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福运小娘子》 正文卷 楔子 正文卷 第1章 出门就遇事 正文卷 第2章 正文卷 第3章 站在角落的人 正文卷 第4章 不良小子 正文卷 第5章 愁嫁 正文卷 第6章 备用方案 正文卷 第7章 野菜 正文卷 第8章 说到心坎上 正文卷 第9章 这闺女是个傻的吧 正文卷 第10章 再问问乡下姑娘 正文卷 第11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正文卷 第12章 财迷 正文卷 第13章 显摆 正文卷 第14章 顺杆儿爬 正文卷 第15章 点心铺子 正文卷 第16章 态度坚决 正文卷 第17章 水棠镇的便宜不好占 正文卷 第18章 搬运工 正文卷 第19章 我们不上主顾的船 正文卷 第20章 我来记 正文卷 第21章 就说你是我妹子 正文卷 第22章 我让人关照你们 正文卷 第23章 素有凶名 正文卷 第24章 神采奕奕 正文卷 第25章 被小满惊为天人 正文卷 第26章 再买点心 正文卷 第27章 从头到尾的参与者 正文卷 第28章 合伙 正文卷 第29章 将来的恐怖 正文卷 第30章 夫妻情分 正文卷 第31章 软饭不是每个人都能吃的 正文卷 第32章 心花怒放 正文卷 第33章 真是巧了 正文卷 第34章 和穷人为伍 正文卷 第35章 能撑起门户的女人 正文卷 第36章 小姑娘的决定 正文卷 第37章 我的目标 正文卷 第38章 大惊小怪的乡巴佬 正文卷 第39章 卓大官人 正文卷 第40章 接连的惊讶 正文卷 第41章 把船弄回去 正文卷 第42章 打服的小孩 正文卷 第43章 小弟的悲愤 正文卷 第44章 咱是爽快人 正文卷 第45章 不能说 正文卷 第46章 看走了眼 正文卷 第47章 第一桩买卖 正文卷 第48章 成竹在胸的女子 正文卷 第49章 怎么当的老大 正文卷 第50章 私吞货物怎么办 正文卷 第51章 终于来了 正文卷 第52章 不想见到的人 正文卷 第53章 提前准备 正文卷 第54章 冲突 正文卷 第55章 聊八卦 正文卷 第56章 震慑 正文卷 第57章 有心计有手段,有义气 正文卷 第58章 牧良镇停靠 正文卷 第59章 押到宝了 正文卷 第60章 识文断字的投递员 正文卷 第61章 送行 正文卷 第62章 老妈很给力 正文卷 第63章 气氛不一样了 正文卷 第64章 机会来了 正文卷 第65章 回来了 正文卷 第66章 安家之地 正文卷 第67章 搞定 正文卷 第68章 主角光环 正文卷 第69章 同是延浦镇人士 正文卷 第70章 信局也赶节气吗 正文卷 第71章 承载着希望 正文卷 第72章 我们准备了银子 正文卷 第73章 不够跑腿钱 正文卷 第74章 先唠唠 正文卷 第75章 提前安排 正文卷 第76章 观念转变 正文卷 第77章 不是临时起意 正文卷 第78章 目的地一 正文卷 第79章 目的地二 正文卷 第80章 目的地三 正文卷 第81章 账册 正文卷 第82章 改成鸿江信局 正文卷 第83章 投入多少 正文卷 第84章 通州的流言 正文卷 第85章 通州的流言二 正文卷 第86章 通州的流言三 正文卷 第87章 想通一 正文卷 第88章 想通二 正文卷 第89章 相请一 正文卷 第90章 相请二 正文卷 第91章 各自满意 正文卷 第92章 来人 正文卷 第93章 不速之客 正文卷 第94章 莫欺少年穷 正文卷 第95章 重要人物 正文卷 第96章 绝尘而去 正文卷 第97章 回程走不走翼阳 正文卷 第98章 谋其上 取其中 正文卷 第85章 通州的流言二 正文卷 第86章 通州的流言三 正文卷 第87章 想通一 正文卷 第88章 想通二 正文卷 第89章 相请一 正文卷 第90章 相请二 正文卷 第91章 各自满意 正文卷 第92章 来人 正文卷 第93章 不速之客 正文卷 第94章 莫欺少年穷 正文卷 第95章 重要人物 正文卷 第96章 绝尘而去 正文卷 第97章 回程走不走翼阳 正文卷 第98章 谋其上 取其中 正文卷 第99章 卓远图真有事 正文卷 第100章 差点儿喷一口老血 正文卷 第101章 这行,廖家不能做 正文卷 第102章 掉沟里了 正文卷 第103章 老怀大慰 正文卷 第104章 我一家说了算 正文卷 第105章 原来你小子蹦子儿没有 正文卷 第106章 气傻了 正文卷 第107章 再上翼阳码头 正文卷 第108章 实质性的喧嚣 正文卷 第109章 出人意料的新业务 正文卷 第110章 回程 正文卷 第111章 廖家的货物 ? 正文卷 第112章 事情好像有点严重 正文卷 第113章 最重要的是面子 正文卷 第114章 一刻也不想多呆 正文卷 第115章 眼热了 正文卷 第116章 家去家去 正文卷 第117章 关注点 正文卷 第118章 正事还没说呢 正文卷 第119章 世事无常 正文卷 第120章 准备扫盲 正文卷 第121章 注音符号 正文卷 第122章 创历史先河 正文卷 第123章 不屑 正文卷 第124章 潜藏的机会 正文卷 第125章 很通透 正文卷 第126章 际遇 正文卷 第127章 沉甸甸的承诺 正文卷 第128章 都有情绪 正文卷 第129章 配不上 正文卷 第130章 看诊 正文卷 第131章 赚钱手段 正文卷 第132章 懊恼个什么劲儿 正文卷 第133章 前景 正文卷 第134章 知县大人知道咱们 正文卷 第135章 说的好有道理 正文卷 第136章 热情 正文卷 第137章 很能把握机会 正文卷 第138章 各自权衡 正文卷 第139章 这怎么可能 正文卷 第140章 秦向儒很着急 正文卷 第141章 慢热的性格 正文卷 第142章 办公场所 正文卷 第143章 没做过的活儿 正文卷 第144章 好运 正文卷 第145章 有自家兄弟驻守 正文卷 第146章 异地相逢 正文卷 第147章 图个啥 正文卷 第148章 通州的落脚点 正文卷 第149章 三观不正的小满 正文卷 第150章 前朝和当今 正文卷 第151章 神采奕奕 正文卷 第152章 想法总有偏差 正文卷 第153章当街寻衅 正文卷 第154章 长的碍眼 正文卷 第155章 气若游丝 正文卷 第156章 动真格的 正文卷 第157章 去易水县? 正文卷 第158章 把你当朋友 正文卷 第159章 明目张胆的表示 正文卷 第160章 那个谁 正文卷 第161章 别有用心 正文卷 第162章 各有计划 正文卷 第163章 跑那么远 正文卷 第164 领悟 正文卷 第165章 回来了 正文卷 第166章 紧张了 正文卷 第167章 要留下印象 正文卷 第169章 贵公子的惆怅 正文卷 第170章 贵公子的惆怅(二) 正文卷 第171章 掌柜的心情变化 正文卷 第172章 不情愿的杂货店掌柜 正文卷 第173章 讹人还是双份的 正文卷 第174章 看景的人 正文卷 第175章 自在惬意 正文卷 第176章 有几句话聊聊 正文卷 第177章 找冬初商量 正文卷 第178章 飘了 正文卷 第179章 给您报喜 正文卷 第180章 路引 正文卷 第181章 袁家的日子不一样了 正文卷 第182章 颇为心惊 正文卷 第183章 和以前不一样 正文卷 第184章 静谧 正文卷 第185章 希望 正文卷 第186章 这位小爷什么套路 正文卷 第187章 打算把大家说死 正文卷 第188章 有一点点耳熟 正文卷 第189章 曾经的蝼蚁 正文卷 第190章 试探 正文卷 第191章 不能辜负好意 正文卷 第192章 可知道诚运? 正文卷 第193章 意见统一 正文卷 第194章 顾天成的惆怅 正文卷 第195章 人家是真有本事 正文卷 第196章 面试 正文卷 第197章 收买人心 正文卷 第198章 上门生意 正文卷 第199章 随口的提议 正文卷 第200章 面包品质的寿桃 正文卷 第201章 偷不走的酵种 正文卷 第202章 沙老大的心情 正文卷 第203章 自家人 正文卷 第204章 卓家的帖子 正文卷 第205章 作用大着呢 正文卷 第206章 惆怅 正文卷 第207章 现代感的名字 正文卷 第208章 青莲 正文卷 第209章 连巧珍的斗志 正文卷 第210章 又一次输了 正文卷 第211章 寄希望于将来 正文卷 第212章 连巧珍在干什么? 正文卷 第213章 厌烦 正文卷 第214章 静默的夫妻 正文卷 第215章 拉不下脸 正文卷 第216章 刮目相看 正文卷 第217章 谈性大增 正文卷 第218章 讶异 正文卷 第219章 不分年代和年龄 正文卷 第220章 郁闷 正文卷 第221章 莫名的情绪 正文卷 请个假 正文卷 第222章 吃惊 正文卷 第223章 看轻 正文卷 第224章 通州和京城之间 正文卷 第225章 疑虑 正文卷 第226章 吴家管事 正文卷 第227章 和卓家二丫头没法比 正文卷 第228章 路遇 正文卷 第229章 就停这里吧 正文卷 第230章 收获 正文卷 第231章 各自打算 正文卷 第232章 卖船 正文卷 第233章 光顾着运气好了 正文卷 第234章 专业 正文卷 第235章 因何而起的想法 正文卷 第236章 一句话切中要害 正文卷 第237章 三连击 正文卷 第238章 不一样 正文卷 第239章 很想去怎么办 正文卷 第240章 没收到消息 正文卷 第241章 自家院子 正文卷 第242章 记不清是谁 正文卷 第243章 异样阴郁的眼神 正文卷 第244章 周彩兰的不经意 正文卷 第245章 不知好歹 正文卷 第246章 人贵有自知 正文卷 第247章 有点多余 正文卷 第248章 少年郎 正文卷 第249章 困难的事推给别人 正文卷 第250章 混不出个人样 正文卷 第251章 倨傲 正文卷 第252章 顾林 正文卷 第253章 不是好性子的 正文卷 第254章 和这种人计较 正文卷 第255章 重新审视 正文卷 第256章 不是赶着吃大餐 正文卷 第257章 变了脸色 正文卷 第258章 默契 正文卷 第259章 各自行事 正文卷 第260章 怕不是拐子吧 正文卷 第261章 那个穿灰色袄子的 正文卷 第262章 我们是诚运投递的 正文卷 第263章 心里空落落的 正文卷 第264章 猥琐的汉子 正文卷 第265章 把自己人弄丢了 正文卷 第266章 做梦时才会臆想 正文卷 第267章 一脸茫然 正文卷 第268章 周山的异能 正文卷 第269章 都进来 正文卷 第270章 留下问话 正文卷 第271章 他怕啊 正文卷 第272章 过分了啊 正文卷 第273章 这是第一站 正文卷 第274章 注意你的措辞 正文卷 第275章 心不在焉 正文卷 第276章 技术含量 正文卷 第277章 很有压力 正文卷 第278章 小段子 正文卷 第279章 金子和烂泥 正文卷 第280章 掉坑里的感觉 正文卷 第281章 想插手投递业? 正文卷 第282章 算个办法 正文卷 第283章 满意的不得了 正文卷 第284章 打乱计划 正文卷 第285章 停靠 正文卷 第287章 直播 正文卷 第288章 扭转 正文卷 第289章 犯法 正文卷 第290章 滚刀肉类型 正文卷 第291章 收手 正文卷 第292章 差点儿就凉凉了 正文卷 第293章 就问你怕不怕 正文卷 第294章 各种猜测 正文卷 第295章 上门 正文卷 第296章 舍弃了怎样的机会 正文卷 第297章 很能蛊惑人心 正文 第297章 很能蛊惑人心 徐志自然不管李占水等人的想法,只淡淡告诫道:“你们来诚运做事都签有文书。连个招呼也没有,留下一个被砸的稀烂的店面和后院,许多人便没了踪影。</p> “这事若传开,即便我不送你们去衙门,怕也难有人再雇你们做事。”</p> 李占水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p> 门口几人也是听得心惊,想就此离开。但徐志已看到他们,就这么跑了,很怕把徐志惹恼,同时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话。</p> 可站在这里听着,那是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p> 好在徐志很快摆手道:“算了,你们好自为之。”</p> 门口三人相互看看,这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他们可以走了吧?</p> 李占水虽然很舍不得这份工和诚运的环境。但看徐志冷淡的脸色,再想想自己做的事,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p> 只得哭丧着一张脸,走出坪州投递行。</p> 另外三人也像被霜打了一样,跟着离开。</p> 四人各怀心事,也没心情往一起凑,一前三后,就这样走了不多几步,便见一处墙角转出几人,急急冲着他们围了上来。</p> 这几人原本还怀着点希望,但看前后四人面上神色,不用问也有了不好的猜测:只怕回去上工这事儿,真没指望了。</p> 其中一人拉住李占水,问道:“怎样了?徐掌柜他怎么说?”</p> 李占水很得徐志看重,是他们推举出来进行交涉的人。</p> 后面一个人撇了李占水一眼,略有不满的说道:“还能怎么说?自然是不要我们回去!”</p> “可是……”问话之人很挣扎的样子,“你们有没有提醒徐掌柜,咱们是熟手,也是诚运下了力气教导的,比他现在用的生手强很多。”</p> 他们这些人,单独就能进行投递。</p> 可投递行现在用的那几个,不但需要两三人结伴,还得有人跟着照应。这样投送,花费好多人力,不合算的。</p> 先前说话那人嗤笑一声,说道:“人家要的是有勇气、有担当的人。似咱们这种遇到事情便舍弃差事,只管自己跑路的,只怕哪家也不愿意用。”</p> 李占水听他意有所指,怒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p> 那人当时虽站在门外,可徐志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楚,也被徐志冷淡的目光扫过,一肚子窝囊气没地撒,这时正好有了个出口。</p> 当即反问:“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正月十五本就是轮你当值。徐掌柜待你一向不薄,可诚运遇到事了,不但你自己吓的屁滚尿流,还挨个找到我们,极尽描述那些人的可怕。</p> “现在想来,你是怕我们有人回来做事,那些人以为你没把话带到,会找你麻烦。我没说错吧?”</p> 他的确没说错,所以李占水也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愤怒道:“那你倒是回去啊,谁拦着你了?”</p> 一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当时轮他们哪一个看院子,说不定他们还不如他呢!</p> 被他怒斥那人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却是被其余几人七手八脚的分开。</p> 但也另有人说话了:“徐掌柜刚才说过,即使你留下来收拾门店和院子,那些人也不会把你怎样。可你却吓得要死,另外也吓住了我们。”</p> 李占水对这些人怒目而视。</p> 他相信徐志说的话。</p> 但那是基于徐志等人能在码头和一帮练家子打的势均力敌,事后诚运投递还敢照样开店做生意,丝毫不惧那些人会有后手。</p> 事实上,那些人的确没什么后手。反而是诚运投递,迎来了坪州最重要两个府邸下的单子。</p> 问题是,谁能长了后眼?</p> 徐志没表现出这些的时候,谁能想到他是个狠人?</p> “别把事情都推在我身上!若早知诚运和徐掌柜有这等本事,你们又怎么会听我说几句话就躲了?”</p> 说完,李占水甩手便走了。</p> 其余人虽然还有愤恨,却都沉默着。</p> 他们不是正月十五那事儿的亲历者,当时被李占水的描述和仓皇神色吓到。</p> 关乎身家性命和一家老小的安危,他们很容易便认可了李占水的说辞:</p> 投递行主事的徐志几个是外地人。</p> 外地人不论惹了多大的事,拍拍屁股就能走人。</p> 可他们,一家老小都在坪州过活,若被人盯上,说不定真会遭殃。</p> 他们赌不起,也犯不着赌。</p> 所以,他们选择了远远地避开。</p> 这事儿李占水有一定责任,但究其根本,拿主意的还是他们自己。</p> 看着李占水离开,剩下的人又详细讨论了徐志刚才说了什么,之后便都不说话了。</p> 好一会儿,一人情绪低落的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再找事情做了。”</p> 另有人跟着说道:“徐掌柜和投递行从未提过店里发生过什么,我们更是不能再提。否则,只怕真没哪家会雇佣我们。”</p> “……”众人无语,这事儿还成他们的人生污点了吗?</p> 一行人心情寥落的散去,很没想到,诚运那么好的光景,还有将来会提高的身份和地位,就这么与他们擦肩而过了。</p> …………</p> 吃午饭时,徐志回了后院。</p> 一桌人边吃饭边闲话,顾天成笑着调侃他:“你这一方掌柜没白当,说话居然也能有理有据、有分量呢。”</p> 侯平也感叹:“果真有理有据,”他停了停,瞄一眼旁边桌子坐着的几个人,略压低了声音,“而且,你还给咱自己人画了好大一张饼。”</p> 石头和另一个投递员又接了包裹出来,都是满心的憧憬。和其他人窃窃私语时,说的也是辉煌的未来、和有可能改变的命运。</p> 侯平想说的是:徐志这家伙很能蛊惑人心啊。</p> 徐志却不服:“什么叫画一张饼?只要他们肯努力,这事儿十成十的真。”</p> “是是是,你说的是真事儿。”侯平笑道。</p> 徐志一点儿不得意的说道:“我给你说,我还真不想这么有理有据。以我的本心,早就去找他们,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揪出来,挨个揍一顿!</p> 娘的,当老子是傻瓜吗?白瞎了我用心待他们好长时间。”</p> 虽然他自己学的东西也不多,但他却很用心的培养他们了。一心想着坪州投递行开分号时,把他们作为中坚力量,派出去帮扶分号掌柜。</p> 结果呢,这几个东西却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p> 好想胖揍他们解气。</p> “你们那事儿查的怎么样了?”徐志狠狠的问侯平和周山。</p> 他问的是那几个潜入投递行后院的人。</p> 他是一方掌柜,不能揍李占水等人。但找到那几个恶徒,套麻袋狠揍一顿这事儿,他是一定要参加的。</p> “快了快了。”周山笑道。</p> 周山和侯平并非敷衍,果然就是快了。</p> 有范围、有特征的找人,总要容易一些。紧盯永吉船行,很快已经锁定了两个特征明显的人。</p> 顺着这两人,在他们经常来往接触的人中间,又找到两个。</p> 四个人当然不够,周山可不是白吃饭的。他给自己定的目标,至少再找到两人,才会实施他那弱爆了的套麻袋行动。</p> 送进永吉船行的人多些,李跃武才更能认可诚运非凡的能力。</p> 时间一天天过去,坪州投递行揽活儿、接单、投送事宜如常进行。</p> 没等周山的行动展开,知府和梁师爷两家的漆器却是先到了。</p> 二月初六这日,一个大型船队停靠在坪州码头。</p> 先下来的是船队自己的人,来坪州进行各种接洽。</p> 之后是搭顺风船的、诚运投递的转运人员。</p> 这次的投递员不是自己扛着大包下来交接,而是空手上岸,招呼了徐志几人,再返回船上,搬下若干包装厚沉的物件。</p> 只看这些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便知道这些东西非比寻常。</p> 反倒是通常交接的转运包裹,虽然走的也是正常流程,这时倒显得很不受重视了。</p> ?</p> </p> 正文卷 第298章 漆器 这些被诚运投递行重视的物件儿,自然就是知府和梁家委托代购的漆器。 虽然诚运投递的独家生意做的红火,但这批漆器却是他们接到的、价格最高的一批货物。 这两家来诚运下单时,表现了对漆器的足够重视。所以,顾天成和袁冬初等人当然也不会怠慢。 货到码头时已经近午,运抵投递行后院之后,徐志等人草草吃过午饭,便着手拆包、记录,整理之后,便进行分派。 当日未时正,徐志雇了两辆马车,分别装了两家的漆器,往梁府和知府府上送去。 这批货共有三架屏风、五个看盘摆件,若干后宅女子佩戴的首饰和配饰。 另外,还附带了几个传统的漆器器物。 只是这些传统匣子和箱子,在颜色及雕花都有突破,也都是新颖样式。 为了表示最对漆器、对这两家的重视,派送任务由顾天成和徐志负责,各带了两个投递员,验货时打个下手。 石头是跟着顾天成的,宝根则随了徐志,前往梁家。 这段时间,诚运招来的几个小家伙已经投送了不少包裹。虽然现在还会结伴而行,但日日读着街巷名称,日日背诵投递流程,十个大小学员对投递已经有了些熟悉感 这次送货的梁家和知府府邸,刚好在石头和宝根几人的投送区域。两个小的跟着马车行进的同时,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那可是知府大人和梁二爷的府邸。 若在过去,他们讨饭时即使会路过,也得远远绕开这样的府邸,根本不敢靠近。 可如今,他们却能堂堂正正上去叫门。 因为他们有事情做,是正经的投递员呢。 另两个混混出身的,虽然比两个小家伙好些,其中一个还听梁府一个管事招呼,帮忙跑腿。之后还插科打诨的、向管事讨了几个铜子儿的赏钱。 但现在这样,像个正常人一样,因正经营生上门的,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第一次。 交接双方验货时,知府和梁府出面的都是重量级人物。 徐志这边的梁家,接收验货的还是张管事,收货地点却在梁府外院的客厅。 客厅主位坐着的,赫然是梁家老太爷。 梁家定了一架屏风、两只看盘,另有一只七宝漆器箱子。还有后宅女子的几只漆器手镯,一些簪花和三件可以压裙摆的配饰。 为了不让小物件被忽略,使交接出现问题,徐志是从配饰和首饰开始交付的。 三只纹色各异的配饰奉上,先是张管事一一看过。 确认无损后,捧给梁老太爷验看。 无论张管事还是梁老太爷,都见过诚运送来的漆器实物。 但那只是很小件的展示品,而这三件配饰,或大红,或大红主色辅以黑色和金色暗线勾勒,却都极尽精致绚丽。 梁老太爷眯着眼睛,一边看,一边不住的点头。 张管事也觉得开了眼,幸亏漆器的经手人是他,他才有机会一样一样的,仔细把这些物件看过。 否则,东西一旦送入后宅,难道他还能凑近府里小姐或者姑奶奶,直瞪瞪的去看主子压裙的配饰有多漂亮吗? 接下来的簪花、手镯,还有镂空的小巧耳坠,也被张管事一一欣赏过,才送到梁老太爷面前。 梁老太爷捻着胡须不住的点头。 如此精致的物事,梁家有没有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梁家把如此新颖精致的物品、先推荐给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后院的各位女眷一定满意。 后宅绝对是不可小觑之地。 有身份的正式夫人,得宠的妾室姨娘,以及各位小姐和奶奶们,对知府大人、对在外行走的男人们,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力。 后宅女眷对梁家有溢美之词,府里男子们的态度也就差不多了。 接着拿出来的,便是两只看盘摆件了。 看那些配饰时,梁老太爷只管琢磨后宅女子的喜好,想到的都是枕边风的厉害。 而这两只看盘,却是梁老太爷自己挑选、自己中意的。 两只摆件放在盘架上,一只的纹路雕刻极尽繁华炫美。因内容丰富,看起来比那些首饰要生动得多,更显手艺人的技艺。 另一只看着简洁一些,但寓意好啊。 福禄多寿的漆盘,大红的主色调和雕刻字迹,衬着少量深沉的黑漆底色,似乎梁家福禄多寿之路会一直走下去,子孙后代也会一直兴盛下去。 梁老太爷把两只漆盘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 重头戏是一架共四幅的漆器屏风。 这是麻绳编制做坯的万字格镂空屏风。 镂空屏风以万字格做底,配了四幅不同的花鸟山水图案,虚中有实,实中带虚。 从屏风这边看另一边,影影绰绰,似见似不见的。既有空灵朦胧之感,还很有些内涵。 “好啊!好!”梁老太爷绕着屏风转了好几圈,忍不住击掌叫好。 这幅屏风,是知府选过之后,梁家在剩余几幅中选了这一幅,没想到也会如此出色。 之后的,什么箱子匣子已经不是重点。 满意当日也是满意的,但和前面看到的那些相比,这些不过是装东西的物什,着实没什么稀奇。 验收过后,梁老太爷对徐志和诚运投递好一番称赞。 说白了,就是你们诚运很会做事,有好东西首先就想到了梁家,这很好。 这个是梁老太爷尤其看重的。 如果诚运当日首先去的是知府府上,梁家随后大概也会买几样漆器。梁家当然不能和知府府邸的东西重样,所以买下的东西,大约也就是这几种。 虽然东西差不了什么,但梁家会失去一个向知府表忠心的机会。 徐志的回应也很得体,表示了诚运的谦恭、和对梁家的尊敬,让梁老太爷更加满意。 再看给徐志打下手的一大一小两个伙计,都是又规矩、又小心,手脚也麻利。 两人边拆包、边收拾,东西看完了,包裹漆器的各种杂物也收拾妥当,已经干净利落的捆扎起来。 梁老太爷暗暗赞叹,怪不得诚运能在短短时间就弄出了名堂,做事就是有规矩。 梁老太爷不是干说不练的主。 管家结算银两时,梁老太爷便吩咐不用算得太细,给徐志凑了个整数,多算了十几两银子。 知府府上也挺重视这批漆器,是管家亲自出面做的验收工作。 不过也就是管家了,并没有另外的主子在场。 管家自然没那么大手笔,还给顾天成凑什么整数,实物应付多少银子,到手的就是多少。 但管家对漆器的满意程度,却一点儿不比梁老太爷差。 验收时,管家极尽仔细。 但结算了银两,管家便一刻也不停,先吩咐人送顾天成等人离开。 顾天成三人还没动窝呢,管家就忙不迭的招呼几个小厮,或捧、或抬,带着重新装好的各样漆器,一溜烟儿的便往院子深处去了。</p> 正文卷 第299章 人员安排 虽然知府和梁师爷两家接收漆器的规格略有不同,但这丝毫不影响宝根和石头雀跃的心情。 验收漆器用的时间不算太长,两拨人回来又领了别的包裹,继续其他的投递事宜。 天色将晚时,宝根和石头前后脚回来。 相较于石头,宝根性子较为内敛。 他回来后,没来得及和小伙伴分享他去知府大人府上的心情,而是如常那样,先去看还在养病的娘。 母子二人说话,宝根没有那许多顾忌,很是把知府大人那“恢弘”的府邸描述了一番。母子二人相谈甚欢,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石头就不一样了。 回了投递行,和同伴一起,交接了投送包裹的情况,回执也记录妥当,便一溜烟儿穿过后门,迫不及待的进了院子。 他身后,暂时负责记录工作的袁冬初,看着那急速消失的背影,不由得失笑。 秀春和小翠也是会心一笑。 想她们之前,也是对高门大户的宅子满是新奇和向往。尤其亲自走进卓家时的各种新鲜和激动,和石头相比也是不逞多让。 石头进了后院,一头就扎进几个小伙伴的圈子。 先是拉了省心,兴冲冲的说道:“你知道的吧?我们今日送漆器时,真真的进了梁家大宅子呢!” 省心还未开口,另一个小伙伴嗤笑一声,说道:“瞧你嘚瑟的。人家宝根去的还是知府大人家呢,也没像你这么沉不住气。” “一样的一样的,”石头不在意的摆手,一点没被打击到,依然兴趣盎然,“你们是没见到,梁家那院子,果真是大的很呢!人家院子里那门、那窗户、那房子,还有来往的各色人们,感觉就是进了神仙住的地方。” 其余几个小的面露狐疑:“过了吧?是不是真的啊?” “一准儿的真!”石头坚定的点头,“人家那门窗上,都是有花纹的,知道不? “还有窗户上糊的纸,很新很新。都贴着红彤彤的窗花,鸟儿啊花儿啊的,好看着呢!” 接下来就是一通描述,什么房檐建的很高很高、檐头很翘很翘,最高一处房子的房脊上,雕着不同的鸟兽。 石头海侃的功夫,宝根也过来了。 有石头开了头,宝根在后面会不时的补充几句。 两人相互印证着豪门大户的辉煌,把其余几个小家伙听的艳羡不已。 直到陈嬷嬷喊他们端饭,几人才往厨房过去。一边走,一边继续眉飞色舞的低声讨论着。 午间时分,漆器拆包分装时,大家都有帮手。侯平也在其中,着实见识了一把漆器的精美。 这时,见几个小家伙如此兴奋,再看院里另几个挑水做事的原混混,虽然不至于如宝根、石头一样情绪外露,但也看得出,他们同样也在交流新鲜事。 侯平不由得调侃徐志:“看起来,没有你画大饼,这些家伙也会对诚运投递死心塌地了。” 徐志不敢居功,感叹道:“幸亏有这批漆器,否则,这局面还真转不了这么快,他们也没机会在梁家和知府的府邸登堂入室。” 果真就是登堂入室的。 验看漆器的地方,梁家是正经待客的厅堂。知府大人府上也一样,顾天成一行人深入府邸的外院,让宝根和另一个投递员着实在大宅子里走了一趟。 侯平听了徐志的话,便是往袁冬初几人的房间瞟了一眼,摇头叹道:“有钱人的日子还真会过。金银等物不稀奇时,便折腾出这许多的花样,那些漆器是真不错。” 也只有这等稀罕物,才能敲开知府和梁师爷家的大门。轻而易举便把诚运的坪州投递行,从门可罗雀的冷清中带了出来。 徐志转头问顾天成:“有了这笔漆器生意和梁家的好感,又有侯兄加入,坪州投递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和袁姑娘时候去辅上?” 辅上是坪州上游的一个城池,隶属于坪州,是顾天成等人计划的下一个落脚地。 听到顾天成和袁冬初竟是很快便要离开,侯平连忙说道:“我有几个朋友,前几天便问咱这儿还要不要人。这几日忙碌,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 徐志也说道:“咱这几个新人、还有那几个小孩子,也问咱们什么时候还添新人?听意思,也是有朋友和小伙伴想来投递行。” 顾天成此行,原本就是想搜罗各地的地痞混混,用以巩固各地投递行的势力。 只是,现在的情形,却是和计划有了出入。 袁冬初和秀春、小翠三人跟着顾天成南下,本意是为了用新的方式,培训顾天成招来的混混,作为诚运南北的后备力量。 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各公司企业的规章制度和企业文化,便是规范了绝大多数员工的工作方式,让员工对企业有归属感。 袁冬初想的挺好,顾天成前面以德服人,把有瑕疵,但有底线的混混招来。 之后便由她接手,做之后的教导工作。 但坪州这边的意外情况,让他们原有的成熟投递员,来了个大更新。 原打算想做后备力量的混混,此时却变成了投递的中坚力量,还额外多了几个小叫花。 小叫花们因年纪小,之前流离失所的乞讨生活,在有了遮风挡雨的住所,能吃饱肚子之后,很容易就能把投递行当成自己的家,当初全部依托来对待。 招来的三个混混,本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但他们刚被收进来,便和徐志参加了码头那场斗殴,也算是打出了生死之交。 再加上投递行添了侯平这样一尊神级混混坐镇,只要侯平这里不出差错,无论哪个混混进来投递行,都翻不起多大浪花。 徐志所说、想来诚运的,自然就是那几个混混的朋友。 混混的朋友嘛,十有八九也是混混。 就现在看来,混混改行做投递员,与投递和来说,实力是绝对增强了。 但诚运的投递员用的都是混混和地痞的话…… 顾天成很惆怅。 他说道:“候兄的朋友如果实力够强悍,也能走的开,便跟着我去辅上城。其余的……嗯,地痞混混的话,如咱们的人有推荐,那些人的人品也靠得住、能撑起场面,就先联系着,用人的时候先找他们。” 徐志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日常有个不好出面活儿、或者临时用人,就先试着用用这些人,顺便也能摸一摸他们的人品性格。人若是得用,让他们学着认几个字,别地分号用人的话,便能顶上去了。”</p> 正文卷 第300章 也好 说起人事上的安排,顾天成转头,对周山说道:“他们说的这些人,你也留意一下。若有合适的,可以做些联络。” 无论河道还是坪州府,有特别消息和动向时,暗地里把消息传给特定的人。 接收消息的人根据消息的价值给些报酬,这样,算是给诚运培养了一些眼线。 周山本就在做这样的事,用谁也是用,当即应下。 徐志更关心另一件事:“那个……咱什么时候动手对付那几个人?” 正月十五当晚,出现在投递行和后院的八个人,之前查到五个。 原本周山已经满意了,好巧不巧的,他一个手下盯梢三个人,结果盯到一个食肆里。 那三人一起喝酒时,其中一人声音大了点,被他听到两句话,正巧牵出另外三人。 这下好了,若动手的是八人,只给李跃武送去五个,虽然也能彰显诚运的非凡能力,但终究不够完美。 夜黑风高的,八个人去作案。结果,事后被人家原封原的连锅端了、送回来……这种威慑力,估计李跃武再也生不出和诚运一争高下的念头。 原本他们已经开始商议动手时间,却是被漆器到了的事情给岔开了。 这一整天,大家议论的都是漆器的精美和初见大宅子的新奇。 现在旧话重提,众人齐齐看向周山。 这事儿得看周山准备的如何了。 面对大家的探寻目光,周山说道:“这几人日常行走已经摸清楚,再看一日。若没问题,后日便可动手。” “行!”徐志摩拳擦掌。 其实,永吉船行李跃武那边,即使没这八人做警告,他也没这份心思了。 但诚运的坪州投递行接收的这批漆器,却让他疑惑不已。 做河运的人眼里都好,若说那些货物的体量,着实不值一提。就算小型货船,这点东西也占不了一个犄角旮旯儿。 若这是代购物品,东西却又太多了些。 豪门大族,若是采买量足够大,通常会派自家管事专门走一趟。 看那些货物的包装,应该是一家的东西。但一包包的,形状大相径庭,却着实让人困惑了。 李跃武做着自己的猜测,觉的两家府邸可能有多种不同类别的采买,太过零碎,不值得派自家下人奔波。于是,便委托擅长做这种事的诚运投递。 如果知府、梁家只是为了便利,才找的诚运,李跃武的心便踏实了。 诚运没那么大的靠山,而他李跃武再走走门路,日子一定比诚运那什么的顾天成过得舒坦就是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两日,第三日晚间,找到心理平衡的李跃武心情还算不错,早早便歇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依稀觉得耳边有窃窃的嘈杂声音,李跃武从睡梦中醒来。 侧耳倾听之下,果然就是院子里有说话声。 声音虽低,但夜静时分,依然能听出有两三个人在说着什么。 “什么事?”李跃武有些不高兴,扬声问道。 院子里,爱妾房里的大丫头回禀:“回老爷,船行的大掌柜来了,正在外院候着。说船行有点事,想找您说一声。” 这时,小妾也醒了,嘟着嘴抱怨道:“怎么回事啊?三更半夜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李跃武也是皱眉,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丑时三刻了。” 李跃武沉吟半晌,终究觉得不踏实,穿衣下地。 若不是紧要事情,船行大掌柜不会这么不知分寸,会在夜半时分扰他清净。 外院客厅已经掌了灯,李跃武进门时,永吉船行大掌柜吴全有和两个管事已经候在这里。 李跃武大步走到主位,一边坐下,口气挺冲的问道:“什么事?” 吴全有瞄一眼李跃武的脸色,拿着小心:“这个……” 他这儿还在斟酌措辞,李跃武已经不耐烦了:“什么这个那个的?什么事痛快点说!” “是。”最近好多事情不顺,吴全有也是怕这位主子不高兴,才格外的小心。 被呵斥一声,却顾不了那许多了:“是张进和他的几个手下,还有柴老二、柴老三兄弟,共八人,今晚被人套了麻袋,扔进咱们船行的院子里了。” “共八人”这三个字,被吴全有说的分外真切。 “什么?!”李跃武没什么精神的身形猛的坐直,两眼瞬间就瞪大了,“是,是那晚……” 李跃武瞪着吴全有。 吴全有点头:“正是十五那晚行事的八个人。” 李跃武颓然靠回椅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如此明确的目标,一定是诚运徐志等人动的手。 正月十五,张进以干人在坪州投递行动手时,诚运的人还没回来。 徐志等人回来后,李跃武也派人留意过,徐志并未和原来的伙计和投递员接触。 并且,张进等人行事时是蒙着面的,做事过程中也无疏漏。连当时看门的那个伙计都没见过张进几人的真面目,诚运又是怎么查到的? 由不得的,李跃武就想到了知府和刘师爷,立即满脑门都是汗。 难道诚运的人真能通天,徐志居然走了府衙的路子,有府衙的差役协助,才一个不落的把永吉船行八个人都找到了? 这么想着,李跃武便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问道:“他们怎样了?只是套了麻袋吗?” 怎么可能?吴全有只敢在心里吐槽,疾步跟上去的同时,低声回道:“都被打了,是皮肉伤……嗯,伤的不算轻。” 其实挺惨的。 永吉船行也安排有值夜的,一个伙计听到院子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出去查看时,便看到八只还在蠕动的麻袋。 值夜伙计没敢贸然动手解麻袋,而是唤了同伴去找管事,管事又找了大掌柜。 待到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把麻袋解开,才发现麻袋里是张进等八人。 平日里,这几人都是孔武有力、能咋呼的,如今却是凄惨的被人套了头、捆了手脚。 大概是隔了条麻袋的缘故,这八人除了鼻青脸肿,衣衫看起来还好。 只是哪儿哪儿都不能动,动哪儿哪儿疼。 这几人的遭遇几乎一样,差别只是在不同的时间段,被人从身后用布袋套了头,根本没看到什么人动的手。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的组合,大掌柜还需要猜上一猜,这几人到底惹了谁。 但这八个聚一起被人阴了,不用说,动手的一准儿就是诚运。 只不过,这是个哑巴亏。 你凭啥肯定事情是诚运做的? 难道让他们自己去跟人说,他们曾派这八人去诚运投递行,把人家的店面和院子砸了个稀烂,所以被诚运的人报复? 李跃武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夜间行走多有顾忌,几人并未乘坐马车,而是捡着僻静的街巷,一路静悄悄的往永吉船行的堂口走去。 只是,才走了不多远,李跃武便停下了。 吴全有不明所以,却也及时把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而前面领路的伙计和一个管事不知道后面情形,又走出好几步,才发现身后无人跟着,愕然停步回望。 “东家?”吴全有试探道。 短短的一段路,李跃武已经想明白,这事儿,他去了没用。 他吩咐道:“不是已经找了大夫吗?若无大碍,先把他们安抚住……嗯,给些银钱。这事儿先放一放,过些日子再做计较。” “哦,”吴全有答应一声,“那小的先送东家回去?” “不用,你们……”李跃武原本想让他们自去做事,但想到诚运这么多的手段,如此大的本事,心下一虚,当下便改了口风,“也好。”</p> 正文卷 第301章 营销 至于过些日子再做计较什么的,李跃武很清楚,这也就是说出来好听些。 遇到这样的对手,在没形成严重后果时,能及时停手已经很好了,他哪里还敢多做计较? 有府衙帮忙才找到张进那几人,这是他往最好处想了。 若没有府衙捕快们协助或者主导,还能如此快速准确的把人找到,而且还是一个不落,那才更让人脊背发寒。 ………… 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发生,又悄无声息的结束。 徐志自然是心满意足的。 对付那八个人,都是他首先出手,从背后欺上。麻利的用布袋套了头,绳子一勒嘴巴。接着两三人冲上,捆了手脚再用麻袋一套,紧跟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既过瘾,又不会伤人太甚。 直到这时,坪州投递行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顾天成和袁冬初为下一站的行程做准备。 又过了一天,顾天成等人还未整顿妥当,知府大人府上便举办了一次赏春宴。 宴会上,知府夫人展示了他们府上新添的两架屏风,另有三个漆器看盘摆件。 知府府上的三位小姐和大奶奶,这日的装扮也极为喜庆。 尤其是三位小姐压裙的大红漆器配饰,还有她们佩戴的镂空漆器耳坠。那种纯正浓厚的红色,和有别于其他漆器的精美,让她们在女眷中看起来极有尊荣。 知府家那位才二十岁出头的大奶奶,白生生手腕上,一只夹着流金色的大红漆器手镯,展现出的饱满流彩和雍容,众多女眷都是艳羡不已。 那几件位于不同房间、不同位置的摆件看盘,还有两架屏风,让知府夫人听了诸多赞美。 而佩戴了新颖精美首饰的女儿和儿媳,在整个赏春宴上,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席间,知府夫人还笑问了梁家二太太:“你家不是也买了几件漆器吗?什么时候也让我们瞧瞧新鲜去?” 梁二太太则是笑着回道:“我原本以为我家那几件漆器已是天工之作,今日见识了夫人的眼力,才知道我们家里那几样,着实没什么稀奇。” 参加宴会的夫人太太、以及少奶奶小姐们都来了精神。 听这两位话里的意思,梁家也买了这样的稀罕物什,而且是在一家买的。 有了知府夫人开头,接着就有人询问:做工如此精美、样式如此稀少的漆器,是从哪里买到的? 知府夫人当然不会小家子气的藏私,而且这也藏不住。 总不能人家做漆器生意维持生计的,只卖给他们几件,之后就关门不做了啊。 于是,大家便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委托诚运代购的。 众人无比惊讶:如此贵重的物品,诚运居然也会代购? 知府夫人听到,笑着解释:“听说这家漆器作坊和诚运关系极好,只委托了他们一家出面售卖。就是有人上门去买,都得排在诚运后面呢。” “这样啊。”众人做恍然状。 宴会结束的第二天,坪州好多府邸都知道,知府大人府上添了几样精美绝伦漆器制品。 那些漆器的精致程度,堪称天工。 参加宴会的人和人谈起时,对漆器也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有说漆器雕刻手艺绝佳,漆色很有新意的; 也有说知府府上的漆器,打破之前所见漆器的固有样式和用途,展现出不俗的观感和渲染力的。 等等说法,不一而足。 对漆器有心的人,还有参加宴会的人,拐弯抹角的打听过漆器的价格。 有接受能力的府邸,隔日便来投递行询问代购事宜了。 漆器的价格着实有点贵,真正有品质的漆器,很考究手艺人的功底。 上好漆器的工艺更是耗时,动辄十几、二十几次上漆,一件漆器耗时数月才能完成,价格自然不菲。 但有钱人买的就是品质,买的就是高价和稀罕。只要东西好,就不愁有人光顾。 仅仅赏春宴结束的第二天,投递行便迎来三拨询问漆器代购的客人。 这三拨人,都是袁冬初接待的。 “要买漆器啊,”袁冬初很热情的接待,“您也知道,翼阳这家漆器的品质极好,所以制作工艺复杂、耗时较长,所出成品不多。” “没有了吗?”来人明显不信。 知府大人家里才有几件?就是加上梁师爷家里,也没多少,难道还能把东西买断货了不成? 若是这样,也就不用赚什么钱了。 袁冬初笑容不变:“你若诚心购买,我们这里有图册,您可以根据图册选择中意的。只是,交货时间怕是要晚一些。” 询问的人神色狐疑。原以为知府夫人说那些话,炫耀的成分居多。 没想到来了投递行,也是这等说辞。 “晚一些?晚到什么时候?”来人皱眉问道。 袁冬初微笑回答:“好的漆器,从开工到出成品,怎么也得三个月。” 她眼见来人脸色更差,连忙解释,“漆器作坊当然一直都有制作。您若现在订购,当然用不了三个月,但总得一两个月后才能给您送上门。” 来人面色稍缓,却也想到了别的办法:“这漆器是翼阳所出,想来我们自己派人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这个啊,”袁冬初面显为难之色,很为来人着想的样子,“这家漆器卖得极好,凡做出来的物件都有预定,怕是没有现货。您若派人去翼阳作坊,估计只能排队。” 袁冬初略有歉意的说道:“排队的话……我们和作坊有文书,散客上门都得排到诚运后面。您自己去订货,等很长时间也不一定能拿到货。” 这解释就很清楚了。 李掌柜的漆器,如果先供应诚运代购,因为诚运营销做得好,会源源不断的出货。 散客上门,怕是要等到这股热潮下去了,才能买到。 “这算什么?奇货可居吗?”来人很有些谴责的意思。 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听闻知府夫人和梁二太太谈起诚运时,很有回护的意思。即使不悦,他也没敢太过造次。 袁冬初耐心解释:“您看,您也说了奇货可居。东西少,买的人多,只能是这种情况。 “由诚运代购远销,能让精美漆器能卖得更远,不至于被埋没。若不是这样,怕是您现在还不知道,漆器还能做成这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来人语塞,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实际情况并非如袁冬初说的这么紧张,翼阳李掌柜那里,倒不至于一点现货都没有。 只不过,有了坪州这档子风波,袁冬初对漆器有了不一样的定位。 之前,漆器只是一个赚钱的代购项目。 现在嘛,漆器便是各投递分号在当地站稳脚跟、敲开豪门大户利器了。 而且,知府和梁家这么给力,袁冬初希望两家的这种炫耀优势,能多维持一段时间。 想来那两家虽没有这种表示,但诚运做的足够贴心,他们应该能心领神会。 翼阳李掌柜那里也不吃亏,有袁冬初在这里做营销,李掌柜甚至更有好处。 在别家漆器作坊还没把握到这个商机之前,袁冬初能靠饥饿营销方式,帮李掌柜把他家漆器做成稀缺商品。 这对李掌柜,对他的作坊,有着绝对的好处。 先把漆器现货压在手里,赚了这批稀缺货物的银子。之后,逐渐增加漆器的销售量,一边存更多的货物。 待到漆器行业跟风之时,李掌柜的漆器再足量销售。 到最后,大家较量的依然是品质、手工和新品推出的力度。</p> 正文卷 第302章 生意做的很懂事 袁冬初相信,有李掌柜的精湛手艺,再有她这个现代人的信息量,足可以让李掌柜在以后的漆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而他们两家,将在漆器这个行业大赚特赚。 李掌柜赚的是银子。 诚运赚的,除了运费,还有能搭上各地豪门大户的机会。 有了袁冬初的解释,询问之人还有些迟疑。 很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听信知府夫人和眼前女子的说辞,先在这里订购一批。还是自家派人亲自去一趟翼阳,看看真实情况到底如何。 总之,知府府邸的风是一定要跟的,还得跟紧一些。 更何况,那些漆器很值得购买。照着漆器的手工和漆色,作为收藏品都是可以的。 他迟疑的是,若是在诚运这里定了。去了翼阳之后,发现那里居然能随便购买,那他倒是买还是不买? 不在这里订? 若翼阳果真如对方所说,得排队排到无限期。而坪州这边却有人抢先预定了代购,他岂不是比坪州其他富户晚了好几步? 有身份、有牌面的人家,这种事决不能落后,更不能忍受落后。 袁冬初适时劝道:“我们投递行做的是长久生意,您又是有身份的人,我们哪敢信口胡说?我建议主顾您还是看看图册,在我们这里预定代购最为稳妥。” 那人不悦的翻起眼睛:挺会招揽生意啊?反正委托了你家代购,你赚了银子才是首要的。 袁冬初像是没看到来人的白眼,继续提议:“当然,您若心急,作坊那边也有制作周期短的小物件。有现货的漆器,图册上都有标注。您可以给府上少奶奶和小姐们买几样首饰和其他饰物,顺便也试试漆器的成色。” 最终,这三拨人都是看了图册,预定了自己中意的大件漆器。 小件的首饰配饰等物,也是照着袁冬初所说,委托了诚运代购。 就像袁冬初说的,好歹买给家里女儿、孙女戴个新鲜,也能早些品鉴这种样式和色泽稀有的漆器。 选漆器物品时,袁冬初也有建议: 大家都在坪州府,若都相中了一样首饰,却是没什么新意了。小姐少奶奶们带同样的首饰坐在一起,会很尴尬的。 所以,最好选别家没买过的。第一次也不需要买很多,待漆器作坊再添新品,诚运的漆器代购图册有了更新,会上门告知,到时再选其它新鲜样式。 生意能做得这么贴心,让这波上门询问的人更生好感。如此,哪里还有什么异议,甚至有人还庆幸自己能早来一步,有了更多选择的机会。 否则,明后日再来时,只有别家选剩下的,即使买到手也不开心。 之后的几天,陆续也有几家派人来询问。有预定了的,也有不听劝,打算自己派人去翼阳购买的,并非人人都能听袁冬初忽悠。 但是,知府大人府中的漆器屏风和摆件很紧缺,买不到现货,却是成了大家的共识。 几天后,知府夫人偶然听到诚运对于代购漆器的问答,果然有表示,和身边嬷嬷笑道:“诚运投递行的生意,做的很懂事呢。” 嬷嬷也是笑着应声,看来自家夫人对诚运果真满意的很了,做生意居然也能用懂事来形容。 知府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天成和袁冬初等人已经搭船,离开了坪州府。 诚运投递扩展的挺快,但终究运营时间短。 像通州、坪州、沐州这样州府所在地,投递行算是有些规模。店面、掌柜和投递员、伙计都能做到各司其职。 但次一级分号、和再次级的分号,就没这么正规了。 通常都是顾天成从牧良镇派个靠得住的兄弟,然后在当地招募两三个投递员,再凑合租一个小铺面就妥了。 日常接收和分派包裹,还有这位兄弟的吃住,便都是在这个小铺面解决的。 再小些的、县镇级的,若不是太繁华,有的地方只有一人支应着,根本没另外雇人。 辅上城还好,当地投递行的掌柜名叫刘二林,家在牧良镇,同样是顾天成手下兄弟。 他是去年被顾天成带来此地,独自驻守,又在当地招了两个伙计,撑起辅上城的投递事务。 过年时,他和各地其他兄弟一样,也是回牧良镇和家人团聚。年后,他比顾天成早找了几日启程。 刘二林是有媳妇的,他计划着,若今年辅上城的投递业务更好些,他的收入除了吃喝用度还有盈余,便把媳妇接来同住。 辅上城虽是次一级分号,但去年腊月来往的包裹已经很多,他和两个伙计整个月份都忙的焦头烂额。 想来正月的淡季过去,生意缓过来之后,刘二林接媳妇的计划便能实施了。 顾天成等人搭乘的货船来到辅上城时,已是二月中旬。 刘二林如往常那样,每天下半晌都在码头照应,看看过往船只是否有自家转运的包裹。 同时,他也挺纳闷,顾天成之前说好,十五之后便会出发,沿着河道,把各地分号都走一遍,还会多安排几个人手。 但数数日子,若照着这样的速度把沿岸分号走一遍,怕不是得用一年的时间? 正纳闷着呢,这日申正时分,三艘货船在辅上码头靠岸。 从其中一条船,先是下来了他很熟悉的包裹转运员,转运员后面,赫然就是他念叨了好几天的顾天成等几人。 这几人身后,还跟着三个生面孔。 刘二林大喜,迎上前去:“你们可来了,怎的用了这么长时间?可把我等着急了。” 顾天成却是怔了一怔:“怎么?这里也有事发生?” 这话一出,把大喜的刘二林问得一阵发懵:“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袁冬初抿了抿唇,顾天成这是被坪州府那档子事儿弄成惯性思维了吧? “没事,”顾天成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说道,“就是觉得挺巧,正好你在码头。” “哦,”刘二林不明所以,便是忙自己的了,“那行,容我先交接了投递物品,你们等我会儿啊。” 顾天成几人也是赶巧了,所乘货船正好有他们的投递转运员,一路倒是不闷,这时却是要分手了。 去年,南下布局坪州和沐州投递行的是顾天成。 当时,他们急着投递业务拓展。多一处投递点,便能多几份包裹。 虽然那时手里银钱紧张,但顾天成还是在两个州郡的河道沿岸撒下不少人手。 虽然很多投递分号简陋,但投递业务却是真真的做开了,而且很红火。 这时,顾天成站在当时选好的小店面前,很是无语了一阵。 “条件很艰苦啊。”袁冬初站在他身边,低声叹息着。 虽然诚运投递是她一手操办的,但这次出来之前,她只去过通州投递总号。若说再有的话,便是他们的大本营——牧良镇的投递行。 这时站在这条窄窄的街道上,看着面前低矮老旧的小房子,袁冬初很有心酸的感觉……创业难啊。 好在这条窄窄街道转出不多一段路,便是辅上城最繁华的大街。 虽然投递分号店面位置不好,也不显眼。但若是宣传到位,依照投递行的独家买卖,大家循着地址找来的话,倒也不算偏僻。</p> 正文卷 第303章 凑合 顾天成几人打量门店的同时,店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计,见门前站了好些人,忙迎了出来。 一眼看见刘二林,先叫了声刘掌柜。然后,视线才落在顾天成几人身上。 别人他不认得,但顾天成他还有印象。毕竟,当初来这里张罗投递分号、招人的,就是这位小爷。 这位的年纪虽然比他们刘掌柜还要小一些,但刘掌柜对上这位爷,却是自愿当小弟的。 “大当家好。”小伙计连忙躬身行礼。 顾天成很有老大范儿的摆了摆手,笑道:“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对于投递行这个小店面来说,他们一行十多个人,绝对算得上一个大群体。 这些人往店里一站,还没全进去,便即把个小店挤得满满登登。 周山只迈进去半只脚,便很识相的退了出去,还招呼他身后、侯平推荐的三个朋友。连带着已经进门的星辉星耀,都给他喊了出来。 倒是秀春和小翠,人家是专业做投递的,当然要仔细看看小门店的经营状况。 “之前没太觉得,现在看来,地方确实小了点儿。”顾天成对袁冬初说道。 “投递和揽收量若是多了,这点地方肯定不够用。”袁冬初赞同。 看门的小伙计,却是听得眼睛一亮:大当家,还有这位传说中的袁姑娘的意思,辅上投递分号的确要换大店面了啊。 现在的辅上投递分号,着实太小了。 去年腊月,店里进出的包裹和信件一下子多起来,小店差点就放不下了。 年后,各家买卖都是淡季。但他们辅上城的投递分号,刚出了正月,包裹和信件就多起来。 尤其多的是寄信。 之前,大家不怎么信任民间信局。 但经过去年几个月的经营,诚运投递渐渐有了稳定的名声。几个铜钱就能带一封信,而且诚运投递邮寄的速度也快,还能把回执送来。 如此快速便捷的联络方式,大家很不吝惜那几个铜钱,顺理成章的、便接受了这个新兴行业。 正常情况下,分号里,连同刘二林在内的三个人,必须有一个是看店的,另外两个人投递。 还有,每天下午得有人在码头等转运员到来,接收和送出包裹。 照着现在的揽收和投递量,不但店面不够用,人也不够用了。 回想年底时,他们送包裹送到手软脚软的情形……小伙计有点儿愁了呢。 顾天成转头,再问刘二林:“你出来前不就说过,这个店面很可能不够使吗?有没有扫听到合适的地方?” 刘二林当然有打听,他往窗外一指:“就在这条街上,有一家杂货铺不做了,左右两个房间,我瞧着不错。只是,咱这不是刚开门没多久吗?分号还没攒下足够的租金。” 去年年底,各个分号都对开业以来的盈利做了结算。 结余的银钱,总号抽走的不多。除了颁给个人年终奖励,总号只留了一成,其余部分都由各分号自行安排,只要有账目和收益便可。 辅上分号去年的收益不错,但那点儿自行安排的银两,无论如何也付不出一个大门店一年的租金。 却听顾天成嘿嘿笑道:“这个嘛,好说。” 他现在还真不愁这点钱。 给坪州知府和梁家代购的那批漆器,诚运不但赚了运费,因漆器价格高,李掌柜给的抽头也很厉害。 这部分银子,顾天成带来辅上城了,作为坪州投递行给下辖分号的扩展资金。 坪州整个州府的主事人是徐志,这一趟,原本徐志也应该来的。只是,铺子投递行现在都是生手,他实在走不开,便只能留下坐镇。 于是,坪州投递行下拨的资金,便由顾天成带来了。 刘二林听着有门儿,顿时惊喜非常。 诚运投递的年底结算是公开的,他们这些当掌柜的人,很知道投递行赚了多少银子。 虽然诚运投递是独家经营,也赚了些银两。 但投递行的业务一直在扩展,不断的往几个州郡下辖的县城和镇子设置分号。 即使是一两个人驻守的镇子,开张的一应手续也得齐全。无论店铺大小,也得住房子,让开荒的人有饭吃。 所以,诚运投递开张以来,一直在往外撒银子。 如此下来,通州往南几个州郡的投递业务倒是铺展开了,但总号却没落下多少银子。 河运的利润丰厚,诚运南北去年倒是赚了不少钱,但同样在扩大规模、购买船只。 刘二林很诧异,出了正月没几天,顾天成居然就带着银子来了,哪儿来的? 不过,这些不是刘二林考虑的范围。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这种事的地方。 “你们打算住哪里?客栈吗?”刘二林转开话题。 顾天成笑道:“你若有更好的推荐,我们便不住客栈了。” 客栈好贵呢。 “这个,”刘二林有些迟疑,“这边后巷有个大院子,除了房东住了几间,其余都是赚租金的。年前有几个房客退房,现在还有空的。” 大杂院吗? 顾天成摇摇头,“刚才说的挺大的那个杂货铺,后面没有住处吗?” “有个院子,”刘二林说道,“但都租下来的话,租金会多不少呢。只我一个人需要住处,在铺子里凑合就行。所以,我就没打算租院子。” 顾天成笑道:“你一个人能凑合,好多人都能凑合吗?” 说着话,他便往外走去,“走了,先找家客栈凑合一晚。我这就和你去看那个铺子,合适的话咱就租了。” 手里有钱,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刘二林连忙跟上,却是纳闷不已,“怎么就好多人了?就算,嗯……就算把我媳妇接来,我们两人也能在店里凑合啊。” “赶紧的,知不知道哪儿有又便宜又好的客栈。”顾天成督促。 “那就走这边。”刘二林指引着一个方向。 他是做投递的,小半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熟悉辅上城了。 只不过,顾天成说的又便宜又好,被他很鄙视的忽略了。 除了他们诚运投递,哪还有又便宜又好的生意? 刘二林推荐的客栈就在这条街上,位置比投递行这个小店面还差些。 但因为是客栈,有距离繁华街道近这个优点,生意还算不错。嗯,客栈的价格也挺不错,有点小贵。 对于顾天成等人来说,这个客栈最大的优点,就是和投递行、还有那间杂货铺在一条街上。 于是,一行人便没再往远走,就选了这家。 留下周山等人安顿人和行李,顾天成和刘二林去看那家杂货铺。在袁冬初的强烈要求下,她和陈嬷嬷也跟了过去。 刘二林之前就看过这个铺子,只是他和店铺东家没谈拢。 一个原因,是刘二林不想要店后那个院子。 第二个原因,便是整条街都知道,投递行的生意红火,刘二林迟早都得都得重新租个大些的铺子。 杂货铺东家很想借这个机会,在刘二林这儿要个合适的价钱。 怎奈刘二林确实没钱,租金咬的很紧,这个事儿便搁下了。 如今,刘二林旧事重提,而且还带了两个眼生的年轻人过来,房东那要个好价钱的念头,便又升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果然是能拿主意的,草草看过门店,直接要求看后院。 只是,虽然他们把前店和后院都看了,却都看的浮皮潦草。 房东以为这两人年轻不懂经营,很以为合适的租金更有希望了。 哪知回到前面店里,首先便是那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姑娘说话了。 她低声对身旁的年轻男子说道:“这条街一点儿也不热闹,他这店也没什么稀奇。咱做投递的,还是选个热闹的地方吧。”</p> 正文卷 第304章 咋还说不清楚了 袁冬初发表了意见,顾天成还没说话呢,房东就先急了:“这位姑娘,我这铺子的地段不错的。” 顾天成当然明白袁冬初的意思,压根儿没搭房东的茬,而是很会意的做了沉吟状:“是啊,这条街的确有点冷清。” 说着话,便看向了刘二林,问道:“你不是说,别的地方还有两家店铺吗?咱去看看那个繁华地段的店面。” 这那儿成?房东生连忙劝道:“顾小哥啊,咱们做生意的,赚的是那点儿针尖上削铁的小利,银子可不能随意乱花。” 顾天成坚持自己的看法:“大家都知道,繁华地方的生意才好做。你们这里,果真没什么人的。” 房东苦口婆心的解释:“这条街不算热闹,但邮寄物品和信件也不是逛大街啊。咱家投递行的名头已经家喻户晓,有投递需要的人自会寻过来,和所处位置关系不大。” “这样啊。”那位十几岁、很小白的袁姑娘恍然。 转头就问刘二林:“刘掌柜好像提到一处店铺,地势偏僻,但又大又宽敞,租金还便宜好多。那店铺在哪里啊?” 房东额头开始冒汗。 这是什么想事情的?他跟这说这些,是推荐他这处店面很适合投递行。 可这个傻白甜的女娃,却是直接跳过他这里,往更偏僻、更便宜的地方去了,这还怎么沟通? 果然不能和女子打交道,讲不清道理啊! 不对,不单单是女子,怕不是诚运都是这样子的吧?刚才说话的那个什么的顾公子,走的也是这个路数。 他看着刘二林,想试试继续从刘二林这里下手。 可嘴巴张合了好几下,却想不起来该说什么。 这女子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没啥毛病,貌似还很在理。 刘二林被房东看着,展现出一脸的无辜。 事实上,他也真的很无辜。 他在码头忙了一通的交接包裹,然后便带着这几位过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别的。 在这之前,他连这个杂货铺的租金都付不起,哪会如此当回事的去找好多店铺? 顾天成和袁冬初这两人,纯属临时发挥。 天地良心,他们两个真没和他商量过。他更不知道顾天成说的热闹地段、还有袁冬初说的又大又宽敞的店铺在哪儿。 “咳嗯,”刘二林虽然无辜,但也不能拆自家人的台,只能煞有介事的接袁冬初的话,说道,“我觉着张东家这个铺面不错。不过,天成和袁姑娘想去看那两处也成,咱这就过去。” 说着话,一边做了个手势,一边拔腿就要带二人离开。 张东家,也就是房东,当下更着急了。 好在刘二林说话时也表示了,觉得他这个店铺不错,让他觉得这事儿还能争取。 “几位几位……”房东连忙拉住刘二林,赔笑道,“刘掌柜不是说了嘛,咱这店铺其实就挺好。去繁华地段租铺子,您几位得多花不少银子,其实没多少效果。若迁去偏僻的地方,客人找起来也麻烦,却是会影响生意呢。” 袁冬初一脸的不明白:“不会啊,刚不是说了,只要有心投递的人,总会找来吗?再说,我们有投递员。投送包裹时,沿路做些宣传,告知我们搬迁的地方。到时,人家自然会找来。” 房东已至中年,这时却急得要挠头了:挺简单的事儿,咋就还说不清楚了呢?” 他无可奈何的认输了,自觉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也没敢招惹那位一直不发言、若有所思的顾公子,而是转向了刘二林,闪着求助似的眼神,说道:“刘掌柜,你看,咱们街里街坊的……” 傻白甜的袁冬初立即插嘴:“张东家,这事儿不能按街坊来论吧?人们都说,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不能混为一谈。” “这个,这位大小姐啊……”房东真的快哭了,大小姐,您能不能不说话啊? 再看刘二林,也是一脸无奈得看着他。很明显的,人家姑娘虽然傻白甜,但一看就比刘二林有身份,他做不了主。 “顾公子……”房东又转向顾天成。 顾天成收起若有所思的眼神,专注的看向他:“哦,张东家,你有事儿?” 有个狗屁的事儿? 房东满头黑线。 刚才刘二林介绍这两人,一个顾公子、一个袁姑娘时,房东差点儿怀疑,这姓顾的有没有可能就是诚运的大当家。 毕竟,大家都说诚运大当家姓顾,是个年轻人。 如今看来,这俩货很可能只是和顾天成沾亲带故的什么人,就是俩棒槌,跑这儿假装二世祖来了。 面对这么两个棒槌,他还不能不理。大约真是这条街太冷清,他这间店铺,三年已经换了两家,都是经营不下去,赔了本儿的。 着实不好找下家了。 但是,有这俩棒槌,还是有身份的棒槌在这里搅和,这事儿没法谈啊。 房东有点后悔了,还不如之前就把铺子租给刘二林。 只要铺子租出去了,后面院子作为居所,赚钱不赚钱的根本没什么打紧,租给普通住户就可以。 房东强打精神,说道:“我瞧着,您几位应该刚到辅上吧?这位姑娘女孩儿家的,却是风尘仆仆,路途一定辛苦。要不,先让袁姑娘和这位嬷嬷去前面茶肆休息一会儿。顾公子你看如何?” 他说的是袁冬初和跟在她身后的陈嬷嬷。 顾天成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是笑翻了。 不过,火候也差不多了,他用哄女孩子的语气,对袁冬初说道:“是啊冬初,这一路着实辛苦。既然附近有茶肆,你就听张东家的话,去歇息一会儿。” 房东见顾天成赞成他的提议,心下大喜:“前面不远,拐过街角便有一家茶肆,有几样点心很不错。让我家小子带袁姑娘和这位嬷嬷过去,茶钱我请。” 傻白甜的袁姑娘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去歇歇好了。不过,茶钱我们自己出便是。平白无故的,却是不好占张东家您的便宜。”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房东连忙说道,只要大小姐您能离开,别的都好说。 刚这么想了,那位大小姐便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袁冬初转身时,却是交代顾天成:“我先去歇一下,喝杯茶,马上就回来。” “……”房东如遭雷击,怔怔的看着她。您这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要不要这么敬业啊? 顾天成忍着笑,也很认真的说道:“不着急,你在茶肆等我们便好,这里没什么事,我们说几句话,马上就能去找你。” “是啊是啊,姑娘不着急过来。”房东抹着汗说道,只要您离开,我们这里其实很好说的。</p> 正文卷 第305章 昧着良心的描述 房东有了先入为主的感觉,生怕顾、袁两个思维异于常人的棒槌,看了别处店铺,立即就拍板,把那店铺租下来。 尤其那位什么也不懂的姑娘,看到又大又宽敞、租金还特别便宜的什么的地方,有极大可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再不问其它,便乐呵呵的把房子租下来。 那他这段时间一直吊着刘二林的辛苦,可就全白瞎了。 这下好了,终于支走了一个没法交流的棒槌,房东打点精神,和另一个次一级的棒槌较量。 前些日子,刘二林为了压价,和房东讲价钱时颇费了些口舌。他最多提到的,便是租这铺子的前面两家,都把生意做赔本了这事儿。 但顾天成和袁冬初一到,那就厉害了。 人家两人压根儿就没提什么正经事儿,云山雾罩的扯了几句外行话,这事儿居然就很容易谈妥了。 面对顾天成不着四六、完全不是生意人的砍价套路。房东几番心惊肉跳之后,只好把当初刘二林咬死了的租金,又降了半成。 然后,又按寻常住房的出租价格,把店铺后院也租给了诚运。连中人都没找,两方即刻便把租赁文书写就了。 为防止夜长梦多,房东还给了个一次性付款的优惠,抹了个零头,把一年的租金也拿到手,这才安下心来。 这时的张房东,压根儿就没敢遗憾,这次的租赁没机会要个好价钱。反而庆幸他很机智的把那傻白甜姑娘,忽悠去了茶肆。 好悬他这铺面就砸在手里了。 虽然租给诚运所收租金不高,但在这个店里,连着做亏了两家,要不上租金也是真的。 现在,唯一遗憾的,便是他没把握好机会,没在这两位棒锤赶来之前,把店租给刘二林,那时的租金好歹多些。 不过,仔细算算,能顺利把房子租出去也挺好。 租房子嘛,一个、两个的谈不拢,或打听到租他这间店不赚钱,导致店铺闲置两个月也是常事,那样才亏的多。 而且,他这店铺的转机,说不定就在诚运投递这里。 若诚运用了他这店面,还能把生意做的红火。待到明年,他可以涨租金嘛。 如果刘二林不同意,他就把房子收回来,再租给下一家时,依然能涨房租。 而且,在他这间店里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如此的好兆头,租金还能涨更多些才是。 只不过,下次他要学乖点,得提前一个月告知刘二林找别的店面搬家,他也可以提前一个月寻摸下家。 房东估摸着,他的愿望很容易实现。 毕竟整个辅上城,说大些,贯通南北的大河河道,也只有诚运投递这么一家信局,生意一定差不了。 有诚运投递帮他把这店铺的风水做起来……嘿嘿,到时涨价,或者收房子另租。 嗯嗯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张房东美滋滋,第二天,一身轻松的吃过早饭,很有心情的去茶楼听了半日书。午后,又约了几个相熟的老伙计,海聊了半日。 到得第三天早上,闲来无事的他,在一家馄饨摊要了碗馄饨,有吃了个烤得酥脆的烧饼。 吃舒服了,这才背着手,溜达着,往自家刚租出去的铺面过去。他去瞧瞧诚运是否开始收拾店面,他的转风水计划实施的如何了。 毕竟,诚运投递给店铺改风水,也算是帮他忙的。 只是,走近他熟悉的店铺,一看之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前日傍晚才交的房子,昨日做些准备,今日才开始整理,做些清扫、粉刷之类的事情。 至于添置陈设、上牌匾,就更需要些时日了。 但入眼所见,店铺门窗已然焕然一新,明显已经仔细擦拭过,不带半点灰尘。甚至连门窗的麻纸也糊了新的,白生生、平整整,看起来非常洁净。 重要的是,本该在诚运投递那间小店外设摊,代写书信的中年落魄书生,赫然已经把桌子搬来了这处檐下。 辅上城投递分号,居然已经是开张了的样子! 从敞开的店门看进去,张房东很意外的看到两个眼生的人,正在里面做着什么,一点不见手生。 抬头再看门头上,虽然还没悬起匾额字号,但一个飘飘荡荡的幌子,已经很显眼的挂了出来。 那幌子,甚至不用看上面的字迹,人们下意识的就知道,这里就是诚运投递的门帘儿了。 什么茶肆、酒肆、小食摊,甚至游方郎中和算卦的,各种幌子张房东见得多了。 但他现在看到的,幌子的底色是很有标志性的天青色。而投递行投递小子们的坎肩,便是天青色。 “张东家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坐会儿?” 张房东正跟那儿诧异兼惆怅着,身后却是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回头,只见刘二林已经走到他身边。 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目送他店里的小伙计,领着一个疑似投递主顾的人走近眼前店铺。 张房东更加愕然。 他伸手,手指在焕然一新的门窗、檐下收拾笔墨的落魄书生、还有那高高悬起的幌子,整个儿划了一圈。 张房东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已经开张了?” 这也太快了点吧,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不好吗? 刘二林笑呵呵说道:“前日咱们拿了钥匙,连夜便把店铺收拾出来。昨日一早,找了家裁缝店,没用多少功夫,做了这个幌子。” “昨,昨日就,就开张了?”张房东都有点口吃了。 他以为的今天开张,便差点儿让他惊掉了下巴。 没想到他还给人抹了一天,人家昨日就一切妥当了。 张房东目光游移,眼见之前那小伙计出来,把已经收拾了笔墨的落魄书生请了进去,去做投递的书写程序。 果真就是开始营业了呢。 刘二林笑着解释:“其实不算开张。咱们的意思,原来那处小店还没到期,就把两处都支应着,让大家伙儿先熟悉新店的位置。我们择吉日再热闹热闹,怎么也得有个场面才好嘛。” 房东指了指门里,问道:“里面那两位伙计看着眼生,是你新雇来的?” 难道是早有准备、连伙计都是召之即来? 既然如此,前日他若再坚持一下,是否有机会涨价出租这间店? 张房东的心情,快抑郁了的感觉。 刘二林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答道:“这两个啊,这是和我们大当家一起来的,帮我扩充店面的伙计。” “大当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张房东心头。 果然,只听刘二林接着说道:“就是顾公子啊,张东家前日见过的,难道这就忘了?” 张房东张大了嘴巴。 忘了个屁! 顾公子,那么明显的两个棒槌之一,他能忘了吗?! 他不敢相信的是,诚运的大当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棒槌啊。 张房东心情直落谷底,他不是被人算计了吧? 整顿了整顿心情,张房东假装自己当时就看出来、并不意外的样子,再用很随意的口气的问道:“那位姑娘,就是一起过来看店面的那个,我瞧着也能干的很。不知那位姑娘是什么身份?” 刘二林对房东能如此昧着良心描述那天的袁冬初,很是无语了一下。 嘴角抽了两抽,才一本正经的回答:“那位呀,那是我们诚运二当家的女儿,诚运投递便是她一手经办的。” “噗!” 虽然张房东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预感,但刘二林的话,还是让他差点喷一口老血。 人家一个诚运的大当家,一个一手操办、短短时间便撑起偌大一个投递行的人,他居然以为两人是棒槌。 再认真回想,他之所以有这个认知,绝对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那两位的异常表现,让他有了这样的误解。</p> 正文卷 第306章 心还特别黑 刘二林其实也很佩服顾天成、袁冬初两人。 租店铺那天,直到袁冬初离开,顾天成用他那四六不着的外行话搅合着,很顺利便把这间店铺拿下。 刘二林这才明白,顾天成叮嘱他,介绍他和袁冬初时,不表明他们身份的用意。 这是装傻充愣,一点儿职业素质都不懂,一言不合便会舍弃最好的选择,另寻其它出路的样子,生生把房东拿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房东也不亏就是了。 刘二林之前也看得出来,房东这家伙,就是瞅准了他的门店,距离诚运那个小店铺很近,搬迁时不受影响。 所以,打算宰他一刀的。 只是,他遇到自家的这两位,年纪不大,心却很黑……嗯嗯,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年纪不大,却精明的很,硬是让房东答应了比之前更低的租价。 刘二林看着房东脸上渐渐僵掉的笑容,想到袁冬初昨日说过的话。 唉唉,没什么深仇大恨,能把话说开还是好的。 刘二林笑了笑,继续用闲聊的口气说道:“要说张东家你,着实是个豁达的人。前日的租赁事宜,办的很利索呢。” 说到这里,他话锋却是一转,“不过,能像我们大当家这样没什么忌讳的人,却也不多见。您说是不?” 张房东怔了怔。的确是的,那日说了很多话,但顾天成好像真不太在意之前两家赔本的事。 刘二林接着说道:“能把租来的店铺做得红火,还能长久租下去,对房东来说才最重要,您说是吧?” 刘二林的话不多,却提醒房东想起他之前的打算。 是呢,他怎么忘了? 他最希望的,是诚运投递把他这间店铺赔本儿的风水改过来。 这么想着,房东那不悦的脸色便有所缓解。 哼,有什么嘛? 先让诚运这些人占些便宜。待过上一年半载,诚运投递行生意做好了,他便按照原本的计划,涨租金或者换租户。 最终得好处的还是自己。 房东脸色缓过来,便也说了两句场面话:“也是我运气不好,之前那两家不擅经营,这才以如今的价钱租给你们。总之是你刘掌柜运气好就是了。” 就在他暗自盘算,过上一年半载,怎样把损失捞回来时,却见一个人从店里出来。 那人年纪不算大,二十几岁的样子。看见他二人,先招呼了刘二林,喊了声“刘掌柜”。之后看了房东一眼,点点头,便往街巷另一头走去。 一系列的反应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人身上那种明显的混不吝气息。 可以肯定,这人不是他刚看见、在店里做事的人。 “这人也是你们大当家带来的?”