的二人,最终脚步轻盈的朝另一边跑去。 深巷内,訾琰松开了程曦,冷声道:“是蓝妃命你跟着我么?” 程曦还陷在与訾琰方才的亲密接触中,恍惚道:“啊?没c没有,你可别误会,是我自己要” 訾琰自是知道,只是他不想这宫女再跟着自己,便将她主子扯出来,若她识相,不想给主子招惹麻烦,那便无事。 “办完你的事,赶紧回宫。” 訾琰神情漠然,话语中更像是在下达命令,程曦抿起唇,乖巧的点了点头。 当她彻底回过神来时,訾琰已不知了去向。 近日得到消息,在南风国与大安国边境处,发现了两名暗龙卫的尸身,均是死于非命,同样的方式致命,是乃出自一人之手。 这二人原本已在南风国隐匿多年,莫非是此次得了何重要消息,走漏了风声,惨遭毒手? 暗龙卫个个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怎会如此轻易便折两人,这让訾琰很是不安。 如今派去南风的暗龙卫,仅剩身在汪府的冰月一人,而这汪府极其严密,想要从冰月口中探得消息,已不是易事。 年关将至,四处都热闹非凡,每年此时,各国的细作尤其增多,不久后宫内还需设宴百官,上次太后寿辰遇袭之事,还历历在目,故近段时期,万不可掉以轻心。 今日一出宫门,訾琰便觉察有人暗自盯梢,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那盯梢之人,并非在跟踪他,而是奔着程曦来的。 程曦像个好奇宝宝,在集市上到处闲逛,东瞅瞅,西望望,置身于这古香古色的车水马龙,整个人都笑逐颜开,蹦蹦哒哒宛如只顽皮的小鹿。 路过一名为艳春楼的地儿时,她也是驻足傻看了半天,光听名儿便知,此为烟花之地,门外窈窕女子浓妆艳抹,各个眉眼传情,瞧着无比销魂,客人自是络绎不绝,程曦还暗忖:若是穿来民间,开个天上人间的高档会所,岂不发财!? 看过这窑子,又去茶楼小坐一会儿,要了几个招牌小菜,便品着,还能听会儿说书,那山羊胡子老头,假模假式,说得全然还不如她,老掉牙的故事,听了开头便猜得到结尾,无趣! 街两旁叫卖的胭脂水粉,还有铺子里的锦绣华服,也是比不过宫里头,瞧了会子也觉得乏味。 可吃货本质却被市井小吃给迷了心智,哪个她都想来尝上一口,肚子早已被撑得鼓鼓,便又将瞧着好吃的,全部打包带走。 还有半个时辰便到回宫之时,程曦也是逛不动了,准备打道回府。 这大包小包拎着,后背上还挂着,想走快了都不行,要说这出宫一趟不容易,她可不会吃独食,必须有罗晶的,小翠的,连灵灵都有份儿,没辙,只得吃力地扛着,晃晃悠悠挺着个小肚子向皇宫挪着。 迎面来了一男子,步履匆匆,像人没长眼似的直直朝程曦冲来,撞了个满怀,程曦身上的东西落了一地,刚想斥责两句,却发现那男子消失在了人群中。 程曦咒骂着,要不是东西太多,她来不及躲闪,怎会摊上这么个倒霉玩意儿,连句道歉都没有。 “奇怪” 拾捡东西的时候,程曦发现一布包下,压着封信,信封上竟还写了个“吟”字,难道是给她的? 程曦顿时觉得事有蹊跷,不敢贸然将此信带回宫内,急忙揣进袖子,神情也恢复了平淡,将东西收拾好后,找了个偏僻点的小路道子,才敢将信拆开,这里面写了一段她完全看不懂的话。 便学着以前看电视那般,先是用火熏了薰,未见其他端倪,而后还试着拿水浸了一番,也丝毫没有变化。 若非是其他高科技?程曦实在没了主意。只是觉得这信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好不容易背过,便将那信毁尸灭迹。 要看时间将至,便匆匆赶回皇宫。 马不停蹄回到华穆苑,卸下东西便就冲到了梨花书案边,提笔将这信的内容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待夜深无人时,程曦才将今日怪事说给罗晶。 “烛笼两行夜如光,不鸣不动怎回乡。雪岫花开几树妆,未如终始莫念堂。” 罗晶已是默念了三遍,就信的字面意思来看,并无何不妥之意。 见罗晶眉头蹙着,程曦丢给她一红糖蛋,道:“别光看了,尝一个!” 罗晶接在手里,只是瞧了一眼,便又放回了那玉色釉盘中。 “少吃点甜的吧,这几日把你在养康堂掉下去的肉,又给拾回来了。” 程曦低头捏了捏肚子,不忍的将那手中刚刚拿起的红糖蛋,也丢进了盘中。 “快再给我细说说,今日出宫的前前后后。” 程曦无奈,又将这次出宫之行向罗晶道了一遍,与方才讲的无异,忽然,那灵动的眸子一亮,似是想起了何事,却被口中的碧螺春呛得直咳。 罗晶赶忙起身绕道她身后,轻轻帮她拍着背:“是记起什么了?” 待程曦缓了缓神,压低声道:“这信肯定是那个撞我的男人给的,只是我不认识他,但房索吟,没准认得。” 罗晶白了眼她:“等于没说,很显然就是冲着房索吟给的,可这房索吟是西州人,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怎会认得宫外之人,若是正经人,又怎会用此法来给她送信?” “啊!我知道了!” 程曦想起来,那男人一直拿斗笠遮着面,没准儿是像她在訾琰跟前一般害羞,实际上是垂帘她的美色,这塞情书,可不得拐着弯,说着说着,程曦面上还露出一副傲娇的模样来。 罗晶简直听不下去,出言打断道:“哪里是什么情书,下月便是上元节,烛火应是在说上元节这日,后面则是要想办法回到自己的故乡,不知家乡的变化如何了,最后似是在劝不要想念家人。” 程曦面上笑容渐凝,心中不安,惶惶道:“那这诗中的故乡,是指何处,这家人又是指谁?” 既然是盼着回乡,又怎会劝阻思念家人? 显然这家乡与家人不是一处,又或者有何矛盾,可这和房索吟有何关系? 屋内气氛渐渐压抑,一时二人无语,只是在心中仔细揣摩,想来房索吟这身份似不简单,背后定有何事,她们还不知晓,也不知带着这份不解,日后可会出何乱子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回 除夕这日晌午,程曦还在榻上迷迷糊糊,往日里午睡至少也得一个来时辰,今日刚才神游,便被小翠拽了起来,院中屋内的添置装点不都有其他宫人来做么,是何事非她不可呢? 进了这正屋一瞧,程曦看呆了眼,紫檀八角桌上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珍珠翡翠金银饰物,旁还挂着一套宝蓝长袍华服,这袍子金丝绣边,暗纹乃金雀展屏,又绕道后瞧,背上是几朵暗缟色祥云,这织法技艺令人不禁称赞,眼往下瞅,这拖尾足有一米来长。 罗晶从折叠透雕花鸟画屏风后,被一个内侍扶着,缓步来到堂中,想也是刚被伺候了洗漱,这才出来。望见眼前这花花绿绿金银闪烁,不由也颤了颤那纤长浓密的睫毛。 “主子,这都是方才尚服局送来的,奴婢怕扰了您,便让他们悄摸着,别出了大声。” 小翠上前去扶罗晶来到八角桌边坐下,那内侍便退下了。 罗晶望着那套宝蓝有些发怔:“我穿这色合适么” “当然是合适啦,主子肤色白皙,与这宝蓝甚为般配!” 小翠显然是没有理解罗晶所为的“合适”未何意。 罗晶一贯不喜华冠丽服,平日里穿着打扮也总以淡雅为主,猛然瞧见这身袍子,心中也没了主意,一是怕自己逾越,二是她心里总对这些有所抗拒。 眼瞧罗晶一日比一日越发得明艳动人,纵是程曦这女子望见也不免会心中一动,所以她由衷佩服可以同榻而眠却不碰罗晶半分的林胥年,果然是圣上,与常人不同,定力可是相当足的,便暗自给那陛下取了绰号——禁欲之王。 罗晶见程曦默不作声,只是歪着脑袋眼神烁烁,红着脸望着自己,猜她准没想什么好事,便没好气道:“索吟,也不见说句话,站那里瞧什么?” 程曦一时尴尬,晃晃脑袋甩开了方才所想的男女之事,来到罗晶跟前道:“主子莫愁,既是尚服局送来的,自是可以穿得的,若是有何不妥,也是他们的责。” 程曦明白她只是不想人前出头罢了,可如今身份却由不得她,蓝博邢回朝后,陛下连连嘉奖,朝中甚是得势,而后宫她贵为妃,如今也得盛宠,尚服局送来这些并未不妥。 梨花妆台前,小翠先是给她盘了凌云髻,罗晶直言太过夸张,小翠无奈便又拆散,一连试了几个,她均不满意。 “主子,这除夕的万寿家宴,您不能照平日里那么装扮,各个娘娘都是如此的。” 小翠所言不假,若到时就她穿着淡淡,岂不在人群中尤为突出,反而免不了旁人多想。 “罢了,那便还是方才那个朝云近香髻。” 盘好了发后,程曦便将桌上的华胜都端了过来,罗晶一时也看花了眼,便问这二人之意。 小翠直去点那摆在中间最惹眼如拳般大小的金箔牡丹,这牡丹每一片花瓣都为金色透光,细细看去,花瓣上似有纹路栩栩如生。 罗晶也不免对这支华胜的做工啧啧称赞。 程曦却中意边上那只月白色翡翠玉兰。 哪有女子不好美的,打眼看去,这金箔牡丹确实极美,而这支玉兰虽瞧着不如那金箔牡丹富贵,可又不失庄雅,与往日里她的气质颇为相似。 小翠非常不解,怎的今日索吟这般看不出好坏来,待到除夕家宴,在万寿殿看那燕贵妃顶着一支更大更闪的牡丹时,她才恍然大悟,暗自庆幸,幸亏主子最后还是听了索吟的,带了这翡翠玉兰来,不然岂不是叫旁的看了笑话。 小翠佩服地望向身旁立着的程曦,程曦不禁得意,冲她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程曦暗暗吃惊,怪不得这万寿殿寻常日子大门紧闭,放眼望去所见之处无不透露着两个字:奢侈! 没想宫中还有如此豪阔之殿,容纳上千人也非难事,光这中央的十二个赤色立柱,便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顶上图腾九龙呈祥,程曦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觉惊叹。 再说这殿中,最高位乃是陛下与太后,左边先是两位贵妃,接着是月妃,要说荷淋年幼,便与她同坐在此,再往下就是罗晶了,这尚仪局排的不错,前头三个皆有子嗣,而蓝妃却是未有子嗣中,排位最前的,这让排在她下面的刘云香翻了好一阵白眼过来。 在右边,也就是妃嫔的对面,坐着林枫志,林枫益,还有一位亲王,几个王爷王妃,郡主等。 环顾一周,这大殿之上,美人如云,可若是说是能挑眼的惊艳之色,那必须是程曦眼前坐着之人了,诶呀呀,心里美滋滋呀,程曦露出了宛如慈母向众人炫耀自家闺女时的笑容一般。 往日里最受瞩目的便是有着倾国倾城的欣贵妃,而如今罗晶愈发出挑,平日不施粉黛只觉是位姝颜,今日被小翠这般倒腾一番,竟能隐隐盖过了欣贵妃,纵然欣贵妃五官绝美,可那肤色瞧着还是赛不过这白嫩似能捏出水来的罗晶,看来年轻就是本钱,这话不假。就连那禁欲之王方才进殿时,也忍不住一直望向这边。 程曦耷拉着脑袋,却俩眼耐不住来回瞄,对面那些个王爷一个比一个肥硕,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按理说陛下前头应还有两位皇兄,去掉几位异姓封王的话,数着便少了为陛下的亲弟兄,心中暗自忖了一番,似乎对这个皇上登基之前的事了解甚少,改日可以替晶儿好好研究一二。 收回了眼又瞟见旁坐的刘云香,一瞧便知她今日费了不少心思,那一个头可得四十斤重,恨不得直接将金砖给堆头上,程曦咬住下唇强憋着笑,忽而感觉对面有一道如电的目光射了过来。 这死丫头,又是几日未见,还这般不守规矩,那贼眼瞄来瞄去是在作甚,连身边的皇叔都能瞅上半天,却死活不见望向自己!林枫益越想越生气,便死死盯着程曦。 程曦将头埋得更深了,不看也知是谁,她干脆佯装不知道,便也收了心,不在随意乱瞟。 索性没过多久,传来了喜庆的奏乐声,殿两旁呼呼涌上来一群舞姬,那曼妙的小腰在殿中随着音律各种扭摆,程曦欣赏不来,那股子新奇劲儿早就过了,便弯身去给罗晶满了一盏花露,俯在她耳畔轻声了一句,罗晶缓缓点头,她便悄悄退了出去。 白日里她是专门去过尚宫局的,可是却未在殿内见到訾琰,万寿殿家宴的名册岂会有错,程曦便在殿外围着万寿殿绕了一整圈,四处张望,还是未寻得,不由心中烦闷,开始挠头。 而此时旁殿的高处之上,一双亮眸正注视着这个蹙着眉口中喃喃的女子。 这女子倏地抬起头指望长空,二人竟对上了眼。 屋顶很暗,程曦怕是日有所梦夜有所思,出现了幻觉,眯着眼又朝跟前迈了两步,那人依然还在俯视她,不会错了,正是訾琰! 程曦面上愁容眨眼散去,兴奋地冲着屋顶使劲儿挥手,訾琰却只是淡淡的望着她,没有一丝回应。 既然訾琰不下来,那可别怪她一展爬墙头的功夫了! 眼瞅着就要爬上这座高墙,谁知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后仰去,这摔下去不是脑震荡,腰也得断了!完了完了!贪图男色毁一生! 救命二字还未喊出来,眼前便迅速闪出那只熟悉的手,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还好还好吓尿了!” 程曦唏嘘不已,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抬起头准备好好谢谢这救命之恩时,却发现訾琰瞧自己的眼神很是怪异。 “怎么了?” 程曦不解,莫不是面上沾了何物? 訾琰显然有些犹豫,急忙背过身去,声音虽是低沉却难掩尴尬:“你还是快些回去换下衣裤吧” 程曦以为是爬墙头时蹭了灰,拍了拍手,俯身打了几下衣裤,弱弱的问道:“现在可好了?” 訾琰将那结实的身体向远处挪了挪,一时似不知该如何回答,稍吟了片刻,才沉声道:“方才你讲自己,吓” 程曦竖了竖眉,方才所讲 啊!是方才心有余悸时,嘴巴上胡乱交代,急急嚷了一句“吓尿了”,原是訾琰以为她尿了裤子,简直哭笑不得,忙上前解释:“不不不,我没有尿裤,那是我们家乡的俗语,就是说我很害怕的意思!” 见訾琰还是不愿转过身来,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程曦脑子一热,直接去拉訾琰的手:“不信你摸摸看啊,我裤子没湿!” “胡闹!” 訾琰厉声甩开她的手,回身过来时,面色冷峻。 程曦被惊了一下,也不知訾琰是否真的生气了,便垂下眼,鼻子一酸,委屈巴巴的压着嗓道:“刚才你还拉我了,我不也没躲么” 訾琰冷冷瞧着她,语气有些凉薄:“我是为了救你。” “救我?那是不是说明你——在意我啊!” 程曦又凑近一步,倏地扬起下巴,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二人距离不过一尺,透过阑珊月色,越瞧越是沦陷于他这双坚毅的眸子,程曦不由双颊微红,如看呆了般。 訾琰一时神色迷茫,恍然间眸中一动,慌忙移开眼,将那棱角分明的面容埋在了一片黑暗中,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心思:“我只是怕麻烦。” 定是这样,可不禁回想起方才她脚下不稳,险些摔下去之时,为何自己会莫名一紧,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还会在意一个不成体统的丫头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回 程曦并不知道訾琰心中所想,以为方才那轮撩汉大法没成功,眉宇间添了一丝失落,屋顶上一时静默,是有那耳后万寿殿方向传来悠长曲调之声。 程曦微微叹气,莫非方才有些鲁莽,令訾琰不悦了,抬眼见冥冥长夜星空依旧如此闪烁,那弯弯明月甚是好看,忽然她眼轱辘一转,又心生一计。 将双手食指抵在嘴角两旁,轻轻向上撑起,探出脑袋去在那片暗色中寻找訾琰的目光:“看!像不像今晚的月亮?” 她声如铜铃悦耳清新,清澈透亮的眸子似将这屋顶全然照亮,黑暗中訾琰双唇动了动,轻轻道出一句:“今夜之月,不是圆的。” 程曦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匆忙将那圆圆的小脸捂住,不禁慌了神:“我是说的我嘴!你看我的脸干什么,再说c再说,我的脸也不圆” 天一冷嘴就管不住了,怎的今日叫訾琰笑话了,看来真是得好好克制一下这张贪吃的小嘴了,程曦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也像烧红的茄子。 訾琰瞧她这副模样,不经意间那冰冷的神色上,浮现出淡淡的柔软,可当他意识到这份柔软之时,内心更加不安。 嗖的一声,訾琰从屋顶稳稳落在地面,头也不回地迈着阔步向万寿殿走去,屋顶上程曦傻傻的望着那离去的身影,无所适从。 明明正聊得好,为何忽然离开,也不管她能不能从这高墙上下来,便自顾离去,真是不够暖人啊,待她追到手了,再好好教那訾琰如何心疼女人,程曦口中喃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这高顶上安全降落,这裤子回去真是该换了,方才下来时蹭了一腿的灰不说,还挂破了一处。 小翠着急着寻程曦,围着外墙绕了两圈,大冷天头上还冒汗,这会儿见前面撅着屁股正拍打着衣裤之人,便急急上前狠狠朝那小腚上落了一掌,嗔怪道:“好端端乱跑什么,可让我好找!” 这一掌可把程曦吓个半死,以为遇见什么变态老色狼,回身见是满脸通红,神色凝重的小翠,莫非是殿内出了何事,小翠顾不上于她细说,拉着她便往万寿殿奔去。 进了万寿殿侧门,殿内依旧是载歌载舞,见罗晶也无事,正美美的端坐在小案边,她这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小翠将她带到一尚宫局女官面前,憋着笑冲她挤了挤眼,方才路上那紧张的神色全无,程曦愣愣的又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女官身旁不是那阿圆与阿长么!照顾荷淋的老嬷嬷也正朝这边走来。 好这个小翠,故意吓唬她,害她一路心慌慌,原来是好事要到,待程曦想与那小翠算账时,却看小翠早一溜烟回到了罗晶身后。 荷淋公主大病痊愈,太医院自是获了重赏,尚食局亦是如此,太后也未食言,殿下跪着的养康堂四人,也是赏了一堆好东西。 “咳咳!” 忽然太后重重得咳了起来,李嬷嬷忙递上一玉色宝葫芦瓶,倒出几粒药丸,服下后长长出了口气。 林胥年起身来到母后身旁,缓缓帮她拍着后背,关切道:“母后身体可要紧?” 太后没急着开口,而是闭目稳了稳神,才慢慢抬起眼皮摆了摆手,声音中透着疲惫:“无恙,皇上不必担心,老毛病了。” 接着就当着众人面,上演了一副母慈子孝的动人场面,无非就是那些,可曾看了太医,可否吃了药,孩儿不孝,母后操劳之类的云云。 程曦膝盖在无声抗议,好歹先唤殿下这跪着的几人起身吧,别罗里吧嗦了好吗,这俩月来,她膝盖没少受苦,不禁想起那小燕子的“跪的容易”,嗯,今晚上回去就做一个! 罗晶这边也是关心太后,探着脖子去瞧那老人,林胥年声音倒还听得清,只是太后压着嗓,听得不够真切。 燕贵妃就在皇上下首坐,这一切都是听在耳中,望见罗晶那副着急的模样,不由轻哼一声,略略探出身子,越过中间的欣贵妃与月妃,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来,不重不轻叨了一句:“恭喜妹妹了。” 燕贵妃所言何意,罗晶不知,只是出于礼节地点了点头,回敬她一个淡淡的笑。 殿上太后慢慢恢复,声音也渐渐洪亮起来:“是药三分毒呐,俗话说药食同源,药补不如食补得好。” 说至此处,太后便将目光落在了罗晶身上,虽说太后年事已高,那双年轻时的大眼已深深凹陷,面上满是一道道曲折不均的纹路,可望向罗晶时的神情,却是那么的慈祥温和,众人亦是随着她一道抬眼过来。 太后不紧不慢的接着道来:“说到食补呀,哀家觉得蓝妃那冰糖雪梨水,甚是管用。” 一时聚集如此多目光,罗晶有些发怔,适才那一番可是专对她所言?若是的话,那她应起身回话,若不是,贸然起来岂不奇怪,还在暗忖时,太后便又补了一句,这句是专问她的:“蓝妃,永轩宫可住的习惯?” 一提到永轩宫,欣贵妃面上一凝,抬了眼皮。 小翠上前将罗晶扶起身来,罗晶冲着殿上俯身一礼,薄唇轻启:“劳太后惦记,欣贵妃对嫔妾照顾有加,一切都很安好。” 太后朝她摆摆手笑道:“这孩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礼数,这是家宴,不必事事起身回话。” 殿内众人皆看得出来,太后对这蓝妃甚是喜爱,便也轻声附和,这蓝妃如何懂礼,蓝家□□的如何有素。 待又听太后接下来之言后,众人更是对这蓝妃另眼相待。 “惠仁宫可收拾好了?” 这是太后在询问李嬷嬷。 “回太后,前个儿就命人收拾妥当了。” 程曦这几个还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但听这番话语,肉上虽累,可心中却喜,看样子罗晶今儿个要走运啦。 太后又去询问林胥年的意思,林胥年自是应许,话到这里,众人皆是明了,连后知后觉的罗晶,也算是理清了太后今日大殿上这一出戏。 林胥年直起身子,抬高声道:“蓝妃,这以后要多有辛苦,惠仁宫离慈安宫不远,照顾母后也甚是方便,回头挑了日子,就搬去惠仁宫吧。” 这惠仁宫距太后的慈安宫的确不远,分明就是挨着的。这可是当年太后方进宫时的主宫,殿内之人或是妒忌,或是羡艳,或是欣慰,或是暗自咒骂,但无一不能否定的是,蓝妃进宫只是翻了个年头,便可坐上这惠仁宫一宫之主,而这后位还未册立,若是来年再能诞下龙子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罗晶起身谢了礼后,太后老人家才记起殿中跪着的四人,刚唤她们起身,便见一抹红色矮小的身影,冲上了殿中,紧紧抱着程曦的腿,这荷淋是早都按耐不住了,满脸稚气地嘟囔着:“索吟!索吟!陪我玩!” 殿上的荷淋边撒娇边扭着小身子,上身大红色短袄轻轻晃着,下身那明黄色留仙裙一下一下摇着,离远了看,还以为程曦拎着个大灯笼。 殿内传来几声哄笑,月妃忙起身唤嬷嬷将荷淋拉回来,满面堆着歉意来到殿中,曲腿道:“荷淋年幼,不懂规矩,望陛下太后见谅。” 太后最是疼爱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孙女,哪里舍得怪罪,又不是何大事,让月妃赶紧起身,随后瞥了眼程曦道:“看来荷淋是很喜欢这索吟呐。” “别看荷淋小,如今说起话来可不含糊,本在养康堂她特别思念皇祖母和娘亲,时时哭闹,是这宫女索吟日日陪着她玩耍逗乐,这才没哭坏了眼,嫔妾也问了老嬷嬷,老嬷嬷也说别看这宫女年级不大,照顾荷淋时心思极其细腻,这一般出了痘的,身上总是会落下几个痕,可这索吟竟拿棉纱将荷淋那指甲全给包了起来,这次是一点痕也没落下。” 起初荷淋那一声声啼哭,真真是揉碎了月妃的心,这说着月妃又念起那时的情形,不由红了眼。 太后想到荷淋受了这番折腾,也是于心不忍,瞧着在嬷嬷怀中笑脸盈盈的孙女,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说这出戏是月妃自编自导自演,但荷淋喜欢程曦,这可是真,回了那永轩宫便日日喊要与那索吟玩,月妃被磨的没法子,本是想索性直接向蓝妃讨来,可又一思量,这索吟是太后亲自调给蓝妃的,断然不能直接去要,随后就导了这么一出戏来,她也是吃准了太后不会埋怨荷淋,更会为了照顾荷淋,直接将索吟指去永轩宫。 程曦后背冷汗潺潺,好戏真是一出接着一出,方才主角还是罗晶,这回可轮到她了,她也是猜出了月妃所想,低头瞟了眼那磨人的红灯笼,红灯笼咧着嘴,冲她嘿嘿一笑,程曦低下头五官瞬间扭曲,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罗晶身上,谁知这会儿罗晶根本没听出来,正挂着微笑在瞧她。 她都要被人抢走了!罗晶还笑得出来!天啊!为何给她一个如此没有心机的闺蜜!天啊! 程曦正在心中哭天抹泪,殿上传来太后赞许的声道:“索吟做事尽职稳妥,要好好打赏的。” 求人不如求己,程曦立即双膝落地,疼!忍着! “回太后,照顾公主乃奴婢的福分,方才奴婢已同其他宫人一道领过赏了。” 赏赐已经很丰厚了,老人家您不必再赏什么了!她只想赶紧躲回罗晶身后!拜托了! “嗯,既然荷淋都开口了,那得再赏。”太后思量了少顷接着道:“便赏做惠仁宫的主管宫女吧。” 天啊!她不要去永轩宫! 等等! 是惠仁宫! 程曦窃喜!太后果真英明神武,高大威猛!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回 万寿殿的除夕家宴,犹如现代的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吃吃喝喝,闲聊之余还看看节目,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又是一首琵琶曲,听得罗晶程曦皆是两眼发直,困了。 待那弹曲的宫人退下,门外便传来一声响而翁长的钟声,这钟声便代表新年的到来。 本以为大家该是乐乐呵呵互道贺词,谁知殿内瞬间静默,门外传来一声惭震得低吟。 殿内之人皆望向那声音的源头,只见一披着乌黑长发,带着纯黑面具,一身黑袍之人,跳着诡异的舞步,缓缓进入殿内,他赤着脚,脚腕处系着一串墨色铃铛,每走一步那铃声及其脆响又不聐聒,与他低沉又沙哑的吟唱,相互抑制,互相生辉。 程曦看得新奇入了神,罗晶却莫名生出一丝忐忑。 来人行到殿中时,罗晶才瞧到他那黑色的面具上,竟无一孔! 他是何人,他如何看路,难道不觉得憋闷么?几个问号出现在罗晶脑中。 待此人唱跳结束后,与林胥年太后几句谈话,便将罗晶的疑惑解了个大概。 原此人是大安国大祭司,风天泽。 每年的宫中的除夕家宴,他才会露面,其余日子里除非举国盛典,他均不会到场,据说此人可占得星象,算出人之天命。 太后与皇上在他面前没了往日威严,犹如小学生听课一般,频频点头,他声音带着丝丝迷离,纯净如玉石之声,罗晶心生好奇,不住地打量,但所瞧之处均是一片乌暗。 在程曦看来,此人就是个跳大绳的,跨年夜来装神弄鬼,欺负古代人老实,忽忽悠悠讲了一堆有的没的,说准了便是他厉害,说不准了那是你没悟到点,要说这职业,她也能胜任,程曦不住叹气,怎就没让她穿成这个只拿皇粮不干正事的大祭司呢! 与殿上那二位说完了话,殿外进来两位黑衣弟子,扮相与风天泽无异,只是脚踝处没有那串铃铛,他俩手中抬着两坛圣水。 圣水 噗!程曦差点没憋住了 这圣水先是满了两盏呈于林胥年与太后,随后便论资排辈,人手一盏,当然那些个位份极低,排坐都排不到跟前的,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了。 倒是有一个小细节,让程曦印象颇深。 那大祭司的弟子在来到罗晶跟前,虽是带着纯黑无孔面罩,但程曦很肯定,他是呆望了罗晶一会儿的,在予其他人盛这圣水时,他动作极快又稳,可他在罗晶这里,居然将那圣水洒出来几滴,旁的人正捧着那圣水乐滋滋的品,自是没有瞧见,可他这的行径被程曦尽收眼底。 这弟子临挪去刘云香那里时,竟还侧目与程曦一黑一白的对了一面。 当时的程曦可没想那么多,只是以为祭司小弟见了罗晶也动了春心,望自己时,估计是在警告她莫要言出去罢了。 罗晶端起这玉盏中的圣水,细看一番,轻闻一阵,发觉与普通白水并无两异,也暗自腹诽这是古人故弄玄虚,岂料当圣水滑入唇中那一刻时,一股清凉直沁大脑,仿佛整个人瞬间豁然,她不禁又讶奇地望向殿中那一抹高大的乌黑。 殿中端立的风天泽,此时正透过那黑色面罩,深深的审视着她。 这大安的除夕习俗也讲究熬年,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开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 从万寿殿回来,已快到丑时。 罗晶回到屋内虽已犯困,可也不敢阖眼,只是坐着养神,一会儿还有的忙。 小翠将茶点张罗好,程曦也从内室拖出一四方红木箱,华穆苑这正屋外本就灯火通明,这下可就更热闹了。 门口立着宫女太监加起来也有六七个,知是到了主子发赏的时候,各个乐得眉飞眼笑。 领赏也得按照等级来排,先头领的便是程曦与小翠,也是昨个儿俩闺蜜就说好了的,程曦就是个走后门的闲职摆设,往日里都是小翠里里外外操劳,众人皆是看在眼的,程曦便将赏她的那份提前匀了一多半,放小翠那赏盒里。 四方红木箱内,装着几个赏盒,小翠与程曦的赏,是罗晶亲自递在手中的,小翠一掂赏盒,面上便是一惊,随后打开之时,又是一喜,她打小也没见过如此丰厚的赏赐,那盒中金银闪烁,门边看的宫人也是直了眼,无不羡慕。 小翠呆呆望着,颤着唇说不出话来,身旁程曦用胳膊肘顶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瞧见程曦那盒中物件还不如她一半多时,又是微微一怔,平时瞧主子更愿与程曦多待,她私以为程曦更得主子心,怎地她的赏会比程曦高这么多 见小翠愣神,程曦挪了挪膝盖,挨着她压低嗓,如蚊声:“瞧主子多偏你的心!还愣着作何,快说吉祥话谢恩呐!” 小翠闻言鼻头一酸,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将那沉甸甸的赏盒放下,一通喜极而泣的吉祥话道完,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罗晶待小翠虽不如程曦,但也是真心,想起初到皇宫之时与小翠的朝夕,便也润了眼角。 这让跪在一边的程曦好生尴尬,忙也抖出几句压箱底儿的喜庆贺词,只是她这头磕得略微敷衍。 虽是更深夜阑,但这一屋子宫人抱着如此丰厚的赏盒,也都不觉困乏,各个神采奕奕。 只拿东西不干活可不行,光干活没有忠诚便更不行,罗晶负责大方出手,程曦便得负责开口调|教。 程曦端起了一等宫女的架子,清了清嗓,上前对这一排宫人拿腔拿调道:“主子这一年待我们不薄,从未厉声训斥过,也从未责罚过大伙,将心比心,主子真心待我们,我们也要恪守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时时刻刻谨记,华穆苑的各位皆是蓝妃娘娘的人,对主子尽忠尽责,主子自是不会亏待各位。” “奴婢(奴才)定会对蓝妃娘娘尽忠尽责!” 众人齐声应道。 第二日小翠往罗晶那眼圈上打了不少脂粉,昨个一宿未合眼,天蒙蒙亮时,才眯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要起身收拾。 说来陛下与太后更是辛苦,估摸着这会儿还在接受百官朝拜,一会儿散了还需受这些晚辈们的拜,不知那身子能否受住,越是担心,越不住地催了小翠几句,万不能误了时候,让太后多熬。 昨日那些个赏赐可没白发,各个都是一宿未眠,却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不仅装扮的端正,而且还提前竣工。 程曦这会儿以回屋取东西为由,歪在炕头上,就扯起了呼噜。 刚梦到踮起脚尖,即将与訾琰那微厚又性感的双唇触碰上时,忽然一阵凉意爬遍全身,一睁眼便瞧见小翠呲着牙,竖着眉,怒声道:“谁让你睡啦!” 程曦本还有些磨磨蹭蹭,但一听是那工部尚书蓝博邢来了华穆苑,便如触电般直挺起身,鞋都来不及穿好,边跑着边拖着冲向罗晶的正堂。 想必是百官朝拜散了后,皇上准了他来后宫与女儿一聚,罗晶知道朝堂内官想来趟后宫实属不易,她身为人家子女,定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听通传便慌了神,忙让小翠去将程曦喊来。 还好这两屋不远,程曦到时,蓝博邢还在廊口,正被宫人往里面引。 罗晶从未如此恐慌过,不自觉便缩了脖子,喘息声也失了均匀,小腿肚子禁不住地抖着,这个是在蓝婀帑亲爹面前,若是让人家爹识出她这冒牌女儿,该如何是好? 门外脚步声渐近,身旁立着的程曦也隐约感觉到后背冷汗直流,肚中肝儿颤惶惶,不行!程曦晃了晃脑袋,这样定会败露,无论如何,先得稳住,不能自乱阵脚! 她忙俯身贴在罗晶耳畔,语速飞快却字字清晰:“少说少错,不会就哭!” 话音刚落,便见一墨色管靴踏进堂内,罗晶屏气稳神,脑中回荡着程曦那八字箴言,硬是憋红了眼去望这位陌生的父亲。 蓝博邢进了堂便低头拱手,步行至堂中时,又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罗晶忙起身上前去扶他,蓝博邢却很是懂礼,撤了一步摆手道:“娘娘还请上座。” 这声浑厚响亮,与罗晶的父亲还有几分相似,话音一出她便微微一颤,程曦与她自幼玩大,自是认出了这声来,一把扶住罗晶,罗晶用力攥着手心,转身回到堂上。 这位蓝大人为何如今声望颇高,就进堂这一会儿便不难看出,他身子虽高,却体态匀称,想起昨夜万寿殿那些个封王,挺着个怀胎十月的肚子,满脸油水的模样,哪里像是个清廉的正经大臣。而蓝大人身着不过普通品级该有的官服,指上也未见到任何金银玉翠,那略为消瘦的脸颊上,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却瞧不出疲惫,胡子修剪得极为工整,看得出他是位很讲究规矩之人。 待看清蓝婀帑父亲的样貌时,程曦暗自松了口气,若真与罗晶父亲样貌相同,保不齐罗晶会控住不住情绪,还好只是声有些像罢了。 罗晶请这位父亲上座,程曦极有眼色去看茶。 寻常父女这般相见,必是会询问一番家中近况,好在罗晶前几日知道蓝博邢回朝,便有所了解,这蓝婀帑母亲健在,前头还有一兄长,却未在朝中谋职,便借着思念母亲,打开了话匣子。 蓝博邢看着极其普通,就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做事说话规规矩矩,丝毫没有半分逾越,只是这与自家女儿说话的语气语调,总瞧着十分生分,让好不容易酝酿出悲伤情绪的罗晶,生生将眼泪又憋了回去。 家里一切安好,大哥在外依旧飘荡,感情她大哥是个混江湖的汉子,虽未见其人,可听着便知是位不堪拘束的主儿,怪不得一提到他,蓝博邢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 眼瞧这对儿父女将话给聊死了,这样尬坐着显然不行,程曦怕久了蓝博邢瞧出端倪,便在一旁轻声提了一句:“娘娘,别误了给太后拜年的时辰。” 蓝博邢闻此言,不敢多留,忙起身告退,程曦来到堂口准备唤外面宫人帮他引路,谁知这蓝博邢直接跟在她身后,还道了一句:“劳烦了。” 这让想偷懒的程曦没了脾气,只好回了一句:“大人,请这边。”便从前带路。 出了华穆苑,在这偌大的永轩宫行了几步,身旁宫人渐少,蓝博邢忽然快了几步与程曦并肩,那淡定的面容也是陡然一变,压着声道:“是时候了。” 语毕后迅速恢复了那淡然的神色。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回 除夕与初一连着折腾了两日,夜里好不容易得了闲,程曦忍了一天,终于逮到了机会,将白日里送蓝博邢的怪事道了出来。 罗晶本还庆幸没在蓝博邢面前露出马脚,可一听程曦这番,便开始惴惴不安:“你没问问清楚,他所指何事?” 程曦无奈扶额:“我哪里敢问。” 蓝博邢敢直接对着程曦说出来,说明他与房索吟皆是了解此事的,若是程曦真问出口来,定会让他生疑,所以当时程曦只是微微颔首,假装明白。 二人思来想去还是不能理解,一个西州知县的女儿,怎会与朝廷一品大元相熟。 这不由让人又想起来前些日子那陌生的来信,与今日这句奇怪的话,二者之间是否有所联系,蓝博邢那句“是时候了”,更像是在提醒她,该去做何事了,可那究竟是何事呢? 第二日一早,带着疑问,程曦来到了尚宫局的藏书阁,在里面一待就待了一整天,若不是肚子咕咕叫着抗议,她还不舍得回华穆苑。 要说这一日可没白待,揣着一箩筐的消息,合上那寝屋门便倒给了罗晶。 她这位父亲蓝大人,为官三朝,初入官场时颇受宇文帝赏识,不过当时的他只是初进工部,值得一提的是,燕贵妃的祖父梁丞相,那时是兵部尚书,而丞相乃是林胥年的父亲,也就是先帝林靳。 说到这里罗晶不禁头皮发麻,白日里程曦看到这儿时,一往深想,也是浑身起栗,然这还没讲完,待讲完了,更叫人畏惧心颤。 书上是如此记载,宇文帝时期的丞相林靳,有三子一女,林胥年排行老四,那唯一的女儿便嫁给了宇文帝,成为了宇文帝最宠爱的女人,林皇后,林靳便是国丈。 当年的宇文帝昏庸治国,周边各国举兵冒犯大安国,而宇文帝唯唯诺诺一再退让,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宇文帝寿宴当日,正在饮酒作乐,忽起大火,火势凶猛异常,与此同时城中又有百姓谋反闹事,宫里宫外乱做一团。 那场火灾,让整个宇文皇室顷刻间全部灭绝,就连林皇后,与当年的太子年仅十四的宇文烨,也没能逃生。 一时大安国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几经朝中重臣商议,最终推举了当朝国丈林靳登上皇位,就此大安国变成了林氏天下。 程曦照着史书所写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罗晶神色显然郁郁,望着手中茶盏微微出神。 所为历史常为胜利者书写,这整个事件令人如何不会多想,尤其是林靳一登基,朝堂内便大洗牌。只是半年之余,朝中老臣多半不是遇袭被刺,便是重病不治身亡,剩下那部分老臣,如兵部尚书梁国,便成了百官之首的丞相,诸如此类,都是跟着新皇帝而升了官。 不过,比起那些个无端升官的老臣,蓝博邢后来升为工部尚书,实有所依据。 在林靳登基那年,西州突发山洪,虽说是偏远小地,可林靳刚坐上龙椅,不能不管坏了民望。 那时西州灾情可比去年衍江要严重得多,路程也远得厉害,从京城到西州,快马也得数月之久,朝廷救济起来也极为困难,所以这苦差事,没人愿意去。 而蓝博邢只是工部一主事,竟主动奏请圣上,愿领命前去治理。一去便是五年之久。 “西州这不是房索吟的老家么?” 程曦一直嘴上不停,已是唇干舌燥,好不容易能听到罗晶回上一句,就故意顿了顿,慢慢悠悠倒了口茶,这才又开始说起来。 蓝博邢拖家带口来到西州,具体用了哪些法子,书上也没详细记,只是说百姓各种歌颂当今圣上如何圣明。 瞧这个蓝大人多会来事呦,做了好事也不居功自傲,怪不得一回朝,便被林靳提为了工部尚书,掐指头算算,从主事到尚书,这可是连跳了四级啊! 程曦不由拿罗晶打了趣:“你这老爹可厉害了,在工部尚书这一职上,一坐就是十几年,凡是亲力亲为,可真是个老百姓口中的好官。” 罗晶白了她一眼:“那是蓝婀帑的爹,不是我的,快说西州的事。” 重点来了,当时西州知县早就跑没影了,蓝博邢去了一番治理后,列了几个名字,书写了一封递了吏部,这才任命房康为西州知县。 说到这里,便能看出,蓝博邢与房家还是有些交际的。但这样的交际,让程曦想不出来与“是时候了”有何关系。 绞尽脑细胞,程曦勉强解释,蓝博邢对房家对西州有恩,故而她来了京城,蓝博邢与她有所见面,比如她去蓝府拜访,蓝母蓝父让她与蓝婀帑在宫中相互照应,如今是时候去争夺个皇后之位什么的。 程曦脑壳上被罗晶敲了一栗:“我可不愿做什么皇后,日后莫说这样的话。” 看罗晶不似说假,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她只好赔了笑,哄了几句。 只是程曦这心中还憋着一事,不知该不该道来,正在思量,便叫这罗晶看了出来,让她直说可别掖着。 是罗晶瞧见她抿着唇,哼哼唧唧,自小便知,程曦一这般表现,就是喉中有话,不好意思说,又极其想说。 说之前她还提醒了一句:“是你让我说的啊,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多嘴。” 把人胃口掉了起来,却不说明,实在令人难受,罗晶自是满口应着不会责怪,便又换了个姿势,继续听叨。 当今太后可不是先帝正妻,是他的三夫人,先帝正妻早年生产而亡,膝下的一子交由二夫人养着,那嫡子据说虽生的好看,但脑子有些憨傻,不能成事。 排行第二的林若戚,是当今太后之女,林胥年一母同胞的姐姐。可惜早亡予那场皇宫大火。 说到这儿,程曦意味深长的望了眼罗晶。 接着,又说到林家老三,乃林靳二夫人所生,借用书中原话便是“二子林胥生,身长八尺,气宇轩昂,势如奔马可顶十万精兵”,也就是说不仅身材好,颜值高,还武艺超群,能不能以一打十万,不敢说,不过人家确实是领兵打过胜仗的。 林靳五十岁称帝,七十而终,在位的第四个年头,也就是林胥生将到弱冠之年时,领兵与那玉京国大战,凯旋而归,当时林胥年年岁才至束发,林靳一个高兴,便将太子之位给了林胥生。 然而林胥生还是没那天子之命,又过两年与南风国交战时,遇袭遭暗箭所伤,中毒身亡,这林靳年岁已大,也生不动了,大子林胥福不能生育,太子还未娶亲便没了,连皇孙都还没有,就剩个十五岁的林胥年了,简直老天给的皇位,命好吧 程曦说到这里,半晌不语,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怪异地打量罗晶的神色。 罗晶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便起身动了动往榻边走去。 “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身后忽然传来淡淡的这么一句。 此话何意罗晶清楚,本是不想搭理,又想到方才程曦提起林氏之事,那神情显然是话中有话,在一说起这皇位时,更是透露着阴阳怪气,她实在是忍不住替着林胥年辩了两句:“那老大痴傻,与他何关,战场生死莫是也要扣他头上?” 程曦是真不知罗晶的脑回路,是如何绕到林胥年头上的,转过身来,对着榻上没好气端坐着的罗晶,压着声让语气尽量平和道:“我又没说皇上怎么了,你倒是和我急什么。” 这一说,罗晶心里更是堵,方才她就说了两句,也并不疾言,怎到程曦口中,就成她急了?她将胸口那股子气长长地呼了出来,这才接着开口:“你方才一提林氏那眉眼,那语调,是想说什么,也别藏着了,一并说完。” 桌上烛灯不时跳动几下,二人脸上亦是忽明忽暗,几日里连着疲惫,这会儿也是快近子时,免不了心累容易焦躁,又是无语一阵,程曦不打算继续,便起身准备收拾一下,这才刚挪了挪椅子,抬起屁股,面前便传来罗晶冷声:“你不是一向有话直说,奈何今日这般装样。” 她不信罗晶是真听不懂,索性两手一松,又一屁股坐在了那玫瑰椅上,望着罗晶直接一通道:“你别往林胥年身上扯,林靳怎么当的皇上你听不出来?自古为了争夺皇位,没有几个不见血,我理解,但是那林家两口子,为了这位子,直接一把火连自己亲闺女,亲孙子都烧死了!” 程曦刻意将“亲”这个字说的极重。 “想的真深,我可没这些心思,猜的出这么多。” 听罗晶不冷不淡这般回话,似言下之意,在说她心思深沉,这让程曦头上蹭得冒火,不由分说又是一通:“皇宫失火,一个宇文氏都没救出来,好巧不巧城中百姓忽然作乱,这是骗傻子的吧!” “也许真是凑巧呢?生活中本就有很多巧合,你不能否认啊!” 罗晶也不绷着了,扬起下巴抬了声调就与程曦驳了几句。 程曦听她这样不分黑白,竟还在为林家争辩,觉得又是好笑又是生气,放下了方才翘起的腿,带着恼气双肘压在膝上,面上强挤出一丝谄笑:“罗晶你是真嫁给了林家,翻来覆去替林家说话啊!?” 嫁给林家?程曦以为她乐意做这个林家媳妇?乐意做这个困与笼中的蓝妃娘娘?罗晶越想越坐不住,沉着脸从榻上大步跨到程曦面前,冷着声,语气微颤:“程曦你什么意思”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回 随着罗晶上前这句冷脸的话语,屋中气氛愈渐紧张,一向会瞧人脸色的程曦也不知今日怎地,明知不该继续说下去,却似那剪了刹车线的跑车,一股脑又是抖出一席话来。 “我都说不想说了,是你非逼着我说的!”既然罗晶揣着明白当糊涂,那她来做这个恶人,挑开天窗说亮话:“太后刚进林府没两日,林胥福生母就难产,还有那林胥生,已经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却被偷袭,林胥年当时也在场,他年纪又小武力又不好,却没得事?他这太子之位真是老天爷白送的?我可不信” “程曦!” 罗晶厉声斥止,一掌重重拍在那桌上,桌上烛灯倏地暗了下来,一时屋内二人互相瞧不出面色,良久那灯芯才突突地跳动几下,火苗缓了过来,渐渐恢复明亮。 抬眼见罗晶已是面色涨红,胸口起伏明显,显然是真动了气,程曦很少见她这般,一时有些愣神。 “太后对我们这般好,你真是太放肆了!连她老人家你都要拉出来蜚短揣度?你若是有何不满,就冲着我来!” 程曦望着面前自己从小玩到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罗晶,木木地张了张嘴,她对眼前之人如何会有不满,来到这个异世最欣慰的便是与她的相聚,她处处庇护自己,与自己同吃同住,在这华穆苑关上门她们之间从未分过主仆,自己还能有何不满 罗晶仰起下巴,别过脸不在看程曦,那是因为她眼眶已红,泪水在框中打转。 程曦却以为她是彻底动怒,不愿再看自己,至于么?就因为提了太后,罗晶就要同她撕破脸来么?难道她们之间二十年的情谊比不上那太后的几分赏赐么?程曦只觉耳中似有嗡鸣,猛一起身,溘然头脑一热,便脱口而出:“好,那我说你!你就是喜欢林胥年呗,还不敢承认!” 其实在程曦潜意识里,她就是觉得罗晶已经喜欢上了林胥年,与真正的历史无关,与林靳无关,与太后无关,更与她无关 不知是从何时,程曦心中便萌发了这样的想法,是那次罗晶含笑在林胥年身边捧着诗集,不时瞟几眼他 或是梅林回来后,她出神地望着林胥年那件黑色貂绒短袄 亦或是静心殿外林胥年惊慌地将她揽入怀中时,她柔声的几句抚慰 还是昨日万寿殿时林胥年频频望向她时,她眸中的闪烁 程曦的话犹如一滴水滴进了那静止的湖面,瞬间荡漾起涟漪,罗晶立在原地一时无声,她与林胥年之间的点点滴滴如电影回放般一帧一帧在脑中闪回 不,一定是程曦在乱猜,她最喜欢瞎捉摸,自以为是的胡说,她不可能喜欢林胥年。 罗晶背对着程曦,缓步来到那梨花妆台前,望着镜中自己那娇美的面容,慢慢垂下了眼,那声音极轻,却也足以在这静谧的夜中让程曦听的真切:“我不喜欢他,你不要乱讲了。” 与罗晶的二十来年,她的一颦一笑,一抬眼一张嘴,程曦自是能猜出几分,也许之前,程曦还不敢肯定,但现在,她心中已是有了定数,可是这个傻丫头要么是不敢承认,要么便是不敢争取,总之,她不敢真正的面对自己心中所想。 一想到这儿,程曦又不自觉张了口:“你从小就这样,口是心非,想要的不说,不想要的别人塞给你,你也不懂得拒绝,究竟是我胡说,还是你不敢承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段话程曦没了方才二人辩白时的那种生硬,而是越说越像在谈心,语气缓缓又平和。 “我为什么要去想我心中抵触的事情?” 她不允许自己喜欢林胥年,她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不是自愿,是无奈,她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女人,她不可能与那些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既然没有结果,那何必要开始? 这一夜罗晶在榻上辗转数次,依然未能入睡,后来程曦又说了些什么,她因心中烦乱而没听清楚,只是耳边嗡嗡作响,偶尔零星听到一句半句,无非就是要她承认,她就愿意帮她罢了。 不知何时,窗外渐渐露出朦朦白光,罗晶的双眼才沉沉阖上。 昨夜小翠正值睡得香甜之际,便被一阵推门声扰醒,迷迷糊糊见索吟回来,还以为是个梦,第二日醒来,见身边多了个人,还吓了一跳,便伸手去摇她:“诶?索吟,醒醒!昨个主子不是叫你守吗?你怎回来了?” 程曦也是天色露白时才睡着,这一推二晃根本无用,如同死猪一般,若不是小翠见她那胸口均匀的起伏,差点准备伸手探她鼻息。 见实在是叫不醒来,便来到门边那松木小架子上,从架上的铜盆里,舀了一小瓢水。 “啊——” 沙哑的嘶叫声划破了华穆苑上空,程曦好生后悔,早知道,她一定会把屋里的所有水全部倒光再睡下,这是她第一次生生被人用水给泼醒,简直终身难忘! 毫不夸张顶着一双熊猫眼,还有七十岁老太太的大眼袋,程曦被小翠拉出了门。 来到寝屋门口,灵灵还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守着,昨日她本都睡下了,却又被程曦叫来守夜,这会儿也是黑着眼圈,晃晃悠悠。见小翠与程曦二人过来,强打起精神上前了两步,低声道:“主子还未醒,两位姐姐可要去唤?” 程曦睡眼惺忪在一旁歪站着,只见小翠那小嘴一张一合,声音仿佛遥远在天边,大致上是听她说顶多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将娘娘唤起去慈安宫请早 小翠唤罗晶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别说用水泼了,就是推都不敢推一下,只敢蹲在榻边轻轻唤了两声主子。 帐内之人纹丝不动,眼瞅着时间要到了,小翠也是干着急,关键时刻,老将出马,程曦叫小翠后退几步,她晃到榻边,透过那青白色薄帐,冲着罗晶耳畔动了动嘴低声了一句,小翠伸长脖子一个字也没听见,却见帐内有了动静,程曦回过脸来冲着她得意一笑,这是什么法子,她也定要学会,可惜一直过了很久,程曦也没告诉她,究竟是说了什么,便可一下将主子唤醒。 令小翠好奇的事,可不止那一件,今日主子与索吟似都无精打采,两人之前一直有说有笑,可这日却异常缄默,像是都揣着心事,她也不敢去问,要说也巧了,养心殿那位又说要留住华穆苑,本来索吟说今儿个要早早休息,却在陛下来了后,主动要去守夜,见她步如踩云,似一阵风都能带倒般飘飘悠悠立在屋外,小翠还去劝了两句,要不换下面的宫人来守,可程曦强挑着眉眼,直摇头,还说今日这夜她守定了,谁也别和她抢,小翠无奈只好作罢。 罗晶可是恨死程曦了。 昨日便搅的她一宿未眠,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白日里在账外还乌鸦嘴,说陛下来了,将她一个激灵吓醒,这下可好,林胥年真的来了,而且还要过夜。 不过今夜程曦又是无眠,倒不是她下了什么令,而是今日訾琰当班,与林胥年一同来了华穆苑,程曦见了訾琰便挪不动步,想也知道定会自告奋勇留下守夜,罢了,那臭丫头活该,都怨她昨夜非要与自己争白,当是罚她了。 程曦是不好过,可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身后便是林胥年,这半年来她与林胥年皆是如此,同榻而眠,却未有肌肤之亲。 不久,身后传来林胥年均匀的呼吸声,不知怎地她虽是疲惫,却睡意淡淡,而这一个姿势久了,实在忍不住想轻轻翻个身来,待刚侧过身来,许是出了点动静,那林胥年竟也跟着侧了身,此时二人面对面,只是一个还在熟睡闭着眼,另一个却是睁大了眼望着对方。 “你就是喜欢林胥年呗!”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望着林胥年这张俊美的面容,耳边又回想起昨日程曦的那些话来。 忽然林胥年喉中轻嗯了一声,罗晶急忙合了眼,心里不断念着,赶紧睡觉,莫要胡思乱想,奈何她越是这样,却越来越清醒,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悄悄抬起左眼眼皮,见林胥年依旧在熟睡,这才松了口气,岂料倏地一下,林胥年一把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语气颤抖轻声道:“不要走” 罗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怔怔地伏在他胸前,那胸膛内传来突突的心跳,瞬间让她耳根滚烫,便暗自用力要将林胥年推开,谁知林胥年愈环愈紧,似是梦魇般口中喃喃:“对对不起不要走”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回 訾琰靠在廊口的石柱上,朦胧月色如丝丝薄纱落在院中,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不禁更加立体,只是眉眼处隐约可见一丝忧郁。 怎就有如此俊朗之人呢? 程曦歪着头,越看越喜欢,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眼睛也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訾琰抬眼过来,见程曦正在直勾勾的望着他,还一副痴傻的模样,不由蹙了蹙眉,这院中还有静心殿的宫人守着,她竟如此,真是个不成体统之人,訾琰冷着脸转身向外走去。 诶?怎么走了呢,她顶着这张供血不足的身子,依然挺立在这儿,不就是为了与訾琰多一次相处的机会,可他这一走,岂不是亏大发了么! 瞥眼去瞧边上立着的几位宫人,虽很守规矩的默不作声,但明显一脸倦容,神色懒懒有些呆滞。 要说悄摸溜出去一时半会儿不打紧,就是守夜的,夜里也需要个解手时间,程曦蹑手蹑脚挪到廊口,捂着肚子,一副内急的模样,便脚底抹油出了院子。 廊这边一个竹林小院,院内无人,静谧无比,瞧着他似乎是往这个方向走了,绕了一圈也没见着人,正准备再去别的地儿望望,便听见瓦砾之上传来冷冷的低声:“太没规矩了。” 程曦仰起头来,激动地望向这声音的主人,又如上次一般,对着訾琰连连招手。 訾琰刚合上口便觉后悔,该死,让这丫头走便好,为何要开口道这么一句来,心中暗悔,这丫头该不会又要爬上来吧,这深更半夜,别弄出什么乱子来,訾琰一个转身,动作自然流畅,衣襟飘然脚尖轻轻着地,落在程曦边上,还未等程曦开口,他便神情漠然扔下一句话,便抬腿要走:“我去巡视,莫跟着我。” “等一下!” 程曦急忙跨步挡到訾琰面前结巴着。 “哪个” 程曦抿着唇,神色一时慌乱,哪里还有什么事,不就是想和他多待会儿罢了。 “嗯” 忽地程曦眸子一亮,发现訾琰耳边横出一缕乱发,忙抬手来,柔声道:“你这束发有些松了,要不我帮你” 眼瞧着那支白嫩小手就要触碰到訾琰的发梢,料想訾琰也不会让她如此,一把将她手紧紧握住,低声呵斥:“干什么?” 一连几日未曾休息,程曦本就头脑有些不清不楚,如同喝多了一般,精神也比较敏感脆弱,见訾琰冷冷的瞪着她,手上力道又重,腕上被握得隐隐作痛,竟轻轻抽泣了两声,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干嘛这么凶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这时廊上由远而近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訾琰并未松手,而是将她一同拉进身旁的假山中,躲了起来。 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訾琰才俯视着这个哭了鼻的丫头,当然,面上依旧冷峻。 “为什么?” 訾琰冷冷地审视着她,在他看来,这个宫女几次三番刻意接近自己,一定是有目的。 程曦一时没回过神来,呆呆地回望着他:“什么为什么?” “上次在宫外,前两日在万寿殿外,还有今日,为什么跟踪我?” 程曦感到腕上生疼,弱弱地抬眼去瞧,訾琰此刻面色竟有些骇人,那眼神深邃有力,仿佛她若是说了半句假话,都能被他一眼识穿。 程曦咬了下唇,既然他这样问她,那她就干脆直说好了,丝毫不畏惧地扬起下巴,又上前挪了一小步,那双杏眼柔柔地仰视着面前这个男子:“因为我喜欢你。”声音虽轻,却字字分明。 月色下这双亮眸显得格外清澈,訾琰一时语塞,那卷翘又纤长的睫毛颤动几下,松开了握住程曦的那只手,向后退了两步。 是吓到訾琰了么?程曦又上前两步,扬起下巴,眼神坚定地望着訾琰,两人距离再次拉近,訾琰蹙着眉眯起眼来,似在分辨她方才那句话的真假,程曦不怕,她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之人,她就是喜欢訾琰,恨不得日日都能见到他,既然她喜欢他,就该清清楚楚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訾琰忽而转身,向假山外走去,待程曦追出来时,已不见了訾琰身影,也不回句话,就走了,程曦有些恼羞地扯了扯衣袖,一想自己旷工的时候也不短了,便急匆匆顶着两朵火烧云赶回了正寝的院里。 其实方才訾琰并未离开,而是趁着她心里纠结摇头晃脑之际,从那假山中出来,立在了一片黑色中。这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他,竟还是为不成体统的黄毛丫头。 然而方才那一瞬,程曦清澈如水的眸子,便印在了訾琰心中,可此时,他们二人都浑然不知。 翌日清晨刚至寅时,林胥年只觉右臂酸麻,缓缓抬起眼皮,便见怀中罗晶正值酣睡,那发丝间一缕不知名的清香悠悠飘入鼻中,令他倍感舒适,便浅浅合上眼,不知不觉又入了梦中。 于公公来到正寝外时,已是寅时三刻,往常林胥年早已起身,可今日正寝内竟无一丝响动,许是这两日开年操劳,于公公便又等了会子。 眼瞅着离卯时不远,再不去唤陛下出寝恐会误了早朝,于公公便轻轻推开房门,来到那折叠透雕花鸟画屏风前,弯着老腰,垂着眼,细听屏风后的帐中二人呼声正匀,面色一紧,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陛下。” 半晌屋内无声,于公公暗忖道:不应该呀,陛下一向睡得极轻,稍有一点响动便会被扰醒,闻这睡声,应不是有何伤病不能下榻,这可难为他了,这么些年来也不见陛下如此踏实的睡过,万一被他生生扰醒了,岂不会惹了陛下不悦,可又这陛下这些年也未曾免过早朝,若是不去唤陛下出寝,待陛下醒来,又拿他问罪该如何? 于公公额上冷汗渗出,抬起袖子轻轻拭了拭,又是开口轻声道:“陛下?快将卯时,可否出寝?” 一听卯时二字,林胥年倏地睁开了眼,怀中娇人依然未动,那可不,罗晶也是熬了两宿没睡,能被于公公那柔柔两声唤醒才奇了怪呢。 林胥年俊美的面上眉头微皱,轻抬指尖,将罗晶白皙柔嫩的面上一缕墨发轻轻挑开,接着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极轻极柔地覆在她精致的耳上,这才喉中轻颤得低声道:“先下去吧,一刻钟后,出寝。” 于公公略微一愣,未敢再出声,便悄声退了下去,这蓝妃果然与旁的不同,就瞧方才陛下那低柔之声,便知,哪里是陛下不肯出寝,分明是怕惊醒了这帐中的娘娘吧。 待那于公公将门合上,林胥年才将罗晶耳上覆着的手缓缓移开,指腹却慢慢从她额上轻轻向下滑去,似是触到了这白玉般的凝脂,又轻得好似根本没有抚着 她宛如熟睡的仙子,无意落入凡间,那眉宇之间一尘不染,睫毛柔长浓密,令他有些微醉。 在指腹滑到那以优美弧线拱起的鼻尖时,她气若幽兰缓缓呼着芬芳,让林胥年心中一颤,一时不敢去碰触那红润的樱唇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此时虽将她环在怀中,可她的心,却似远在那遥远的山水之外,令人迷茫,捉摸不透 “为何要对朕如此冷淡” 不知何时林胥年薄唇轻启,声若游丝如同自言自语地道出这么一句来。 罗晶觉得鼻尖有些微痒,还时不时有几丝温热的气息拂面,程曦那臭丫头,都跟她说过多少次了,里面地方偌大,不要翻身挤过来,还不听,下次就应让她睡自己那土炕上才是。 林胥年望见罗晶似是要醒,便将手从她面上挪开,假寐般阖了眼。 罗晶蹙了蹙眉,将那沉重的眼皮抬起,刚想动唇埋怨两句程曦,却发现眼前明黄之色中还有一抹若隐若现的肉色,莫不是瞧错了?她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再看时,发觉那肉色乃是男人的胸膛! 罗晶瞬间屏气,紧闭双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急忙扬眉,见是这熟悉的俊美之人还在熟睡,这才稍稍出了口气,不过!她怎会在他怀中? 思绪飘到了昨个深夜,原是昨夜林胥年梦魇时将她揽入怀中,她尽力推却没能推动,后来实在是太过困乏,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只是睡觉而已,并未做其他之事,低眼望了望,自己内襟果然都还齐整,不由又是轻吐芳兰,暗自松了口气。 罗晶心中忖着,得在林胥年醒来之前,从他怀中脱身,却不知林胥年一直在假寐,时不时悄然眯起一眼来瞧她,嘴角还偷偷微微上扬。 没了昨日那时的梦魇,林胥年此时浑身放松,她倒是容易脱身,刚坐起身子,便听榻上林胥年支吾了两声。 罗晶回头去瞧,林胥年那只被她枕了一夜的手臂,手臂可不能继续横在她身下,瞧着太过暧昧。罗晶轻轻将他手臂抬起,准备在给他塞回锦被中,谁知林胥年这只胳膊早已僵麻,她才刚一拎起,就听那中肘“咯嘣”一声脆响。 林胥年实在是不能在装下去了,身边的仙女这是要惩罚他的轻薄吗? 他轻嗯了一声,将胳膊收了回来翻过身背对罗晶。 背过身来时,林胥年优雅俊美的面容上浓眉瞬间端竖,只因这胳膊着实疼得紧呐,该死的于公公怎还不进来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回 今年的初春比往常暖得快多了,百花园中的金边瑞香,正值花期,一朵朵簇拥而立,香气怡人,娴妃忍不住指尖轻触了触那灿色的金边,忽然回神来,急忙收了手,去瞧旁坐的燕贵妃神色。只见燕贵妃淡然一笑,自顾自的拨了拨那玉顶金盏之盖,娴妃暗松一口气,瑞德宫的百花阁是燕贵妃最为看重之地,还好方才失态未被她瞧见。 谁知待燕贵妃抿了两口金盏中的瑞香花露后,缓缓开口道:“妹妹若是喜欢,明日里差人端上几盆去你院中。” 娴妃先是一僵忙起来欠了欠身,待抬起面时,又是眉眼带笑道:“姐姐这百花阁中的花,哪里会让人不喜,若是喜爱,便常过来陪姐姐瞧上几眼便好,岂能贪去自个儿院中。” 将手中金盏搁在石桌上,燕贵妃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面容虽不算是出挑的,但自幼喜舞得她身条却是极好,上身翻着牙色绒毛那云雁缎短袄仅到腰上,下身一席碧色挑丝留仙裙便从腹部开始起褶,这身衣着将她腰细腿长之美全然显现。不论是头上金簪还是指上那翠戒,搭配起来相得益彰,既不像惠仁宫那个过于素淡,又不比远处正姗姗走来的那个瞧着惹眼,甚好,甚好。 此女是聪慧之人,燕贵妃赞许地冲她微笑点头,连连唤她坐下,还怪嗔她太过拘谨。 没言两句,那远处惹眼的人便进了亭内。 望见这披红挂绿的刘云香,燕贵妃强挤出一丝笑容,亲昵了两句。 刘云香可与文昭娴不同,她一坐下,身边便不缺人声,今日她气尤其不顺,燕贵妃知道,方才就瞥见她满脸不忿,故而不在出声等她自行道来。 刘云香轻蔑地冷哼一声,刘嬷嬷急急招了招手,亭内宫人便撤去了不远处,只她一人在亭中伺候。 “凭什么那贱人能住进惠仁宫?” 燕贵妃听罢没有半分不悦,却是宛然一乐,对着刘云香轻轻摇了摇头道:“方才你还未进亭,姐姐便与娴妹妹说起,你定要提那蓝妃入住惠仁宫一事。” 文昭娴也是配合的露出浅浅梨涡,见刘云香还在气恼,便轻声哄道:“这年还未完,姐姐莫要动气,尝尝今日新做的花茶糕来。” 文昭娴说着,玉指从那瓷白蝶纹釉盘中拈出一块儿色泽极美的糕点来,递去给刘云香。 刘云香却是不接,只是继续道着心中怨气:“妹妹自个儿吃吧,姐姐我被那贱人气得没的胃口。” 转过身来又对着燕贵妃娇声娇气道:“姐姐都不说管管那贱人。” “管?” 燕贵妃冷笑一声:“本宫瞧她姿色越来越出众了,这让本宫如何管得了?” “那就让她这样爬到咱们头上啊?” 这刘云香真是口不择言,文昭娴忙去瞄燕贵妃神色,果然她脸颊边一抽,显然是咬了下牙根的。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半晌从燕贵妃口中冷冷道出一句来,刘云香要得就是这句话,听后她便眉眼舒展起来。 燕贵妃白了眼她,话锋忽而一转:“倒是你们两个,进宫也有一个年头了,肚子怎还没有动静,若是叫她抢了先,你们便更难出头了。” 刘云香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闭了声再不开口地垂下眼来,文昭娴也是不好在言,静静地坐着赏花。 蓝妃如今这般得势,后宫那些个花花鸟鸟谁不羡慕,有人羡慕,就会招来嫉妒,她俩自是明白,日后日子怕也不能清闲。 年初那夜的争执早是翻了篇,闺蜜之间打打绊子哪里能记仇,这不又如俩姐妹般相亲相爱。 慈安宫那边日日催着罗晶挪地儿,尚寝局也是动作麻利,在正月里挑了个所谓的良辰吉日,罗晶便从华穆苑彻底迁到了惠仁宫,做了一宫之主,程曦也是从一等宫女升为了惠仁宫掌事宫女。 可别小瞧这掌事宫女,在宫人中,可是正三品,就是婉儿如今见了她,也得称上一声姑姑。 担多大名号,就得干多大的事,此言不虚,整个惠仁宫,从分发俸禄到分配宫女,何事都得她来管。这让在华穆苑一向偷懒的她,忙得焦头烂额,也因是刚挪了地儿,这一切得重新打理。 新宫里多了一堆生面孔的宫人,虽是找了尚宫局,一一核了这些宫人来历,但程曦断不能叫她们在罗晶身边伺候,保不齐哪个就是谁的眼线。 华穆苑跟过来的宫人,全都抬了位,毕竟相熟,小翠就不用多言,如那灵灵,白芝,都算是可信之人。 平日里瞧着程曦大大咧咧,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这点罗晶从不质疑,不出三日,便将这惠仁宫里里外外搭理的有条不紊。 初春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而舒适,宫女的小偏院中,程曦小翠二人惬意的享受日光浴。而罗晶身边灵灵陪着,正与欣贵妃在主堂内叙旧。 程曦好不容易抽了闲叫小翠教她摆弄针线活儿,眼瞅着上元节就要到了,之前的纸灯笼早已做好,被她丢在了屋里的柜头上,简直无法送出手,实在太丑。 如今她已改了主意,天要越来越热了,又该到了蛇虫鼠蚁环绕的季节,不如做个香囊给他,他时常在外行走,佩戴着她的香囊,驱蚊避虫岂不更加暖心,想到这儿程曦面上又露出甜甜的笑来。 对了!