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尘》 正文 第一章 争宝钟山泰身亡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江湖,刀光剑影,生死存亡,千钧一发,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故事。 就如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人,如果有了偌大的名头,他一定牵涉了许多的人。 山坡上坐着一个人,远远看去,神态端正,气度从容,只是身上着破烂长衫,似很寥落。身边是一把宝剑,一看便知,这个人定然是个举止不凡的侠客。迎着霞光,他睁开了眼睛,眼中出现一丝戏谑。 不知何时,他已经被包围了,他神色略有惊讶,面对十多个高手的包围,他笑了,却笑得不那么认真。 “钟山泰,你逃不了了。” 那男子名叫钟山泰,因他出生在泰山北面,自古阳南阴北,所以名字和泰山颠倒过来,父亲姓钟,自然就叫做钟山泰。 钟山泰在这江湖中也是个名人,不过成名不是很早,也就在最近几年,但是名气很大,就连这江湖上的鼎鼎大名的三宗五派都惊动了。其实倒不是他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只因为他这个人奇怪的很,十分喜欢宝物,但是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所以做下了不少倒宝的勾当。 虽然是个盗贼,但他这个盗贼的名气却不是盗了什么天下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而是天底下似乎没有什么他偷不到的东西。 “天地三清自古有,追星赶月一人无。”这是钟山泰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所以他也就有了这‘追星赶月’的名头,轻功天下无双,不行非义之事,而且剑法极高,不比天机楼所排出的十大剑宗差。不过没有较量过,话东传西传,夸大了是常有的事情,钟山泰的剑法自己知道,和那十大剑宗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钟山泰向来只偷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明剑庄庄主送给情人的明珠头钗,某将军清查叛国大臣所私藏的字画古玩。当然,他也还回去了,当初只是因为觉得好看,把玩几番,还了回去,毕竟这种东西说到底不是自己的,都还是有自己的归属的。他生活依赖当然也是如此,受人所托将东西取来,这东西,自然需要他考究一番,对了,还有金钱。 此人虽然是盗,却无法称为贼,因为钟山泰是个很好心的人,自己经常把赚取的钱财分给穷苦人家,行迹遍布大江南北,所以也有‘义盗’的名号,他自己除了手中的宝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贼? 他的名字,称赞的比贬低的多,歌颂的比辱骂的多,也算是自得其乐。 但是今天不会有那么多欢乐了,这次他的确惹到了麻烦,因为这次追杀他的是江湖中有名的魔教三叩教的高手。这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伙人从渭河北追到了长江南,钟山泰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三叩教的人,不是好惹的。 钟山泰拿出一个灰布包裹,道:“这沉甸甸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里面应该是一块金属物体,呈三角体,三面各有均匀的凹陷,但各不相同。钟山泰当时见三叩教杀人祭祀这东西,心里痒痒的,便顺手把这东西拿了出来。被三叩教的人拦在了教中,喊打喊杀,各种杀招向他使来,他知道自己可能闯下了弥天大祸。 轻功高强的他还是逃了出来,很狼狈,很惊慌。三叩教势力很大,逃了几十里还是没有用,只能继续跑。直到五日前以为逃脱了,但是又被人发现了,三叩教派出二十位护教王来阻截,其中一个被他杀了,另两个伤了,而这里有十七人,十七人个个都是武功不逊色于他的高手。 他有不少朋友,但是这次没人知道他被追杀,就算知道,也赶不上自己和三叩教人的速度。 钟山泰叹了口气,这回是真的逃不了了。 二十护教王带头的是个使金钱镖的高个子,叫做‘神镖王’蔡平,金钱镖例无虚发,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冷冷看着钟山泰:“活人不必知道,死人更不必知道。” 钟山泰笑道:“我都是要死之人,何不让我了却我为何而死?” 蔡平道:“你的好奇心,还是让阎王爷去满足吧。” 钟山泰道:“可惜这东西是刀枪不入,我连毁它来要挟你们的资格都没有。” 三叩教一人道:“可惜你太傻了,钟山泰,你有轻功,江湖上也算是名气不小,却没有脑子。” “哦?这位仁兄有什么高见?嗯我想三叩教追杀我的消息一直没传播开来,一来是怕在下朋友知道前来相救,二来这东西似乎不能被别人知道,对不对?” 蔡平道:“看来你并不笨。” “唉,可惜那位老兄说我是个傻子。” 蔡平眼中出现一丝异样:“你什么意思?” 钟山泰将剑握在手中,淡淡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它肯定对三叩教有很大作用,是个宝贝,你们不敢称呼它的名字,一路来连我也不知道,可见这东西不敢为人所知。三叩教是魔教,行事从来都是只顾自己利益,我想这遗祸苍生的东西决不能让它存留下来。” “我们杀了你就行了。” “是吗?”钟山泰将手一举:“但是若我把这东西往这后山崖一扔,任凭你们找去,我就是死了也得为你们找一点麻烦,说不定你们还没找到,就被别人拿走了,我想,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你敢!”蔡平怒道。这缓坡虽平,但立在高山之上,那后面山崖少说几十里,山下又宽阔,有河穿过,若是摔入河中,那可就麻烦了。 钟山泰哼道:“如此来说,你是要挟我?” 三叩教众人都是隐隐发怒,上前欲要抢夺。 钟山泰将手一扬,蔡平喝道:“退后!”压下语气中的恼怒,道:“钟兄弟,咱们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我看你们这些日子来,想尽办法致我于死地,若不是我命大,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钟山泰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如何才能放过我?” 蔡平道:“把东西还给我们,而且此事你万万不能说出去。” 一人冷道:“他是个闲说是非的人物,万万不可信。”蔡平眼神一打,那人忽然住嘴,钟山泰觉得很奇怪,道:“到底放不放我?”为了这么个不知底细的东西,枉然送了自己性命,那可太不值得了。 蔡平道:“不如咱们一同去面见教主,共同商议。” 钟山泰大笑:“你们当我是三岁孩童,这种话能哄骗人吗?我逃了这么多天,还去你们三叩教的地盘,就是钟某有十条命,恐也不够用的。” “那你要怎样?” “你们下山,我把东西放在离此二十里的云山客栈之中,你们自己去拿。” 蔡平道:“俗话说纵虎容易缚虎难,你是个响当当的高手,我们二十人捉拿你尚且还死了一个,这事哪有这么容易?你如果把手中宝剑先递给我们,我们就信了。” 钟山泰怒道:“护身之物,交给你们,想让我成为你们的俎上之肉?蔡平,你是欺负我年轻吗?” “那你要怎么样?”众中一阴冷大汉暴喝道。钟山泰吓了一跳,此人名为罗隼,在这些人之中武功仅次于蔡平,一身硬功刀枪不入,自己的剑刺在他身上,竟然伤不了分毫,若不是他,恐怕自己还能多杀几人。这伙人他忌惮两个,一个是金钱镖出神入化的蔡平,另一个就是这个号称‘秦岭巨神’的罗隼。 “别无他求,只求保命。”钟山泰道。 蔡平道:“其实”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手中金光隐闪,钟山泰暗道不好,大怒而起,手中布包奋力往后一扔。“着!”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人,手中擒住长锁链铁钩,那布包刚一出手,锁钩应声而来,将它一下便勾住。 “大家上啊!”罗隼暴掠而起,双拳轰然如同雷震向钟山泰攻来。钟山泰舞剑来迎,其余十四人各执兵器,夹攻而来。钟山泰虽然剑法高超,但此时被十五人围攻,都是高手,过不几招,腰间中了一剑,接着肩头如遭雷击,整块肩骨被罗隼打断,脚上被两只绳索一捆,摔倒在地。三把明晃晃的尖刀刺入了他的胸腹,血光浑浑。 钟山泰只觉得天地失色,晕乎乎的,罗隼阴冷的笑脸对着他,道:“可惜你还是太笨了。”众三叩教的高手猖狂大笑,他们追了钟山泰已有半月,上面早有责骂,追不上在下面来看又显得无能,如今钟山泰几已丧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蔡大哥,错了。” 蔡平道:“什么错了?” 那用锁钩勾住布包的人刀声道:“这里面是一块石头疙瘩,不是宝贝,不是镇神宝典。” “镇神宝典?是什么?”钟山泰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名字,脑子中就陷入了黑暗,他听到了这个东西的名字,但是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那是块从山中随手捡来的石头,没有任何珍贵的地方,上面还沾了苔藓和泥。 蔡平冷冷看已经咽气的钟山泰,三叩教的高手们个个面如死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安源府顽少逃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里说到一个地方,叫做安源府,乃是江南的一座大县镇,处于来往商贸要道,十分富足,因其侧三十里有扬州繁华天下闻名,这里故有‘小扬州’之名。安源府县令名唤韩申,自幼天资聪颖,乃是三元之才,初时颇得器重,只因心性极高,难免恃才傲物,得罪不少人来,如今年近四十,到了这个地方。 地方上富足,对当官的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可对于韩申来说却是个天大的打击,他生平节俭,最恶钱财享乐,清名远播。然第一任妻子嫌他当官不知官场发达之道,家中只能供每日食用,并无闲钱多余,因此和他大闹一场,最后两方罢休。直到二十七八,娶了妻子文氏,这文氏相貌虽不美,但性情温良,最是能持家有道,日久也算比较富足,因此夫妻恩爱,次年得龙凤胎,长子名谦川,取之谦谦君子,利涉大川之意,次女闺名幼婷。 不过说来也怪,韩申祖上到他每个人物都是才高八斗,学识满车,唯独这韩谦川不同,从小便是个纨绔子弟,年幼出喜,脸上留下不少痘疤,颇有不雅之色,况且身量极小,形容猥琐,偏又举止轻浮,在这安源府,众人敬重韩申,而对这韩家大少爷却是敬而远之。 其妹幼婷,雪白的脸颊,生得清水芙蓉模样,虽是年小,却袅娜多姿,再加机灵非常,好学聪颖,四五岁便能吟诵诗歌,七八岁能作赋写文,又通女红刺绣,抚琴作画,照无一不精,深得韩申喜爱。不过那韩谦川不学无术,韩申多次劝阻他多读诗书,行走仕途,而不要日夜只知耍鸡斗狗,沉迷声色,不过谦川每每只是应付,并不入心,人又渐大,与韩申语气愈发恶。只是那文氏却独爱此子,每说谦川天生不足,则需爹娘更多疼爱,所以韩申每次发作,欲发狠教训谦川,文氏每每苦言阻碍,韩申只得作罢,心中却不免有气。 却说这日韩申处理完公事,于门庭中过,忽见一影快速从侧廊穿过,似乎避开自己。 “哼,孽子,你见到我跑什么?”他想也不用多想,这府中见到自己要跑的,除谦川外还有何人? 谦川见躲不过,唯唯诺诺走了出来,韩申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心中大起疑窦,只因他之前玩耍时打赌欠下别人钱财,人家定要他还,谦川没有办法,只得偷了他娘的首饰出去典当,气得韩申火冒三丈,气得大叫:“家中人也偷,若是偷到外面去了,你老子的面子岂不是被你丢尽了,今日一发打死了,日后免得落下个家教不严的名声,又连累你这孽子死在别人手下!”便要用梃棍将他打死,文氏苦苦相劝半日,才作罢了。现在鬼鬼祟祟,韩申以为他又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不由得大怒。 “你藏什么?是不是外面又欠了别人东西,拿家里的抵债,给我交出来。” 谦川道:“没什么,我没偷。” “没偷?”韩申一把抓住他的右臂,扯道:“拿给我看看,怎见得你没偷?”谦川见他来拉,大叫道:“我不给你看。”左手轻轻一扭一推,将韩申反而撞开了, 心道:“好个畜生,力气不小。”口中骂道:“你个小杂种,敢打你老子了,反了!” 谦川道;“我没打你”“还敢顶嘴?”‘啪’的一声,韩申重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他捂住脸恨恨道:“老东西,算是还你了,你别管我了,这家我出去了。” “站住,你去哪里?”韩申追上拦住他。 谦川见此,身子向前一翻,越过栏杆,反向后门跑了,边跑边道:“你这老东西,亏你是个县令官,我当你儿子还这么寒碜。如今我大了,不要你管了,你还是养你那个小贱人去吧,告诉我娘,等我有了钱,再来接她。” “你你”韩申气的坐倒在地:“你怎么能这么辱骂你妹子?” 谦川冷笑道:“我妹子,我没这等妹子,你们都看不起我,老子也免得受你们的气,老东西!”这时来了县衙的主簿和几个公干的衙役找韩申,看见如此,只道来了什么歹人,伤了知县大人。几个衙役连忙擎出武器,喝道:“哪里来的,胆大包天了啊。” “嘿嘿,你们这些狗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爷先走了。”谦川大笑,拔腿溜了。 “小少爷。”那带头的是县衙的捕头,姓李,是个老捕头,他叫道:“小少爷,你这是干什么?”谦川哪里听得他的话,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几人扶起韩申,纷纷问候,师爷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好像越发顽劣不堪了。” 韩申道:“这个孽子谦川他跑了,不知道去哪里,唉,李捕头,韩某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李捕头笑道:“你是想找小少爷,我们维护治安,小少爷这下跑了,我们也可当做公干来做,大人不必客气。”他点了几个人,向韩申告别,便出去了。 那主簿姓万名童松,四十来岁,生得器宇轩昂,气度不凡,而且颇有才学,只是进取没有门道,所以耽搁在这里,平生与韩申谈天论地,各抒己见,互为知己。 万童松道:“韩大人,依我只见,小少爷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心无所安,志无所得。” “嗯?”韩申道:“万兄此话何意?” 万童松道:“我知道大人世代都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只是到了少爷这里,似乎遭逢了大变,俗话说,大变之下必有大造化,我这话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咱们俩可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万童松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人平日所见,都是经纶书卷,书中自有黄金屋此话不错,但并非成才必经之道。古来不世功臣有文有武,有在朝为官做宰,也有隐居野外稳固江山,此二等,都可算是国家栋梁之才。朝廷主掌天下,分府设县,管理天下人,但这怏怏大世,朝廷却不是一手遮天,并非不想,而是不能,也做不到。万某虽不是江湖中人,但耳闻目睹,也知道江湖中正道有三宗五派,以修武为主,门下人出来个个武艺高强,闯下偌大名头,其掌教宗主,登峰造极,就是朝廷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你是说,让我把谦川送去学武?” 万童松笑道:“不怕大人记怪,少爷形貌颇不正,就算是让他走上仕途,未必能一帆通顺,况且他的脾气,自小和大人有如一辙,只是兴趣不同,所以,这条路,恐怕难如登天。不过少爷天性活泼,据小人所知,在他们那一群孩童之中素来都是顶头人物,看他较小,但力气极大,比他大的孩子对他都是服气的。” “唔”韩申深深吸了口气:“这万兄,我怎么会记怪,你说的话虽戳我心中痛处,却句句属实,他在家与我不和,与他妹子不和,的确很是让我烦恼,刚才他推我一下,竟一下把我推倒回去。只是老弟我向来不结交江湖中人,那些门派听说收弟子门槛极高,谦川怎能进去?而且与他玩的都是一群膏粱子弟,泼皮性格,叫他去那种武林清修之地,岂不是玷污了。” ‘哎。’万童松笑道:“大人莫要小觑了少爷而自鄙身价,您好歹也算是七品知县,本州辖下便有一个地方,做得去处。” 韩申道:“什么地方?” 万童松道:“由此往西北一百多里处,有一深山,唤作雁回头,山中有一门派,名唤虎威门,以硬气功和刀法闻名,虽不是三宗五派那样的名门,但在江湖中也算小有盛名,门下弟子共有百余人,相比普通人,算是武艺高强,大人手下的寻常衙役,恐怕七八个也不是对手。少爷若是去了,学个年出来,凭令尊大人的关系,他向来爱护子孙,到时候少爷也可去朝廷充当一份武职。” 原来这韩申出身是极为不错的,他父亲乃是如今朝廷礼部侍郎,这韩申自小脾气古怪,虽爱读书,却也是一股子倔强脾气,有同胞兄弟两个,他是老二,大哥夭折,剩下的老三天生痴呆。本来韩侍郎十分器重韩申,培育他做接班人,可这韩申与老父的性子完全相反,不愿屈服于朝中的蝇营狗苟,所以到了这里,上不上下不下,可谓铁索横江,上下两难。如今自己做了父亲,方才知道当年老父那番苦心,可他好面子,况且过去那么多年,也不必再提,现在韩谦川淘气非常,才是该想的。他此时想到自己这半生,心下不禁有些叹息,道:“算不得什么,只是没有门路,不能平白无故的上门求师,岂不是唐突了人?” 万童松道:“我知大人为这个担心,若我没有一定的把握,岂会说出这番话,这也是恰好,我有个表弟名叫归良的,人最是忠厚好心,他在那虎威门中做伙夫,专管运送粮食菜肴进去,我叫他通个门路,那也能有些当口的。” 韩申道:“若能如此,那可太好了,只是那虎威门对待弟子如何?” 万童松道:“大人定是怕少爷受什么委屈,不过依我之见,之所以向大人请这个建议,便是因为虎威门对待弟子极为严格,若是犯了什么戒条,斥责算多,动手教训也是平常,不过那虎威门也是很有分寸。” 韩申笑道:“不要误会,我这孩儿不知是从哪里投胎来的魔王,从小就是顽劣,虽然和我顶撞不多,却总做些败坏门风的事,不知累了我多少,我夫人又溺爱,老弟我也是无奈至极。若能有人降服,那可太好了。” 万童松道:“既然大人答应了,那我就与表弟一说,早日将少爷送进虎威门,也算了却大人一个心结。” 韩申道:“如此,我就先多谢万兄了。” 万童松微微鞠躬:“小人先告辞了。” 两人分别,韩申回家中,差人送去一贯钱子,半贯给万童松,另半贯给归良,能解决这件事情,他也高兴地很,用饭时向文氏说起:“夫人,我见谦川日渐大了,他也不爱读书,我想着将他送往一个地方,学习本事,就算日后没多大出息,也可以自己谋生。” 文氏一听此话,便有些不悦,道:“你自己的儿子,不勉励倒好,倒如何见得他没出息?不过学些本事也好,你说的地方是何处?” 韩幼婷道:“定是一个对大哥好的地方,爹爹,其实大哥就是脾气暴躁了些,也不爱和家里人说话,但他真的很厉害的,今日我就见他一下子便从窗户翻进去了。” “翻进去了?他往哪儿翻?”韩申问道,忽然又想起韩谦川没有消息,不由得心中大怵。文氏问道:“谦川怎么还没回来?” 韩幼婷道:“娘,你吃饭,大哥从您和爹房里翻进去后,我见他出来神神气气的往外面去了,想来又得几番欢乐,比我们可快活多了。” 韩申惊道:“这畜生,夫人,你可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韩幼婷道:“大哥难道还会偷娘的东西不成,爹,别多心啦。” 文氏摇头道:“我进去过,里面并没有人翻弄,什么也不少,对了,老爷,你可曾少了什么?” 一阵阴风吹来,韩申忍不住脚下酥麻,便听得李捕头的喊声,叫道:“老爷,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他慌慌张张上了堂来,韩幼婷道:“李伯伯,出什么大事了?难道是我大哥。” 李捕头大喘着气,道:“对不对,大人,快去。” 韩幼婷道:“李伯伯,你快坐下说。” 李捕头道:“打,打起来了大人,夫人,少爷和别人打起来了。” “什么人啊?敢打我大哥。” 文氏一听这话,便以为韩谦川闯下滔天大祸,心口一紧,伏桌倒下去,旁边丫鬟扶住叫道:“夫人,您怎么了?” 韩申放下饭碗,道:“快走,快走夫人”文氏缓了一口气,哭叫道:“你快去看看咱儿子啊,快去啊,老爷。”韩申听此,叫李捕头带路,想着又回头道:“幼婷,照看好你娘。” “哦。”韩幼婷答道,她此时不急,反而是笑着回答,耐人寻味。 却说几人随着韩申赶去,李捕头虽年大,但腿脚便利,韩申是个读书人,虽不算体弱,但这猛跑的运动,哪里禁受的多少?跟着紧跑了一会儿,大喘粗气,满面流汗,嘴上催促,但越跑越慢,最后竟蹲在地上起不来。跟着来的两个衙役没办法,只得驾着他走。 几人所到之地是一赌坊,不少街坊围在此处,韩申颇觉面上无光,耳中忽听得里面大吵大闹,李捕头道:“打得不可开交了,少爷非要别人磕头认错,一直打。” 韩申叫道:“你们怎么不拦住他?由得他胡来?” 旁边一衙役道:“少爷手中手中”韩申猛然惊觉,问道:“这畜生拿了什么?” 李捕头道:“拿着大人的官印,我们属下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小杂种,真是翻了天了!”韩申忍不住大骂,顾不得什么,直接冲入赌坊中,里面也围了不少人,李捕头喊道:“大家让开,知县大人来了。”众人一听,各有表情的让开了道路。 韩申到了一看,只见韩谦川巍巍站立,脚下踩着一人,叫道:“快给爷爷磕头认错。”也有几人和留在此处的衙役想要上前,韩谦川手中举着一颗印石,吓得他们又往后退。 那是个比他还略大的少年,满脸血模糊,口中哀吟,却断断续续道:“老子你是打死老子,就罢了,否则,日后叫你日后老子一定杀了你。” 韩谦川脸上露出寒意,道:“诸位看好了,他要杀我,好啊,实在很好,老子今天先杀了你。”说罢,坚硬的印石就朝着那少年头上砸去。 “住手!”韩申暴喝,韩谦川听到这个声音,身子颤抖,暗道:“这个老东西怎么来了。”大叫道:“你是什么东西,老子偏偏不听。” 李捕头道:“少爷,大人在此,你还如此蛮横吗?做不得呀。” 一个似乎与那挨打的少年认识的人道:“你爹是本地知县,颇有清名,怎会生出你这么个不通道理的儿子。” 又一人道:“自私凶狠,仗势欺人,实在可恶,可恶。”听了这话,韩申眉头忍不住一皱,李捕头道:“可不要乱说,大人对子嗣向来自律,从不偏私。” 那人道歉道:“在下失言,只是这韩谦川实在穷凶恶极。” 谦川叫道:“你们在此出老千,这是我罩的场子,这家伙还和我争辩,不该打么?嘿嘿,至于这玩意儿,刚才带了出来,我就把它丢了,你们又当奈何?” 韩申叫道:“抓住他,抓他,老李,不要管那官印,抓住他。” 李捕头立马一个眼神,四五个衙役团团围了上去。 “咄!”韩谦川暴喝,把那五个衙役吓得退了几步。 他大笑起来,道:“都是没用的东西,老东西的手下,果然都没用。” 韩申大叫:“畜生,畜生,我”他四处找东西,想要去打谦川,李捕头忙要止住,这谦川如此胡闹,见到韩申尚且不收敛,如果二人打起来,恐怕不仅是一场父子相残的闹剧,对韩申的声名和仕途大大相关,自己等人也可能收到迁责。 谦川道:“老东西,我说了出了那个家,如果你今天要来试试我的拳头,保证让你出去不得。” 众人听此,又惊又骇,这韩申素来受到安源府百姓的爱戴,这谦川作为一员,又是其子,非但不敬,反而辱骂甚至要殴打,一身着皂衣头束红带的男子满面怒容的走了出来,厉声道:“韩谦川,你说话可要注意点,莫要失去了长幼之序,谦卑之别,我们百姓向来敬重爱戴韩大人,你作为他的子嗣,受他抚养,如今大了些,不把父亲放在眼里,这是不孝,不把本县父母官放在眼里,这是不忠,在此殴打无辜的人,这是不义。不忠不孝不义,人之大忌,如今你一一犯下,还不知悔改,罪加一等。” 众人看这男子,都不认得,谦川见他相貌堂堂,身材魁梧,气度非凡,心里一怵,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道:“我乃山东董霆,路过此地,见到你这事,实在看不过去,你住手吧。” 谁知谦川一脚踏在那少年胸口,只听得他惨叫,又昏了过去,董霆雷声喝道:“小小年纪,如此残忍,我”谦川往前走了两步,冷道:“是又如何?哪里来的野兔崽子,敢和你小爷叫嚣?” “谦川,跟爹回去好不好?”韩申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哀求道。 谦川并没有看他一眼,道:“你给小爷滚开,老子就是借用了你的姓,如今我不姓韩,你也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儿子,如何?” “造孽的畜生!”董霆大喝一声,双手探出,就抓住谦川的胸口衣襟,一下便把他提了起来。谦川平日里力气极大,一只手便可以抱起凳子大的石头随意举动,见董霆抓自己,心中暗自好笑,要给这个外来人一个教训。他刚想发力,用手抓住董霆的手腕,一衙役叫道:“官人小心。”他是吃过谦川的亏的,这孩子十二三岁年纪,力气却大的惊人。 董霆冷道:“你徒仗着自己几分力气,就要胡作非为,看我今日不教训你。”谦川用头猛撞他胸口,董霆一下便躲过去,谦川又着拳头来打,挥拳拳风赫然有声,董霆道:“你倒是真有几分天生神力。”两人缠斗几回合,谦川拳脚齐上,却半点碰不到董霆。忽的董霆手腕向前盖,刁住谦川手腕一折,将谦川折的痛叫起来。那几个衙役见此,都呆着不敢动。 董霆一脚踢在谦川的膝盖上,让他跪了下去,道:“小子,你今天给你父亲跪下。”本来谦川见他踢来,双腿硬挺,不让他踢自己跪下去,但这一腿力量奇大无比,他小腿一麻,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谦川咬着牙,道:“你”还未说完,另一只膝盖如遭雷击,‘垮’的一声如同定在地上,董霆将他面对韩申,道:“韩大人”“你个外来汉,老子就是跪了也是你逼的,我照样不服。” 那被打的少年竟然又渐渐醒转,笑道:“哈哈你,韩谦川,你也有被收拾这天。” 谦川狠狠瞪他,道:“等老子再碰见你,你就死定了。” “还敢胡扯?”董霆一脚踢在他脚腕,一时酸麻涌上心头,谦川鼻涕眼泪一齐涌出,口中叫又叫不出,但又痛的厉害,膝盖钉在地上,上身左右翻滚。 李捕头道:“大侠饶了他这一遭吧。” 韩申见儿子受苦,又看那被打的少年着实凄惨,心下一横,想道:“不如让这位大侠教训他,或许对他是好的。”便沉默不说话。 谦川痛得厉害,董霆一拳捶在他后背,直把他打得背痛胸闷,头晕脑眩,这董霆的力气比他还大上不少,而且自己还没使上几分力,便被抓住动弹不得。 众人都知道,这董霆身手不简单,但都拍手叫好。谦川平常虽不是鱼肉乡里,但做事凶狠蛮干,不少人也吃过他的亏,因他是知县大人的儿子,也不敢声张,只是得过且过,不是太过分,也由了他去,再加上他也有一帮狐朋狗友,都是不误正经的人,有的还身手了得,平头百姓哪里敢招惹?如今他被教训,自然使得不少人出了胸中恶气。 见董霆又要来打他,谦川告饶道:“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董霆笑道:“向你父亲大人认错,给那位小兄弟赔礼道歉,他虽有错,但不该你来行这等事情,你打别人受了伤,这医药费” 韩申道:“我来出,我来出李捕头,把他扶起来去医馆。”李捕头答应了,董霆微微一笑,但这稍一松懈,谦川暴喝一声,跳出几步远,叫道:“叫我给这老东西认错,万万不能,还有这家伙,他出老千,我打死他都是活该。” 韩申哼了哼,白眼看了看一旁站立的赌坊老板,那老板见此,心中叫苦不迭,这赌坊本来按规定是不能开的,只是地方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口饭吃,韩申在这方面抓的不严,如今在这个当口来了,他这赌坊以后还能开下去吗?谦川虽为他出头,但心中不免有些抱怨,韩申的眼里是揉不得多少沙子的。 董霆道:“你就算是知县大人的儿子,也不该僭出权力,老板可以抓住他,捕头可以抓他去官府,大人可以审问处罚他,但你又何德何能,能够处罚了他?” 谦川道:“凭爷爷一双拳头。” 董霆冷道:“拳头,好,来,我来看看你拳头有多硬。” 谦川自知敌不过,这董霆似乎会些武功,力气又比自己大,如何能打过?双拳往前一冲,董霆以为他来打,向后一缩躲开,但谦川脚下却向后疾退,拨开人群,叫道:“快给老子让开!”火急火燎冲了出去。 韩申叫道:“拦住他!” 但此刻哪里来得及,谦川一冲出去,在众人目光之下,转过一条街尾,消失得无影无踪。 却说里面,韩申向董霆道谢,董霆笑道:“听他们来说,被打那个少年在此行赌出千,实在也不是光明磊落,只是出手忒狠,若是那少年一口气上不来,可就丢了性命。贵公子太过顽劣,对大人都不尊不敬,有违孝悌之道,还需严加管教。” 韩申叹气道:“若能把这小子管教好了,我做什么不行?可他除了他母亲的话,谁的话都不听,尤其和我作对,我一不见了眼,他就惹下祸端,如今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李捕头道:“大人,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少爷虽然胆大,但未必会出安源府。” 韩申道:“一定要把他拿回来。”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董大侠演说江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韩申正了正神色,四周一望,道:“这里不便说话,还请董壮士同我到别处去,在下要以表谢意。” 董霆也是知晓事情的人,看韩申这样,便知他另有话对自己讲,便道:“大人对小人不必如此客气,素慕大人清名,今日有缘拜见,实在是大幸之事。”韩申吩咐李捕头处理好这里的事情,自和董霆去了。 李捕头点头,韩申的意思他自能理会,本来这安源府的赌坊都算是可以现存的,韩申知道这方面也有忌讳,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有了这件事,这家赌坊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那赌坊老板虽然愤愤不平,但也毫无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自己只是并无官衔,只是家中有些财产,打通不少关系,韩申要惩办他,也是很容易的。 韩申将董霆带到府上,吩咐人上了茶,韩申客气的站着,道:“请,董老弟请坐。” 董霆觉得受宠若惊,道:“大人请坐吧,有什么事,但凭吩咐。” 韩申道:“董老弟,看来你也是细心的人,我也看得不出来,你不是平凡人物。” 董霆颇觉惊异,这韩申身为知县,果然眼光不是平常人可比,究竟看得出自己的不同之处,便试探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韩申道:“董老弟你也知道,我对我那孩儿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祖上都是读书秀才,到我这儿也是一样,不过一到这孩子,就大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了?”董霆继而笑道:“公子的力气的确比平常人大了许多,一般大人都没这等气力。” 韩申点头道:“光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不仅不爱读书,不思进取功名,反而喜欢胡作非为,日日同街上的纨绔混混子一起,虽然没有什么违法的勾当,但也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丢尽了,可他终究是我亲生,血肉相连,平常责骂可以,但哪里又忍心真的打他,所以到现在,坐下今日败坏声名的事情,唉”他捂住心口,痛心疾首,老泪纵横:“想不到我韩家后代竟然不堪到了这等地步,上我也无颜见父母和祖先了。” 董霆道:“大人不比伤心,我又一法子,或可令少爷回心转意,过不几天便会回来。” 韩申道:“董老弟行走江湖,定然见过不少世面,我有两件事要问一问,不知可否替为兄解答?” 董霆心中好笑:“这韩大人看来实在没办法了,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为这样一个孩子与我低声下气,我辈在江湖上走动,行侠仗义不就是扶危济困么?”