房东指着那人的背影,问道。 “是啊。”刘二林给了肯定回答。 “这个……嗯,这人看起来,不太像寻常伙计?”房东谨慎着措辞。 刘二林略有些尴尬,笑着解释:“他是我们大当家从坪州带来的。坪州有个叫侯平的,张东家可听说过?” “不知道啊,”房东茫然摇头,“是个很有名的人吗?” “咳咳,”刘二林的尴尬更甚了些,“倒也不是很有名,侯平是坪州混市井的。他向大当家介绍了三个朋友,这人便是其中一个。” “混,混市井的?”房东失声问道,混市井的,好像还很有名。 刘二林点头,“是啊,我们大当家说,投递小子们整日带着物品在街上奔走。若哪日被人惦记上,惹点什么麻烦,总得有几个能出头的人才好。” 房东目光游移起来:能出头的人?这不就是说,诚运要养几个打手吗? 而刘二林说的侯平,他虽没听说过,但能让刘二林这样随意的问出口,怎么着也该是混混里的翘楚。 早之前便有传言,诚运投递领头的顾天成,从通州牧良镇远赴翼阳,一夜之间便把经营了近十年的码头拿下。 翼阳码头已经成了诚运的地盘。 传言刚出来时,人们着实惊异了一阵子。只是,和一条街上的刘二林接触多了,这种感觉便稀薄起来,误以为诚运是循规蹈矩做生意的。 如今看来,这完全就是误解! 常言道:物以类聚。能和坪州市井混混关系如此之好,诚运大当家又哪里会是善类? 这个现实就让房东怅然了。 之前想的什么涨价,什么把诚运赶走,另找下家的美事,好像想多了呢。 刘二林那儿还聊着呢:“张东家,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啊?”房东有点懵,“什么?” 刘二林自然毫无压力,很自然的重复道:“就是尽快把店面租出去,能连续收租金。还有,咱们店里有几个能出头的人,才好应对麻烦。” “哦哦哦,对的对的。”张房东内心苦涩,却一副很赞成的口气。 见识了刚才那人浑然天成的地痞气质,他除了说对,还能做什么表示? 前日那顾天成,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还很具有棒槌属性。但实际情况,却是个下手狠辣的地痞头头,不但性情狡诈,心还特别黑。 还有那个姓袁的女子,怕是也白不到哪儿去。 和这种人打交道……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下来,诚运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证明房东最终拿定的这个主意,还是很英明、很正确的。 辅上投递分号不但新添了三个外来的投递员。另外,由顾天成出面,又在辅上码头招了三人,其中两个是垛工,另一个便也是混混了。 这另一个混混,好像还够不上地痞流氓的级别,但闲汉却是一定的。 日常帮人带个话、跑个腿,赚几个钱的差事,只要他在,有人招呼事情时,任谁也不敢和他争。 而那两个垛工,一个膀大腰圆,一个短小精干,虽然是卖苦力的,听说很较真,所以不怎么受码头那些工头待见。 之后的又两天,两个街头流浪、瘦的皮包骨头的乞儿,也被顾天成带了回来。 不多几日,那个做赔了本、一度非常冷清的店铺,开始热闹起来。 之前店里的两个小伙计,这几天也是精神头十足。有和他二人熟悉的,悄悄询问:诚运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 被问到的小伙计,都是一副风光无限的表情。 两人说的内容差不多:便是诚运投递那个年轻女子的掌事人,带来两个打下手的姑娘,俩姑娘本事可大了。 除了带着他们温习投递行的各种章程制度,还教他们认了更多字。 最让他们新奇、非常感兴趣的,是教他们认字的同时,通过不多言语的几个小故事,告诉他们如何为人处世,如何做事做人,比学堂里的夫子讲得还要好。 还有,两姑娘讲述投递章程时说起: 诚运的这种运营方法,能让投递行开更多分号,大家都会有稳定的收入。做得好的人,更会有大好的前途。 面对人们半信半不信的神色,俩小伙计给出了令人信服的证明: 人家俩小姑娘每日讲课时,连他们门前摆摊、代写信的那个中年书生,都会进去听呢。 人们回想小伙计说的,每日前半晌是两个姑娘的授课时间。那个时间段,代写书信的落魄书生,果然也是收了摊的。 难道真去听两个小姑娘的教导了? 那俩姑娘有人见过的,十几岁的女娃而已,会不会这么能干啊? 一时间,诚运投递的动向,成了人们的关注点。 每日下半晌,原来的两个小伙计投送时,会神气活现的带两个新人,俨然就是老师傅的派头。 而且,诚运投递租下的这个店面,后院来来往往的人,新旧加起来,居然有十好几个。 人们不禁狐疑:信局不是个很挣钱的行当。虽然寄送物品信件的人渐渐多了,但若说养这许多人,怕是也够呛吧?</p> 正文卷 第307章 再水哥怂了 在各种人的各种关注下,顾天成一行人来到辅上城的第六天早上,辰时初刻,新迁的辅上投递分号,在两串长长的鞭炮声中,挂上了牌匾。 辅上投递行才算正式开张。 忙碌的新旧投递员们,个个喜气洋洋。 诚运投递掌事人袁冬初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姑娘也赫然在列。那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讲道理居然会比学堂夫子还要好的人,着实开了开眼。 鞭炮的余音还未落尽,先后有辅上城的两家大户光顾了辅上投递行。 诚运投递并不拦阻人们在店里转转看看。 有看热闹的人,便在宽敞的店里走动,一边偷瞄大户之家的管事来诚运做什么。主要是管事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 只见衣着体面的管事,拿着一本画册翻看着,翻到某页时,便指给做记录的投递行伙计。 很明显,这是在委托代购。 订购单子上写了好多品类,管事交了押金,分别和投递行在代购文书上签字画押,双方愉快的拱手道别。 到了下半晌,知州府上一个得脸的管事,也是带了个小厮,来到这条不太热闹的街上,径直进了辅上投递分号。 同样翻着那本色彩明丽的画册,一通翻翻找找,投递行伙计把管事指定的内容记下来。 有两个来寄信的人,看到管事翻看图册的同时,诚运的掌柜还出示了不少雕刻精美的小物件,都是明艳喜庆的色彩。 有比拇指大些的,大红色精美花朵样子、很像簪花的精巧物什。 也有大红夹鎏金色的净面配饰和戒指。 虽然都是很小的物件,但个个出彩,零零总总的有好多种类。 已经办齐手续的两个寄信人,本还想多看几眼。探头探脑间,却是被那管事扭头瞥了一眼。 两人吓得一缩脖子,便退出去了。 小老百姓的,可不敢得罪这种大人物,吃不了得兜着走的。 有同一条街上、和刘二林相熟的店铺掌柜,听到诚运投递有了稀罕物,找过来问,这几家大人物买了什么。 刘二林表现得很坦然:“代购了几样漆器。” “漆器?”问话之人和几个围观的听了回答,都有些发怔。 “漆器不都是做成首饰匣子和箱子的吗?听说,那几个管事在你家看的,好像都不是匣子箱子呢。”掌柜继续问。 “这个,我们代购的漆器……样式有点特别,但确实是漆器没错。”刘二林解释的很苍白,没有实物,他实在无法给出更形象的描述。 那中年掌柜继续努力:“有人见你店里有样品,我们能否瞧瞧?” 几个偷瞄的人,把他们见到的物件说的天花乱坠,勾的大家好奇心大起。 “这个?”刘二林很为难,“之前倒是有几件样品,却是被知州家的管事带走了,说是给他家里主子看看新鲜。” 真事儿,为了免除麻烦,袁冬初建议管事把几个样品拿去,先给他家太太小姐们赏玩几日。 管事也是个能做主的,想到如此稀缺物件,他们府上买到之前,最好不要被人看到。等到实物买回来,如果真有样品的精巧手艺,那才足够稀罕。 当下便做主,留了张清单,管事果真就把样品带走,回去给自家主子去瞧了。 “这样啊……”掌柜几日大为遗憾,不过也很理解。官老爷府上的人想拿去看看的东西,他们做生意的,还真没谁敢拒绝。 推销漆器的效果和坪州府差不多,只是,辅上城没有坪州那些麻烦,最大的效果,却是投递行刚换了一家门店,就有城内最有权势的三家大户光顾。 开门红的效果一览无余。 连知州大人和豪绅之家的得脸管事,都屈尊降贵的光临诚运投递这个小店,其他有心捎东西、捎信的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城里城外,左近的镇子、村落,稍有家资、在外地有亲戚朋友的,纷纷上门。 捎信的、捎物的,代购衣料、食材和地方特产的,来客络绎不绝。 之前两家经营不起来、一直冷清的店铺,在诚运投递行手中热闹起来。 袁冬初和秀春、小翠组织的一系列培训计划,也按部就班的展开中。 课程将近尾声,一天下午,诚运的两条货船,停靠在辅上码头。 船上下来的,除了诚运的投递转运员,还有小满和秀春娘。 在码头上等待交接包裹的刘二林,不及多问,和转运员匆匆交接了各自的转运包裹,便带着二人返回投递行。 秀春娘进了投递行后院,首先看的当然是自家闺女。 秀春离开家已经一月有余,秀春娘进门,把胳膊上挎着的偌大包袱随便一放,不由分说,先拉了闺女上下打量,好一通询问。 闺女可是自家最出挑的孩子了。无论身份还是赚银子的本事,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定得精细着才是。 然后,秀春娘才看向一旁的小翠。也是询问了吃的好不?住的好不?把小翠爹娘带的话,一一转述。 好歹袁冬初还记着安顿秀春娘,把她让到她们几个女孩子的房间,擦了把脸,先坐下歇歇。 另一边,小满和顾天成、周山等人互相见了面,喝了杯茶,便要开始说正事。 袁冬初这边,和秀春娘说了不多几句话,婉儿就进来传话:顾天成和小满在堂屋等着,有事要商量。 秀春娘也忙说道:“是呢是呢,我们这趟是他袁大伯安排过来的。正事要紧,冬初你先去忙。” 袁冬初走进堂屋,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小满,忙放下茶杯起身,叫了声:“冬初姐。” 虽然他和秀春娘来的突兀,但袁冬初见两人神色如常,觉着事儿应该不大。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笑着摆手:“坐啊,赶了好多日的路,很辛苦?” 如果不是常年在船上讨生活,在水上漂啊漂啊的好多天,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其实很辛苦的。 袁冬初自己坐下,看着小满也坐定,她才问道:“很要紧的事吗?都等不及晚饭后再说?” 顾天成先给她倒了杯茶,解释道:“急倒是不太急。不过现在有时间,一起聊了,省得小满还得再说第二遍。” 袁冬初点头,果然不是什么要紧事,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是通州带回来的话,”小满笑嘻嘻的,“再水哥怂了,早几日便往牧良镇捎话,急着求救呢……” 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小满,做了好几天船,来到异地的新鲜感。还有在异地见到顾天成和袁冬初的兴奋,远比潘再水稍话求救给他的感触要深。 而通州那边的事,也的确不算大,是发展太快的正常反应。 只是,潘再水等人是扛活儿出身,应对经验不足,导致无处下手。 今年冬天不太冷,年后的天气也是出奇的温和,河道早早就开始运营。 通州作为自古以来的交通重镇,水路运输都很发达。相比之下,对于信息传输的需求,也比别的地方更多些。 以前是没条件,在捎带书信物品上多有不便。 现在有了诚运投递,依靠大河便利兴起的信局,相比别的传信方式,成本低、效率却更高。 经过去年后半年的运营口碑,今年开年,不管是之前委托过的回头客,还是听说诚运投递名声的新客户,纷纷找上门来。 于是,通州投递总号,在年后的投递量节节攀升。 甚至有庆州府那边、投递行还没展开业务的区域,也有人组团,几十个包裹和信件一起拿到通州,委托投递行往南边寄送。 正文卷 第308章难得的机会 面对如此多的投递量,潘再水等人应接不暇,点灯熬油的加班,依然堆积了大量单子,送不出去。 想临时招人,又怕投递质量保证不了。若中间出些差错,怕是以前兢兢业业积攒的口碑,可就没了。 好在潘再水知道深浅,也不是硬撑的性子。看见事情不对,一边暂缓了收揽量,一边往牧良镇捎话求救。 众人听着小满的讲述,都是喜忧参半。 生意如此火爆,当然是生意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照着小满的讲述,若投递行的信件和包裹真的堆积成山,那么,记录、写单、分拣、打包、投递这些事情,怕是大家长了三头六臂也做不过来。 那种情形,只是想想都觉着头大。 再看袁冬初,一直在认真听着,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小满的戏谑语气一直说到最后,却是郑重起来。 “再水哥那儿的事忙到手忙脚乱,期间还丢了几个包裹。” “丢包裹了?”周山首先皱眉,他想的是,用怎样的方式,把偷东西的人找到。 “因为东西太多,混乱中丢的吗?”袁冬初问道。 小满忙解释:“不是。传话的兄弟说,包裹虽多,但收揽和归类,大家还是照着之前顺序来的,很严谨。那两个包裹是被人抢了。” “被抢了?”顾天成极其不爽。 他名下的东西居然被抢了,有没有搞错?!他好像还没做好受这种委屈的准备,娘的! “没报官吗?”长在红旗下的袁冬初,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寻求法律途径。 小满回答:“第一时间就报官了。只是,两三个包裹加起来也没几两银子,事发地又偏僻,没人看到。这种案子,差役只是走个过场,便没了音信。” 袁冬初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且她也理解,这种丢几两银子的个案,如果都让衙役捕快下大力气去查,估计衙门早就破产了。 顾天成和周山几人,当然更不指望衙门能把这种事情当正经案子去办,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顾天成示意小满:“你接着说。” 其实,接着就没什么了。 小满接下来说的是,坐守牧良镇的袁长河和刘启元的应对。 “袁大伯和启元哥接到传信,都说这事儿得天成哥或者冬初姐过去瞧瞧才行。” 小满说着,先看了袁冬初一眼,才继续说道,“启元哥说,天成哥一定走不开的,那就只能是冬初姐去通州了。只要把秀春和小翠留下来,不耽误沿途培训就行。 “为了节省时间,袁大伯问了于家和柳家的意思,于家婶子便和我一起过来了。有家里长辈跟着,两个姑娘家行事会方便些。” 在座几个人相互对视,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稳固坪州郡和沐州郡的投递行,并继续向南扩展,这事儿还真得顾天成主持局面。 至于他收拢来的人,做培训的事,秀春和小翠凑合也能胜任了。 毕竟,她们教导的人群,文化程度属实不高。而她们两人,却是袁冬初手把手教出来的,教案只有不多的内容,也都是背熟了的。 最大的问题是,两个女孩子跟着一群大男人在外行走,容易被人说闲话。 而秀春娘的到来,便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虽然这是绝佳方案,但顾天成心下却有些不舍。 他们这次出来,顾天成惬意的不行。 虽然他和袁冬初并未有过特别的单独相处,但日日在一个院子里进出,每天都能相互说说,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那种潜移默化的温馨感觉,让他心下特别安宁。 每天出去做事,都是兴致勃勃的。他去打拼的,不单单是他自己和他兄弟们的将来,更是他和心悦姑娘的将来。 每日往回走的时候,也特别满足,因为院子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在等着他。 即使袁冬初出去办事没回来,他也可以反过来等心上的姑娘,依然美滋滋的。 这么美好的日子,才一个多月,就被生生的打断了。 这一刻,顾天成对诚运兴旺的投递业,满满的都是怨念。生意兴隆是好事,但稍稍晚上一两个月不好吗? 袁冬初也是飞快瞟了顾天成一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两人都是怔了一下。 袁冬初暗叹一声,这么好的相互了解、相互磨合,还能培养婚前感情的机会,就这样子没了。 要知道,这是古代,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总的来说,还是古代劳动人民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太强了,这么快就广泛接受了快递业。 “咳咳。”还好刘二林是有媳妇的人,应对这种事比较靠谱。在其他人还不好意思搅乱这种微妙气氛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开口了。 “其实,这应该算是好事?咳咳……”面对好几个人投来的谴责目光,刘二林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但他是成了家的人,他家小丫头都能满院子走了,不太容易被愣头青的懵懂感情左右,该说的话那是一定要说的。 “袁大伯和启元的决定没问题,这事儿,还是尽快解决为好……”本来很正常的、能救场的话,刘二林却有些磕巴了。 “那个,我的意思,最主要的,这事儿该怎么应对呢?若是坪州府或者咱们这边也是包裹爆满泛滥……” 刘二林双手一摊:“潘再水都搞不定的事儿,我肯定更不成。袁姑娘回去之前,能不能抽时间先教教我们怎么做?” “娘的!”顾天成和周山异口同声。 感情这货,担心的是他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袁冬初也没想到,古代也会遇到这种事,而且这种爆棚的物流压力来得这么快。 不过,好歹她也是经历过双十一剁手节的人。既然现在做的是投递业,这种事当然不会一点没想过。 “通州的地理位置不一样,这种事,我觉着坪州、沐州应该不太会遇到,辅上这边也一样。” 顾天成和周山都对刘二林嗤之以鼻。 刘二林掌管着一个中型城池的投递行,周边有若干临城村落和镇子,他自己的实力也一般般。 虽然他一直在努力,但识字、写字方面,还是连小满也不如。 既然通州遇到这种事,他怎么也得有个防范措施才安心。 “袁姑娘要是有法子,还是给我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准备。”刘二林对待工作的态度非常认真。 顾天成那儿还犹豫呢,不知道袁冬初有没有应对策略,怕她会为难。 周山却说道:“我也觉着袁姑娘给咱们说说为好。不管会不会遇到这种事,有准备终究是好的。” “是呢,虽然遇到这种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应对措施还是要有的。”袁冬初说道,“今天晚了,咱们先吃饭,晚上我也琢磨琢磨这事儿。明日一早,咱们再讨论。” 刘二林大喜:“不急不急,袁姑娘你先准备着。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教我们便是。” 周山侧目:“你倒是不着急了,人家潘再水那儿,还眼巴巴等着呢。” 刘二林依然乐呵呵的,“不急不急,去通州顺水而行,船快着呢。只要袁姑娘到了通州,三言两语就给他解决了,不怕。” 袁冬初哭笑不得:“哪有这么简单。咱们做的是投递业,不管怎么做,该有的步骤也得有。咱们只是想办法,怎样才能把爆满的包裹送出去。最终,事情还得落到人身上。” “明白明白,”刘二林一副我懂的表情,“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最好,袁姑娘你给我说了,省的我一次次去试。” “嗯。”袁冬初点头。 好在大家的想法还是正确的,都是想着通过做事来解决问题。千万不要以为谁说上几句话,就能把事情抹平了。 s:///book/9/9242/839126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卷 第309章 一举两得 就像袁冬初说的,关于应对通州包裹爆增这事儿,解决方法依然得靠人。 按照她的猜测,通州如今投递增加的包裹,体量应该没有小满说的那么严重。 虽然通州是四条河流交汇之地,陆路交通也很发达。 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无论人口基数、人们的购买力,还是信息交流需求,和她当初见识过的剁手节,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潘再水面对现在的情况,之所以会束手无策。其一,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掌管物流业的时间又短,缺乏经验; 另一个原因,也是最难解决的,便是人手问题了。 即使在袁冬初生长的那个年代,第一次剁手节时,也是差点儿让当时物流业崩盘。之后也是吸取教训,提前做应对,才避免了那种情况的再现。 在现代,准备工作相对要容易很多,随时随地就能招募临时快递员。在全民教育的时代,收揽、录单、打包、分拣之类的工作,是个人就能胜任。 在这个时代却是不行,投递行能雇用的人,都是最底层的贫苦百姓。 这些人,别说斗大的字认不下一箩筐。说玄乎了,斗大的字,他们甚至一个都都不认识。 而邮寄这种事,还会牵扯转运,异地再转异地这种事时有发生。所依靠的,只能是文字。 虽然诚运有速成法,通过培训,让投递人员快速认识了负责街巷和人名等文字,并在使用过程中不断巩固。 但这些,都需要时间,培训和被培训人也都需要投入精力。 断断没有双方都很下辛苦的认字,学了投递的各项制度,等到包裹高峰期过了,双方便愉快的拍拍手分开,各自行事的道理。 就算真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发生,时间上也不赶趟啊。 想招收上手就能做事的,那得找读过书、上过学堂的人。常理来看,这种人来投递行做临时工,难度有点大。 袁冬初却是有主张,事无绝对嘛。 她首先想到的,是诚运投递每个门店都会请的、代写书信的人。 对于很多代写书信的人来说,能在投递行门外支个摊子,绝对是令人羡慕的。 投递行刚开始运营时,替诚运代写书信还看不到优势。 但随着投递行口碑起来,大家有捎信需要,便会直接到投递行找带写书信人。 诚运投递行不但有现成写信的,而且打折。 写信人也愿意给这个折扣,因为除了代写书信的收入之外,他们还有额外的、帮诚运写单的报酬。 可以说,代写书信的人,绝大多数都想和诚运投递搞好关系。希望有机会时,他们也可以把自家的摊子摆在诚运投递。 这些人大多落魄,极有可能愿意接受这样的临时雇佣。 袁冬初挖空心思的琢磨了一晚上……嗯,好,是回忆了一晚上,有了设想。 袁冬初说的讨论,果然就是真的讨论。这里没有电子设备、没有智能化管理,她能想到的办法,还是从人力上入手。 所以,解决的方法并不复杂,她也着实没有卖弄的资格。 第二天一早,秀春和小翠继续给顾天成招来的人讲课。 袁冬初则和顾天成、周山等人围坐在桌旁,聊这个投递件暴增,大家要怎样应对的话题。 “解决事情,首先要找的是关键点…… “通州投递行,相对于堆积如山的邮件来说,人手不足便是关键。” 听袁冬初讲述的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 是啊,这还用说吗?人手不足是显而易见的。 不但人手不足,如果继续收件,怕是连地方都不够用了。 袁冬初继续: “我们可以从记录和写单方面入手……” 顾天成等人头大。 他们在短短时间把投递行撑起来,能让投递员认识并牢记所负责区域的街道名称和人名,已经是开创先河之举。 至于更多的写单和记录之人……只是他们能给出的工钱,这种人那里会是好找的? 袁冬初给出了回答:“读书人自然不好找,但代写书信的人、或落魄的读书人,总是能找几个的……” 在场其他人心思动了动,这个倒是可以,但平时他们应该用不了这么写单的人。而且,那些酸腐书生,和诚运不太搭调的样子。这种人多了,怕是大家相处不会融洽呢。 只听袁冬初接着说道,“我们是临时雇佣,只需根据要求做记录和写单,便有高于代写书信的报酬,想来他们是愿意的……” 顾天成点了下头。 可以是可以,但这只解决了书写问题。还有分拣、打包和转运,这些事都得识字的人来做,他们依然没有。 尤其是分拣,仅仅认识自己负责区域街道的文字不管用。那得真真识字的人,把贴了邮递单子的包裹进行分拣,按不同地区打包才行。 不过,顾天成相信,既然袁冬初能说出这些话,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袁冬初继续:“我们可以对临时找来的写信人做些要求。 “要求他们写单贴单之后,按包裹的不同投递地区,分别放进相应的箱子或筐子中,做第一步分捡……” 让通州紧张起来的事情,是揽收量暴增。 只要能加快书写、并让读过书的人顺便做第一次分拣。之后,给划定区域的包裹做第二次、第三次分拣,对认字程度的要求就会低很多,工作量也会大大减少。 然后,把分拣、细化的包裹和信件打包,顺利转运出去之后,投送压力便分发到各处投递行。 以各地投递行现在的规模,只要简单加加班就可以把这部分压力消化掉。 当然,应急期间,无论通州还是各地投递行人员,需要加班的,必须做好加班费发放事宜。l 只要不拖欠投递员和临时工的加班费,加班不成问题。 而且袁冬初也给一地掌柜的刘二林说了: 这种情况,只要应对得当,投递会比寻常时更有利润。同样的时间,投递员的投递效率也有增加。 往日,投递员跑一条街大概只能送一两个包裹。 但包裹大幅度增加之后,投递员跑一个巷子,说不定能送三四个,甚至更多的投递件。按劳取酬的话,工钱自然会大幅度增加。 在场几个人频频点头,事情虽然应对起来麻烦些,居然对大家都有好处呢。 接下来,袁冬初用这个时代能接受的语言,强调了强化自身员工素质的重要性。 还有,面对渐渐多起来的投递量,各投递行都要把扩充员工队伍、还有包裹存放地的事抓起来。 好在最难解决的、员工的事顾天成已经开始做了。 他们一行人南下招兵买马,虽然初衷是为了给将来的河运分舵打基础。 但为了让这些人有事做,她们做了相应的投递培训。却阴差阳错的,替快速发展的投递业培养了基础人力,可谓一举两得。 通州那边的事情挺急,虽然潘再水暂缓收揽量,也是一种应对办法,但诚运投递的声誉总会因此受些损失,也容易给其他觊觎投递业的人钻空子。 袁长河和刘启元都来不及征求袁冬初的意见,便把秀春娘派过来,便是为了节省往返传送消息的时间。 袁冬初用半天时间,和顾天成、刘二林说了她应对这件事的想法。陈嬷嬷那边,也利用这点时间,将她们启程需要带的行李物品收拾的差不多了。 《穿成福运小娘子》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手打! 喜欢穿成福运小娘子请大家收藏:()穿成福运小娘子手打更新速度最快。 s:///book/9/9242/839823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卷 第310章 矬子里面拔将军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二**林**这**边**,**经**过**袁**冬**初**的**提**点**,**也**是**心**下**大**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既**然**关**键**在**于**写**单**和**第**一**次**分**拣**,**他**心**里**就**很**有**底**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辅**上**城**投**递**分**号**刚**开**业**,**他**想**找**人**来**这**偏**僻**巷**子**支**个**写**信**摊**儿**的**时**候**,**好**些**人**对**他**的**提**议**嗤**之**以**鼻**,**都**不**愿**意**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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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船**走**的**很**快**,**不**几**日**,**便**到**了**牧**良**镇**。**只**是**做**些**寻**常**补**给**,**停**靠**时**间**只**有**半**个**时**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袁**冬**初**此**行**匆**匆**,**搭**乘**的**船**队**行**驶**也**很**快**,**来**不**及**提**前**往**牧**良**镇**传**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船**靠**岸**之**后**,**小**满**的**身**影**刚**出**现**在**跳**板**上**,**袁**长**河**便**快**步**迎**了**过**来**,**显**然**是**在**特**别**留**意**她**们**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袁**长**河**甚**至**比**袁**冬**初**还**早**一**步**,**就**站**在**了**岸**边**,**满**含**期**待**的**看**着**袁**冬**初**走**下**船**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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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袁**长**河**一**看**此**等**情**形**,**便**也**明**白**,**自**家**闺**女**这**是**没**打**算**逗**留**,**要**直**接**随**船**走**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闺**女**面**上**都**是**亲**近**的**笑**容**,**看**着**平**静**闲**适**的**很**,**袁**长**河**心**下**也**是**一**松**。**想**来**通**州**的**事**不**大**,**起**码**在**闺**女**看**来**不**大**,**一**定**难**不**倒**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袁**长**河**还**是**没**忍**不**住**,**寻**了**个**间**隙**,**问**道**:**“**怎**样**?**通**州**的**事**,**你**是**否**已**有**打**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父**女**两**人**还**没**说**两**句**话**,**他**们**身**边**便**又**围**上**来**几**人**。**&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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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位**大**小**姐**,**才**是**天**生**干**大**事**的**料**。** 正文卷 第311章 读书人的体面 船队不等人,小满和诚运五个兄弟做事也是雷厉风行。 只用了两刻钟多点的功夫,小满便回来复命。 紧接着,另外五个兄弟,或肩扛、或手提,带着自己的行李,前后脚的来码头报到了。 这点时间,只够袁冬初帮忙秀春、小翠给她们家里人带话,把两人给家里买的东西转交给袁长河。 另外,还有袁冬初和顾天成带回来的东西,也一一交代清楚。 算起来,父女二人其实只是见了个面。说的不多几句话,还都是投递行的事情,接着便匆匆道别。 看着缓缓离开岸边的大船,看着甲板上、渐渐模糊的闺女身影,袁长河心中又是怅然、又是自豪。 他闺女本事大了,让大家焦头烂额的事,非得自家闺女解决才行。 ………… 袁冬初搭乘的船队行程很快,而且通州投递总号的人已经忙碌不堪,所以大家很默契的保持了一致,都没想过提前通知潘再水接人什么的。 船队抵达通州码头的这天,已经临近午时。 袁冬初几人下了船,倒是遇到坐守码头的诚运自己人。 袁冬初也没让他们做多余的事,直接雇了三辆马车,一行人带着各自的行李,上车直奔通州投递总号。 马车经过投递总号门店时,袁冬初带着婉儿和星耀下了车。小满等其余人,则是往位于这条街后巷的总号后院而去。 投递行门店倒是很热闹,人头攒动,各种嘈杂声音充斥在原本宽敞、现在却显得异常拥挤的门店内。 门店外侧大部分地方,拥挤了众多拿着物品、或怀揣信件的顾客。 靠里的位置,则摆了一溜桌子,把店里店外分了开来。 潘再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一溜桌后坐着几个写单的人。从这几个的衣着神态上看,明显不是投递行原本代写书信的人,而是临时雇来应急的。 这几人手握毛笔,很熟练的刷刷点点,一边询问顾客,一边在诚运特制的单子上书写着信息。 袁冬初站在门口位置,能分辨出周围的嘈杂议论,大多是在抱怨。 抱怨他们来此邮寄物品和信件,却迟迟得不到处理。光是排队便要排好几天,这种投递效率,和年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更有情绪大的人,则是直接诅咒:诚运这种比老牛拉破车还要慢的投递,还是早些关张比较省心,省的耽搁大家伙儿的时间。 袁冬初只在店门处看了看,便转身往外退去。 转头时,却见星耀眼神很不对,直盯着诅咒诚运投递的那人,很有冲上去,把那家伙暴揍一顿的冲动。 “走了,”袁冬初招呼他,压低声音说道,“话是不中听,但咱们的确没做到尽快揽收。” 星辉不甘不愿的答应一声,又狠狠撇了那人一眼,这才跟着转身。 那个被盯着的人有所察觉,回头时,正巧对上星耀狠狠的目光。 大约星耀身上还残留着之前的狼性,对上他狠戾冷寒的眼神,那人居然什么表示也敢没有,便把头转了回去,也乖乖的闭了嘴。 袁冬初三人转到后巷,走进后院,小满和几个兄弟已经把他们的行李物品全部卸下。一个牧良镇出身的伙计正在帮忙,把那许多行李分别送到两间屋里。 院子里也是一片纷乱,忙碌中的六七个人,有蹲在包裹信件中,快速翻捡分类的;也有来来回回递送物品的;还有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物品磕绊、差点儿撞翻一个竹篓的……真是喧闹的非常。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没好气的嚷嚷声: “这个是沐州佑县的包裹,怎么搁这里了?快拿去一边!” “这是咱们收到、需要投送的信吧?怎么混在这里了?二毛这是你的,赶紧拿走!” “怎么刚分出来的包裹,又给混一起了?谁干的!” “……” 这种场面,让袁冬初忍不住扶额:“真够乱的。” 照这样子忙碌,包裹分拣一定会出差错的。 到时,把甲地的物品直接送到乙地、或者送去哪个不着边的犄角旮旯,那时再往回退,运输成本大大增加不说,若是不小心把包裹整丢了,那是要加倍赔偿的。 有来往忙碌的人看见袁冬初,忙停下打招呼。 连带着那些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停了手里的活儿,或者目光是看向袁冬初的,但手里还下意识的分放着包裹。 袁冬初一边回应,一边让他们只管做自己的事。看到刚才放错了包裹的人手忙脚乱的再去翻找,她觉着自己脑门更添黑线。 小满带人敲开后院时,已经有人飞奔去门店,把牧良镇来人的消息告诉潘再水。 潘再水大喜过望,放下手头的活儿,急步从后门出来。 一进后院,他便看到扶额的袁冬初,当下也是大汗。 他这活儿干的,好像有点对不起投递总号掌事的职位了。 “袁姑娘,这个,你看,我实在是没招了……”一向明朗的潘再水,这时很有些局促。 袁冬初笑着,说道:“难免的,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谁都会手忙脚乱,你已经应对的挺好了。” 至少,潘再水还找了几个写单的人,第一步就做对了。 想当初,第一次双十一购物节时,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造势。可是。那么大基数的业内人士,还有那么多相关的快递部门,竟然谁都没想到,订单暴增的情况下,现有的投递力量是否跟得上。 结果就是,在各种现代化的信息传输、交通工具、智能管理的基础上,因为快递量暴增,把整个快递业搞得人仰马翻。 这个教训之深切,一直到她穿越,每次临近双十一,购物平台和各物流部门都如临大敌,各种布置和应急措施,提前便候着了。 人家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潘再水,有这样的反应,真不算差。 听了袁冬初的话,潘再水看起来好了些,满含期待的问道:“袁姑娘你想到办法了吗?” 给他传信的人说,只有小满和五个牧良镇的兄弟来了,然后就是袁冬初身边的三个人。 若她不是想到别的办法,这几个人绝对不够用。 袁冬初打量院子里的状况,厨房那边好像忙的差不多了。 她问道:“一会儿就是午饭时间,你是怎么安排的?” 潘再水答道:“做事的人会替换着吃饭,店里一直有人知应主顾。” 袁冬初点头,再问:“你这里临时装包裹的,还是原来的竹篓?” “是呢。”潘再水有点不明白。 只听袁冬初吩咐:“那就让人再找些,你这里有六个写单的人是吧?那就三十个篓子吧,不要太大,照着店里写单人身边能放下的大小。” 潘再水不及多问,这种事随便找个人便能做,当下叫来灶下一个妇人,给她两串钱:“李婶子出去买三十个竹篓回来,就是咱们寻常放包裹那样的,买小两号的。” 看着妇人揣了铜钱离开,潘再水目光灼灼的看着袁冬初,等她接下来的吩咐。 他已经十多天的焦头烂额,主心骨来了,心头终于松快了些。 袁冬初继续说道:“还得雇两个能写单的人,不拘做什么的,只要能正常书写便可。” 潘再水怔了怔,解释道:“店里不是已经雇了六个写单的人应急吗?再多的话,怕是店里排不开了。” 雇能书写的人,所出工钱和雇用打杂的人可大不一样。 而且,这些人也不是那种能忙来用的,若让人家做扛篓子和分拣打包的活儿,那些人会翻脸的,会觉得那是亵渎了读书人的体面。</p> 正文卷 第312章 不出所料 袁冬初给潘再水解释:“你之前雇用他们,应该只约定了写单。若咱们一方提出其他要求,这些人有不愿照做的,咱们得有人能及时顶上去才行。” “这个……也是。”潘再水略迟疑,便也认可了。 在此之前,好多人有意向来投递行代写书写,顺便赚取写单的钱。 但这次,他把人请来救急,连着做了这些天,着实有两个长脾气了。 这两人虽不敢跟他发脾气,但时不时的,会给一些衣着不好的主顾放脸色,呵斥他们没把信息一次说清楚;还会训斥一旁打包的伙计,嫌他们手脚不够麻利。 现在听袁冬初的意思,好像会要求写单人另外再做些什么似的。潘再水很好奇,难道这就是解决包裹激增的方法之一? 袁冬初没等他询问,便给出了答案:“再请写单人时,提前给他们说清楚,写单、贴单之后,他们得把包裹按邮寄地点,分别放入相应的竹筐里。” 这第一次分拣,对于写单人来说,其实就是随手而为的事。 袁冬初的办法很简单,只看做事的人有没有想到。 尤其潘再水这样的,本身就是做投递的,又在这上面下了很大辛苦。袁冬初只稍稍一提点,他便豁然明了。 诚运现有的投递范围,划分了六个区域,转运大包就是按这六个区域打包的。 大包之中,是每个区域下属的具体地点做的小包。小包里面,才是单个的包裹和信件。 差不多就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潘再水明白之后,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安排:“我这就让张二柱去寻人。写单的人很好找,虽然写单之后需要分别放置,但随手能办的事,他们一定会答应。” 袁冬初笑了笑:“行,那就抓紧时间。”很多事情,只需要把话说在前面,便能掌握主动。 “好嘞。”潘再水立即丢下初到的袁冬初,急吼吼的便跑了,都没管人姑娘家的,一路辛苦,应该安顿着好好歇歇。 潘再水的管理能力真还可以,手下人的执行力很强。 他安排两件事的时候,已近午时。等到午饭开饭,那位李婶子已经招呼着一个后生,挑两担箩筐回来了。 紧接着,张二柱也回来复命:袁冬初要找两个写单的人,这两人已经应允,吃过午饭便来诚运,即刻就能做事。 午饭后有一小段的休息时间,袁冬初就利用这段时间,把她的一系列计划,给第一波吃饭的人分说一遍。 其中,不但有对写信人的要求,对其他分拣、打包的伙计的做事程序,也有了比较严格的细化。 最后,袁冬初还要求潘再水安排两个疏导人员,根据包裹投递的目的地,进行分流疏导,分别领到相对应的写单桌前。 这是现代一些机构,面对客户时,很普遍的做法。也就是办理业务是的窗口服务。 这么做,能让店面中乱哄哄的人群有序起来,也能让写单人的分类放置更加简化。 袁冬初预料的不错,她刚把安排说完,其他人都是答应的份儿,却有两个身着长衫的写单的人不乐意了。 一个中年书生冷哼一声,高挑着一边的眉毛,很睥睨的说道:“各位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好歹也是读书人,在诚运整日不停笔的书写便也罢了。如今,还要我们做分拣的事项,你们这是打算把我们当打杂来用了吧?” 午间时分顾客会少一些,所以安排第一波进来吃饭的人中,有四个写单的。 中年书生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是眼神飞转,快速在袁冬初和潘再水等人面上扫过。虽然没开口,却也看得出,这三人颇赞同中年书生的言语。 他们是读书人,虽然都说读书辛苦,但是少有在诚运写单这样,每天大早便来,除了午间吃饭和上下午各两次的短暂休息时间,他们手中的笔就没停过。 这样不停的书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 想他们代写书信时,坐在自己摆摊的桌前,每日游哉游哉。虽然日子贫寒了些,却过得体面、过的清贵。 可是在诚运做事,日日被几个从未进过学堂、连个端正些的字也写不出粗人盯着,真真让读书人的颜面扫地。 为着那多写一份,便能多赚一份的酬劳,他们忍了。 可现在,这帮人得寸进尺,居然把他们当寻常伙计使唤……真以为他们会为五斗米折腰吗? 袁冬初听了中年人的挑衅言语,却并不着急,只淡淡问道:“这位先生的意思,分开放置包裹这件事,你做不到是吗?” 那中年人再次冷哼,却不答话了,一副不屑于回答的样子。 他来诚运做这档子应急营生,渐渐的积攒了诸多不痛快。但每日的结算,却是实打实的丰厚,比他日常写信多得多。 若真不做了,却着实有些舍不得。 另一个年纪稍轻、三十来岁的书生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既然我们担了分拣的营生,原来的酬劳是否就不太合适了?” 有些拥挤的饭堂,众人的视线都看向袁冬初。 这位诚运主事人的安排,让大家原本的营生都有所变动。而且,做事的这些人中,不少都是临时雇来的。 既然是临时做事,那就不怎么考虑掌柜和东家的态度,把眼下的银子赚到才是正经。 这几个也开始动心思了:如果给这几个写单的书生涨了工钱,其他人是否也能跟着多赚一些? 面对各种意味的目光,袁冬初面色平静,依然用淡淡的口气说道:“几位先生所做事情,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只是把原来随意放置的包裹,丢进几个不同的竹筐,并未增加多少负担。 “如果几位一定要计较这个,看在几位做着其他人做不了的写单事务,那就每十单多算一文钱,算是把包裹分开放置的酬劳。” 简直岂有此理!这是把他们当叫花子吗?! 闻听此言,中年书生眼中闪过愤怒之色,大有拍案而起,决然而去的势头。 再想想每日结算的酬劳拿回家中,妻儿的欣喜,终究舍不得这个赚钱的机会。 但若任由诚运投递和这女子欺凌,中年人却是万万不肯的。 他也收敛了情绪,先是捶了捶自己的手臂,再把语气放淡,说道:“连日劳累,今日也是一早来了,便一刻不停的书写,着实有些累了。容我歇一歇,再看能否继续书写。” “可以,”袁冬初一口答应,又看向另外三人,“您几位呢?也要歇息之后再看情况吗?” 大概是袁冬初语气太过平静,让三人很不踏实,相互交换着眼神,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询问是否增加工钱的那个,迟疑了一小会儿,也是横下心,附和了中年人的说法:“我,也有些累了。” “行,先生只管歇着。”袁冬初的干脆,让其余两人心虚起来,目光移开,看向别处。 袁冬初却没忽视他们的意思,说道:“若两位先生歇好了,那便换前面做事的人回来吧。他们还未吃午饭。” 这两人迟疑中。 以本心而言,他们对现在的工钱是满意的。 但有两个同行正在争取更好的报酬,他们若依着袁姓女子的话,乖乖去前面店里写单……却是把两个同行的努力置于何地?又把他们自己的骨气置于何地? 没给他们继续迟疑的时间,袁冬初紧接着便问身边的张二柱:“你找的两个能写单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张二柱望了望门外,说道:“他们说吃过午饭便来,应该快到了。”</p> 正文卷 第313章 形势比人强 张二柱的回答,让四个写单人脸色骤变:诚运又找了能书写的人? 这就是说,诚运对突发情况有所准备。 至于这种准备只是针对写单人发难,还是对所有突发状况都有警惕,这就不得而知了。 识文断字、能流利书写的写单人,诚运都能随时更换。其他临时雇来的打杂伙计,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 实话说,这些临时雇用的人,能在诚运找到这份工,也是有亲朋好友介绍,才得到的机会。 在诚运投递行做事牢靠,几乎成了通州很多人的共识。想进诚运投递行做工,哪怕是临时的,也绝不容易。 还有重要的一点:在张二柱的回答中,一个和当下情况没什么关系的细节,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有触动。 张二柱说:新找的写单人,他们吃过午饭会来。 “吃过午饭”只是几个很寻常的字,却是重重敲进众人耳中。 因投递行的忙碌,为了节省时间,所有在诚运做事的人,都有一顿免费的午饭。 虽然这份午饭很寻常,间或也会有杂面饽饽、野菜糊糊。但正经的炖菜、贴饼子也是有的。 最重要的,大家都能管饱了吃。 他们这些做事的人,是眼睁睁看着厨房,一大盆一大盆、一笸箩一笸箩的往出端汤菜和主食。 虽然是免费的饭食,但诚运不糊弄他们。无论什么饭食,都是实打实的。 除了诚运,哪家都没这样的待遇。 其他家,就是遇到必须管饭的时候,也是按份给的。吃饱吃不饱的,只能指望自己的饭量能小一些。 在袁冬初和张二柱的对话,和各种人的各种寻思中,后院的门被拍响了。 张二柱更加精神起来,丢下两个字“来了”,便箭步出去开门。 随着脚步声走进,果然就见张二柱领着两人进了饭厅。 两人中,一个年长些的,穿着简朴的长衫,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另一个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少年,穿一身短打衣裤,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张二柱做了介绍:年长那个果然就是账房先生,这几天正好辞了工,正在找别的事情做。恰巧诚运这边临时用人,便欣然来了。 另外那个少年正在进学,但家境贫寒。前两天诚运找临时写单的人,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便来问过。 这时听到诚运有需要,当即就和学堂夫子告了假。 写单和写单后分开放置的酬劳,张二柱已经给二人说过,袁冬初只负责把具体要做的事情做详细交代。 两人新来,只衡量做事本身和工钱是否合适,并不牵扯其他。 无论写单、还是按照投寄地点分开放置,都不是什么难事。两人当即点头,表示没问题。 袁冬初看看其他人,都歇的差不多了。因为说事,饭后这段时间比之前还多了些。 “那就开工?”袁冬初征求潘再水的意思。 通州是潘再水管辖之地,掌事人的威信还是要给的。 潘再水点头:“走吧,前面的人早该饿了。” 张二柱带着一众人,跟在袁冬初身后,往前店走去。 袁冬初没把事情做绝,临走时,看了眼做着未动的四个写单人,说道:“几位先生什么时候觉着歇好了,随时去店里便可。” 至于去了店里,是否还有他们的位置,那就不好说了。 中年书生并不领情,冷哼一声,并不搭话。 两个有所松动的人,犹豫着是否跟上去的写单人,被他这重重的一声“哼”,硬是没好意思起身,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出门而去。 潘再水则留下,等着下一拨吃饭的人,准备给他们做新的工作调度。 他也没给这四人脸色看,这几个毕竟也是跟着他忙了好多天,好歹有个人情。当即便招呼了厨下做饭的婶子,给这几位沏了壶茶。 之后不再理会,更不催促。 被换会来吃饭的人,见其他人都如往常那样去做事,而这四位却稳坐不动,都诧异不已。一边吃饭,一边不时的往四人方向瞄上一眼。 等他们吃完饭,潘再水的一番讲解,把调整之后的事项和顺序,给这些人分说一遍。这些人再看那四人,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对于分拣以及做杂事的人来说,所做事务虽有变更,但事情的本质没多大区别,并没有需要额外付出体力的事情。 于是,这些人对新的安排反应平平,都是点头应是。 包括两个写单人,也很随意的答应着。 他们中,一个是诚运长期雇用,还兼着他自己代写书信那份工的人。就是为了自己的长久营生,也不在乎这点事,答应起来毫无压力。 另一个写单的,为人敦厚踏实,是潘再水特意留在第二拨的。这人很满意这份工,并不抵触随手就能做到的事。 这拨人吃过饭,一边休息,一边听潘再水讲解事宜,两刻多钟便已过去。 看了看时间,潘再水招呼一声,第二拨吃饭的人一点儿不含糊,呼啦啦的起身做事去了。 饭堂里,独独剩下四个围坐喝茶的。 透过窗户,能看见出门的一行人,进了投递行店铺后门。 几个留在院子的伙计,也都忙着从前店分派下来的事务。 抱团的写单四人组,一人终于沉不住气,站起身来,对其他三人抱拳,歉然道:“在下家里一大家子人,生计艰难……我,我也去做事了。” 说完,低头向外走去。 他这一起身,另一个坐不住了,跟着站起,同样抱拳表示歉意,却没说什么。 实际情况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诚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愿意做,人家好像也是欢迎的。不愿意做,诚运也不勉强,因为人家能找到顶替的人。 天下的落魄读书人多了,写单又是没丝毫难度的事。有这么个能吃饭、能赚钱的地方,诚运不愁找不到人。 看着两人出了饭堂,趋步往店铺后门而去,中年书生狠啐了一口,暗骂这些人没血性、不齐心。 可他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硬气的结账离开,还是就此屈服。 和中年书生同坐的,就是那个想趁这个机会,把写单报酬再涨一涨、却没达到目的的那人。 至于袁冬初答应的,十个单子加一个铜钱,距离他的期望值太过遥远,不提也罢。 只剩他们两人留在饭堂这个尴尬的地方,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做着各自的思量。 过了好一阵,中年书生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说道:“咱们也歇了好一会儿,起来活动活动吧。” 说着,给了同伴一个眼神,慢悠悠的,迈步往外走去。 另一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去看看前面的形势如何,再做决定。 这人欣然跟上,对的呢,就应该这样。若他们实在占不了优势,没办法,那就只能服软……嗯,形势比人强,不丢人。 其实,他们早就看出来了,诚运现在应对最最困难的,是分拣跟不上。 投递小子们认字,主要集中在通州当地的地名。在揽收分拣上,他们认识的字,根本派不上用场。 若是找通晓通州以外地名文字的,那就得找正经读过书的人。 哼!分拣这种事,是粗人才做的力气活儿,读书人能做这种事吗? 丢不起那人! 所以,那袁姓女子才想着压榨他们,不着痕迹的、让他们负担杂工和粗使伙计的一部分事项。 想的可真美! 这俩人一边走进店铺后门,一边在心里期盼:最好那几个写单的家伙,因需要分别放置包裹分了神,把投递单子写错,给投递行造成更大的混乱,那才合心意。</p> 正文卷 第314章 写的飞快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大**多**数**人**都**看**得**出**,**中**年**书**生**这**两**人**和**店**里**似**乎**不**太**对**付**。**但**没**有**主**事**人**的**特**别**吩**咐**,**便**也**没**人**阻**拦**他**们**随**意**进**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人**顺**顺**当**当**的**,**便**从**后**门**走**进**店**铺**的**工**作**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站**在**忙**碌**人**群**后**方**,**放**眼**望**去**看**到**的**情**形**,**却**是**让**两**人**大**感**失**望**。**失**望**的**同**时**,**还**有**止**不**住**的**诧**异**。**&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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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之**前**的**抱**怨**声**、**有**意**的**大**声**议**论**已**经**没**有**了**。**同**一**条**队**伍**、**或**者**和**同**伴**之**间**的**交**谈**,**也**都**放**低**了**声**音**,**让**店**里**有**了**一**种**安**静**和**谐**的**氛**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店**铺**内**占**主**流**的**声**音**,**是**张**二**柱**和**另**一**个**伙**计**维**持**队**伍**秩**序**、**引**导**新**来**者**去**何**处**排**队**的**提**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到**这**种**情**形**,**中**年**书**生**两**人**难**以**置**信**:**不**能**够**啊**,**距**离**吃**过**午**饭**才**多**长**时**间**?**店**里**怎**么**就**有**了**如**此**惊**人**的**变**化**?**&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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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招**呼**的**方**向**,**正**式**袁**冬**初**所**在**的**、**人**数**已**经**大**大**减**少**的**队**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移**动**位**置**需**要**重**新**排**队**,**但**被**招**呼**到**的**人**,**居**然**没**一**个**有**怨**言**,**乐**颠**颠**儿**的**就**抢**步**过**来**,**力**图**在**这**条**眼**看**就**要**走**到**末**尾**的**队**伍**中**,**占**据**一**个**排**头**的**位**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他**队**伍**的**人**则**眼**含**羡**慕**,**人**家**那**姑**娘**做**事**利**落**的**很**,**这**些**人**过**去**,**很**快**就**能**办**妥**事**情**走**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运**气**呢**。**”**中**年**书**生**听**到**有**人**低**语**,**更**是**想**不**通**原**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种**状**况**,**明**显**这**女**子**的**写**单**速**度**快**于**其**他**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其**他**人**的**情**况**,**中**年**书**生**这**两**人**却**是**清**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或**许**每**个**人**写**单**的**速**度**有**差**别**,**但**也**在**伯**仲**之**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这**女**子**处**理**起**来**这**么**快**,**是**怎**么**回**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越**过**几**个**忙**碌**的**伙**计**,**两**人**靠**近**袁**冬**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细**看**之**下**,**发**现**这**女**子**写**字**居**然**不**是**用**的**毛**笔**。**她**手**中**拈**着**的**,**是**个**看**起**来**很**奇**怪**、**不**伦**不**类**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人**对**视**着**,**中**年**书**生**低**声**问**同**伴**:**“**你**能**看**清**楚**吗**?**那**是**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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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置**身**于**诚**运**这**个**环**境**中**,**面**对**着**将**来**的**大**好**前**景**,**只**要**有**点**心**气**的**人**,**都**在**很**努**力**的**各**自**提**高**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若**哪**个**人**不**够**努**力**,**即**使**现**在**的**位**置**不**错**,**一**段**时**间**后**,**很**有**可**能**会**被**同**伴**、**甚**至**被**下**属**超**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这**种**努**力**中**,**潘**再**水**等**人**能**感**觉**到**自**己**的**提**高**,**也**很**欣**喜**这**种**变**化**。**&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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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丫头半悦却没那么多讲究,周彩兰心细,考虑到晚间分拣包裹时,有若干照明的火烛。 这种情况,若一个不小心碰倒了烛台,引起火灾什么的,就算能及时扑灭,那也很不得了。 她便叮嘱半悦,四处查看火烛放置情况。 半悦年纪虽轻,却也是照着大宅子的规矩调教出来的。放置烛火的注意事项,便是作为丫鬟应该具有的职业素养之一。 有半悦这样的业内人士,全心全意的照应防范,又让潘再水好一番省心。 潘再水和秦向儒夫妇各自坐定,把两人这段时间的辛苦和功劳,说给袁冬初听。 袁冬初听罢,不禁调笑周彩兰道:“彩兰居然这么能干。大家都忙着包裹送不出去,你却能想到,如此混乱场面中的火烛隐患。没想到悄没声的,你也是有大才干的人呢。” 周彩兰亲密地坐在袁冬初身边,听她如此调侃,笑着轻推她一把:“还说什么姐妹,你就这么笑话我的?” 袁冬初继续笑着:“我就奇怪了。这么聪明的人儿,明明做了好多事情,一进门却只顾着问八卦,差点把自己的功劳都埋没了。你怎么回事啊?” 潘再水和张二柱连连点头,对这说法表示赞同。 他们刚进来时,秦家这位大奶奶,无视投递行的惊人变化,正把话题往天边上扯呢。 周彩兰一点不当回事儿,眉梢一挑,浑不在意的说道:“咱们谁和谁呀,那些都是外道话,没什么好说的。” 秦向儒也附和:“是啊,给自家做事,哪有什么功劳?” 在他心里,若没有诚运,没有顾天成和袁冬初,他如今还窝在延浦镇,被众人嘲笑软弱无能呢。 哪会有现在的身份,哪里会被许多人尊重、被许多人上待? 认真计较的话,合该他感谢诚运的出现、感谢诚运众人才对。 这两口子……袁冬初忍不住感叹秦向儒的实诚。 还有周彩兰,这小女子,说不上实不实诚的。她怕是真觉着,听袁冬初说南行的见闻,比她说在诚运做事有趣的多。 虽然有这两人的表示,潘再水却一定领秦向儒这份情的。 他伸手,搭着秦向儒的肩膀,亲热的语气中带了一份认真,说道:“秦公子才是真正的古道热肠,虽然咱都在诚运做事,却也各有各的职责。似秦公子这般不计得失的帮忙,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 就临时雇来的那些人,以中年书生为首的几个人自诩身份,但他们和秦向儒相比,无论哪方面,都算不得什么。 可秦向儒却从未把自己的身份拔得多高,知道他这儿忙碌,便主动过来帮忙。 而且还是选了最忙碌的分拣包裹,忙碌中,对捧着字迹潦草包裹上来询问的人,也很温和、很耐心的作答。 难道他们会因秦向儒做了分拣的活儿,因他不倨傲的态度,就低看他几分不成? 切!他们会发自内心的、更加敬重且钦佩他才是! 对于潘再水和诚运众兄弟来说,什么名家大儒、状元翰林,远不如秦向儒让他们信服。 因为周彩兰接下来的追问,袁冬初便把坪州和辅上城的事说了说。 说到坪州时,众人都大为愤慨,张二柱怒道:“这些混账东西!该把他什么的船行掀了!” 潘再水皱眉:“没想到真有这事儿!前些天,有南边来的船提过一两句,我还特意问咱们的转运员。他们也只听过河道上有风言风语,但坪州投递行只是年后投递件少,并无其他,坪州的人也没说什么。 “我们都以为那是谣言。” 张二柱也点头,说道:“之前有和我相熟的人问过,我都说那是谣言。娘的,那永吉船行……” 他还想再骂两句更狠的话,却是看了袁冬初和周彩兰一眼,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心中依然气愤:自己若在,一定参与胖揍那些混蛋。徐志下手轻了,应该把他们打断几件才解气! 秦向儒却说道:“其实现在就挺好。能把损失找回来,还能吓住一干宵小,我们的投递业依然顺畅就行。毕竟,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能平稳拓展才最重要。” “秦公子说的在理。”袁冬初赞成,老好人有老好人的眼界。 周彩兰再次把话题拉回她感兴趣的事情,问道:“冬初你说的,要把人培养的对诚运有,嗯,有归属感是吧?教他们学的小故事,都是什么啊?”。 她也在学认字,用袁冬初的那种方法,把周围的事情,包括周围店铺名称幌子,还有人们的常用语,都写下来。每天读几遍,果然就认识很多字了。 但听袁冬初所说的精炼小段子,似乎很有意思,她也想听听,最好能把小段子中的文字都认下来,甚至写下来。 若故事果然好,等她和秦向儒有了儿女,还可以讲给儿女听。从小就教他们如何做人、如何处世。 袁冬初答道:“那个啊,我这儿带着一册的。一会儿你走时,我拿给你,回去让秦公子读给你听。” 潘再水立即急眼:“我们呢?我这儿也该给一份儿吧?” 袁冬初笑道:“我只随身带了一册。” 没等潘再水再急,老好人秦向儒便说道:“不急,回去后,我多抄几份给你拿来。” 原本只能看看,现在却变成了到手的好几册,潘再水自然满意,笑呵呵道:“多谢秦公子。明日咱们晚饭,我给你备俩鸡腿吃。” 周彩兰一听,这哪儿成? 她连忙推辞:“不用,潘掌柜这里若没事,明日我们便不来了。” 他们小两口在家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和他们这么多人一起相处,很没意思的。 至于鸡腿什么的,自家相公做事这么得力,以后他们家每日都吃两只鸡腿。 想来潘再水也是回过味了,尴尬一笑:“行。那你们闲了的时候过来,给你准备一整只烧鸡,我自己出钱。”</p> 正文卷 第317章 好奇 几个人说笑一番,院里已经在催晚饭了。 潘再水这才想起,他还有事儿好奇着呢。 “袁姑娘,下半晌时,你写单用的那个,是什么啊?” “写单?写单不都用纸和笔吗?”秦向儒和周彩兰的注意力立即转移。 袁冬初笑着:“你居然注意到了?” 潘再水和张二柱黑线。 那种场面,大小姐您亲自坐了一张桌案写单,打发主顾还那么快,我们想不注意都难好不? “冬初你还写单了?”周彩兰很惊讶。写单这么高端的事情,袁冬初也是认字不久,前不久还在和毛笔较劲,怎么这就能写单了? 潘再水帮忙回答:“是啊,袁姑娘独占了一张写单位置。用来写字的那个……好像不是毛笔。” “在纸上写字,不用毛笔?”秦向儒表示诧异。 袁冬初被众人盯着,坦然道:“用鹅毛做的笔,能蘸墨水。” “鹅毛?”众人有点懵。 不都是羊毫、狼毫、紫毫这些吗?鹅毛算什么?没听说过。 潘再水两人更加奇怪,袁冬初写字的时候,没见到有什么毛啊。 “鹅毛的笔?没见过,我看看啊。”周彩兰和袁冬初熟稔,一出口便是大家的心声。 袁冬初看看门外,“要不,吃完饭再看?” 天色不早了呢。 周彩兰再次替大家作答:“不了不了,心里惦着事儿,大家是会食不甘味的。” 额,这成语用的……本就是粗茶淡饭,压根就没什么味道好不好? “那就,看看?”袁冬初无奈。 既然早晚都得看,饭前看还省点时间。若推到饭后,这种新鲜事儿说起来,估计得说到子时宵禁才散。 婉儿去拿笔的空档,袁冬初先做了解释:“这种羽毛笔很不讲究,写字时,和纸面接触也有点硬。我是以为自己习字时间太短,掌握不好毛笔的力度,所以才弄出这么个东西,粗糙的很。” 潘再水却说道:“我专门瞧过袁姑娘写单的包裹,字迹很工整、很漂亮,应该好用的。” “……”袁冬初笑了笑。对于经年累月使用毛笔的人来说,她这很工整、很漂亮的硬笔字,是在太单薄、太生硬了。 说话间,婉儿把一个长条小匣子放在桌上。 这里面,就是那怪模怪样的笔了吧?潘再水和张二柱下意识的就站起来,往桌前凑了凑。 算起来,他们是初学写字,有着比袁冬初还痛苦的感觉:毛笔那软软的笔尖,搞得他们扛大包的手臂苦不堪言。 如果不用毛笔也能写字,说不定学起来会容易些。 秦向儒的视线倒是不受阻碍,但也下意识的抻了抻脖子。 本以为会看到很稀罕的物件,却见匣子里的绒布上放着的东西,不见一丝鹅毛的影子,看起来就是三支手掌长的、细细的木棍。 若说和寻常木棍有的些许差别,便是这三支木棍打磨的还算光滑。 另外,木棍的顶端,套了一小截细细的竹筒,应该相当于毛笔的笔帽,用来保护笔尖的。 果然有点粗糙呢。 “这个是?”秦向儒努力发挥他做机械的想象力,却也无法把面前木棍,和笔墨联系在一起。 主要是潘再水说的清楚:人家这东西,是要蘸着墨汁写字的,还能写得飞快。 可是看眼前事物,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具备这个功能。 周彩兰坐在袁冬初身边,也是困惑的看向她,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羽毛笔?羽毛呢?” “额……”袁冬初黑线。 若用了整支羽毛的话,写字时,羽毛在手里晃啊晃的,太过惹眼。所以,她把羽毛扔了。 “这种笔只需要羽毛根部中空的管子。”袁冬初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支笔,取下顶端的竹管笔帽。 一支看起来很粗糙的蘸水笔,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作为书写门外汉的潘再水和张二柱,亲眼看过袁冬初写字时的流利,总觉的这东西很神奇。所以,虽然很眼馋,却只眼巴巴的盯着看,没敢动手。 却是周彩兰,注意到自家夫君很有求知欲的目光,问袁冬初:“我和夫君看看?” 袁冬初二话不说,拿起一支笔便递过去。 秦向儒连忙伸手,提着小心接过,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着。 由不得他不小心,小木棍却也罢了,尖端被细竹管护着的笔尖,果然就是鹅毛根管,还是削的很单薄,看起来很经不住磕碰的样子。 能写字的稀奇东西,千万不敢弄坏了。 羽毛笔的笔尖,袁冬初使用后做过清洗,但尖端还能看出蘸墨的痕迹。 秦向儒用指尖触碰尖端,不敢相信的问袁冬初:“这个,真能流畅的写字?” 不等袁冬初回答,张二柱便连连点头肯定:“能的。今日,袁姑娘就是用这个写单、写回执,不但流畅,而且写的快。” 潘再水斜他一眼,嗤之以鼻:“你知道什么叫流畅?” 张二柱果断不服气:“秦公子刚说的嘛,我懂这个意思。” 周彩兰好奇的不得了,本着眼见为实的原则,她央求袁冬初:“要不,冬初你写几个字给我们看看怎样?” 张二柱小心提醒:“袁姑娘午时才到,又忙了整个后晌。” “啊,”秦向儒醒悟,“瞧我,都没问问袁姑娘的行程。袁姑娘午后刚到便做事,着实辛苦了。” 然后,颇为不舍的把那支笔递回去,说道:“那算了,等有机会再向袁姑娘请教。” 潘再水却是心痒难耐。 他已经好奇了整个下午,袁冬初写单时,他在照应店里的状况。 而且,大家都对袁冬初写单的笔好奇,他就更得沉稳起来。 万一他凑上去看新鲜,大家一哄而上,都跟去围观。刚有序起来的场面,岂不是更乱了? 那时,他们到底是办投递行的?还是开书法展示会的? 于是,他一直装作见多识广,很有范儿的维持着秩序,很有威严的纠正各种不规范操作,喝止扰乱秩序的加塞儿行为。 原本想着先把店里的事情忙完,再看是否有机会询问书写工具是什么情况。 现在呢?眼看机会就在眼前,当然是先睹为快最好。 错过了今日,明日又是忙碌的一天。诚运大当家未来的媳妇,也不可能一直给他做白工写单。 再想看袁姑娘用鹅毛笔写字,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推了张二柱一把,严肃吩咐道:“你去厨房交代李婶子,让她打几个鸡蛋,蒸几个鸡蛋羹招待袁姑娘和秦大奶奶。” 然后,很狗腿的给袁冬初换了茶,把一碟新张罗来的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陪笑道:“袁姑娘先喝口茶,垫两块点心。不用多写,随便写两行,我们见识一下就行……嗯,我这就去拿纸、研磨。” “不用。”袁冬初笑着喊住他。 只见婉儿已经走上前来,把一叠纸和研好的墨汁摆在桌上,嘴角还抿着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她家姑娘做的事,哪一样都能让人稀罕。 房间里,众人满含期待地看着袁冬初。 尤其是秦向儒。 他很好奇,这种硬硬、尖尖的物什,怎样把墨迹均匀、持续的蕴染在纸上? 至于其他人,学习书写的时间都短。 在他们看来,能把字写出来就行,用什么才能写,却是完全没概念。 在几个人的灼灼注视下,袁冬初用羽毛笔蘸了墨汁,刷刷点点,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她写的是投递章程的第一句,十几个字。中间蘸了一次墨,但蘸墨很快,不需要像毛笔那样,还得在砚台边上抿一抿笔尖。 再看那串字,笔划较细,写出的字比蝇头小楷略大些。 和毛笔字相比,这几个字看起来很单薄。明明是硬硬笔尖写出的东西,看着却有些软,缺乏力度。</p> 正文卷 第317章 好奇 几个人说笑一番,院里已经在催晚饭了。 潘再水这才想起,他还有事儿好奇着呢。 “袁姑娘,下半晌时,你写单用的那个,是什么啊?” “写单?写单不都用纸和笔吗?”秦向儒和周彩兰的注意力立即转移。 袁冬初笑着:“你居然注意到了?” 潘再水和张二柱黑线。 那种场面,大小姐您亲自坐了一张桌案写单,打发主顾还那么快,我们想不注意都难好不? “冬初你还写单了?”周彩兰很惊讶。写单这么高端的事情,袁冬初也是认字不久,前不久还在和毛笔较劲,怎么这就能写单了? 潘再水帮忙回答:“是啊,袁姑娘独占了一张写单位置。用来写字的那个……好像不是毛笔。” “在纸上写字,不用毛笔?”秦向儒表示诧异。 袁冬初被众人盯着,坦然道:“用鹅毛做的笔,能蘸墨水。” “鹅毛?”众人有点懵。 不都是羊毫、狼毫、紫毫这些吗?鹅毛算什么?没听说过。 潘再水两人更加奇怪,袁冬初写字的时候,没见到有什么毛啊。 “鹅毛的笔?没见过,我看看啊。”周彩兰和袁冬初熟稔,一出口便是大家的心声。 袁冬初看看门外,“要不,吃完饭再看?” 天色不早了呢。 周彩兰再次替大家作答:“不了不了,心里惦着事儿,大家是会食不甘味的。” 额,这成语用的……本就是粗茶淡饭,压根就没什么味道好不好? “那就,看看?”袁冬初无奈。 既然早晚都得看,饭前看还省点时间。若推到饭后,这种新鲜事儿说起来,估计得说到子时宵禁才散。 婉儿去拿笔的空档,袁冬初先做了解释:“这种羽毛笔很不讲究,写字时,和纸面接触也有点硬。我是以为自己习字时间太短,掌握不好毛笔的力度,所以才弄出这么个东西,粗糙的很。” 潘再水却说道:“我专门瞧过袁姑娘写单的包裹,字迹很工整、很漂亮,应该好用的。” “……”袁冬初笑了笑。