程曦忽地想起一事来,要提前去尚宫局给婉儿知会一声,帮她留意上元节那日訾琰的去向,这可是个要紧事,耽误不得,与小翠道了一声,她便回了屋里,将上次婉儿给她的缟色翻毛披风取出,一道送还给她。 程曦前脚刚走,林枫益后脚来了小院。 小翠手中正在给罗晶做香囊,听见脚步声以为程曦忘带了什么反身回来取,便没抬眼,叨了句“糊涂蛋”。 二宝一听急了眼,“嗯c嗯!”重重清了清嗓。 怎会是男人的声音?小翠慌忙抬起眼,这不是二皇子殿下么! 小翠撇下手中针线,便急急埋头跪在地上道吉祥话,心中一时惶恐,听说这二皇子还虐打过教乐坊歌姬,生性残暴,又目无尊长,连欣贵妃都不喜他,方才自己嘴碎若是让他听进心了,可该如何是好,越想越怕,一时有些颤栗。 林枫益看都懒得看她,迈着步子来到石桌前道:“房索吟呢?” “回殿下,索吟姑姑去了尚宫局。” 呦,臭丫头真是不简单,都混上姑姑了,林枫益望了望桌上的针线,对身后跪着的小翠淡淡道:“起身吧,这桌上可有房索吟绣的?” 小翠连忙起身垂着头上前,指了指那石桌上躺着得一个奇形怪状的香囊。 “这上面绣的什么?” 林枫益将香囊拿起来细细瞧着,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香囊从形状到图案,皆很古怪。而挂带上的几颗碧色珠子,一看便知不是女儿家的物件,莫非这是送给男人的? 不要脸的臭丫头! 交待给她的正事不做,竟满脑子挂想着男人,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林枫益瞬时火冒三丈,一把将这香囊扔在地上,转身带着怒火离开了院子。 小翠吓得屏气闭眼,听见那带着恼气的脚步声渐远,才慢慢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胸口。 她将程曦的香囊捡起,还帮她打了打上面的灰,这二殿下果真脾气不好,也怪这索吟香囊太过丑陋了。小翠将这个丑八怪丢回桌上,忽然回过神来,咦?二皇子找索吟干什么呢 程曦悠哉悠哉迈着碎步,就快到了尚宫局,却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横在她道上。 看这体格便知是二宝,还喘着粗气,一看便是跑着过来的。 奇怪,怎身边没那林枫益? 还正想呢,那二宝嘴里呲了一声,下巴朝一边偏地儿指了指,程曦便知林枫益定是在那儿等她。 来到这边石墙后,林枫益手中折扇一合,朝道口一点,二宝很是识趣地像个桩子般插在那儿盯梢。 林枫益心里憋着气,面上多云转阴,咬着后槽牙道:“你老跑尚宫局作甚?” 程曦瞧着这林枫益面色不对,似有闷怒,行了礼后,赶紧露出职业假笑来:“回二皇子,奴婢是来尚宫局办事的。” “那我吩咐的事,可有办妥?” 办你妹呀!天天为那个屁事来烦她,真是有毛病!程曦心中咒骂着,不想却被林枫益察觉,林枫益气得浑身发抖,此时面上电闪雷鸣,他眉端竖起,将那折扇在手中狠狠敲了几下,声更冷道:“你心里嘀咕什么呢?是不是想死?” 程曦可不想招惹他,忙言笑晏晏地摇着双手:“不不不,奴婢哪里敢呀,只是奴婢不知如何开口” 人找到了?林枫益蓦然展颜,雨过天晴般上前了一步,兴奋道:“快说!” 程曦心道:这可是你逼我的呦~ 她故作扭捏,对着林枫益一阵挤眉弄眼,演技真是如火纯青,面上不知何时蹦出两朵红云来,只听她娇滴滴道:“哎呀——殿下,那日唱曲之人,其实” “其实什么?”林枫益心急如焚。 “正是奴婢了啦!” 程曦边说着边凑上前去,林枫益气的五官扭作一团,忙向后两步:“闪开!别想糊弄我!” 戏嘛,得做足了,看他以后还敢来纠缠,程曦不依不饶,又跟了一步抛了个媚眼柔声道:“真的是奴婢了啦~不信奴婢唱给您听。” “谁要你唱了!我要那夜御花园唱曲的!” 林枫益一脸嫌弃又是躲了一步。 御花园?唱曲之人? 不远处梧桐树后的卫敏儿,将程曦与林枫益方才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本是在尚宫局外修剪草坪,瞧见道上正朝这边走来的程曦,听说她如今是掌事宫女,正准备起身道声恭喜,便见二宝忽然出现,将程曦引走,她没敢出声,便悄悄尾随。 卫敏儿思绪飘回了去年与程曦去御花园赏月那日,程曦确实唱了一曲 难道当时上前之人并不是程曦口中的侍卫,而是当今的二皇子殿下!可为何她不去承认呢?卫敏儿又将头探了出去。 此时程曦在那石墙边唱着极为难听的曲子,二皇子则一脸厌恶,看来索吟并不想让二皇子知道自己便是唱曲之人,卫敏儿微微眯起眼来,转身便去了瑞德宫的方向。 “闭嘴!” 林枫益见她这样更是来气,怒目圆睁,狠狠用折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啊——” 程曦吃痛失声惨叫。 林枫益不仅不收手,反而又是连着敲了几下,边敲还边嚷着:“再叫!再叫!再叫!再叫” 程曦抱着脑袋来回躲闪,林枫益丝毫不手软,她遮这儿,他就去敲那儿,她挡那儿,他就来敲这儿! 不知挨了多少下,程曦被敲的眼冒金星,逼不得已一把将那折扇夺了过来,厉声道:“够啦!” 死丫头要造反了! 林枫益呲着牙伸手便要将折扇抢回来,谁知程曦惦着脚将折扇举得老高,林枫益虽是这半年长了不少个儿头,但也只是勉强与程曦看着身高相当,这会儿他气得面色发紫,索性不去要那折扇,狠狠地一脚跺在地上,两手重重向前一推。 程曦本是在踮脚尖,重心不稳,被这样一推,便直直向后躺去,只听“咚”地一声,她那后脑与身后石墙紧紧贴着,面上瞬时无了神色,整个人瘫软在地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回 二宝望见这般状况,慌忙将他张大的嘴给捂住,眼珠子扫了一圈,连蹦带跳地冲了过来。 林枫益还楞在原地,傻呆呆望着这个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丫头,他脑中嗡嗡作响,全然听不清那二宝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在不住拉扯着他,要将他拉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不是很讨厌她么,为何见她此时没了生气,心里会有种异样的感觉,如此强烈,令他动弹不得,一时竟忘记呼吸 “殿下!殿下!快走吧!别瞧了!” 二宝那低声的劝说终于传入耳中,林枫益忽然回过神来,这丫头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他如何能走! 林枫益使劲儿将二宝甩开,眼中泛酸扑倒在程曦面前,他浑身不住颤着,缓缓抬起那哆哆嗦嗦的食指,去探她鼻息,口中不觉喃喃道:“千万没事,千万没事” 二宝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缩着脖子不断催促林枫益离开,不时还四下张望。 在那食指落在人中时,三人一起屏气慑息,只是其中二人是紧张的无意识行为,而另一个却是故意为之。 赶紧将他那手指移开啊,不然她可要憋不住了! 别小瞧了这演死尸,首先便得一动不动,而且呼吸得极缓极轻,阖上那眼后,连眼皮底下的珠子也不能随意乱动,想当年表演课时,她演的尸体,可是全班观摩过的。 还好林枫益推她时,她是后背先撞上了石墙,随后她将计就计脖子一歪,佯装晕死过去,想借此把林枫益给吓跑。 谁知这林枫益挺够意思啊,竟没跑路,是条汉子啊,可这汉子是落泪了么?为何她手背上落下了一滴温热的液体,耳畔也传来了幽咽之声。 果然,还是个孩子呀,被吓哭了吧,活该! 只是——再继续演下去的话,会不会有点过头了? 程曦不安得微微抬起一个眼皮,只见林枫益面色惨白,泪如雨下,哭的可伤心了:“臭丫头快起来,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呜呜” 好嘞,要的就是这句话! “这可是殿下说的哦!不可反悔!” 忽闻此声,林枫益瞬间止住呜咽,恍惚间抬眼望她,只见程曦满脸歉意尬笑地冲他摆了摆手。 “你c你” 林枫益瞠目结舌,一时哑声。 程曦满脸赔笑,却见他从悲骤然化为了愤,喘着粗气怒目望了她一阵,便一声不吭幡然离去。 回知意轩这一路上,林枫益绷着脸,默不作声,步伐越行越快,二宝在后追着,想来劝上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今日二殿下从惠仁宫出来便面色不对,一会儿是生气,一会儿又是难过,后来更是阴晴不定,叫他琢磨不透。 别说是二宝,就是林枫益自己,也迷糊了,见不到她时,会莫名的焦躁,见着了她吧,可又忍不住想欺负她。见她断了气,便更是难过的心痛,而见她醒过来时,居然还会兴奋,一想到她是在故意戏弄自己,便又是一阵的气愤,唉,该死的丫头啊 一回屋,林枫益便唤他来案前磨墨,二宝不敢耽搁,眼明手快将文房四宝备好。 林枫益抬起笔细细回想了片刻,方才落笔,在纸上描来画去一番。 “殿下,您这画的是何物啊?” 二宝歪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个明白。 “是那臭丫头香囊上绣的字符。” 林枫益依然板着脸,继续冷声道:“你拿去给晋方学士,让他瞧瞧这为何意。” 二宝也是个人精,一下便反应过来,那丫头是牵着二皇子心了,他掩嘴偷乐道:“等过几天,索吟姑娘自会告诉殿下。” “告诉我什么?” 林枫益不知二宝为何意,见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暧昧低声道:“殿下,过几日便是上元节,男男女女不都会互赠个物件,尤其是姑娘们,最是喜欢亲自缝制个香囊,送给自己” 林枫益眉头一皱别过脸去:“就知道是给我的?” 二宝赶紧又上这边来,冲着他挤眉弄眼:“那丫头每次见了殿下,那眉眼中尽是爱慕,二宝是看在眼里的!” “死丫头就是想攀龙附凤,谁稀罕她的香囊,丑死了” 林枫益嘴上虽如此说道,可那冷着的脸上,却渐渐露出丝丝暖阳。 人红是非多,罗晶近日一直没得闲,就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会有一堆妃嫔上赶着来惠仁宫寻她,各个见了便是姐姐长,妹妹短的。这人呀,大都是见风使舵,以前没得势时,也未见如此靠过近乎。 罗晶疲于应付,趁着这日日头好,便在院里的玫瑰交椅上,懒懒沐浴着早春的阳光,程曦陪坐在一旁,埋头鼓捣着那桃心状的香囊,院外白芝缓步而来。 原是宫中赏花阁差了人来,说是这早春花期以至,问蓝妃可有何中意的花草,回头弄些来惠仁宫的园子。 罗晶一向对花草没有研究,索性便带着程曦小翠,来了这赏花阁,亲自挑选一番,也当是散散心。 赏花阁分了大小四个园子,阁中芳香四溢,久闻还有些令人微醉。 程曦是在瑞德宫见过燕贵妃的百花园,那百花园虽没这赏花阁大,但是这里有的花种,她那边只多不少,见得多了,程曦也瞧不出新鲜,只是跟在罗晶身后,悠悠的信步。 前头引路的宫女毕恭毕敬,每经过一片繁花,便停下来细心讲解一番。 几人停在一片虞美人前,细细观赏,罗晶指尖轻轻点了下那薄薄的花瓣,只觉它光洁似绸,放眼望去似朵朵红云,虽无风亦似自摇,风动时更是飘然欲飞。 “这就是虞美人啊,依稀记得诗文中常常提及,没想的确不同,既素雅又不缺美艳。” 罗晶打心里喜欢这虞美人的风姿,便不由地开口赞道。 身旁小翠却是听了迷糊:“主子,那这花,到底是素养,还是美艳呢?” 罗晶抿嘴浅笑,冲着程曦扬了扬下巴,让她来给小翠作答,程曦无奈,轻轻敲了敲小翠脑袋,一本正经道:“素雅与美艳可不冲突,你看咱们娘娘,是不是有素雅之风?” “有c有!”小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 “那你可敢说咱们娘娘不美艳?”程曦望了眼罗晶,打趣道。 小翠恍然大悟:“啊!奴婢懂了可咱们娘娘比这花还要美艳呢!” 罗晶轻笑着瞪了眼程曦,这番打趣要是在自个儿屋中,也就作罢,这赏花阁可不止她们三人,还如此胡闹,便又抬起指来点了小翠一下,温言埋怨了一句:“你呀,竟跟她学的油嘴滑舌。” 旁立的宫人极有眼色,望见她对着虞美人喜爱,忙讨好道:“这虞美人移植起来颇为费力,娘娘若是喜爱,今日便可差人到惠仁宫多多播种些。” 罗晶莞尔一笑,淡淡点了点头。 程曦从袖中抖出些银两,放入那宫女手中,甜甜一笑:“那便有劳姐姐费心了。” 宫女慌忙摆手,不敢去接,正是此时,旁的园子传来一声惊呼 待罗晶几人进了园子,正见那刘云香撩着袖子,高高扬起的手就要落在一看似娇弱的女子脸上。 “住手!” 若不是罗晶及时喝止,那女子面上许是会留下几道血痕,要知道后宫妃嫔大多都习惯畜甲。 刘云香闻声向园口白了一眼,将手缓缓放下,见来人是罗晶,鼻中轻哼一声,带着蔑笑道:“蓝妃娘娘好雅致,来赏花阁不去赏花,跑来管我教训下人作何?” “玉妃娘娘,我真的没有”这女子落了几滴泪,膝行上前拉住刘云香裙摆。 刘云香则一脸嫌弃,冲着身旁的婢女斥道:“还不把她拉开!” 婢女一把将女子拉开,顺势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那女子捂住脸倒在一旁戚戚直哭。 “够了。” 马晶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婢女的手,婢女一时恍惚,没有反应过来,还未有停手之意。 罗晶面上一黯,沉着声道:“放肆!你这是要打本宫吗?” 待那婢女看清是蓝妃时,连忙跪下,惶恐道:“奴婢不敢!” 刘云香扬起下巴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婢女身前,柳眉一竖压低声道:“蓝婀帑你不要太过分。” 借着这个空档,程曦忙将那女子扶起,女子面上落了一抹红印,浑身不住地颤抖,看着便令人心生怜悯。 程曦细细一瞧,这女子颇有些眼熟,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觉得不像是位宫人,便悄声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女子被她扶到罗晶身后,睫下眸子闪烁泪光,强稳住声:“我是王美人” 罗晶回过脸对着王美人轻轻颔首,让她安心,随后又面向刘云香冷冷道:“玉妃可听清了?她是王美人,并不是你口中的下人。” 刘云香不以为然,轻笑道:“本宫是皇上亲赐御字的妃,难道不能教训一个小小的美人么?”一声嗤笑后,她扬了声接着道:“更何况是她有错在先,这可不是本宫无理取闹。” 罗晶暗忖:你无理取闹的还少? “那敢问玉妃,王美人所犯何错?”虽是知道这刘云香平日里较为跋扈,可万一真是王美人做了何错事,罗晶也不好多言辞。 刘云香手臂一抬,她贴身婢女明儿忙递上一支几近枯萎的海棠花来,刘云香又是翻了一眼,悠悠开口:“这赏花阁的花,岂是随意摘采的?” 身后王美人慌忙上前两步,急急辩道:“冤枉啊,我在这边赏花,是这只海棠自己落下了,我真的没有” “啪!” 还未没等王美人说完,明儿抬手就冲她脸上甩了一巴掌,瞪着眼尖利着声道:“玉妃娘娘说话,你还敢顶嘴!” “啪!”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比方才那巴掌声更加响脆,只是这声却落在了明儿的脸颊上。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回 明儿错愕的瞪着程曦,她简直不敢相信! 程曦这一巴掌,抽的她耳中嗡鸣作响,面上痛得火辣,要知道自从跟着玉妃,她还未受过这般羞辱,气得红着眼,声音颤抖道:“你竟敢打我?” 狗仗人势的东西,明面上来讲,玉妃是主子,程曦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交给罗晶来怼,而这宫女明儿,她可不怕,敢在她面前放肆,就别怪她不客气。 程曦没有丝毫退意,面上镇定,语气强而有力道:“你在主子们面前坏了规矩,轮宫人的品级,索吟身为惠仁宫掌事宫女,在你之上,岂能不管?” “我坏规矩?”什么破掌事宫女便拿出来压人,明儿泪在框中打转,回过头来一脸委屈地望向她主子刘云香。 程曦不急着回明儿的话,而是来到刘云香与罗晶跟前,各行了一礼,面色沉稳道:“回主子们,王美人虽不及二位娘娘品级高,但终究是主子,岂能被奴婢们掌掴,方才宫人明儿并没有得到玉妃娘娘授意,那此举,便是她以下犯上,奴婢恐其做出更荒谬之事,便迫不得已,小施惩戒了一番。” 程曦这番话有理有据,刘云香也挑不出毛病,只是面上愈加难看,没了方才讲话时那嗤笑的神色,她强沉住气道:“你做的很好,怪只能怪本宫的婢女不争气罢了。” 似是淡然一句随口而出,可细细一听,话中透露着几分凉意。 刘云香缓缓撩起衣袖,不紧不慢上前两步,来到王美人跟前,露出那只蓄甲已过半指的手,狠狠道:“那论品级,本宫应是可以亲自教训王美人的吧” 这语气冰冷至极。 王美人见刘云香这架势,深知自己要遭罪,面色瞬间惨白,连连摇头,不住地向后退去。 罗晶心里虽急,却真是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望向程曦。 程曦顿了顿神,忽地心出一计,忙挡在了王美人面前,毕恭毕敬的向刘云香再行一礼,不慌不忙道:“回娘娘,王美人今日并无错。” “放肆!还不闪开,莫要说是本宫看错了不成?” 刘云香瞋目气吼一声,罗晶生怕这玉妃没控制住,欺负了程曦,连忙便要过来,想挡在程曦身前,却见程曦悄悄给她递了个眼色。 “回娘娘,您没看错,王美人确实摘了赏花阁的海棠花,但她是授意于蓝妃娘娘。” 看来程曦已是想到对策,罗晶暗自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配合道:“对,是本宫让她采的。” 程曦微微冲罗晶颔首,又刻意抬了声,恨不能整个赏花阁都能听见:“虽是初春,可天气还是寒凉,太后近日腿脚不适,太医说是湿气太重,而这海棠花可入药,有驱寒除湿之功效,所以蓝妃娘娘便请王美人今日来赏花阁,采摘些海棠。” 罗晶又是一声附和。 死丫头竟将太后都搬了出来,刘云香心中虽在咒骂,面上却渐渐收了狠劲,嘴角还微微一扬,似笑非笑道:“哦,原来是替太后啊,难得蓝妃有心了。” 转眼,她又将那冷冷的目光射在王美人身上道:“那么方才,你为何不说?” 王美人不敢抬眼瞧她,垂着头,支支吾吾着:“方才方才” 程曦刚想替她解围,刘云香却像换了副面孔般,忽然笑道:“既然是替太后办事,那就别耽误功夫了,蓝妃还是早些去忙吧,本宫就继续在这儿赏花了。” 罗晶瞧这刘云香这般笑逐颜开,全然没了方才那份阴冷,便顺势命人又摘了些海棠,带着王美人一同离开了赏花阁。 明儿此时脸颊一侧,五个红指印分明,望着那行人离去的身影,她狠狠咬牙,附在刘云香耳畔沉声道:“主子,蓝妃这是拿太后压您呢!” 刘云香笑意依在,似比方才更加心悦,她薄唇微张,一字一句道:“放心,他日,必让蓝婀帑加倍付出代价。” “还有那个房索吟!”明儿急急补了一句。 这一年程曦可没白跟着罗晶混吃混合,不光脸圆了,这力气也大的吓人,别怪明儿记恨她,那一巴掌着实不轻,她抽完人家脸,自己手心都是麻了一阵。 刘云香垂下眼来,玉指轻轻拨弄着身旁那嫣红的一朵海棠,轻声道:“本宫,会亲自割下她的舌头。” 说罢,她指尖稍一用力,那抹嫣红便飘飘摇摇地坠落在地。 一出赏花阁,便见王美人噗通一声跪在罗晶眼前,满怀感激道:“蓝妃娘娘今日恩德,无以为报!” 她好歹也是位美人啊,竟无了半点尊严,罗晶不由回想起还在柳清殿那段日子,虽说当时她也是位小主,可除了跟前的小翠,其他宫人有几个会正眼瞧她,想来如今的王美人也是那般遭遇吧,今日刘云香便是因她位份低,才会如此刁难。 想着想着罗晶眼睛开始泛酸,一进宫门深似海,这个时代的女人,便是这般令人唏嘘。 她连忙扶王美人起身,柔声宽慰道:“快别这么说了,咱们皆是这深宫之人,今日只是举手之劳,王美人快快起身,这天色渐暗,你是住哪个宫的,我差人送你回去。” “我” 王美人从腰间抽出一湖色薄纱绢帕,轻轻在她那清秀的面上拭了拭泪,斜着眼瞅了瞅身旁的几位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晶见状只留了程曦在旁,屏退了其他宫人。 王美人这才敢缓缓道来,因她品级太低,家世又不好,没什么主宫愿意留她,现如今她还住在那新秀宫中,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拿她当主子看,日日冷言冷语,说至此,王美人又是举了那绢帕沾了沾眼角。 而今日她又与玉妃结下梁子,以后怕更是不好过了。 刘云香那股子纠缠劲儿,罗晶是领教过的,如今她的身份,明面上刘云香也不能拿她如何,可这王美人便不同了,保不齐日后她会怎样被刘云香折腾。 罗晶一时心软,没顾得细想,便柔婉地握住那王美人冰凉的双手,随和道:“莫要再掉泪了,那惠仁宫仅我一主,平日里也觉冷清,你若是愿意,就搬来同我作伴吧。” 王美人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岂会不愿意,可算攀上个高枝,一扫眼前阴霾,兴奋地连连点头应着,还频频表忠心,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程曦根本没法插话,这王美人家底如何,所言是否属实,罗晶都还为核查,便一口应下,许她入住惠仁宫,你当那是孤儿院还是养老院呐,见个可怜的便往里塞,程曦摇头浅叹,无奈得缓缓跟在二人身后。 刘云香一回到明月堂,便冲向那台盆边上,止不住的干呕,明儿从后追着忙轻轻帮她捋着后背道:“主子,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刘云香正是难受,顾不得说话,只是连连摆手。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缓了过来,额上已渗出细细的汗来。 毕竟出自医药世家,前几日她便知晓自己怀了身孕,一直没去唤太医,便是怕搞得人尽皆知,引来祸事,她刘云香是脾气直冲,可也不是个傻子,自古以来后宫有孕的妃嫔,被谋害可不在少数,她才不会令自己陷入那般险地。 她冷眼去瞧身旁立着的明儿,眉宇间透露着警告的意味,压了嗓重重地说道:“本宫害喜之事,如若透出去半个字来,便要你不得好死。” 明儿见刘云香如此阴冷,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双膝落下伏在地上,语气坚定道:“奴婢一心向着主子,定不会泄露出去!” 一时屋内无声,良久刘云香才和颜悦色地唤明儿起身,明儿那后背已是冷汗连连。 刘云香将一张空纸塞入了一松木锦盒中,对明儿嘱咐道:“立刻拿去尚食局给刘尚食,记住了,不可转手她人。” 明儿没敢耽搁,接过锦盒便快步向尚食局奔去。 屋中只剩刘云香一人,她长长地出了口气,浑身无力地靠在贵妃椅上,从身后抽出一嫣红绒毯来,轻轻搭在腿上,望着那桌上久未燃过的香炉出神,她与燕贵妃交好,只为抱上那颗大树,燕贵妃表面对她照顾有加,可若是知晓她怀了身子,也许会转脸来阴她,她不能拿腹中龙子冒险,她暗自咬牙,等她刘云香诞下皇子,岂会屈居于这瑞德宫的明月堂内 她那眼皮子越来越沉,不久便彻底阖上,困乏的睡了过去。 能扛过一轮轮筛选留下的后宫女人,能有几个是真正的痴傻,刘云香便是如此,可她还是小瞧了燕贵妃,能位居高位的女人,岂会不知她的那般小心思。 夜里金丝软烟罗帐外,燕贵妃怡然的坐在那梨花妆台前,身后刘嬷嬷正仔细地帮她搭理发丝。 刘嬷嬷熟练地卸下一支镶宝石碧色翠玉步摇,轻轻放入了妆台上的红木盘中。 她手法轻柔,这顶上一根发丝都未被拉扯上,燕贵妃觉得甚是舒服,微微阖上眼轻声道:“今日事妥了么?” “已妥当。” 刘嬷嬷见主子似有困意,便不敢抬声,也是低声作答。 燕贵妃眉间带笑地轻叹一声,缓缓睁开那双厉眼透过铜镜望着身后的刘嬷嬷,叮嘱了一句:“日后少去见明儿了。” “奴婢知道了。”刘嬷嬷明白燕贵妃之意,怕是被刘云香瞧出来明儿是她的人。 这发饰卸完,刘嬷嬷拿着檀木梳篦,将她这一头墨云从上至下不断顺着,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不见耽误,心里还替她盘算了一阵,开口试探地道:“平日里可瞧不出,这玉妃还是颇有心思的,用不用” 燕贵妃轻笑地嘴角一扬,摆了摆手道:“嬷嬷莫不是糊涂了,她如何想,我自是明白,但可别忘了,她如今身在瑞德宫,若是出点差子,本宫也是难脱关系。” 想来这刘云香到底是年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想瞒着她,如今她离着后位仅一步之遥,岂会害了刘云香落人口舌,自毁城墙来。 刘嬷嬷被一语顿悟,连连道:“是老奴疏忽了,玉妃那边定会派人好生护着。” 好不容易搭理罢,刘嬷嬷扶燕贵妃起身来到榻边,又把那金丝软烟罗帐轻轻撩起,燕贵妃转身坐在塌上,悠悠打了个欠道:“是得好生护着,毕竟她肚中,怀的可是大安的公主。” 公主刘嬷嬷眯起了眼,心下已是明了主子的交待,待燕贵妃入了枕,她缓缓将帐子放下,俯了俯身,那被岁月侵蚀的眸子一沉,冷声道:“奴婢会派人提前做好打算。” 榻上燕贵妃满意的阖上了眼,嘴角又是勾起了一个冷冷的弧度。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回 第二日王美人便搬进了惠仁宫,程曦给她安排进了瑾乐堂,离罗晶主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这王美人一抽空就钻进她们院子里,各种献殷勤,别说她那双手还真是极巧,那日里她拿的那暗纹绢花帕子,便是她自己绣的,被她三磨两磨,罗晶竟也愿意拎起了针线来。 程曦暗地里跑了趟尚宫局,把这王美人的记录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瞧不出有何端倪,这才是真的放了心,也罢,多个人陪陪罗晶也好。 又是翻了两日,终于到了程曦心心念念的上元节了。 程曦暗暗下了决心,今日一定要将訾琰拿下,眯起眼望着柜中挂着的几件花花绿绿的宫裙,她在脑中迅速翻阅着约会宝典。 缟色低调,给人纯净的感觉,但是不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来,而这件墨色太过暗沉,显得人不精神,放眼瞧去,这边上挂的这件石青色宫裙,既不会太过惹眼,又不会过于清素,就它了! 为了和这石青裙来搭,程曦还将双螺髻顶上的发带换成了月白缎带,两色搭起来看着极为舒服。 碍于着宫人的身份,她也不敢过于给脸上描描画画,稍稍粉黛一笔,给那颈部倒了两滴罗晶的花露,这便算是大功告成。 静心殿内,林胥年神情倦怠地靠梨花木交椅上,手中捧着杯梅花酿,正望着桌上那一幅画像微微出神。 殿外,于公公挨着那门框,道了一声:“陛下,蓝妃娘娘求见。” “不见。” 林胥年低沉的声音从喉中道来,眼神依然未离开那画中之人。 本是听于公公说,陛下同訾琰侍卫在殿内,程曦那小心肝忍不住得扑通扑通起来,谁知殿内那声“不见”,又让她瞬时像那烈日下的娇花一般,蔫了。 说来也真是瞧了,又是几人准备转身离去时,这殿门却又开了,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开门的可不再是那赤着梦游般的林胥年,而正是程曦心心念念之人,訾琰。 “请蓝妃娘娘进殿。” 程曦垂着面,却是频频瞄他,望见他今日那身栗色飞鱼袍,不由心里窃喜,与她这一抹石青真是再搭不过了,瞧着就像情侣装。 这是罗晶第二次来到静心殿,她缓步入殿,隐约闻到殿中一丝龙涎香。 林胥年那俊美的面上,添了一丝绯红,懒懒的半眯着眼,望着罗晶,缓缓道:“陪朕,小酌两杯。” 紫檀卓上那幅画卷已被訾琰方才收进了阁中,如今上面只剩四五壶梅花酿。 罗晶不知这林胥年已是喝了多少,只是越上前便越加闻到浓浓的酒气。 林胥年没在看她,而是抬眼又对身旁的訾琰道:“方才,朕说哪儿了?” 訾琰略微欠了欠身,低声道:“回陛下,说到永安街。” “对!” 林胥年晃了晃空了的酒杯,程曦忙上前端起桌上一壶梅花酿,稳稳地续了一杯给他,林胥年却不急着饮,而是抬指在罗晶面前敲了敲,此意便是要给她也来上一杯。 程曦在桌中取了一杯空盏,知道罗晶不胜酒力,便没敢给她多倒,刚才漫过底儿,她便收了壶。 林胥年强打起精神来与罗晶举了举杯,便一仰头将那杯中的梅花酿一饮而尽。 罗晶见他这般,不由蹙了蹙眉,只是将玉盏拿在嘴边,轻抿一口,又搁在了桌上。 林胥年声有些含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永安街的老铺枣糕,她最是喜爱,每至上元节,她都会带着朕,亲自去买,她说说那枣糕趁热了才更加软糯” 林胥年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几声又接着道:“整条永安街上,都飘着那枣香” 说至此,林胥年双眸一沉,眉宇间多了一份忧愁,低着声唤了訾琰的名字:“替她,买些来。” 訾琰后退一步,弯了身道:“是,臣这就去。” 闻言罗晶有些坐不住了,今日来静心殿就是为了帮程曦的,这程曦还未将她怀中揣着的香囊送出,怎能让这訾琰就这么出宫啊。 林胥年从腰间揪下一块儿赤金色木牌丢给訾琰,訾琰接过手来,转身便抬腿来到殿中,罗晶瞧程曦那上牙正着急地咬着下唇,一时心里慌乱,便脱口而出:“等一下!” 訾琰停了脚步,林胥年也是愣了愣,一脸不解道:“蓝妃有何事?” 殿内那三人皆是望着她,罗晶不由心中抓耳,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直接说让带着程曦一起吧。 有了,罗晶忽地眸子一亮,面色自然道:“今日乃上元节,臣妾本也是想唤索吟出宫置办些物件,恐是尚宫局繁忙,出宫的牌子还未见过来,这正巧訾琰侍卫要出宫” 罗晶越说声越小,生怕自己这般是坏了规矩,最后竟无了声,只是低着头,瞟了一眼程曦,程曦面上也有些错愕。 “朕当是何事” 许是林胥年真的喝迷糊了,竟真的让程曦与訾琰一道出宫办事。 程曦当然是乐得快要原地起飞了,屁颠颠跟着訾琰身后出了殿,见二人离开,罗晶如同完成任务一般长出了口气,待转过脸来时,才恍然记起,如今这偌大的殿内,只剩她与林胥年二人了。 林胥年又是自斟自饮了两盏,眉眼间多了份魅惑,颊边绯红一片,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罗晶越瞧越是尴尬,匆匆起身便说要再叫个宫人进来伺候。 谁知林胥年却将那杯盏放下,缓缓立起身来,晃晃悠悠来到她跟前,轻声道:“不用唤人了,朕朕不饮了” 罗晶别过脸不敢看他,只是微微点头轻嗯了两声。 林胥年歪了歪脑袋,双眼迷离地望着她道:“知道朕为何又允了你的求见么?” 罗晶呆呆地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她现在也不想知道,她只想拔腿就跑,因为这林胥年摇摇晃晃之际,已离她不到半尺。 “朕想你了” 说罢,林胥年忽然来了酒气,轻嗝了一声,扶着紫檀卓慢慢坐下,待缓了缓神,望见罗晶还愣在原地,便抬起手动了动修长的指尖,也示意她坐下。 罗晶不知所措的将目光瞥向别处,这是怎么了?为何自己心跳得如此之快?不行,她不能这样。 罗晶非但没有坐下,反而又后退了两步。 林胥年暗暗叹一口气,眉眼中尽是失落:“她们都说爱朕,实则,是怕朕”他直勾勾望着面前这个绝美之人,良久,才又轻启薄唇沉声道:“你也是么?” 罗晶心中莫名一紧,他声虽不高,却依然能叫人感到心伤,他语调虽是淡淡,却满是彷徨。 这个高高在上,受万人朝拜的皇上,此时竟是如此的卑微,让人心疼。 “你也怕朕么?”见罗晶没有回答,林胥年继续轻声问着。 怕? 不,她不怕他,她怕的从来不是林胥年,而是自己。 罗晶来到桌旁坐下,抬手便将那盏未饮完的梅花酿倒入肚中,这才缓缓开口:“方才不是怕,是窘迫” 林胥年摇着头笑着没在看她,而是端起了桌中的那酒壶来。 “陛下不是方才说,不饮了么?” 男人果真不靠谱,方才说了不饮,可这转眼,直接就要对壶吹了么? 林胥年有些呆愣,将壶又放回了原处,转眼便又是望着她出神。 罗晶觉得有些发热,不知是否因方才饮了酒的缘故,这脸也是微微红了一圈,抬眼间,见那林胥年一直望着自己,似乎未曾移开过目光,莫不是自己面上沾了什么? 抬起手来还未摸到脸,便被林胥年一把拉住:“别动” 罗晶绷着脸暗暗使力想将手抽回来,而林胥年却越握越紧。 她睫毛微颤,眉头端竖,怯怯道:“陛下说过,不会强迫唔” 还未等她说完,林胥年冰冷的唇,便已印在她温热的双唇之上。 浓郁的梅花香扑面而来,罗晶只觉得心中一颤,大脑瞬时一片空白,许是酒精的麻痹,让她并未有任何反抗,当然,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怕他。 她怕的是自己。 怕自己爱上一个不该爱之人。 那人便是林胥年。 当罗晶回过神来时,林胥年的手已经滑向了她的敏感处,她慌忙推开他起身而立。 “第二次,这是你第二次推开朕。”林胥年嗔怒。 “噗通”一声,罗晶双膝落地,冷声道:“皇上恕罪!” “蓝婀帑蓝婀帑” 林胥年在她眼前踉跄地踱着步,口中不断碎念着她的名字。 在他转的罗晶也是有些晕晕乎乎时,才停了脚步轻叹道:“你想做皇后么?” 这林胥年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怎会忽然问及这个话题来? 她不想做皇后,她连这个蓝妃都不想做,可是如此的话,她断不能说出口,毕竟如今身份牵扯颇多,只能淡漠一笑:“臣妾臣妾只想在宫中平安度日。” 林胥年忽然紧紧皱着眉,忙起手来扶着前额,是这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他弯下腰用另一手,勾起这女人精致的下巴,沉着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罗晶别过眼去不在看她,却一字一句道:“臣妾只想要平安。” “看着朕!你究竟要的是什么?”林胥年指尖又加了些力道。 罗晶感到下巴一阵刺痛,心中一沉,便丝毫不再去躲避林胥年的目光,而是直直地望着他,极其生硬道:“陛下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样的眼神 林胥年骤然心如石击的定在原地,思绪转眼便飘回到二十二年前。 一样是在这金色大殿之上,那时他才刚至幼学。 “小四听话,在宫里陪家姐多住些日子可好?” 家姐冲他盈盈微笑,语气中还带着丝哀求。 可他却垂着眼直摇头:“不要,我想母亲了” 家姐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小盒,又强笑着哄他:“来,这是小四最喜爱的梅果,烨儿都没有哦!”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一把将小盒打掉,只见数颗梅果从盒中滚落,他气的眉头都红了,直嚷着:“我不管,我就要回家!” 家姐深叹着弯下腰,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一样是这般的生硬,冰冷:“如果你回家了,那家姐就再也没有家了” 那时的他,只觉得家姐说话很奇怪,皇宫和林府不都是家姐的家么,为何自己回了林府,家姐就没有家了呢? 过了许多年,他才明白,他是父亲最小的儿子,也是最疼爱的儿子,只有他在皇宫里,父亲才不会轻举妄动。 当时家姐已是猜出了父亲的心思,却不敢告诉宇文帝,只是将他留在身边,已保平安。 如果,当初他一直陪在她身边,那结局会有所不同么? 会么? 罗晶见林胥年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那面色愈加惨白的渗人,忽然便直直向后躺去,她低呼一声,忙起身去拉。 “陛下小心!” 林胥年的思绪被骤然打断,回过神来定了定身,便不在看罗晶。 罗晶见他已是稳住,不在摇晃,便将手松开,瞧见林胥年胸口似一阵涌动,许是喝得多了,上来了酒气,又强将那酒嗝儿咽了回去。 半晌,那泛白的唇微颤道:“朕累了,你回去吧。” 在那抹柔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金色的静心殿大门紧紧合上时,林胥年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喉中涌了上来。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回 上元节这天,街道上呜呜泱泱人头攒动,各个店家门头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主街的宽道上七七八八个浓妆艳抹身着戏服之人,脚下是那木底高敲,最矮的也是过了一米,最高的足有三米来高,真是艺高人胆大,配着旁道上敲锣打鼓的节奏,那些个艺人们还能载歌载舞起来,围观群众不时传来阵阵喝彩,许久没如此热闹了,程曦也是忘乎所以的跟着高声叫好。 这还只是将近酉时,若是等到了那戊时,天色渐暗下来,在那望乡河畔,平个日里那些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娘们,也会在今日出来露个脸。 总之,上元节这日瞧着比除夕开年更为热闹。 瞧完了踩高跷的,便又被街那头的舞狮吸引了目光,正是乐滋滋的准备过去,便被身后那高大的身影阻挡了去处,那訾琰铁青着脸,像是拎着小鸡仔子一般,将程曦提溜到永安街来。 老铺枣糕京城有名的老字号,这会儿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只能瞧见各个手里举着银子进去,又举着枣糕出来。 一般的达官贵人可不会与这些平民来回拥挤,故而旁边巷子落着几个轿子,都是叫那小厮们拼了命地往里钻。 “啧啧啧。” 程曦撇着嘴,站得远远的,她才不要与这些人挤呢,也不知道正经排个队,真是缺乏义务教育呀。偷瞄了一眼訾琰,那张扑克面上,似也多了份惆怅,还依然立在原地不动。 程曦垂下眼来,细想着,这论品级,理应是她去,虽然心里百般个不乐意,但是吧,可以落个顺水人情也是不错 还正在忖着,身旁訾琰忽地一下没了身影。 只见訾琰健步如飞迈了两大步,随后抬脚便轻盈地蹬在老铺的石墙上借力,接着在空中华丽的三百六十五度旋转掠过了下面拥挤的人群,最终稳稳落在了老铺里那卖枣糕的老头身边。 老头张了张嘴,怔怔地望着这位身手了得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潇洒地递了一锭银子给他,低声了一句,老头瞧着手里银子,乐得合不上嘴,连连点头装了那热乎的枣糕给他。 訾琰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又倏地“飞”了出来。 太帅了,太帅了! 程曦看直了眼,整张脸上挂满了爱慕c敬仰c崇拜之情,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呀! 訾琰手中捧着一大一小两份枣糕,程曦跟着他身后,两人进了不远处的聚贤楼。 聚贤楼就是个饮茶吃饭的地儿,今日人倒是不多,大多数都去了街上游玩。 訾琰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地儿坐下,程曦有些不解,记得皇上不是说了么,这枣糕趁热了才是好吃,怎他还这般悠闲,不赶紧回宫复命,实在忍不住问了两句。 訾琰呼呼两盏茶下肚,皇上叫他来买枣糕,并不是为了吃,他是明白的,只是为了曾经那份思念罢了,故而他才不急着回宫,可这些事,断不能告诉这个丫头来,便开口冷声道:“陛下的事,你莫要打听,我在这里等你,你速去办蓝妃的事。” 蓝妃的事?蓝妃有什么事 啊,险些忘了,罗晶当时是瞎胡诌了两句,哪里需要出宫办事啊。 程曦稍稍思量一下,也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今儿是上元节,娘娘听说民间尤为热闹,便是叫我出来,做她的眼,做她的耳,回去说给她听。” 她现在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訾琰,才不要出去呢,就要在这里陪他喝茶吃点,找了这个借口,程曦得意地摇头直乐,那双螺髻上月白发带一晃一晃,显得极为俏皮。 訾琰没在吭声,静静地望了眼她,将桌上那小份的枣糕推到了程曦面前。 程曦愣了愣神,有些犹豫:“这是给我的?” 訾琰别过脸去,望着楼下人山人海,似是无意般漠声道:“店家多给了一份,你趁热吃吧。” 什么多给的一份,那么蠢还做什么买卖,程曦可不觉得是她自作多情,分明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特地给她买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一打开那枣糕,便觉得一股甜蜜扑面而来,那一粒一粒晶莹的糯米,与这香甜的红枣糅合在一起,每一口都令人沉醉,沉醉在这甜而不腻,软软糯糯温热的香气中。 就是尝遍宫中的糕点,也觉得比不上这一口枣糕,这枣糕本就味道不错,再加上爱情加成,简直是程曦吃到过最美的食物了。 又是一口枣糕入唇,她不住地眯起眼来,嘴角似弯月般上扬,待这口香美入喉,她忽地睁开那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与訾琰那深邃的眼眸对上,程曦恍惚中埋下了脸,耳根一阵滚烫,将剩下的枣糕向他推了,柔婉得低声道:“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吧” 訾琰唇角依旧冷淡,举起茶盏又是一杯后,才道:“我不喜甜。” 不喜欢吃甜食,好的,程曦记在心里,便也不让了,露出浅浅梨涡,垂下头便将这甜蜜一扫而光。 在掏绣帕拭嘴角时,这才记起她太过贪玩贪吃,连今天的主要任务都抛诸了脑后。 这一记起来,便有些坐立不安,边抬眼瞄訾琰,边将怀中的香囊取了出来。 闭上眼,咬咬牙,一声不吭,埋下脑袋,双手直直将这香囊捧到了訾琰面前。 良久,头上传来一句冷言:“作何?” 程曦不敢抬眼瞧他,羞得已是面色通红,软言软语着:“这是我用五色丝线亲自绣成的,想送给你” “不用。” 顶上又是一声冰凉回应。 程曦有些心塞地抿了抿嘴,却依然是温言细语道:“谁说不用,你经常在外待着,天气渐暖,我这香囊里搁了数十种草药,你佩戴在身上,便不会怕那些蚊虫了。” 咦?这次怎未回话? 程曦悄悄抬起额来,却瞧见面前空空,桌上的那包枣糕也无了踪影,只是立着些碎银子,那訾琰不知何时已离身,去了那楼梯口。 程曦忙快步追了上去。 訾琰脚下不停,总是比她快了几步,程曦在后面追得是气喘吁吁,越追心里越窝火,索性直接快跑两步,一把揪住訾琰的袖子不撒手,这才让他停了步子。 程曦生怕他跑了,那拉他的手未放下,又急急绕到他身前去,另一只手在胸前捋着顺气。 “你c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不尊重我对你的这番情意!喏!这手上的针眼都是为了你!” 说着程曦一脸严肃,又将那香囊举高在訾琰眼前。 这是她熬了几个日夜才缝绣出来的,这香囊的一针一线都包含了她对他的爱慕,手指不知被扎伤了多少次。 訾琰睫毛微动,眼神却甚是凝冷,依旧听不出一丝情感:“我不在乎。”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人群涌动,百十号人簇拥着由数十人组成的长龙灯,朝这边嬉闹地跑来。 程曦还在痴痴望着訾琰,全然不知身后的危险,眼瞧就要被人群冲到,訾琰剑眉深蹙,慌忙将她揽入怀中,一个迅速地转身,将她与人群隔开。 “香囊!” 程曦惊呼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香囊从她手中滑落,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她忙想将訾琰推开,去寻那香囊,訾琰却牢牢抱住不肯松手,那结实有力的手掌将她那不安的脑袋,紧紧按在怀中。 程曦这才回过神来,在这推推搡搡的人流里,訾琰如同一个大的保护伞,将她罩住,而他自己却被来往的人左推右撞 程曦心疼地润了眼角,轻声道:“还要说不在乎我么?” 这句轻声犹如一缕清风他心间拂过,在乎 若不是在他怀里,能真切的感受到他那一刹那地颤动,她还以为那句话淹没在了喧闹嘈杂的街道。 于是,她确定,他是在乎她的。 持龙灯的队伍渐行渐远,街道又如之前般,人多却不拥挤。 程曦在附近仔细地瞧了一圈,香囊早已无了踪影。 戌时的梆子响了几声,道两旁的灯笼瞬时燃起,整条街变得灯火通明,二人默不出声的朝皇宫方向走去。 皇城的另一端,通天寺的露天高台上,两个一身乌黑的身影,正在仰望着弥弥夜空。 “师父,您瞧,戌时刚过一刻,这帝星与后星,竟皆出了光亮,却距离越来越近。” 说话之人,是大祭司风天泽的首徒冥智,冥智眉头紧皱,一副心急的模样,思想了一番,接着道:“可是帝星却瞧着不如那后星明亮,已是日渐暗淡,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见师父在一旁不动声色,他又自顾自道:“帝星弱,可以尝试做亡法来续” “冥智。”那黑色的面罩下,风天泽眸子一沉,打断了他的话。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各命自有定数。” 冥智不解地望了眼他:“可是您不是说,我们将毕生守护大安?” 风天泽转身将手,轻轻搭在了冥智的肩上,语重心长道:“谨记,我们守护的是大安,而不是一个人。” 冥智似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可是,当他看到师父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时,又是满肚疑惑:“那师父为何为了那两个女子” “这是天命,也是师父的定数” 风天泽收回那残了二指的手,抬眼望向远处那座宫殿,又不由想起那双透亮的眸子,方才他对冥智的话,也许,亦是对自己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回 程曦今日心情犹如过山车。 自那与訾琰在街中相拥后,訾琰再也没有瞧过她一眼,临回宫时,还冷冷丢了一句“莫要念了”。 本以为訾琰是在乎她的,是愿意接受这份爱慕的,可这冷冷一句又让她心沉谷底,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搞定呢? 唉 本是想先回了宫女的小院子,换身衣服,稍微休整一下,在去陪罗晶去今夜后宫的上元节宴。 眼看离院子就几步路了,又是被人截了胡。 不是那二宝还能是谁。 这二宝像是中了邪一样,挤眉弄眼瞧着甚为古怪,莫非又是那林枫益要耍什么花样。 一想到林枫益,程曦就觉得脑仁疼得慌。 林枫益从边上摇着折扇,一席水墨长袍,像是个画中少年般缓步而来。 程曦乏了一日,不想过多纠缠,面色淡定的老老实实行了一礼。 没想那林枫益没了往日那股子孬劲儿,而是柔声唤她起来,这让她更是心里惶惶,有句话说得好,河床越深,水面越平。 程曦如一只警觉的小鹿一般,悄悄打量着他。 林枫益装模作样摇了几下扇子,却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她,似是在等她说话。 程曦黑人问号脸,他来找她,他却不说话,这是在干嘛?犯神经了? 这么大眼对小眼一直立着可不是事儿,程曦便抽了抽嘴角强挤出个假笑,弱弱地试探道:“殿下可记得,前几日说再也不会欺负奴婢了?” 林枫益淡淡一句:“行了,东西一取,我便回去。” 死丫头,谁说要欺负她了,让他好生等了一天,他还能这般强忍着不发火,算是仁慈了,竟还这般装傻。 东西?什么东西? 程曦虽嘴上还挂着笑,可那眉毛却拧得愈加猛烈。 身旁二宝见这两个小人磨磨蹭蹭的,实在憋不住多了句嘴:“索吟快别羞了,将那物件拿来吧。” 羞?程曦瞥了眼二宝,羞的是他还差不多,一个胖太监,这会儿不知怎的羞答答一阵子扭捏,程曦觉得胃里那蜜枣都开始发酸了。 再去瞧那林枫益,面上竟多了一抹绯红,程曦似乎有点明白了,但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咬着下唇,不敢轻举妄动。 “我那日来你这院子,都瞧见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不会怪你,倒不是我稀罕,只是瞧那香囊味道不错,驱蚊避害,到可一用。” 林枫益这般言语一出,程曦目瞪口呆,敢情他是打了绣给訾琰那香囊的主意了。 还知道心思? 真是不害臊,都怪她演戏过了头,这屁孩子竟以为她真是爱慕荣华富贵,想攀上他的高枝啊,程曦心里一记白眼。 “哦哦,殿下可能会错意了,奴婢” 这要是直接说,那不是送给你的,估计他会炸吧 程曦眼珠子一转,忙赔笑道:“殿下,那香囊啊,太丑了,同屋的丫头都笑了奴婢好些日子,奴婢一想啊,那哪能送出手呢,便给扔了!” “扔了?!” 林枫益一脸不可置信,错愕地扬了声:“你怎么能扔呢!死丫头!” 枉费他今日好生穿着一番,还将他压箱底儿的大安名师题字的折扇拿了出来,这袖中还揣着要回赠给她的白玉坠,这下全乱套了。 程曦见林枫益翻了脸色,急忙装腔道:“哎呀,都怪奴婢,怕污了殿下的眼呐!” 林枫益气地直跺脚,若不是名师的折扇,他恨不能再敲她几下。 程曦瞧见那扇子就害怕,前两日被敲的现在顶上还有个鼓包。 “你c你c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眼瞧着林枫益要炸锅,程曦恨不能脚底抹油赶紧溜之大吉,缩着脖子不敢抬眼。 心里暗忖:想驱蚊避害是假,你堂堂皇子还缺我个香囊,分明是爱慕虚荣吧,说白了,就是那点自尊心作怪,想要礼物呗,行,老娘给你。 “殿下,那香囊虽是扔了,可奴婢前几日还做了个灯笼,可那灯笼却没有驱虫的功效” 林枫益一听,果真是渐渐稳住了气,斜着眼瞟她道:“要你个烂灯笼作甚?” 二宝闻言急忙蹦他跟前,贴着耳挤着眼悄声道了几句,林枫益翻了眼程曦,一脸不屑道:“还不去取来,让本殿下瞧瞧。” 程曦撒腿回了屋,从柜上将那落了灰的灯笼取了来。 待那主仆二人见了这奇形怪状的灯笼时,一个面上肉挤作一团捂嘴偷笑,一个挑着眉满脸愕然。 好歹也是她花了半个月的作品,见被人这般鄙夷,心里多少还是不爽,便没了好气:“都说了东西丑,污了殿下眼,奴婢丢了便是。” “哎——丑是丑,我那院子里正缺个纸笼打明,是吧二宝。” 林枫益对着那还在嗤笑的二宝递去眼色,二宝怕张嘴便笑出声,只是强抿着嘴,头如捣蒜地点着。 林枫益接过那灯笼又是细细瞧了一阵,最终一脸嫌弃地撇嘴道:“勉强能用。”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个大神,程曦没顾得上换身衣服,便直接奔去了慈安宫。 好在慈安宫与那惠仁宫是挨着的,没追几步,便看见了罗晶带着小翠灵灵,正往殿里走着,她忙提速上前。 罗晶今日在静心殿饮了那盏梅花酿,回去时已是有些晕乎,又被王美人拉着聊了几句,后来实在是撑不住,回屋里歇了整个下午,这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瞧见程曦这仓皇的样子,她也是一时好奇,不知程曦今日的表白可还顺利,一想到这档子事,便眉眼带了些许意味的望着程曦。 程曦也是瞧出来她那颗八卦的心,便扶着她与后面的拉开了距离,悄声道:“夜里回去了再给你道来。” 罗晶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轻声道:“疲了一天,就不用陪着我了,回去休息会儿吧。” 今晚的宴请,全是些后宫女人们,程曦摇头如拨浪鼓:“才不放心你一个应对她们。” 不知是否没有歇好,怎的今日这眼皮子跳个不停,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到底是有程曦在身边,罗晶便觉得能舒心许多。 太后的慈安宫,乃是后宫最大的宫殿,这宫内花园就有三个,最大的也是最偏的,在那慈安宫的东面。 还未进到喜乐园,便瞧见那边火树银花,灯烛辉煌。 果然还是皇家气派,一下便将今日在宫外所见的那些比了下去。 罗晶来的算早,园内位份高的还不算多,倒是月妃领着荷淋更早便来了,瞧见这刚进园的罗晶,便迎了上去絮叨。 荷淋见了程曦自是乐得开心,抱着她便不松手,翻了一个年头不过才十来日,荷淋公主看着好像长了许多,也重了一些,程曦抱着便觉吃力,也许是今儿个真的乏了,一想到过会儿宴请开始,还要立在罗晶身后许久,便不由浅叹。 约莫过了一刻,人也尽是齐全了。 太后瞧着面色有些黯沉,虽嘴角是扬着的,可整个人缺了往日那般神采,叮嘱了几句,收了些吉祥话,做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李嬷嬷扶着回了主屋。 程曦以为太后一走,这宴也得散了,谁知那老人家生怕自己扰了性子,一再强调,莫要节日里散了气氛,由两位贵妃主持着。 与除夕那日不同的是,这日不仅有那些罗晶她们看腻的歌舞,还有猜灯谜,对对子,吟诗等,众姐妹们也是不亦乐乎。 “山边泉下有人来,是个花名。” 明儿从伸手便从挂满纸笼的扶桑树上,摘了个红缎带下来,高声念到。 刘云香缓缓起身,掩嘴一乐,不加思索道:“是水仙。” 周边团座一阵掌声,皆是夸那玉妃聪慧。 下一个便轮到了罗晶,程曦叫小翠去取,她留在罗晶身边,还能帮上一嘴,这若是答了错,还得罚酒一杯。 罗晶心里惶惶,见了面前的花酿,便太阳穴抽了几下,就是在现代,她也不喜欢猜谜,只得寄希望于程曦了,又盼着那小翠挑个简单点的。 “听其声,出乎意料,观其貌,并非偶然,是个字!” 那扶桑树下,小翠冲着这边扬声道。 小翠这神手,挑了个这么难的,罗晶一时想不出,微微朝程曦侧了侧脸来,程曦也是抿着嘴,脑子绕了一圈,便试着给了答案,她面上不动,唇微微露出条缝来,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开了口:“奇怪的奇字。” “奇妙的奇字。” 罗晶莞尔一笑,温柔和婉地道来。 众人还未及反应,便见身旁那桌娴妃忽地起身,朝这边走来,边走还边刻意抬了声道:“蓝妃姐姐得罚酒一杯。” 另一旁欣贵妃闻言,摇头轻笑:“娴妃妹妹,何出此言,这谜底却是那奇字。” 娴妃来到罗晶跟前,竟亲自斟了满满一盏花酒,举到罗晶眼前,那面色极为平和,看不出半分作假,还好声好气道:“还是请姐姐自个儿答上一个吧。” 程曦本以为自己说错了,还满是内疚,可这才听了明白,敢情是嫌请了外援,这耳朵可真尖,眼神可真厉,这都瞧了出来。 罗晶被娴妃这句弦外之音说的有些歉意,可望着这满盏的酒,她是不敢去碰啊。 若是个奴婢还好办,程曦便会上前去接过来,但这是娴妃啊,她若是伸手去接,便是坏了规矩。 娴妃一直稳稳端着,众人皆在等罗晶表态。 “瞧娴妃姐姐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故意为难蓝妃呢。” 后桌忽然传来一悦耳之声。 抬眼去望,是那杨贵人起来欠了欠身,又继续温言相劝:“不如这轮作罢,叫蓝妃姐姐再来一个吧。” 欣贵妃冲着杨贵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杨贵人乃是欣贵妃永轩宫的人,早前罗晶还在华穆苑时,有过点头之交,却来往甚少,如今肯出言相帮,罗晶心中满是感激。 娴妃回身来时望着杨贵人盈盈一笑:“妹妹真真是说笑了,那还是留给两位贵妃姐姐做主吧。” 嘴上如此说着,那杯酒却还是稳稳端着。 欣贵妃刚要动唇,却叫那燕贵妃抢了先:“瞧那宫女也是个聪慧的,既然替主子做了答,这杯便打赏给她罢了。” 程曦还高兴呢,自从来了异世,还没喝过酒呢,想这里的酒也不过是粮食或是花儿酿的,度数能高到哪儿去,就是在现代陪老爸喝上两杯五十二度的五粮液,也跟没事儿人一样,这小小一盏定不在话下。 毕恭毕敬接过酒来,咕咚仰脖便入了肚。 忽地向后一趔,还好身后灵灵扶得稳当,程曦脑袋一沉,是这副身子不胜酒力? 还是这酒不对劲儿!?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回 程曦强稳住脚步,先是斜眼扫向扶桑树下的刘云香,又抬眼望对面面露浅笑的燕贵妃,最后目光落在守着罗晶的娴妃身上。 这三人必有古怪,此地不宜久留,无论如何,待这轮答完,便要罗晶回宫。 扶桑下刘云香一身杏红流彩暗花云锦裙,柔媚的冲罗晶一笑,那笑容令罗晶后被一凉,刘云香背着身一抬胳膊,手中便躺着一条红带:“蓝妃妹妹,姐姐自作主张帮你摘了个谜面,凭着姐姐的聪慧,想来不难猜出。” 她扬了扬手将谜面递给小翠,这会儿小翠也觉得气氛不对,便惴惴道:“四时漫江皆碧透打一离合字” 众人轻呼一声,不由费脑忖了一番,这个谜在今日算是最难猜出的。 罗晶自是不敢再问程曦,尽力揣摩一阵实在是想不出来,那如画的面容愁云满满。 又是瞪了一阵,众人皆有些失了性子,燕贵妃便起身笑道:“蓝妃妹妹还是将酒饮了吧。” 欣贵妃似也觉不对劲,便缓步来到罗晶身旁,冲着众人道:“蓝妃妹妹不胜酒力,小酌一口意思下便是。” 娴妃不知何时又满上了一盏,捧在了罗晶面前,听欣贵妃如此道来,面露为难道:“这” 刘云香又是坐不住了,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起了身便拿腔拿调高声道:“蓝妃妹妹真是叫人好生羡慕,有贵妃姐姐如此帮衬着,可在坐众姐妹们都瞧着呢,这月妃姐姐要照顾公主,方才答错不都饮了一杯,怎轮到蓝妃妹妹,就这般推脱。” “是啊,众姐妹难得一聚高兴高兴,就是杯花酿而已,蓝妃莫要推了。” 燕贵妃语气平缓道完,在场不乏有随声应和之人,这让罗晶骑虎难下,若是不饮,便显得她矫情似的。 桌下罗晶两手不安地来回攥着,想必这三人是商量好的,专要来劝酒,今天这杯酒想也是逃不掉了,众目睽睽下娴妃还能毒害她不成,索性饮完便直接回宫休息,不与她们再多纠缠了。 接过娴妃手中的玉盏,罗晶闻着这花酿与白日里那梅花酿似是差不多,便不在犹豫,举杯而尽,只觉喉中一阵辛辣,与那梅花酿相去甚远,更冲,更呛,更觉后脑一时晕沉无比。 周边众人嬉笑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一头便想栽伏在案上,模糊间望见小翠急急跑来将她架起 灵灵与小翠一边一个,罗晶此时昏昏沉沉,但还未彻底失意识,只是觉得身轻缥缈,一阵风好似都能将她吹到。 程曦倒是比她能强一些,除了头沉脚轻之外,还是可以问话谈言一二的,她强撑着定了定神,缓缓上前冲着两位贵妃欠了欠身,瓮声瓮气道:“回两位贵妃娘娘蓝妃娘娘不胜酒力,先行回宫了” 这次没等燕贵妃开腔,欣贵妃连忙道无妨。 待回惠仁宫,罗晶便歪在了榻上昏睡过去,程曦则整个人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再也忍不住阖上眼眯了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朦胧间她被小翠扶着灌了一碗汤进肚,这醒酒汤还是不太管用,用力摇了摇脑袋,方才眸子上的浓雾,才薄薄去了一层而已。 “索吟姑姑,主子这会儿睡沉了,这醒酒汤” 灵灵立在榻边,不知所措地冲着程曦低声道,程曦蹙着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又是歇了会子,这才强挺身挪步到榻边。便叫小翠将罗晶慢慢扶起,灵灵取来一银勺,一勺一勺细细给喂着。 罗晶眼皮子都抬不起了,靠在小翠怀中偶尔喃喃几字,也是含糊不清的,这醒酒汤估计也将她唤不醒了,但至少喂上一碗,盼着明日醒来别那么难受便好。 程曦依靠在榻边扶着额,不由又想到宴上那三个,尤其是娴妃的这两杯酒,怎就能一杯将人灌倒呢?其她妃们也有喝了不少的,怎就没有她俩这般难受呢? 越是想心里越是有些不安,但愿是她酒后乱想罢了 望见程曦站着还是有些摇晃,双眼迷离无神,小翠不忍,便轻声道:“索吟姑姑也先回屋歇着吧,这里我和灵灵守着,出不了岔子。” 程曦不放心地又是靠了会儿,见罗晶把那醒酒汤彻底喝下,这才挪着步子推门而去。 屋外夜阑更深,程曦一路扶墙,好不容易前头便是自己的院子,暗暗舒了口气,忽见面前小道上似出现了个人影。 喜悦园这边,见罗晶一离席,娴妃便愁眉不展,一副心急后悔的模样,连连说不知这蓝妃如此不能沾酒,不然定不会劝她,燕贵妃也是宽慰了几句,便派了个身旁的宫女,说要她去惠仁宫看看蓝妃有无大碍。 不一会儿,那宫女面色煞白,行色仓皇回到宴上,众人还以为蓝妃是饮酒不甚出了何事,谁知宫女在燕贵妃身旁小声道了一句后,燕贵妃瞬间变了脸色,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声色俱厉道:“在胡说本宫割了你舌头!” 众人见此,皆不敢出声,那奏乐的起舞的一应停罢,目光皆投了过来。 那宫女立即双膝落地,浑身颤栗地哭喊道:“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去了那惠仁宫,便见到见到” 宫女忽然哑了声,一脸惊恐地转头去望欣贵妃,欣贵妃顿时莫名一紧,只觉要出何大事。 燕贵妃又是重重一声:“见到何事!还不从实交代!” 宫女惊慌地又是一个颤栗,回过面来接着道:“见到二皇子搂着蓝妃进了屋!” 欣贵妃失神般向后退了两步,头上的宝石玉簪忽然从发间滑落在地,骤然成了两段,身旁莲乐忙扶住了她。 燕贵妃铁青着脸,留了几个位高的妃嫔,其余众人皆被遣散,这宴也作罢,那些个想看戏的也不敢吱声,只得带着自己的宫人,便匆匆回了。 月妃叫老嬷嬷先将荷淋带回永轩宫,又连忙命身旁的宫女去请太后,燕贵妃闻言厉声制止:“慢着!太后老人家早已歇下,如此去扰,待她去了惠仁宫,也至少得一个时辰之后了!” 刘云香冷嘲着附和道:“是啊,等太后去了,那俩人岂不早快活完了。” 欣贵妃这才将将缓了些神来,抖着声道:“玉妃注意言辞,此事还未知真假” 月妃忙附和道:“对!还是得去请太后来断!” 燕贵妃狠狠盯着月妃,一扬手,身边刘嬷嬷忙递出凤印,她厉眼如鹰道:“陛下命本宫代掌凤印,欣贵妃协理后宫,出了这样事,还轮不到月妃做主,不必多言,随本宫一道去趟惠仁宫便知真假!” 月妃慌了神色,不敢再多言,只是心下暗忖:怪不得之前那般劝酒,如今凤印都是随身携带,看来蓝妃是注定遭此一劫了! 待程曦看清了来人,倏然便觉后背发冷,头脑瞬间醒了大半。 慌忙便拉住一脸懵楞的林枫益,压低了嗓急急道:“你跑来作甚?”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林枫益见程曦六神无主地发怔,便皱起眉捏住了鼻子,一脸厌烦道:“谁让你喝酒了?” 程曦顾不得回话,在脑中迅速将整晚的事仓促地过了一遍。 怪不得 怪不得刘云香会亲自去拿谜面,那谜面一定是提前便在她手中的,那是用来故意刁难罗晶的,先头那个谜面就算罗晶答了上来,她们后面也定会找个缘由来劝酒,这酒也果然有问题,浓度与平常不同,罗晶饮后必是会回宫休息,这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中,而身旁的林枫益 程曦浑身一冷,恍然醒神,一把抓住林枫益的手,面色暗沉道:“谁给你传的话?” 林枫益不解地挠了挠后脑道:“瞧着不大的个丫头,说是你找到唱曲的人了,叫我来惠仁宫相告。” 林枫益本是瞧那宫女并不眼熟,但又一想,这找唱曲之人的事,不就只有他们二人得知,便信了那宫女的话,这才摸黑赶来。 程曦虽然脑中一片混乱,还有许多事没想明白,但眼下,她将燕贵妃今日的心思也猜了个八八|九九,这林枫益必须赶紧离开! 来不及和林枫益过多解释,程曦冷汗潺潺拉着林枫益的手,便要朝最近的偏门跑,张皇失措地喃喃道:“从偏门不不不” 那传话的宫女叫林枫益在此等着,那她们定会守在这边的宫口。 想到这儿又连忙拉着他转身冲着正门的方向:“走正门!” 不行!正门人多眼杂,更是会落了口舌! 程曦急地原地打转,不知何时已是清泪两行,她恨自己关键时刻没了那往日的小聪明,满脑子像塞了浆糊一般,晕晕乎乎想不起还有哪个宫门离得近,直直拿拳头敲着自己的头顶。 林枫益开始还以为她是喝醉了,口中含糊,可细细一想,觉出事情不对劲,阴着脸,甩开她的手,提步便朝她住的院子里跑,那最近的宫门就在这院子里,先出了这惠仁宫在说。 待林枫益来到这偏门口时,只见二宝满面泪痕地跪在地上。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回 待见到宫口处一行人拦了林枫益去处时,程曦惊的脚下乱步忙停,仅有的一丝希望也荡然无存,手脚倏然无力,整个身子向下滑去,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走了两步紧紧贴在宫墙的这边,不让自己倒下。 现与外面的人仅一墙之隔。 “看来那宫女没有说谎!那蓝妃果然与二皇子有染!”墙外传来刘云香刺耳得尖利声。 接着便听见林枫益冷哼一声,怒气道:“本殿下只是碰巧路过!根本都没进去!玉妃休得胡说!” “可本宫这一行人都瞧见你并非路过,而是从院子里跑出来的。” 虽没见到,但从这凛凛俱厉的语气便能猜出,此时燕贵妃定是正容亢色。 接着燕贵妃又是拿腔拿调正言疾色道:“本宫已派人禀明了陛下,究竟如何,待陛下来裁决!” 今夜的静心殿内,一点也不叫人心静。 