便道:“在下的确行走江湖四五年,也不算久历,但见闻还是知道一些的。” 韩申道:“不知董老弟可知道离此不远有个虎威门么?” 董霆道:“当然知道,这武林中除了三宗五派,下面还有十二个比较闻名的帮派,虎威门便是其中之一。” 韩申道:“我昨儿听人说起,想要把犬子送到虎威门,学一技之长,他不爱文,便让他去学武,总比日日游手好闲,惹得别人讨嫌要好。” 董霆道:“没错,是个好主意。” 韩申问道:“董老弟可否给我说说这武林中这些门派,还有虎威门到底如何?” 董霆点头道:“自然可以。这武林中最负盛名正道的是三宗五派,三宗乃是天乾宗,以修气为主,天乾宗的弟子个个内力修为惊人” “内力是什么?为兄从未听过。” 董霆道:“那是学武之人在体内经脉穴道之间修炼而出的一股力量,按照不同的武学心法修习,有了内力流通于经脉之中,便可以发挥出不同凡响的力量,刚才我擒住贵公子不是我比他力气大,而是我修炼了内力,他自然敌不过。” “哦,原来如此。”韩申瞪大了眼睛道:“可真是神奇。” 董霆暗自好笑,这武林之中会武功的人不在少数,韩申一点不知,可见他从来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董霆继续道:“天乾宗掌门是妙道人,是大名鼎鼎的武林名宿,武功臻入化境,少有人敌。就以我来比,几百个我的内力,都还比不上妙道人一根指头。” 韩申道:“定然是厉害无边啊!” 董霆道:“天乾宗之后,为地玄宗。” 韩申道:“天乾地坤,为何这宗派地起头,而用玄来接名?” 董霆笑道:“大人也读过周易,不过要问我这个缘由,我也不明白,但是这地玄宗虽然排在天乾宗之后,其声名势力一点不下于天乾宗。地玄宗以修习剑法为主,内功心法为辅,其中精妙我也难以用言语形容。” “剑法?” 董霆道:“地玄宗剑法总谱是‘浩外无方’剑法,剑法轻灵,但威力极大,一剑出而万籁寂,若是和他们成为敌人,恐怕还没看到剑影,人头就已经落地了。地玄宗掌门叫做谭笑风,名字听起来挺有意思,但传说是一个从来不笑的人,剑法极为可怕,听说他闭着眼睛一剑出去,可以刺中空中落下的发丝,也可以击碎城门大的石头。” 韩申听得一愣一愣的,道:“这么厉害!”他无法想象,有人能够用剑把城门大的石头击碎,想必也是刚才所说的内力的厉害之处。 “三宗最后一个名为‘人佛宗’,大人应该知道这个宗派。” 韩申道:“我如何能知道?” 董霆笑道:“这便是少林寺,只不过三宗叫起来方便,所以有人便把少林寺叫做人佛宗。虽然说是最后一个讲,但是少林寺的底蕴比之天乾地玄两宗绝对不差,如今少林寺主持是普善大师,不仅佛法高深,而且武功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少林寺弟子遍布天下,所以说,这三宗其实是分不了上下高低的。” “原来如此。”韩申笑道:“我也去过少林寺,看来也算踏入过江湖了。” 董霆笑了笑,继续道:“那五派分别是临安城的燕子门,泰山的震天派,湘水之畔的圣火之舟,天一神水派,岭南霸刀宗。” 韩申道:“我一个也没听过,这些门派都有何等本事?” 董霆道:“燕子门轻功冠绝天下,震天派修炼硬功,大人所说的虎威门便是依附着震天派,两者可谓同气连枝。圣火之舟内功能够化用五行之火,借以伤人,十分厉害。天一神水派则是暗器大宗,当然还有四川唐门,只是这些年唐门气数不周,被天一神水派占了不少便宜。霸刀宗都是用刀的,刀法霸道无比,门下出来的个个都死威震一方的强人。” 韩申摇了摇头,道:“这里面的东西我实在都不明白。” 董霆道:“大人是朝廷的人,不和这些打交道,自然不知,您想送公子去虎威门,也无不可,虎威门修炼的武功注重天生根基,公子力气大,正好可以去学,再合适不过。” 韩申道:“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需要忌讳的?董老弟懂得这些,可否为我详细解惑?” 董霆一听,脸色忽变,道:“大人何必问这么细?闯荡江湖,始终是危险的事情,公子若去了虎威门,自己慢慢会体悟明白,董某三言两语如何能说的清?” 韩申自觉失言,道:“为兄错了。” 董霆笑道:“大人爱子心切,难免心急,不过一入江湖深似海,若公子去了虎威门,拜入进去,那就是有了其中身份,不少事情要听命于门派,大人也不可太过干涉,倘若遇到了什么危险,也是常有的事情。我自小学武艺闯荡江湖,也经历不少人心险恶,生死离别,尚且还是自怨不足,公子要入虎威门,以后肯定自己经历另一番事情,那都是人生际遇,现在哪里能干涉的呢?岂不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韩申点头道:“唉,人不经历总是不能成长,看来我得把他送进去了,也省的我操心,或许对他自己更好。” 董霆点点头:“大人如此说,看来是想明白了,按照小人的意思,大人这样做才是明智的。” “我也是身不由己。”他虽爱幼婷乖巧,但也明白幼婷心中自小看不起谦川,说话看似无意,却总是针对和挑拨,谦川心中自然不服,两人关系从小就不好。如今让谦川去虎威门学艺,也可以让两人少见些面,或许以后就明白了,有一个能说知心话儿的兄弟姐妹是多么好的事情。 董霆微微一笑,道:“大人,我也赶路要紧,先行告辞了。” 韩申留住,想要资助宴请他一番,董霆一一拒绝,再三拜别才上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两捕夜追遇难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李捕头派两个腿脚利索的衙役去跟去寻找谦川,到了晚上,听得人说恰才在城东酒肆出现过,两人立即就前往。这两个衙役一个是本地生人,白色面皮高高的个子,面带刻薄,名叫张自传,早年做雕刻生意,后来家中起了大火,一炬全付,因万童松是其小舅,所以在县里充了个衙役。另一个叫孙太忠,是从别的地方辗转到这儿的,黄麻肤色的中等个子,生得孔武有力,本是铁匠,也不知什么原因,不做铁匠,做了四年衙役到现在。适才董霆去扭打韩谦川时候便是他提醒小心,他从小力气甚大,但那谦川这么十三四岁的孩子,力气竟比自己还大,怕董霆吃亏,所以就‘出口’相助。 却说两人追到城东,到了酒馆,问那老板,老板道:“没错,韩公子的确来过,不过前会儿就走了。” 张自传问道:“可知去了何等方向?” 酒肆伙计道:“是被曾大公子拉了去,嗯好像往那边走了。”他指着西北方向。 孙太忠问道:“哪个曾公子?” 伙计道:“就是咱们安源府曾首敬大人的孙子,也是如今曾陆员外的独子曾子辽公子。”酒肆老板道:“对了,韩公子和曾公子向来投机,也来小店饮酒谈话,这两位公子看似放荡不羁,但心中却有抱负。” 张自传道:“这曾公子我颇有耳闻,他如今该比我们公子大一两岁,但其才学识见却名动江南,定也是科举之才,怎会和咱们公子?”他后面话声音小了些,只说给孙太忠听。 不过那两人也听到了,酒肆老板道:“官爷说的不错。” 张自传问道:“你说他们两人都心有抱负,不知从何说起?” 伙计道:“曾公子满肚子学问,他以后自然会金榜题名,为官做宰。而韩大人的公子虽然性格粗莽,但勇武非凡,胆识过人,如今才这个年纪,下肚便是十几碗烈酒,豪气冲天,我记得他曾说过,他要做那天下第一大元帅。” 张自传自忖道:“公子自小虽然不喜文绉绉的东西,但哪里见过什么戎马战场,想必也是听了曾公子从书中看到的万般景态,一一说与了他,这个年纪,就是只听不知思虑,壮气生而不顾现实的样子,怕是别真的一个人离了家去,跑去战场,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问题,莫要就这样断送了。”于是说道:“老孙,咱们快走,尽快找到公子,否则咱们也回去不好交差。” 孙太忠却道:“哎,不急,不如咱兄弟喝几口吧。况且这是大人的家事,咱们也不必太多参和,谦川公子只是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张自传自小受过些学问,心思颇为细腻,他知道孙太忠想不到这点,此时也不便说,只是拉扯道:“快走,找到了就是喝死你也不迟。” 孙太忠拗不过他,只得跟着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酒肆老板道:“这两位官爷找得很急啊,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伙计甩了甩抹布,道:“能不急吗?我刚才就听说,韩公子似乎就要出城,去参军投戎,正要曾公子为他打点一下。” 酒肆老板脸上表情僵了一僵,忽然斥道:“干你的活,一天到晚嚼舌根子,这事情不要乱说了,谁问都说不知道啊。” “哦。”伙计虽有不悦,却也不敢发作,只得干活去。 那两人到了曾府,此时也已经夜黑,敲门有人来问:“叨扰人的”一见两人衣裳,便笑问道:“两位官爷,来这里有什么贵干?” 孙太忠道:“我们找你家大少爷”张自传接住道:“我们二人有些公干想问一问曾大少爷,不知可否代为通传一下?” 那人一听,笑道:“公子一直不在家,今下午出去,还未曾回来,两位找大少爷,不知有什么贵干,先与小人说,等少爷归家,我代为通传。” 孙太忠喝道:“都说了公事,怎么能告诉你?曾大少爷还没回来,那我们就等一等好了。” 那人忽然神色一冷,厌恶的语气说:“如今已经入夜,两位若是等在此处,恐怕会被误认为歹人,那可不好。” 孙太忠道:“嘿,你就不知道叫我们进去坐坐?难道就恁的看不起人?” “这倒不是,只是如今太黑了,两位官爷来此只是找大少爷,又不说明缘由,不敢让你们擅自进去。”那门人冷笑道,神态之中大有嘲讽之意:便是你能奈我何? 孙太忠道:“老子偏要进去,你又怎样?”他大手一挥,将那门人退开,后面又涌出几个,拦住门口,不让他进。 张自传喝道:“老孙,不得如此。” 孙太忠道:“他欺人太甚。” 那门人别过头,冷冷道:“我可没多说什么,入了夜,难道不该防备吗?” 孙太忠道:“你可看清我们这是什么衣服,这又是什么?”他拿起刀,把那门人吓退了几步。 张自传按住他道:“别冲动,咱们不能知法犯法,这是私闯民宅。”于是拱手道:“还请诸位莫怪,这位兄弟性子冲动。” 那门人道:“只是怕别人私闯民宅罢了,不管你们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没有官府的纸令,主人不许,怎样也不能进。” 张自传赔笑道:“自然,自然。” 另一个门人道:“大少爷的确不在,并未哄骗两位。” 那门人带头的道:“你们要等也在门外等,你们去回报老爷,这两位官爷拜访。” 孙太忠道:“这太没道理了,一个看门”‘狗’字没有出口,张自传道:“你也太过性急了,他们现在不是去通报曾老爷了吗?咱们等着” 孙太忠哼了一声,旋即闷着头不说话了。 这曾老爷六十来岁,便是已经告老还乡的曾首敬,他以前历任別州知府,只是身体不佳,五年前就退了下来,其子曾陆虽有才学,却功名不进,补了个员外名,不过好在如今的曾子辽小小年纪便学富五车,远近闻名,人人都夸状元之才,曾首敬对这个孙子也是倍加宠爱。 两人看去,这曾首敬两眼放光,反觉神采奕奕,一举一动虽然有些迟钝,但也不觉身疏体弱。 他对两人还是颇为客气,问好道:“两位好,不知来此所为何事?” 孙太忠知道这面前的老人在本地甚至朝中受人尊敬,就连韩申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以师称之,故不敢放肆,张自传鞠躬道:“拜见曾老爷。” 曾首敬扶手笑道:“不敢如此客气,两位是公门中人,我一介平民,怎受如此大礼?” 张自传道:“曾老爷折煞我们小人也就直说了,我们来此是为了寻韩大人公子来的,他与贵孙儿曾子辽公子相交很好,听人说起两人午下便在一起,后来一起走了,所以我们来此寻找。” 曾首敬道:“子辽啊,他的确午后出去,到现在没回,好想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宴会,你们来寻韩大人公子,莫非出了什么事?” 孙太忠道:“我们公子他”张自传哼了一声,孙太忠便知道这么说未免扬韩申家丑,便吐了吐舌头,只听张自传道:“公子久未归家,我二人正好来此办差,所以替为寻找,着他家去。” 曾首敬笑道:“原来如此,嗯,我早间听子辽说是紫轩阁掌柜家的公子设宴,如果不错,该在紫轩阁,不过看这眼下,他们也该散了,你们不如在此饮两杯热茶,等候一番,我做地主之谊,也不至于两位一直奔波,倘若到了此处,他们散去,又未找到,还可问一问子辽你家公子何处,岂不是更好?” 张自传本想说话,孙太忠却道:“我二人有事在身,岂可久留?”张自传点头道:“不错,曾老爷,我们叨扰了,就先行告辞了。”曾首敬仍是微微一笑:“好,小魏,送他们一程。” 两人推辞,曾首敬道:“那好,两位请吧,一路小心。”等两人走远些,曾首敬立即吩咐道:“快些关门!” 听得这句话,孙太忠本就不自在,如今更加不自在,拉着张自传要走,张自传又一拜别,转眼,已被拉到另一条街。 孙太忠道:“我看这老头心里有鬼,平日里他最爱清闲,如今晚了想留下咱们,恐怕是缓兵之计。” 张自传道:“没错,我看也像,只是不知道曾老爷为何这么做?” 孙太忠冷笑道:“那还不简单,公子要走,曾公子要帮他,再推到曾老爷头上,岂不是一环扣着一环?” 张自传道:“可依我所知,这曾老爷早年便有一个称号,叫做‘诚人官’,说的便是他说话从来没有谎话,怎会来骗我们?” “他不骗别人,可咱们什么身份,而且这种事,就算骗了也不算是扯谎。” 张自传觉得好笑,问道:“如何不算得扯谎?他骗咱们公子在紫轩阁,若公子不在紫轩阁,那不算瞒了我们,欺了我们?” 孙太忠道:“你这人太也正经,就算是骗,那也是口头说说,我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你难道不觉得他的破绽很多吗?” 张自传道:“破绽?有何破绽?” 孙太忠道:“两个破绽,一是他这样一个有地位的人,请我们这两个公门最低等的人进府喝茶等候,说这是待客之道,那也不错,可这深更半夜,哪有人留两个会找麻烦的人去喝茶?” “你说咱们是找麻烦的人?”张自传笑道。 孙太忠正色道:“那是自然,自古公门麻烦多,谁也不想与这多沾一点关系,又不是高官大人,人家凭什么留我们?” 张自传神色颇为太息,道:“此话虽刻薄,却也是真理。按兄弟你的说法,他这是激将法,明知咱们不肯进去,却故意这样说,反而能让咱们更快走了。” 孙太忠道:“诚也如此。” “第二点呢?” 孙太忠道:“他言语之中似乎在听咱们的话,但未必想到一处,或者说,他是故意说的。” “这话我有点不懂了。” “哎,你想,咱们为何而来?” “寻找公子来的。” “没错啊。”孙太忠一拍大腿,道:“可他每句话都没提咱们公子,一句话就切入正题,说起了曾子辽,没半点官场的客套话,是也不是?” 张自传大叫道:“没错,的确这样,我原以为老孙是个大粗人,原来是个粗中有细的。” 孙太忠继续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他既然提出了紫轩阁,又想留下咱们,是什么意思?” 张自传摸了摸下巴:“你说到此,我都没话说了,不过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张自传道:“咱们安源府有两个紫轩阁,只不过有一个已经改名为紫轩林,这两个地方可是天差地别,为此,紫轩阁的毕掌柜还受了不少气。” 孙太忠惊道:“两个?一个是酒楼,那另一个紫轩林是什么?” 张自传淡淡一笑,口中说出两个字,孙太忠也笑了,问道:“那咱们去哪里?” 张自传道:“既然曾老爷说了紫轩阁设宴,想必也不假,我们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也得看清楚,毕竟咱们是要找公子,若是能寻到曾公子询问他一番,也算得了线索。” 孙太忠道:“张老弟啊,其实咱们何必那么着急,公子才这么大个人”张自传打断道:“如今十三四岁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你瞧公子今日,就算是咱们未必能做的出来啊。” 他说到此处,改口道:“妄自猜测也不好,总之咱们最主要是要先找到公子。” “没错,走!” 已到亥时,街上行人早已寥寥,两人到了紫轩阁,只见上面只有微许光亮,并无人迹,这时楼中出来个小二,张自传上去拱手问道:“请问”小二看也没看,只道:“今日不营业,快走吧” 孙太忠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小二眼睛一横,道:“什么态度,我就这态度,别看两位是官爷,可咱没犯法,你也拿我没办法。” 孙太忠道:“区区一个小二,就敢这么说话,看来紫轩阁从来都是店大欺客啊。” 小二道:“哼,你若进去,会死在里面。”张自传好生奇怪,这店中寂寥无比,上面的灯亮也很微弱,还比不上贫苦人家的一盏烛火。 孙太忠以为他恐吓自己,脾气上来,举拳就打,那小二被一拳打翻在地,鼻子眼泪一齐出来,叫道:“你无故竟敢行凶,来人呀,有公差无辜打人!”孙太忠道:“爷爷今日不爽,就是打你。”说罢,一手将那小二提了起来,拳头轰在他小腹上,打得他酸水直吐。 张自传叫道:“老孙,你要死了,这么冲动!” 孙太忠冷笑道:“你别管,老子做了官家的人,就该有些体面,如今这么个半吊子杂役也看不起,算什么人?看我今天不把他打到求爷爷告奶奶,我就不姓孙。”话一说完,一手往那小二肩上抓去,将他掼倒在地,说道:“你服不服?” 谁知那小二也是个不服软的硬骨头,叫道:“欺男霸女的狗东西,凭什么打我?明日我告到韩大人那里去,有你好看。” 张自传又要劝,忽见阁内走出一人,呵斥道:“住手!” 两人看去,那人头戴僧帽,生得黑瘦,两只眼睛极为细小,如同两条裂缝,鼻子高挺,宛若鹰勾,他道:“住手罢!” 张自传拉开孙太忠,那人扶起小二,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二道:“我不让他们进去,他他说着就打我。” 孙太忠道:“你偏要撩拨挑衅我,我不打你打谁?” 那人道:“在下曹德贵,与这位兄弟在此为紫轩阁的公子守灵超度。”他脱下帽子,竟是个和尚。 张自传一听超度,便觉心惊,道:“超度,为何超度?” 那小二道:“我家公子早夭,偏偏又死在自家楼中,所以需要超度亡魂,再转世投胎。” 两人大惊,这死了人的事情,为何他们不知,实在是匪夷所思,问道:“此事到底因何而起?” 这紫轩阁是安源府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每日都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即便是入夜,这条街很热闹,紫轩阁更不会凄清,而如今,比之村路边的客店都是不如,全然一派死寂。却听曹德贵道:“两位官人,事出有因,还莫要说道出去,否则大祸临头。” 孙太忠是个急性子,嚷道:“死了人的事就是不小,我们怎样也得查一查,快快说来。” 小二道:“你这人太也狠毒没理,不过我说了这件事,你也不敢去追究,我们老爷也不敢追究的,就是上报给你们,你们也没得奈何。” 孙太忠笑道:“你只说来,哪有杀了人不偿命的道理,是谁干的?” 小二瞥了一眼曹德贵,道:“就在今日下午,少爷设宴款待朋友,正是喝酒高兴,我们也得了些赏赐,却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十几个人,四处翻找东西,把整个楼阁都翻了个底朝天,吓得好多贵宾纷纷离席。公子看此不忿,和他们理论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主人未请,怎可随意来此,是捣乱的么?’” “谁知那里面一人道:‘我们是来找东西的,快把东西交出来。’他虽如此说,却也没说找什么东西。公子动怒,让我们把他们打出去,谁知那些人武功高强,我们不敌。公子学过些许拳脚功夫,要上去阻止他们。那伙人带头的是个瘦高个。”他指着张自传道:“比这位官爷还高一些,但我们哪里想得到,这伙人武艺高强,公子刚上去,就被那个高个子打了一镖,后来又来一个人,他举起公子就把公子四肢折断,在场人都不敢做声,这伙人太狠毒可怕了。他们什么也没找到,砸了些东西便走了。”他两眼流露出恐惧,道:“过一会儿,我们还没把公子送往医馆,他他就断气了,啊呀,我可怜的公子爷他平时这么大方潇洒,又能文能武,怎么就折在这伙贼人手上,两位官爷,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们,将他们手脚筋挑断,为我家公子雪恨。” 张自传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报官?” 曹德贵叹气道:“这是我的缘故,当然也只是我的猜测,这些人的身份惊人,小小的安源府的官府,怕是惹不起,。” 孙太忠气得暴跳:“光天化日胆敢行凶,难道朝廷还怕他们?” 小二道:“并不是官府惹不起,而是咱们冯老爷惹不起。” 张自传道:“如此杀子之恨,无异于杀父不共戴天,冯老爷有什么怕的?” 曹德贵道:“若是传了出去,这伙人得到消息,恐怕到时候整个冯家都会受到牵连。” 张自传道:“如此来说,大师知道是什么人?” 曹德贵道:“从那杀人手法来看,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金钱镖,折断冯少爷四肢的乃是用的少林的金刚力,十分刚猛,从这点来看应该是三叩教无疑。” “如何说?” 曹德贵道:“使金钱镖的叫蔡平,以前是天一神水派的高手,因其杀伤同门子弟,遭到天一神水派四位神位长老的追杀,效忠了三叩教才逃过追杀,他因一手金钱镖独一无二,所以江湖人称‘金钱镖王’,如今是三叩教二十护教王之首。而那个用金刚力的人应该是投靠三叩魔教的少林俗家弟子所为,毕竟这样刚猛的力道别处是模仿不出来的。” 张自传心细如发,曹德贵适才神色由平淡转为犹豫,明显有意为后人隐瞒,不过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这件事与那三叩教自然脱不了干系,另一个人肯定也是三叩教的人。 张自传从前也没听过这么个门派,少林倒是听过一些,毕竟是天下第一佛门,于是问道:“这三叩教是什么?” 小二道:“这个可惹不起,难道你没听过江湖上说的一句话么?” 孙太忠摇了摇头,道:“三叩以血染天,入彀魑魅魍魉;九重破山裂海,杀尽判官阎王。这三叩和九重二教乃是江湖上臭名昭著却又无人敢惹的魔教,就连正道三宗五派,对他们也是敬而远之,甚至说是畏惧。” 曹德贵道:“这三叩教人数极多,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高手,据江湖上天问先生所说的,这蔡平等二十护教王名头虽响,但论武功地位在三叩教不是顶尖之流,这蔡平等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却是一流好手实在不可预见,这三叩教到底有多少名堂。” 张自传微微点头,道:“看来此事很是棘手,不过事关人命,却也不的不管啊老孙,这”孙太忠道:“至少咱们得上报上去。” 谁知那小二一把抱住孙太忠,叫道:“不可,不可啊。” 孙太忠一把推开他,道:“为什么不可?” 曹德贵道:“适才也说了,怕累及家里人,冯老爷自己也不选择报官,可见他实在心中畏惧,所以只叫贫僧前来超度亡魂,家眷也不曾来。你们若这么一闹,岂不是浪费他一番良苦用心,说不定也害了他们一家。” 两人有些犹豫,小二道:“若是他们追查起来,也有我的不是,两位官爷,我也是有老有小的人,可不敢自己一个人就死了。” 孙太忠道:“这他妈的三叩教,真是为非作歹,这个魔教叫得真是不错,若是让哪天折在爷爷手中哼。”他狠狠的用脚跺地,气愤非常。 那两人松了口气。 张自传却道:“二位,你们说的虽然在理,但人命关天,公私须得分明,这冯公子的事情恐怕已经传扬出去,只是大家缄口不言,所以我们也不会声张,此事我们依旧会上呈大人,说明利弊,再做定夺,如何?” 小二道:“两位,若是大人知道,那还不得一查到底。” 曹德贵道:“此事干系重大,大人是饱学之士,自然懂得权衡,毕竟这三叩教的势力太大,若无法周全冯家人性命,万万不可以官家手段追问查案。” 张自传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但是此事属于公案,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上报朝廷,自有人去收拾他们,冯家乃是安源府百姓,若三叩教要为难,我们自然会护他们周全。” 孙太忠道:“没错。” 曹德贵叹了口气,道:“两位,贫僧还得去做法事超度,就先暂别。” 张自传道:“我二人也有公务要办,请两位放心,此事绝不会轻举妄动。”几人拜别。 看二人远去,曹德贵忍不住叹了口气。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事无常,看来这江湖恩怨,实在是容易祸及他人啊。” 却说两人预备回安源府衙,走到中途,张自传忽然停了下来,孙太忠道:“你怎么了?” 张自传一脸忧虑,道:“我始终觉得此事蹊跷。” 孙太忠道:“有什么蹊跷?”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咱们就这么来来回回,反而一件事没做成,或许冯公子的死是大事,但咱们出来是找少爷来的,既然那曾老爷说曾公子被邀请来这宴会,那就说明曾公子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 “那咱们怎么办?如今去哪里找公子?” 张自传道:“那伙贼人找什么东西,那得想想为何来到这里,冯老板做生意向来本本分分,冯公子交友广阔,与他人也从不结仇,如何会有什么三叩教的人找麻烦?” 孙太忠道:“说的不错,三叩教势力远在北方,怎会有仇家在咱们安源府,冯家世代居此,况且听曹德贵和尚说这不是寻仇,看来他们的目的不是冯家,那又是为什么?” 张自传双手握在一起,沉默了一会儿,叫道:“对了,咱们早该想到了。” “什么?”孙太忠惊问道。 张自传道:“咱们刚才不是刚说了,安源府有两个紫轩,一个是冯家酒楼,还有另一个。” 孙太忠道:“你是说”“没错,那里,说不定他们的目的是紫轩林,而且咱们要去找公子,也非去那里不可,或许这是个一箭双雕的事情啊,既然那些人要去,若是大闹一番,以公子的情性,岂不是” “快走,快走!”孙太忠一阵催促,多话不说,两人消失在黑暗尽头。 两人身后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曹德贵,口中叹息了一声,另一个却是董霆,他道:“曹兄,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此事么?” 曹德贵道:“此事后面牵涉甚大,三叩教这个东西万万不能脱手出去,否则天下将要大乱。” 董霆颇为不解,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隐居此地多年,少林寺一句话,让你的安静生活被打乱。” 曹德贵道:“我出身少林,到底算是弟子,这次普善师叔特地托信来叫我好好照看,地玄宗已经有人来了,我只负责接应他们,从中协助。” 董霆惊道:“地玄宗,他们派了谁来?” “阿弥陀佛,‘九剑王’弄百川以及三位冲剑长老,三十名弟子。” “九剑王”董霆脸上蒙上了一层惧意,吃吃的道:“是他。” 曹德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安源府不知道又会引起多少轩辕大波。” 董霆道:“不过,依我看,这次不仅是地玄宗,我昨儿也看见不少高手,他们都在伺机而动。” 曹德贵微微点头,道:“咱们走吧。” 两人循着张孙二人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紫轩林横乱丛生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紫轩林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因为它是妓院,也是赌坊,是男人们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场所,但这里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快活。有钱的人寻欢作乐,享受别人的羡慕眼光,这里的女人们可以坐地收钱,靠自己养活自己。 韩谦川虽然年纪尚小,但心智可不小,而且他面貌生得成熟,看起来如同二十岁的青年,只是身材稍微有些矮。他也算这里的常客,躺在他怀里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打扮的非常艳丽,眉眼弯弯若拂风杨柳,嘴唇仿佛红透的樱桃,性感又不失清纯,韩谦川柔柔的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喝了两杯酒,说道:“今天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来晚了,清儿。” 那女孩笑道:“很不愉快,是什么事啊?” 韩谦川道:“是件可怕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听了。” 女孩儿道:“吓着我?我最不怕什么事情了,从小到大还没什么事情吓住我了呢?嘻嘻,再说有你保护人家,我怕什么?”韩谦川并没有笑,说道:“只是死了一个人。” “死人?死什么人?” 韩谦川道:“就是冯家公子,今天下午不知什么缘故,进来一伙人翻箱倒柜找东西,冯家公子上去质问,那些人武功高强,冯公子被他们暗器打中,然后四肢撕裂,后来就死了。”他放下酒杯,后又一言不发。 这女孩儿看他神色阴沉,知道韩谦川与冯公子有些交情,如今朋友死了,他心情自然不好,只不过她也不明白这个少年在想什么。两只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他,韩谦川忽然说道:“我明日便要走了。” 女孩儿淡淡问道:“干什么去?” “离开这里。” “哦?” 韩谦川道:“清儿,等我日后出人头地再回来时,我一定把你救出去,还要为引之报仇。”那冯公子名为冯引之,与他交情颇笃,今日他不在场,也是幸亏不在场,否则今日死的就是两个人了。本来他打算今日出城,但曾子辽的事情耽误了,下午他就去到处转了转,想不到又听了这么个噩耗。 他恨自己父亲,倒不是他不关心他,而是韩申不相信他,总觉得他一无是处,所以两人的隔阂日益渐深,他有些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三叩教自己惹不起,所以就更加坚定了他要去外面闯荡一番的决心。 清儿道:“我就是个风尘女子,你救我做什么?你家是官宦之家,你不去继承父业,还跑去外面做什么?” 韩谦川神色微变,道:“人各有志,我爹向来自傲,以仕途学问为重任,但又从不肯向人低头,所以一辈子也只能当个芝麻小官,而我对读书做官一点兴趣都没有,何必苦了自己,作一番无用之功?” 清儿道:“男人以事业为重,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那些做大官成就一番事业的,哪个不是从科考上去的?可见读书成人立业不是空穴来风的。” 韩谦川冷笑道:“可我不觉得,人就是人,哪有太多高低贵贱之分,就如同你,我从未把你看得比那些正经小姐低贱。”清儿沉默了,笑了笑,说道:“我只有等你回来了?” “嗯。”他又饮了一杯酒。 清儿看韩谦川一脸的平静,眼中又带着丝丝茫然,说实话,来这里的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男人,可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却格外让他注意,他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捧到韩谦川面前,说道:“谦川,我送你一个东西。” 韩谦川看去,那是个灰色包裹,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清儿道:“上次有个奇怪的人留下的,柳姐姐拾到了,是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半个月了,还没人拿,她不喜欢就送给我了,奇怪的人,奇怪的东西,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东西夜中能发光。” “发光?难道是什么宝贝?” 清儿道:“我也不懂,不过和那些珍珠玉石又不同,一点不像宝贝。” 韩谦川开了包裹,这是三角体的东西,三面各有凹陷,一面为平,显然是底面,不过这东西并没有太多特殊之处,韩谦川握在手中,看不出什么,只是这东西材质十分特殊,也没有气味,沉甸甸的,比相同大小的金属还重不少。 清儿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定然也不是什么宝贝。” 韩谦川道:“这东西用什么做的,这么大个玩意儿,恁的有些沉重。”他笑了笑,说道:“莫非你把他送给我,是要我拿去砸人?” 清儿低头笑道:“你这人,这东西一扔出去就没了,而且扔得中谁?我只是没别的东西了,要说钱财,我就不俗气了吗?” 