对于经年累月使用毛笔的人来说,她这很工整、很漂亮的硬笔字,是在太单薄、太生硬了。 说话间,婉儿把一个长条小匣子放在桌上。 这里面,就是那怪模怪样的笔了?潘再水和张二柱下意识的就站起来,往桌前凑了凑。 算起来,他们是初学写字,有着比袁冬初还痛苦的感觉:毛笔那软软的笔尖,搞得他们扛大包的手臂苦不堪言。 如果不用毛笔也能写字,说不定学起来会容易些。 秦向儒的视线倒是不受阻碍,但也下意识的抻了抻脖子。 本以为会看到很稀罕的物件,却见匣子里的绒布上放着的东西,不见一丝鹅毛的影子,看起来就是三支手掌长的、细细的木棍。 若说和寻常木棍有的些许差别,便是这三支木棍打磨的还算光滑。 另外,木棍的顶端,套了一小截细细的竹筒,应该相当于毛笔的笔帽,用来保护笔尖的。 果然有点粗糙呢。 “这个是?”秦向儒努力发挥他做机械的想象力,却也无法把面前木棍,和笔墨联系在一起。 主要是潘再水说的清楚:人家这东西,是要蘸着墨汁写字的,还能写得飞快。 可是看眼前事物,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具备这个功能。 周彩兰坐在袁冬初身边,也是困惑的看向她,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羽毛笔?羽毛呢?” “额……”袁冬初黑线。 若用了整支羽毛的话,写字时,羽毛在手里晃啊晃的,太过惹眼。所以,她把羽毛扔了。 “这种笔只需要羽毛根部中空的管子。”袁冬初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支笔,取下顶端的竹管笔帽。 一支看起来很粗糙的蘸水笔,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作为书写门外汉的潘再水和张二柱,亲眼看过袁冬初写字时的流利,总觉的这东西很神奇。所以,虽然很眼馋,却只眼巴巴的盯着看,没敢动手。 却是周彩兰,注意到自家夫君很有求知欲的目光,问袁冬初:“我和夫君看看?” 袁冬初二话不说,拿起一支笔便递过去。 秦向儒连忙伸手,提着小心接过,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着。 由不得他不小心,小木棍却也罢了,尖端被细竹管护着的笔尖,果然就是鹅毛根管,还是削的很单薄,看起来很经不住磕碰的样子。 能写字的稀奇东西,千万不敢弄坏了。 羽毛笔的笔尖,袁冬初使用后做过清洗,但尖端还能看出蘸墨的痕迹。 秦向儒用指尖触碰尖端,不敢相信的问袁冬初:“这个,真能流畅的写字?” 不等袁冬初回答,张二柱便连连点头肯定:“能的。今日,袁姑娘就是用这个写单、写回执,不但流畅,而且写的快。” 潘再水斜他一眼,嗤之以鼻:“你知道什么叫流畅?” 张二柱果断不服气:“秦公子刚说的嘛,我懂这个意思。” 周彩兰好奇的不得了,本着眼见为实的原则,她央求袁冬初:“要不,冬初你写几个字给我们看看怎样?” 张二柱小心提醒:“袁姑娘午时才到,又忙了整个后晌。” “啊,”秦向儒醒悟,“瞧我,都没问问袁姑娘的行程。袁姑娘午后刚到便做事,着实辛苦了。” 然后,颇为不舍的把那支笔递回去,说道:“那算了,等有机会再向袁姑娘请教。” 潘再水却是心痒难耐。 他已经好奇了整个下午,袁冬初写单时,他在照应店里的状况。 而且,大家都对袁冬初写单的笔好奇,他就更得沉稳起来。 万一他凑上去看新鲜,大家一哄而上,都跟去围观。刚有序起来的场面,岂不是更乱了? 那时,他们到底是办投递行的?还是开书法展示会的? 于是,他一直装作见多识广,很有范儿的维持着秩序,很有威严的纠正各种不规范操作,喝止扰乱秩序的加塞儿行为。 原本想着先把店里的事情忙完,再看是否有机会询问书写工具是什么情况。 现在呢?眼看机会就在眼前,当然是先睹为快最好。 错过了今日,明日又是忙碌的一天。诚运大当家未来的媳妇,也不可能一直给他做白工写单。 再想看袁姑娘用鹅毛笔写字,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推了张二柱一把,严肃吩咐道:“你去厨房交代李婶子,让她打几个鸡蛋,蒸几个鸡蛋羹招待袁姑娘和秦大奶奶。” 然后,很狗腿的给袁冬初换了茶,把一碟新张罗来的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陪笑道:“袁姑娘先喝口茶,垫两块点心。不用多写,随便写两行,我们见识一下就行……嗯,我这就去拿纸、研磨。” “不用。”袁冬初笑着喊住他。 只见婉儿已经走上前来,把一叠纸和研好的墨汁摆在桌上,嘴角还抿着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她家姑娘做的事,哪一样都能让人稀罕。 房间里,众人满含期待地看着袁冬初。 尤其是秦向儒。 他很好奇,这种硬硬、尖尖的物什,怎样把墨迹均匀、持续的蕴染在纸上? 至于其他人,学习书写的时间都短。 在他们看来,能把字写出来就行,用什么才能写,却是完全没概念。 在几个人的灼灼注视下,袁冬初用羽毛笔蘸了墨汁,刷刷点点,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她写的是投递章程的第一句,十几个字。中间蘸了一次墨,但蘸墨很快,不需要像毛笔那样,还得在砚台边上抿一抿笔尖。 再看那串字,笔划较细,写出的字比蝇头小楷略大些。 和毛笔字相比,这几个字看起来很单薄。明明是硬硬笔尖写出的东西,看着却有些软,缺乏力度。 正文卷 第318章 雄霸书写界很多年 袁冬初的字原本就一般,在这个毛笔字的时代,这样的字,这样的写法,唯一的优点就是快。 尤其秦向儒这样的人,在毛笔字上浸淫十多年,她能展示的,也只有速度。 所以,当她眨眼时间便把一串字写下,推到几个人面前时,着实让在场的人吃了一惊。 就算是潘再水和张二柱,已经知道袁冬初处理业务极快。但这时,亲眼见到一行字,几乎瞬间就出现在纸面上,也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秦向儒倒还好些,毕竟毛笔字也有写得快的。就像审案时的书记官,书写速度不逊于现在的袁冬初。 但是,对于袁冬初一个初学写字的人,能写出如此的速度,却让他对这支笔更加刮目相看。 “我也试试成不?”秦向儒问道。 这哪儿还有不成的? 袁冬初连着纸笔和墨汁,一并推到他面前。 秦向儒大喜,连忙把笔拿到手上。 但几根手指比划来、比划去,一时间,竟没想起袁冬初刚才是怎么握笔的。 袁冬初暗笑,再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给他做了个示范。 即使这样,秦向儒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握笔才稍稍有了点模样。 小心的沾取墨汁,再小心的用笔尖接触纸张,一笔一划,手势生硬的写了几个字。 写到最后,没拿捏好力度,手腕有些沉。纸面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手一抖,一道不协调的粗糙墨迹洇染在纸面。 秦向儒尴尬的抬头,一边把笔放回桌面,一边说道:“我用不来这个,很难有毛笔那种圆润顺畅的感觉。” 然后,又打量一番袁冬初写的字,很诚实的说道:“用这个笔写字,好像写不出文字的风骨。” “秦公子有见地。”袁冬初赞成。 人家到底是自幼读书,又有秦睿那样的老爸,一眼就看出硬笔和毛笔的区别。 “我也试试?”潘再水摩拳擦掌。 “行啊。”袁冬初笑道。 潘再水这时是站在桌前的。 为了显得正式一些,他拉了张椅子过来。 先坐端正了,又学着袁冬初的握笔姿势,拿笔蘸墨。 潘再水扛活儿的出身,虽然做了掌柜,但时不时的,便会用本色再现。 秦向儒怕他不知轻重,好心提醒:“下笔时轻一些,这是羽毛做的,娇气的很,千万不要把笔尖弄折了。” “嗯。”潘再水虚心接受,笔尖轻轻落在纸面,缓缓滑动。 一个字写完,很惊讶的感觉: 居然还行? 他抬头看看身周几人,信心大增。 之后,照着袁冬初写的那行字,多蘸了两次墨,居然完完整整把那些字写完了,一点儿没出差错。 “我觉得还好,”潘再水放下笔,很积极的和秦向儒讨论,“比毛笔好用的,秦公子,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没什么写字根底的缘故?” 张二柱着急,推了推他,说道:“我也试试。” 潘再水写字本就慢,又生怕把羽毛做的笔用坏了,那速度,可谓是天怒人怨。这货眼巴巴的,在他身旁等了好久。 “你来你来。”潘再水很体谅的让开位置,换张二柱坐下,抽出另一张纸重写。 张二柱那水平,距离潘再水还差一截。握笔时,更是小心翼翼加哆哆嗦嗦。 但两个字之后,同样信心大增。 他们是用木棍在沙盘上练起家,握笔姿势什么的,可就相当随意了。 这时,手臂稳稳放在桌上,手指握着木质笔杆,笔尖则踏踏实实的接触纸面。不用担心因手腕力度不稳,会粗一笔细一笔的。 “我也觉得比毛笔好用诶。”张二柱结束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也是惊喜异常。 他甚至已经在想,若羽毛笔制作不太难的话,以后是不是自己也能用这种笔写字了? 袁冬初却惆怅起来:这下子,把大家都教坏了呢。看看,都嫌毛笔练字麻烦,要改用羽毛笔了。 要提前替鹅们默哀啊。 周彩兰看着眼馋,当即也拿了纸笔,在袁冬初和秦向儒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点下,有了很正确的握笔姿势。 之后,得出和潘张二人一样的结论:羽毛笔好用。 她还问秦向儒:“以后我也用这种笔写字行不?” 之前断言羽毛笔不好用,写不出文字风骨的秦向儒,在自家媳妇问出这句话后,立即便没了立场。 他不但点头点的利落,还很温和的说道:“行啊,怎么就不行?咱又不打算参加科考。你瞧袁姑娘,用羽毛笔写的字便很拿得出手,足够和人交流。” 袁冬初颇有意见地瞥他一眼,这算不算宠妻狂魔? 刚才吐槽她写字的时候,这家伙可是一点儿不打磕绊,有一说一,实诚的很。 如今媳妇表示,也想用羽毛笔写字,这家伙不遗余力支持媳妇。 不但如此,秦向儒还关心起羽毛笔的制作,拿起来又是一番端详,用指腹在羽毛笔的笔尖摩挲着。 随机,便提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袁姑娘,你这笔,若经常使用的话,磨损会很严重吧?” 袁冬初点头:“是啊。如果像今日这样写单,这三支笔很快就得换笔尖了。” 秦向儒撇一眼放笔的匣子,发现里面还有一把小小的裁纸刀,问道:“是不是还得经常修整笔尖?” “是。”袁冬初不得不佩服,又机械专长的人,思维逻辑果然厉害。 秦向儒继续细致入微的观察,很快就被他发现,已经很细小的笔尖,中间居然还有一条短短的缝隙。 “咦?这个……难道是为了能让墨汁流淌顺利?”秦向儒自语。 袁冬初发自心底的赞叹。木讷、还是个慢性子的秦向儒,在这方面的思维,居然如此敏锐。 笔尖能有这种细微的结构,是前人不断试验、总结才得出的正确结论。 可这位,这么多年不被人看好,甚至觉着他是个窝囊、没本事的人,却只一眼,便看出了最关键的门道。 不得不佩服。 哪知秦向儒对她的钦佩更甚。 听到肯定回答后,秦向儒再看袁冬初时,面上的敬佩之色,差不多就是滔滔江水那样,既汹涌、且连绵不绝。 “袁姑娘才是真的不世之才啊!居然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办法,让一支细管所含墨汁,只在书写时才会均匀洇出。如不是见到实物,任谁也想不出这样精妙的解决方法。” 袁冬初则尴尬的笑笑:“碰巧,做的时候碰巧了而已。” 却听秦向儒又出惊人之语:“这个笔尖,说不定用铁……” 迟疑一下,便摇头:“不行不行……这个,也许用铜更好些。对,只要把笔尖磨的圆润,铜制的笔尖会更耐用,与纸面接触也更温和些。” 袁冬初没答话,秦向儒却是抬头征求她的意见了:“袁姑娘觉着,用铜片做笔尖,有没有流利书写的可能?” “……应该能吧。”袁冬初给出的回答模棱两可。 而事实是,用铜做笔尖,再做些改良,那就是妥妥的蘸水笔——钢笔的雏形了。 在吸水钢笔出来之前,这种蘸水笔是绝对的主流书写工具,而且雄霸书写界很长时间。 然后,她笑眯眯的视线,在他们夫妻二人面上划过,说道:“我觉得,用金笔尖的话,也许更好。终究更软一些,又有耐磨,又不伤纸。</p> 正文卷 第319章 这就很好了 虽然袁冬初说的只做笔尖,用不了多金子。但写字的笔用了金子,即使只用在小小的笔尖上,那也足够土豪、足够炫耀了。 她很坏心眼的想看看这俩人都是什么反应。 一向温吞的秦向儒,在这件事上却非常干脆。 “啊?”他先是困惑了一下,随即喜道,“是啊,若铜能做笔尖,金的自然也不差,甚至更耐磨,也不容易腐蚀。” 接着,便对周彩兰说道:“等咱们回去,我就试着替你做一个金笔尖的这种笔。” 周彩兰的反应更在线,连忙阻止:“做什么金笔尖,冬初这个羽毛的就挺好。也别弄什么铜的,太费事了,有时间相公你歇歇多好。” 房间里的人纷纷侧目,视线从不同角度齐齐望向屋顶。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算秀恩爱撒狗粮,也不能这样戳人心窝子吧?大家都还打着光棍呢!!! “咳咳咳,”张二柱打破了这闹心的温馨气氛,问袁冬初,“若我们也改用这样的笔写字,那就得做几个铜笔尖,是不是得找铜铁匠人?” 秦公子他是不敢指望了。没听人家娘子心疼的,连自己的笔都舍不得用秦公子,要她家相公多歇歇呢。 潘再水也惆怅起来:“主要怕他们不会做。” 周彩兰却先急了:“哎呀,千万别。你找铜铁匠人,给他们知道了这法子,万一被别人开个做笔的铺子,咱这么好的写字用具,就白白便宜了他人。” 袁冬初:“……” 没想到小女子还很有生意头脑。 张二柱懵了一下:“那怎么办?” “这个……”周彩兰跟着发懵,难道真得劳累自家相公? 她其实没有具体想法,只是下意识觉得,如果这种笔写字又快又流畅,掌握起来还简单。那就不能让别人抢了这么好的点子。 秦向儒却提醒道:“不论贫富,大家读书多是为了科举出仕,为了将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用这种笔写字,参加科考一准儿不会被录取。不会有很多人用这种笔的。” 潘张二人却不服气:“读书人多数是做不了官的。就像做账房、做掌柜,包括给咱们写单和代写书信的人,都能用这个笔,多方便啊。” 周彩兰也罕见的没附和自家相公,说道:“也有很多人读书不是奔着科考的,比方说生意人,还有咱们诚运的人。” 袁冬初原本没想过羽毛笔能推广。华夏人在很多事情上,讲究的都是内涵。硬笔写字,真没多少内涵可言。 所以,读书人对这种笔一定不屑的很。 还有那种经年累月致力于科考,一大把年纪还是童生的人。就算他们最终失望,谋了别的事情做,但为了和读书人靠拢,也会鄙视这种书写方式。 但若是经商,或者像诚运投递的人,应该不抵触这种方便书写,也便于携带的书写工具。 而且诚运投递以后用人,一定是能书写、甚至能写会算的人,才更有发展潜力。 光是诚运这个群体,用笔的话,也是一个很可观数字了。 若是经营一个小铺子,应该有盈利,也能给诚运带来方便。 毕竟羽毛笔这种东西,消耗实在太快。用上一段时间,磨钝了的笔尖还得切削,一个不好,说不定笔尖就削坏了。 制作大量羽毛笔……袁冬初想想自己制作时,光是用沙土加温,使羽毛根管脱脂硬化,就做废了好多羽毛。 嗯,还是蘸水笔好,皮实。 为了诚运投递,蘸水笔也很值得弄出来。 只是,她自认没精力做这么个小生意。 秦向儒的话……袁冬初看了看他,这位还是在诚运南北发光发热吧。 如果秦向儒能在船只维护维修、和水文方面有所建树,一样可以在河道上做出赫赫的名声。 蘸水笔这种小生意,估计不怎么赚钱,更没道理还因此埋没人才。 她看向周彩兰,问道:“你有意做这个蘸水笔的生意吗?” “我?”周彩兰有些诧异。这种事,袁冬初不是应该问自家相公吗?怎么反倒问起她了。 “是啊,你有没有兴趣?” 周彩兰依然不解,但还是说道:“相公便是做铜制笔尖,也是试着做一两支,想来他没时间把这当生意做。” 袁冬初微笑:“秦公子当然没时间做这个,我说的是由你来做。” 周彩兰当下就一脸惊悚,“我哪成啊?再说了,这东西是冬初你弄出来的,就算做这个生意,也是你做,别人怎么好跟你抢?” 潘再水两人也是欲言又止。 门外,却是又在催开饭了。 这次,是陈嬷嬷直接推门进来了,说道:“事情就算重要,也要吃饭吧?” 袁冬初一边瞟着陈嬷嬷的方向,却是和周彩兰商量:“天色晚了,怕是时间不够。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陈嬷嬷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那就都在饭堂吃吧。拼个方桌,姑娘和秦大奶再坐一边,潘掌柜两人和秦公子坐一边。” “好啊。”袁冬初笑着起身。 接下来商量的事情,潘再水和张二柱就是两个听众。 虽然是旁听,但事关他们以后有没有蘸水笔用,所以,两人不但听得认真,也很希望蘸水笔的生意能成。 对,他们已经习惯“蘸水笔”这个称呼了。 既然要做铜笔尖、金笔尖,那就和羽毛没什么关系。袁冬初很自然的,就沿用了现代的叫法。 “既然是蘸墨汁用的,做出来之后,就叫蘸水笔好了。”袁冬初如是说。 秦向儒赞成:“可以的,很形象。” 这几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东西是否做的出来还是未知数,但蘸水笔这个称呼,却是被他们叫顺嘴了。 最后商议的结果:制作笔尖,之后嵌在什么材质的笔杆上,这事儿就有秦向儒来做。 至于用金子,还是打制铜片,那就看他的意思了。 等到金属笔尖试制成功,确定能用了,算秦向儒的一半技术股。 袁冬初这个首创蘸水笔的人……汗,没办法,只能假装是她首创的吧。所以,她也有一半的技术股。 启动资金什么的,等到蘸水笔试制成功,再看他们两人的财力状况,再做分配。 而蘸水笔这个生意,却是要交给周彩兰来做的,和诚运没关系。 潘再水很占小便宜的问道:“秦公子做出来的笔,我和二柱帮忙试用成不?” 张二柱斜他一眼,这若是刘三虎在,估计只有“狗屁”两个字送他。 人家袁姑娘是用蘸水笔的行家,丫鬟婉儿、秦大奶奶都在学写字,哪用得着他俩试用? 哪知秦向儒老好人,根本就不会拒绝,立即就点头了:“行,若做出来,先给你们每人一支试用。” “那就一言为定。”潘再水大喜,很没羞没臊地答应。 几个人边说边聊,晚饭吃过,事情也聊妥当了。 秦向儒小两口离开时,带走了袁冬初那本记着十个小故事的册子,还有一支用来研究蘸水笔的羽毛笔。 再有的,便是周彩兰雀跃的心情了。 没想到,她也能出面做生意了。 即使只是小小的笔尖生意…… 虽然袁冬初有设想,把笔尖安装在材质不同的笔杆上。比如木头、竹子,或者在鸡翅木上描金描银。 木头和竹子的笔杆,也可以雕刻、并漆出不同花色。 但用袁冬初的话来说,蘸水笔的技术含量,终究还是在笔尖上。 所以,周彩兰认为,这就是个笔尖的生意。所以,她对这个生意没有奢求。 她希望她掌管下的蘸水笔生意,能供所有投递行使用;她所做的事,能给大家伙儿带来便利,她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这就很好了。</p> 正文卷 第320章 适合道歉 这日晚间,通州投递行以潘再水为首,大家都睡了个踏实觉。 袁冬初今天一下船就开始忙碌,晚间又和秦向儒、周彩兰一番交流,也是累了。所以送客之后,便也没再提别的事,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通州投递总号一开门,便是一番新气象。 无论前几天延后办理业务的顾客,还是新来的,都是张二柱和一个小伙计在门口迎着,热情招呼之后,引领到不同的桌前排队。 排队办理业务也不耗时,眼见得排在前面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大家的情绪便也不那么焦躁了。 一个个的很轻松,还有心情和前后的人聊几句天。 为了把这几天积攒的事情做完,袁冬初依然坐了东边那张桌子,依然是办理速度最快的那个。 昨日心情忐忑离开的中年书生那俩,今天早早便敲响了后院大门,如愿占据了两个写单位置,表现的很积极、很勤奋。 见此情形,潘再水也不说什么,招呼了自家雇用的写单人,还有新来的两个替补,三人都安排在后院,转写分拣后、需要重新打包的两级包裹的信息。 就这样,投递行进门的顾客虽然络绎不绝,但办过手续离开的人一样不少,秩序井然。 因后续的分拣和再打包速度跟得上,写单人身旁几个竹筐还未放满,便被伙计换了空筐子上来,无意中起到了催促的作用。 再有袁姑娘处理业务的快速,让其余五个写单人不敢怠慢,做起事来,竟是比前些日子、桌前挤满了人时还要快些。 继昨天那零散的小道消息之后,今日这条热闹的街上,路过的、和周围商铺里的人,则是亲眼见到了投递行的变化。 大家都在好奇,不知投递行是怎么做的,竟然在一日之间,做事效率就有了如此大幅度的提高,貌似管理方面也得到了改善。 各种人的各种目光和各种议论,都直指通州投递行。 有些人还真的很遗憾,投递行怎么没把那控制不住的乱哄哄场面升级了呢? 鸿江船厂派在诚运投递的刘管事,便是在这种氛围中,一边暗自诧异,一边和几个相熟的掌柜打着招呼,往投递行店铺正门走去。 将将进门时,他还顶头碰上了维持秩序、指导引领工作的张二柱。 只见张二柱脸上满是笑容,一扫之前的强打精神,一张脸像开了花儿似的:“刘管事回来了?” 问好的声音都透着轻松愉悦。 刘管事连忙点头回应:“回来了回来了,咱们这边……还好吧?” 站在台阶上,刘管事能更清楚的感觉到,走过身边的、进进出出的人,情绪都很平和呢。 “还好还好。”张二柱笑着。眼见又有两个拿着包裹和匣子的人走近,他忙对刘管事拱拱手,招呼客人去了。 刘管事驻足,看着张二柱笑容满面的引着两个客人,进门便指点他们应该站在哪处队伍。 顺着张二柱的指点看过去,店铺的情景,和他昨日早上离开时大不一样。 这时的顾客虽多,甚至比之前还多,却井然有序。 刘管事算是潘再水的副手,主管账目。 他并不参与投递业务的办理,但日日在投递行进出,对之前的忙碌和窘困,当然很了解。 这时,见到变化如此之大,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牧良镇的顾天成和袁冬初,都不是寻常人物。若说他们中的哪位来了,想到了解困的办法,首先刘管事的东家——卓大官人,就一准儿相信这事儿。 而刘管事作为鸿江船厂的得力管事,自然也深信不疑。 接下来,他的目光扫视,果然看到东边那张桌后,坐着被主家称道的那位袁姑娘。 “果然如此。”刘管事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在原地略作犹豫,并未去一侧那个小房间,那是他和两个账房日常做事的地方。而是直接穿出后门,找潘再水去了。 至于和那位姑娘见礼? 人家姑娘正忙着,他虽没凑近去看,却也发现那边排队的人,比其他队伍要少一些。 刘管事只看了几眼,便看出那队人少,原因是人家姑娘办事效率快。排上去的人不用站多久,便拿到回执、满意离开。 他甚至还看到,排在其他队伍里的好几个人,看着那边不断有人办完手续离开,面上神色很是羡慕。 他还是不给人添麻烦,见礼什么的,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后院的状况,也和之前也大不一样。原本空旷、但前几天却拥挤的中央空地,清晰的划分处三个区域,做着各自的分拣和再打包事务。 其中有几个看起来很眼生,却是分拣的主力,手下的活儿很是麻利。 他正寻思着,这几个难道是袁冬初带来的帮手? 那边潘再水却是看见他,迎了上来:“刘管事回来了?来,屋里说话。” 两人略寒暄,一同往堂屋走去。 刘管事从潘再水的神情上,便看出,投递行解决的不单单是应急事务,只怕投递件增加之后的长久应对,也有了着落。 两人坐定,说起正事。 刘管事这趟是去常景镇的加盟分号,处理一包代购物品丢失的问题。 这事儿发生在三天前,袁冬初早上才听潘再水提了一嘴,但没来得及多问。 城外常景镇一个富户,代购了一批特产食材。代购物品到了,加盟分号投递员投送时,在一段行人稀少的小道上,被两个人跳出来,围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抢了那包东西跑了。 通常情况下,代购送达时间只约定一个宽泛的截止日期,这日子有足够的余量。 这包东西丢了,只要时间来得及,再买一份送来就是。 但那投递员被抢之后,并不善罢甘休,爬起来便去追那两人。沿路询问的几个人,好巧不巧的,就有家住常景镇的。 其中一人话多,认识投递员穿的天青色坎肩,顺嘴就问:那两人是否抢了镇上钱家代购的食材。 这货居然知道钱家代购了物品,而且知道具体是什么。 投递员知道深浅,并未回答。 但有人问到了,难保钱家就不会留意此事。再说,投递行被人抢了东西,总要报官的,钱家若想打听,这事儿瞒不住。 这段时间,投递行本就因顾客暴增,惹来骂声一片,各种人都把视线放在他们这边。这里面,很可能就有幸灾乐祸,等着看诚运笑话的人,顺便做做墙倒众人推的事,想来也很愿意。 潘再水担心补货过程中,被这户人家找来吵闹。加上顾客物品送不出去积攒的怨气,大家伙儿一起哄,投递行的声誉一定大打折扣。 这事儿得提前处理妥当才行。 投递行顾客爆满,作为主事的潘再水自然走不开,而且这家伙也鬼的很。 处理这种事,他这个投递总号的主事,着实不如鸿江船厂管事的面子大。 于是,处理此事的便是刘管事了,而且他做这事儿也的确合适。 到了地方,先自我介绍:他是鸿江船厂派驻投递行的管事。 紧接着便给主顾道歉,为没把主顾的事情办好,表示深深的歉意,寻求谅解。 鸿江船厂在大齐朝、乃至前朝,都是名声赫赫。 鸿江船厂派驻投递行的管事,这么重量级的人物上门道歉,言语之间满满的都是诚意,而且东西已经走了非常规途径,会专门为这包东西跑一趟,不日便能送达。 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谅解的? 所以,刘管事这趟差事很成功。 只免去了代购费用,并未再做特别补偿,相互之间便取得了谅解。</p> 正文卷 第321章 大官人的态度 凭着刘管事的出身,事情顺利的解决了,但损失却是实打实的。 富户之家代购的食材,肯定不是三瓜两枣的价钱。与之相比,运费和商家给的抽头着实不算什么。 这种事若经常发生,诚运的声誉受损,进而失去顾客的信任,生意一定会受影响。 刘管事说了事情的处理过程,末了也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这事儿得尽快解决。投递员四处奔波,若总发生这种事,就咱们算都能及时按下,但财物和声誉方面的损失,咱们承受不起的。” 潘再水苦哈哈出身,不用刘管事说,他也心疼的不行。 “待会儿等袁姑娘歇息时,我给她说一声,这就去跑趟衙门。” 前些日子忙碌,潘再水实在抽不开身。 之前丢的两个包裹,都是寻常邮寄物品,他们只是走正规程序报了官,也做了后续的赔偿。 因为知道两个不值钱的包裹信件,衙门不会为此事派人寻找,潘再水便也找过康豪。 康豪倒是答应了,他当差时,会顺便留意这事。若事情有进展,会给投递行捎话。 不过,康豪也解释了:他能尽力,但结果如何,得看运气。 毕竟他只是寻常捕快,都是听命行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着上司派下的棘手案子不办,却把诚运丢几件衣服和封信的事放在首位。 潘再水当然理解,康豪有这番话,他已经很感谢了。 再之后,因投递行忙碌,他没来得及再找康豪询问。只能暂时告诫投递小子们,偏僻地方的投递,一定要结伴而行。投递之前,可以报备给刘管事,结算工钱时会给予考虑。 哪知三天前,却是加盟分号那边出事了,丢的还是代购物品。 代购物品多贵啊? 虽然这次买单的是加盟分号,但总号也贴了运费。 而且,加盟分号做这行,也是要赚钱的。如果这个行当赚不了多少银子,甚至还要冒着财产损失的风险……投递业这种利薄、全凭走量的行当,怕是没人做了。 真到了那时候,偏远一些镇子和村落的生意,只凭诚运的力量,就只能放弃了。 距离袁冬初休息还有一段时间,刘管事问起:如此大的投递量,相应的写单、分拣和再打包事宜,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潘再水把眼前的应对,还有袁冬初后续的计划简单说了说。 由不得他不简单,很具体、很详细的内容,根本来不及交流,人家姑娘就投入到清理沉积事务上了。 刘管事表示理解,倒是对袁姑娘处理事务的速度,表示出很大的兴趣。 一个学写字时间不久的女子,书写速度比读书多年的正经读书人还快,刘管事很困惑。 潘再水当然着重介绍了袁冬初用的另类写字笔。 因刘管事只能算半个自己人,他没提秦向儒试制铜笔尖、金笔尖、还要做蘸水笔生意的事。 不过,就是鹅毛能蘸墨写字、还能写的飞快这事儿,也让刘管事消化了好一阵。 最终只能自愧不如的摇摇头,人家姑娘是卓大官人交口称赞的年轻才俊。时不时的能弄出些让大家意外的事,很正常。 他这种听使唤的人,理解不了是应该的。 轮到袁冬初歇息,才把笔收了,便有伙计凑上来给婉儿说:后面潘掌柜等着姑娘呢,说有事商量。 袁冬初从早上开门坐在桌后,就只顾埋头写字。店铺里人又多,她还真不知道刘管事进后院了。 出后门,穿过半个院子,走进堂屋时,潘再水正跟刘管事商量,如果照着这个投递量发展下去,不但总号得招人,做分类培训。到时,估计库房也不够用了。 看到袁冬初进来,两人连忙站起。 刘管事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姑娘好。” 袁冬初还礼,笑道:“刘管事辛苦了。” 说客套话的同时,三人再次落座,陈嬷嬷也端了茶上来。 刘管事先开口称赞:“姑娘大才,不亏我们东家的赞誉。果然姑娘一来,就把困扰我们多日的难题化解了。” 袁冬初放下茶盏,笑看着刘管事,说道:“主要是卓大官人不屑在这等小事上费心。否则,只投递行的这点子事情,卓大官人解决起来,会更加轻松自如。” “这个……”刘管事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家大官人会不会有应对之策,他不知道。 但大官人不打算插手诚运的窘境,却是真的。 袁冬初倒是没想过投递行一有难处,鸿江船厂便会出面帮忙。 她主要好奇卓远图这大股东,在投递行面对这样窘况时,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通州投递总号这些天的窘境,在卓远图看来,着实不算什么。鸿江船厂那么大的基业,手底下能写会算的人多了去了。 随便就能调上一批,写单、分拣什么的,完全不成问题。 但对于顾天成和袁冬初来说,就有些作难了。他们不但没有卓远图这样的资源,而且也牵扯到成本和持续性的问题。 诚运做的投递业,要想做得轰轰烈烈,就不能收取高额的投递费用。 即使是写单,诚运也给不起别家识文断字的掌柜、或者账房的工钱。更不论分拣和再打包这种没技术含量、又要出力气的事。 雇用底层民众来做,诚运还有工钱上的优势,激发大家的工作热情。若换做读过书的人,就会像那个写单的中年书生一样。想用他分拣,怕是要付出比写单高的多的酬劳才行。 袁冬初昨天来此,虽没时间和潘再水做很详细的交流,但也没听潘再水提及鸿江船厂和卓家。 如果鸿江船厂不看好诚运,他们只是投入几条翻修过的沙船,对卓远图来说其实没多大损失。 但诚运却很珍惜鸿江船厂这个合作者本身,这个响亮的名头,才是诚运谋求合作的关键。 再加上庆州对于投递业的需求,袁冬初很希望,筹划庆州投递分号起始,便能有一个良好的开局。 所以,卓远图的态度,或者说卓家的态度,挺重要的。 只是,袁冬初不太相信卓远图会那么短时。只年后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投递行遇到点磕绊,他就会看衰诚运,进而掣肘,这绝不是一个明智的投资者的态度。 这时见刘管事支支吾吾,袁冬初就更好奇了。 一旁的潘再水也看着鸿江船厂这位,很不理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总不能卓大官人因为这个,就有拆伙的想法吧? 袁冬初却是直接问了:“刘管事您这欲言又止的,难道真有什么隐情不成?” “没有没有。”面对这两位的疑惑,刘管事连忙否认。 好家伙,这若是回答慢了,难道还让两家的合作生出嫌隙了? 这可不成,他们东家非常看好诚运这几个年轻人。连那位谦和过头的秦公子,如今在船厂,也是受到各种人的各种上待。 眼面前的,又再次见识了这位姑娘的本事,诚运的将来还用说吗? 他很诚恳的解释道:“我家大官人其实挺关注咱们投递行的事。只是,大官人说了,凡事救急不救贫。投递行如今遇到的境况,救急只能解一时之困,于长远没什么助力。 “大官人他想看看,顾公子和袁姑娘会是怎样的应对。” 袁冬初无语的看着这位管事。 事情当然得靠诚运自己解决。只是大官人您这隔岸观火、考较人的态度,一个不小心,就有冷眼看热闹的嫌疑好不好?</p> 正文卷 第322章 撸袖子骂街 刘管事则笑呵呵的,心情很好的样子,继续找补道:“我家大官人果然没看错。袁姑娘一踏上通州,投递行的难题便迎刃而解。大官人若昨日还没得到消息,今日也该知道咱这处的情况了。想来大官人定然欣喜非常。” 他虽然在找补,却真的是心情愉快,毫无压力。 他是鸿江船厂的得力管事。但偌大的船厂,得力管事有好多,他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份子。 但代表船厂在诚运投递做管事,他却是独一份的。 照着诚运这几位的本事,过上个三年、五年,他这个船厂管事之一,身份会跟着水涨船高,就是通达河道的大字号的顶级大管事了。 闲话说过,刘管事和潘再水简单讲述了代购物品丢失的处理情况。 听潘再水说,他之前联络了康豪,袁冬初问道:“康豪夫妇没回牧良镇过年,我记得连巧珍早产,年前生了个女儿是吧?” 潘再水点头:“是,当时我们正打算回家过年,时间赶不及了,我便让厨房做事的李婶子买了些吃食和衣料,给康豪送过去,权当贺喜。” “你寻他帮忙时,他媳妇出月子了吗?”袁冬初超级怀疑,这种情况康豪能出多大的力。 倒不是她不相信康豪的为人,而是有这么个媳妇在旁虎视眈眈,康豪就是帮诚运查事情,估计也得瞒着媳妇儿。 不过,再去打个招呼也很应该。即使诚运再去托别人,先给康豪说一声,是情理之中的事。 最主要的是,袁冬初实在拿不准康豪这货以后是个什么际遇。 若他被连巧珍带累的改了命运,这倒是省事了。可人家如果命硬不受影响,以后真的权势滔天,诚运当然没必要得罪如此强力人物。 潘再水和康豪处的不错,唯一让他遗憾的是:一个挺好的汉子,娶了个狗怂娘们儿。 他和袁冬初的意思一样:“我这就去寻他,咱们就是再托别人,也得先给康兄说一声。不能不吱声的,就把兄弟撇在一旁。” “嗯嗯,就是这么个意思。”袁冬初含糊的答应着。对他们这种动辄就是兄弟的情绪,她到现在都不太适应。 “行,那我这就走。”潘再水说着,便站起身来。 有这位大小姐在,而且投递行情形已经稳定下来,他是十万个放心。 投递行本就距离衙门不远,还不到午时,潘再水就回来了。 回来的不止他自己,同行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便服汉子。 大概因为有这汉子跟随,潘再水对袁冬初和刘管事的解释非常官方: 这段时间,康豪有留意诚运包裹的事情,还有了点线索。只是,家中事务实在繁忙,导致他没精力做深入调查。 于是,便介绍了同是捕快的张大哥,也是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叫张春生的捕快。 以后关于诚运丢失包裹这事儿,便是这位张大哥帮忙做接来下的探寻。 大家伙儿对张捕快自然好一番感谢。 眼看就是午饭时间,潘再水和刘管事,加上小满,几个人去外面吃了一顿,算是和张春生联络感情。 张春生下午还有差事,几个人小聚之后,便拱手作别。 待到潘再水三人回来,已经是未正时分。 投递行门店积攒的事务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正常接收投递包裹。虽然依然量大,却没那么急了。 两个半天下来,有袁冬初的做事效率摆在那儿,其他写单人都算是资深读书人,为了面子,做事时也得加把劲了。 于是,袁冬初也就把那个写单位置让出来,让大家很是松了口气。 若这位大小姐打算一直干下去,他们估计很快就没什么事儿了。而且有这位在,他们压力很大呢。 刘管事和小满各自去做事。 堂屋里,潘再水对袁冬初讲述他去找康豪的经过,脸上就是那种说不出的、大约就是便秘了的神色。 “康豪娶的那婆娘真不是东西!”潘再水一开口,就是要撸袖子骂街的架势,“特娘的就应该休了她!她的点心铺子赚钱,让她自己去赚,自己去花好了。特么咱们大男人的,不受这鸟气行不?!” “怎么了?”袁冬初和康豪可没什么兄弟情分,心里都是八卦之火。 潘再水如此恼火,一定是他找康豪时遇到连巧珍了。 那连巧珍那是什么人?强势的很呢,一定狠狠下了康豪脸面。 说起来,康豪也是够衰,好端端的、不招谁不惹谁,就被一个重生女盯上,费尽心机的当了他媳妇。 结果呢,这个重生女好像不咋明白事儿。既然要抱大腿,就要有当米虫、坐享清福的自觉。 可连巧珍明显不是这种人,这位好像非常想实现自我价值的样子。 两人都有大机缘,自觉的和不自觉的,都要往人生巅峰上走,而巅峰之路通常又很狭窄……如此针锋相对下去,结局难料啊。 听潘再水接下来的讲述,他见康豪时,果然就遇到连巧珍了。 潘再水从投递行出去,先去的衙门,却得知康豪出去公干了。 既然已经出来了,他问了公干之处在哪儿,便溜达着寻了过去。 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还没到地方,半道就看见康豪。 康豪和另一个捕快办完差,正在返回衙门。 两人见面,康豪又给另外那个捕快做了介绍。那人见他俩有事,便很识趣的告辞,先回去复命了。 康豪再看潘再水时,满脸的抱歉之色。 他倒是对诚运的事很上心,有机会就以捕快的身份,询问与之相关的事情,感觉有了些线索。 但是,他还真是被家里的事磕绊住了。替诚运查包裹这些事,都是利用的公干时间。 至于下衙之后,那是一点儿空闲都没有,都被自家媳妇指派的满满登登。 可康豪又哪好意思和潘再水抱怨这些?他只能很诚恳致歉,承认自己有负兄弟所托。 潘再水一看康豪那又是愧疚、又是尴尬的神色,便猜测,他估计又是被他家婆娘绊住,做不了事。 他当然体谅这个娶了狗怂媳妇的汉子,正想说些开解的话,却听康豪说:他根据诚运之前所丢包裹的衣物,查到点线索。 只是,有了当铺描述当衣服的人的样貌,但茫茫人海,他却没精力把那人找出来。 这时的潘再水,颇有些遗憾周山没跟过来。 若周山在这里,有康豪提供的线索,他们有可能自己就能把人找到。 不过,好歹康豪还是问出了一些东西,让张二柱找他之前的混混朋友帮忙,也是个路子。 哪知康豪很尽心,接着便推荐一个和他要好的捕快,就是上面说的张春生。 “张大哥和我是至交,做捕快多年,自有他的寻查方式和消息渠道。做这事儿,张大哥比我更在行些。” “那就多谢康兄了。”潘再水感激非常,有个内行人帮忙探查,比他们平民身份方便的多。 而且,有康豪的交情在那儿放着,这位张捕快做事一定尽力。 两人说着话,正打算这就回衙门,找张春生做引荐。转身时,却见康豪脸色一变。 潘再水顺着康豪的视线看过去。 不知何时,前方停下一辆马车,马车正面的车帘掀开,露出里面坐着的连巧珍和她的丫鬟香莲。</p> 正文卷 第323章 没歇业 坐在马车里的连巧珍面若寒冰,冷冷的目光扫过康豪,落在潘再水身上。原本的冰冷目光,在转向潘再水的一瞬,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讥讽。 潘再水被她这目光瞧得火大,但碍于康豪的面子,还是忍了忍,对康豪拱了拱手,说道:“嫂子大概找康兄有事。康兄请便,小弟先走一步。” 按寻常礼节来讲,和康豪一起时,遇到他的老婆,总得上前见个礼、打个招呼。 但这时,潘再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看那婆娘的神色,他好意去打招呼,说不定还得听那婆娘几句难听话。 他就奇怪了,他和诚运众兄弟在为人处事方面,不能说被人称道,却也能和大多数人处得来,而且会处的很好。 唯独这连巧珍,不知什么毛病。当初两家一点儿交集都没有,她就偷偷散布谣言,针对诚运。 如今,连自家男人的脸面都不顾,没来由的,便给丈夫的朋友脸色看。 先不说外人对她会是个什么印象,这么往死里下丈夫的脸面,难道她自己的日子也不打算好好过了吗? 主要是没仇没怨的,就算袁冬初和她相邻时没处好。但一条巷子里住的街坊,也没有明显的矛盾纠纷,没必要豁出去自己的记恨人吧? 这一刻,原本挺喜欢康豪性格、打算无视连巧珍的潘再水,却是有点退却了。 和朋友打交道还要鬼鬼祟祟,生怕被朋友的老婆知道。 这叫什么事儿? 就像现在,连氏那婆娘坐在马车里,脸上满是轻蔑和不屑,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又不是贱!不吃这套行不?! 大概看出潘再水的脸色不好,康豪来不及还礼,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说道:“再水你等一下,咱说好的事情还没办呢。” 说话时,尴尬的神色中还带了一丝恳切。看得潘再水心下暗叹,只得让步:“那我去一旁等着,你先看看嫂子有什么事。” 他是不管什么见礼寒暄了,这种女人不配! 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连巧珍已经扶着香莲的手下车,走过来了。 康豪对上连巧珍时脸色很不好,明显是压着火气的。 他皱眉问道:“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不是说好都是我去接你吗?” 连巧珍冷冷瞥了潘再水一眼,才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等你?若是等你接,又怎能遇到潘掌柜?” 潘再水见话题引到他这边,终究还是拉不下脸,客套道:“在下有点事找康兄帮忙,给嫂子添麻烦了。” 哪知连巧珍根本不领情,当下讥诮道:“诚运又是河运、又是投递,声势做得如此浩大,难道只是徒有虚名?难道离开我家相公,你们就做不下去了吗?” 这个婆娘!特娘的有病吧?! 潘再水当下就火了。但对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关系不错的兄弟的媳妇。 他觉着自己好不窝囊,都这样了,却只能甩袖子离开。 他还没迈开步子,却是康豪一把拽住了,转过脸,语气冰冷的对连巧珍说道:“既然你已经能自己来往,以后我便不接送你了。我们老爷们儿还有事,你自己回吧。” 说完,不管连巧珍主仆二人,当即拽着潘再水,大步往前走去。 潘再水拖着脚步,一边走,一边低声和康豪打着商量:“这样不好吧、要不康兄你先和嫂子回去,有什么误会先说开了。这个……不要因为投递行的事,伤了你和嫂子的感情。” “伤什么感情!”康豪登时停下脚步,怒看着他,好像被戳到痛处似的,“我是个爷们儿!爷们儿知道不?刚才我没一巴掌呼她脸上,让她闭嘴滚回去,已经很不爷们儿了。 “你是什么意思?让我夹着尾巴随她回去,再冲着她摇尾乞怜吗?!” “这个……”潘再水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了,内心却无比赞同康豪的话。 这特么若是他遇到这种货色,早一巴掌把这狗怂婆娘呼回娘家,另外还得附送她一份休书! 康豪似乎也觉得和潘再水说话的口气不对,面色缓了缓,说道:“我家里的事,不好和兄弟你细说。但我也不能因着娶了个媳妇,就和兄弟们断了来往啊? “如今只是女儿太小……爱,咱先办自己的事。至于以后,等女儿大些了再说吧。” 虽然缓和了语气,但那种无奈和恼火,却很清晰的展现在他脸上。 接下来,潘再水如愿见到了张春生。而张春生也如康豪所说,人真的很不错。 他们一起午饭时,潘再水提到康豪推崇张春生的那番话,张春生不但很厚道的连称不敢,反倒对康豪评价极高。 他说康豪是个心思敏锐、很有见地的人。虽年轻,做这行时间也不长,却比他们这些通州生长、做捕快多年的人还要强。 去吃饭时,潘再水原本袖了一锭银子,打算打点张春生的,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可张春生无论如何也不收。 说朋友之间帮个忙,不需要这些。往日他手里的差事紧要时,康豪便多有帮忙,也从未提过什么银钱。 投递行后院的堂屋里,潘再水愤愤不平的对袁冬初说道:“你瞧,从哪方面来看,康豪人都不错,唯独他那个媳妇不好。这哪里是娶媳妇,这分明就是请回来一尊老君。” 袁冬初笑了笑,说道:“大约连巧珍的点心铺子做得好,觉得身份不一般了吧。” 然后,她不确定的问潘再水:“她那个馨艺点心屋,生意的确很好吧?” 听到袁冬初的问话,潘再水神色间很有些古怪。 “怎么了?”袁冬初连忙追问,难道点心铺子出问题了? 不能啊。 虽然诚运消息传递的比较快,但连巧珍的点心生意,还真不在他们传递消息的范围内。 馨艺点心屋的点心新颖,做面包的鲜酵母又管的很严,应该是独家买卖才对。独家的生意,应该很好做的。 可潘再水那是什么表情? 潘再水知道袁冬初错会了意,连忙解释:“她家的点心卖的是真不错。尤其过年时,着实狠赚了一笔大钱。如今,连氏的点心铺子在通州,已经算的上数一数二了。” 袁冬初更加不明白,既然人家买卖做的那么好,可潘再水刚才那古怪神色是……哦,她忽然就明白了: “听你的意思,馨艺点心屋大年时没歇业?” 潘再水很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答道:“一直开着的,只是每日关门提早了一个时辰。” 袁冬初不得不佩服了,“连巧珍……真豁得出去。” “也够狠。”潘再水补充。 在这里,过年是一个很重大的节日。很多地方讲究,年前准备的食物,一直要吃到正月十五,才能让来年的日子丰足。 所以,正月一直到十五,各家买卖字号,基本上都要歇业的。 点心这些东西,是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奢侈食物。除了提前买一些,一般点心都是由自家厨房现做。 至于过年时,呼朋唤友去酒楼大宴宾客,那更是没有的事儿。 各家各府都是窝在自家,一家人老老小小的,欢聚一堂,在自己家大吃大喝。 而潘再水的意思,连巧珍过年竟然没歇业。</p> 正文卷 第324章 情节要崩 连巧珍铺子里的点心和面包新颖独特,无论自家吃,还是做走亲访友的馈赠,都属上品。 当天新出炉的点心,当然比提前买回去存着的,更加美味可口。 而过年又是个大家都舍得花钱的时间段,连巧珍的点心铺子过年不歇业,绝对是好买卖。 可问题在于,这个女人年前刚早产了啊。她又把制作点心和面包技术看的很紧,不让别人染指,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这连巧珍,够拼的,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吗? 上午潘再水提起丢失包裹,曾去找康豪时,袁冬初还担心占用了康豪的时间,会不会影响连巧珍坐月子的心情。 哪知这女人自己却不当回事。 “她不会没在家坐月子吧?”袁冬初很不确定的问道。 潘再水点了点头:“至少没住坐足一个月。正月十五前的事,只是听人们议论过。但正月十六府衙开衙后,康豪在衙门上下衙都很准时,真的每日跑四趟,都是接送媳妇去点心铺子。” 他顿了顿,还是承认了连巧珍此举很有成果:“连氏没白下辛苦。正月十五前,馨艺点心屋的点心和面包涨价了,价格比年前高了一半。即使这样,购买点心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着实大赚了一笔。” 袁冬初失笑:“你还知道人家大赚了?” 潘再水很肯定:“真赚了。出了正月,康家便买了一个好几间房子的院落,一家三口和丫鬟、婆子,很快就搬进去了。我前晌看到连氏时,她乘坐的那辆马车,也是他们自家的,是换了住处之后买的。 “马匹和车都在康家,车夫是雇的,每日去康家上工。” “哦。”袁冬初都要有些许的佩服了。 不得不说,连巧珍没白拼这一把,很有回报。 这个时代有句老话,叫做:正月的水都贵三分。 连巧珍点心铺子的出品,正好适合过年的消费。 这里没有儿子初一回父母家的说法,因为无论贫富,祖孙几代多是聚在一个院子过日子的。 但过年这么重要的节日,出嫁的女儿总要回去看望父母,礼品是必备的。如此一来,买几包新出炉的特色点心,既美味,又光鲜有面子。 等到过了初三,各种亲戚朋友也开始互访做客。甚至还有操办宴席,宴请亲戚和关系亲密朋友的,无论待客还是上门的礼物,点心都是最常见的。 点心生意就更好做了。 这种情况下,生意想做不好都没机会。 只是,潘再水的所有讲述显示,康家的银子是连巧珍赚的,但康家的所有资源,也都是供连巧珍使用的。 袁冬初笑了笑,很客观的评价:“连巧珍挺有眼光,这个机会抓的很好。” 然后,她又更客观的补充道:“不过,好像太急迫了点,也太功利了点。” “就是吧,我也觉着这婆娘为了赚钱,好像什么都不顾了。”潘再水狠狠的松了口气。 若他们诚运这位大小姐,在赚钱和生孩子、坐月子等等事情上,和连氏持同样观点,他还真有点替顾天成担心了。 毕竟,他们这位大小姐的本事,可比那个连氏大多了。 经营一个点心铺子而已,和策划遍布大河两岸的投递行、帮助构建庞大的河运辅助机构相比,那差的可太远了。 说天地之别也是可以的。 袁冬初哪知道潘再水转了什么念头,只听了潘再水的字面意思,就颔首表示赞同。 连巧珍不顾怀着孕,急匆匆来到通州。之后便马不停蹄的租铺子、开店。 其实,她掌握着独家的点心做法,完全可以先养胎,待生产之后,稍稍安定下来,再做这些才合理顺畅。 不过回头想想自己一方,好像也在抓紧时间扩展。 连巧珍如此较真的性子,保不准是因诚运发展过快,让她有了争胜的心? 婉儿在旁却是听八卦听的上瘾,见这时是个空挡,先瞄了瞄袁冬初的脸色,便借着给两人添茶,问道:“潘掌柜刚才说,听人们议论过连大奶奶十五之前事,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袁冬初撇她一眼,笑道:“合着你兴致勃勃的,当这是听书呢。” 婉儿赔笑道:“姑娘还别说,这个可比听书有意思多了。” 袁冬初立即支持自家丫鬟的八卦之心,问潘再水道:“那么,人们都议论什么了?” “哦。”潘再水笑着开讲。 在通州绝大多数店铺都歇业的情况下,一枝独秀的馨艺点心屋很受大家关注。 于是,在很多人的很多关注之下,人们很快便发现,连大奶奶的丈夫和丫鬟,每日或前晌或后晌,会轮流去点心铺子坐镇。 而那位连大奶奶却一直不见踪影。 人们细一打听才得知,连大奶奶年前生下女儿,坐月子了。 再有,康家租住院子的邻居们也注意到,点心铺的吴掌柜,每日早晚都要跑一趟康家。 在点心铺子做事的人透露,连大奶奶的丈夫和丫鬟是被连大奶奶指派,替她巡视点心铺子的经营。 这两人去点心铺子并没什么规律,这日还是这个前晌、那个后晌。隔日却变成了那个后晌、这个前晌。 这两人做事的时间,似乎只随连大奶奶的心情指派。 而点心铺子吴掌柜,则是每日一早去康家,领面包的发面引子、和一些点心的特制辅料,并听连大奶奶安排铺子这一日的一应事宜。 每日关门之后,吴掌柜再来向连大奶奶交账,汇报这一天原料食材的使用以及经营情况。 听着潘再水的讲述,袁冬初很有些傻眼,事情还能这么做的吗? 这也太不含蓄了,不带这么明目张胆不相信人的吧? “这连巧珍,”袁冬初斟酌着语言,“康豪去点心铺子坐镇,却不涉及店铺经营账目和原料成品的进出。反而额外让店铺掌柜,专程向做月子的连巧珍报账?” 婉儿也是一副理解不能的呆滞样子。 潘再水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沉痛说道:“袁姑娘你也不敢相信吧?但人们就是这么传的。” “额,这康豪……真是个好男人啊。”袁冬初真佩服康豪,居然这么能忍。 如果换做是她,既然你连巧珍这么信不过人,那我就不掺合了。你爱咋咋去,老子绝不过问,却也别想老子在这上面做一点儿事。 遇到如此特殊的情况,还要被老婆安排,和老婆的丫鬟互相牵制着照应生意,过分了吧? 而且,被老婆这样防着的过一辈子,这种日子没盼头啊。 “好男人什么啊?!这不是没办法吗?”潘再水很不认同袁冬初的说法,“午间吃饭时,我和张春生聊过康豪。” “是吗?张春生怎么说的?”袁冬初打听。 潘再水说道:“张春生言语挺含糊,大概是说,连氏之所以早产,便是因那晚和康豪生了气。之后,都是连氏在月子里提出的诸多要求。康豪很怕再出意外,不得不妥协。 “康豪对连巧珍似乎灰心了,听说只想凑合个一年半载,他在府衙的差事稳了,女儿也大些,能请人帮忙照看时,他便要另做打算了。” “这是要……要休妻,还是要和离?”袁冬初都有些磕巴了,这情节,眼看就要崩了啊。 别看现在连巧珍是家里的经济支柱,说什么是什么。但康豪若是下定决心不和她过下去,主动权绝对在男方这边。 就算连巧珍没有七出之错,但康豪咬死了日子没法儿过,他又有衙门做事的身份,最少也能判个和离。 那时,连巧珍该怎么办?她是这一世人生的设想者,应该要抱大腿,寻求大富大贵前程的。 情节崩了可怎么搞?</p> 正文卷 第325章算计 袁冬初总觉得事情的走向不应该这样。 照着连巧珍拼死拒绝秦向儒亲事,应该对上一世的生活深恶痛绝。应该积攒了一辈子的怨念,才会有那样的决心。 而且,康豪贫苦之家的子弟,想要大富大贵,总得有个过程。连巧珍知道康豪最后的富贵,应该也在多年之后才对。 这么一个有一世经历、也该有丰富人生经验和教训的人,又给自己确立了很明确的目标,不好刚起步就折翼吧? 否则,怎么对得起命运之神给她的、让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 事实上,连巧珍在又惊又怒的情况下,也担心着同样的问题。 她有上一世的经验,但她的经验只是面对秦向儒、那个让她一辈子瞧不起的窝囊男人时积攒的。 今日在街上,康豪在外人面前,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狠狠的给了她难堪。然后,狠心抛下生女才几个月的她,和她的仇人相携而去! 当时,被如此轻视、被如此侮辱的她,惊怒之下,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撅过去。 被身边的香莲又是拍背、又是顺胸的,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她家雇佣的车夫则是吓得够呛,完全不知所措。直到连巧珍无力地摆摆手,吩咐“回家”,这才连忙吆喝着牲口,往康家所在街巷而去。 她生女时本就是早产,加上当时是动了大气的,所以奶水很少。 这下含着怒气回来,更是气得胸口疼。 面对陈婆婆抱过来的女儿,烦躁的没丝毫耐心,饿了的女儿半天也没吮出多少奶水,便哇哇大哭起来。 面色冷寒的连巧珍当下便掩了衣服,把女儿塞还给陈婆婆,冷声吩咐:“抱下去吧,以后都喂羊乳,不用这么费事了。” 陈婆婆见连巧珍没有好声气,心中忐忑,低声道:“大爷说……” “啪”的一声,连巧珍重重一巴掌,拍在身旁的炕桌伤。怒瞪着陈婆婆,喝问道:“大爷大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吗?!” 陈婆婆怀里的女婴还在啼哭,被这一声震的静默了一瞬,随即便扯开嗓门,哭声震天似的响起来。 连巧珍单手捏着额头,疲倦的靠向身后的引枕。另一只手很烦躁的摆了摆,示意陈婆婆和青莲退下。 年前,她和康豪的那次争吵,导致她气急早产。 即使如此,孩子生下来后,虚弱的她也在第一时间和稳婆确认,婴孩是男是女? 那稳婆以为她当紧想要儿子,很是陪着笑脸,呱噪了好一通吉祥话,才给她说生了个千金。 得知是女儿后,连巧珍放下心,这才安心的闭了眼休息。 她的上一世,生了三个儿子。 周彩兰也有三个孩子,却是连着两胎都是女儿,第三胎才是个儿子。 连巧珍重生回来,原本计划的很好。 但这两年走下来,却感觉事事不如意。内心里,她也怕这一世和上一世的运道不一样,让她的谋划落空。 得知这一胎生的是女儿,她放心了些。 之后,康豪兴冲冲的找衙门里的文吏,给孩子起名叫“慧贞”,正是上一世康豪长女的名字。 如此看来,康豪的运道就更保险了。 但接下来,她却发现,她无法和女儿亲近起来。似乎在她心里,总认为这个孩子便是周彩兰和康豪的那个女儿。 上一世的那个女孩子,她是极瞧不上眼的。那女孩性子一点儿不像周彩兰的绵软,也和她侯门嫡长女的身份极不相配。 是个大咧咧、极其随意的性子。言语行事间,丝毫不见侯门权贵女儿该有的仪态。 就是这样一个、她连巧珍都瞧不上的女子,却凭着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嫁入了一等公的府邸,还是长孙媳。 果然,在之后的日子里,康慧贞也如愿成了那家府邸的当家主母。和她那个没用的娘一样,成了侯夫人。 在前世,她虽然很不喜欢那对母女,但面对她们时,却不得不陪着笑脸逢迎,受尽了憋屈。 所以,即使从任何方面来讲,她这个女儿如果还有上一世的前程,无论对谁,尤其对她这个当娘的,都有莫大好处。 可她就是对这女婴喜欢不起来。 她也曾试着劝过自己:这一世是她嫁给了康豪,这个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 可上一世的几十年,她一直生活在袁冬初和周彩兰的阴影之下,眼看着她们和她们的孩子高高在上、风光无限。 她是委屈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啊。 如今才过去不到三年,恨了一辈子的她,怎能忘记?! 都怪康豪那个混账! 连巧珍恨的咬牙,明知道她和袁冬初、和诚运的人不和,他却偏要和她做对,偏要和那些人来往。 今日更是在诚运那个狗腿子面前给她没脸。 她不是他康豪媳妇吗? 她生产之后都不能歇息,为了店里的生意劳心费力,月子都没满,就往返家中和店铺,不都是为了多赚些银子吗? 没有她赚的银子,他凭什么在通州住上自己的房子、拥有自己的院子? 凭什么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他感激她了吗? 没有!他的良心让狗吃了! 可是,想到康豪离开时冷硬的脸,还有他说话的冰冷决然,连巧珍捏着额头的手更紧了些。 那个混账东西,不会打算翻脸休了她吧? 或者和离? 连巧珍再一次绝望的明白,这个男人不是秦向儒。时不时的,她就能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压抑着的冷然情绪。 可她能接受和康豪和离吗? 眼看着袁冬初和顾天成把诚运做的越来越大。 就是周彩兰那个软弱无能的女人,如今在通州行走都是带着丫鬟婆子,来往的也是卓家和廖家的小姐们。 更是时刻显摆她和那个窝囊废丈夫的恩爱。 可她呢?难道这一世,她要让那两个女人看她笑话,看她被丈夫休弃的屈辱? 就在她各种思绪纷乱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传来青莲的说话声:“大爷回来了。” 这个声音让连巧珍猛的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想到接下来,很可能要面对孤注一掷的康豪,很多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闪过。 在未来还不明朗的情况下,她不能和离,更不能被休弃,她不能让那两个女人看她的笑话。 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虽然赚了不少银子,还有继续赚很多很多银子的本事。 但她什么依仗都没有。 一旦和康豪分开,在没积攒下大量家产和仆从时,她一个孤身女子在偌大的通州,还身怀赚钱技艺,很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欺凌。 到时,她怕是都没地说理去。 难道她要去府衙击鼓鸣冤?除了被那两个女人在暗地里得意,还要忍受衙门做事的康豪的不屑吗? 她不能! 而且一旦被休,她不但很难在通州施展本事,也就没什么身份了? 即使日后赚到巨额家财,再嫁的话,她哪里寻的到合心意的郎君? 那她重活的这一世,岂不是又一次落在了下风? 重要的是,她再去哪里找一个一定会封侯、且看得上她的男子, 这些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她心头划过,让她当即有了决定,扬声唤道:“陈婆婆,把阿慧抱来给我。” 康豪那个混账很疼女儿,一直希望女儿能得到娘亲的悉心照顾。 所以,他对给女儿喂食羊乳很抵触。除了女儿的确饿了,而她又实在没奶水,才会喂女儿羊乳。 既然他疼女儿,女儿便是她掌握康豪的利器! 有女儿在身边,不怕康豪不妥协!</p> 正文卷 第326章没提咱们船厂吗 和陈婆婆同时进门的还有康豪。 连巧珍冷着一张脸,坐在塌上,并不理会康豪,只是从陈婆婆手中接过女,接着吩咐:“羊乳热好了吗?热好了就端来。” 康豪的脸色也不好看,听到羊乳两个字,更是皱了眉,不悦道:“怎么又喂羊乳?” 陈婆婆这儿也为难着呢,两位主子虽不是一同回来,但看那脸色,明显是又怄气了。 在这种人家做下人,真是太耗心神了,向着哪个、不向着哪个都不对,动辄就是殃及池鱼的结果。 现在就是这样,女主人让给婴孩喂羊乳,而男主人一直都不赞成。 陈婆婆这儿正为难着呢,耳边却是听到一声冷哼。 她连忙抬眼,果然看到连巧珍淡淡瞥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陈婆婆就明白了,连忙向康豪解释:“大奶奶今日回来面色便不好,许是不舒服了,连带着也没了奶水。” 她偷瞄一眼,见康豪脸色稍变,却不像是怒气,放心的继续说下去:“慧姐儿也是可怜,刚费了好大力气,也没喝到几口奶水。大奶奶这才吩咐了热羊乳。” 连巧珍阴着脸,冷冷的撇着康豪,却是呵斥陈婆婆:“啰嗦什么?还不快去拿!” 虽然被呵斥了,但陈婆婆却如蒙大赦,急忙出去,把羊乳端了过来,却没敢和康豪说什么,任由他干巴巴的站在当地。 康豪被陈婆婆一番话说得愧疚,怜惜的看着小小一团的女儿。 原本女儿还能喝些娘亲的奶水,可连巧珍在街上和他生了气,把本就不多的奶水气回去了。 康豪满脸愧色,女儿着实可怜,本就不足月,又没有娘亲的奶水喂养……他们的家境,还雇不起乳母。 看着连巧珍主仆给女儿喂羊乳,康豪在一旁站了好一阵,连着进来两趟的香莲也是双目直视,三人都是一样的神情,好像家里没他这个人一样。 半晌,康豪终是觉得无趣,便待转身出去。 他把张春生介绍给潘再水,就回衙门做事,这时回家,还没吃午饭呢。 哪知他还没迈步,身后就有连巧珍不带感情的声音,问道:“大爷是不顾我们母女,执意要去讨好诚运诸人了是吧?” 康豪回身,皱眉看着连巧珍。 这女人,越来越气势凌人了,她到底想怎样? “朋友之间的来往而已,什么叫讨好?”康豪也没好脸色。 因为生气早产,他已经迁就她很多。除了去衙门当值,其余时间不是在接送媳妇,就是守在家里做些杂事、照看女儿。 和潘再水说的事情,放在其他男人身上,这是多正常的事情? 可他却得避着媳妇,生怕再闹出什么事端。 这样了,这婆娘还在找茬。 康豪心头的火简直压不住了。 连巧珍那边,女婴却是因下一口羊奶没及时送入口中,“哇哇”的又哭起来。 康豪脸色立即变得关切,探头望过去:“怎么回事?” 陈婆婆忙把特制小勺中的羊奶,一点点的喂给婴孩。 孩子哭声止住,连巧珍却是冷笑道:“朋友?大爷明知道我和袁冬初不睦、和诚运不睦,却是一定要和他们交往。什么样的朋友,比自家妻子女儿还重要?”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康豪紧皱着眉头,盯着连巧珍好一阵。再看看她怀里的女儿,决定不搭理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连巧珍看着他再次转身,怒气上涌,质问道:“这么说,答应帮诚运做事了?!你果然不顾我和女儿的死活了!” 她把“女儿”两个字咬的分外重。 康豪脚步顿了顿,才回头讥讽道:“诚运和顾天成的声望好得很,有的是人们愿意帮忙。” 说着,他又是一声冷笑,“我就是有心也无力,除了当差,一点多余的时间也没有。揽下人家的事,反倒是把事情耽搁了、害了人家。” 连巧珍不再说话,冷眼看康豪离开。 她面上虽然还是罩着寒霜一般,但心里却是满意的。 她又一次把康豪制住,没给他发难的机会,完全把控了局面。 习惯最是可怕,只要她给康豪留一点余地,不至于彻底激怒他。然后每次都由她掌握主动,时间长了,康豪就兴不起反抗的心思了。 至于康豪每日不再接送她往来铺子,哼,她若不做这个让步,真和康豪硬抗起来,说不定就激的康豪豁出去了。 到时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闹到康豪要休了她,那才糟糕。 而事实上,不用康豪接送,她才更方便一些。 这段时间,和赵博财的两次接触,都是香莲假借买东西,替她去的。给赵博财做事的银子,也是香莲拿去的。 这种情形一次两次还好,长此以往,那赵博财倒是把她当主子?还是把香莲当主子了? ………… 眼见得投递行的业务处理稳定下来,店铺来往进出的客人熙攘,半日的收揽量和之前相比,也是翻了几倍的增长。 照这样运营下去,诚运投递行的生意是真正兴隆起来了,也到了真正赚大钱的时候。 刘管事掌管的是账目,很清楚往同一个街区投递包裹,若是包裹数量成倍数增加,投递员的投递效率也会大大提高。 而在运输和转运上,也是同样的道理。相较之下,运输和人力上的单位花销,却是少了很多。 再有午间吃饭时,捕快张春生拿到丢失的代购物品清单时,所表现出的专业能力,也让刘管事心下大定。 事情有了眉目,刘管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家卓大官人。 虽然卓远图表现的是冷眼旁观。而事实上,他对投递行、对顾天成和袁冬初会做出的应对,却是非常关切的。 现如今,原本的难题基本上都向利好的方向发展,刘管事当然得向自家主子汇报。 他也没瞒着潘再水和袁冬初,实话实说的请了假,便出门雇了辆马车,直奔鸿江船厂而去。 昨日从午后开始,通州投递总号的状况,已经有了大幅度改变。 到了今日,这种改变稳稳地继续着,引起了多方关注。 这么明显的事,卓远图哪里会不知道。 只不过,他看到的变化是外观上的,同事也知道诚运那位有大能耐的姑娘,亲自来通州主持大局了。 但细节上的事,还真得了解情况的人回来禀报。 刘管事就是这个知道细节的人。 卓远图的房间里还坐着船厂大掌事何东平。 刘管事规规矩矩给这两位行礼,向两人汇报投递行的一系列举措,态度恭敬规矩,却也难掩欣喜之色。 卓远图对何东平感叹道:“顾天成和袁冬初,果然没让我失望。” 何东平笑道:“小的的印象,袁姑娘很擅长处理这种事务。” 转头,又笑问刘管事:“袁姑娘没提咱们船厂吗?” 他们大东家对投递行的事,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的,不知那姑娘有没有不高兴。 刘管事笑着回答:“小的当时也是称赞袁姑娘来的。却是被袁姑娘说,东家是不惜的在这种小事上费心,否则,东家轻轻松松就能把事情解决掉。” “这姑娘……哪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卓远图失笑,“别人可没她那教人识字、教人做事的本事。”</p> 正文卷 第327章两次邀请 卓远图是不是实在人且不说,但他这番话说的,却是真的实在话。 让他把鸿江船厂识文断字的管事和账房什么的,派去给诚运分拣包裹,而诚运投递的摊子又那么大。 各处都这样派人的话,光是人力方面,他就亏大了。 还是袁冬初那样的教导方式比较好,教授方法很粗浅、也很没内容,但成效很快啊。 这种方法,着落在投递业最是合适。 刘管事汇报:“小的给袁姑娘解释,说东家您说过,救急不救穷,诚运自己从根本上把事情解决了,才是长远之法。” 他把两人当时的对答讲述一遍,又特意提了袁冬初写字的笔:“袁姑娘着实能耐,写单分类做的飞快。她用的羽毛笔稀奇的很,说不定二小姐会感兴趣。” 卓远图听得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才说道:“嗯,让静兰看看也好。不参加科考,也没有书法大家的天赋,单论写字做事的话,当然是快速简便最佳。” 他想的是,若袁冬初那羽毛笔果真简便实用,而且如刘管事所说,笔画纤细清晰,这优势就相当明显了。 首先就是鸿江船厂和所有下设分厂,每月的各种账册、单据,以及各地来往的文书信件,总和起来,有着极大的书写量。 如果用羽毛笔书写快、笔画细且清晰,到时,纸张和墨条能减少不小的开支。单张账册和单据的记录内容增加,这些东西储存占地不但会减少,查找起来也更方便。 唯一不确定的是,这所谓的羽毛笔制作是否简单。若制作材料和羽毛相关的话,耐用也是个问题。 ………… 第二天,袁冬初正着手准备接下来的招工及培训事宜。秀春和小翠不在,这些事就得她自己来做了。 至少也得亲自出马,带出几个能做专业培训的人。 她坐下来书写文案没多长时间,也就是辰时刚过,卓静兰的帖子便到了。 送帖子的,依然是贴身伺候方大太太的赵嬷嬷。和之前一样,显示着卓家对袁冬初的一贯重视。 来帖上写着,二小姐卓静兰计划于后日,邀约袁冬初和周彩兰过府小聚。询问该时间,袁冬初是否方便。 赵嬷嬷还特意说明,她刚才已经见过秦大奶奶,秦大奶奶有空的。 意思是,只看袁冬初的时间了。 拜望卓静兰本就在袁冬初的计划之中,只是她一到通州便开始忙碌,还没来得及给卓府送拜帖。 卓静兰定的后日,已经给她预留了安排事务的时间,她当然是方便的。当即回帖,定下后日小聚。 而且不用赵嬷嬷说,袁冬初也知道周彩兰的情况。 周彩兰昨日没来投递行,却是怕耽误袁冬初做事。但午间时,派刘嬷嬷往投递行这边送了一份炖菜和两样小点心。 明显就是很有时间,正闲着呢。 把赵嬷嬷送走不多时,又有人来,说是鸿江船厂卓大官人派来的,求见袁冬初和投递行主事潘再水。 袁冬初颇觉诧异,卓静兰后天请客,送信的是方大太太身边的嬷嬷。这事儿卓远图理应知道,可他们这前后脚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生意上的事儿,当初卓远图说的清楚,就是鸿江船厂只做些许投入,两家生意是剥离的,不做牵扯。 一定不是公事,但若论私交,卓静兰已经送了帖子。 那么。鸿江船厂派人来干什么? 袁冬初让婉儿去前面喊了潘再水,把鸿江船厂来人迎进来。 潘再水很熟络的和来人进了堂屋。 袁冬初一瞧,还真算熟人,是卓远图的随行小厮。 小厮上前见礼,三个人客气几句,各自落座。 担着差事的小厮并不啰嗦,几句客套话说过,便道明来意:“我家大官人听说姑娘到了,投递行的事务也处理的妥帖,特意派小的过来问问,您二位什么时候有空,可否请去鸿江船厂一叙?” 袁冬初和潘再水对视一眼,试探道:“大官人事务繁忙,特地邀我们前去,可是有要紧事?” 小厮态度恭敬,却不露一点口风:“姑娘见谅,大官人没说,小的着实不知。” “哦。”袁冬初应了一声,这就是不告诉的意思了。 卓远图这么大个人物,还是和诚运关系密切的大人物,特意派人相请。即使人家不说缘由,那也不能不去啊。 “大官人相请,是我们的荣幸。只是,手头有些正在做的事务,还得安排一下。午后,我和潘掌柜前去船厂,小哥看如何?” 小厮连忙起身行礼:“行的行的,打扰姑娘做事了。” 最后定下,巳正时分,袁冬初二人前去船厂,拜望卓远图。 潘再水把小厮送走,返回后,也是一脸的不解:“卓大官人这是要做什么?” 袁冬初同样不明白:“去了再看吧。人家那么大个人物,总不成是算计咱们什么吧?” 潘再水没说什么,对此却持保留意见。 他很觉得,顾天成和眼前这位大小姐,能被人谋算的东西太多了。 ………… 卓远图可不就是有所谋算嘛,虽然谋算的只是小小的羽毛笔。 他听了刘管事的话,原本想通过卓静兰,看看羽毛笔是否有实用价值。 但他事后思量,让卓静兰出面有点不妥。 若羽毛笔只是袁冬初出于兴趣弄出来的,只是她自己用着高兴,这就没什么了。只当女孩子们相互交流些各自感兴趣的物品,事情就过去了。 但若真有价值,而他却让自家女儿出面,以女孩子之间手帕交的情分,探知羽毛笔的各种细节要点。而事后,大肆使用的却是鸿江船厂,这就说不到台面上了。 就算卓静兰探听到羽毛笔得用,鸿江船厂不愿落了下乘,郑重其事的找袁冬初谈这件事…… 呵呵,这就相当于给了袁冬初缓冲时间,这姑娘那么鬼,他怕是又会被这鬼精灵的姑娘漫天要价。 很不想屡屡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吃亏怎么办? 于是,他决定亲自找袁冬初谈羽毛笔这事儿,既坦诚,又不给袁冬初思量和准备敲诈的时间。 下午,比约定时间略早一点,袁冬初带着婉儿,和潘在水一起,在鸿江船厂一位管事的引领下,来到一间不大的带客厅。 卓远图正坐在一张桌案旁翻看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过来。 大官人的身份和年龄摆在那儿,袁冬初和潘再水一点儿不迟疑,忙上前见礼。 卓远图笑呵呵的摆手,示意另一边的两张椅子,笑着说道:“咱们也算是常来常往了,不用太客气,坐下说话。” 两人依言坐定,婉儿站在袁冬初身后。 卓远图的两个小厮显然有所准备,行云流水一般,把一应的茶水点心端了上来。 几句客套话说过,卓远图象征性的问了问袁冬初一路辛苦,便把话题转到投递行。 “如今才刚三月,投递行的生意便暴增,接下来大概会更多。如此多的投递量,诚运之前的经营方式似乎不适用了。”卓远图以闲聊的口吻说道。 袁冬初却不好掉以轻心。 这就相当于公司某个大股东,前来询问他所投资公司的经营状态,当然需要很正式的答复。 “我们之前便有这方面的考量。只是没想到人们对信局、对投递业的接受能力如此之强……” 虽说隔行如隔山,那只是在专业上有所区分。若论经营模式,其实各个行业都差不多。 袁冬初相信,卓远图也许对培训员工,对教导目不识丁的人认字不太在行。但若是构建投递行的管理体系,他应该很熟练、很顺手。 大概出于某种想法,卓远图并不打算插手或者给予提示,而是想问问诚运方面有什么应对。</p> 正文卷 第328章 不速之客 诚运把河运和投递业贯通整个大河,当然对接下来的发展有想法。 这之前的投递行,因财力有限,接收的包裹也不很多。所以,投递行虽有若干分号,却都是小本经营。除了通州总号设有账房,其他分号都是掌柜自己做记录。 至于其他的辅助和后勤,压根就用不着。 通州的投递量暴增,地缘优势是重要原因。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通州的业务量一定会继续增加。而其他投递分号,也会面临同样状况。 这种情况,如果继续眉毛胡子一把抓,投递行就做不下去了。 卓远图估计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所以才有此一问。 关于健全投递行管理机构的事,潘再水倒是有所了解,但还不足以给人做讲解。 这事儿便由袁冬初给卓远图介绍:“我们由计划,待到投递业渐渐做大,投递行的各项事务就做进一步的细化…… “在机构设置方面,通州总号需设置几个管事房,比如:人员培训和调度部;财务管理部,也就是账房;还有物资供应和储备,以及外部事务接洽等部门……” 看着卓远图略感意外的神色,袁冬初解释道:“大官人也知道,我们没接触过大商号的事务管理。所以,这些管事房的称呼,大概和寻常商号不太一样,但意思应该不差。 “您是诚运投递的大股东,投递行构建有较大变化,我们理应给您出示一份正式文书。过两日,我们写一份较详细的计划书,送来给您过目。您看可好?” “我等着看袁姑娘大作。”卓远图笑道。 袁冬初说的什么部,他基本听明白了。但涉及到从未听过的词汇,有点懵也是真的,很需要文字性的东西做些辅助。 不过,袁冬初给出的解释也很合理,没接触过大商号的具体事务,只好按她自己的理解设置称谓。 难得的是,这些称谓听起来还不错,一听之下,就能明白其含义。 这姑娘,每遇到事情,都能由让人眼前一亮的举措。 潘再水插不上嘴,却也连连点头。这些有着新名词的管事房,听着好复杂,以后又都归他管。 这份计划书,他也急等着看呢。 卓远图最好奇的,是“人员培训和调度部”。 