林胥年沉着面坐在高处,见罗晶倚在软垫上神色不清,那白皙的面庞上红晕一片,似是强撑着才能睁开那迷离的双眼,不时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林胥年听着殿下那宫女惊慌着神色,却一字一句甚为清晰的说明了她在惠仁宫所见,而边上同是跪着的林枫益则满眼不屑,还露出愤愤之色。 待那宫女道完,林胥年一言不发,眯起眼去瞧立在边上的欣贵妃,那眼神让人琢磨不透,欣贵妃面色泛白,上前欠了欠身,正声道:“陛下,如此重的罪名,可不能仅凭一个瑞德宫宫女之言。” 林胥年那俊美的面上蹙着眉极深,若有所思地又斜眼望了另一边淡定自若的燕贵妃,不由回想起去年梅林之事,燕贵妃心思缜密,若是想陷害林枫益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云香见状,忙上前一步,那细长的眉眼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殿下的林枫益,尖声尖气地补刀道:“以前蓝妃是在华穆苑,那是二皇子母妃的主宫,故而进进出出便不觉得如何,可如今不同了,毕竟那是惠仁宫,二皇子说什么也不好暗夜与蓝妃娘娘私会呀。” 林胥年没去看刘云香,只觉得这话语刺耳聒噪,忍不住胸口憋气,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殿内气氛更加凝重起来,众人皆不敢再出声。 林胥年眸子一沉,冷冷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惠仁宫的可有话说?” 在院子时,程曦见燕贵妃派人带走了林枫益,便知一会儿就会有人去将罗晶带走,那时她依旧昏沉,但绝不能倒下,若是她不陪在罗晶身边,翻过了今日,就更难辩白得清了,她不顾初春的井水冰冷渗人,在院中打了一桶,便将整个脑袋沉了进去,这才能稍稍清醒的来到这静心殿。 小翠只是守在罗晶身边不住地抹泪,程曦膝行几步上前伏在地上,语气决然铿锵:“回陛下,蓝妃娘娘在宴席上饮酒后,当时便伏案不起,在场众人皆可作证,如此奴婢们便将娘娘架回了惠仁宫正寝,娘娘便一直歇息,直到这会儿被带来了静心殿,至于二皇子为何会出现在偏门外,就不得而知了,难道随随便便有人路过那惠仁宫,都是与惠仁宫有染吗?还望陛下明鉴!” 殿下罗晶那昏沉不醒的模样不像作假,月妃也连连应和,在宴席上,蓝妃确实当场便没了精神,如此这般意识不清,怎会与二皇子做有违伦理之事。 “这蓝妃的贴身宫女,可把话要说了清楚,不是路过,而是从那惠仁宫跑了出来,蓝妃醉酒回宫做了何事,臣妾们不知,可有一点,二皇子为何会夜入惠仁宫,这着实令人想不通。” 断然是不能小瞧了这娴妃,真是字字珠玑,那句“做了何事,臣妾们不知”,便将程曦方才所说的实话,全然做成了虚的,是啊,这两个宫宫女各执一词,一个说是被奴婢们带回屋睡了,一个说是被二皇子搂着进了屋。而最开始那句“蓝妃的贴身宫女”,更是点名要害,仿佛程曦说的都是在编瞎话护主一般。 顶上传来林胥年深深的吸气声,他那双泛红的深眸冷若冰霜般直直地瞪着林枫益,声沉而冰凉:“说,为何会去惠仁宫?” 林枫益狠狠攥起了拳头,目光从身旁跪着的程曦身上扫过,不敢有半分停留,生怕叫人看了出来,他在意这个一直被他欺负的丫头。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或许是与她一同趴窗偷看时她那灵动的眸子,在御花园偶遇时那般装腔献媚,在慈安宫听她说书时的绘声绘色,又或是她一头栽进泥时那般可怜的窘迫,她与他所见到的所有女人皆是不同。 他一直不敢去承认,也一直不敢去相信,直到那日她装死骗他时,他泪如雨下,这才恍然间明白,他对她的厉声,责骂,欺负,皆是因为他在乎她,想引起她的注意 以至舞勺之年的林枫益,头一次对这样一个丫头动了心,他暗自咬牙,绝不能将她说出来,如若照实了说,极有可能给她带了灭顶之灾。 二皇子夜闯惠仁宫只为了与掌事姑姑一聚?恐怕即便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并且,他绝不能拿这个丫头的性命来冒险。 再抬眼去瞧他的母妃,被婢女紧紧撑着才能勉强立着,满面忧愁地望着他。 印象中母妃从未如此替他担忧过,纵是前几年他从那假山上坠落,她也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再无关切,看来今日这一遭构陷,真是非同小可了,不过聊有一丝慰藉的便是,母妃是真的关心他的。 殿内一时无声,林枫益紧闭着唇,神色也是跟着心里的触动不时变化。 见他久不作答,林胥年那冰冷的眸子更加深沉,林枫益这般沉默反倒更加令事情难说得清了。 月妃也是急得额上渗了冷汗,轻声打破了沉静:“陛下,毕竟二皇子还未行冠礼,还是个孩子,平白遇上这事儿,一时吓懵难开了口。” “月妃可莫要忘了,即便还未冠礼,可舞勺的年纪足以懂得男女之事,这个年纪婚配的都不在少数,怎还能说是个孩子。” 燕贵妃锐利的细眸狠狠扫了一眼月妃,这月妃真是越来越胆大,前些年还时时中立,如今便明目张胆的跟她对着来,看来之前的警告还是不够。 月妃顿时语塞,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辩言,再去看那林枫益,依然是跪着不动,梗着脖一脸毫不知错的神情。 燕贵妃瞟了一眼殿外,估摸着是时候了,便挪步来到殿下冲林胥年恭敬地曲了曲腿道:“陛下,毕竟此时兹事体大,断不能冤枉了二皇子与蓝妃,臣妾倒是想了想,今日是借着上元节晚宴,这后宫才未落钥,二皇子许是性子顽劣,误入了那惠仁宫。毕竟话说难听了,抓人抓赃,这苟且之事,定不会只是这么一次。” 月妃隐约觉得燕贵妃话中有话,可眼下她这番言论,倒也讲得不错,便应和了一声。 燕贵妃此话确实古怪,今日之局便是她做的,她岂会拆自己辛苦搭建的台?程曦悄悄斜眼瞟了一眼旁立着的刘云香,刘云香依旧难掩小人得志的神色,仿佛那眉眼中多了丝期待。 再去细想燕贵妃那句“定不会只是这么一次”,霎时寒毛卓竖! 只求千万是她猜错了,是她想得过于深了,可这时殿门外传来的通传声,让程曦彻底心沉如石如海底 身后那王美人一副病恹恹满怀心事的模样,迈着柔柔的步子,来到殿上,噗通一声落了双膝,抽出那碧色暗花绢帕在眼下拭了一番。 “你来作何?” 林胥年眯眼打量着她,对这个王美人他没有丝毫的印象。 程曦冷眼望着身旁的王美人,又是那般熟悉地抽抽搭搭,如那日在赏花阁一样的叫人怜惜。 “回陛下妾身是住在惠仁宫瑾乐堂的” 王美人收了声,回头望那靠在小翠身旁意识淡薄的罗晶,欲言又止地抹了抹泪。 “惠仁宫不是只有蓝妃一个主子么?你是何时入住的?” 月妃对眼下这个王美人不甚了解,只是印象中带着荷淋去了一次惠仁宫,并未见罗晶提起过她来。 王美人低眉垂眼,对着月妃微微颔首道:“是前些日子,蓝妃姐姐与妾身很是投缘,便邀了妾身入住惠仁宫。” “行了,有话直说,到底来这儿作何?” 林胥年看厌了她这副哀怨愁眉的样子,不耐烦道。 王美人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罗晶,忽地一下将整个身子叩在地上,仿下了决心般抬了声道:“妾身赶来,是希望陛下饶恕蓝妃姐姐的!” 好一个饶恕蓝妃姐姐! 此言一出,林胥年面色更加难看,欣贵妃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月妃怔住向后趔了两步,而这边燕贵妃眉宇间阴狠渐浓,刘云香嘴角藏不住地向上一提,娴妃倒是一副淡然之色。 程曦气的浑身不住地发抖,方才燕贵妃那话,便是为王美人做铺垫,原那日赏花阁是刘云香与王美人的一出戏罢了! 这便是燕贵妃的后招,即便方才她向皇上奏明林枫益来惠仁宫是与她有关,而非罗晶,恐怕待王美人这番话毕,也不会叫人信了她,定会说她是替主子背锅。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回 不知是自己真的染了风寒,还是因为此时心惊胆战,程曦浑身颤栗得愈加明显,额上冷汗如雨,林枫益实在忍不住瞄了一眼,便一阵揪心。 决不能任由她们构陷,若真是坐实了苟且之事,林枫益是陛下的亲儿子,最多是惩罚一番,可等着罗晶的便是死罪! 她用力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不断用这份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与冷静。 “饶恕何事?” 殿上那男人一字一句,语气冰冷至极。 王美人不敢再去看林胥年那双吃人的冷眸,慌张地垂下眼来,支支吾吾道:“妾身只是偶尔见过几次罢了不敢揣测” 燕贵妃步步紧逼道:“陛下面前有何不敢,还不如实道来!” “见过蓝妃姐姐与二皇子在那宫女的院子里夜会” 王美人声泪俱下,然而却字字清晰,毫不受哭泣的影响,台词的重音c停顿c语调皆是完美,真是个影后的材料。 “放肆!” 如果方才林胥年是冰山般得寒冷,这会儿便转为了火山般的恼怒。 这一声震怒在殿内回荡,殿下昏昏沉沉的罗晶瞬间抬了这沉重的眼皮,可那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喉咙也像被堵住了一般,张了张嘴却道不出话来。 “陛下息怒,之前两位宫女各执一词,还不好断定,可如今连蓝妃自己宫的小主,都亲眼所见,恐怕此事” 燕贵妃断的地方恰到好处,她不会蠢的替皇上来下定论,只是点到为止。 “请皇上容奴婢再言两句!” 程曦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抬起时额上已红了一片。 刘云香见她还能这般沉稳坚定,不觉心里一慌,不应该呀,她亲自调的药,怎这丫头还能一直挺到现在? 这死丫头的嘴极其会辩,断不能让她坏事,刘云香急急上前阻拦道:“一个小小贱婢,大殿之上岂容你再多嘴!” 程曦没搭理她,依然仰着下巴一副正直模样,倒是林枫益蒙一个厉眼甩在了刘云香那蛇蝎般的脸上。 燕贵妃也是怒其不争的斜眼瞪了她一阵,皇上还在殿上,她竟如此愚蠢地乱叫,房索吟要说便叫她说罢了,事已如此,凭她三言两语还能翻了天不成,倒是她这般着急,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果然林胥年不但冷冷一句让玉妃注意言辞,更是允了程曦的求言。 “回陛下,王美人进惠仁宫不过七日,且她住的瑾乐堂是在惠仁宫最西边,而奴婢的院子和蓝妃的正寝,皆是在东边,夜里王美人不在瑾乐堂,却时常跑那么远来奴婢的院子,实在让人想不通,请王美人给陛下,给蓝妃,给在场主子们一个解释。” 程曦那全无血色的双唇一动一合,字正腔圆无半分慌乱,并暗自庆幸,幸好当时她将王美人分到了那瑾乐堂去。 王美人闻言一时瞠目不敢回话,只是那双红了的眼继续掉泪,佯装着太过悲切的喘着气而无法言语,趁着抹泪之时,悄悄瞄了一眼燕贵妃,燕贵妃铁青着脸,这才明白为何刘云香方才那么冲动。 “王美人莫在哭了,快详细道来,为何会起了疑,深夜跟去那宫女的院子?” 燕贵妃赞许的对娴妃微微点头,就知道这个女子是堪大用之人,比起这会儿攒这绢帕暗暗咒骂的刘云香要强得多。 王美人也是个有心眼的,被娴妃这一递话,心里顿时有了对策,柔声细语地呜咽道:“是妾身搬去的第二日,蓝妃姐姐夸妾身手巧,妾身便与姐姐一同做起了女红,那日做的久,便忘了时候,待累了已是天色渐暗,妾身便匆匆离身回瑾乐堂,许是夜里寒凉,没走多远便受不住了,想起把那罩衣落在了姐姐屋里头,故而折返回去,谁知正巧看到蓝妃与那两个宫女鬼鬼祟祟朝她们的院子里走,哦对!” 王美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编道:“蓝妃当时穿的可不是主子的装束,而是而是掌事姑姑的衣服。” 罗晶这时虽还无力,却已能听清看清,见王美人这番编瞎,颤抖地轻呼:“胡说” 小翠实在忍不住了,满面是泪得直直冲到王美人面前,哭叫着挥起了手:“你血口喷人!主子从未进过我们那院子!” 那手还未落下,便被刘嬷嬷一掌按在地上,反手甩了个响亮的巴掌上去,沉声道:“主子们都在殿上,容你这奴婢胡闹!” 于公公招呼了一声,殿门一推进来两个侍卫,将小翠拖了出去,小翠嘴角渗着血,还不忘大呼着娘娘是冤枉的 罗晶无助得软软趴在地上,那泛白的娇容此时已被泪水冲洗得无比凄美。 林胥年望见罗晶似是清醒过来,见她如此伤心,不由心里一揪,再去看欣贵妃,林枫益。 心底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蓝婀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她不会。 可理智却将他带回现实,面对这样的控诉,他必须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堵住悠悠众口。 他强忍住那份不忍,继续冷言问程曦:“你还有何话说?” “奴婢还有三点,需要王美人告知,其一,王美人口口声声称蓝妃为姐姐,从一进殿门便哭着说要给蓝妃求情,可里里外外说了这么多,除了给蓝妃扣帽子以外,没有半分说情。其二便是,今日上元节晚宴,王美人称病在瑾乐堂休息,那你又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知晓蓝妃与二皇子被带进静心殿的?” 王美人没等程曦说到那其三,便急忙抢话道:“我是见惠仁宫忽然来了那么些侍卫守着,便觉得出了大事,问了蓝妃姐姐的婢女灵灵,我才急急赶来,再说,我是来为姐姐求情的,又不是包庇她的,故而我实话实说罢了,待陛下圣决后,我自会求情!” “既然你不想去包庇,为何第一次见到不奏明陛下?非要等到今日才肯哭哭啼啼跑来装腔?这便是其三!” 程曦转过脸来狠狠地盯着王美人,这番说词掷地有声,威慑有力,王美人忽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只觉面前这宫女气势凛人,另她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了通报声,说是守在惠仁宫的侍卫,在偏门处搜到了一块儿红玉髓。 燕贵妃闻言震惊地轻呼了一声,林胥年不解地蹙了蹙眉,不知这红玉髓与此事有何关系。 燕贵妃面露了难色道:“之前臣妾托大伯从边外带回来的红玉髓,命人精心雕刻,后宫位高的人手赠了一颗,样式却各不相同。” 侍卫将红玉髓呈给林胥年,是一朵做工细致的梨花。 燕贵妃忙上前探头去望:“赠予蓝妃的正是这梨花,妾身是觉得蓝妃肤白细腻如那梨花般白嫩,想来那时蓝妃便吟了句诗词” “细花梨雪坠,坠雪梨花细。颦浅念谁人,人谁念浅颦。” 刘云香接着燕贵妃的话便道。 颦浅念谁人,念谁?谁念?怪不得她总是拒绝他,原来她心中早有所属! 林胥年只觉胸口气堵难忍,口中弥漫着血腥味,扬手便把掌中的红玉髓砸向程曦,他怒吼道:“还在骗朕?!” 程曦没来得及反应,额上便破了个口子。 “方才那拖出去的宫女不是说,蓝妃从未进过你们的院子吗?那她的玉为何会在那里?” 娴妃又是挑了重点来了一句。 “来人!”林胥年倏地起了身,冲着殿外就是一声。 眼看就要盖棺定论,欣贵妃忽地双膝落地,梨花带雨地柔声道:“念在她救过我吧” 林枫益微微晃了晃身,原来,母妃如此难过,是因为蓝妃,不是因为他 林胥年失神般迈下两层金色台阶,慢慢将欣贵妃扶起,轻声道:“朕,不会迁怒与你。” 罗晶顿时心如刀绞,绝望的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原来他真的不愿相信她。 燕贵妃心里已是知晓,蓝妃已难逃一死,而林枫益也定会受重罚,欣贵妃即便皇上不去追究,也与那后位无缘,想至此,燕贵妃忍不住嘴角向上抽了几下。 程曦只好放手一搏,她暗自转过脸来乞求地望着林枫益,见林枫益也正在望她,便轻轻动了动唇无声地道了两个字“帮我。” 林枫益微微点头。 殿内其他人正在望林胥年与欣贵妃这边,没注意到这二人得短暂对视。 欣贵妃颤颤巍巍起了身后,林胥年刚一面向殿下,程曦不顾额上流出的鲜血,再次一脑袋磕在了大殿上,高声喊道:“陛下!那红玉髓蓝妃娘娘早几日便送给了王美人!蓝妃娘娘从不喜欢佩戴这些东西,陛下也应知道啊!” 林枫益瞬间明了她的意,膝行两步来到王美人身旁,一把攥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道:“求父皇成全!”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回 众人皆是一怔! 林胥年面上阴晴不定,细想了一想,他虽未与罗晶有过云雨之事,可确实从未见过她佩戴这些玉佩之物,看来这宫女所言未必是假。 王美人一个劲儿地想要挣脱,林枫益却死死握住不丢手。 “陛下!我c我c妾身c妾身c与二皇子没c没关系!” 王美人惊慌失措下,那舌头开始打结,全然没了与程曦较劲时的镇定,这回面上挂的泪,倒像是出自真心,并非做戏。 燕贵妃也失了方才的淡定,眉眼间尽是焦虑,她以为林枫益最多便是不承认口喊冤枉,却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移花接木。 林胥年神色漠然瞧不出心思,只是直勾勾盯着林枫益:“你这为何意?” 林枫益没急着回话,而是低下头来冲着王美人,望着她那双泪眸,柔声地宽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求父皇成全咱们的,你也不必在听我之前所言,去诬陷蓝妃了!” 王美人又是一阵哭喊否认,直嚷着她之前从未见过二皇子! 林枫益却望着她又是一番温言:“玲儿!不如借今晚这个契机,你我直接向父皇坦白吧!” “坦白什么?你c你”王美人又气又怕。 程曦忙帮腔道:“陛下,二皇子连王美人的闺名都知晓!” 是啊,王美人口口声声说她之前与二皇子见都未曾见过,可二皇子是如何知道她叫玲儿的呢? 这便要从去年的选妃大典上说起了,王美人是选妃大典上,第一个展示才艺的宝林,那时林枫益和程曦躲在窗后偷看,还因这王美人唱曲讨论了两句,依稀记得太后问话时,她说自个儿叫王什么玲的,林枫益便直接称呼玲字出来,而王美人原名便叫王婉玲,只是名中带个玲字,并不是闺名罢了,可如今被他俩如此一说,旁人怎么听都觉得林枫益与王美人先前便认识,是王美人说了谎一般。 林胥年用着审视着王美人道:“你确叫玲儿么?” 王美人泪如泉涌先是摇头,后又是点头,自己一时也说不清了:“妾身是叫王婉玲,可那” “玲儿!别在否认了,父皇一定会成全我们的!你不是说父皇还未宠幸过你么!” 王美人还未被宠幸过,这并不难猜,宠幸过的便不会是这个品级,可此话叫人一听,便更是觉得王美人与林枫益之间关系匪浅。 王美人无声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仿佛说什么都挡不住林枫益要娶他的决心,只有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流着。 林枫益接着抬声对林胥年一脸决然道:“父皇,儿臣尚未取妃,而父皇也未曾碰过玲儿,历朝又不是没有过,将未曾宠幸之人另赐他人的先例,故而求父皇成全儿臣吧!” 燕贵妃绷着脸,咬牙上前,刚想力争两句,林胥年却摆手让她退了回去,这下刘云香娴妃也不敢吱声,林胥年挑着眉若有所思道:“是有这样的先例。” 一闻此言,王美人那眼睛上的水闸似乎被忽然关了,怔怔地抬眼去看皇上,皇上已没了方才那般阴沉,却露出一丝温润,这是要将她赐给二皇子么? 燕贵妃见状便知不能在默声不管了,顾不得请示陛下,一个转身丢了个背影给林胥年,沉着面,狠狠瞪着王美人道:“王美人莫要惊慌,细细想好了在回话,毕竟诬陷蓝妃的罪责可不小。” 王美人见燕贵妃这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神色,刚刚萌发的念头便又消了下去,颤着声道:“妾妾身与二皇子没c没” 还未说完,林枫益便梗着脖子抢话:“父皇!不能怪王美人,是儿臣让她这么说的!诬陷蓝妃是儿臣的主意!” “哦?”燕贵妃柳眉一挑,转身面对林胥年接着道:“回陛下,妾身在偏门发现了二皇子,便直接带了过来,那他是何时告诉王美人来诬陷蓝妃的呢?” 林枫益略微一怔,王美人缩着脖子持观望状。 程曦低着头有意无意得轻声嘟囔着:“怪不得王美人一进殿便直直奔去了二皇子跟前。” “我与玲儿的暗语,燕贵妃岂会知道?” 程曦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林枫益这样的队友简直太靠谱了,一点就通。 燕贵妃吃了一瘪,却不轻易放弃,又是咄咄逼人道:“那为何你忽然变了主意,又不去诬陷蓝妃,反而是承认了呢?这说不通啊!” 林枫益就等着她如此发问,转脸冲着欣贵妃叩了叩首,痛心疾首道:“母妃,儿臣不孝,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只顾着维护玲儿,去诬陷蓝妃,是母妃方才落泪替蓝妃求情时,儿臣才幡然醒悟,那蓝妃是救过母妃的命的,儿臣岂能做这样糊涂之事!” 有理有据,听得程曦都快相信了,更别提旁人了。 燕贵妃一时哑言,向娴妃投去目光,娴妃也不似方才那份淡定,蹙着眉急急想着对策,刘云香咬着唇还在攒她那快被扯坏了的帕子,欣贵妃月妃面色瞧着倒是缓和了不少。 林胥年只是淡淡望了眼殿下牵着手的二人,语气不冷不淡:“朕颇为好奇,你怎会与王美人之间” 这王美人样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在后宫众多粉黛里,排不到前头的,怎会令堂堂一皇子如此倾心,至少得说出来一二,也好对众人是个交待。 这问题对林枫益来讲,不算难了,便一脸深情道:“儿臣是被王美人的靡靡之音所吸引,最爱她那句山鸟如画,水潺潺”选妃大典时,王美人这句唱词他印象尤深。 王美人又惊又喜,惊得是怎的二皇子连她最拿手的唱曲都知晓,喜的便是觉得这二皇子似乎真的暗自对她动过心思。 程曦暗赞林枫益是个好记性,怪不得赏花阁时见了王美人便觉得有些眼熟,她急忙又补了一句:“奴婢总是听王美人在惠仁宫,时常吟曲声歌!” 二皇子喜欢音律,已不是什么秘密,林胥年不由想起去年那御花园柳歌姬的事来,看来,这王美人与林枫益到是真有可能。 王美人这会儿已不见掉泪,二皇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即便不承认,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信服度了,如今她位低无权,帮燕贵妃害了蓝妃,纵然燕贵妃日后当了后宫之主,帮她抬了位分,也大不过做皇子的正妃。 而二皇子日后封了王,那她可是王妃,说不定还能做了太子妃,不如顺水推舟 可万一她承认了,皇上恼怒,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便偷偷去看林胥年的神色,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冰冷了。 林胥年思忖着,又问了王美人可有此事。 王美人不敢直接应下,斜眼望见身旁的林枫益那俊俏的面容,眼珠子一转便缓缓抬起那小脸来,弱弱道:“毕竟妾身已是美人” 她没急着咬死话,而是试探性的来了这么一句,看陛下的反应,若是发了怒,她便死不承认,这话也留有周旋的余地。 “诶,你只管道出实情便是,毕竟益儿已是舞勺之年,民间的男儿,此年级大有娶妻生子的。” 林胥年竟无半分气恼,活像一个慈父在为儿子的婚事做打算一般。 毕竟方才那些,都是林枫益所言,王美人一直处于观望,还未正面表过态。 林枫益见王美人还在犹豫,便附在她耳畔轻声几句,旁人不知林枫益说了何话,只见她先是一怔,随后面色渐渐起了红。 家世平平,朝中无人,样貌并不得陛下的心,而这二皇子不过小她两岁,再加上陛下对欣贵妃的宠爱,若能真跟了他,定是比现在强个百倍,未来也不可估量,再加上林枫益方才那两句话,王美人心底做好了选择。 她眼角挂泪,娇声娇气道:“回陛下,婉玲是与二皇子真心相待。” 王美人这墙头草不是盖的,已经不在用妾身这个词了。 林枫益不忍地抬起衣袖,温柔地帮她拭了拭泪:“求父皇千万莫要惩处玲儿,这一切都怪儿臣!” 林枫益这一口一个玲儿的叫着,仿佛真是与那王美人相爱至极。 有林枫益扛着,王美人便不在言语,只是抹泪哭泣,一副被迫的样子。 林胥年眸子一沉,却又是温声确认了一遍:“真的全然与旁人无关,是你二人在私会?” 两人互望了一眼,便一起叩地求成全。 这下所谓是“真相大白”,原来是蓝妃将红玉髓送给了王美人,王美人与二皇子私会不甚掉落,而那先前瑞德宫的宫女,可能天黑看错了人,而王美人担心二皇子,便跑来静心殿,结果二皇子为了保护她,便示意她去诬陷蓝妃,可蓝妃又是欣贵妃的救命恩人,二皇子悔悟,便道出真相,求皇上成全。 “好,朕知道了。” 王美人见皇上这般和气,心中窃喜,还好压对了宝,林枫益方才便私自对她说,一定会娶她做正妃,王美人这会儿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那副心伤模样。 一切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比林枫益与蓝妃苟且要更加令人信服,毕竟,人家自己都承认了,即便是燕贵妃等人恨得咬牙切齿,又能在说何呢?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便是后宫的生存之道。 王美人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只是,她不懂得帝王的心思。 林胥年嘴角微微向上翘着,意味不明地鼓掌几声,语调一扬便道:“好!上元节汝等给朕演了这么一出戏来,甚好!” 他缓缓提步到殿下,站在林枫益面前,垂眼望着他,幽幽道:“朕的儿子是该好好成长了。” 还不知林胥年此言何意,便见他倏地抬起腿来,一脚将林枫益踹翻在地,王美人心下便开始后悔,冷汗直冒,殿内之人也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这林胥年那俊美柔和的面孔,瞬间冷若冰霜,无一丝血色,声如沉石般道:“还有你,竟还敢存这样的心思,来人!” 林胥年冲着门外扬声道。 王美人浑身不住地颤栗,面上已是分不清是泪是汗,膝行两步便去抱着林胥年的腿,声嘶力竭道:“妾身冤枉啊!是蓝妃!是蓝妃!不关我的事啊!” 待那侍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冲进了殿,林胥年对着那花容失色胆裂魂飞的王美人,冷声便是两个字“杖毙”。 王美人哭喊着,哀嚎着,生生被拽出了大殿,那光亮的金色地板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抓痕。 程曦猜得不错,皇上断然不会去将自己的儿子赐死,林胥年思忖了片刻,最终是将林枫益遣去那远在文北山的别宫思过,三年。 那声称见到蓝妃与二皇子苟且的瑞德宫宫女,一样是赐了死罪。 到了最后,林胥年当着殿内之人的面,满眼怜惜的将罗晶抱起,罗晶虽不愿意,可无力反抗,只是在他怀中别过脸去默默落泪,这是林胥年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留妃嫔在静心殿过夜。 可对于罗晶来说,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回 上元节那夜对于惠仁宫的主仆三人来讲,绝对是一场噩梦了。 虽都无性命之忧,可各个身心俱疲。 小翠挨了十几个板子,程曦额上被砸破,又染了风寒,这两人皆是在炕上趴了大半个月。 罗晶也无精打采,头脑晕沉了数日,纵是那夜在静心殿,被林胥年满含歉意地守了一夜,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及小翠程曦受的这份罪时,还是难消对他的失望。 这半月里,静心殿又往她这惠仁宫里送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估摸着是在赏花阁那儿打听到了她钟爱虞美人,差人费了不少功夫,在院子里移植了一大片。 可罗晶也没了那赏花的兴趣,每每望见这花,便总能想到王美人来,后宫内无人再去提及此人,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不由心中一阵唏嘘。 在程曦的再三叮嘱下,罗晶开始时常去永轩宫和华林宫,主动与欣贵妃c月妃来攀交,毕竟患难见真情,这两人对她的照拂帮衬,也是需要她来回应的,毕竟经过了这些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三人与瑞德宫那三个,是后宫如今的两股势力了。 罗晶再也不能天真的以为,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守在这惠仁宫,便可以安稳度日,那这与待宰的肥羊,有何不同呢? 只是她虽是有了这样的心,却还是不想去下如此的手,既不想做羔羊,又不想做屠夫,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扶额浅叹。 这点程曦要比她强不少,刚能下炕活动,便将灵灵叫进了惠仁宫的正殿。 一进门便见主子与姑姑面色暗沉,灵灵一副不知何事的模样,想来她还不知道,那夜王美人在殿上可是提及过她的,还有那放在内寝盒子中的红玉髓,是如何出现在偏门的。 程曦铁着脸对她一阵质问,她委屈巴巴地抹泪称只是担心主子,王美人过来问她出了何事,她无意与王美人道了几句,对于红玉髓决口否认。 要说这个灵灵,从华穆苑跟到惠仁宫这么久,倒是没出过错子,一直以来是尽心照顾着罗晶的,见她似不像在说谎,罗晶一时又软了性子去望程曦。 程曦却不轻易相信,那面容依然冷冷,要知道她最不相信的,便是这后宫女人的眼泪。 即便那红玉髓与灵灵无关,但这般守不住话的宫人,断也不能留在惠仁宫伺候了,如果轻易放过,其他宫人岂不照着学样,刚好借此机会杀鸡儆猴,不都说惠仁宫的主子最好伺候,这次便要她们都好好瞧瞧,别把主子的善良当成可以随意欺负的软弱。 殿里质问的这会儿功夫,小翠便将惠仁宫内大大小小的宫人,叫到了殿外,待殿门一开,灵灵才知哭干了眼泪,怕也无济于事了,两个太监将她按在众人面前。 小翠与白芝,人手一个那足有三个鞋底儿厚的红木板子,立在灵灵两侧。 灵灵见了便止不住地哭喊认错:“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多嘴,奴婢对主子可是忠心的啊!” 久久不见罗晶发话,程曦咬了咬牙上前便高声道:“掌嘴!” 殿外灵灵求饶声被那一声声木板打在皮肉上得闷响淹没,不过数十下,便再也叫不出声来。 不知又是挨了多少下,人彻底晕了过去,被直接送去了永巷。 程曦又是正言厉色对一众宫人叮嘱了一番,此事才算彻底作罢。 如今可以进内寝伺候的,便只有程曦与小翠二人了,那白芝虽是提了一等宫女,今后也必会多加防范她的。 安安生生又是过了一月,这日罗晶带着亲手煲的养生汤去了慈安宫。 不知是不是变天的缘故,程曦这几日时常胃疼,便没陪着她去,想来去太后那里,应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是叫小翠与白芝陪着。 她独自坐在院里,喝了一杯温热的水,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儿白色丈菊的玉坠来 那是上元节后的第三日,程曦顶着那病恹恹的身子,一路蹒跚赶去了御子宫,见到林枫益时,他一身素色,面容看着疲惫不少,抬眼见了程曦,便忽地扯了个笑脸来。 程曦不由鼻中一酸,垂下眼来满声愧疚道:“对不起。” “死丫头,还知道过来找我啊!” 林枫益抬起折扇来,本是想在她额头敲上一记,可望见那青红一片的额上还有一道细细的口子,便只是轻轻点了下她这灵巧的鼻子,良久,才降了声道:“莫哭了,不关你的事。”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我,帮蓝妃娘娘,这是我欠你的。” 瞧见这丫头掉泪,林枫益也强笑不出了,轻叹一口气道:“我那么做,是不想我母妃伤心,也不愿那贱人得逞罢了,再者,与那王美人,总是好过与蓝妃的,即便你不求,我也自会那么说,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你莫要多想。” 说着,林枫益从怀中掏出一锦盒塞进了程曦手中:“那日便要给你的,只是后来忘记了。” 程曦疑惑地打开锦盒,只见一朵洁白的丈菊玉坠静静躺在盒中,这样的物件,她断然收不得,仓皇地盖上盒便要还给他。 林枫益眸中飘过一抹失落,却抬了声道:“死丫头别多想,只是暂时留于你保管,待本殿下回来,你可是要还的,若到时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等程曦回话,林枫益转身提步便没了身影。 一阵淅淅沥沥的春雨,将程曦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忙将院中搭着的几件衣服收回屋,不一会儿白芝气喘吁吁跑进了院子,还未进屋,便开始扬声叫她。 程曦心里一紧,莫不是又出了何事,忙应声出来。 原来是方才太后与罗晶谈聊时,忽然晕了过去。 “太医如何说?可与咱们的汤” 话未说完,白芝连忙摆手:“不不,与咱们没关系,那时汤有些冷了,正叫人热着。” 一听与她们无关,程曦长长舒了口气,带着几柄簦笠,便与白芝一道去了慈安宫。 路上雨势越来越大,整个皇宫的上空都是灰蒙蒙一片,让人不由心情沉闷。 林胥年进屋的时候,肩头上湿了一片,足下的黑色金边靴也满是泥宁,一看便是火急火燎顾不得坐那步撵。 太医正在内寝施针,既是林胥年也不敢进去扰,只是坐在外屋心急地与罗晶一道候着。 院中一声响雷,似要将整个日空劈开,罗晶心上一惊,不由浑身一颤,只见那冰冷的手上忽然一暖。 林胥年那温热的手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两下,似是让她安心。 罗晶正准备将手抽开,那正寝便传来长长的一声“诶呦”,是老人家痛苦地呻|吟。 季太医满头是汗,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太后唤醒,他被宫人扶着,缓步来到外屋,见陛下在外候着,忙曲腿行礼。 林胥年不管这些虚礼,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先告诉朕,太后身子如何?” 季太医定了定神,垂着眼摇头叹道:“太后这肝郁气滞乃旧疾,而这次,恐是因心病而加重了旧疾。” 心病 这时的罗晶还不知太后因何而心中郁结,还以为是因王美人与林枫益之事,动了气。 又是过了几日,林胥年就是冲着太医院一阵发怒,太后气色也依然不见好转,这便想到去通天寺为太后祈福。 通天寺落座于大安国国都最西的云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便是通天寺,在云山的山腰处,这里人来人往,香火鼑旺,连许多异地人士也会慕名前来。 第二部分名叫通天殿,是那山顶修建的一座大殿,平日里达官显赫,皇亲国戚才可一进,寻常百姓是不得入内的。 最后便是那通天塔,在山顶大殿之后,看着不仅古老威严,还有一丝神秘。 林胥年一路而来,并不招摇,乔庄一翻,只觉是个名门望族之人,而蓝妃最得太后喜爱,故而也被一同带来。 山顶只这一处大殿,不比山腰的通天寺庙宇多,但却有种云雾缭绕的清幽之感。 殿中的僧侣人数不多,那方丈是个挂满白胡的老者,一早便在殿外等候。 这偌大的殿中,立着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左右两边皆是立着观音大士,弥勒罗汉等,而身后的壁画,绘制了繁复的天上人间c宫廷市井的诸多似是在说教的故事。 已是快至初夏,在宫里偶尔还觉憋闷,来了这殿中,就是罗晶这不信之人,与林胥年一道礼佛祈福后,也觉得胸中安定了不少。 林胥年似还要与那主持道些话来,想起罗晶在上山的路上时,一直向山腰通天寺张望,这整日困在那后宫中,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也不想拘着她,便分了几个身边的侍卫护她下山,这几个侍卫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佛门重地,想也应不会出何事。 许是久居深宫的缘故,猛然与这山水自然亲密接触,整个人都一洗往日烦忧,只觉得豁然轻松,连空气都让人有种清凉之感。 罗晶恍然觉得自己犹如困在笼中多日的鸟,终于可以飞向那青天一般。 一路步行渐近山腰,便闻人声鼎沸,庙宇中香火味愈加浓烈。 罗晶一副大家主子的装扮,程曦与侍卫们则是丫鬟家丁的装束,混迹在人群里,便不觉有何异样,只是罗晶的貌美,引来不少侧目。 在寺中转了会子,望见一处殿口前不少人攒动,罗晶心生好奇,也凑了过去。 原是个求签结疑的地儿。 这殿内蒲团上有位瞧着还未出阁的女子,羞羞答答摇了个签,小心翼翼拾起来便去了殿口的解签处,一猜便是个红鸾心动求姻缘的。 罗晶只是闲来逛逛,对这些祭拜还是不很信,而身旁的程曦却按耐不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罗晶毕竟是主子,她若不求,程曦哪里敢自己来求。 罗晶瞧见掩嘴一乐,附在她耳畔轻道:“莫不是也想解个姻缘?” 程曦小脸倏地一红没有出声,罗晶心里已是明白,便遂了她的意。 她淡然跪在殿内蒲团上,摇晃着签筒,心却不知该求何事,此生的她还能去求何呢?身为蓝妃,哪里还有资格去求姻缘。 而一个人未来的生死,前途,富贵,命运,这些仅靠这签筒中的某句似是而非的话,便可断出? 罗晶不信。 见罗晶似是出神,那筒中一直哗哗作响还未出签,程曦在身后轻唤一声,她这才回过来神,玉手一抖,便见一签掉在了面前。 “你也来一支吧。” 程曦乖巧地应了一声,连忙跪在了蒲团之上,她倒是与先前那个女子一般,面上带着傻笑,双眼紧闭,口中似是在默声喃喃,很快便落下一支来。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回 程曦满心期待的将签捡了起来,低头那一瞬,却没了心喜,签上是几句她看不懂的话,可是签下赫然印着两个字她是认得的——下下。 再去瞧罗晶手中那支,不由咋舌,竟是支上下签。 罗晶也是头次瞧见,不觉一笑,姑且去看那老和尚如何说道吧。 殿口解签处盘腿坐着五六位老僧,罗晶随意排在一个队伍后,程曦心急等不了,见最边上的老僧面前无人,便满脸沮丧地跑了过去,努着嘴把签递给了他。 老僧望着签不住地叹气摇头,程曦心里又是一沉,恨不能拔腿就跑,又是瞧了几下,老僧开始微微点头,缓缓道:“失而复得,得有所失,是好是坏,还得看姑娘自己心中如何了。” 这说了等于白说啊! “那到底是得,还是失呢?”程曦忍不住问道。 “有得有失,是得也是失,看这第一句,死有” 老僧边说边抬起那皱巴巴的眼皮来,待看到她时,不由一怔,那神色中竟有几分惊吓,半晌抖着那苍老的手,便没了好气:“姑娘赶紧走吧!” 程曦一脸问号,这老僧业务能力是不是不行啊,怪不得没人来他这儿解签,伸着手便想将签讨回来,大不了换个人继续解。 那老僧可不答应,急着便轰她走:“姑娘这签已解完,贫僧是为你着想,快走,快走吧!” 程曦气的腮帮子鼓得老高,见那老僧闭上眼不在瞧她,也没了法子,只好去找罗晶。 “龙凤之命,龙凤之命啊” 刚到罗晶身边,便听面前干瘦的老僧不住叹道:“龙凤皆生汝亦没,龙凤皆无汝为龙呐,可怕,可怕!” “大师,您说的这些,我们主子听不懂,能不能说的直白点?” 程曦听得失了耐性,怎这一个个老和尚都不好好说话,非要故弄玄虚。 干瘦的老僧神色越渐惶恐,抖着眸子盯着罗晶瞧了一番,在侧目去看程曦,良久,像是悟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来,摆了摆手便道:“姑娘请回吧,你的命数不该由贫僧来讲。” 程曦与罗晶二人无奈对视一眼,只好摇头离开。 回去的时候,程曦在马车里对罗晶一顿吐槽,直言再也不会来这通天寺了,一点都不通天! 罗晶有些乏了,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偶尔笑着点头应上两句,不一会儿便阖上了眼,程曦说着说着也觉无趣,靠在一边懒洋洋打着哈欠。 一时车内无声,只闻车外马蹄声与那车轮滚动的声音,相互配合着。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车内的二人皆是往前一冲,幸好互相扶了一把,这才没跌了出去。 程曦警觉地瞪大眼睛,不敢主动撩那帘子,对着车外扬声道了句:“出何事了?” 车外传来侍卫白靖紧张的声音:“娘娘,前面小路有人在打斗,挡住了去处。” “与咱们无关的话,可否选其他路绕行?” 程曦话音刚落,便听外面匆匆脚步由远而近,传来另一侍卫气喘之声:“是c是訾琰侍卫,与两个黑衣人!” 什么?是訾琰! 程曦心脏骤然顿了一拍,忙要掀帘子出去,罗晶怕她一时担忧昏了头,贸然过去会有何危险,便将她拦住,轻声宽慰道:“先别急,訾琰武艺高强,不会有事。” 程曦此时面色僵硬,手心满是冷汗,声音也失了语调:“叫c叫他们去帮訾琰!” 罗晶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对外吩咐上去帮忙,满共六个人,去了两个,剩下的便围在马车外,怕还会有何埋伏。 程曦颤抖着地撩开帘子的一角,紧张地向外望去,只见正前方约莫五十米处,两名黑衣人身手矫捷,以二对三竟毫不落下风,程曦不由心里又是一紧,恨不能自己变成个武林高手,飞过去一掌将那两个刺客拍死。 正在揪心地观望着,便听车外惊叫一声:“小心!” 程曦眼前倏地出现一个暗标,眨眼间面前的车夫脖颈一抹鲜红溅出,程曦只觉嘴角传来浓浓的血腥,车夫闷声一哼,一头栽向地面,那马儿忽然受惊,直直向前冲去。 程曦罗晶皆向后仰去,耳边传来激烈打斗的声音,顿时车外刀光剑影,不知从何处又冒出两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 马车越来越快,二人在车内惊慌失措,不住呼喊着救命,勉强爬起来便又被一个颠簸震倒。 “娘娘还在车内!”侍卫白靖失声叫道。 訾琰心中一惊,他记得前边不远便是一个陡峭的山崖。 看到这飞快的马车从眼前呼啸而过,他用尽全力将手中利剑扔向那不顾一切飞奔的骏马身上。 马背被剑滑伤,惨叫一声,虽还无停意,但速度却慢了下来,訾琰健步如飞般冲了过来,一个转身飞跃,落在了车夫赶车的位置,而那马的缰绳已不知所踪,他心急的撩开帘子,望见那个平日里俏皮的丫头,此时正泪眼婆娑与蓝妃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那冷峻的眸子忽然多了一丝心疼。 他一手扶着车顶,强稳住身子,另一手伸向车内,理性让他不再去看程曦,程曦也是明白,顾不得听罗晶让她先走的话,而是用尽全力,将罗晶推向訾琰,訾琰环住罗晶的腰,冷声道:“失礼了娘娘。” 一个转身二人便从马车上落到地面,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罗晶胳膊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一个口子,可此时她根本不觉得疼痛,而是拉着訾琰喊道:“程曦还在马车上!快去救她!” 訾琰刚起身准备再去追那马车,却看身后的黑衣人正朝这边追来。 罗晶浑身不住颤抖,冲着訾琰失声地哀求道:“不要管我!快去救她!” 见訾琰还怔在原地不动,罗晶从发间抽下一翡翠宝簪,抵在脖上以死相逼道:“你若不去,本宫便直接死在你面前!”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若程曦死了,她断然不会苟活! 訾琰望见她那双决然的眸子,轻叹一声,拔腿便冲向那渐远的马车。 泪水模糊了罗晶的双眼,她靠着路旁的树,慢慢直起了身,双手死死将那翡翠宝簪握在胸前,仿佛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眼见那提刀疾跑的黑衣人越来越近,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射在罗晶那张泛白的面容上,此时的她已不在颤抖,而是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镇定,她狠狠咬住牙根,一滴滴猩红顺着她白嫩娇细的小臂,滑落在树下盛开的白色小野菊上,野菊似是承受不住那血的力量,如同失了生命一般,垂下了脑袋。 与此同时,程曦也将发髻上插着的银钗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趴到了车夫板处,马车还在剧烈地晃动,她牢牢抓住板子,生怕一个颠簸让她摔在车轮之下,她不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如她预想的一样,但她深知,如果在不出手,她将与这匹疯了的马一同跌落在山崖下。 她猛地将手臂抬高,狠狠将那银钗扎进了马臀上,马吃痛那一瞬,后蹄陡然停下,扬起马头嘶叫一声,就在这时,程曦抱着头向路边一跃,整个人在扬起的土灰中翻滚了数圈,随后那匹马变得更加躁狂,最终消失在了崖边。 望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散着长发的程曦,訾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似是感受不到脚下的步伐,是如何将他带到她身边的,他轻轻地将她翻过身来,替她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她此时喘息声极弱,抬眼望见了他,竟还能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来:“我可厉害了” 忽然,身后传来轻盈又急促的步伐,訾琰冷峻的面容上,横眉一竖,轻声道:“还能动么?” 程曦动了动腿脚,发现还有知觉,便微微点了点头。 訾琰小心翼翼松了手臂,转身一把将那悬在他额头上空,正向下劈来的刀刃紧紧抓在掌中,血液顺着訾琰的指缝不住向下流淌。 方才这一幕,程曦的三魂吓走了七魄,如若他再慢半秒,那世间便再无訾琰此人了。 訾琰一眼不眨地望着那黑衣人,声音异常冰冷:“你们是受谁指使?” 黑衣人冷哼一声,用力想将那尖刀从訾琰手中抽出,可訾琰顺势向前迎了上去,整个手掌从刀中,一直滑向刀柄,瞬间那银色刀刃被染成了猩红。訾琰用力一压,那尖刀从黑衣人手中掉落,紧接着二人赤手空拳缠斗了一番,那黑衣人逐渐落了下风。 程曦咬着牙,忍着左膝和后背传来的剧痛,急忙将地上的尖刀拾起,抬眼时,却看到另一边又窜出来一个蒙面杀手。 直直向程曦这边跑来,訾琰望见,连忙退到程曦身边,一把将尖刀夺了过去。 就这样一手持着刀与二人激斗,一手紧紧牵着程曦,将她护在身后,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巾落下,程曦觉得此人颇为眼熟,似是在何处见过,还来不及仔细回想,便见那黑衣人袖中骤然落下一掌心大小的飞刀暗器,抬指便向訾琰投来,说时迟那时快,程曦用尽全力将訾琰撞开,只觉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而那眼熟的杀手,也忽地一愣,就在程曦那双极为沉重的眼皮快要阖上时,她终于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回 “吟儿,是娘对不起你,不要怪你爹心狠” 朦胧间,程曦见到一位妇人,坐在她身旁轻声哭泣,接着那妇人哭声越来越远,声音也渐渐听不真切,只是能猜出一句半句来,大概是说什么女人的命苦,皇位如何,待那声逐渐消失,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程曦觉得脖颈处一阵轻痒,仿佛有哪个调皮的孩子,正拿着那天鹅绒的羽毛,在她下巴那儿来回滑动。 她缓缓抬起眼来,额上是一片青色岩石,她浑身僵硬无力,似乎连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那眼珠子四下打量了一圈,应是在一个山洞中躺着。 忽然胸前一阵温热,程曦咬紧牙根,强撑着抬起头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要再度晕死过去! 只见她那翠色薄丝罩衣被铺在身下,缟色长裙已被退在了腹部,这内间赤色肚兜的红绳也被松了,右边那抹赤色已被退到将将遮住了她的雪山之巅! 而此时那温热的源头,是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男子,正伏在另外露出的半个雪山上,轻轻地吸!允!着! 那脖下轻痒,便是被这男子顶上的发髻不经意地搔掠! 死流氓! 程曦那一腔愤怒瞬间让浑身充满了能量,她右腿膝盖用力一抬,直接给那男人胸口重重的一顶暴击! 那男子吃痛地闷叫一声,抬起脸来时,程曦立刻从气愤转化成了羞涩。 是訾琰! 望见程曦正瞪大眼睛盯着他,他面上倏地一下起了红云,慌忙起身别过脸去,语调中尽显慌张道:“那暗器里有毒,我是在帮你吸是清毒。” 程曦耳根子也是一阵滚烫,她慢慢直起身来,轻声道:“那清完了么?” “看你醒了,应该是没事了。” 訾琰说完便起身去了洞外。 程曦仔细看了看身子,有好几处刮伤,应该都是跳下马车所致,左膝的伤口尤为严重,只是这些伤口上,都有薄薄一层白色粉末,应是訾琰帮他处理过了。 后背的情况程曦看不到,只是穿衣碰到时,隐隐有些作痛,好不容易整理好衣衫,扶着墙缓缓起身时,洞外又传来訾琰的声音。 “能自己起来么?” 訾琰估摸着她已是穿好,怕腿上的伤让她无法行动。 程曦下意识便道:“可以!” 说完便摇头后悔,连忙接着道:“不不,不可以!腿疼,背疼,哪儿哪儿都疼!” 洞外一声无奈地轻叹。 訾琰小心翼翼将她扶出洞外,这山洞有一排茂密松林遮盖,松林中有一处不过七~八米高的瀑布,瀑布下竟是一个冒着氤氲雾气的天然温泉,程曦不由惊叹。 那泉水中正冒着汩汩的热气,程曦心里痒痒,实在想下去泡上一会儿。 訾琰望见她这副模样,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今日身上带伤,改日吧。” “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啊,下次怎么找过来呢?” 程曦可怜兮兮冲着訾琰撇了撇嘴,这话递了过去就看他接不接了。 訾琰那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多了一抹温柔,他唇畔轻启,声却依然有些冷:“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来吧。” 这个地方地势隐蔽,訾琰平日里练功时,会时常过来。 程曦狡黠一笑,抬起那勾着的小指在訾琰面前晃了晃,俏皮道:“我不信,拉钩!” “只要是我说出口的,定会做到。” 程曦见他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无奈地将手指又放了下来,真是没有情趣。 程曦扶着訾琰,慢慢坐下,随后便脱下了脚上的绣花布鞋,将裙子撩膝盖部位,刚把那双腿放进温泉中,便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软了一般,不由轻声哼起了歌,好不惬意。 訾琰也学她这样坐着,褪去靴子将那双脚沉入了泉中。 程曦望见莞尔一笑,便歪着脑袋靠在了訾琰的肩上,分明感觉到訾琰身上一怔,却不躲闪,程曦那面上梨涡更深,她声如蜜糖:“方才洞中你对我做的,不管如何说辞,都得负责。” 訾琰没有应声,也没有否认,只是那冷眉微微蹙起,因为他知道,他的身份无法轻易许下这个承诺来。 默不作声便是答应了,程曦是这么以为的。 一想到自己这暗龙卫的身份,訾琰那冷眉渐深,今日的几名刺客均是身手不凡,隐约有种感觉,这些黑衣人皆是冲着他来的,而不是蓝妃与陛下,这又不由联想到,这一年中,暗龙卫接连有人被暗杀,按理来说,暗龙卫身份尤为严密,除非自己人背叛,不然还能有谁会知晓。 程曦这边小憩一会儿,便也开始回想今日的惊心动魄,那投掷暗器的面熟之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便是年前她第一次出宫时,那个将她撞到,偷偷塞信给她的人,因为那人的下巴上有一道不长却深的疤。 想到这儿,程曦手心又开始冒汗,那人定是与这个房索吟相识,在她替訾琰挡了暗器时,那刀疤男显然也是怔了怔。 可这些,程曦不敢贸然告诉訾琰,这背后未知的事情,另她更加惴惴不安,她总是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而这大事,定会牵扯甚广,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那个刀疤男了。 “那两个刺客,被抓了么?” 程曦将此事埋在心底,似是随口问了句。 “刺伤你的那个跑了,另一个服毒自尽了。” 訾琰语气中尽显失落,而程曦却暗自松了口气,那刀疤男应还会来寻她,到时候定要将事情真相弄清楚。 天色渐深,二人也不可在外太久,訾琰将程曦扶起,便向正路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听见那路边的野菜地中,传来了老人颤声地呼救。 别看訾琰平时冷若冰霜,关键时刻,也是个良好青年,二话不说,便跳进了菜地,将老人背了出来,程曦则满意地点头赞道:真不愧是她的男人! 这老奶奶双鬓已白,一看便是到了花甲之年,只见她小腿根部上有几个尖利的牙印,原是拔野菜时,被一条毒蛇袭击了,这会儿那小腿又黑又肿。 一听这附近有蛇,程曦寒毛卓竖,缩着脖子紧紧拽着訾琰不丢手。 訾琰从身上摸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赤色药丸,给那老奶奶服下。 而这个赤色药丸,程曦之前也是吃过的,訾琰检查她伤势时,发现胸上那暗器虽不深,但含有剧毒,他将随身携带的百化清毒丸喂她了一颗,可因訾琰并不知那毒为何物,怕这药丸不能化解,这才有了方才在洞中亲自清毒那一幕。 那老奶奶服下后,连连道谢,訾琰本是觉得再过上半个来时辰,待着毒解了,老奶奶便能自行回去,可程曦却坚持帮人帮到底,要亲自将老奶奶送回去。 要说这老奶奶的屋子,并不算远,她本就是住在这云山上的普通山民,就是苦了訾琰了,一边一个瘸腿的要他搀扶。 程曦这人自来熟,没走两步便和老奶奶攀谈起来,老奶奶还直夸她找了个可靠的相公,程曦可一点都不知害羞,乐呵呵道:“我与相公近日刚成婚!” 斜眼瞟訾琰,依旧摆着一副冰冷的面孔,只是她隐约从他的眸中看到一抹温暖。 而这老奶奶却是个可怜的孤寡老人,老伴去年没了,子女也早夭,她便时常摘些野菜,拿去山腰的通天寺,卖给过往的香客们。 安顿好了老奶奶,二人又接着往山上赶路。 回到通天殿的时候,已至戊时,这云上顶上皆是一片漆黑,只此一处透着光亮。 一进殿门,便见到一个年轻的僧人迎了上来,原那林胥年与罗晶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离开了云山,回了皇城。 本是要在这通天殿住上一日的,可毕竟遇了刺客,林胥年定是要连日赶回去的。 訾琰又与那僧人道了几句,程曦默不作声,只是在旁细细听着。 其实今日訾琰并未随罗晶下山,后来林胥年见罗晶还未归来,有些担心,便叫他下山去看看,在去的路上便遇到了刺客埋伏。 僧人还说,今日通天殿并无异常,是见到护送蓝妃回来的人禀报,陛下才知道是遇上了刺客。 訾琰却已是心中明了,之前他猜想的不错,这几个刺客,并不是针对林胥年与蓝妃的,而是奔着暗龙卫来的。 程曦却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她自是不知道訾琰暗龙卫的身份,只是心中隐隐有些奇怪,看来等回了宫,要好好与罗晶研究一下。 正暗忖着,便听那僧人忽然说蓝妃走时,人是昏迷着的! 程曦心中一惊,脚下险没站稳,訾琰见状忙将她扶住。 她一直未曾问訾琰罗晶的情况,便是以为,訾琰能来找她,定是罗晶那已无了危险,可谁知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回 罗晶浑身无力,那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眼前有的,只是一片黝暗,耳边传来阵阵马蹄与车轮滚动之声。 这声音,另她惊颤不已,思绪一下被带去了那生死攸关的时刻 眼看那黑衣人直直向她冲了过来,罗晶睫毛不住地颤动,却不敢眨一下眼。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清风拂面,只见一抹乌黑似从天而降,挡在了罗晶面前,她心中一凛,以为是那黑衣人的同伙,扬起手中的翡翠宝簪便要朝他狠狠刺去。 那抹乌黑身影蓦然回首,小臂只是稍稍一抬,罗晶这纤细的腕子,便稳稳落入了他的食指与中指间。 任她再是用力,也难将这腕子从来人的指中抽出,罗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是两指便如此有力,看来今日她是要陨在这云山之中了。 “蓝妃娘娘。” 来人语气淡漠,却字字分明。 罗晶慌忙抬眼,望见这似曾相识的黑色面罩,不由一愣,是——大祭司!? 面罩下的男子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冲她微微点头,像是在说,是我。 罗晶忽然胸中松了口气,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角瞬间湿润,方才那副强撑的镇定全然无存,手中的翡翠宝簪也陡然坠落在地。 “莫怕。” 面罩下轻轻传来一声,风天泽松了她的手腕,黑袍一挥,从那宽阔的袖中抖落出一柄白色软剑,罗晶缓缓挪到他身后,那句莫怕虽听着淡漠,可让她心中安定不少。 此时那黑衣人已是提刀来到二人面前,举起刀刃却迟迟不出手,又是退了几步,在那五米开外,细细将树下之人打量了一番,竟头也不回地跑了。 见那刺客身影渐远,风天泽才将那白色软剑收回了袖中。 而此时身后的罗晶只觉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风天泽一个转身,那宽大的袖袍已拦在罗晶的身下。 罗晶眸子愈见暗沉,却依然心有余悸,有气无力道:“小心点,他们很厉害” 在怀中的女人彻底失去了意识后,那面罩下的男子,似是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我在,莫怕。” 一个剧烈的颠簸又将罗晶的意识拉了回来。 额上忽然多了一个温热的手掌,那掌的主人,是在探她可有烧热。 罗晶这会儿已不比刚才那般无力,只是喉中干涩,口渴难耐。 她微微动了动那已是干裂的白唇:“水” 话音刚落,一个结实的臂膀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身来,接着唇边便是一个水囊,罗晶浅浅饮了两口,便觉喉中舒适不少,也仿佛多了份力,便自行抬手大口急饮了一阵。 饮完水后,才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在一辆马车之中,透过马车颠簸时那一晃一晃得帘子,可知此时夜色已浓。 恍惚间罗晶以为白日那番惊心,只是梦魇一场。 身后传来温润之声:“放心,这是回宫的路上。” 这熟悉的声音,即便不回头,也可知是林胥年。 那程曦呢? 罗晶忽然回过神来,转身便拉住林胥年那绀蓝的衣袖,急忙道:“我那宫女索吟,可还好?” 车内昏暗,罗晶看不出林胥年的表情来,只是感觉到他微微一怔,半晌才开口:“不先关心朕,也该先关心自己。” 罗晶知道方才有些逾越,轻轻咬了咬下唇,稳住了神后,才缓缓开口,已不像之前那样慌张:“陛下今日,可受了惊?” 林胥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而车内的幽暗只能让他看到这双透亮的眸子,他向罗晶那边又靠了靠,轻声道:“受了很大的惊。” “那可伤到了何处?”罗晶见他探身过来,便向一旁侧了侧,垂下眼来。 “朕无妨,只是因你而受惊。” 林胥年见罗晶避开了他的目光,一时心中不是滋味,她还在因上元节一事恼他么 林胥年不由轻叹一声。 上元节白日里,在她出了静心殿后,林胥年便口吐鲜血晕死过去,于公公急忙密传那季太医来瞧。 季太医千叮咛万嘱莫要他日后再饮酒,也莫要让他再动怒火,此番定要卧床好生休养几日。 如果那日燕贵妃派人来时,没有提到蓝妃,他恐怕根本不会起身审理此事。 可就是因为提及了她,他才不顾胸口的阵痛,起身来断。 他不是不信她,而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仅凭一个信字来做事,他需要的是证据,那能堵住悠悠之口的证据。 不过到底,还是叫她受了委屈。 林胥年思至此,不由伸手去牵住了罗晶那冰凉的小手:“莫要怪朕了,想想朕的难处。” 被忽如其来这么一句,罗晶有些恍惚:“今日之事怪不得陛下的。” “朕是说上元节那事。”林胥年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这是林胥年第一次与她提及此事,罗晶不由蹙了蹙眉,也许之前的她,是对这个面如温玉的男人有些心动,可那夜过后,她便明白,身旁的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只属于她,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她不想与一个待她和善,却有一天可能会亲自要了她命的男人,共度一生。 也许她还应该感谢那夜历历在目的种种痛苦,犹如一巴掌扇在了那春心将才萌动的女子脸上,让她幡然醒悟。 罗晶不会傻的再掏出真心,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面上露出温婉的笑来:“陛下多虑了,臣妾从未责怪过您。” 林胥年依然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听出她似是面上带笑,便觉得踏实了。 罗晶还是担心程曦得紧,但是贸然开口又怕引得林胥年不悦,只好顺着林胥年之前说的那样道:“陛下无伤便是最好,只是臣妾似是晕了过去,后面的事便不在记得了。” 林胥年眸中一冷,一想到今日的事,便一阵后怕:“今日那四名刺客武艺高强,连訾琰都能被他们缠住,是他将你救下马车的?” 罗晶不敢直说,怕又说出她逼訾琰去救程曦那事来,只是在黑暗中默默点了点头。 林胥年接着道:“白靖说你的马车失控,接着便见訾琰追了上去,待白靖赶过去时,你二人都没了踪影,还有你那叫索吟的婢女。” “后来呢?”罗晶一听到程曦,便急得脱口而出。 林胥年安慰地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有些沙哑:“白靖回来禀报时,朕还以为你出了事。” 说到此,林胥年顿了顿,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罗晶。 当时林胥年勃然大怒,生生将胸内的鲜血吞了下去,吩咐侍卫定要将罗晶寻到,可谁知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僧人跑来传话,是通天塔的弟子冥智与蓝妃一道回的通天殿。 通天塔的弟子冥智? 不是那大祭司风天泽么? 也难怪,他们都是一席黑衣,再加黑色面罩的装扮,也许是她认错人了,可是当时自己不是晕了么,怎么能与冥智一起回去,莫非是她听错了? 林胥年见她怔住了神,便问道:“訾琰救下你后,去了哪儿?那冥智是在何处遇上你的?” 罗晶一时也犯了难,怕与那冥智说的不同,只好装虚弱,大声咳嗽了几下,瞬间气虚声弱:“訾琰将臣妾救下马车后,便与一个刺客打斗,臣妾当时很害怕,便躲在树后接着” 罗晶软软靠在一旁,越说越慢,声也渐小,似是又浑身无了力。 林胥年则接话道:“嗯,冥智也是如此说的,他在山中采药,听见了缠斗声,还好除夕家宴那日,他见过你,一眼便认出了,这才带着你匆忙赶了回来。” 果然没有听错,罗晶越来越糊涂了,试探地道:“那臣妾方才醒来时,怎会觉得如此难受,可是患了何症?” 林胥年微笑着揉了揉罗晶的秀发,柔声道:“寺里的大夫说,是你受了大惊,加太过疲乏,所以一进殿便晕了过去,还是朕扶住的你。” 通天寺的弟子皆是不近女色,可即便如此,她若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送回通天殿的,多少还是会引来非议,可如今听林胥年这般说法,她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与冥智一道回去的,这便无事。 