韩谦川面色颇有些憾色,道:“我来找你也是为了此事,希望你能资助我一番。” 清儿忽得站了起来,瞪大了一双好看的杏眼,说道:“我没有,哪有你这样的,跑到这儿来借钱,你当我是什么人?这里的人没钱可敢进来?” 韩谦川道:“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如今我要出去,和家中闹翻了,不得不找你来,若我以后荣归,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清儿冷笑道:“如今是如今,以后是以后,看你贼头鼠脑的样子,一辈子有个什么出息?家中本来是小有权势的,可你这呆头鹅非要和你老子闹翻,这能怪谁?如今要走了,我一个青楼女子,哪儿有钱给你?平日你杂耍斗狗,游荡乡里,趾高气扬的,那么多的狐朋狗友,如今你要走,为何就没了盘缠?” 韩谦川道:“我当你是和他们不同的女子,想不到一提到钱,也下子翻脸不认人。好啊!好啊!”他猛然也站了起来:“我如今才听到你心里话,以前都是哄我玩儿呢?” 清儿道:“你这么个人,如何看不透”韩谦川道:“果然是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看今日老子不先扒了你一层皮。”一句话说完,伸手就提起了清儿瘦小的身子。 清儿大叫道:“打人啦,韩家公子宿娼不给钱,反而要打人!” 一听这话,韩谦川更是火了,他本不好启齿,想不到平日里这个女人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一旦‘落难’,他就丝毫不留情面,反而质问斥了自己一顿,如今嚷叫起来,自己面子往哪里放? 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那清儿被一掌打得晕头转向,一张脸红了大半,发丝也给打散了,其他人便来劝解,也有这紫轩林的龟奴儿要来阻止,韩谦川立地一喝,把他们喝退回去。平日里他的性子就狂躁,一旦有人惹了他,便是大祸临头,挨了打不说,还不敢告官,毕竟韩申是他老子,就算再怎么正直的人,心里也会偏袒爱护自己的儿子。 如今这谦川两眼如斗牛般鼓起,双腮通红,拳头握的如同坚硬无比的石头,谁敢招惹? “啊啊,韩公子,放下清儿姑娘。”“对,对,有话好说。”几个龟奴儿叫道,几个分开来,将韩谦川出路封住。 带头的龟奴儿吩咐一个道:“快去找老板来。” 清儿道:“韩谦川,你快放开我,这里可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 韩谦川冷笑道:“是吗?还没有我不敢胡作非为的地方,老砖,你把老王八叫来也没用,这婊子今天惹了我,少不得一顿好拳头。” 人群涌了过来,只听一人道:“你一个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又有人笑道:“这里要打也是在床上打,这样玩有什么意思?韩公子,你这么小就是这风月场所的常客,我看还是早了些,是不是清儿姑娘笑话你不勇猛啊,你就要打她?”一席话,不少人笑了起来。 韩谦川厉声道:“你若想要帮他出头,便过来,看小爷不把你打得屁滚尿流。”众人一听,唯恐不乱,叫道:“去啊,去啊。”“英雄救美,救了清儿姑娘,让她陪你。” 那人一听,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这韩谦川是个小疯子,而且这婊子脸都被打成这样,不好不好。”说罢,躲入人群不说话了。 清儿骂道:“没头没脑,胡说八道,你们还不救我。”他的脸颊浮肿起来,韩谦川力气极大,刚才一掌下去,几乎昏厥,本就羞愧,这脸若被他打坏了,怕是这辈子也完了,如今众人一激,怕韩谦川牛脾气上来,自己可就又得受苦。 韩谦川道:“你刚才说话可是真心?” 众人问道:“说了什么话?” 清儿哭道:“什么真心不真心,我不过是戏言,哪晓得你这么当真?” “果真戏言?”韩谦川道。 清儿见他脸色稍缓,心道:“这小子还是很好糊弄,等我逃出你手中,便让人收拾你,凭你是谁的儿子。”便苦苦巴求道:“咱们这样半年多了,难道连我都信不过,你打了我,我可也没多少怨言,只是这脸就难看了。” 那老砖道:“对,韩公子,大家都是来取乐的,你这样做就没道理的了,快放开清儿姑娘,您是知情知性的,难道她对你怎样您自己不知道吗?” 韩谦川手一松,清儿起脚想逃,还没走两步,身后一阵大力,韩谦川神色冷漠的又抓住了她的手臂,向后一拉,道:“你不能走。”他忽见那些龟奴儿手中抄起了家伙,围拢过来,显然等清儿一走,就要对付自己,他自忖力大,打这几个人不成问题,但这紫轩林中有三四十个龟奴儿,而且那个叫老砖的头头身手颇好,自己也不怎么是他的对手。 清儿心中惧怕无比,忍住轻声柔气的道:“你,怎么了,又拉我回来。” 韩谦川道:“我不信,老砖,你们要对付我?” 一听此话,众人噤若寒蝉,老砖脸色阴沉,说道:“快放人,否则就算你是韩大人的儿子,也叫你出不得紫轩林。” 韩谦川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早该看透,有钱才是大爷,这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众人有的笑,心道:“青楼妓院能是什么正经地方?又有多少正经人?”而有些人则是陷入了沉默。 “啊”清儿叫道:“韩谦韩公子,你勒疼我了。” 韩谦川道:“老砖,你该知道,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你今日为难我,若我出去,让你们紫轩林吃不了兜着走,看你们怎么做生意。” 老砖硬气的道:“有本事你试试,你以为有个知县老爹,就可以为所欲为?” 韩谦川叫道:“我谦川为所欲为,从来都是靠这双拳头,而不是那迂腐的老东西。说实话,我和他翻脸了,哈哈,你们若要对付我,不比管他,不过我得看看,你们有多少本事。” 一龟奴儿喝道:“平日里若不是看在你身份,我们早和你翻脸了,如今你没了依靠,怕什么,打死他!”“打死他!”那老砖哼了口气,从腰中擎出一把匕首,叫道:“诸位让开,这小子存心找茬,散开,免得误伤。” 众人纷纷退散开去。 韩谦川心里闷气的很,轻蔑的瞧了一眼清儿,道:“你我从此路不相识。”一脚踢开他,叫道:“老砖,平日你看你也是傲气的很,没和你真正的打过,来来来,如今我要出这安源府,正好拿你开开手。” “猖狂小儿!”老砖匕首如同风穿一样刺出,谦川大惊,向后急退。 他人还未到,只听得空中传来‘咻咻’两声,匕首忽然垂下,老砖神色大异,腹部忽然空荡荡的,一柄剑从背后直接穿胸过,‘哐当’一声,倒地不起。 一时间,众人大慌,只见房梁上黑影重重,大门‘轰’的一声关闭,一个人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紫轩林。 “所有人都不要动,否则,死!” 韩谦川吓得脚下一跌,不过没摔了下去,八个人走到了老砖死的地方,韩谦川正对着他们,还有几个黑衣人各自把守出入要道,一瞬间,整个紫轩林被他们控制住了。 带头的蔡平道:“不要惊慌,我们只是来找一个东西,你们最好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否则那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他向后面几人吩咐一下,六个人飞身而出,各自钻入楼上的房间,后面高壮的汉子道:“这家伙也是倒霉,老四生平最恨用匕首伤人的人,如今还没看清人就死了。” 蔡平笑道:“杀了也就杀了吧,正好警示一下,否则等下又有犯不着死的人来找死。” 罗隼道:“你们听好了,不要多说一句话,不要多走一步路,我们只是来找东西,和你们无关。”他看着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样子,神色无比得意,又看到清儿坐倒在地,虽然脸颊肿了起来,但仍然很动人,罗隼扶起她,问道:“姑娘怎么了?难道吓着啦,哟,这脸谁打的?” 蔡平望向四周,这地方可真算是豪华,他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也享受了不少常人享受不到的东西,这的确是男人的天堂。 罗隼正了正声音,道:“谁打的,站出来。” 鸦雀无声,刚才那一剑是可怕,谦川自然明白,面前这两个人也绝不是他能反抗的。 他心里惊动,但他并不怕,看着罗隼揉捏着清儿的柳腰,罗隼又大声质问,所有人眼神投向自己,有可怖,有蔑视,有戏谑,也有很少的敬佩,谦川沉了口气,一把搭在罗隼的手腕,狠狠刷开,道:“她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吗?” “嗯?”蔡平眼神看了过来,这是个貌不惊人的少年。 罗隼阴着笑了笑,眼中爆发出一阵冷厉的光芒,一言不发的看着谦川。这眼神如同刀光射在所有人的心上,没人敢去对视,谦川心中大慌,咽了咽口水,道:“你想怎样?” 罗隼道:“力气还不小嘛。”刚才谦川将他手甩出去,力量大得出奇,自己虽然没注意,但平常人是甩不动的,而这个小小少年却毫不费力的打开了自己的手,实在有几分不同之处。 谦川道:“是还不小。” 罗隼道:“她是你打的?” 谦川道:“是我打的。” “那你为她出头?” 谦川道:“我能打,你不能打,我摸过的,你不能摸。” “你不怕死?”罗隼捏了捏拳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怪你,不过总的付出代价。” 谦川略微退了退,道:“代价,如何代价?” 罗隼道:“代价很多,你打了她一巴掌,白皙滑嫩的脸被你打成这样,你说是不是该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谦川道:“是你要打我?”他话刚说完,脸上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同样的位置,这一巴掌出奇的重,把谦川打的一下坐在地上。清儿冷冷看着谦川,心道:“活该你了。” 谦川一转头,恨恨的看向罗隼,道:“你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蔡平听得好笑,这少年有什么本事,难道不懂观察时势,自己等人都是江湖上一二流的高手,小小少年,颇有骨气,但这种骨气在没本事之前,往往会付出太大的代价,可能是生命。 罗隼大笑说道:“小子,你难道没看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就凭你这句话,若你今日走出了这个门,我罗隼在江湖上再也不见人了。” 谦川道:“我家”他还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但此刻又咽了下去。 罗隼道:“你家怎样?便是皇帝老子也管不着我,我今日要打你便打你,要杀你便杀你。” 谦川双腿开始发抖,清儿心里虽然也怕,但看谦川惧怕的样子,想起刚才他那样对自己,不由得冷笑,说道:“你不是号称顶天立地吗?如今碰到人就怕了,刚才打我来着这么厉害。” “我”谦川哪里忍得气,而且他也不懂,一条命便是一条命,不争馒头争口气,若自己今日屈从地活了下来,日后出去怎能见人?想到这里,抛开清儿,大喝一声,猛扑过去,双拳疯狂的招呼罗隼。罗隼看似壮实笨重,但身形却比谦川快多了,左闪右避,谦川一拳都落不到身上。 “哼哼,傻小子,就凭你,挨着我一下,也算你有本事了。” 谦川一听,登时火冒三丈,他平生最受不得就是别人的侮辱。如同厉鬼一般嘶叫,右掌劈向罗隼,罗隼身子一侧,正要躲过,却不料谦川右掌一登,弯腰朝着他扑了过来,他急忙向后撤开,但这下来的突然,谦川便是抓住了他的腿。 罗隼见此,大喝:“狗一样的小子,让开。”另一脚狠狠撞了过去,踢在谦川右肩之上,撞得他肩骨如同散架。但谦川哪里肯放手,罗隼又是一脚踢过去,踢在他的脸上,‘哇’的一口,牙齿脱落,一口鲜血淋漓。清儿秀眉频皱,身子颤颤,看得有些不忍心,但又不敢说,心道:“你可饶了他吧。” “滚开,狗杂种。” “狗?”受了两脚,谦川早已荤素不知,头昏不晓天地南北,听得罗隼骂骂咧咧,暗叫:“你骂我是狗,我就给你看。”他身子一挺,满是鲜血的牙齿撕咬在罗隼的小腿上。 罗隼吃痛,那脚一抽一蹬,想要把谦川甩出去,但谦川两只小臂紧紧贴着,如同牛皮糖一样,甩不出去。在场众人不禁暗喝:“这韩少爷小小年纪,却如此血性。” 谦川笑道:“嘿嘿,昨日老子这么打了人,今儿也被人这样打,你骂老子是狗,老子就给你看看。”嘴上更是咬的厉害,罗隼惨叫:“啊你他妈给老子松开,你哼,老子今天不杀了你!”右掌一举,‘嗡嗡’闷响,朝着谦川头上击去,他这一掌下去,便是头颅大的石头都能打的粉碎,更何况这人的脑袋? 众人都晓得这人身怀武功,谦川如此不躲闪,一掌打在脑袋,恐怕会脑浆四溢,血肉横飞,都叹息的闭眼不敢再看。 蔡平眼中光芒一闪,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惹下这事情,不过罗隼脾气暴躁,又刚愎自用,未必在这等事情上听自己的,他们都属同僚,为此得罪他也是不好,正在犹豫之际,罗隼的铁掌已经到了谦川的头顶,眼看就要脑袋开花。忽然,空中透出一声响亮的鸣叫,两人眼中微芒惊露,蔡平大叫:“让开。” 罗隼手中劲道未平,脚下一稳,转身挥手,声绝。 他摊开流血的手掌,叫道:“哪位高人驾临?何不出来一见?暗器伤人,又算什么本事。” 蔡平知道罗隼内功高强,虽然是小伤,但是那伤人之物只是一个木片,能用木片做武器远距离伤到罗隼的人,此人不但有超强的暗器手法,还有不下于自己两人的内功。 此时谦川被罗隼一转身甩了出去,昏死过去。清儿见此,只好过去看他,但他满面狰狞,一下子又慌了,不知怎么处理,只好叫了两个龟奴儿,将他抬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义双侠现身救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蔡平道:“请现身一见!”声音发出,众人都觉得耳旁如同狂雷炸响,惊惧不已。一时间,另外十五人都已经靠了过来。 “阿弥陀佛,蔡施主,你们何必到处伤人?”忽然,人群让开,走出一个和尚来,后面是个青年男子,看起来也颇有气势。自然是曹德贵和董霆二人。 “你们干什么呢?”孙太忠从外蹿过来,道:“发生什么了?”他看了一眼曹德贵,道:“你怎么在这儿?”明明二人刚才拜别了他往这儿来,但曹德贵却先到了,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蔡平笑道:“原来是少林寺的大师,不知大师法号如何?” 曹德贵道:“大师不敢,而且小僧也无法号,只有一个诨名叫曹德贵,与少林寺并无关系。” 罗隼冷道:“这是少林的飞花摘叶的枯禅指的手法,你不是少林僧人,如何会这招?”蔡平点点头,刚才那一出手,轻盈无形,若不是枯禅指,恐怕这世上也没第二种这样的指法了。 曹德贵道:“世上武功千千万,少林寺的枯禅指是一种,却未必没有与之相像的。” 蔡平道:“何必掩饰什么?你们少林寺敢做,难道就不敢承认吗?你旁边这位,双腿变幻无形,细微见大动,应该是燕子门的人吧,传说燕子门轻功冠绝天下,如今只是一看,便知真假。” 董霆笑道:“你还真是见识不错。” 曹德贵道:“几位今日下午便在紫轩阁杀了人,到这儿也要杀人,是为什么?这小小少年,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蔡平旁边的人附耳几句,他点了点头,盘算道:“如今东西也没找到,这和尚显然是少林寺出身,而且有这燕子门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以免事发了。”便笑道:“咱们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来这也不是和他为难,既然没什么大事,我们就先走了,告辞,两位,日后有缘再见吧。” 谁知那罗隼心中憋了口气,叫道:“伤我一次,岂能这么容易就走?”腾空一掌‘呼啦’击向曹德贵,曹德贵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他没出手,罗隼见一掌几乎得手,暗道这和尚似乎并没本事,但掌力未到,空中闪出一人,瞬间便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正是董霆。罗隼大怒,转拳反打,董霆身子往后忽的一飘,正又躲过,他笑了笑。 罗隼以为他挑衅,忍不住再拼几招,董霆的身形如风,轻灵自由,无论罗隼怎么出招,他总能一一预判,往往招式未到,影留身已走,迅速了得,在空中蜻蜓点水,挥洒自如。 蔡平暗道:“燕子门的人果然轻功了得。”叫道:“老罗,停手。”罗隼听是蔡平,便恨恨罢手,道:“下次别让我碰见你。”他专攻外功,断石裂碑,不在话下,但碰到董霆这样身手飘忽无迹可寻的对手,几乎没有一点办法。 董霆微微一笑:“最好也别碰到吧。”神色中颇带轻蔑。 “哼。”罗隼道:“咱们走。”蔡平向两人一拱手,两人点头,带人走了。 孙太忠却是呆呆的,张自传拍他,他才回过神,张自传道:“这些都是高手啊。” 孙太忠道:“这些人恐怕就是杀害冯公子的人,咱们”张自传低声道:“以后再说,公子呢?”便拉来一人问道:“有没有见过韩知县大人的公子?” 那人冷冷一笑,道:“刚才不就被他们打伤了,然后让那清儿姑娘抬走了。” 董霆和曹德贵二人却早赶了上去,看韩谦川去了,董霆暗道:“这韩大人如此知书达理的人物,怎会偏偏有这么个魔王似的儿子?” 两人敲门,就有一女子开门问道:“你们做什么?” 董霆道:“就是曹大师刚才救了里面那位小兄弟一命,我们来看看他伤势如何。” 只听清儿在里面道:“都没出气的了,怕是快死了。”声音呜咽,语气无奈,想是又怕又伤感。 那女子迎了两人进去,董霆道:“曹兄,你快看看,我着实不懂医道。” 曹德贵叹了口气,道:“我虽学过一些,却也不通,只会些活络舒血之法,不知道他伤势到底如何。”说罢,清儿看了两人一眼,道:“总归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你们要看就看吧,不然我叫人把他带回去。” “你们干什么呀?”刚才迎两人进来的女子叫道,声音刚起,闯进二人,孙太忠道:“公子在哪?” 清儿呵斥道:“你们做什么?” 董霆一看他们,便道:“他们是来找韩家公子的,正好,让他们等下带回去,不过你二人先别急,曹兄正为他把脉救命,不要吵闹。” 曹德贵道:“两位官人先去,等下我自会有话跟你们说的。” 张自传一看便明白不妙,一时不敢说话,看躺在床上的的确是韩谦川,情况似乎不妙,但听董霆和曹德贵这么说,只拉着孙太忠,道:“咱们出去说,等下再进来看看。” 却说孙太忠被他拉了出去,清儿也跟了出去,两人见他想说什么,又见他这身打扮,分明是个风尘女子,而且年纪尚幼,便猜得到,这应该是韩谦川在这儿的相好,虽然有些轻视,但也没说出来,张自传问道:“姑娘有什么事情?” 清儿道:“你们是韩县令的手下?” 孙太忠道:“自然是的。” 清儿有些唯唯诺诺,道:“他是被那些人打的,好像已经走了,不不关我的事。”他显得有些慌张。 张自传道:“姑娘不必惊慌,我们知道此事,都是那伙人所为,他们来此,是否为找一个东西?” 清儿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他们找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胡乱翻了一通,好像是怕别人知道一样。” 孙太忠低声道:“与在紫轩阁一样,看来他们是在找一样不能被别人知晓的东西。” 张自传道:“一般毫无干系谁会与他们争夺,这些都是武林人士,平头老百姓谁敢招惹?怕不是躲着我们,而是有另外的人。” 孙太忠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里面两人,说道:“那个人不就是被大人请到府里头去的客人吗?还有那曹德贵,似乎那伙人很忌惮他们,说是燕子门的人,燕子门可是大门派啊。” 张自传道:“我知道,但咱们如何去说,毕竟这是人命官司,我听人说河南有个衙门就是惹了一个江湖门派,别人带了人来,将那衙门搅了个天翻地覆,连知县大人都挨了拳脚,在床上躺了几天,难不成咱们也去引火烧身。” 孙太忠道:“咱们虽然不行,但可以让大人向知州大人求助,况且如今我们问问情况,也算是了解了解,总比什么不知道要好把。” 张自传叹气道:“你说的不错,知州府上能人众多,和这些武林人士来往也密切,想必他们也有办法,这人命关天,少爷又被打成这样,生死未知大人就算再怎么怨他,也不会不管,在公在私都不能让这伙人逍遥法外。” 两人正说时,董霆开门出来,拱手笑道:“两位,咱们可是见过。” 张自传笑道:“昨日下午就见过,阁下还与我们韩大人相谈甚欢。” 孙太忠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尊下姓董名霆,起初制服少爷,如今他又来此犯浑,你救了他性命,实在是有缘。” 董霆冷笑道:“不敢不敢,我一介平民,如何与韩公子牵扯多少关系?”这韩谦川个性暴躁顽劣,和他有缘可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他淡淡道:“曹兄说他筋骨刚健,那贼人出手虽重,但伤势却无甚大碍,休息几日,也可恢复如初,只是肩头留疾,需要静养。” 张自传道:“多谢二位,我” 董霆道:“此事你们不必多过问,那些人的确是三叩教的人,到这里追寻什么我们也无从得知,你们如果想要追查下去,恐有杀身之祸。” 孙太忠道:“但这些人在紫轩阁犯下人命,难道就不算了不成?” 董霆道:“江湖之中,人命条条,在他们眼中,如同草芥。” 张自传道:“官府之职,便是护佑一方百姓,他们在安源府杀人,我们如果不去追查,岂不是有负朝廷之职,愧对这一身官服,愧对百姓。” 董霆笑道:“你也不必想得这么大,虽说这话是正理,但是三叩教杀人,不要说你们小小县府衙门,便是州府的人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孙太忠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三叩教是有名的魔教,狠辣狡诈,睚眦必报,你们燕子门想必也不敢招惹的,况且这本和你们无关,所以也不必要惹下麻烦。” “原来你还知道些江湖行规。”董霆道:“只是他们今日没有找到所找的东西,所以也不想和我们结下梁子,就走了。” 张自传问道:“既然这三叩教是魔教,名声恶劣,找的东西肯定是于人有害的东西,若让他们得到,岂不是助长其焰火?” 董霆道:“如此说来,你们二人也懂些门道,不过怕连累了你们,我也不便跟你们说,所以你们待会儿把韩谦川带走就是了,莫要让韩大人多担心。” 孙太忠道:“到底什么事来,我们不怕连累,你如此又勾起我的好奇心,真是心痒得死人,快快说来。” 董霆笑道:“你们真想听?” 张自传微笑道:“说说也无妨,我们始终是要和人打交道的,说不定哪天遇到他们,也能说上一二。” “说上一二。”董霆大笑道:“这伙人武功都算是一流,你们二人虽作捕役,有些身手,但和他们一比,小巫见大巫,一旦动起手来,绝无生还之理,多知道一些反而多一些危险。” 孙太忠道;“但说不怕,又不是真的动刀动枪,他们犯下人命,我们报上去,也好让上级府中派高手过来,知道些底细就多一分把握,要将他们拿下伏法。” 董霆点头道:“这倒不错,只要能制服他们,再以朝廷法律惩办,谅是三叩教,也不敢明目张胆和朝廷对抗。” 张自传道:“不错。” 董霆道:“你二人也可分辨,刚才带头那人,乃是三叩魔教二十护教王之首,金钱镖蔡平,其余人都在江湖上有些响当当的名头,武功各异,但都不是俗手。” 孙太忠道:“那个和你打的大个子这么厉害,他叫什么?” 董霆摇头道:“我也不明。不过他们来此,是因为一月前发生了件大事,轰动了整个武林。” 张自传道:“如何事情?咱们道听途说也没听着。” 董霆道:“此事还得从一个叫钟山泰的人说起,此人在江湖上也有个响当当的绰号,叫‘追星赶月’,轻功高超,为人侠义心肠,放荡不羁,最是喜欢浪迹天涯,却也少不得有些年少轻狂。他自恃厉害,潜入三叩教盗走重宝,逃遁而走,三叩教派下二十护教王一路追杀,就在六日之前,钟山泰的尸体被发现在辰州的悬山坡上。” “定然是遭了三叩教的毒手,唉,可惜啊。” 董霆道:“虽是如此,但三叩教这剩下的十七人并没有马上回去,你们猜为什么?” 张自传道:“这必然是没找到要找的东西,钟山泰死的时候东西并不在身上。” 董霆道:“没错,正是这样,所以这些人又沿着原路寻找,那半月钟山泰与他们沿路纠缠,从南到北,不知多少地方,但他们如何知晓?只得一路来的搜查,只要到过的地方,必然是要进去搜罗一番。” “如此大张声势,那这东西肯定珍贵无比。”孙太忠惊道。 董霆道:“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猜测的,但是只有三叩教的人和死去的钟山泰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这件事也引起了不少正道门派的注意,正如你所说的,如果这件东西对三叩教很重要,或许可能成为一个江湖祸害,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三叩教找到那东西之前先找到,甚至,抢过来。” 孙太忠笑道:“你和那曹大师就是为此来的?” 董霆摇头道:“我是路过此地,且与曹兄相识已久,前来拜访,恰好他又为别人做场法事,只是他们形迹可疑,曹兄慈悲为怀,怕他们又造下杀孽,所以同我前来阻止。” 两人点头,道:“冯公子真是冤枉。” 董霆道:“好了,事情大致如此,就算你们介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那地玄宗已经有人来了,要阻止三叩教的人拿那东西。” 两人道:“还有别的门派?” 董霆道:“这次来的是一个绝顶高手,绰号‘九剑王’,有他在,这蔡平等人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你们这就带着韩谦川回去吧,没有把握,就不要轻易管此事,否则性命堪忧。” 孙太忠明白其中利害,这江湖门派的斗争尤其是正邪两道,总是不死不休,两人虽投效公门,但能力有限,如何去与他们抗衡?只得回复韩申,等他示下,若是非要缉拿归案,那也只能联同州府下的高手,再行定罪捉拿手段,方能确保无失。 张自传也只得跟着点点头,他心中尚有疑惑与余愤,当初他作营生的手段被大火付之一炬,便是因为得罪了几个江湖上的泼皮散客,他虽没有看见,却也晓得,只是后来找不到人,只好一了了之。现如今三叩教等人如此草菅人命,若不将其捉拿,如何对得起安源府百姓?对得起这身缁衣? 可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捕役,没甚本事,家中只有一卧病老父,每月医药饮食钱都补补凑凑或是小舅万童松接济,但他家也不甚富裕,韩申对府衙部下的监察十分坚决,设下查赏,若是举报有功,便能获得嘉赏,并对那欺压百姓私吞钱财的人进行惩处。所以在韩申这儿,徇私欺压百姓,攫取利益的勾当,向来是做不得的。这一点,受到百姓们的拥戴,但这些部下还是颇有微词的。 张自传心中有感韩申清廉公正,却也颇受潦倒穷困之难,有时想来,自己做到这个位置,那自然也是有点不同常人,保护平民百姓,有时候却连饭都吃不饱,实在有些不好受,也说不过去。他少年时候杂学旁说的读过一些书,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总之能够识理办事,心中也有投效功名之念,只是老父病倒,无人照料,况且万童松也不同意,他进取仕途不顺,这张自传性子脾气又与他太似,况且幼年失教,无甚根基,只得继承父亲的手艺活,若要去读书考取功名,那是登天之难。自传心中也知如此,所以便放弃了。 可如今生活艰难,幸得没有成家,否则一家老小怕是会尽皆饿死,不过好在韩申怜他贫苦,每年从朝廷薪水中扣出一部分资助于他,他亦感恩戴德,不敢多想。 到如今一想,心中自是满分感慨和踌躇,董霆之意,其中凶险万分,若自己和孙太忠揽了此事,可能性命不保,若就此撒手,也不去与韩申上报,自可无事,可心中有愧,哪里能安心度日? 所以说人,总是有良心的,若是为私废公,保全自己,且也不能说他是非德之人,只是人心软弱,若能苟全安定,谁会去风风火火的冒险?可一旦做下这件事,难免心中有愧,或可随着时间流逝,那也不算太困难的事情,但他总有担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友人逢暂叙离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等张孙二人带着谦川走了,曹董二人旋即也出了这里,毕竟是非之地,况且曹德贵一个和尚,出入烟花场所,不成体统。晨明,两人径往东而去,入一山林,转了几个缓坡潺溪,便进山门,上题‘非宝庙’,这是曹德贵的住所。 却说这曹德贵,大约五十年纪,长脸环须,小眼勾鼻,身长体健,双目精光有神,时和时厉,面带微笑,不知深浅,既让人有和蔼之意,也让人望而生畏。他拉着董霆转到厢房,吩咐弟子倒茶,董霆却道:“不必,不必,小弟马上就要动身,咱们俩多年不见,也不必如此客气了。” 曹德贵笑道:“而今逢你,我正高兴呢,还有我藏了多年的酒一直没喝,今儿你来了,我给你喝。” 董霆笑道:“曹大哥你跟了佛祖这么多年,莫非还不能心如止水,友来自迎,却又何必如此欢庆的招待?况且出家人不沾酒醒,你身为此处长者,怎能私自藏酒?” 曹德贵笑道:“主持和长老都不知,怕什么?况且为兄戒酒多年,只是性情不移,何必多想?” 董霆哈哈道:“我记得你尚未到此之前还跟我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类的话,看来经过这几年,境界有了提高,藏酒而不喝酒,妙啊,不过这也无甚意义,在这佛家重地饮酒,实在有伤大雅,不好,不好。” 曹德贵道:“你是远来之宾,我这没什么招待,那可别怪我啊。” 董霆脸上出现一丝狡黠,站起道:“我知道你为何事,曹大哥这么多年,的确变了许多,只是和兄弟我情分渐疏,唉。” 曹德贵见他这样说,急切拉住道:“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董霆道:“出家人除却自身修为,有悲天悯人之心,匡扶救世之情,但其他都是身外之物,咱们是兄弟,对不对?” 曹德贵道:“那是自然。” 董霆道:“作为兄弟,我却对大哥有两句话要说,不对,对曹大师有几句话说。” “你说,奇怪了,你今天。” 董霆道:“我因这些年漂泊江湖,终知道人各有职,你既然投身佛门,当秉持戒律清规,佛门戒酒,你虽不喝,但放在那里始终如同发丝垂石,你修行不够,倘若哪日心情沉重,一时不得开解,那自然就去借酒消愁,这便是为犯戒埋下隐患。若你没酒,当只能静坐,或能开解悟出新境界,又不曾烦了戒条,岂不是一举两得之功?” 曹德贵一听,惶惶道:“老弟说的不错。” 董霆笑道:“那该如何做?” 曹德贵忙吩咐那弟子,将藏酒拿了出来,叫他倒入河中,董霆道:“慢。” 曹德贵脸色有些不耐,道:“你又有什么说的?” 董霆道:“如此之物,倒了岂不浪费?” 曹德贵道:“那怎么办?” 董霆嘻嘻笑道:“你且不喝,送与我就好,我走时便带走,让我来喝,也不至于浪费,对否?” 曹德贵狠狠锤了他一拳,道:“你小子,说半天就是为这事。” 董霆道:“可不是啊,我说的话自然是真心的,否则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曹德贵笑了笑,吩咐那弟子放下酒坛下去,说道:“好了,我与你说一事。” 董霆笑道:“我明白。” “你又能明白?” 董霆道:“喝你的酒,我自然要为你办事的,不过这替你办事却不是为了这坛子酒。” 曹德贵白了他一眼,道:“我当你是为我了。” 董霆打趣道:“若曹大师能明白,那小弟自然是敢不尽肱骨之力?你是要我帮你打探蔡平等人的下落?” 曹德贵道:“今日之事,实在凶险,若不是碰到老弟,我也不敢一人独去。” 董霆正色道:“那罗隼使的似乎是少林寺的武功,对不对?” 曹德贵沉重点头:“他用的金刚指火候极强,显然练了不少年,只是我不知道此人底细。” 董霆道:“按道理说,这人应该有着出身,你在少林寺早年也不知道这人?” 曹德贵道:“起初我怀疑的是一个八年前叛教的僧人存青,但今日见那罗隼,武功与存青不相上下,但却不是同一个人,实在奇怪,这个叫罗隼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董霆摇头:“这二十护教王都是早年有些名头的高手,有几人不明,或许这罗隼与另外几人,是三叩教自己培养出来的高手。” 曹德贵道:“但这少林金刚指,如何能模仿?” 两人陷入久久的沉思。 董霆忽道:“好了,我要走了。” “去哪儿?” 董霆抱起酒坛,往外冲去,道:“自然是帮你了,存邪大师。” “嘿,你这臭小子”曹德贵骂了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法号为存邪,以前为了独树一帜,便起了这个法号,如今想来,实在是荒唐,以至于他想别人说自己都报名字,不过这世俗名字用在一个年近五十的和尚且是这非宝寺的几个领袖身上实在让人奇怪,如果是说什么存邪大师,稀奇古怪,邪里邪气,那怕是会让人误会这是个坏和尚了。 