若说掌管商号或者什么行业,卓远图自认还是有点见解的。但诚运投递牵扯到用工,在他看来,却是个大大的难题。 卓远图询问:“投递行的用工,算起来应该是体力活儿,又要认识些许文字。袁姑娘所说‘人员培训和调度部’,就是做这方面的事情?” 他不理解的是,专门养一群这样的人,就为了教投递小子怎么做事? 这个潘再水是清楚的,这时,便让他再温习一遍。 潘再水冲着卓远图笑一笑,谨慎的给他解释细节。 袁冬初给出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现代司空见惯的、定向培训的方式,分不同工种、做不同的培训。 把投递行原本的做事章程进行细化,培训时,做不同事务,学习的章程也有所不同。 教导认字也是一样,投递员学的是负责区域内各街巷的名称,以及常见姓氏和人名。负责分拣的人员,培训时,则注重大河沿岸各城乡镇子的地名。 新招人员培训结束后,需接受考核。达到标准的人,才能入行做事、成为投递行的试用工。 潘再水的解释很谨慎,但也很清晰,听得卓远图频频点头,这又是以个好法子。 寻常的店铺和作坊,包括鸿江船厂这样庞大的产业。在用工上,都是通过师傅带徒弟来教导新人。 这种不怎么花心思的方法一直沿用,谁也没想过做什么改变。但袁冬初面临用工难题时,却有不一样的举措。 把新人集中起来,用统一讲授和择优录用的办法,达到快速出徒的目的。 听潘再水的意思,诚运似乎有相关的授课内容,就是潘再水称作教案的东西。 卓远图问道:“这个培训,是潘掌柜来讲?还是袁姑娘亲自教授?” 女子当夫子挺另类的,但卓远图实在想不出,除了袁冬初,谁还能够胜任这件事。 袁冬初的回答有些模糊:“原本跟着我的两个小姐妹,就是负责做培训的。只是,她们如今在坪洲境内,跟着我们大当家,也是做招工和培训事宜的。 “总号这边……我们当然希望组建一个熟练的培训机构,只看是否能找到合适的人。” “能授课的人吗?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卓远图很了解的样子,却一点儿没打算施以援手。 袁冬初瞥他一眼,说道:“跟我一起来的,有两人在这方面有点基础,暂时顶一顶还是可以的。有了缓冲时间,再看是否能招收专业做培训的人。” 她说的两个人是小满和星耀。 小满是最早识字的那批人中的一个,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星耀一直跟在她身边,就算没像秀春、小翠那样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专门去学培训事务。但耳濡目染之下,他又在读书认字上狠下过功夫,总比没接触过的人强一些。 但袁冬初还是希望,能雇几个正经读过书的人。有文字功底,再有投递行的培训教案,在这个时代,教普通投递小子绰绰有余。 唯一需要担心的,雇来的人观念是否能和诚运保持一致。 诚运要的是踏踏实实做实事的人,不能因为教一些简单的地名词汇和投递流程,把诚运的投递员教出酸腐气息来。 袁冬初说这些的时候很随意,但卓远图却听得暗自啧舌。 别家从头做起某个大产业或者大商号,那都得一点点的积累钱财、积累经验。 从开始起,便不断摸索、甚至栽跟头,直到管理方法健全起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耗进去两代人、乃至三代人都很正常。 这位倒好,投递行借助大河运输的便利,生意暴增之下,诚运的人本该手忙脚乱、难以应对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再看是否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是否能继续做下去。 但袁冬初这见招拆招、随便一出手便是一套管理章程。这能耐,着实有些惊人了。 这时的卓远图有点遗憾,遗憾廖清溪那老小子没在这里。 这段时间,投递总号的客流暴增,潘再水上下人等应接不暇的当口。廖大老爷一点没替他投入的几百两银子担心,反而很有点幸灾乐祸。 卓远图只是疑似在旁观,事实上他也是担心的。 但廖清溪那老小子,却是真正等着看热闹的。等着看忽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顾天成和袁冬初,会如何作难。 若是让他看着袁冬初的风轻云淡和信手拈来,不知老小子会是怎样的神色。 卓远图挺期待的。 感叹过后,他才想起,自己请这两位过来的目的。 “这次请二位前来,其实另有事相询。”卓远图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大官人客气了,不知有何见教?”袁冬初这才释然,终于要说正事了吗? 她就说嘛,大股东投资的公司出了状况,需要质询公司的经营事务,没道理这么不正式。 卓远图笑道:“袁姑娘才是客气,我却是有事相求的。” “哦?”袁冬初挑眉。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门口处就响起一道声音:“能让卓大官人相求的事,一定非同寻常,不知我能否听上一听?” 卓远图立即无语。要说这人吧,果然就是不经念叨。 接着,房门便被推开,卓远图的小厮一脸无奈的被挤在一边,廖清溪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正文卷 第329章 能有多特别 眼看着廖清溪优哉游哉的进门,还被这老小子听去了自己说话,卓远图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但他总是船厂主人,只得勉强起身迎接,说话却很不客气:“廖大老爷怎么来了?” 廖清溪一点儿不介意卓远图的语气,笑呵呵说道:“投递行眼看就要被人挤爆,我这不是着急吗?特来找大官人问问状况。” 卓远图冷笑:“说的那么着急,怎么没见大老爷有丝毫援手的意思。” 廖清溪立即端正了神色,义正辞严道:“亏大官人你掌管着百年大厂,难道不知道,这种是不能随便乱帮的吗? 再说,年轻人受点挫折,那是有大好处的!哼,你说这话,是不想年轻人有磨炼的机会,是存了坏心吧?” 袁冬初还好,却是把潘再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位大老爷,原来比卓大官人的救急不救穷还要深刻一些。人家不援手,妥妥的是为了他们好啊! 卓远图毫不掩饰的拆台:“你是见投递行这么快就控制了局面,跑我这儿打探消息的吧?” 廖清溪大咧咧道:“打探消息只是其次,听清楚吗?只是其次。我找大官人,只想问问,事情是否彻底解决了。” 说到这里,他面上表情一变,“唉,这算是咱们一起的生意了。这几天,我这心揪的啊……” 卓远图差点儿气笑了,论无耻,这老小子都要登峰造极了。 廖清溪不再理会卓远图,转向状似无措的袁冬初二人,笑眯眯说道:“不过,见到袁姑娘,我就放心了。有袁姑娘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是吧?” 他嘴里说的轻巧,心里却真挺惊诧的。 果然是这小姑娘来了,而且看她和潘再水安心坐在这里,投递总号局面果然控制住了。 而且,很可能已经有了彻底解决的办法。 这就厉害了。 信局和别的生意不一样。 大家买东西,无论多紧俏、多么需要,买到就买到了。买不到那也没办法,只能离开。 卖东西一方也是如此,有货便卖;生意太火爆,把东西卖空了,那就缺货好了。 至于卖家接下来如何赶工,如何扩充货源;甚至招更多的人,包括开多开几个作坊,或者多几个采购渠道。 那就是按部就班,根据自己的财力和人力投入,逐步扩大并健全相应的买卖规模,增加相应的管理人员和架构。 信局却是个例外。 只要人们有需求,他可不管你信局有多大的门店,店里能承接多少投递量。只人们有需要邮寄的物品,便会上门。 那情形,因为信局处理能力有限,导致大量客人积聚。等候的人迟迟得不到接待,而更多不知状况的人还在上门的路上…… 不用其他,光是人们的谩骂和抱怨,只怕诚运投递的名声也会臭出十里八乡。 若投递行忙中出乱,再弄出若干差错。 那损失……啧啧啧。 廖清溪其实是关注投递行的,心情也比较复杂。 他当然希望诚运投递能做大,但让诚运的两个小家伙受点磕碰,他也乐见其成。 好在管事的潘再水经得住事儿,顶着漫天怒骂和抱怨,开始限量接收投递件,并未出现多少疏漏。 可这种情况又能维持多久? 顾、袁两人若实在维持不住,求到他这里,他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但事实如何呢? 廖清溪以为的状况还真没维持多久。 昨日,通州总号的客人依然火爆到不行,而总号的接收却变得快速且有序。 他还听说,光是诚运后门往外运送包裹的马车,就由原来的每天一次,变成早间、和午后两次。 每次出行的一辆马车,也变成了三辆。而且,每辆马车都装的满满当当,好一番捆扎结实。 这日子还怎么过?他的要求也不高啊,只想看两个后辈为难一下下,怎么就不行了? 廖清溪真挺好奇投递行是怎么做到的,但为着避嫌,他又不好把投递行的主事人喊去廖府问话。 于是,他便找卓远图交流情绪来了。 哪知刚好碰上袁冬初和潘再水在这里,还刚好听见卓大官人居然有事求人。 廖清溪的精神头立即就上来了。 诚运俩小家伙的热闹估计是看不成了,但看看卓远图的热闹也不错,比聊胜于无还要强些。 卓远图一看他这神色,就差往脸上写“幸灾乐祸”四个字,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袁冬初和潘再水就没卓远图这样的胆气了,虽然这老头儿明显就是看热闹的样子,但他们还得把人家当大人物的尊重着。 而且这俩大佬相互不对付,和他们这样的小虾米也没啥关系。 眼见两大佬的互怼告一段落,廖清溪又主动询问,两人连忙行礼问安。 然后,袁冬初很自觉的把客位让给廖清溪,她和潘再水移到更下首的位置就坐。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 廖清溪一副笑面虎模样,一点儿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火。 笑咪咪把在座三人打量一圈,便直接问卓远图了:“刚才听卓大官人说有事相求,不知何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大官人为难?说来听听啊。” 袁冬初两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作壁上观。 要不人们都心心念念的要做上位者呢,瞧瞧人家廖清溪这说话,多随意,多不把自己当外人? 您老在“说来听听”的前面,加两个“可否”不好吗? 真正为难的是卓远图,他的话已经被廖清溪听到。就算他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展示给旁人,但堂堂鸿江船厂的大东家,让他现编一个求人的事儿,还真编不出来。 他很没好气的斜了廖清溪一眼,也就大大方方开口了。 却是没搭理廖清溪,依然对袁冬初说道:“我听刘管事说,袁姑娘写单用的笔很特别。不但写字快,且笔画纤细,使用极为方便,是这样吗?” 卓远图的话,让袁冬初微怔了怔,随即暗道自己糊涂。 当时说起蘸水笔时,她光想着清高的读书人一定不喜欢,只能做成一个小生意,供诚运投递和将来的河运行使用。 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不少鸿江船厂这样的大厂、大商号。在各种文书和票据的书写上,这种庞然大物,笔墨纸张的使用量应该非常大。 这样看来,蘸水笔这生意,可就不单单供诚运使用了。 精明的商家为了节省开支,很可能要求自家管事和雇佣的账房,选用蘸水笔。 毕竟,金属笔尖的蘸水笔,本身消耗便很小,再配以专门的墨汁,使用就很方便了。 更重要的是,使用蘸水笔,可以让书写文字缩小很多。所有和记录相关的消耗,都会因此大幅度下降。 这其实是个大买卖的好不?! 潘再水没现代的经历,即使听袁冬初说起蘸水笔什么的,但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削出角度的鹅毛笔尖上。 袁冬初用的笔特别,这事儿不但刘管事知道,来诚运办投递手续的人,也大多都看见过。 于是,卓远图的话便很寻常了,潘再水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以为这位大官人只是出于好奇来的。 反观袁冬初,面对大家都知道的事,神情上却稍稍带了点为难。 潘再水这儿还诧异呢:不应该啊,难道这事儿还能瞒着鸿江船厂的大东家?主要是,没有瞒着的必要啊。 却听袁冬初反问道:“大官人怎么想起问这个?” 问话间那种迟疑,那种为难,那种欲言又止……反正就是各种纠结。 卓远图立即就想多了:难道这所谓的羽毛笔,还真有什么不能说的门道? 廖清溪也是眼珠滴溜乱转。 这是怎么个情况?写字用的笔吗? 很特别?能有多特别? 卓远图说,是袁冬初写单用的笔,难道这种笔有什么法力不成?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正文卷 第330章 你小孩子不懂 袁冬初的这个表情,再加上她那一句反问,卓远图就有点含糊了,感觉提这个事儿好像很欠考虑。 同时他也更好奇,更想知道袁冬初用的羽毛笔,到底是个怎样的物什? 因着有诸多思量,卓远图没直接作答,而是继续问道:“袁姑娘似乎对羽毛笔的事颇有顾虑。不知这羽毛笔,可是有什么隐秘的技艺?” “那倒没有,”暂短的迟疑之后,袁冬初就恢复了坦然,“用羽毛笔写字,除了写不出毛笔字的饱满和内涵,在实用方面,有着极明显的优势。” 卓远图并不插话,却微微颔首,心道:原来真的很实用。但袁冬初的这份为难,又是怎么回事呢? 廖清溪竖起耳朵听着,也是心头急转。 羽毛做的笔?那玩意儿能做成笔?而且还说很实用、优势很明显。 若这就是羽毛笔的特别之处,这东西可就有点搞头了。 袁冬初做进一步的解释:“虽然制作羽毛笔时,用了些处理手法,但羽毛根管嘛,终究不耐用。我们已商定过,由秦公子试制金属笔尖,成功后的蘸水笔,应该会很耐用,也能蘸取更多墨汁。 “之后,我们会批量制作这种蘸水笔。另外还有蘸水笔用的墨汁,既然蘸水笔只求实用,对墨汁的要求也会低些,没必要像毛笔墨汁那么浓厚。 “我们计划研制更廉价、使用更方便的墨水,把蘸水笔和与之相关的生意都做起来。” 袁冬初的视线在两位大佬面上扫过,做了结尾:“想来为了节省毛笔、墨条和纸张的支出,会有很多人愿意改用蘸水笔。这将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生意。” 潘再水在一旁都听傻了,非常有前景的生意吗?还要研制墨水……这些,他怎么不知道? 他没记错的话,他们那天说的是:蘸水笔写出来的字不够好,人们不太会接受。所以,蘸水笔的生意只能小小供应一下诚运就是了。正因如此,蘸水笔的生意,才会交给秦大奶奶掌管。 怎么来到鸿江船厂,才说了不多几句话,所有计划就不一样了?听起来很有规模,很宏大的样子? 婉儿站在袁冬初身后,一脸的理所应当。 对于她家姑娘来说,压根就没有突发奇想这么一说。随便什么东西,到了她家姑娘手上,便能整出一个……嗯,整出一个很有前景的生意。 这是很正常啊,很不值得奇怪吧? 卓远图和廖清溪则是一幅需要消化新鲜事物的样子,诸多的新鲜词汇涌出:什么金属笔尖和蘸水笔;什么批量制作,还有研制更便宜、更方便的墨水。 这些词语,差不多都能击中两位大佬的要害。 卓远图首先想的是耐用。 能蘸取更多墨汁的金属笔尖,使用方便、却更廉价的墨水,以及能顺畅书写黄豆大小的文字。 这种书写工具,除去仕途和科举,几乎适用于所有需要书写的地方。 卓远图重点把握到“墨水”和“更方便”这两个用词。 如果袁冬初所说这些能够成功,很多事情就简便多了。 以往书写之前是需要研墨的,写得多的话,还得有专人在旁伺候墨汁。 若写的慢些,砚台里薄薄的墨汁便会有干涸现象。这时,就需要往墨汁中添水稀释。 这种费劲的场景,用上蘸水笔之后,应该就没有了吧? 卓远图超凡的想象力甚至想到,如果有了袁冬初计划的墨水,可以装在类似于小瓷瓶的容器里。 书写时,把那所谓的蘸水笔在小瓶子里点一下,蘸取墨水便可。 至于小瓷瓶里的墨水,用过之后用塞子塞住就是,下次使用时拔开瓶塞。多简单、多方便啊! 之后,是他关心的,能清晰书写黄豆大小、甚至比黄豆还要小的文字。原本的一页账册,能记录更多内容,翻上一倍两倍都有可能。 这都是钱呢,纸和墨多贵啊。如果成功使用了蘸水笔,每年在笔墨纸张上,能节省一大笔支出。 唯一不确定的,是袁冬初刚才表现出的迟疑。 那种迟疑很清晰的表达出:无论蘸水笔还是羽毛笔,那都是赚钱的点子和技艺,不好和人分享的。 卓远图瞥了廖清溪一眼,有点儿后悔在这老家伙面前提及此事了。这位担着廖家一个大族的所有用度,对生意和庶务很敏锐。 袁冬初这个有前景的生意,又是事关笔墨。和读书写字沾边的事,就算是生意,也能显得清雅一些,廖清溪一定动心。 卓远图想的一点儿不差,廖清溪作为书香家族中掌管庶务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蘸水笔的生意,廖家能做! 即使他连羽毛笔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诚运这几个小家伙怎么这么能折腾?很不简单啊。 他想到的小家伙,其中也包括了秦向儒。 廖清溪和卓远图常来常往,不但数次听卓远图提及秦家这个庶长子,他们还见过两面。 在廖清溪的印象里,秦向儒是个敦厚朴实性子,能潜心于一些事务,却有些木讷,很不善言谈。 据卓远图说,这个年轻人在工匠方面很有兴趣且专注。若他肯进入工匠行,应该也能撑起一个殷实些的家族,积攒足以培养下一代人的家业。 不过卓远图也说了,依照顾天成和袁冬初对秦向儒的重视。跟着这两人做事,秦向儒可能没什么专业上的建树,但家境或许会更好些。 卓远图看人的眼力没的说,秦向儒的用处,这不就显现了吗? 袁冬初弄出蘸水笔的点子,立即就有秦向儒进行研制。如此相辅相成,眼看生意就要做起来了。 落在眼前的机会,他廖大老爷遇到了,就决不容错过。 原本是卓远图要争取的事情,廖清溪却先说话了:“袁姑娘啊,这个蘸水笔是否真如姑娘所说,是个好前景的生意暂且不说。只你说的试制、研制这些事,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袁冬初面上有些许诧异,讶然道:“这个,好像不难吧?” 廖清溪一副你小孩子不懂的神色,说道:“你说的制作金属笔尖,铜的还是铁的?不论那种,都得反复尝试不知多少次,最后成功与否还是未知数。” 不等袁冬初发表不同意见,廖清溪接着说道:“还有那个墨水,你倒是打算用墨条一样的材料呢?还是另辟蹊径,寻找其它颜料? “墨条材料的话,那可一点儿不便宜、更会不方便。若寻找其它颜料……你得先保证这个颜料不褪色才行。据老夫所知,有人想过墨条不方便,也试过其它颜料。但是,不论那种颜料写出的字,鲜有不褪色的。”</p> 正文卷 第331章 我有啊 袁冬初这次的讶然可就不是装的了。没想到古代书香之家,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头,居然还懂这些。 这个时代的颜料,多是丝绸、布匹的染料,的确会褪色。彩色纸张也一样,不用很长时间,颜色就会变淡。 若写出的书籍和账册不能长时间保存,这种墨水可谓毫无价值。 不过,袁冬初也仅仅有讶然的心情,不会被吓得失措就是了。 “这样啊,那大老爷您的意思是?”袁冬初虚心求教。 廖清溪老气横秋,一副指导后辈的语气:“无论打制金属笔尖,还是寻找合适的颜料,在人力和财力足够的情况下,也许试上一年半载,就能弄出些东西。若袁姑娘只让秦公子一人做这事,还是利用闲暇时间……” 他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惋惜道:“虽然这很可能是个赚钱的生意,若试制就用去十年八年,就算最后成功做出蘸水笔和墨水,却也太无趣了些。” 卓远图看向廖清溪的眼神,清楚表达着“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情绪。这老小子,果然惦记人家生意了。 潘再水虽年轻,也很后知后觉。 但廖清溪话里的意思已经挺明显了,他当然听出点眉目: 这老头,摆出这许多的困难,又是财力、又是人力的,不知他想买蘸水笔的生意,还是想合作? 在场其他人都明白了的事,偏偏他们认为很精明的袁冬初,却没什么反应,很虚心、很感激的欠身:“多谢大老爷指点,受教了。” 就,就这……? 三个人齐齐石化,这就完了? 姑娘您这态度,对得起堂堂廖家大老爷这番口舌吗? 潘再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若不是面前还有两位大佬,他一定会提醒袁冬初:人家廖大老爷这话,可不单单是指点您做事。姑娘您得表示您没银子才对。 卓远图可不会认为,袁冬初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可他能说什么?只好端起茶盏,啜了口茶,便低着头,开始研究茶叶的形状。 廖大老爷努力把噎住的那口气咽下去,缓了缓,才问道:“那么,袁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从诚运投递等一系列事情看来,姑娘你好歹也是做生意的行家里手。应该不会就这么慢慢耗着,让秦向儒研究个十年八年吧? 面对廖清溪的期待,袁冬初很正经的回答:“我们会听从大老爷的指点,嗯,必要时,会多组织些人手做这事。” 特娘的,书香世家出身的廖大老爷都想爆粗口了。 袁冬初你挺精明一个人,怎么这个节骨眼,忽然就听不明白话了呢? 还必要时?现在就很必要了好不好? 嗯?不对啊! 廖清溪忽的警觉,挺精明一个人? 是啊,袁冬初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再看看卓远图和潘再水。 潘再水那是一准儿听懂了的,瞧那儿坐不住的样子,好不着急啊…… 然后就是卓远图那家伙,头都要埋进茶盏里了。这货早就看出袁冬初是装傻的吧? 廖清溪当既就沉了脸,看着袁冬初,沉声问道:“袁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袁冬初这才为难起来,而且很为难,“大老爷您莫怪,我们……制作蘸水笔笔尖这事儿吧,我们已经有眉目了。如果先期只做蘸水笔,根本不用一年半载,也许两三个月,第一批蘸水笔就能出货。您的话,我实在没法接啊……” 袁冬初的意思:我要是刚才就这么给大老爷您这么说,好像显得我们很有本事,您很不专业似的。 可是听了袁冬初的话,卓远图和廖清溪都相信不能: “不是吧?” “不能吧?” 连潘再水都想问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廖清溪纠结的看着袁冬初,感觉自己就不能遇到诚运,只要一和诚运的人打交道,总不那么合心意。 上次是顾天成,在那小子作难的时候,自己一大把年纪的精明人,主动送上去,被那小子算计了几百两银子。 虽说廖家不缺那几个钱,而且悄没声的入股诚运投递,于廖家绝对是好事。但让一个年轻后辈算计的滋味,着实不怎么愉快。 这次遇到袁冬初,怎么又不愉快了呢? 毛笔,那是上千年、甚至几千年书写的唯一工具。在这上面打主意,不是个容易的事吧? 怎么搞得?蘸水笔这东西刚有个苗头,还没见谁在这上面下工夫呢,忽然就做成了……这还怎么整? 可廖清溪不甘心啊。 如果现在做蘸水笔生意的是卓远图,他自然没什么想法。 卓家财力雄厚,往出拿多少银子,派多少人或雇多少人,那都不在话下。 他根本就没理由介入。 毕竟,能独自赚钱的营生,谁愿意把到手的红利拱手让人? 可诚运和袁冬初不同啊。 他们现在缺的就是银子,否则,大把的银子砸进去,通州投递总号就不会有前几天的困局。 诚运南北在通州码头已经有了固定的河运线路,生意很不错。 若有银子,顾天成完全可以多买几艘大船。哪里用得着用股金收人家的旧船,送来鸿江船厂大修? “袁姑娘,你这蘸水笔究竟是怎样的构思,老夫不太清楚。不过,像笔和墨这种风雅物品,却是有高低之分的。” 廖清溪给袁冬初讲道理。 “你这蘸水笔,若起始做出来的就粗糙,怕是以后就只能是下乘之物,再攀升起来。 “所以,做事情,切不可关起门来自己折腾,得集大家之所长,懂不?” “哦。”袁冬初终于点了点头,老头儿说的很对。 廖清溪精神大振,他是听出来了,袁冬初只对蘸水笔笔尖的制作有信心,她没提墨水。 于是继续忽悠:“还有墨水,若你不打算用松墨和油墨,就得动用大量人力和财力,在选料上进行多方试验。 “不知袁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开始钻研墨水,又打算投入多少钱财?” 老先生您很有营销人员的天赋呢,袁冬初内心赞许,面上却依然中规中矩: “蘸水笔是独立于诚运的生意,先期只能投入很少的银子。我们计划先做少量蘸水笔,主要供投递行书写使用。 “毕竟,对于我们来说,用蘸水笔写字更容易上手,也能替投递行节省一笔纸张和笔墨的支出。待到慢慢积攒了钱财,我们再着手研制墨水。” “瞧瞧,”廖清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暴殄天物啊。想这世间,大家想赚银子,却没门道。只能在已有的行当里挤挤挨挨,抢那点子生意。 “你这里明明有独家的赚钱生意,却在这里蹉跎岁月,好不可惜!” 袁冬初其实一直在等廖清溪着急,谁坐不住,谁就会落在谈判的下风。她和诚运这样的弱势群体,若起始就落在下风,之后就没得谈了啊。 现在,重头戏终于来了。 她表现的很惋惜,无奈说道:“和河运、和投递行相比,蘸水笔不是个大生意,诚运不能把财力和精力放在这里。我们也是没办法,实在没银子啊。” 我有啊! 好费劲的,才让袁冬初把没钱这句话说出来,廖清溪差点儿把这三个字丢出来,却是一把年纪了,终究没失态。</p> 正文卷 第332章 老头儿挺会谈啊 袁冬初的台阶是搁那儿了,可廖清溪却不能就此下来,好不难受。 这时,很需要一个中间人从中周旋。 在座的四个人中,有资格、有能力的,当然就是卓远图了。 而且卓远图跟那儿研究茶根儿也好半天了,实在坚持不下去,当下便充当了这个角色。 调停当然要找关键,于是,卓远图对袁冬初说道:“如果蘸水笔确如袁姑娘所说,很有前景,银子就不算什么了,愿意出银子参与的人一定不少。 “比如廖大老爷……” 他再转向廖清溪,做足了中间人的本分:“这虽然是个生意,但与笔墨文字有关,不同于其它。如果廖氏一族愿意出银子,辅助袁姑娘和秦公子,尽快把这个生意做起来,不但能获利,与廖氏的声望也有益处。 “不知大老爷的可有意?” 袁冬初不松口,也没人从中调停时,廖清溪心痒难耐。 如今,有了卓远图出面说和,他却沉吟起来,表现出很难决断的样子: “这个嘛……些许银子,对廖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个蘸水笔……我等只是听袁姑娘一面之词,实际情况却不了解。 “老夫觉着吧,还得看过实物,再谈用多少银子买蘸水笔的制作意向。” 买制作蘸水笔的意向! 潘再水听着,心就是一沉。再看廖清溪时,眼中都是戒备。 这老头也是诚运投递的东家,虽然廖家只有一成股,但这老头他多少也接触过。 廖清溪居然想把蘸水笔的构想买下来,他自己去做独家生意! 卓远图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廖清溪一眼,他就知道这老小子很贪心! 想是这么想了,但他并不如何着恼。 廖清溪这个话,很有可能只是在做试探,试试能否用很小的代价,买下蘸水笔这个生意。 如果袁冬初不答应也没什么,之后再谈参股,也能就着这个基础漫天要价,商谈的余地很大。 廖清溪虽然谋算的挺狠,可袁冬初又哪里是易于之辈?怎么可能轻易把这样一个生意随便让人? 话再说回来,就算袁冬初不图名声,也不愿在笔墨上耗费精力,那也会要个天价出来。 廖清溪他舍得给吗? 再看袁冬初,面露讶然之色,诧异问道:“我们不打算转让生意啊,大官人和大老爷是否误会了?” 卓远图连忙撇清自己:“没有,我的意思,只想蘸水笔能快些做出来,鸿江船厂能尽快使用。至于袁姑娘愿意与人合作,还是把蘸水笔的意向卖出去,全凭袁姑娘决断。” “不打算转让吗?”廖清溪遗憾的不行,“袁姑娘不再考虑一下吗?把羽毛笔卖出去,所得银两可以投入诚运南北。贯通河运,才是诚运的主要目标吧?” 袁冬初很坚决的摇头:“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长远眼光。蘸水笔生意虽小,却也不能做竭泽而渔的事。” 廖清溪看起来有些失望,“哦,这样想……嗯,也对。如此说来,袁姑娘能接受与他人合作?” “是。”袁冬初点头。 廖清溪再次沉吟:“虽然羽毛笔听起来有些儿戏,但终究和读书写字有关,廖家愿意合作这个生意。” 廖清溪自顾往下说:“这样,如果袁姑娘确有合作之意,便由廖家购置筹建作坊,雇佣铜铁匠人。既然是制作写字的笔,除了笔尖,应该还有笔杆,雕画和木工也由我来张罗。 “以上这些都不用袁姑娘费心,姑娘只需提供你的羽毛笔,和制作构想便可。想来不用多少时日,蘸水笔便能批量制作,就有获利了。” 其余三人默默听着,心里也是各自度量着他这番话。 廖清溪不等其他人说什么,自顾往下计划了: “当下,我们来谈谈双方的占股多少。” 袁冬初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老头,挺会谈的啊。 让他前前后后这么一说,合着她袁冬初,只有一只羽毛笔的投入。 而孤零零一支羽毛笔面对的,则是一个或者几个作坊、若干工匠和器具,再加上一个或者几个店面。 想象力好的话,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一只羽毛身单力薄、飘忽忽的,却要PK若干蓝领精英、和至少两个小工厂、还有一家或几家门店。 这样看下来,廖大佬能给她一成股,已经很慷慨、很有善心了。 卓远图则看着营造声势的廖清溪,和不慌不忙的袁冬初,感觉一场大戏就要开锣。</p> 正文卷 第333章 算不算绝地反击 袁冬初的确不慌不忙,完全没感受到压力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和秦公子有约定,我出蘸水笔的制作意向,秦公子则以此意向为基础,研制金属笔尖。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两人以技术入股,占取整个生意五成股。研制成功之后,需要正式制作时,视两家投入多少,再谈另外五成的占比。” 卓远图捋了捋胡须,就说这姑娘不会被压制嘛。 廖清溪则开始皱眉:怎么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什么都没见呢,五成股就没了? 袁冬初继续打击:“另外,这个生意,我和秦公子只投入技术和其后的银钱,具体掌管生意的,却是交给了秦大奶奶。 “这是商议好的,而且我爹和秦大奶奶的父亲是至交,无论谁参股,秦大奶奶掌管生意的事都不好变动。” 双方已经进入商谈的前期,卓远图自是不好再开口。 而潘再水一旁听着,着实大开眼界。 廖清溪一张口,又是雇佣多个行当的工匠,又是筹建作坊和店铺,把他听得心惊不已。 若这样算下来,袁冬初写单用的那只羽毛笔,果真什么都不是了。 哪知他们这位大小姐压跟就不搭这个茬儿。也是一开口,然后她和秦向儒便用所谓的技术拿走了五成股。 这个技术嘛,潘再水是知道内里的,只能说可圈可点。 但袁冬初的那番说辞,潜在的意思,就是无论廖清溪投入钱财和人力,最多只能考虑余下的五成股。 而且掌管生意也没廖家的份儿。 这这这,算不算绝地反击啊??? 廖清溪也是听得一阵发懵。 这完全不是他想营造的氛围啊。 难道是他说的不够清楚?就算袁冬初的羽毛笔是用金子做的,能值几个钱? 还有秦向儒那两成半的股,听袁冬初的意思,研制金属笔尖才刚开始吧? 没拿出东西,他又哪来的技术?怎么就稳稳拿走四分之一的生意了? 不开心啊。 不开心的后果很严重! 廖清溪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说句不厚道的话,从袁姑娘当众写单开始,你这羽毛笔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至于秦公子那两成半的股,更是无稽之谈,他有东西拿出来吗? “就现如今的情形来看,袁姑娘手中其实没什么筹码。姑娘若真想谈,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比较好。” 廖清溪此话一出,卓远图都暗自点头。 袁冬初一个姑娘家,在投递总号坐了一张写单的席位,处理事务又异常的快,关注她的人一定很多。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在动羽毛笔的心思了。 而刚才,袁冬初又给出了金属笔尖的想法。如果廖清溪果真不厚道,完全可以自行找人,从羽毛笔写字下手进行研制,一样能做出蘸水笔。 说不定蘸水笔做出来的时间,比袁冬初和秦向儒还要早些。 依照廖家的财力物力,蘸水笔一经推出,袁冬初那势单力薄的生意,可谓优势尽失,只有被打压关张的份儿。 这就是威胁了。 但袁冬初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虽然一起商量沾水笔的时候,她只想到投递行很适用。 但既然那时已经和秦向儒说妥,敲定了两人一人一半的技术股,她怎能因为有财大气粗的另一方接触,就把秦向儒撇到一旁? 而且,蘸水笔的潜力现在不是变的很大了吗?无论之前的承诺,还是接下来秦向儒在诚运的身份,她一定得把他拉进来。 要知道,秦向儒的背后,还有另一支潜力股秦家呢。 “廖大老爷有所不知,羽毛笔其实已经不算什么,而是秦公子的金属笔尖已经有了初步构想。即使再找工匠,也是照着秦公子构想的笔尖,批量复制而已。” 这么快吗?廖清溪还是端着的,但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接话。 却是袁冬初继续连击:“还有墨水,我们不打算用烟墨。至于材料,也有了初步方向。” 袁冬初很认真的看着廖清溪,只看他动不动心。</p> 正文卷 第334章 肥羊 制作墨水也有眉目了? 这下,廖清溪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研磨这个事儿,也有风雅之说。什么红袖添香、墨香四溢。但着急的时候,也是真的碍事儿。 所以,之前的确有人想过,使用更方便、更廉价的颜料代替墨条,却解决不了褪色的问题。 而袁冬初刚才说的,他们的墨水制作已经有眉目了。 这女子怎么回事?这也能被她弄出来?! 处处落在下风,这生意不好谈了啊。 廖清溪忍不住的想皱眉。 怪不得无论他说什么,袁冬初全然没一点儿被压制的感觉,原来她有底气。 虽然镇住了廖清溪,但袁冬初还是挺愿意吸纳廖家这份投资的。 以廖家的权势,廖清溪和诚运打交道,都是倚老卖老的硬掺和,从未以势压人。 这次也一样,就像廖清溪自己说的,已经有了羽毛根管可以写字的引导,廖家完全可以找几个匠人去试。 金属笔尖也不是多么难以想象,想要耐用,很容易就能延展想法。 可老头儿还是在这里大费口舌,想通过正常渠道拿到这个金点子。 可以说,廖清溪的人品很有保障。 袁冬初自己和秦向儒,已经占了至少一半的股份,而且掌管蘸水笔生意的又是周彩兰。 至于生意做大之后,周彩兰能不能胜任是一回事。但现在,凭着这个理由,却能把生意握在自己一方。 这种情况下,和廖家合作是绝好的选择,即使廖家把另五成股全部拿下,对于她来说,也是合适的。 毕竟,这么有底线、还有偌大权势的合作伙伴,真不好找。 蘸水笔和墨水生意和信局不一样,以后她完全可以满天下的喊,这个生意是廖家的。至少,没人敢刁难这份生意。 袁冬初很诚恳的说道:“廖家和廖大老爷的人品,我们是信得过的。而且大老爷说的也对,以我们的财力来做蘸水笔,说不定反而落在其他商家之后。 “要不这样,咱们今日先谈到这里。我们这边,根据现在掌握的技术状况、以及批量制作的初步规模,写一份计划。给初期投入预算,做出一个大致的银钱投入。 “您若有意,可以看过这份计划再做决定。还有羽毛笔,今日回去之后,我派人送一支给府上。羽毛笔的握笔方式和写字技巧很简单,我们会附一份简要说明。 “您可以试试这个笔有没有潜力,同时找工匠试着做金属笔尖。试制之后,和秦公子做出来的笔尖做过比较,您再决定是否与我们合作。您看可好?” 袁冬初这番话,可谓是诚意满满。 想让人家投资,出示一份计划书当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能把羽毛笔送给很可能是竞争对手的一方,再由着他们依照羽毛笔的原理,试制金属笔尖,这就很大气了。 廖清溪和卓远图颇觉异样。 卓远图还好心的问道:“袁姑娘可要想好了,若你的羽毛笔被借鉴,很可能会被人先行一步。” 这就是变相的提醒了。 从旁观者角度来看,袁冬初用羽毛笔写单被人看去羽毛笔,之后回去琢磨制作。和拿到实物,根据羽毛笔的笔尖认真推敲,制作的难易程度大不一样。 借着卓远图的变相的提醒,袁冬初给廖清溪扔了一条道德枷锁:“我相信大老爷。若大老爷觉着蘸水笔的生意可做,定会选择和我们合作。 “而且,我们和秦公子对蘸水笔的书写方式多有心得,说不定还能制作出不同类型、不同用途的笔尖。我可以给廖大老爷保证,和我们合作的潜力,必定比另开炉灶有前途的多。” 廖清溪干笑两声,并不着袁冬初的道:“呵呵,老夫对袁姑娘的保证有信心。但老夫自己,却是不会做任何保证的。” 说话的同时,他还瞪了卓远图一眼。 谁说他一定不能剽窃羽毛笔构想的? 如今被卓远图搅局,再被这小丫头言语挤兑,他就是想,好像也没机会了啊! 但这姑娘这么有信心的做出保证,依照她之前的能力,这种保证应该很有依仗才对。 好吧,他得承认,他之所以一听那什么的蘸水笔,立即就生出全盘拿过来、或者通过参股掌握这桩生意的心思,其实都是基于这是袁冬初的起意。 他相信,能把投递行做的轰轰烈烈的人,弄出的东西一定有搞头。 一大把年纪了,居然不如一个小姑娘有本事,很惆怅的有没有? 袁冬初对廖清溪的自我诋毁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再有,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还得找秦公子和秦大奶奶商量,说服他们同意让别家参股。” 此话说出,廖清溪终于有了理直气壮开口的机会,“不用了吧?我们都相信,这个事袁姑娘一人便能定夺,其他人皆是听你安排的。” 卓远图和潘再水也觉得袁冬初这个理由牵强。 区别在于,潘再水是向着自家人的。无论袁冬初的理由是否牵强,为了给合作与否留个余地,不管什么理由,能达到目的便好。 却听袁冬初语气郑重的说道:“秦公子为人敦厚,但也更令人尊重。不论我还是我们大当家,都很看尊重他。 “更何况,若我不和秦公子商量,一人把事情定下。秦公子自是没什么想法,但事后延蒲镇秦老爷得知此事,我们乡里乡亲的,以后还怎么见面?” 额……廖、卓两人冒汗。 什么乡里乡亲的?人家是秦睿,就算是戴罪的前朝旧臣,却也是有身份的。乡里乡亲这种交情,用不到秦睿身上吧? 用词有些问题,但袁冬初的提醒,却让廖清溪惭愧不已。 他怎么忘了,秦向儒还有个正在编撰识字典籍的父亲呢? 若说前朝覆灭,黯然回乡的秦睿,廖清溪还真不怎么在意秦睿的感受。 人走茶凉嘛,就算秦睿还有几个旧识,也有点名声,但前朝官员的身份,对他颇有限制。 但现在却不同了,从秦家开始编撰识字典籍以来,州府和京城对秦睿便多有关注。 尤其皇帝,很希望秦睿这个前朝罪臣,能鞠躬尽瘁的为新朝编撰典籍。 皇帝很喜欢这个噱头,也很喜欢在他当政期间,出现一本足以传世的惊世典籍。 在秦家前程未知的情况下,廖清溪还真不想和秦睿有什么隔阂。 把秦睿搬出来,这个事情的基调基本就定下了。 这时再看袁冬初之前的言辞,竟是很低调了。 如此有力的后台,直到商谈的最后,袁冬初做了很显诚意的让步之后,才搬出来……很厚道啊。 现在的廖清溪,已经没那份胸有成竹了。虽然袁冬初的财力和廖家比,只能是九牛一毛那般不值一提,但做生意,廖清溪还真没信心胜过袁冬初。 毕竟这位姑娘的聪慧,加上秦向儒在机械和工匠方面的天赋,谁知道他们能弄出什么东西? 事情谈妥,袁冬初和潘再水便提出告辞。 依旧是领袁冬初三人进来的管事,陪着袁冬初两人和婉儿出门,廖、卓两位大佬很客气的站起身,略作表示。 待到几个人离开,卓远图和廖清溪重新落座。 卓远图似笑非笑的看着廖清溪,问道:“大老爷此行可还满意?” 廖清溪没跳脚,只淡淡撇了他一眼,感叹道:“这小妮子,居然比顾天成还难缠!” 卓远图当下就笑了。 人家姑娘说不定正愁没银子做生意呢,廖清溪这头肥羊便主动把自己送了上去。 合作的话,廖家应该也有莫大的好处。 但若说满意,当然得属袁冬初了。</p> 正文卷 第335章 商议出嫁的事 第二天,就是卓静兰邀请袁冬初和周彩兰做客的日子。 这天大早,秦向儒送媳妇来到投递行。 这是之前说好了的,周彩兰和袁冬初两人结伴前往卓府。 袁冬初利用早上的这点时间,把前一日去鸿江船厂遇到廖清溪的事,讲给两人听。 秦向儒没有自视甚高的毛病,袁冬初给他的什么技术股,他一直觉得受之有愧。这时提起廖家参股,他自然毫无异议。 无论羽毛笔还是蘸水笔,都是袁冬初的点子,秦向儒觉着自己就是根据袁冬初的指点,做了个最简单的、动手的人。 意见是没有,但是,和廖家专门找来的专业工匠PK手艺,却让秦向儒压力倍增。 而周彩兰听着袁冬初的讲述,就是非常不安了。 “冬初啊,之前说的,只做少量蘸水笔供咱们投递行使用,我觉着还能试试。现在要把蘸水笔的生意做到很大,还要做特制的墨水,这个……我是真不行。” “要不,你还是另外找人吧。” 周彩兰很忐忑。 现在说的蘸水笔制作,已经不是小作坊。她的本事,别说比不上袁冬初,就是秀春和小翠,在很多方面都比她强。 廖家都想独占的大生意,她着实撑不起来。 秦向儒也有些担心,帮腔道:“我也觉着也是,袁姑娘再想想为好。” 袁冬初不甚在意:“话都说出去了,先就这样吧。再说,已经这时了,到哪里找一个和我爹至交、还另有秦家背景的人去?” “这个……”秦向儒夫妇面面相觑。 一直到现在,秦向儒还不能适应秦家将要辉煌的现实。他的意识,还停留在父亲是前朝罪臣的阶段。 周彩兰为难道:“我终究是秦家妇,掌管大生意的话,那得经常抛头露面呢,公婆一定不喜欢。还有最关键的,这事儿我做不来啊。” 袁冬初表示,周彩兰说的两点都很重要。 以后的秦家,说不定真就是书香大家了。掌管大生意,不是定期招来管事询问、看看账册就能搞定的。 书香大家的儿媳,不思在家相夫教子、用心培养下一代,却整日在外奔波、忙于生意,的确有损书香大家的颜面。 袁冬初笑着安慰:“没事,咱先把生意拿在自己手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不会让你作难就是了。” 以后嘛,为了应付廖清溪,可以让秦睿象征性的派个管事,最多让廖家也派人,分几个重要职位给他便是。 秦睿若真成了书香大家,他欠自己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更何况,秦睿和她还有特别约定。 所以,蘸水笔这生意最终还是在她的监管之下,至于廖家和秦向儒夫妇,给他们足够的话语权便是。 廖清溪大概也会知道,袁冬初的所有理由都是托词。但袁冬初不会坑合伙人的银子,这就是杠杠的硬实力,廖家应该能认。 袁冬初和秦向儒夫妇打交道这么长时间,彼此都是了解。事情不用做太详细的解释,就是趁着这点时间,给两人通知一声廖家有意参股。 顺便也告诉秦向儒,他的金属笔尖得抓紧时间,说不定廖大老爷哪天就会传来消息,秦向儒要拿着作品去和人PK了。 既然投递行准备使用蘸水笔,袁冬初当然不会让秦向儒走太多弯路。那天商量制作金属笔尖时,她便引导着众人讨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之下,她趁乱给出了上一世的蘸水笔笔尖的大体形状。 袁冬初相信,接下来的PK,无论廖清溪雇佣怎样的能工巧匠、能在羽毛笔处得到多少灵感,面对秦向儒经过历史检验的笔尖,廖家一方绝对不堪一击。 她的计划,无论质量上、还是研制时间上,她这一方都要占尽优势。 一定要让廖清溪彻底服气,彻底觉得缴纳银子、并让出管理权绝对合情合理。 把事情说清楚,秦向儒心里沉甸甸的,暗自推敲并印证着蘸水笔尖的制作细节,自去鸿江船厂上工。 袁冬初也收拾停当,带上婉儿和陈嬷嬷,和周彩兰、半悦一起,坐了马车前往卓家。 进到卓府,照例先去见过方大太太。 方大太太自是热情接待二人。 袁冬初这次踏足通州,还是第一次登门卓府,方大太太更是好一番稀罕。 什么身体怎样,赶路辛不辛苦,累不累,吃的好不、睡得好不好……等等,问了个详细。 直到坐在方大太太身边的卓静兰焦急起来,扯了她的袖子,方大太太这才笑着,放了几个年轻女孩离开。 在卓静兰的闺房中,三人落座。 丫鬟自去张罗茶水和点心,卓静兰望了望房门口,似乎确定了暂时没人进来,这才笑着对袁冬初两人说道:“我这儿着急着呢,一会儿君怡要来。等她来了,有些话咱们可就说不成了。” 袁冬初想到了什么,微笑不语。 周彩兰却是奇怪:“什么事啊?怎么廖小姐来了就不能说了?” 卓静兰笑嘻嘻的八卦:“冬初没对你说吗?昨日,她在船厂遇到廖大老爷,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冬初完胜而归,好不威风。”言语间满是羡慕和激动。 周彩兰依然不明白:“说了啊,不是谈的合作吗?” 袁冬初刚才给他们夫妇说了昨日之事,但什么唇枪舌战,还有完胜这些,不知道啊。 卓静兰把一碟樱桃往两人面前推了推,笑着说道:“的确是谈合作生意,只不过,廖大老爷开始没想合作,他想买下蘸水笔这个生意,打算自己做独家买卖的。” “是吗?”周彩兰惊讶,冬初早间时没说啊。 卓静兰越说越是眉开眼笑,“估计冬初这儿已经张好了口袋,正等着看谁会往她口袋里砸银子。结果廖大老爷就来了,冬初可不就完胜了嘛……” 吧啦吧啦一通,又是讲述,又是询问细节的,把事情搞了个底儿掉。 “你可别害我了,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袁冬初笑嗔着,转过来又对周彩兰解释,“别听二小姐夸张,昨日是真的谈合作,而且廖大老爷还没答应,到底是否这生意投银子。” 卓静兰却不赞同:“我听父亲说了,廖大老爷看好这个生意,银子是一定会投的,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还有那个羽毛笔,冬初你是真厉害。” 说过昨天就憋着的八卦,卓静兰这才埋怨袁冬初:“通州投递行被拥挤好长时间,我这儿一直心急的等着你来,你怎么才到啊?” “已经很快了好不?我在辅上城得到消息,第二日便赶了最快的船。” 袁冬初说着,还颇奇怪的问道,“投递行只是生意多,不适应之下当然会忙乱些。你大小姐在豪宅养尊处优便是,干嘛为这种事着急?” 卓静兰还未答话,门外便有丫鬟通报:“廖家小姐来了。” 接着,房门便被推开,衣着华贵的廖君怡提着沉红色撒花裙子,跨步进门。身后跟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 她一边进门,一边替卓静兰回答:“冬初你是不知道,静兰着急等你,是想着和你早早商议她出嫁的事。我给你保证,她绝不是担心通州总号。” 她口无遮拦的一句话,把个卓静兰说得面红耳赤。看着廖君怡不见外的寻了椅子坐下,她很没好气的说道:“我是看出来了,从你嘴里,就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话。” 袁冬初和周彩兰本打算起身相迎的,结果还没等她们有所反应,人家廖小姐已经在她们身边坐下了。 彼此招呼过后,袁冬初诧异问道:“二小姐出嫁?不是还有些时日吗?” 而且,廖君怡的话好没道理。卓静兰嫁人的事儿,横看竖看,也用不着找她袁冬初拿主意啊。</p> 正文卷 第336章 和婚事关系不大 卓静兰哪里能让这么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她抢先问廖君怡:“昨晚你急吼吼的捎信过来,大约是找冬初有事,不是专门来挖苦我的吧?” “对啊,”廖君怡想起自己的初衷,转头就熟络的埋怨袁冬初了,“亏我把你当姐妹,你却一点都不想着我,我可恼了啊。” 把袁冬初说的大瞪眼:“怎么了?我来通州之后,除了昨日去了趟鸿江船厂,其余时间都守在投递行,没机会得罪廖小姐吧?” 其一,我和大小姐你不熟。 其二,若是和昨天的事情有关,你这质问,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总不能咱们见过一两面,我和你老爸谈生意时,就得由着你老爸说了算吧? 袁冬初没想到,廖君怡和她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听到她的解释,廖君怡还能很气恼地指责:“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女儿家,咱们还颇有交情……” 这话说的,连卓静兰和周彩兰都尴尬了。 袁冬初虽然来过几次通州,但每次都是有事而来,忙碌之后便会离开,并不耽搁。她能和卓静兰熟悉起来,完全因写投递行筹建文书的那段时间,她们日日相处得来的。 袁冬初和廖君怡着实没什么交情。相较之下,周彩兰和廖君怡相处都比袁冬初更多些。 但廖君怡不认这些啊,她继续理直气壮的抱屈:“你有了有趣的东西,应该先拿给我们女孩子一起瞧瞧才是。怎么你就把稀罕东西送去外院,给了我父亲呢?!” “哦……” 这下,在座几人都明白了。 袁冬初哭笑不得:“廖小姐说的是送去府上的羽毛笔?那是谈生意之后,送给贵府大老爷,供他决定是否投入的……嗯,算是样品。” 廖君怡却有自己的逻辑:“但咱们关系亲近,那支笔理应经我之手,先让我玩赏之后,再转交父亲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二哥那么郑重其事的和父亲讨论,她在一旁只能干瞪眼。 “啊?”以袁冬初的脑回路,很有点跟不上这节奏,周彩兰则是同情地看着她。 作为自小相识的手帕交,卓静兰很明白廖君怡的意思,出主意道:“东西到了你家,你从大老爷处拿来瞧瞧就是了,用不着这么气急败坏啊。” 哪知廖君怡更生气了:“你以为我没要啊,父亲说那是紧要物什,不能给小孩子随意把玩!” 最后半句话,廖君怡模仿了廖清溪的语调,袁冬初三人居然能听出些轻视的意味。 然后,她的炮口便转向了袁冬初:“咱们的年纪不都一样吗?怎么我就小孩子,而你却能正经和父亲谈生意了?” 袁冬初很无辜的眨了眨眼:当然是你不行,这能怪我吗? 面对一个相当于初中生的小姑娘的、气势汹汹的质问,她还真不好意思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得顾左右而言他:“羽毛笔那东西吧,只能应急写几个字,其实很无趣的。若早知廖小姐如此在意……” 袁冬初顿了顿,早知道你在意,那也不能拿给你看啊。这是生意,拿银子说话的生意! 她话锋一转,说道:“这个事儿吧,若没有廖大老爷的同意,我还真不敢把那支笔交给廖小姐。你看我一个小女子,你知道的。” “……”廖君怡立即无语,袁冬初不敢,其实在关键事情上,她也不敢违背老爸的意思。 面对三个人的注视,廖君怡终于失去气势,闷闷不乐道:“你们都有本事了,都能掌管生意了。唯独我,还在被父母和哥哥当小孩子。” 这话说的,显然把周彩兰也包括在内了。 周彩兰自然是心虚的,却又不好说说实话。 卓静兰听了廖君怡的话,却略感惊讶,问道:“廖大老爷给你说蘸水笔的相关生意了?” 挺稀奇的。 廖君怡性格大大咧咧,按理说,廖清溪不会把还没着落、而且还有竞争风险的事告诉她才对。 廖君怡很郁闷的印证了卓静兰的猜测:“原本不会跟我说的,是我硬缠着二哥,才问到了实情。我二哥还说,让我和你们多多来往,就算学不来本事,也比把时间荒废在那些虚荣女子身上强。” “……”廖家这位二公子的打击面,太广了些吧? 卓静兰忍着笑,笑话道:“你被二公子鄙视了啊。” “哪有?”廖君怡握着拳,“我说了他小时候被夫子打手板哭鼻子的事儿了。” 袁冬初望天,有这么个妹妹,那位二公子,很悲剧啊。 “唉,”廖君怡却恢复了颓丧,继续叹气,“我是没机会掌管生意了。不过你们啊,不能有本事了就嫌弃我,咱们以后还得多多亲近,知道不?” 她还有着重强调的对象:“尤其冬初你,现在开始,不能再廖小姐、二小姐那么别扭了。你看人家彩兰多好,和我们一起唤各自名字的。” 卓静兰附和:“是啊,冬初你那样太见外了。改了改了!” “那……好吧。”袁冬初答应的有些勉强。她一直觉着,在没有绝对实力时,和权势富豪之家的贵女们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周彩兰却不同,她的身份是秦家的大奶奶。秦家现在的境况是差了点,但眼看就要起势,用不了多久,就能和通州这帮大佬平起平坐。 她应该是得了婆母,也就是秦睿夫人的指点,不能太落了秦家颜面。所以,她才能和卓静兰两人互称闺名。 这些都是情绪上的考量,袁冬初注意的是廖君怡说话的内容。 她说的“都要掌管生意”? 很显然,其中包括卓静兰的。 袁冬初眼眸看过去,想起廖君怡进门时,曾提到了卓静兰的婚事。 她也不矫情,直接就问了:“刚才廖小姐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卓静兰已经缓过来的脸色,听到问话,又有些泛红。 她看了看一屋子的丫鬟。 这事儿是她必须和袁冬初说的。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其中多是别人的丫鬟,这就不好意思了。 她给身边的嫣红丢了个眼神,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嫣红带几位姐姐去喝个茶,吃些点心。” 嫣红会意,答应一声,便热情招呼婉儿和半悦几人,袁冬初三人也是冲自家丫鬟摆摆手,示意她们去吧。 不一会儿,房间便清静下来,只剩她们四个主子,大眼瞪小眼的互看着。 卓静兰整顿心情,说起和她婚事相关的事。 其实这事儿和婚事有点关系,但关系还真不大。廖君怡之所以那样说,完全出于羡慕嫉妒恨。 好在卓静兰和廖君怡自幼相处,知道她有口无心,倒也不恼,只管给袁冬初解释 “听说你一到通州,便一头扎进投递行。想来一定知道,通州总号大量单子中,便有专程从庆州过来的包裹和信件吧?” 袁冬初点头,不用她自己察觉,这事儿潘再水就对她说过。 而且写单时分流排队,庆州的单子就挺麻烦。 因庆州的投递物品大多是集中起来,由一人送过来。但其中多宗物品和信件的投递地点不一样,排哪队都不太合适。 和那几个迂腐书生相比,袁冬初有应对纷乱事务的经验。于是,庆州的单子都是袁冬初处理的。 卓静兰接着说下去。</p> 正文卷 第337章 资本家都没这么滋润 庆州吴家一个管事,去年旁观了诚运招加盟分号,回去禀报之后,吴家对诚运投递的经营模式大为惊艳。 同时,知道鸿江船厂是诚运投递一大股东时,吴家也动了点心思。 今年开年,庆州不少相熟的人家和商号有投递需求,还有一些希望代购物品的,为了省事、也节省费用,组团来通州下单。 一些没有这样能力的人,也议论纷纷,猜测诚运投递什么时候在庆州各地设置分号。 吴家的意思,这是个机会,但也有被人抢了行市的危险。 毕竟,诚运的经营相当于给别家探了路,已经探知,信局有经营前景。信局不但能邮寄物品和信件,还能利用投递线路,额外赚取代购的银子。 就在前几天,庆州吴家专门派人来通州,和卓远图见面,告知庆州在投递方面的状况,询问诚运投递接下来的打算。 袁冬初听了卓静兰的讲述,说道:“若庆州的确有很大需求,我们也能抽人筹建投递行。但之前的意向,是希望二小姐……希望静兰坐镇庆州,掌管庆州投递行的。 “吴家是什么打算?难道要提前婚期不成?” 早就定下的婚期,没有特殊原因,提前婚期很草率,也会显得不够尊重女方。 就算婚期提前,新媳妇刚过门就出去做生意,而且还是豪绅家的新媳妇……事情也不能这么办啊。 果然,就见卓静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嗔道:“提前什么啊?再提前也不赶趟吧。我父亲的意思,在给我陪嫁的下人中间挑选得力的,和诚运派来的人一起去庆州,先把庆州的投递业务揽到手。” 袁冬初点头,这个计划挺靠谱。 现如今,投递行都快遍地开花,顾天成手下的人有些紧张。 庆州开设投递行的话,有卓家的下人一同做事,不但能减轻诚运的用人压力,更是相当于有了吴家的支持。 庆州投递行运营起来,会是诚运投递中最顺畅的一处。 通州虽然卓家参股,但卓远图不参与的态度非常明显,潘再水一直都在凭自己的能力经营。 不过,通州投递行经营以来没遇到太大的难题,其中也有卓家威势的隐射就是了。 庆州却是大不一样,吴家只是庆州的豪绅,没有卓家那样掌握造船业命脉的大产业。完全可以在一些事情上强势一点。 只这一点强势,便足够保得投递行的顺畅经营。 “这样最好。”袁冬初赞成道,“我这就往牧良镇捎话,派个有经验的人带银子过来。其他需要用人的地方,招投递员和分拣伙计这些,就由他和你的人安排。” 庆州分号虽然是卓静兰掌管,但还是诚运投递的下属机构。租铺子、招工需要的费用,得由诚运拿出来。 “不过,你豪门贵女得做好心理准备。诚运现在处于创业阶段,租铺子什么的,先期都是小打小闹,待赚了钱,业务量也足够多时,再筹划扩大店面和经营规模。”袁冬初担心,牧良镇派来的人,带着几十两银子去庆州创业,会把卓静兰和吴家吓到。 果然,卓静兰一听就皱眉了:“小打小闹吗?庆州下辖之地也有投递需要,若只庆州有个小铺子,不太够吧?” 袁冬初自有思量,答道:“你可以问问吴家的意思,若他们有意,可以在庆州其他地方设置加盟分号。” 吴家这么着急,应该是看了通州投递行招募加盟分号,想在这上面分一杯羹,同时用投递行的网络,管理吴家在庆州各地的田庄和产业。 卓静兰没想到不用她提,袁冬初以及放手加盟分号的设置。 她小心的确认:“加盟分号能和庆州投递行同步设置吗?” 袁冬初笑道:“那样最好。” 不用借贷负债,便把投递行广泛铺展开去,诚运不但能收转运和投送的费用,其他地方往通州的投递业务也得以大范围的展开,多好的事儿! 卓静兰大喜,却是对袁冬初之前的安排提出异议:“这样的话,你刚才说的派一个人过来,不够使啊。开业事务繁多,主要是招投递员、做培训,这些事我们都不在行。你派一个人,他做不来这许多事情吧?” 卓静兰写过投递行的筹建文书,还记忆犹新呢。大方向上,她指点陪房管事绰绰有余。 但很多具体事物,还有和诚运转运线路的交接,她心里没底。 再加上培训这一块,虽然知道培训原理,但短时间内让一帮小子们熟悉街道名称,这些事,卓府的下人还真没有能胜任的。 袁冬初心思一动,想到她也在为难的培训机构。 她想长时间雇用一些正经读过书的人,专职负责诚运投递的培训工作。 本来是没着落的,结果卓静兰就给她送到眼前了。 卓家这么大的家业,一定会培养识文断字的下人。让卓远图专门把这种高级仆从给诚运当然没可能,但给卓静兰做陪嫁,辅助女儿把庆州投递行经营起来,想来他是愿意的。 只要这些人进入投递行做事,袁冬初就敢把这些人编进诚运投递的机构。最先当然是做庆州投递行和加盟分号的培训事宜,等庆州投递行稳定下来,编制内的人员,诚运投递就能随意调用了。 而且用这些人还很保险,都是有身契的家奴,没有跳槽辞工的可能。 空手套白狼的有木有?袁冬初感觉,资本家和奴隶主都没她这么滋润。 “这个简单,”袁冬初说道,“把你手下读过书的人交给我,我来教他们怎样培训投递员和写单、分拣等一系列事务。” “行。”卓静兰爽快的答应,已经在盘算府里那些读过书的下人能用。 袁冬初继续说:“若这些人要派在投递行做事,能不能把他们编入诚运投递?诚运投递现在缺专职培训人员。” “他们都是卓家家奴,能编入诚运投递吗?”卓静兰有些疑惑,袁冬初却跟那儿忽悠,“能吧,待到你掌管庆州投递业时,也要编入诚运投递的。” “哦。”卓静兰明白了,同时也颇感自豪,她以后就是诚运的一份子,是和潘再水一样的一方豪强了。 两人商量着细节问题,成功把周彩兰和廖君怡忘到脑后,浑然不觉她二人动笔时,研磨的就是秦大奶奶和廖家小姐。</p> 正文卷 第338章 一副干大事的样子 吴家的担心没错,去年诚运投递开始经营,人们从不看好,只经历了短短半年时间,便彻底转变了态度。 更有一些寻摸着赚钱的人,已经懊恼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起做这个行当。 如今再看投递行的红火和人们但需求,有人便真正考虑,要不要也跟风做这行。 只是,就算动了心思,这些人也才开始做一系列的筹划。 物流业不是个简单事情,快递这样琐碎且杂的物流,就更需要初始便有很周密的计划。经营过程中,还得不断的摸索、不断的完善。 袁冬初能做,是她经见过近乎完善的快递行业。古代人光靠想象,还有极不发达的信息传递,很难复制诚运投递的运作方式。 而且,古代的生活和工作节奏又慢,对很多人和商号来说,从开始有意向,到筹建,直至在各地设立分号或临时接收点,都是一个很庞大的工作量。 所以,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不少人已经在认真考虑,自家是否也构建一个信局,做做这火爆的投递业务。 比方说,连巧珍和赵博财。 赵博财现在依然混码头,只不过,他已经不是码头大哥,而是一个颇有江湖经验的老混混的存在。 临随城隶属于庆州,位置在庆州府和通州府之间。按河道的行程来算,临随城距离通州还更近些。 所以,赵博财在通州和临随之间来往很是便利。 作为丧家犬的赵博财,当下的日子还可以。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前呼后拥的威风,但拿着连巧珍的银子,每日做些和人吃吃喝喝、笼络人手的勾当,着实轻松惬意。 混迹临随码头的各色人等,都把他当做家底颇丰,只是在码头随便混点事做、散散心的主儿了。 很多人都知道,只要和赵博财有交情,便能时不时的和他混一起有吃有喝。 谁有个小困难什么的,赵博财也能搭手帮一把。 一段时间下来,赵博财还真积攒了些声望和人情。 连巧珍的点心铺子虽然忙,但她对诚运的事情很上心。而诚运年后的生意火爆,不用她特意打听,只从来往点心铺子的客人闲谈中,便能听得一二。 听说庆州有人打着大包,辗转来通州投寄物品,让连巧珍心痒不已。 这是绝佳的、介入投递行的机会。 于是,前些日子,香莲给赵博财见面时,连巧珍就捎话,让赵博财打听庆州和临随城对于信局的需求程度。 打听结果正如她期待的那样,不但庆州有投递需求,临随城和周边小地方,也有不少人议论,盼着诚运能在当地设立投递分号。 更不用说一些小商号、杂货铺子什么的,对代购业务更是翘首以盼。当地若有投递分号,就预示着他们的商号和铺子,会有更丰富、更充足、成本更低的货源。 诚运已经把信局的声誉做了起来,通州往北又是空白地带,只要随便弄几个投递小店,生意就能自动找上门。 如果有足够的人手,不但能快速占据通州以北的三个州郡,还可以往通州以南地区派人。不用多,只在繁华城镇派驻两人,主要办理代购事宜。 连巧珍认真思量诚运投递的经营,确定代购虽被诚运视作附属,但代购赚取的银两,绝对比普通投递多的多。 她想好了,她筹建的投递行,庆州以北做正常信局事务。 庆州以南不收投递单子,只做派送和代购,免得和诚运投递打对台。 等代购做成一定规模,她就能先于诚运投递贯通大河……呵呵,袁冬初?顾天成?代购业务被挤压,还失去了通州以北的投递区域,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但现在,要往大河沿岸派人,她缺的正是人手! 这也是她见赵博财的目的。 “你再临随城经营也有段时间了,手里有多少能用的人?”连巧珍问道。 这时的连巧珍正坐在茶肆角落的一张茶桌旁,身后有香莲侍立着。 赵博财站在茶桌另一边。 听到连巧珍的问话,赵博财都想骂娘了。 什么叫经营有段时间了? 他去临随城也就三个来月,而连巧珍给他的银子也着实有限。就是这种情况,连巧珍居然理所应当的询问,他有多少能用的人了。 这点时间,连巧珍给的那一点点银子,只够他聚一些贪便宜的酒囊饭袋。 这些人最大的用处,就是能给人一种错觉:觉得他赵博财身边有一帮人,他是个人物。 但是,想让这些人给他赵博财或者连巧珍卖命,却是差的远了。 就算在翼阳码头,他当了那么多年大哥,真到了刀架在脖子上时,能陪他生死的,着实没几个,更何况连巧珍给的那点蝇头小利,想买人命? 开什么玩笑?! 想到这些,赵博财倒是有些可惜。被驱离翼阳时,他着实没想到有人会出银子,让他再笼络一帮人。 否则,翼阳那几个死心塌地的手下,他就想办法带着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担心自己一家老小的生计,把那几个人撇开。 脑子里正转着纷杂的念头,却听连巧珍不悦的追问:“怎么?很难回答?还是被你用去若干银两,却什么都没做成?!” 赵博财也皱眉了。 这娘们儿,这就要用人了?还一副干大事的样子。 结合着她刚才的问话,这连巧珍,很像要在庆州或者临随城做信局生意的样子。 问题是,赵博财可不是连巧珍,投递行看似做的是信局生意,事实上,却是吃的码头饭。 但凡靠码头吃饭,就得有一帮敢打敢拼的手下,关键时候,这些人得敢豁出命才行。 赵博财真有些瞧不上这婆娘,她知道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这么简单就想在码头分利? 若不是实在没着落,赵博财觉得自己真不会搭理这种货色。 可他现在是拿人钱财,这婆娘虽不懂码头风云,但点心铺子却做的红火。 加上连巧珍对未来的那种强大自信,赵博财终究还是压了压性子,欠身答道:“回大奶奶的话,我去临随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多月。时间终是少了点,相处较好的兄弟也不多,大约二十几个。” 这话说的有点昧良心,那二十几个人,勉强算得上相处较好。但论兄弟的话,可就差远了。 能相互交付性命、能替兄弟拼命的人,哪里是吃喝几顿饭能换来的? 可连巧珍却把二十几人当真了,而且还很不满意。 “怎么才这几个人?”连巧珍紧皱了眉,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不悦。 眼下正是做投递行的好时机,想把握这个机会,除了庆州府的投递行需要初具规模,其他地方至少也得一到两人驻守。 二十几人怎么够用? 连巧珍心里着急,还没好气的补了一句质问:“你怎么做事的?!” 赵博财也耷拉了眼皮子,淡淡说道:“笼络手下,一靠时间,大家相处时间长了,谁有真正的危难,我有机会出手相帮,能让人感恩戴德,也能让其他人看出我的义气。” 赵博财看了连巧珍一眼,继续道:“三个月太短,我没遇到这样的机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有大把的银钱,也能让人死心塌地的追随。” 他再看连巧珍一眼,“大奶奶给我的银子,着实换不来那样的追随者。”</p> 正文卷 第339章 打乱了计划 面对赵博财两个等同于挑衅的眼神,连巧珍不由得冷笑:“没本事就是没本事,不要找借口。 “顾天成一个年轻小子,出来做事满打满算也没几年,手下的人却能撑起河运和几十个城镇的投递点。 “赵大当家经营码头多少年了?也只是盘踞在翼阳。不但没走出去,手下的人也良莠不齐,被人一击即溃。 “如此对比,是时间和银钱造成的悬殊吗?” 这番话无异于揭了赵博财的伤疤,挤兑的他怒火中烧。 每每想到自己曾经的辉煌,再想起是谁把自己打下神坛,赵博财的仇恨就难以遏制。 他谨记这个大仇,他要把失去的找回来,再把这份屈辱加倍报复回去。 但这时,他却很想告诉连巧珍:遍观大河沿岸,大大小小那么多码头,像顾天成这样年少崛起的狠角色,只有他这一个。再说严重点儿,这么多年的大河运输,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年少之辈。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他却不能说。经他口说出这种话,等同于承认自己不如顾天成。即使这真是事实,他也决不能认。 赵博财恼怒之极,立即就要甩袖子走人:“既然康大奶奶对我如此不满意,不妨另请高明,在下就不伺候了。” 连巧珍虽然活了两世,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正经和地痞无赖打过交道。至于码头人物,她上一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延浦镇过的,期初用不着她和码头人物打交道。 等到后来,她有时也会进出码头。但那时,她已经是延浦镇有一号的人物,小小码头的大哥,对她还算恭敬。 所以,她还真没见过赵博财现在这么不讲究的状况。 在她看来,拿着她的银钱,就得无条件听她吩咐,找她的意思做事。就算赵博财不是她的奴才,也是端着她给的饭碗过活,理应像吴掌柜那样,听凭主家吩咐。 却没想到赵博财吃她的、拿她的、用她的,一个不顺心就要一拍两散,一点儿职业素养都没有。 若真让他就这么走了,连巧珍暂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而且,之前做的那些铺垫,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再三权衡利弊,连巧珍还是咽下这口气,稍稍缓和了语气,淡淡说道:“赵大当家固然可以就此离开,带着家小躲去其它地方。但这段时间,你我双方的银钱交割都有凭据。大当家这一躲,怕是得躲一辈子。” 赵博财本要迈开的步子就是一顿。 连巧珍继续:“当然,若你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踏足大河两岸,再不打算出头,那也由得你。我只当自己识人不明,吃这个亏便是。” 连巧珍说的是实情,赵博财拿人家银子,不可能无凭无据,每次都有数量上的交割。 他若就此跑路,那就得跑个利索,以后的日子,得躲开连巧珍所在之地。 否则,只凭那些银钱交割凭据,他就是卷了东家银子潜逃的雇工。不但要东躲西藏,还要带着家小另谋生计。 没到万般无奈的时候,赵博财当然不会选这条路。 既然连巧珍语气有所收敛,赵博财便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认怂也罢,见好就收也好,他总是告诉连巧珍,他赵博财不是任人随意捏扁搓圆的人。 两人这番交手,虽然赵博财落了下风,但也成功让连巧珍有了些顾忌。 这个结果,赵博才还是满意的。 同时,连巧珍也开始正视,她当下的计划还有欠缺,投递行这个机会,就她现在的能力,还把握不了。 起码赵博财有一句话没说错,就是那句俗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最缺的,是人手,也是钱财。 若她现在有大把的银钱,即使前期亏本,花大价钱就能招募到足够的人手,把通州以北的投递业拿下。 待到投递和代购站稳了脚跟,投递行以后的工钱多少和人员调整,还不是她这个东家说了算? 银子,她这么难做,都是因为银子不凑手。 而她指望的那艘出事的货船,却是明年四月份的事情,远水解不了近渴。 谁能想到,这一世的袁冬初会弄这劳什子的信局,早早便搭上了鸿江船厂,短短时间,就有了好几条货船,投递行更是做出了了不得的名气。 她相信,就算河运事务赚钱,但诚运南北在不断的买船,诚运投递又是如此大规模的铺展分号,那点银子应该经不住折腾。 诚运投递之所以成功,得益于顾天成手下有一帮苦力。 而她这边,馨艺点心屋经营的也不差,也可以说经营的非常好,面包生意堪称暴利。 但若把点心赚取的银子拿出来派用场,却是差得太远。 连巧珍没想到,遍地都是吃不饱饭、找不到事情做的人,她却恰恰在用人的事情上犯难了。 她没有顾天成的手段,也就不可能短时间内笼络到一帮可靠的手下。那么,就只能在银钱上下功夫了。 连巧珍依然端庄的坐着,目光却看向一侧站立的赵博财,说道:“我急等着用人,既然码头上笼络人不容易,那就试试能否和市井之徒交往。 “若有机灵的流浪儿和小叫花,也可以试着接触。尤其年纪小些的叫花子,多舍几块干粮或者一顿饭,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感。” 赵博财态度恭敬的答应。 这也是个办法,招揽叫花子的成本很低。而且,这些人没根没底,年纪又小,更好掌握。 不过,连巧珍既然放宽了招人的条件,那他就可以试着联系他原来的那几个死忠。把这几个安插给连巧珍,用起来自然顺手。 用这几个人的最大的好处,却是他想反水时,这几人能做他的内应。 连巧珍不知道赵博财心里的盘算,只管继续吩咐:“你回去之后,找牙行问问,看有没有善厨艺的奴仆。若临随城没有,就去庆州一趟。如果有这样的人,让牙行把人留着,你即刻给我报信。” 按说,通州这边牙行的下人更多,只是,诚运投递人脉颇广,一个不小心被他们得知,说不定早早便泄露了消息,于她接下来的事情不利。 赵博财和连巧珍接触的这段时间,知道这个女人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动机,当下便只是答应,并不多问半句。 却拦不住他心中的各种猜测。 连巧珍的点心生意着实不一般,只是面团做出来的东西,都快卖出银子的价钱了。 而她现在,要买擅长厨艺的奴仆。 厨艺的话,是家里要雇厨子?还是要开食肆或者酒楼? 若是酒楼便是最好,这女人赚钱的本事越大,他日后想谋算什么,也更值得。 连巧珍对赵博财这份不多言语,倒是挺满意。当下又交割了三十两银子,便带着香莲先一步离开茶肆。 她的确打算开酒楼了。 相比点心,酒楼当然更赚钱。 之前在延蒲镇和易水县,却是做不得酒楼生意。 一个原因是地方太小,酒楼做不出多大的声势,反而泄露了原本稀奇的菜品。 另一个就是调料问题了。上一世,袁冬初陆陆续续给出的菜品方子,对调料的要求很高。有些东西都不算调料,而是药铺子里才有的东西。 小县城里的调味品就那几样,做出来的菜品很欠口味。 而通州繁华之地,五湖四海各种客商云集,在调料香料上,也比其它大城镇更丰富。 这一世,袁冬初和顾天成起步出乎意料的快,把她原有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既然明年四月份的出事货船暂时指望不上,而她最拿得出手的,便是点心方子和一些新鲜菜品的制作方法。 上一世的她,因为谨小慎微,舍不出银子,导致点心铺子和酒楼没做出应有的规格。再加上用人不当,被人剽窃了点心和菜品的制作方法,导致她只能黯然返回延蒲镇。 这一世,她的点心铺子已经扭转了上一世的结局。 现在,既然事情紧急,该是她开酒楼的时候了。</p> 正文卷 第340章 康豪的态度 连巧珍坐上马车,一边回家,一边盘算着着开酒楼的诸多事宜。 既然信局要占据庆州以北的河道区域,那么,她日后的重点便应该往北发展,酒楼开在庆州才方便。 酒楼和信局相辅相成,随着信局的扩展,有大河的便利,她的酒楼可以做到京城。 至于通州,她去年之所以坚持来通州居住,是因明年四月份的那场水患,还有康豪在通州的际遇。 现在,这些好处还没得到,她只能在通州和庆州两处跑。 等到她的酒楼在庆州顺利开张,一边赚取银子,一边把盈利投入信局,以庆州为起始点,沿河道往北,逐步把信局经营起来。 只要勉强把北边信局行情占住,待到一年后,她拿到出事那艘货船的货物,康豪应该也结识了姜成华。 那时,她带着巨额银两,还有京城姜家的威名,沿河道南下,把通州以南的投递业砸下来。 如今的关键,是把庆州的酒楼经营起来。 这次她有了经验,厨子并不外雇,她会用自己的家奴。而很多关键佐料,她也会自己一手经办。 必要时,可以按比例把多种调料混合起来,再交到厨房。 买下人这事能交给赵博财去打听,反正最后看人、买人都是她自己拿主意。 但酒楼选址、租店门这些,赵博财却是靠不住的。 赵博财明显和她不一条心,他知道自己的迫切,到时和牙人从中做鬼,说不得为了贪她的银子,会和牙人甚至房东一起设局,骗她的高价租金。 租酒楼这事儿,得她自己跑一趟,或者让康豪去办。 想到康豪,连巧珍心中又是一阵烦闷。 就算她自己去庆州,也是出远门的事,怎么也得让康豪知晓。 康豪那小家子气、目光短浅的性子……连巧珍不用想就知道,康豪一定不赞成。 