通天塔一共九层,最高处有一块儿是露天的平台,每至夜深,风天泽与冥智,便会在此俯视大安,夜观星象。 “师父,今日您又用了禁术。” 冥智语气中有些埋怨,又透着担心,毕竟这才一年多,师父就两次使用禁术,而每一次的禁术,都会对师父造成严重的伤害。 “为了保护大安,我会倾尽所有。” 风天泽轻轻咳了几声,身上那乌黑的绸子在风中微微摆动。 保护大安? 冥智不知师父此举是否能保护大安,只是知道,此举是在保护那个女子所谓的名节。 自从师父割了二指,折了阳寿,用了那密禁的转生之术,将那两个女子唤醒,他便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这女子究竟与大安有何干? 冥智不解地抬眼去望身旁这抹高瘦的身影,只见风天泽微微扬起下巴,似是在望那一众繁星,冥智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只见那夜空中最亮的天府星,忽然闪烁了一下。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回 罗晶与程曦相聚,是回宫的第二日了,云山遇刺之事,林胥年封了消息,对外绝口不提,毕竟两位主子均是无伤,只是死了个车夫与侍卫。 訾琰回来向林胥年复命时,也是将自己的猜想全然脱出,林胥年十分震惊,没想连訾琰的暗龙卫身份都被泄露了。 十二人组成的暗龙卫,已有四人的尸体被发现,而剩下八人,有两人是在林胥年身边,白靖与訾琰。 玉京国内的三人,还一直能消息往来,而潜入南风国汪府的冰月又有三个多月未曾有过联系了,而另外两个暗龙卫这两日刚被派去了南风国,但愿可以获得一些汪府的消息。 “既然臣已暴露,不如将正赶往南风国的候韬唤回来保护陛下,臣去南风国办事?”訾琰是怕自己的暴露,会给林胥年带来危险。 “你是糊涂了么?既然针对暗龙卫,那必是在针对朕,暗龙卫中属你武艺最高,唤他回来作甚,既然连你都暴露,那其他人也未必安全。” 林胥年想得更加深,暗龙卫是守护大安皇帝的,如果是有计划的相继被杀,那对方之后的打算,便是这大安国的皇位了。 林胥年稳稳坐在那金色龙椅之上,声音沉而冷道:“先帝临终前说,宇文烨还活着,那时得到的消息是称在南风国的汪府,即日起,那玉京国只留廉泣一人便可,其二人均派去南风国!” 这样的话,南风国便会有五名暗龙卫了,想来林胥年终是信了先帝的话。 见到程曦步行蹒跚,罗晶鼻头一酸,知道又是她连累了程曦,又暗暗怪自己无用,又一听程曦说到云山的刺客与上次陌生来信有关,不由心中大惊。 二人又将那熟背的诗,书写出一份。 烛笼两行夜如光, 不鸣不动怎回乡。 雪岫花开几树妆, 未如终始莫念堂。 程曦忽然眸子一亮,伸手便指给罗晶看,由于古人书写的习惯,是从右至左,并且是竖着的,之前那次他们把重点皆放在了诗句的解意上,今日在细细一瞧,竟是首藏中诗,这每局最中那字,顺着念,便是四个字“行动开始”。 这样想来,那几个刺客并不是冲她俩而来的,罗晶刚才松口气,瞬间又一阵心寒。 这四个字,似乎是向程曦下达的命令,而此时的程曦早已不是那房索吟,又怎能有所行动呢? 只能把弄清事情真相的希望,寄托在那刀疤男身上了。 已至炎夏,如火的骄阳将路面烤得滚烫,那薄薄的鞋底儿隐隐透着一番热气。 程曦可不想将好不容易捂了一冬得白嫩小脸,再给晒黑,举着把簦笠疾步朝御膳房走去。 偶尔与几个宫人打个照面,那宫人还会悄悄指指点点她这无雨撑笠的举动。 这大热天,她本是与罗晶在屋中摇着扇子,等着小翠从御膳房取来那冰凉可口的百合莲子绿豆粥。 谁知那小翠前脚出门,后脚荷淋拽着月妃便冲到了惠仁宫来。 月妃与罗晶二位主子漫天闲扯,这可苦了程曦,那荷淋真真是个磨人的妖精,似是一点不知道闷热,顶着太阳还要缠着程曦在院子里与她玩闹。 月妃也怕荷淋中了暑气,叫那老嬷嬷硬是把她拘回屋子休息,罗晶也连忙将程曦支走,要她也去趟御膳房,多备两碗绿豆粥来给这母女二人。 路旁的娇花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程曦也是垂头后悔,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若是当初信了这话,说不定能来这异世发明个冰箱空调之类的,那岂不被世人当成了救世主。 神游中便来到了御膳房。 一小太监无精打采的将她引来粥房,这粥房门口可是热闹,大小宫的婢女皆在外排起了长龙,程曦一眼便瞅见队伍前头的那抹翠绿。 “敢情这么些人,怪不得让主子好等,主子吩咐,让进去再加两碗。” 程曦抽出缟色蚕丝绢帕,替小翠拭了拭额上的汗,将手中簦笠递给了她,便掀开帘子进了粥房里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呐,还好就要到她们了,不然程曦也得守着干等一会儿。 踏进粥房便觉得一股热浪拍在脸上,空气中竟能瞧见那热气在不断涌动,房内是个大通间,每个案头上都有个灶台,每个灶台旁都立着个宫人在忙碌。 “索吟!” 一听帘子动,一个正在熬粥的胖丫头回过脸来。 这不是红红么! 一年多没见,这丫头不光个子高了,脸更圆了,可爱也是一分未减! 程曦顾不得屋内的闷热,迎上前与她叙旧了几句。 红红望见如今程曦这般装束,心中满是欣喜,自那次程曦守夜,她去送糕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只是听说她跟了蓝妃,却不知如今混得如此好。 程曦回过身来悄摸朝管事公公手里塞了个东西,那公公含笑点头,一听是要给月妃和公主加粥,连忙答应。 便让红红把她案头上,摆的几碗不再冒热气儿的粥,一并给了惠仁宫。 那公公见程曦与红红相熟,就唤红红引她们去冰窖取冰。 这边红红刚端好了,就听那帘子一动,进来俩人,是那刘云香身边的婢女明儿,和一个娴妃跟前看着眼熟叫不上名的宫女。 方才队伍中并未见到她们,看来是打算借着玉妃的名号来插队的,程曦懒得搭理,便与红红出了粥房。 三人刚走没几步,却听后头明儿急喊:“等一下!” 原来是明儿进了房才得知,下一锅得在等,便打了红红手里拎着那粥的主意。 程曦已是猜出七|八分,头也不回,脚下也不停,冲着小翠与红红轻道了一声:“别理她,走咱们的。” 谁知那明儿快步冲了过来,眼睛一斜,横着手臂挡在了红红面前:“这几碗粥,玉妃娘娘要了。” 小翠忍不住急了眼道:“这是” 程曦扬手止住,望了眼身旁长龙的队伍,语气缓和声却高道:“这是惠仁宫小翠在这儿排了半个时辰,才等到的粥,若是想要,后面排着去。” 众人本在这烈日下就满心烦躁,见明儿不排队还理直气壮的抢粥,就不免发起了牢骚,有几个掩着嘴,故意将难听话都道了出来。 明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娴妃跟前的宫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要不算了吧。” “我们走。”程曦以为是个人都要脸皮的,可没想这明儿不是。 见程曦她们要走,便露出与玉妃一般的尖酸刻薄来:“都嚷嚷什么!这是给瑞德宫主子取粥!” 众人一听是瑞德宫,便想到了燕贵妃,瞬间院内无了骂声。 “敢问明儿姑娘,是给燕贵妃取粥么?” 位高一级压死人呐,若真是燕贵妃,程曦也不撑着了,粥是肯定要让的。 明儿顿了顿,那身旁的宫女便道:“是玉妃与娴妃的粥。” 程曦心中嗤笑,面上却依然平和:“哦~这样的话,那姑姑我就不能让了,毕竟姑姑是给月妃,蓝妃,还有荷淋公主来取粥的。” 红红在旁听的一愣一愣,没想这一年不见,索吟如此厉害,竟混成了姑姑,这话说的也滴水不漏,将明儿二人压得死死的,轮主子那两个自是比不过这三个来,轮奴婢,她们俩也比不过程曦这个一宫的掌事。 明儿见程曦将荷淋公主都拿出来说事,不由蹭地一下头上冒火,想她的主子玉妃,那肚子已有近六个月,主子说定是位龙子,哪里轮得到月妃与荷淋公主压上了头。 明儿眼睛一翻,上前两步道:“玉妃娘娘可等不急了,这粥,今日是要定了。” 说完便直接去从红红手里抢,红红怕起了争执将粥洒了,忙后退两步。 明儿以为红红再驳她的面,这程曦她不敢惹,小小御膳房后厨的丫头,还敢躲她,扬手便想甩巴掌上去。 程曦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明儿的手紧紧握住,眸子中透着狠意附在她耳畔压低声道:“你可是又想挨本姑姑的巴掌?” 明儿面上一怔,不由想起赏花阁程曦甩她那一掌。 正在这时,身后那帘子一动,管事公公连忙出来,方才外头争执他全是听了进去,怕惹了麻烦,待等到这锅粥差不多好了,才敢露面。 “好了好了莫争了,这锅马上就好了!”公公尖声尖气道。 小翠红红皆是望着程曦,在等她来发话。 再去看明儿,那小眼更厉,想必是一提赏花阁,这丫头更恼了,程曦淡淡笑了笑,松开了手,冲着红红扬了扬下巴:“这里面可是三碗,明儿姑娘记得把你是如何讨粥的事,与瑞德宫主子细细说说,没准儿多余那碗主子会打赏于你。” 程曦刻意将这番话抬了声调,整个院内之人皆听了真切,尤其是身旁这队中的奴婢,回去了定会给自家主子传言一番,这玉妃娴妃的名声可真真会更加响亮了。 那明儿顾想不到这些,见程曦退步,脸上禁不住满是得意,拎起那绿豆粥便去了冰窖。 程曦三人又是等了一刻钟,这才带着粥来到冰窖,那宫人取冰之际,她悄悄朝红红怀里塞了点碎银子,红红忙推脱:“不不不,红红怎能要姑姑的东西。” “你给我送糕点的时候,我不照样收下了,私下里再叫我姑姑,我可恼了。” 程曦是见红红这身上,本该是杏色的宫装,早已乌漆嘛黑,许是常在那灶边忙碌,上面还有几处火烧的破洞,看着便叫人心疼。 见红红低下头来红了眼眶,程曦又把那碎银子,放在了她那粗糙的小肉手中,轻轻拍了拍道:“我就在惠仁宫,以后有空可以去寻我,这钱可不是叫你乱用的,找那尚服局,重新做两套宫装来。” 这钱,就当她还红红的情了,红红满眼感动地点了点头,将那银子揣进了袖中,然而这一幕,正巧被取冰回来的宫人瞧见。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回 望见荷淋那樱桃小嘴将最后一口绿豆粥喝下,轻轻砸吧砸吧,露出了极为享受的神情。 程曦在一旁立着心里痒痒得紧,若是她们没来,罗晶的绿豆粥,怎么都得有她一口,唉 正在自怨自艾,便听院子里传来多人急促的脚步声。 程曦欠了欠身对着屋内主子道:“奴婢出去看看。” 无奈地冲罗晶眨巴眨巴眼,罗晶则嘴角浅浅一提,二人都没曾想到,这是一瞬的对视,竟会是告别。 “瑞德宫明月堂主子小产了!” 白芝顾不得礼数,直冲进了屋。 罗晶心里咯噔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产的主子是谁,那边月妃已恍然大悟:“是玉妃!” 要说这六月的肚子早已显孕,只是太后这几月以来一直卧床修养,便免了请早,而天气愈加炎热,主子们都各个待在屋里懒得外出,这一晃与刘云香也是数月未见,竟看不出平日里那般彰显的性子,能将这怀孕之事,藏的如此严实。 月妃看不惯那刘云香不是一日两日了,猛然间听得这个消息,心里还有些窃窃。 罗晶眼皮突突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程曦去了这么会儿,怎还不见回来,再一瞧白芝神情如此焦急,更加惴惴:“与我们何干?为何方才院子那般吵闹?” 白芝喘着气道:“索吟姑姑,小翠姐姐都被押去了瑞德宫!” “什么?来惠仁宫押人不先问过主子?” 月妃一听,蹭的一下起了身。 “是c是刘嬷嬷带着凤印来拿人的。” 白芝扬起袖子抹了把泪。 罗晶瞬间头发蒙,整个人晃晃悠悠扶桌而立,望着身旁的月妃颤声道:“姐姐我c我要去瑞德宫要人。” 明月堂内传来刘云香痛苦地呻|吟和不时地咒骂,忽地一声无比凄惨地嚎叫划破了整个瑞德宫的上空,明月堂瞬间恢复了安静,只有那太医无声的叹息与宫人慌乱的脚步。 这是程曦第二次来到瑞德宫的曼音殿。 在她与小翠被押进殿时,那粥房的掌事公公,红红,明儿,娴妃跟前的,取冰的宫人,还有粥房其他几个宫人 凡是今日与那绿豆粥有过接触的,均是跪在殿上抽泣着。 燕贵妃那如鹰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如冬季严寒的冷风一般扫过殿下之人,这几人不由缩了缩脖子,心里再是害怕,也不敢哭出声来,皆伏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负责煮粥的是哪个?” 燕贵妃冷冷瞟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便上前声如洪钟。 红红大气不敢喘,只是眼泪吧嗒吧嗒朝下落着,顿了顿才缓缓抬起了头,声如蚊鸣般道:“是奴婢。” 燕贵妃冷眼望她:“受何人指使?” 红红一听泪如泉涌,不住地摇头:“没c没,奴婢如往常一样,这粥里只有百合,莲子” “啪啪!” 刘嬷嬷狠狠两巴掌将红红的话音打断:“主子是问你,受何人指使!” 红红嘴角渗出一丝鲜红,那耳朵忽然听不清话来,只有一阵响亮的嗡名声在脑中回荡,眼前也顿时一片漆黑。 身旁跪的明儿,一副委屈的模样,膝行上前伏地嚎哭道:“贵妃娘娘替玉妃做主啊!是惠仁宫的!惠仁宫害了玉妃娘娘!” “一个个说,管事的公公先言。” 燕贵妃白了一眼那不争气的明儿。 管事公公清泪挂面,憋着的嘴抖了几下,这才出声:“今日奴才在粥房看着,先是那惠仁宫的姑姑从宫人红红处领了三碗粥,随后那红红便跟着一起出屋去取冰,接着瑞德宫两个宫人又进了屋,一听要等,便急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啊,奴才听外面似是有些争吵,出去一瞅啊” 公公说至此,斜眼望了望明儿和娴妃跟前的。 “说。”殿上燕贵妃语气冰冷。 公公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是瑞德宫的要与惠仁宫的争那三碗粥来,奴才看锅中的就要好了,便喊了一声,这惠仁宫姑姑便将粥让了出去。” 程曦心里踏实了一些,这管事公公没有乱言,只要说清了,是明儿将粥抢了去,而不是她主动给粥,那她与小翠的罪责还有的一推。 燕贵妃将那肃杀之气的目光落在了明儿脸上,见明儿心虚地垂下了眼,她已是清楚,这公公所言不假。 “你来说。”燕贵妃接着对红红道。 红红轻轻晃了晃脑袋,似是缓了过来,泪珠不断从那红肿的脸上滑过:“奴婢带着粥,与惠仁宫两位宫人刚走了几步,便被她们拦住了。” 红红指了指明儿。 “明儿说。”燕贵妃道。 前面的话都还属实,到了明儿这里自然是变了些味道,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可中心主旨还是未变,毕竟那是在院子里发生的事,周边那么些宫人看着,她也不能随口胡编。 大致还是说她怕玉妃娘娘等急了,便与程曦“好生”商量,没想到程曦各种拿蓝妃压人,一声比一声高,似要吃人一般。 明儿说完后,程曦才知道那娴妃跟前的是叫荔枝,也是照着明儿说的来了一遍。 这下轮到程曦与小翠了,怕小翠被吓到说错了话,程曦便起身先讲:“回娘娘,之前管事公公说的,正是今日发生的事,其实今日院子里还有许多排队领粥的宫人,随意一问便可知殿下谁人在言假。” 燕贵妃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程曦,缓缓点了点头道:“你不是不愿意让粥么,为何后面又变了主意?” 程曦镇定道:“起初奴婢是秉着宫规宫律的,小翠排了近一个时辰,才领到了粥,而明儿一上来便要争走,奴婢自是不允,而后来,明儿说是瑞德宫主子要粥,奴婢一听,念记着贵妃娘娘的恩典,索性就让了出去。” 果然,燕贵妃一听到那句“瑞德宫主子”,这冷眸更寒,明儿刚想辩驳两句,便被燕贵妃狠狠瞪过来的目光吓住不敢开口。 别小看了程曦这句话,瑞德宫的主子只会是燕贵妃,而玉妃只是明月堂主子罢了,明儿这番言论,要么是假借燕贵妃名讳,要么就是直接将玉妃比作燕贵妃。 这免不了让燕贵妃恼火。 燕贵妃给了刘嬷嬷一个眼神,刘嬷嬷点头便来到明儿跟前,又是甩手两巴掌,明儿如方才被打蒙的红红一般,眸子瞬间呆滞。 小翠见程曦三言两语便可让明儿受罚,不由渐渐止住了泪,安心不少。 随后小翠也如实相告,一切似乎都在显示与惠仁宫无关,可听到最后取冰宫人话语后,即便天气再是炎热,程曦也只觉后背冰凉。 宫人说他取了冰回来,看到程曦往红红手里塞了银子。 这下明儿那挂着鲜红的嘴角狠狠向上提了提,扬声便道:“娘娘明鉴啊!就是索吟给了那宫女好处!让她给粥里下了药,害我家主子!” 红红一听惶恐地看向程曦这边,忙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程曦见她要开口,连忙扬声抢白:“那是奴婢赏给她加粥的银子!” 红红顿了顿,恍然明白了,连声附和。 程曦接着将罗晶让她特地去加粥的事,再详细说了一遍,那管事公公也是个聪明人,他自是知道,如果这粥里有事,整个粥房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言语间一直在附和程曦与红红,只要说清玉妃小产与这粥无关,或者说,这粥从粥房给出去的时候,是没问题的,那便好。 这时殿外来了传话,说太医从那绿豆粥碗的残渣中,发现了夹竹桃。 这夹竹桃孕妇服下,顶多两个时辰,最快只需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引发血崩。 燕贵妃气的一掌拍在那紫檀罗汉椅上的小木杌上,那木杌上的茶碗瞬间被震倒。 旁立的个宫女低头过去连忙将整个木杌都抬了走。 其实燕贵妃听着这事里便有古怪之处,首先惠仁宫的并不知道玉妃怀有身孕,其次他们如何能算到明儿会与她们争粥,再就是,索吟这个丫头心思缜密,怎么会毫不避人的给红红塞银子。 不过查清事情真相并不是今日的重点,既然玉妃没那个好命,眼下她也有照顾不周的责难,如果能正好推给惠仁宫,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正在殿下之人冷汗潺潺,燕贵妃沉着脸想着主意时,便听殿外通传,欣贵妃求见。 这声刚落,燕贵妃还未允,便见欣贵妃带着月妃不顾殿外宫人阻拦,大步进了殿来。 燕贵妃冷笑一声起身道:“欣贵妃为何这般冲到本宫殿里?” 欣贵妃没急着回话,而是直接来到那罗汉椅的另一边,稳了稳身才道:“姐姐虽是代掌凤印,可妹妹也是陛下亲口下旨协理六宫的,怎出了如此大事,姐姐不去知会妹妹一声?” 欣贵妃可以将代掌凤印的“代”字,加了重音,燕贵妃一闻果然笑意更冷,抬手指了指那罗汉椅,话里有话道:“事发突然,姐姐可能疏忽了,倒是妹妹在后宫消息灵通。” 燕贵妃白了一眼旁立的月妃,想也知道是她将欣贵妃请来的。 这紫檀罗汉椅两边各是端坐着一位贵妃。 左边的燕贵妃面色冰冷又深沉,右边的欣贵妃气色瞧着不好,却眸子如一潭温水给人安定的感觉。 程曦与小翠心里皆是疑惑,怎还不见罗晶跟过来。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回 谋害妃子腹中之子,可不是小罪,不管与惠仁宫有无关系,月妃知道那燕贵妃定要拿此事来作妖一番。 见身旁罗晶神色慌张,直冒冷汗,她便主动答应去找欣贵妃先去瑞德宫稳住状况,毕竟有欣贵妃在,燕贵妃多少还能收敛一点。 而太后的身子不适,指望不住了,月妃想到林胥年来,便要罗晶去请陛下。 罗晶却想到上元节那晚,林胥年对她的不信任,一时拿不定主意,玉妃小产的可是林胥年的孩子啊,万一他龙颜大怒,岂不适得其反。 月妃却不觉得,以她对林胥年的了解,纵然玉妃小产,林胥年顶多是宽慰两句罢了,而这蓝妃可算是林胥年心尖上的人了,入宫这些年,她还未见过陛下对其他女子这般上心,怎么想,也比燕贵妃做主强。 罗晶望见月妃这般肯定,知晓她定不会害她,叫上白芝便向静心殿赶去。 谁知火急火燎赶来这静心殿,却听门外守着的宫人说,陛下在御书房。 林胥年在御书房,便意味着有朝堂要事处理,一般不得被打扰。 罗晶急得那眸子失了神色,回头便向瑞德宫方向疾步,刚走了两步,又陡然收了步,脑中闪现出程曦临走时对自己那调皮地眨眼。 罗晶那失神的眸子瞬间燃起了光亮,她要为程曦去试一试! 御书房那红木大门柱上,缠着一条碧色长龙,那龙头冲天,怒目圆睁地张着大嘴,仿佛怒天不公一般。 罗晶已是在外等了半个时辰,眼见天色愈深,也不见林胥年出来,那于公公不敢进去通传,林胥年此时正与梁丞相,还有兵部的袁尚书商讨国事。 罗晶后背的软烟罗杉已湿,恨不能直直冲进去,可望见门外守着的白靖,那手紧紧把着腰上斜跨的长剑,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公公望见罗晶如此心急如焚,仪态全无的在院中踱步,猜想或是出了大事,忍不住便来到她身旁,轻声道:“娘娘,恕老奴多嘴问上一句,可是出了何事?若真是个大事,老奴便豁出去了,进去通传一声。” 罗晶满头是汗,抖着眸望着于公公感激道:“是玉妃小产了。” 于公公闻言一愣,显然他也是不知那玉妃之前便有了身子的,倒吸了口气,那皱巴巴的眼皮急急眨了几下,压声道:“娘娘先候着,老奴这就进去通传。” “以我国现有的兵力,是可以与南风国一战的,可身后便是玉京国,得谨防玉京国趁虚而入,这才是重中之重呐!” 袁尚书话毕,便见于公公推门而入,他腰压得很低,快步来到梨花书案后,扬起手遮住了嘴,伏在林胥年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便见林胥年那蹙着的眉更加深了,整个人似是一怔。 玉妃那边他久未去过了,想不到竟有了身子,蓝妃那样懂礼数的人,居然直接求到御书房外了,这事可与她有关,林胥年不禁暗忖,可若是有关,以燕贵妃的性子,应早已将她拘了,怎会等她来求他? “陛下” 梁丞相轻声叫了一句。 林胥年抬眼见这案上堆满的军事统计,毕竟要以国事为重,只要她无事便可,其他晚些在说吧。 于公公进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罗晶却是度日如年。 见门有了响动,她忙迎上前去,谁知等来的却是于公公叹息地摇头。 林胥年 他说过多少次要她放心,可每次她需要他的帮助时,他却不问不顾。 罗晶这一瞬觉得心脏紧紧被揪了一下。 此时曼音殿内,气氛渐凝。 燕贵妃已将风向引到了程曦小翠收买红红,给绿豆粥中加夹竹桃,引玉妃小产之事上。 可无奈没有证据,毕竟这里面却有漏洞,程曦岂会放过,几番辩驳下来,只得如此僵持。 红红决口否认给那绿豆粥中加了夹竹桃,而粥房其他宫人也均表示未曾见到,那这粥也未经过程曦小翠之手,便只剩取粥的明儿和荔枝了。 欣贵妃审问了几句那二人,二人皆是互相证明送粥一路并未开过盖,送到便直接拿出供两位娘娘饮食。 眼见这夜色已深,刘嬷嬷斜着眼来到燕贵妃边上,俯下身道:“恐怕不用刑,这几人定不会老实交代。” 一听用刑二字,殿下几人皆是倒吸冷气。 欣贵妃刚想言语,燕贵妃便甩了个冷眸过去:“妹妹放心,本宫定会秉公处理,殿下的皆要拶刑。” 欣贵妃却是不想,万一有人屈打成招,污了那惠仁宫,便会连累蓝妃。 正在二人商量着该不该用刑时,那殿外便有侍卫急急来报,是在那红红床榻边的小盒中,发现了一包夹竹桃的粉末。 殿内顿时躁乱起来,那管事公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颤着手指着红红便道:“你c你c好大胆子啊!” 那取冰的宫人一副早就知道的神色,其他粥房的人皆是对红红埋怨了几句,毕竟这可牵连着整个粥房。 程曦与小翠又惊又恐地对视一眼。 那明儿又是哭喊连连,高声嚷着真相大白,替主子做主。 “住口!” 燕贵妃忽然厉声呵斥,殿内顿时静谧无声。 “红红你还有何话说,若是老实交待出受谁指使,本宫便可饶你一命。” 燕贵妃不知何时已来到殿下,直直立在红红面前,她这分明是在给红红递话,要她说出蓝妃,或是惠仁宫的人来。 红红那泪像是哭干了一般,顶着那红肿的脸,不知所措地直摇头:“那不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的,不是的。” 程曦一阵心疼,今日这事真是怪到了极点,哪里会如此巧合,她定不信红红会害玉妃,身旁小翠也开始浑身战栗。 燕贵妃冲着外面一扬手,便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手中各持一个红色大板,边上立着的两个嬷嬷怕污了主子的眼,连忙将吓懵红红拖进了主殿一旁隔间内。 “打到她供出人为止。” 燕贵妃一声令下,那隔间开始传来红红一声声惨叫,与那拳般厚度的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每一声都令人胆颤,每一声都让人心寒。 程曦再也忍不住垂下眼来,那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滚落在地上。 这番再去审问,这殿内除了小翠与程曦未改口,其余皆是变了卦,那粥房的几个开始说仔细想想觉得红红有点古怪。 那管事公公小眼珠一转便道:“奴才记起来了,先前奴才看得紧,宫人们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奴才的眼,只是后来索吟姑姑掀了帘子进来,却挡在了奴才眼前,那会儿功夫,那红红做了何事,奴才看不见了。” 真是个老油条,程曦冷哼一声。 那取冰的更为夸张,竟编起了故事来:“奴才这忽然记起来,取冰出来的时候,这姑姑对红红似是说了句话。” 那宫人斜眼瞪了程曦一眼,便尖着声学着女人的口气道:“这件事做的甚好,下次定有重赏!” “放肆!” 燕贵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扔在了地上:“还敢有下次?” 那取冰的急忙叩在地上,颤声道:“奴才是学她,不是奴才说的。” 欣贵妃也没想到这些个宫人一时全部见风使舵,瞬间没了主意,便去瞧月妃,那月妃脸色也极难看,总是这事情透着古怪,可如今寻到了证据,程曦又成了众矢之的,欣贵妃无奈叹了口气,心下只是盼望那挨打的红红,莫要乱言,将蓝妃说出来。 “索吟你招不招认?若是你识相,供出主使,本宫可扰你一命。” 燕贵妃又是用对红红那番话来暗示程曦。 程曦跪直了身子,眼角虽不住地落泪,可那神色却是无比坚定:“回两位贵妃娘娘,奴婢对夹竹桃之事一概不知。” “你呢?”燕贵妃斜眼去问小翠。 小翠喘着粗气极力稳住声音,虽不如程曦那般镇定,那神色却也一副坚毅的模样:“奴婢也不知。” “拶刑!” 燕贵妃嘴角露出阴狠地笑,就不信她们受了皮肉之苦,还能这般嘴硬。 欣贵妃倒是不知这两人在罗晶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她只是为了保罗晶不被牵连,可若是用刑,这两个宫人难保不会招出主子。 “不可!” 欣贵妃忙起身来到殿下:“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她们两个与此事有直接的关系。” 燕贵妃知道欣贵妃的念想,冷哼一声:“若有了证据,本宫还用得着审问,直接赐死便可,妹妹可是方才没听到殿下之人所说?既然有人指正,本宫便可以用刑来审,这完全合乎礼法,妹妹你说呢?” “这”欣贵妃一时答不上来。 眼看又上来几个宫人,这次燕贵妃没让她们去隔间,而是就在殿上,那宫人蛮劲儿十足,一把将小翠与程曦拉开,程曦紧紧咬住下唇,双手死死握住拳,不肯将指头放入那夹板中。 小翠已是泣不成声,那指尖已被夹住,夹板两边宫人使劲一拉扯,那连骨头带肉被木板狠狠夹住的声音与小翠凄厉地叫声合为一体。 “还愣着干什么!”燕贵妃一声怒吼。 程曦身旁的宫人开始用力去掰她的指尖,程曦越是害怕,便越是使出浑身的力道来,整个身子都因发力而抖动着。 一个经验老道的宫人,一脚踹在了程曦直挺的后背上。 就在程曦吃痛那一瞬,手指一下被塞进了夹板中。 “住手!” 程曦那双眼惊惧地已是闭上,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回 罗晶提着裙子便向殿内跑来,只见程曦回过脸时,满眼泪痕下却是充满希望地扬起了嘴角。 她顿时像疯了一般,哭喊着将身边的宫人推开,紧紧抱住跪在地上的程曦,泪如泉涌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连累你了” 殿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蓝妃竟会对一个宫女如此贴己,两边行刑的宫人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翠颤着那红肿渗血地十指,膝行过来与二人歪在一起痛哭。 殿内又是一阵唏嘘,欣贵妃与月妃也是看愣了神。 这时隔间刘嬷嬷神色有些仓皇地走了出来:“主子,这丫头不经打,断气了。” “什么?”燕贵妃还指望那丫头供出一二来,没想竟死了。 罗晶只觉怀中之人先是一怔,接着便如那无魂的躯壳一般向下沉去。 “是谁?”罗晶轻颤道。 程曦动了动那干裂的白唇,一时竟发不出声来,只是喉中隐隐传来一声“红红”。 燕贵妃脸色铁青,再也不想看这殿下演绎的主仆情深了,扬了扬手厉声道:“哪里还有主子的样,还不快将蓝妃拉开!” “谁也不许碰我!”罗晶红着眼冲身旁的宫人冷声道。 那几个宫人刚动了动又停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燕贵妃。 燕贵妃眉眼间寒意更深:“蓝妃若是再不端正仪态,莫怪本宫不念及后宫姐妹之情了。” 欣贵妃频频冲她使眼色,罗晶这般护着奴婢确实不妥。 此时罗晶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与往日那娇柔毫不相匹地决绝:“若要碰她们,就先冲我来。” 燕贵妃转身来到殿正中,面容上尽显威严:“堂堂一宫之主,竟抱着个奴婢跪在殿下,成何体统,本宫今日便要以正宫规!” 欣贵妃知道大事不妙,正准备上前劝阻一番,却见刘嬷嬷递上那金色的凤印。 燕贵妃鹰眼尤利,殿下之人皆看着心生寒意:“惠仁宫蓝妃仪态尽失,乱了宫律,禁足三月,罚抄戒律百遍。” 这样的惩罚罗晶并不畏惧,她紧紧攥着程曦的手。 燕贵妃稍作思量,接着冷声道:“御膳房粥房的宫人,皆罚半年俸禄。” 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这样的惩罚总好过皮肉之苦,这些宫人忙磕头谢恩。 “至于你们两个”燕贵妃细细眯起了眼,似是在忖个最妥当的说辞,毕竟红红已死,死无对证,而殿上之人的供词均不足以将她们谋害玉妃小产的帽子扣实。 只见她嘴角冷冷一提:“惠仁宫这两个,皆有谋害玉妃小产的嫌疑,且大殿之上毫无宫规宫律,既然惠仁宫教不了你们,便去那永巷好好学学如何做宫女的本分!” 永巷 三人心跳皆是顿了一拍。 欣贵妃月妃却也无法与这手捧凤印之人去抗衡,她句句在理又有实权,对蓝妃的处罚也并不过分,只是苦了殿下的两个奴婢了。 罗晶已是不记得那日她是如何被嬷嬷们拉扯开的,也不记得她究竟哭喊了些何话,只是记得回到这空荡荡的惠仁宫时,对程曦小翠的歉,对自己无用的怨,对燕贵妃深深的恨,对林胥年不助的落寞 她两日未曾进食,未曾入眠,任那白芝如何哭劝,她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呆呆坐在榻上。 又是一轮日月交替,罗晶眼前一黑,重重歪倒在榻上。 抬眼时又回到了瑞德宫的曼音殿上。 燕贵妃带着阴笑端坐在殿上紫檀罗汉椅正中,旁边摆着的,是那闪烁着刺眼金光的凤印。 而她直挺挺地跪在殿下,殿内仅她二人。 燕贵妃冷笑一阵后,漫不经心道:“那宠冠六宫的郑歆伊即便生了皇子,都斗不过本宫,你哪什么和本宫争?” “我从未想过和你争。”殿下传来罗晶淡淡的回应。 “哈哈哈哈。”殿上燕贵妃长笑一阵接着道:“怪不得你这般无用,既不想争,便不陪坐在这惠仁宫的主位上,既是坐在上这个位子,你若不争,便只能被本宫死死踏在脚下。” 罗晶怔怔地垂下了眼,纵然对燕贵妃充满狠意,可这番话却无错! 她不陪做蓝妃,她确实无用,不管是白玉脂,上元节,云山,玉妃小产 事事皆因她出,而化险却总是求靠他人。 没有这些人,她恐怕早已是后宫无数冤魂中的一个 罗晶还在回忆着往日里的种种,眼前出现了一双雀飞牡丹的金靴,那燕贵妃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前。 “啪!”只见燕贵妃一扬手,罗晶面上一热,两行清泪缓缓滑出,她惊慌地垂着眼角,不住地向后退去。 “瞧,你连看都不敢看本宫,更别提还手了,你,永远赢不过本宫,你就是一个懦弱的废物。” 是,她是废物。 “你的年轻貌美,也抵不过区区十年,本宫纵是人老珠黄,却依然母凭子贵,你呢?” 燕贵妃勾起罗晶那精致的下巴笑得更深。 是,她什么都没了 罗晶心里默默念着燕贵妃字字诛心的话,泪眼婆娑地抱着双腿在殿下瑟瑟发抖。 忽然殿内莫名吹起了一阵清风,耳边传来一男子淡漠的声音:“莫怕。” 这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罗晶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抬起脸来四处张望,却未见到声音的主人,似乎随着那阵轻风一般,飘出了殿外。 再看时,殿内已无了燕贵妃的影踪,偌大的殿只剩她一人。 罗晶缓缓直起了身,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两个字“莫怕莫怕”。 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闪着金光的凤印边。 这凤印也不如之前看着那么刺眼,仿佛有种魔力在吸引着她。 就在她触碰到那四方金底上昂头展翅的凤凰时,眼前瞬间一片光亮。 “主子,你可算醒了呜呜” 眼前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月白色罗帐,身旁的白芝哽咽地捧着盏温茶。 “主子,多少喝口吧奴婢求您了” 罗晶动了动唇,气若游丝:“本宫要用膳。” 白芝先是一怔,随后望见榻上的主子虽瞧着身子依然娇弱,可那眸中却闪着莫名的光亮。 白芝抬起手来抹了把泪,那嘴角兴奋的向上扬起,应了一声后,忙跑了出去,张罗膳食。 榻上罗晶轻抿了一口温茶,那干裂渗血的薄唇一阵刺痛,她面色淡然,抬起玉指,那中指的指腹在唇上缓缓掠过,那煞白的薄唇,瞬间染成了猩红。 程曦对永巷只有耳闻,未曾见过。 她与小翠被嬷嬷领进来时,甚至不能相信,富丽堂皇的皇城中,竟会有如此阴暗潮湿又狭窄的这么个地方。 她一直不是一个肯服输的人,这般被陷,她已做好了不会在此久待的打算,可越往里走,这念头便越淡。 嬷嬷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屋中,勉强容得下两人横躺,顶上瓦砾残空,可见夜上朗星,四面的墙上已爬满了厚厚的霉菌,土灰地上仅放着几个破的不成样的草席,屋内还飘着一股刺鼻的恶臭,程曦一时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嬷嬷丢了一句话便走了,还好她们今日来得晚,没安排苦役,明日便会有宫人来吩咐做活。 二人见这境况皆是默不作声拉了个席子盘腿而坐,小翠面如死灰,泪早已落完,那肿着的手指还在渗血,程曦抹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绢帕,使劲在裙摆处扯下一条布来,小心翼翼帮她将指缠住。 本是想强忍疼痛,可还是不争气的叫出了声来。 这时身后角落里卷着的草席中,传来一沙哑低沉的声音:“躲开!” 二人皆是吓了一跳,忙回过脸来。 许是太过黑暗,又无半点烛光,方才进屋时竟没发现这儿还有个人。 小翠害怕的向程曦这边挪了挪,草席缓缓被打开,又扬起了一阵土灰。 二人呛得忙捂住口鼻。 那人默叹一声,坐起了身子,没好气道:“这边,都是我的,你们俩挤那边!” 不知她从何处摸出一个石头来,拱了腰在地上划了一道痕。 就这样,二人抱着膝盖靠了一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那席上的,却早已沉沉入睡。 每日的寅时三刻,天还正黑,便要起身做活,每日的活是安排好的,若是做不完,便不许回去歇息,做的慢了还会挨嬷嬷的鞭子。 第二日程曦被叫去舂米,而小翠那手舂不出米来,嬷嬷撒气地抽了几鞭,便叫她去清理马粪了。 每日仅放的一顿饭,只是一碗馊了的稀水,姑且叫它粥吧。 程曦只闻了一下,酸水便在胃中翻滚,嬷嬷瞧见她这样,狠狠抽了两鞭:“不吃如何干活!” 背后火辣辣地疼,她秉气闭眼,一下将这馊粥倒进了肚中。 程曦在这里完全收了性子,见小翠挨打也不敢吱声,因为她知道,一旦有任何顶撞,只会被打得更惨。 第二夜两人便不在撑着,白日里累得浑身酸软,一回小地儿,就歪在那发霉的墙上睡了过去。 第三日,到己时天色大亮,嬷嬷才来叫她,见她时虽是冷漠,却不似前两日那般眼里带着凶意,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永巷里最为轻松的活——埋尸。 死的宫人多了,这活就辛苦,有时候一天不见死一个,程曦便不用做活,这样的活,确实是最轻松的。 程曦知道,定是罗晶找人帮她做了打点。 而小翠却是照旧。 原是这嬷嬷收了明月堂的好处,玉妃已经将害她滑胎的事算在了她们头上,要她务必严加管教她们。 而惠仁宫那边,罗晶自是不会吝啬,嬷嬷见了白芝给的东西,一度都不敢去接。 这贪心的嬷嬷一下收了两边好处,一琢磨,这刚巧是两个宫女,便狠狠管教一个做给明月堂看,再稍加照拂一个做给惠仁宫看。 程曦曾是掌事姑姑,自然是受照拂的那个了。 这后宫,活到那把岁数的,有几个不是人精呢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回 这两月,大安与南风两国之间暗潮涌动,似是都在酝酿一场大战。 林胥年顾不得后宫琐事,整日与各个朝廷重臣在御书房彻夜商讨。 偶尔来了几次后宫,便是直直奔去慈安宫看了一眼太后。 几次路过惠仁宫时,见到门外把守的侍卫,知道蓝妃还在禁足,叹了声气便离开了。 那日殿内的事,他已是知晓,太医说那玉妃滑掉的确是一个皇子,林胥年去探过了一次后,便没再踏入过明月堂了。 禁足三月,罚抄宫戒,对于那般殿内失态的蓝妃而言,不算重。 林胥年这般想着,便也没在去管,只是他不清楚的是,被贬去永巷的二人,才是这个女人最为看重的,但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两个宫人罢了。 初秋之时,罗晶终于抄完了宫戒,三个月的禁足期已至,她便日日待在那慈安宫,陪着床上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老人,静心殿,她没在去过了,月妃偶尔会领荷淋公主来惠仁宫,只是没了程曦,那荷淋便觉得无趣,总是不到半个时辰,便急急拉着月妃回去。 “今天可有见到她们?” 白芝有些面露难色,每次从永巷那边回来,主子都要这番问上一句,而她的回答,也大致相同。 “东西奴婢给了,该嘱咐的也嘱咐了,想必那嬷嬷不会刁难。” 只是这人,她是见不到的。 罗晶无声地点了点头,这点她明白,但每次都忍不住问上一句,听白芝如此回话,心里才能踏实一点,可她也是知道,那永巷是何地,即便再不刁难,又能好过到哪儿?顶多算是自我安慰罢了。 白芝歪着头望着梨花桌案上,心里纳闷,为何主子数日以来,会一直重复写这“晶”字。 罗晶收了最后一笔,将那宣纸揉成了团,丢进了纸篓里,她究竟该做罗晶,还是蓝婀帑呢? 今年的夏日来得快,去得更快,只是处暑刚过,刮来的风便透着寒意。 程曦与一太监推着个木车,正向后山走着,说是个山,实际就在皇城最边上,不过是个大土丘。 吱吱呀呀只听那车轮子在滚动,忽然地上一个石砾将木轮子咯了一下,这小木车一抖,泛黄的白布下一个发青的胳膊颠了出来。 程曦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便面若无事般,与那太监继续合力推着。 “又是个劳死的。” 太监随地啐了一口痰,接着又道:“今就搁这儿吧,我这腰也是酸得不行,等往后日子再冷了,更有咱们受的。” 这永巷的宫人,哪个不盼着能多暖两日。 这才刚一见秋,程曦便觉得任务量多了起来,几乎天天都要往后山跑。 俩人不在多话,各拿着铁锹咬着牙开始挖坑。 太监是个老油条了,随便挖了几下,便坐那儿不动了,又说闪了腰。 程曦嘴角勾了勾,没说话,手里也不停,又是挖了会儿,看着差不多了,便喊了那太监一声,要过来搭把个手,那太监诶诶呦呦几声,揉了揉腰,才慢慢吞吞过来,许是瞧程曦老实,多出点力也从来不知埋怨,便总是在做活时装模作样。 白布一掀,是个破草席子卷着的宫女,二人一头一脚,拎着那破席子便准备往坑里丢,就在这时,那太监脚下一崴,席子里的人便一下栽在了地上。 程曦冲他翻了翻眼,那太监也是脸上堆着歉意地笑了笑。 程曦无奈弓着身子将地上的翻过身来,这一翻身,不由愣住了神。 回到那巴掌大的破地儿时,天已经暗了,这会儿小翠和同屋那独眼的宫人,还未做完活,趁她们没回来,程曦在席子上扯长了躺着。 今日那劳死的宫人,是灵灵。 看到时那一瞬,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她还要在这儿永巷待多久,也许今年的寒冬她也躲不过,到时候不过也是卷在个破草席里,随意躺在哪个浅坑中,这一世便画上了句号。 一想到自己的将来,席上的人阖上眼沉沉叹了口气。 这个冬天极冷,夜里小翠与程曦二人抱在一起才能睡着,但也被冻醒过数次。 同屋的老宫人虽依然不太搭理她们,可冷至极时,也会和她们凑在一团。 果然如那太监说的一般,入了冬程曦日日不得闲,每日都有被冻死的宫人,这后山上早已尸骨累累,有时候挖着挖着,便挖出半截子尸首来,她早习惯了,随手便将卷起的席子丢了进去。 刚进永巷时,她还会在墙上记着日子,可时日久了,她便不在记了。 数着日子反而觉得更无了盼头。 直到某一天,她夜里没在冻醒,去后山时,发现土里钻出了绿芽,她知道了,该过年了,或者,已经过完年了。 那夜她刚歪下头,便做了个梦,梦见在云山那汪冒着热气的温泉边,哼着小曲,靠在訾琰的肩上,不知是谁在身后推了一下,噗通一声,她跌进了泉中,挥着胳膊蹬着小腿,便往泉上游,可谁知脚下忽然出现一支手臂,死死拽着她的脚腕。 程曦急了,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她用尽全力想将那支手甩开,可那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就在她即将摒不住气时,终于看清了那泉底的人,是红红,正对着她微笑。 “醒醒!” 程曦睁开眼时天还未亮,同屋的老宫人已立在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这个丫头一直在说胡话,是病了么?” 老宫人指的是小翠,程曦低头一看,小翠正歪在她胸前,口中喃喃,伸手一摸,便觉得面上滚烫得厉害。 程曦心里一沉:“她发烧了,我去找人!” “糊涂!”老宫人在她额上重重拍了一下。 这一下将程曦彻底拍醒了,若是让嬷嬷知道小翠发烧,不但不会给一口汤药,很可能会直接要了小翠的命。 这下她彻底慌了,颤着手去拉那老宫人褴褛的裙摆。 “真是麻烦呐。”老宫人抱怨了一声,将小翠在地上放平,从那墙角席子下面拿出一个碗来,递给程曦。 程曦接过来后,在自己早已残破的宫裙上扯下一块儿布,对着老宫人鞠了一躬:“实在麻烦您了,我先去外面取点水来。” 老宫人回头望了眼她,默默点了点头:“是个懂事的,可惜了。” 回来时老宫人已将小翠袖子拉在了肩头上,鞋袜也被脱了。 老宫人将小翠拦在怀里,一手捏着嘴,一手将碗里的水朝她口里灌。 程曦也没闲着,忙用那湿布子,不停擦拭着她的胳膊,腋下,脖颈。 再喂完水后,老宫人从程曦手里接过了帕子,冲着小翠的脚,对程曦扬了扬下巴,然后低头开始替小翠擦拭脖颈。 程曦未有半句不愿,抬起小翠的腿来,在她脚心不断的来回搓着,直至搓热了,再去搓另一只。 小翠头上搭的布子一见温了,程曦便跑出去重新沾水,一回来老宫人便替小翠擦身,她则去搓脚。 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半个来时辰,眼看快到嬷嬷来派活儿的时候,小翠头上的热终于退了大半,人也清醒过来了。 走的时候还有些晕沉,程曦还反复叮咛,让她多喝水,尽量撑住了,别让嬷嬷瞧出病来,小翠对屋里二人满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小翠那日烧是退了,可之后,每至夜深,便开始不住地咳嗽,每一声都叫人心疼,眼瞧小脸越来越尖,面色渐渐蜡黄。 这夜,屋内三人刚睡下,便被一阵急促又沉重地咳声惊醒,空气中忽然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程曦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耳边却传来小翠略带沙哑极轻的声道:“索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程曦没敢回话,极力稳住呼吸,佯装她已经熟睡,可那眼泪却很诚实地不住下落。 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嬷嬷来叫她运尸时,悄摸往她袖中塞了俩白面馒头。 程曦小心翼翼将这俩馒头揣进怀里,夜里回来时,馒头都瘪了。 她递给老宫人一个,又给了小翠一个,二人见了这馒头若获至宝。 小翠接过便往嘴里塞,塞了一半这才想起程曦来,程曦笑着拍了拍她:“我吃过了,你慢点吃,别噎着。” 小翠兴奋地点了点头,那眼角滑出了两行清泪,与这香甜的馒头一道入口,还不时抬头冲她笑道:“真好吃!” 程曦鼻头一酸,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不知是因为这极香的馒头,还是她白日里太累了,这夜小翠只是咳了两嗓子,一合上眼,便睡沉了。 程曦原地挪了几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那往事如放电影般在眼前一一闪现。 “诶。”对面墙角老宫人压低嗓叫了她一声。 程曦喉中轻应。 “睡不着啊?”那老宫人问。 “是啊,活着没有盼头,死了又觉得不甘。”她觉得如今的日子只是在苟延残喘,与那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只要还活着,就有盼头,没有盼头的是你整日往后山运的那些个。” 老宫人的话虽不错,可那心灵鸡汤并不能填饱肚子。 老宫人见她默不作声了,便直起身来道:“就当是谢你今日这个馒头了,我再给你多言几句。” 只见她探身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我在永巷待了十五载,头次吃到馒头。” 程曦一时有些楞神。 老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旁睡的小翠,伸出如同枯槁的糙手,在程曦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外面是有人惦念着你们的,只要撑住了,就离出去不远了。” 一想到那惦念自己的那抹柔弱的身影,她的心似是被猛地揪了一下。 这夜的小屋只有均匀深沉地呼吸,程曦许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以至于嬷嬷来派活时,她们都还在睡着。 “死丫头还睡啊!” 程曦猛地抬起头来,屋外泛着蓝白的晨光,嬷嬷插着腰,立在门口向里头吼了一嗓子。 那老宫人也是刚睁开眼,程曦应了一声,便去推倚在墙上的小翠。 只听旁边咚的一声,小翠顺着那墙,直直磕在了地上。 程曦心里咯噔一下。 “小翠?”轻轻推了推她那已是僵硬的身体,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程曦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又是轻轻推了几下,这样直硬的身子,她最是熟悉,可她不信,不忍,不甘,为何她不能再多撑几日! 她跪爬过去将小翠紧紧搂在怀里,嘴里不断喃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怀里的人冷得像块冰,那种昔日相依偎的温度早已荡然无存,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耳边传来阵阵嗡鸣,已是听不清那嬷嬷在离开时咒骂了何话,她也不愿去听。 她垂着眼去看怀里小翠那张苍白的脸,嘴角还浅浅地向上提着,这傻丫头昨日定是做了个好梦,这梦中,她一定不会再受苦了,也一定不会再挨饿了,只是这梦,却再也醒不来了。 她挑了瞧着最不破的席子,在那土丘顶上,找了一处最平坦的地方,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 小翠来到永巷的第二日,就悄悄告诉过她,那个老宫人真霸道,总是占很大的地方,挤的她们都没法伸腿。 “我给你弄了个最大的地儿,再也不会有人和你挤了!” 一把黄土扬在了坑中。 “你说过很想出宫看看,我便把你埋在了这山丘的顶端,西边便是皇城之外。” 又是一把黄土 每往坑中添一把,便对席中的小翠道一句话,从第一次见面,到她总是崇拜的学她说话,再到她手把手教她针线 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那席子时,程曦终是忍不住跪在山头嚎啕大哭起来。 小翠,挨过了那寒冬,却倒在了这春暖花开的季节。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回 哭完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程曦缓缓起身,眼前舜时黑了一阵,身后忽然出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稳住。 待缓过神来,回头言谢时,心里倏然一惊。 是那个下巴有疤的男子! 她急忙向坡下望去,那在下面歇腿的太监,闭着眼歪在一颗矮树下。 “吟儿。”男子一个回身跨步,将她拉进了一旁梧桐的树荫下,他紧紧将程曦抱在怀中。 程曦知道,他们早晚还是要见面的,强忍住心里的慌乱,打算先去配合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套话,那刀疤男却先开了口。 “为何那日要替他挡刀?”刀疤男将她缓缓拉开,一双剑眉紧蹙。 程曦怕露出端倪来,不敢与他对视,装作内疚一般地垂下眼来低声道:“他救过我。” “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暗龙卫的首领!”刀疤男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暗龙卫? 刀疤男见程曦一脸愕然,以为是自己方才有些着急,吓到她了,便轻叹口气,伸手帮她理了理额间仓乱的发丝,语气缓和下来道:“放心,父亲只知道是行动失败了,并不知道是因为你。” 父亲?这男子是她哥哥?程曦边配合地点了点头,边在脑中迅速的分析起来。 “支走林枫益那事,与你有关吧?” 一听见林枫益的名字,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配合地应了一声。 刀疤男赞许地点了点头:“嗯,父亲很满意。” 程曦却不经意间蹙起了眉,担心起身在别宫的林枫益来,试探地道:“林枫益现在” “现在不会动他,是怕打草惊蛇。” 不等她说完,刀疤男便抢了白。 知道林枫益如今不会涉险,程曦暗自松了口气,可这蛇又是谁呢?该不会是 “狗皇帝已经上钩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尤为重要,你们也得抓紧行动了。” 是陛下! 没想这房索吟身后的秘密,竟关乎着朝堂! 程曦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双手不自觉地开始轻微颤抖,她强屏住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千万不可让面前的男子发现端倪! 刀疤男望她有些恍惚,没有多想,只是一脸疼惜地道:“你受的苦,表哥都知道,等事情结束,我便会求父亲成全。”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那刀疤男竟直接在她额上轻啄了下,程曦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险些就想抬袖去擦,那刀疤男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吟儿,别让父亲等急了。” 说罢便转身向山丘地西边跑去。 待那身影彻底消失,程曦则一脸嫌弃的连忙将额头使劲擦拭了一番,没想套个话,还套出个占她便宜的表哥来。 那坡下的太监,以为是被山上滚落的乱石砸到了,被程曦唤醒后,一路咒骂地回了永巷。 又是几日连绵的春雨,整个皇宫都透露着诡异的压抑。 永巷里的程曦,不在自怨自艾,只要一闲下来,就会细细去想那玉妃小产的事,她要回去,罗晶还在等她,她暗自下了决心,定要找出陷害她们的人,替红红和小翠,讨个公道。 惠仁宫这边,白日里几乎看不到罗晶的身影,由于太后近日里病又重了,她便一直守在那慈安宫中。 太后眯着眼倚在榻上与身旁的罗晶,有一句没一句地轻声叨着。 李嬷嬷端来一碗褐色汤药,罗晶接过手来,用那玉勺翻了翻,在唇边轻轻吹散了热气。 李嬷嬷将一个瓒金软枕塞在了太后的腰后道:“主子该喝药了。” 太后抬眼一瞧罗晶递来她嘴边的玉勺,蹙着眉摆手道:“一肚子苦水,没有何用处。” 卧床近一年,成日里只见喝药不见好,太后也是愈来愈烦躁。 罗晶像哄孩子一般,甜言了几句,老人家这才撇着嘴将药喝进了肚。 “主子要不在躺一会儿?”李嬷嬷是见太后喝下药,那眼皮似是越来越沉。 谁知太后一听又要让她躺着,便来了气,冲着旁立的李嬷嬷,板脸道:“躺什么躺!没看我和若戚在说话么!” 罗晶有些诧异,若戚这个名字似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到过,抬眼见李嬷嬷似受了大惊般怔在原地。 太后显然没意识到口误,而是将罗晶的手放在她温热又粗糙的掌中,边拍着,边和蔼道:“那皇宫不比林府,此番进宫,处处要多留个心,娘就是怕你性子太软受了欺负。” 罗晶一时没回过神来,怔怔地去看李嬷嬷,李嬷嬷赶紧正背过身子偷偷抹了把泪。 在看着榻上虚弱的老人,那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疼爱与关切,罗晶不忍地点了点头。 李嬷嬷知道太后这是犯了糊涂,强挤出了个笑脸哄着道:“太太放宽了心,小姐自幼便聪慧,这眼瞧天色不早了,该让她回屋了。” 边说着,边把她身后的软枕抽了出来,太后那浑浊的老眼望了望窗外,也不在去说李嬷嬷了,而是无奈地叹了一声,不舍地握了握罗晶的手,这才缓缓躺下,不一会儿那薑黄的锦帐内,便传来了沉沉地呼吸声。 一出正寝的门,李嬷嬷支开了院里的宫人,眼圈一红便作势要给罗晶跪下,罗晶连忙双手扶住了她:“嬷嬷这是何故?” “主子是将娘娘错认成了当年的林皇后。”李嬷嬷自是知道,那林皇后的死,一直是太后心中难跨过去的坎儿。 而最近这两个月,一到夜深人静,那榻上的老人便似梦似醒般叨念起当年林府的事,李嬷嬷起初没太在意,可如今没想到,在清醒的时候,竟也能将蓝妃错认。 这病,是真的重了,想到此,李嬷嬷泪眼婆娑道:“老奴恳求娘娘,外人面前千万莫要提这事来,尤其是陛下面前。” 一提到林胥年,李嬷嬷神色中透着惶恐,罗晶便知嬷嬷这番绝对是忠言,连连点头:“嬷嬷放心,本宫定会绝口不提。” 见李嬷嬷神色缓和,罗晶忍不住又问道:“还请嬷嬷真言,本宫与林皇后是否相像?” 罗晶是连林皇后的画像都未曾见过,只是听程曦之前提到过,那林皇后身姿曼妙,是有倾国倾城之貌的,也不知今日太后是因为彻底糊涂了,才将她认错,还是她确实与那林皇后相似一二。 “这”李嬷嬷神色有些慌张,在新秀宫第一眼见到蓝婀帑时,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而这眨眼间两年过去,蓝妃不仅是眉眼相似,连举手投足的□□都有着林皇后的影子,也难怪太后会将她错认。 可这林皇后乃后宫禁忌,她又怎能多嘴去说。 罗晶见李嬷嬷这般神色,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便不再为难她,毕竟眼下最让她挂心的,还是永巷那二人。 她知道李嬷嬷在这宫中摸爬几十载,定比她看得透彻,便不想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口求道:“只是还有一事,想求与嬷嬷。” “娘娘这话严重了,这些日子您日日伺候主子,老奴心里也不胜感激,有何事尽管开口。” 见李嬷嬷爽快应了,罗晶便将程曦小翠身在永巷的事,说了出来。 李嬷嬷沉思了片刻道:“这话说出来,恐怕老奴逾越了。” 罗晶忙道无妨。 虽知这会儿院内无人,可李嬷嬷还是谨慎地又扫视了一圈,这才敢言:“若娘娘真要紧那两个丫头,这慈安宫,莫要日日来了。” 太后这病恐难好了,如今更是白日都开始犯糊涂,又怎能帮得到她呢,李嬷嬷如此说,罗晶怎会不明白,可除了太后她还能去指望谁? 李嬷嬷瞧她不做声了,又压低了声道:“娘娘是个聪明的,想想两位贵妃如何在深宫站住脚跟的?” 李嬷嬷怕罗晶还不明白,又道:“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若是添得一子,哪怕是个公主,再趁太后还疼着娘娘,顺理成章这后宫能当主的,还会旁落她人?” 见罗晶没有回话,那娇美的面容泛起了愁云,李嬷嬷接着小声嘀咕道:“当了后宫的主,还怕那俩丫头回不来么?” 李嬷嬷瞧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愁云只增不减,但愿这蓝妃是能想得通的,如今太后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与其将心思放在慈安宫,不如好好去为自己的将来筹谋。 罗晶知道李嬷嬷是拿她当己,才会如此好心相告,淡淡道了句谢,便匆匆回了惠仁宫。 这一夜罗晶辗转难眠,反复思量着李嬷嬷的话,又想到死去的王美人,小产的玉妃,身在永巷的程曦小翠 她究竟是该做罗晶,还是该做蓝婀帑呢? 见那薄窗外泛起了蓝白色的晨光,她这疲惫的眼才缓缓合上。 “主子?”白芝本是看她好不容易才睡下,便不敢去扰,可忽然听见榻上传来一阵低泣,怕是她招了梦魇,急急便过来唤了几声。 罗晶睁开那朦胧的眼,见榻边白芝一脸关切,有些疑惑:“是出何事了么?” 白芝摇了摇头,连忙递上那柔软的绢帕,罗晶有些怔神,起身接过帕子时,一滴清泪滴在了手背上,回头一望,发现枕上也是湿了一片。 她边擦拭着面上的泪,边对一旁担忧的白芝道:“方才是梦见小翠回来了,一激动便落了泪” 罗晶轻叹了一声道:“昨个儿送那珍珠的时候,嬷嬷可有说什么?” 白芝宽慰着:“那嬷嬷拿了这般好处,想也不会刁难她们,奴婢问时,她说二人都好着。” 都好 在那种地方,能好到哪儿去。 忽然罗晶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午膳都没用几口,便匆匆又去了慈安宫。 李嬷嬷本以为昨天那番话,已经将罗晶点醒,可再望见她满脸愁容的来找太后,也是不住地叹气。 罗晶不是不明白,只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总得尽力试一试。 太后依旧是一脸倦容地软倚在榻头,见了罗晶,忙招手叫她过来,这回倒是没将她认错。 罗晶将亲绣的福寿绢帕拿了出来,太后望着这绢帕心里喜欢得紧,一番夸言后,气色好了许多。 罗晶便借着这个契机,不再犹豫直接道:“臣妾有一事,想问过太后。” “嗯?”太后扬起瘦削的下巴抬眼看她,李嬷嬷忙在一旁摇头打眼色。 罗晶装作看不到,咬了咬牙根道:“太后可还记得索吟那丫头?” “书说得极好。”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又道:“哀家整日里在这房中憋闷,怎你不说将她也带来,给哀家解解闷儿?” 罗晶心中松了松,这本是她的说词,没想到太后自己倒说了出来,随后就到了最关键的点,罗晶不由又是一紧:“臣妾正是想如此,可那丫头去年犯了点错,如今在永巷” “永巷?”太后那眉间的皱纹更深。 自从去年病下,太后一直未曾再过问后宫之事,因那季太医说她病由心起,便不敢在让她操劳。 可太后知道,被送去永巷的,并不会是小错。 罗晶知道太后最是在意子嗣的事情,自是不会去提。 “是臣妾的过,当时在燕贵妃面前替索吟辩驳了几句,遭了贵妃埋怨,说是不懂规矩,臣妾当时也是受了过的,如今是知晓错了,索吟也是被牵连的” 罗晶惴惴地望着太后,太后默叹一声,斜眼看了看旁立着的李嬷嬷。 “太后乏了,娘娘今日先回吧。”李嬷嬷见了忙扶她躺下,拉上了床幔。 待合了门,院中罗晶脚步渐远,榻上的老人才缓缓开口:“交待给你的,都说了吧?” “老奴昨个儿都说了。”李嬷嬷连忙应声。 这后宫的事,太后虽未主动过问,但不代表她真的全然不知。 毕竟身边的李嬷嬷可不是个省油的,昨日与罗晶那番话,若没有主子的允许,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直言呐。 主子这是要逼她一把,逼这个女人将心放去静心殿。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回 一连几日阴霾的天色,终于是放晴了。 程曦这日刚埋完一个宫人,一回到永巷,便见那派活的嬷嬷一改往日里的冷脸,而是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张口便道恭喜。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鼻中忽然一酸。 走的时候,先是沐了汤浴,换了身洁净的宫装,宫里是有规矩的,不能将污秽之气带到正宫。 看到惠仁宫正门,那三个烫金大字时,程曦终是笑出了声。 推门见到正屋里端坐的罗晶时,二人皆是强压住那份重逢的激动,在宫人面前,程曦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 整整一年,她又回来了。 夜里如之前一样,罗晶留下程曦在寝内伺候。 待脱下宫装,罗晶望见眼前骨瘦如柴的程曦时,再也忍不住,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不住地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程曦将罗晶揽在怀中,轻颤着道:“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尽力了,我只能先将你救出来,小翠那边,我会叫白芝去打理好,等在过些时日” 罗晶正说着,却见程曦整个人抽泣起来,顿时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小翠她” “没了”程曦这两个字极轻,轻到罗晶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面容瞬间滞住,怔怔地问道:“何时的事?” “刚春的时候” 罗晶只觉得胸中憋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时,那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她不会白走的。” 再看程曦时,罗晶不免一阵后怕,也许当时她再多犹豫几日,怕是连程曦也见不到了,顿了顿,她下定了决心道:“今后,我来保护你。” 程曦看着此时的罗晶,眸中有的不仅是痛惜,还有着一份坚定。 回来的第二日,程曦才发现,如今惠仁宫里里外外多了一众宫人,皆是些生面孔,而太后身边伺候的王嬷嬷,也跟在了罗晶左右。连每日的膳食,也都不经御膳房了,是惠仁宫小厨房里亲做的。 在用早膳时,每一道菜王嬷嬷都是拿了银针试过,才能进了罗晶的口。 在见到罗晶因吃了一块儿肉后,一个劲儿地干呕时,程曦恍然大悟,怪不得罗晶没有告诉她,是用了何法子,才将她从永巷带回来的。 王嬷嬷见她呆在一旁,不由蹙了蹙眉道:“亏娘娘还说你照顾的最为贴己,还不去摆个湿帕子来,在哪儿傻愣着作何?” 程曦恍惚地跑了出去。 如今整个后宫谁人不知,惠仁宫的蓝妃最得盛宠,连永轩宫的欣贵妃都比不得。 林胥年朝堂虽忙,但每月至少会有七|八次都留在惠仁宫,惠仁宫的宫人,除了之前罗晶留下的几个信得过的,其他都是林胥年亲自调来的。 自从有了身子,罗晶更是少有出来走动,只是偶尔去慈安宫陪太后小坐一会儿,这王嬷嬷,便是太后派来伺候的。 