此话且不再表。 那董霆抱酒而出,寻了个僻静处,蹿上林子,对着坛子狂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父子“斗”断绝关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第二日,韩谦川一觉醒来,却发现还是躺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心道:“莫非我做了一个梦?”忽的肩上又十分疼痛,觉得疑惑,一女人走进来,后面跟着个婢女,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热气腾腾的两碗汤。 韩谦川叫道:“娘。” 那女人便是他娘韩夫人文水菁,韩夫人道:“谦川,你昨儿出了大祸,可担心死为娘了。”说罢,抱着谦川哭泣起来:“若不是你命不该绝,怕是咱们娘俩就天人永隔了。” 谦川道:“娘,昨日?那我这伤,是真的?” 韩夫人道:“自然是真的,难道你便忘了不成?你肩上有伤,就躺着吧。”取下汤碗,说道:“听昨天张捕快和孙捕快说,你快被别人打死了,你说说你,这么个年纪,怎么去那烟花场所,真叫为娘也羞死了。” 谦川笑道:“玩玩嘛,娘,如今我也大了,那地方也没什么不好的,难不成我要像爹一样一辈子迂腐的做他的书呆子?” “呸,还说你爹,你爹对你恁的好,可你不珍惜,让他操心,好了,把这汤喝下去,对你好,昨儿你打了别人,又被人打得牙齿都没了,按我说,是活该,快起来。” 谦川道:“我肩上疼,要娘喂我。” 韩夫人一笑,道:“好,我的儿子,娘喂你。” 喝完了汤,韩夫人道:“等会儿你爹要来问你话,你可不要和他吵了。” 韩谦川一听,立马要起身,道:“快让我走,我死也不愿见他。” 韩夫人道:“你觉他待你不好?” 谦川道:“他是我亲老子,怎么会待我不好,只是他总是看不起我,我便要让他知道,他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韩夫人道:“俗话说‘当局者迷’,他是你爹,对你的才能自然得精中求高,若你是个外人,说不得他还会欣赏你一番。” 谦川冷笑道:“他?他只会看不起我,他一辈子就知道读书,做学问,把脑子都弄傻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爹?不管如何,这次不能淘气了,如果他真的把你赶出去,你让娘怎么办?” 谦川道:“娘别怕,等儿哪天有了出息,一定把你带出去,不让你受他的气了。” 韩夫人笑了,心道:“我哪里受什么气啦?这孩子,莫不是被别人打糊涂了,不过昨儿夫君听报说,打谦川的人咱们也惹不起,唉,我这苦命的孩子。” 谦川见他不说话,晃了晃手,问道:“娘,你想什么?” 韩夫人笑道:“我先走了,你可乖乖的,你爹就快来了。” 谦川无心多想,支应道:“我明白。” 韩夫人刚走几步,便听到急切沉重的脚步声,谦川一听就是韩申的,他书房中便有一言:“不求流芳,学问须天马行空;无望继世,做人必脚踏实地。”他的脚步声一直都很重,谦川则时常嘲笑他这是故作姿态,脚踏实地并不是踏地而响,可韩申面对谦川的质疑,大为光火,反而坚持了这一看法。其实在他自己心中,早已质疑,只是这父子二人,都是万万不肯向对方低头的。 所以,这韩申在百姓眼中形象越是光辉清明,那谦川就偏偏把自己往另一个方向推。这二人,虽为父子,却亦是冤家。 韩申一进门,便是问道:“你怎么样了?” 谦川强自伸了个懒腰:“还不会死,不能顺遂你的意思。” 韩申坐下冷笑,盯着又是一言不发,谦川被他看得发毛,怒道:“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不是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如何又在进我的府,睡我的床,吃我的药?” 谦川听了登时气愤填膺,一声大喝未竭,咳嗽起来,仿佛要把体内的脏腑呕吐出来。韩申脸上神情有些慌乱,继而又镇定下来,道:“畜生,咳什么?” “我吃你的药,给你吐出来行不行?啊咳咳咳,咳,咳咳咳”韩申满脸无奈和愤恨交织,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部,道:“你别把肠子咳出来了。” “我”谦川忍住一阵,道:“我就是咳死了,那那也才好,是不是?韩大人?” 韩申道:“你不认我这个爹也好,等你好了,就给我滚出去。若是死在这儿,我也当你是安源府的百姓,给你一方墓地。” 谦川嫌弃的道:“还当我愿意在这儿呆?” 韩夫人在门外悄悄听着话,忍不住叹息道:“这两父子,从来也不会好好和对方说会儿话。”潸潸而去。 韩申此刻似乎并不生气了,待谦川不咳了,自己沏了杯茶,悠闲地坐下来道:“我来这儿也主要不是看你好没好,昨儿你运气好,碰到了高人,保住了性命,算是你的造化。” “是吗?”谦川咧嘴笑道,看着他如何说。 韩申道:“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谦川道:“商量?”他惊奇的道:“这家中不从来都是你一人说了算吗?你要商量就去找韩幼婷那个小贱人商量去吧,别打扰我睡觉,要是扰了小爷的清梦,就算你是知县大人,我也照打不误。” 这实在是个没大没小不折不扣的不孝儿子! 见他神态并没有多大变化,谦川觉得好生疑惑,却也不敢问,韩申道:“你在我这家中待了十三年,按你的看法,你不是我儿子,就算没有骨肉亲缘吧,但你这十三年吃我的住我的,咱们这笔账需要算一算。” 谦川大惊道:“你疯了,我是你儿子算就算,多少钱?” 韩申微微笑道:“每一年花销都不同,我已经找人清算过了,年约二十贯钱,你一共欠了我二百六十贯钱,其余零零散散我也没算,就给你打个折,算你三百贯。” 谦川冷笑道:“韩大人还真是会做生意,不做个商人真是屈才了。” 韩申道:“如何?” 谦川道:“你放你的狗屁,想让老子白手拿钱给你,想得美。” 韩申道:“你可说好了,你欠钱不还,我可就有理由抓你了。” 谦川道:“我反正也不跑,要抓便抓,不过这三百贯钱你死也别想。” 韩申道:“今早曾少爷来找我,托我给你带五贯银子,说是他资助你的,你想去做什么?哦,也不打紧,我收下了,就算你还欠我二百九十五贯钱。” “你那是子辽给我的,你凭什么扣下?” 韩申哼道:“你欠我的,自然要还给我,你要钱干什么?还欠了老子这么多债,你能出去这安源府?” 谦川道:“把钱给我,等我回来,我便把钱还给你,咱们一笔勾销,断绝来往。” “走?这么多的账,如果让你走了,我上哪里找人去,你当我三岁小孩儿?” 谦川说道:“你若不让我走,那这笔账咱们就没得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韩申喝道:“看来你小子不但是个不孝子,还是个刁民,前日打了别人,又在风月场所闹事,少不得等你伤好了,让你尝一尝牢狱之灾。” 一听这话,谦川心中不断后怕,他生平最怕就是被拘禁起来,叫道:“你敢!可有证据?” 韩申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况且就算没有确凿物证,但我身为知县,对你个小小刁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不对?” “你”谦川气的嘴唇发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谦川只见韩申神色一柔,奸笑的道:“很简单,我有一个要求,你做到咱们的账一笔勾销,我也不去追究你伤人的罪名,至于你认不认我这个爹,那也由得你。” 谦川只晓得韩申一本正经,或者对他十分严肃,从来没见他如此对自己说话,一边他年少单纯,这还债的事情也当了真,另一面他果真在此待不下去,若是有机会,定要出去自己闯荡。斟酌了好一会儿,谦川咬牙道:“你说。” 韩申道:“我听万主簿说,你天生力大无穷,昨儿你推我一跤,又打了人,看来是没有虚的。” 谦川道:“你说这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我给你在衙门中当衙役,这可太没道理的,在你手下做事,我是不做的,也做不来。” 韩申严肃的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我,一直想逃离出这个家,我给你这个机会。” “如何的机会?” “离此不远有个江湖门派名为虎威门,我和你万伯伯说好了,让你去虎威门拜师学艺,我韩家世代书香门第,你虽不喜读书,我白训你这么多年,如今你不要我管,但你娘却担心,送你去虎威门,让他也放心。” 谦川笑了笑,道:“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这虎威门我如何进得去?如果我去了,咱们的账一笔勾销了?” 韩申道:“没错,你万伯伯已经托人跟虎威门呈报了,上去之后能不能入门便看你的本事了。” 谦川道:“难道我没本事么?” “我知小侄有本事,只要通过他们的通考,所以这次虎威门势在必行,那是一个好地方。”万童松走进笑道。 谦川笑道:“万伯,你和这老东西串通好了?” 万童松骇然道:“这是你爹,如何能这样大逆不道,对父亲出言不逊。” 韩申冷笑道:“别,等他出这个门,我就不再是他爹了。” 谦川反而大声道:“不对,你如今也不是我爹,咱们昨日就断绝了关系。” 他眼中出现一丝悲哀,却被掩饰了下去,说话的力气都小了些:“说的不错,明日你就启程,跟你娘道个别。” 万童松欲要说话,韩申挥手,谦川冷哼一声,旋即躺下,韩申低声道:“出去吧,让他好生休养一些,不然明日又得颠簸一阵儿。” 他叹息一阵,跟着出去了。 到后园处,万童松见韩申一双眼含泪不出,鼻中呼气越来越重,脸色发赤,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韩申道:“不知为何,有点心酸。” 他自然知道这种心酸,只不过没深有体会,说道:“这谦川实在太顽固不化了,大人脾气好,如果生在别处人家,打也打死了,他” 韩申苦笑道:“不过我也有一件放心事,这孩子倒真是有几分天生本领,昨儿碰到一位侠士,还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内力,十分了得,都说我这孩儿不错,向来这次去虎威门该不会有多大意外。” 万童松道:“是如此,归良已经在我家中住下,只等谦川明日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不过有一件为难。” “什么为难。” 万童松道:“这次他是来采纳粮食物事,谦川是同他一起走呢,还是另派轿子送去?” 韩申果断道:“还送他作甚?也不是山长水远,他是去学艺,不是去享福,况且按着他的脾气,断断也不肯让我派人相送,只是暗中叫归良看着他,不要由着他性子胡来,免得惹下麻烦,到外丢了性命,我虽不怕也不痛,但夫人爱他,恐怕又是担忧伤心。” “是,我唤归良过来,大人有什么指示,就交待他了吧。” “好”韩申又改口:“不,不用了,你只让他约束着这孽子一点,别让他闯下偌大祸端,便足矣,我如今见了他,便是背脊冒汗,浑身不安,只想着把他快点打走,快出去了也好,至少经历些人情世故,才懂得生活不易。” “是。”万童松点了点头,他知韩申一向也是极爱护谦川,只是这份爱埋在心底,不让他懂得,毕竟母爱以慈,父爱以严。 谦川本想着去投兵,但年纪太小,曾子辽也曾给他说过,那地方他去不了,况且危险的很,如今有了虎威门这一去处,他岂有个不去的? 不知为何,他虽然长得不是高大威猛,但天生体格强健,受了罗隼的重击,虽有曹德贵的救助,但就一天的功夫,便恢复的差不多了,生龙活虎,只是肩头略酸,不敢太过沉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遇劫师兄弟扬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与归良的车队同行,上面装着几马车的粮食,是要运送到虎威门的,这虎威门在江湖上名声赫赫,但为了安全,派了四个弟子为归良护车,四辆马车,每辆车上除了车夫,共有四名虎威门弟子。 头一辆是个长脸高瘦的男子,手下按着一柄宝刀,眼神凌厉,名为左不言,是虎威门年轻第十三代弟子的高手,其师乃是如今虎威门三大高手之一的号称‘寒冰刀’的宋天肃,他沉默时候看起来很是寡言少语,让人难以接近,但其实是个十分健谈的人。 归良和一个叫冯青的弟子坐在第二辆马车上,归良胖乎乎的,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意,一双眼睛和心中却透露着世故的精明和老道。冯青相貌英俊,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脸若桃李,笑若春风,对人十分和善,两人坐在车上谈天说地,十分欢畅。 谦川坐在第三辆车上,旁边的弟子哼着小曲儿,他叫吕俞环,相貌普通,身材中等,手中总拿着一根笛子,时而摆弄,这半日来,谦川至少听他吹了不下五十个不同的调子,时不时吕俞环和他说一说话,谦川对不熟的人很少开口,这吕俞环也是闷闷的,他一问就一答,绝不多说,两人也没说太多。谦川想问虎威门的情况,吕俞环说了一些,不过尽是些‘你去了就知道’‘入门便懂’的话来敷衍,谦川便觉此人不喜。 第四辆车上的虎威门弟子叫王栋,呆呆愣愣的,一双眼总是对着远方望,看起来有些惆怅,他背上陪着一柄大剑,与他的身材很不符合。有时候他会下来与左不言说说话,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望着天上。谦川心道:“难道天上有什么不成,一直望着作什么?” 这个人实在奇怪的人。 行过不少地方,刚入了一谷中,左不言便把刀时刻握在手中,道:“缓慢行进。” “啊哈”冯青道:“左师兄,似乎到了个不好的地方。” 王栋一步飞下车来,稳稳落在第一辆马车前,道:“不妨走,我跟着,以防万一。” 那吕俞环忽然睁开了眼,小声道:“韩谦川,小心点。”谦川问道:“怎么了?”那谷中是一片林子,林中树叶飒飒而落,十分温柔的落在地上。 吕俞环道:“有杀气。” 冯青道:“此处叫长寿谷。” 四辆车极有默契的停了下来,左不言向前一拱手,道:“不知在此开山的是哪位当家的?”没有人应答。谦川问道:“既然是叫长寿谷,难道还有翦径的贼人?”吕俞环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长寿谷,神仙生,凡人死’,他们这群盗贼自称什么‘长寿谷神兵’,把过路人当凡人,他们不死,过路人就得遭殃啊。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我们虎威门到这儿来都是直接通行的,他们也不敢拦,今儿是怎么了?” 只听两侧林中呼声攒动,左不言大叫:“不好!”密集的箭支如同雨下,他平地而起,手中刀挥舞狂转,将那车夫护住,归良吓得埋头直叫,冯青冷哼一声,绣袍鼓动,便似狂风涌出,把朝第二辆的箭支拦了下来。 那两个车夫都连忙滚入马车下面躲避,眼看箭雨欲下,谦川大骇,不知如何去躲,心道:“我死定了。”却见吕俞环从袖中拿出根短笛,谦川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他翻身想下车,滚入马车之下,但还没来得及,只听笛声响起,那箭支未到马车,清婉悠扬的笛声在耳,密如针攒的箭支早已打落。谦川吓得大叫:“你你们”他实在没想到人还能有这等本事。 吕俞环笑道:“上来吧。”说着拉了他一把,自己走下车去,道:“你先别下来,这些土匪可是杀人不眨眼如今也不长眼了。” 谦川一身冷汗,他虽狂桀,但也不是不怕死,这种感觉,真比上次被罗隼打来的强烈,他摸了摸自己的肩头,想起自己的牙齿尚且漏风,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暗道:“这虎威门果然厉害,我若有这等本事,安源府也早已容不下我,这趟来的不虚,我定要进这虎威门。”他想起了韩申,顿时有些心烦意乱,不欲再想,只听见爽朗的笑声,呼啸的赶山下来。 王栋把大剑插在地上,道:“来者何人!”他声音粗哑刚烈,十分具有威慑力,与他抬头望天的深沉安静完全不同。 ‘趟,趟,趟,趟’的声音呼啸而来,林中的人影四面八方,乍看便有五六十人,将车队围在中间,前方让出两人,与众匪不同,来者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身着锦衣,花花绿绿,足蹬粉底靴,腰间一玉带,挂着两三环珮,身材中等,脸色白皙,清眉秀眼,颇有微髯,也算仪表不俗,容带笑意。 左不言正是疑惑,刚想问候,只听那男子果决的道:“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王栋道:“长寿谷的规矩,我们向来是知道的,只是今日为何不识人了?” 冯青道:“不知当家的高姓大名?” “说说也无妨,不过你们既知我长寿谷,也当知道我的名头,反而问起来,那鄙人可有些不高兴了。”他微微笑道,好似同老朋友说话一般。 旁边一匪子道:“这是我们大当家,闻名江湖的‘玉面千人’,你们难道不知?” 左不言道:“原来是大当家,我等从未谋面,却已闻名贯耳,人说长寿谷大当家‘玉面千人’公不敬很是神秘,少有人见过真面目,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我虎威门与长寿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门下弟子从此经过,双方和谐安好,今日我等只是押解粮食从此过路,不知大当家为什么要拦阻?” 那大当家公不敬道:“原虎威门与我长寿谷是不曾相交,也不至交恶,只是最近这地面官府搜查打压的紧,我等兄弟在山中也是缺粮少钱,少不得要从过路人身上多拿一点,你们过我的山头,不给主人出点血,那岂不是太对不住我这长寿谷大当家的名头?” 王栋道:“那我们给你们出点血,虎威门的面子又置于何地?” 一匪子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虎威门离此几十里之遥,此山是我是我们大当家开,此树是我们大当家栽,你们从这儿过,不当留下点孝敬?” 吕俞环冷笑道:“那怕决计不肯的,我虎威门堂堂武林大派,一个小小匪徒竟敢拦住我们,公不敬,你虽有点薄名,当也知道珍惜,你若抢了别人我们没见到也好,见到也是会管的,如今你抢到我们头上,须知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公不敬道:“不肯?我们都是吃刀口上的饭,不给是不行的,不如你们让我们搜查一下,如果真是粮食,我们留下三分,双方也好相安无事。” 吕俞环长笛一横,挑眉道:“这样说来,那就来打好了。”众匪听此,见公不敬眉头泛起冷色,便都拔刀欲出。 左不言叫道:“慢!切莫动手。” 谦川瞧那公不敬,他双腮处微微呼出一口气,又见他双肩旁各贴了两个人,虽和众匪一般打扮,但神态之中却甚有倨傲,实在有些不同,便走下车来。 公不敬道:“你还想说什么?” 吕俞环见韩谦川走下来,问道:“你下来做什么,躲到后面去。” 谦川道:“他们将这儿围了水泄不通,我不跟着你们,反而危险哩。”他悄声道:“我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吕俞环道:“有什么不同寻常?” 正说时,冯青早已出手,腾空飞起,一招‘三人成虎’虚实相间的直取公不敬左肩。这招看似打左肩,实打腰腹位置,公不敬不见如何动作,身子一抖,向后微撤,右手横栏,冯青短拳发力,使劲一震,两人暂且一退。 冯青举拳又打,公不敬一脚斜上,正踢在他小臂。冯青旋即左手截进,点向他膝盖穴位处。 “不好。”公不敬轻声叫道,小腿急忙向后一挟,反踢一脚,冯青急撤。两人见此,都没沾到好处,近身急打,拳脚生风,骤若暴雨。过了三四十招,冯青忽然跳出一步,道:“玉面千人腿功倒是好生了得。” 公不敬道:“虎威门武学攻守有道,佩服。” 冯青怪叫道:“再来。”袍袖一震,左手按住门户,右手拳风如流,身形微拱,仿佛老树盘根。公不敬一直不动,叫道:“好一个不动如山,来吧!”虎威门其他三名弟子见他使出这招,心道:“这冯青的武学天赋实在惊人。”这招是虎威门中最难学的拳法‘风火天道’中的一招‘烈火燎原’。”疾如风,掠如火,这招最可怕的还是其前仿佛风平浪静,正如另一套拳法中的精髓的‘不动如山’而言,这一招可算两套拳法中的大成,一旦发招便是烈火燎原,排山倒海之势,刚柔并济,不可小觑。 当初虎威门三大高手之一的也就是如今冯青的师父‘风火大圣’李温殊一招‘烈火燎原’败了不知多少高手,而今冯青使出这招,虽没有那骇人听闻的‘威能’,但公不敬也算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高手,他神色微皱,看起来不是很轻松。 可怕的气息在冯青的拳头上聚集,谁也不知他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手? 公不敬不敢动,他并没有把握。 王栋道:“冯师兄他一向不喜杀人,为何如今出这杀招?” 吕俞环冷道:“这等土匪,不杀留着做什么?”左不言一言不发,他眼中似乎很疑惑,因为冯青这一招的锋芒很奇怪,他的招式向着公不敬,可他的杀气却不是冲着公不敬的,他也是个极为老道之人,自然看得出公不敬刚才说话有些违心,他并没有语言上的那么果断。 谦川呆呆看着,一言不发。 公不敬眼中精光突冒,喝道:“出手吧。”他虽然说了话,但一动也不动。 拳流如同狂风,呼啸而过,众匪吓得四散开来,公不敬忽然闭上了眼,几个匪子虽然躲开,却叫道:“大当家小心。”公不敬没有动作,他没有出腿,他知道,如果自己出招,恐怕双腿就会被断个粉碎,所以干脆不出招,脸上的汗水,口中的苦涩,威猛无铸的拳法,他不该出这一趟的,可他不得不出。 林中此时有风,风吹过公不敬的脸颊,十分凉快,他道:“我死了么?” 众人都看的咋舌,这一拳的确厉害,不过并没有打在公不敬身上,而是打在了紧贴着公不敬的两个匪子身上,就这么一瞬功夫,两人同时毙命。 其疾如风,其掠如火,果真是名不虚传。 冯青拍了拍公不敬的肩膀,道:“你以为自己死了么?” 公不敬全身上下无一不是酥的,直到听了这句话,猛然睁开了眼睛,连眼角都浸湿了,他似乎流泪了。谦川颇觉好笑,道:“这么怕死,怎么当上大当家的。” 吕俞环道:“韩兄弟,我知道你那话儿是什么意思了,你还真有眼力见。” 王栋道:“怎么了?冯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公不敬双腿一抖,跪下磕头道:“多谢少侠相救。” 冯青道:“我这可不是救你,而是惹了麻烦。” 左不言道:“大当家的,这两个是什么人?” 众匪都觉得莫名其妙,一匪子问道:“大当家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三当家四当家的,他杀了咱们的人,你怎么向他们道谢?” 公不敬冷冷看向那二人的尸体,道:“这话我还得从前些日说起,众兄弟不必惊讶,这二人背叛长寿谷,听人教唆,要挟我近日来在此多截来往客人,不可放过一个,否则就杀了我。弄得我日夜难眠,总觉有麻烦,吃杀头饭总得想着被杀的日子,我也认命。不想今日碰到虎威门的少年英雄,洞悉先机,杀了这二人,智勇双全,实在令人敬佩,我再次谢过。” 冯青道:“我倒有兴趣知道。” 众匪道:“难道最近大当家如此留心,过往客人一个不漏,只是他们受了什么人威胁?” 公不敬道:“前日张大哥受伤便是因为此事,我不得已唉,这伙人实在惹不起,我不敢今日幸得虎威门的少侠们相救,否则我长寿谷怕是就此解散了。” 一匪道:“二当家是被谁伤的?大当家又是被谁威胁?” 左不言道:“大当家请说,冯师弟既替你杀了这二人,自然不会撇下你们不管。” 他神色惊恐,抖抖索索道:“是三叩教!” 众人别过长寿谷,气氛略微沉重,天色略晚,到市镇中寻一客栈住下。房中,吕俞环冷笑道:“冯师兄这下可惹了麻烦了,按我说,不如你到时候还是推给长寿谷,三叩教追问下来,相比虎威门,他们更愿意报复长寿谷。” 冯青道:“不,我既看了出来,也出手为公不敬解困,只是因为明白他虽是土匪强盗,但也是个义薄云天之人,见他难处,出手相助,到时候三叩教追问下来,我自承了。” 王栋敲着桌子,道:“冯师兄,你应该知道,这三叩教” 左不言道:“不用多说,那二人是我杀的,是我没看好,所以惹下了这等麻烦,若是三叩教的人追问下来,是我左不言杀的人。” 冯青笑道:“他们是被拳打死的,咱们虎威门你是刀宗门下,如何是你杀的?” 谦川听到三叩教这个名字自然想不到,前些日子在紫轩林打他的人便是他们。吕俞环道:“先不说谁应下来,我只问冯师兄,三叩教就是咱们虎威门也得罪不起,你为长寿谷那伙贼人得罪三叩教,况且他们一开始还冲着咱们的东西去的,不杀了他们还好,反而要为他们挡灾,你可得想到,这麻烦可以是一个人的,但也可能是整个虎威门的。” 左不言道:“俞环,钱师父之所以不让你用剑,便是你戾气太重,如今用笛子这等风雅和和之物,仍是喊打喊杀的,岂不是违背了他一番心意?” 王栋道:“吕师弟,这话正是,门中教导,行事要光明磊落,咱们不是强盗,长寿谷本就受害,何必去落井下石?” 吕俞环哼道:“我用不着你来教!” 谦川暗道:“此人脾气倒是与我有点相像,若是他不吹调调的话” 归良进来道:“几位少侠,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干粮,马匹,草料,明早就可以出发了。” 吕俞环不耐的道:“出去出去,知道了。”归良一笑,向谦川点点头,退了出去。 王栋道:“如今我看这韩师弟要入门,咱们不能以身作则,反倒如同江湖匪盗一般,那不是十分可笑吗?” 吕俞环道:“他小小年纪,懂得什么?” 谦川冷道:“我倒是觉得吕师兄说的不错。” 吕俞环道:“你尚未入门,还是别如此称呼的好,我当不起。”他这个人,一旦生气,谁的面子都不给。 冯青道:“好了,咱们在此多说也是徒劳,不如早些歇息,人是我杀的,到时三叩教查下来,长寿谷的人还能不照实说了?你们放心,就算是三叩教,未必能够动我多少,这事情我并未做错,师父会护我,再说,下月我二叔便会来看我一遭,看三叩教敢如何我?” 吕俞环笑道:“我倒是忘了,冯师兄的二叔。” 那二人眉头一松,不过左不言道:“我只是不明白,这三叩教吩咐长寿谷截人,到底要什么。” 冯青道:“三叩教野心极大,他们要找的自然不是金银财宝这等俗物。” 吕俞环道:“我倒有一点消息,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说来听听。” 吕俞环笑看着韩谦川,谦川被他看得浑身奇怪,叫道:“你看我干什么?” 吕俞环道:“这事和你有点牵扯。” “什么牵扯?” 吕俞环道:“我一见到你就认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说,你小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这两日倒是平静的很,怎么,心里怕了?” 谦川道:“我怕什么?怕你?” 吕俞环道:“我们启程前两日,你是不是在安源府一个叫紫轩林的地方待过?而且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也在场,打你的人就是三叩教的人,带头的叫蔡平,是三叩教二十护教王之首。” “就是那个大汉?” “不,那个人我不认识,只是武功高的很,救你的两个人也不差,似乎是燕子门和少林寺的人。” 左不言道:“怎么又有少林寺和燕子门,到底怎么回事?” 谦川道:“他们找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 吕俞环道:“和这小子没关系,他纯属自己找死,惹上了三叩教的人,幸亏有那两人相救,否则就死了,而不会跟我们去虎威门。不过说来也奇怪,三叩教按道理来说不会怕少林寺和燕子门,他们似乎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对付两招便走了,你们想想,长寿谷拦人截物,是要搜查什么东西,可公不敬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三叩教只说让他扣留下来。” 冯青道:“这东西不能见人,只有他们自己能知道。” 谦川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吕俞环瞪他道:“问我我怎么知道?” 左不言道:“你说这事,我也想起来了,那日在安源府我似乎看见了地玄宗的弟子,有一个叫张剑康的我认得。” 王栋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吕俞环道:“王师兄,不是我说你,你是个武痴,却也该看一看这广阔江湖,怕是这次三叩教出动,又得掀起一番风雨了。” 左不言道:“明日早早启程,回去禀报师门。” 那三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谦川心道:“这冯青的二叔是什么人?刚才怕三叩教这么厉害,如今一提,便少了许多顾忌,看来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上虎威顽少遇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随着一声嘹亮的雁叫,冯青笑道:“终于到家了。” 谦川看着深山两旁呈一谷口,后面又极其高耸,幽幽索索,问道:“这就是虎威门?” 左不言道:“这儿叫雁回头,是进入虎威门山门的必经之路。” 吕俞环哼着小调,说道:“韩兄弟,我看你力大无穷,简直可以和王师兄入门时候相提并论,想必应该是要进入气宗。” 谦川道:“如何气宗?” 左不言道:“原怪我没给你说清楚,虎威门收徒极为严格,我们随着老归良送你来这儿,也是知道你天赋异禀,有着进入虎威门的资格。” 冯青道:“虎威门虽不算江湖中最负盛名的门派,但也是历史悠久,谁也不敢小瞧,在虎威门共有三个分支,分别是左师兄所在的刀宗,刀宗的宗主是宋天肃师伯,刀法放眼整个江湖,也就霸刀宗少许及凤毛麟角的刀客高手能够胜过他,有句话叫‘寒冰锁冬,气封九天’,说的便是宋师伯。而我出自三宗之一的气体宗,气体宗宗主便也是我的师父,大名李温殊,绰号‘风火大圣’,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侠。吕师弟和王师弟出自剑宗,剑宗宗主是丁老大,你别笑,这丁师伯就是这个名字,不过他却是三位宗主中最小的,他闻名江湖的是断章三剑和仙来九式,王师弟便是学的断章三剑,吕师弟学的仙来九式,都是极为精妙的剑法。在三位宗主之上,便是两位尊祖和掌门人,他们都是退上去三宗宗主。” 谦川点头,问道:“那为何叫做虎威门?” 左不言道:“待会儿过了雁回头上了山门你便会知晓,老归,你随着车上去,我们和他走上去,也好让他领略一下其中精致。” 吕俞环笑道:“只因咱们山门口有一座天然雕成的栩栩如生的石虎,张牙舞爪的,极为吓人,仿佛就是要把人吞下去,而且这石头也颇为奇特,当初咱们老祖初建虎威门时候,他所学颇杂,内力,剑法,刀法尤为突出,也就是如今虎威门的传承,那时也不知道如何起名字,于是有人说道,山门前有一石虎,虎乃百兽之王,虎威震慑山林,老祖武功盖世,当有虎王之威,故取名虎威门,这有着一语双关之意。” 谦川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这趟来的不错?” “接住!”忽然,王栋将背上大剑扔向谦川,谦川大惊失色,叫道:“你干什么?”一时不敢接,只得让开,那大剑‘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将山地的地面砸的碎石飞溅。 吕俞环连忙躲开,不悦道:“王栋,你这是做什么?” 左不言道:“王师弟这把‘斩浪剑’通身精铁铸成,重一百一十三斤,寻常人根本拿不动,更别说使了,如今不是开门收徒的时间,韩兄弟要入虎威门,必须得表现出足够的天分。既然他擅长力气,便先展示一下,老归将他推荐给了张师叔,张师叔是气体宗的长老,李师叔擅气,张师叔擅长横练硬功,韩兄弟如果能把这斩浪剑负上虎威门,足以说明他天生神力,咱们经一说,便也免去了他入门测试,少了许多麻烦不是?” 众人皆道:“不错。” 谦川虽力大,却也头脑不甚思动,道:“好。”他徒手去拿那柄大剑,触手冰凉,他本以为自己能够一下便拿起,哪知一手只是略微撼动,左不言道:“韩兄弟,气沉腰腹,受力于此,再缓缓发力,若是过猛,这斩浪剑太重,怕会伤了你。” 吕俞环冷笑道:“看来你不行啊。” 谦川喝道:“不用你多嘴。” 冯青笑道:“嘿,这小子好大的脾气啊,怕是对我师父胃口,不过学气体看天赋,张师叔的横练功夫虽然厉害,却很难有一番作为。” 吕俞环道:“冯青,你虽然厉害,却未必能打过张师叔的首席弟子白天冰吧?” 冯青潇洒的笑道:“那也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吕俞环哼了一声,旋即向谦川道:“不用太勉强,咱们虎威门如今弟子也少,说不定网开一面,你也可以进去。” 谦川没有理会,双手往那斩浪剑的剑柄上一握,脸色沉着,拔腰而起,挣扎一阵,却不见有大的动静,吕俞环正又要嘲笑,只听谦川低喝:“你妈的,起来!”