再想想自己活了两世,竟是没遇到一个真心体谅她、为她着想的人。 上一世,她在通州做酒楼失利,自己虽有失策之处,但袁冬初的坏心眼作祟也是重要原因。 袁冬初教她菜品方子的时候,就存了小心眼,并未一次性把她知道的所有菜品都告诉她。 所以,她带着新鲜菜谱来到通州,本就不多的几道菜,很快被人偷走,还被别家酒楼琢磨的更加美味。 而她,失去那些新式菜品之后,再无后手,只能黯然结束了生意离开。 回到延浦镇,她继续做小地方的小酒楼、小点心铺子。 又过了好长时间,在袁冬初的一次家宴上,赫然出现了一荤一素两个从未见过的菜式。 她又惊又怒,却只能陪着小心询问,但袁冬初给她的解释却那样敷衍。 袁冬初说,那两个菜,是她在坪洲一家酒楼吃饭时,忽然想到的:若用酸汤焖肉,是否既美味、又清爽。回来找厨娘一试,果然别有意味。 还有一道豆腐,酸中带甜,外皮焦脆,内里细嫩滑润,汁水浓郁,口感极其丰富。 袁冬初也说是吃了坪洲的豆腐,想到这么个做法。 这不胡扯吗? 坪洲有多少人?来往做生意、歇脚的又有多少? 这么多人在坪洲吃饭,当地人更是常年累月的吃酸菜、吃豆腐,怎么就没人想起她的这两种做法?! 事实也是如此,在其后漫长的日子里,顾家的饭菜总是比别家更稀罕、更美味。 那么多的好菜品,却一直藏着,袁冬初她这不是坏心眼,有能是什么?! 当初她说要用袁冬初家里的几个新鲜菜开酒楼时,袁冬初还假惺惺的又给她说了好几个方子,原来只是装好人,其实她还藏了好多东西。 真是又阴险又恶毒,又想害她,又还想做好人。 就在这有一下没一下,跳跃时空的各种思绪中,马车驶进连巧珍新买的院子。 她的时间掐的很准,此时夕阳斜下,正是日常收工、店铺打烊的时辰。 府衙却是比店铺早些下衙,连巧珍进门时,康豪已经在房间里,正笑呵呵看着趴在榻上、奋力打算再翻个身的女儿。 女婴口中也是发出“啊,啊”的声音,很快乐的样子。 父女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却是把连巧珍看的没来由心烦。 人家都说抱孙不抱儿,没想到康豪和当初的秦向儒一样,总喜欢腻在年幼儿女身边,也不怕人笑话。 “今日这么早便回来了吗?”连巧珍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声,一边往里间屋走去,换下外出的衣物。 外间房传来康豪的回答:“下晌时,衙门一位大人让我送一份文书,所以回来的早。” 连巧珍换了家常衣物,又净了手脸,这才在外间屋矮塌的另一边坐下,看康豪逗弄女婴。 神色莫名的看了好一会儿,连巧珍终于开口,说道:“我打算去庆州开一家酒楼。” 康豪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听得连巧珍说话,随口应了一声。之后才回过味儿来,愕然看向连巧珍:“去庆州?开酒楼?” 连巧珍垂下眼帘,淡淡回应:“是啊,你能否抽时间跑一趟庆州?租酒楼不是小事儿,得咱们自家人一手经办才好。” 康豪直直的看着连巧珍,好一阵才说道:“咱们住在通州,却要在庆州开酒楼,雇掌柜经营吗?” 当初在易水县时,连巧珍硬是闹着要来通州。 如今,通州点心铺子还不算稳,她又要去庆州,还是开酒楼……那得多少银子? 她这又是要闹哪般? 康豪眉头紧皱:“过年前后这段时间,你这又是租铺子,又是买院子、买马车牲口。不是说,你手头已经没银子,很紧张了吗?” 康豪原本也不信连巧珍手头真没银子,只是,银子是媳妇自己挣的,他自觉没资格计较这些。 但连巧珍经常挂在嘴上,时时都在抱怨银子不经花,手里没多少银子。 如今,她却要去庆州开酒楼,当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从有过吗? 连巧珍一点儿没为曾经说过的话尴尬,很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这般精打细算,就是为了用银子时,能痛快拿出来,所以时时都要紧张花销。” 康豪又是好一阵沉默,说道:“通州繁华重镇,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云集。就算开酒楼,通州也是上佳之选。”</p> 正文卷 第341章 张捕快 连巧珍看着康豪眼神有点冷,她如果说,她在庆州开酒楼,是为了抢占庆州以北的投递业,康豪一定会激烈反对。 这就是连巧珍很看不上康豪的一点,脑子很不清楚的一个人。 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世上,若一个生意获利很大,有的是有钱人愿意介入。 大家同做一个生意,当然要各凭手段,力图让自己的生意越来越好,不断蚕食、挤压、并彻底击垮对手。 这是本事,这是有能耐。凡是能把所有对手打垮,做最顶端生意、赚最多银钱的商家,都值得人钦佩。 比方说卓远图。 但康豪就是长了个榆木脑袋,他就是看不明白,也听不进别人的劝。 好在路上她已有盘算,当即便给出了解释:“正因通州是四通八达之地,酒楼也异常繁荣,我们才更不能在这里做。如今做个小小的点心生意,只算卖个零嘴,赚点小钱,才得以生存。 “若我起始便做个生意红火的酒楼,恐怕很快就会被人谋算。咱们小小百姓,反而不好和通州盘根错节的大势力争斗。” 康豪的视线并未离开女儿,但脸色却不好看,接着连巧珍的话,问道:“你是什么打算?庆州的酒楼要雇人经营?还是我们举家迁至庆州?” 康豪的语气,已经有很大的质问成分。 在通州做的点心生意,也是和全家之力。他又是公事,又要照顾家事和连巧珍的出入。还得找同僚,帮忙打点铺子不被人骚扰。 好不容易的,算是赚了银子,又是分号、总号,又是搬家买宅子,一切都向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如今,忽然要在庆州开铺子。 那么,之前所有辛苦,都是为什么来的?直接去庆州就是了嘛,胡折腾什么! 连巧珍也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有些难圆其说。 但当下,通州一定不能离开。 那艘货船的事,她或者可以掐着时间,找借口专门跑来通州一趟,多呆些时日也无妨。 但她想当上侯夫人的际遇,却一定要在通州才能得到。 上一世,大家都知道康豪在通州认识了姜成华,之后飞黄腾达,一发不可收拾。 但具体康豪遇到了什么事,居然以一个寻常捕快的身份,能和姜成华说得上话,却是谁都没提过。 所以,康豪这场富贵没着落之前,她决不能离开通州。 连巧珍只能解释:“先雇个掌柜打理生意,庆州距离通州并不很远,这段时间我两边照应着。若酒楼生意果然好,日后迁去庆州也是可以的。” 那时,她就不仅仅是迁往庆州,而是要去京城的。 康豪的脸当下便沉下来,“咱们当初来通州时,便是便是打算着在府衙做事。我如今颇得上官赏识,已是正式在册的捕快。 “听你的意思,若是酒楼经营一两年,生意确实很好,咱们一定要迁往庆州的。那时,我府衙的差事怎么办?” 连巧珍迎着康豪的目光,很想呵斥一句“笑话”! 府衙的差事怎么办?这还用说吗,就算康豪不知道那场机缘。但一方是大把赚钱的酒楼,一边是衙门里的低等差事,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不做了! 凭他在府衙当捕快,就算偷摸着贪人家的昧心钱,难道还能挣出个富贵无忧、人上人吗? 若不是她亲眼见到康豪和周彩兰那泼天的富贵,她真不敢信,就是这么一个鼠目寸光、不思进取的人,居然也会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连巧珍微皱了眉,话语却有所缓和,其中还有些诱导的意味。 她劝道:“不过是府衙一份捕快差事,不值什么。待到我们的酒楼赚了银子,富贵日子还不是由着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就算你依然执着,愿意在官府当差,我们大可以用银子谋个更体面的差事。” 康豪暗叹一声,自己的日子,怕是真过不下去了。 罢了,由她去吧。 开酒楼由着她去,酒楼赚了银子要搬迁时,他们夫妇便只能和离了。 他好歹是个男人,过不了每日无所事事,一家大小的吃喝用度,全靠媳妇供养的日子。 既然两人渐行渐远,连巧珍嫁给他这莽夫也的确是委屈了,那便让她去谋自己的富贵好了。 这时,正巧女儿又翻了个身,眼看就是矮塌的边缘,他连忙伸手抱起,脸上浮起了笑意。 到时,他带着女儿过活便是。 就像袁长河,独自一人把女儿养大,一样过的和和美美。远胜过他和妻子貌合神离,十日有八日都是冷脸相对。 连巧珍见他不再说话,只当他已默认,心下还颇得意:这个男人终于认清现实了。 这样就对了,只要依着她的意思做事,听她吩咐,以后他就能衣食无忧,享尽富贵。 康豪刚抱着女儿站起,院里便传出男子的说话声。 他立即听出,那是张春生的声音。 接着,便是香莲在门外禀报:“衙门的张捕快来了。” 若不是顾及着身份,连巧珍一声呵斥便要出口:什么叫衙门的捕快来了?不知道实情的人,只听这一句,还以为她家犯了官司! 要不说,她就分外不待见康豪来往的这些人,好端端的,便降了自家的身份。 康豪走到门边招呼道:“是张大哥啊,快进来。” 他这儿还抱着女儿呢,接着又冲外面唤了一声:“陈婆婆,进来抱着阿慧。” 他的声音还没落尽,连巧珍紧跟着咳了一声。 陈婆婆便没见人影。 康豪也没太尴尬,他和张春生颇谈得来,也稍稍提过几句家里的事。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当下把女儿揽在臂弯中,另一只手推开门,笑着招呼:“张大哥啊,进来说话。” 待到把张春生让进门,连巧珍面上露出客气的微笑:“张捕快来了啊,坐。” 一边吩咐跟在门口的香莲:“给客人沏茶来。” 香莲应声出去。 康豪的媳妇能干,却也强势,张春生这次是硬着头皮来的。 进门看到康豪臂弯中的女婴可爱,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点儿也不认生的瞧着他,当下也是喜欢。 笑着凑前,赞道:“好可爱的小妮子,如此乖巧,竟是不认生呢。” 香莲端了三盏茶进来,连巧珍依然挂着端庄的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张捕快是稀客,快请坐。” 康豪终于忍不住,淡淡的斜了连巧珍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 他初来通州,张春生对他多有关照。 人家第一次上门,他媳妇就左一句张捕快,右一句张捕快的,嫌弃和疏远的意思昭然若揭。 她这是给谁没脸呢? 张春生混衙门那么多年,看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眼看随着他进门,康豪很作难的样子,哪还好意思坐下? 当即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康兄弟几句话。嗯,问过便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着话,一边给康豪丢了个眼色,意思是想去外面说话。 陈婆婆直到现在也没进来,康豪只得把女儿送往连巧珍怀中。 连巧珍却是没接,反而往康豪身边站了站,微笑说道:“既然只是两句话,尽管问便是。”这次,她没再口称张捕快,但也没顺着康豪的语气叫张大哥。 说到这里,她略顿了顿,意味不明的问道:“难道这问话,得瞒着我才能说?”</p> 正文卷 第342章 新龙门客栈什么的 张春生被连巧珍一挤兑,还真不好硬拖着康豪出去了。 若因为他,让人家两口子再闹出什么事端,自己这叫什么人呐? 张春生当下斟酌着,隐去了不好说的内容,问康豪道:“是这样,我不是帮诚运投递追那几个包裹吗。我查的事情好像有些出入,我想问问康兄弟,诚运潘再水等人还信得过吧?” 又是诚运?! 连巧珍当下就沉了脸,招牌一样的微笑也懒得给了,冷冷看着康豪和张春生。 康豪先是愣了愣,感觉到张春生含糊的语句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但再看一眼连巧珍,却是想到,若事情真有什么隐情,一旦牵扯到诚运,他这妻子怕是会不遗余力想办法坏事。 这件事,自己不参与,张春生也没把话说清楚,连巧珍一个女子,她就是想寻些蛛丝马迹,想来也没那本事。 当下便把自己放在不相干的位置,答道:“张大哥有什么疑问,尽管去找潘再水便是。我和潘再水虽相识不久,但一个和我交情过命的兄弟给我说过,若有事需要帮忙,找潘再水便可,说他绝对信得过。” 连巧珍在一旁止不住的冷笑,康豪说的那人一定是刘启元。 哼!刘启元说这番话,大概就是为了诚运投递需要帮忙时,可以尽情找康豪,让这个没脑子的给他们卖命吧! 张春生还想说什么,康豪却是对他点了点头,“正巧诚运投递的主事人也在,张大哥有事只管过去商议。” 通州投递行现在是袁冬初坐镇,以康豪的眼力,有袁冬初在,和顾天成亲临没太大区别。 顾天成能定下的事情,袁冬初一样能做主,一样能定下来。 张春生当然也见过袁冬初,当即点了头。听康豪这么说,心下也稍稍有了底。 眼见得康豪说出这两句话,连巧珍脸色更差,张春生自然不好厚着脸皮继续呆下去。 再客套几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布老虎放下,便告辞离开。 一直到张春生走出院子,陈婆婆也没出现,女婴依然抱在康豪手中。 康豪淡淡看了连巧珍一眼,转身走到矮塌旁坐下,继续逗女儿玩笑。 心中却是很冷,也更加认定,自己是个爷们儿,无论如何也不能一辈子看媳妇脸色过活。 他一定要做好衙门这份差事,待到女儿大些,便是自己带着女儿,父女二人过活了。 连巧珍不在意康豪的冷脸,因惦记着去庆州做酒楼,自顾去寻了笔墨,开始筹划酒楼所需银两,还有她记忆中的菜品方子。 她在延蒲镇经营了几十年酒楼,但那终究是小地方的生意,并没有很丰富、太奢华的菜品。 现在要做酒楼生意的地方是庆州,庆州虽远不及通州繁华,却也是一方大城。 她得仔细搜寻记忆,回想各色汤菜主食的做法及配料。 她那小酒楼经营过的菜色,不用想,她就能完完整整把方子写下来。 但一些食材珍贵、口味独特,或者制作耗时费工的菜品,上一世延浦镇的酒楼并不经营。如今到了需要时再回忆,却总是丢三落四,明明记忆中应该有很多,一时却想不起来。 唉,终究是又一次投胎,哪里记得了那么多?只能慢慢回想,随时想起、随时补齐了。 ………… 张春生和康豪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厉害的媳妇。既然揽下诚运的事儿,又有康豪的交情,他在这件事上花了大把的时间。 功夫下到了,还真让他很快查出些端倪。 而他查到的事,也让他心生疑虑、甚至有些惶恐,拿不准该怎么继续。 所以,他才去找康豪,想两人一起商量个主意出来。 却没想到,康豪媳妇的冷脸如此难看。他连康家那张椅子都没敢坐一下,便退了出来。 好在康豪是个有成算的人,既然他说了潘再水靠得住,那就按他说的来! 张春生是从投递行后院进门的。 听说张春生到了,袁冬初和潘再水都是放下手里的事务,热情把他迎进堂屋。 三人相互见礼之后坐下,婉儿上了茶,站在袁冬初身后。 袁冬初两人以为张春生查出眉目了,但张春生开口之前,却面带迟疑,还很刻意的看了看袁冬初身后的婉儿。 袁冬初会意,给婉儿递了个眼神。 待到婉儿出去,把门关上,袁冬初才问道:“张大哥可是遇到了难以决断的事情?” 张春生放低了音量,说道:“之前,康豪根据丢失包裹中的衣物,查到一些线索。潘兄弟又给了我代购食材的清单,我寻着这些线索探寻,追查到同一伙人身上。” “这么巧?”袁冬初和潘再水齐齐惊讶,包裹被抢的地点不一样,这是觉着诚运投递业容易下手? 潘再水问道:“既然找到贼子,是否可以报官了?” 张春生面色古怪,很迟疑,“这个……追查那几人时,我偶然遇到点事,有些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遇到什么事了?居然不能报官?只是几个包裹而已,难道还能扯到什么惹不得的大势力不成? 袁冬初先和潘再水对视一眼,才说道:“若事有不妥,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具体什么情况,张大哥说说看。” 张春生的声音压得更低:“是这样……” 有衙门的身份,还有康豪之前的线索,他找人没费什么事儿。 追着两个人到了他们落脚地,发现这两人就是通州居民,住在城西。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人。 这三人住同一个院子,虽然长相各异,但都姓张,以兄弟相称。 同一条巷子还有一户人家,和这兄弟三人过从甚密。那户人家一家三口,三十岁上下的一对夫妇,带着六七岁的儿子过活。 就在前几天,这家的孩子和小伙伴炫耀时,说他家吃了很美味的腊肉。 张春生超级怀疑,代购物品中的火腿,被这三兄弟送给那对夫妇了。 听着张春生的讲述,袁冬初有点疑惑了。 这也没什么啊,谁也没说通州住户就一定都奉公守法。而且这种世道,家里太穷,兄弟几个娶不起媳妇的大有人在。 但身强力壮的,日子艰难也不是强人东西的借口,怎么就不能报官了? 张春生看出袁冬初两人的疑惑,接着说道:“关键是,这两户人家之间还住着祖孙两人……” 他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嗯,外人看来,是祖母带着十岁的孙子艰难过活。” “外人看来?”袁冬初把握关键词。 张春生好像对袁冬初的敏锐很满意,继续道:“那祖母看起来颇苍老,我见过她用剪下的一块银镯换铜钱。” 袁冬初点头,依然正常。年老的祖母,战乱中还保留了一点金银首饰,之后便要靠这点首饰做贴补,带着孙儿过活。 可是接下来,张春生脸白了白,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但他却不是什么祖母,他是个阉/人。” 太监?!袁冬初当即就瞪大了眼睛。 倒是潘再水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听到阉人两个字,反而有些懵懂。 大概是皇宫、太监什么的,距离贫民百姓的生计太过遥远,他需要消化和发挥想象力的时间。 但袁冬初就不一样了,意识到太监意味着什么时,赵氏孤儿、狸猫换太子、新龙门客栈、前朝遗孤什么的,瞬间就涌入脑海。 张春生查到这件事,心中就是千百种的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看到袁冬初的反应,明显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心道这位姑娘不愧是撑起诚运投递的人物,果然有着不一般的心智,领悟力极快。</p> 正文卷 第343章 不急,先放一放 袁冬初暂短思量之后,便看向潘再水,说道:“这个事情,或者真的很麻烦。要不,潘哥你回避一下?” 如果这真是新旧朝廷的皇族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潘再水愣了愣,问道:“怎么回事?” “若真如张大哥以为的那样,这事儿就挺危险,不易牵扯太多人。”袁冬初说道。 “是因为那个阉/人吗?”潘再水的声音也挺低,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若危险,怎能让袁姑娘出面?还是姑娘回避,我和张大哥处理便好。” 他倒是挺有义气,但张春生却不怎么愿意。只看刚才说出“阉/人”之后,潘再水的反应,就大大不如这位袁姑娘。 很明显,潘再水远没有意识到,若真有蹊跷,这事情会是多么严重。 而且,女子嘛,总是心软一些。 而他张春生现在这么作难,就是心软的毛病在作祟。 若那个男孩子真的是皇族,如今却过着那样贫寒的日子,这让张春生心生怜悯。 所以张春生希望那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湮没在普通百姓之中,平安过这一辈子就好。 他希望由袁冬初处理这件事。 袁冬初和张春生想的不一样,心软什么的,那得看什么事。 但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潘哥还是听我的,这个事交给我,你把店里的生意照看好便是。” 潘再水还想再努力一把,他觉着自己一个爷们儿,遇到危险就应该一往无前冲上去,而不是让一个女孩子顶在前面。 但形势不由人,不但袁冬初让他退后,连张春生也帮腔了:“潘掌柜,这个事儿吧,似乎袁姑娘更明白其中的紧要之处。” 这话说的,虽然没说不让他参与,但意思很明显了。 潘再水很受伤,然后便很哀怨的把自己划作婉儿一样的级别,走出堂屋,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袁冬初问道:“不知张大哥对此事是怎样的猜测?” 没其他人在旁,张春生略安心,说道:“新朝建立不久,京城曾有人来过通州,秘密寻找一个太监。没说什么事儿,也没提到婴孩,但看着很着急。草木皆兵的折腾了好一段时间,无果后离开了。” “有画像吗?”袁冬初问道。 “有,我也看过那张画像。”张春生给出肯定答复,但他还有后话,“此事过去好多年,我记不太清楚画像里的样貌。” “哦,”袁冬初点头,问出关键问题:“张大哥觉着,那阉/人带着的孩子是谁?” 张春生表情古怪起来,有些迟疑:“这个嘛,说不定是前朝皇家的孩子?” 他猜测,那太监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朝廷覆灭之时,他保下皇室一个婴孩,逃出皇宫,亡命天涯。 袁冬初听得出来,这张春生,怕是可怜那个孩子了。 她轻声问道:“若那孩子真是前朝皇家后代,张大哥不想他暴露,是吗?” 张春生颇有些羞惭,说道:“按说,我接了贵号的请托,其中还有康兄弟的交情,怎么着也得把那几人绳之以法……”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却是袁冬初替他解释:“若真遇到大事,诚运不过丢几个包裹,着实不值什么。张大哥不必介怀这个,只管说你的意思。” 张春生露出感激之色,继续道:“若那孩子的确皇家出身,但这么多年循规蹈矩,隐藏在民间艰苦过活。我还查过,他也不曾读书进学。 “其实这一老一少没什么奢望,无非就是想留条命。如此显赫出身,却可怜至此,我们便不打扰他,让他就这么活下去。袁姑娘以为如何?” 言语之中的唏嘘之情显露无疑。 袁冬初对着张春生更生出几分好感,没想到公门中人,又是做捕快的,却有着一副好心肠呢。 看那样子,竟是怕报官之后,衙门缉拿和调查那所谓的三兄弟时,会察觉那对祖孙的不寻常。 只不过,事情真的如张春生想的那样吗? 她沉吟片刻,说道:“即使咱们搁过这件事,他们身边有那三人不断生事,想平安一生也不容易呢。” 张春生也是苦恼:“若那太监能及时察觉那三人的不妥,尽早待孩子离开就好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闹市之中,原本更好隐藏。他们落户时,刚好赶上战乱之后的机会。现在离开,下一步的落脚地很不好找。” 袁冬初哭笑不得的看着张春生,这货干捕快这么多年,难道要亲自给那个太监示警? 若那个男孩真是前朝皇族的后代,他这做法,相当于谋逆。 好大的罪名呢,灭族都够了。 人家太监,能带着前朝皇族后代从京城逃出来,会那么没警惕心?会察觉不到他们身边的不安定因素? 兄弟三人和一个三口之家关系密切,把一个有着惊天秘密的太监和前朝皇子夹在中间……肯定有关系的好不好? 若说服张春生,让他放任这事不管,也有隐患。 诚运丢包裹这事儿是经公了的,甚至潘再水找康豪帮忙,衙门很多衙役和捕快都知道。 那所谓的三兄弟也不知抽的什么疯,竟然三番两次出手抢东西。若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会犯事。 到那时,三人供出曾抢夺诚运包裹,再翻起康豪和张春生曾私下调查过这事,最后却不了了之…… 新旧朝代更替,对前朝皇家的清洗很严酷,容不得有漏网之鱼。而且当朝还郑重其事追捕过那个太监。 难保事发之后,不会牵连康豪和张春生,说不定还会把诚运也卷进去。 更何况,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实情到底怎样还是未知。 袁冬初掰开揉碎的做了一番分析,把个张春生听的满脑门子都是冷汗。 他也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照着袁冬初的分析,若他现在网开一面,没准儿哪一天,那三人再作奸犯科被拿下,把之前的事情翻腾出来,他哪里说的清楚? 他自己倒霉不说,没得把康豪和诚运投递也害了。 “难道我这就报给上官?”张春生内心很是挣扎。 真心讲,他很不忍心。尤其官场上那些人,为了高升、为了攀附权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这一报上去,别说真有其事,那老少两人没活路。即使那个太监只是战乱中流落出宫,收养一个替他养老的孩子,但他这太监身份,就足够那些人大做文章了。 很多人为了钻营,无所不用其极。没事都想闹出些莫须有的事端,为自己博取功劳和政绩。 如今有这么个风声,真的假的那都是次要的。为了彰显自己对新朝、对新皇的效忠,下作和残酷手段多的是。 即使最后查出真相,那一老一小最轻也得脱层皮。一个不好,老少两人就是丢命的下场。 袁冬初考虑的也是这个,并不赞成上报府衙。 她说道:“不急,先放一放。” 张春生听得一愣:“不是说,若置之不理,以后被他人翻起来,我们都有危险吗?” 袁冬初解释:“暂时放一放。从现在开始,张大哥不要再惊动那些人,我这就给我们大当家捎信,让他马上赶来通州。” “顾大当家吗?”张春生很不解,即使顾天成来了,也于事无补吧?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袁冬初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我们大当家在京城有两个朋友,其中一位姜公子,出身京城姜家,和我们当家颇有交情。”</p> 正文卷 第344章 言简意赅的口信 “姜家?”张春生听得就是一呆,“随皇上打天下的那个姜家吗?” 袁冬初给予了肯定答复:“是,姜公子是尚书大人的幼子。” 还是幼子!姜知几的亲儿子呢!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张春生还是吃惊非常:“真的啊!” 这顾天成,果然是有来头的。 礼部尚书姜知几,本就是大家族出身,又早早便看好当今圣上,举全族之力支持当时的流寇打天下。 姜家也成了新朝当之无愧的新贵。 连他这个地方上的小小捕快都知道姜家,可见姜家的威名。 顾天成有交情的,居然还不是姜家族人,而是姜知几的儿子……这后台,够硬的啊! 他忙追问:“让顾当家去京城找姜……嗯,找姜公子吗?” 袁冬初却摇头,说道:“我会同时派人赶赴京城,告知姜公子通州有要事。没意外的话,他差不多能和我们大当家一同到达。” 张春生又是一呆:那么大个人物,真能随叫随到? 他怔了好一会儿,心下惊疑不定,这姑娘的这份信心,真能落到实处吗? 最后问出的话却是:“为什么不让顾当家去京城?”这样才保险啊,人家贵公子若不愿意或者来不了怎么办? 袁冬初解释:“张大哥不是担心那两人吗?咱们也是骑虎难下。姜公子来通州之后,再告知他此事,我们有机会做些商量,转圜的余地大些。” 如果顾天成去了京城,是否引起顾林的注意且不说,这件事一旦捅到京城,只怕姜成华也不敢做主,立即就得告知他那当尚书的老爸 然后就是二品大员的姜知几,他是新贵不假,但这种事,他也不敢藏着。重要的是,人家也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到时候,阁部、皇帝和皇帝的亲信都知道了,无论那个男孩是真的前朝遗孤,还是闹出来的乌龙,哪里还有张春生和诚运说话的份儿? ………… 第二天一早,因通州投递总号的事务稳定下来,孙小满带着牧良镇一起来的两人,乘坐诚运自家的一条货船,南下而去。 人们不知道的是,这条船在翼阳停靠时,孙小满三人便弃舟上岸。 之后,由刘三虎安排,上了另一条轻便客船,向北往津州而去。 而翼阳这边,则是刘三虎另外派人,同样选了最快的船,前往顾天成现在的落脚地:沐州。 刘三虎给顾天成捎的口信是:速来通州,和姜成华会面。 而小满三人的计划,是顺水路直达津州。下船之后改乘马车,前往京城。 给姜成华的口信是:顾天成在通州等候,有要事,望速来。 无论小满还是刘三虎,只负责一字不漏的传达袁冬初的简短话语,其他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不是战术上的不知道,而是真的一无所知。 袁冬初的想法,不管顾天成还是姜成华,接到的口信都显示出通州有事,很急。但传话人什么都不知道,则说明这件事不但很紧急,而且还是隐秘之事。 口信越简单,接到口信的人才越发感觉事情不寻常,都会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赶来通州。 ………… 接下来的日子,对张春生来说相当难熬,说不上担忧还是期盼,时间就这么从未有过的缓慢,一点点、一点点的流逝着。 袁冬初虽然也记挂着此事,但她手头的事物却很多。 从卓府回来,只隔了一天,卓静兰那读过书的高级仆从就给她派来了。 袁冬初进入管理人力资源的培训进程中。 好在她之前曾经从最基础开始,教过秀春和小翠等人。 而卓府这几个,人家是正经读过书的,是卓府特意培养出来做文书事务的家奴。他们虽然对投递行业不太熟悉,但文字上的功底却扎实的很。 教这些人,可比教秀春和小翠等人轻松多了。 通州总号有现成的投递业文书和规章制度,先让他们自行熟悉。之后,袁冬初穿插讲解关于物流管理方面的内容。 这些人一边听,一边做着记录,相当于每个人自己整理出一份员工培训教材。 潘再水也是见缝插针,一听说卓静兰会派人学习投递行管理,立即把之前看过的投递和分拣员工一并招来,让袁冬初的培训工作合二为一了。 与此同时,秦向儒的蘸水笔业有了眉目。 在蘸水笔金属笔尖的制作上,秦向儒基本上没走弯路。当日生出制作蘸水笔的意向时,袁冬初就拿着记忆,针对性的描述了两种笔尖的样子。 秦向儒的动手能力没的说,做事会慢些,却很细致,更不会怠工。 因为有成熟的构想,即使打制精琢的时候慢一些,但经过半个多月的修修改改,多次试验后,秦向儒便把五个笔尖、三支配了笔杆的蘸水笔,放在袁冬初和卓远图面前。 三支制作完整的蘸水笔做的很朴实,笔杆材质是常见的老榆木。笔杆和笔尖契合部位做了些处理,必要时可以更换笔尖。 在鸿江船厂的待客厅,卓远图拿起一支笔,上下打量着,老稀奇了。 秦向儒是个实在人,蘸水笔的笔杆能做出些别样的看点,但他做的并不花哨,只是把木头打磨的光滑一些,在手指握着的地方,有个比较舒适的弧度。 卓远图一样注重使用,他仔细打量的是铜制的笔尖。 接触纸面的笔尖顶端很细,但做的很圆润。笔尖往上开始加宽,围出一个铜片的圆弧。弯曲的铜片另有一个向内的细微弯曲角度。 熟悉机械的卓远图一眼便看出,这个弯曲结构,应该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蘸取墨汁。 秦向儒试制笔尖,自己当然也要试用的。试用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能较熟练的用硬笔书写。 看着秦向儒三根手指捏着木质笔杆,听着笔尖接触纸面发出的沙沙声,再看笔尖流淌出的纤细字迹,卓远图止不住暗暗称奇。 同时,他也在估量,如果鸿江船厂的文字事务全部改用蘸水笔,能给账房和管事带来多少便利,每年能节省多少书写上的开支。 虽然在场的卓远图和何东平,对秦向儒的书写演示很很赞许,也很满意,但秦向儒收笔之后,却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道:“我一直都是用毛笔书写,终究不太习惯。若用蘸水笔写字,还是袁姑娘写的又快又好。” 卓远图两人齐齐看着袁冬初。 袁冬初当然不会扭捏,为了展示蘸水笔的优势,很有必要让他们看看现代人是怎么高效书写的。 蘸水笔嘛,和钢笔差不太多。 相对于毛笔,袁冬初在硬笔方面的优势那真是太强了。她虽然不具备古代读书人的满腹经纶,但花在学校的时间,一点儿不比古代人少。 用硬笔和古代人PK,横扫天下的有木有? 嗯,这个嘛,当然指的是眼下。 如果蘸水笔得到普及,各方精英荟萃之下,袁冬初认为,依然会有写得好、可以称之为硬笔书法的人物出现。 自己那很平常的资质,也就是开始时有那么一点点优势。 即使这样,袁冬初试用蘸水笔时,取墨之熟练,书写之快速流畅,已经很能说明蘸水笔非凡的前景。 也让卓远图和何东平又一次开眼。</p> 正文卷 第345章 懒得理这些没见识的 蘸水笔制成,之所以会在卓远图面前展示,是卓远图已询问的姿态提出的。 卓远图从一开始就对蘸水笔很有兴趣,而鸿江船厂本就是一个庞大的潜在客户。所以,当周彩兰串门时提起,笔尖已经改进几次,差不多成功了,袁冬初便和秦向儒约定,在鸿江船厂验看蘸水笔的成色。 展示结果,不单单让卓远图坚定了使用蘸水笔的决心。 而且让他再一次认识了袁冬初、或者说诚运的能力之强。 多少年来,在文字书写上,毛笔一直占据着无法撼动的地位。 而袁冬初和秦向儒,改变毛笔稳固的书写方式,只用了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拿出足以改变毛笔原本稳固书写地位的蘸水笔。 通过袁冬初和秦向儒的书写展示,证明这种书写工具,极具实用意义。 再看铜制笔尖的制作,着实用不了多少材料。蘸水笔本身就很耐用,而秦向儒还演示了更换笔尖的操作。 袁冬初和秦向儒这生意,做稳了啊。 和鸿江船厂打交道这么长时间,相互已经很信任。演示过的蘸水笔,袁冬初当即便鸿江船厂留下两支。 卓远图当然也很领情,笑着说道:“秦公子的试制已经成功,袁姑娘再和廖大老爷谈合作,便是有利的一方了。” 对诚运这几个年轻人的行动力,他算开眼界了。 难怪袁冬初面对廖清溪时,会那么从容不怕,一点儿没打算让步,人家有底气的。 何东平一边收起两支蘸水笔和三个笔尖,一边赞同的连连点头。 袁冬初却是笑道:“廖大老爷财大势大,定能找到能工巧匠。想来用不了几日,廖家拿出来蘸水笔,一定有我们比不了的长处。” 卓远图微笑,不置可否。 以廖清溪的出身,他对笔墨的要求,就算一再降低,也和讲究实际的袁冬初不一样。 ………… 廖清溪掌管廖氏庶务多年,经验和能力都很出色。 面对袁冬初,他欠缺的,是千年的经济和工业积累。可以在牵强一点的话,那就还有百年科技和信息迅猛发展,带来广见博闻。 廖清溪凭着廖家家财,和他本身的老道,即使没有袁冬初的详细提示,动手时间也稍迟几日,但廖家拿出的蘸水笔试制品,只比秦向儒晚出了一天。 通州之地繁华,相应的,手艺人也比其他地方更多些。廖家在蘸水笔的制作上,便是选了通州手艺最精湛的几个铜匠。 有袁冬初给的羽毛笔做基础,几个铜匠各展本事,做出来的东西卖相着实不俗。至于书写嘛,那就是仁者见仁了。 他兴致勃勃,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心情,通知了袁冬初,并把卓远图请来廖家做中证,但事情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卓远图倒是不爽约,按时按点儿的来了。 只是,当廖清溪显摆廖家蘸水笔已经制成,还卖关子、并不拿出实物时,卓远图却不怎么有兴趣的表情,一点儿不好奇。 廖清溪还不自知,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派人通知袁冬初时,那妮子答应的甚是爽快。看起来,他们的蘸水笔也做出来了。” 没压力。 袁冬初率先起步的嘛,说不定他们很早就开始筹谋此事,早一步做出来很正常。 只是几个小家伙而已,秦向儒又不是专业工匠。仅凭他一己之力,难道还能给他们做出花儿来不成? 卓远图对廖清溪的话表示赞成,沉稳道:“嗯,他们的确做不出花儿,但他们的蘸水笔用起来很顺手。” 廖清溪闻言,就是一呆。 听卓远图的意思,他已经见过、甚至用过袁冬初的蘸水笔? 很顺手吗? 他上下打量卓远图几眼,能让卓大官人认可的物什……诚运的蘸水笔,除了使用简便、节省书写费用,在使用上也能比毛笔流畅自如吗?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给你看过?”廖清溪提出疑问。 卓远图回答的诚恳:“嗯,送了我两支。” 那就是用过了,廖清溪不甘落后:“我也送你两支。” 让卓远图也试试廖家的笔。 东西是现成的,廖家好几个工匠一起动手呢。虽然还处于试制期,但蘸水笔的制作数量也秦向儒那一星半点儿能比的的。 小厮当下就捧来一个长条匣子。 打开之后,赫然就是两支……嗯,姑且算是两支蘸水笔吧。 之所以用了“姑且”两个字,是以卓远图的见识,廖清溪这种笔,和袁冬初比较之后,一定会被舍弃,再也不会归于蘸水笔的行列。 不过,这只是基于使用给出的评判。若论外观,秦向儒弄出的那玩意儿,实在太粗糙、太不好看了。 躺在匣子里的两支笔,笔尖借鉴了袁冬初那支鹅毛笔的笔管,有些改变,蘸取墨水或者可以多些。 但据卓远图的观察,这两支笔书写时的流畅,一定不及袁冬初一方。 除了实用性,廖家蘸水笔在其他方面堪称完美。 廖家蘸水笔的笔尖也是铜制的,但打磨异常细致,可谓光可鉴人。 笔杆就更不用说了,卓远图拿起一支观看。 先不论笔杆用料,单从用漆和彩绘上,就精雅别致,很有格调。 另一支就不用看了,鸡翅木的笔杆,没有彩绘,却雕着三叶兰草,还有一朵似开未开的兰花,突出的是清净淡雅。 如此用心之作,卓远图都不好吐槽了。 就拿他鸿江船厂来说,他看好的是蘸水笔的实用,弄这么精致没意义啊。 “怎么样?”廖清溪得意问道。 “这个,太精致了吧?”卓远图说的很委婉。 廖清溪“嗤”的笑一声,说道:“我这是为了压一压那小妮子。咱们正经经营,当然不会如此下辛苦。” 卓远图:“……”不精致的话,你就更是拍马也赶不上小妮子了呢。 廖清溪哪里看不出卓远图的神色,当即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同时心里有些打鼓,袁冬初的东西难道更好? 不会啊,他找的是通州最好的手艺人,怎会比不上秦向儒一个书呆子? 说话间,下人来报:诚运投递的袁姑娘来了。 廖清溪倒也不摆架子:“请进来。” 来人是袁冬初、秦向儒和潘再水。袁冬初像往常那样,身边带着陈嬷嬷和婉儿。 作为晚辈,诚运三人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之后便换了地方,在另一间比较正式的房间落座。 另有廖家管事和两个工匠,坐在廖清溪的下首位置。卓远图作为中间人,坐了客位。 除了廖清溪,廖族一方的其他人,全都信心满满。 待到秦向儒把他补齐的三支笔和三个笔尖拿出来,和廖家的几支笔放在一起时,廖家几人坐的更稳了。 这什么吗?根本不是一种东西好不? 几个人不停的向廖清溪投过去眼神:这种商谈,完全就是碾压性的,主导权毋容置疑的掌握在自己一方。 廖清溪颇没好气,已经懒得理这些没见识的货色了。 都不长眼吗? 人家敢把那么简陋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他们这各种韵味、各种精致的几支笔旁边,心里一定得有数啊。</p> 正文卷 第346章 不值钱了啊 事实果然没让廖清溪失望。 接下来,便是两家蘸水笔的介绍和展示。 廖清溪特意带了一个颇有书写功底管事。 这个管事写字又快又好,对几种不同的笔体都有涉猎。虽称不上有多深的书法造诣,却也称得上一流的字体。 就是这位管事,在双方阐述了自己制作蘸水笔的优点之后,他便当仁不让的出面,用自己的书法,展示廖家蘸水笔在文字书写上的优势。 在场几个人,除了袁冬初和潘再水,其他人都是在毛笔字上花了大力气的。 袁冬初虽然上学时间挺长,可以说,不输给现场任何一个人。但若论书写功夫,是真没有太高的要求,和古人没法比。 管事一页纸写下来,自己看着都觉着得意,这种奇怪的书写工具,他只练了不多几日,就写的有模有样,很不错了呢。 在场诸人呢,除了廖家这两个管事和工匠,其余人都面面相觑。 若说字形,管事的功底还真不是盖的。人家那文字形状,拿捏的极好。文字结构和笔画也没的说。 但是……一言难尽啊。 大约是怕用力太过,金属笔尖会把纸划破,这位写出的、看起来很漂亮的字形,却有种软绵绵、飘忽不定、却又生硬的感觉。 现代,人们都说硬笔写出来的字软,没有骨力。但那种软是意境上的,不是这位管事的硬笔字,他是写字时不敢用力造成的、真正意义上的软。 接着,就是袁冬初展现她二十多年如一日,使用硬笔的优势了。 她就着廖家的墨汁,拿起自家很朴实的蘸水笔……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说了,秦向儒做出来的金属笔尖,在接触纸面的尖端部分,像现代的钢笔一样,有一个圆度的细微突出,最大程度的避免了金属尖端对纸面的划痕。 而袁冬初使用钢笔,说玄乎点儿,比吃饭睡觉都简单。吃饭有时还会不顺口,睡觉也有辗转难眠的时候。 写字,尤其在古代些钢笔字,太顺手了。 很短的时间,就像廖清溪预感的那样,袁冬初堪称完美的展示了己方蘸水笔在实用上的优势。 卓远图是见识过袁冬初写字的,对眼前状况并不惊异。 廖清溪和卓远图聊天时便有不好的预感,这时只是有点懊丧,其他也还好。 但廖家其他几个人就不一样了,之前有多少信心,现在就有多少不敢相信。 即使是廖家拿来的蘸水笔,也是合他们多人的技艺,在那支羽毛笔的基础上,做了很多改良。 之后才出的成品。 怎么可能不如那支粗糙无比的玩意儿。 不用多看,单单铜制的笔尖都没做抛光,就知道制作蘸水笔的人手艺有多不讲究。 这种手艺人做出来的东西,没理由比他们好啊。 几个人的视线落在袁冬初身上,据说这位就是最初使用羽毛笔的人。难道是她用习惯了这种东西,胜在熟练? 廖清溪和诚运打过的几次交道,就没占过上风,他可不会有这种侥幸。 技不如人,那就干脆大方点儿好了。 他示意身边的管家,“把咱们两家的蘸水笔拿给他们,看看有何差别。”他说的“他们”是指己方的两个工匠和那个负责书写的管事。 凡事嘛,有对比才有伤……咳咳,才能有进步。 无论什么东西,进步都是有过程的,有时这个过程还很漫长。 之前几个工匠闭门造车,除了袁冬初给的那支羽毛笔,再没有其它可借鉴的同类物品,更没有时间长河让他们去推敲和钻研。 做成现在这样,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袁冬初一方的蘸水笔,借鉴了经过历史检验的实物,当然不能等同视之。 这几个拿着两方的笔,先做外观上的对照,之后蘸墨水再作比较。 没用多少时间,便面色惨淡的得出答案:的确是人家的好,而且好的很巧妙,他们自己绝对想不到的巧妙。 人家那东西,虽然外观粗糙些,但关键地方却是下了大工夫的。 就拿笔尖部分来所,只是比针尖大些的尖端部位,做了小小的突出,而且打磨的极其圆滑,最大程度保证了不会剐蹭纸张。 还有不同于羽毛笔之处的,是笔尖往上两翼的处理,不但能蘸取更多墨水,而且笔尖用墨也更流畅…… 廖清溪是一方大族的掌门人,当然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掉脸子。 工匠们在那儿做对比,在窃窃私语。他则和卓远图聊着天,不时会瞟那个方向两眼。 就是这瞟过去的几眼,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没了。 不等那几个期期艾艾的家伙说什么,廖清溪便转向袁冬初,旧事重提: “袁姑娘上次说过,会做一份计划,阐明做蘸水笔,初期需要多少投入。不知这份计划可写好了?” 袁冬初一笑,廖清溪的态度,差不多等于认可两家的合作,会照着她那次的提议了。 她打开手边一个扁扁的小藤箱,他们的三只蘸水笔和几个金属笔尖,便是从这个箱子里拿出的。 这时取出的,则是两本薄薄的册子。 “一式两份,请廖大老爷过目。”袁冬初把两本册子递过去。 廖清溪一言不发,把两份文书接过去,顺手给了身旁廖家大管事一份。 卓远图这一趟是省事了,不用他从中和一下稀泥什么的,廖清溪似乎已经妥协了。 秦向儒和潘再水两人互看一眼,也是不敢相信:不是吧?这就成了? 他们还带了另一种笔尖,作图也可以用的蘸水笔。 按计划,为了忽悠廖大老爷出银子,必要时,再拿出那个铜制笔尖,显示他们有更大潜力。 看现在的情况,用不着了呢。 他俩就是进门时,和几个人略作寒暄。其余时候,很懂事的充当了看客。 计划书没什么问题,处在全民文盲的时代,蘸水笔做不成太大的生意。尤其前期,蘸水笔没得到推广的情况下,销售量很有限。 另一方面,用蘸水笔代替毛笔,主要原因是实用、节约书写成本。在这个基础上,蘸水笔的原材料,只有铜制笔尖还算值钱,用量却很少。 所以,袁冬初的计划书,初期并不需要太多银子。 袁冬初给她和秦向儒估算了蘸水笔的技术股,不多,两人加起来三百两银子。 初期投入银子二百两,其中包括建一个小作坊、雇佣工匠、购买原材料等等。之后随着制作过程的深入,再追加一百两,就能和技术股持平。 至于店铺……蘸水笔这么单调的物品,袁冬初没打算专门弄个门面。计划书中提议,先由自己的伙计去大商号推销。 待到打开蘸水笔的销路,市场有了需求之后。由自家作坊制作,往经营笔墨纸砚的铺子供货。 计划书看过,尤其廖家那位大管事再看袁冬初,感觉就不一样了:这姑娘,天生的生意人呐。看了这个所谓的计划书,生意的前前后后差不多就理顺了。无论谁接手,照着这个思路做下去就成。 但是,大管事瞄一眼放回桌上的那三支蘸水笔。 在场的有廖家雇来的工匠,看过诚运蘸水笔的实物,金属笔尖的各个细节展示的明明白白……不值钱了啊,还提什么技术股? 这个不单单是针对的廖家,蘸水笔一旦出现在市面,这么简单的东西,很容易仿制。</p> 正文卷 第347章 这个要更多技术股 廖清溪也跟那儿沉吟呢,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蘸水笔是实用性的小物品,耐消耗。” 他说着,还示意袁冬初去看她展示的三支笔,“没什么成本,耗工也不多。袁姑娘以为,这个生意卖出多少,才能赚回三百两银子?” 廖家大管事很明白自家大老爷的心思,帮他说那部分不好听的话:“袁姑娘一方的蘸水笔,秦公子制作是吧?很见功底、很巧妙,若不见实物,其他人很难做出如此笔尖。” “哪里哪里,惭愧惭愧。”秦向儒连声说着。 听起来似乎是套话,但他内心是真的惭愧。 这哪里是他的功底?就算巧妙也和他没多大关系……只可惜,袁姑娘不让说出实情,他感觉这样下去,自己的人品都有问题了。 大管事对秦向儒微笑,以作回应,便依然对袁冬初说道:“但是,您这蘸水笔一旦出现在市面,便没一点儿秘密可言。无论哪家有心,随便纠集几个工匠,这笔就做出来了…… “廖家完全可以不与姑娘合作,等到您这一方的蘸水笔出来,我们另起炉灶。以廖家的家资和蘸水笔本钱之低,足可以用初期赔本的方式,把包括袁姑娘在内的所有蘸水笔作坊挤垮。” 之后的蘸水笔生意,还不是由着廖家想怎样就怎样? 这样的生意,还扯什么技术股?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套银子的说辞。 袁冬初看着这位大管事,出招挺狠,不知是否经常使用这种手段,居然能说的什么顺溜…… “做生意嘛,要把目光放长远些,”袁冬初不经意的笑道,“谁说蘸水笔除了实用再无其他? “至于成本,可以低,但做高些也无妨。或者再高很多,就能卖出奢侈品的价钱。”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有廖清溪在场,而廖清溪对诚运这几个年轻人还颇看好,大管事不好显出太明显的鄙夷,只是不赞成的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袁冬初的固执很无奈。 在场其他人也都持不乐观的态度,无论早就对蘸水笔有意的卓远图,还是后来插一杠子的廖清溪,看好的都是蘸水笔的方便、廉价和实用性。 虽然第一次听到奢侈品这个词儿,但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却很清楚。 想把蘸水笔卖出贵重物品的价钱,可不单单用珍贵材料制作就行,它还得有其真正的价值。 当然,这种不乐观的态度,不包括秦向儒和潘再水等自家人。 袁冬初面对质疑,只是笑了笑,便再次伸手,从手边小藤箱中,再取出一支笔。 也是蘸水笔,看起来,和之前三支没两样。 一起拿出来的,还有几张天蓝色的花色纸笺。 这是要干嘛? 廖清溪带着询问看向卓远图,却只得到一个同样不明白的回看。 其他人等也都互相交换着眼神。 袁冬初拿出的纸笺挺贵的,通常用于权贵大族、尤其是后宅女子之间的邀约,或者传个短信之类的功用。 在这种纸上书写,蘸水笔的单薄笔划,根本写不出那种隽永和品味,不但糟蹋东西,同时也很丢人吧? 袁冬初在人们不解的目光中,再次取墨书写。 只见出现在纸笺上的文字,和之前大不一样,几列行草字体很工整,并不见多少功底。但一行草体的邀约写出来,横竖撇捺的不同笔划,却也在粗细不同的线条中流畅的转换,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你这笔的笔尖?”和先拿出来的三支不一样了啊! 廖清溪只问出半句,旋即打住。 在之前三支笔拿出,泄露了关键技艺、被廖家要挟之后,袁冬初还敢拿出另一种笔尖的蘸水笔,很可能有着奢侈品价值的笔尖。 和另三支笔一样,有了这张纸笺的提示,工匠们稍加研究,这种笔尖一样可以做出来。 廖清溪不由得暗自揣测,不一样类型的笔尖,袁冬初还能拿出多少? 每次都去抢人家的新鲜点子吗?而且还是抢一个姑娘的……廖家丢不起那个人吧? 卓远图是中间方,看见廖清溪的为难,也相信袁冬初既然敢把这支笔亮出来,就有其依仗,于是说道:“袁姑娘这字写的有新意,可否拿来一观?” 果然,袁冬初一点儿不担心再被剽窃,大方的把纸笺推过去:“可以啊。” 写出来就是对方看,让他们心跳的,否则怎么好谈银子? 众人传看着纸笺,内心啧啧称奇。 为了方便或者其它功用,也有人用画匠的扁平刷子刷几个大字。 却没想到,这种方法也能用在名贵纸笺的书写上。而且还是用的金属笔尖,写出了花样的行草。 廖清溪想起袁冬初几人还没到时,他和卓远图说过,不相信袁冬初能把蘸水笔做出花儿来。 结果人家用不是花儿的蘸水笔,写出了花样的文字。 打脸啊。 纸笺在一旁传看着,卓远图和袁冬初闲聊,问道:“姑娘说的奢侈品,意思是把这种蘸水笔做的奢华一些,从而卖出高价?” 袁冬初笑了笑,说道:“也不单单为了奢华。若用黄金做笔尖,便可以下更大的工本去雕琢,在笔尖上压制或篆刻图案或文字,再配以相应名贵材料的笔杆,自然精致。 “另外,黄金笔尖在使用上也有好处,黄金微软的触感,对纸张和文字书写效果都有极佳的体验。” 廖家那位大管事侧耳倾听,这时都想捂脸了。 他刚还想过,这位姑娘有做生意的天分,却依然小瞧了人家。 瞧这花样百出的生意手段,不但要做黄金笔尖的蘸水笔,还要在小小笔尖上做文章。 再看袁冬初的这手字,行草书写的熟练和流畅,即使在权贵后宅的来往书信中,也丝毫不落下风。 更不要说这种粗细笔划转换之自如,很可能受到后宅女孩子们的追捧。 若有书法好的,说不得会写的更漂亮飞扬。 再想象一下:黄金笔尖上的纹路,精致的花啊、朵啊,云纹、万字纹什么的,各种寓意吉祥,再配上名贵材料的笔杆…… 为了这份新鲜和奢华,为了闺阁女子中的虚荣花哨,卖个高价妥妥的。 袁冬初当然知道蘸水笔容易被仿制,她转而对廖清溪做关键的游说:“若蘸水笔在几年或十几年后成了气候,起码能在官方使用之外有稳固的地位。 “那么,把这个生意做成信誉老号,或者只是老号蘸水笔的铭牌,在同等品质的情况下,便能卖出高于同行的价钱。” 廖清溪心思飞转,如果真能把生意做成这样,卖高的那部分价钱,就是空手而来的收益。 他点了头,却说:“好提议,也是好前景,但这都是蘸水笔制作之后的事情。未知的事情,不应该算在你们技术股中的,不是吗?” 生意开始之后,对生意有突出贡献的人,赚取的是额外的奖赏。决不是凭借夸夸其谈,就在筹建之前套取银钱。 这不是三百两银子的问题。 谈生意,讲究的是主导权,尤其袁冬初一再分析,把这门生意讲得前景非常。 压下袁冬初两人的所谓技术股,廖家说不定就把这个生意掌握在自家手中了。 蘸水笔是书写工具,依然是斯文行当。 在制作书写工具的生意上,若是主导权落在廖家……廖家的百年大族,说不定能因为这个,再持续好几代。 袁冬初微笑问道:“如果这个品牌,还包括了墨水呢?若廖大老爷不和我们合作,万一一个不小心,我们自己把这个生意做成信誉老号了呢?” “这个……”廖清溪只转了半个念头,就明白了。 蘸水笔可以在看到实物后,随便仿制。但墨水的话,就是拿到了东西,想仿制? 谈何容易! “袁姑娘已经有了墨水的制作配方?”廖清溪收敛心神,问道。 蘸水笔用的、会很方便的墨水吗? 其余人也都消化着袁冬初的话语,目光灼灼的等着她的回答。 袁冬初却摇头,说道:“只是凑巧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了个初步的想法而已。” 廖清溪却不相信,凑巧可以有,但这么凑巧的事情……呵呵! 在你弄出个蘸水笔之后,这么凑巧,紧接着、甚至同时有发现了制作专用墨水的端倪,怎么可能? “然后呢?”廖清溪询问下文。 袁冬初笑道:“这个也要技术股的,而且比蘸水笔更多,我们也要生意的五成股。” 廖清溪目光闪烁,好像只能答应了,好惆怅啊! 他没和自家大管事商议,却把目光投向卓远图。 卓远图和他相交多年,而且很有眼光,在这上面一定有自己的看法。 还没等到卓远图回应,却一眼瞥见他的小厮站在门边,脸上神色,明显是有事回禀。 廖清溪转了方向,问道:“什么事?” 小厮却是先扫过袁冬初几人,用目光征求廖清溪的意思。 “诚运的事情?”廖清溪问道。 小厮躬身:“是。” 袁冬初几人齐齐把视线落在小厮身上,之后再看向廖清溪,难道还要他们回避不成? 廖清溪也是诧异,充分显示了诚意,吩咐小厮道:“没有旁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小厮这才上前两步,禀报道:“咱们的人在码头上看见诚运的顾公子了,他刚下船。”</p> 正文卷 第348章 彼此 听到小厮禀报,房间里众人都是一愣,情绪各异。 除了袁冬初,其他人心里都在诧异:顾天成怎么来了? 就连秦向儒和袁冬初身边的婉儿和陈嬷嬷,也不知内情。 潘再水倒是知道袁冬初给顾天成带话了,但具体事情他也不知道,这时的表情就显出同样的困惑。 袁冬初原本就惦记着这件事呢,听到顾天成来了,当下就不想继续谈下去,打算回去找顾天成,商量那对祖孙该怎么应对。 生意嘛,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多搁两三天没什么大碍。若廖清溪有别的想法,就算今天继续磨叽,也不见得有结果。 若廖清溪惦记着她后续的金点子,就算过几天,生意一样没跑。 但那对祖孙的事,却很紧要。 照着路程,顾天成既然到了,姜成华的行程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间点。他们早些把事情商量出个眉目比较好。 廖清溪听到顾天成来了,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视线也在袁冬初几人面上扫过。 他观察的结果是,顾天成来的突然,起码在场这几位都很意外。袁冬初他倒是没看出什么,但人家是定了亲的,听到未婚夫来了,难免有点和别人不一样的情绪,很正常。 接着,他就看出袁冬初有暂停商谈的意思。 没等袁冬初提出告辞,廖清溪便先一步开口了:“是顾公子来了吗?既如此,我们这里就不好再耽误时间,先把事情定下来便是。” “嗯?”袁冬初没掩饰自己的意外,居然不用在费口舌了? 没想到,顾天成还有这样的影响力。 在廖清溪看来,顾天成的狡猾不亚于袁冬初。而且顾天成终究是男子,应该有着袁冬初没有的魄力。 照着袁冬初的分析,蘸水笔这样一个有长远意义的生意,顾天成一准知道。 他这么急着赶过来,万一和此事有关,几个小家伙回去一商量,横生变数可怎么办? 廖家有权势不假,却也不是一手遮天。 万一顾天成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对方不但有可以和廖家匹敌的地位,还能做出更多让步,他们一准儿会选另一家合作。 不但廖清溪这么想,卓远图也有这个担心。从私交上来讲,他也更希望廖家能得到这个生意。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袁冬初此来是有详尽准备的。 廖清溪有了诚意,两家也没有额外的狡诈心理,接下来的商谈非常顺利。 即使这样,把所有事情敲定,双方签下初步合作意向文书,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把袁冬初一行人送走,廖清溪舒了口气。 合作的事情算是定下了,墨水和蘸水笔一样,都是袁冬初用他们所谓的技术占去五成股,其余五成由廖家分期补银子进去。 至于生意经营之后的再投入,到时候两方再作商议。 “诚运这几个小家伙,真个难缠。”廖清溪叹息。 卓远图却是笑了笑,还不是廖家想在生意中得到更多吗? 若像鸿江船厂一样,诚运投递投入三成股,不参与经营,多清净? 他却觉着,诚运几个小家伙很不错呢。 ………… 顾天成接到刘三虎手下急吼吼的口信,只有寥寥两句话,便再也问不出其他。 好在传话虽紧急,却只是让他去通州见姜成华,顾天成好歹没怎么担心。 袁冬初在通州坐镇,既然是通州捎来的口信,定然就是袁冬初的意思。就算是急事,应该不涉及袁冬初的安危。 即使如此,因袁冬初的口信看起来很急、还有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顾天成当然不会怠慢。 早上接到口信,顾天成当日便麻利的把手头事务安排下去,午后便选了船北上。 因赶路着急,搭乘船只中途有修整,顾天成等不及,转乘过两次,一点儿没敢耽搁。 在袁冬初传话半月之后,他登上了通州码头。 为了办事时多一个帮手,顾天成还带了周山同来。 码头上有诚运日常安排的伙计,职责是照应包裹转运交接事宜。 顾天成、周山和星辉三人,只是和投递行伙计打了个招呼,并不用伙计安排,径自寻了马车,直奔通州总号。 三人进到总号后院,并未见到袁冬初和潘再水,倒是把后院做事的人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大当家这么突兀的来了。 “顾当家?”张二柱连忙迎过来,打招呼的语气,都满是不确定。 顾天成一看这情况,不用说,给他口信的事,张二柱并不知道。 张二柱是通州总号的二把手,连二把手都不知道的事情……难道和投递行无关? 好在除了张二柱语气中的不确定,其他一切都好。投递行看起来欣欣向荣,不但没一点儿纷乱,反而兴盛的很。 接下来便是进门,扫去风尘,稍事歇息之后,顾天成问了问投递行的事。 张二柱果然一问三不知: 什么姜成华……没见!压根没听说姜成华在通州出现过。 本应该在通州的小满……不是说牧良镇事情也多,通州经营已经正常,小满便回去了吗? 顾天成脑子多快啊,小满一准儿没回牧良镇,这个他很清楚。 再联系了口信内容,最大的可能,小满是去京城联系姜成华,让他来通州了。 袁冬初和潘再水的去向,张二柱倒是知道的清楚:和廖家大老爷谈生意去了。 什么生意? 蘸水笔啊! 张二柱情绪立即高涨起来。 蘸水笔是个什么东东?顾天成愣了愣,感觉里面的信息量挺大。 算了,还是先听投递行包裹暴涨的处理、和现在的经营情况。 听张二柱好一番吹嘘袁冬初手段高超,顾天成感觉很有共同语言。他也觉着自家媳妇的本事不是吹的。 之后,他才问起蘸水笔是怎么个意思。 张二柱当下便眉飞色舞的一通介绍: 袁冬初用羽毛笔写单,差点儿引起围观; 羽毛笔引起卓大官人的注意,询问羽毛笔是否能代替毛笔? 见好处就想伸手的廖大老爷,也想染指蘸水笔生意。 张二柱满脸都是不屑:“廖家的确是大族,但若论做生意、办实事,他家大老爷绝对比不上袁姑娘。顾当家你就等好消息吧!” 袁冬初还没回来,张二柱已经下了定论。 听得顾天成连连点头,张二柱果然是实诚人,懂得实话实说。 羽毛笔他是知道的,收集鹅毛和制作羽毛笔的过程,他也曾帮过忙。 那东西他不习惯,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哄媳妇开心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不顺手的小玩意儿,居然被袁冬初折腾出一个抢手的生意。 能让卓远图和廖清溪同时上心,那铜制笔尖的蘸水笔,一定得不俗才行啊。 要说他这媳妇,时不时的就会搞出些大事情。 上次他去南边设置投递分号,袁冬初留在牧良镇,便把注音符号弄成了大动静,直接让秦家受到朝廷和皇帝的关注。 如今的秦家已经非同寻常,眼见得家族兴盛在即。 而袁冬初这次来通州,本是处理投递行难题的。没想到一个不小心,仅凭几根羽毛,又和通州廖家合作生意了。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二柱聊着,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屋外院门处似乎有了动静。 一个小伙计很识眼色,一见回来的是袁冬初,立即撒丫子飞奔,进来禀告:袁姑娘、潘掌柜和秦公子回来了。 “是吗?”顾天成立即起身,往门口迎过去。 陪坐的周山、张二柱紧随其后。 三个人走到厅堂门口,袁冬初等人已经站在了台阶下。 潘再水正待开口,却及时看见顾天成眼里压根没他,人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袁冬初呢。 顾天成自己也没想到,一眼看见袁冬初,四目相对的时候,会愣了那么一瞬间。 这一瞬间,身边的人和事似乎都不存在,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 人家小两口含情脉脉的交流情绪,潘再水、周山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都在思量:要不要干脆消失,把时间和空间都让给这两人呢? 这种安静居然还延续了一会儿,还是陈嬷嬷老道一些,她在袁冬初身后,重重的咳嗽一声。 职责所在嘛,她得维护袁冬初不失态,不能让袁冬初做出被人诟病的事情。 而袁冬初也随着这一声咳嗽,霍然回神,颇有些不自然的掩下尴尬,招呼道:“这么快就来了啊?挺辛苦吧?” 要说还是人家顾天成脸皮厚。 虽然他也是被那声咳嗽惊醒,却一点儿不觉得不好意思,当即眉开眼笑的跨过门槛,一边走下台阶,侧身让开门口方向,一边回应道:“哪有什么辛苦?坐船而已,辛苦的自如是船,我每日在船舱里、甲板上,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消闲着呢。 “倒是冬初你,廖清溪那老狐……嗯嗯,廖大老爷那么精明,谈事情很耗费心力吧?” 周山等人都不忍直视了,这旁若无人的对话,简直没法儿听啊。 于是,这几个很自觉地没跟上去,而是拖拖拉拉在门外磨蹭着,潘再水还和周山客气的见礼寒暄,询问路上是否辛苦,次来是否有紧要事情。 周山也是坏心眼儿,声音还略高了些,说道:“我哪有什么辛苦,辛苦的船。我们在船上,不是舱房里躺着,就是甲板上坐着,舒坦着呢。” 袁冬初终于也是听不下去,用手肘拐了顾天成一下,狠狠丢给他一个白眼。 然后回头招呼:“都进来说话啊,在门口磨蹭个什么劲儿。”</p> 正文卷 第349章 机缘 听到袁冬初招呼,周山等四个人这才唧唧歪歪的进了门,各自找地方坐下。 顾天成心里其实是着急的,但看了看在场众人,给他捎话的事还没搞清楚之前,这件事不好当众提起。 于是,先问的还是合作蘸水笔的事,袁冬初只略作解释,倒是潘再水和秦向儒,不时地补充反倒很详细。 尤其潘再水,心花怒放的不行。 他一个贫民小子,不但有一天能和廖家掌事人面对面坐着谈合作,而且事情的走向,完全按照自己一方的意思进行。 他之所以没当场表现出得意,得益于他早早就跟着顾天成做事,又当了这段时间的掌柜,心思深沉了很多。 但这时,房间里都是自己人,自然得畅所欲言一番。 顾天成和周山也是听得惊讶不已,赚钱不赚钱的,先放在其次。和廖家谈合作,能占去上风,这就很重要了。 更想不到的是,袁冬初仅凭之前鼓捣的几根鹅毛,就从廖家套出千两银子。空手套白狼的支撑起两个生意,自家还稳稳地占了五成股。 本事大了啊! 袁冬初还却郑重其事的解释: 这些银子不是一次性拿出,制作蘸水笔,要分两期投入。 墨水的不确定还要多些,需要先进行研制。有了明确进展,下一步投入才会跟进。 如果墨水研制没进展,不但后续银子没有,而且对他们一方的声誉也是打击。以后再想和廖家、或者别家打交道,会难上加难。 这不是危言耸听,墨水的制作,和蘸水笔的发展息息相关。 若墨水不成,蘸水笔只能用烟墨墨汁的话,类似于字迹干的慢、研磨等问题,会让蘸水笔有短腿,简便方面大打折扣。 墨水制作,袁冬初只记得有一种中药,名叫五倍子,是一种植物的副产物。这种副产物的提取物质,和铁盐混合,便是保持蓝黑色稳定的关键成分。 希望她的记忆没错,而古代的蓝领才俊们,也有足够的聪明才智,这才能成就蘸水笔的将来。 袁冬初的解释,直接被潘再水等一帮没文化的给忽略了。 化学反应什么的,在他们的认知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些东西。墨水嘛,用深颜色的颜料调出来就是,完全不成问题嘛。 眼见得这几个就要找出蘸水笔,给顾天成展示其强大的书写功能,袁冬初也是无力了。 她看一眼顾天成,没办法交流怎么办? 正事要紧,赶进换话题吧。 “把顾大哥找来,嗯,是因京城姜公子有可能来通州。”袁冬初当机立断转开话题,说完,还特意看了潘再水一眼。 此话一出,关于蘸水笔的讨论立即就停下,不明真相的几个人齐齐看向袁冬初。 他们也正好奇,顾天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通州,居然和姜成华有关吗? 啥事儿啊? 袁冬初怎么知道姜成华会来? 略知道一些内情的潘再水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立即出去回避,顾天成诚恳的视线也看过来了。 这特娘的还有什么好纠结的,麻溜儿的走人吧! 他站起身,先对张二柱说道:“走吧,店里还有事情,做事去啊。” 接着,又搭上秦向儒的肩膀,笑道:“有几个字为难我好长时间了,要不要帮我看看去?” 他和两人转身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山一眼:至于兄弟你,自己斟酌着看吧。 周山觉着,对于一些突发事件来说,他的作用远比潘再水这一方大员重要。 但看看形势,算了,他还是自觉点儿,离开吧。 若需要他留下,袁冬初应该会开口。 结果,袁冬初没开口,顾天成那家伙也像没看见他征询的目光,除了和潘再水一起离开,好像没别的选择了啊。 待到众人离开,潘再水把门带上,袁冬初才给顾天成讲述张春生查到的事情。 她这儿刚开了头,顾天成就插嘴了,语气很是诧异:“张春生是衙门的捕快?和咱们的人很熟?” “原本是不熟的,是康豪……”袁冬初解释原由。 “那婆娘……”顾天成冲口而出,但那婆娘终究是人家媳妇,接下来的话便是咽了回去,“嗯,冬初你接着说。” 随着袁冬初的讲述,顾天成渐渐皱起了眉毛。 袁冬初见他神色不对,把事情讲完,便急着问道:“怎么,可是有哪里不对?” “的确不太对,”顾天成思量着说道:“那孩子是前朝皇族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袁冬初没明白。 顾天成解释道:“如果太监带走的是前朝皇家子弟,朝廷大可以全天下通缉。即使当下拿不到,也可以持续不断的探查,无论抓捕与否,朝廷都没损失。” 袁冬初霍然醒悟,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没想到? 她试探问道:“你的意思,那个孩子是当今皇家的子嗣?” 顾天成点头:“至少比前朝遗孤的可能性大。” 所以朝廷在缉拿太监时,才有所顾忌,只敢在暗地里下功夫,想来有投鼠忌器的意思。 同时,顾天成也有些不解,这么重要的人物身边,安插了几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很不合理。 如果生计真的太过艰难,到了需要去偷去抢的地步,大可以抢些值钱东西。衣物、布料、干货食材这些,着实不是个好选择。 他接着问道:“这段时间,投递行还丢过包裹吗?” 袁冬初点头,答道:“五天前丢过一次,是通州当地物品送往别处的代购。为了不引起怀疑,事后,潘再水也去衙门报案了。” 顾天成想了想,便站起身来,说道:“我去趟衙门。” 袁冬初跟着站起,忙问道:“去干什么?” 难道要把这事儿通知衙门? 她跟着问道:“不等等姜成华吗?” 刚才说的那些,终究只是猜测。而且,事关新旧朝廷的皇族,就这么上报府衙,万一走漏了风声,出点差错,顾天成这个报官的人,说不定就会摊上不必要的麻烦。 顾天成见袁冬初担心,便了缓脸色,眉目舒展开,笑道:“投递行丢了好多东西,我这个当家人来了,怎么也该过问一下。” “哦。”袁冬初放心了些。 顾天成放低声音,继续说道:“顺便看看张春生在不,若在,便让他留意一下衙门的户籍。” 袁冬初瞬间明白:“你怕太监带着孩子跑了?” “嗯,小心些还是好的。” 顾天成的话,把袁冬初说的一阵汗颜,这事儿她就疏忽了呢。 顾天成去了不多时,便返回来。 他之前还担心在衙门遇到康豪,这事儿,说还是不说? 若太监带着的孩子真是当今皇家的子嗣,这件事办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这事的事情还需要确定。再一个,谁知道太监身边是否布置了后手。不是至关重要的人,实在不易告知此事。 更重要的一点,康豪有个只知道坏事的老婆。若这件事不小心被连巧珍知晓,谁知道那个蠢婆娘会做出什么事。 万一一个不慎,害的大家掉了脑袋可就糟了。 没办法,机缘嘛,有机会、有缘分,才是机缘。把机会推出去,缘分自然也就远离了。 顾天成原本打算如果遇到,只能打个哈哈,事后再做解释。 结果康豪出去办差,正好没在。</p> 正文卷 第350章 人情 顾天成进了府衙,先自报家门,之后便自来熟的找了相关人员,询问诚运丢失的包裹是否有了消息。 一个小吏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无非就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说到差不多时,有几个衙门里的人凑上来,其中一个捕快衣着的人上前,笑着对顾天成说道:“诚运的顾当家是吧?在下张春生,府衙捕快,和贵号潘掌柜颇有交情。” 顾天成连忙拱手:“久仰久仰,张兄好,我一来就听潘再水说起张兄。”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就比其他人近了些。又简单和其他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张春生送顾天成出门。 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顾天成和张春生低语两句,两人拱手道别。 本来是个以防万一的安排,没想到还真及时。就在当日傍晚,投递行刚上门板关门,张春生便来了。 潘再水知道轻重,顾天成这次来到通州,和他说话时并不提来此的目的。和袁冬初也只密谈了一次,之后便没再单独相处。看样子,袁冬初把事情告知顾天成之后,也谨慎的抽身出来,再不参与了。 这时见张春生挺着急的过来,自然也是为了同一件事,当即喊了顾天成,陪张春生进了堂屋,自己便借口出来了。 袁冬初更是只打了个照面,同样退了出去。 倒不是她认为自己是女子,没资格参与。而是顾天成既然已经来了,事情交给他去做更好。 否则,很紧要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参与其中,却把顾天成多年相处的得力兄弟排外。 短时间大家还会开玩笑,调笑几句重色轻友,时间长了,说不好就让其他兄弟寒心了。 果然,她退出之后,潘再水再看她时,就很有找到组织,有了共同语言的意思。 反倒是周山留在堂屋。 张春生落座之后,视线先是在周山脸上扫过,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顾天成。 顾天成介绍道:“他叫周山,我们诚运一些机密事情,大多是他来处理。张兄放心,他靠得住,需要时还得他做些事情。” 张春生做豁然顿悟状,很是开眼界,诚运居然还培养了这种人,果然后生可畏。 顾天成记着张春生进门时面有急色,遂问道:“刚才见张兄挺着急,可是有所发现?” “有的,”张春生连忙点头,“我假借查案,看了看户籍。那对祖孙的户籍有记录,他们今日开出一个路引,说是要返回祖籍。” 顾天成神色就是一顿,一个假扮婆子的太监,他居然敢去衙门? 周山也是这个想法,忙问道:“你们见到人了吗?” 张春生摇头,“我没看到,别人就不知道了。怕被人留意,我也没敢问旁人。” 他明白顾天成的意思,太监扮成老妇人,多少有些相像,在民间还算好混。 但若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衙门,出现在众多衙役捕快的视线中,难保没有细心的人会发现不妥之处。 所以,那太监应该不敢亲自去衙门。 周山和顾天成分析:“大概有人使银子,走了门路,没用他出面,替他开的路引。” 顾天成却说:“也可能有人暗里动手,干脆就是私自在户籍上做的改动。” 张春生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估计那太监发现了异常,要带着孩子逃走了。” 语气中很有些莫名的情绪,有一点着急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没用他通风报信,太监自己便察觉出了不对。 就这样逃走,似乎也挺好。 顾天成看着这家伙,相当的无语。 “如果那个孩子不是前朝皇族,而是太监偷出来的当朝皇家子弟呢?”顾天成问道。 “不,不能吧?”张春生当即就变了脸。 如果是这样,太监就不是忠义之士,而是卑鄙无耻、会对婴孩下手的恶徒了! 而他若这样放任他们离开,反倒是作孽了。 “不行,不能让他离开,得拦下他!”念头电转之间,张春生霍地站起。看样子,这就打算冲出去拿人。 “别急别急。”周山连忙上前把他按回座椅。 顾天成也劝道:“这事不简单,不能冲动。” 若那太监的确打算跑路,定然有充足的准备,很可能有护卫、武功高手之类的人从旁协助。 顾天成自己到是有人能用,但若不通过官府,只凭诚运自家兄弟,拦几个人可能还行,甚至杀两个也不成问题。 但想做到没有漏网之鱼,把关键人物不受伤害的截下来,那就是他们不自量力了。 混市井和码头的,大多都是打的王八拳,凭的是不要命的狠劲和打斗经验。 只看路引这件事的操作,正主儿连面都没露,路引就悄无声息的开出去了。日后通州的记录和里甲核查户籍时,祖孙两人都是正常离开,再不会有人关注他们。 能把事情做成这样,说不定府衙就有他们的眼线。 不确定官府是否有眼线的情况下,他又怎敢随便报官? 他这儿正脑袋急转,拿不准到底暗地里跟随、从长计议呢;还是孤注一掷,豁出去试一把。 却听得投递行的院门被人拍响了。 随着院门打开,院里的伙计刚有依稀的询问声,一个很张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顾天成呢,小爷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客,啰啰嗦嗦瞎问个什么?” 顾天成眼睛一亮,和周山对视一眼,“姜成华来了。” 姜成华的到来自然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只是来的早晚而已。 但对于张春生来说,意义却大不一样。 京城姜家,那能是寻常人家吗? 之前袁冬初虽然很淡定的安排了这件事,一点儿没担心,京城贵公子会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 但这位真的出现,还来的这么快,还是把他惊的够呛。 