这大安最高贵的母子俩,对罗晶腹中之子的重视,也是从未有过的。 后宫自是不缺妒忌恨愤之人,可罗晶被这般保护,一时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也无能为力。 夏渐浓时,南风国派了使臣前来大安,林胥年本是已经戒酒多时,却在那迎宴上一时高兴,忍不住贪了几杯,夜刚深,便乘着步辇来到了惠仁宫。 王嬷嬷本是劝了两句,说蓝妃的身子,怕是不能侍寝,林胥年知道她是太后身边的人,硬是忍着没冲她发火。 推门进来时,罗晶刚沐浴后,那发梢还未干,程曦正在身后帮她擦拭着,一见林胥年满身酒气,摇摇晃晃进了屋,程曦连忙跪下请安。 林胥年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出去,程曦有些不放心地望着罗晶,见罗晶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轻轻将门合上。 院正中立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那抹高大的身影,冲她微微颔首后,消失在了廊中。 这边院中交给了白芝,程曦便跟了过去,还是那个之前他们来过的小院,还是那个隐蔽的假山内,她果然是没有会错意,訾琰是在这里等她的。 程曦将一年未见的思念与委屈,全放在了这个深深地拥抱中,可面前的男子却一动未动,在她的泪已渗湿了他的衣衫时,才缓缓将面前的女子拉开。 她瘦了,眼睛看着更大,却没有之前那么透亮了,而这一年来,他则奔走于三个国之间,是在他彻底完成了林胥年的交待,回来时,才知道她竟去过永巷。 訾琰不知不觉那手指已来到了程曦瘦削的脸前,替她轻轻拭着面上的泪。 感受到这样一丝温暖,程曦转瞬便破涕为笑。 訾琰回过神来,慌忙将手放下,冷着声道:“我是有话问你。” 程曦痴笑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訾琰冷眉更深,压低声道:“你究竟是谁?” 程曦忽而一愣,随后道:“是房索吟啊” 她那不经意间的仓促,没有躲过訾琰这双锐利的眼睛。 “我要的是实话,为何蓝妃会叫你程曦?” 这一年里,訾琰去过一趟西州,那里的地方口音与程曦截然不同,而且程曦之前偶然脱口而出的一些现代词汇,她都假借那是西州方言而搪塞过去的,如今訾琰也是查出那并非西州话,再加上上次云山遇刺时,蓝妃慌乱中叫她程曦。 见訾琰看她的眼神,如同审问犯人一般,程曦便记起那刀疤表哥曾说的,訾琰是暗龙卫,她回了惠仁宫后,是专门去藏书阁查过,史书中关于暗龙卫仅是提了一笔,那是一个秘密为皇上办事的组织,程曦猜得出来,应与现代的特种兵或是间谍一般。 索性不想掖着了,她抬起眼来,直对着訾琰的眸子,眼神无比清澈坦白:“我确实不是房索吟,我是叫程曦,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但可能会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你可能不会信” “说下去。”訾琰冷冷地望着她。 二人院中气氛渐冷,与此同时,正寝内已被伺候过洗漱的二人,却也未歇下。 罗晶面上淡淡,坐在贵妃椅上,拿着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发梢。 林胥年只着着明黄的内襟,软趴在紫檀桌上,怔怔地望着她,有些含糊道:“知道朕,为何喜欢来你这儿么?即便先前你不让朕碰你,朕也总是日日想要见到你” 罗晶面上依然淡漠瞧不出一丝情绪来:“不知。” 林胥年似是自嘲般笑了笑:“朕起初,是觉得你像她,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便好。可后来发现,你们全然不同,即便她猜出了那些可能发生的事,还是会待朕极好” 林胥年慢慢扶桌起身,拉过桌下的梨花凳,坐在了罗晶面前,柔声道:“可你不同,就是你如今坐在朕面前,朕也觉得,你遥远的触不可及” 罗晶知道林胥年口中的她是谁,是林皇后,林胥年的姐姐,可她依然装作不知道一般,准备起身去将那帕子挂在一旁红木架上。 谁知林胥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直直地望着她那双温如泉水般的眸子问道:“你为何,不将真心交给朕?” “陛下,您喝醉了,早些上榻休息吧。”罗晶蹙了蹙眉,想将腕子抽出。 林胥年冷笑一声:“醉?既然是醉了,那你但说无妨,过了今夜明日朕醒来,皆会忘记。” “臣妾的人都是陛下的,怎会没有真心?”罗晶没在躲避,亦是微笑地望着他。 林胥年却从这面容中看不出一丝暖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淡漠,他压了声继续逼问:“朕只是要一句实话罢了,如实说,朕不会恼。” 见她默不出声,林胥年话里有话道:“那永巷出来的丫头,可还好?” 罗晶心脏顿了一拍,她知道林胥年是在暗示她,咬了咬牙抬起那泛白的脸道:“陛下说话可算数?” 林胥年将她那柔细的腕子松开,肯定地点了点头,身子一仰,胳膊向后撑在桌上。 “因为臣妾要的陛下给不了。”罗晶冷冷道。 林胥年却笑了:“整个大安都是朕的,朕有何给不了?几月后,这腹中就算是位公主,她也会是大安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公主,而你,便是朕的皇后。” 皇后?这次轮到罗晶笑了,只是笑里充满着无奈:“陛下很早以前就问过臣妾,臣妾说过,要的只是个平安。”她要的仅是那份真正的安稳,安心。 “放心,如今后宫无人再能动你分毫” “放心?”罗晶未等林胥年说完,便将他打断:“陛下对臣妾说过多少次放心,陛下可都记得?可是呢?臣妾真的需要放心时,陛下在哪里?” 林胥年望着罗晶眼角流下的清泪,失神道:“朕是在忙国事” 腹中忽然一动,罗晶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对,因为陛下是一国之君,所以,臣妾要的,陛下永远也给不了。” 话音一落,罗晶便起身去搭帕子,而林胥年却呆坐在原处,直到罗晶转身向榻边走时,身后才传来那低沉的声音:“朕从不想,坐这个位子,朕也不配,坐这个位子” 语气中是她从未听到过的落寞。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回 正如林胥年所说,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将与罗晶那番言语全然忘记了一般,待她依旧。 程曦也是将自己穿越而来的事,全部向訾琰脱出,当然,她没有将罗晶说出来,訾琰当时虽未回话,可是面上的神色,程曦是读的懂得,他不信。 其实在她刚回来那两天,便想将玉妃小产自己的推断,和刀疤表哥的事,告诉罗晶,可那时知道罗晶已有身孕,怕这些事又让她心神不安,便一直瞒着。 但与訾琰见面时,訾琰那番逼问,让她心中一凛,后宫的勾心斗角再加朝堂上政变的风云,她不由为自己和罗晶的将来担忧起来。 今年的五月初三,由于太后还在病榻上,便免了寿宴,但各宫的主子免不了还是要带着东西去上一趟慈安宫,起初太后还端坐着听上几句贺词,后来乏了便歇下不见,让宫人们收了东西,就将人打发了。 到了晚膳时,林胥年带着罗晶来了慈安宫,与太后一道用膳。 太后已是躺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精神看着不错,本是就想在那正寝意思下便可,谁知老人家却板了脸色,叫了几个有力的宫人,抬去了正堂。 应是许久未出过屋了,这番折腾,太后非但没有乏着,反而如个孩子般,起了精神。 堂正中摆着的是嵌螺钿理石八仙桌,由于这屋中两个都有忌口的,所以这桌上,不过十来道寿宴菜肴。 身旁李嬷嬷准备给太后布菜,太后摇了摇头又是不满:“退下退下,哀家自个儿来。” 太后颤颤巍巍拿着玉筷挑了道松鹤延年来盘中,得意地冲桌上那两个一笑道:“哀家还行的。” 见太后与林胥年皆动了筷子,罗晶这才敢开始夹菜。 太后起初只是自顾自地吃着,偶尔与她关切的几句,也绕不开这肚子的事,闲谈一阵后,太后忽然重重地咳了几声,李嬷嬷赶紧喂了药,太后倦倦地靠在椅上闭了会儿目。 “孩子怎么样了?”太后缓过神来,第一句话又是冲着罗晶。 见刚才那般状况,罗晶早已是放下了碗筷,程曦连忙递上绢帕,罗晶轻轻拭了拭嘴角笑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毕竟是个小子,莫在宫里太过娇惯。” 罗晶没敢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觉得太后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林胥年也是听出不大对劲儿,轻轻在太后手上拍了几下:“母后可是累了,要不先回屋歇会儿?” 太后用力挑起了那沉重的眼皮,有些发懵地望着一身明黄的林胥年:“诶?你” 倏地一下,太后惊恐地瞪大了眼,连忙道:“不可啊老爷,那也是我们林家的血肉啊!万不可啊!” 林胥年还没回过神来,太后留着泪,连连冲着罗晶摆手:“若戚快走啊!走啊!” 若戚二字一出口,林胥年恍然大悟,太后是将他认成了先帝,将罗晶认成了林若戚。 林胥年瞬间面色一沉,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屋内伺候的宫人,宫人们紧张地垂着头,于公公挥了挥手,宫人皆匆匆向外退去。 身边的太后依旧是激动地拉扯着他,李嬷嬷见状伏在太后耳边不停地轻声唤着,林胥年强沉住气,也是不断地安抚着。 不一会儿太后骤然醒过神来,方才那番举动,也全然忘记,满是关切地望着桌旁的二人,与二人又是叨了几句,才被抬回了寝屋歇息。 罗晶见太后又是这番情况,猜想着应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但她不懂得医理,只能盼着太医们能有法子医治。 夜里亥时,薑黄色床幔中,太后翻身而坐,李嬷嬷虽疲了一日,一听榻上的动静,忙起了身过来轻道了声:“主子可要饮水?” 太后缓缓挑起床幔:“今日哀家可犯过糊涂?” 李嬷嬷将帐子接过手来,用金绳系住,点头道:“在正堂,与陛下蓝妃一道用膳时,您” “又将她错认了?”太后轻叹地摇了摇头。 “不光是蓝妃,主子还将陛下错认成了先帝”李嬷嬷后面这句声音极低,说着便去打量榻上人的脸色。 “真是老糊涂了”又是一声叹息。 太后指了指榻边的小木杌,李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坐上去,多年的主仆关系,太后这一指,李嬷嬷便知是要交待大事。 “嗯,有一事,你需要悄悄地去做,哀家得趁着还没彻底糊涂时,搞清楚了” 李嬷嬷正屏气敛息地认真听着,太后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声比之前更低道:“这事,只能你我二人清楚,若是哀家今后再犯糊涂时,一旦提及此事,你定不能叫哀家说出来!” 李嬷嬷望见太后如此郑重其事,忙将另一只手,稳稳地盖在太后颤抖的手背上。 罗晶最近身子越来越懒,肚里那个小不点却甚是活泼好动,罗晶一乐,他也在里面来回乱踢。 林胥年依然是会时常留住惠仁宫,只是二人之间却没什么谈话,有时候他推门进来,她便直接去榻上阖了眼,第二日醒来时,身边人已是离去。 白日里二人一起在正堂里缝缝绣绣,只是程曦的手工活简直吓人,罗晶可是不乐意今后自己的宝贝穿那么个古怪形状的兜子。 程曦只得无奈的在一旁负责打下手,罗晶果真是有贤妻良母的品质,不出几日,便缝制了一个漂亮的软锦襁褓来。 罗晶一手细细抚摸着那柔滑的软锦,一手在供起的腹部上慢慢婆娑,那微微有些圆润的面上,眉眼间尽是温柔:“乖孩子,这是娘亲手为你做的,特别舒服,你定会喜欢。” 那腹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一般,隔着肚皮在罗晶掌中动了动,似是在回应她。 “你希望是公主,还是皇子呢?”程曦收拾着桌上的针线,随口问了一句。 罗晶不由淡眉紧蹙,程曦的问题,她之前几乎从未想过,因为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是这个世上,她最珍惜,最疼爱的人。 可是,她不是一个寻常的母亲,往昔那一幕幕惊心又浮现在眼前。 这时她回想起林胥年的话来,那夜他说,即便她肚中是位公主,也会是大安最高贵的公主。 也许他是那样希望的,若真是位公主,便少了份朝堂权术的争扰。 程曦见她没有回话,而是在那里想的出了神,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就那么一问,你莫多想了,公主有公主的好,皇子还有皇子的妙呢!” 罗晶断了思绪,翻了一眼言笑晏晏的程曦,在她腿上拍了一下,怪嗔道:“她都是能听到的,以后莫在我跟前问这样的话了!” 程曦撇着嘴装样地冲着罗晶那肚子便道:“啧啧啧,小宝呀,你妈脾气可不小呢,都会打人了!” 罗晶又是作势要对她动手,程曦忙起了身道:“好啦好啦,好歹我也是干娘呢!” “知道还没个正经!”罗晶望了眼窗子外面,转了话道:“是该去慈安宫的点了吧?” 程曦无奈地点了点头,便叫白芝进来陪着,她又匆匆往慈安宫赶。 那老人家天天卧榻闷得慌,自打她出了永巷,便又要她日日去说上半个多时辰的书。 日子一天天安稳的过着,很快便来到了初秋的时节。 罗晶这几日肚中闹得厉害,今日竟见了丝血来,整个惠仁宫都吓坏了,太医来瞧说是动了些胎气,急忙开了副安胎的药,林胥年也是来瞧了一眼,怕打扰到她,也没敢留住,早早就回了静心殿。 这安胎药喝下后,果然腹中小人不在闹腾了,可却又静得让罗晶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程曦静静地坐在榻边一直守着,白日里那取药熬药,均是她亲自去的,都这个时候了,哪怕累点,也万不能出事的。 许是折腾了一整日,身子乏了,程曦在这静默的屋中坐着坐着,便慢慢合上了眼。 夜阑下那正寝的屋瓦之上,卧着一只墨色异瞳的猫,忽然,那猫弓起了身子,冲着屋下一声刺耳尖锐地长叫。 程曦猛然惊醒,却听那帐中隐约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晶?”她低唤了一声,轻轻将薄帐拉开。 只见榻上罗晶面色惨白,身上尽是冷汗,她颤抖着拉开被褥,罗晶这两腿间已是红了一片。 “来人——叫太医!快!” 程曦用尽全力冲屋外喊道,随后便浑身发软地伏在榻边,紧紧握住罗晶的双手,不住地唤着她的名字,而罗晶却依然昏睡不醒,呼吸时而急促得吓人,时而缓沉如断了一般。 季太医赶来时,她正在榻上不住地抽搐痉挛,几个宫人强将她按住,这才能让太医施针,几针下去,果然渐渐止住了抽动,却气若游丝,整个人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陛下,这您是不得入内的!会染了晦气!” 屋外林胥年一脚将拦他的宫人踹倒在地,红着眼怒气道:“滚!” 季太医回过身,见林胥年已来到身后,吓了一跳,正要行礼,却一把被他拉住了衣领。 他面上不住地微颤,痛惜地望了眼榻上之人,强压着声道:“告诉朕,她可会出事?” 季太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道:“龙子没了” “朕是在问她!在问蓝妃!”林胥年低声咆哮。 “恕臣臣无能”季太医的声音犹如冰冷的刺刀,一瞬间刺穿了榻边满眼泪痕的程曦。 林胥年怔怔地向后退去,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陛下!”季太医忙去扶他,他强撑住最后那份力气,额上青筋尤见,一字一句道:“她若出事,朕会杀光你们”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回 林胥年倒了,一连三日未曾上朝,第四日醒来时,他面色白如霜雪,发丝间不知何时多了捋苍白。 他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在问罗晶,见于公公抹着泪摇头,他喉中又是一股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陛下也要注意龙体呐。”于公公憋着泪,忙递上一撑着褐色汤药的金碗。 林胥年知道,他倒下是因为动了大气,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便冷冷地望着跪在一旁的太医们,喘着粗气道:“滚去惠仁宫!” 有了他这番话,太医院倾巢出动,不论是太医c院判,还是那主簿c医官,为了保命,各使其法,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将将能让罗晶存住一丝,那时断时续的幽气。 直到第七日子时,忽然天降大雨,雷电轰鸣声声震耳,将白日里实在挺不住晕倒的程曦猛然惊醒。 她着了魔似的,只是穿着内衫,便翻下炕,赤着脚,顾不得倾盆大雨在身上不断地拍打,径直冲向了罗晶的正寝。 一个姜姓的太医院院使,正在准备再度施针,被突然闯进来浑身湿透的程曦,一把推开。 程曦捧着罗晶那几乎没了生气的惨白面庞,戚戚地哀求着:“别走,别丢下我,求你了” 她已是不知那面上是雨是泪,流进口中的皆是前所未有的酸涩。 王嬷嬷咬了咬牙,狠着心上前将口中不断乞求的程曦拉开。 姜院使忧心地叹了口气,伸手去号脉,这指尖刚一碰到脉搏,如触电般怔了神,半晌又是探了一番,只见他抖着袖子抹了把泪,颤声道:“蓝妃娘娘,没了” 轰的一声响雷炸裂天际,屋内屋外顿时哭声一片。 程曦不信,不信她会这样轻易的离开,在众人皆哭地昏天黑地时,她却收住了哀声,缓缓来到榻边,紧紧将罗晶那冰冷的手握在胸前,凄婉地笑着:“别睡了,小骗子,你骗得了她们,骗不过我,你说过,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呢,你说过今后要来保护我的,你为何要骗我” 她越说声越抖,可眼前之人依旧纹丝不动,程曦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地扑在了罗晶身上。 “我何时骗过你” 这时,如一缕青烟般的声音缓缓飘入了耳中,程曦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可随后她掌中,罗晶那冰冷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瞬间醒了脑,屏住气直起身来,怔怔地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只见那罗晶惨白的唇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会错了,我没有听错!白c白c白芝,去把姜院使,喊回来!” 程曦激动地舌根不住地打结,再扭头来看时,罗晶纤长的睫毛亦是抖了抖。 这下跟前的王嬷嬷也瞧见了,立马转身几个大步便将门推开,冲着院中大喊一声:“哭什么!主子醒了!” 刚才走到廊口的姜院使又急忙折了回来,见罗晶浑身无力地靠在软垫上,他惊得一度说不出话来。 再去望闻问切一番后,姜院使更是瞪直了眼,大月份滑胎再加七日晕死,竟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除了久未进食,身体虚弱些,真真是起死回生了! 姜院使连连称奇地点了点头,只是这蓝妃这一遭,伤及了胞宫,日后恐是难在要得子嗣了,想至此,姜院使又是一阵叹息地摇头,见蓝妃刚醒,便将这话憋了回去,还是先禀明圣上吧。 又是叮咛了几句,姜院使便与王嬷嬷出了正寝。 罗晶昏沉的脑袋愈加清醒,心中很是奇怪,在她眼中,自己不过只是睡了一觉,怎得醒来后,屋内的人皆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忽然,罗晶觉得心里很是不安,下意识去抚摸那静静的腹部 怎么回事?为何本该隆起的腹部,会是如此平坦!? 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极为害怕,心惊。 转脸来看屋内立着的白芝与程曦,她声音已经颤得语调全无:“本宫的孩子” 从程曦那哀伤的眼神,白芝别过脸去偷偷抹泪的样子,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只是她不信,她不信! “我的孩子呢?”怔住的面上满是茫然,她死死拉住身旁程曦的衣袖,那指尖中隐隐透出血迹:“求求你告诉我c告诉我c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她一声一声皆是在极力地哀求,不住地期盼。 可却见程曦呜咽地摇着头,跪在榻边,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满眼怜惜得极力安抚着她:“你已经晕了整整七日了,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不c不。”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不要听下去! 罗晶惊慌失措地不停摇头,忽然那暗沉的眸中闪出一丝希冀:“七个月了,应该是可以早产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在奶娘那儿?” 她一把将面上的泪抹去,激动地冲着白芝道:“去叫奶娘把孩子抱来,我要看一看!” “主子”白芝扑通一声双膝落地,面上已是泣如雨下。 “你们怎么了?为何不让我见我的孩子?”罗晶那双大眼惊恐地扫视着屋中的二人。 程曦再也忍不住,直起身来将她紧紧抱住,哀泣道:“孩子,没了” 啊,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她怔在程曦怀中,顿了一拍后,忽然放声大哭,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 在一声极度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后,由于太过虚弱又伤心过度,那双已被泪水浸染的眸子,不甘地缓缓阖上了。 恍惚中,她看到一片云间山水,一个模糊地小人影子,向她轻轻地招手,可那身影却愈来愈远,别走!她想提步去追,可身子犹如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得,最终,那小人消失在了茫茫白雾 自那日醒来后,罗晶在榻上又躺了整整三日,不言不语。只是在程曦拼命地劝说下,才肯喝上几口粥水。整个人犹如被扒皮抽筋了一般,只剩下一副躯壳。 程曦之前各种劝说皆不能让她那失了神的眸中有所亮动,但她不能就这样任由罗晶消沉下去。 这夜刚至亥时,程曦支开了其他宫人,举着烛光放到了榻边的炫纹坐墩上,她一声不吭,猛一下将那绯红色软锦襁褓从罗晶怀中抽出。 “还给我!”罗晶撑起身子发疯般要夺强回去。 她狠着心又退了两步:“你想陪你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便拿了那烛火,将整个帐子点燃,让作恶的继续逍遥快活!” 程曦见罗晶忽然静默,便继续道:“还是想替小宝报仇?” 一听小宝二字,罗晶颤着那双已经哭干的眸子,绝望地动了动唇:“我无用,报不得仇。” 程曦见她肯回话,便知还有希望,一时软了口气,来到榻边握住了她的手:“你还有我,我可以帮你。” 却见罗晶依然那副心灰意冷地模样:“帮我?你自己都是去过永巷的人,拿什么帮我?” “我是去过永巷,可我坚持的活下来了,因为我相信我会回来,我相信你!”程曦紧了紧那握住罗晶的手。 “相信我?”罗晶冷笑一声:“我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仅凭你的相信,根本不能报仇。” 程曦加重了语气道:“没有能不能,只有想不想,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究竟想,还是不想。” 话毕,程曦将搭在臂弯上的绯红软锦又递回给罗晶,起身便向屋外走去,在手刚碰上那红木门闩时,榻上传来沉稳坚定的一声:“想。” 第二日罗晶开始下榻用膳,太医嘱咐的汤药,也皆是喝尽,程曦说,只有如此,林胥年才肯来见她。 程曦果然没有说错,在第三日的申时,终将他盼来了。 林胥年不是对她不闻不问,而是在她自怜自弃时,他心中有愧便不愿露面,如今她强撑起来,林胥年定会来看。 那廊上明黄之色映入眼帘时,她正微笑地坐在院中,晒着秋日和煦的阳光,他一时失神,他以为,她会柔弱地哭肿双眼,没想这清瘦的女子,竟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屏退了院中之人,林胥年疼惜地伸手去摸她有些疲倦地脸庞:“对不起,朕还是让你失望了,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罗晶浅浅提了提嘴角,反来宽慰他道:“陛下莫要太过伤心,命中自有定数。” 林胥年有些怔神,随后狠狠道:“放心,朕定会查出究竟是何人下毒!” 放心? 罗晶心里嗤笑,面上却依旧温婉:“季太医说,臣妾是中了水仙花根之毒,陛下可知后宫哪里有水仙花?” 林胥年眯起了眼:“赏花阁,百花园。” 看来这几日林胥年已是查过。 “赏花阁上月仅有的十盆水仙,皆搬去了瑞德宫的百花园,陛下可知?”这是昨夜,程曦告诉她的。 林胥年声音渐冷:“朕会派人查,你如今要好好休养身子才是。” 罗晶嘴角扬得更高了,声却依旧:“好,臣妾,便放心的将此事,交由陛下处理。” 放心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如果不是程曦提前与她做了交待,她一定不会这般淡定的与林胥年说话,她恨他,恨他一次次出尔反尔,恨他没有保护自己的孩子,恨他明明已经知晓凶手是谁,却依然到现在都未有所动!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回 罗晶与程曦相聚,是回宫的第二日了,云山遇刺之事,林胥年封了消息,对外绝口不提,毕竟两位主子均是无伤,只是死了个车夫与侍卫。 訾琰回来向林胥年复命时,也是将自己的猜想全然脱出,林胥年十分震惊,没想连訾琰的暗龙卫身份都被泄露了。 十二人组成的暗龙卫,已有四人的尸体被发现,而剩下八人,有两人是在林胥年身边,白靖与訾琰。 玉京国内的三人,还一直能消息往来,而潜入南风国汪府的冰月又有三个多月未曾有过联系了,而另外两个暗龙卫这两日刚被派去了南风国,但愿可以获得一些汪府的消息。 “既然臣已暴露,不如将正赶往南风国的候韬唤回来保护陛下,臣去南风国办事?”訾琰是怕自己的暴露,会给林胥年带来危险。 “你是糊涂了么?既然针对暗龙卫,那必是在针对朕,暗龙卫中属你武艺最高,唤他回来作甚,既然连你都暴露,那其他人也未必安全。” 林胥年想得更加深,暗龙卫是守护大安皇帝的,如果是有计划的相继被杀,那对方之后的打算,便是这大安国的皇位了。 林胥年稳稳坐在那金色龙椅之上,声音沉而冷道:“先帝临终前说,宇文烨还活着,那时得到的消息是称在南风国的汪府,即日起,那玉京国只留廉泣一人便可,其二人均派去南风国!” 这样的话,南风国便会有五名暗龙卫了,想来林胥年终是信了先帝的话。 见到程曦步行蹒跚,罗晶鼻头一酸,知道又是她连累了程曦,又暗暗怪自己无用,又一听程曦说到云山的刺客与上次陌生来信有关,不由心中大惊。 二人又将那熟背的诗,书写出一份。 烛笼两行夜如光, 不鸣不动怎回乡。 雪岫花开几树妆, 未如终始莫念堂。 程曦忽然眸子一亮,伸手便指给罗晶看,由于古人书写的习惯,是从右至左,并且是竖着的,之前那次他们把重点皆放在了诗句的解意上,今日在细细一瞧,竟是首藏中诗,这每局最中那字,顺着念,便是四个字“行动开始”。 这样想来,那几个刺客并不是冲她俩而来的,罗晶刚才松口气,瞬间又一阵心寒。 这四个字,似乎是向程曦下达的命令,而此时的程曦早已不是那房索吟,又怎能有所行动呢? 只能把弄清事情真相的希望,寄托在那刀疤男身上了。 已至炎夏,如火的骄阳将路面烤得滚烫,那薄薄的鞋底儿隐隐透着一番热气。 程曦可不想将好不容易捂了一冬得白嫩小脸,再给晒黑,举着把簦笠疾步朝御膳房走去。 偶尔与几个宫人打个照面,那宫人还会悄悄指指点点她这无雨撑笠的举动。 这大热天,她本是与罗晶在屋中摇着扇子,等着小翠从御膳房取来那冰凉可口的百合莲子绿豆粥。 谁知那小翠前脚出门,后脚荷淋拽着月妃便冲到了惠仁宫来。 月妃与罗晶二位主子漫天闲扯,这可苦了程曦,那荷淋真真是个磨人的妖精,似是一点不知道闷热,顶着太阳还要缠着程曦在院子里与她玩闹。 月妃也怕荷淋中了暑气,叫那老嬷嬷硬是把她拘回屋子休息,罗晶也连忙将程曦支走,要她也去趟御膳房,多备两碗绿豆粥来给这母女二人。 路旁的娇花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程曦也是垂头后悔,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若是当初信了这话,说不定能来这异世发明个冰箱空调之类的,那岂不被世人当成了救世主。 神游中便来到了御膳房。 一小太监无精打采的将她引来粥房,这粥房门口可是热闹,大小宫的婢女皆在外排起了长龙,程曦一眼便瞅见队伍前头的那抹翠绿。 “敢情这么些人,怪不得让主子好等,主子吩咐,让进去再加两碗。” 程曦抽出缟色蚕丝绢帕,替小翠拭了拭额上的汗,将手中簦笠递给了她,便掀开帘子进了粥房里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呐,还好就要到她们了,不然程曦也得守着干等一会儿。 踏进粥房便觉得一股热浪拍在脸上,空气中竟能瞧见那热气在不断涌动,房内是个大通间,每个案头上都有个灶台,每个灶台旁都立着个宫人在忙碌。 “索吟!” 一听帘子动,一个正在熬粥的胖丫头回过脸来。 这不是红红么! 一年多没见,这丫头不光个子高了,脸更圆了,可爱也是一分未减! 程曦顾不得屋内的闷热,迎上前与她叙旧了几句。 红红望见如今程曦这般装束,心中满是欣喜,自那次程曦守夜,她去送糕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只是听说她跟了蓝妃,却不知如今混得如此好。 程曦回过身来悄摸朝管事公公手里塞了个东西,那公公含笑点头,一听是要给月妃和公主加粥,连忙答应。 便让红红把她案头上,摆的几碗不再冒热气儿的粥,一并给了惠仁宫。 那公公见程曦与红红相熟,就唤红红引她们去冰窖取冰。 这边红红刚端好了,就听那帘子一动,进来俩人,是那刘云香身边的婢女明儿,和一个娴妃跟前看着眼熟叫不上名的宫女。 方才队伍中并未见到她们,看来是打算借着玉妃的名号来插队的,程曦懒得搭理,便与红红出了粥房。 三人刚走没几步,却听后头明儿急喊:“等一下!” 原来是明儿进了房才得知,下一锅得在等,便打了红红手里拎着那粥的主意。 程曦已是猜出七|八分,头也不回,脚下也不停,冲着小翠与红红轻道了一声:“别理她,走咱们的。” 谁知那明儿快步冲了过来,眼睛一斜,横着手臂挡在了红红面前:“这几碗粥,玉妃娘娘要了。” 小翠忍不住急了眼道:“这是” 程曦扬手止住,望了眼身旁长龙的队伍,语气缓和声却高道:“这是惠仁宫小翠在这儿排了半个时辰,才等到的粥,若是想要,后面排着去。” 众人本在这烈日下就满心烦躁,见明儿不排队还理直气壮的抢粥,就不免发起了牢骚,有几个掩着嘴,故意将难听话都道了出来。 明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娴妃跟前的宫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要不算了吧。” “我们走。”程曦以为是个人都要脸皮的,可没想这明儿不是。 见程曦她们要走,便露出与玉妃一般的尖酸刻薄来:“都嚷嚷什么!这是给瑞德宫主子取粥!” 众人一听是瑞德宫,便想到了燕贵妃,瞬间院内无了骂声。 “敢问明儿姑娘,是给燕贵妃取粥么?” 位高一级压死人呐,若真是燕贵妃,程曦也不撑着了,粥是肯定要让的。 明儿顿了顿,那身旁的宫女便道:“是玉妃与娴妃的粥。” 程曦心中嗤笑,面上却依然平和:“哦~这样的话,那姑姑我就不能让了,毕竟姑姑是给月妃,蓝妃,还有荷淋公主来取粥的。” 红红在旁听的一愣一愣,没想这一年不见,索吟如此厉害,竟混成了姑姑,这话说的也滴水不漏,将明儿二人压得死死的,轮主子那两个自是比不过这三个来,轮奴婢,她们俩也比不过程曦这个一宫的掌事。 明儿见程曦将荷淋公主都拿出来说事,不由蹭地一下头上冒火,想她的主子玉妃,那肚子已有近六个月,主子说定是位龙子,哪里轮得到月妃与荷淋公主压上了头。 明儿眼睛一翻,上前两步道:“玉妃娘娘可等不急了,这粥,今日是要定了。” 说完便直接去从红红手里抢,红红怕起了争执将粥洒了,忙后退两步。 明儿以为红红再驳她的面,这程曦她不敢惹,小小御膳房后厨的丫头,还敢躲她,扬手便想甩巴掌上去。 程曦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明儿的手紧紧握住,眸子中透着狠意附在她耳畔压低声道:“你可是又想挨本姑姑的巴掌?” 明儿面上一怔,不由想起赏花阁程曦甩她那一掌。 正在这时,身后那帘子一动,管事公公连忙出来,方才外头争执他全是听了进去,怕惹了麻烦,待等到这锅粥差不多好了,才敢露面。 “好了好了莫争了,这锅马上就好了!”公公尖声尖气道。 小翠红红皆是望着程曦,在等她来发话。 再去看明儿,那小眼更厉,想必是一提赏花阁,这丫头更恼了,程曦淡淡笑了笑,松开了手,冲着红红扬了扬下巴:“这里面可是三碗,明儿姑娘记得把你是如何讨粥的事,与瑞德宫主子细细说说,没准儿多余那碗主子会打赏于你。” 程曦刻意将这番话抬了声调,整个院内之人皆听了真切,尤其是身旁这队中的奴婢,回去了定会给自家主子传言一番,这玉妃娴妃的名声可真真会更加响亮了。 那明儿顾想不到这些,见程曦退步,脸上禁不住满是得意,拎起那绿豆粥便去了冰窖。 程曦三人又是等了一刻钟,这才带着粥来到冰窖,那宫人取冰之际,她悄悄朝红红怀里塞了点碎银子,红红忙推脱:“不不不,红红怎能要姑姑的东西。” “你给我送糕点的时候,我不照样收下了,私下里再叫我姑姑,我可恼了。” 程曦是见红红这身上,本该是杏色的宫装,早已乌漆嘛黑,许是常在那灶边忙碌,上面还有几处火烧的破洞,看着便叫人心疼。 见红红低下头来红了眼眶,程曦又把那碎银子,放在了她那粗糙的小肉手中,轻轻拍了拍道:“我就在惠仁宫,以后有空可以去寻我,这钱可不是叫你乱用的,找那尚服局,重新做两套宫装来。” 这钱,就当她还红红的情了,红红满眼感动地点了点头,将那银子揣进了袖中,然而这一幕,正巧被取冰回来的宫人瞧见。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回 望见荷淋那樱桃小嘴将最后一口绿豆粥喝下,轻轻砸吧砸吧,露出了极为享受的神情。 程曦在一旁立着心里痒痒得紧,若是她们没来,罗晶的绿豆粥,怎么都得有她一口,唉 正在自怨自艾,便听院子里传来多人急促的脚步声。 程曦欠了欠身对着屋内主子道:“奴婢出去看看。” 无奈地冲罗晶眨巴眨巴眼,罗晶则嘴角浅浅一提,二人都没曾想到,这是一瞬的对视,竟会是告别。 “瑞德宫明月堂主子小产了!” 白芝顾不得礼数,直冲进了屋。 罗晶心里咯噔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产的主子是谁,那边月妃已恍然大悟:“是玉妃!” 要说这六月的肚子早已显孕,只是太后这几月以来一直卧床修养,便免了请早,而天气愈加炎热,主子们都各个待在屋里懒得外出,这一晃与刘云香也是数月未见,竟看不出平日里那般彰显的性子,能将这怀孕之事,藏的如此严实。 月妃看不惯那刘云香不是一日两日了,猛然间听得这个消息,心里还有些窃窃。 罗晶眼皮突突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程曦去了这么会儿,怎还不见回来,再一瞧白芝神情如此焦急,更加惴惴:“与我们何干?为何方才院子那般吵闹?” 白芝喘着气道:“索吟姑姑,小翠姐姐都被押去了瑞德宫!” “什么?来惠仁宫押人不先问过主子?” 月妃一听,蹭的一下起了身。 “是c是刘嬷嬷带着凤印来拿人的。” 白芝扬起袖子抹了把泪。 罗晶瞬间头发蒙,整个人晃晃悠悠扶桌而立,望着身旁的月妃颤声道:“姐姐我c我要去瑞德宫要人。” 明月堂内传来刘云香痛苦地呻|吟和不时地咒骂,忽地一声无比凄惨地嚎叫划破了整个瑞德宫的上空,明月堂瞬间恢复了安静,只有那太医无声的叹息与宫人慌乱的脚步。 这是程曦第二次来到瑞德宫的曼音殿。 在她与小翠被押进殿时,那粥房的掌事公公,红红,明儿,娴妃跟前的,取冰的宫人,还有粥房其他几个宫人 凡是今日与那绿豆粥有过接触的,均是跪在殿上抽泣着。 燕贵妃那如鹰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如冬季严寒的冷风一般扫过殿下之人,这几人不由缩了缩脖子,心里再是害怕,也不敢哭出声来,皆伏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负责煮粥的是哪个?” 燕贵妃冷冷瞟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便上前声如洪钟。 红红大气不敢喘,只是眼泪吧嗒吧嗒朝下落着,顿了顿才缓缓抬起了头,声如蚊鸣般道:“是奴婢。” 燕贵妃冷眼望她:“受何人指使?” 红红一听泪如泉涌,不住地摇头:“没c没,奴婢如往常一样,这粥里只有百合,莲子” “啪啪!” 刘嬷嬷狠狠两巴掌将红红的话音打断:“主子是问你,受何人指使!” 红红嘴角渗出一丝鲜红,那耳朵忽然听不清话来,只有一阵响亮的嗡名声在脑中回荡,眼前也顿时一片漆黑。 身旁跪的明儿,一副委屈的模样,膝行上前伏地嚎哭道:“贵妃娘娘替玉妃做主啊!是惠仁宫的!惠仁宫害了玉妃娘娘!” “一个个说,管事的公公先言。” 燕贵妃白了一眼那不争气的明儿。 管事公公清泪挂面,憋着的嘴抖了几下,这才出声:“今日奴才在粥房看着,先是那惠仁宫的姑姑从宫人红红处领了三碗粥,随后那红红便跟着一起出屋去取冰,接着瑞德宫两个宫人又进了屋,一听要等,便急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啊,奴才听外面似是有些争吵,出去一瞅啊” 公公说至此,斜眼望了望明儿和娴妃跟前的。 “说。”殿上燕贵妃语气冰冷。 公公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是瑞德宫的要与惠仁宫的争那三碗粥来,奴才看锅中的就要好了,便喊了一声,这惠仁宫姑姑便将粥让了出去。” 程曦心里踏实了一些,这管事公公没有乱言,只要说清了,是明儿将粥抢了去,而不是她主动给粥,那她与小翠的罪责还有的一推。 燕贵妃将那肃杀之气的目光落在了明儿脸上,见明儿心虚地垂下了眼,她已是清楚,这公公所言不假。 “你来说。”燕贵妃接着对红红道。 红红轻轻晃了晃脑袋,似是缓了过来,泪珠不断从那红肿的脸上滑过:“奴婢带着粥,与惠仁宫两位宫人刚走了几步,便被她们拦住了。” 红红指了指明儿。 “明儿说。”燕贵妃道。 前面的话都还属实,到了明儿这里自然是变了些味道,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可中心主旨还是未变,毕竟那是在院子里发生的事,周边那么些宫人看着,她也不能随口胡编。 大致还是说她怕玉妃娘娘等急了,便与程曦“好生”商量,没想到程曦各种拿蓝妃压人,一声比一声高,似要吃人一般。 明儿说完后,程曦才知道那娴妃跟前的是叫荔枝,也是照着明儿说的来了一遍。 这下轮到程曦与小翠了,怕小翠被吓到说错了话,程曦便起身先讲:“回娘娘,之前管事公公说的,正是今日发生的事,其实今日院子里还有许多排队领粥的宫人,随意一问便可知殿下谁人在言假。” 燕贵妃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程曦,缓缓点了点头道:“你不是不愿意让粥么,为何后面又变了主意?” 程曦镇定道:“起初奴婢是秉着宫规宫律的,小翠排了近一个时辰,才领到了粥,而明儿一上来便要争走,奴婢自是不允,而后来,明儿说是瑞德宫主子要粥,奴婢一听,念记着贵妃娘娘的恩典,索性就让了出去。” 果然,燕贵妃一听到那句“瑞德宫主子”,这冷眸更寒,明儿刚想辩驳两句,便被燕贵妃狠狠瞪过来的目光吓住不敢开口。 别小看了程曦这句话,瑞德宫的主子只会是燕贵妃,而玉妃只是明月堂主子罢了,明儿这番言论,要么是假借燕贵妃名讳,要么就是直接将玉妃比作燕贵妃。 这免不了让燕贵妃恼火。 燕贵妃给了刘嬷嬷一个眼神,刘嬷嬷点头便来到明儿跟前,又是甩手两巴掌,明儿如方才被打蒙的红红一般,眸子瞬间呆滞。 小翠见程曦三言两语便可让明儿受罚,不由渐渐止住了泪,安心不少。 随后小翠也如实相告,一切似乎都在显示与惠仁宫无关,可听到最后取冰宫人话语后,即便天气再是炎热,程曦也只觉后背冰凉。 宫人说他取了冰回来,看到程曦往红红手里塞了银子。 这下明儿那挂着鲜红的嘴角狠狠向上提了提,扬声便道:“娘娘明鉴啊!就是索吟给了那宫女好处!让她给粥里下了药,害我家主子!” 红红一听惶恐地看向程曦这边,忙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程曦见她要开口,连忙扬声抢白:“那是奴婢赏给她加粥的银子!” 红红顿了顿,恍然明白了,连声附和。 程曦接着将罗晶让她特地去加粥的事,再详细说了一遍,那管事公公也是个聪明人,他自是知道,如果这粥里有事,整个粥房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言语间一直在附和程曦与红红,只要说清玉妃小产与这粥无关,或者说,这粥从粥房给出去的时候,是没问题的,那便好。 这时殿外来了传话,说太医从那绿豆粥碗的残渣中,发现了夹竹桃。 这夹竹桃孕妇服下,顶多两个时辰,最快只需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引发血崩。 燕贵妃气的一掌拍在那紫檀罗汉椅上的小木杌上,那木杌上的茶碗瞬间被震倒。 旁立的个宫女低头过去连忙将整个木杌都抬了走。 其实燕贵妃听着这事里便有古怪之处,首先惠仁宫的并不知道玉妃怀有身孕,其次他们如何能算到明儿会与她们争粥,再就是,索吟这个丫头心思缜密,怎么会毫不避人的给红红塞银子。 不过查清事情真相并不是今日的重点,既然玉妃没那个好命,眼下她也有照顾不周的责难,如果能正好推给惠仁宫,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正在殿下之人冷汗潺潺,燕贵妃沉着脸想着主意时,便听殿外通传,欣贵妃求见。 这声刚落,燕贵妃还未允,便见欣贵妃带着月妃不顾殿外宫人阻拦,大步进了殿来。 燕贵妃冷笑一声起身道:“欣贵妃为何这般冲到本宫殿里?” 欣贵妃没急着回话,而是直接来到那罗汉椅的另一边,稳了稳身才道:“姐姐虽是代掌凤印,可妹妹也是陛下亲口下旨协理六宫的,怎出了如此大事,姐姐不去知会妹妹一声?” 欣贵妃可以将代掌凤印的“代”字,加了重音,燕贵妃一闻果然笑意更冷,抬手指了指那罗汉椅,话里有话道:“事发突然,姐姐可能疏忽了,倒是妹妹在后宫消息灵通。” 燕贵妃白了一眼旁立的月妃,想也知道是她将欣贵妃请来的。 这紫檀罗汉椅两边各是端坐着一位贵妃。 左边的燕贵妃面色冰冷又深沉,右边的欣贵妃气色瞧着不好,却眸子如一潭温水给人安定的感觉。 程曦与小翠心里皆是疑惑,怎还不见罗晶跟过来。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回 谋害妃子腹中之子,可不是小罪,不管与惠仁宫有无关系,月妃知道那燕贵妃定要拿此事来作妖一番。 见身旁罗晶神色慌张,直冒冷汗,她便主动答应去找欣贵妃先去瑞德宫稳住状况,毕竟有欣贵妃在,燕贵妃多少还能收敛一点。 而太后的身子不适,指望不住了,月妃想到林胥年来,便要罗晶去请陛下。 罗晶却想到上元节那晚,林胥年对她的不信任,一时拿不定主意,玉妃小产的可是林胥年的孩子啊,万一他龙颜大怒,岂不适得其反。 月妃却不觉得,以她对林胥年的了解,纵然玉妃小产,林胥年顶多是宽慰两句罢了,而这蓝妃可算是林胥年心尖上的人了,入宫这些年,她还未见过陛下对其他女子这般上心,怎么想,也比燕贵妃做主强。 罗晶望见月妃这般肯定,知晓她定不会害她,叫上白芝便向静心殿赶去。 谁知火急火燎赶来这静心殿,却听门外守着的宫人说,陛下在御书房。 林胥年在御书房,便意味着有朝堂要事处理,一般不得被打扰。 罗晶急得那眸子失了神色,回头便向瑞德宫方向疾步,刚走了两步,又陡然收了步,脑中闪现出程曦临走时对自己那调皮地眨眼。 罗晶那失神的眸子瞬间燃起了光亮,她要为程曦去试一试! 御书房那红木大门柱上,缠着一条碧色长龙,那龙头冲天,怒目圆睁地张着大嘴,仿佛怒天不公一般。 罗晶已是在外等了半个时辰,眼见天色愈深,也不见林胥年出来,那于公公不敢进去通传,林胥年此时正与梁丞相,还有兵部的袁尚书商讨国事。 罗晶后背的软烟罗杉已湿,恨不能直直冲进去,可望见门外守着的白靖,那手紧紧把着腰上斜跨的长剑,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公公望见罗晶如此心急如焚,仪态全无的在院中踱步,猜想或是出了大事,忍不住便来到她身旁,轻声道:“娘娘,恕老奴多嘴问上一句,可是出了何事?若真是个大事,老奴便豁出去了,进去通传一声。” 罗晶满头是汗,抖着眸望着于公公感激道:“是玉妃小产了。” 于公公闻言一愣,显然他也是不知那玉妃之前便有了身子的,倒吸了口气,那皱巴巴的眼皮急急眨了几下,压声道:“娘娘先候着,老奴这就进去通传。” “以我国现有的兵力,是可以与南风国一战的,可身后便是玉京国,得谨防玉京国趁虚而入,这才是重中之重呐!” 袁尚书话毕,便见于公公推门而入,他腰压得很低,快步来到梨花书案后,扬起手遮住了嘴,伏在林胥年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便见林胥年那蹙着的眉更加深了,整个人似是一怔。 玉妃那边他久未去过了,想不到竟有了身子,蓝妃那样懂礼数的人,居然直接求到御书房外了,这事可与她有关,林胥年不禁暗忖,可若是有关,以燕贵妃的性子,应早已将她拘了,怎会等她来求他? “陛下” 梁丞相轻声叫了一句。 林胥年抬眼见这案上堆满的军事统计,毕竟要以国事为重,只要她无事便可,其他晚些在说吧。 于公公进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罗晶却是度日如年。 见门有了响动,她忙迎上前去,谁知等来的却是于公公叹息地摇头。 林胥年 他说过多少次要她放心,可每次她需要他的帮助时,他却不问不顾。 罗晶这一瞬觉得心脏紧紧被揪了一下。 此时曼音殿内,气氛渐凝。 燕贵妃已将风向引到了程曦小翠收买红红,给绿豆粥中加夹竹桃,引玉妃小产之事上。 可无奈没有证据,毕竟这里面却有漏洞,程曦岂会放过,几番辩驳下来,只得如此僵持。 红红决口否认给那绿豆粥中加了夹竹桃,而粥房其他宫人也均表示未曾见到,那这粥也未经过程曦小翠之手,便只剩取粥的明儿和荔枝了。 欣贵妃审问了几句那二人,二人皆是互相证明送粥一路并未开过盖,送到便直接拿出供两位娘娘饮食。 眼见这夜色已深,刘嬷嬷斜着眼来到燕贵妃边上,俯下身道:“恐怕不用刑,这几人定不会老实交代。” 一听用刑二字,殿下几人皆是倒吸冷气。 欣贵妃刚想言语,燕贵妃便甩了个冷眸过去:“妹妹放心,本宫定会秉公处理,殿下的皆要拶刑。” 欣贵妃却是不想,万一有人屈打成招,污了那惠仁宫,便会连累蓝妃。 正在二人商量着该不该用刑时,那殿外便有侍卫急急来报,是在那红红床榻边的小盒中,发现了一包夹竹桃的粉末。 殿内顿时躁乱起来,那管事公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颤着手指着红红便道:“你c你c好大胆子啊!” 那取冰的宫人一副早就知道的神色,其他粥房的人皆是对红红埋怨了几句,毕竟这可牵连着整个粥房。 程曦与小翠又惊又恐地对视一眼。 那明儿又是哭喊连连,高声嚷着真相大白,替主子做主。 “住口!” 燕贵妃忽然厉声呵斥,殿内顿时静谧无声。 “红红你还有何话说,若是老实交待出受谁指使,本宫便可饶你一命。” 燕贵妃不知何时已来到殿下,直直立在红红面前,她这分明是在给红红递话,要她说出蓝妃,或是惠仁宫的人来。 红红那泪像是哭干了一般,顶着那红肿的脸,不知所措地直摇头:“那不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的,不是的。” 程曦一阵心疼,今日这事真是怪到了极点,哪里会如此巧合,她定不信红红会害玉妃,身旁小翠也开始浑身战栗。 燕贵妃冲着外面一扬手,便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手中各持一个红色大板,边上立着的两个嬷嬷怕污了主子的眼,连忙将吓懵红红拖进了主殿一旁隔间内。 “打到她供出人为止。” 燕贵妃一声令下,那隔间开始传来红红一声声惨叫,与那拳般厚度的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每一声都令人胆颤,每一声都让人心寒。 程曦再也忍不住垂下眼来,那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滚落在地上。 这番再去审问,这殿内除了小翠与程曦未改口,其余皆是变了卦,那粥房的几个开始说仔细想想觉得红红有点古怪。 那管事公公小眼珠一转便道:“奴才记起来了,先前奴才看得紧,宫人们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奴才的眼,只是后来索吟姑姑掀了帘子进来,却挡在了奴才眼前,那会儿功夫,那红红做了何事,奴才看不见了。” 真是个老油条,程曦冷哼一声。 那取冰的更为夸张,竟编起了故事来:“奴才这忽然记起来,取冰出来的时候,这姑姑对红红似是说了句话。” 那宫人斜眼瞪了程曦一眼,便尖着声学着女人的口气道:“这件事做的甚好,下次定有重赏!” “放肆!” 燕贵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扔在了地上:“还敢有下次?” 那取冰的急忙叩在地上,颤声道:“奴才是学她,不是奴才说的。” 欣贵妃也没想到这些个宫人一时全部见风使舵,瞬间没了主意,便去瞧月妃,那月妃脸色也极难看,总是这事情透着古怪,可如今寻到了证据,程曦又成了众矢之的,欣贵妃无奈叹了口气,心下只是盼望那挨打的红红,莫要乱言,将蓝妃说出来。 “索吟你招不招认?若是你识相,供出主使,本宫可扰你一命。” 燕贵妃又是用对红红那番话来暗示程曦。 程曦跪直了身子,眼角虽不住地落泪,可那神色却是无比坚定:“回两位贵妃娘娘,奴婢对夹竹桃之事一概不知。” “你呢?”燕贵妃斜眼去问小翠。 小翠喘着粗气极力稳住声音,虽不如程曦那般镇定,那神色却也一副坚毅的模样:“奴婢也不知。” “拶刑!” 燕贵妃嘴角露出阴狠地笑,就不信她们受了皮肉之苦,还能这般嘴硬。 欣贵妃倒是不知这两人在罗晶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她只是为了保罗晶不被牵连,可若是用刑,这两个宫人难保不会招出主子。 “不可!” 欣贵妃忙起身来到殿下:“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她们两个与此事有直接的关系。” 燕贵妃知道欣贵妃的念想,冷哼一声:“若有了证据,本宫还用得着审问,直接赐死便可,妹妹可是方才没听到殿下之人所说?既然有人指正,本宫便可以用刑来审,这完全合乎礼法,妹妹你说呢?” “这”欣贵妃一时答不上来。 眼看又上来几个宫人,这次燕贵妃没让她们去隔间,而是就在殿上,那宫人蛮劲儿十足,一把将小翠与程曦拉开,程曦紧紧咬住下唇,双手死死握住拳,不肯将指头放入那夹板中。 小翠已是泣不成声,那指尖已被夹住,夹板两边宫人使劲一拉扯,那连骨头带肉被木板狠狠夹住的声音与小翠凄厉地叫声合为一体。 “还愣着干什么!”燕贵妃一声怒吼。 程曦身旁的宫人开始用力去掰她的指尖,程曦越是害怕,便越是使出浑身的力道来,整个身子都因发力而抖动着。 一个经验老道的宫人,一脚踹在了程曦直挺的后背上。 就在程曦吃痛那一瞬,手指一下被塞进了夹板中。 “住手!” 程曦那双眼惊惧地已是闭上,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回 罗晶提着裙子便向殿内跑来,只见程曦回过脸时,满眼泪痕下却是充满希望地扬起了嘴角。 她顿时像疯了一般,哭喊着将身边的宫人推开,紧紧抱住跪在地上的程曦,泪如泉涌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连累你了” 殿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蓝妃竟会对一个宫女如此贴己,两边行刑的宫人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翠颤着那红肿渗血地十指,膝行过来与二人歪在一起痛哭。 殿内又是一阵唏嘘,欣贵妃与月妃也是看愣了神。 这时隔间刘嬷嬷神色有些仓皇地走了出来:“主子,这丫头不经打,断气了。” “什么?”燕贵妃还指望那丫头供出一二来,没想竟死了。 罗晶只觉怀中之人先是一怔,接着便如那无魂的躯壳一般向下沉去。 “是谁?”罗晶轻颤道。 程曦动了动那干裂的白唇,一时竟发不出声来,只是喉中隐隐传来一声“红红”。 燕贵妃脸色铁青,再也不想看这殿下演绎的主仆情深了,扬了扬手厉声道:“哪里还有主子的样,还不快将蓝妃拉开!” “谁也不许碰我!”罗晶红着眼冲身旁的宫人冷声道。 那几个宫人刚动了动又停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燕贵妃。 燕贵妃眉眼间寒意更深:“蓝妃若是再不端正仪态,莫怪本宫不念及后宫姐妹之情了。” 欣贵妃频频冲她使眼色,罗晶这般护着奴婢确实不妥。 此时罗晶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与往日那娇柔毫不相匹地决绝:“若要碰她们,就先冲我来。” 燕贵妃转身来到殿正中,面容上尽显威严:“堂堂一宫之主,竟抱着个奴婢跪在殿下,成何体统,本宫今日便要以正宫规!” 欣贵妃知道大事不妙,正准备上前劝阻一番,却见刘嬷嬷递上那金色的凤印。 燕贵妃鹰眼尤利,殿下之人皆看着心生寒意:“惠仁宫蓝妃仪态尽失,乱了宫律,禁足三月,罚抄戒律百遍。” 这样的惩罚罗晶并不畏惧,她紧紧攥着程曦的手。 燕贵妃稍作思量,接着冷声道:“御膳房粥房的宫人,皆罚半年俸禄。” 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这样的惩罚总好过皮肉之苦,这些宫人忙磕头谢恩。 “至于你们两个”燕贵妃细细眯起了眼,似是在忖个最妥当的说辞,毕竟红红已死,死无对证,而殿上之人的供词均不足以将她们谋害玉妃小产的帽子扣实。 只见她嘴角冷冷一提:“惠仁宫这两个,皆有谋害玉妃小产的嫌疑,且大殿之上毫无宫规宫律,既然惠仁宫教不了你们,便去那永巷好好学学如何做宫女的本分!” 永巷 三人心跳皆是顿了一拍。 欣贵妃月妃却也无法与这手捧凤印之人去抗衡,她句句在理又有实权,对蓝妃的处罚也并不过分,只是苦了殿下的两个奴婢了。 罗晶已是不记得那日她是如何被嬷嬷们拉扯开的,也不记得她究竟哭喊了些何话,只是记得回到这空荡荡的惠仁宫时,对程曦小翠的歉,对自己无用的怨,对燕贵妃深深的恨,对林胥年不助的落寞 她两日未曾进食,未曾入眠,任那白芝如何哭劝,她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呆呆坐在榻上。 又是一轮日月交替,罗晶眼前一黑,重重歪倒在榻上。 抬眼时又回到了瑞德宫的曼音殿上。 燕贵妃带着阴笑端坐在殿上紫檀罗汉椅正中,旁边摆着的,是那闪烁着刺眼金光的凤印。 而她直挺挺地跪在殿下,殿内仅她二人。 燕贵妃冷笑一阵后,漫不经心道:“那宠冠六宫的郑歆伊即便生了皇子,都斗不过本宫,你哪什么和本宫争?” “我从未想过和你争。”殿下传来罗晶淡淡的回应。 “哈哈哈哈。”殿上燕贵妃长笑一阵接着道:“怪不得你这般无用,既不想争,便不陪坐在这惠仁宫的主位上,既是坐在上这个位子,你若不争,便只能被本宫死死踏在脚下。” 罗晶怔怔地垂下了眼,纵然对燕贵妃充满狠意,可这番话却无错! 她不陪做蓝妃,她确实无用,不管是白玉脂,上元节,云山,玉妃小产 事事皆因她出,而化险却总是求靠他人。 没有这些人,她恐怕早已是后宫无数冤魂中的一个 罗晶还在回忆着往日里的种种,眼前出现了一双雀飞牡丹的金靴,那燕贵妃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前。 “啪!”只见燕贵妃一扬手,罗晶面上一热,两行清泪缓缓滑出,她惊慌地垂着眼角,不住地向后退去。 “瞧,你连看都不敢看本宫,更别提还手了,你,永远赢不过本宫,你就是一个懦弱的废物。” 是,她是废物。 “你的年轻貌美,也抵不过区区十年,本宫纵是人老珠黄,却依然母凭子贵,你呢?” 燕贵妃勾起罗晶那精致的下巴笑得更深。 是,她什么都没了 罗晶心里默默念着燕贵妃字字诛心的话,泪眼婆娑地抱着双腿在殿下瑟瑟发抖。 忽然殿内莫名吹起了一阵清风,耳边传来一男子淡漠的声音:“莫怕。” 这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罗晶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抬起脸来四处张望,却未见到声音的主人,似乎随着那阵轻风一般,飘出了殿外。 再看时,殿内已无了燕贵妃的影踪,偌大的殿只剩她一人。 罗晶缓缓直起了身,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两个字“莫怕莫怕”。 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闪着金光的凤印边。 这凤印也不如之前看着那么刺眼,仿佛有种魔力在吸引着她。 就在她触碰到那四方金底上昂头展翅的凤凰时,眼前瞬间一片光亮。 “主子,你可算醒了呜呜” 眼前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月白色罗帐,身旁的白芝哽咽地捧着盏温茶。 “主子,多少喝口吧奴婢求您了” 罗晶动了动唇,气若游丝:“本宫要用膳。” 白芝先是一怔,随后望见榻上的主子虽瞧着身子依然娇弱,可那眸中却闪着莫名的光亮。 白芝抬起手来抹了把泪,那嘴角兴奋的向上扬起,应了一声后,忙跑了出去,张罗膳食。 榻上罗晶轻抿了一口温茶,那干裂渗血的薄唇一阵刺痛,她面色淡然,抬起玉指,那中指的指腹在唇上缓缓掠过,那煞白的薄唇,瞬间染成了猩红。 程曦对永巷只有耳闻,未曾见过。 她与小翠被嬷嬷领进来时,甚至不能相信,富丽堂皇的皇城中,竟会有如此阴暗潮湿又狭窄的这么个地方。 她一直不是一个肯服输的人,这般被陷,她已做好了不会在此久待的打算,可越往里走,这念头便越淡。 嬷嬷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屋中,勉强容得下两人横躺,顶上瓦砾残空,可见夜上朗星,四面的墙上已爬满了厚厚的霉菌,土灰地上仅放着几个破的不成样的草席,屋内还飘着一股刺鼻的恶臭,程曦一时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嬷嬷丢了一句话便走了,还好她们今日来得晚,没安排苦役,明日便会有宫人来吩咐做活。 二人见这境况皆是默不作声拉了个席子盘腿而坐,小翠面如死灰,泪早已落完,那肿着的手指还在渗血,程曦抹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绢帕,使劲在裙摆处扯下一条布来,小心翼翼帮她将指缠住。 本是想强忍疼痛,可还是不争气的叫出了声来。 这时身后角落里卷着的草席中,传来一沙哑低沉的声音:“躲开!” 二人皆是吓了一跳,忙回过脸来。 许是太过黑暗,又无半点烛光,方才进屋时竟没发现这儿还有个人。 小翠害怕的向程曦这边挪了挪,草席缓缓被打开,又扬起了一阵土灰。 二人呛得忙捂住口鼻。 那人默叹一声,坐起了身子,没好气道:“这边,都是我的,你们俩挤那边!” 不知她从何处摸出一个石头来,拱了腰在地上划了一道痕。 就这样,二人抱着膝盖靠了一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那席上的,却早已沉沉入睡。 每日的寅时三刻,天还正黑,便要起身做活,每日的活是安排好的,若是做不完,便不许回去歇息,做的慢了还会挨嬷嬷的鞭子。 第二日程曦被叫去舂米,而小翠那手舂不出米来,嬷嬷撒气地抽了几鞭,便叫她去清理马粪了。 每日仅放的一顿饭,只是一碗馊了的稀水,姑且叫它粥吧。 程曦只闻了一下,酸水便在胃中翻滚,嬷嬷瞧见她这样,狠狠抽了两鞭:“不吃如何干活!” 背后火辣辣地疼,她秉气闭眼,一下将这馊粥倒进了肚中。 程曦在这里完全收了性子,见小翠挨打也不敢吱声,因为她知道,一旦有任何顶撞,只会被打得更惨。 第二夜两人便不在撑着,白日里累得浑身酸软,一回小地儿,就歪在那发霉的墙上睡了过去。 第三日,到己时天色大亮,嬷嬷才来叫她,见她时虽是冷漠,却不似前两日那般眼里带着凶意,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永巷里最为轻松的活——埋尸。 死的宫人多了,这活就辛苦,有时候一天不见死一个,程曦便不用做活,这样的活,确实是最轻松的。 程曦知道,定是罗晶找人帮她做了打点。 而小翠却是照旧。 原是这嬷嬷收了明月堂的好处,玉妃已经将害她滑胎的事算在了她们头上,要她务必严加管教她们。 而惠仁宫那边,罗晶自是不会吝啬,嬷嬷见了白芝给的东西,一度都不敢去接。 这贪心的嬷嬷一下收了两边好处,一琢磨,这刚巧是两个宫女,便狠狠管教一个做给明月堂看,再稍加照拂一个做给惠仁宫看。 程曦曾是掌事姑姑,自然是受照拂的那个了。 这后宫,活到那把岁数的,有几个不是人精呢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回 这两月,大安与南风两国之间暗潮涌动,似是都在酝酿一场大战。 林胥年顾不得后宫琐事,整日与各个朝廷重臣在御书房彻夜商讨。 偶尔来了几次后宫,便是直直奔去慈安宫看了一眼太后。 几次路过惠仁宫时,见到门外把守的侍卫,知道蓝妃还在禁足,叹了声气便离开了。 那日殿内的事,他已是知晓,太医说那玉妃滑掉的确是一个皇子,林胥年去探过了一次后,便没再踏入过明月堂了。 禁足三月,罚抄宫戒,对于那般殿内失态的蓝妃而言,不算重。 林胥年这般想着,便也没在去管,只是他不清楚的是,被贬去永巷的二人,才是这个女人最为看重的,但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两个宫人罢了。 初秋之时,罗晶终于抄完了宫戒,三个月的禁足期已至,她便日日待在那慈安宫,陪着床上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老人,静心殿,她没在去过了,月妃偶尔会领荷淋公主来惠仁宫,只是没了程曦,那荷淋便觉得无趣,总是不到半个时辰,便急急拉着月妃回去。 “今天可有见到她们?” 白芝有些面露难色,每次从永巷那边回来,主子都要这番问上一句,而她的回答,也大致相同。 “东西奴婢给了,该嘱咐的也嘱咐了,想必那嬷嬷不会刁难。” 只是这人,她是见不到的。 罗晶无声地点了点头,这点她明白,但每次都忍不住问上一句,听白芝如此回话,心里才能踏实一点,可她也是知道,那永巷是何地,即便再不刁难,又能好过到哪儿?顶多算是自我安慰罢了。 白芝歪着头望着梨花桌案上,心里纳闷,为何主子数日以来,会一直重复写这“晶”字。 罗晶收了最后一笔,将那宣纸揉成了团,丢进了纸篓里,她究竟该做罗晶,还是蓝婀帑呢? 今年的夏日来得快,去得更快,只是处暑刚过,刮来的风便透着寒意。 程曦与一太监推着个木车,正向后山走着,说是个山,实际就在皇城最边上,不过是个大土丘。 吱吱呀呀只听那车轮子在滚动,忽然地上一个石砾将木轮子咯了一下,这小木车一抖,泛黄的白布下一个发青的胳膊颠了出来。 程曦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便面若无事般,与那太监继续合力推着。 “又是个劳死的。” 太监随地啐了一口痰,接着又道:“今就搁这儿吧,我这腰也是酸得不行,等往后日子再冷了,更有咱们受的。” 