随着双手一抬,实在沉重,他一下没有把握稳当,巨剑如同风掠一般,正好落向了吕俞环,吕俞环大骇,叫道:“小子,你做什么?” 身子急忙一侧,‘咚’的一声,砸地石溅,落在吕俞环脚旁。 冯青笑道:“好险,差点吕师弟就成了韩兄弟剑下第一个伤亡了,我看韩兄弟还是学剑好,第一剑就把剑宗第一弟子逼到无路可退,哈哈。” 吕俞环喝道:“笑什么笑?谁是什么剑宗第一弟子?冯青,你可别跟我倚老卖老。” “哎,怎么说话。”左不言道:“吕师弟,你” “这是他妈的什么鬼玩意儿,如此沉重。”谦川向王栋道:“你怎么使得动?”他此时把剑拖在地上,微微地抬了起来,实在有点费劲。 王栋道:“你要跟张师叔学艺,不仅需要力气,更是要耐力和毅力,这斩浪剑虽重,但在张师叔眼中却如同孩童玩具一般。” 谦川咋舌道:“都是什么怪人,这个东西能拿起来已是不错,还能把它当玩具么?” 冯青道:“这韩兄弟也是个直爽不忌讳的人,实在有趣的人,不过王师弟说得不错,张师叔一手便有四五百斤的力道,双手发力,便是两三千斤的东西,也是可以举起的,可谓是力能扛鼎。” 吕俞环道:“若是换我,我也举不动,跟何况他,韩谦川,你似乎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娃娃吧。” 王栋道:“若是我在这个年纪,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左不言严肃的道:“距离山门约还有两里多地,又是山路,不很好走,韩兄弟,你随我们跋涉到了这儿,若不入虎威门,那岂不是功亏一篑?我看你不如权且一试。” 冯青道:“虽然艰难,人若是不把自己逼到绝路,也绝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大力量的。” 吕俞环道:“就你能说,你来试试?” 冯青骇笑道:“你这不是刁难我么?” 谦川道:“我若不拿这个上去,就不能入虎威门么?” 吕俞环道:“你若要回去,我们肯定派人送你回去。” 谦川瞪他道:“谁说我要回去,你这人说话也真尖酸刻薄,你要我回去,我偏偏不回,今日我就是豁出性命,也把这劳什子背到山上去。” 吕俞环阴笑:“你可以试试,不过到时候若是抬不动了,可没人帮你了,经断骨折,我看是免不了的。” 王栋道:“这”斩浪剑不仅是重,而且刚硬无比,触摸时候都让人觉得硌得慌,肌底生寒,谦川一个娃娃,能够将这剑拔起撑在地上,实在也是骇人,想要将它带到虎威山门,怕是难如登天。 谦川只道众人看他不起,两个白脸两个红脸,叫道:“不用多说,让开。” 众人一闪,谦川猛喝,将巨剑横在大腿之上,胀红满脸,青筋爆凸,四人看得咽了咽口水,谦川又是一声嘶吼,将巨剑收挽在双臂之间,叫道:“带带路。” 吕俞环见此大喝:“好,果然有资格上虎威门。” 左不言微微展颜,道:“咱们走。”三人起步,谦川稳步跟上,他觉得步子极为沉重,只要每走一步,仿佛就能在地上踩出深坑来。 王栋放缓了脚步,走在最后。 汗滴打在衣襟,落在鞋背,滴到土地,更是让万分艰苦和煎熬刻在他的心中。 听他出气断断续续,仿佛将整个肺都要呼出来,那巨剑沉重如山,却又是摇摇欲坠,若是他力气一时不济,脱手下来,便是不砸到自己,砸在地上,千钧一发,也实在是有些可怕的。吕俞环停下步子,跟在谦川旁边,笑道:“怎么样?你可还行。” “我”他喘着大气,却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吕俞环道:“你也不用说了,要认饶就快点,这路还没走到一半。” 王栋道;“吕师弟,你别招他了,我看韩兄弟也实在够艰难的。” 吕俞环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要入虎威门,如没有点本事,就算进去了,又能如何?一辈子庸庸碌碌,那也是图耗光阴。” 冯青道:“我看着点本事,你自己也未必有,吕师弟,你说话向来刻薄,我等与你熟悉,也便无妨,不会太在意,可韩兄弟尚不属同门,欲加入虎威门,你身为师兄,却不说鼓励,反而一味打击他的自信,这可有些说不过去。” 吕俞环道:“诚如你说,我的确拿不起王师兄这柄巨剑,可个人有个人的本事,这可有什么错的?我之刻薄,未必是来打击他,冯师兄,你未免有些责我过了头,况且,他未入门,不算本门弟子,算是外人,又何必鼓励他?” 王栋道:“你们别吵了,韩兄弟,你可还行?” 吕俞环冷眼看道:“何必逞强,若是一个不慎,自己砸死了,可不关我们的的事情。废物一个,还要上虎威门?” 谦川狠狠看了他一眼,道:“我” “话都说不出了,还”“呸!”谦川啐了一口,口水吐到吕俞环脸上,吕俞环脸色铁青,道:“好小子!”王栋急忙往前一插,道:“别冲动,吕师弟。” 吕俞环却没动手,抹去脸上的唾沫,冷笑道:“你若是真有本事,便追上我的脚步,如果照你的速度,恐怕咱们得拖延好一会儿才到,因你一个人,耽误我们四个时间。” “我咳咳”他忽然咳嗽起来,左不言道:“他怕是顶不住了。” 谦川猛吸了一口气,将那大剑再挽紧了:“你你走” “姓韩的废物,快跟上来,难道这废物是能够祖传的,或你的祖上尽是些废物东西,哈哈,若真是这样,小爷可不留在这陪你了。”吕俞环哼哼一笑,大踏步飞走而去。 “这”那三人表情各异。 谦川狂叫起来,也不知他刚才几乎是奄奄一息,如今耳红眼赤,盯着吕俞环的方向疯狂奔去。 冯青道:“这吕师弟实在是轻狂不羁,迟早是要吃亏才会收敛点。” 左不言道:“不过这一招,似乎有点效果。” 王栋道:“也不知道吕师弟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口舌无情。” 那二人也是不解的摇头。 看着那气势一口可吞天纳地的虎王,谦川腿一软,直接倒坐于地,他怕是再也不想起来。那大剑挨着他旁边,黑沉沉如同点墨一般,阳光洒在身上,他头脑发蒙,双手似乎没有知觉,忽然上方出现一个人影,不过他眼中尽是汗水,看不清楚,只听到一声轻笑。 谦川弱声骂道:“又是你?姓吕的,你若再骂我亲友祖上,老子一定不放过你,等等我好了,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那人影笑声道:“吕师弟已经走了,你就是咱们气体宗新报的弟子?能把王栋师弟这把斩浪剑负上虎威门,足见你天生力大,如今也不是入门收弟子的时候,一定是有人给你举荐的,嗯,很不错啊。” 谦川憋了半晌,那人道:“忘了,我叫白天冰,是气体宗的弟子,起不起得来?看你样子你多大年岁?“ “十十三。” 白天冰赞叹道:“小小年纪,貌不惊人但有一身力气,只是缺少训练,在虎威门学艺,若你刻苦修习的话,肯定会有一番作为。”他拿起躺在谦川身旁的斩浪剑,轻松的挥了挥,道:“你能在这个年纪把这剑拿上来,吕师弟跟我说了,嗯,你的确可以无条件进我气体宗了。” “我”谦川冷冷看着他,想说又没说什么,问了一句:“真的?” 白天冰笑道:“自然真的,难道作为大师兄的我会骗你?” “大大师兄。” 看这人约莫三十岁年纪,浓眉大眼,颇有秀采,但面如点漆,身长体健,高大威猛,却面带迷人的笑意 “唉”是谁的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在一间布置简朴通透的房间,只有周摆的四张通铺,中间一根顶梁柱,下面有张桌子,他醒来的时候,听得到微微地鼾声。 他终是忍不住,便大叫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有没有人?” “呼大半夜,叫什么叫?”忽然旁边有人说道,不会儿便见一盏烛火亮起,又有个人,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道:“小子,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吵,万一把老头子招来了,咱们等着被扒皮吧。” 又有一人冷笑道:“只是要吵到了隔壁,就等着今夜一过,明日就来又欺负我们,你没看宗风走的时候多高兴。”他声音有些阴柔,倒像是个女孩儿的,却又比女孩的多了一分粗哑。 旁边人道:“韩谦川,千万别吵,霍少,把灯熄灭了。” 谦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点灯人熄灭烛火,道:“我叫霍少,你旁边那个是祖公明,那是戴鹤儿。” 那声音阴柔的戴鹤儿道:“我说韩谦川,你自己来虎威门,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明白么?” 谦川道:“这是虎威门?” 祖公明笑道:“没错,这就是虎威门,你被安排到与咱们同寝,也算是缘分了,正如刚才所说,我叫祖公明,如今也是十六弱冠,韩兄弟是哪儿人?怎么现在这个当入门?” 谦川道:“我是安源府的人,离此也不算太远,来这儿自然是希望能够拜师学艺,得一身本领。” 霍少激动地道:“我听说有人看见山门口有人把王栋师兄的剑抬上来,那可有一百多斤,是你么?” 谦川笑道:“自然是我,否则我也进不了虎威门了。” 戴鹤儿道:“咱们虽然是气体宗的,你多大年纪,也没学过内功和外功训练,莫非是天生神力?” 谦川傲然道:“自然如此,不过昨日太累了,到现在还有些肌肉酸痛,不过也是由于我前些日子受了点伤,尚未痊愈,所以很是吃力。” 祖公明道:“还昨日,你上山门已经是前日,你自己睡了一日一夜功夫。” 戴鹤儿笑道:“没错,从前日下午睡到现在,差不多快有两夜一日了。” 霍少道:“不过你放心,你的打点东西白师兄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宗内的大夫给你看了看,说你劳累过度,伤神伤身,再天赋异禀,所以睡个两天也没什么奇怪。” 谦川忽觉肚里饥渴难耐,道:“有什么吃的没有?” 三人摇头,戴鹤儿道:“已经过了饭点,现在也没地去弄吃的。” 祖公明道:“待你醒来,明日就带你去见两位宗主。” “两位宗主?” 祖公明道:“其中就有你的师父。” “是谁啊?” 戴鹤儿道:“咱们气体宗有宗主副宗主,我师父李温殊修气,练内力,体术却少,而副宗主也就是你和霍少的师父张忡严张师叔,主修体术,兼修内力,当然,这内力法门,三个宗派都得修习,这是万元之本。” 霍少笑道:“咱们还是明日再说,不然师父他们来了最近他脾气很不好啊。” “对,对。”祖公明道:“韩师弟,你再睡一会儿,明早便有东西吃,再带你去见师父。” “嗯。”谦川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激动,轻声絮叨几句,三人也各自安寝,只有谦川一声不吭等到了天明。 未来将是什么? 第二日,他坐在床边,“喝”地一声,祖公明翻身起来,道:“韩谦川,你一直没睡,看来是心情激动,睡不着了?走,我带你去洗漱,也熟悉一下咱们住的地方。” 两人端了东西出门,是个小院落,旁边还有不少同样门户的房间,谦川问道:“祖公明,咱们都是同住一块么?” 祖公明笑道:“怎么?是不是家中一个人软枕罗床习惯了,到这儿觉得挺苦?” 谦川淡淡道:“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能不吃苦,咱们这儿住了多少人?” 祖公明道:“气体宗共有三十名弟子,气宗十七个,不过气宗弟子走了一人,也就是我们以前的同室唐宗风,如今是十六人,体宗十三个,当然,算上你是十四个了,咱们住在六号房,一号房住的是大师兄陈锁山,二师兄白天冰和其他两位弟子。听说冯青师兄和其他宗的师兄弟带你来的,冯师兄是咱们的六师兄。” 谦川喃喃道:“如今还是三十人,那祖公明你又是排在第几?” 祖公明笑道:“这也不是排座次,只是好互相称呼,咱们师兄弟,一般就排了九个人,第一是陈锁山师兄,然后到第九,其他都是师兄师弟胡乱称呼,不过你初来,年纪又轻,叫你一声小师弟那也是可以的。” “嗯,第九是谁?” 祖公明道:“就是我了,可惜我却没前八位师兄那么武艺高强。”两人边走边说,到了井口边,正有两三人在井口边上,提桶打水,一人回头,正是冯青,他笑道:“看来你精神头不错了,睡了这么久,也算是恢复过来了。” 谦川道:“六师兄。” 另有一面显饥黄的青年打过水,回头看向谦川,道:“这位兄弟如此小年龄,怕是才过八九岁吧,哈哈。” 冯青看谦川眼神变冷,知他性子暴躁,便笑道:“少胡说,这位是韩谦川,我们气体宗新来的弟兄。”祖公明指着旁边那人道:“这是气宗的王无庄师弟,你叫他王师兄就好。”王无庄道:“韩师弟好,听说你昨日把王栋那怪人的剑扛上虎威门,咱们可都听冯师兄说过了。” 冯青道:“难道我还会诓骗你们不成?不过他也累得够呛,精疲力尽这许久,今日就可去见张师叔。来,天永,这是你们体宗新来的弟子。” 那打水弟子一听,转头道:“我听得了,好,今日新师弟来了,我就给他打一桶水洗洗脸吧。” 王无庄道:“还有这样迎接别人的方法?张师叔抠的很,你们跟他学,难怪也都是抠门怪。” 只见那弟子微微一笑,双手忽然将已经踢到井口的桶绳松开,那提水绳子‘刺溜’的往下窜去,谦川大惊道:“这掉下去了。”冯青道:“这家伙又在卖弄。”绳子只是往下溜,眼看就全部随着水桶落了下去,那弟子双指轻轻一夹,也没听到‘叮咚’,随着有力的双指并住,绳子立马不动了。 “好。”祖公明拍手称赞道。谦川看得目瞪口呆,仅仅凭着两根手指,就能把急速下落盛满水的水桶稳稳定住,这得需要多么恐怖的力量和熟练的巧劲。 冯青道:“这一手功夫,还是不错的。” 王无庄拍拍衣服,轻蔑似的笑道:“这叫做十锁连环指,韩师弟,他叫孙天永,是你们体宗的弟子,不过也就算得上是平平无奇了,若你见到白天冰和方晋中师兄,就知道什么厉害,当然,他们也比不过张师叔。” 孙天永‘嗤’的冷笑,双指一点一点提溜,慢慢将那桶水提了上来,单手一抱,道:“来,韩师弟,我给你倒水,这家伙就是看不起咱们体宗,不过本事倒没几分。” 冯青道:“咱们气体同属一宗,与其他两宗同属一派,互相切磋,交流提升,可不要争风吃醋,相互攻击,非要分出个胜负高下的,否则就与咱们虎威门的立门根本大相违背了。” 那三人称是,谦川也称是。 待洗漱过后,冯青道:“不如咱们一同走吧,听说今日早训过后,便要会同所有人到刀宗去,掌门人似乎要出关了。” 祖公明道:“是吗?掌门人三月前闭关,听说将咱们虎威门的内功心法快要领悟到最高境界,这次出关,必将成功。” 看谦川脸上一无所措,王无庄笑道:“韩师弟怕是不知道咱们掌门人是谁,也难怪,咱们掌门人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服侍他的弟子和几位宗主长老外,我们也很少见到,不过他却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 冯青道:“掌门人名讳是上白下生淮,嗯,长长发须,平日里除却练武,便是饮茶论道,他一有空便在山上随处讲道,不论是咱们的弟子还是山中的住户樵夫猎户,都可以听一听,因为他所说,多是武学之道,其中对人道中思考颇多,我听了三次,每次都是受益匪浅。” 祖公明羡慕的道:“我运气差,一次也没碰到过,唉” 孙天永道:“我听了一次,哎,什么云云道道的东西,我是不懂的,还是我们师父说的简单。” 王无庄道:“你这榆木脑袋能懂那你就不是你了。” 孙天永道:“你同我一起去,可曾听到什么不曾?反而这一年下来,武功倒退不少,我看你啊”王无庄一下又面红耳赤。冯青摇头笑道:“掌门人以前是在天乾宗学过艺,后到了虎威门,所以这作风倒有些像老道士,这也是咱们虎威门和天乾宗关系极好的原因,记得去年,陈师兄和白师兄,方师兄三人随着师父去天乾宗拜访,回来都是垂首叹气,只因为天乾宗弟子实在是太优秀,他们说在虎威门自己算是顶尖,可到了天乾宗,英秀层出不穷,方师兄被天乾宗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几招就打败了,所以这年来,师父对咱们的训练可就更加严苛了。” 王无庄道:“我说怪道了,原来是这样,陈师兄他们每日都像疯了一样,直到最近才消停了些。” 冯青道:“你可知,他们为何这几天消停了些?我虽有些时日不在这里,但还是明白的。” 祖公明道:“似乎要到了震天派拜山的时候了。” 冯青道:“没错,震天派拜山,若是我们有机缘,展露出自己的独到天赋,说不定就有机会被震天派看上,去震天派拜师学艺,那就算是更上一层台阶了。他们平日刻苦训练,每日都要精疲力尽,如今拜山,自然需要养精蓄锐,就像今日掌门人召集,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三人点头,祖公明道;“正好韩师弟醒来,可以去看一看咱们虎威门所有师兄弟以及长辈了。” 却说虎威门,镇派武学乃是当初自虎威老祖传下的《养气功》,这名字听起倒是亲和温顺,但当初虎威老祖凭着这内功心法修得盖世无双的功力,配合自身在剑法,刀法,体术上的修为,风头在江湖上一时无两,就算是天坤地玄二派掌门也无法掩其锋锐,只是后来虎威门无老祖那等天纵奇才,虽有《养气功》传下,但没几人能有盖世修为,逐渐也算没落,但好歹有些底蕴,在江湖上还是存有名声,一般势力也不敢招惹。 再说如今掌门白淮生,四十年前本是天乾宗的门徒,后巧合下转投虎威门,哪知正是虎入山林,龙游大海,只是五年功夫,便把《养气功》修炼到最高层次,并融会贯通天乾宗的武学精妙。两门虽不同派,但天乾宗素来与江湖人切磋交流,其武学总法不论各门各派,甚至百姓小民,亦可得之一二,俗谓《道德经拓》《天十册》,广为流传。不同于老子《道德经》,却发于其源,用语简朴,道理微查,但其思想精深广妙,不啻于佛门之《易筋经》《洗髓经》,若有心习武,自可于其中悟出武学圣经之道,若无心习武,也可得知人生真谛,哲思玄妙。 然天乾宗之存,便是对这《天十册》领悟独到,发扬光大,更有余外武学,千百年立宗沉积,先人经验,则不是宗外人能得。所为根本所在,非有缘人不能悟,这《天十册》虽广为流传,可江湖上哪有几人能够领悟,否则天乾宗又何能立于江湖正道领袖之位? 白淮生自在天乾宗学《天十册》,颇有其宗内明识见解,又得虎威门前掌门栽培,将两门武功合二为一,其武学造诣深不可测,不过白淮生已十多年不出手了,不仅因为他性情温和,更是因为基本没有对手。 见到张忡严后,谦川心里极是鼓槌乱打,这张忡严身高八尺,四十多的年纪,八字横眉,浓墨重彩,眼中似有精光,虎须倒竖,相貌严肃,身着单灰衫,双臂虬劲有力,油亮颜色,如同铁柱,往哪儿一站,如同一座大山,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谦川被霍少带到张忡严身边,一时不敢说话,霍少恭敬道:“师父,这是新来的韩谦川韩师弟。” 张忡严点头道:“我知道了,谦川,日后在虎威门,可要好好修习,定要一心一意。” 谦川道:“我知道了师父。” 张忡严道:“今日掌门人召集,你就随着众师兄弟一起,随着去刀宗,来,我带你见过你李师伯。”他拉谦川走到另一中年人身边,这人鬓若刀裁,眉疏目朗,但双耳若蒲,嘴下生痣,也是同张忡严差不多年纪,但气度俨然,一代宗师风范,他自然是这气体宗的宗主,闻名江湖的‘风火大圣’李温殊。 谦川本不情愿,但还得喊道:“李师伯。” 李温殊笑看道:“你就是冯青所说的新入门的弟子,张师弟,看来你对他很满意,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张忡严道:“那是自然,王栋的斩浪剑是我所制,重愈百斤,这孩子十三年纪,尚未到弱冠之年,虽入门颇晚,但也算可造之材。” 李温殊道:“我听老归说他生性顽劣,家中父亲无法管教,所以把他送到这儿来的。” 张忡严问道:“是吗?” 众人都古怪的看着他,谦川冷冷答道:“老东西虽生我养我,虽供我长大,然其心鄙我唾我,谓我不学无术,也从不拿正眼瞧我,虽是知县,却故作清高,不收人好意,不随人做事,自顾自己名声,家中钱财,尚且不如些许市贾小民,祖上有灵,也是不肖子孙,如此之人,配为人父?若非养我多年,非得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他一番话儿出,倒是让不少人惊奇,也有人听得咋舌甚至牙根打颤。 李温殊神色忽然凉下来,讪讪道:“我听说你父为官清廉,一提及百姓无不拍手称赞,你倒好,在我等面前也是毫不顾忌,对父指责点骂,不孝之名,已是极恶。况你思想之中颇有以鱼肉乡民不为耻的念头,可见你家教疏忽,想是果真天性顽劣不堪,就算再有本事,若得虎威门栽培,出去也是祸害,反而危害江湖,祸及同道,那可就不好了。张师弟,这等天性不全之人,枉为人子,做人不思修正道,反去学了个歪话乱行,自以为是,虽是年小,其心可恶,进我气体宗那实在是太有辱先辈。”他向张忡严使了使眼神,他也微微点头。 张忡严面如冰霜,道:“李师兄,你们气宗收弟子注重品行,而他入我体宗,体宗向来以教严为准,他父送他来此,自想让着孽子改邪归正,如今话儿放这儿了,入了虎威门,若是再一以前的脾气性格待人,那可不是你家中胡意妄为了。” 谦川道:“既是如此,老东西坑我来了,我先告辞了。”拔腿就要走,众弟子都是愕然。 霍少拉他,却被他狠狠甩开手。 但谦川没走两步,便再也走不动,谦川回头一看,孙天永面带怒容的拉着自己,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要走么?” 谦川翻身一扭,反将孙天永手臂攥住,道:“虎威门要强留人不可?”刚一发力,却半点扭动不得,孙天永冷道:“自恃有两分本事,还想逞凶?”他微微一动,只听咔哒一声,谦川惨叫起来,手腕都已变形。 冯青叫道:“孙师弟下手可轻点!” 张忡严拦住道:“冯师侄,我的规矩不同你师父,这小子自小失了家教,性情恶劣,教而不改,来了此地,他父亲亲自吩咐投入我的门下,对他严加教育,改过自新。今日若不让他服服帖帖,再放他出去,那不仅对别人不便,也是害了他,这样性子,在江湖上行走,怕是顷刻就丢了性命。” 戴鹤儿低哼道:“这小子怕是个刺头,不过这根刺到了老张手中”祖公明微叹道:“以前霍少也是如此,到如今却不是个老老实实。” 冯青微微点头,旋即不语。 谦川杀猪似的尖叫起来,道:“你放开我,虎威门是杀人的地方,算什么名门正派?快放了老子,不然等老子来日把你们这虎威门拆了,你们就知道厉害,啊放开我,哎呦”孙天永又是一拳击在他腰肋,直打得谦川跪下直不起腰了。 冯青皱眉道:“蠢人,你下手也得轻点。” 孙天永道:“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这一拳虽击在腰肋下,打在关键疼痛穴位上却不伤骨头。孙天永右手指按在谦川肩头,顿时让他全身又酸又麻,想站起来却又不得,只是嘴上乱骂乱叫。众弟子听他说话粗俗不堪,荤话昏话从他口中一一吐出,直将孙天永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三代后辈,骂了个遍,孙天永听得肝火大动,脚上乱踢起来,将他腿上踢得青肿发红,也骂将起来:“你个龟儿子,敢骂老子,你不服是不是?目无尊长,还出言轻侮我虎威门,今日不把你打死我便不姓孙了。”一句话说完,一掌就要掴在谦川脸上,李温殊瞪眼大喝,右手疾出,止住孙天永,撂开他的手,肃然道:“还是不要太过分,张师弟,他入了你的门,自然受你的管教,不可纵容,也不可松懈。” 张忡严白了孙天永一眼,孙天永看那谦川,已被收拾七荤八素,两眼冒金花,鼻青脸肿,手脚乱颤,便知自己出手重了,退了下去。张忡严淡淡道:“师兄不必多虑,这是一个教训,此儿天生体质异于常人,听说前些日被人打成重伤,第三日就可下地,实在是令人惊奇,天永双臂贯力也得两三百斤,打他虽重,却也不会有大碍。” 李温殊道:“我知你门风严谨,但你如此做,倘若弟子出了事,有损我虎威门名声,韩谦川虽往历不佳,性情不好,也宜从轻教育,改良思想,方是根本。” 张忡严方才忆起这是掌门白淮生闭关前说的话,只好唯唯称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吕少侠初出江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经这一打,谦川躺在床上三四日也没得起来,一经动弹,便好似骨头散了架,那日去刀宗的集会也没去得。不过冯青对人倒是极好,叫了医生给他看了下,并无大碍,冯青也是暗自称奇,谦川在紫轩林之事跟他们说了,方知打他之人便是三叩教的高手,受了那么重的伤,尚且无事,如今被孙天永结结实实暴打了一顿,只是虚软难当,其筋骨依然强健,身体并无大损,这么个十三岁的孩儿,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戴鹤儿刚一回来,坐下便道:“我说你倒是好好地,非要触这眉头,还是等霍少回来,让他给你说说张师叔的脾性。” 谦川道:“任凭他了,叫我说什么孝义忠良,那是放屁。” 戴鹤儿嗤笑:“你也是个怪人,凭着满世界不论文人学士,虽是文绉绉满口仁义道德,不说其行事为人是否表里如一,就是那莽夫粗汉,也晓得父母不可欺,我也不是什么儒士,犯不着也讲不了那么多,你为人如此,家里定也嫌弃,究原因,否则不会到这儿来。你可知霍少以前是多么跋扈?到虎威门,张师叔门下,是龙也要盘着,是老虎也要趴着,今日不过是个小小教训,打你个腰酸背痛,若是一发狠了,叫你尝尝手段,经断骨折在床上躺一两个月,或是残废一年半载,甚至是终生起不来,那也不是什么怪事。不过呢,我看,不消几日工夫,你便屈服了。” 谦川反而冷笑道:“小爷我从来是吃软不吃硬,若是他要打我,任他一发打死我,凭着虎威门,尚且也是在朝廷治下,杀人不犯法么?” 他挥挥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到了这地方,就是把你怎样了,也是你父母允许的,岂不闻父母之命不可违,你若听话,张师叔便不会怎么样,你若是违反弟子规定,张师叔绝不会手下留情,他虽公正,但绝是不讲情面,好在前日我师父在,否则孙天永那家伙脑子一不够用,你怕是现在还动不了。先且养着,若你不信,试一试也无妨,在这儿被打总比在外面被人杀了强,江湖险恶,任你这般莽撞,只好一辈子待在家里或不出虎威门,方可不丢了性命。” 说罢,他也不理睬谦川到嘴边的话,便出去了。谦川这几日只是闷着,祖公明与他说话也是半搭不理,戴鹤更是不跟他说话,霍少也是个闷葫芦,日复一日只是练武,谦川不说,他也不说,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一问一答,说不几句,谦川就懒得和他讲了。 祖公明跟他讲,一旦伤好了就去向张忡严报道,来虎威门总不能一直养着,总是是学一技之长,练些武艺,短则健身强体,长则武艺精强,扬名天下。 养了四五日,谦川便是恢复如初,一日冯青便来看他,说道:“你这伤好的可真快。” 谦川唯独觉得这冯青人不错,愿意帮助自己,最主要行事干净利落,爽快大方,若不是他帮衬自己,怕是自己伤还得多养不知几日,说道:“多谢。”他不知道为何冯青对自己如此好,自己自忖从未认识姓冯的人。 冯青道:“若你伤好谢,就快跟张师叔去说,他虽严格,却也极爱护弟子,你是个好苗子,可不能废在这上面。”“嗯。”“不过我也得劝老弟两句,当然我知你不爱听闲话,但这性子改收敛就得收敛,做人能屈能伸,方能得大利,这九师弟祖公明为人热忱,只是你这两日把他冷言冷语,倒是有点伤了他的心。” 谦川道:“他是不错,那戴鹤一副严人嘴脸,他非我亲戚好友,言语多训斥之意,待人冷淡,这等人,若是我脾气来了,少不得让他尝尝手段。” 冯青心里叹气:“我是好意来劝,只因韩大人与我父乃是至交,我虽与韩谦川素不相识,也不曾告诉他,但他这等脾气,真真是让人担忧。不过韩叔所托,又不可不做,若是以后犯下不可饶恕大罪,累及于我,倒是可悲。” 谦川见他如此,也是惯了别人这么看待自己,便岔问题道:“那霍少不知为何总是闷声不出了,初来倒是说了几句,然后只见他每日早出晚归,回来时精疲力尽,实在奇怪。那戴鹤说着霍少颇有相似,却是为什么?” 冯青道:“的确如此,霍少之前也是贵宦子弟,家中有钱有权,他自小不学无术,常年花天酒地,曾流连于妓院之中半年不出,最后被父亲带人砸了妓院,把他拖了回去,在家中关了两月,人回来了,身体却垮了,后来我师父途径他家,便向他爹说让霍少来此,霍少爹立马答应了。上山之后,霍少是又哭又闹,专一捉弄人,把这气体宗搅的是翻天覆地。李师叔碍于情面,不好严苛,张师叔却不那么心慈手软,将这霍少一顿毒打,在床上躺了几天,过不几天,霍少怀恨在心,竟然捉弄起张师叔,张师叔也不管怎样,下手更狠,后来几番三次,张师叔下手越来越重,几次将他打得一两月起来不得,到后来霍少看见张师叔就怕,说一不敢言二,脾气也改了许多。师父便让霍少拜入张师叔门下,到了如今,这霍少服服帖帖,日复一日努力练功,张师叔也对他另眼相看了,便是现在你看到的模样了。” 他微笑看着谦川,希望他能以此做个前车之鉴,谁知谦川哼哼笑道:“没用的孬种,若是我,就是把我打死,也动不了我丝毫信念。” 冯青道:“那你是决心要和张师叔对抗下去?” 谦川道:“也不是对抗,只是若他平白无故找我霉头,我又怎会由得他欺负?” 冯青道:“可你是非不辨,固执己见,和咱们气体宗甚至虎威门都大大违背,难道不是错了么?” 谦川道:“只我父一条,我便不能妥协,他看不起咱,咱也不能没骨气。” 冯青叹息,谦川问道:“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吕俞环吕师弟。” “他”说起这人,谦川恨得牙根痒痒:“他怎么了?” “他是个愧疚的人,或许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 “为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不待谦川答应,祖公明走进来,道:“韩师弟,我已经向师父禀明,明日你就可去见他。” 谦川稳住一口气,道:“多谢祖师兄了。”祖公明淡淡笑道:“冯师兄,你刚才说一个故事,是什么故事?”冯青道:“戴师弟,你进来吧。”窗口人影闪动,戴鹤已走进来,道:“我也有兴趣听冯师兄说。”谦川哼了一声,也不多说,戴鹤冷冷咂气,坐了下来。 冯青道:“这是我听师父说的,九年前,渭南有一名震天下的大侠,人称‘断秦刀’,一手刀法大开大合,无人能敌。早年做了些轰动武林的大事,到了中年,家庭美满,不过好景不长,有一日,这位大侠的夫人不知因何缘故身中剧毒,他遍寻名医,也无人可解。一连拖了三天,眼看着夫人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大侠急的满头大汗。他自谓刀能斩断横亘百里的秦岭,但面对此事,明知是仇人报复,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一点也不知道是谁下了毒。大侠和夫人有一独生子,自小机灵可爱,那一年,这位公子大约是十一二岁年纪,正是懂得事了,他对娘亲甚是亲密,而父亲性子急躁,时常对他严声厉气。” 戴鹤道:“严父之爱,不下慈母。” 冯青道:“对,其实这大侠对公子极为爱护,从小教他学文习武,又懂音律丝竹,计算商道,就算不能为官做宰,也能经营生意,吃穿不愁。但大侠并未将母亲病危的消息给公子说,直到最后一日,公子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这个消息,因他几日未见夫人,父亲又不让他见,心生疑窦,闯门进去,却不料大侠急着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他怀着怨恨和失望离开了。” “离开了?”谦川道:“他去了哪儿?” 冯青道:“只是暂时离开了,过不几日,公子回了家,大侠本就寝食难安,夫人愈发看着去了,如今公子不见几日,让他更是心急如焚,不过没办法,公子回家那日,正好是大侠为夫人举办祭礼的时候。公子很平静的拜祭了娘亲,丝毫也没看父亲,一旦他眼神扫到大侠,只有怨毒。谁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本来温润如玉的人,一下便似乎成了阴险的豺狼。” “大约是夫人的头七,那日晚上没有风,夜色似乎比往常更加漆黑,就在这沉寂的夜晚,大侠也悄然死去,后来经人检查,大侠也是中了毒,和夫人是一样的毒,只不过大侠中毒很深,瞬间就毙命了。” 戴鹤叫道:“是谁下毒?” 祖公明沉色道:“不会是那位公子吧?” 冯青神色凝重点头:“就是他,后来公子才明白,他被利用了。他外出的那几天,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说他父亲杀了他娘亲,说一两次他不信,因为他明白大侠很爱夫人。但说多了,越想越奇怪,再加上他心智未熟,被人诱导,竟信以为真,认为大侠不让自己看娘亲,便是他杀了人,不敢让自己知道。那人蛊惑他下毒给大侠,他鬼使神差的做了,并且在大侠亡妻头七那日做到了,之后公子醒悟过来,懊悔不已。” 祖公明道:“那教唆之人定是凶手。” 冯青道:“也许如此,公子想要找那人,但那个人就此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他心生绝望,不仅怨恨仇人,更加怨恨自己,父母皆亡,一家尽毁,他无心留恋生计,想求得一死。不过在他自杀之时,他父亲的一位好友劝解,放救了他性命,人虽活着,但那段往事,却如何能够消除?他仇人未死,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手下,时时刻刻都在怨悔之中,使得他性情越发大变,暴戾无常,父亲好友将他带着一起生活,授他武艺,教他成人。这么多年,他明察暗访,寻找仇人,但一点没有眉目。” 戴鹤有些泪目,道:“如此惨绝人寰,若我在,感同身受,怕是立刻就死了,死也不敢去见父母。” 