叫嚣的当然不是姜成华,而是和姜成华形影不离的陈子更。 随着顾天成迎出去,姜成华两人也进了院子,四个小厮紧随其后。 随着陈子更的声音荡开,诚运后院各个房间,冒头的冒头,走出来的走出来,都是围观来的什么人,居然在自家院子弄出如此嚣张的气场。 一时间,整个院子看起来都喧嚣了几分。 顾天成笑着走下台阶,和姜成华两人相互见礼。 投递行的潘再水、周山等人站在顾天成身后,充分显示着对这两人的重视。 潘再水和张二柱自觉和两位贵公子很有距离,而且很明显,顾天成这么突然的来到通州,又询问过姜成华。 此行遮遮掩掩的,显然就是和姜成华有关。 顾天成陪两人进了堂屋,潘再水安排了座椅、茶水等物,便得体的告退。 留在房间里的人,还有周山和张春生。 姜成华和陈子更在牧良镇时,是认识的周山的。 让他们诧异的是张春生。 相互介绍时,说这人是府衙的捕快。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外人,这时却比潘再水还亲近似的留下来相陪,这就有些奇怪了。 而在顾天成看来,这房间里若是还有一个需要回避的人,却绝不会是张春生,而是陈子更。 口信内容听起来很急,姜成华不及客套,便直言询问了:“你这么急的把我找来,可是河运行有难以解决的事情?” 这话一出,顾天成心里就记下姜成华一份人情。 人家朝廷二品大员的公子,对他这微末之流的事情如此上心。以为他有解决不了的要紧事,便星夜兼程赶来帮忙。 这份人情、这份心性,委实不易。 正文卷 第351章 想到一个人 姜成华再看张春生时,忽然想到,难道这位捕快也是顾天成请来帮忙的? 捕快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整日在衙门进出,县官不如现管嘛,总有些关系和人脉能用得上。 顾天成开口前,却是看了陈子更一眼。琢磨着,这个不怎么走心的家伙,不知能否参与这件事。 他问道:“听说当今圣上建朝不 《穿成福运小娘子》第351章 想到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卷 第352章 生生的错过了 姜成华擦着额角的汗,很心虚的建议:“咱们还是叫大将军吧,保险一些。” 他直呼顾林名字,就算顾林本人听到,有他当尚书的老爹撑着,顾林也不会把他怎样,却不能因此害了顾天成。 “哦。”顾天成不置可否,继续他刚才的话,“关键是,你能不能从军营中带出一支队伍。” 全程围观的张春生闻言,很是抹了把汗,着实震惊于顾天成的大胆。 顾……那是大将军,是煞神呢。升斗小民,光是听说这个人的种种行径,都很胆寒,哪里敢随便叫人名字的? 姜成华却是听得眼睛发直:从兵营中带出一支队伍? 他哪有那本事? 就是他爹姜知几来了,没有皇命,没个过硬的理由,也休想从军营调动一兵一卒。 顾天成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你有没有你是姜家子的凭证?或者军营中,是否有人认识你或者陈子更?” “什么意思?”姜成华困惑。 “你和陈子更去岭仓大营,若是顾……嗯,大将军在,你直接和他说事,这就很简单了。 “若他不在,就亮出你姜家公子的身份,找岭仓大营的主事人,就说你和陈子更在什么地方遇到土匪,丢了重要的物品,希望他派兵去追。”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这下,姜成华不但眼睛发直,嘴都张大了,“可以啊,这种招数,居然也能被你想起来!” 至于被抢走的东西有多重要,只要能救出那个孩子,自然随便他说什么都行,就算假传圣旨,事后也能免罪。 目前嘛,可以说礼部尚书姜知几,嗯,也就是他父亲,派他给秦睿送一份机密文书。路过通州时,文书混在盘缠和随行物品中,被土匪一并抢去了。 秦家最近风头挺盛,大家都知道,秦睿正在编撰那本典籍,京城和皇上非常重视。 礼部送一份文书,指导下一步的工作,太合理了。 至于岭仓大营方面,呵呵,太平盛世、朗朗乾坤,通州居然有土匪出没,还抢走了礼部的重要文书。 不用说,一定是通州驻军没尽到职责。派兵士清剿,这不是应该的吗? 姜成华看着顾天成的目光满是赞许,这家伙,果然够机敏。 张春生也在不住的点头,姜尚书儿子带的东西,一定得贵重,一定得追回来啊。 姜成华高兴了没多会儿,就清醒过来,问道:“问题是,我在哪儿遭遇的土匪?” 也就是说,他得知道那太监会出现在哪里,他该把兵士领到什么地方。 顾天成却避开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是不是可以说说,太监带着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这个……”姜成华犹豫着,人还没找到,事情没明朗的情况下,不好把皇家机密说出去。 虽说这个机密在顾天成几个人面前,已经大打折扣。但只要他不说明,那么顾天成几人的认知,就只能是猜测。 场间气氛安静了一瞬,张春生插言:“那个孩子有无可能是前朝……前朝皇家的后代?” 姜成华断然否定:“不会。” 开玩笑,当今圣上就是奔着改朝换代去的。眼看着大局已定,怎么可能不做布置,被前朝皇族的人走脱! “哦。”张春生表示明白。 太监带着的孩子,朝廷又如此郑重,不是前朝皇族,最大的可能,就是当朝皇家的子弟。 有些事,只需意会不可言传,姜成华点到为止,接着说刚才的话题:“不知那太监会怎么走,我去军营又该怎么说?” 顾天成倒是不犯愁:“把周山喊来,让他给你指定地方。” 说完,冲外面喊道:“让周山和张二柱过来。还有陈公子,也请进来。” 假装被土匪劫道,陈子更也是关键人物,这事儿有他配合,分量更重一些。 守在外面的星辉答应一声,紧接着,周山很麻利的就来了。 再看他身后,半个人影都没有。 “陈公子呢?”顾天成问道。 周山一边坐下,一边摊手道:“说让我先过来,他忙着呢,还得等会儿。” “他有什么可忙的?”姜成华诧异,这小子居然小心眼儿了?难道因为刚才的事,他还懂得拿乔了。 “练字呢。”周山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时不晌的,练的什么字?正经在学堂时,也没见他这么用功过!”姜成华很没好气。 但话音落下,他忽然想起缘由:“就是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笔吗?” “嗯,蘸水笔,写字而已,没什么。子更兄,他就是闲的。”顾天成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纠结旁的东西? 顾天成对门外说道:“再给陈公子说一声,等他商量事情呢。” 趁着陈子更和张二柱没来,他对在场另三个人说道:“那太监开出的路引,落脚地在东边沿海的集县。我想,集县肯定不是他真实的目的地。” 周山点头:“如果是我,会安排另外的老妇,带个差不多的孩子前往集县。若平安过上几年,这条线也许就真的断了。” 姜成华和张春生都是暗自点头,的确,这样做更多了层保障。 通州走掉一对祖孙,路引的目的地落户了一对祖孙。只要不是通州相熟的邻里前去辨认,只是官方调查,基本上就没什么疏漏了。 顾天成问周山道:“让你安排人盯住那个太监,在保证不露痕迹、并能及时传递消息的情况下,需要多少人?” 周山想了想,如果太监还有数量未知的同伙,并且有高手存在,这个活儿难度挺大。 “二十人吧,不一定都能用上,但要预备着,情急之下能及时替换才行。” 地头蛇的张春生思量着,是否需要他这个捕快召集人手。 否则,如顾天成刚才所说,他眼下只有十几个可靠的人。现如今需要二十人,总不能把诚运的伙计和投递小子们都用上吧? 这时,房门推开,张二柱陪着笑脸,半推半劝的跟在陈子更身后,两人先后走进堂屋。 陈子更甩着一张臭脸,坐回之前那张椅子上,叫嚣道:“什么事啊?刚把我支出去,我用蘸水笔才有点感觉,你们又喊我回来。过分了啊。” 顾天成像是没听到话里的抱怨,反而挑唆道:“去岭仓大营,骗一队兵士出来,敢不敢去?” 陈子更刚刚坐下,一听这话,差点又蹦起来:“不是吧?趁我不在,你们居然玩这么大!” 岭仓大营的兵士,那是闹着玩儿的吗? 如果哪队兵士没有号令便开拔出去,等同于造反好不? 不过,能把事情玩这么大,也足够有吸引力就是了。 “这时候你们想起小爷了,”陈子更靠回椅背,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来来来,给小爷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小爷再看有没有兴趣。” 顾天成不吱声了,是姜成华认为陈子更应该回避。给出怎样的理由,自然也是他的事。 姜成华和陈子更打交道多年,这点事哪会搞不定。 他耐心解释:“张捕快追缴诚运丢失的包裹,发现几个可疑人物,怀疑是前朝余孽。因担心这些人在通州另有同伙,所以没敢在通州声张,便把咱们喊来了。” 陈子更一听,眼睛当时就亮了:“若真是前朝余孽,咱这次可就立大功了。” 他倒也仗义,没忘了张春生,“张春生是吧?你发现的?真有你的!这事大功一件知道不?能直达天庭的大功劳!” 张春生当然知道,却不敢居功:“侥幸,侥幸而已。” 陈子更却道:“那也是你的机缘,说明你有大运气。” 想起这个大运气的由来,张春生也就想起了康豪,试探着问顾天成:“咱们人手挺紧吧?康豪人不错,做事也谨慎。要不,待会儿做事的时候,我把他喊来?” 顾天成知道,张春生这是不想撇下康豪。 他对康豪的印象不错,却还是摇了摇头:“此事紧要,一点疏忽都不能有。你去找康豪,难保不会被他媳妇得知,到时叫嚷起来……不行的。” 张春生想想连巧珍,心里也打了个突。那婆娘,把康豪看那么紧,他还真不敢保证能把人叫出来。 心下却是替康豪遗憾不已。 就像陈子更说的,这是能直达天庭的大功劳。说到根本,如此大的机缘,其实是康豪的,却是生生的错过了。 他看向顾天成,同样在顾天成眼里,看到了这份遗憾。 正文卷 第353章 顾林的疑问 张二柱坐在堂屋末尾位置,颇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通州总号的老大潘再水还在外面,可他却进来了,何德何能啊! 这时,听到事情和前朝余孽有关,除了受宠若惊,还生出些疑惑。 人家去军营调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有丁点儿关系。 正琢磨着,就见顾天成回答了张春生,便转向他,问道:“你混市井时,应该认识一些闲汉混混吧?” “嗯嗯,认识不少。”张二柱摸不着头脑。 顾天成说道:“这趟事情要用些人,负责盯梢和传递消息,二十个人,能找来吗?不拘年龄大小,能知道轻重就行,机灵点就更好了。” 事关所谓的前朝余孽,还有岭仓大营的兵士参与,张二柱不敢怠慢,认真想了想才敢点头,还附带了一个提议:“二十人行的,没问题。,其实,星辉星耀就机灵的很,也熟悉通州,若没有其他派遣,不若把他俩也算在其中。” “嗯,这个提议好。”顾天成点头。 星辉和星耀本就是通州小混混里面最出色的,又跟了顾天成和袁冬初一段时间,见识和胆略都有提升。 把他两人加入到盯梢行列中,绝对是其中的关键力量。 张二柱问道:“什么时候要人?还有,咱们能给出什么报酬?” 用人嘛,总得给人家个酬劳。而且,酬劳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他们做事时的认真和谨慎程度。 顾天成思量着,这个银子,他倒是可以先垫进去,事后总少不了他的。 但现成的金主在这里,而且他只想悄没声地做他的河运,不想趟皇家或者朝廷的什么浑水。 如果不是那三个混蛋抢了诚运的包裹,把他们牵扯进来,他可能压根儿就懒得管这种事。 事实上,把发现太监这档子事儿告诉姜成华,他这一方已经没什么责任了。 现在的情况是,袁冬初有些心软,姜成华也是真把他当朋友。 他不好把姜成华牵扯进来,却坐看他为难。同时,也得照顾媳妇的感受不是? 他本着主次有别的原则,问姜成华:“你打算出多少银子?” “小气!”陈子更嗤之以鼻。 看样子,他很介意姜成华把他撵出去之后,顾天成立即出言,留下周山和张春生两人,结结实实给他补了一刀。 甚至直到现在,这俩货也还有事瞒着他。 顾天成回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嗤道:“你赌什么?” 周山终于忍不住,提醒道:“时间不早了,说不定那太监已经准备好,会关城门之前离开通州。” “有可能,”张春生连忙附和,“我得知路引已经开出,立即换了便装,往那边巷子跑了一趟。那太监似乎已经把房子卖了,正在做交接呢。” “不能吧?这么快?”姜成华再次站起。 张春生忙补充道:“我听那太监和买家商量,希望容他一些时辰。” 顾天成点头,只是容一些时辰的话,最大可能,他还是会在今日启程。 姜成华着急:“赶紧的,天成你是怎么个安排,赶紧交代了,我们好各自行事。” 顾天成自然有计较。 他说道:“既然路引之地在集县,太监应该会从东门出城。由周山带人追踪那对祖孙,并留下标记。你负责从岭仓大营带出兵士,跟着标记追下去,安排围堵。” 顾天成话音落下,周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姜成华解释,他通常会在什么样的地点、做怎样的标记。 顾天成则转而吩咐张二柱:“你这就带着预付银子,出去找人,让他们分开出东城门,寻个不起眼的地方会合。 “关于要做的事情,只告诉他们盯梢传消息,不要说太详细。” 说完,他又喊了门外的星辉,待周山给姜成华两人交代了标记,说道:“周山得随张大哥认人吧?带着星辉星耀,让他俩也一并看看。 “之后出东门和张二柱会合,剩下的事你自己安排。” 最后就是银子的问题了,他问姜成华:“张二柱寻人做事,得先付一些银钱。你有没有带现银?没有的话,我可以垫上。” “那就你垫吧,我通常都是带的银票,现银没多少。”姜成华没客气,“先每人预付一两银,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每人赏银三十两。” 张二柱大喜,有这三十两银子的许诺,事情就更好办了。 他重重的点头:“足够了,咱们穷苦出身,三十两银子,有时都能买命了。” 陈子更听老半天了,这时终于得了个空,诧异道:“听你说的天花乱坠,怎么没有你的事情?” 顾天成则表现的更诧异:“我去干什么?” “……”把陈子更说的直瞪眼。 眼见得事情都安排完,到众人离开时,顾天成又加了一句:“无论追踪还是传递消息,都要以不惊动太监那伙人、以保命为主。只要有命,咱们可以再做安排,追踪的事可做补救。若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山、张二柱郑重应下。 周山之前跟着顾天成拼过命,顾天成从未说过这些。 这次嘛,周山的理解,应该是这件事和诚运的关系不大,并不涉及他们的发展和存亡,所以犯不着因此拼命。 ………… 临沧大营一顶寻常军帐中,顾林面色冷淡,看着堂下站着的、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子。 姜成华和陈子更被顾林这么盯着,也闹心的很。 平日里,他们嘴上挺能叫嚣。平日里和顾林的儿子互看不顺眼,也敢下狠手、挥老拳。 但真正面对这位征战沙场的杀神,被他那种嗜血的气息笼罩,总感觉脊背发凉。 顾林有点诧异,这两个纨绔子,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衰样。 但以他的身份,当然不会在意小孩子们的把戏,只冷着声音,问道:“军营重地,你们跑这里干什么?” “我们……”陈子更语塞。 他们把自己弄的蓬头垢面,还专门在锦袍上蹭了几个泥脚印子,为的是见到大营统帅时,能骗的统帅相信,他们的确遇到了土匪。 但顾林在这儿,显然就不需要这些借口。同时,这么狼狈的样子,也就无法解释了。 真给他老爹丢脸啊! 姜成华惆怅的不行,但正事要紧,他还是勉为其难的躬身,说道:“我们有机密要事禀报大将军,帐中之人能否回避一下。” 帐中只有顾林的两个随从。 顾林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两人便躬身退下。 “好了,什么事,说罢。”顾林挺好奇,这俩黄口小儿到底弄得什么玄虚。 姜成华长话短说,按照张春生的讲述:怀疑通州一个老妇是太监假扮,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今日开出一张路引,声称要返回祖籍。 一旁的陈子更依然不明所以,但顾林的眼眸却深邃起来,不等姜成华接着往下说,便冲着账外唤道:“来人!” 一个随从进门:“属下在。” 顾林扔下一道令牌:“去找田将军,让他点两队精锐兵士,随时准备出发。” 随从接过令牌出门,顾林一边起身,一边皱眉看着两人,问道:“你们就这么跑来,那老妇的动向谁人盯着的?” 他是担心,这俩小子不知深浅,已经把事情告知府衙,这才又跑来他这里求助。 或者知道事情原委之后,立即出城。太监那里,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还要做些安排的。 正文卷 第354章 重伤 饶是顾林气势凌厉,陈子更心中也升起不忿。 什么叫他们就这么跑来?他们有周详的计划,还安排了很缜密的追踪好不? 没等姜成华回答,陈子更便很骄傲的说道:“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顾林瞥他一眼,一边披上外袍,一边不经意的问道:“哦,是邓家的人吗?” 《穿成福运小娘子》第354章 重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卷 第355章 所谋甚大 姜成华还有好些话没问呢,听到兵士招呼周山坐车,忙说道:“骑马吧,咱们就跟在马车旁,若张春生有事,便能及时知道。顺便你也给我们说说其他人现在的情况。” 他非常担心周山带出去的另外那些人的安危。 就算这次盯梢之人大部分都是闲汉,但其中也有诚运的张二柱和星辉、星耀。 眼前,却只看到了周山和张春生两人,张春生还受了重伤。 如果另外几人在这次事件中丢了性命,他觉得难辞其咎。 从军营出来的路上,他曾对顾林说过,盯梢的都是平民,没能力参与近战。 现在回想,他是把该说的话说了,但顾林未做回答。 他瞄着前方顾林的方向,心中恨恨的想着:如果张二柱等人真因此丢了性命,他一定让父亲狠狠参顾林一本。 他送来现成的消息,还有人做策应。 而顾林身为大将军,这么点事,却把策应的平民送上死路。还说什么统领天下兵马,根本就名不副实。 大概顾林在某些方面很敏锐,姜成华的视线刚瞟过去,顾林便扭头看了回来。 姜成华恼怒之下,竟忘了顾林身上的威势,狠狠的对视着。 哪知顾林并不在意,看到盯着他的是姜成华,丝毫不为所动,翻身上马。一提缰绳,就那么踢踢踏踏的走了。 姜成华的怒气落在空处,只得再狠狠收回视线。 娘的!有什么了不起! 返程途中,随着周山的讲述,姜成华得知星辉几人安然无恙。他们都按照顾天成的吩咐,一直在远离目标的外围,通过不同方式互相传递着消息。 而周山和张春生之所以会参与,是因为顾林的亲兵找到他们,说需要几个平民扮做路人,用损坏的车辆,拦下太监奔逃的马车。 待到双方交涉时,方便军营兵士突袭动手。 之所以找周山等人,则是因为军营中的兵士气势彪悍,恐怕瞒不过那个太监。 周山安顿张二柱,联络其余人去安全地点等候天亮。他和张春生按照兵士吩咐,拖了两辆破损的马车,拦在太监的必经之路上。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的码头气质这时起了作用,和对方赶车人交涉时,表现的油盐不进,说什么也并不愿费力气挪开车辆。 马车里的太监没看出不妥,只是见好长时间说不出结果,便不耐烦的探出半截身子呵斥。 假装埋头修车的另几个兵士,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时扑向太监和马车。 太监周围果然有人保护,隐在暗处的八个护卫也同时出手。 接着,岭仓大营的士兵,迅速从不同方向杀来。 就在这种纷乱的厮杀中,张春生替那个吓傻了的孩子挨了一刀。 此次出击还算成功,除了张春生意外受伤,其余一百多兵士,只有三人轻伤。对方八个护卫,两死四伤,另外两人和太监也被生擒。 厮杀结束,一部分士兵护着救下的孩子先行一步。张春生因伤势很重,也在这部分返程的士兵队伍中。 其余大部人留下清理战场,随后会押解太监等其人回岭仓大营。 说到张春生的伤势,周山面有忧色:“那一刀砍在肋下,刀口很深很长。包扎的兵士说,连肋骨都被砍断两根。” “致命吗?”姜成华问道。 周山摇摇头:“我瞧着很重,兵士也拿不准,说得回去让随军郎中瞧过,才能知道状况如何。” 队伍行进的不是很快,姜成华见他担忧,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用,只看军医怎么说吧。” “只能如此了。”周山叹了口气。 张春生一个外人,帮诚运追查丢失的包裹,才牵扯进这件事。若因此丢了性命,整个诚运的兄弟,都愧对张家老小。 姜成华也知道这个理儿,但事已至此,只能往好处想,别无他法。 而且,他还惦记着别的事要问呢。 “天成他姓顾?” 姜成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周山纳闷不已:这话说的,顾天成可不就是姓顾吗? 姜成华也察觉话说的不妥,放低了声音,问道:“他是土生土长的牧良镇人士吗?” 陈子更听到这句问话,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山,等他回答。 周山更纳闷了:“天成和他娘也是战乱时流落在牧良镇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姜成华没回答,却是干笑两声,继续问道:“那她爹呢,战乱中走失了吗?他的其他家人呢?” 周山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无论天成还是伯母,从未提过天成父亲,也没提过什么亲戚。” 姜成华和陈子更相互对视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以周山察言观色的能耐,当然看出了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今日刚下船,就又是太监,又是前朝、又是当今皇族的。 怎么着,现在还扯到顾天成的身世了吗? 不能啊! 顾天成贼精贼精的,若这事儿对他不利,只怕他早一步就压下了,哪里会出手帮忙的? 姜成华和陈子更却眼带同情的看着周山。 回想他二人初见顾天成时,对顾天成相貌的反感。还有今日提起顾林时,顾天成的混不经意的不尊重。 他俩有七八成把握,顾天成和顾林有关。 至于关系深浅,关系好歹,他们可不敢断定。 而周山等一干兄弟,则压根就没见过顾林,更没有过接触。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牵扯。 但七八成的确定,终究还有两三成拿不准。 姜成华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只得摇了摇头,说道:“等会儿吧,也许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等了会儿,周山果然就知道了。 有姜成华之前的问话做铺垫,周山在岭仓大营的一顶军帐中,借着通明的灯火,看到了顾林的相貌。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周山脑袋里飞转,心中狂跳不止。 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回到岭仓大营的顾林,并未去见那个孩子。只吩咐他的四个亲兵贴身跟着,一应吃喝住宿也都小心应对。 和临沧大营统领做了些交代,他便在自己的军帐中,见了姜成华、陈子更和周山。 当然,他主要见的是周山。 周山三人当时正在军医帐外,还没等到张春生伤情的确切诊断,便被喊来这里。 顾林虽然是坐着的,但看面前站着的三个年轻人,依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就是安排此次追踪的人?”顾林说着,还瞥了陈子更一眼,补充道,“还是陈子更的朋友?” 这时候的周山,脑袋还有些发懵,看着这张和顾天成有几分相像的脸,他觉得自己有些不会说话了:“回大将军,算……算是吧。” “什么算是?是追踪另有安排的人?还是和陈子更做朋友这事儿,你有些含糊?”顾林静颇有耐心,似笑非笑的追问。 陈子更是顾天成的朋友,周山当然很含糊。 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大将军说的是。小人平民子弟,不太敢和陈公子论交情。” 顾林不经意地再瞥陈子更一眼,发现陈子更神色平静,对周山的回答并无异议。 顾林心中有了些猜测。 “你一个平民子弟,却在跟踪和秘密联络上下如此功夫,不知你想做些什么?”顾林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了让人胆寒的问题。 周山暗叹一声,本想替顾天成瞒一时的,终究还是不成。 “大将军言重了。我们是跑码头做河运的,同时经营着一家投递行,对传讯和联络的要求颇高,并不想做别的什么。” “诚运投递?”顾林问道。 “是。”周山有点冒汗。 没想到,他们在通州以南经营的投递行,居然把京城这么大的人物都惊动了。 顾林继续问:“你们的主事人叫顾天成?” 显然,这是他之前就知道的。 “是。”周山的回答极尽简单。 被顾林这样的人盯上,还是简单些,不要给他解释什么大当家、二当家、袁姑娘这些为好。 顾林自觉已经问出他想知道的事,便摆了摆手:“去歇着吧。记着这是军营,只在指定的帐中歇息,不得乱走。 “还有,明日你们回城之前,先来我这里一趟。” 看着三人离开,顾林便也起身,转去寝帐。 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明日,他得便服去一趟通州,看看这个顾天成。 之前,他只听说河道上兴起了一个类似信局的行业,短短时间便做得风生水起。 这种需要人手,需要在河道两岸设立密集分号和联络点的行当,他这个武将不得不关注。 如今,听亲兵回报,这个周山的联络手段高超,却只是顾天成的手下。 再联系姜成华所说,所有这些,只是今日下半晌做的临时安排,这就更不容易了。 他得见见这个顾天成,诚运南北和诚运投递,所谋甚大呢。 正文卷 第357章 没道理吧,大将军! 投递行的堂屋里,顾天成、潘再水和张二柱正在等周山和张春生的消息。 今日天蒙蒙亮时,张二柱和星辉、星耀,以及一干闲汉混混已经等在城外。 城门一开,他们第一批入城。 周山担心的几百两银子,潘再水已经搜刮家底,准备妥当。在东城门迎到他们,当下一个不落,足额发放。 并严肃交代:此事不得随意乱讲,否则不但追回银子,还会惹上事端。 平日打破撒赖、才能混仨瓜俩枣的混混们,如今只忙碌了半晚,便有如此意外横财,哪还会额外生什么事端? 再有,之前张二柱找他们做事,那是有衙门捕快在场的。不用说,这就是官府的秘密行动,这哪敢乱说? 这些人都指天赌地的发誓: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之后便欢天喜地的各自散去。 顾天成几人现在说的内容,并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昨日的事,顾林有没有亲自到场;姜、陈二人和周山、张春生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的顾天成,还不知道张春生受伤,更不会提顾林和他有什么关系。 正说着话,就见门被推开了,星辉都不带打招呼的,很没规矩的大步迈进来。 一只脚还在门外,他便急声说道:“周山哥在门外,说朝廷的兵马大将军顾林到了。周山哥脸色很不好,不断的给我使眼色,似乎其中有什么隐情。” 顾天成霍地站起,顾林来这里,特娘的可不就是有隐情嘛! 潘再水和张二柱跟着站起,困惑的看着顾天成,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天成的确挺恼火,但昨日姜成华提到顾林,他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既然顾林真的来了,除了迎进来,着实没别的选择。 “走吧,去迎大人物。”顾天成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出门时,他还记得低声交代星辉一句:“去告诉袁姑娘,在房间里呆着,不要出来。” 就是这么一会儿,即使周山抗着顾林的冷脸,用磨磨蹭蹭的引领制造阻碍,顾林也站在了院子当中。 当初买这个店时,诚运刚刚成立,无论门面还是后院,都显得很宽敞。 而现在,随着业务量急增,雇用的伙计和投递员人数也是翻着倍的长。 顾林眼前所见,虽不不像周山说的那么杂乱,但人来人往的,院子里的空间也委实有限。 顾天成带着潘再水两人,疾步走下台阶,在顾林面前停住,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 走出来的这点时间,顾天成已经调整了心情,面色如寻常百姓见到朝廷大员那样,很恭敬。 至于诚惶诚恐这些情绪,顾天成觉得,他这身份,不太扛得住顾林的探究,也就懒得装了。 可他身后的潘再水和张二柱没这底气啊,很不淡定的。 原本听到这位威名赫赫的杀神,两人心中已经七上八下。这时看见真人,更吃惊了: 这位大将军,怎么感觉很面熟的样子? 问题是,这种浑身散发着凛然气息大人物,特征如此明显,他们绝不可能见过。 顾林以一介农夫,历经风雨,到现在全天下少数几个执掌大权的人,自是见惯了各种场面。 进得投递行后院,只随意扫一眼院子,便神色镇定的看向迎出来的三人。 就是他这见惯风雨的身份,却在看到为首之人的一瞬间,眸光就凝住了,暗沉非常。 “草民见过大将军。” 听到传进耳中的声音,顾林眸光再闪,便恢复了正常。 便绕过面前三人,迈步往他们刚出来的屋子走去,只淡淡丢了一句:“进来说话。” 那语气,好像这是他家地盘一样。 看似平静的顾林,心中翻涌如惊涛骇浪。 虽已经过了十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定,三人中为首的那个,就是当年许氏带到他面前的男孩子。 顾林一点没客气,很自觉的在当中主位坐下,便整肃了一张脸,看着随后跟进来的几人。 他不说话,也不示意几人落座,就这么浑身散发着威压,把面前的四人一一看过。 顾天成还好,打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意,无论内心还是表面,都很随意。 其余三人就不行了,被顾林锋锐的视线扫过,心中着实没法保持淡定。 顾林就这么看了好一阵,其他三人已经有不安之态。可他想制造压力的小子,却没显出半点不自在。 不愧是他的种! 顾林放弃了这招,冷冷的开口了:“你改名字叫顾天成了?!” 周山三人闻言都是大惊,尤其潘再水和张二柱,除了见到顾林时的懵懂疑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猛地听到这么一句问话,两人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朝廷的兵马大将军认识顾天成! 他俩都姓顾! 刚才看到顾林时,觉得很眼熟! ……? 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身边怎么没一道墙呢,哥几个腿有点软,好想有东西能扶一扶的。 再看顾天成,是这他们中间年纪最小的一个,但看人家这身形和气度……嗯,和平日里没两样。 顾天成的确很平静,略略欠身,拱手答道:“回大将军话,顾天成正是草民的姓名。” 这就是不打算搭茬的意思了。 顾林也不深究,而是冷着脸直捣主题:“不知道做信局很犯忌讳吗?而你还养了善于追踪和秘密联络的下属,你想干什么?!” 见到顾天成之前,顾林只是对这样一个民间生意的主事人生出警惕。 但认出顾天成之后,这种警惕就不单单涉及朝廷政务。更有顾天成经营的投递行,对他和大将军府会造成怎样不利的影响。 他是皇帝麾下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 而他的儿子,却在经营一张细密的追踪和秘密联络网。这若是被政敌得知,秘密掺上一本,皇帝便有可能对他生出嫌隙。 就算当今皇帝不会做兔死狗烹的事,但一步步削去大将军的实权,再把他当个隐形人养着…… 这样下去,不但他搏命博来的荣光到了尽头,刚有了点盼头的顾氏一族,还未开始兴盛,也会走向末路。 建朝有功的大将军,皇帝可以网开一面。但料理顾天成,却是没任何顾虑,顾天成和他的投递行一定会被朝廷强力清洗。 顾林这个顾虑,顾天成自然也有考虑。所以,他很不想和顾林有任何牵连。 但顾林是他老子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不过,为了将军府阖府上下享受长久的荣华富贵,让他放弃可以争取的将来,他却是不肯的。 他略偏一下头,看了眼侧后方,只见周山略显紧张,正瞄着他呢。 顾天成能体会到周山心中的不安,娘的,让顾林这么一说,好似他想谋反似的。 果然是做出抛弃弃子这种事的人,为了压制他,居然给他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 他当初把廖清溪伸向诚运投递的手挡回去,便是用的这个理由,又怎会对此没有准备? “大将军明鉴,”顾天成躬身答道,“小子一介草民,只是寻了个缺口,做生意而已。若没有大河便利,为了送几封信、几件衣服,却车马劳顿、远赴千里,这种事一准儿的赔钱。 “而大河的用处便是运输,也仅仅是运输,在军事和政务上没什么要紧之处,诚运投递的经营范围正在大河两岸。小子做这个行当,当然只是为了谋生赚钱,没别的想法。” 顾林的脸阴沉下来。 顾天成说的没错,但这番说辞,只适用于没要紧的寻常人等,绝不包括顾林的儿子。 或者说,不包括任何朝中有权势的家族子弟或者族人。 这也是他刚才认出顾天成,便用父子关系说话,没支开周山等人的原因。在这上面,是真的不能有任何隐瞒。 这小子和他长得相像,又做了如此招眼的行当。 若他见了顾天成之后,还要费心的做遮掩。之后被人用这个质疑他对皇帝的忠心,他百口莫辩。 顾林眯了眯眼,讥讽道:“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一直在民间厮混,并不知事情轻重。” 顾天成嘴角却牵出一丝冷笑,反问道:“难道和大将军一个姓氏,即便是市井厮混的民间小子,居然也做不得这个生意?” 原来这小子知道信局的重要! 顾林一阵怒气上涌,“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看似没怎么用力,却发出震天的响动。 这混账知道信局敏感紧要,还要如此行事。他这是在有意为之,他要用这种手段对他实施报复! 就是瞬间的念头闪过,接着就是顾林的一声怒喝:“你个混账东西!你还知道你姓顾?!你想把顾氏一族都害死不成!” 这没丝毫预兆、突然发出的拍桌声,还有顾林怒意汹涌的厉声喝问,把周山潘、再水三人震的一个激灵。 发怔的中间,也更笃定,顾天成和顾林绝对有关系,而且是很近的关系,说不得就是父子了。 再看顾天成,当然,能看到的只是后背。 但仅仅是后背,他们也能感觉到,这小子面对浑身煞气、双眼喷着怒火的顾林,还是日常那种浑不在意的神态。 顾天成根本就不会在顾林面前退缩。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就没有退缩。现在他长大了,这就更不可能。 这时的他,那种疏离的恭敬中,还带了些混不吝的市井气息,反问道:“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这种事,可以说是所有人做梦都想望的。既然我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能做?” “难道只因大将军和大将军的妻儿家族需要荣华富贵,我便要掩下所有才干,一辈子喝西北风?而且,也让我母亲妻儿陪我一起穷困一生?” “没这种道理吧?大将军。” 这番话说的很在理,难以辩驳,却并未把顾林问住。 “当日没人赶你走,而是你自己执意要离开。若留在将军府,你便是大将军的嫡长子。只要你有本事,做别的事一样能施展才干。 “有将军府的扶持,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做的更好、更轻松!”</p> 正文卷 第358章 我瞧瞧去 顾林的一番话出口,周山等人又是一阵骚动。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很大,藏了好多内容。 顾天成居然真是顾林的长子。既然是长子,为什么丫不在大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不在京城做高端纨绔,却执意要离开? 而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 一个小小少年,执意离家。顾林这个很强力的父亲,难道没有阻拦的能力,竟然会任由年少的儿子离去? 重要的是,顾天成身边有娘亲的。 牧良镇的人都知道,顾天成是他娘一手带大的。诚运众兄弟,大多数都是在顾天成少年时便和他熟识,一起厮混好多年了。 这么多内容交织在一起,三人再看顾林的眼神,就很不对了。 这货名头震天响,原来还做过抛弃糟糠之妻的事情! 否则,顾天成身为大将军的长子,怎么会和母亲流落到一个小镇子。甚至顾母还曾被人诬陷欺凌,差点儿讨不回公道。 顾天成却是笑了:“大将军府是京城不可一世的权贵之家,居然会有长子这么模糊的称呼?” 真是好记性!当时怎么说的? 顾林脸色一僵。 看见如今的顾天成,顾林有点后悔。没想到离开将军府的那个孩童,仅凭一己之力,居然经营了信局这种极具影响力的行当。 古往今来,无论百姓还是小富之家、亦或是权贵府邸,捎信、送信这种需求经常有。之所以民间一直没有相关行业出现,就是顾天成说的,赚不到银子。 可顾天成凭借大河便利,居然把信局经营起来了。 顾林留意诚运投递之后,听闻诚运还有争夺码头的实力。翼阳码头便是顾天成带人远赴异地,一夜之间、兵不血刃打下来的。 舍弃这样的子嗣……顾林觉得他当年的决定有些草率了。以他的威势,其实可以给顾天成一个嫡长子的身份,把他留在将军府、留在顾氏一族。 至于汤氏和另几个儿子,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便是。大将军又没有世袭一说,顾家子弟继承的只能是财产,这些都好处理。 眼看就涉及到家务事,顾林并不接顾天成的话,而是看向他身后:“你们三人,退一下吧。” 周山几个正通过眼神和很简短的关键词,交流着各自的想法,忽听顾林对他们三人说话,连忙回神。 这是要清场了? 顾林已经当着外人的面,点明了他和顾天成的父子关系,算是传递出一个讯息:顾天成就是他顾林的儿子,他并不打算隐瞒这层关系。 第一步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涉及的事务,没必要让外人围观。 这么大的人物出声吩咐,周山几人却没立即离开。 看现在的状况,顾林对顾天成并不友善。而且,他们这父子关系似乎还颇有隐情。 面对一个有着滔天权势的大人物,把顾天成单独留下,他会吃亏的吧? 唉,他们留下好像也没啥用,顶多顾林心生恶念,想要对顾天成动手时,他们能上前助个拳什么的。 至于别的用处,可就真的乏善可陈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顾天成知道早晚都得有这么一出,只是他羽翼未成,劣势有点大而已。 他头都没回,只伸手向后摆摆。 “哦,那我们先出去,就在院子里等着,有事你喊我们。”潘再水留下一句话,三人乖乖退了出去。 就这一个动作,让顾林又一番感慨。 他的部下对他能做到如臂使指,那是他在战场悍勇拼杀,通过无数次的胜利才获得的。 可这小子年纪轻轻,长于民间,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得到如此威望? 看着房门关上,顾林放缓了语气,示意一旁的椅子:“坐吧。” 顾天成没说什么,在自家地盘上,他也没谢坐,径直坐到那张椅子上,沉默不语。 顾林武将出身,没那么多弯弯绕,开门见山的说道:“信局不是顾家能做的事情。你还是把它关掉,或者转让出去吧。接下来你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我可以全力相助。 “你也可以带着你母亲回京,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身份的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 现在想起身份了? 顾天成抬头,面色不逊:“我记得我年少那次进京,我娘曾和大将军说定,以后各不相干。诚运投递和顾家没任何关系。” 顾林皱眉,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还是翻这种让他面上无光的旧账。 他登时便沉了脸,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说不想干便能不相干?!只要你身上还流着顾氏一脉的血,无论什么样的说辞,都摆脱不了你和顾家的干系!” 顾天成半晌不语,心下却是冷笑。 若他没什么本事,他和他娘一辈子艰难度日,吃了这顿没下顿。不知这位大将军是否还会是这样的态度,会说他和顾家摆脱不了干系? 他把头扭回去,看着窗外,淡淡说道:“小子市井长大,不知道那么多利害关系,只想凭自己的本事,拼一个将来。大将军若有担心,只管按你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小子自做自己的事,却是管不了那许多的。” 他又把头转回来,提醒道:“诚运是大齐朝子民做的正规生意,在衙门报备过的。如果大将军用了律法之外的手段,我一定不认那样的结果。 “真有那时,我会带着我娘进京告御状。我有众多兄弟,还有若干投递分号和投递线路,定会把我娘的遭遇,宣扬到尽人皆知。” “你说什么?!”顾林眼中猛地迸出怒意,以一种快到让人看不清的速度站起、迈步、伸手,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卡住了顾天成的脖子。 顾天成自认身手也算敏捷,他看到顾林身形要动时,便跟着起身,打算退开。 却终究晚了。 站起的动作才到一半,便被顾林压制住。 “你敢威胁我!”顾林声音低沉的可怕。 在这种压制下,顾天成一只手搭上顾林的手腕,强撑着站直了身体,高大的身形和顾林平视着。 脖子被紧紧遏制住,所以他没和顾林掰扯,依然用淡淡的语气说道:“谈不上威胁,我只是怕大将军太小看我,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却是被大将军的政敌看了笑话!” 顾林的手又紧了一分,心中怒气更甚:这个混帐东西,已经落得如此境地,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威胁! 随着顾林的手收紧,顾天成也开始蓄力,希望能在对手不备之下猛然出击,摆脱这种桎梏。 袁冬初也在后院,正在做这段时间持续进行的职业培训,对象还是卓静兰派给她的几个人。 顾林到来倒是没惊动她,却是婉儿转来顾天成的叮嘱,让她多问了几句。 只不过,她并未如顾天成交代的那样,留在屋里。 留意到周山、潘再水三人从堂屋退出来,她安顿卓家几个仆从自习,便出了房间。 和周山等人站在一起,问了问情况。他们问答之间,堂屋始终都很安静。 袁冬初可不觉得,这对父子能父慈子孝的在一些事情上达成共识。 从周山和潘再水的转述来看,顾林对投递行颇有顾忌。如今得知诚运大当家是顾天成,顾林就不单单是顾忌,而是深深的危机感了。 就像廖清溪不敢过多插手投递行,只能悄咪咪分一成红利那样,顾林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涉足这种敏感行当。 顾林的要求,当然是或关或卖,早早把投递行料理出去。而顾天成,又怎么可能答应? 若里面吵得震天响倒好了,起码他们知道顾天成的状况还好,还能吵架、对抗。 如今一点声音没有,袁冬初觉得事态不怎么好。 “我进去瞧瞧。”袁冬初说道。 潘再水忙斜跨一步拦住,低声说道:“天成有交代,不让姑娘露面的。” 袁冬初看着他:“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似乎不太好。要不,你进去瞧瞧?” “这个……行,我去看看。”潘再水义无反顾,就要转身。 袁冬初挑了挑眉,这是反话懂不懂?他居然还真要进去。 “你进去了说什么?”袁冬初问道。 “我……”潘再水不怎么有数的样子,“我劝他们不要激动。” “拉倒吧。”袁冬初瞥他一眼,“我去端两杯茶来。” 在顾林眼中,顾天成就是个新兵蛋子。论动手,无论理论还是实战经验,顾天成差的太远。 他倒是蓄力反击了,猛然顶出的膝盖,还配合着肘击,却都被顾林化解。不但被卡着的脖子没松开,连他的另一只手也被扭住。 袁冬初象征性的在门上敲了敲,便直接推门入内,印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 占了上风的顾林好整以瑕,被完全钳制的顾天成却也没服软,正怒目瞪着顾林。 而顾林的随从,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标枪一样站在顾林上座的后方。 “大将军这是做什么?难道顾当家不答应大将军的要求,你便要杀了他吗?”袁冬初站定,手中稳稳地端着托盘。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顾林冷声问道。</p> 正文卷 第359章 陌路 袁冬初的到来,让顾林对顾天成身边之人的观感再一次刷新。 之前有周山,再就是刚才跟进来的两个小子,只看他们听到顾天成身世之后的反应,也是各有所长。 现在进来的这个女子,年不过二八,衣着寻常,长相也不是很美貌,应该就是寻常百姓之家的女子。 但这女子的镇定,和她眼眸流转之间显示出的灵动和气度,却很不寻常。 是的,就是在这个本应刚脱去稚气的女子身上,顾林看到了一种很从容的气度。这个认知,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就是这种惊讶,顾林没直接让她滚出去,而是喝问了来人是谁。 袁冬初看似平静,心中却是怒火中烧。 顾天成身高不差,但他终究年轻。如果放在现代,他也就是个将将参加高考的男孩子。 而钳制着他的,则是一个正值壮年、经历过十数年浴血拼杀的男人。 这个混蛋,之前做出抛妻弃子的混账勾当。如今顾天成的事业好容易做出点眉目了,他来了,而且是这个样子的! 他想干什么?! “我是他的未婚妻。”袁冬初的回答掷地有声,“敢问大将军,顾当家犯了什么错,大将军要这样对待他?” 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没来由的,顾林有点下不去手了。对于顾天成犯了什么错的询问,他更是答不出来。 让他堂堂大将军开口,向儿子的未婚妻介绍,他是顾天成的父亲?这个回答,听起来很荒唐。 但顾天成犯了什么错,就更难说清楚了。 即使他质疑的诚运投递,就像顾天成所说,这是个在衙门报备、得到经营许可的生意。 那么,忤逆? 更不好。 当初刘氏放下各不相干的狠话,带着顾天成离开。而他并未阻拦,相当于认可他和顾天成母子再也不相干。 眼前,这个没吃过他一粒米,没用过他一条线的儿子,更是没有丝毫认回父亲的意思。 这个逆子的未婚妻问到他面上,让他如何回答? 顾林感觉自己大意了,这还是顾天成的未婚妻,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果进来的人是刘氏,看到他如此对待儿子,说不得就扑上来厮打他了。 而他还不能还手。 那种场面,让他这个大将军的颜面放哪里? 虽然心里发虚,但顾林冷峻的面色不变,手一松、顺势一推,他自己也从容的退开两步。 站定后抖了抖衣袖,双手负后,语气居傲的说道:“男子说话,你一个女子不经通传便闯进来,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顾天成被他推的也是后退了两步,之后才站住。 他刚才是背对着门的,没看到来人。但这种时候,能不打招呼进来的,一定是袁冬初。 被放开的同时,他先回头看向袁冬初。 袁冬初自己觉得神色掩饰的很好,但顾天成却在她眼底看到了恼恨和担忧。 他疾走几步,来到袁冬初身边,低声埋怨道:“不是说了让你别出来吗?” “我不进来,你就被他掐死了!”袁冬初很没好气的说道,而且没压低音量。 她很想看看顾天成的脖子和手臂有没有伤到,但顾林在场,只能忍住了。 捡顺手的地方把托盘放下,袁冬初这才回答顾林的问话:“堂屋好长时间没什么声响。民女以为,大将军来此的目的,顾当家一定不会认可,这种安静并不正常。 “民女很担心,所以假借送茶,进来看看顾当家状况如何。” 顾天成已经脱离的顾林的掌控,袁冬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虽然她没把话说全,但有些话不用说,她进来,果然看到顾天成状况很不好。 顾林脸色依然冷峻,却不再理会袁冬初的回答,而是用决断的口气对顾天成说道:“投递行这个生意,你做不得,关了吧,或者尽快转让给别家。 “若顾家因此被皇上猜忌,别说我会不会杀你,皇上和朝廷就能把你和你那一杆兄弟置于死地!” 他说着,眼角扫过袁冬初,冷哼一声:“到时,你的母亲妻儿也难逃一劫。” 袁冬初心下大怒,顾林说的这些,并不是顾天成做投递行不对,而是因为他有顾林这个有名无实的父亲,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这个人渣,他却是把责任反过来,推给顾天成这个受害者了。 她迎向顾林扫过来的视线,说道:“若顾当家没有一个显赫的父亲,这些事便不会发生。” 这tmd!顾林差点又拍桌子了。 这女子比顾天成还混帐! 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让他这个当父亲的以死谢罪不成!还是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 顾天成却大感欣慰,这才是他的媳妇嘛!听听这话说的,一针见血啊!一点儿没被狗屎的大将军身份吓到。 媳妇这么给力,他当然不能落后。当下语气冷淡的说道:“多年前,大将军便已认可我们各不相干,今日又单方面向我出手。我一介小民,没本事反抗,但我和大将军、和顾家,自此恩断义绝! “大将军日后要对我赶尽杀绝,悉听尊便。而我若是对上顾家和大将军,也是按陌路应对,该如何便如何。 “诚运庙小,大将军请吧!” 顾林刚被袁冬初抢白,如今又被顾天成说了如此决绝的话,顿时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想要喷火似的瞪着两人,各种应对念头纷至沓来。 看到顾林不加掩饰的神色,袁冬初有些担心他会狗急跳墙。 若顾林真打算在这里把他二人处理掉,他们还真没有还手之力。 而事后,大将军的声誉和将来,或者会因此事受损,但顾林的性命和富贵日子一定能保住。 说不定,没落的大将军,对皇权、对他人不再有威胁之后,还能更加安然的度过余生。</p> 正文卷 第360章 进退维谷 其实顾天成也不是不管不顾,他之所以把话说的这么绝,有他对刚才被压制的怒火,有他替顾母出口气的想法。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和顾林彻底反目,诚运南北和诚运投递接下来的发展壮大才不会被猜忌,甚至可以被扶持成抗衡顾林的力量。 顾天成已经把话说绝,袁冬初这里便能无压力的和稀泥,让接下来的局面缓和一些。 “想来关于昨晚之事的密报,大将军已经派人送往京城了吧?”袁冬初放缓了声音,“我想,里面一定没提顾天成是什么人。” 因为来通州总号之前,顾林还不知道顾天成会是他儿子。 但顾林的这个反应,也看出他从未把顾天成母子放在心上。“大”和“天”两个字,只有一个笔画的差别。 但顾林这个当父亲的,就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顾林倒是没疯狂到现在就把顾天成两人置于死地。但他能通过军方一些手段,尽快把诚运投递搞垮,以免除后顾之忧。 顺带也能狠狠教训顾天成一番,让他试试挫败的无力感。从而明白什么是长幼尊卑,什么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到那时,说不定不用考虑身份问题,就能让他乖乖的回到顾家。 但袁冬初的问话,却让他多了层顾虑。 他夜间才给京城送出密报,其中的确没提顾天成就是他儿子。而天刚亮,他便直奔通州投递总号,用雷霆手段处理了他隐秘多年的儿子。 这事宣扬出去,怕是说什么的都有。 没准儿有人会猜测:诚运投递就是他的指使,让藏匿民间的儿子做下的。只因这次牵扯到太监偷走皇子一事,眼看无法遮掩,他便在朝廷还未插手前,果断舍弃了儿子。 这种说法一旦被取信,后果会很严重,不比他刚才恐吓顾天成差多少。 袁冬初见顾林沉吟不语,知道他已经开始多想,便又加了点料:“对于大将军此行,不知姜、陈两位公子有没有别的想法?” 顾林心中又是一凛,还有那两个小子。现在回想,那二人在他军帐中,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神色,难道他们已经有了猜测? 袁冬初说道:“两位公子能因顾当家的一句口信,便从京城全速赶来通州。若顾当家被冤屈,想来两位公子不吝于替他说几句公道话。” 顾林淡淡瞥了袁冬初一眼,不知着女子说话却留有余地,并不挑明姜、陈两人身后的家族,还是她没想到更深处。 实际情况是,若只凭少年人之间的交情,即使他二人能替顾天成说话,又有多少分量? 关键在于这二人身后的家族,以姜知几为首的朝臣,本就和顾林不对盘。 若能在这件事上抓到他的痛脚,姜知几甚至都不用出面,只在暗中帮这两个小子推波助澜,就足以把他送入尴尬境地。 无论他停妻再娶;还是把儿子隐匿于市井,经营消息传递网;再到事情败露,把儿子作为替罪羊舍弃。其中哪一桩哪一件拿出来,他都吃不下。 若在此之前,顾林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会被两个年不及二十的年轻人搞到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 所以他才只带了一个随从,就施施然的找上门了。 他以为,一个经营生意的商人而已,只要他喝令一声,这人就得吓的屁滚尿流,用最快速度结束了生意,有多远躲多远。 但现在,事情完全失去了掌控。 多留无益,只能回去再想对策。 感觉颜面受损,却无法做出应对的顾大将军,阴着一张脸起身。 袁冬初见他似乎要走的样子,略顿了顿,还是说道:“对诚运投递这个行业,大将军的想法是否偏颇了点?” 顾林只给了一个冷眼,并不打算理会。 袁冬初抓紧时间解释:“投递行之所以能经营下去,只因有大河便利,否则定会陷于入不敷出的境地。所以,投递业根本无法在更广的地方延伸。 “相对于传递消息这种并不存在的不安定,投递业给民生和贸易流通带来的好处更加实在,对于推动大河两岸繁荣也有莫大的好处。” 袁冬初认为,顾林应该不明白经济发展这种事。即使在现代,大多数人对经济发展的细节其实没什么概念。 而袁冬初说这些,只是想告诉顾林,投递行并非只是个赚钱的商号,它能带动沿河很多物品流通,它能让很多商家、甚至乡野百姓多一份收入。 同时也是在顾林心里埋一个让他不舒服的种子。 就是这样一个眼光独到、你顾林还未理解的行业,在顾天成手里做成了。顾家错过的,也不单单是一个优秀的儿子,还有他能带来的财富和影响力。 顾林的确不太明白经济上的事情,他冷哼一声便往外走,袁冬初侧身,做恭送的姿态,却继续说道:“大将军大可以给朝廷上折子,阐述您诚运投递在军务方面的担忧。至于朝廷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和大将军就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顾当家的身世和他的一意孤行……想来称赞大将军以国事为重、能做到大义灭亲的人一定不少。”</p> 正文卷 第361章 心里沉甸甸的 袁冬初说这些话,没丝毫反讽顾林的意思。 她在陈述一种切实存在的事实,顾林一定要亲手封禁诚运投递,或者对一直隐匿在外的儿子做些什么,于他来说没丝毫好处。 事已至至此,还不如老老实实陈述事实,让皇帝来判定,顾林在这件事上,到底有没有扮演什么角色。 很显然,顾林也是个明白人。虽然他对如何拉动经济无感,更不明白。但袁冬初的话,他却是听进去了。 不用多想,袁冬初只提了个头,他瞬间就有了决定:把顾天成和诚运投递的存在,以及他对民间信局的担忧,合起来写一份折子,上报给皇帝。 只要能顺利撇清自己,让皇帝相信他忠心依旧,放弃早年在远僻山村娶的妻子这点污迹,着实不算什么。 而他在顾天成这里受挫的窝囊,权衡利弊之下,他也只能忍了。 否则,真逼的顾天成和他鱼死网破,把大将军的名声搞得狼藉不堪,那就得不偿失了。犯不着因为一个已舍弃的儿子,去赌他合府上下和顾氏一族的颜面和将来。 当顾林迈出堂屋,他的脸色和浑身上下的气势又恢复了一贯的威仪。 他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冷冷把投递行后院扫过一遍,包括周山等人、和院子里停下手中事务、恭敬望过来的众伙计。 顾林心中冷笑,这个地方是否还能经营下去,只等皇帝一句话便能定夺,他对此很不看好。 顾天成的未婚妻……哦,他还不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 任那女子说的天花乱坠,什么民生,什么贸易流通……呵,不过一个民间经营的商号,别说还没什么规模,就算是有影响力的百年老号,只要有可能影响皇权、有可能脱离衙门管控,皇帝也绝不可能让它存在。 在顾林眼里,如今看起来还算红火的诚运投递,用不了多久便会关门大吉。而这里做事的人也将四散,另行谋生。 周山几人一直站在台阶下,没去做偷听的勾当。 所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袁冬初进去不多时,门被拉开,顾林和他的随从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身后,才是顾天成和袁冬初。 顾林依然是那张冷厉严肃的脸。 随后的顾天成也是板着脸,冲院子里的人做个手势,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恭送大将军。” 哦,大将军要走了啊。 院子里的人,不论当下处于怎样的位置、正在做什么,听到这句话,立即做出恭敬姿态:“恭送大将军。” 顾天成心里沉甸甸的,他已经和顾林闹僵。顾林也会把这件事奏报皇帝,以撇清他和投递行没关系。 但接下来,皇帝和朝廷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 顾林离开不久,曾在顾林军帐中、扬言要回邓家的陈子更和姜成华,便急匆匆的来到通州投递总号。 陈子更都等不及进屋坐下,在院子里就拉着顾天成,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他声音压得很低,急着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顾大将军呢,你和他是不是……那个那个,你们相认了没有?” 顾天成一边和这货一起挤进门,一边斜着他,没好气的说道:“认什么认?说梦话呢你?!” “没有吗?不对啊。”陈子更大吃一惊,“难道他不是你父亲?” 姜成华正竖着耳朵听呢,闻言也大感意外,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天成。就冲这张脸,他们也不可能没关系啊。 好在顾天成的回应没让他们失望,“能认,那才是爹。不认,就什么也不是。” “啊?”陈子更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话来。 这家伙!之前口称顾林时,便没一点儿做儿子应有的尊敬态度。 两人这都见面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顾林也的确是他父亲。可他这话说的……怎么倒像是有仇了呢? 以姜成华在京城有名的不学无术,听到顾天成话,也是脚下一绊。 要不说一山更比一山高呢,顾天成这家伙若在京城、若出身大将军府,他和陈子更在京城的影响力和那点子招数,就什么也不是了吧? 陈子更的八卦劲头被顾天成连番打击,也失去了锐气,悻悻然道:“就说嘛,是父子一定没错的。” 诚运诸人和姜成华、陈子更各自落座。 顾天成不再搭理陈子更的八卦,问道:“张大哥怎样了?有没有再请一位大夫瞧瞧?” 顾林走后,周山讲述了他和张春生跟随军营兵士行动的前后,当然也就知道了张春生受伤的事。 回答正经事的人,通常都是姜成华:“进城之后,我便让小厮找擅长外伤和接骨的大夫。大夫诊看之后,和军中所说一样,伤势并不致命,接下来只需按时换药,安心静养便可。” “那就好!午后我们也去探望他。”顾天成稍稍放心。 张春生因私人交情,帮诚运追包裹,才陷进的这档子事儿。虽说这件事情上张春生有功,只要保下性命,一定有丰厚奖赏。 但奖赏再多,也不及性命要紧不是。 姜成华和陈子更缓过劲,依然好奇他和顾林到底怎么回事。若真是父子,两人见面,不论好歹,总要擦出些火花才对啊。 如果之前是顾林抛妻弃子,那么看到长大的顾天成如此出息,相信顾林应该很愿意让顾天成认祖归宗。 毕竟,大家族的兴盛延续,最重要之处,便是看有没有出类拔萃的子弟。而顾林三个儿子表现出的才干,很难维持大将军府的辉煌。 姜成华上下打量着顾天成,难道顾天成因之前被抛弃,心中怨念难消,所以拒不相认? “天成啊,嗯,顾大将军,他的确是你父亲吧?”姜成华问出的话,可比陈子更委婉多了。 而陈子更却是拽着一旁的潘再水窃窃私语,打算从另一个渠道询问确切消息了。 没有顾天成同意,潘再水哪敢随便的乱说?一边云山雾罩的应付陈子更,一边叫苦不迭、心里不住的埋怨顾天成。 顾家自己的家事,能不能说你这家伙倒是痛快点啊。 人家陈子更贵公子的身份,你是兵马大将军的儿子,自是不用放在眼里。 可他潘再水却是如假包换的贫民出身,这么敷衍陈子更,他很有压力的好不好?</p> 正文卷 第362章 解决办法 再看顾天成,在几个人的灼灼目光中,还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然后他说出的话,听起来竟是和姜成华的询问没丝毫关系。 顾天成说道:“我这正有事儿想请你帮忙呢。” 姜成华看着他不语,大哥你都请人帮忙了,好歹也有个态度行不? 我这儿心急的打听事呢,你这么不加掩饰的顾左右而言他,不好吧? 坐在姜成华旁边的陈子更,又是拽袖子,又是给他使眼色,幅度之大,同样也是明晃晃的告诉顾天成:没有一个良好的态度,帮忙什么的,免谈! 顾天成笑着诱导:“和顾大将军有关,真的不帮?” “是吗,和顾林做对吗?”得到肯定答复的陈子更,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那还用说,这一定得帮啊。” 能和顾大将军作对,那得多有面子啊。 还是姜成华沉稳一些,问道:“怎么回事?” 这两人无非就是关心他和顾林到底什么关系。 这件事,顾天成倒是没想瞒着谁,之前不说,是因为他和他娘艰难过活,得有个正常的环境,更不想让顾林知道他们在哪里。 而现在,顾林既然已经认出他,还是在周山等人在场的情况下,喊破了他的长子身份。 至于嫡长子、庶长子什么的,那就更没必要隐瞒了。 他娘可是明媒正娶嫁给顾林的,绝不曾给人做妾。 不过,顾天成也没有晒自己身世的兴致,只在讲述投递行堪忧的前景时,提了提他的确是顾林儿子,他也他娘不远顾林给他们的身份,从而离开。 当然,重点还是诚运投递,在皇帝和朝廷眼中,信局这种行当,决不能和当权人物的有关系。 当日的廖清溪不能做这事儿,现在,顾林的儿子依然不能。 至于顾林今日来投递行的本意,大约只想看看诚运投递到底运营到了什么程度,然后警告恐吓一番,让刚兴起的投递行及早关门歇业。 只不过,看到开投递行的人是顾天成之后,威胁到将军府,这个态度就更坚决,立即取缔也势在必行。 这才和顾天成彻底闹掰。 姜成华一听就头大了:“如此说来,这个行当你还真不能做。” 顾天成却是笑道:“如果没有你俩,诚运投递想继续做下去,还真得费些周折。但有你二人在,那就不一样了。” 两人大感诧异,姜成华很纳闷的说道:“我俩能有什么办法,信局这事儿,我们两家也得避着点儿啊。” “没让你们两家参与啊。”顾天成一边笑着,一边从星辉手中拿过两页纸,递给姜成华,“你把这个交给尚书大人便可。” “什么东西?”姜成华疑惑的接过来,陈子更也凑过脑袋。 两人一行行看下来,越看越是神色凝重,越看越觉得不靠谱。 待到把纸上这些似懂非懂的文字看完,姜成华脸上全都是不踏实。 他抖着两张纸,“你这行不行啊?” 这什么增加上下游信息传送,盘活各地特产及物资流动,减少购物中间成本,繁荣沿河贸易发展……你还能再夸大点儿不? 陈子更也发表个人看法:“我怎么觉着,你这上面写的太玄乎了呢?” 他看顾天成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发癔症的人:就你这替人跑腿、送信的行当,加上代购,都是利用行船便利,帮人在异地捎点东西,赚几个小钱。结果就被你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当我们大家都这么好骗吗? “看看,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吧?”顾天成一脸的高深莫测,内心还有这汹涌的自豪。 这就是面对顾林给皇帝送折子,有可能导致诚运投递被查封取缔的情况,他媳妇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先有他这个和顾林恩断义绝的儿子,再有投递行有利于民生和大河繁荣发展的事实,加上和顾林很不对路的一干文臣,这事儿妥妥的能解决。 接下来,就是一通滔滔不绝的讲述,把周山、潘再水和张二柱三人听得崇拜的不行。 这两张纸上的内容,是顾林走后,袁冬初写下的。 写完之后,袁冬初给他们三人做了大致的讲解。 要说顾天成的出身,仅仅挂了个大将军儿子的名声。实际上,从他生下来,一直到现在,一直过的平民百姓的日子。 袁冬初这种讲解,他们哥仨是没听明白,当时的顾天成好像也没表现的这么眉飞色舞。 但看现在,这家伙完全就是很懂、很专业的样子,他是怎么搞明白的? “真有这么玄乎?真有这么多好处?”姜成华着实被顾天成说得云山雾罩了。 “这个嘛……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夸张。”虽然承认了夸张,但顾天成语气反而严肃起来,“但道理是没错的,你们一定要相信。” 对于现在的诚运投递,这样的定位的确有点夸张。但三年、五年之后,其中的夸张成分可就没多少了。 如果再加上日后成规模的诚运南北,绝对可以带动大河上下游的繁荣。 顾天成再给姜成华一个定心丸:“也不是让你们做什么,你只管把这两张纸送给姜大人过目。至于真实与否,姜大人自会判断,这些就不用你们管了,全凭大人的意思。” “那行。”姜成华把纸折了折,接过顾天成递过来的一个信封。 只是把两张纸送给自家老爹过目而已,若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他还有脸和顾天成来往吗? 之前他便觉得和顾天成很投缘,如今再看,这家伙简直太有骨气了,放着现成的将军府大公子的身份不要,也要争一口气。 重要的是,看这家伙胸有成竹的样子,人家这口气还真能争回来。 顾天成再叮嘱道:“这事儿挺着急的。你看是你二人回去一趟,还是派人送进京城。顾林的折子一定不敢耽搁时间,若咱们这里太慢,朝廷一旦定下取缔投递行,就算是将姜大人,也无力改变什么了。”</p> 正文卷 第363章 意气风发 张春生受伤不能当值,自然要去衙门告假。 给张春生请假的是张春生的大哥。 张春生人缘儿不错,捕头正好手头有事,听说张春生因受伤告假,再看张家老大,面上并无多少担忧之色,以为只是寻常磕碰,随口答应一声,便把人打发走了。想着空闲下来,问问和张春生相熟的捕快,到底怎么回事。 张春生大哥出门,却是被康豪叫住了。 已经好一段时间,张春生看起来很忙,康豪以为他还在追查诚运的包裹,心下还颇为纳闷。 之前康豪已经查出些眉目,以张春生的能力,不至于这么长时间还没着落啊。 他哪里知道,张春生其实是有意躲着他的,生怕他询问追查诚运包裹的进展。 张春生担心,如果那太监果真忠于前朝,他身边带着的孩子也是前朝皇族,再让康豪知道这件事,无异于多一个人招灾。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把如今的状况告诉康豪。而说谎话哄骗康豪,他又着实不愿意。 这种情况,除了尽可能的躲着,等顾天成和京城的贵公子到来,别无他法。 康豪虽然诧异诚运包裹的事没着落,但是他也忙啊,实在腾不出时间追着张春生询问。 连巧珍要在庆州开酒楼,前段时间,他便告假跑了趟庆州,去看铺面。 看好之后,还得连巧珍拍板。 就在五日前,连巧珍带着香莲和陈婆婆去了庆州。 连巧珍离开的这几日,康豪需要按照连巧珍的叮嘱,把她配好的各种点心辅料,在每日早间交给吴掌柜。 另有面包的发面引子,也得照着连巧珍交代的办法,每日加料加水进行培养。 衙门里的差事他还不想荒废了,只得把女儿托给邻居家媳妇照看。下衙之后,也是忙不迭的赶回去,先把女儿接回来。 这些事情,已经忙得他差点喘不过气,别的事只能暂且放下 在衙门当值,反倒成了康豪最轻松的时候,好歹有时间歇下来缓口气。 张家老大替张春生告假时,康豪正在衙门,听说之后,连忙了前来询问。 可张家老大也不知道内情。 但自家二弟受伤,骑高头大马的两位贵公子亲自送他回来,还对他们贫寒之家的老老少少分外客气,他却是看到了。 贵公子离开时,还留下三百两银子,让张春生将养身体。 另外还给了四张据说是名帖的精致卡纸。并对他们说,若家中有事,可以拿着名帖去通州邓家,找姜公子或者陈公子便可。 张春生一家老小当时就惊呆了。 邓家,那可是通州豪绅。 张春生老爹小心翼翼捧着几张名帖。就是这几张纸片,他家若有事,就能寻上如此豪富之家求助? 如此种种,都显示出,张春生的这次受伤很不简单。 更重要、且让人安心的是,请来的大夫看过张春生的伤情,断言并无大碍。如此,张春生怕是因祸得福了。 但两位贵公子并未交代张春生因何受伤,而处于清醒状态的张春生,对此也是语言不详,让他们不要多问。 所以,张家老大即使知道康豪和二弟交情很好,对于张春生的情况,除了伤势较重,性命无碍,其他的,实在也说不出什么了。 康豪虽然只听了不多的讯息,却是疑惑起来:和两位和邓家有关的贵公子有关,而且他们对张春生因何受伤都避而不谈…… 果然,把张家老大送走不多时,康豪便听闻,邓家老爷送了名帖,求见知府大人。 至于邓老爷和知府大人说了些什么,却是没人知道。 不过,张家老大刚提过邓家,短短时间,邓家人便又出现在府衙。康豪不得不猜测,邓老爷到此,也是与张春生受伤之事有关。 当日傍晚下衙,康豪提了两包点心回转。打算把这两包点心送给邻居,请邻居媳妇多照看一会儿女儿,他抽时间去看望张春生。 回到自家院子,见院门只是虚掩着,康豪略一怔,便想到,应该是连巧珍回来了。 连巧珍情绪不错,看起来也是刚回来不久,正坐在矮榻上歇息。 康豪进门,她也是笑盈盈的起身迎接。 看到康豪手上提的点心,还打趣道:“难道相公猜到我今日回来,特意买的点心?” 额,康豪有些尴尬,却也顺水推舟的把点心交给香莲,才去洗手,一边问道:“铺子看的怎样了?可还满意?” “店面不错,位置好,大小也合适。”连巧珍破例的,还把一条布巾搭在脸盆边沿,继续笑道,“我和房东商量了价钱,又往下压了压,已经把店面租下了。” 连巧珍看起来意气风发,“我顺便在庆州买了几个下人,其中有两个曾做过大户人家的厨子。 “已经交代了他们收拾店面,准备开张的一应物什。 “嗯,过几日我还得去一趟庆州,看看哪里不妥。若无意外,再有一个月左右,酒楼便能开张了。” 听到酒楼准备的如此顺利,本来应该高兴,可康豪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自从连巧珍兴起开酒楼的念头,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酒楼的菜品。 连巧珍除了照应点心铺子,其余时间都在改改画画,写酒楼开业的汤菜和主食的方子。 如此一来,照顾阿慧的事,基本上全交到陈婆婆和香莲手中。 而他这个当爹的,只能在下衙之后抱一抱她。 这几日她们三人都不在,康豪每次从邻居家接回女儿,总感觉心疼。才三个月的小小婴孩,原本父母齐全,过的却像个没娘的孩子。 如今她娘亲刚回来,便计划几日后再去庆州,女儿还要继续可怜下去。</p> 正文卷 第364章 他累了 康豪心有点凉,心不在焉的问道:“你路上可还辛苦?我这就去接阿慧回来。” 连巧珍随意道:“那就抱回来吧,让她在榻上玩耍便是,你从旁看着便是。” 康豪皱眉看向连巧珍,他打算探望张春生的。 “张大哥今日告假,说是受伤了,我想过去瞧瞧。” 连巧珍当即就沉了脸:“我这才刚回来,乏着呢。女儿也还在别人家,哪有时间去看一个外人?!” 康豪解释:“听说张大哥受的是刀伤,伤势颇重。我来通州之后,多亏了张大哥照应。他遇到此种意外,我怎好不去探望?” 刀伤? 一个念头在连巧珍脑中滑过。 受了刀伤,却不报官,还要另行向衙门告假。 他那伤,一定不是办衙门里的差事所致。 前些日子,康豪便是把诚运丢包裹的事,转交给了张春生,怕不是和诚运投递有关吧? 连巧珍冷冷的看着康豪:“张春生自己就是府衙捕快,受了很重的刀伤,却都不敢报官。他大概替诚运追查包裹,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吧?” 康豪脸色很不好看,他也有这样的猜测,所以很担心,也很内疚。 如果因为追查诚运包裹,导致张春生差点丢命,他这事办的,就是在害人了。还是害的对自己很好的人。 “不行,我得去看看去。”康豪更不犹豫,立即起身。 连巧珍跟着站起,怒道:“不能去!” 口气之强硬,让康豪都愣怔了一下。 大约连巧珍也觉得,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对丈夫说话,硬是压了压心绪,才缓声说道:“若诚运的包裹真有蹊跷,张春生就该放手。他处理不到,自己陷进去却也罢了,把你也连累了算怎么回事?” “张大哥不是那种人。”康豪不由分说便向外走。 连巧珍在他身后厉声喝问:“顾天成和袁冬初是你什么人!你竟如此不遗余力!既然你如此看重外人,还要妻儿做什么?!” 康豪停住脚步,皱眉回头:“张大哥受伤,我只是去看看他,怎么又扯出这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连巧珍讥讽道:“不要口口声声张大哥张大哥的,你明明就是心系顾天成一伙人,却假惺惺的把张春生挂在嘴上遮掩!” “不过是相互投缘的朋友,什么叫心系顾天成一伙儿人?”康豪气急,怎么就这么拎不清了! 这么一通折腾,康豪忽然就没了探望张春生的心思。 自己堂堂男儿,想的都是通过好好做事,谋一个好些的将来。 可是,看看如今的他,竟是把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别说像以前一样结交朋友,就是探望个发生意外的同僚,都艰难至此。 