这永巷的宫人,哪个不盼着能多暖两日。 这才刚一见秋,程曦便觉得任务量多了起来,几乎天天都要往后山跑。 俩人不在多话,各拿着铁锹咬着牙开始挖坑。 太监是个老油条了,随便挖了几下,便坐那儿不动了,又说闪了腰。 程曦嘴角勾了勾,没说话,手里也不停,又是挖了会儿,看着差不多了,便喊了那太监一声,要过来搭把个手,那太监诶诶呦呦几声,揉了揉腰,才慢慢吞吞过来,许是瞧程曦老实,多出点力也从来不知埋怨,便总是在做活时装模作样。 白布一掀,是个破草席子卷着的宫女,二人一头一脚,拎着那破席子便准备往坑里丢,就在这时,那太监脚下一崴,席子里的人便一下栽在了地上。 程曦冲他翻了翻眼,那太监也是脸上堆着歉意地笑了笑。 程曦无奈弓着身子将地上的翻过身来,这一翻身,不由愣住了神。 回到那巴掌大的破地儿时,天已经暗了,这会儿小翠和同屋那独眼的宫人,还未做完活,趁她们没回来,程曦在席子上扯长了躺着。 今日那劳死的宫人,是灵灵。 看到时那一瞬,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她还要在这儿永巷待多久,也许今年的寒冬她也躲不过,到时候不过也是卷在个破草席里,随意躺在哪个浅坑中,这一世便画上了句号。 一想到自己的将来,席上的人阖上眼沉沉叹了口气。 这个冬天极冷,夜里小翠与程曦二人抱在一起才能睡着,但也被冻醒过数次。 同屋的老宫人虽依然不太搭理她们,可冷至极时,也会和她们凑在一团。 果然如那太监说的一般,入了冬程曦日日不得闲,每日都有被冻死的宫人,这后山上早已尸骨累累,有时候挖着挖着,便挖出半截子尸首来,她早习惯了,随手便将卷起的席子丢了进去。 刚进永巷时,她还会在墙上记着日子,可时日久了,她便不在记了。 数着日子反而觉得更无了盼头。 直到某一天,她夜里没在冻醒,去后山时,发现土里钻出了绿芽,她知道了,该过年了,或者,已经过完年了。 那夜她刚歪下头,便做了个梦,梦见在云山那汪冒着热气的温泉边,哼着小曲,靠在訾琰的肩上,不知是谁在身后推了一下,噗通一声,她跌进了泉中,挥着胳膊蹬着小腿,便往泉上游,可谁知脚下忽然出现一支手臂,死死拽着她的脚腕。 程曦急了,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她用尽全力想将那支手甩开,可那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就在她即将摒不住气时,终于看清了那泉底的人,是红红,正对着她微笑。 “醒醒!” 程曦睁开眼时天还未亮,同屋的老宫人已立在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这个丫头一直在说胡话,是病了么?” 老宫人指的是小翠,程曦低头一看,小翠正歪在她胸前,口中喃喃,伸手一摸,便觉得面上滚烫得厉害。 程曦心里一沉:“她发烧了,我去找人!” “糊涂!”老宫人在她额上重重拍了一下。 这一下将程曦彻底拍醒了,若是让嬷嬷知道小翠发烧,不但不会给一口汤药,很可能会直接要了小翠的命。 这下她彻底慌了,颤着手去拉那老宫人褴褛的裙摆。 “真是麻烦呐。”老宫人抱怨了一声,将小翠在地上放平,从那墙角席子下面拿出一个碗来,递给程曦。 程曦接过来后,在自己早已残破的宫裙上扯下一块儿布,对着老宫人鞠了一躬:“实在麻烦您了,我先去外面取点水来。” 老宫人回头望了眼她,默默点了点头:“是个懂事的,可惜了。” 回来时老宫人已将小翠袖子拉在了肩头上,鞋袜也被脱了。 老宫人将小翠拦在怀里,一手捏着嘴,一手将碗里的水朝她口里灌。 程曦也没闲着,忙用那湿布子,不停擦拭着她的胳膊,腋下,脖颈。 再喂完水后,老宫人从程曦手里接过了帕子,冲着小翠的脚,对程曦扬了扬下巴,然后低头开始替小翠擦拭脖颈。 程曦未有半句不愿,抬起小翠的腿来,在她脚心不断的来回搓着,直至搓热了,再去搓另一只。 小翠头上搭的布子一见温了,程曦便跑出去重新沾水,一回来老宫人便替小翠擦身,她则去搓脚。 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半个来时辰,眼看快到嬷嬷来派活儿的时候,小翠头上的热终于退了大半,人也清醒过来了。 走的时候还有些晕沉,程曦还反复叮咛,让她多喝水,尽量撑住了,别让嬷嬷瞧出病来,小翠对屋里二人满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小翠那日烧是退了,可之后,每至夜深,便开始不住地咳嗽,每一声都叫人心疼,眼瞧小脸越来越尖,面色渐渐蜡黄。 这夜,屋内三人刚睡下,便被一阵急促又沉重地咳声惊醒,空气中忽然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程曦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耳边却传来小翠略带沙哑极轻的声道:“索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程曦没敢回话,极力稳住呼吸,佯装她已经熟睡,可那眼泪却很诚实地不住下落。 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嬷嬷来叫她运尸时,悄摸往她袖中塞了俩白面馒头。 程曦小心翼翼将这俩馒头揣进怀里,夜里回来时,馒头都瘪了。 她递给老宫人一个,又给了小翠一个,二人见了这馒头若获至宝。 小翠接过便往嘴里塞,塞了一半这才想起程曦来,程曦笑着拍了拍她:“我吃过了,你慢点吃,别噎着。” 小翠兴奋地点了点头,那眼角滑出了两行清泪,与这香甜的馒头一道入口,还不时抬头冲她笑道:“真好吃!” 程曦鼻头一酸,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不知是因为这极香的馒头,还是她白日里太累了,这夜小翠只是咳了两嗓子,一合上眼,便睡沉了。 程曦原地挪了几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那往事如放电影般在眼前一一闪现。 “诶。”对面墙角老宫人压低嗓叫了她一声。 程曦喉中轻应。 “睡不着啊?”那老宫人问。 “是啊,活着没有盼头,死了又觉得不甘。”她觉得如今的日子只是在苟延残喘,与那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只要还活着,就有盼头,没有盼头的是你整日往后山运的那些个。” 老宫人的话虽不错,可那心灵鸡汤并不能填饱肚子。 老宫人见她默不作声了,便直起身来道:“就当是谢你今日这个馒头了,我再给你多言几句。” 只见她探身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我在永巷待了十五载,头次吃到馒头。” 程曦一时有些楞神。 老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旁睡的小翠,伸出如同枯槁的糙手,在程曦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外面是有人惦念着你们的,只要撑住了,就离出去不远了。” 一想到那惦念自己的那抹柔弱的身影,她的心似是被猛地揪了一下。 这夜的小屋只有均匀深沉地呼吸,程曦许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以至于嬷嬷来派活时,她们都还在睡着。 “死丫头还睡啊!” 程曦猛地抬起头来,屋外泛着蓝白的晨光,嬷嬷插着腰,立在门口向里头吼了一嗓子。 那老宫人也是刚睁开眼,程曦应了一声,便去推倚在墙上的小翠。 只听旁边咚的一声,小翠顺着那墙,直直磕在了地上。 程曦心里咯噔一下。 “小翠?”轻轻推了推她那已是僵硬的身体,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程曦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又是轻轻推了几下,这样直硬的身子,她最是熟悉,可她不信,不忍,不甘,为何她不能再多撑几日! 她跪爬过去将小翠紧紧搂在怀里,嘴里不断喃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怀里的人冷得像块冰,那种昔日相依偎的温度早已荡然无存,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耳边传来阵阵嗡鸣,已是听不清那嬷嬷在离开时咒骂了何话,她也不愿去听。 她垂着眼去看怀里小翠那张苍白的脸,嘴角还浅浅地向上提着,这傻丫头昨日定是做了个好梦,这梦中,她一定不会再受苦了,也一定不会再挨饿了,只是这梦,却再也醒不来了。 她挑了瞧着最不破的席子,在那土丘顶上,找了一处最平坦的地方,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 小翠来到永巷的第二日,就悄悄告诉过她,那个老宫人真霸道,总是占很大的地方,挤的她们都没法伸腿。 “我给你弄了个最大的地儿,再也不会有人和你挤了!” 一把黄土扬在了坑中。 “你说过很想出宫看看,我便把你埋在了这山丘的顶端,西边便是皇城之外。” 又是一把黄土 每往坑中添一把,便对席中的小翠道一句话,从第一次见面,到她总是崇拜的学她说话,再到她手把手教她针线 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那席子时,程曦终是忍不住跪在山头嚎啕大哭起来。 小翠,挨过了那寒冬,却倒在了这春暖花开的季节。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回 哭完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程曦缓缓起身,眼前舜时黑了一阵,身后忽然出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稳住。 待缓过神来,回头言谢时,心里倏然一惊。 是那个下巴有疤的男子! 她急忙向坡下望去,那在下面歇腿的太监,闭着眼歪在一颗矮树下。 “吟儿。”男子一个回身跨步,将她拉进了一旁梧桐的树荫下,他紧紧将程曦抱在怀中。 程曦知道,他们早晚还是要见面的,强忍住心里的慌乱,打算先去配合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套话,那刀疤男却先开了口。 “为何那日要替他挡刀?”刀疤男将她缓缓拉开,一双剑眉紧蹙。 程曦怕露出端倪来,不敢与他对视,装作内疚一般地垂下眼来低声道:“他救过我。” “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暗龙卫的首领!”刀疤男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暗龙卫? 刀疤男见程曦一脸愕然,以为是自己方才有些着急,吓到她了,便轻叹口气,伸手帮她理了理额间仓乱的发丝,语气缓和下来道:“放心,父亲只知道是行动失败了,并不知道是因为你。” 父亲?这男子是她哥哥?程曦边配合地点了点头,边在脑中迅速的分析起来。 “支走林枫益那事,与你有关吧?” 一听见林枫益的名字,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配合地应了一声。 刀疤男赞许地点了点头:“嗯,父亲很满意。” 程曦却不经意间蹙起了眉,担心起身在别宫的林枫益来,试探地道:“林枫益现在” “现在不会动他,是怕打草惊蛇。” 不等她说完,刀疤男便抢了白。 知道林枫益如今不会涉险,程曦暗自松了口气,可这蛇又是谁呢?该不会是 “狗皇帝已经上钩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尤为重要,你们也得抓紧行动了。” 是陛下! 没想这房索吟身后的秘密,竟关乎着朝堂! 程曦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双手不自觉地开始轻微颤抖,她强屏住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千万不可让面前的男子发现端倪! 刀疤男望她有些恍惚,没有多想,只是一脸疼惜地道:“你受的苦,表哥都知道,等事情结束,我便会求父亲成全。”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那刀疤男竟直接在她额上轻啄了下,程曦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险些就想抬袖去擦,那刀疤男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吟儿,别让父亲等急了。” 说罢便转身向山丘地西边跑去。 待那身影彻底消失,程曦则一脸嫌弃的连忙将额头使劲擦拭了一番,没想套个话,还套出个占她便宜的表哥来。 那坡下的太监,以为是被山上滚落的乱石砸到了,被程曦唤醒后,一路咒骂地回了永巷。 又是几日连绵的春雨,整个皇宫都透露着诡异的压抑。 永巷里的程曦,不在自怨自艾,只要一闲下来,就会细细去想那玉妃小产的事,她要回去,罗晶还在等她,她暗自下了决心,定要找出陷害她们的人,替红红和小翠,讨个公道。 惠仁宫这边,白日里几乎看不到罗晶的身影,由于太后近日里病又重了,她便一直守在那慈安宫中。 太后眯着眼倚在榻上与身旁的罗晶,有一句没一句地轻声叨着。 李嬷嬷端来一碗褐色汤药,罗晶接过手来,用那玉勺翻了翻,在唇边轻轻吹散了热气。 李嬷嬷将一个瓒金软枕塞在了太后的腰后道:“主子该喝药了。” 太后抬眼一瞧罗晶递来她嘴边的玉勺,蹙着眉摆手道:“一肚子苦水,没有何用处。” 卧床近一年,成日里只见喝药不见好,太后也是愈来愈烦躁。 罗晶像哄孩子一般,甜言了几句,老人家这才撇着嘴将药喝进了肚。 “主子要不在躺一会儿?”李嬷嬷是见太后喝下药,那眼皮似是越来越沉。 谁知太后一听又要让她躺着,便来了气,冲着旁立的李嬷嬷,板脸道:“躺什么躺!没看我和若戚在说话么!” 罗晶有些诧异,若戚这个名字似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到过,抬眼见李嬷嬷似受了大惊般怔在原地。 太后显然没意识到口误,而是将罗晶的手放在她温热又粗糙的掌中,边拍着,边和蔼道:“那皇宫不比林府,此番进宫,处处要多留个心,娘就是怕你性子太软受了欺负。” 罗晶一时没回过神来,怔怔地去看李嬷嬷,李嬷嬷赶紧正背过身子偷偷抹了把泪。 在看着榻上虚弱的老人,那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疼爱与关切,罗晶不忍地点了点头。 李嬷嬷知道太后这是犯了糊涂,强挤出了个笑脸哄着道:“太太放宽了心,小姐自幼便聪慧,这眼瞧天色不早了,该让她回屋了。” 边说着,边把她身后的软枕抽了出来,太后那浑浊的老眼望了望窗外,也不在去说李嬷嬷了,而是无奈地叹了一声,不舍地握了握罗晶的手,这才缓缓躺下,不一会儿那薑黄的锦帐内,便传来了沉沉地呼吸声。 一出正寝的门,李嬷嬷支开了院里的宫人,眼圈一红便作势要给罗晶跪下,罗晶连忙双手扶住了她:“嬷嬷这是何故?” “主子是将娘娘错认成了当年的林皇后。”李嬷嬷自是知道,那林皇后的死,一直是太后心中难跨过去的坎儿。 而最近这两个月,一到夜深人静,那榻上的老人便似梦似醒般叨念起当年林府的事,李嬷嬷起初没太在意,可如今没想到,在清醒的时候,竟也能将蓝妃错认。 这病,是真的重了,想到此,李嬷嬷泪眼婆娑道:“老奴恳求娘娘,外人面前千万莫要提这事来,尤其是陛下面前。” 一提到林胥年,李嬷嬷神色中透着惶恐,罗晶便知嬷嬷这番绝对是忠言,连连点头:“嬷嬷放心,本宫定会绝口不提。” 见李嬷嬷神色缓和,罗晶忍不住又问道:“还请嬷嬷真言,本宫与林皇后是否相像?” 罗晶是连林皇后的画像都未曾见过,只是听程曦之前提到过,那林皇后身姿曼妙,是有倾国倾城之貌的,也不知今日太后是因为彻底糊涂了,才将她认错,还是她确实与那林皇后相似一二。 “这”李嬷嬷神色有些慌张,在新秀宫第一眼见到蓝婀帑时,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而这眨眼间两年过去,蓝妃不仅是眉眼相似,连举手投足的□□都有着林皇后的影子,也难怪太后会将她错认。 可这林皇后乃后宫禁忌,她又怎能多嘴去说。 罗晶见李嬷嬷这般神色,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便不再为难她,毕竟眼下最让她挂心的,还是永巷那二人。 她知道李嬷嬷在这宫中摸爬几十载,定比她看得透彻,便不想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口求道:“只是还有一事,想求与嬷嬷。” “娘娘这话严重了,这些日子您日日伺候主子,老奴心里也不胜感激,有何事尽管开口。” 见李嬷嬷爽快应了,罗晶便将程曦小翠身在永巷的事,说了出来。 李嬷嬷沉思了片刻道:“这话说出来,恐怕老奴逾越了。” 罗晶忙道无妨。 虽知这会儿院内无人,可李嬷嬷还是谨慎地又扫视了一圈,这才敢言:“若娘娘真要紧那两个丫头,这慈安宫,莫要日日来了。” 太后这病恐难好了,如今更是白日都开始犯糊涂,又怎能帮得到她呢,李嬷嬷如此说,罗晶怎会不明白,可除了太后她还能去指望谁? 李嬷嬷瞧她不做声了,又压低了声道:“娘娘是个聪明的,想想两位贵妃如何在深宫站住脚跟的?” 李嬷嬷怕罗晶还不明白,又道:“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若是添得一子,哪怕是个公主,再趁太后还疼着娘娘,顺理成章这后宫能当主的,还会旁落她人?” 见罗晶没有回话,那娇美的面容泛起了愁云,李嬷嬷接着小声嘀咕道:“当了后宫的主,还怕那俩丫头回不来么?” 李嬷嬷瞧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愁云只增不减,但愿这蓝妃是能想得通的,如今太后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与其将心思放在慈安宫,不如好好去为自己的将来筹谋。 罗晶知道李嬷嬷是拿她当己,才会如此好心相告,淡淡道了句谢,便匆匆回了惠仁宫。 这一夜罗晶辗转难眠,反复思量着李嬷嬷的话,又想到死去的王美人,小产的玉妃,身在永巷的程曦小翠 她究竟是该做罗晶,还是该做蓝婀帑呢? 见那薄窗外泛起了蓝白色的晨光,她这疲惫的眼才缓缓合上。 “主子?”白芝本是看她好不容易才睡下,便不敢去扰,可忽然听见榻上传来一阵低泣,怕是她招了梦魇,急急便过来唤了几声。 罗晶睁开那朦胧的眼,见榻边白芝一脸关切,有些疑惑:“是出何事了么?” 白芝摇了摇头,连忙递上那柔软的绢帕,罗晶有些怔神,起身接过帕子时,一滴清泪滴在了手背上,回头一望,发现枕上也是湿了一片。 她边擦拭着面上的泪,边对一旁担忧的白芝道:“方才是梦见小翠回来了,一激动便落了泪” 罗晶轻叹了一声道:“昨个儿送那珍珠的时候,嬷嬷可有说什么?” 白芝宽慰着:“那嬷嬷拿了这般好处,想也不会刁难她们,奴婢问时,她说二人都好着。” 都好 在那种地方,能好到哪儿去。 忽然罗晶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午膳都没用几口,便匆匆又去了慈安宫。 李嬷嬷本以为昨天那番话,已经将罗晶点醒,可再望见她满脸愁容的来找太后,也是不住地叹气。 罗晶不是不明白,只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总得尽力试一试。 太后依旧是一脸倦容地软倚在榻头,见了罗晶,忙招手叫她过来,这回倒是没将她认错。 罗晶将亲绣的福寿绢帕拿了出来,太后望着这绢帕心里喜欢得紧,一番夸言后,气色好了许多。 罗晶便借着这个契机,不再犹豫直接道:“臣妾有一事,想问过太后。” “嗯?”太后扬起瘦削的下巴抬眼看她,李嬷嬷忙在一旁摇头打眼色。 罗晶装作看不到,咬了咬牙根道:“太后可还记得索吟那丫头?” “书说得极好。”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又道:“哀家整日里在这房中憋闷,怎你不说将她也带来,给哀家解解闷儿?” 罗晶心中松了松,这本是她的说词,没想到太后自己倒说了出来,随后就到了最关键的点,罗晶不由又是一紧:“臣妾正是想如此,可那丫头去年犯了点错,如今在永巷” “永巷?”太后那眉间的皱纹更深。 自从去年病下,太后一直未曾再过问后宫之事,因那季太医说她病由心起,便不敢在让她操劳。 可太后知道,被送去永巷的,并不会是小错。 罗晶知道太后最是在意子嗣的事情,自是不会去提。 “是臣妾的过,当时在燕贵妃面前替索吟辩驳了几句,遭了贵妃埋怨,说是不懂规矩,臣妾当时也是受了过的,如今是知晓错了,索吟也是被牵连的” 罗晶惴惴地望着太后,太后默叹一声,斜眼看了看旁立着的李嬷嬷。 “太后乏了,娘娘今日先回吧。”李嬷嬷见了忙扶她躺下,拉上了床幔。 待合了门,院中罗晶脚步渐远,榻上的老人才缓缓开口:“交待给你的,都说了吧?” “老奴昨个儿都说了。”李嬷嬷连忙应声。 这后宫的事,太后虽未主动过问,但不代表她真的全然不知。 毕竟身边的李嬷嬷可不是个省油的,昨日与罗晶那番话,若没有主子的允许,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直言呐。 主子这是要逼她一把,逼这个女人将心放去静心殿。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回 一连几日阴霾的天色,终于是放晴了。 程曦这日刚埋完一个宫人,一回到永巷,便见那派活的嬷嬷一改往日里的冷脸,而是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张口便道恭喜。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鼻中忽然一酸。 走的时候,先是沐了汤浴,换了身洁净的宫装,宫里是有规矩的,不能将污秽之气带到正宫。 看到惠仁宫正门,那三个烫金大字时,程曦终是笑出了声。 推门见到正屋里端坐的罗晶时,二人皆是强压住那份重逢的激动,在宫人面前,程曦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 整整一年,她又回来了。 夜里如之前一样,罗晶留下程曦在寝内伺候。 待脱下宫装,罗晶望见眼前骨瘦如柴的程曦时,再也忍不住,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不住地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程曦将罗晶揽在怀中,轻颤着道:“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尽力了,我只能先将你救出来,小翠那边,我会叫白芝去打理好,等在过些时日” 罗晶正说着,却见程曦整个人抽泣起来,顿时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小翠她” “没了”程曦这两个字极轻,轻到罗晶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面容瞬间滞住,怔怔地问道:“何时的事?” “刚春的时候” 罗晶只觉得胸中憋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时,那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她不会白走的。” 再看程曦时,罗晶不免一阵后怕,也许当时她再多犹豫几日,怕是连程曦也见不到了,顿了顿,她下定了决心道:“今后,我来保护你。” 程曦看着此时的罗晶,眸中有的不仅是痛惜,还有着一份坚定。 回来的第二日,程曦才发现,如今惠仁宫里里外外多了一众宫人,皆是些生面孔,而太后身边伺候的王嬷嬷,也跟在了罗晶左右。连每日的膳食,也都不经御膳房了,是惠仁宫小厨房里亲做的。 在用早膳时,每一道菜王嬷嬷都是拿了银针试过,才能进了罗晶的口。 在见到罗晶因吃了一块儿肉后,一个劲儿地干呕时,程曦恍然大悟,怪不得罗晶没有告诉她,是用了何法子,才将她从永巷带回来的。 王嬷嬷见她呆在一旁,不由蹙了蹙眉道:“亏娘娘还说你照顾的最为贴己,还不去摆个湿帕子来,在哪儿傻愣着作何?” 程曦恍惚地跑了出去。 如今整个后宫谁人不知,惠仁宫的蓝妃最得盛宠,连永轩宫的欣贵妃都比不得。 林胥年朝堂虽忙,但每月至少会有七|八次都留在惠仁宫,惠仁宫的宫人,除了之前罗晶留下的几个信得过的,其他都是林胥年亲自调来的。 自从有了身子,罗晶更是少有出来走动,只是偶尔去慈安宫陪太后小坐一会儿,这王嬷嬷,便是太后派来伺候的。 这大安最高贵的母子俩,对罗晶腹中之子的重视,也是从未有过的。 后宫自是不缺妒忌恨愤之人,可罗晶被这般保护,一时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也无能为力。 夏渐浓时,南风国派了使臣前来大安,林胥年本是已经戒酒多时,却在那迎宴上一时高兴,忍不住贪了几杯,夜刚深,便乘着步辇来到了惠仁宫。 王嬷嬷本是劝了两句,说蓝妃的身子,怕是不能侍寝,林胥年知道她是太后身边的人,硬是忍着没冲她发火。 推门进来时,罗晶刚沐浴后,那发梢还未干,程曦正在身后帮她擦拭着,一见林胥年满身酒气,摇摇晃晃进了屋,程曦连忙跪下请安。 林胥年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出去,程曦有些不放心地望着罗晶,见罗晶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轻轻将门合上。 院正中立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那抹高大的身影,冲她微微颔首后,消失在了廊中。 这边院中交给了白芝,程曦便跟了过去,还是那个之前他们来过的小院,还是那个隐蔽的假山内,她果然是没有会错意,訾琰是在这里等她的。 程曦将一年未见的思念与委屈,全放在了这个深深地拥抱中,可面前的男子却一动未动,在她的泪已渗湿了他的衣衫时,才缓缓将面前的女子拉开。 她瘦了,眼睛看着更大,却没有之前那么透亮了,而这一年来,他则奔走于三个国之间,是在他彻底完成了林胥年的交待,回来时,才知道她竟去过永巷。 訾琰不知不觉那手指已来到了程曦瘦削的脸前,替她轻轻拭着面上的泪。 感受到这样一丝温暖,程曦转瞬便破涕为笑。 訾琰回过神来,慌忙将手放下,冷着声道:“我是有话问你。” 程曦痴笑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訾琰冷眉更深,压低声道:“你究竟是谁?” 程曦忽而一愣,随后道:“是房索吟啊” 她那不经意间的仓促,没有躲过訾琰这双锐利的眼睛。 “我要的是实话,为何蓝妃会叫你程曦?” 这一年里,訾琰去过一趟西州,那里的地方口音与程曦截然不同,而且程曦之前偶然脱口而出的一些现代词汇,她都假借那是西州方言而搪塞过去的,如今訾琰也是查出那并非西州话,再加上上次云山遇刺时,蓝妃慌乱中叫她程曦。 见訾琰看她的眼神,如同审问犯人一般,程曦便记起那刀疤表哥曾说的,訾琰是暗龙卫,她回了惠仁宫后,是专门去藏书阁查过,史书中关于暗龙卫仅是提了一笔,那是一个秘密为皇上办事的组织,程曦猜得出来,应与现代的特种兵或是间谍一般。 索性不想掖着了,她抬起眼来,直对着訾琰的眸子,眼神无比清澈坦白:“我确实不是房索吟,我是叫程曦,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但可能会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你可能不会信” “说下去。”訾琰冷冷地望着她。 二人院中气氛渐冷,与此同时,正寝内已被伺候过洗漱的二人,却也未歇下。 罗晶面上淡淡,坐在贵妃椅上,拿着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发梢。 林胥年只着着明黄的内襟,软趴在紫檀桌上,怔怔地望着她,有些含糊道:“知道朕,为何喜欢来你这儿么?即便先前你不让朕碰你,朕也总是日日想要见到你” 罗晶面上依然淡漠瞧不出一丝情绪来:“不知。” 林胥年似是自嘲般笑了笑:“朕起初,是觉得你像她,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便好。可后来发现,你们全然不同,即便她猜出了那些可能发生的事,还是会待朕极好” 林胥年慢慢扶桌起身,拉过桌下的梨花凳,坐在了罗晶面前,柔声道:“可你不同,就是你如今坐在朕面前,朕也觉得,你遥远的触不可及” 罗晶知道林胥年口中的她是谁,是林皇后,林胥年的姐姐,可她依然装作不知道一般,准备起身去将那帕子挂在一旁红木架上。 谁知林胥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直直地望着她那双温如泉水般的眸子问道:“你为何,不将真心交给朕?” “陛下,您喝醉了,早些上榻休息吧。”罗晶蹙了蹙眉,想将腕子抽出。 林胥年冷笑一声:“醉?既然是醉了,那你但说无妨,过了今夜明日朕醒来,皆会忘记。” “臣妾的人都是陛下的,怎会没有真心?”罗晶没在躲避,亦是微笑地望着他。 林胥年却从这面容中看不出一丝暖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淡漠,他压了声继续逼问:“朕只是要一句实话罢了,如实说,朕不会恼。” 见她默不出声,林胥年话里有话道:“那永巷出来的丫头,可还好?” 罗晶心脏顿了一拍,她知道林胥年是在暗示她,咬了咬牙抬起那泛白的脸道:“陛下说话可算数?” 林胥年将她那柔细的腕子松开,肯定地点了点头,身子一仰,胳膊向后撑在桌上。 “因为臣妾要的陛下给不了。”罗晶冷冷道。 林胥年却笑了:“整个大安都是朕的,朕有何给不了?几月后,这腹中就算是位公主,她也会是大安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公主,而你,便是朕的皇后。” 皇后?这次轮到罗晶笑了,只是笑里充满着无奈:“陛下很早以前就问过臣妾,臣妾说过,要的只是个平安。”她要的仅是那份真正的安稳,安心。 “放心,如今后宫无人再能动你分毫” “放心?”罗晶未等林胥年说完,便将他打断:“陛下对臣妾说过多少次放心,陛下可都记得?可是呢?臣妾真的需要放心时,陛下在哪里?” 林胥年望着罗晶眼角流下的清泪,失神道:“朕是在忙国事” 腹中忽然一动,罗晶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对,因为陛下是一国之君,所以,臣妾要的,陛下永远也给不了。” 话音一落,罗晶便起身去搭帕子,而林胥年却呆坐在原处,直到罗晶转身向榻边走时,身后才传来那低沉的声音:“朕从不想,坐这个位子,朕也不配,坐这个位子” 语气中是她从未听到过的落寞。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回 正如林胥年所说,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将与罗晶那番言语全然忘记了一般,待她依旧。 程曦也是将自己穿越而来的事,全部向訾琰脱出,当然,她没有将罗晶说出来,訾琰当时虽未回话,可是面上的神色,程曦是读的懂得,他不信。 其实在她刚回来那两天,便想将玉妃小产自己的推断,和刀疤表哥的事,告诉罗晶,可那时知道罗晶已有身孕,怕这些事又让她心神不安,便一直瞒着。 但与訾琰见面时,訾琰那番逼问,让她心中一凛,后宫的勾心斗角再加朝堂上政变的风云,她不由为自己和罗晶的将来担忧起来。 今年的五月初三,由于太后还在病榻上,便免了寿宴,但各宫的主子免不了还是要带着东西去上一趟慈安宫,起初太后还端坐着听上几句贺词,后来乏了便歇下不见,让宫人们收了东西,就将人打发了。 到了晚膳时,林胥年带着罗晶来了慈安宫,与太后一道用膳。 太后已是躺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精神看着不错,本是就想在那正寝意思下便可,谁知老人家却板了脸色,叫了几个有力的宫人,抬去了正堂。 应是许久未出过屋了,这番折腾,太后非但没有乏着,反而如个孩子般,起了精神。 堂正中摆着的是嵌螺钿理石八仙桌,由于这屋中两个都有忌口的,所以这桌上,不过十来道寿宴菜肴。 身旁李嬷嬷准备给太后布菜,太后摇了摇头又是不满:“退下退下,哀家自个儿来。” 太后颤颤巍巍拿着玉筷挑了道松鹤延年来盘中,得意地冲桌上那两个一笑道:“哀家还行的。” 见太后与林胥年皆动了筷子,罗晶这才敢开始夹菜。 太后起初只是自顾自地吃着,偶尔与她关切的几句,也绕不开这肚子的事,闲谈一阵后,太后忽然重重地咳了几声,李嬷嬷赶紧喂了药,太后倦倦地靠在椅上闭了会儿目。 “孩子怎么样了?”太后缓过神来,第一句话又是冲着罗晶。 见刚才那般状况,罗晶早已是放下了碗筷,程曦连忙递上绢帕,罗晶轻轻拭了拭嘴角笑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毕竟是个小子,莫在宫里太过娇惯。” 罗晶没敢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觉得太后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林胥年也是听出不大对劲儿,轻轻在太后手上拍了几下:“母后可是累了,要不先回屋歇会儿?” 太后用力挑起了那沉重的眼皮,有些发懵地望着一身明黄的林胥年:“诶?你” 倏地一下,太后惊恐地瞪大了眼,连忙道:“不可啊老爷,那也是我们林家的血肉啊!万不可啊!” 林胥年还没回过神来,太后留着泪,连连冲着罗晶摆手:“若戚快走啊!走啊!” 若戚二字一出口,林胥年恍然大悟,太后是将他认成了先帝,将罗晶认成了林若戚。 林胥年瞬间面色一沉,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屋内伺候的宫人,宫人们紧张地垂着头,于公公挥了挥手,宫人皆匆匆向外退去。 身边的太后依旧是激动地拉扯着他,李嬷嬷见状伏在太后耳边不停地轻声唤着,林胥年强沉住气,也是不断地安抚着。 不一会儿太后骤然醒过神来,方才那番举动,也全然忘记,满是关切地望着桌旁的二人,与二人又是叨了几句,才被抬回了寝屋歇息。 罗晶见太后又是这番情况,猜想着应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但她不懂得医理,只能盼着太医们能有法子医治。 夜里亥时,薑黄色床幔中,太后翻身而坐,李嬷嬷虽疲了一日,一听榻上的动静,忙起了身过来轻道了声:“主子可要饮水?” 太后缓缓挑起床幔:“今日哀家可犯过糊涂?” 李嬷嬷将帐子接过手来,用金绳系住,点头道:“在正堂,与陛下蓝妃一道用膳时,您” “又将她错认了?”太后轻叹地摇了摇头。 “不光是蓝妃,主子还将陛下错认成了先帝”李嬷嬷后面这句声音极低,说着便去打量榻上人的脸色。 “真是老糊涂了”又是一声叹息。 太后指了指榻边的小木杌,李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坐上去,多年的主仆关系,太后这一指,李嬷嬷便知是要交待大事。 “嗯,有一事,你需要悄悄地去做,哀家得趁着还没彻底糊涂时,搞清楚了” 李嬷嬷正屏气敛息地认真听着,太后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声比之前更低道:“这事,只能你我二人清楚,若是哀家今后再犯糊涂时,一旦提及此事,你定不能叫哀家说出来!” 李嬷嬷望见太后如此郑重其事,忙将另一只手,稳稳地盖在太后颤抖的手背上。 罗晶最近身子越来越懒,肚里那个小不点却甚是活泼好动,罗晶一乐,他也在里面来回乱踢。 林胥年依然是会时常留住惠仁宫,只是二人之间却没什么谈话,有时候他推门进来,她便直接去榻上阖了眼,第二日醒来时,身边人已是离去。 白日里二人一起在正堂里缝缝绣绣,只是程曦的手工活简直吓人,罗晶可是不乐意今后自己的宝贝穿那么个古怪形状的兜子。 程曦只得无奈的在一旁负责打下手,罗晶果真是有贤妻良母的品质,不出几日,便缝制了一个漂亮的软锦襁褓来。 罗晶一手细细抚摸着那柔滑的软锦,一手在供起的腹部上慢慢婆娑,那微微有些圆润的面上,眉眼间尽是温柔:“乖孩子,这是娘亲手为你做的,特别舒服,你定会喜欢。” 那腹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一般,隔着肚皮在罗晶掌中动了动,似是在回应她。 “你希望是公主,还是皇子呢?”程曦收拾着桌上的针线,随口问了一句。 罗晶不由淡眉紧蹙,程曦的问题,她之前几乎从未想过,因为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是这个世上,她最珍惜,最疼爱的人。 可是,她不是一个寻常的母亲,往昔那一幕幕惊心又浮现在眼前。 这时她回想起林胥年的话来,那夜他说,即便她肚中是位公主,也会是大安最高贵的公主。 也许他是那样希望的,若真是位公主,便少了份朝堂权术的争扰。 程曦见她没有回话,而是在那里想的出了神,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就那么一问,你莫多想了,公主有公主的好,皇子还有皇子的妙呢!” 罗晶断了思绪,翻了一眼言笑晏晏的程曦,在她腿上拍了一下,怪嗔道:“她都是能听到的,以后莫在我跟前问这样的话了!” 程曦撇着嘴装样地冲着罗晶那肚子便道:“啧啧啧,小宝呀,你妈脾气可不小呢,都会打人了!” 罗晶又是作势要对她动手,程曦忙起了身道:“好啦好啦,好歹我也是干娘呢!” “知道还没个正经!”罗晶望了眼窗子外面,转了话道:“是该去慈安宫的点了吧?” 程曦无奈地点了点头,便叫白芝进来陪着,她又匆匆往慈安宫赶。 那老人家天天卧榻闷得慌,自打她出了永巷,便又要她日日去说上半个多时辰的书。 日子一天天安稳的过着,很快便来到了初秋的时节。 罗晶这几日肚中闹得厉害,今日竟见了丝血来,整个惠仁宫都吓坏了,太医来瞧说是动了些胎气,急忙开了副安胎的药,林胥年也是来瞧了一眼,怕打扰到她,也没敢留住,早早就回了静心殿。 这安胎药喝下后,果然腹中小人不在闹腾了,可却又静得让罗晶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程曦静静地坐在榻边一直守着,白日里那取药熬药,均是她亲自去的,都这个时候了,哪怕累点,也万不能出事的。 许是折腾了一整日,身子乏了,程曦在这静默的屋中坐着坐着,便慢慢合上了眼。 夜阑下那正寝的屋瓦之上,卧着一只墨色异瞳的猫,忽然,那猫弓起了身子,冲着屋下一声刺耳尖锐地长叫。 程曦猛然惊醒,却听那帐中隐约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晶?”她低唤了一声,轻轻将薄帐拉开。 只见榻上罗晶面色惨白,身上尽是冷汗,她颤抖着拉开被褥,罗晶这两腿间已是红了一片。 “来人——叫太医!快!” 程曦用尽全力冲屋外喊道,随后便浑身发软地伏在榻边,紧紧握住罗晶的双手,不住地唤着她的名字,而罗晶却依然昏睡不醒,呼吸时而急促得吓人,时而缓沉如断了一般。 季太医赶来时,她正在榻上不住地抽搐痉挛,几个宫人强将她按住,这才能让太医施针,几针下去,果然渐渐止住了抽动,却气若游丝,整个人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陛下,这您是不得入内的!会染了晦气!” 屋外林胥年一脚将拦他的宫人踹倒在地,红着眼怒气道:“滚!” 季太医回过身,见林胥年已来到身后,吓了一跳,正要行礼,却一把被他拉住了衣领。 他面上不住地微颤,痛惜地望了眼榻上之人,强压着声道:“告诉朕,她可会出事?” 季太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道:“龙子没了” “朕是在问她!在问蓝妃!”林胥年低声咆哮。 “恕臣臣无能”季太医的声音犹如冰冷的刺刀,一瞬间刺穿了榻边满眼泪痕的程曦。 林胥年怔怔地向后退去,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陛下!”季太医忙去扶他,他强撑住最后那份力气,额上青筋尤见,一字一句道:“她若出事,朕会杀光你们”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回 林胥年倒了,一连三日未曾上朝,第四日醒来时,他面色白如霜雪,发丝间不知何时多了捋苍白。 他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在问罗晶,见于公公抹着泪摇头,他喉中又是一股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陛下也要注意龙体呐。”于公公憋着泪,忙递上一撑着褐色汤药的金碗。 林胥年知道,他倒下是因为动了大气,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便冷冷地望着跪在一旁的太医们,喘着粗气道:“滚去惠仁宫!” 有了他这番话,太医院倾巢出动,不论是太医c院判,还是那主簿c医官,为了保命,各使其法,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将将能让罗晶存住一丝,那时断时续的幽气。 直到第七日子时,忽然天降大雨,雷电轰鸣声声震耳,将白日里实在挺不住晕倒的程曦猛然惊醒。 她着了魔似的,只是穿着内衫,便翻下炕,赤着脚,顾不得倾盆大雨在身上不断地拍打,径直冲向了罗晶的正寝。 一个姜姓的太医院院使,正在准备再度施针,被突然闯进来浑身湿透的程曦,一把推开。 程曦捧着罗晶那几乎没了生气的惨白面庞,戚戚地哀求着:“别走,别丢下我,求你了” 她已是不知那面上是雨是泪,流进口中的皆是前所未有的酸涩。 王嬷嬷咬了咬牙,狠着心上前将口中不断乞求的程曦拉开。 姜院使忧心地叹了口气,伸手去号脉,这指尖刚一碰到脉搏,如触电般怔了神,半晌又是探了一番,只见他抖着袖子抹了把泪,颤声道:“蓝妃娘娘,没了” 轰的一声响雷炸裂天际,屋内屋外顿时哭声一片。 程曦不信,不信她会这样轻易的离开,在众人皆哭地昏天黑地时,她却收住了哀声,缓缓来到榻边,紧紧将罗晶那冰冷的手握在胸前,凄婉地笑着:“别睡了,小骗子,你骗得了她们,骗不过我,你说过,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呢,你说过今后要来保护我的,你为何要骗我” 她越说声越抖,可眼前之人依旧纹丝不动,程曦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地扑在了罗晶身上。 “我何时骗过你” 这时,如一缕青烟般的声音缓缓飘入了耳中,程曦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可随后她掌中,罗晶那冰冷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瞬间醒了脑,屏住气直起身来,怔怔地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只见那罗晶惨白的唇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会错了,我没有听错!白c白c白芝,去把姜院使,喊回来!” 程曦激动地舌根不住地打结,再扭头来看时,罗晶纤长的睫毛亦是抖了抖。 这下跟前的王嬷嬷也瞧见了,立马转身几个大步便将门推开,冲着院中大喊一声:“哭什么!主子醒了!” 刚才走到廊口的姜院使又急忙折了回来,见罗晶浑身无力地靠在软垫上,他惊得一度说不出话来。 再去望闻问切一番后,姜院使更是瞪直了眼,大月份滑胎再加七日晕死,竟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除了久未进食,身体虚弱些,真真是起死回生了! 姜院使连连称奇地点了点头,只是这蓝妃这一遭,伤及了胞宫,日后恐是难在要得子嗣了,想至此,姜院使又是一阵叹息地摇头,见蓝妃刚醒,便将这话憋了回去,还是先禀明圣上吧。 又是叮咛了几句,姜院使便与王嬷嬷出了正寝。 罗晶昏沉的脑袋愈加清醒,心中很是奇怪,在她眼中,自己不过只是睡了一觉,怎得醒来后,屋内的人皆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忽然,罗晶觉得心里很是不安,下意识去抚摸那静静的腹部 怎么回事?为何本该隆起的腹部,会是如此平坦!? 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极为害怕,心惊。 转脸来看屋内立着的白芝与程曦,她声音已经颤得语调全无:“本宫的孩子” 从程曦那哀伤的眼神,白芝别过脸去偷偷抹泪的样子,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只是她不信,她不信! “我的孩子呢?”怔住的面上满是茫然,她死死拉住身旁程曦的衣袖,那指尖中隐隐透出血迹:“求求你告诉我c告诉我c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她一声一声皆是在极力地哀求,不住地期盼。 可却见程曦呜咽地摇着头,跪在榻边,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满眼怜惜得极力安抚着她:“你已经晕了整整七日了,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不c不。”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不要听下去! 罗晶惊慌失措地不停摇头,忽然那暗沉的眸中闪出一丝希冀:“七个月了,应该是可以早产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在奶娘那儿?” 她一把将面上的泪抹去,激动地冲着白芝道:“去叫奶娘把孩子抱来,我要看一看!” “主子”白芝扑通一声双膝落地,面上已是泣如雨下。 “你们怎么了?为何不让我见我的孩子?”罗晶那双大眼惊恐地扫视着屋中的二人。 程曦再也忍不住,直起身来将她紧紧抱住,哀泣道:“孩子,没了” 啊,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她怔在程曦怀中,顿了一拍后,忽然放声大哭,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 在一声极度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后,由于太过虚弱又伤心过度,那双已被泪水浸染的眸子,不甘地缓缓阖上了。 恍惚中,她看到一片云间山水,一个模糊地小人影子,向她轻轻地招手,可那身影却愈来愈远,别走!她想提步去追,可身子犹如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得,最终,那小人消失在了茫茫白雾 自那日醒来后,罗晶在榻上又躺了整整三日,不言不语。只是在程曦拼命地劝说下,才肯喝上几口粥水。整个人犹如被扒皮抽筋了一般,只剩下一副躯壳。 程曦之前各种劝说皆不能让她那失了神的眸中有所亮动,但她不能就这样任由罗晶消沉下去。 这夜刚至亥时,程曦支开了其他宫人,举着烛光放到了榻边的炫纹坐墩上,她一声不吭,猛一下将那绯红色软锦襁褓从罗晶怀中抽出。 “还给我!”罗晶撑起身子发疯般要夺强回去。 她狠着心又退了两步:“你想陪你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便拿了那烛火,将整个帐子点燃,让作恶的继续逍遥快活!” 程曦见罗晶忽然静默,便继续道:“还是想替小宝报仇?” 一听小宝二字,罗晶颤着那双已经哭干的眸子,绝望地动了动唇:“我无用,报不得仇。” 程曦见她肯回话,便知还有希望,一时软了口气,来到榻边握住了她的手:“你还有我,我可以帮你。” 却见罗晶依然那副心灰意冷地模样:“帮我?你自己都是去过永巷的人,拿什么帮我?” “我是去过永巷,可我坚持的活下来了,因为我相信我会回来,我相信你!”程曦紧了紧那握住罗晶的手。 “相信我?”罗晶冷笑一声:“我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仅凭你的相信,根本不能报仇。” 程曦加重了语气道:“没有能不能,只有想不想,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究竟想,还是不想。” 话毕,程曦将搭在臂弯上的绯红软锦又递回给罗晶,起身便向屋外走去,在手刚碰上那红木门闩时,榻上传来沉稳坚定的一声:“想。” 第二日罗晶开始下榻用膳,太医嘱咐的汤药,也皆是喝尽,程曦说,只有如此,林胥年才肯来见她。 程曦果然没有说错,在第三日的申时,终将他盼来了。 林胥年不是对她不闻不问,而是在她自怜自弃时,他心中有愧便不愿露面,如今她强撑起来,林胥年定会来看。 那廊上明黄之色映入眼帘时,她正微笑地坐在院中,晒着秋日和煦的阳光,他一时失神,他以为,她会柔弱地哭肿双眼,没想这清瘦的女子,竟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屏退了院中之人,林胥年疼惜地伸手去摸她有些疲倦地脸庞:“对不起,朕还是让你失望了,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罗晶浅浅提了提嘴角,反来宽慰他道:“陛下莫要太过伤心,命中自有定数。” 林胥年有些怔神,随后狠狠道:“放心,朕定会查出究竟是何人下毒!” 放心? 罗晶心里嗤笑,面上却依旧温婉:“季太医说,臣妾是中了水仙花根之毒,陛下可知后宫哪里有水仙花?” 林胥年眯起了眼:“赏花阁,百花园。” 看来这几日林胥年已是查过。 “赏花阁上月仅有的十盆水仙,皆搬去了瑞德宫的百花园,陛下可知?”这是昨夜,程曦告诉她的。 林胥年声音渐冷:“朕会派人查,你如今要好好休养身子才是。” 罗晶嘴角扬得更高了,声却依旧:“好,臣妾,便放心的将此事,交由陛下处理。” 放心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如果不是程曦提前与她做了交待,她一定不会这般淡定的与林胥年说话,她恨他,恨他一次次出尔反尔,恨他没有保护自己的孩子,恨他明明已经知晓凶手是谁,却依然到现在都未有所动!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回 应付完林胥年后,罗晶终于不在强笑,对那紫檀八角桌旁正蹙眉细忖的人道:“他让我不要管,交给他来处理,看在大皇子和梁丞相的面,他会动她么?” 程曦轻轻地拍了怕罗晶的手背,宽慰着:“他肯定会动,只是” 她没急着说下去,而是倒了杯茶递到那满脸是怨的罗晶手中,这才接着道:“估摸着凤印会收了,贵妃的分位可能会降吧” “降位?我的孩子死了,她却只是降位么?”说着罗晶将手中的茶狠狠摔在了地上。 程曦惊了一下,不去理会那地上破碎的玉盏,叹了声气又是婉言道:“急不得,莫要乱了阵脚,这才仅是第一步。” 这降位也只是程曦心里的推测罢了,纵然人人都知道,水仙花如今只有那瑞德宫的百花园才有,可却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是燕贵妃所为,顶多只是落个没有看管好主宫的罪名,就连这样的罪名,也得是林胥年点了头才能扣上的。 这些心中所猜想的,程曦没敢告诉罗晶,她最近心神不稳定,还是少说些让她少舔心烦。 再说现在的罗晶,绝对不会再信林胥年一丝一毫,听了只会更加怨愤。 但程曦是知道的,从林胥年对待玉妃小产和罗晶出事的态度便可看出,罗晶在林胥年心中的分量,他是一定会惩戒燕贵妃的,只是这样的惩戒,对于她们来说,远远不够。毕竟在帝王面前,儿女情长又怎能与国政相比? 罗晶虽急,却不是猜不出来,这件事燕贵妃做的的确毫无痕迹。 那熬药取药皆是程曦做的,药渣也是被太医们细细查看过,里面确无水仙花毒,而白日里的饭菜,是也是她自个儿宫里小厨做的,那饭菜端来了桌,也是王嬷嬷亲自试查过,才会入她口中的,若不是季太医曾见过误食水仙花中毒之人,怕一时也难断出,她是中了此毒。 越想,罗晶越是绝望,那干涩的眼中,又溢出了泪:“是不是我的孩子注定枉死?” “不会的,总有一天,她会偿命的!”程曦沉声道,眼神异常坚定,她们心里都知道,燕贵妃的身后可不止这一条命。 说着,她抽出绣帕帮罗晶轻轻拭泪,这几日她人前已不在掉泪,但每每合上了这门,与程曦一起时,那泪才会潸然而下,哭得久了,那双亮眸已是无神,瞳上还泛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来。 第二日一早,便传了消息过来,果真如程曦所料,燕贵妃那凤印被收回到了慈安宫,品级也降至妃位,整件事似乎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月底的时候,太后忽然晕厥了一整日,林胥年一直守在正寝,太医院一下去了数十位医者。 各宫主子也皆赶到了慈安宫,此刻都在正堂候着。 堂内无人敢吱声,连平日里好玩闹的荷淋,也只是乖乖靠在月妃怀里,努着小嘴垂着眼。 罗晶失神的目光一直落在荷淋身上,心底不禁又念起了自己的孩儿,月妃抬眼时正好瞧见她眼角尤湿,毕竟身为人母,自是能想到罗晶的郁结,低声对身旁的嬷嬷道了一句,那嬷嬷便将荷淋领了出去。 约莫一刻钟后,瑞德宫的三个才缓缓进堂,屋内品级低的皆起身行礼,平位分的也是互相点头示意,罗晶却是淡漠地翻了翻茶盖,像是没有瞧见一般地抿了几口茶。 立在她身旁的程曦却能发现,那淡定的伪装下,清丽的身子正在止不住轻轻颤抖,却不是因为胆颤,而是她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去抬头,她怕一见到那贱人时,会控制不住扑过去杀了她。 燕妃从罗晶面前经过时,明显顿了顿脚步。 程曦眯起眼偷偷望着眼前这个阴狠的女人,似乎她依旧是那个手持凤印的燕贵妃,还是如从前一般自傲地仰着下巴。 别说罗晶心里怨恨,就是此时的程曦,也忍不住使劲儿攥紧了拳。 “蓝妃妹妹可要注意身子,毕竟这才刚足一月,眼看着天就凉了,怎不知多穿两件。” 刘云香阴阳怪气这么几句打破了堂内的沉静,这么些妃嫔在,她独独去叫蓝妃注意身子,显然是在故意刺激她,又将她滑胎之事引了出来。 罗晶懒得看她那副刁蛮的嘴脸,一边将手中的玉盏缓缓搁在身旁的红木案几上,一边冷着声道:“劳姐姐惦记了,妹妹日日服用阿胶血燕,并不觉得寒凉,姐姐若是因之前那事,气血还未调节好,妹妹便差人送些到你的明月堂,如何?” 这番话一出,堂内之人不免心中一惊,连相熟的欣贵妃和月妃,也怔住了神。 往日里宫中女眷多时,这蓝妃总是默不出声的坐在一旁,就是有人刻意与她攀话,她也仅是应付般点头微笑,偶尔道上一两句,也是声弱温言,可今儿个像是换了个人,虽瞧着还是那副柔弱美人的身骨,可这说话时的语气神态皆透着冰冷,而她这番回言,也堵得那刘云香憋红了脸一时无语。 要知道那血燕与阿胶,就连贵妃娘娘们,也未必可以日日享食,怎能不叫旁人羡艳。 之前那事?刘云香恨得咬牙切齿,罗晶那话让她又想起自己小产时的酸楚,缓了半天才面露不屑道:“妹妹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这时正寝那边传了消息过来,是太后醒了,堂内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皆是露出一副感恩上天的样子,程曦与罗晶也是互相对视一眼,终是可以松口气了。 正寝内,林胥年小心翼翼地用那明黄纹龙绢帕,轻轻替太后拭着额上渗出的细汗。 太后心疼地望着自己消瘦许多的儿子,抖了抖唇,半晌才气虚地开口道:“母后,恐怕是行将就木了。” 林胥年望着榻上年迈的母后,那忍了多时的泪不禁就要掉出眼眶,他知道若是母后见他落泪,更是会心疼,便忙提袖抹去泪痕,抬起额来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敢与太后回话:“母后莫言此话” “先听母后说。”太后颤颤巍巍晃了晃手,林胥年忙将这只布满皱纹冰凉的手握住。 太后声缓却不容质疑道:“答应母后,这后位,给蓝妃。” 林胥年一时失神,没想母后如此郑重竟是为了后位之事。 “不管如何,这后位,必须是她的!”太后见林胥年默不作声,一时急了,又咳了几声,每一声都让她感觉胸口像是被人撕扯一般的疼痛。 林胥年回过神来,连连应声道:“母后放心,后位定是蓝妃的。” 这是他欠她的,即便母后不言,他也是会有如此的打算,只是如今朝堂还得倚仗梁氏,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定下。 见林胥年若有所思,太后那方才放下的悬石又提了起来:“得尽快了。” 她是想在弥留之际,能见到那女子凤冠霞帔的样子。 林胥年沉吟了一会儿,不忍去驳重病的太后,便顺着她的话道:“儿臣即刻派人给通天寺传话,待定下日子,就行封后大典。” 太后沉沉地舒了口气,被林胥年握住的那只手,轻轻一翻,满心关切地搓了几下:“也要照顾好自己,莫要母后惦念了。” 鼻头一酸,林胥年忍住多时的泪,不禁划过了眼角。 正堂内的妃嫔们,皆是准备回宫。 罗晶也是没想到,这刚醒的太后,竟点名要见她,在一众之人猜测又嫉妒的目光下,随着李嬷嬷进了正寝。 太后许久未见罗晶,刚一见人近了榻边,便眼眶发热,忙晃着手招呼她坐到跟前来,颤着唇,轻声道了一句:“受苦了孩子” 话音刚落,泪便顺着眼角褶皱的纹路不住地下落。 看来太后已是知晓了她滑胎之事,罗晶再也忍不住,像是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回到家见到长辈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一般,顿时泪如泉涌。 太后轻轻地拍着罗晶细弱的手,泪眼中满是疼爱:“瘦成这样如何叫我能安心地走啊” 罗晶心中一动,这是她头次从太后口中听到“我”这个字,分明是太后将她认做了真正的亲人,罗晶又是哽咽地抽了几声,回握住太后的手,哭道:“您是千岁,不会走的” “傻丫头,那话岂能信呐。”太后轻笑地摇了摇头,招手示意她俯下身来:“莫哭了,有些事要交待与你。” 罗晶见太后忽然严肃了神色,忙收了哭声,探身下去。 这会儿跟前就只有她们二人,连李嬷嬷都在那仙鹤腾云的屏障另一边候着。 “瑞德宫那贱人,留不得。”太后声音极低,浑浊的眼中带着恨意。 罗晶眯起眼:“可是” 话未说完,太后用力紧了紧她的手继续道:“下月初三,你与欣贵妃去通天寺给哀家祈福,申时回来走云三官道。” 罗晶不敢再多言,默默点了点头,记牢了太后的话。 “别的哀家就不与你说了,切记那日一定戴上它。” 太后从褥下拿出一金色的发簪塞进了她手中。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回 慈安宫回来后,罗晶并没有将太后那番话告诉程曦,因她隐约有种不安感,但是她知道,太后定不会害她,一定是筹划了何事,需要她与欣贵妃来配合,如今只要能做到任何伤害燕妃的事,她都愿意去试。 得了太后懿旨,罗晶在初三这日,与欣贵妃一同来到云山顶的通天殿。 一番祈福结束,便来到后院稍作休息,望见不远处那通天塔时,罗晶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山腰涉险,救她的冥智,那件事另她至今都尤为困惑。 见她久久立在原处瞻望那九层高塔,欣贵妃手里端着这云山清泉沏的毛尖,缓缓来到罗晶身旁:“妹妹可知,那通天塔内,有一口圣井。” 这罗晶并不知晓,摇了摇头道:“合为圣井?” 欣贵妃接着道:“还记得除夕家宴中喝的那圣水么?就是源自那井里的。” 那圣水罗晶已是喝过两次,虽说并无传说中那些神奇的功效,却每次入口时沁人心脾,顿感神清气爽。 毕竟是圣水,讨来些也能落个心安,罗晶打算去试一试。 欣贵妃每至未时便要小憩一阵,便不同她去了。 通天塔与通天殿本就只有几步路,罗晶只带了程曦与白靖侍卫。 通天塔与罗晶以往印象中的四方楼阁式那种佛塔并不相同,倒是有些像她在现代见过的一些西式圆顶塔楼。 此塔并非是一座孤塔,塔底更像是一四方的大宅,四个塔面皆有一十来米的褐色长廊,将通天塔的主塔,与旁边同模样却小了好几圈的四个铜色三层小塔而连,如此的塔,与山腰的通天寺,山顶的通天殿全然不同。 一下又勾起了罗晶的好奇心。 先是来到那正面的三层小塔,刚一停脚,便见一浑身黑袍个子却不高的弟子推开了门,对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面罩下看不清楚模样,却听是个稚嫩的声音:“娘娘请回吧。” 三人不由均怔了一下,这弟子像是有了神通一般,未等她们开口,便知来人身份。 程曦带着点小崇拜,上前一步温言道:“是蓝妃娘娘来为太后求圣水的。” 小弟子冲着程曦很有礼得微微颔首道:“师父正在闭关,那圣水即便给了您,也是没有开过福祉的。” 程曦无奈地望了一眼罗晶,看来要打道回府了,而罗晶却不想失了这机会,直接问道:“那冥智可在?” “冥智师兄”听语气小弟子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发问,一时有些语塞。 正在这时,那身后又来了一墨色身影。 小弟子看都没看一眼,便弯下腰退到了一旁,称呼此人冥智师兄。 罗晶二人再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那眸中皆露着纳闷。 而这冥智出来与那小弟子所言无异,也并没有邀她们进塔,反而语气更加冰冷,甚至还能听出了一丝厌烦的情绪。 无论如何毕竟有过救命之恩,罗晶临走时非但没有半分不悦,更是刻意对他道了声谢。 回到了通天殿已是申时,罗晶立即想起了太后的嘱咐,不敢耽搁一刻,便向皇城赶去,本是二人各一副马车,这欣贵妃来时便觉得自己个儿待着无趣,回时便与罗晶同乘一辆,路上还能闲聊两句。 马车不断颠簸,罗晶后背已是渗出一层细汗,下意识扶了几次发髻上那支金簪,与欣贵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了几句。 程曦瞧出她神色有些慌张,以为是上次的涉险让罗晶心有余悸,转身将马车小窗上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张望了几眼,便回过身对着两位主子笑盈盈道:“奴婢瞧着已是刚下了山,往前应该就是官道了。” 罗晶知道程曦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强笑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愈发紧张。 又是行了一会儿,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程曦也跟着有些不安,不自觉便缩了脖子,再去撩开那帘子,只见旁边身骑骏马的白靖抬起了一只手,这车队停行应就是受他所示。 白靖面露警觉,横眉紧蹙,眼珠子不时瞟向左右两边的树丛。 顿时四周气氛渐凝,罗晶不由自主便去抓程曦的手,程曦不知罗晶竟如此惊吓,那手不仅冰凉,手心里也是湿了一片。 “保护娘娘!” 这时车外白靖大吼一声,外面舜时响起了喊杀的刀剑之声。 程曦忽然记起上次的事来,觉得这马车中也未必安全,转脸便去拉罗晶,却看罗晶又是抬手稳了稳那支金簪,程曦心里已是觉得奇怪,但眼下顾不得问,再看那欣贵妃亦是惊得花容失色,与她的婢女莲乐紧紧抱在一起。 程曦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马车正面的帘子便被人用剑挑开,只见这蒙面黑衣的人一下就跳了上来,他探身进车,四个女人顿时叫做一团。 那人却未动手,而是用他一双凶狠的眼神,在打量着四人。 正在这时,倏地一下,一道银光穿过了来人的胸膛,面巾下不断滴出鲜血。 白靖一把将这贼人揪下了车。 “小心!” 程曦失声喊道。 白靖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转身,用剑挡住了身后偷袭的大刀,布帘子再次落了下来。 