祖公明也有些难受,冯青神色悲委,独谦川面不改色,坦然问道:“这个人,可是吕俞环?” 那二人连连咋舌,冯青哑然,但事情也是不言而喻。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也各自散了。 夜晚,对于有心事的人总是漫长的,细微的鼾声在耳边,谦川仰头在枕上,略微有些不舒适。家中的枕头比这儿软和多了,这的枕头硬得像是一块砖头,比之紫轩林的鸭绒红棉枕更是差远了。 想吕俞环那个古怪性格,那副凌人的嘴脸和锐利的口舌,怎也想不到身世如此悲苦。他被人陷计杀了自己父亲,忽然谦川念头一转,想起韩申那副古板严肃的脸色,总是挺翘的胡子,和那昏黄微抠的双眼,骨瘦若柴的身子,冲着自己发脾气,虽然恨铁不成钢,却也从未伸手打过自己几次,反倒是做儿子的打了老子。 想他如今来此,不消说韩申替他寻了地方,便是很多照料怕也是下了不少功夫。自己多年来心中却不以为父,多年来又不知惹下多少麻烦,背着不孝之名,若是一天韩申不在了,自己会不会伤心?想了这个问题,他心中忽觉得很是难受,一个劲又自语道:“不可能,老家伙死了才好,便没人约束我了,自由自在,才是大好。” 越想越是心里没底气,眼角闪动出一丝泪意,痴痴呆呆,时间像是大江流水,多少工夫,竟是到了天明。 临进门他叹了口气,霍少道:“进去给师父行个拜师礼,他不会为难你的。”谦川每多话,因为霍少一句话说完,就已经走去操练了。进了门,便见到布置简单空旷的厅堂中的背影,魁梧得仿佛雕像一样。 “怎样?你想清楚了?”张忡严淡淡的声音,却充斥着整座屋子。 “徒儿拜见师父。” “很好。”他右臂一抬,便有一本薄薄的书落在谦川面前,谦川心中喜道:“定然是武功秘籍。”却听张忡严笑道:“这是本门门规,不是武功秘籍,虎威门所有弟子都修习《养气功》,这是必修之道,大道殊途同归,虎威门三宗各有所长,剑宗刀宗顾名思义,便是刀剑之学,而气体宗分气体两派。气体宗的气脉是以养气功为主的内力法门,内力化形,所向披靡,而体脉则是强大身体机能,刀剑不斫,无坚不摧。快去与师兄们集合,把门规拿回去,好好读一下,若是哪日犯了,自得认罚。” 谦川点点头,领受命令自去了,此话暂且不提。 却说在虎威门之内,剑宗和刀宗更在另一处地方,虽是一门,却也相隔半里地方,深山之处,占地甚广,剑宗在后,山下也有居民百姓,良田无际,沃野绝垠。 从山下总能听到山上传来笛声,笛声清响嘹亮,令人欢愉,可真正懂得笛子的人才会听出,这笛声之中藏着莫大的悲哀。这笛声是一个青年吹奏出来的,当他用笛子吹奏时候,总是面无表情,看着袅袅炊烟升起,他总会发出深深地叹息。 遥望前方,心中亦是空空的,虽然有些怡然之意,但难免之后隐藏着落落寂寥,一只稳健有力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青年嘴角苦涩转变为平淡,道:“师父,您怎么又来了?” “看你出去一趟,怎么越发悲哀了?”丁老大问道。 吕俞环道:“嗯?有感而发。” “听说张忡严新收了一个弟子,你李师伯提起过,不是什么乖巧的家伙,难道是因为他?” “不”吕俞环语气忽然一变,变得有些锐利:“他实在是有些太偏激了,不知现在如何了?不过照我看,他得吃不少苦头。师父,我来时戏耍刺激了他一番,却有些血性,年纪很小,看似沉稳,实则暴躁乖戾。” “如何见得?我知道他与他父亲间隙很深,就凭这个判断?我知道你是个有远见的人,不过未免有些武断,张忡严对他的天赋很看好。” 吕俞环回头一看:“一身蛮力的确可观,可当他再长些,若是不改了脾性,一味地自以为是,是非观不明,难免做下没公理的事情,怕是死定了。” 丁老大笑道:“我看你自己也是古怪性子,不过比那个韩谦川倒是好多了,听说被打了好多天。”他脸色一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俞环,我看你也别再追查了,此事不可再我听你左不言师兄说”吕俞环打断道:“师父,您劝了我这么多年,可见我说过一句软话不曾?到明年我都二十一岁了,转眼这一辈子都过了四分之一,而且我师父,这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丁老大道:“我明白,但你要知道,此事干系不小,你的仇人远非你能对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况且我一家那事之后,江湖上噤若寒蝉,师父救我远遁保全性命,我活下来,不就是为了找出仇人?如今你劝我放弃,怎可得?若我能手刃仇人,甘愿以死谢罪。” 丁老大懊悔道:“我当初收留你是因为你父与我是至交,我也查访多年,却发现一点消息都没有,若这人没有深厚的背景和绝高的本事,也不会有那奇特的毒,更不会不露出蛛丝马迹。你长大了,迟早要出虎威门,到那时候,师父也护不得你了。” 吕俞环举起笛子,道:“那当如何?” “你非下山不可?” “势在必行。” 丁老大随手一扬,闪电般的夺过笛子,吕俞环大吃一惊,白光忽闪,利刃出鞘,惊起半里的飞鸟,剑气浩荡,振人豪意。 “七里红玉!”江湖有诗云:七里剑气荡,红玉三尺狂。百丈天涯远,灵蕴剑心长。 握着手中天下锋刃中有名的三尺剑,吕俞环深深叩拜,江湖中自此多了一位‘玉剑侠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落难人又遭风霜 那文氏夫人是自小把谦川宠大的,虽说幼婷也是机俏伶俐,然韩夫人却甚少放在心上,倒不是不爱他,而是这幼婷从小便是乖巧得很,不得别人多操半分心,相反这个一胞的哥哥,多出了半个头,性子却仿佛就是那么好强,总是惹事,两人算是龙凤胎,生在书香门第之家,幼婷有家族遗风,几乎过目不忘,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无所不通,而谦川所言所行,却多似那无赖地痞,放荡无度。 嘿,这也只能说是人各有性,后天有后天的来头,先天有先天的来头,浑说歹说,也不定这幼婷是个文曲星下凡,投错了胎,而谦川则是个混世魔王出身,也投错了胎,倒是这二人做了个兄妹。 却又说到另一人,便是张自传,那回三叩教之人大闹紫轩林之后,他心中云翻浪涌,一是是自己本事微薄,想来多少事无能为力,二来自己家中只有自己,若是哪日折了进去,岂不是张家绝后了,实在对不起列祖列宗,自己良心又过意不去,趁早就自辞了。这捕役一职实在做不下去,他便想着重操旧业,没有本钱时,孙太忠借了他五十两银子。 却没多少时间,他父亲去世,这银子还没作出去,倒是花光不少,不过丧葬费有些礼钱,不曾亏了钱。张自传是个孝子,可如今孑然一身,灰心丧气,守孝半年,却也要谋取生路。不过整日浑浑噩噩,好似被抽空了灵魂。 这日,他去熟人老温那里置办些工具,想着就在自家破草庐中半个作坊,雕刻些手艺玩意儿,混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了,只是他也快三十的人了,没个妻小。万童松为此骂了他不知几回,只因这人看似老老实实,唯诺至极,其实眼界很高,坏的他看不上,好的也看不上他,由此,到这个年纪,还是个光棍,父亲那病,一部分是他气出来的。所以这安源府人都说:张自传是个孝子,宁愿自己不吃也给老父吃,饿几顿也要给老父买药治病,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光是这一点,又是个最大的不孝。所以他也一直是别人的笑柄,他又好说话,这街坊都爱拿他取笑,不过张自传也浑不在意的。 正走到街上,张自传虽然走着,心中仍然想着雕刻着怎么的一个玩意儿,忽然迎面撞了个东西,抬头一望,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算命先生,两只老鼠似的眼睛闪闪发光盯着自己,面带笑意,那两瓣嘴唇哆哆嗦嗦,说道:“请借一步说话。”张自传不愿理会,却被他胳臂一挟,径拉了去。 张自传瞪大眼睛,不悦的道:“先生,你强拉我做什么?” 那算命先生贼头鼠目,实在是猥琐不堪,不过张自传自小爱听志怪异说,这类人不定有着本事,他虽是不耐烦,却也没抬步就走,算命先生笑道:“小的叫东西,官人,我看你眉头触黑,耳根泛白,最近不顺心的事很多,我说得对不?” 张自传苦笑道:“这安源府不大的地方,东西先生知道我,那也不足为怪,家父魂归西天,守丧不久,还能展颜欢笑么?” 东西先生道:“不仅如此,我一掐便知,你往后的几年功夫,定然是潦倒不堪,多灾多难。” 张自传要走,又被拉住,这东西先生虽然瘦弱,风一吹便好似要倒,但力气却大,张自传无法,见他纠缠,从袋中拿出小锭银子,说道:“这锭银子送与先生,不要来缠我,小人还有事情做,不是仙佛一道的人。” 东西先生却推了过去,张自传怪异道:“先生嫌少?小可没有那么多的罢罢罢,再送你一锭。” 东西先生道:“哎,我一个老实人,说什么你不信,你想走?我怕你过不久就横死街头了。” 张自传道:“那我当如何?” 东西先生道:“本先生消忧解难,乃是一片诚心,虽说神仙之说乃是妄语,但人有千面万颜,面相之说,风水之学,都是有根有据,信其有不信则无,回头你若是招了灾难,必会想起今日我所说,不过到时候就来不及了,俗话说祸来躲不过,但若是提先预防,便可灾难尽消,烦忧皆无。” 张自传心自疑惑,道:“先生所说,到底是什么凭据?”忽然瞥得他脸上一股神秘的笑,张自传觉得这先生手上的旗子普通,相貌也是奇异,不过奇人必有异象,说不定这真是个世外高人,想自己身上不过十两银子,自己为避麻烦,送他两锭,他也不要,的确不似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东西先生道:“我知你见我相貌奇特,又有钱不拿,所以疑惑,半信半疑之间还是信了不少,不过我既然不要你的钱,你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还有什么我所图的?” 张自传心道极是,便问道:“那么先生为何要帮我?” 他轻轻一笑,两条须子抖动,用手一挑,说道:“不为别的,只因咱俩有缘。若你此去,定会返回找我。” “有缘?”张自传道:“自古是富人十里九家亲,而我这孑然穷身,虽还有点你不贪的银子,但怕过不得多久就会揭不开锅,我自家亲戚都认得,家中世代居住在这里,又没别处的朋友,况且与先生连半点照面都没打过,一点都没印象,如何能有什么缘分?”他忽然一笑:“莫非天上人间地狱之中冥冥中有轮回因果,怕我和先生前世有什么瓜葛,就算有,我不记得了,先生既有这等本事,为何还耿耿于怀。对了,回来我走另一条道,先生请便吧。”说罢,大笑而去。 东西先生两只眼睛看也没看,只是叹了口气,反向而走。 张自传走过不少步,心想:“他定是觊觎我所有银子,唉,如今人如何变得这样?不多想,我还是干自己的营生吧,否则一语成谶,到时候真个连肚子都填不饱了。”回头一瞥,过见那东西先生不在,没跟上来,便笑道:“我没钱白白施舍你不要,反而贪得无厌,不能怪我啊。”他又走会儿,到了老温店前,顺手摸了摸自己口袋,这一摸,大吃一惊,竟什么都没有,他的银子全都不翼而飞。 他略一想,拍头大叫:“糟糕,糟糕!” 店里一人走出,正是老温,老温道:“小张,你怎么了?你前些日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如今怎么只在门口叫唤?” 张自传神色困难,道:“刚才一不小心,被该死的贼给偷了。”他如何想得到,这东西先生不仅是个算命的骗子,还是个顺手牵羊的好手,这贼徒子骗不得便偷,实在让他气顺不过,直骂道:“好个黑心的老东西,该死!”说罢,将来时事情说了。 老温道:“你也忒不小心了,不过我看你最近精气神差得很,才疏于防范,还是得多休息好。” 张自传苦笑道:“休息,虽说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也得有钱去活,老温呀,你说我可怎么办?” “报官。”老温道:“我记得你几年前便再衙门当过差,有认得的人,叫他帮帮你,或许快些。” 张自传沉默,忽然叹息道:“或许这是命吧,算了,十两银子,不妨大事。” 老温冷笑道:“你家里本不富裕,全靠你舅舅接济,十两也不是小数目吧,你怎么反倒洒脱起来了?” 张自传道:“我实在不愿去衙门这种地方了。” 老温问道:“为什么?” 张自传道:“那是个让人无能为力的地方。” 老温道:“我知你不顺心,那时你也给我提起过,不过你在衙门中不是有个好兄弟孙太忠,他本事高强,就算是私人关系,让他帮你追讨也要得。” 张自传道:“那老先生也定有难处,否则,不至于这样。” 老温道:“打着旗子骗人,是人一眼便知是江湖骗子,你刚才还骂骂咧咧,到一会儿时候怎么就变了嘴脸?变得无所谓了。” 张自传道:“如今人都不知去了何处,也免得麻烦人了,孙太忠兄弟做事严苛冲动,如今我和他不是同事,也不好说他,不了,不了。” 老温道:“你就和你爹一个脾气,说得好是随遇而安,说得不好,就是活不出气,也难怪你老舅每次见过都让我给你提提气。” 张自传面露羞愧,吞吞吐吐道:“人嘛,总是唉人都有不同的,我老温,多谢你照料我这么多年。” 老温微微一笑:“好了,快进来提东西,等你有钱再还我,我与你爹交情好,与你也是一见如故,哎,来,木头我叫人用车送过去,至于要的工具也装好了,你自己提回去,没吃饭的话正好我这儿安排饭呢,胡乱吃几口再走。” 张自传眼中泪花闪动,笑着满口感谢着跟着老温进了店中。 在老温家用过饭后,张自传沿着原路回去,刚才不愉快冲淡不少,没走多久,忽一人迎面跑过来,着急忙慌,似是逃命一般,大呼:“让开。” 这路一条巷子,那人来的极快,眼看就要撞到他了,后面响起声音:“站住,别逃张老弟,这是个贼,快替我拦住他。”后面的竟是孙太忠持刀追赶。 张自传刚明白过来孙太忠在捕贼,但一瞬功夫,那人急速跑过,他便被撞翻贴在墙上,眼看尽头那贼身影闪掠不见了。孙太忠一把拉起张自传,问道:“张老弟,没事吧。” 张自传道:“你在抓贼?别管我,别让他逃了,我没事。” 孙太忠眼看前方:“真晦气,这小子腿脚利索,我追了他半个时辰也没抓到,看来是有些功夫。” “那你可认得是什么人么?我看着面生。” 孙太忠摇头道:“最近安源府有不少外来人,乱的很,你又卸职不干了,李捕头也上了年纪,到了卸任的时候,最近人手紧缺的很。那个人偷了东街王小生家中的一块东西,我正好在那里办差,一直从东街追到了这里。说实话,我一直在后面,也看不清面貌,是什么样的人?” 张自传道:“大约不过二十岁,面白如雪,浓眉大眼,高鼻唇薄,像是个后生人物,实在想不到这样个人物是贼,一定是偷了什么了不紧的东西。” 孙太忠道:“说也奇怪,王小生说那只是个怪东西,长得个三角面状,好像是铁打的,是他从紫轩林的一个粉头那里得到的,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张自传道:“什么玩意儿,竟然大白天来偷。” 孙太忠道:“我也蹊跷,王小生倒不着急,看来他也不怎么在意这东西,不过敢青天白日偷东西,还让我撞上,非要抓到他不可,前面都是集市,我去问一问,或许知道他往哪儿走了。张老弟,我看你面色惨淡,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没没有”张自传笑道:“我哪有什么事?”话音未落,只听巷子那头传来咆哮,两人一听有些骇然,又传来声音:“你到底是谁老东西,快滚开。” 两人大步赶去,两道身影闪将出来,遁上空中,其中一个是那逃跑的人,另一个是个白眉老者,张自传看着隐隐有些熟悉,那白眉老者长相竟与偷他钱的东西先生有几分神似,不过那东西先生满脸猥琐,而这白眉老者却庄严如圣。只见两人在空中交手,逃跑那人果然如张自传所说,俊秀非凡,只是眉眼之下另有一份深藏的阴翳,他手中匕首挥舞如同狂风暴雨,而白眉老者手中只是一根绳索,似乎是才从陋巷地上捡来的,但这一条绳子在他手中就仿佛张旭的狂草,笔走龙蛇,无可捉摸,那后生出招凶狠,却一直落在下风。 绳子如同九天青龙,缠绕飞舞,转眼间,那后生手上脸上多了不少被鞭挞的条痕,白眉老者单手一抖,正好绊住匕首的柄端,发力方寸,那偷盗的后生大呼,匕首就被狂风似的卷了出去,落出几丈外不见了。 后生喝道:“老东西,你要怎样?” “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孙太忠道:“你偷东西,我追了这么久,还佯装不知?” 后生冷冷看孙太忠:“与你何干?” 孙太忠喝道:“我乃安源府府衙官差,怎与我不相干?把东西交出来。” 老者把绳子一丢,道:“把东西交给我。” 孙太忠道:“老先生,这是他偷王小生的东西,应该还给失主。” 白眉老者道:“这不是属于你们任何人的东西,有这个对你们来说只有坏处,快交给我,否则祸患无穷。” 那后生嘿嘿笑道:“官爷,你看看,我做了小偷,却不料半路杀出了个强盗,该不该管管?” 孙太忠道:“总之东西是谁的就归谁,你们一个偷,一个要抢,怎么可以?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眉老者哼道:“我这是为你好,可不要无理取闹,官家的人我不去惹,但不代表我怕。” 后生道:“官爷,既然他要抢,不如咱们一起收拾他,东西我不要了,你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孙太忠正要答话,张自传低声道“不可太轻信,这人也是贼盗。”孙太忠道:“我理会的,他想借我之力帮他摆脱麻烦,我当然不可能上当。”大声问道:“两位都是什么人?那东西又是什么,这么看重的?” 老者道:“老夫地玄宗长老莫一仝,来此就是为追查这个东西,这人乃是江湖上邪魔外道,如果东西落入他手中,日后定会大起波澜。” 孙太忠道“原来是地玄宗的长老,幸会了,不过这东西到底何物?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后生人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朗声道:“在下边涯,只不过走江湖的普通人,一技傍身,至于这位老人说的什么邪魔外道,我可愧不敢当,况且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邪魔外道。” “用心不纯,居心不良便是邪魔外道。”莫一仝道。 边涯道:“我哪里用心不纯,居心不良了?这遗失的东西乃是大家公有,在下只不过得了个先机之便罢了,而老先生拦路劫道,逼我交出东西,地玄宗堂堂大宗,你一个人来,若我把东西给你,你又杀我灭口,岂不是天下人都不知东西落入你的手中,那时候老先生更加是鸟出囚笼,鱼入大海了么?这样比我,不是更加居心叵测了么?” 莫一仝脸上神情渐冷,杀意弥漫开来,道:“你若不给,今日便走不出去这条巷子。” 边涯笑道:“两位,你们看出来了么,这老东西才是最黑的那个。” 孙太忠叫道:“我只知道,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有多贵重,但都不是你们二人的。”张自传道:“边涯偷了别人的东西,若物归原主,还是王小生的东西。” “哼,两位,我劝你们还是别管这趟事,东西属于天下人,自然归天下人,你们可知这东西有多重要?”莫一仝双眼带着沉重:“只有把它交给五宗,才能避免一场劫难,否则大劫一来,生灵涂炭。” “胡说八道。”边涯道:“若这东西如此厉害,三叩教岂肯轻易放弃?” 两人话不投机,又是再斗,不过莫一仝倒是手下留情,处处没下杀手,边涯只想逃走,但每走一步,走不出第二步,就被莫一仝死死封住,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夺宝物各方尽出 一道响亮的声音自空而出:“几位,恐怕你们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命也要送在这里了。”就在突然之间,周围不知何时就蹿出了人马,团团围住,不下三十人,每个人都是高手,带头的正是金钱镖王,蔡平。 蔡平昂首一笑:“很好,看得出来,地玄宗觊觎这东西很久了。” 莫一仝冷道:“这么久,你们一路来回的找,如今又到了这里,越加显得这东西是个祸害。” 三叩教一蒙面人道:“你这老家伙,如此情况还要逞凶?”一柄尖刀破空而出,直取莫一仝,看这人身材不高,相貌平平,但出手雷厉风行,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霹雳刀张天旺,他自十年前犯下大罪潜逃,便不见了踪影,想不到如今现身,已经入了三叩魔教。 银光倒射,利芒寒星,霹雳如火,迅捷如电,正是张天旺成名绝技狼九杀。 莫一仝眼光何等毒辣,这一刀看似简单,其势迅捷,其力锋锐,其变更是无可琢磨,一招九变,仿佛狡猾无比的狼群,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刀之中蕴含的变化到底哪一个是杀招,一旦不妨,便是血洒当场。张天旺成名江湖,不知多少高手在他这一招下饮恨,不过莫一仝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学名士,只见他身上不知从哪攥出一把拂尘,向前微微一抖,喝道:“我倒看看你这霹雳刀有多厉害。” 蔡平自然明白莫一仝不是好惹的,他是地玄宗地位较高的一字长老,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如果一旦与他缠过了,便真是得罪地玄宗,也不是怕,只是自己等人在外,得罪不起的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不过如今这个情况,不得罪也不行了,张天旺刀法精熟,和莫一仝比起来虽说有差距,但也不是不堪一击,现在最主要也不是对付莫一仝,而是看着边涯。 边涯感受到了蔡平眼中的觊觎和冷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有些武艺,但和莫一仝与蔡平等人一比,基本上是不堪一击的,不过怀中那东西,他也是绝不能丢,至少不能让它落入这两方任何一方,可如此虎视眈眈,莫一仝可能都尚难自保,自己想要离开,怕是比登天还难。 那二人也是吓得不轻,张自传轻声道:“我看那老先生面相庄严,定是前辈高人,不如咱们不要管了,由得他们去夺,否则坏了你我二人性命。” 孙太忠点头道:“莫一仝江湖上名头是不坏,但三叩教要夺得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小子敢来偷,又被盯上了,若是再拖下去,怕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到时候祸及百姓,就不好了。不过这些人就是当初杀害冯家公子的人,若” 张自传忙打断道:“这么大动静,你看,都有人过来看了。” 孙太忠明了他的意思,便道:“若是动起手来,要伤及无辜的。”于是大喊道:“看什么看,快点走,这儿不关你们的事。”说罢,三叩教四五个人一齐跃到两人四周,将他们三人围住。 蔡平慢慢走过来,道:“东西在谁手上?” 两人不说话,边涯指着孙太忠道:“就在他身上。” 蔡平道:“是吗?那你为何在此?” 孙太忠怒道:“你胡说八道,你这家伙偷人东西,我公务追你而来,怎么反而诬陷我?” 张自传道:“阁下,这少年说谎,他偷东西而来,撞到我,正好又被莫先生拦住,东西在他身上。” 边涯冷笑道:“我看你们被他追,帮你们一把,你反倒是诬陷我,好,不信我们来搜身吧。” 张自传道:“不行,他们非官府人,不能搜。” “聒噪!”边涯一掌击在张自传心窝,将他打翻了过去,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孙太忠就欲拔刀向边涯砍去,蔡平冷道:“你干什么?”冷意由心底而出,孙太忠的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手腕上不知何时插着两根银针,正好废去了孙太忠用的力道。 边涯暗道:“这蔡平出手好快,两根针如此出神入化,传言他的金钱镖很少出手,一旦出手,敌人必死。” 罗隼一把抓住边涯的手,道:“小子,别不老实。”将他身上摸了一遍,除了那把匕首和几贯钱,再无别物。又一人抓住孙太忠,搜了一遍,竟也是什么都没找到。三叩教那人道:“蔡大哥,要不要搜搜他?”蔡平见两人身上都没有,眉头大皱,看向犹自呻吟的张自传,正疑惑时,边涯冷道:“那老东西武功那么高,东西早就被他抢去了,刚才我想逃,所以说在他身上,你们只找莫一仝,放了我行吗?” 罗隼一巴掌呼在边涯俊俏的脸上,登时把他打得脸颊肿红,边涯叫道:“有本事别叫人拿我再打,爷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罗隼又是几巴掌上去,直将他牙齿脱落,口包鲜血,一脸肿胀,血肉模糊。边涯骂道:“狗娘的,有本事杀了爷爷,也不恁你打。” 罗隼打得兴起,又是铁掌招呼,一掌就将他撂在地上,脑袋触地,铮然有声,孙太忠道:“你把他打死了。”一人蹲下摸了摸呼吸,道:“没死,不过没个十天半月起不来了。”罗隼笑道:“硬骨头就是欠打,多打几顿就老实了,爷爷这铁掌就打硬骨头。” 蔡平道:“不要惹是生非,罗隼,快去帮忙,张天旺支撑不了多久。” 罗隼一听,摩拳擦掌就飞掠而去。 蔡平看了三人一眼,道:“快点滚。”在他看来,这三人没什么用处,但毕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没有什么利益,而且孙太忠是官府的人,能不杀便不杀,免得日后有什么麻烦。 原来那张天旺一招狼九杀虽然厉害,但莫一仝学剑用剑五十多年,早已经是人剑合一,刀势变化,莫一仝以拂尘作剑,双眼紧闭,只听刀声呼啸,一刀当头,他不闪不避,究竟那一刀只是虚的。张天旺见此大惊,想不到莫一仝如此自信,又如此厉害,只是凭着耳朵便知自己刀势虚实,不过一招既出,自然是一往无前。 拂尘如同瀑布一样,张天旺的刀锋锐难当,但一碰到柔软的拂尘,就好似进入了漩涡,几乎难以抽出。他连连运刀,连出三刀,莫一仝大惊,也是退了一步,张天旺双眼圆睁,大喝,手中钢刀似乎擦上了太阳的光芒,刀影从四周飘散,合拢似的向莫一仝斩下。 莫一仝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知道张天旺终于真正的出刀了,这一招狼九杀,变化无穷,两人连连交手,都是在试探,一旦莫一仝露出破绽,张天旺就会用出真正致命的一刀。准确来说,这纠缠下来,真正的对决,只在这一刀之间。 强烈的杀意伴随着钢刀压迫下来,张天旺冷冷一笑:“我看你如何躲?”适才自己连着试探多招,那莫一仝只是在躲,而就在三刀之后,他酝酿出了自己真正的杀招,也正好利用到了莫一仝的破绽,三刀抢势,莫一仝退了一步,气势此消彼长,就算莫一仝内力比自己深厚,仓促之间,他躲不开这刀,也守不住这一刀。 而莫一仝并没有选择继续躲闪,空中出一声清响,莫一仝手臂振动,拂尘脱落,腰中剑出寒光,那竟是一把古铜色的短剑,内力催发之际,仿佛能听到清晰地龙啸凤鸣,张天旺心中慌叫:“龙凤云。”那一剑带起了迷幻的色彩,莫一仝抽出这柄平凡无奇但又奇特无比剑,施展了一招外天之流,这是浩外无方剑法中第二套的剑招,杀招。 刀剑的力量仿佛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的,一经交手,张天旺就觉得仿佛被海浪打过一般,倾天漫地,一下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他的刀也被破坏成了废铁。锋芒并没有因此消失,莫一仝一招打散张天旺的招式,脚步急登,剑尖横挥向张天旺,张天旺被刚才冲的七荤八素,哪里能够抵挡?性命危在旦夕,莫一仝是虽然正气凛然,但杀起人来从来不含糊。 一支手臂忽然出现,但手臂有什么用?莫一仝手中的宝剑龙凤云乃是十大剑宗之一也是地玄宗气字辈大长老田玄素的佩剑,再加上莫一仝剑法极高,内力深厚,钢铁刀剑尚且不能抵挡,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只手臂真的挡住了,龙凤云奇妙的砍在手臂之上,铮的剧响,让他虎口发麻,一只大手向他猛抓而来,莫一仝心中一慌,挥剑砍去,正在这时,一支金闪闪的东西疾掠而来,他大喝一声,横剑挡住,手臂震动,几个跃步,跳了出去。 罗隼拍了拍手中的护腕,叫道:“十大名剑之一的龙凤云,看来也不怎么锋利。”他的手臂围着一层皮腕,似乎很不平凡,莫一仝道:“原来是雪山蚕甲,传闻雪山蚕甲刀剑不避,水火不侵,名不虚传。” 适才罗隼凭着雪山蚕甲来接自己必杀一剑,丝毫无损,足见这也是一件异宝,龙凤云看似粗钝,其实锋利无比,但雪山蚕甲能在自己内力催动之下接住这一剑,让人瞠目结舌,他瞥向蔡平,他出手斩罗隼时候,那一支阻挡他的东西恐怕就是蔡平的金镖。刚才那一镖虽然急促,但并不凶险,他也知道,蔡平并未用全力,若是全力,这一镖自己未必能够躲过,他也明白,蔡平也不敢得罪死地玄宗。 蔡平道:“白眉先生,请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以多胜少,虽不光彩,但也不是不能做的,这东西对我们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就是得罪了地玄宗,那也没什么。” 莫一仝道:“交给你们为祸天下吗?老夫决计不肯况且”他脸色一变,叫道:“那个少年呢?” 蔡平淡淡道:“走了。” 莫一仝道:“东西在他手上。” 蔡平冷笑道:“这套把戏,你觉得我们会上当吗?” 罗隼叫道:“白眉老头,别玩把戏了,刚才我们已经搜过他们了,没有,除了你,东西还在哪里?” 莫一仝脸色铁青:“老夫说没有就是没有。” 张天旺道:“这老家伙真是倔强。” 蔡平狐疑的道:“真的不在前辈身上?”一人道:“蔡大哥,素闻白眉莫一仝性子耿直,一生清白,从不说谎,如今他说没有,恐怕是真的没有。” 蔡平默默点头,忽惊道:“刚才在那个人哼,好狡猾的小子。” 却说张孙二人疾走而归,孙太忠要往府衙去,拉着张自传一同去,好汇报清楚,正到第二条街尾,前面忽然跃下一人,正是边涯。 边涯笑道:“两位慢走!东西留下。” 孙太忠见是他,又恼他刚才推张自传一跤,也不知他说什么意思,怒道:“你什么意思?向我们讨东西,我正要问你,贼赃哪里去了?” 张自传往怀里一摸,道:“是这个吧?”边涯冷冷一笑,伸手要拿,张自传急忙收回。 边涯拿了个空,嘴角发起一丝寒冷:“你什么意思?” 张自传道:“这不是你的东西。” 边涯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快给我,否则今日你们走不了。” 孙太忠拔刀就砍,边涯轻巧躲过,一掌掀在他手腕上,孙太忠往后便倒,刀也被撞飞了,张自传心道:“他武功不及那些人,可比我俩厉害多了,可这东西他们如此争夺,怕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个少年看起来不错,但也透露着一股邪气,万一被他拿了干坏事,酿成什么祸端,分说也到了我的不是,不行,不能给他。” “给我!”边涯怒吼。 孙太忠道:“张老弟,快走,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给他。” 张自传道:“你就不怕那些人?” 边涯哼了一声,道:“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现在打的火热,快将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不为难你二人,虽然你是官差,我也不怕杀了你。” 孙太忠冷道:“你还不走么?”片刀向前猛搠,边涯右手轻轻一拿,便将他推翻过去,旋即快步朝着张自传逼过来。自传只觉一阵风,边涯干枯的手掌已经抓到自己面前,他正要躲,却被边涯紧紧抓住了手臂。 “给我!”边涯似乎越发怒不可遏,他知道这伎俩虽一时得逞,终究瞒不过三叩教的人,他们若非不想杀人,自己焉能利用张自传嫁祸给莫一仝,倘若他们明白过来,定会全速追赶过来,自己再不拿东西脱身,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张自传被他拿得痛极,叫道:“放开我。” 边涯左手疾抓向张自传那东西,这不知是什么东西,贪婪地欲火在他的眼中滋长,为了它,他不惜得罪了莫一仝和三叩教,如今眼看就到手了,张自传怎能反抗,边涯心里一阵阵兴奋。边涯出手如此之快,张自传又兀自手痛,哪里去看,眼看就被他夺去,忽然一道耀眼的红光掠起,孙太忠叫道:“是谁?” 这是一道剑光,逼得边涯连忙躲开,不仅没拿到东西,而且向别处跃开了数十步。 三人看去,只见半丈处立着一个青年,相貌普通,神态忧郁,青衣长衫,皂布长靴,腰间别着一根短笛,花纹别致,看他的眼神,也是一直盯着张自传手中的东西。 张自传忽定定神,问道:“你,也想要这个么?” 那青年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看着,忽然边涯哼了一声,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边涯,边涯道:“这位朋友,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偷袭我?难不成你和他们认识?” 青年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也不认得他们。” 