康豪呆立半晌,默然坐回矮塌,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巧珍见康豪终于让步,怒气稍减,吩咐一旁摒息而立的香莲:“去把阿慧抱回来。” 香莲出门,康豪便抬起头来,直视着连巧珍,说道:“我知道你心气高,也有与之匹配的本事。嫁给我着实委屈你了,咱们……和离吧。” 连巧珍刚款款走回坐下,不想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当即便“忽”地站起,怒睁了双目,难以置信的瞪着康豪:”你,你居然要和我和离?只因我说了诚运、说了顾天成和袁冬初,你就要和我和离!” 康豪颓然摇头:“不是,是你本事太大,我着实配不上你。” 他说的是真心话,自从娶了连巧珍,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能,无论怎样努力,都被连巧珍远远地甩在身后。 自己没本事,他没脸要求连巧珍尊重他、上待他,但他可以选择,选择与自己身份相配的日子。 这样的煎熬,他累了。 之前他心疼女儿,想等女儿大些再谈这事。但现在看来,就是不和离,她的娘亲也没时间照看她。 但连巧珍不这样想,她尖着嗓子叫道:“别说这些好听的!我帮康家开了点心铺子,让康家二老和小叔、小姑过上了好日子。 “如今又刚给你生了女儿,还挣得若干家业。我不要求你感恩,可你居然要和我和离!”。 感恩吗?康豪怔怔的看着连巧珍,原来她想让他、让他的父母弟妹感恩? 可是这种感恩,要持续多长时间?要感恩多久才能结束? 三年?五年? 还是三十年,五十年? 或者,是一辈子! 感恩一辈子吗?他怕是不行的。 康豪黯然说道:“你赚来的家业,自然还是你的,我带着女儿搬离这里便是,我们什么都不要。易水县的点心铺子……我会说服爹娘,全数归还与你,所得银钱也尽可能退给你。” 连巧珍的眼睛越瞪越大,心中除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深深的恐惧。 从她回来这一世,全部的努力都在康豪身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系她和康豪的将来。 可是现在,这个昧良心的,他要和她和离! 和离之后呢?他的爵位呢?是不是又要便宜哪个一无是处的贱女人?! 而她付出的全部心力,都将付诸东流。</p> 正文卷 第365章 不给他 连巧珍心中恨极。 一旦和离,她不但没有了侯夫人的尊贵,甚至康豪带着女婴离开,她必将面对一个女人家独自撑门户的境地。 一个无权无势、没有依靠的独身女人,不但颇有家资,还藏着多种点心的制作方法,好多稀罕的菜品方子,不知有多少人会生出抢夺的坏心思。 那时,如果有人谋算她,她将如何应对? 就拿这次去庆州租酒楼,即使她只带着丫鬟和婆子前往,但人们知道她有丈夫,便会有所顾忌。 她若成了和离妇,可以想象,她将面对怎样恶劣的局面。 尤其像赵博财之流,如果知道她没了丈夫,只是孤身一个女子,难保赵博财不会做出什么可怕事情。 越是往后想,连巧珍心中的愤怒更甚:为什么这个世道如此不公平?!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苛刻?! 这些人,顾天成、袁冬初、周彩兰,现在又多了个康豪,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 她不能让他们得逞,她一定要拿到属于自己的尊荣! 以后,康豪和康家休想从她手中拿到多一分的银钱。 她要自己把所有银子都攒起来,还要多买些下人。只要卖身契在她手中,下人们就只听她的吩咐。 其他人,无论公婆丈夫还是小叔、小姑,只要她不给他们脸,下人们便不会当他们是主子! 而且,她不能和离,她要享受侯夫人的尊荣! 连巧珍暗地里咬牙,计划怎样保障自己的将来。 康豪坐在一旁,也是沉默无语。 他在等香莲把女儿抱回来。就算和离,他也得先找好了住处,一应的锅碗瓢盆,桌椅被褥都得置办。 今日是来不及了,所有这些事,都得明日开始操办。若他手中银两不足,说不得,还得找衙门里的同僚抓借一些。 而且,他还得找到可靠的人照看女儿。这里的邻居是不能指望了,不可能两人和离之后,他还在连巧珍住所近处接送女儿。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房门推开,香莲抱着小小婴孩走了进来。 康豪连忙站起,却是连巧珍冲着香莲开口:“把阿慧抱我这儿来。” 香莲立即低头侧身,绕过康豪,把婴孩送到连巧珍手上。 康豪着实愣了愣。 别家夫妻,都是女人更疼孩子一些。可康豪明显能感觉出,连巧珍对这个女儿并不上心,很多时候,她对孩子还颇不耐烦。 就像今日,作为娘亲的她远途归来,若换了别家女人,哪里顾得上什么乏累,首先就得把女儿抱过来,好一番亲热。 而他回来时,连巧珍却正靠在引枕上歇息。 如今,话已说到这种地步,她又抢着把孩子抱过去,什么意思? 连巧珍接过女儿,冷冷瞥了康豪一眼,语带讥讽的说道:“你带女儿离开?你一个男人,还要去衙门做事,你能照看她吗?你带她离开,住哪儿?一应的吃喝用度又在哪里? “你这么硬气,就是为了让她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跟着你吃苦吗?” 说完,再转向婴孩时,便换了温柔的神色,轻声哄着:“阿慧好乖,娘亲离开好几天呢,阿慧有没有想娘亲?” 康豪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连巧珍这做派他知道,无非就是用女儿牵制他。 他可以十成十的肯定,连巧珍其实是瞧不上他的。大约就是因为这种瞧不上,连带着,对有着他血脉的女儿,连巧珍也不喜欢。 既然这样,连巧珍为什么要嫁给他,嫁进一贫如洗的康家? 到了现在,这种瞧不上已经不加掩饰,连巧珍却还是不肯和离。 康豪很有自知之明,他固然比不上秦向儒。而康家和秦家,更如云泥之别。 可是,当日的连巧珍就是拼死拒绝了秦家,却选择了嫁他。 他之前以为,连巧珍看上的,是他这个人。 婚后的一段时间,连巧珍也的确是这么表示的。经常说他和别人不一样,一定会有出息云云。 但婚后一年多的时间,足以让他知道,他当初的这种想法,有多么可笑。 难道连巧珍图的就是康家贫寒? 这样的康家,更容易让她掌控在手。所以,她谋的是执掌家中所有事务,让家里所有人都能任她驱策、所有事都由她主持决断吗? 虽然困惑,但康豪并未改变注意,他淡淡说道:“明日我便去租房子,阿慧你也不用担心,我这就给家里捎信,让爹娘来通州。 “还有你,也尽快找人接管易水县的点心铺子。铺子做了交接,我弟妹也会来此。” 这个混账东西!他动真格的了! 连巧珍停了逗女儿的笑语,看向康豪:“把他们都接来?你养的了那么多人吗?” 更让她气愤的是,让她接手易水县的点心铺子。 那种小县城的小买卖,点心没几样新鲜的,早被别家仿制的差不多了。一年赚不来几个银子,难道还让她耗费心力的去经营? 把这种精神放在通州、庆州,甚至是京城,她得赚多少银子? 既然已经走出来了,谁还会稀罕那两个芝麻绿豆的小店? 康豪没在意连巧珍语气中的讥讽,而且他认为,人家连巧珍也有质疑的底气。 因为馨艺点心屋,如今的连巧珍动辄就是几百两银子出手,接连租店、又是买下人,进出都是用的马车,身边随时有人伺候。 即使之前,连巧珍刚嫁入康家时,因家中开了近一年的点心铺子,康家日子也好过多了。 所以,只凭他在衙门做捕快赚钱,养父母弟妹一大家子人,在连巧珍看来,的确很难过。 康豪的视线转向窗外,口中却说道:“过去,只凭我爹一个更夫,也养活了我们一家六口。我好歹在府衙当差,比我爹那时强多了,足可以让家人糊口。” 连巧珍心中冷笑,你爹当更夫养一家六口?那叫日子吗? 而康豪说的这些,听起来也并非今日说僵了,临时起意才想起,而是早有和离的打算。 只不过,因探望张春生,两人再次吵起来,康豪把他早有的打算提前了。 看康豪心意已决的样子,她只丢下一句:“我不会让女儿跟着你吃苦。”便抱着孩子进了里间屋,不再理会康豪。 她又没犯“七出”之错,而且人们都知道,她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康豪不能休她。 和离吗?哼,她不答应! 康豪他不是疼惜孩子吗?不给他,看他是否舍得撇下孩子自己离开。 她不能退,她得再想办法,一定要把他压服。 正文卷 第361章 有点急事要办 康豪没跟进去,而是在连巧珍身后说道:“我心意已决,阿慧的去向也由不得你。” 连巧珍心中暗恨,却执意不开口,只想着若事情的确无法挽回,她该如何。 可恨这个混蛋,还有康家那一家子白眼狼,吃她的、用她的,却丝毫不念及好日子的由来。 康豪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这时候再去张春生家,怕是要赶上人家晚饭了。 只得叹一口气:明日吧,只能明日当值时寻个空,或者出去办差时抽空再去。 第二日晌午前,康豪还真寻了个空档,当下出去割一条肉,拎了两包点心,便往张春生家赶去。 眼看到了张春生所住巷子,刚拐出来,便和不远处的三个人打了个照面,赫然便是顾天成、潘再水和周山。 这三人中,潘再水和康豪最熟。 “康兄。”潘再水打声招呼,看了看康豪手里拎着的东西,笑问道,“康兄也要看望张大哥吧?” 顾天成三人手上也不空着,同样带着礼品。 周山更是夸张,两手各提着一只还在扑腾的大公鸡。 康豪连忙应着。 几人都占着手,便也免了拱手见礼什么的,各自打过招呼。 顾天成示意张春生家的方向:“我这还是头一次来,张大哥是住那边吧?咱们一起过去?” 康豪笑道:“我倒是常来,跟着我走便是。” 康豪领着路,一边试探着,问顾天成:“这段时间我和张大哥各自忙碌,没怎么详谈。不知贵号丢失的包裹可有着落?” 顾天成已经听出,康豪怕是对张春生因何受伤有了猜测。 这事儿若是问到张春生那里,得了好处的张春生只怕还真不好回答。 虽然期初时,这事儿看起来吉凶难料。甚至张春生一度以为,这会是个大祸事。 但现在,这却是个大大的机缘,能带来莫大的好处。 他们谁也没想过有意撇开康豪,当日商量这事的时候,张春生还想过喊他一起的。 只不过事情紧急,而且康豪还有个不怎么明白的媳妇,不得已,才没告知他。 正好康豪现在发问,顾天成觉得,由他回答这个问题更好一些。 “包裹倒是查到些眉目,”顾天成看了看左右,见近处没什么人,才继续说道,“但同时也带出了别的事情。当时看来,这件事吉凶难料。冬初做主,只给我和京城捎信,便把事情压了下来……” 康豪脸色一变,什么事这么严重,还惊动了京城的人? 顾天成看他一眼,又示意身后的潘再水,“这事儿也没让其他人知道,就连潘再水和张二柱,也是瞒着的。 “待到京城姜公子到了,事情已非常紧急,须得连夜行动,张大哥就是那时受的伤。” 顾天成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实在是万不得已,才没告诉你。 但康豪在惊异,连潘再水也不能知道的事情,绝对是大事,很机密。 顾天成继续解释:“虽然现在看来,这件事也许会是个机缘。但当时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什么好事,沾上的人会骑虎难下。 “张大哥当时异常纠结,加上冬初反复叮嘱,此事只限于冬初和他知道,再不可让第三人知晓,他便一直没对你讲。 “其实,事情到底好坏,我们现在还在等结果。张大哥这次也是死里逃生,康兄探病之时,若是能不问,最好不问,省得他为难。” 他错过了很重要的机会,是这样吗? 康豪听出来了,张春生追查诚运包裹时,发现了很隐匿的事情,但没告诉他。顾天成说这些,是替张春生向他解释。 听顾天成的意思,这隐匿之事的结果,不但是好事,而且还是大好事。否则也不好用“机缘”两个字了。 错过了吗?康豪心中苦涩。 以他的了解,张春生若知道这是好事,只要能告诉他,便一定不会独占。 怎奈他就是没这个运气。 “康兄。”顾天成见他久久不语,而张家院子就在眼前,便唤了一声。 康豪惊觉,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顾兄不用介怀,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当日实在无法继续查下去,才托给了张大哥。实属无奈之举,没什么可介怀的。” 呵呵,他连自己的家事都料理不清,处处受制于媳妇。出现这种结果,除了怨自己,却是和旁人无关的。 张春生一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只不过,他家是大院子众多住户之一。 顾天成和康豪一行四人进门,手里提的东西颇为显眼,立即引起院里其他住户的注意。 大家伙儿那眼神儿,挺关注却并不怎么惊讶。 其中一个年轻人冲着张家方向喊了声:“张老爹,你家来客人了。” 都没用顾天成等人询问,这些人便知道,他们是张家的客人。估计姜成华和陈子昨日前来,更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张父和张家老大闻声出门,把几人迎进屋里。 张春生歇了一天一夜,看着是缓过劲了。除了脸上少了点血色,精神头蛮好。 张父和张家大哥寒暄几句,留下客人和张春生说话,他们退了出去。 看着父兄离开,在场几个人多多少少知道些事情,张春生再看康豪时,脸上满是歉疚之色。张了好几次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康豪暗叹一声,主动说道:“路上顾兄给我说过了。我那家里,你是知道的,不论福祸,若是落在我身上,一定会搞得更糟,说不定好事也变成了祸事。 “若这是机缘,本就不应该落在我身上,张大哥千万别多想。”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张春生还是止不住替康豪惋惜。 诚运丢了包裹,能找康豪帮忙,便是因为他们处的不错。如果康豪媳妇性子好一些,当日晚间,顾天成一定不会阻拦他喊上康豪。 顾天成、周山听了康豪的话,对他更添几分好感。 张春生还在养病,几个人没多留,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出来。 潘再水留在最后,放下五十两银票,说好改日再来看他。 几个人出得门来,边走边聊。 眼看就是午时,潘再水邀请康豪一起吃个便饭。 康豪却是摇头:“改日吧,我还有点急事要办。” “什么事?我给康兄帮忙啊。”潘再水说道,心中想着,多少弥补一些康豪这次的损失。 一旁的周山也连连点头,对此很赞成、大有一同帮忙的意思。 康豪面露苦涩,笑了笑,说道:“哪里用得着帮忙。我只找人问问,看衙门附近是否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正文卷 第367章 这怎么行? 要租房子? 顾天成三人齐齐看向康豪,潘再水惊讶问道:“你家点心铺子又要开分号了?” 他们以为,连巧珍的点心生意做的红火,打算再开一家。 疑惑的是,老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生意好,多开一家铺子不是好事吗? 可你这一脸的苦笑是什么意思? 潘再水想的更多些,是否因那婆娘太能干,康豪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所以他才是这个表情。 “不是。”康豪断然否定。 他迟疑着,眼看就要带着女儿搬出来住,和离之事瞒不了旁人。 唉!也没必要瞒吧。 “我打算……和连氏和离,近日会带着女儿搬出来,先给我们父女得找个住处才行。” “不是吧?”几人又是一惊。 潘再水忙问道:“因为张大哥这件事吗?” 原本是康豪追查包裹的,就因为那个丧家婆娘,才转交到张春生手里。难道康豪因为这件事坏在连巧珍身上,所以忍不了,这就打算拆伙了? 康豪继续摇头:“之前就有打算,只因昨日我打算探望张大哥,便又吵翻了。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娘的!那婆娘什么东西?丈夫探望同僚她也要阻拦! 潘再水想起,之前就听张春生提到,康豪相等等女儿大些,便会另做打算。 现在,康豪实在忍不了,这个打算要提前了。 “对的!早该这样了!”潘再水拳掌相击,赞成的声音着实大了些,把康豪都吓了一跳。 只听潘再水继续恨声说道:“不是我说,那混账婆娘,你早就该休了她!还和什么离!” “胡说什么?!”顾天成连着他继续往下说,“哪有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这种话的!” 康豪忙解围道:“没关系,我知道潘兄弟的意思。” 他看着顾天成,颇有些好笑,还有些心酸。 他们这一行人,顾天成是年纪最轻的那个,却说出这种显得很老道的话。 而他这个年纪最大的,却把自己的日子弄得一塌糊涂。 潘再水还想再辩解几句,却听康豪黯然道:“我的情况和别家不一样,若我是个性子绵软些的男人,说不定将就将就,这日子就凑合下去了。可我却没法把自己变绵软。” 他说着,下意识的再次摇头,“我若继续凑合,怕是得变成行尸走肉才行。” 顾天成也不是非要把康豪和连巧珍往一起撮合,那婆娘他早就看着不顺眼了。 只不过,像潘再水这家伙,居然拍着手的赞成人家和离、休妻,怎么看也不叫个事儿。 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如果就这么分手,很有些不妥。 顾天成再次邀请:“找房子找什么急?你打算和离才是需要斟酌的事。就依潘再水的意思,哥几个找地方坐一坐,一起聊聊。说不定能想出别的办法。” 哪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康豪心里是没指望的,不过坐坐就坐坐吧。上次畅快的和兄弟们一起小聚,已经很遥远,他都要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 事实上,一群爷们儿坐一起聊家务事,的确也聊不出个所以然。 到最后,依然是潘再水,非常愤慨的拍着胸脯向康豪保证:“康兄不用担心,若实在需要住处,来兄弟这里便是。别的不敢说,给你们父女腾一间屋子还是可以的。 “我们厨房做饭有两个婶子呢,一准儿能帮你照看小妮子。还有袁姑娘,又聪明又能干,还心地善良。有她在,决不能让你家小妮子受委屈。” 顾天成看着这货,居然不经他同意,就给他家冬初揽事情!他想着,回去一定教训这厮。 但再听接下来的话,嗯,还算顺耳。 算了,暂且不和他计较。 最后,康豪的事没一点改变,却是几个人海聊了整个午时,这才各自散去。 和诚运几人道别,康豪独自走在路上,想到张春生的运气,心中又是一阵怅然。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这就是命里没有吧。 还是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为好,虽然他没打算让潘再水帮忙,但有了朋友支持,心里还是能多些熨帖。 再看天色,还有点时间,他琢磨着,要不要回去看看女儿。 只犹豫了片刻,想到连巧珍既然回来,陈婆婆通常都会留在家里。 而他午间没回去,即使昨晚已经把话绝,谁知道连巧珍又是个什么脸色……唉! 康豪打消了念头,直接去了衙门。 事实上,他没回去也对了。 他虽身处衙门,但有些消息,却远不如坊市之间传得快,更没有坊市传言那样丰富多彩。 连巧珍离开好几天,心里最是记挂点心铺子。昨日她乘坐的马车回家,便绕道经过两间点心铺子,顺便看了看。 铺子看起来一切正常,客人不断,还是那样兴隆。 和康豪闹了一场,连巧珍夜间没怎么休息好。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带着这日所需辅料和面包引子,先后去了两家点心铺子。 一番巡视下来,见吴掌柜和点心师傅、伙计做事勤勉,点心品质也一如既往的好。 连巧珍安心之余,心中也莫名有了些危机感。 难道她在与不在,就没什么差别了吗?她的重要性居然没那么大了? 若她再多走几次,她在与不在,就无关紧要了吧? 这怎么能行? 连巧珍不由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离开之前,她便把点心的几种辅料调配充足,只需按日子分发,而不是把调配方法交代给哪个人。 包括面包引子也是,只需要在基础引子里再加料、加水便可,学不到最根本的东西。 否则,若这些机密被人知晓,她这缺之不可的身份可就没了。 包括康豪,一样不能相信! 哼!幸亏这些东西没教会他。否则,她在他们康家眼里岂不是更没分量了? 一想到康豪,连巧珍又闹心起来。 虽然昨晚康豪说的坚决,但她不太相信他们真能和离。 康豪活在当下,他又没长后眼,根本不知道他日后有富贵前程。 就目前情况来看,康豪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贫困小民,吃喝用度全凭媳妇。 就连康家一大家子人,吃的用的也都是拜她所赐。 就按康豪说的,和离之后,所有东西归还于她。康家老少怎么办?就算以后的日子不是喝西北风,起码也要过回那种杂面野菜都吃不饱的日子。 康豪狠,那种日子他能过。 但他的父母弟妹呢?他们能愿意离开越来越有钱的她,去过那种三餐不济的日子? 连巧珍觉着,把这事儿告诉康家,一定会遭到抵制。 就在她各种心不在焉的各种思绪中,“张春生”这三个字钻入她的耳中。 正文卷 第368章 天旋地转 连巧珍瞬间回神,而且还愣怔了一下。 难道因她昨天太过气愤,所以现在神情恍惚了?居然能在点心铺子后厨,听到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 她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收拾面案的点心师傅,正在和身边另一个人说话。声音很低,所以她神游之时,并未留意。 昨日,他们两口子刚因张春生大吵一场,所以当出现这三个字时,便显得分外清晰。 等她认真再去听时,却不真切了。 “你二人在说什么?”连巧珍发问。 “啊?没,没什么。”两人连忙闭嘴,加紧做手里的事情,生怕接下来会被呵斥。 原本连巧珍也有规定,做事的时候不让瞎聊天。 可是现在,连巧珍虽然皱着眉头,却并未呵斥他们,而是继续问道:“刚才听你们说说起一个叫张春生的人,这人怎么了?” 两人飞快用眼角余光对视一下,几乎同时想起,他们说的这个张春生,是衙门的捕快。 而他们这位大奶奶的丈夫,也是府衙的捕快啊,应该认识这个叫张春生的人。 这就很可以说一说了啊,若康大爷和张春生处的好,说不得还能沾光、得些好处呢。 两人得出结论:这是好事,应该不会挨骂。 “衙门里一个叫张春生的捕快,不知因何事走了大运,不但和通州豪绅邓家有了来往,连京城的贵公子都亲自送他回家。”那点心师傅如此这般说了起来。 “京城的贵公子?送张春生回家?”连巧珍对京城贵公子这个词更加在意,闻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昨日康豪说张春生受了伤,而且是刀伤。 这是不是说,那什么贵公子送张春生回家,就是因为张春生的刀伤? 京城的贵公子吗? 能在通州出现的京城贵公子,连巧珍不由得的,便想到康豪封侯的关键人物:姜成华。 点心师傅见东家大奶奶感兴趣,忙抢着回答:“是京城的贵公子,说是姓姜……” 另一个补充:“听说叫姜成华。” “姜?”连巧珍大惊,失声问道:“真的是姜成华?” 若她不是多活了一辈子,大惊之下,她已经蹦起来了。 点心师傅只以为连巧珍和旁人一样,惊讶于这种奇遇,连忙点头:“对,就是叫姜成华,听说是京城大官的儿子呢。 “昨日大早,张春生受了伤,两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贵公子亲自送他回家。两位公子还带着四个小厮,一样的高头大马,衣着光鲜……” 另一人纠正错误:“什么衣着光鲜嘛?听说两位贵公子和小厮虽然都骑着高头大马,但衣着却狼狈。都是好料子的衣裳,却灰扑扑的,像是在地上打过滚似的。” 连巧珍心下更凉,点着最开始说话那人:“你接着说。” 那人接着说道:“人们都猜测,两位贵公子遇了土匪或者遭了难,然后张春生路见不平,救了两位公子,自己却因此受伤。” 他还怕连巧珍不信,提供着佐证:“张春生家住一个大院子,里面有好多加住户,那些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两位公子的小厮亲口说,他们是京城来的,两位公子一个姓姜、一个姓陈。 “还有人说,两位公子临走时,给张家留了银票,是真正的银票。人们都说张春生走运了,说不定以后能去京城做事。” 连巧珍听到姜成华三个字时,原本因惊愕紧紧攥着的手便松了。手中帕子跌落,她都茫然不觉,还是香莲悄悄替她捡了起来。 连巧珍眼神有些空洞,对他们接下来的话充耳不闻,内心只转着一个念头:京城两位公子,一个姓姜,一个姓陈。 如果说只有一个姓姜的人,是不是姜成华还有疑问,那么再加上一个姓陈的,就没错了。 上一世,她也是去过几次京城,加上康豪、顾天成和姜成华熟识,只听康家和顾家人们的闲聊,便知道这两人自小要好,通常情况都是共进退的。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了:张春生受伤,却是被这两人亲自送回来,这原因还用说吗? 连巧珍完全不敢相信这回是真的,脑袋嗡嗡作响。 她清楚记得,姜成华明年才会出现在通州。可这一世,她去年就在通州见到了姜成华。 那时的姜成华,正在和顾天成打得不可开交。 结果如何她不知晓,但这事儿在通州并没激起多大浪花,好似姜成华从未来过通州一样。 所以她没太在意。 但现在,才过了几个月,姜成华便又来了。而且这次,他和陈子更的出现方式,是送一个受伤的捕快回家。 上一世,康豪认识姜成华时,他的身份便是通州府衙的捕快。 而这一世,原本身份低微的捕快,最先和姜成华有瓜葛的,却是张春生,还是有恩于姜成华二人的。 连巧珍忽然想起,昨晚她反对康豪看张春生时,说什么来着? 她说张春生受伤,一定是替诚运追查包裹,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受了刀伤,却不敢报官。 再往前回想,诚运丢了包裹,原本潘再水找的人是康豪…… 连巧珍如遭雷击,身体摇摇欲坠。 她亲自去庆州租店铺,还赶着那点时间买了下人,安顿整理门店等一应事务。之后惦记通州的点心生意,又急匆匆赶回来。 行程本就劳累,昨日回来和康豪大吵一架。为了牵制康豪,晚上她还亲自带了女儿,根本就没歇好。 这时再受打击。重生回来,她心里全是对侯夫人的执念。如今,希望忽然落空,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坐在锦凳上的身体一晃,便朝一侧倒去。 两个点心师傅说的兴起,房间里另有几个打下手的人,也都听得有滋有味。有说的不够清楚、不够精彩的地方,还恨不能冲上去补充几句。 这时却忽然看到,原本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东家,像是受不住打击似的、要厥过去了。 几个人立时慌乱起来,抢步上前的,惊叫着不知所措的,乱成一锅粥。 多亏香莲一直守在连巧珍身边,见连巧珍身体摇晃,便觉得不妙,好歹先一步把她扶住了。 连巧珍也没真昏过去,只是连日劳累,这时又受了沉重打击,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就是一黑。 紧接着,身边人乱哄哄的,又是灌茶,又是“东家”“大奶奶”的呼唤,好歹是算把她喊醒了。 清醒是清醒了,但身体依然发虚。 吴掌柜是听到声音,从前面店里赶过来的。看情形不对,便要出去请大夫。 连巧珍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是这几日赶路乏了,回去歇息半日便可。” 这是做生意、卖吃食的地方,这么急慌慌请大夫来店里算怎么回事! 正文卷 第369章 不一样了 上了马车的连巧珍依然脸色不好。 进了自家院子,从马车下来,看到抱着女儿迎过来的陈婆婆,连巧珍烦躁地摆了摆手,连话都没说一声,便扶着香莲的手臂进了上房,一路走进里间屋子。 香莲挪了个引枕过来,扶着她靠在床头,又在她身上搭了条被子,这才悄声退在一旁。 过了好半天,连巧珍叫道:“香莲。” “是,大奶奶。”香莲忙进前两步 连巧珍吩咐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两个点心师傅说的事,最好找到张大春住所附近,那边的传言应该属实一些。” 眼看天色已然不早,连巧珍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有,只喝了一碗汤面,便在等香莲回来。 外面的香莲却很担心,她家主母听到她打听到的消息,只怕会更不高兴。 无论康豪最初帮诚运追查包裹,还是后来迫不得已,把事情转交给张春生,香莲都知道的清楚。 这件事打听起来不难,穷苦百姓的日子艰难,最津津乐道的,便是哪家的哪个人有了什么奇遇,同时很希望这种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再加上姜成华为了让张春生安心休养,特意让小厮高调透露他和陈子更的身份。 如此有根有据的身份,让人们做出了各种版本的猜测。 其中最被认可的,便是两位贵公子遇了土匪强盗什么的,张春生舍命相救,自己却身受重伤。 至于结局是什么…… 这还用说嘛,这个捕快必将飞黄腾达了啊! 在张家附近,香莲还听人们满含羡慕的议论,晌午前,两位贵公子才离开,午后便有邓家派来的管事,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手里各种礼盒补品,张扬的很。 据说,还有几块好料子的尺头。 百姓家有人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多多少少会比平日里吃的好些。但距离补品,那还是很遥远的。 再有布料又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赶紧的做几件新衣服穿上,还能让伤势好的更快一些不成? 各种人的各种议论,满满的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香莲担心,她家大奶奶听说了这些,羡慕嫉妒都可以忽略,直接就是恨了。 但消息还是得带回去,否则她怎么交差? 香莲期期艾艾的回来,把她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当家大奶奶。 连巧珍的脸色更差了,神色间显露的,果然就是深深的恨意。 其实连巧珍等香莲消息的时候,已经知道这是多此一举。只不过,她还是存了一点点的侥幸,希望其中有什么被误传的地方。 香莲回复的消息,让她彻底死心了。 如此看来,康豪也并无出奇之处,那个机会,也并非上天特意安排给他的机遇。 这份机缘就在那里,谁遇到,便是谁的。 张春生那样大字不识的一个,在府衙做事十几年毫无建树的人,当这个机会遇到跟前,不是一样要飞黄腾达了吗? 连巧珍很不愿意承认,这份机遇是她给搞没的。反而认为她看清了康豪的本质,认为康豪就是一个普通的寒微小民,没什么本事。 遇不到那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就会泯灭于众人之中,如世上千千万万苦苦挣扎的贫苦百姓一样,一生艰难,直至老去。 原来上天并未关照于他! 想通了这个关节的连巧珍愤怒了,感觉自己被狠狠的欺骗了。 如果康豪不是天选的侯爷,那她连巧珍一身的本事,凭什么要嫁给他这个粗鲁无能之人? 而康豪和康家,又凭什么吃她的、用她的,却不对她感恩戴德? 她连家虽不是富豪之家,但在普通百姓中,也算是好人家了。即使没有重活一世的经历,她在街坊邻里的同龄女孩子中,也是最能干的一个。 甚至连官宦出身的秦家,都上门求娶于她。 可她选了康家,选了康豪。 结果呢?不但没等她想要的尊荣,康豪竟然还叫嚣着,要与她和离! 连巧珍再一次感觉头晕目眩。 她强迫自己冷静,事已至此,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她该怎样面对如此惨淡的将来? 她和康豪成亲一年多了,创造了优厚的环境。而康豪身上那些恶劣的习气,并未改掉多少。 无论她好说歹说,康豪就是做不来一个体面人。 连巧珍甚至怀疑,康豪本身更愿意做一个一无是处的莽夫。 而她,只因一步走错,就得和这个粗鲁无能的男人过下去,过一生! 所托非人,不外如此! 连巧珍颓然靠在床上,心灰意冷的她,甚至都没像往常那样气恼康豪午间没有回转。 ………… 傍晚时分,康豪下衙回来,连巧珍已经调整了情绪,只是冰冷着一张脸,却并不发作什么。 陈婆婆和香莲大气都不敢出,怕吵到她。就是女婴阿慧,陈婆婆都是在她和香莲的房里哄着的。 康豪还没进屋,便感觉院子里气氛压抑。再看守在房门口的香莲,和厨房忙碌的陈婆婆,他以为连巧珍在照顾女儿。 没想到进门,却见连巧珍独自坐在矮塌上,面无表情的低垂了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昨晚刚说了那么决绝的话,康豪也没指望看到连巧珍的好脸色,他只惦记着女儿。 略一思忖,他便出了正房。果然在东厢敞开的屋里,看到了女儿。小小婴孩正被两床被子和一对枕头围在中间。 小孩子倒也不哭闹,独自躺在被子中间,两只小手举在眼前,却是一个人在玩耍。 康豪没想太多,穷人家的孩子,多是这么长大的。 再大一些,小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大人们更会在他们腰里系一根绳子,让他们能在固定的范围玩耍,只要不磕着碰着便好。 如今,连巧珍情绪不好,陈婆婆要忙着做饭,香莲在门口照应着屋里,这样把孩子安顿着,也算正常。 他抱起女儿,返回了上房。 可是进门之后,再看连巧珍,那张冰冷着的脸,还有低垂着眼帘,似乎她身上散发出的压抑气息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一刻,康豪觉着还不如就让女儿留在东厢房里。但他不得会回转,是因为自己一个大男人,滞留丫鬟婆子的房间太不妥当。 硬顶着这种窒息气氛,他抱着女儿,坐到了矮塌另一侧。 连巧珍抬起眼,冷冷的视线在父女二人身上滑过,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好似两人不存在一样。 康豪暗叹一声,这种日子,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吧? 正文卷 第370章 落魄 康豪打量着周围。 这个家一直被街坊称作康家。 可看看眼前的房子、院子,是媳妇赚钱买的;家中的一应物什,同样也是媳妇置办的;厨房做盘饭的陈婆婆,门口守着的香莲,也是媳妇买来的下人。 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似乎只有他和女儿。 康豪有点后悔,午间时分,就应该赶着租一间房子的。这个时候,好歹父女二人有个去处。 连巧珍的态度和昨日大不一样,康豪觉着她是想通了。而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着实尴尬。 思忖片刻,康豪开口问道:“你可是想好了?” 连巧珍抬眼,语气很淡,却如冰霜一样寒冷:“我想好了什么!” 很平常的一句反问,用冷淡到极致的语气发出,一反之前的凛冽强势,却更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压迫。 在连巧珍的这种冷淡注视下,康豪竟有了些手足无措之感。 他愣怔了一瞬,才想起自己之前的问话:“看起来,你是愿意和离了。” 连巧珍的视线从康豪脸上滑过。之后,便像是房间里没这个人一样,冲着门口呵斥:“都什么时候了?!晚饭还没上来! “打量着我一个女人家好欺负是吗?是不是我辛苦忙碌一日,回来还要卑躬屈膝的烧火做饭,把你们伺候舒服了才行! “瞎了你们的狗眼!我辛苦养着你们,还妄想让我看你们的眼色,一个个都失心疯了!” 说着话,抬手便把炕桌上一个茶盏挥的滚倒,然后和茶壶、另几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叮咣的声音。 同时,康豪怀里原本安静的女婴也“哇”的一声哭出来。 康豪怒瞪连巧珍一眼,连忙站起,一边在地上来回踱步,一边哄着女儿。 门口那边,香莲已经慌忙进门,收拾炕桌上东倒西歪的茶杯。 伴着女婴的哭声、和康豪“哦啊”哄孩子的声音,连巧珍心下更是不耐。 晌午之后半天的时间,她是想通了,而且也不打算强行克制自己。 她重生回来之后,已经忍了太多、忍得太辛苦。 接下来,就要用这样的态度,让他们噤若寒蝉才好。她不高兴,难道还能让他们像没事人一样逍遥? 上一世的那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过的。而那些不受好气的东西们,果然都老老实实了,懂事的很呢。 康豪如此平庸粗鲁,她凭什么要忍着自己的不痛快,却给他那好脸色看! 听康豪不住的哄着女婴,而女婴的哭声却一点没减退,连巧珍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哭哭哭,败家性的东西!好米好面、精贵羊乳伺候着,倒伺候出脾气了!若没有这点家资,别说米面羊乳,杂面糊糊你都喝不饱! “好好的家运,都被你快没了!” 康豪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主,之前自家在连巧珍跟前落了短处,而连巧珍气性又大。再之后,连巧珍又是怀孕、又是忙碌生意,接着又是生产,他一直都隐忍着。 但这一通发作,连巧珍接连不断的指桑骂槐,连个不懂事的孩子也被她捎带,康豪的怒气再也压不住。 他抱着孩子,霍然转身,目露凶光。 连巧珍是识时务的人,这种时候,若再继续刚才的发作,激的康豪动手,她是没能力抵挡的,就算加上香莲和陈婆婆也没用。 所以她没有继续谩骂,而是面色平静的看着愤怒的康豪,不挑衅、很镇定的看着,没退缩,也没再进逼。 结果就如连巧珍所料,康豪一个大男人,他的怒火的确无法冲着一个女人而去,而且一个平静、不再具有攻击性的女人。 康豪咬着牙,抬手指了指连巧珍,没说什么,抱着孩子转身而去。 连巧珍在他身后冷笑。 以为她白活了那么多年吗?她很知道怎样才能把控局面。她会激怒对方,但更会掌握分寸,她会在对方可以忍受的边界处反复踩踏。 当这种不断的踩踏形成习惯,渐渐的,在她面前,任何事情对方都会习以为常、都会忍耐下去。 这次康豪没向她动手,那么下次,他的忍耐程度就会更多些。再遇到这种情况,他依然不会动手,直至他再也兴不起动手的念头。 走了又能怎样? 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孩,就这样一无所有的离开,他能去哪里?如此仓促,又有谁替他照顾孩子。 最后,他还得回来! 只要想想康豪再回来时的低声下气,连巧珍觉得被骗了一生的愤怒,稍稍减退了一些。 哼!从今往后,有的是他低声下气的时候。还有康家一大家子,谁也别想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 康豪的确是一怒之下离开的,人是出来了,却没有明确的目标。 待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天色暗下来,他冷静下来,才想到他这番出来,居然什么也没带,连小孩子的尿布他都没有。 这时候,天大地大,似乎唯独没有他们父女的容身之所。 他摸了摸身上,好歹还有几个散碎银子,只能先找个客栈住下。 到时候央求老板娘煮点糊糊,再匀几件破旧衣衫,先给孩子把尿布换了。 之前他虽然多有失望,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境地。 就这么落魄的走着,路上行人看到这么一个大汉,手中却抱着个小小婴孩。而婴孩只穿着衣裤,并无丝毫包裹,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康豪并未留意这些,只沿路走着,往他记忆中那个不是很贵,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而去,甚至都没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张二柱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他和一个伙计在码头接了今日最后一个转运包裹,正在返回投递总号的路上。 街上人来人往,他和康豪走的也不是一个方向,原本两人是错过了。 只是张二柱不经意间,发现前面两人对着身后指指点点。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便觉着那人身形有些像康豪。 那高大男子怀里抱着什么,听两人指点议论着,似乎抱着个小孩子。 张二柱心里一动,便大喊了几声,又是“康兄”,又是“喂”“哎”的,结果那人一点反应没有。 他和伙计还推着个独轮车呢,他琢磨着,要不要追上去瞧个仔细。 抱着再喊最后一声的态度,张二柱扯开嗓门大喊了名字:“康豪!” 正文卷 第371章 一样堂堂正正 大概是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张二柱喊的这一声,康豪是听见了,他停步转身。 路上很多注意到康豪的人,看到似乎有人认识他,并且喊他好多声都被忽视,早就提他着急了。 这时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都是大呼一口气。 张二柱也是汗了一把,他这样的确失礼,看着还招来许多路人的注视,就更不妥了。当下便要过去解释,顺便询问康豪,他这般落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迈步时,康豪也认出了他,神色间似乎很犹豫。 张二柱回想潘再水今日曾提起康豪,这时再看,康豪得脸色果然很不好看。 天色已晚,他却独自抱着女儿在街上行走。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从家里出来了。 像是生怕康豪走掉一样,张二柱大步二步的赶过去。先仔细打量了小孩子,衣服穿的还算厚实,他稍稍放心。 “康兄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这样就把孩子抱出来,也不用包被裹一下?”张二柱也不想问这种白痴问题。 但康豪自己还没说原因,这种问话就是必须走的一个过程。 被熟悉的人看到他如此狼狈,康豪尴尬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我去……找家客栈。” 张二柱立即明白,这家伙果然是一气之下从家里出来的。估计出来时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带,闹到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还得带着幼小的女儿住客栈。 张二柱拉着他便走:“找什么客栈,你一个人便也罢了,带着这么小一个妮子,怎么能住客栈呢? “走,去我们那儿。我们那里地方大一些,总能给你腾个住处。人也多,好歹能帮你照看孩子。” 康豪不是个死要面子逞强的人,能去诚运,当然比他住客栈好很多。 若是让他就这么抱着女儿找到诚运门上,他自然做不出来。但遇到张二柱,再有张二柱的邀请,便让他狠狠松了口气。 好歹先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只要给他些时间,找到房子,再把父母接来,事情就好办了。 他一边跟着张二柱走,一边挣了挣衣袖,苦笑道:“不用拉着了,好歹我也没地方可去,能有个地方落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二柱听他这么说,便松了手,笑道:“康兄果然是爽利之人,要不咱们兄弟能这么投缘呢。” 返回放包裹的独轮车旁,张二柱继续帮伙计推车,心下大定的康豪随在一旁。 伙计认得这位是衙门捕快,和他们潘掌柜交情非浅,当下打个招呼。看着情形,自然不好多问什么,三个人说着闲话,一同返回投递总号。 康豪这一进门,根本不用他说什么,顾天成等人便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然后就是诚运众人上上下下一通忙碌,潘再水指挥着,把大家伙儿的房间床铺合并一番,倒腾出一个房间。 跟着,便是陈嬷嬷利落的把孩子接过去,换了尿布,再找厚实的棉布把婴儿包了包。之后喂水,安顿厨房煮面糊,陈嬷嬷看起来手熟非常。 袁冬初和婉儿在一旁看新鲜,见端上来小半碗面糊,袁冬初不由得皱眉:“前面巷子那家卖羊乳的,不知还有没有剩下的。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光喝面糊吧?” 婉儿都不用人吩咐,拔腿便往外走:“让星耀瞧瞧去。” 陈嬷嬷把女儿抱走时,康豪还有些不放心,跟去门口看了看。见一切都好,这才随潘再水返回堂屋。 一边走一边看,他还颇觉抱歉的解释:“我怕他们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 潘再水笑道:“知道知道,这里亏的有袁姑娘在。换做是我,除了抱一抱,其它却是什么也不敢做的。” 顾天成正在堂屋门口迎着,康豪忙抢前几步,抱拳道:“给顾兄和各位兄弟添麻烦了。” 顾天成连忙客气:“大家兄弟,说这些话太见外。当日诚运遇到事情,康兄也是倾力帮忙的。” 说着话,做了个手势,请康豪进门。 康豪笑道:“我倒是真想帮忙的,却着实没出什么力,惭愧的紧。” 潘再水托他追查包裹,他却只查了一半。没奈何,只能转交给张春生。 事实上,直到现在,那些包裹是否追回来,他都不清楚。 潘再水却是接过话,说道:“康兄的状况特殊嘛。并且张大哥也是康兄的推荐,张大哥在这件事情上极为尽力,连我们的些许谢礼都不肯收,都是看康兄的面子。” “先不说这些,”顾天成招呼着,“晚饭应该好了,我们正好一起吃,边吃边聊。” 这个时辰,康豪孤身一人抱着孩子出来,看他浑身上下,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可想他当时面临着怎样的窘迫。 吃饭时,顾天成几人很贴心的没问发生了什么,只让他安心在投递行住着,其余事情,待他们父女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虽然这里只是个暂时住所,但康豪却感觉到了由内而外的轻松。 好像他已经经历了很多,直到此时,才能没压力的喘上一口气。 诚运的晚饭很家常,就是平民百姓的日常吃食,完全比不上他和连巧珍家中的三餐,但他却吃的香甜。 饭后康豪说起,打算捎信回家,让父母弟妹把点心生意移交给连巧珍或连家,举家迁至通州。 潘再水和张二柱都极为赞成:“对,咱不沾她的!有本事,咱就赚一场富贵,光宗耀祖,让一家老小过好日子。没本事,咱就踏实本分的养活妻儿父母,一样堂堂正正!” 顾天成想的多些,说道:“人们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康兄的决定,你家里人能答应吗?” 这里面并不仅仅是他们夫妻和离,其中还牵扯到家产银钱。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把已经做上手的赚钱生意拱手让人,并非人人都能做到。 康豪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明显的顿了顿,之后才说道:“我爹娘接到信,一定会赶过来的。弟妹嘛……再不济,我回去一趟便是。” 他自认作为兄长,自小照顾弟妹。他若正经和他们说事情,想来他们还是能听进去的。 顾天成点了点头,他曾听刘启元说过,康豪少年时就能撑起家里门户,应该有长兄威望。 这样便好办,他说道:“康兄把信写好,交给潘再水便可,让他安排加急送回去。写信时康兄告诉伯父伯母,把启程时间告知刘大哥,诚运能在行程上能照应一二。” 不多几句话,康豪却能感觉到,诚运在河道上的机构运转极是顺畅,只要是大河沿岸的事情,诚运都能做些安排。 经营不足一年的诚运,就有这样的能量。再假以时日,真不知道顾天成等人会把诚运做出怎样的规模。 正文卷 第372章 万分惋惜 一众人闲话不一会儿,就发生了让康豪很尴尬的事情。 晚饭后,有人来投递行串门了。 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向儒夫妇。 康豪感觉自己真是特别背运,想当初,秦向儒因为连巧珍瞧不上他,被人们讥讽嘲笑,那叫一个灰头土脸。 可现在,他这个被连巧珍看上的男人,正是最灰头土脸的时候,却被秦向儒遇到了。 关键是,曾经灰头土脸的秦向儒,过的很好,夫妻和睦,事业有成。 除了叹气,康豪是在没别的办法。 他如今在诚运投递行暂住,算是客人。秦向儒却是诚运的人,还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份子。 康豪虽觉尴尬,却不能做避而不见那么小家子气的事。 他和秦向儒其实见过面,彼此也知道对方,但顾天成还是给他们做了引见。 秦向儒虽不八卦,但经常和潘再水等人在一起,多少知道些康豪的事情。 好在他性子敦厚,除了对康豪多了一份唏嘘,就是狠狠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就像潘再水曾说过的,在他这里,连巧珍其实是做了件好事。 否则,若是他娶了连巧珍……光是这么想一想,秦向儒就觉着一股寒气窜上后背。 顾天成给秦向儒介绍时,只简单说了一句:康豪在这里暂住。 但秦向儒立即就明白了。 好可怕!秦向儒更加庆幸,看起来,他父亲也不是事事都做的睿智。在连巧珍这里,他父亲便看走眼了。 眼前如此豪迈一个汉子,都能落得如此境地……秦向儒再抹一把汗,他差点儿被他爹送进龙潭虎穴,真危险! 秦向儒来投递行没啥事儿,就是日常陪自家媳妇串门。 随着秦向儒的到来,众人话题便转到鸿江船厂维修船只的事情上。 顾天成等人询问、议论着,康豪一个外行兼外人,只是在一旁侧耳静听。 他之前只是和潘再水有交往,感觉很投缘,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听他们讨论内部事务。 在这里,他能感觉到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也钦佩他们每个人的务实态度。 潘再水、张二柱这些人就不说了,相互辅助,向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更难得的是秦向儒,出身官宦之家的公子,自小就在学堂读书。 但在诚运,他却能守在鸿江船厂,亲自动手参与工匠事宜。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且不说,单单能放下读书人的架子,就非常了不得。 听诚运一干兄弟们热热闹闹的畅想未来,康豪感觉自己一个行外人,都热血起来。 隔壁袁冬初的房间,周彩兰兴冲冲的就进来了。 她就是单纯串门的,白天投递行忙碌,她怕打扰袁冬初做事。只好选择晚饭后那点闲暇时间,隔三差五的便会过来串门。 今天可算是来着了,她是真没怎么留意到康豪,压根就不知道诚运多了这么个人。 等到进了袁冬初的房间,赫然发现床上居然有个婴儿。看衣裳和包被的颜色,还是个女婴。 周彩兰当下就喜欢的不行了。 她和秦向儒成亲时间不长,但夫妻恩爱,日子过得很是和美。 虽然小两口年轻还轻,但古代人嘛,传宗接代是最重要的。于是,周彩兰就开始向往家里能有个孩子。 这时,居然真有个软软嫩嫩的小小婴孩出现在眼前,当下就把她萌翻了。 “哎呀,好可爱的小妮子。”周彩兰一点儿不犹豫的就伸手了。 真还别说,人家抱小孩子似模似样的,并不生疏。 周彩兰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用嘴唇去蹭人家小姑娘的小脸蛋,“还是香香的呢,哎呀,简直太可爱了。” 袁冬初一句话不说,就看着这家伙自己搁在那儿发挥。 小孩子当然可爱,可这是别人家的好不好? 你跟这儿激动成这个样子,这是几个意思? 周彩兰一通亲热告一段落,才来得及问袁冬初:“谁家孩子啊?怎么被你抱来了?” 袁冬初再次无语,这话说的,人家亲爹就在隔壁好不好? “哎,问你话呢。”周彩兰虽然在问袁冬初,眼睛可丝毫没往袁冬初那儿瞧半眼,人家正用慈母般的眼光,爱怜的看着着小丫头呢。 “是连巧珍的女儿。”袁冬初说出一个最容易记起的名字,并做好了准备,防止周彩兰太吃惊,把人家女儿掉在地上。 哪知她这完全是多想,周彩兰的确很吃惊,但抱孩子的手却非常的稳。 “居然是连巧珍的女儿?”周彩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之下,还在房间里四处打量,连床头和衣柜间的缝隙都没放过,好像连巧珍会缩骨术、能藏在任何一个犄角旮旯一样。 寻找无果,周彩兰转回头,继续问道:“她不是和咱们不对路吗?怎么肯把孩子放你这儿?” “这个吧,可就说来话长了。”袁冬初卖着关子。 周彩兰一点不着急,反倒抱着小孩子坐到了床边。 “原来话还很长啊,那你慢慢说。” 看那这样子,她挺很高兴要说很长时间,能让她多稀罕人家孩子一会儿。 “康豪和他媳妇闹别扭,于是,他就抱着孩子出来了。”袁冬初尽量把事情说的没那么严重。 但说的不严重,这话就很怪了,倒显得康豪像个怨妇似的。 果然,周彩兰很奇怪的反问:“难道不应该是连巧珍抱着孩子出来吗?” 说完,她有点反应过来了,“难道因为他家银子是连巧珍赚的,所以只能康豪离开家?” 袁冬初连忙点头,这么尴尬的答案,不用她说,而是由发问者自己脑补出来,挺好挺好。 周彩兰的思路很清晰,才给出答案,便又有疑问了:“可康豪离开家,他也不该抱孩子出来啊。小孩子不是应该跟着娘亲的吗?” 袁冬初眨眨眼,她很想告诉周彩兰,连巧珍那货就是个神经病。估计上辈子没活好,重活一回,不琢磨着吸取教训,把自己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反而跑出来报复社会、报复所有和她有关的人。 “嗯……估计连巧珍太忙,顾不上管孩子吧。”袁冬初很遗憾的回答。 周彩安不认可袁冬初的话,不满道:“那也不能不要孩子啊。康豪一个男人家的,他好像还在衙门做事吧?他能带得了孩子?” 说完,便很怜惜的、又亲了亲婴儿的小脸:“可怜见的。” 袁冬初斜着她:“看你这样子,如果人家不要这孩子,难道你要带回去收养?” 周彩兰很犹豫,很迟疑,纠结了好半天,连婉儿和陈婆婆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她才挣扎着问道:“他们真不要了吗?” 袁冬初望天,这个周彩兰!如果康豪两口子真不要这孩子,她真能把人家带回家。 “想什么呢?”袁冬初狠狠瞪了她一眼,“康豪就在堂屋,人家很稀罕自家女儿的,只是带女儿在这里暂住而已。” “哦……这样啊。”周彩兰的语气里,竟有着万分的惋惜。 正文卷 第373章 脸色大变 不过,周彩兰也只惋惜了一下,那个念头似乎对她有着非常的吸引力。 她摸了摸阿慧的小脸,便开始向着心里的目标努力:“那位康豪,他要当差的吧?他不在的时候,得把孩子留在投递行对吧?” 袁冬初:“嗯。” 周彩兰往袁冬初身边挪了挪,笑盈盈说道:“其实你们也是没时间的,对吧?” 袁冬初:“……我们怎么就没时间了?” “你们都很忙啊,哪有时间照顾小孩子?小妮子这么小,投递行的环境又是如此嘈杂,她其实不适合留在你们这里的。”周彩兰很肯定的说道。 袁冬初看着她:“嗯。” 你接着忽悠,看你怎么把人家康豪的女儿忽悠到你家。 还好意思说我们这里环境嘈杂? 切!你整日往我们这里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丝毫嫌弃投递行环境? “你知道的,我没打算和人家抢女儿,只是看你这里太忙,那个康豪他又有难处……我只是帮着带几日孩子而已。” 周彩兰越说越顺溜:“要不,冬初你找康好商量商量,不是说他也很怜惜女儿吗?能把小妮子照顾得更好,他一定愿意的。 “嗯,最多我和相公每晚都抱小妮子来串门,让他每日都能看到女儿就是。” 袁冬初无奈的看着周彩兰,好吧,虽然她一直在吐槽,但周彩兰所说,的确是客观事实。 把婴儿留在投递行,由陈嬷嬷照顾,当然比康豪带着孩子住客栈,临时找人看顾要强很多。 但让周彩兰带孩子,不但所处环境更好,小孩子也能得到更悉心的照顾。 而且看这婴孩一点儿不认生的样子,估计连巧珍顾不上管孩子,平日里都是谁有时间谁来带。更听说连巧珍前段时间去了庆州,孩子是托邻居照看的。 小孩子不认生,更容易适应环境。 袁冬初动心了,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好歹你得和秦公子商议一下吧?” 周彩兰醒悟,“呀,看我这高兴的,把相公都忘了。这事儿得和相公商议的。” 转头便对身旁的半悦说道,“你去喊相公出来,就说我有要紧事,等着相公拿主意呢。” 半悦正跟那儿无语呢,听到吩咐,也是无奈,只得出去传话。 随后,周彩兰把婴儿放在床上,还温声细语的安抚着:“我只出去一下哦,马上就回来。”好像人家小孩子能听懂似的。 看她离开的脚步轻快无比,一点儿压力都没有的样子,袁冬初百分百相信,周彩兰随便撒个娇、装个可怜,秦向儒就能答应她帮人家带女儿。 更何况,依着秦向儒那个性格,能给人排忧解难的事儿,他一定愿意做。就比如当年的周彩兰他爹摔伤,和他毛关系没有,素不相识的,他就敢给人家垫医药费。 果然,大约就是几句话的时间,周彩兰便喜滋滋地回来了。 还很得意的撒狗粮给袁冬初看:“我家相公也喜欢小孩子的,而且他心地那么好,很愿意给人帮忙呢。” 袁冬初只能点头,好吧,你家啥啥都好,估计飞过你家的蚊子都是双眼皮的。 接着,周彩兰就心急的催促了:“冬初啊,让顾公子去问问康豪啊。嗯,记得给他说,我们住的院子很清净,人手也充足,会很疼她家小妮子的。” 刚才,顾天成等人正在堂屋说笑,星辉进来转达,秦家大奶奶有要紧事,想找秦公子拿主意。 众人不说话,都看着秦向儒,眼里都是谴责:你们两人才分开多久,这就有要紧事了? 用现代话来说,这就相当于又撒了一波狗粮,秦向儒起身时,潘再水着实打趣了两句。 秦向儒尴尬的笑一笑,连忙就出去了。 周彩兰本就没几句话,事情也很简单。转眼时间,秦向儒便回转。 只是,进门后,他却是先看向康豪,笑的很和善、也很亲近。 康豪心里还纳闷着呢,星辉又进来了,他似乎对这种频繁的传话也感觉莫名其妙,还挠了挠头,才说道: “袁姑娘说,有事和天成哥……” 星辉的话没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往顾天成脸上扫:这种事还眼红?能传染还是怎么的? 好在星辉接下来的话跟的很紧,“……还有康爷商量。” 哦……还有康豪啊,众人释然,那就是有正经事呗。 “还有我?”康豪怀疑自己听错了。 男女有别,他来到诚运后,只是陈嬷嬷过来抱走了女儿,但他并未直接面对袁冬初。 现在怎么还特意找他说话了? 康豪和顾天成出了堂屋,只见袁冬初正站在给他腾出来的那间屋子前。 袁冬初见两人走来,指了指身边房门,笑着说道:“不好再找别的地方了,进这屋里坐会儿,可方便?” 康豪大汗,这是男人的房间呢,这姑娘,很豪迈啊。 他先瞥了一眼顾天成,这才连忙点头:“方便,方便呢。” 三人进屋,各自寻地方坐下,婉儿站在袁冬初身后。 这话其实挺不好说,人家康豪带着女儿投奔他们。还没正经开始住呢,主人之一的袁冬初就建议他把女儿送去别家。 一个不好,康豪还以为袁冬初嫌弃人家女儿是累赘呢。 袁冬初先笑了笑,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也是被缠的没办法,加上秦家大奶奶说的也有道理,这才过来问康大哥一声。若康大哥觉着不妥,只当我没说便是,千万不要生气。” 啥事儿啊?康豪心下诧异莫名,怎么还牵扯了秦向儒媳妇? “袁姑娘但说无妨,康某自认不是小肚鸡肠之辈,绝不会因几句话生气。” 袁冬初却是笑道:“牵扯到自家孩子,便是大度的人,有时候也难免多些思量。” 原来是女儿的事,康豪略感不安,看了眼顾天成。 顾天成当然不知道啥情况,但他对袁冬初有信心,先是对康豪点了点头,然后对袁冬初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康兄不是外人。” 一个不是外人,让康豪内心熨帖之极。 袁冬初便也实话实说了:“秦家大奶奶和秦公子一同来的,她看到阿慧,极是喜欢,抱着便不撒手了……” 康豪脸色大变。 正文卷 第374章 和离文书都准备好了 袁冬初知道康豪错会了意,连忙解释:“康大哥不要误会,彩兰没别的意思,她只是喜欢小孩子,和阿慧投缘。 “彩兰的意思,阿慧还小,康大哥未安顿下来之前,带孩子多有不便,所以这段时间,便由她来照顾阿惠。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住一个单独的院子……” 袁冬初照搬了周彩兰的说辞,也把她自己的看法,统统给康豪分说一遍。 康豪犹豫着。 他的确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抱着女儿来到诚运,袁冬初身边的嬷嬷立即便把孩子抱过去,照顾的很周到。 当时的天色已然不早,袁冬初还是让人出去寻摸,硬是买回了羊乳。 康豪能感觉到,他们是真心照看女儿的。 而投递行后院的情况,他也知道,的确是个做事的地方,每日来往进出的人和物颇多。 袁冬初来到通州,也不是干坐着享福的,她手头定然有大量事务。这种情况,有个安静妥当的居家之所安顿女儿,当然最好。 但是,他和秦向儒夫妇不熟啊。 “这个……照顾孩子很麻烦的。”康豪说道,一天两天还行,再多些时间,他怕人家会不耐烦。 袁冬初一听就笑了,这话里的意思,妥了啊。 她说道:“康大哥不用担心这个,喜欢孩子的人不怕麻烦,乐在其中的。” 康豪闻言,心下就是一黯。 是啊,孩子的娘应该就是不喜欢小孩子。所以,虽然是亲生,但连巧珍经常会对女儿的啼哭表示烦躁。 顾天成则是替秦向儒夫妇做保证:“景文夫妇的人品康兄尽可以放心,他们都是宽厚心善之人。 “周大奶奶既然如此说,那就是极喜欢阿慧的。如今只看康兄舍不舍得把女儿放在她家。” 袁冬初想起周彩兰的话,连忙补充:“彩兰说了,每日晚饭后,他们夫妇会带着阿慧来这里,一定让康大哥每日都能见到女儿。” 顾天成说道:“我觉得行。” 康豪狠狠地下了下决心。 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家安顿下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做,看房子、租房子,还有锅碗瓢盆、桌椅柜子等物,都得张罗。 他手头没多少银钱,少不得要买些旧家什,还得修修补补。 这些都得花大量的功夫。 能有个妥善的人全天照顾女儿,他便能多些时间,尽快把家安顿下来。 “行吧,”康豪答应了,“照看孩子很费心,一定得给秦公子夫妇谢礼才是。只是,我这个状况,估计谢礼得缓些时日。” 若是在诚运住着,潘再水和顾天成都是豪爽的人,和他相处也有段时间了,不用计较太多。 但他和秦向儒夫妇着实不熟,还是讲些礼数比较好。 袁冬初继续豪迈:“不用。咱那么乖巧可爱的女儿,能放心交给他们夫妇,没让他们倒给银子,已经是看熟人面子了。” 额!居然还有这种说法,康豪再次大汗:“这个……嘿,礼数还是要的,只是得缓一缓。” 顾天成没再坚持:“景文也是咱们自己人,谢不谢的没什么关系。但康兄想表示个心意,那也没什么,缓一缓便是。到时候,只当礼尚往来便可。” 康豪连连点头。 ………… 连巧珍那边,她是冷眼看康豪抱着孩子离开的。 眼见得夜越来越深,马上就要宵禁,那父女二人还是不见踪影。陈婆婆犹豫着,不知是否继续留门等着。 连巧珍却不怎么担心,亥时的梆子声还未响起,她便吩咐关门落锁,各自休息。 康豪傍晚才抱着孩子离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转?而且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进门,就是碍于面子,康豪也不会今日回转。 他定是住了客栈。 但客栈只能住人,难道人家还能帮他看孩子? 待到明日早上,她如常去点心铺子。 她去铺子的时辰很早,康豪一定会在她离开之后,把孩子送回来,然后他去衙门当差。 连巧珍想好了,康豪回来,她得缓一缓,先不说什么难听话,但也别想看到她的好脸。 哪知到了第二日,连巧珍午间回来,哪里有康豪父女的影子? 康豪固然不在,连女婴也没送回来。 连巧珍不由得皱眉,难道康豪还真临时找人照看孩子? 依着康豪对女儿的疼惜,不熟悉的人家,他能放心把孩子留下? 就在连巧珍的不解中,第二天过去了,第三天也过去了。而康豪,始终没有出现。 这个时代的人过日子,邻里之间互相串个门,说说张家家长、李家短的,那都是常事。 康豪连着好几天没出现,以往的婴儿啼哭声也不再有,人们看连巧珍院子的目光,便多了些探寻。 隔壁那个照看阿慧的媳妇,已经隔着矮墙,好奇的打问了。 她问的是陈婆婆。 而陈婆婆又能说什么?只能支吾着岔开话题。 这,不正常啊!邻居们更好奇了。 连巧珍本就气恼,现在又因为康豪,让她有了种被窥视的感觉,心中更是恨极。 又过了两天,不但隔壁家的媳妇又问了两次。就是连巧珍自己进出时,以往不太熟的街坊,这时也开始有话没话地和她搭讪,像是要从她这里探寻什么。 连巧珍意识到,家里没个男人,真的很不方便。 她终于坐不住,第五天早上,安顿了点心铺子的事务,她直接乘坐马车,去府衙找康豪。 一路走着,连巧珍心里那个恨。 康豪那个混蛋,把她害到如此境地,毁了她一生的希望不说,还让她被邻居们直指点点! 可她为了维持自己的颜面,还得强颜欢笑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个该死的!等着瞧,她绝不会原谅他。 和府衙隔一条街的一件茶肆,连巧珍选了个僻静位置坐下,吩咐陈婆婆找康豪过来。 她这趟出来没带香莲,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去衙门,总会让人多看几眼。老婆子却好些。 茶肆距离府衙有一段路,来回步行总要花点时间。连巧珍坐了好一阵子,康豪和陈婆婆才出现在茶肆门口。 连巧珍端坐不动,只能冷的看着康豪。 康豪也没多的言语,很自觉的坐在连巧珍对面。 “阿慧呢?”连巧珍冷声问道。 康豪却不答话,悉悉索索的,从怀中拿出两张折着的纸,摊开后放在桌上。 连巧珍一看,气得浑身发抖,纸上文字,那赫然是两份和离文书。 他居然真的要和离,和离文书都准备好了! “我女儿呢?!”连巧珍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尖锐。 正文卷 第375章 各自明白的打算 康豪的语气很淡:“阿慧出生之后,你并未在她身上下多少辛苦。当日我抱她离开,你也并未阻拦。这个时候才想起询问,不嫌晚吗?” 连巧珍咬着牙,恶狠狠的低声强调:“我一直在忙碌,忙着给这个家积攒家业。你呢,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 康豪摇了摇头:“那份家业,你留着自己花用吧。至于我……” 他把那两份文书往前推了推,“分了吧。不管是否承认,你心里一直瞧不上我,我也自认配不上你。你是有本事的人,不需要埋没在我这个莽夫身上。” 连巧珍怒火升腾,这个混蛋,居然说这种话,当她有多留恋他不成?! 她用力闭了闭双眼,如果早知道康豪的福运这么脆弱,她一定不会嫁他。 可是现在,晚了啊…… 可惜了她花样的年纪,竟然毁在这么个男人身上。 既然如此! “你想好了?!”连巧珍语带警告。 “想好了。”康豪皱眉,很不明白连巧珍的底气是哪里来的。 连巧珍冷冷看着他:“想和离?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我知道,因我不愿让你和那些身份低微的人私混,不让你在那不入流的小馆子消磨时间,所以你一直心怀不满。 “可你厮混的那些人,他们是什么家当?是什么身份?明明可以当个体面人,你却自甘堕落。我不过多劝你几句,哪里错了?” 康豪半晌无言,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听到连巧珍的话,得觉得他康豪是多么的不知好歹! “连氏,”康豪用他以前从未有过的语气说道,“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你到底想要什么?” 连巧珍一脸的冷淡,不明白康豪是什么意思。 康豪继续说道:“你若想把你的家搞成一言堂,家里老老少少必须对你俯首帖耳,你就应该嫁一个无父无母,好吃懒做,只要有吃有喝有银子,可以放弃脸面、放弃尊严的男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达到你的要求。” “你!”连巧珍睚眦欲裂! 她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是低嫁,一年多来受尽了委屈。 可康豪说的所谓的男人,那是什么龌龊东西?! 这混蛋之前一直都是说配不上她,可现在,他用这种龌龊东西来恶心她! 好恶毒的心! 连巧珍傲然扬起下巴,不屑的看着康豪。她来之前,是想对康豪陈述利害,让康豪回头,她能在外人面前维持住体面。 可是现在,她改主意了。 既然康豪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和离好了。 至于体面……呵,那就让世人看看,她是如何赚得万贯家财的。 到那时,她还会缺体面?多的是逢迎巴结之人,就是有所不满,也得背着人、背着她才敢偷偷议论,而且还得防着她听到! 可康豪和康家,只能看着她锦衣玉食,而他们一无所有。 她不但要让这个男人后悔终生,还要让他被康家所有人怨恨。 “看来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连巧珍冷笑,“既然你铁了心的要和离,应该给你父母捎了信吧?等等吧,等你父母赶来通州,我要和他们见一面。” 说着话,她把两份文书推回康豪面前,“我有几句话要对他们说,说完之后,你就是跪地哭求,我也不会回头!” 她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开。 刚迈出一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对了,易水县的点心铺子,尽快交给我爹娘。点心铺子所赚银两养活了康家一大家子,用去多少,我不和你计较。但康家存有的现银……你既然如此硬气,存银便该悉数还给我爹娘。” 康豪面色冷淡,这些事情,送回易水县的信中都有交代。 连巧珍却警告道:“你父母弟妹最好照做,否则,你这份和离书我便要拿到衙门,击鼓鸣冤,把你康家在我处得到的好处呈上公堂,告你康家骗财骗色!” 她要把康家打回原形,连适应的时间都不会有,便过回之前吃糠咽菜的日子! 连巧珍拂袖而去。 陈婆婆连头都没敢抬,疾步跟上。 走到这步田地,连巧珍倒也静下心了。康豪这样一个不求上进的莽夫,和他在一起的唯一好处,便是原配夫妻。 她嫁入康家的一年多,一直在忍受康豪的平庸粗鲁。再让她为了个原配夫妻的名声,把一辈子都埋没进去,不值得。 康豪不是说,她只能配嫁一个游手好闲、没皮没脸的混混吗? 她就让康豪看看,让康家人看看,她日后会是多么风光。而他康家,只能再尘埃里苦苦求生。 还有康家的一大家子人,一定要怨恨康豪,怨恨他剥夺了他们安享富贵的机会。 康豪不是心疼女儿吗?不知被心爱的女儿恨极是怎样的感受? 她要等,等康慧贞在一贫如洗的贫困中长大成人。到了那时,她会安排人告诉她,她原本能过上富家小姐的富贵日子,是她爹硬把她带走,断送了她的一生。 就让他们父女相互厌恨、相互仇视的过下去吧! 离开茶室的连巧珍略做迟疑,并未回点心铺子,而是转向,往一家官办的牙行而去。 人们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如今已是孤身女子,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还有赚钱的技艺傍身,很容易让人生出窥视之心。 她得正经买两房下人了。 连巧珍离开,康豪缓缓收起面前的两页纸。 算起来,他和连巧珍同床共枕一年多,却依然把握不到连巧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妻之间,本该互相体谅、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可是他在连巧珍身上,从未看到过这种意愿。 他对连巧珍说的话也并非全是讥讽,如果连巧珍样样要强,那她真应该找个没心的男人嫁了,两人各取所需,一定能自得其乐,相安无事。 再说的刻薄一点,连巧珍要一个木偶做幌子便可以了。嫁人的话,唐豪真心觉得,那只是在害人。 可怜他的阿慧,才这么小,便没了娘亲疼爱。 他把和离文书收入怀中,离开了茶肆。 既然连巧珍一定要等他父母来到,那便等等吧,无非多几日时间而已。 连巧珍还能有什么伎俩,无非就是对父母通说厉害,希望康家人艰难过活之时,会怨恨他。 父母弟妹会不会生出怨念,他不敢保证。但若要让他在连巧珍跟前苟且一生,来换取一家人的吃喝用度,他绝不会答应。 别说是他,就是他的弟妹这么做,他也会严厉制止。 正文卷 第376章 秦家和廖家 康豪带着女儿出来的第二天,就把信送出去了,但来回需要时间,却是诚运接船的人提前到了。 带队之人,赫然是前不久才离开的小满。 和诚运众兄弟同来的,还有用三条大型货船入股的陈广徳。 陈广徳那三条船需要大修,是一早就告知他的。维修完成,眼下便要正式投运,陈广徳挺牵挂,于是便专程跑来一看。 三十几号人来到通州,投递行自然住不下。幸好潘再水早有准备,提前就联络好了住处,这才把众兄弟安顿下来。 陈广徳好歹是诚运的东家,潘再水原本安排他住客栈的。 可这位不怎么愿意,硬是和顾天成等人凑了一堆,一起安排在投递总号。 这下,总号住的地方更加紧张。康豪不由得庆幸,自家闺女是跟了秦向儒夫妇的。 否则,这么多人来往做事时,还时不时伴随着婴儿的啼哭,投递行后院可就热闹了。自家闺女那么小,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康豪还真不怎么放心。 陈广徳用货船入股诚运时,投递行是要价的一个重要筹码。他倒是见过其他地方的投递分号,但这时看到通州总号的生意,着实大开眼界。 眼见投递行进出的客人陆绎不绝,生意兴隆的不得了。又有陪同的潘再水、张二柱热情介绍,陈广徳着实庆幸他当日的决断。 诚运南北是做河运的,如果大河沿岸每个码头都设有诚运的投递分号,那就相当于诚运的船每停泊一处,当地都有自家人照应事务。 别的地方还不怎么看的出来,但通州总号的情形,投递这个行当,诚运一定能做稳了。 再有投递分号联系运输货源,诚运南北的优势就更加明显。顾天成做河运,起手便打下这样的基础,想不成功都难。 陈广徳没想到,当时他灰心之下赌了一把,居然带来如此赢面。 第二天一早,去鸿江船厂接船,陈广徳又狠狠的吃了颗定心丸。 想他兴起做河运的念头,来鸿江船厂订购船只时,也就是一个挺体面的管事接待了他。 而这次他和顾天成一起过来,都不用通报这些过程,船厂一个小伙计直接领他们去见卓远图。 卓远图掌握着大齐数一数二的造船业,又是人至中年,但接待顾天成这个没多少身家的毛头小子,却一点儿不见怠慢,言语中还带着熟络和亲切。 陈广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感叹,果然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康豪当然也感染了诚运的这份热闹。 