忽然又是一阵白光照射进内,一个侍卫警惕地左顾右盼一番,伸手进来急道:“娘娘先随奴才下车吧!这儿太危险!” 欣贵妃面上梨花带雨与一直抽泣的莲乐先出了马车,纵是那血肉横飞,这四个女人也没人敢抬眼多看。 程曦立在那马车夫的木板座上,撩开帘子去拉里面的罗晶,她们两个到底是经历过,都是惨白着面,虽心里慌张得不行,却没有那两个哭地猛烈。 程曦小心翼翼地扶罗晶先下马车,就在罗晶一只脚即将落地时,程曦心里陡然一惊,紧紧将她拉住,硬生扯了上来! 只因在方才低头那一瞬,瞧见这两个侍卫脚下的居然不是官靴,而是寻常百姓穿的布鞋! 被程曦这么忽然一拽,罗晶失了重心,直接倒进了马车内,那额头也磕得生疼。 “你干什么!”侍卫本是背对着她们,在不住地望着白靖那边的打斗,被罗晶摔倒的声音一惊,忙回身过来,一把抓住了程曦颤抖的胳膊。 程曦见他右手拿着刀正在缓缓地上移,她强稳住心神,冲着侍卫身后大叫了一声:“白靖侍卫!” 那人连忙松开了手,看都没看一眼便向身后猛挥了两刀。 白靖亦是听到了她的叫声,一眼便看出,马车边上的侍卫是假扮的,似是飞一般眨眼便来到了车旁,那假扮侍卫的人,不过三招便被白靖刺死。 血溅了莲乐一身,莲乐再也憋不住了,吓得惨叫一声,一下将四周贼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有两个跟前的侍卫连忙护在了欣贵妃身旁。 白靖狠狠瞪了一眼莲乐,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娘娘们随臣走!” 罗晶方才那一摔,扭到了脚,程曦急急将她扶下了马车,白靖在最前杀开了一条血路,欣贵妃主仆二人哆哆嗦嗦跟着他,罗晶与程曦也紧随其后,那两个侍卫则护住了后路。 只是这一行人太过惹眼,那些贼人拼死了要冲向这边。 忽然前面涌上来三个将白靖纠缠住了,身后的侍卫被砍倒了一个,另一个受了伤,还在苦苦与贼人缠斗。 这眼看又有两个向这边冲来,程曦心头一紧望向道旁的树丛,急喊道:“去那边!” 随后紧握住罗晶便往过跑,欣贵妃莲乐只好踉跄地一道过去了。 白靖扭身急忙拦住了一个追去的贼人,然而他实在分身乏术,一时竟要对付四五人。 程曦拽着罗晶不顾一切的向林中跑,罗晶那崴了的脚实在吃不住力,一下又跌在了地上。欣贵妃也是跑不动了,扶着一棵树,不断地喘着粗气。而那追来的贼人,已站在了她们身后。 见欣贵妃发髻全乱,罗晶顿觉心慌,顾不得起身,而是向自己发髻上摸去,这一摸,脸色瞬时更白,那金簪不知何时已经掉落! 贼人眯着眼来回打量了几眼,听身后又有了追逐声,他咬了咬牙根,咒骂了一声,持着剑便向罗晶这边砍来。 程曦瞪大了眼来不及多想,便背身挡在了罗晶身前。 就在那人手起刀落之际,欣贵妃不知从何处摸了个木棍,狠狠朝他头上来了一记。 那人吃痛地嗷了一声,却没有电视里演的那样闷声倒下,而是怒气冲天地摸了下脖颈,一见自己流了血,口中更是骂声连连,直接在欣贵妃臂上划了一刀,欣贵妃痛声长吟,晕了过去,莲乐也不知害怕了,而是扑在她身旁痛哭流涕。 那贼人再转身来时,程曦也从旁拾了个树杈,在他面前不住挥舞地颤吼道:“别过来!别过来啊!” “诶!”程曦忽然对着贼人身后面露惊喜。 那贼人却嗤笑了一声:“臭丫头,想诓” “我”字还未出,便被身后之人一鞭抽趴在地,那人又在他后脑劈了一掌,这下确实是晕了,看来不是这贼人头铁,而是欣贵妃力道准心都不够啊。 只是这救她们之人,并不是白靖,而是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她手持长鞭,动作凌厉干脆,瞧模样只比二人大不了几岁,容貌却是极美。 “当心!”那女子忽然挥鞭便向罗晶抽来,速度之快令程曦还来不及反应。 只见一条呆萌斑马纹的小蛇,被紫衣女一鞭子抽成了两截,还顽强地不停扭动着。 身后白靖方才已是赶了过来,正在帮欣贵妃包扎,而紫衣女却冷眉一蹙,蹲到罗晶身边沉声道:“可是被它咬了?” 罗晶将衣袖撩起,白嫩的腕子上只有浅得不能再浅的,两个细小的牙印,既不疼也不痒,便以为无妨。 谁知紫衣女瞧见瞬间变了神色。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回 紫衣女侠忙将自己发上银色发带松开,一头墨色长发如瀑布一般散落于肩,她紧紧将发带绑在了被咬部位的上方,然后又从身上摸出把银色小刀,看着及其锋利,随后递给程曦一个玉色小瓶:“取出一粒让娘娘服下。” 这小瓶看着极为眼熟,当倒出那赤色的药丸时,程曦忽然记起来了,上次与訾琰一起救被蛇咬伤的老太太时,訾琰也掏出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罗晶将药放入口中,刚一仰头,那紫衣女迅速在压印处,割了个十字刀口。 罗晶猛的浑身一颤,轻叫了一声。 那女子却未停手,一直在用力挤着这毒血。 罗晶眼角瞬间湿润,别过脸不敢去看,在程曦怀中一阵阵颤抖。 “怎么吃了解□□,还要这样啊?”程曦不解,上次那老奶奶的伤口看着比这样厉害得多,又肿又红的,也只是吃了粒药而已。 “即便这样,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紫衣女淡定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不似在说谎。 这下二人心里都是一惊,程曦也白了小脸惴惴道:“那该怎么办?” 紫衣侠女没有回话,而是将一包白色粉末洒在了伤口处,程曦忙递上帕子,将伤口包住后,她冷声道:“你与那婢女去将欣贵妃扶上马车,我来背蓝妃。” 罗晶不是彻底不能走路,而是一旦中了毒,运动会加快毒素地蔓延。 从林间出来到马车这一路上,白靖与那女子叨了几句,无意中唤了她的名讳,程曦便记住了这个身手矫捷,精干清丽的冰美人,冷月。 官道上横七竖八歪满了尸首,白靖将方才林中那晕倒的贼人五花大绑起来,交给了两个侍卫。 欣贵妃那刀伤并不深,白靖与莲乐便带着她先行回了宫,而从此处回宫需要近三个时辰,折返回通天殿,则最快只用两个时辰,冷月知道罗晶中的剧毒,不可耽误功夫,便抱着她策马又向云山顶上奔腾。 程曦不会骑马,只得坐着马车与几个侍卫跟在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冷月与罗晶的身影。 要说这冷月是心思细腻,纵是罗晶回了皇宫,宫内有太医,也未必有通天殿大夫有经验,毕竟这里久居山野,时常便会遇见个被毒蛇虫蚁所伤的。 冷月将罗晶送回通天殿还不到一个时辰,罗晶已经开始胸闷头晕,呼吸越来越急促,额上直冒汗。 通天殿的大夫连忙带着一堆瓶瓶罐罐赶来后院,一闻是被银环蛇所伤,惊颤地倒吸了口冷气。 不住地摇头道:“若是被咬不足半个时辰,老夫还可试一下,可她显然已经毒到经脉,恐怕回天乏术了。” 正在这时,屋外一小僧轻轻扣了扣门道:“施主,通天塔弟子冥智来传话,说通天塔可以一试。” 冷月见那大夫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便知他是真的无力了,便又将罗晶抱起,随着冥智去了通天塔。 此时罗晶眼前已模糊一片看不真切,只是昏昏沉沉又趴在了冷月的背上,在一睁眼时,四周弥漫着沉香的悠然之味,这味道,很是熟悉 “姑娘可在外等候片刻?” 这样淡漠的声音,令罗晶心中一动,她努力想看清这声音的来源,却只能看到两个墨色虚渺的身影。 “不可啊!您不能再为她如此了!” 这是冥智的声音,今天刚与他说过话,罗晶记得。 “你先出去吧。” 又是那个声音。 “师父!”冥智似乎很是着急:“上个月的伤还未恢复!您怎么能” “出去。”这声音淡漠却不容反驳。 冥智叫他师父,那这声音便是大祭司的。 罗晶再抬眼望时,身旁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了。 “疼” 罗晶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喉中向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是要死了么? 一想到那无尽的黑暗,一想到恶人尤在于世,那秀美绝俗的面上清泪不住地落着。 风天泽见眼前之人眸中噙满泪水,下意识便伸手去帮她拭泪,在触及她那白净的肌肤时,他不禁轻声安抚道:“我在,莫怕。” 罗晶心中一颤。 是他! 大祭司! 虽然此时她浑身难受至极,但这声音她不会认错! 那日救她的人,正是这大祭司风天泽! 风天泽抬指在她额上轻轻一点,罗晶只觉一阵冰凉,随后眼皮越来越沉,那痛苦仿佛被抽离出身一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而身子如一缕青烟般缥缈于世 不知这样飘飘摇摇了多久,忽觉身后一寒,便睁开了眼,整个人无比轻松。 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清晰,原来她正平躺在一露台中的石床之上,顶上繁星绚丽,石床周围是几排烁烁的烛光。 真美,罗晶不由心叹。 背后石床愈来愈冰冷,罗晶受不住,忙起了身。 这一起身,心下便是一惊,地上倒着一墨色长袍之人,应是救了自己的大祭司! 她顾不得穿鞋,赤脚疾行了两步,跪在他身旁急急唤道:“大祭司?” 罗晶轻轻推了他两下,他依旧纹丝不动,没了生气一般,罗晶慌了神,连忙将他上身揽在怀中,想要试他鼻息,这才又看到他面上还戴着那黑色的面罩。 罗晶一时有些犹豫 “大祭司?”罗晶红着眼眶又唤了一声,见怀中之人如此绵软无力,罗晶又是着急,又是愧疚,手心里满是汗水。 正想着,那手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黑色面罩旁。 她纤细的两指已将面罩掀开了一角,面罩下露出了白净又尖翘的下巴 正在这时,怀中之人忽而一动,一把抓住了她纤柔的腕子。 “还好”见他已是醒来,罗晶悬着的心骤然一松。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耳根滚烫,心跳得也异常厉害。 “你还有何不舒服么?”风天泽声音极弱,却依然不忘先问罗晶。 罗晶一揪心,那泪水不争气的又落了下来:“我没事了,但是你,怎么看起来如此虚弱?” 风天泽微微提了提嘴角,故作轻松道:“我无事,休息片刻就好。” “我扶你先上石榻,可”罗晶蹙了蹙眉,这石榻之上如此冰凉,而大祭司此时正是虚弱,怎能躺在那里。 “无妨。”怀中之人淡淡道。 罗晶一愣,他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猜出了她的心思。 风天泽似是渐渐缓了过来,声音比之前稍有力了一些,只是身上依然无劲发软,罗晶紧紧咬住牙根,用力将他扶起,所幸离石床不过就两步。 谁知她刚迈了一步,便被石床边的台阶绊了一下,随后腿上一软,整个人连同风天泽一起向石床摔去,罗晶顾不得自己,只是一心想保护他,便一个转身护在了风天泽身前,而她却一下吃了两个人的重量,后背直直拍在了石床上。 然这屋内噗通的一声,引来门外急促几声脚步:“师父?” 风天泽怕冥智与冷月此时闯进来,看到这石床上,他正端端地压在罗晶身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风天泽连忙厉声喊道:“再等!” 门外便又无了响动。 而风天泽那一声,仿佛用尽了浑身之力,说完身子便虚弱的一动不得,口中还不断喘着粗气。 罗晶后背被摔得生疼,额上冒出细细一层冷汗,风天泽正沉沉地压在她身上,让她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力,她不由心里暗怪自己笨,为何刚才那般慌张,门外有冷月和冥智,发现大祭司晕倒,叫他们进来便可,为何自己这细胳膊细腿还要逞强。 而此时风天泽温热的喘息声在罗晶耳边萦绕,顿时有种莫名的酥麻,弄得一时心神恍惚。 透过面罩,风天泽看到面前的女子耳根烧红,便阖上眼尽力稳住呼吸,微微侧过脸去。 这一侧脸,他那墨黑柔顺的长发,一下又滑到了罗晶的脸上,罗晶轻哼了一声,小脸来回扭了扭,想将眼周边的捋头发晃开。 风天泽很想帮她,但奈何每出一声,每动一下,浑身便会迎来难以忍受得剧痛。 可即使如此,在看见她涨红的小脸来回摇晃时,他嘴角却不经意间露出了温笑。 “你”罗晶本是想问他是否可以动了,然而一张嘴,那不安分的头发又滑进了她口中。 罗晶下意识想用手将口中的头发取出,可这手在风天泽身下压着,她动了动身准备抽出胳膊来,没想后背又是一阵疼痛,她吃痛地嗯了一声。 风天泽心中一紧,虚气无力道:“很痛么?” 罗晶怕他担心,便逞强地摇了摇头,可又一想,如果不痛的话,自己应该赶紧起来才是,再说,二人不能一直这般躺着呀。 罗晶紧紧闭着眼,咬住了牙根,强忍着后背的痛楚,想从他身下脱身,化解这般尴尬。 她上身不敢发力,便扭动着下胯和搭在石床边的双腿。 可她到底是力气小,来回折腾了一番,却将她的位置移得更加向下。 方才还是与风天泽并头齐肩,此时则更尴尬,罗晶面上搭的墨发换成了他结实的胸膛。 风天泽眉头紧蹙,忽然浑身袭来一阵从未有过的燥热,身下之人也顿时停了动静。 罗晶连上红晕更深,此时二人不仅尴尬,更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 因为风天泽身下,似乎起了反应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回 石床上气氛复杂,既有尴尬,又有暧昧,还有一种模糊的恐惧,令这对浑身不自在的男女,舜时变成了哑巴。 露台上静的连风声都听不到,只有二人不均匀的呼吸声。 罗晶心底发慌,一时羞愤难耐,倒不是愤这风天泽,而是愤自己,自己非但没有想过去生他的气,反而还浑身有种酥酥的感觉。 她死死咬住下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强使了上身之力,不去理会后背的疼痛,颤着身想将风天泽推开,而此时额上之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前生出了干净的汗水味道,她听到里面突突的心跳声犹如万马奔腾,令她的心跳也跟着躁动起来,这一番折腾非但没有将他推开,反而令四周弥漫了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风天泽实在忍不住道:“别动,我马上就可以恢复了。” 罗晶又一次没撑住,卸下了力,只得顶着这张烧得火红的脸,与那不安狂跳的心一起软软地在他身下躺着,再不敢乱动。 而他呼吸渐渐稳定,胸腔中慌乱的马蹄声也愈渐温柔,罗晶也跟着平静下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额上传来风天泽发力的声音,他胳膊颤颤地撑起了身子,罗晶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舒展了。 她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随后缓缓坐了起来,透亮的汗珠从发丝间滑过,掉落在来人伸出的手背上。 风天泽小心翼翼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道:“方才无心冒犯,望见谅。” 面罩后的他极力想让声音淡漠下来,却依然让面前的女子,听到了他的一丝局促。 罗晶自己心里,何尝不是那般局促,这面上绯红依旧未退,怕让他瞧出什么来,便不敢抬眼,只是垂着头闷声道:“嗯,我知道。” “你体内毒素已清,方才”这一提方才,便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石床上的情形,风天泽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接着道:“既然能立于此,后背也应是无大碍。” 风天泽的声音极轻,却丝毫不会让人听不真切,宛如一阵清风,让人倍感舒适。 罗晶怔怔地点了点头。 “咳咳!”风天泽重重磕了两声,身子又有些不稳地晃了两下,罗晶忙上前去扶,他却扬了扬手,匆忙退了一步,倚在身后的石柱上。 罗晶心里莫名一揪,他是在躲她么 风天泽定了定神,声音听着又比之前虚弱了一些:“蓝妃娘娘,可否将冥智唤进来” 不知为何,这声蓝妃娘娘,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面前这个女子,不似之前那般称呼你我,而是直接点了她的身份,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自己。 罗晶失神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向门外走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等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风天泽面罩之下已是汗如雨淋,身上每处都有一种撕裂感,他不想叫她瞧出来,便攥紧了拳,强提着力,面罩下传来悠悠的一声:“问吧。” “你”她那樱桃般的红唇动了动,却又有些犹豫。 “我会如实相告。”风天泽又一次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有了这句保证,罗晶也不再憋着了,直接问道:“你可是救过我两次?” “不是。”风天泽几乎是脱口而出,毫不迟疑。 罗晶心里一顿,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由颤了颤,抬着眼上前一步,语气笃定:“上次山腰遇刺,是你救我的,不是冥智!” “嗯。” 果然是他!虽然之前已经猜测到了,可如今听他亲口承认,罗晶感激之余,那心中陡然升起一片温暖。 隔着那面罩,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觉得他依旧像那时从天而降一般,用那份从容淡定在,在危急时刻给了她安稳,护了她周全。 “那”为何他方才说不是呢?罗晶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算了,先不管这个,先问问那之后令她无比困惑的事:“为何从山腰回通天殿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次风天泽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靠在那石柱上,似在迟疑。 罗晶又是上前了一步:“你说过会如实相告的。” “嗯。”风天泽缓缓点了点头:“那时你晕过去了咳c咳” 罗晶正是认真的听着,风天泽却又是一阵急促地咳嗽。 “咳c咳我怕你名节咳咳!”不断地咳嗽,使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身子剧烈颤动着。 罗晶心里一紧,连忙来到他跟前:“不要说了!” 透过一旁的烛光,看到他黑色的面罩下正向外渗着血迹,不由浑身一凛,她到底在做什么!面前之人分明还未恢复,她非但没有感谢半句,居然还这般审问! “咳没事,我没事。”他不知为何,见不得她落泪,每一滴泪比他这一声声咳嗽还叫人难受。 “我去叫冥智。”罗晶不忍再看他,抬袖一把抹去了泪痕。 冷月见她完好的出来,先是一怔,便上前来扶她,那冥智则一脸焦急地跑了进去。 “娘娘可还有不舒服?”冷月言语关切,语调却如她的神色一般冰冷。 罗晶垂着眼默不作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回头再望时,身后门已是关了。 她扫了一眼周围,墙上的烛台点着手臂般粗的蜡烛,这是一个只能容下十来人的四方小地儿,身旁的红木门外便是那露台,而另外的三面皆有一门,这门后是何处,她则不知。 仅就立在这儿一会儿的工夫,那红木门便被推开。 “娘娘请随弟子出塔。”冥智来到一绿色的门前,将门打开,伸出手先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取下墙上的一根烛火,便从前引路,冷月搀扶着她,二人小心翼翼跟在冥智身后。。 临走时罗晶又是担忧地望了望那紧闭的红木门。 一出门便是个旋转的台阶,从九层直通向一层,每层皆会有一紧闭的绿色木,楼梯比较幽暗,透过墙上的烛光,依稀可见每面墙上,都绘满了壁画。 这壁画的风格,与通天殿内大不相同,通天殿内皆以传颂佛教为理念的壁画,而这里的壁画,却让罗晶看不懂,飞禽走兽皆在画中,还有些她根本没见过的动物,比如在第七层时,她看到了一条长着双头的绿莽吐着鲜红的信子,还看到了个长着翅膀冲着明月嗷叫的狼,再往下时,罗晶不由一愣停下了脚步,是她理解错了么? 为何会有一赤眼之人,胸中插着一把十字架? 冥智听身后脚步停了,便回过头来,唤了一声。 罗晶回了神,问道:“此为何物?” 冥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去,随后冷声道:“邪灵的传说罢了,娘娘小心台阶。” 见他似不愿多讲,罗晶也不好再问,那冥智显然有些不悦,步子较之前快了许多,罗晶觉得她可能有些唐突了,便不再东张西望。 出了塔,罗晶心中还是有所愧疚,毕竟还未当面谢过大祭司,她对冷月使了个眼色,冷月便退出几步,与她们拉开了距离。 罗晶对着冥智欠了欠身道:“今日谢过通天塔相救。” 冥智似是冷哼了一声,从黑袍中掏出了个小瓶:“师父说娘娘身上依旧有伤,抹于伤处,很快便可痊愈。” 他自己都那样了,竟还能惦念着她这点小伤,罗晶怔怔地接过小瓶,一想到那塔顶露台之人,心里又是一紧:“大祭司可还好?” 冥智顿了顿,沉声道:“师父无恙,只需要静养便可。” “那便好。”罗晶轻拍一下胸口,随后又道:“大夫不是说我没救了么,那大祭司是如何将我医好的?怎他会如此虚弱?” “医好?”罗晶看不到冥智的表情,只是听他语气颇为不悦。 罗晶蹙了蹙眉,总是觉得这冥智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细细一想,自己应没做什么错事,罢了,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她又是充满感激地对冥智颔首道:“劳烦冥智祭司带话,蓝婀帑谢过大祭司今日救命之恩。” “谢?”冥智比之方才,更加不悦,那胸口一起一伏带着怒气。 面罩之下的双眼似在死死地盯着她:“师父为你做的那些,仅是换来一个谢字?” “我c我”见他如此厉声,罗晶一时慌了神,她知道她是欠大祭司的,可她除了一个谢字,还能如何? 冥智忽然一顿,向后退了两步,不安地抬头去望那高处的九层,随后全然便失了方才那般急躁,整个人都平和了不少。 “娘娘若是真的想谢过师父,那以后便莫要来云山了。”冥智声音压得极低。 见罗晶还未回过神来,便又轻声道:“娘娘最好,照顾好自己。” 说罢,冥智欠了欠身便推门进了通天塔。 他最后这句话的语气,更像是责怪,埋怨,没有一丝的关切。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回 第二日刚至卯时,通天殿便来了三位御前一品侍卫,一起护送罗晶回宫。 而昨晚一直守在院中的冷月却不知了去向。 一进惠仁宫,白芝泪眼婆娑迎了上来,见罗晶身体无事,这才面露喜色道:“主子吉人自有天相,自是有神佛庇佑。” 有没有神佛,程曦不知,但她知道,以后再也不能小瞧了那大祭司,连冷月这样的暗龙卫,通天殿的大夫,都没有法子,他竟然能将罗晶医好,看来是有真本事的,不是江湖骗子。 冷月暗龙卫的身份,是程曦根据她的身手,再加她与訾琰一模一样的药瓶,推断出来的,不仅是冷月,连那白靖,估摸着也是个暗龙卫。 罗晶心神不宁地趴在榻上,白芝轻轻地帮她用药水揉着后背的青红。 “昨个儿欣贵妃回来,宫里可有何事?”程曦整理着妆台,似是无意这么问了一句。 白芝却有些面露难色,吞吞吐吐起来:“嗯昨日” “有何事便说。”罗晶也失了性子催到。 “昨日欣贵妃回来时,身上是带着伤的,后宫都传遍了,当时没见娘娘跟着回来,还有传言说娘娘已经”白芝又顿了顿,连手也停了。 “继续说下去。” 见主子发话,她又滴几滴瓶中的药油,在掌心中来回搓热,伸手去揉时,才接着道:“陛下夜里一直守在永轩宫,到现在都还未出来。” “早朝呢?没上?”程曦瞪大了眼插了句嘴。 白芝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趴着的罗晶没瞧见,但亦是猜得出。 这林胥年,真是爱欣贵妃至极,白靖与冷月皆说那仅是被刀划破了皮,他便可免了早朝,整整守了一日一夜。 而她呢?可是差点丢了性命的,罢了,也未曾再对他有何指望,罗晶冷笑了一声。 白芝以为主子是动了气,闭紧了嘴不敢再吱声了。 “白芝,歇会儿去吧,我来。”程曦收拾妆台时,忽然记起了件事来,便支开了白芝。 她边帮罗晶将衣服披上,边轻声道:“你可有事瞒着我?” 罗晶起了身,撇过眼去摇了摇头。 程曦手上动作明显一顿,随后若无其事般,去红木衣柜中,取了件藕色的外杉。 “这是要出去么?”罗晶毕竟是瞒了她的,这声也弱了几分。 程曦来到榻前俯了俯身,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主子,该穿衣了。” “闭了门你叫我主子作何?”罗晶一脸不解。 “主子若是觉得奴婢伺候不周,那奴婢唤白芝进来伺候吧。”程曦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她这一口一个主子奴婢的,罗晶就是再笨也听得出来,她是故意在气自己。 见罗晶不出声,程曦又是屈了屈腿,便向外走去。 “程曦!”罗晶忙起身去拉她:“好端端置什么气!” 拉住她时才发现,这伶俐的丫头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她将程曦拉到紫檀八角桌跟前,哄小孩似的拿了块儿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塞在她手中,又忙倒了杯茶递在了跟前。 “你这又是作何,显得我很小气似的。”程曦撇了撇嘴,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罗晶又是抽出帕子给她拭泪。 “你防着我!”程曦心里委屈,泪就像滑了丝的水龙头,哗哗直流。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防你!”罗晶知道,这丫头定是看出了什么,后悔方才没直接承认:“我是怕你说我” 程曦猛吸了下鼻涕,看罗晶面色不像说谎,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起来:“我就知道!快老实交代!” 这眼泪说没就又没了。 如罗晶所想那般,程曦听完后,倏地起了身,在屋中来回踱步,脸和脖子都被气红了。 “这么危险的事,不提前和我商量!”她这一声是吼出来的。 罗晶怕被院中的宫人听到,忙将食指放在唇边:“嘘——” 程曦白了她一眼,踱到她跟前,使劲儿戳了下她的脑门:“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这声虽然压得极低,但胸中的火气,罗晶依然感受得到。 “怪不得!”怪不得那第一个刺客掀开帘子时,并没有急着伤她们,而是在打量她们,怪不得那后追上去的刺客,一见罗晶与欣贵妃发髻上均无那金簪,便傻了眼似的,也怪不得那刺客只是轻轻划了欣贵妃一刀。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后面的事把”罗晶揉了揉额头,声音极弱。 程曦插着腰站定在她面前没好气道:“所以我要你把外衫穿上,估摸着皇上就要来了!” 罗晶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眨眼。 “太后的目的,可不是伤害你俩,而是要把事情扣在燕碧池头上,还记得那个伤欣贵妃的人么?” 罗晶点了点头,心下一惊:“那可是个活口,被白靖带回宫了!万一” 程曦知道她担忧什么,拉了凳子坐在她面前道:“放心,姜还是老的辣,太后既然敢办这事,定不会留下把柄,如今你也安然回宫,于情于理,皇上定会也来探望你,或者说,会唤你去静心殿。” 程曦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白芝的声音:“主子,陛下在正堂等您。” 二人对视了一眼,程曦压低了声道:“切莫慌张。” 罗晶惴惴地点了点头。 林胥年坐在梨花木交椅上,他胳膊搭在一旁的扶手上,撑着那浓眉紧蹙的额头,双眼也是紧紧合着。 身旁于公公耷拉着眼皮,极为疲惫,一抬眼见罗晶就要进来,俯下身轻声道了一句:“蓝妃娘娘到了。” 林胥年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猛然睁开了眼。 “臣妾参见皇上。”罗晶冲他行了一礼。 林胥年抬了抬手,声音有些干涩:“坐下吧。” 以前的话,罗晶会坐于他身旁另一把梨花交椅上,可如今下意识便想与他拉开距离,坐到了堂下的红木椅上。 林胥年微微一怔,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不住地打量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朕你” 蓦地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法说出口,林胥年眸子失了神,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昨日白靖回来传话时,他一听是被银环蛇所伤,便即刻传令,要去通天殿,可就在要起身时,这不争气的身子,又倒下了。 待夜里清醒过来时,便得了消息,她已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地去了永轩宫。 说到底,他又一次食言了,让她涉险而自己却未伴她左右。 “今后,莫要出宫了。” 罗晶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这一句话,她无奈地提了提嘴角,宫外是险,可身处后宫又能多平安? “朕会亲审那刺客,幕后之人,朕一定不会放过!”林胥年紧紧地握住了拳。 罗晶淡淡地望着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毕竟是伤了欣贵妃,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吧 回了静心殿,林胥年顾不得休息,而是直接叫薛帅将人带进了殿。 那刺客满身鞭痕地伏在地上,身旁立这几个佩刀侍卫,他哆哆嗦嗦不敢抬眼,嘴里一直低声喃喃着求陛下恕罪。 薛帅上前一步道:“此人是走江湖的,专做拿钱杀人之事。” “可问出来是受何人指使了?”林胥年声音极冷,深邃的眸中透着一股吃人般的狠意。 薛帅弓着身子,小心翼翼递上了一张画像:“回陛下,这是根据此人描述所绘制的。” 林胥年将画像打开,这画中的人,体态略胖,顶上是幂蓠遮面,身上暗色长袍,他不由一怒,将画卷摔向了殿下,厉声道“这样的画像有何用!” 薛帅连忙将画卷拾起,拱了拱手道:“陛下息怒,臣正审至此处,照此人描述,估摸是位老嬷嬷。” 林胥年挑了挑眉,眯起眼冷声道:“为何?” 薛帅没在转述,而是快步来到那刺客身旁,威厉道:“陛下问话,还不快说!” 一听薛帅的声音,那人便浑身一颤,哭腔道:“听那女的声音是个五十朝上的” 薛帅见他又哑了声,便朝他腰上狠狠踹了一脚:“继续说!” “啊!”刺客喊了一声,连忙道:“是初一的时候,老女人给了我们一箱金子和珠宝,说初三时,云三官道,见到赤顶黄帘的马车,便要将车内的人” 刺客不敢说下去,低着头不住地抖着,薛帅怒哼一声,刚抬起脚,那刺客吓得一颤喊了出来:“她说定要刺死!” 林胥年没有出声,只是在金丝楠木的龙椅上,重重砸了一拳,究竟是谁如此歹毒,一下便要夺了他最在意的两个女子的性命。 那刺客连连叫屈:“草民可不知那是宫内贵人呐!不然再多银两草民也不敢接呀!” 薛帅口中嗤了一声,转身对林胥年道:“回避下,宫内五十岁朝上,并且在这月初一出过宫的宫人,不难查出!” “一刻钟内,朕要知道名字。” 薛帅黝黑的面上不由一紧,这时间不容耽搁,领了旨便转身向殿外跑去。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回 林胥年一个冷冽的眼神,薛帅便明了他意思,点了点头冲那刺客道:“若是现在在听声音,可辨认得出?” 刺客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薛帅冲着殿门处立着的侍卫扬了扬手,殿外便进来了三个老嬷嬷。 薛帅到底是个精明得力人,一刻钟刚至,不光是名册,连那三个老嬷嬷人都领上了殿。 但因拿人匆忙,嬷嬷们都不知自己为何被抓来,面上都一脸疑惑,尤其是一进殿时,瞧见地上跪着的那个浑身是血痕,更是心惊肉跳不敢妄动。 薛帅来到最边上的这个瘦弱的老嬷嬷跟前道:“你是哪个宫的,这月初一出宫所为何事?” 老嬷嬷颤着眼,长出了口气,稳住了心神,这才开口,原是被林胥福请去了福宁王府,专程教授清玲县主规矩,那清玲县主是林胥福的独女,自幼娇宠惯了,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 刺客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薛帅又走到了中间那嬷嬷身边,问了一样的话,这嬷嬷与方才那个不同,身形瞧着与那画像中的有些相像,林胥年不由探了探身,眯起了眼。 这殿下跪着的老嬷嬷,他是认得的,是那燕妃跟前的刘嬷嬷。 刘嬷嬷挺着身子,刚说了是瑞德宫的,那刺客便立刻浑身一怔,斜着眼便开始打量她,薛帅也是看出了不对劲儿,便多问了几句。 这半年来,每逢初一,刘嬷嬷便会去梁府一趟,梁府有几个还未出阁的小姐,与方才那嬷嬷的缘由相似,也是去教授规矩的。 刘嬷嬷话音一落,那刺客忙朝殿上磕了个响头,伸手便指着刘嬷嬷连声道:“就是她,就是她,该死的害了我一众兄弟!” 刘嬷嬷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不乱:“大殿之上你可莫要胡说,老奴根本就不认得你。” “你c你c你事情败露便翻脸还不认人了!”那刺客起了劲儿,冲着刘嬷嬷叫嚷了半天。 薛帅心里也知道,这事一下将燕妃牵扯了进来,便去瞧林胥年的神色,林胥年没有出言制止,而是一直盯着刘嬷嬷,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嬷嬷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膝行了两步,冲陛下拜了一拜道:“老奴根本没见过此人,此人说的每一个字,老奴都听不懂。” “你个老不要脸的!那日你还说,若是事成了,还会再给一箱黄金的!我呸!” 这刺客俨然一副市井混子的模样,说着还朝刘嬷嬷啐了一口。 薛统领见他蹬鼻子上脸,一脚将他踹翻:“休得胡闹!” “朕再问你一遍,确认是她么?”林胥年绷着面看不透心思,只是让人觉得浑身生寒。 那刺客下意识抬了下眼皮,又连忙伏地,颤着声道:“草民确认。” “将他拖下去,带燕妃,其余人,散了。” 刘嬷嬷一听林胥年这阴冷的声,便知要坏事了,在地上拜了又拜,哭腔道:“万万不可啊陛下!这贼人是胡言乱语,信不得啊!” 林胥年已是相当疲惫,接过于公公递来的清茶,抬盏一口饮尽,看都没在看她,淡淡道了一个字:“罚。” 两个侍卫连忙将刘嬷嬷架出了大殿,眨眼功夫殿内便只剩林胥年,于公公和薛统领三人,一时安静的渗人。 薛统领缓步上前,拱了拱手,那面色有些犹豫,轻声道:“陛下” 刚一出声,林胥年倏地抬起了那冷冽的眸子,薛统领自是知道这代表何意,闭了嘴再不敢吱声。 林胥年知道他想说什么,的确,仅凭这刺客一人之言,定不能如此将燕妃定罪,所以他在等,等宫外的消息。 在林胥年喝了第四盏茶时,燕妃才被带进了殿。 她盘起的发髻略有些凌乱,上面的步摇发簪皆是素色,眸中噙着泪,每行一步皆显得身子羸弱不堪般飘飘摇摇,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之态。 她缓缓行了一礼,颤着声道:“臣妾匆忙被侍卫带来,顾不得端整仪容,望陛下见谅。” 说着,燕妃抽泣了一声,抬手将额边一缕乱发别在了耳后。 这模样与往日里盛气凌人的燕妃截然不同,可这殿内的三个皆不是好哄之人,连于公公,也瞧了出来,这一身装扮表面匆促,实则是她特意为之。 “朕降了你的位,你可心中有怨?”林胥年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声音缓和来了这么一句。 怨,燕妃如何能不怨,只是这份怨气,自是不能叫他知晓。 “臣妾怨也是怨自己令陛下失望了,没能照顾好宫中姐妹。” 燕妃这几句可是费了心思的,她可不会主动将疏忽管教或者失责这几字脱出,反而如此一说,倒像是真的受了委屈。 林胥年心中冷笑,这么些年来,她是何性子,他如何会不知,只是若不过分,看在梁丞相面上,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知道朕为何传你?”林胥年眸中毫无情感,仿佛殿下之人与他无任何关系。 燕妃听到他语气冷漠,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垂着眼摇了摇头。 林胥年冲薛统领使了个眼色,薛统领便对外唤了一声,殿门一开,燕妃瞬时变了神色。 只见刘嬷嬷面色惨白,身上血迹斑斑,架她的侍卫一松手,她便如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在地上。 刘嬷嬷强撑着身子跪住,还不望礼数,弱声道:“参见陛下”这身子叩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没力气抬起来。 望着跟自己多年的嬷嬷受了如此的罪,燕妃纵是个狠心的,此时也不免心酸梗泪:“陛下这是作何?” “昨日,欣贵妃与蓝妃遇刺之事,你可知晓?”林胥年沉着脸问。 又因蓝妃,燕妃狠狠咬了咬牙根:“宫中传遍了,臣妾想不知也难。” “你可知那被俘的刺客如何说?”林胥年道。 燕妃愣了愣,那刺客与她何干? 林胥年已分不清她是在装还是真不清楚,长长出了口气,就在准备开口之际,殿外传来了通报,林胥年心知,该有个结论了,扬了扬下巴道:“传!” 殿门推开,只见訾琰冷着眉,身旁是一步伐轻捷的侍卫,这侍卫肤色暗沉,下巴还留有一撮小山羊胡。 二人行过礼后,林胥年道:“可查到什么了?” “回陛下,臣在那些刺客的尸首上,发现了宫中之物,而他们的巢中,还搜出了一箱黄金,上面皆有宫印。”这侍卫声音粗犷,语调平冷,与他这偏瘦的身材有些不搭。 于公公连忙下去将訾琰手中的金条与珠链接了上来。 薛统领就立在林胥年边上,仔细斜眼扫了一遍侍卫所呈上之物,在看陛下的神色,显然比之前更加阴郁。 “还有何话说?”林胥年细长的眼睛中暗含怒气。 “陛下,臣妾确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燕妃依然表面镇定,内心却越发不安,她知道自己定是被人摆了一道。 “那刺客说,是你身边的刘嬷嬷,给了他这些,叫他去杀害欣贵妃与蓝妃的!” 林胥年倏然起身,手中的证物狠狠摔在了燕妃面前。 燕妃惊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面上仓皇一闪而过,便立刻稳住了心神,委屈道:“臣妾与欣贵妃一直和睦,从未有过争执,怎会起杀心?这与理不通呐!” “那蓝妃呢?”林胥年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已缓步来到燕妃身旁,俯在她耳边,冷声道:“朕以为上次之事后,你会收敛几分,没想到变本加厉!” 燕妃瞟了一眼林胥年冰冷的神色,不由轻颤了一下:“臣妾没有!” 纵是她有,她也不会承认,更何况如今这事,根本不是她所为,她断不能认! “陛下!娘娘是冤枉的啊,定是遭人陷害了,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刘嬷嬷哭喊着爬到林胥年脚下,哀求着。 宅心仁厚?林胥年忍不住冷笑一声,冲着薛统领扬声道:“人证物证皆有,谋害贵妃,该如何判?” 殿内之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这事归根结底,还是皇家的事,毕竟两位妃子皆无性命之忧,皇上亲自来断的话,最多便是降位,打入冷宫。 “这”薛统领惶惶地望了眼殿下之人,陛下如今问他,便是不想念及与燕妃的情谊,按照律例来讲,燕妃恐是要有性命之忧的,可一想到燕妃身后是大皇子与梁丞相,他这后背不住冒着冷汗,早已将内衫浸湿。 薛统领正犹犹豫豫不敢妄言时,门外便又传来了通报声,是大皇子林枫志请求进殿。 燕妃仿佛看到了希望,扬起头向殿外期盼地望着。 谁知林胥年甩手便道:“不见!” 燕妃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方才那份镇定全然无存,连志儿他都不愿见,看来真是为了那两个女人,要置她于死地,想至此,燕妃心中一片酸楚,双腿舜时无力,整个人摊在了地上。 “薛帅!朕在问你话。”林胥年冷冷盯着面色仓皇的薛统领。 薛统领陡然一惊,抬起袖来拭了拭额上的汗,连忙道:“按c按律,应当” “老奴招认了!”刘嬷嬷忽然高声喊道。 殿内之人又是一惊,燕妃不可置信地望着身旁之人,颤抖的声音全然无了语调:“你c你说什么?” 刘嬷嬷仿佛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一般,磕了一个响头后:“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娘娘并不知情!” “不c不,你为什么认罪!”燕妃身子猛然晃了一下,拉着刘嬷嬷的胳膊便问。 刘嬷嬷那染血的糙手一把将胳膊上那细白的手推开,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坚毅,似是在要燕妃放心。 “哦?”林胥年转身回到高位,冷冷的看着殿下的主仆二人。 “燕妃娘娘跟随陛下十余载,又生育了大皇子,功劳苦劳皆占全了,可如今却和那些刚入宫两年的平起平坐,主子倒是无怨言,可老奴自梁府便照看娘娘至今,老奴怨呐!” 刘嬷嬷特意将大皇子说了出来,又将梁府二字加重了读音,见林胥年沉思一般没有出声,她便面露恨意的接着道:“老奴知道太后下了懿旨,要欣贵妃与蓝妃出宫祈福,老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陛下宠爱欣贵妃,而那蓝妃滑胎令主子无端受牵连,奴婢便借着初一出宫之时,联络了那帮贼人” 而刘嬷嬷跟着燕妃这么些年,自是不缺赏赐,那箱黄金与珠链,便是她给的,这番话也不是站不住脚。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回 那日静心殿外,不光是大皇子林枫志,后来连梁丞相也去了,只是梁丞相很聪明,拿着本关于玉京国的折子,说是有要事求见,并未提及燕妃之事,但梁丞相的这番举动,不正是在暗示林胥年,燕妃是动不得的。 林胥年自是不会傻到真的将燕妃处死,只是刚好借这个机会,将她彻底拉离后位的争夺,虽说刘嬷嬷一口担下了所有罪责,但燕妃也难逃责难,林胥年后来下旨,将她降位贵人,禁足于曼音殿,而那刘嬷嬷,当晚便被凌迟处死。 这样的结果,多少还是看在了大皇子与梁丞相的面上。 惠仁宫。 程曦从屏风那边过来时,见罗晶趴在榻上,痴痴地望着榻边小木杌上立着的那瓶药油出神,嘴角微微上提,面上还泛着红晕。 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旁,俯在她耳旁轻声道:“这是哪家的女子红鸾心动呢?” 罗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见程曦正似笑非笑的挑眉看着自己,那面上红晕更重,急忙别过脸去,有些局促道:“瞎说什么!” 程曦轻轻一笑,将她衣衫向上撩起,把那瓶药油倒入掌心,边给她上药,边道:“你这后背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去趟永轩宫了。” “嗯。”罗晶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一想到这次惊心的遭遇,不过死了一个刘嬷嬷,而那人依旧好端端在瑞德宫里,免不了心中郁结。 罗晶来永轩宫时,欣贵妃正与杨贵人在堂中闲聊。 欣贵妃伤势虽不大,但从未有过如此遭遇的她,面色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有气无力地倚在玫瑰椅上。 杨慧见是罗晶进来,忙起身行礼,罗晶对她去年在上元节晚宴时的出口相助,还是心存感激的,温婉地笑着上前拉她一同落座。 杨慧样貌顶多算是清秀,连精致都算不上,父亲是朝中的四品文官,家世尔尔的她,能坐上贵人的位子,便是因为选妃大典时那亲绣的那幅观音坐莲,讨得了太后的欢心。 她虽不及在坐二位相貌惊艳,却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聪慧之人,见欣贵妃一见罗晶时,眼中有着一丝不明的情绪,便找了个缘由先退下了。 杨慧前脚一走,这正堂内的人都被欣贵妃驱了出去。 欣贵妃招手示意罗晶坐来跟前,柔声道:“姐姐要恭喜妹妹了。” 罗晶有些糊涂,问道:“妹妹不知,所为何事?” “看来妹妹还不知,只是陛下已问过姐姐,关于后位之事了。” 罗晶蹙了蹙眉,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欣贵妃见她没有出声,便接着道:“陛下已定,是妹妹。” 罗晶整个人都顿住了,半晌才缓缓道:“这怎么可以,妹妹进宫不过两年半,轮资历品级,也应是姐姐,再说” 罗晶眸子一沉,语调也降了下来:“妹妹,也没有子嗣。” 欣贵妃面上本是挂着笑的,一闻罗晶此言,摇着头轻叹了一声。 “更何况,陛下最钟情的便是姐姐,这后位非姐姐莫属。” 这些都是罗晶的真心话,可抬眼看欣贵妃时,她神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眸中无神的望着桌上的那盏花茶,不知怎地,堂内气氛忽然添了一抹忧伤。 二人在堂内静坐了一会儿,欣贵妃才收回了神色,整个人瞧着比之前更加疲惫:“有些事,在姐姐心中压了许久,从未与旁人提起过,但妹妹不同,你我是共患过生死的,在姐姐心里,你比亲妹妹还亲。” 罗晶点了点头,亦是真诚的望着她道:“妹妹也是如此觉得。” 欣贵妃又是长长出了口气,不紧不慢道出了那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时林靳还在位,欣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太傅,负责辅佐太子林胥生。 一次偶然的相遇,让林胥生与正值及笄之年的欣贵妃暗生情愫。 情投意合的二人私定了终身,他曾说过,要她做他未来的皇后。 可就在那时南风国来犯,林胥生答应她,凯旋而归时,便求林靳赐婚。 欣贵妃说至此时,眼眶已红,身子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罗晶连忙帮她捋了捋后背,她稳了会儿情绪便继续道来。 听到林胥生打了胜仗时,她心中悬着的石头才安慰落下,满心欢喜只等他回京。 林胥年也奉命前去迎太子林胥生回朝,只是没想在回京的路上,遭遇敌方突袭,林胥生,阵亡了。 后来林胥年说,当年遭遇埋伏时,林胥生的死是为了救他。 林胥生在临终前死死抓着林胥年的手,希望林胥年可以替他,照顾那个被他辜负的女子,面对哥哥弥留之际的请求,林胥年必须答应,因为他欠他一条命。 林胥年回来时,她恨他,怨他,为何当时死的不是他! 她一连三月未出过房门,整日只是呆呆地望着林胥生送她的那串翡翠珠链。 欣贵妃顿了顿,轻轻抚摸着腕上的那抹温热的翠绿,当年的痛瞬间浮在眼前。 罗晶见她这般动情,也不由得湿了眼角,看来欣贵妃与林胥生是真的相爱至极,以至于时隔这么些年,她依然忘不了他。 三年后,林胥年行太子冠礼,在百官宴请时,郑太傅不忍自己绝貌的女儿再这样消沉下去,便强将她一道带了去。 周边歌舞升平,而她却面如死灰,只是静静坐在桌旁。 忽然,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令她心中一颤,是林胥生? 是那个她日思夜想之人么? 她欣喜的几乎忘记了呼吸,就在那身影来到了面前时,她终究还是看错了,是与林胥生长得极像的,林胥年。 林胥年望见她时,眸中也是噙满了泪水,带着对她的抱歉,对哥哥去世的那番托福,他求了一道圣旨,赐婚。 她无力去抗旨,并且隐隐有种再想见到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因为那会让她想起林胥生。 “可这对陛下,是不公平的”罗晶听得入神,不知不觉轻声道出这么一句。 “可这对我公平么?”欣贵妃无奈苦笑,这个中酸涩一时半会儿有谁能明了。 “陛下对我,有责任在,有愧疚在,这么些年,终究也是有情分在的,只是我与他之间,永远是隔着那个人。” 听到这里,罗晶懂了,林胥年对欣贵妃不是爱,是情,是一份需要一生偿还的情。 原来这才是林胥年一直待欣贵妃极好的原因。 欣贵妃端起桌上的花茶,抿了几口,放下时神色又恢复了往昔:“那日我回宫,陛下在永轩宫守了一夜,知道他说了何事么?” 罗晶摇头不知。 “陛下在求我,求我原谅他,他说,他想让你坐在那个位子上。” 欣贵妃并没有半分不悦,见罗晶一时愕然,便接着道:“陛下曾暗示过我多次,待解决了朝堂之事后,便封我为后。” “是应如此的。”罗晶并不想去和欣贵妃争抢。 “可我不想。”欣贵妃又低头去看腕子上那串翡翠:“我答应过,只做他的皇后。” 罗晶知道,这个“他”是指谁,望着眼前这位年过三十,却依旧绝色的女人,罗晶颇为感慨,这么些年过去了,欣贵妃即便是为林胥年生下一子,也依然不忘林胥生。 欣贵妃抬眼看着罗晶,嘴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与陛下一起的十余年里,我是头次见他,这样要紧一个人。” 如果是刚进宫那年,听到这样的话,罗晶定是会羞红了脸,可如今经历过那些事后,她如何能对林胥年再有那般的心动。 欣贵妃见她暗下的神色,不由诧异,思忖了一下便道:“妹妹可还记得上元节王美人之事?” 罗晶垂着眼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因林胥年的不信任而感受到失望。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陛下当时只是打算先将你禁足,随后再在你那宫里,寻个宫女给益儿。” 罗晶可不觉得,那时大殿上,林胥年猜忌的眼神,她如今都还记得。 欣贵妃说着又是打量了她一番,不由面露难色,一度想说什么,却张了几次口,都没出声。 罗晶也瞧出来了,直接道:“姐姐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欣贵妃点头时默叹了一声,神色依然有些不自然:“是你滑胎之事。” 罗晶浑身一紧,下意识握住了拳。 欣贵妃见她未有不想听的意思,语气轻了许多:“可有怨过陛下?” “怨我自己无能。”条件反射一般,欣贵妃话音刚落,罗晶便倏然接话,待她回过神来时,话已出口多时。 欣贵妃显然也楞了一下,顿了顿又试探道:“那陛下” 怨,怎么会不怨呢? 如果上元节那次是失望,那这次便是绝望。 罗晶嘴唇轻颤,眼神也开始闪烁,她说服自己,去告诉欣贵妃,她不怨,可她做不到。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欣贵妃柔和的声音。 “那夜陛下提及此事时,心中有的不仅是愧疚,还有对你和孩子得疼惜,对自己的埋怨。” 欣贵妃没有说谎,那夜林胥年得知罗晶已无性命之忧后,赶到永轩宫时,二人聊了许久,探到蓝妃滑胎之事时,他痛哭的如同孩子一般,令欣贵妃心头一震,第一次心疼这个男人。 罗晶红着眼别过脸去,只留了一个颤抖的背影给她,欣贵妃宽慰地拍了怕她的背。 “后宫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容易的。” 这句话,既像是说给罗晶听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陛下,亦有他的苦衷呐”欣贵妃长叹一声。 是啊,陛下有苦衷,欣贵妃有苦衷,可罗晶的苦呢?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回 从永轩宫出来的时候,本是湛蓝的天色,却盖上了一层灰色。 “看着是阴天了,估摸着要有一场雨了。” 程曦本想趁雨还未来时,赶紧回去,可罗晶却摆了摆手,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来到一处石林旁,罗晶停下了脚步,转身便对身后跟着的几人道:“你们都在此候着吧,索吟跟着就行。” 身后的宫人传来整齐的一声“是”。 罗晶漫无目的在石林间踱着步子,她不想回去,一回到那个地方,心里便会有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来到石林中心,有一棵粗壮的梧桐,罗晶不禁想起在柳清殿院子里那棵老柳树,那时她才刚来异世不久,身边只有小翠。 罗晶收回了眼神,长长吐了一口心中的郁气,转身又朝另一边走去。 程曦本以为她是要与自己说些什么私话,然而二人并肩在这石林中走了足有一刻,都未见她开口。 程曦实在是忍不住,顿了脚步,刚要开口,却听身旁一座假山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诶诶诶!听说了么?” 程曦连忙拉住前面的罗晶,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又悄悄向假山移了两步,竖起了耳朵,继续听着。 “就你消息多,快说,又听到何事了?” 这是另一个宫女的声音,旁边还有两个声音低声催促着她快些讲。 “后位已定,你们猜猜是谁?” 应是欣贵妃吧,程曦心中如此猜想,再去看罗晶,罗晶面上极为淡定。 “还用猜,肯定是永轩宫正主呗!” “是啊,那瑞德宫皇上有好长一阵子没去过了,再说,燕贵妃” “还燕贵妃呢?是燕贵人。”那声音清脆的宫女嗤笑了一声。 “你们都猜错了,是那个。” 即便现在看不到这个宫女的表情,程曦也猜得出她定是挤眉弄眼了一番。 那边传来几个人惊诧的吸气声。 “惠仁宫那个?” 程曦一怔,转脸再去看罗晶,罗晶依旧神色淡淡,只是眼中多了一份迷茫。 “就是那个下不出蛋的。”这句她声极低,却足以让假山这边的二人听清。 几个宫女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程曦瞬间沉了脸,正在想要如何教训她们一番时,罗晶却已提步绕过了假山。 那身着绿色宫裙的宫女,不知身后罗晶已至,还在嗤笑个不停,而她面前那三个,本也是眉飞色舞,却忽然顿了神色。 “蓝妃娘娘万福金安。”三人中个最高的,最先反应了过来,仓皇地跪在了地上。 剩下俩个也连忙伏在地上抖着声问安。 那绿色宫裙的,不可置信得缓缓扭过身来,一见到罗晶,双腿一软,扑在地上,全然没了方才嚼舌根时的神采奕奕。 “娘娘吉c吉祥” 这会儿程曦也跟了过来,见到这四人,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道:“大胆贱婢!敢嚼主子们舌根!” “蓝妃娘娘恕罪!”四人皆是颤着声道。 程曦来到那宫女跟前,一把将她腰上的宫牌扯了下来:“你们四个都是御花园的?” 四人皆是点了点头。 “把你们管事的叫来!”程曦冲着最边上那个瘦小的扬了扬下巴。 很快便来了个管事的嬷嬷。 那瘦小的是哭着回来的,脸的一边已经落了几个指印,路上她已经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嬷嬷。 假山边上几步路便是个四角亭子,罗晶已端坐在亭中。 那嬷嬷来到亭口,瞪了那四个不争气的一眼,便满脸堆笑地朝罗晶俯了俯身道:“蓝妃娘娘万福。” “嬷嬷起身吧,刚好本宫还未开始问话呢。” 罗晶胸口缓缓一沉,嘴角微微一提,露出了个很美的梨涡。 “你方才所说,那生不出蛋来的,是指哪位娘娘?” 绿色宫裙的不敢回话,只是不住地摇头。 “娘娘问话,还敢不回?” 说着,嬷嬷便怒气的上前两步,紧紧抓住了她的发髻,猛地向后一拉,那宫女惊叫了一声,露出了脸来,嬷嬷正要朝她嘴上呼巴掌,却被身后的罗晶叫停了手。 “慢着。” 嬷嬷只好将手松开,那宫女赶紧将头低下,轻声抽泣着。 罗晶柔着声道:“说的可是本宫?” “不不不!奴婢不敢!”她头摇的如拨浪鼓。 “那是谁?实话实说,本宫不会责你。” 那宫女眼珠子一转,哑着声道:“是说是说玉妃娘娘” 罗晶点了点头,又对那三个问道:“她可有说谎?” “主子面前说谎,是要掉舌头的!”程曦连忙补了一句。 虽然这几个都知道玉妃性子不好,可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后宫之主,那三个定是不敢承认在说她,异口同声地肯定她们是在说玉妃。 罗晶轻出了口气,有些犹豫:“到底还是让本宫听到了,本宫也不能完全不管呐,可本宫瞧你们个个都是顶好的年纪,又不忍心罚你们,该如何是好呢?” “娘娘恕罪啊!”又是几声求饶。 程曦与罗晶对视了一眼,扬声道:“奴婢觉得,不如交给玉妃娘娘处理?” “嗯,是个主意,嬷嬷你说呢?”罗晶又抬眼去看那嬷嬷。 “这”嬷嬷见罗晶眼底忽然生出一丝寒意来,不禁打了个颤,接着道:“奴婢这就将她们四个带去明月堂!” 罗晶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起身与程曦回了惠仁宫。 天色愈渐阴沉,偶尔远方还传来一声闷雷,院内开始淅淅沥沥落起了雨点,不一会儿便成了倾盆大雨。 程曦连忙起身,将窗户阖上,见罗晶面前玉盏里茶水已凉,又重新满了盏温的。 她觉得罗晶今日从惠仁宫一出来,便有些瞧着不对劲儿,除了石林那几句话外,她基本上一直在沉默,就连手中捧着的诗集,也有半个时辰未翻过页了。 “晶?”程曦坐在她身旁,轻唤了一声。 罗晶依旧呆呆地望着那书中的字。 程曦又扬了声唤了一次,她才恍恍惚惚地回过了神,手中的诗集差点掉在了地上。 “你说,玉妃小产,是谁做的呢?” 原来她方才是一直在念及此事,程曦道:“怎又忽然想起这事来?” 罗晶微微皱起了眉:“今日那宫女一提到玉妃,不知怎地,我脑中忽然记起你我跪在曼音殿时的场景,若那夹竹桃之事,是燕贵妃所为,那她的目的,不该只是你和小翠啊” 罗晶说的不错,程曦在永巷时,将此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越是想,越是发觉此事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简单。 “你变了。” 罗晶被程曦没来由这一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程曦笑了笑,握住了罗晶的手道:“变得聪明,变得更加坚强了。” 其实今日石林的事,程曦便看得出来,罗晶是真的变了,那时灵灵犯的错,可比石林那几个不懂规矩的宫女重得多,可当时她都不忍心看一眼,甚至临场还想作罢。 而今日,她极为聪明,将此事推给了刘云香,刘云香岂能放过那几个宫女。 如此做法,既不脏了自己的手,又能将出了心头之恨。 程曦都不由开始佩服起她来。 罗晶知道程曦话中暗指石林之事,回握住了程曦的手道:“想在这后宫中活着,我必须改变,但是,不管我如何变,在你面前我永远是罗晶。” 二人如此对望了一会儿,忽然程曦噗嗤一笑,引得罗晶也跟着乐了起来。 “肉麻死了!”程曦急忙将手抽了回来。 “说正经的,那刘云香小产的事,我本来早就想与你说,但是从永巷一回来,便一桩事接着一桩,一直没寻到机会,再一个就是,这事说到底,是翻了篇的” “不”罗晶沉了声道:“在我心里,没有翻篇,小翠的仇还未报。” 小翠。 还有红红。 程曦觉得口中泛起了酸涩,眼睛也红了,半晌都没再出声。 她抬起桌上已放凉的茶,一饮而尽后,才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猜想,与罗晶一一道来。 二人一说,便说到了深夜,屋外雨声渐停,风将窗纸吹得沙沙作响。 大安另一边。 通天塔的露天高台上,漆黑一片。 石床上风天泽双眼紧闭,两只手交叉于胸前,口中不断喃喃着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一旁架子上的烛火,早被今日的秋风所吹熄灭。 冥智已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在听到风天泽一阵轻声咳嗽后,这才敢开口:“师父。” “进来吧。” 风天泽从石床上慢慢起身。 冥智推门而入,将一封信递给了他。 风天泽撕开信封,取出里面折好的信,手腕轻轻一抖将纸张撑开。 这信的下方,赫然盖着一四方红印。 这是林胥年的亲笔信,是让他在这月内,挑一个良辰吉日,行封后大典。 这信上还有罗晶的生辰八字。 风天泽一个响指,只听屋内“轰”的一声,周边瞬间明亮了许多。 他抬起手来,信的一角刚触碰到烛火,便迅速燃烧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化成了灰烬,随着露台上的风,飘的无了踪影。 风天泽来到露台边,抬起了眼,今日夜空灰蒙蒙一片,连月色都瞧不见,更别提观星了。 风天泽默叹一声,这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明日,去皇宫,戴上封后大典所需的东西。” 冥智却是一僵,着急的上前两步道:“不可啊师父,您还在闭关,要不徒儿代去?” “胡闹。”风天泽虽是如此说,可语气平淡,并未有斥责之意,因为他知道,冥智是在关心他。 “为何不可呢?几年前陛下登基的时候,不都是徒儿代去的?” 风天泽微微侧过脸来,凝视了冥智许久,才缓缓开口。 “因为这次去,为师会留在宫中。”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回 一场秋雨一场寒。 昨夜那场阵雨过后,第二日忽然降了温。 仔细算来,距离立冬,也不到半月了。 罗晶体寒畏冷,早早便穿上了薄袄子,虽然比其她妃嫔穿的要厚实一些,但她纤细的身姿一点也不显臃肿,反而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 用过了午膳,罗晶打算去一趟慈安宫,自那通天塔回来后,她还未去看过老人家。 说来也巧,刚才提步出了房门,来到院中,便看到廊上于公公手捧明黄之色,迈着紧凑的步伐,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足有数十位宫人。 程曦一见这架势,立刻明白所为何事,连忙来到罗晶身旁,冲着院子里傻愣着的白芝招了招手,白芝也急忙跟了过来。 于公公一脸喜庆,来到院子正中,高声道:“圣旨到,蓝氏婀帑接旨——” 于公公声音尖细又长亮。 整个惠仁宫皆行跪礼。 于公公双手各持着翠色玉轴,缓缓将那上好的金色蚕丝绫锦打开。 祥云瑞鹤的图腾之后,是一大段晦涩难懂的词句。 但最关键的几句,罗晶是听懂了,这是一旨封后的册文。 钦此二字一出,罗晶毕恭毕敬伏地叩首,起身后将那沉甸甸的金色接到了手中。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五日后便是封后大典。” 罗晶不由露出了惊诧之色:“五日?” 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于公公布满褶子的脸上又笑了:“这可是大祭司根据娘娘八字算出的好日子!” 大祭司 一听到这三个字,罗晶神色恍惚了起来。 趁着这会儿说话的功夫,程曦转身从屋中取了个赤色锦袋,忙塞进了于公公手中,这等大喜的事,于公公也不好去推,将那鼓鼓的锦袋装进了袖中,又是与罗晶道了几句喜,这才离开。 而方才他身后跟着的那一行人,为首的便是六局的女官们。 罗晶打消了去慈安宫的念头,一整天都忙着封后大典的事。 先是尚宫局的张尚宫,带了宫册文书,与罗晶讲了一大通,罗晶似懂非懂频频点头,婉儿则在一旁手持毛笔不断书记,由于今日主子大人们都在,婉儿与程曦也未能说上话,只是眼神交流了几下,便各自忙着各自的了。 白芝负责堂外其他几个尚宫,程曦在堂内立在罗晶身旁细细地听着那套繁文缛节,偶尔给桌上添些茶点。 张尚宫前脚出去,后脚又进来了尚仪局的尚宫,将大典的礼仪流程,仔细教于罗晶。 