边涯怒道:“既然如此,为何阻拦我?” “你强人所逼,按我的道理,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边涯道:“那也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那青年忽然冷冷一笑:“不是好事我就要管,你做的不是好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有何不管?” “找死!”刚才那一剑虽然凶险,但边涯也感受得到,这青年武功和自己应该是不相上下,不过他有些忌惮他手中那柄三尺红剑,这应该是一把赫赫有名的宝剑,但边涯却不认得。 “我在问你们,那是什么东西?” 边涯讪笑道:“你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要出手,看来是个傻子不成?” “嗯?”青年嘴角出现一丝不屑,道:“趁我没发火,你赶紧滚!” 边涯道:“东西是我的,你凭什么”话还在口,比刚才凌厉且快速的剑气已经穿过了他的周身,边涯只剩得大喘粗气,另外两人也是看得发呆了,或者说,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只见边涯两边头发各掉落了一撮。边涯也没看到,但他却感受到了,眼前这个青年,剑法远远超出他的意料,肉眼几乎不见了两道剑光,精准无误的将他两鬓的头发齐齐切下一块,意思是说,刚才边涯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这个青年已经出了两剑,若不是手下留情,边涯两条命都没了。 “你”边涯显得极为不可置信,这样的剑法,他甚至听都没听过,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好似一道闪电,就连莫一仝也未必能如此。 青年淡淡说道:“三叩教的人就快来了,你滚不滚?” 边涯道:“他们也要这东西,你不怕么?” “嗯?”“好,我走!”感受到他冷冽的杀意,边涯忽然转身,咬出字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青年面不改色:“在下吕俞环!” 见边涯灰溜溜的走了,张自传道:“在下张自传,这位是孙太忠大哥。” 孙太忠颇有些不自在,道:“你也想要这东西?” 吕俞环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凭什么人人都要它?” 孙太忠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说三叩教的人要来了,还不快走!” “慢!”吕俞环道:“他们已经被引开了,两位,能把东西给我看一下吗?” 孙太忠道:“刚才那个叫边涯的人偷来的,我要去还给失主。” 吕俞环点头道:“我只是随着三叩教过来了,遇见这事,并不想要这东西。” “此话当真?” 张自传有些疑窦,孙太忠从他手中拿出东西,递予他,张自传迟疑的道:“老孙,你”孙太忠道“他既然帮我们逼退边涯,若是要从我们手中抢走它,易如反掌,受人恩惠,岂能不相信别人?” “说的也是。”张自传点头道。 吕俞环接住,端详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起来有些门道,这些花纹我从来没见过,而且沉甸甸的,比一般金铁稍沉些。” 孙太忠道:“也许就是什么装饰物,那些人怕是小题大做了。” 吕俞环道:“据我所知,三叩教卷土重来为这个东西,已经有了一年功夫,你们想想,一年功夫,他们走遍大江南北,又回到这个地方,难道就为了一件普普通通的装饰品?那也太稀奇了,或许是什么宝贝也未可,诺,还给你。”他抛给孙太忠,张自传道:“小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既然推测是件宝贝,也不起贪恋,佩服!” 孙太忠挠头道:“连王小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算他的东西,不过这么多人找,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吕俞环笑道:“或许把这东西买了,能有一个好价钱。” 张自传拱手道:“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多谢吕兄弟救我二人性命。” 吕俞环道:“言重了,那边涯出手狠辣,虽没听过这名字,但他武功的确有股邪气,不似正派功夫,想来出身也必然有些由头,你二人拿着这东西,始终是个祸患,若是消息传出去,怕是有杀身大祸。” 张自传皱眉请道:“依你所见,那我们又当如何?” 孙太忠道:“你这么说,我若是把它给了谁,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断乎这东西不能还给王小生了。”他深深明白,手中这东西便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东西,一旦谁拿到,随时都可能有生命之忧。 忽然一道身影跃了下来,轻捷灵便,两人一看,却是个劲衣少女,圆脸方额,眉宇稀疏,脸色白净,颇有些颜色,却又略显寡淡,此时他的脸皮略有些红润,吕俞环问道:“怎么样?” 少女笑道:“他们虽然人多,功夫也高,但人也不聪明,已经往西面去了,咱们也不用担心了。” 吕俞环点点头,道:“很好,这两位是张自传张兄,孙太忠孙兄这是在下表妹谷万屏。” 谷万屏向两人点头道:“张兄,孙兄。”神态有些扭捏。 孙太忠道:“谷小妹好啊。”张自传道:“谷小妹子青春靓丽,吕兄少年才俊,两人正是天上地下的一双一对呀。” 吕俞环道:“说笑了。”这话说的谷万屏更是低下了头,好会儿才道:“表哥,咱们现在去哪里?” 吕俞环道:“我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让三叩教得逞。”他将刚才张孙二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谷万屏道:“表哥,你千万别和他们硬碰硬啊,咱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况且这事本来就与我们无关。” 吕俞环冷声道:“我这一年来好不容易才查出了当年事情的一点由头,正好由蔡平他们入手,否则你叫我如何着手?” 谷万屏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念念不忘,我才认得你半年,你一直在说,我怎能不知道你恨呢,但爹说这事情你若是一着不慎,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 孙太忠道:“吕兄弟是和那三叩教有什么恩怨不成?” “我也不清楚”他轻轻一说,陷入了沉思,忽惊喜的叫道:“有了!” “有什么了?” 吕俞环道:“刚才的事情我们也知道,只是莫一仝此人江湖传闻他很是正直无私,但如今地玄宗就他一人来此,我和万屏都觉怀疑,所以不想去找他,不放心把东西交给他,而且据我所知,很多人已经都往这边赶来了,都是为了这东西,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它保住。” 张自传问道:“那该如何?” 吕俞环道:“上虎威门。” 谷万屏叫道:“我明白了虎威门离这儿也不算路途遥远,几日功夫便到,那里正在举行天下盟会,各大正派统领都在那里,分派传武授道,切磋交流,真是江湖上一大盛事,把东西给把东西给谁呢?” 吕俞环道:“给妙道人前辈,天下盟会举行一个月,算日子,如今才第三日,还有二十几日,把东西当面交给他,正道各大统领都在,就算三叩教传说中的教主来了,那也是不敢造次,而且只有把它给天乾宗,三叩教才有可能永远得不到。虽然我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但让他们得不到总归是不错的。” 孙太忠道:“果真如此?” 吕俞环道:“此事利害关系重大,我不明其中细节,不过三叩教无恶不作,阻止他们做事,绝不是什么坏事。” 孙太忠道:“妙道人名动四海,誉满天下,若这真是三叩教的要用来做坏事的东西,交给天乾宗,那是最稳妥的了,吕兄” 吕俞环摆摆手道:“两位,你们既然应承了,这东西也不在我手,你们自去虎威门吧,我是不去了。” 谷万屏道:“为何不去,那天下盟会如此精彩,各门各派切磋,五年一次的盛典,咱们能赶得上,送上这个东西,也能被当做贵宾,就算去看看,学个三招两式,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吕俞环坚决道:“我不去,你要去你去吧。”说罢,转身就走了,他停了一步:“两位,你们最好尽快启程,烫手的山芋,能扔尽快扔掉,免得惹火烧身,三叩教定会去而复返,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的行踪,否则杀身之日,则不远矣。” 他叹了口气,继续走了,谷万屏看了两人一眼,也走了。 张孙二人有些愕然,对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也知道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尤其是三叩教,这个东西对他们如此重要,如果找到两人,不消说不给,就是交出去,孙太忠认为,他们也不会放过二人,的确如吕俞环所说,他俩要再不走,一旦被人盯上,不仅性命难保,甚至可能连累很多人。 张自传手心犹自出汗,孙太忠道:“张老弟,我们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上虎威门。” “我”张自传向来是最犹豫不决,孙太忠道:“你我如今都算是孑然一身了”忽听得他一声轻哼哼,孙太忠赔笑道:“张老弟,我不是有心的。”张自传忽又笑道:“你说吧,我也不在意的,只是想起这事,难免有点情绪,我是个拿不得主意的人,为今之计,只好让你顶多了,咱们就算早晚得死,我也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为这个不知道名字的玩意儿赔上你我兄弟性命,大大不值。” 孙太忠看似粗鲁,实则粗中有细,他略一思索,说道:“这东西他们肯定是不知道在谁手里,吕俞环帮了我们,这个烫手山芋就算他帮我们接过去,我也过意不去,不过关系到身家性命,而且虽是王小生的东西,我们如果还给他,那他就成了被争夺的目标,怕会害了他的性命,张老弟,咱们先躲一躲,我去府里告个假,然后咱们同上虎威门,这是咱们唯一的活路。” 张自传道:“我我甚至有些怀疑,府衙现在肯定已经被找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逃追杀夜行避难 两人躲了些时候,悄悄往安源府府衙去,果见门口围了很多人,韩申在门前气愤愤的,立面到外面都是一片狼藉。李捕头站立在前面:“禀大人,刚才那伙贼人武艺高强,一人都非我等所敌,似乎是江湖人物。” 万童松道:“江湖人物又怎样?难道便可以无视朝廷的法纪纲规,可以无法无天么?你们不兀自反省,还”韩申神色有些异变,问道:“他们是来干什么?可是找什么人?” 李捕头道:“大人巡视出去后不久,他们就来了,听他们的话,是来找一个人的。不过我不明白,他们只说找咱们府中的一个人,我问是谁,他们也不认识,然后就四处乱找,我和兄弟们还被几个人打了一顿”他脸上青红相加,抚着腰背,看来的确伤了,其他的捕役也是唉声叹气,身上都有伤。 “那他们找什么人?”万童松问道。 李捕头道:“我一开始也不晓得,只说是咱们府上的捕役,我点一下,只剩下孙太忠这小子不在,恐怕是他惹了麻烦,祸及到了这儿,他们问了我孙太忠的住处,我一说,他们立马就走了,恐怕是找他去了。” 两人听得暗自心惊,张自传道:“老孙,你可在不能回去了。”孙太忠道:“那伙人无法无天,这东西决不能落入他们手中,我们现在得快点走,那些人若没找到我们,定会去而复返的。” 张自传道:“不如你到我那儿去,我家离得远,也偏僻,谁能想到?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晚上出发,前往虎威门,对了,我记得大人的大公子韩谦川去年去虎威门学艺,正是个去处。” 孙太忠笑道:“我也记得了,咱们去的时候就说去探望他,想来他该没忘了我们,只是这韩少爷脾气古怪得很,咱们去会不会被他赶走。” 张自传道:“你如何又想到这儿去了,咱们去真正目的也不是去找他,而是去找那妙道人,就算他赶咱们走,那咱们也不必理会,做自己的事情得了。” “极好。”孙太忠道:“走,先去你那儿,收拾点干粮和水,三叩教势力神出鬼没,一旦行踪暴露,咱们就走不到虎威门了,最好日夜兼程,先把这事情做妥了。” 张自传道:“也不知道咱俩从哪里造了这个孽,唉” 孙太忠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刀口舔血的日子如同家常便饭,江湖上的是非一旦卷入,脱身就难如登天,想如今,我又卷入了进去,唉”听他这番话,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去,张自传曾问过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孙太忠并没有说,遮遮掩掩,张自传也不好问。 两人悄悄行走,遇见人多的地方就绕开,当晚收拾些路上用的东西,再行出发,自不消细说。 却说韩申听了这番话儿,暗自舒了口气,他还猜想以为那些人是韩谦川在外面惹了祸,把这祸带到了家中,不过虽是安了一下,但旋即想到什么,问道:“孙太忠去哪里了?”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似乎显山不露水,李捕头很器重他。 李捕头道:“他本是去追捕盗贼去了,如今还未回来,想来路上惹了这伙人,现在应该躲了起来。” 韩申道:“带人跟我走,去孙太忠家看看。” 韩申带了李捕头等二十多人来到孙太忠家,他就住一个二层的小楼上,下面是糕点铺子,不过那糕点铺子早就不开了。韩申道:“李捕头,带人上去看一看。” 李捕头有些犹豫,问周围人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没有?” 一人道:“十几个大汉将这里团团围住,在楼上翻找,把东西都倒腾出来,也不知道找什么,老爷们看吧,连盆盆罐罐,床架子都扔了出来,就在那儿了。” 隔壁一老头说道:“小孙今天没回来,那伙人好像是找他,没找到就离开了,他们凶神恶煞的,哪个敢上去问?” 韩申沉吟一会儿,道:“老李,你可知道那孙太忠还有什么亲戚没有?”李捕头摇头,问其他人,先前老头道:“小孙对街坊们都不错,他也没亲人,要说最亲密的,就是你们官府里的一个捕役,他以前也常和小孙一起住在此处,瘦长的身材,看起来年轻,待人也和气的,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是谁?” 李捕头道:“瘦长身材,倒是有好几个,可他们刚才都在,会是谁呢?” 只听得一黄面捕役说道:“会不会是张自传?他一年前卸任不干了,而且孙太忠和他关系的确不错。” 李捕头顿拳道:“那不离十了,听说他半年前为父守孝,才过不久,也是艰难,衣食不饱,家道流离,孑然一身,不知现在如何了。” 韩申道:“还有此事?那么,孙太忠定是和他在一起了?” 李捕头道:“如果他去了张自传那里,不过刚才那伙人是找不到了。” “为何?” 黄面捕役说道:“张自传家住的很远,除了告假很少回家,在斜三里的另一端,偏远的很。” “斜三里?”韩申道:“对了,我记得万主簿也是那儿的人。” 李捕头笑道:“正是呢,这张自传正是万主簿的外甥,所以您有印象了。” “哦,原来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快走,这伙人在本官治下肆意妄为,决不能姑息。”韩申说道。 李捕头却是满头冷汗,暗道:“那伙都是江湖上的强人,凭着我们这些人” 黄面捕役道:“李捕头,我知道你的担忧,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咱们都怕了,咱安源府百姓可怎么办?” 韩申颔首微笑道:“不错。” 李捕头道:“不是我老李怕,只是” 韩申正色道:“我尚且不怕,你怕什么?我们是朝廷的人,那伙草寇绝不敢乱来,哼,他们扰乱官府,又擅闯私宅,实在不把本官,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若是认罪伏法,则死罪可免,否则就是公然对抗皇上,对抗朝廷,对抗天下人。” 黄面捕役道:“大人,依小人之见,那伙人不是吃素的,老孙一旦被抓到,性命难保。” 李捕头道:“来势汹汹,的确如此,他可真会惹麻烦。陆镇,听说你以前在江湖上闯荡,也有些见闻,你觉得为什么孙太忠会惹到他们?” 陆镇笑道:“江湖恩怨,谁能知晓?” 韩申道:“你们谁识得路?先找到孙太忠再说。” 陆镇道:“禀大人,小人去过几次,还记得路。还有一事我要禀报一下,这伙人的来历,大概我能猜想得到。” “什么人?” 陆镇道:“记得也是在一年多前,正好大人派我去邻镇公干,安源府那些日子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还和大人有些关系。” “哦?什么关系?”韩申自上次听董霆说了,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是比较上心,而且他自小喜欢奇闻异事,江湖上的故事,远比官场上的事情有趣的多。 陆镇说道:“那时候,大人的大公子也就是谦川少爷在紫轩林惹了一伙人,那事情还是张自传和孙太忠两位兄弟在场,是他们把他带回来的。虽然我也不知其中有什么关系,但据我所知,最近一年,也正好是那时候不久前开始,江湖上的魔教三叩教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在紫轩林打伤谦川少爷的就是三叩教的人,后来被两位英雄救了,所以才让张孙二人带了回来。不过事情并没有完,三叩教的人在大江南北的寻找,始终没找到那东西,现如今,听江湖上的风声,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所以我怀疑那伙人就是三叩教的人,说不定就是一年前在紫轩林打伤谦川少爷的人。” 李捕头惊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宗人命,就是那时候孙太忠报上来的,紫轩阁的冯老板公子死了,好像唉,这一桩案子一直没了。” “还有这等事?”韩申大喝道:“死人了怎么我没听过?” 李捕头唯唯诺诺:“这” 陆镇道:“李捕头也是用心良苦,三叩教那伙人武艺高强,实在非我安源府兵力所能抵挡,大人公务繁忙,若是一时被这事难住了” 韩申也知其中利害,他比之以前,性情倒是稳重不少,说道:“李捕头,你马上去州府里找张大人,请他调派高手,协助本官,务必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陆镇,你马上带我去斜三里找孙太忠,李捕头,带人来之后直接奔赴斜三里,那伙人本事高强,说不定也探听到了消息。” “大人,小人带人去就行了,您何必要去?况且那伙人素来心狠手辣,到时候刀光剑影,免得伤了您。”李捕头和陆镇都道,众人都劝解。 韩申道:“不行,今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多长了一颗脑袋,两次来此生事,不用多说,你们管好自己的就行了。” “是。”众捕役一同答道。 却说张孙二人加快赶路半日,到了接近子时才到了斜三里,张自传道:“老孙,我家从林子还得进去两里地,那里偏僻的很,绝对安全。” 孙太忠看了看面前漆黑的林子,问道:“天色黑了看不见路,这该如何行走?” 张自传笑道:“这路我走了二三十年,闭着眼睛都能走的,你跟在我身后,保管到家的。” 孙太忠道:“想到这里我就有点担忧了,咱们走的时候要不要带点兵器,你家中可有兵器?” 张自传道:“跟着你不是有刀么,还要什么武器?” 孙太忠道:“那些人武艺高强,我不擅使刀,若是碰到他们,也不能束手就擒。” 张自传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件事情,十五年前我家中来了父亲的一个朋友,寄了一大箱子在我家,我时常问我爹那是什么东西,我爹也不说,后来我偶然间看到了,看了几次,很是奇异。” “那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活的?” 张自传浑身打了个颤,道:“那倒不是,是一把兵器,是一柄剑。” “剑,那有什么奇怪的。” 张自传在前面边走边说:“你跟紧我。” 孙太忠道:“我自跟着,不会走脱,你快说说,那剑到底怎样?” “说也奇怪。”张自传道:“那把剑看起来平平无常,但我爹却十分在意,从来不让人看,把它放在箱子里锁在后屋,有几次我想看,却挨了打。那把剑太奇怪了,我看过几次,每次看它,全身都好像有一股热气上升,控制不住自己想把它握在手中,直到最后一次,也就是六年前,那次我差点碰到了那把剑,不过我爹发现了,直接用棍子把我的手戳开了,我痛的很,似乎清醒了过来。我爹说:这把剑有魔性。让我不要动它,也不要打它的念头,就在我爹死之前,他特意嘱咐我把那把剑埋到我家后山僻静处,谁也找不到,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我照他的话,将剑裹了很多层布,而且我那回吓懵了,再也不敢打它的主意,走了很久,将它埋在地下,直到你今天提起,我又想了起来。” 孙太忠兴奋的道:“那肯定是一把不同寻常的剑,我听闻江湖中有十把绝世宝剑。” 张自传笑道:“邪门的很,若是绝世宝剑,那我爹干嘛把它埋了?” 孙太忠道:“或许你爹的那个朋友就不是普通人,他把剑放在你家,过了这么久都不来取,现在你爹都去世了,这把剑不就是你的吗?” 张自传想了想怀中那奇怪的灾祸,道:“据他们说,这东西是什么宝贝,但招来这么大祸患,那把剑未必不是什么祸患,我爹说那剑有魔性,千万不能动,况且这大晚上,我们如何去取剑?” 孙太忠道:“张老弟,这事你得这么想,我没件称手的兵刃,若碰到那伙人,咱们不能束手待毙,但如果有了兵刃,至少也能防身。” 张自传道:“那些人武功高的很,咱们岂是他们的对手?” 孙太忠道:“不瞒你说,老兄我早年也拜过不少师父,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皆通,但十之还是有的,这官刀只是铁造的,普通的很,配上我的手段,也只有三分威力,但如果有一把好点的兵器,未必不能和那些人斗一斗。” 张自传道:“为何那” 孙太忠道:“我之所以不和边涯动手,只是察觉吕俞环他们在,不知是敌是友,一旦动手,怕又是他的同伙,陷入夹攻,势所难免会把我俩性命送掉,若是不动手,反而他只是拿东西去,于我二人性命无碍。” 张连连点头:“想不到孙大哥粗中有细,我这多年来都没发现。” 孙太忠叹气道:“唉,我早年也卷入些江湖是非,不过那都是我老子娘他们的事情,后来我别人保我全身而退,才得以苟活下来,说实话,我这身本事干捕役,还是有些不得意。” 张自传惭然自羞,暗道:“原来老孙以前还有这等事情,他是个江湖人物,后来退了出来,如今又卷入进去,真是难为他的了,也难怪他刚才一直不动手,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他道:“孙大哥,我相信你!” 孙太忠道:“张老弟,有你这句话,我也给你交个底,原我和这三叩教也是有些恩怨的。” “这话从何说起?”张自传问道。 孙太忠道:“十三年前,川中有个崇山门,也算是个江湖门派,在武林中也算有些名头。崇山门当时的掌门也是最后一任掌门叫做孙万蜀。” “他” “他是我的二伯,我爹叫孙万胜,是崇山门的长老,我娘叫步柳,是川中第一镖局步天魁镖头的女儿。” “这么说你是那步天魁镖头的孙儿?” 孙太忠点头,缓缓道:“现如今,崇山门没有了,步家镖局也没落了。这一切的一切,还是源自十三年前三叩教的挑衅。有一日,我正跟着四叔在铁匠铺打东西,一伙人突然就闯了进来。” “我笑着脸迎上去,以为他们要打什么东西,却不料他们是几个人,当头的凶神恶煞的秃子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四叔打倒在地,我扶起四叔,见他满面苍白,知道被打的不轻,我气急了,怒问道你们干嘛打人?也不多说什么,拿起锤子就砸,和他们打了几个回合,乱伤了几个人,但也被打了几拳,那秃子忽然上来,两指头点在我的穴道上,我就动弹不得了,后来我们铁匠铺的人都被三下五除二打倒了。” 张自传道:“后来如何,是什么缘故?这伙人是什么人?” 孙太忠道:“我就问:你们是什么人?秃头笑着说:你们孙家铁匠铺将我一块好铁全都打废了,我就不来砸砸你们的招牌?我问:哪克有这个事?他们的人将一大块铁疙瘩搬着扔到地上,说这就是证据,我清楚记得,这两个月来还从来没人交来这么大块铁来打,也从来见过那些人,而且他们说话口音和我们这边有很大不同。我边说边骂,却又被那些狗娘养的打了一顿。 “那秃子说道:要么赔我一万两银子,要么赔我这一大块铁。他说那铁是什么天外玄铁,价值连城,呸,那就是一块普通的废铁!说完,就将铁匠铺能砸的都砸了,什么工具都被砸了,连旗子,房梁柱子都折了,我四叔的心血基本毁于一旦。他们走后,我身体好些,穴道慢慢冲破,还站得起来,而我四叔却昏了过去,我将四叔扶回家了。二伯武功高强,他一诊断四叔的脉络,吓了一跳,听他说,那秃子一掌,竟将四叔心脉差点震碎,掌力着实雄厚。都没办法,只能暂时慢慢养着,而我爹是个急性子,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我爹就带着人去找他们算账。” 他连着叹了口气,神色哀恸:“那是我也才二十来岁,被一下打怕了,躲在家里,两日后,我出来,发现家里都变了,我娘一直抽抽搭搭,我小舅满面怒容,正和我二伯理论。我偷偷躲在暗处听,只听我小舅说:我姐夫丧命我听着一句,就知道大事不妙,我爹死了,的确是死了,否则我娘也不会这么伤心。”见他如此,张自传愧道:“老孙,既然是伤心事,就不必再提。” 孙太忠道:“这事我非得跟你吐一吐,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不跟你讲,我却跟谁去讲?接着我二伯说:杀万胜那些人来头不小啊。我小舅也是个极其火爆的性子,当时破口大骂:老子管他妈的什么人,敢杀老子家人,到这蜀中,就是皇帝老儿做了也要付出代价,孙掌门,你讲实话,跟不跟去?他的意思是要让我二伯找人,和他一起去报仇。后来我母亲来劝,却被我小舅一阵数落,我呆呆的不敢说话,心里乱极了。那一日小舅去了,带了一百多号人,其中也有崇山门的高手,去的时候是一百多号人,回来却只有二十多个了。” 张自传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些人都被杀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过往事祸起萧墙 孙太忠看了看前面,却不说那事情了,问道:“是到了么?”前面有几间小屋子,其中两个有灯。张自传回头一看,惊道:“我家怎么会有人在?是谁点了灯?” 两人正疑惑,忽然灯影下映出一个人影来,瘦瘦弱弱的,传来声音道:“是你吗?自传?” “舅舅?”张自传听着声音耳熟,孙太忠也听出来了,道:“万主簿。” 那人正是万童松,他道:“孙太忠也在吧,快点进来。” 两人进屋子,万童松端了油灯过来,说道:“你们二人闯下大祸了吧?” 张自传道:“舅舅怎么知道?” 万童松道:“今日那些人将衙门翻了个底朝天,说来找人,当时,只有孙太忠不在,我连忙回来,听隔壁大河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到如今未回,定是两人凑到一处了,我想他没别的地方去,肯定和你一起,所以就在这里等你们。” 孙太忠问道:“万主簿知道?” 万童松冷道:“那伙人来者不善,一伙贼匪,若是抓到你二人,必然断送性命,你们想走,却是不敢走,只能躲了,可有打算?我想此刻,韩大人应该也在来这里的路上。” 张自传惊道:“韩大人找我们作甚?” 万童松道:“一来孙太忠始终是县衙的人,二来那伙人丝毫不把咱官府放在眼里,韩大人岂肯善罢甘休?” 孙太忠道:“韩大人来,那我们” 万童松道:“别痴心妄想了,咱们安源府府衙除了你武艺好一些,哪有人能挡住三叩教的人。” “咦!”张自传惴惴不安,孙太忠却冷声问道:“万主簿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万童松笑道:“你小子是块什么料,我岂能不知?四川崇山门的武艺,虽然不显露,但从你平常的身手,我也可窥得一二。” 张自传道:“舅舅为何知道?” 万童松道:“自传,你道你爹为何死?” “旧病加积劳成疾。” 万童松道:“你爹可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他的确是旧病,但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张自传摇头道:“它只说早年的肺病,我也不明。” 万童松道:“十三年前覆灭的崇山门,孙太忠,你可是孙万胜的孩子?” 孙太忠道:“万主簿说的是,你到底知道什么?” 万童松道:“别看我一天到晚之乎者也,但也不是什么顽固的老学究,当年我在江湖上,也还是小有名气的,不过,唉,自从你爹受伤之后,我们就退出江湖了,寻到这么个僻静地方住了二三十年。” 孙太忠道“既然万主簿这么讲,可否明白说来?” 万童松道:“自传,你爹叫什么名字?” “张天弃。” “你可曾听说过?” 孙太忠摇头:“从未听过。” 万童松道:“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号称剑魔的剑客,嗜剑如命,横扫天下,但也就是三十年前,他封剑归隐。” 孙太忠道:“剑魔,万主簿说的就是张老弟的老父?” 万童松道:“那是自然,那时候你们都才多大,而且这个称呼江湖上都是相当忌惮的,没人愿意,也没人敢提起。” “为何?” 万童松道:“因为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什么。”张自传高声道:“我爹是个魔头?” “你别急。”万童松道:“那只是他的过往,但谁又能想到,当年叱咤江湖无人撄其锋芒的剑魔,自从归隐之后,晚景凄凉,他没有一个朋友,因为归隐前的那场大战,他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本来要死的人,但他为了一个人,硬生生多活了三十年。” 孙太忠一双眼睛瞅向张自传,张自传道:“我爹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童松道:“这事除了我,也没多少人知晓,那是一场旷世绝伦的战斗,也是两个极情于剑的绝世剑客的决斗。”孙太忠道:“这么说,张老爹那场战斗败了?听你这么说,剑魔既然这么厉害,那打败他的人岂不是更厉害?” “那是自然”万童松话锋一转,神色忽然凝重起来,喝道:“让开。”无数道劲风忽然袭来,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而万童松却是轻巧的跃起,推开了张自传。 两人大惊,而后听得哗啦乱响,仿佛无数道气流在空中旋转,张孙二人身体不由自主被抛飞了出去,空中传来一声冷笑,又是一阵悚然吸气的声音,二人被撞飞出去,落在草地上,连翻了多个跟头,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冷飕飕的风,黑沉的云,月亮从掩映中照亮了出来。 万童松笔直的立在两人面前,他的正面是一道影子,一道残酷的影子,两人睁眼看去,却看不清楚。 那人道:“想不到这么多年来,老朋友一命呜呼,还有个小朋友在。” “小朋友?”张孙二人不知什么意思,万童松狠狠道:“作了这么多孽,还不肯收手么?” 那人冷笑,笑声这夜风更加紧了:“你们张家人不死绝,我怕哪天会有报应的。就算此时张天弃活着,也没奈何了,不过若是你们交出东西,我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啊”万童松一声轻哼,孙太忠道:“张老弟,万主簿好像受伤了。他好像要那个怪东西。” 张自传被风一吹,浑浑噩噩的惊了过来,叫道:“东西给你,别伤我舅舅。” 那人冷眼一看张自传,他手中举着蔡平等人苦求的东西,不过那人只看了一眼,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孙太忠道:“三叩教的人一直找这个,你不是三叩教的人么?” 那人冷道:“这个东西自有人找回,你们两个年轻人,尤其是张家的那个后生,你爹好歹是江湖上的传说,而你,似乎一点武功都不会,哼,死有余辜。” 孙太忠此时已经拔刀而出,冲上去一招拜海式,连连使出杀招,不过这人速度实在太快,任由他出刀,左闪右避,游刃有余。连砍了一百多刀,连这人一个毫毛都没碰到。