接船这天,他借着出来办差的机会,特意绕去码头,挤在潘再水等人身边,亲眼看诚运的五条船在群情激昂中停在岸边。 看着大船的船头站立的秦向儒,康豪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捅了捅身边的潘再水:“秦公子担着诚运维护保养船只的职责,这一趟,他岂不是要跟船返回牧良镇?” 秦向儒如果回牧良镇,周彩兰一定会跟着走啊。他家阿慧,就得接回投递行,或者另外再找人照看。 这段时间,周彩兰把阿慧照顾得极好。 孩子虽小,但他能感觉到,她和周彩兰已经亲近起来。只要周彩兰在身边,这孩子就很安宁踏实。在周彩兰怀中,她也更加活泼开心。 想到秦向儒夫妇离开,自家女儿小小心里,定然也是不舍得吧? 他这儿惆怅凄凉的不行,却听潘再水说道:“是不是担心你家小妮子?放心,他俩暂时不会离开。” “是吗?”康豪惊喜异常,问道,“秦公子在通州还有事情?”。 “嗯,”潘再水点头,“他二人要等秦家派管事过来。” “秦家管事来通州?”康豪不解。通州应该没有秦家的家业,否则秦向儒夫妇就不会客居在卓家那处院子。 潘再水解释:“袁姑娘、秦公子和廖家合伙经营蘸水笔,最早便定下,这个生意由周大奶奶掌管。” 康豪有点呆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秦向儒夫妇两人,应该不怎么适合做生意。秦家派管事过来当掌柜,主持实际事务,这是正常做法。 但是,若是和廖家合作,这生意就不一般了,而且还是周彩兰掌管……廖家怎么可能同意? 蘸水笔又是什么? 潘再水一看他的表情就乐了,这事儿别说康豪不敢想象,就是他这个全程亲历者,当时也恍惚了好一阵呢。 “怎么样?你是觉得袁姑娘和秦公子不够格和廖家合作?还是认为周大奶奶没能力掌管这个生意?”潘再水乐呵呵的问道。 虽然身处热闹的人堆中,康豪还是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潘再水说的两种情况,他都表示困惑,但他更奇怪的是: “蘸水笔是什么?” “……”潘再水一愣,整日在投递行进出的人,居然还能不知道蘸水笔? 再一想,康豪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本就没大肆宣扬,仅有的几支蘸水笔,也集中在几个特定的人手中。 而康豪人虽住在投递行,但他每日早出晚归,除了去府衙当差,便是忙碌租房子安家等杂事,的确没见过他们用蘸水笔练字。 “康兄,你这可就问着了,要说这蘸水笔……” 潘再水性致勃勃地给康豪介绍,末了还没忘了叮嘱:“这事你得记着保密。蘸水笔还未大量投入市面之前,这事儿不能让人知道。免得被人仿制,分走我们的……那叫什么来着,对,叫市场份额。” “市场……嗯……份额,明白明白。”康豪重复的有点磕巴,但他听懂了其中含义。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看出,连巧珍分外仇视的袁冬初,在诚信的位置极其重要。 而现在,听潘再水的讲述,袁冬初用鹅毛做成一个能写字的东西。再之后,通过秦向儒的手工,弄出和毛笔完全不一样的写字工具。 只看鸿江船厂和廖家的态度,就知道这个蘸水笔极不寻常。 “秦家派管事过来,会把秦公子所占份额归于秦家吗?”康豪好奇心大起。 “怎么可能?”潘再水语气都变了,“秦公子是秦家庶子,他得有一份自己的家业才行。秦公子是我们诚运的人,袁姑娘怎么可能同意秦家拿走属于秦公子的东西? “秦家派管事,只因周大奶奶不方便亲自参与作坊事务。事实上,秦家管事实际听命的人,是袁姑娘和周大奶奶。” 康豪“哦”了一声,实际听命的人,其实是袁冬初吧? 现在的秦家也很不一般,和廖家一样,秦睿怎么会同意秦家管事听命于袁冬初的? 正文卷 第377章 跟船走了 延浦镇秦睿的反应,让康豪大感疑惑。 秦家并未分家,秦向儒依然是秦家的一份子。按理说,无论秦向儒赚下什么家业,都属于秦府,一切都是秦府说了算才对。 但现在,只因袁冬初不答应,不肯让诚运做事的秦向儒吃亏,秦睿就认可自家儿子可以有自己的生意。 这个,很不符合情理的。 康豪可不单单在心里疑惑,而是直接问出口的。 “秦家并未分家,听你的意思,蘸水笔也是个相当不错的生意。秦老爷怎会答应生意归秦公子所有,而且还肯派管事听命于袁姑娘?” 潘再水看着他笑:“我们大当家和袁姑娘的本事在那儿搁着,好处也不仅仅只有蘸水笔这一处。若秦老爷不答应,蘸水笔固然没有秦家的份,之后的其它好处也没了。” 这样啊,康豪长舒一口气。 只能是这个解释了,否则依着卓远图和廖清溪的权势和影响力,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和顾天成合作? 大人物们都比升斗小民懂得权衡利弊,虽然秦家和廖家并不在同一地点,而秦家那边只是收到一封信,便采用了和卓家、廖家一样的态度。 总之一句话,别人怎样待你,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想到这里,康豪心中又是一叹,他和连巧珍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大约也是这个原因,是他没有足够的本事。 “顾兄和袁姑娘都是少年英才。没想到平民之家,居然也能养育出如此出众的两个人。”康豪再次感叹。 潘再水却笑眯眯的看着康豪,神色间有点小得意。 袁姑娘平民之家出身是真的,但顾天成可就不能这么说了。人家那来头,可真大了去了。 康豪被他笑得发毛,狐疑的上下打量他几眼,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是什么表情?” 潘再水嘿嘿笑了两声,打算对他说实话。 顾天成和顾林的关系,这事儿瞒不了几天,很快会有很多人知道。顾天成也没想着再做隐瞒,只不过,事情没到那一步,犯不着到处宣扬。 现在康豪提起这个,顺便告诉他就是了。省的以后外面人打听时,康豪每日进出诚运投递,反而什么都不知道,倒觉得他们待兄弟很生分了。 他扯着康豪,往人群外退了退。 “咳。”这么重要的事,潘再水说之前还清了清嗓子,“其实吧,我们大当家是有点家世的。” 潘再水假装他很含蓄。 有点家世? 康豪注意到潘在水的措辞。家世吗,还是有点家世,这是不是说,顾天成的家世是有前提的。 难道又是因前朝覆灭、导致家道中落的什么人家? 新旧交替的时代,这些情况不足为奇。 不过,若在顾天成这里,还是有点区别的。 若顾家战乱之前颇有家资,而他作为顾家子弟如此争气,重塑顾家辉煌,绝对能让世人津津乐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康豪催促。 潘再水不卖关子的回答,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知道顾林吧?” “顾,顾林?” 康豪吓了一跳,他明显不像潘再水那样,被顾天成影响颇深,顾林这个名字,他说的很不顺溜。 “哪,哪个顾……林?”康豪很不敢相信,又追着问了一句。 潘再水笑看着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嘛。 谁能想到,小小的牧良镇,自小和他们一起厮混的顾天成,居然有这等惊人的身世! 顾林,那是煞神呢! 更让人钦佩的是,顾天成对这种身世的不屑一顾。对着他那个权倾一时、富贵滔天的老子,他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当朝超一品大将军的长子身份,顾天成压根没不稀罕。 就问你牛不牛?够不够扬眉吐气? 康豪目瞪口呆的听潘再水讲述他们当日所见,至于更具体的内情,顾天成并未细说。 但这还用说吗? 完全不用啊。 年轻的丈夫出外谋生,得到了泼天的富贵,然后撇下糟糠妻子,另娶美娇娘。 绝不会错!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戏码,但被舍弃的人是顾天成,事情就生出了变数。 顾母固然有骨气,宁可不要那份衣食无忧,也决不肯为妾为奴。 顾天成就更给力了,在贫寒中出生、贫寒中长大,年纪轻轻就展现出惊人的能力。 连他那抛妻弃子的老爹,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话里话外的意思,要认回这个儿子。 康豪张口结舌了半晌,最后只能挑起大拇指称赞:“顾兄的确够牛,够扬眉吐气!” 但是…… 他略感担忧,迟疑着问道:“若是这样,顾兄的投递行,还能开下去吗?” 潘再水大惊:“没想到康兄也有如此厉害的眼光!” 有权势的家族不好做信局,顾天成和袁冬初有这种认知很正常。 因为这俩人说玄乎点,那就是人中龙凤,少有的天纵之资。有时候看他二人混迹在他们这群人中间,分明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但是康豪,潘再水看着他,忍不住赞道:“康兄你这眼光……不寻常啊,在衙门当捕快真有点埋没。 “要不你来我们这儿吧,以你的能耐,诚运定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康豪怔了怔,随即苦笑:“我虽在大河岸边长大,但从小就跟人在衙门里厮混,水性很不够看,在河道上没什么优势。 “我还是对衙门的路数更懂一些,老老实实在衙门当捕快,说不定勤勉之下,也有混出头的一天。” 潘再水倒也不勉强,赞同的点了点头。只要肯下辛苦,无论哪一行,都有做出名堂的人。 康豪视线看向远处,在人群中最显眼的地方,顾天成衣着寻常,但和穿戴华贵的姜成华、陈子更站在一处,一点儿没堕了势头。 他不由得暗自感叹,只要有本事,即使所处环境不佳,也难遏制其露出锋芒。 那位名声赫赫的大将军,把他将军府长大的孩子们加起来,恐怕也没有顾天成这两下子。 而据他所知,姜成华和顾天成相识之时,姜、陈二人并不知道顾天成是顾林的儿子。这也说明,顾天成能混出名堂,和出身没多大关系。 ………… 接下来,秦向儒夫妇果然没离开通州。但顾天成和周山,在五艘船装满货物启程时,他二人利落的跟船走了。 正文卷 第378章 顾将军的提议 姜成华和陈子更当然是好一番挽留,想让顾天成晚几天再走。但投递行在南边的分号需要稳固,诚运也需要拓展更长的投递线路。 顾天成这趟是抽时间回来救急,事情已经了了,投递行的发展就是当务之急,哪有时间容他滞留消闲。 姜成华两人没办法,只得继续留在通州,一边照应张春生,顺便等京城的消息。 通州这边一切如常,无论官府还是市井之间,丝毫没觉出有什么异样。 但在京城、在皇宫,却是震动不小。 当年的事情,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大臣之一,顾林当然知道的很清楚。并且,他也参与了部分追踪事宜。 但那个太监,他还真没见过,更不知道太监是什么长相。 把人缉捕回来当天,岭仓大营虽连夜审讯,人犯也供认不讳,太监身边的孩子就是当年丢失的皇子。 但时隔多年,小孩子的容貌变化极大,顾林并不敢确定,那孩子一定就是正主。 至于借由洗澡什么的,检查孩子身上是否有胎记、印记……作为臣子,这种事顾林却是做不得的。 所以,他给皇帝送的密报,除了讲述事情的经过,便只描述了孩子年龄相貌,以及贼人的详细供述,一切只看皇帝如何决断。 皇帝接到信件,极度欣慰之余,就是对那几个人犯的震怒。 当即宣几个心腹重臣进宫商量,秘密调动兵马前往通州,把那个很可能是自己儿子的男孩接回来。同时,押解一干人犯回京城。 兵马刚刚出动,顾林的第二封密报到了。 皇帝还以为中间出了差错,急忙拆开阅读。待到看了内容,心下才是一松。 这次的密报,对于顾林来说挺重要,与皇家和朝廷,就是寻常政事,按规矩做就是了。 至于顾林担心的民间信局不容易管理,和开办信局那人的身份,由于顾林禀报及时,皇帝倒是分开来看的,并不猜忌于他。 不过是流落在外的儿子,不是什么大事。 男人嘛,提着脑袋在外厮杀多年,才搏出一世荣光。富贵之后贪恋的美娇娘,嫌弃乡下媳妇的糟糠之色,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何况顾林的情况还挺特殊,顾林娶了汤家女之后,汤家在皇帝的争霸大业中,各种财力物力支持。 所以顾林抛弃原配另娶,皇帝就更能接受了。 顾林密报中显示,他那个乡下媳妇生的儿子还挺能干,居然给他成功经营了一家信局。 顾林的态度很端正,也知道他这个兵马大将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经营信局扯上关系。 在规劝儿子无果的情况下,便给皇帝写密信,提议朝廷直接把投递行封了。否则,他这个大将军为了避嫌,怕是要做到头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国之上将和一个毛头小子之间的取舍,想都不用想便能决定。 唯一让皇帝诧异的,是顾林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情况?顾林居然拿他没办法,以至于不得不求助朝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皇帝已经提笔,打算由阁部安排人去通州,责令大河沿岸查封诚运投递。 查封一个经营不足一年的民间生意,居然要惊动大河沿岸若干衙门。 皇帝只是往这方面想了想,便觉得顾林的担心很有必要,这样的民间机构,还是封了省心。 哪知他刚写了个开头,太监就进来禀报,礼部尚书姜知几求见。 皇帝本还有想法,听说姜知几来了,立即召见。 顾林的密报写的挺详细,姜知几的幼子姜成华,就是顾林的儿子顾天成带了话,才赶去的通州。两人都是通州事件的参与者,应该很熟。 顾天成好歹在这件事上有功,事成之后,朝廷反而把人家投递行封了,这就是赏罚不明,失了皇家的颜面。 所以,得给那小子一个说法。 姜知几来的正好,让他写封信去通州,由姜成华对顾天成做些安抚便好。 哪只姜知几叩见之后,却是一脸的激动之色,他是给皇帝报喜的。 这么夸张吗?皇帝直接停了笔墨,听姜知几禀报。 “你的意思,那个替人跑腿送信的投递行,能带动大河两岸的繁荣?”皇帝很怀疑。 “是,对大河两岸的繁荣有好处。皇上请看……” 姜尚书不是光说不练,人家还做了相当细致的工作。 他呈给皇帝的,可不是袁冬初那样流于表面的一些说法。 接到儿子紧急送来的书信,姜尚书立即召集人手,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各种辅助数据都相当专业。 皇帝把到手的材料从头看下来,很犹豫了。 天下经历了十几年的饥荒和战乱,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而贯通南北的大河,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用好了,便能做到上下物流通常,带动南北贸易繁荣。 而姜知几说的正是这个,名之为诚运的投递行,对贸易和物流有着很积极的作用,能有效传输上下游的信息,活跃各地人力和物资的流动。 诚运投递还兼营代购,根据不同地区不同人们的实际需要,直接进行商品转运。有了这个行当,不但省去商品流通的许多中间环节,更有效减少了物资的积压。 姜知几介绍,这个行业一旦发展起来,形成规模,可以让沿河很多百姓有事可做,足以赚钱养家,安居乐业。 皇帝想了想,拿过顾林送来的密信,递给姜知几:“你看看这个,顾将军为了避嫌,提议把诚运投递查封。” 正文卷 第379章 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姜知几有儿子的来信说明,所以他对顾林密信中的内容有些猜测,但他不能说啊。 儿子在通州遇到大事,急着给自家老爹带个信,汇报一下状况,那没问题。 但他儿子和顾天成一起参合政事,想通过他的影响力,削弱当朝大将军的威势,那可就不妥了。 所以姜知几做茫然无知状,接过密信,认真看过之后,双手奉还给皇帝,说道:“微臣接到犬子从通州送回的信,信中所言,大将军和顾天成虽是父子,却并不和睦。 “此时看大将军的奏报,果然如此。” 虽然皇帝没打算责怪顾林抛弃发妻,但顾林在儿子跟前吃瘪,皇帝却挺幸灾乐祸。 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心中却认定:顾林和他那儿子的关系,恐怕不是不和睦,而是剑拔弩张。 依照顾林的性格,如果可以,诚运投递一定会被他强行关闭。 可他却写了信,并非禀报处理结果,而是建议朝廷把投递行封了。 顾林让儿子把投递行关张或者转让,和朝廷出手查封,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主动关了投递行,朝廷省时省力省资源,免去各处衙门劳师动众。 到时顾林奏报朝廷,说明原委,展示他对朝廷、对君王的忠心,这事儿就完美了。 可顾林却没这么做,原因嘛,自然是做不下去呗! 顾林在儿子面前撞墙,在皇帝这里,不但是寂寞中的一乐,还能说明,顾大将军的煞神名声,有时候也不怎么管用。 姜知几见皇帝很认可顾林父子关系紧张,便继续说道:“若大将军父子关系难以调和,这个投递行其实是可以做的。” 皇帝处于省心保险的目的,说道:“让顾天成把投递行卖了,换个人来做,维持经营便是。” 顾林做不到的事,有诸多原因。但由朝廷出面,公事公办,任谁也无力抗拒。 姜知几却是摇头,“微臣之前便对诚运投递有所关注,邮差这项事务,对人力和沿路银钱的消耗很大。通常情况下,这种事务绝没有盈利的余地。” 皇帝立即醒悟,民间一直没有这种经营,而朝廷用来传讯的驿站费用,历朝历代都是由朝廷补贴,传书很少且线路单一简。 为了官府和军务少量的讯息来往,各地驿站却要凭白养着驿卒、马匹,一直是个不小的支出。 若是像诚运投递那样,给千家万户送东西、送信,那得养多少人? 民间邮寄的基数很庞大,各地之间辗转的信件物品,数量既多且杂,他们又是通过怎样的交接,才能做到准确传递并投送? 皇帝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好做,不由得大为好奇,问道:“诚运投递又是怎样维持局面并有盈余的?” 因为姜成华的原因,姜知几对诚运投递多有了解,这次更是准备充分。当下就把投递行的运营方式及人员培训等等,给皇帝分说一遍。 其中很多经营和管理方法,把皇帝听得频频点头。 姜知几的讲述告一段落,皇帝问道:“姜爱卿何以对诚运投递如此了解?” 姜知几忙解释:“去年,打探前朝官员秦睿编撰的识字典籍,便是犬子通过顾天成,结识了秦睿的长子,才对注音符号有了深入认识。” 他还把姜成华、陈子更和顾天成最初互看不顺眼,在通州街上好一番打斗的事情讲述给皇帝听。 大约是回想起少年意气,皇帝很是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缅怀了好一阵,才又说回正题,“诚运投递的事,明日早朝后再议吧,也听听几位相辅的意思。” 第二天早朝之后,阁部四位阁老被留下来,姜知几也被皇帝点到,几人一起退到御书房。 几位大人各自落座,听皇帝说,接下来商议的事情,居然是诚运投递的去留,这几位顿时就诧异了。 诚运投递所有分号,都在各地衙门正式报备过的。如此一个新兴行业,汇总国之大事的阁部,几位阁老总是听过一耳朵的。 一个民间生意而已,经营时间不长,据说也没什么雄厚的财力,怎么拿到皇帝案头上了? 四位阁老中,要数廖相爷对诚运投递最为了解,且廖家还有牵扯,首先就得表态。 “这个诚运投递,微臣多少知道一些。当时筹建时,通州廖家资助了诚运投递一成股。”廖贤举说道。 刷的一下,御书房几个人的视线,瞬间便都凝在他身上。 廖相爷面色不变,从容解释道:“诚运投递筹办之初,因送信送物收费很少,却动辄就要远赴几百里、甚至上千里之外,人们都认为这是个亏本的买卖。 “筹建投递行的顾天成出身贫寒,年纪不大。廖家觉得投递行是个不错的行当,于大河两岸百姓颇有便利,眼见得一个有志向的年轻人作难,便出手资助了六百两银子。 “银子是出了,但廖家并不参与经营,占一成股,便于投递行维系。”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高风亮节。六百两银子,于廖家而言算得了什么?随便丢也得丢个几百两,否则都不好意思张扬。 但廖家却用这六百两银子,换了个扶持年轻人、照顾百姓便利的名声。 您家这六百两银子,简直花的太值了! 皇帝则诧异不已,不是诧异通州廖家,而是重新审视了那个顾天成。顾林这儿子挺能耐啊,当初的话,应该还没亮明身份,就能让廖家往他的投递行砸银子。 当然,若廖家知道他是顾林的儿子,这银子估计就没有了。 六百两银子于富豪大族当然不算什么,但贫寒之家,却是拼死拼活几辈子,也赚不来的巨额财富。 廖贤举一副淡定从容模样,解释的心平气和,皇帝便适时地给了他一个惊喜,“昨日接到大将军的密报,因他对民间信局多有顾忌,便去查看。” “到了地方才发现,诚运投递的东家……咳,是他早年失散的儿子。” 皇帝都咳嗽了,大臣们能不被传染吗? 而且,就算想不被传染,这信息的内容,大家伙儿也有点顶不住啊。 顾林的儿子,还是早年失散的! 他早年还有儿子吗?大家怎么都不知道。 正文卷 第380章 议定 房间里几个文臣相互交换着眼神,瞬间就有数了。 只不过,顾林在皇帝打天下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而他另娶的汤氏的娘家,也给了当时的义军大量资助。 这事儿道德层面的追讨,自然就不好提了。 接着,几个老臣才把握到顾林密报的关键内容:投递行,是顾林的儿子在经营。 所以,一个民间经营的生意,才被皇帝拿到他们几个重臣面前。 这还用商议?顾林儿子经营的信局,必须打掉啊! 廖相爷惊愕之余,便是深深的遗憾了。 挺好一个行业,经营的人固然得利,于国于民也的确好处多多。但和顾林牵在一起,却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廖贤举对诚运投递的了解,比姜知几更多。 根据廖清溪来往信件了解到,诚运投递那个叫袁冬初的女子,是关键的经营者。 若换别家来做,估计是经营不下去的。 可惜了。 皇帝没让这几位继续发散思维,当下便讲了投递行的经营状况,之后询问几位重臣:若诚运投递照此发展下去,对大河上下游的经济繁荣有多大助力。 另外,皇帝还略提了一下,这个叫顾天成的人,他主营的其实是河运,截止到现在,这个方向依然没变。 能在开国之初坐上相位的,自然都不白给。 皇帝这么一提醒,这几位立即醒悟,如果有便捷频繁的信息渠道,各地信息能快速传输,的确可以带动各地的运输贸易,盘活各地物资。 一个如此重要的行业,却并非顾天成主营。那么,他谋的是什么? 首辅张靖皱眉沉思,但只是片刻,眉头便舒展开来。 “陛下。”张靖起身。 皇帝做了个手势:“坐下说。” 张靖依言坐下,说道:“若诚运投递的经营状况如此有效,并能真正贯通上下游,就很有做下去的必要。” 另外几人虽然明白投递行对贸易繁荣有积极作用,但有顾林在那儿横亘着,投递行的经营规模越大,就越容易让人不放心。 最终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个结论很不好下的。 皇帝却点了点头,示意张靖继续说下去。刚才他提起河运时,分明看到张靖神色间有明显的变化。 张靖没辜负皇帝的期许,他接下来说的便是河运:“能把附属行业做出如此规模。那么,这个顾天成对河运一定有更深的期待。” 皇帝也这么想,但没把握到关键。 张靖接下来的阐述,竟是和袁冬初、顾天成的设想无限靠拢了: “大河是贯通南北的重要运输渠道,但数量庞大的运输船只,却没有一个统一的调配……” 于是,首辅张相认为,如果大河拥有一个强有力、且体量巨大的运输组织,将使南北物资的运输调配更加及时有效。而一直困扰朝廷的粮食运输调配,将会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运输组织,变得简单稳定,一些运输上的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漕粮吗?”君臣几人陷入了思考。 漕粮运输的确是一个庞大且繁琐的事务。一个调配不好,粮食就会积压,说不定还会影响河道的正常运营。 而且这种调配问题,在转运旺季的时候,却是经常发生。毕竟征集民用船只,和本身便有足够货船的船队,其效率和执行能力绝不相同。 每年都有人和船队因延误漕粮运输被责罚甚至领了牢狱之灾,但每年依然有类似事情发生,可以说屡禁不止。 这不是船主们有益怠慢,而是很多时候他们的船上有货,或者处于大修之中,难以调出。 现在,一个民间生意的去留,居然带出了如此重要的朝廷事务。并且,照着张靖的说法,顾林那个儿子很有可能组建一支符合朝廷需要的船队。 接下来,商议诚运投递去留的议题便具有了重要意义,讨论走上正轨。 商议的结果也很让姜知几等人满意。 另两位首辅大人再次提及顾天成和顾林的关系,皇帝这才轻飘飘的说了句:“他们父子不和。” 众皆恍然:哦,原来是这样。 顾林抛弃糟糠之妻绝对是事实,在抛弃发妻的同时,儿子他也没要。父子两人因此有点不对付很正常。 但皇帝说的不和,应该不仅仅是父子之间的不对付。 诚运投递连漕粮这种国之命脉都牵扯上了,却能让皇帝如此放心的交给顾天成经营,顾林父子俩得不合到什么程度,才又如此效果? 只隔了一天,京城便又有官员赶往通州。这一次,是给正在岭仓大营的顾林送信,告知他: 皇帝已经接到他的密报,也体会到他的忠心。 经过阁部几位相爷的慎重商议,决定让诚运投递继续经营,朝廷会密切关注诚运内部运作方式。 …… 通州境内的岭仓大营,顾林刚接待了京城第一批来人,交接了一干人犯、和审讯中牵出的其他同犯。 再就是隆重把那位小爷送上马车,这段时间一直服侍他的两个亲兵,也被安排了随队回京,暂时做了小爷的随从。 因这位小爷身份的真实性还需要确认,所以事情依然是秘密进行的。 关于这件事上有大功的通州捕快,继续妥善照应其养伤,等待后续结果。顾林决定把这一条重复给姜成华两个小子听,让他们照应张春生便可。 否则,若是他这个大将军隔三差五的去张春生家造势,通州只怕就真不安定了。 把这队人送走,只隔了三天,京城的第二波人到了。 顾林有意在岭仓多待这几天,便是想等一等,想看看皇帝对他送回去的第二份禀报有何指示。 把人等来了,他本该放心不少。但看到交给他的文书内容,顾明就不明白了。 正文卷 第381章 朝廷的重视 看着朝廷公文中对诚运投递的态度,顾林差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其实,皇帝还是很看重他的,京城官员并非只带来一份朝廷议定的公文,另外还有一份书信,是皇帝亲笔写给他的。 信中,皇帝首先肯定了他对天下安定的挂怀,然后简单解释了投递行能给予百姓的便利,还有信息流通对南北商贸的重要作用。 最后,皇帝很贴心的关心了他的家事,叮嘱他不必因投递行的去留,造成他们父子关系不和。 这话说的,特么皇帝越来越不直爽了啊! 顾林不是没脑子的人,据他猜测,皇帝大概从他的书信中看出,他和顾天成父子两人的关系已经无法调和。 所以才敢让诚运投递继续经营。 诚运投递那个女子,嗯,就是袁冬初,她应该没有虚言。 信息流通大概对贸易繁荣真有作用。于是,皇帝和一干大臣商量之后,认为诚运投递绝无可能和他同流合污,得出可以继续经营的结论。 这中间起关键作用的人,顾林第一个便想到了姜知几。 姜成华仅凭顾天成的一个口信,就能从京城赶来通州,可见他们关系匪浅。 如果顾天成指使姜成华求助姜知几。 而姜知几确定投递业于商贸发展有益,更能扶持一个能和他为敌的民间势力。 结果那还用说?姜知几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玉成此事。 顾林暗叹一声,顾天成那个混账搞出来的事端,被和他敌对的官员利用了一个彻底。 他还没想到漕运这么重要的事情,但京城有了这样的态度,诚运投递的经营阻力定然大大减小。 顾天成的河运行,一定会顺势崛起。大河那么多货运船只,或者真就被他整合,经营出一个庞大的团队。 顾林只要想想那个结果,就觉得莫名窝囊。 顾天成如今什么都没有,就敢对他这个老子表示满心满眼的不逊。若他能整合河道运输,可想而知,他会嚣张成什么样子?! 再想将军府他那几个儿子,没一个比得上顾天成。 日后他再见到刘氏,颜面何存?! 还有京城的众多权贵,被他舍弃的儿子如此出息,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怕是他多年征战的赫赫威名,也将大打折扣。 但顾林很无力,这是皇帝的意思。 治理天下和征战沙场不一样。和敌人对阵,只需用尽手段,把敌方置于死地就行。 但天下平定之后的治理,却要通过各种调停、各种计较,达到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宁的目的。 战事结束之后,顾林一直在适应自己的新角色。原本他适应的很好,第一武将、皇帝近臣的地位极为稳固。 但改名为顾天成的儿子,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二次来通州的一行人,为首之人名叫钱瑞宣,在户部任郎中一职,给顾林送信只是顺道。 他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府衙,了解诚运投递的运作情况。 毕竟,若不是查到几个前朝逃犯,顾大将军的岭仓巡视早就该结束,前往下一站了。 人犯已经顺利交接,有京城兵马押解回京,顾林既然已经交差,那么他是否还在岭仓都不一定。 但现在,顾林既然没走,钱瑞宣便把他顺带的任务完成了。 在外人面前,顾林一向能沉得住气。 他神色没什么变化,依然从容镇定,气场十足。但看过公文,再看皇帝的书信,用的时间着实长了点。 钱瑞宣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很理解顾林的心情。 这之前的很多年,顾大将军都是无往而不利。这时,却是一个跟头狠狠栽在自己儿子手里,而且还是被他舍弃的儿子,心情必然不会好。 拜别顾林,往通州府衙公干,再接触到诚运投递时,虚荣心对顾大将军便多了几分同情。 堂堂兵马大将军,心怀忐忑的留在岭仓大营,等候京城的消息。结果被儿子搞到灰头土脸,心情寥落的带着亲兵卫队赶赴下一站。 而造成这一状况的顾林的儿子,他视察投递行时,这小子早在前朝逃犯抓捕之后,便毫无压力的离开了,据说去拓展上游的投递线路了。 这家伙,简直一点儿当儿子的自觉都没有嘛! 钱瑞宣的视察结果和几位重臣希望的一样,诚运投递的每一项投递物品、包括信件,都有据可查。 寄件人、收件人,揽收人员、投递人员都记录在案。 投递行的人员管理也很周详,在册人员、以及曾经雇佣的,无论辞工人员、还是辞退人员,诚运都有记载。 因视察需要真实性,所以京城官员和府衙的陪同人员来的很突然。 好在诚运投递从一开始筹办,管理上就比较规矩。 前段时间因包裹激增,有一段时间的忙乱,之后便走上正轨。 现在的投递行虽略显狭小,但每个工序都有各自的位置,每个人也都各司其职。 投递行的运作井井有条。 通州总号连着两天接待视察官员,对投递行的正常营业颇有影响。 但另一方面,这次视察不是什么坏事。 袁冬初和潘再水等人明显感觉到,不论京城的几位大人,还是府衙的陪同官员,对诚运的态度都很和善。 尤其是府衙那几位,完没有一贯的颐指气使,看着就是一心为民的百姓父母官,很体谅投递行经营的辛苦。 两天的忙碌,终于把官员们应付走,天色已经不早。 袁冬初等人坐回堂屋,心情都是一松。 张二柱先吁了口气,才说道:“咱们投递行,能继续做下去了吧?” 潘再水颇为得意:“那当然!别看这几日咱们提着心的应酬各位大人,但左右邻里看咱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很敬畏呢。” 袁冬初笑而不语。 这次的阵仗真的挺大。 估计除了查封,别的任何一家买卖都没有过这种待遇。更重要的是,这次视察以京城几位官员为主。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朝廷非常重视诚运投递。 这次之后,诚运投递只要没有大的疏漏,各地衙门和衙役之类的人,应该没人敢随便刁难。 以后的生意好做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姜成华两人到了。 人还没进来,陈子更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终于走了啊!” 这两人得知顾林离开岭仓大营,早两天就想来报信了。 结果钱瑞宣前脚从岭仓大营出来,后脚就和府衙的人坐镇通州总号,害得两个人远远地就躲开了。 正文卷 第382章 不用白不用 各人见礼之后落座,姜成华可没有陈子更的意气风发,他首先开口就是用的幽怨口气: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天成走的时候,也不给我们交个实底儿。怪不得他走的那么利落,一定是拿准了投递行会安然无恙。” 陈子更跟着谴责道:“就是,一点儿也不仗义。” 潘再水和张二柱没敢搭茬。 这和仗义有关吗?袁冬初对陈子更措辞的不讲究很是腹诽。 她说道:“就算顾大哥当时这么给两位公子说了,空口无凭的,您二位也不一定能信啊。” “这个……”两人一时无语。 顾天成当时拜托姜成华给他父亲传信时,他们两个人心中打鼓,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才派人日夜兼程,把信送回京城。 潘再水见两人尴尬,岔开话题:“陈公子一直对蘸水笔感兴趣,要不要我把笔墨拿来,两位公子再试着写写?” 好心办坏事就是潘再水这样的。 两人本就因为错判了投递行的形势,心中郁闷。这时再提到蘸水笔,又是新一轮的不如意。 这次是陈子更抱怨了,“我说,你们时不时的总能折腾一些新奇的赚钱的生意。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先照顾一下咱们自己人?” “啥?”潘再水没太明白。 袁冬初联系上下文,倒是猜到了,“二位说的是蘸水笔?” 居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袁冬初很不齿:不是吧?这也热眼热? 这两位和顾天成交情不错,而且人家是京城上层的公子,不能因为这个有了芥蒂。 袁冬初替顾天成解释:“起初的蘸水笔,我们只打算弄出来自己用的。没想到被廖大老爷知道,才兴起做生意的想法。 “二位公子当时还在京城,路途遥远。而且这种工匠行的事务,我们着实没想到两位公子会感兴趣。” 姜成华沉默的看着袁冬初。 张春生发现市井之中隐藏着一个太监时,这位感觉到了危险,她当时可一点儿没犹豫,直接派小满远赴京城,把他们喊来通州。 怎么轮到赚钱的时候,就路途遥远了? 但因为银子,和一个姑娘家较真,他俩还真抹不下这个面子。 还是陈子更脸皮厚,他说道:“袁姑娘啊,你这里还有什么赚钱的行当不?要不我们干脆在你这儿搁些银子,你们有做生意的打算时,不用和我们商量,直接算我们一份便是。” 袁冬初:“……” 如果现代能经常遇到这种金主,融资就不是问题了,她月月业绩冠军好不好。 “目前还没有。”袁冬初实话实说。 “唉,”陈子更叹气,“怎么赚几个银子就这么难呢?” 他们公子哥儿每个月能到手的银子很有限,看起来一个个鲜衣怒马、风光无限的,但手头拮据的日子却更多。 姜成华也叹气:“若大家都浑浑噩噩的也就罢了,偏你们就都有事情做,我们这混吃等死的日子,便着实不堪了。” 袁冬初眼珠转了转,这两位想给自己赚些银子?还是只是想名下有个产业什么的,以便把京城其他纨绔率一条街? “我之前卖过野菜。” “啊?”姜成华两人被袁冬初的神转折搞得摸不着头脑,“野菜?就是穷苦人家果腹的青草?” 袁冬初嫌弃的瞪视两人,还青草……你们当是喂兔子呢! “那东西也能卖出去?卖给谁啊?”两人继续问。 两位贵公子没在意袁冬初的瞪视,她只好悻悻的收回目光,纠正道:“哪里是青草?野菜虽然长在山野,但选在鲜嫩时采摘,口感还是不错的。” “那也不会有人买啊。”两人继续不信。 潘再水听他们如此质疑,首先就不乐意了,“怎么没人买?你以为我们一群穷棒子,哪儿来的银子卖船?就是袁姑娘卖野菜赚的银子。” 说完了,还加重语气补充道:“卖野菜很赚钱的!” “不是吧?!”陈子更惊的差点儿把蘸水笔掉在地上。 张二柱加入诚运时,袁冬初已经金盆洗手,没再卖野菜了。他倒是听过那么一半句的,但这是第一次听人正经提起,也是很意外的样子。 姜成华吃惊的问道:“你把野菜卖给什么人了?” 陈子更:“是啊,谁会这么傻?花好多银子买野菜?山珍海味不好吃吗?没面子吗?” 袁冬初缓了缓气,吃野菜的人和吃肉糜的人简直没有共同语言! 她长话短说:“只要不是当饭吃,很多野菜鲜嫩时的口感相当不错。 “当然,若单卖野菜的确赚不来几个大钱,我们主要提供野菜的做法,有钱人喜欢吃的话,便会给不菲的赏钱。” “是不是啊?”姜成华沉吟着,“就算是这样,我和子更也不好和人讨赏钱吧?” 为了十两、几十辆银子,和人讨赏钱? 虽然尚书大人很喜欢小儿子,但姜成华觉得他真敢这么做,父亲大人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姜公子真有想象力。”袁冬初嘟哝一句,继续说道,“我主要说的是做菜方法,若是能试出几个稀罕的汤菜方子,二位再雇几个手艺好的厨子,也许可以打理一家酒楼。” “酒,酒楼?”陈子更惊道。 姜成华顿了顿,正色道:“若有稀罕且精致的菜品,并且能持续更新,当然可以做酒楼。怕只怕菜品一般、味道一般,难以留住客人,到时候会把本钱也赔个精光。” 陈子更连忙点头,表示赞成。 袁冬初笑道:“冬初不才,在乱搭食物方面,比较有天分。多试几次,很有可能弄出什么稀奇菜谱。” 对着两人狐疑的神色,她说继续说道:“事在人为嘛,只要肯下辛苦,琢磨几道菜应该还成。我觉着,京城富贵云集之地,若有叫得响的招牌菜,酒楼生意一定红火。” 姜成华沉吟着,有点动心。 袁冬初是真心想帮他们,重要的是,她在通州发现了很多调味料,嗯,其实好几种是药店才有的。 但只要有东西,她就有这个能力,不用白不用啊! “我这几日其实想过两个菜的,要不,我这就把做法写下来,两位公子拿回邓府一试如何?” 大家有来有往,才能让友谊更加牢固,一起奔小康,一起走上人生巅峰。 康豪回来时,袁冬初正给姜成华两位写菜谱呢。 他一迈进门,就听了两句,又是酒楼,又是汤菜的,脚步就有些迟疑。 正文卷 第383章 只给两位公子吃 康豪一听这几位讨论的事情,似乎要开酒楼,正在商量菜式。 做菜的方法,若用来做生意赚钱,这就是机密,不好被人看见听见的。 他琢磨着,要不要先退出去。 但在坐的五个人没一个有这种意识,看见他出现在门口,袁冬初就首先招呼道:“康大哥回来了?进来坐。” 潘再水也招手:“我们正商量怎么做菜好吃呢,你也来听听。” 再看两位贵公子,也是一样的凑热闹态度。 康豪不由想到,连巧珍是在家里写菜品方子,即使这样,也不愿他和香莲看到具体内容。 香莲都不识字,但连巧珍写方子,她都是躲开的。 再看这几位,他们肯定他们是要开酒楼,而不是随便说笑的? 康豪满腹狐疑地坐下,略有些拘谨的听几个人热烈讨论: 某某东西气味难闻,怎么可以做菜? 白菜居然这样子做,有没有搞错? 袁冬初则在用她的蘸水笔,一边听这几位发表疑问,一边手下不停的写着,一点儿不受影响。 康豪见他们一点儿避着人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探头看了看。 “真要开酒楼?”他问道。 姜成华两人这段时间和康豪也熟悉起来,陈子更很自然的回答:“当然,这还能开玩笑?” 康豪指了指袁冬初书写的那张纸:“这是,开酒楼要用的菜品方子?” “是啊,”潘再水替陈子更回答:“袁姑娘之前为了卖野菜,着实下辛苦琢磨了野菜的做法,她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康豪恍然。 怪不得呢,去年易水县境内几个码头传言,袁家女儿能把野菜卖给有钱人,好多人都想赚这个便宜钱。 结果一无所获。 原来人家袁冬初哪里是在卖野菜?人家卖的是野菜做法。 写完了两道菜、一个汤的做法,袁冬初收笔,把两张纸推给姜成华两人,“先找厨子试着做做,若调味料和食材多少,他们是内行,酌情添减便好。” 很多菜袁冬初只是在饭店吃过,知道个大体做法。但绝对做不到把调料和配菜比例,精确到几两几钱,所以她写的挺笼统。 陈子更拿过两张纸,再次看过,一边还颇不信任的说道:“从没听过菜还能这么做,袁姑娘你是不是拿不准用料多少?你这到底行不行啊?” 袁冬初说道:“新菜式嘛,总得试过才知道行不行。但我给你保证,找一个好厨子,最大可能一次就能成功,菜品一定很美味的。” 她听潘再水刚才又提起野菜,现代时的野菜,那也是能登大雅之堂的好东西。 她对姜、陈两人说道:“野菜若是吃个新鲜的话,味道不错的,酒楼也可以经营。” 那两人正努力消化袁冬初写就的菜谱,什么虾肉反复摔打起胶,什么煮出来的肉还要冰水过凉…… 如此高端、稀罕做法,怎么忽然又扯出野菜了? “什么?”两人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绪。 袁冬初说道:“这个季节,好些野菜还鲜嫩着,不但能当下现吃,储存些日子也是可以的。你们富豪之家,应该有冰窖吧? “野菜用热水焯过,挤压成团,适当包裹之后放入冰窖。等到野菜季节下去,依然可以拿出来吃,味道不差多少。 “若冰窖的温度足够低,放到严冬食用,那就是稀罕食材了。” 姜、陈两人本来对袁冬初的野菜提议不怎么上心,但说到严冬也能食用,两人心下就是一动。 野菜嘛,他们虽是公子哥,但整日打马游玩,见过穷人家的妇人和孩子们打野菜。 那东西好吃不好吃且不说,绿油油却是真的。 北方的冬天,新鲜菜蔬绝对是稀罕物,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若严冬的餐桌上,鱼肉山珍之外,有一抹绿色菜肴上桌,很受欢迎吧? 问题在于…… “野菜的味道,真的可以吗?”姜成华问道。 “很可以呢。”袁冬初笑着回答。 她是真心帮这两位赚钱,“就今日吧,两位公子就在我们这里用晚饭,便让厨房添一道野菜吃食。” 两人一呆,这就要试吃吗? 潘再水也是颇有压力。 之前袁冬初的确靠卖野菜赚了不少钱。但潘再水等人都认为,那只是有钱人吃饱了撑的,是猎奇心理作祟。 但他们和姜成华这两位接触,这两人应该没那些有钱人的臭毛病。 若没有猎奇心理,野菜能不能吃,可就有待商榷了。 康豪倒是对此挺感兴趣,他好歹在衙门做事,知道有钱人虽然猎奇,但见识也多,想凭空赚他们银子,难的很呢。 袁冬初当初能把野菜卖给有钱人,那么,野菜的做法一定有可取之处。 潘再水低声问袁冬初:“咱们真的吃野菜?” 还是在有客人的情况下, 用来招待客人的饭食。 不好吧? 哪知袁冬初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不用,只给两位公子吃。” 她吃野菜都吃出心理阴影了,相信潘再水等人也一样。他们这些人,如果不经历若干年的富贵衣食,绝不会怀念野菜的味道。 姜成华不知道穷人吃野菜的苦难史,听袁冬初这么说,莫名的就有些不踏实。 只给自己二人吃,这东西果然很难以下咽吧? 要不潘再水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袁冬初见两人神色变幻,很好心的安慰道:“没事,挺好吃的。” 陈子更看着她,既然挺好吃,你们怎么都不吃? 袁冬初没再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嘛。好不好吃的,那得试过了才知道。 姜成华几人来的突然,诚运的晚饭已经有准备,就是正常饭食。 但现在多了六个人,就得再添饭菜。 买肉买菜时,袁冬初叮嘱厨房的李婶子,另外买些荠菜、豆芽和马齿苋,又大概交代怎么做这两样野菜,便由李婶子等人自己发挥了。 男女不同席,加上顾天成不在,袁冬初并未和潘再水几人一起吃晚饭。 大桌上,伙计把饭端上来,炖菜、饽饽什么的,自然是用大盆大笸箩装着。 再抱上一摞碗,让吃饭的人自己动手,吃多少盛多少。 等到包子上来时,伙计用怪怪的眼神瞄了瞄姜成华和陈子更,特意把放包子的笸箩转了转,说道:“袁姑娘说了,这几个点了红点儿、稍小一些的,给两位公子吃。” 。 正文卷 第384章 能做吗 伙计的话,让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那几个包子上,接着又落在姜成华两人脸上。 陈子更皱着脸,问道:“馅料不一样是吧?” 那感觉,好似那几个卖相不错的包子放了蒙汗药一样。 伙计硬撑着心里对有钱人的好奇,做出郑重表情,“这几个包子,嗯,说是用马齿苋拌了肉馅做的。” 马齿苋居然和肉放在一起吃……太浪费了啊…… 潘再水努力吞咽一下,问道:“其余这些呢?” 这次,伙计极顺溜的回答:“这些都是菜肉包子,白菜和肉馅的。” 虽然是菜多肉少的包子,但那也有肉啊。凡住在诚运的,每人都能分两个。 托两位公子的福,今天改善伙食了呢。 唯一让大家感到遗憾的是,可惜了给两位贵公子的包子。 好端端红白相间的肉馅,却是拌进了马齿苋,糟践东西啊! 糟践东西就糟践东西吧,反正不用他们吃便好。潘再水当下就放心了,拿起碗,先给两位公子盛炖菜。 今天的炖菜也特别香,还能看见里面零星的肉片。这也是因为两位贵公子到来,额外加了肉的。 诚运的人自然觉得这是改善生活,但对姜成华两人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接着,伙计又端上一碟凉拌菜。 姜成华二人不认得野菜,潘再水和康豪却一眼就看出,这是荠菜和……绿豆芽? 他们之所以拿不准,是因为和荠菜拌在一起的东西,好像缺了点什么。 绿豆芽的话,不是应该有个头吗?豆芽头哪去了? “这个菜?”潘再水指着碟子问伙计。 伙计笑呵呵的说道:“李婶子说,这个叫荠菜银芽。” 潘再水没得到答案,脸一沉:“说人话!” 伙计立即回答:“荠菜拌绿豆芽。” 其他几人,倒抽凉气的倒抽凉气,忍笑的忍笑。 潘再水摆摆手,伙计也是忍着笑走了。 潘再水则悻悻然的嘟哝道:“只是摘了头尾,怎么就把绿豆芽叫银芽了?真是。” 接下来众人各自盛饭,姜成华先拿起一个给他特制的包子,端详着,犹豫着。 看到潘再水几人各拿了一个包子,大口咬下,各种香甜美味,各种自在满足。 白菜馅儿的包子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姜成华狠了狠心,刚打算豁出去狠咬上一口,人家陈子更已经咀嚼着咽下一口,颇为惊讶的说道:“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挺好吃的。” “是吗?我也尝尝。” 第一个吃螃蟹的没事儿,第二个自然可以无负担的大快朵颐。 在诚运这里,没有第三、第四个参与试吃。潘再水等人对马齿苋什么的,没丝毫兴趣,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 马齿苋包子有种特别的味道,却不令人厌恶。相比陈子更说的挺好吃,姜成华觉得味道特别鲜美。 他看着面皮里的绿色菜蔬,再侧头看看潘再水吃的那个包子,心里还颇感满足。 瞧自己这个,这才是正经的菜蔬色泽。 做包子能如此美味,配以其它食材,味道应该不会差。 若是冬日里弄几个马齿笕的菜品,或者就包子、馄饨什么的,定能让饭桌增色不少。 潘再水等人满足地吃着包子,就着炖菜。对姜成华和陈子更两人的大惊小怪,很不以为然。 马齿苋而已,太大惊小怪了。爷们儿们就是吃这东西长大的,那真是好一把辛酸泪,绝对不稀罕! 一个包子吃下,让姜成华对那荠菜银芽也有了信心。 夹一筷子送入口中。 “嗯嗯,不错不错,你尝尝。”姜成华给陈子更介绍。 陈子更尝过,也连连点头:“很爽口,感觉还挺解腻。” 潘再水连声附和:“对对对。” 可不就是解腻吗,再多吃些,能帮你把肠胃刮的干干净净,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吃了用野菜做的饭食,姜成华对他们的酒楼大业充满了信心。 饭后,几人围着那两张纸,又是一番议论指点。 这次袁冬初就不参与了,诚运的两人、姜成华和陈子更、外加康豪,几个人对两菜一汤好一番品头论足。 康豪也是把这两道菜看了个仔细,不由的暗自咋舌。 富贵之家胃口被养刁了,变着花样的做吃食也就罢了。袁冬初居然也能想出各种办法处理食材。 只看这个水煮虾滑,不但要把虾仁斩碎,还要求反复摔打成蓉,并有粘性……这手段,把这些个食材折腾的,闻所未闻。 看了袁冬初写的两菜一汤,康豪对连巧珍计划的菜品也有了些好奇。 不知连巧珍每日涂涂改改定下的菜品,是否也如袁冬初给出的两道菜一样,不但食材精贵,而且耗费时间,要好多过程。 ………… 姜成华二人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回了邓府不提。 第二天一早,便找了陈子更的表兄邓勋,拿着两菜一汤的方子去厨房交给厨子,询问是否能做。 厨子把这两页纸看完,便是被惊到了:“这是什么人给出的方子?” 陈子更连忙问道:“能做吗?”? 这个厨子应该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很有热情,看起来有点激动,说道:“当然能,这种菜肴,既然看到了,怎么也得试着做一下才甘心啊。” 姜成华和陈子更对视了一眼,把他俩吓得,以为白高兴了一场。看厨子刚才那神色,还以为这几个方子根本做不成的。 邓勋是被自家表弟拉来的,当然希望厨子能露一手。 “既然能做,午饭便添上这两菜一汤。需要什么食材尽管去买,稍后我让小厮过来结账便是。” 袁冬初给出的两菜一汤,分别是水煮虾滑,口水鸡和上汤白菜。 通州交通四通八达,调味料香料也颇齐。有两样却是药铺才有的东西,挺方便就买来了。 水煮虾滑和口水鸡虽然是新鲜菜,做法破讲究,总归是常规做法,倒是好说。 上汤白菜却是最费事的,对汤料的要求极高,食材要经过好几道手续处理,着实费了一番周折。 但功夫没白下,等到午饭上桌,几位主子见饭桌上多了三个汤菜,还挺好奇。 询问之下,原来是自家外甥打算做酒楼,这是在他家试菜。 “新菜肴啊,看起来不错。”邓老爷肯定了菜品的外观。 接着,邓老爷夫妇本着替两个年轻人把关的心态,动了筷子。 正文卷 第385章 什么叫光顾? 在邓府试菜大获成功。 虽然只有三个菜,但胜在三个菜都是从未有过的新菜式,各有千秋。 水煮虾滑口味重一些,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摔打,口感极是弹滑,且鲜美异常。 还有那道费时费工,用若干辅料精心炮制出汤底,烘托出的上汤白菜。汤浓味香,吃到嘴里,能品出多重的层次感。 《穿成福运小娘子》第385章 什么叫光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amp;lt;b&amp;gt;穿成福运小娘子&amp;lt;/b&amp;gt;》笔趣读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o 正文卷 第386章 焦灼 姜成华和潘再水说完,便转向袁冬初,很郑重的说道: “我们开酒楼,袁姑娘给的菜品方子很重要。邓大官人说,这三道菜做酒楼的招牌绰绰有余。若每隔一年半年,不时有新鲜菜品跟进,就是做京城第一酒楼,也是可以的。” “京城第一酒楼吗?”袁冬初说道,“那行,容我再想想。等到通州事了,二位公子离开时,总能让你们再带几个方子备用。若以后还能想出别的菜品做法,也一并捎给你们。” “太好了!”两人大喜。 姜成华说出他此番来意:“袁姑娘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在京城开酒楼,也像蘸水笔那样,袁姑娘你还拿那个……技术股是吧?你还拿技术股,酒楼每年给姑娘分成。” “不用吧?”袁冬初惊讶,她可没想过这个。 蘸水笔和墨水制作,近似于工业生产,大量生产后可以远销各地,并带动很多作坊和人工就业。 做菜……怎么说呢,想要做一道好菜,需要食材、厨师手艺等诸多因素。反正几千年的人类进步史,好像食品菜品的地位没怎么显现过。 陈子更首先就不乐意了:“这怎么行?” 这位姑娘和人打交道,都是凭她想出的精妙点子,占很大一个份额的。 唯独和他们打交道,人家的好点子就什么都不值,凭白被他们拿去用。 他们成什么人了? 袁冬初笑道:“做菜和做蘸水笔不一样,就是卖做菜方子,也要不了多少银子。而且酒楼的生意,可没有批量制作一说。客人点了,菜品才卖的出去,并非必需品。 “咱们不那么小家子气的谈方子值多少银子,他日若我们去了京城,天下第一楼能让我们白吃白喝就行。” 她说着,还笑着冲潘再水和王二柱点了点头。 虽然投递行的厨房做不了那两个菜,但她在积极主动的给他们争取,让他们日后有尽情品尝精致菜肴的机会。 诚运投递的前景如此之好,身为诚运的骨干人员,去几次京城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到时候可着劲儿的吃,bought不用不好意思。 潘再水两人现在就没觉着不好意思,笑呵呵的连连点头。 可劲儿吃,是吗? “可劲儿吃吗?”袁冬初询问姜成华两人 姜成华忙说道:“当然可劲儿吃。就是酒楼有袁姑娘分成,自家兄弟一起吃个酒,难道还要那么认真的结算银子吗?几位实在不用在这上面计较。” 袁冬初摇了摇头,“的确不用太过计较。若两位公子过意不去,就当姜大人帮我们保住了投递行,把菜品方子作为诚运投递的谢礼可好?其实,就是这样,我们也是占了大便宜的。” “这个……我们和天成是兄弟……”姜成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袁冬初笑道:“所以啊,就这样吧。而且我也不敢保证,一直都有新鲜菜品给你们。毕竟能看到的食材终究有限,是吧?” “那当然。”姜成华连忙说道。 他记着的,袁冬初能想出菜品方子,通常都是她路过集市或者什么地方,因看到某样食材,偶尔会触动一些想法。 食材便是那么多,不能一种食材无限制的触发想象力啊。 话说到这里,姜成华二人知道袁冬初是诚心实意,也就盛情谢过,不再继续坚持。 袁冬初笑着起身,说道:“两位公子志向远大,既然要做京城第一酒楼,那我得抓紧时间再想想,争取多写几个菜品。” 把她记忆中的菜肴搬到这一世,不但能饱大口福,还能做成京城第一酒楼,袁冬初觉着挺带感的。 ………… 在袁冬初、潘再水等人的忙碌中,在姜成华两人的等待中,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这日的后半晌,延浦镇秦家的管事终于到了。 有刘启元的安排,和秦家管事同行的,还有康豪的父母。 康豪已经租了住处,也都收拾妥当,随时可以住进去。只是父母没来,他又着实喜欢诚运投递的气氛,便一直滞留,在通州总号蹭吃蹭喝。 这时接到父母,自然要回自己家的。 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对潘再水、张二柱好一番道别,很有点依依惜别的留恋。 康父康母看起来很焦灼,但在诚运投递又不好多问,只能耐着性子,等回了自己家再详细说。 诚运投递位置距离衙门不远,康豪租的房子也在这片区域,为的是上下衙方便,也能和诚运经常走动。 住处虽然不远,但康豪多走了一段路,绕道从一个小集市买了些菜蔬,准备做晚饭。 他们的房子位于一个大杂院,是个里外两间。 一进院门,康母顾不上院子里还有两个妇人在做事,先低声询问:“阿慧呢?是托了邻居照看吗?” 康豪捎回家的信里提过,女儿现在无人照顾。康母的意思,这就把孙女接回来了。 康豪和院子里的人点头,略作示意,并不答康母的话。先开了门,三人依次进去,他才说道:“阿慧不在这里,是一个朋友在帮忙照看,我一会儿就去接她。” 康母等不及坐下,拉了康豪急着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二人离开时还好好的,不是说巧珍的生意做得很好吗,又是刚有了女儿,怎么就闹到和离的地步? 康豪淡淡笑了笑,如果生意做得不好,连巧珍的心气没那么高,也许这日子还真就凑合下去了 “爹娘刚到,先坐下歇着,我去拢了火烧水。” 说完,他便提了壶,真去烧水了。 别说烧水,一会儿还得做饭呢。说起来,这段时间被诚运收留,在那儿蹭吃蹭喝,又没有家长里短,他也着实消闲了好些日子。 不多时,康豪烧开了水,沏了壶粗茶,给父母各倒了一杯。 三人这才定下心,康豪给父母说了说他们来通州之后发生的事情。 也说了这次爆发的导火索。 虽然康豪自认时运不济,而且他被媳妇钳制,接连退让,却是真真的因为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但听在康父康母耳中,连巧珍却是真的过分了。 她固然是做生意赚了很多银子,但这份霸道却也难忍。 更何况,貌似这场事件,连巧珍这女人,还耽误了自家丈夫的前程。 正文卷 第386章 焦灼 姜成华和潘再水说完,便转向袁冬初,很郑重的说道: “我们开酒楼,袁姑娘给的菜品方子很重要。邓大官人说,这三道菜做酒楼的招牌绰绰有余。若每隔一年半年,不时有新鲜菜品跟进,就是做京城第一酒楼,也是可以的。” “京城第一酒楼吗?”袁冬初说道,“那行,容我再想想。等到通州事了,二位公子离开时,总能让你们再带几个方子备用。若以后还能想出别的菜品做法,也一并捎给你们。” “太好了!”两人大喜。 姜成华说出他此番来意:“袁姑娘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在京城开酒楼,也像蘸水笔那样,袁姑娘你还拿那个……技术股是吧?你还拿技术股,酒楼每年给姑娘分成。” “不用吧?”袁冬初惊讶,她可没想过这个。 蘸水笔和墨水制作,近似于工业生产,大量生产后可以远销各地,并带动很多作坊和人工就业。 做菜……怎么说呢,想要做一道好菜,需要食材、厨师手艺等诸多因素。反正几千年的人类进步史,好像食品菜品的地位没怎么显现过。 陈子更首先就不乐意了:“这怎么行?” 这位姑娘和人打交道,都是凭她想出的精妙点子,占很大一个份额的。 唯独和他们打交道,人家的好点子就什么都不值,凭白被他们拿去用。 他们成什么人了? 袁冬初笑道:“做菜和做蘸水笔不一样,就是卖做菜方子,也要不了多少银子。而且酒楼的生意,可没有批量制作一说。客人点了,菜品才卖的出去,并非必需品。 “咱们不那么小家子气的谈方子值多少银子,他日若我们去了京城,天下第一楼能让我们白吃白喝就行。” 她说着,还笑着冲潘再水和王二柱点了点头。 虽然投递行的厨房做不了那两个菜,但她在积极主动的给他们争取,让他们日后有尽情品尝精致菜肴的机会。 诚运投递的前景如此之好,身为诚运的骨干人员,去几次京城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到时候可着劲儿的吃,bought不用不好意思。 潘再水两人现在就没觉着不好意思,笑呵呵的连连点头。 可劲儿吃,是吗? “可劲儿吃吗?”袁冬初询问姜成华两人 姜成华忙说道:“当然可劲儿吃。就是酒楼有袁姑娘分成,自家兄弟一起吃个酒,难道还要那么认真的结算银子吗?几位实在不用在这上面计较。” 袁冬初摇了摇头,“的确不用太过计较。若两位公子过意不去,就当姜大人帮我们保住了投递行,把菜品方子作为诚运投递的谢礼可好?其实,就是这样,我们也是占了大便宜的。” “这个……我们和天成是兄弟……”姜成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袁冬初笑道:“所以啊,就这样吧。而且我也不敢保证,一直都有新鲜菜品给你们。毕竟能看到的食材终究有限,是吧?” “那当然。”姜成华连忙说道。 他记着的,袁冬初能想出菜品方子,通常都是她路过集市或者什么地方,因看到某样食材,偶尔会触动一些想法。 食材便是那么多,不能一种食材无限制的触发想象力啊。 话说到这里,姜成华二人知道袁冬初是诚心实意,也就盛情谢过,不再继续坚持。 袁冬初笑着起身,说道:“两位公子志向远大,既然要做京城第一酒楼,那我得抓紧时间再想想,争取多写几个菜品。” 把她记忆中的菜肴搬到这一世,不但能饱大口福,还能做成京城第一酒楼,袁冬初觉着挺带感的。 ………… 在袁冬初、潘再水等人的忙碌中,在姜成华两人的等待中,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这日的后半晌,延浦镇秦家的管事终于到了。 有刘启元的安排,和秦家管事同行的,还有康豪的父母。 康豪已经租了住处,也都收拾妥当,随时可以住进去。只是父母没来,他又着实喜欢诚运投递的气氛,便一直滞留,在通州总号蹭吃蹭喝。 这时接到父母,自然要回自己家的。 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对潘再水、张二柱好一番道别,很有点依依惜别的留恋。 康父康母看起来很焦灼,但在诚运投递又不好多问,只能耐着性子,等回了自己家再详细说。 诚运投递位置距离衙门不远,康豪租的房子也在这片区域,为的是上下衙方便,也能和诚运经常走动。 住处虽然不远,但康豪多走了一段路,绕道从一个小集市买了些菜蔬,准备做晚饭。 他们的房子位于一个大杂院,是个里外两间。 一进院门,康母顾不上院子里还有两个妇人在做事,先低声询问:“阿慧呢?是托了邻居照看吗?” 康豪捎回家的信里提过,女儿现在无人照顾。康母的意思,这就把孙女接回来了。 康豪和院子里的人点头,略作示意,并不答康母的话。先开了门,三人依次进去,他才说道:“阿慧不在这里,是一个朋友在帮忙照看,我一会儿就去接她。” 康母等不及坐下,拉了康豪急着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二人离开时还好好的,不是说巧珍的生意做得很好吗,又是刚有了女儿,怎么就闹到和离的地步? 康豪淡淡笑了笑,如果生意做得不好,连巧珍的心气没那么高,也许这日子还真就凑合下去了 “爹娘刚到,先坐下歇着,我去拢了火烧水。” 说完,他便提了壶,真去烧水了。 别说烧水,一会儿还得做饭呢。说起来,这段时间被诚运收留,在那儿蹭吃蹭喝,又没有家长里短,他也着实消闲了好些日子。 不多时,康豪烧开了水,沏了壶粗茶,给父母各倒了一杯。 三人这才定下心,康豪给父母说了说他们来通州之后发生的事情。 也说了这次爆发的导火索。 虽然康豪自认时运不济,而且他被媳妇钳制,接连退让,却是真真的因为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但听在康父康母耳中,连巧珍却是真的过分了。 她固然是做生意赚了很多银子,但这份霸道却也难忍。 更何况,貌似这场事件,连巧珍这女人,还耽误了自家丈夫的前程。 正文卷 第387章 如此富贵了啊 对于连巧珍,康母很气愤,抱怨道:“这个巧珍,怎么就这么不明白事呢!” 但再想想,无论怎么说,机会已经被耽误,再说什么也没用。 而且机会这种事,遇到别人名下是这样。遇到自己这里,又不知会是哪样了,着实强求不得。 那张春生可是差点儿丢了命的,若让自己儿子拿命去换贵公子的交情,康父康母却也不愿。 普通百姓家娶个媳妇不容易,更何况连巧珍还这么能干。别说百里挑一,万里也挑不到一个。 康母琢磨了半天,还是开口劝道:“要不,咱们好好劝劝她,能过还是继续过吧。哪家还没个磕碰的?有吃有穿便是好日子。” 康父也含混的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康豪先给父母续了茶,缓缓说道:“在别家,这日子许是能过。但我和连氏,却是过不下去的。和离这事我二人已经商量妥当,我固然不会改主意,连氏同样也不会。” 康母有些奇怪:“你刚才不是说,巧珍要见过你爹和我才肯和离吗?难道她不是存了让我们劝一劝你的想法吗?” 康豪摇了摇头:“连氏以前有没有这想法,我不知道。但现在,我觉着她一定没这个心思了。” 康母看起来不太相信,“那就见过巧珍再说吧。还有阿慧,再好的朋友也不好总麻烦人家,这就把孩子接回来。和巧珍见面时把阿慧带上,孩子好长时间没见娘亲,小心思一定很想念的。” 康豪暗叹一声,幸亏他和连巧珍已经把话说绝。否则,他得费好多口舌,才能让父母打消这个念头? 康父康母想用孩子挽留连巧珍,但稀罕这个长孙女却也是真的。 康母歇了歇,便动手做晚饭,让康豪把女儿接回来。 待到小妮子被抱回来,又香又软又不认生,老两口立即稀罕的什么似的。 “有这么乖巧的女儿,还和离个什么啊。”康母这话说的,明显有着多重意思。 康豪坐在一旁,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康豪抽空去了点心铺子。 两个铺子都跑过,连巧珍在那家小一些的店里。 门店伙计看到康豪,先是愣了愣,不等康豪说什么,便飞也似的往店后禀报。 连巧珍没出来,是伙计出来传的话:“我们东家说了,请大爷带着家人,未正时分,在之前那个茶肆等着。” 康豪明白,地点就是他带着女儿离家之后,连巧珍找他出来,两人谈崩了的那个茶肆。 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康豪并不在乎连巧珍的态度,答应一声便离开。 ………… 康母知道了连巧珍约定的时间,早早便给孙女换了鲜亮的衣裳和包被,并催促康豪早些过去。 康豪却不紧不慢,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把父母二人带到茶肆。 以他的了解,连巧珍不可能早早便等在那里。 自己父母好歹也是长辈,虽然他们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但绝没有让父母等连巧珍的道理。 将将未正时分,康母抱着孩子,康豪和康父随在她两边,一家四口来到茶肆门前。 而茶肆门口,刚好停下一辆马车,马车旁跟着两个细布衣裳的粗壮婆子。 康豪原本没怎么在意,但目光随意扫过之后,才发现下来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扭头看去,跳下马车的人是香莲。 连巧珍在车里? 康豪扫过两个粗使婆子,连巧珍家里又添了下人。 香莲是连巧珍来通州之后买的丫头,康父康母并不认得。 康母抱着孙女,一只脚已经迈进茶肆的门,却发现康豪没跟过来,还回头催促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康母的话问出口,再顺着康豪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衣着甚好、但身形纤瘦的丫头,正扶着一个身着锦缎衣裙的年轻妇人下了马车。 那妇人双脚踏到地上,抬头看来,康母才赫然认出,这年轻妇人居然就是他家大儿媳连氏。 “这……”康母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视线在连巧珍脸上身上滑过,再看向马车和车夫、两个粗壮的婆子。 最后,看向随后跳下马车的另一个丫头。 连巧珍出门,居然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婆子,还有马车和车夫使唤。 康豪往家里捎过书信,信中略略提过,他们在通州开了点心铺子。 也有来往通州的人,总说康豪媳妇的点心铺子生意极好。 但是,他们的点心生意,居然能好到这种程度?短短时间,都能使奴唤婢、穿用绫罗绸缎了吗? 连巧珍本是压着点过来,打算带着丫鬟婆子,给康豪父母展示自己将要过的富贵日子。 却没想到居然在茶肆门口遇到了,她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这样似乎更好呢。 她冲着身边微点了下头。 一个婆子立即回身吩咐车夫:“去那边街角等着。有点儿眼力劲儿,一会儿大奶奶出来,赶紧过来接。” 车夫并非之前雇用的那个,看起来,似乎也是买来的家奴。 只见那车夫躬身答应,熟练的牵着马匹转了个方向,把马车赶去婆子示意的街角。 康豪父母都看呆了:这,这连氏,居然过的如此富贵吗? 连巧珍很满意康父康母的反应,这就是她想要的。 而且,她来这里,是和康豪和离的,所以并不需要行礼问候,只淡淡的点了下头,淡淡的说道:“来了啊,那就进去谈吧。” 康豪父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木呆呆的看连巧珍从眼前走过,又木呆呆的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康豪没做提醒。 也许在贫寒之家看来,能娶到这么有本事的儿媳,怕是几辈子烧香都求不来的。无论怎样,都要紧紧抓牢这份富贵。 他一定要和离,爹娘大约能听他的话,但心中的遗憾却不会少。让他们有机会看清事实,这样最好。 连巧珍还是选了那次和康豪谈话的位置,先在上首位置坐下。 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分别侍立在她身后两侧,立即营造出一种富贵逼人的气势。 康豪站在桌前,神色冷淡。他们马上就是没关系的两家人,连巧珍已经有钱有身家,上首就上首吧。 “爹,娘,坐下说话。” 康豪的提醒,才把老两口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但理智却也没回来多少,一点儿没发觉所坐位置有什么不对,依着康豪的指点,在两张椅子上坐下。 正文卷 第387章 如此富贵了啊 对于连巧珍,康母很气愤,抱怨道:“这个巧珍,怎么就这么不明白事呢!” 但再想想,无论怎么说,机会已经被耽误,再说什么也没用。 而且机会这种事,遇到别人名下是这样。遇到自己这里,又不知会是哪样了,着实强求不得。 那张春生可是差点儿丢了命的,若让自己儿子拿命去换贵公子的交情,康父康母却也不愿。 普通百姓家娶个媳妇不容易,更何况连巧珍还这么能干。别说百里挑一,万里也挑不到一个。 康母琢磨了半天,还是开口劝道:“要不,咱们好好劝劝她,能过还是继续过吧。哪家还没个磕碰的?有吃有穿便是好日子。” 康父也含混的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康豪先给父母续了茶,缓缓说道:“在别家,这日子许是能过。但我和连氏,却是过不下去的。和离这事我二人已经商量妥当,我固然不会改主意,连氏同样也不会。” 康母有些奇怪:“你刚才不是说,巧珍要见过你爹和我才肯和离吗?难道她不是存了让我们劝一劝你的想法吗?” 康豪摇了摇头:“连氏以前有没有这想法,我不知道。但现在,我觉着她一定没这个心思了。” 康母看起来不太相信,“那就见过巧珍再说吧。还有阿慧,再好的朋友也不好总麻烦人家,这就把孩子接回来。和巧珍见面时把阿慧带上,孩子好长时间没见娘亲,小心思一定很想念的。” 康豪暗叹一声,幸亏他和连巧珍已经把话说绝。否则,他得费好多口舌,才能让父母打消这个念头? 康父康母想用孩子挽留连巧珍,但稀罕这个长孙女却也是真的。 康母歇了歇,便动手做晚饭,让康豪把女儿接回来。 待到小妮子被抱回来,又香又软又不认生,老两口立即稀罕的什么似的。 “有这么乖巧的女儿,还和离个什么啊。”康母这话说的,明显有着多重意思。 康豪坐在一旁,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康豪抽空去了点心铺子。 两个铺子都跑过,连巧珍在那家小一些的店里。 门店伙计看到康豪,先是愣了愣,不等康豪说什么,便飞也似的往店后禀报。 连巧珍没出来,是伙计出来传的话:“我们东家说了,请大爷带着家人,未正时分,在之前那个茶肆等着。” 康豪明白,地点就是他带着女儿离家之后,连巧珍找他出来,两人谈崩了的那个茶肆。 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康豪并不在乎连巧珍的态度,答应一声便离开。 ………… 康母知道了连巧珍约定的时间,早早便给孙女换了鲜亮的衣裳和包被,并催促康豪早些过去。 康豪却不紧不慢,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把父母二人带到茶肆。 以他的了解,连巧珍不可能早早便等在那里。 自己父母好歹也是长辈,虽然他们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但绝没有让父母等连巧珍的道理。 将将未正时分,康母抱着孩子,康豪和康父随在她两边,一家四口来到茶肆门前。 而茶肆门口,刚好停下一辆马车,马车旁跟着两个细布衣裳的粗壮婆子。 康豪原本没怎么在意,但目光随意扫过之后,才发现下来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扭头看去,跳下马车的人是香莲。 连巧珍在车里? 康豪扫过两个粗使婆子,连巧珍家里又添了下人。 香莲是连巧珍来通州之后买的丫头,康父康母并不认得。 康母抱着孙女,一只脚已经迈进茶肆的门,却发现康豪没跟过来,还回头催促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康母的话问出口,再顺着康豪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衣着甚好、但身形纤瘦的丫头,正扶着一个身着锦缎衣裙的年轻妇人下了马车。 那妇人双脚踏到地上,抬头看来,康母才赫然认出,这年轻妇人居然就是他家大儿媳连氏。 “这……”康母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视线在连巧珍脸上身上滑过,再看向马车和车夫、两个粗壮的婆子。 最后,看向随后跳下马车的另一个丫头。 连巧珍出门,居然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婆子,还有马车和车夫使唤。 康豪往家里捎过书信,信中略略提过,他们在通州开了点心铺子。 也有来往通州的人,总说康豪媳妇的点心铺子生意极好。 但是,他们的点心生意,居然能好到这种程度?短短时间,都能使奴唤婢、穿用绫罗绸缎了吗? 连巧珍本是压着点过来,打算带着丫鬟婆子,给康豪父母展示自己将要过的富贵日子。 却没想到居然在茶肆门口遇到了,她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这样似乎更好呢。 她冲着身边微点了下头。 一个婆子立即回身吩咐车夫:“去那边街角等着。有点儿眼力劲儿,一会儿大奶奶出来,赶紧过来接。” 车夫并非之前雇用的那个,看起来,似乎也是买来的家奴。 只见那车夫躬身答应,熟练的牵着马匹转了个方向,把马车赶去婆子示意的街角。 康豪父母都看呆了:这,这连氏,居然过的如此富贵吗? 连巧珍很满意康父康母的反应,这就是她想要的。 而且,她来这里,是和康豪和离的,所以并不需要行礼问候,只淡淡的点了下头,淡淡的说道:“来了啊,那就进去谈吧。” 康豪父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木呆呆的看连巧珍从眼前走过,又木呆呆的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康豪没做提醒。 也许在贫寒之家看来,能娶到这么有本事的儿媳,怕是几辈子烧香都求不来的。无论怎样,都要紧紧抓牢这份富贵。 他一定要和离,爹娘大约能听他的话,但心中的遗憾却不会少。让他们有机会看清事实,这样最好。 连巧珍还是选了那次和康豪谈话的位置,先在上首位置坐下。 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分别侍立在她身后两侧,立即营造出一种富贵逼人的气势。 康豪站在桌前,神色冷淡。他们马上就是没关系的两家人,连巧珍已经有钱有身家,上首就上首吧。 “爹,娘,坐下说话。” 康豪的提醒,才把老两口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但理智却也没回来多少,一点儿没发觉所坐位置有什么不对,依着康豪的指点,在两张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