程曦望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便知这一番至少折腾了快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罗晶觉得甚是困乏,阖上眼轻轻扭动了几下肩颈。 又听见几个脚步声来到了面前。 抬眼一看,是尚服局的女官们,她们手拿丈尺,抱着几卷图纸,小心翼翼扑在了紫檀八角桌上。 “娘娘劳烦起身,奴婢们给您量衣。” 罗晶面无表情起了身,王尚宫知道她定是累了。 可王尚宫也是无法子,陛下给的时日太短了,就是这会儿将凤服定好,也得不眠不休的赶工,才不会耽误了五日后的大典。 “娘娘,可有中意的样式?”王尚宫来到桌旁,又将那些画卷展了展。 王尚宫对这个娘娘了解甚少,只是知道后宫人人都说她样貌倾国,性子淡泊,可她生怕罗晶一个摇头,她们便要重新绘制,不由紧了紧眉。 罗晶倦倦地扫了一圈,禁不住轻叹了一声。 王尚宫紧张地一顿,垂着头偷瞄着罗晶的神色。 罗晶倒不是觉得不好,只是方才了解了那大典的流程,光看着画上的凤冠,便下意识觉得脖子发酸。 罗晶指了指最边上那套,看着似乎能轻盈一些。 王尚宫暗暗松了口气:“娘娘慧眼,这套凤冠上红蓝宝石足有一百零一颗,珍珠五千颗,而凤服” 罗晶不由惊了神,连忙抬手止住,又将手移到了中间那套。 而王尚宫的回答更令她瞠目,中间这套光是宝石就有三百余颗。 “那还是刚才那套吧” 王尚宫笑盈盈连忙应声,不敢再耽搁,收了东西便带着几个女官匆匆回了尚服局,生怕罗晶反悔一样。 接着又是另外三个局的,从那日的伞扇,到晚宴的菜肴,就连缯绵丝絮的事,都要她来一一过目。 罗晶不由想起了静心殿那人来。 后宫之事都如此繁琐,而那朝堂之上,更是关乎着整个国家,怪不得总是见他神色困倦。 最后那个尚寝局的尚宫,说了些什么,罗晶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只是木木地点头。 那尚宫算是个懂事的,瞧她的确乏得紧,便收了东西,先行退下了。 罗晶这夜睡得及早,刚一上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传来了均匀地呼吸声。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折腾。 这日罗晶好不容易抽了会儿空闲,带着程曦白芝,来了趟慈安宫。 引路的是个眼熟的宫女,只是这宫女并未将她们带到正寝,而是先到了正堂。 “大祭司正在内寝,娘娘稍歇片刻。” 罗晶蓦地心跳顿了一拍,怔怔地点了点头道:“无妨。” 约莫做了一刻钟,还不见人来传见,罗晶在堂内有些坐不住了,想先去院子里散散步。 她心不在焉的在石砖小路上走着。 忽然前边小路上,多了一抹熟悉的墨色身影。 是他! 他瘦了许多。 宽大的袍子似乎能装下两个他。 罗晶匆忙移开了眸子。 想起冥智责怪她的那番话来,愧疚地垂下了眼,立在原地。 风天泽却未停下脚步。 来到罗晶面前时,他对她点了点头:“蓝妃娘娘。” 声音还是那样轻柔中,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大安国历朝历代的君王,皆对大祭司极为尊敬,即便是见了君王,他们也不用行跪拜礼。 “大祭司。” 罗晶不敢抬眼,低声回敬了一句后,便朝正寝的方向走去。 “太后已是歇下。” 罗晶顿了顿,身后风天泽又道:“明日便是封后大典,到时太后也会去,今日最好莫要去扰了。” 话音一落,那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罗晶才回过身来,冲着一旁的宫人道:“既然大祭司如此说,那本宫今日还是不便打扰了。” 罗晶这一系列不自然的反应,没有逃过程曦的眼睛。 回了宫后,程曦将门窗一俱合上,桌旁的罗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知道程曦定是又要仔细询问一番。 果不其然,程曦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你和大祭司发生什么了?” 她发现今日罗晶见到大祭司时,眼神中的闪烁,面上似有似无的红晕,还有后来刻意的躲闪,定不会只是因清毒之事。 程曦挑着眉,盯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只好将那日在通天塔的事情,告诉了程曦,只是她省略了与大祭司在石床上发生的小意外。 程曦听得有些呆愣,这样说来,那日在云山救罗晶的竟也是大祭司。 只可惜二人都还是没有弄清楚,罗晶为何急不得与大祭司一起回通天殿的事。 “这不科学啊!”程曦还是不敢相信,越想越觉得大祭司这人邪乎,像有法术似的。 “可是你我如今都在异世,这本也不科学呐” 罗晶这话说的不假,程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抬起了那双大眼睛望着罗晶道:“你还有事瞒我?” 罗晶连忙摆手:“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萌萌的一声“喵呜~”。 罗晶怕程曦继续问下去,便急忙起身来到窗前,将窗户撑了起来。 窗台上是一只黑猫,正眯着眼望着罗晶。 “好可爱啊” 罗晶不由轻叹,试探性地伸出了手,黑猫不仅没有躲开,反而仰头主动去蹭她。 罗晶一瞬间觉得心都要萌化了。 在现代时,她就一直想养猫,只可惜家里不同意。 她轻轻将猫抱起来,转身回到桌旁坐下。 那猫眯着眼,乖巧地趴罗晶腿上,还不时用脑袋去蹭她,喉中还发出极为满意的咕噜声。 罗晶梨涡浅笑,柔柔地摸着怀中的小萌物。 “这猫真乖呀!”说着,程曦也探手来摸。 那猫忽然炸了毛一般,倏然起身,弓着背,喉中发出了“呜呜”的充满敌意的警告声。 程曦撇了撇嘴,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罗晶噗嗤笑出了声,那猫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继续卧在罗晶腿上。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程曦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去榻边收拾。 罗晶轻轻点了一下它湿湿的鼻头,笑道:“小家伙,叫你黑妞好不好?” “好!”这一声可不是猫的。 是罗晶见那猫不理她,便自己夹着嗓子,自问自答。 “以后就叫你黑妞啦!” “好的,好的!” 那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望着罗晶,就像看傻子一般。 “别撸猫了,明日你可是得早起的!” 榻边程曦已将床铺整理好,见罗晶竟抱着猫过来,丝毫没有想将它放出去的意思,便蹙着眉道:“再怎么说,也是个小野猫,天天抓老鼠的,摸两下就得了,怎还想抱着一起睡呐?” 罗晶连忙用指头轻轻压住猫咪的耳朵,不悦的冲程曦道:“谁是野猫?它叫黑妞,以后我养它。” “那也得给它洗个澡,再驱个虫什么的呀!” 罗晶拨弄一番黑妞身上的毛发,细细看了几处:“没见到什么虫啊。” 见罗晶执意要搂着黑妞,程曦只好去叫白芝来陪着,她可不敢和这猫同榻而眠,便回了自己的屋。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第回 第二日卯时刚至,惠仁宫开始热闹起来。 白芝在账外唤了几声,罗晶揉着眼应了一句。 虽然很久未这么早就起来,但她昨夜睡得很踏实,黑妞也一直在她身侧陪着。 “主子,隔间的香浴已备好。” 白芝将帐子撩开,低头望见那团黑色的东西时,急吸了一口气地向后退了一步。 待看清是一只猫,这才轻轻拍了拍胸口。 “别怕,它很乖,是我昨日刚养的。” 罗晶又温柔地摸了几下它,小声道:“陪我一起去吧。” 说着,罗晶抱起了黑妞。 既然是主子养的,白芝也不好说什么,帮罗晶披了件外衣,二人便去了隔间。 木盆中泡着新鲜的玫瑰与茉莉花瓣,一进来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罗晶笔直修长的腿刚一伸进水中,便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 果然任何时候,沐浴都能给人带来放松与惬意。 一旁小木杌上,黑妞很是老实的卧在那里,熟睡了一般的合着眼一动不动。 香浴后,罗晶回到正屋,这屋中一下进来了十多位宫女,还有几个眼生的嬷嬷。 一个年轻的嬷嬷笑着迎了上来,连忙扶罗晶来到梨花妆台前,嬷嬷将罗晶一头乌发散开,旁边宫女立刻上前,手中端着一木盘,盘中放着高矮不一的瓶子。 嬷嬷从盘中拿出一个赤色小瓶,盖子刚一打开,便又是一股浓郁的花香。 嬷嬷很熟练的将那瓶中的花露在手中来回搓热,随后双手轻柔地在罗晶发丝间来回揉搓。 罗晶往日总是会选一些味道极其清淡的,忽然闻到这浓香,不由蹙了蹙眉。 嬷嬷瞧见,忙停了手:“可是奴婢手重了?” “嬷嬷手法极好,继续吧。” 罗晶也是无奈,要说这些东西,都是圣旨刚下来那日,六局女官来找她定的,只是那时候她累的心不在焉,女官们说什么,她都是应付地点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羊脂素心膏,百合花绒粉,玉粉胭脂,青黛描眉,朱红色双唇而那额上最中心的花钿,更像一朵盛开的娇红牡丹,每一片花瓣都是金箔勾边。 这一番结束后,外面天空已是透亮。 隆庆殿,前殿到主殿之间的石板路,足有一百二十米,鲜红亮丽的地毯直通向主殿的高位。 两侧皆是大安国正装肃立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 林胥年身着墨色金边龙袍,直立在隆庆殿六十六层台阶之下,目光紧紧锁在红毯的尽头,心中忐忑。 直到看见远处十六人抬起的金色礼舆时,他倏然松了一口气。 “行册皇后大典——” 于公公长音一落。 罗晶便听礼舆外奏起大气隆重的乐声。 她莫名心中一紧,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 “喵呜~”座下传来一声轻轻地猫叫声。 罗晶此时头顶十多斤重的凤冠,无法低头去看,余光瞥见是个模糊的黑影,黑影轻轻一跃,落在罗晶双腿之上。 之前在屋中忙于装束,没有顾及到它,这个顽皮的小东西,竟躲在了此处。 罗晶轻抚着它,一下安定不少。 低声叮咛道:“一会儿千万要躲好了,不要乱跑。” 黑妞像能听懂一般,从她腿上跳了下来,又钻回了座下。 礼舆稳稳落地,眼前金色薄帘一动,一道白光照射在罗晶丽质绝美的面容之上。 礼舆外林胥年不由失了神,似乎除她之外的一切事物,均在此刻成为了灰色。 于公公低声道:“陛下?” 林胥年回过神来时,罗晶已来到他面前。 他眉眼开展,紧紧握住眼前这个女人的手,再也不想松开,再也不想让她哭泣,再也不想令她失望 二人并肩,小心翼翼地向石阶走去。 石阶上主殿外的一片空地,中间是大祭司与两名弟子,他们身后是一顶与人齐高的九龙盛鼎。 而空地两边,则站满了后宫妃嫔及六局女官。 在最靠前的地方,是一个紫檀太师椅,椅子四周是金色的幔帐。 罗晶看不清幔帐内人的脸庞,但她看到幔帐边立着的李嬷嬷便知,是太后。 罗晶冲着那边轻轻收了收下巴。 再转眼回来时,刻意避开了直对她的那抹墨色身影。 面前传来一阵听不大清得低沉之声。 忽然,那最中心的九龙盛鼎中,火光腾空跃起,直冲青天。 大祭司来到林胥年与罗晶面前,向他们二人摊开掌心。 林胥年将自己的左手手背放在大祭司掌中,罗晶顿了一下,才伸出右手。 大祭司将二人手缓缓移到一起,随后他双手一合,掌中林胥年的左手与罗晶右手紧紧贴在一起。 张尚宫双手捧着金色册文,来到于公公身前,于公公将册文展开,上前对着九龙盛鼎高声道: 大安七十三年九月乙未,奉天子之命,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蓝氏婀帑,秉淑媛之懿,体山河之仪,威容昭曜,德冠□□。今特授凤玺,封号尔成,立为皇后。后其往践尔位,敬宗礼典,肃慎中馈,无替朕命永终天禄。 “礼成——” 九龙盛鼎两边一声强而有力的敲击声。 林胥年与罗晶二人转身面对文武百官,在场之人除大祭司与金色幔帐中的太后,皆行跪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响亮的一声声高呼,贯穿整个皇城。 梨花梳妆台前,粉藕色薄衫内若隐若现一抹诱人的绯红,罗晶合着眼,疲惫地扭动了几圈发酸的肩颈。 身后之人手持犀牛角梳,轻轻地帮她梳理着长亮乌黑的秀发。 罗晶微微蹙眉,这宫人的手法相比方才,太过轻柔,竟让她头皮有些发痒。 罗晶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铜镜瞧见那人是谁时,不由一怔,随后连忙起身准备行礼,身后林胥年那温热的手却压在了她肩头。 “免去礼节,今日你我是夫妻。” 林胥年望着镜中罗晶娇美的眸子,嘴角含笑。 罗晶慌忙移开眼神,有些不自然道:“还是臣妾自己来吧,或者叫方才那位宫人” 林胥年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后他明亮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语气低沉了不少:“让我做一次普通人,好么?” 罗晶心中一动,没在言语,她悄悄去望镜中的林胥年。 “尔含鸣雁姿,佳人成虞辞,尔成喜欢这二字么?” 林胥年轻声说着,小心翼翼捧着一缕黑发,动作缓慢又柔和,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嗯。”罗晶道。 不知过了多久,林胥年将犀牛角梳放回了妆台,转身来到罗晶面前,直直地望着她。 罗晶被盯得有些发慌,匆忙别过脸去,耳后的发丝不经意间滑落于胸前。 林胥年下意识随着发丝一道望去,罗晶心里乱想一通,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何事,却胸口此起彼伏,更加慌乱。 此时屋中静得可怕。 林胥年喉中一紧,目光愈加炙热。 罗晶听到面前的男人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顿时心里忐忑,只想逃离此地。 她慌忙起身,林胥年却在身后轻笑了一声,慢慢跟着她向正寝走去。 罗晶从旁屋撩开帘子,望见那张金色的龙床,失了神般愣在了原处,心里隐约有种莫名的恐惧。 林胥年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他声音低沉,沙哑,令她心里有些抓挠,林胥年说完便提步去了龙榻,见他已上了榻,罗晶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过去。 她侧卧在龙榻的最边上,刻意与林胥年拉开了距离。 “进来些,不然夜里会翻下去的。” 林胥年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 罗晶稍稍向里面挪了挪,依旧没有出声。 林胥年眼前是她玲珑有致的身姿,鼻中充斥着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馥,他内心不断地翻涌着不安的燥热,他将手搭在罗晶腰上,罗晶明显整个身子一紧。 罗晶刚想开口,林胥年稍加发力,便将她翻了过来。 “啊!”罗晶吓了一跳,轻呼一声。 而这一声对于此时的林胥年来说,极具诱惑。 他顺势压在了罗晶身上。 罗晶仓皇地瞪大了双眼,伸手便要将他推开,林胥年却将她两手紧紧按在身子两侧。 “陛下唔” 林胥年没等她说下去,直接将那双薄唇盖在了她娇红欲滴的樱桃唇上。 罗晶先是一顿,随后开始不住地挣扎反抗,可身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她越是扭动,林胥年越觉得有种莫名的欲望。 忽然,身下之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一软,放弃了反抗。 她终于接受自己了么? 林胥年心中一松,舌尖从她香甜的唇中掠过唇角,向耳后游走。 一滴苦涩的液体顺着白嫩的脸庞,滑入了林胥年口中。 林胥年倏然停住了一切动作,怔怔地抬起眼。 她哭了,眉心紧蹙,默不出声,只是静静的落泪。 终究,她还是不能原谅他,还是不肯接受他。 林胥年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 “咳c咳!” 他猛然起身,一手捂住嘴,一手慌忙从枕边抽出一张金色绢帕。 “咳咳” 林胥年一声比一声咳地猛烈,整个床榻都在剧烈地颤动。 罗晶在林胥年起身那一刻,便迅速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腿,不住颤抖。 这时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的味道,让她心里一惊,透过微弱的光亮,见到林胥年嘴边的绢帕渗出了一丝猩红。 她连忙拭掉面上的泪,双脚慌忙在榻边摸索着鞋,惊恐道:“我c我去叫人!” “不!” 林胥年拉住了她。 “咳咳!” 随后又是一口鲜血,急涌上来的声音。 罗晶怔住了,不敢回头。 好一会儿,身后才渐渐静了下来。 林胥年慢慢下榻,摇晃着起身,将那染满鲜血的绢帕丢尽了案边的笼里。 于公公每日都会定时将这笼里的血巾拿去焚烧。 “答应朕,此事只有你知晓。” 林胥年回过身来时,神色严肃,罗晶愣了一下,忙点了点头。 他扶着榻头,慢慢坐了下来,转脸去看身旁的罗晶,此时她面上泪痕满满,是因自己鲁莽的举动而感到委屈?还是在关心他的身子? 林胥年不知,却心疼得紧。 罗晶,也不知,只觉得莫名的悲伤一股脑涌上心头,这里面夹杂这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身边的这个人,是第一个曾让她心动想去依靠的男人,是第一个让她交出身体的男人 可也是第一个令她无比失望绝望的男人。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回 罗晶不想去想,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越是想,越止不住地抽泣,最后竟失控了一般哭出声来。 林胥年在一旁不知所措,心中怜惜万分,却不敢碰她。 罗晶哭累了,想累了,长长叹了一声,倚在了榻的另一头,抬起袖子有气无力地抹着泪痕,半晌才缓过劲儿来:“陛下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关心他的,林胥年轻轻提了提嘴角,含笑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放心,只是小毛病。” 放心?又是这两个字,他越是让她放心,她便越加放心不得。 罗晶肩头微微抖动,鼻中又轻轻抽了一下。 “朕今天牵着你的手时,心中一直暗誓,不会再叫你难过,可朕,又食言了” 罗晶没有出声,只是目光呆呆地望着桌上跳跃的烛光。 “朕,以后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失态了” 罗晶点了点头,她知道,林胥年是在说方才他强要自己的事。 林胥年生得极美,再加帝王显赫尊贵的身份,哪有女子能不为之动心,放眼整个后宫,皆是前仆后继之人。 但罗晶不行,她之前为了将小翠程曦救出来,本已说服了自己,愿意向自己的身份妥协。 可如今,每当林胥年触碰到她时,她会生出厌恶与罪恶,因为他的手,他的唇,他的每一处,都与那个害她腹中胎儿的女人,交欢过。 所以她再也做不到了。 这一夜,两个榻上之人,都未熟睡,只是个怀揣着心思,轻轻合着眼直到天明。 天色刚亮,林胥年起身准备上朝,罗晶也是匆匆回了惠仁宫。 白芝瞧见罗晶面色有些难看,连忙打了水来,王嬷嬷在身后盘头,程曦则在正堂张罗着,一会儿备茶上点的事。 王嬷嬷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功夫就盘了个流苏髻,又不断往发髻上饰以翡翠步摇,牡丹花冠,凤头等等。 罗晶自昨日到现在,已经身心俱疲,只觉得脑袋上越来越沉。 抬了抬手道:“嬷嬷把这牡丹花冠摘了吧,还有两边的步摇,还有左边的朱钗,也取下来两个吧。” 王嬷嬷顿了一下,连忙劝道:“娘娘今日可是头一次受后宫妃嫔问安,这架子得端起来,不然以后不好管教她们。” 王嬷嬷是太后特意给她的人,自是明白宫中的弯弯绕绕。 “嗯,那就如此吧,日后还有劳嬷嬷提点了。” 王嬷嬷惶恐地屈了屈腿:“折煞奴婢了。” 话音一落,王嬷嬷又从盒中拿了支白玉华胜,缀于额前。 然后细细打量的围着罗晶绕了一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待一切准备就绪,罗晶顶着比昨日能轻两斤的发饰,准备起身去正堂,却见程曦急忙跑了进来,与王嬷嬷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再看到罗晶时,程曦先是一愣,随后上前道:“主子,除了玉妃,还有被禁足的燕贵人以外,其她妃嫔均已在正堂候着。” “那便不必等她了,咱们走吧。” 说着白芝就去扶她,王嬷嬷递给程曦一个眼色,程曦连忙挡在了白芝身前,俯下身与罗晶道:“主子瞧着神色不好,要不喝盏茶再去?” “可是时辰已至”罗晶见程曦悄悄冲她挤了挤眼,只好唤身旁白芝去沏茶。 罗晶心里有些忐忑,不知她如此举动,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拿势。 再看程曦与王嬷嬷,一个从容,一个淡定。 这就要说起昨日夜里,程曦特地找了一趟王嬷嬷。 这瑞德宫与惠仁宫不和,后宫皆知,程曦暗忖那玉妃娴妃会不会刻意借请安滋事。 毕竟罗晶刚坐上皇后之位,若是第一日就施惩戒,恐会有皇后肚小不容人的传言,而放任不管,又会失了威仪。 这个尺度,还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约莫半个时辰,一个宫女匆匆从院外跑到门前:“启禀皇后娘娘,玉妃今日有恙,下不得榻” “知道了,退下吧。” 罗晶主仆几个不紧不慢向正堂走去,在院中便能听见堂里杂七杂八说话的声音,门口宫人一行礼“皇后娘娘吉祥”,里面立马静了下来。 虽说让她们多等了半个时辰,可一见到皇后进堂,便立刻面露喜色地行礼问安。 罗晶坐在高位上,抬了抬手道:“众姐妹们快起身落座,本宫也是方才知道,今日玉妃有恙在身,不然不会叫大家久等。” 路上程曦把王嬷嬷昨日里嘱咐的那般话,交代给了罗晶,果然罗晶一出口,那几个不满的,立刻将火气撒在玉妃的头上来。 “玉妃姐姐也真是,既然有恙,何不早点派人传话。” “是啊是啊,还让皇后娘娘也等着她,真是的。” 堂下几个小声嘟嚷了几句。 杨慧瞥了眼一言不发的文昭娴道:“娴妃姐姐可知,玉妃姐姐是染了何疾?” 文昭娴与刘云香皆在瑞德宫,所以杨慧问她是在合适不过了。 一时堂内众人的目光皆投在了文昭娴身上,娴妃还是如往常一般,只是身着水红色暗花云锦裙,梳了一个很是低调的发髻,发髻上玉簪搭配的很适宜,却又不显眼,静静坐在那里,给人十分恬静随和的感觉。 可罗晶心里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文昭娴闻言面色瞬时一白,心里暗骂了杨慧一句后,又微微提了嘴角,抬起手中的缟色绢帕,半掩着嘴,含笑道:“妹妹有所不知,姐姐与玉妃许久都未见过面了,所以对她的近况,了解甚少。” 罗晶心中轻笑,娴妃这关系撇得真快,堂下之人也是表情各异。 “怪不得,妹妹还说呢,娴妃姐姐要是知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害大家好一阵等。” 杨慧说完,不去看她,而是笑脸盈盈地转望上座的罗晶。 罗晶今日的穿着打扮,与昨日大典时的高贵庄重有所不同。 那双好看的眉峰刻意上提了一些,眼角亦是如此,再加上赤色红唇,以及身上这套金银勾边的明黄朝凤裙,雍容华贵中,尽显威严。 连程曦见了都不由一愣,更何况杨慧,她暗自庆幸,幸好当时压对了人。 罗晶见杨慧正望着自己,便与她对上了眼,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又看向娴妃。 娴妃有些坐不住,在椅子上挪了几下,一脸忧心地冲罗晶道:“皇后娘娘,再怎么说,今日是姐妹们头次问安,玉妃妹妹今日是失礼了,还望姐姐轻罚。” 本来无人再提玉妃,而娴妃忽然口出此言,假意提她求情,实际将刘云香推到了风口上。 明眼人皆是看出,娴妃是在给刘云香求罚,为了证明她与刘云香关系已断,娴妃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罗晶微微侧目看程曦了一眼,程曦连忙俯下身来,罗晶抬手轻轻遮住双唇,与她耳语一阵。 这是程曦之前便与罗晶说好的,如果她没了主意,便用这招,程曦则立即想个法子,装作是授意于罗晶一般。 堂内一时安静,众人皆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堂上。 要说王嬷嬷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昨夜里便料出刘云香兴许会搞这么一出来,当时便与程曦交待过。 程曦气定神闲地直起了身,罗晶从白芝手里接过了玉盏,轻轻翻着盖子,吹了吹热茶。 程曦上前一步扬声道:“皇后娘娘口喻。” 堂下之人皆起身而立。 “为体恤众姐妹,日后只用初一十五己时请安。” 己时?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不由叹道:蓝氏果真还是那样随和温婉呐。 只是接下来程曦这番话,又令她们绷紧了神经。 “玉妃刘云香,身体重恙,今日未能前来,然皇后娘娘宽宏,特允玉妃半年内皆不用请早问安,明月堂这半年也歇下牌子,好生休养,在与众姐妹合力伺候陛下。” 此番做法,完全合乎情理,要知道今日的请早,对于整个后宫来说,是何其的重要,玉妃都可不提前知会一声,直接称病不来。 这样的“宽容”,自然不会有人多言皇后一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堂上之人,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欺辱的绵羊。 回去的路上,欣贵妃与月妃并肩而行在,在前面有说有笑,气色极好。 身后跟着的杨慧,时不时听着也面露愉悦,至少这一仗,她们胜了。 本来请早散了后,她们还有意想与罗晶多坐一会儿,但瞧罗晶面色乏倦,便不忍再扰。 看来陛下生龙活虎,昨个儿夜里,竟把皇后折腾成这个样子。 不光是她们三个心里这般猜想,凡是今日见过罗晶与林胥年的,都有如此想法。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 回 那日请安后,刘云香知道自己被歇了半年牌子,一下气晕在榻上,真的病了。 比起刘云香的黄点不清,娴妃倒是个拎得清的。 自那日后,主动来惠仁宫多次,皆被罗晶回绝了,她还不甘心,又频频去给欣贵妃献好。 “真是人活脸,树活皮,那娴妃怎就这般喜好,自讨无趣?” 惠仁宫的悦心园中,杨慧说完,嗤笑了一声,将玉盘中的玫瑰糕放入口中。 月妃从不远处正与程曦玩闹的荷淋身上,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轻笑道:“这样的人,也许更会存的长久吧。” 罗晶微微点头,将怀中的黑妞放在了脚下,随后抬起眼将视线锁在了杨慧身上。 昨日里罗晶特意翻看了这几年林胥年入后宫的记录。 杨慧并不得他喜欢,除了第一年刚封贵人时,去过她那里两次,后来便再无留宿过。 其实这怨不得杨慧,而是林胥年确实算不得一个好美色的君王。 后宫高位的妃嫔不过十来人,而最近这一年中,林胥年每月只有不到十天会选择留宿后宫,罗晶这里便占去了一半,剩下便是会去欣贵妃,月妃处,而瑞德宫自罗晶滑胎之后,林胥年便再未踏足过。 怪不得太后常因繁衍子嗣的事而伤神。 她身为皇后,是否该劝上林胥年几句呢? 可他的身子似乎还有重病。 思至此,罗晶不由叹了声气。 见罗晶望着自己这般愁容,杨慧一时有些局促,将手中的花茶急忙放回了桌上。 小心翼翼道:“姐姐可是有烦心事?” 罗晶回了神,耳垂下红翡翠滴珠耳环轻轻晃了晃,含笑道:“姐姐是在想,你我进宫已有三年了。” “可不是么,时间过的可真快。”杨慧笑道。 “也时候将妹妹的位份,向上抬一抬了。” 杨慧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起了身,冲着罗晶屈腿就道:“谢皇后娘娘抬爱。” 罗晶与月妃相视一笑,这女子真是个懂礼知分寸的人。 再过几日便是十五,林胥年照例是要留宿在皇后的惠仁宫。 罗晶便想趁着这个时候,向林胥年提一下抬位之事。 只是林胥年今日言语极少,时不时蹙着眉若有所思,戊时刚过就歇在了榻上。 罗晶脱下外衫,乖乖坐在榻边,正在思忖该如何开口时,林胥年微微睁开了眼,轻声道:“可有事与朕说?” “昨日去了慈安宫,太后还一直叮嘱臣妾要做好皇后的本分” 罗晶思来想去,还是将太后搬出来比较合适。 林胥年阖上眼,微微点了点头,他大概是知道,罗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罗晶继续道:“陛下可对永轩宫的杨贵人有印象?” 林胥年蹙着眉,似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父亲是礼部主事?” 罗晶顿了顿,她对朝堂上的官位不是很了解,一时不知林胥年说的可是杨慧的父亲,她急着补了一句:“就是那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 林胥年睁开眼望着她:“你提一个字给她吧,以后这样的事,不用吞吞吐吐,记住,你是朕的皇后。” 罗晶怔怔地点了点头,随后侧身躺下。 “朕也有一事,想与你说。” 身后林胥年声音低沉了许多,罗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感觉。 “太子之位”林胥年没在继续说下去。 罗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不是猜不出来。 林胥年就两个儿子,林枫益还在文北山的别宫,算着日子他还需一年多才能回宫,而另一个,便是燕贵人的儿子,林枫志。 罗晶猛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语气依旧如方才一般:“陛下正值年盛,且后宫子嗣单薄,何不再等几年?” 林胥年看着她有些微颤的背影,几度张口,最终还是翻了身子,长叹了一声。 黑暗中,罗晶瞥见妆台边的梨花木椅下,一双透亮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罗晶抬手悄悄将幔帐的一角撩开,对黑妞动了动唇。 黑妞很乖,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地跳上了榻,来到罗晶面前,轻轻舔了舔她脸颊的泪痕,然后轻轻趴在一旁,直直地望着她,陪着她。 这晚的月色极美,圆而亮。 程曦知道今夜訾琰当班,在惠仁宫寻了几处,都未见到訾琰的身影。 此时訾琰正与一侍卫悄无声息地坐在惠仁宫,一处无人的高房之上,冷眼注视着远处的那个身影。 “你确定不先告诉陛下么?”訾琰身旁那个挂着山羊小胡子的侍卫冷声道。 訾琰眉头紧蹙,声音低沉:“这还只是猜想,等我落实了自会禀告陛下。” 侍卫凝神注视着长廊上那个提着宫灯,由远而近的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下意识将手滑向了腰间的佩刀上,沉声道:“是为了她么?” 訾琰斜眼扫见他紧握住了刀柄,面色未变,却更加声冷,不容置疑:“这件事你不必管了,立刻动身去玉京国。” 程曦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小手,这是她寻的最后一个院子了,若是再不见訾琰,她便打算回屋休息。 “阿嚏!” 程曦揉了揉鼻子,眼角余光扫见两个身影落在了前边。 偌大的惠仁宫只住了罗晶一个主子,所以空房颇多,这里的院子,除了廊上挂着的一盏宫灯以外,院里乌漆墨黑,根本瞧不清楚样貌。 程曦大着胆子,抬起手中灯笼,向里面挪了两步:“何人?” 来人越走越近,待程曦看清时,嘴角立刻扬起了一个月牙般的弧度。 只是訾琰身旁这个有些瘦弱的侍卫,看着眼生。 程曦向后退了一步,颔首致意。 那侍卫脚下如风,看都没看她一眼,扬着下巴便朝廊外走去。 程曦疑惑地望了几眼那侍卫,口中喃喃:“奇怪,看身形却又很是眼熟。” 还未回过神来,手中的灯笼便被訾琰熄了火,接着便一言不发将她拉进了黑暗中。 “哎呀——你捏疼我了!” 程曦抽了抽被握紧的手腕,可訾琰力气大的根本让她无法挣脱。 訾琰阴沉着脸,上前一步,将程曦的腕子按在她胸前,用力向后一推,程曦后背顿时贴在了冰冷的墙上。 二人面上距离不过一尺,彼此皆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借着皎洁的月光,程曦看到訾琰眉端紧皱,眼神从锐利渐渐转为迷茫。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二人对视了许久,訾琰才开口,只是他声音极轻,轻到程曦不敢大声出气。 “没啊!” 刚才说出一个字,訾琰神色立刻又恢复了冰冷,握住她的那只手再次加大了力度。 程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与委屈,瞬间红了眼角,慌忙提起另一只手,要将訾琰推开。 谁知訾琰又将那只手的腕子紧紧握住,一并扣在了她胸前。 “你到底是谁,进宫有何目的?” 訾琰语气寒得吓人,额上青筋依稀可见。 程曦再也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呜咽道:“我c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不是房索吟我是程曦呜呜” 望着不住抽噎的程曦,訾琰心中一紧,松了手上的力道。 是,她是说过。 只是那样的奇异之事,无法令他相信。 但一看到她杏眼中噙满的泪水,訾琰的心便陡然荡起了涟漪。 在他的眼中,她何尝不是一个奇异的女子呢? “你不相信我”程曦垂着眼低语。 “我”訾琰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唇,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出口。 程曦长长出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压抑一并吐出,她抬起泛着泪光的杏眼,与訾琰四目相对,眼神中充满希冀:“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 如果他只是不敢相信这番对古人而言的天方夜谭,但愿意相信程曦,那便不枉她对他的一片钟情。 但是,若訾琰根本未曾愿意去信她,那么,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程曦手腕已是酸麻,却依然没有得到訾琰的回答。 罢了。 程曦垂下眼,自嘲般扬了扬嘴角,这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被摔碎的声音。 “訾琰侍卫,请放开奴婢。” 她第一次这样生冷淡漠的同他讲话。 訾琰顿住,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要从他面前消失,从他手中溜走,如断了线的风筝,即将飘向远方,不,他想要抓住! 訾琰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轻念“程曦” 程曦倏然抬起了眼皮。 只觉胸前一轻,双手垂落在身旁,而那张强而有力的双手,轻轻地捧起了她泛白的脸庞。 “唔” 忽然四瓣红唇相印。 她怔怔地看着訾琰已闭上的双眼,他吻我了! 这一瞬间,程曦的心飞速地跳了起来。 双手缓缓将他环住,合上眼开始回应他极其温柔却略显僵硬的吻。 口中,两条湿滑轻柔的小蛇不断地缠绵悱恻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回 子时的月娥披上了一层薄纱。 朦朦地微光洒在屋顶上十指紧扣的这对男女身上。 程曦嘴角带着笑意,靠在訾琰结实的怀中。 訾琰在她好闻的发上,轻啄了一下,低头瞥见她发红的腕子时,心里一阵愧疚低声道:“对不起。” 程曦撒娇般在他怀中蹭了蹭,嘟着嘴:“以后不许欺负我了。” “嗯。”永远不会了。 二人方才院内的一段亲昵,将彼此的心牵在了一起。 程曦不在隐瞒,将那封陌生的来信,那个面上有疤的表哥,一切她知道有关朝堂上的事,皆告诉了訾琰。 訾琰也向程曦说了一件,令她吃惊不已的事。 原来早在十多年前,也就是林靳刚继位不久,西州暴发山洪的那段时期,真正的房康已被人暗杀。 一个人的笔迹,很好临摹,可是一个人的心性,却会暴露在他的文中。 虽说房康大量的字迹,早已随着那时的山洪一并消失了。 可他曾经考过秀才,礼部的归档中,保留了他的一篇文章。 那文章字里行间内,皆能看出,房康虽为一个穷书生,却一心想进京为官,是一个有着宏远志向的人。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留在西州那偏远的小地,十几年的光景,只做一个知县? 说来的确“巧”,那年的山洪,死了不少人,房家只幸存了房康一人。 程曦忽然整个身子一顿,这个假房康,当年是蓝博邢举荐的! 不自觉掌中溢出冷汗,程曦眼前又浮现出,那次她引蓝博邢出华穆苑时,蓝博邢忽变神色与她低声的那句“是时候了”。 想到这里,程曦慌了神色,莫非蓝博邢与这假房康之间,密谋着何事。 “怎么了?可又想到了何事?”訾琰的掌中已被程曦冷汗浸湿。 蓝博邢可是蓝婀帑的父亲,这会牵扯到罗晶的。 程曦犹豫了。 訾琰感觉到了,他紧了紧怀中之人,声音有些沙哑:“可是不放心我?” 程曦还在反复思考斟酌,没有出声。 “知道么,陛下在找宇文烨。”訾琰声音极为低沉。 前朝太子宇文烨!? “他不是死了么?”程曦立刻从訾琰怀中做起了身子,瞪大眼望着他。 訾琰轻叹着摇头,俯身贴在程曦耳畔道:“他还活着,并且正在暗中密谋着何事” 是造反! 房康,蓝博邢,刀疤表哥,蓝婀帑,房索吟,宇文烨! 这些名字不断在程曦脑中闪过,怔神的她,却未发现耳侧訾琰的眸子,冷得骇人。 訾琰抬起身,冷眸瞬间消失:“想到了何事,便说出来,我们一起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要告诉他么? 程曦怔怔地望着一脸温柔的訾琰,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防线。 “你向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皇后。”程曦看着訾琰,神色严肃。 訾琰勾起了嘴角,宠溺地揉了揉程曦的头发:“我保证,绝不牵扯到你们。” 他应该不会骗她,程曦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訾琰将宇文烨还活着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皇后和我是一样的” 程曦将罗晶与她一起来到异世的事情,以及蓝博邢那次的低语,一一与訾琰道来。 待她讲完后,程曦忽然心中顿悟,再去看訾琰的表情,显然他也是猜到了其中的联系。 蓝博邢在那场大火中救了宇文烨,再偷偷将宇文烨带去正在弄山洪的西州,随后暗杀了房康一家,借着房康的身份,做上了西州知县。 十几年中,他们韬光养晦,暗中部署,还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皇宫。 屋顶上气氛渐凝。 訾琰不知何时已松开了那只紧握程曦的手。 程曦呆滞住了,身下冰冷的瓦砾让她止不住微微发颤。 “你c你保证过这与我们两个没有关系,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皇上不利的事” 不知为何,在看到訾琰绷着的脸时,程曦开始不安起来,脑中闪过一个无比害怕的念头。 訾琰回过神来,将浑身僵硬的程曦再次揽入怀中,声音极轻,却坚定:“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还有罗晶,她也不能有事。”程曦连忙道。 訾琰喉中轻应了一声,接着宽慰她道:“只要你们不参与其中,这朝堂的政事,与后宫无干。” 是啊,那月妃的父亲,还是当年宇文皇室器重的老臣,如今不也一样在后宫安稳度日。 可林靳之所以将月妃赐给林胥年,不正是为了稳住民心,掩盖他的谋朝篡位。 看来这朝堂之事,到底还是与后宫无法断开。 而蓝婀帑与房索吟,正是这男人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 程曦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觉的心底生寒,有一个声音再告诉她,离开皇宫,这里不适合她。 程曦猛然从訾琰怀中起身,抬袖拭掉眼角的泪痕,望着身旁英朗的男人,动了动唇:“你带我走吧” 訾琰顿了一下神色,在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竟会生出一丝动摇。 他慌忙将目光从程曦身上移开:“现在不行,我暗龙卫的身份” 现在不行?那以后呢? 程曦很想追问,但她不敢,怕失落。 “好啦,逗你呐!” 她让自己笑得极甜,一脸暧昧的凑到訾琰面前,学着他平时说话时那冰冷的语气语调道:“只要是我说出口的,定会做到。” 訾琰微微蹙眉,目光略显深远。 程曦随后又恢复了自己的语气问道:“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这句话?” 他记得。 是那次云山遇险,他曾向她承诺,会再带她去那片洞外的温泉。 訾琰收回目光,望着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记得你向我保证的一切。” 说完,程曦扬起下巴在訾琰冰冷的唇上印了一下。 寅时的风让程曦不由缩了缩脖子。 訾琰抱着她稳稳落在了院中。 程曦来到廊上,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灯笼点亮。 暧昧的冲訾琰笑了笑,訾琰面色微红,别过脸看向身后的长廊:“我去那边巡视,你快回去休息。” 程曦不舍地向另一边走去,忽然,她停下了脚步,轻跳地转过头来。 “訾琰,以后你是我的人了!” 说完,含笑地冲訾琰眨了一下眼,回头迈着欢愉的步子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訾琰温笑的唇角随着那身影的离去,逐渐冰冷。 他转身又回到院中,冲着一个漆黑的角落道:“出来。” 角落里一个身影无声地来到訾琰身旁。 “都听到什么了?”訾琰道。 八字胡侍卫带着洞悉一切的神情道:“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见了。” 訾琰面色一沉,下意识紧了紧拳头:“只有这样做,才不会打草惊蛇,现在我们毕竟还没有证据,不可轻举妄动,当务之急,先去找到他与玉京国之间的联系。” “哦?”侍卫八字胡的一边,向上抽动了一下,问道:“不先交给陛下做定夺?” “你在质疑我?”訾琰语气冰冷,向那侍卫面前压了两步。 侍卫面露惊诧的向后退了一步:“我是说那个丫头” “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訾琰说完,默叹了一声,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自幼,你我便如同亲生兄妹,不要叫我失望。” 八字胡侍卫垂下眼来,良久,才出声:“好,我知道了,明日我便赶去玉京国。” 昨夜程曦一宿未眠,罗晶也是。 所以这日午后,支开了宫人,二人又一起在榻上歇着。 程曦想了一夜,决定不把罗晶牵扯到宇文烨的事情中来,毕竟此事危险系数极高,再说,罗晶现在已经够心烦的了。 一连叹了几声后,罗晶翻了个身子,冲着外面仰面朝天躺着的程曦道:“皇上说太子,会不会是想叫林枫益回来?” 程曦供起双腿,一只脚搭在了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若有所思地抖着脚腕。 林枫益的风评烂如稀泥,林胥年疯了才会将太子之位给他。 “你没给皇上提议,让他先别急啊,多造几个小皇子出来,慢慢挑呐。” 以林胥年的年岁,再生上十七八个都不成问题。 “我说了,可是” 罗晶忽然语塞,引起了程曦的注意。 程曦脚腕定住,挑了挑眉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罗晶一想到林胥年咳血时的模样,不由心里紧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程曦时,程曦却沉不住气,轻哼着,将腿放下,给了她一个背影。 罗晶轻轻拿指尖戳了戳程曦的后背,弱声道:“可我们也没办法左右陛下的思想。” 罗晶说的不假,她虽贵为皇后,但朝堂上的事,她根本插不上嘴,更别提立储之事。 俗话说母凭子贵,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要燕贵人还在,林枫志绝不会看她生母一直幽禁在曼音殿中,她不能再让燕贵人得势。 对,不能瞒着程曦,毕竟只有程曦才会实心帮她,除掉那个人。 想至此,罗晶压低了声道:“陛下重病了。”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5八回 林胥年吐血的事,程曦见到过的,是在罗晶滑胎那晚。 但那时季太医说,只是急火攻心,将体内淤血清出罢了,休息几日便可。 没想到林胥年病的如此严重。 怪不得他着急立储。 程曦倏地一下坐了起来:“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的,玉妃小产的事么?” 罗晶也跟着坐了起来,点了点头。 程曦正了神色,蹙着眉道:“我们得抓紧了,不能让林枫志当太子。” 整个后宫有谁能想到,皇后娘娘带着一箱宝贝,主动去了瑞德宫。 到底是失势了,不过才几月,瑞德宫整体便萧条了许多。 曼音殿三个大字也不如往昔般耀眼,隐约蒙上了一层灰色。 门口两个把守的侍卫,一见是皇后娘娘,连忙屈膝行礼。 罗晶扬了扬手道:“本宫要探望燕贵人。” 侍卫诺了一声,半弯着腰,将厚重的赤红色木门缓缓推开。 “吱呀——” 这门也是定时很久未上过油,轴处异常干涩,这刺耳尖锐的声音,让在场众人皆蹙了眉。 罗晶很意外,燕贵人似乎方才听到了侍卫行礼的声音,知道是皇后娘娘来探她,提前便跪在了殿中。 待那身后的门合上,罗晶也没有应声,径直向殿上的位子走去。 曼音殿内极为清静,四处皆是一尘不染,也照旧富丽堂皇。 而殿下跪着的那个,不仅看不出一丝凄惨,反而面上淡定安适。 燕贵人勾了勾嘴角,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盛装华服的女子,年轻貌美,温顺的外表极会哄人。 梁艺书从来不觉得自己愚笨。 直到这几月以来的禁足,才让她真正静下心来,去深思自己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到底是她大意了。 燕贵人往日里凌厉的眸子中,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娘娘是来看嫔妾笑话的么?” 罗晶没有看她,也没有回话,而是低头摆弄着指尖上的金色蓄甲。 跪得久了,燕贵人膝盖有些吃不住力,轻轻挪了挪,下巴却依旧是扬着的。 罗晶斜着眼扫了一下,随后将手放下。 “笑话?”罗晶冷哼了一声:“仅是笑话一下,就够了吗?” 她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接着道:“恐怕曼音殿的日子太过安逸,让燕贵人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阴毒之事?” 燕贵人沉着气,面色未变:“娘娘是说嫔妾疏忽管教的过错?” “还不肯说实话!” 罗晶重重一掌拍在了紫檀罗汉椅上,身旁放着的红绸渐渐滑落,露出了金色的凤印。 燕贵人忽然一顿,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半晌,她从耀眼的金光处移开了目光,语气和缓地问:“娘娘可是要再审嫔妾么?” 罗晶与身旁立着的程曦对视了一眼,程曦点了点头,快步来到殿下,从燕贵人头上拔下一支珠钗,燕贵人墨色的长发陡然落下一缕。 她不知程曦要做什么,只是看这主仆俩神色肃肃地绷着面,让她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安,这份不安下意思展现了出来。 燕贵人连忙向旁边闪了一下,紧张地闭着眼,抬手遮面。 却听程曦脚步渐远。 眯着眼看向殿上时,那玉簪已落入缓缓起身,不紧不慢走下殿的罗晶手中。 她将玉簪抵在自己的胸口处,柔柔的声音中带着恨意:“本宫要你说实话,不然,这玉簪,便会插在本宫的身子里。” 燕贵人不寒而栗,此时的罗晶并不像在说谎,她胸口此起彼伏,一看便知是强压着怒气。 “皇后娘娘不计前嫌,探望禁足的燕贵人,可燕贵人嫉妒心切,竟拔下玉簪刺杀皇后。” 程曦弯下身子,冲着面露惴惴的燕贵人悄声道。 “是c是她自己” 燕贵人说不下去了,因为那样的话,会有谁相信? 眼下殿中,只她们三人,不论她说的是否为实话,都会被这主仆二人颠倒黑白。 “呵呵呵” 一阵轻笑后,燕贵人直起了身,轻轻拍了拍膝盖,朝身旁的梨花木椅走去。 “蓝婀帑,我输就输在,小瞧你了。” 坐下后,她端起椅子旁木桌上的琉璃盏,轻抿了一口花露,昔日里的傲气又浮现在了神色中。 罗晶眯起眼,眸中恨意更深,这个贱人为何还能如此悠然的享受着一切! 她忽然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而是想直接将玉簪插在自己肩头。 刺杀皇后,这样的罪名,燕贵人定不会再好过! 她要她死! 要她为那些不该死去的人偿命! 殿中气氛渐凝。 程曦发现罗晶有些不对劲儿,这样的神色 不好! 程曦急忙按住罗晶即将要抬起的胳膊。 “娘娘。”程曦担忧得低唤了一声。 罗晶顿了一下,额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眼眶也泛起了红。 程曦知道罗晶定是又想起了痛楚。 她上前将罗晶扶住,不由紧了紧手,随后便扶着她,来到燕贵人身旁的另一个梨花交椅上,临离手时,不可察觉的在她身后轻拍了两下。 罗晶久久才回过了神。 燕贵人不知眼前这二人风云忽变的神色代表何意,只是觉得紧张危险的氛围似乎缓和了一些,不由心中暗松口气。 程曦来到燕贵人面前,曲腿道:“燕贵人,事情太多,奴婢一桩一桩与您捋。” “直接问吧。”燕贵人抬了抬眼皮,鼻中轻哼了一声,这丫头最初就该交给刘云香收拾。 “王美人之事,是娘娘安排的?” 程曦目不转睛地望着燕贵人这张尖利的脸,她要抓住燕贵人每一处的表情反应,来推断她是否有欺瞒。 燕贵人不以为意的白了程曦一眼,她没有必要说谎,即便她们知道了真相,说出去一样不会令人信服。 谁会相信,不用刑,燕贵人会自己招出罪责来? 再说,只要是经她手做的事,是不会留下证据的,即便现在将真相说出来,她们也无从查证,除非玉妃娴妃那两个傻蛋自己跳出来承认。 所以,她大可不必说谎。 “嗯,只是本宫没想到,林枫益那个浑子竟能想出那个招来。” 燕贵人看着程曦,表情似笑非笑,接着道:“你与那浑子” “燕贵人,那酒可有问题?”程曦不想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出言打断。 “酒?我不知。” 要说那酒里有何药,燕贵人本就不知,这事当时是刘云香一口应下的,她本就不清楚酒里究竟都放了什么。 “是玉妃做的吧。”程曦替她回答了。 刘云香医药世家的家底,整个瑞德宫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这要不你们去明月堂问问。” 燕贵人说完,那双细长的眼睛微眯,冷冷地与程曦对视着,她在打量这个口齿伶俐有着小聪明的宫人,猜想着她们今日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双厉眼并没有让程曦有所躲闪,反而让她更加清楚,燕贵人开始有所提防了。 “药不在酒里,在娴妃手中,所以当时即便皇上派人去查酒,也绝对查不出端倪来。” 果然,听到这儿,燕贵人淡定的面容上,睫毛忽然闪动了一下。 “说到玉妃,那就不得不提玉妃小产的事。” 毕竟这件事最终结论已经盖棺,传话的宫女与王美人皆已死,证据如今定是查不出来的,程曦既然已经要到了答案,便不在去纠结上元节的事了。 一听到玉妃小产这四字,燕贵人忽然顿了顿,饶有深意的斜眼看着罗晶:“这件事不是我。” “玉妃怀孕的事,整个后宫恐怕只有瑞德宫的人才知晓吧?” 程曦说的不错,那时候连大医院的都不知玉妃有了身子,刚得知怀了的时候,正巧太后病下,请早已是免了,平日里她又不常与其他宫的来往,而她显怀的时候正逢炎夏,哪个主子还会没事往太阳地里钻,皆是躲在房里落个清静。 连明月堂其他宫人都以为,玉妃是个怕热娇懒之人,日日不肯出屋罢了,谁却能想到,自己的主子竟有了身子。 燕贵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别把我想得那么愚笨,玉妃有身子于我来说,是好事。” “那可未必,你不是差点就能将罪名泼到我头上了么?” 罗晶在一旁接话道。 燕贵人鼻中冷哼了一声,:“若真是我做的,那夹竹桃便不会出现在那个御膳房的丫头屋中,而你” 燕贵人顿了一下后,接着道:“也不会是差点担了罪名。” 程曦与罗晶对视了一眼,神色中并无惊讶,因为燕贵人说的,与程曦猜想到的完全一致。 燕贵人的作风,不可能将夹竹桃塞到那个与她并不相熟的红红屋中,而是会想尽办法,藏到惠仁宫里,来落实罗晶谋害玉妃的罪名。 用玉妃肚里的孩子,换蓝妃的失势,这笔账才划算。 可这事,说到底,只是惩戒了几个宫人,对燕贵人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利处,反而林胥年后来还因此事,责她了一番。 所以对于燕贵人来说,玉妃小产的事,她瑞德宫亏了。 “敢问燕贵人觉得此事,可能与何人有关?”程曦道。 “不是你们做的?”燕贵人不悦地挑起了眉,用着猜忌的目光,来回打量着殿中的二人,反问道。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回 许久后,一阵轻笑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哈哈哈哈” 燕贵人抽出了绢帕遮着上扬的嘴角,仿佛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笑得面上都起了红。 “这事有趣了” 她真的以为蓝婀帑,是一个极会蛊惑人心,又心思深沉的人精。 先是叫自己奴婢,当着众人的面,刻意演了一出欲迎还拒的让粥,随后将夹竹桃粉藏在了那个御膳房宫女屋中。 审问的时候,她跟前的两个早已着了她的魔,定不会将她卖出。 而那个受刑死的憨愣宫女,怕是真不知情。 整件事下来,惠仁宫只是在永巷里折了一个婢女,却没有落下任何把柄。 当时刘嬷嬷暗中是细细查了的,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蓝婀帑指使,房索吟去做,实情只有她们二人知晓。 的确,这样的事,沾手的人越少,越不易被发觉。 但此时的燕贵人望着满面惊诧与愕然的主仆二人,她忽然顿悟。 害玉妃小产的,并非是惠仁宫。 罗晶也渐渐回过了神来,若不是后来程曦与她细谈了此事,她一直以为,燕贵人才是幕后的主使,害玉妃小产来嫁祸给她。 其实直到方才燕贵人问出那句话之前,罗晶都还隐隐以为,许是程曦想多了,这事真是燕贵人所为。 但现在看来,害玉妃小产的另有其人,她与燕贵人不过是被人暗中摆了一道罢了。 那么是谁在背后玩了这么一手? 燕贵人一想到此处,嘴角笑意渐凝,眸子也愈加冰冷,怪不得围着惠仁宫的人,如何查都查不出来。 程曦沉吟了一下,问到的话,与她所猜想的大径相同,若真是如此,将玉妃小产嫁祸给惠仁宫,又从中挑拨关系的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与罗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又有些不安起来,因为接下来她要问的话,是罗晶内心深处的一个伤痛。 罗晶微微合上了双眼,半晌,才缓缓睁开,她冲程曦点了一下头,程曦这才张口:“奴婢最后要问的这件事,也希望燕贵人可以坦言” 话还未说完,燕贵人便直接道:“也不是我。” 她知道程曦是要问何事,是罗晶滑胎之事。 罗晶脸颊不自主地微颤着,程曦知道,她是在强忍着,昨夜她可是与罗晶百般交代过,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忍。 再看燕贵人,竟也有些气恼,胸口肉眼可见地一起一伏,呼吸声也大了许多。 “可那水仙花?”程曦探头去细细观察着燕贵人的神色。 谁知燕贵人倏地一下坐直了身,目光落在了高处紫檀罗汉椅中间,那块儿泛着金光的凤印上。 “我确实妒,妒你年轻貌美,我也的确恨,恨陛下对你的宠爱。” 在王美人那次,林胥年将罗晶抱去静心殿的正寝,燕贵人便知道,这个女人必须除掉。 可她却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缩了手脚。 是上元节后的第二日,静下心来思了一夜的林胥年,终究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别以为朕不敢碰你们梁家。” 那样决绝的眼神,冰冷的声音,燕贵人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从未见过林胥年如此对她讲话,她不敢去试探此话的真假,她试不起。 自她诞下林枫志后,林胥年给了她所需要的一切虚荣,却再也未曾碰过她的身子,她渐渐明白了,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心。 而这个叫作蓝婀帑的女人,却进了他的心。 她能不恨?能不妒? “我做梦都想让你与你腹中的孩子一并消失。” 燕贵人说到此时,眸中尽显狠意。 而这句话,如同针尖直戳在罗晶的心上。 她强制自己不去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手脚却控制不住的一直颤抖。 “可我却做不到。” 这几个字,燕贵人说的无比落寞,宛如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它溜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将你保护得太好了,衣食住行,皆让我无从入手。” 的确,当时惠仁宫的里里外外均是林胥年亲自拨过去的人,平日里的衣服用料,都是经过好几层察看,才可近罗晶的身,而那小厨房有多细致更不用多提了。 说句有些夸张的话,就是连一个蚊子,都别想飞进惠仁宫。 “那水仙花” “愚笨!”燕贵人瞪了一眼程曦,再次将她的话打断,很明显她是真的气恼了,她稳了稳情绪后,转脸便对着旁坐的罗晶道:“我若是想害你,犯不着用我园子里的花。” 这点,昨日程曦与罗晶讲过,罗晶当时也是这样回的:“也许你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敢冒险去做。” “于我有何好处?”燕贵人问。 罗晶冷声答:“后宫的女人,有子嗣与没有子嗣的差别,别说你不知道。” “我离后位仅有一步之遥,为何要去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这就是燕贵人为何一提此事,便会气恼的原因了。 这件事,表面看来,最受伤害的是罗晶,可对于燕贵人来说,她也是受害者。 她可是代掌凤印的贵妃娘娘啊,为何会蠢到用自己园子的花,去毒害妃位的肚子,还因此失了凤印,掉了位份。 想到此,燕贵人不禁又心里起火,咬着牙道:“你自己没本事,丢了孩子,还害我也一道遭殃,竟还有脸跑来质问我?” 燕贵人忽如其来的这句埋怨,让殿内的另两个人,面色舜时沉凝。 尤其是罗晶。 纵然她不是个好动脑的,可仔细将一桩桩事听下来,竟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心里隐约生出了一个念头,也许,害她滑胎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可长久以来对她的怨恨,又让罗晶无法去相信面前之人。 或者说,是不愿去相信。 但程曦信了。 且不说燕贵人对凤位是多么的渴望,单说罗晶当时肚中的子嗣,可是男女未知,而燕贵人有大皇子加身,她的确没有必要冒那样的险。 那么水仙花毒,究竟是谁下的? 可以避开惠仁宫所有的目光,不留痕迹的去下毒? “咣当”琉璃盏底,与桌面敲击的声音,将罗晶与程曦的思绪拉回了殿上。 燕贵人喝完了琉璃盏中的最后一滴花露,眉眼带着嘲弄地望着罗晶:“回宫遇刺的事,是你们做的。” 她不是在问,而是在肯定的道。 罗晶抬眼去看程曦,程曦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收回目光也学着燕贵人之前的那般口气,反问道:“不是你么?” 燕贵人白了她一眼,嗤笑着站了起来:“怕是你不敢说罢了。” 最后这一句,意味深长。 白芝见到主子从曼音殿出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迎上前去扶时,才发现主子的长袖的内口处,已被汗水浸湿,要知道,这几日已是立冬。 “主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改日”白芝小声提议道。 罗晶却摇了摇头,望着殿外宫人担着的一个红木箱,扬着声,像是刻意说给殿内人听的:“这里面有陛下赏赐的粉彩盛牡纹玉瓶,本宫知道燕贵人最是喜爱牡丹,便特地带来,送给燕贵人。” 牡丹乃是花中之后,她就是要燕贵人每当看到,这玉瓶上盛开的金粉牡丹,就会想到,是谁在这后位之上。 大安后宫禁足之人,是不可迈出屋门一步的,而探望的,也不可随意带东西进入,需要侍卫查验过后,才可入内,这是怕物件中藏有凶器或者是引火之物。 抬箱的几个宫人小心翼翼将箱子打开,轻轻将那闪着釉泽的玉瓶捧在手中,门口的侍卫看了几眼,接过手来后,推门送了进去。 宫人将盖子合上,几个人一起抬着红木箱,跟在皇后身后,一道又向明月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上少做活的宫人,见了这行浩浩荡荡的人,大都是先惊了一下,随后便立刻屈膝行礼。 听见脚下声音渐远了,才敢抬头细细碎碎的说上几句。 年龄稍长的一个老宫女连连咂嘴:“一看就是来摆势的,恐怕以后瑞德宫安生不了了。” 身旁的宫女听到却摇了摇头,这位皇后,是她在宫中见过最美的女人,不过仅是看过一眼,却足以叫人难忘。 “也不一定吧,之前就听说这个与旁的不同,性子软,很少斥责下人,瞧瞧,刚才不还送来了一大箱东西。” 那老宫女斜了眼她,探过身子低声道:“要说你也进宫这些年了,怎还啥都不懂呢,人家不过三年多,便能盖住那三个有子的,在众人中一跃而起,你以为仅靠着一副皮囊就可以了?” 这宫女不在吭声,若有所思的拧起了眉毛。 年老的这个又接着补话道:“也不想想,没有手段,是能爬上高位的?” 可这皇后确实看起来不仅美,而且随和啊,更何况她姓蓝,仅凭这一点,她也不会像旁边的老宫人那般,随意猜度她。 这宫女又梗着脖子向走远的那行人望了几眼。 碍于礼数,方才她并没敢细看,心里也拿不定,那端着凤印的姑姑,是否就是房索吟。 ps:书友们,我是炙苑,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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