忽然那人冷冷一笑,万童松叫道:“小心!”孙太忠一刀使出,却收不住,被一掌打在肩头,倒飞出去孙太忠受这一掌,好似整条胳膊都断了一般,夜空中充满着凄厉的惨叫。 万童松道:“你也会手下留情?” “对于不必要杀的人,我也不会多浪费力气。” “老孙!”张自传叫道:“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天饕剑。” “什么,你说什么?”张自传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天饕剑。” 万童松一动不动:“你别妄想了,张天弃的天饕剑早已经不见了,自从三十年前就不见了,这事情你最清楚。” 那人笑道:“我清楚?我若是清楚还用苦苦找这么多年?找的我好苦啊,三十年,想不到因为这件事反而帮了我一个大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万童松喝道:“你有本事动他试试!”张自传从没听过万童松这么大声说话,他再也不像是一个老书生了,而像充满江湖气的汉子。他这话一出,周围立刻闪出三个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个身材丰满的半老徐娘,还有个半只眼瞎了的瘦矮个子,他们虎视眈眈,各执兵刃,眼神是凶光凛然。 “赵大伯,二娘,葛六叔。”张自传明明认得这三人,此时却又完全不熟悉,这三人都是他的邻居,平日里对他也是多加照料,可此刻,他们的眼神和万童松一样,充满了杀意和戾气。 “嘿嘿,姓赵的,吴二娘,葛瞎子,想不到你们这么忠心耿耿啊,多少年,还跟着万童松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那姓赵的大汉道:“别来无恙啊,方教主。” 月光倾泻下来,照映在那人的面庞上,他的脸上爬着两道狰狞的伤疤,大约六十多岁,相貌极为普通,隐隐约约看得到他的白发,平淡的眼神,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过这个人身上的杀气,比万童松四人凌厉了无数倍。 吴二娘声音很沙哑,他道:“姓方的,你来是准备找死的?” 那姓方的道:“张天弃在的时候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凭你们,嘿嘿,到底多大能耐,这么多年,心里还没有数吗?我一直敬佩你们都是英雄豪杰,不过太过于愚忠了,万家没落这么久,张天弃也死了,又何必负隅顽抗,只要你们投降于我,保证你们还和从前一样,照样是活的风风光光。” 葛六叔道:“你们可不风光。” 姓方的道:“世俗偏见,人就是野兽,若是谁弱了一些,那就该死!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姓赵的道:“只能说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你们为残忍卑鄙,戕害天下,我们誓死也不会屈服于你。” 万童松喝道:“还等什么?”四人同时出手,将那姓方的团团围住。 孙太忠正要抬头,张自传已经扶起他来,道:“老孙,这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孙太忠咳嗽一阵,道:“这人想必就是让你爹受伤的那个人,他来找的什么天饕剑,应该就是你刚才跟我说的那把剑。” “嗯。”张自传点头:“可咱们现在又当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血茫茫帷幕已落? “快躲起来!”两人耳边忽然响起声音,身子感觉一轻,被一人提了起来,转眼到了不远处一颗树上,树丛茂密,谁也看不见。那人的话语就在耳边,他道:“想不到又是你们。” “你是谁?”孙太忠问道,听他语气,好似认得二人,不过却听不出来。 那人道:“我乃董霆。”这人正是上次和曹德贵在紫轩林救了韩谦川的董霆。 张自传愣了愣道:“什么”孙太忠却喜道:“董大侠,你又救了我们。”董霆笑道:“我也是碰巧。”孙太忠将以前的事情一点,张自传也想了起来。 “碰巧?”这个碰巧也未免太过蹊跷了。 董霆道:“先不说这个,看来这是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啊,我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不过这五人都是高手,绝顶高手!”他手指在孙太忠肩头一点,孙太忠差点大叫起来,不过旋即也好受许多,董霆说道:“太厉害了,这人的功力至少是和五大宗派掌门一个级别的,还好,他无心杀你。”他略微一看,忽然笑了。张自传问道:“董大侠,现在怎么样了?” “好奇怪。”董霆说道:“那四人论武功都是江湖上的一等一的高手,不过和另一个人比起来就差了不少,这个人实在厉害。” “那有什么奇怪的,四个打一个,互相抗衡。” “不是呐,这个人是让着他们,他并不打算杀人,正如我所说,他不想杀你,到底为啥呢?”正想时,底下脚步声响起,有人经过,共有二三十人。 听一人道:“韩大人,快到了。” 听到这声音,孙太忠忍不住要叫出来,却被张自传捂住了嘴,等他们走后,孙太忠惊道:“是韩大人他们来了。”张自传默默点头。 却说那四人苦战姓方的不过,姓赵的破口大骂:“你打又不打,走又不走,是想怎么样?” 万童松道:“方教主,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也不必这么侮辱我!” 听到这句话,韩申叫道:“万老弟,可是你来了?”万童松大惊,他想不到韩申他们这么快就到了,本以为天黑路不明,他们要明日赶路,哪里想得到,这黑黢黢的,究竟来了! 姓方的听此,一双眼睛望去,正好看到韩申,大笑道:“还有官府的人来了,真是不错,万小儿,你还真是煞费心机,到底算计到我了。” 万童松脸色红染染的,道:“谁和你设计了?要打便打,就是你杀了我们,也休想得到一点消息。” 姓方的道:“我们虽然有怨,可到底无仇,你们万家都是张天弃害的,怪得了我么?” 吴二娘道:“如果不是你偷剑,岂能让张天弃狂性大发?罪魁祸首,不是你是谁?” 姓方的道:“话虽不错,可刽子手不是我,而是你们一直守着的张天弃。” 韩申听如此,问道:“谁是张天弃?”李捕头等人见到这阵势,都是胆战心惊,唯独陆镇面露异色,也不言语,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不知想些什么,这天黑如此,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能带路到这里来,可见他极熟悉这条路。 万童松道:“一派胡言!我们不找你算账,你反而找上门来,今日你若是走了,我就愧对我万家列祖列宗,也愧对我大姐!”话一说罢,四人同时夹击,吴二娘袖中暗藏乾坤,她衣袖一挥,月光中掠影斑斑,如同狂风暴雨,席卷向姓方的。 “嘿啊”韩申被吓得一哆嗦,只要往后退,李捕头一众也是怕的发抖,只有那陆镇面色阴沉,丝毫不动。吴二娘娇斥,另一只袖子猛然掀起,又是百十根银针射出,夜晚本就有些凉意,这些银针透过月光,散发着凌厉,透露着杀伐,随着吴二娘的内力冲向那姓方的。 “万箭穿心!”董霆忍不住叫道。 那姓方的也忍不住诧异,道:“好一个万箭穿心。”一前一后几百根银针好似弓箭手射出的弓箭,但那速度和力道,却不是弓箭能比拟的,正是银月冷光如雨落,万箭穿心岂能收? 张孙两人问是什么,董霆道:“这万箭穿心乃是四川唐门的独门秘技,想不到唐门没落,传言这招也已经失传,这里竟然还有人会使。”孙太忠道:“唐门?我有个朋友,也是唐门中人。” 董霆摇头道:“不可思议,看来这四人都是当年大名鼎鼎的人物,这女人叫什么?” 陆镇也大吃一惊,暗道:“神手川姬吴二娘,原来是他,失踪了这么多年,竟在这里,不过唐门没落,他也没出来,看来这个人身份姓方,这江湖之中姓方的高手” 姓方的虽然吃惊,吴二娘这一招的确是杀机重重,一般人来,只能干看着受死,因为这一招之下,没有死角,不过这姓方的却一点都不怕,他单手挥出,袖下绝强的劲气连连冲开,好似铜墙铁壁,那银针一碰到袖风,原本惊人的力道就如泥牛入海,慢慢变得无力,哗哗哗顿时所有的银针都掉落下去,倾耳可闻。不过这只是前奏,后面的银针接踵而至,排山倒海之势,姓方的身形如同幻影,向后退开,不过这次的银针却好似铁钻一样,他以内力撑起的屏障被一点点磨退。姓方的冷笑道:“神手川姬果然好手段,难怪当年唐则仁都说自己不是唐门第一高手。” 吴二娘没有答他的话,只叫道:“老贼,受死吧!” “哼。看你是女流之辈,让你两招,还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姓方的双臂一震,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奇异青光剑,起手如电,快斩疾风,他身形几个闪烁,银针随着青光便应声而落,每一根都被斩成了两断,每一根正好是从正中间斩断的。吴二娘大惊失色,他只知道这姓方的武功极高,却没想到高到这样的地步,他刚才射出的第二轮银针中,竟然在一瞬间被这姓方的全部一根不落的斩掉了。 这个人的剑法,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这”这回轮到陆镇吃惊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局面会演变的这样的地步。 孙太忠道:“这个董大侠,你可知此人是谁?这样的剑法不说无敌天下,至少也是独步武林。”董霆也是极为惊讶:“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剑法,他竟然一根不落的斩下了银针,将最具威力的万箭穿心这样破了,实在我想,当今武林中十大剑宗之首的谢维也未必有这等功夫,不妙呀!” “糟了!”张自传大叫,原来那姓方的早已知晓董霆救走二人,只不过一时没说,他刚一破吴二娘这绝招,二娘正是懊然受死,这样的剑法,要杀他,简直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再简单不过,但是姓方的却没有再向他出招,身形一晃,朝着相反的方向掠去,正是董霆三人的方向。 万童松三人都不知何意,但董霆却猛然反应过来,双手将二人一提,施展燕子门的火纵天山,登云踱步,脚下如同生起火焰,向上掠起两丈多,脚底下的树应声被斩成两半,轰然倒塌。 “嗯?”姓方的道:“火纵天山,原来是燕子门的人。” 落将下来,董霆已是双手发麻。刚才他用尽全力拉起张孙二人,根本没机会防备,不过好在反应得快,没被姓方的剑气击中,否则,三人绝没有生还之理。姓方的说道:“这个偏僻的地方怎生如此热闹呢?” 董霆笑道:“热闹的很。” “阿弥陀佛。”林中两个和尚闪将出来,头一个是个老和尚,却未留胡须,后面跟这个精瘦的和尚,细眼鹰鼻,正是曹德贵,老和尚双手合十道:“施主,你何必要如此。” 姓方的哈哈大笑:“我怎么又如此了,这只不过是我与故人之事,还牵扯到了少林,实在是有趣了。”这个有趣,实在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张自传:“快把剑给我,我也不要你性命。” 见他如此不忌讳,曹德贵问道:“什么剑?” 姓方的道:“你这贼秃知道些什么?别来管我的事情,普远和尚,早就听说你不在少林十多年,还以为你死了,怎么在这儿现身了。”此刻他的身子隐在月光阴影下,没人看得清楚。 普远老和尚惊道:“施主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他走进几步,却把那老和尚普远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幸亏曹德贵扶住,才没摔倒,曹德贵急问道:“主持,这人是谁啊?”普远低声道:“大祸,大祸!” “大祸?”曹德贵可听不懂,于是说道:“请问先生”姓方的打断道:“贤侄,把东西给我,今日我不仅不杀你,而且会给你许多好处。” 张自传叫道:“我不知道什么剑,我爹只是个常年生病的普通百姓,他哪有什么剑?” 姓方的道:“万小子,你看,不知道你们今天保不保的了他!” 普远低声道:“德贵,不要让他伤人!” 姓赵的大喝而至,姓方的正要拔剑御敌,曹德贵忽然擎出尖刀,从背后袭击而来,董霆愕然,虽然这样很为人不齿,但对付这样的高手,不用点卑劣的手段是毫无取胜的机会。 姓方的哼哼一冷笑,剑声未熄,青光已至,曹德贵刀未砍下,就已察觉对方剑来,他惶然失色,想不到自己先动手偷袭,对方反而后发先至,他急忙横刀抵挡。两人拼过几招,曹德贵心生一计,刀势微变,要引他剑招偏左,给姓赵的创造机会,不过姓方的剑无孔不入,这一破绽自然顺势过来,他早已经看破,剑招从左擎右,曹德贵着急抵挡,手上慌乱,几招下去,溃而连退,眼看就撑不住几剑了。 董霆看出凶险,急抓着地下石子扔出,正要抵开姓方的这一剑,让曹德贵缓过气来。 姓方的果然分心,剑尖锋芒一转,将石子击的粉碎。姓赵的手执铁瓜锤,抓住机会,直朝姓方的头顶砸落,姓方的脚上落地,急向上扬剑,不过此时那葛老六悄然临近,身体俯冲在草地上,匕首旋转似的割向姓方的腰部,这上下夹击,几乎是天衣无缝,赵葛二人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几乎就在这一瞬间,默契的好像同一个人使出两招,姓方的腹背受敌,防上不能防下,防下必然又遭到姓赵的泰山压顶的攻势,就是这么一个破绽,姓方的这等高手就要覆灭了? 吴二娘和万童松心里也万分紧张,吴二娘道:“这便是他二人多年来合练的天地二极。”万童松松了口气,笑道:“他死定了。”而吴二娘脸上却没有轻松。刚才四人斗这姓方的都占不到好处,只是因为他看似轻松,却不大意,而此时姓方的注意力在张自传身上,后来又被曹德贵的偷袭激怒,姓赵的一个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而此时葛老六乘虚而入,和姓赵的在这突兀之间使出磨练了十几年的绝招,姓方的武功再高,那也绝不可能轻松破解。 姓方的仰天长啸:“好,是你们逼我的!”剑锋青光越发浓烈,长剑舞动,好似龙腾风舞,转瞬间姓方的被包裹在剑光之中。 “冬青灭。”剑光开始如同包裹的朦胧混沌,而随着姓赵的和葛老六的靠近,正是绝杀一刻,那混沌包裹猛然爆发,夺目的剑光照亮了整片树林,剑气激射,横扫开来,所到之处,无不立折。 “躲开!他”普远大叫,声音极为惶恐。 陆镇也叫道:“伏下!”忙将韩申按了伏倒在地,韩申实在吓得不轻,一张脸都快成了皱缩的瓜皮。 那剑气向着四面八方毁灭性的扫荡,万童松没有动弹,他的神色又开始变得不决绝,似乎要崩溃了,手中的吴二娘忍住泪水,他似乎早知道这个结果,将万童松按了下去。这个人,当年的张天弃都战胜不了,他们几人,就算过了三十年,又能如何? 很平静,众人都不敢起身,空中传来一声冷笑,方圆半里的树木都被拦腰砍断,连那房子也被摧残的墙粉扑散,房梁倒塌,而人,消失了两个。 尸骨无存! 万童松声音很低沉,带着野兽一样的愤怒,他在说话,但天地却一片寂静,张自传想哭却也忍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说话。万童松脚步略微一动,青光从眼前掠来,惊落了两片断发。“啊”吴二娘一声轻哼,不过剑已经从他身体里拔了出来,姓方的冷酷的笑容出现在万童松面前:“我说过,这是你们逼我的。” 吴二娘看了一眼万童松,又朝着远方望了望,一句话也没说,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现在好似一个穷途末路的书生,如此潦倒,脸上也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抬起头,他想再看一看张自传,但剑已经直接从脖子上划过,不是很痛,但却很令人心凉,眼前的一切,随着眼睛闭上,再也没有了。 “舅,舅”张自传哽咽着,孙太忠叫道:“张老弟,你”张自传最终还是忍不住,从孙太忠手中夺过刀来,那奇怪的东西掉落出来,孙太忠急忙拾在手中,张自传发狂的喊叫,持刀就向姓方的砍去。他没练过武功,却怎么能打过姓方的?姓方的却不会杀他,一剑就将张自传的刀斩断,姓方的冷道:“快说,东西在哪!” “你杀我舅舅,我要杀了你。”张自传纵身直扑,轰的一声,姓方的一脚踢在他的心窝上,重重一击,翻转几圈,滚落在地上。 姓方的笑道:“行,行,把你们张家人杀绝了,我也不虚此行。” “慢!”普远闪身挡在姓方的面前,说道:“方教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姓方的收起剑,道:“我不想杀人的,不过你也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曹德贵骂道:“你妈的,杀了这么多人,还不想杀人,你是瞒的住天也瞒不住地。” 姓方的眼中忽然出现异色,道:“还有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剑气随话语落下,不远处的石头应声而炸,一个高高瘦瘦的猥琐老道笑嘻嘻的走了出来,说道:“且慢且慢,老道叫东西。” 姓方的:“东西?我管你是什么东西,既然你出来,那就受死!” 东西却连推手道:“我可不是神青剑的对手!” “算你识相!”姓方的看着老道神神怪怪,有些心疑,摆摆手道:“我以前发下誓愿,绝不轻易杀伤出家人和方外人,你们快走吧,这是方某的私事。” 东西道:“方先生,我可不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谁与你有恩?” “诺。”东西指着张自传道:“我前些日子哄骗了他些银子,也亏了这点银子,我吃了顿饱饭,没能饿死,所以要报恩啊。” “嘿嘿。”姓方的道:“你还是要保他?” “唉”东西道:“我辈从来都是不和人动手的,方先生能卖我一个面子吗?” “面子?你的面子值什么?” 东西手中捧出一张破纸,说道:“我这儿有一份东西,若是方先生看得上,我便用它来换这位小友的命,如何?” 姓方的哈哈大笑:“这天下宝贝,我大都是看不上的,你这个破纸,有什么用?” 东西笑道:“东西有用没有,那是要看人的,就比如老道,这破纸对我可没用,揣在身上都多余了,金银珠宝这些对我则是梦寐以求,而方先生对那些金银珠宝的俗物是看不上的,但这份东西,对你来说,应该算是无价之宝。” “哦?是什么东西,老道儿?”曹德贵问道。 东西铺开破纸,道:“这夜里看不清,不过好歹老道也看过,上面写得是:神电有方,云深不知。随心不动,龙腾八方,八方染紫,紫气东来泽被天地,雨润万方” 话没说几句,姓方的大叫:“够了!”他的腿开始颤抖,问道:“你怎么得到的?” 东西笑道:“一直在我这儿。” “你你”他双眼如神,向东西的方向看去。两人并未相隔多远,目光好似要透过黑暗,将他看得透透彻彻,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听淡淡的声音:“这笔交易,我做了。” 东西哼的一笑,将破纸卷扔了过去,姓方接过,转身道:“下次若再遇见他,就算是你,也保不了!” “好走吧。”东西轻轻说道,将张自传扶了起来,忍不住看了万童松两人一眼,叹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人不公被陷为贼 陆镇打探到,蔡平带着三叩教的人一直在安源府暗中等待,就为了找到孙太忠和张自传,韩申为了两人的安全,将他们留在了府里,每日也派人巡守,不敢丝毫大意。 那张自传经此一事,整个人好似垮了一样,本来就苍白的面容变得更加憔悴,看起来毫无血色,半个月来,他是一日比一日消瘦。孙太忠照顾他,劝慰他,一向豁然的张自传却再打不起精神,整天就是呆坐着,什么也不吃,孙太忠没办法,每天只得给他灌一点米粥,粥到嘴里他也不咽下,十有七八都从嘴里顺了出来。 又是半月,孙太忠手臂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正要去看看张自传,还未进门,就听得一个声音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碰到的点事情就颓废不起,哼,每日吃东西还要人喂,哎,我看你也不用活了,我家里不是让你来白吃的,你在这一个月了,还不打算走么?那个孙太忠好歹还能做点事,你看看你,除了吃喝拉撒,你还会什么?废物东西!你和我那个傻哥哥一样啊,活在这世上真是一点用处的都没有,我都好奇,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孙太忠大惊,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却是韩申的幼女,韩谦川的胞妹韩幼婷:“想不到这二小姐看起来知书达理,说话却恁的恶毒,韩大人什么都没说,多加照料,他只来说人!”心里又气又恨,刚想推门,又放下手了。 张自传始终没有看他一眼,韩幼婷又冷笑道:“不说话就完了?但凡有一点羞耻之心,就该知道一个男人,吃软饭,死乞白赖的在别人家里算什么?若我是你,大概早就去投河跳崖自杀了,省的给别人添堵,张自传啊,既然你家里人都死了,你为何不去死呢?” 孙太忠听此,心里咯噔一声,内中火冒三丈,推门欲进,不料张自传却说话了:“二小姐说的话我却不明白。” “怎么不明白了?” 张自传道:“韩家的一家之主是韩大人,他收留我,吃的是他的,住的是他的,如此大恩,我岂能不报答?你不过一个还未成年的姑娘,说话没有道理,却又何必如此刻薄?再说,你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说好听的这是,说难听点你嫁出去就是把你卖给人家,这里面的东西分分毫毫都与你无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孙太忠心中大惊道:“张老弟说话怎么也如此歹毒。”以前张自传无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是厌恶的人,那也不会恶语相向,更别说一针见血的直戳别人脊梁了。如此看来,他经过这件事,好似变了另一个人。 韩幼婷的声音变的冷冽起来:“我在这家中虽不是掌权的,但韩申是我爹,论亲疏远近,你只不过是他以前的下属,他好心收留你,你反而跟我这么说话,你不要忘记,现在一条狗都比你珍贵,你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癞皮狗,赖在我家里不走,我知道你伤好的差不多了,你若再不走,就别怪本小姐施展些手段,让你吃些苦头!” 张自传面无表情,缓缓说道:“韩大人如此好的一个人,后辈一个韩谦川顽劣不堪,到处惹祸,也想不到韩家二小姐平常看起来是大家闺秀,却也有如此刻薄的嘴脸,唉” “你到底走不走?”韩幼婷的声音变得尖锐。张自传没再说话,抿着嘴唇,一动不动的看着韩幼婷。 “你敢!”孙太忠心里呐喊道,听得哼了一声,韩幼婷快步走了出来,他连忙躲了过去,韩幼婷两只冷眼瞟了一下四周,似很是愤恨,重步走了。 张自传茫茫的看着上方,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的,孙太忠想要进去,但一时又不敢,他怕张自传知道自己听到这番话,自己现在进去,不用说,倒是惹得他不痛快,不如不进去。暗中看了一会儿,张自传喝了杯茶,兀自又躺下睡了。 孙太忠唉了一声,也便走了。 正是半夜时分,孙太忠睡的很浅,忽然尿急,便去起夜,刚走半道,只听得隔墙外有脚步声,他觉得奇怪,又感脚步正往前去,前走,脚步穿过门墙,正往自己这边来,急忙闪身躲往旁边的柱子后。借着朦胧的月光,孙太忠隐约看见一道影子,轻巧敏捷的从面前跑过,怀中环抱,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不出声,便也憋着跟那人走了去,走没几步,孙太忠大惊失色,这人猫一样的蹿进了自己的房间,孙太忠悄悄靠过去,屋内黑漆漆的,那人脚步声很轻,比刚才走的时候轻太多,几乎听不见声儿,可见他身上有着不低的轻功。孙太忠不知这人要干什么,镂开窗户看,那人却已经悄悄出来,把门扣上了,轻笑了一声,快步走了。 孙太忠极为疑惑,这人偷偷摸摸进自己房里,没一点动静,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走,可以知道,他定然不是来伤害自己的,也不是偷东西的。他明显没发现孙太忠根本不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那人走远了,孙太忠忙往屋里去看,屋里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奇怪,这人有些身手,往这里来什么也没干,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在做梦。”他猛的掐自己一把,疼的厉害,暗道:“没做梦啊”孙太忠忙又走了出去,道:“他是来偷东西,没有,东西”他惊的一下,叫道:“对了,东西,刚才那人来的时候怀中就抱了东西,出来却是两手空空,他不是偷东西,而是把什么东西放在我这里?”他又翻了一遭,果然在柜子里见了一个包袱,点了灯,摊开一看,孙太忠大吃了一惊,这一包袱竟全是金银珠宝。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送这么一包东西到我房里?”正想时候,忽听得外面起了一声嚷叫,孙太忠猛然醒悟,大叫不妙,外面灯火明晃,哐当,三四个人踹开门来,大叫:“贼人休走!”“大胆孙太忠,老爷待你不薄,竟敢在此行窃!”孙太忠急闪走,破窗而出,骂道:“原来是诬陷我来的,真是飞来横祸,那个该死的贼的是谁?”他想起旧书戏文上就有这么一出,想不到今天被自己碰上了。 落在一僻静地方,孙太忠暗道:“到底是什么人?他如此轻车熟路的到了我这儿,看来对韩大人府里很是熟悉,不过我在这如此久也未曾得罪过谁,为何要诬陷我?”渐渐地,看着厅堂里灯起来,韩申坐在堂上,韩夫人在侧立着,满心焦虑,韩幼婷轻轻地从廊下转了出去来,进去疑惑地问道:“爹,发生什么了?” 管家回应道:“二小姐,家中遭了贼,还是家贼。” “家贼?”韩幼婷道:“哪里来的家贼?” 韩申哼了一声,很是不满,韩幼婷却好似浑不在乎,道:“带人上来,我看谁敢在我们韩府作案,真是胆大包天了。” 韩夫人叫道:“幼婷,你”她实在没见过这女儿这样大声说话,一副设公堂,逼问架人的样子。堂下几个人压出一个人来,扔下一包东西,叮当砸在地上,韩幼婷伸手一看,道:“娘,这都是您的东西。”她得意的瞧了那人一眼,冷道:“张自传,你说说,为何要偷东西?” 管家道:“大人,夫人,这东西就是在他那里搜出来的,还有孙太忠那小子,已经跑了。” 韩夫人面色薄怒:“张自传,你受伤时候还被人追杀,我们老爷让你在这疗伤,费心费力照料你,还有那个孙太忠,你们为何要如此黑心肝的,反而恩将仇报,在府里做起贼了?” “额”张自传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低头不语。 “你太大胆了,爹,娘,这两人虽说以前在你手下做事,但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如今敢在我们家偷东西,那不是恩将仇报吗,绝不能饶了他们,派人去追,料那个孙太忠明日也跑不远。” 韩申道:“你别说了,张自传,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张自传抬起头,苍白的脸色,枯涩的眼珠一动不动,向下低了低头,触地,磕了个头,说道:“不是。” “不是?”韩幼婷冷笑道:“不是,那这从你房里搜出来的是什么?难不成谁还诬陷你不成?” “住口,婷儿,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该说该管的吗?快回去休息。” 韩幼婷道:“他们偷咱家的东西,我就不能说说吗?爹,你就是对谁都好,唯独对家里人凶。” 韩申没有理会,说道:“不是你,但是今天这事情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 “孙太忠呢?” “我不知道。” 韩幼婷道:“可抓他他为何不在房里?很明显做贼心虚,逃跑了,是也不是?” “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凿凿证据是假的不成?”韩幼婷说道。 韩夫人怒目道:“张自传,你欠我们韩家,我们老爷一个解释,这不是一个不知道能盖过去的!” 张自传双眼直视韩申,韩申同样看着他,眼眸中带着一份平静,正是这份平静打破了张自传心中的寂静与决绝,此刻的韩申看自己竟没有一丝怀疑和抱怨,可这是为什么?张自传犹然记得,这些年来韩申公正严明,清廉奉公,从不徇私枉法,他看在眼里,自己心里明白这事情是别人栽赃自己,而且能做到这点的,也有这份心去下这个局的人,并且和自己二人有些恩怨的,只有韩家二小姐了。 不过此刻的确他们是无话可说,只是张自传心里担心孙太忠,孙太忠性子直,若是知道是人陷害,非得和韩家闹翻不可,韩家与他们有救命之恩,可这又有着诬陷之仇,韩申是安源府的知县,在他家里做贼,那更是目无王法。 韩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虑,脸上有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问道:“婷儿,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韩幼婷道:“一切还得爹您定夺。” 韩申嗯了一声,道:“通知老李,把他收押下去。” “是。” 孙太忠见几人压着张自传走了,心想着如何将他救出来,不过此刻他也不敢出来,一来他自己还弄不明白,二来自己现在和张自传一样,对这件事是百口莫辩。 声息过去,孙太忠悄悄潜到前院,想先走出这地方再想办法。绕过两条街,静悄悄的街道,黑漆漆的夜晚,不远处微弱灯光映着模糊婆娑的树影,昏黄,凄凉,这时候竟然还有面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杀机起血光忽溢 青愣的瓦沿下,两个佝偻的身影,老者大约五六十岁,胡子稀疏,满面皱纹,正在揉面,老太太笑容可掬,坐在小板凳上刷碗,眼睛里是轻松惬意,看来这老两口子生活很美满。孙太忠心道:“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便上去要问一下,那老头似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转个方向看到孙太忠,笑问道:“客官可这早啊,要吃点什么?” 孙太忠道:“老丈可早,请问如今什么时候了?” 那老丈面露呆滞,指了指耳朵,又摆了摆手。 “嗯?老丈,我问您现在是什么时候?” 那老丈摇头笑了笑,又做了同样的手势,忽听得老太道:“他听不到,小伙子,现在大约寅时一刻,这么早出来,是昨夜没睡好吧。”老丈微笑点头,继续和面。 孙太忠捡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老太太擦干了手,笑问道:“可有什么烦心事?我们俩老为了生活起早,你看你年纪轻轻,看起来也不是落魄无依,不该起早贪黑的主,怕是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吧?”孙太忠沉默,老太笑道:“不愿说也是,我一个老家伙管得着什么,不过你若是饿了,吃碗面吧,不能饿肚子,弄坏了身子。” 老太太正要离去,孙太忠说道:“老人家,给我来碗面吧。” “好嘞。”老太太笑着跟老头打了手势,老头便弄汤下面,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 正要挑起面来吃,轻轻地脚步声,哼哼有韵的调子,柳树下悠悠的来了一个影子,英俊的面庞,修长的身段,柔顺的绸缎衣服,洒脱悠闲,不同于夜里潜行的江湖人士,他没有随身携带的武器,嘴里叼着刚摘下来的柳叶,嘴里哼着小调。这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实际上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年轻人。 “呵,想不到这么早还有个面摊,不错不错,老丈,来一碗面。” 昏黄的灯光,他的眼眸异常明亮,孙太忠一眼看去,便觉得不同寻常。这年轻人笑着瞧了孙太忠一眼,微微点头致意,修长的手指夹起两根筷子,在手里蓦的一转,道:“不错,不错。” 老太忙倒了茶上来,问道:“这后生可真是俊啊,才从哪里来啊?” 年轻人笑道:“从来处来,两位老人家身体可真硬朗,大清早的起来卖面,闻鸡起舞,也不过如此。” 老太脸上神色柔和了些,又带着令人不可捉摸的笑意,道:“说话藏着掖着的,我一个老太婆,和那个死老头,不过为了糊口过日子,家里又没孩小,不起早些怕饭都吃不起咯,来,喝茶。” “多谢。”年轻人看老太招呼老头去了,目光转向,也没看孙太忠,而是盯着漆黑的夜空,孙太忠看得真切,他不是漫无目的的看,而是盯着,莫非那里有什么东西?但他除了漆黑的墙瓦和缕影的树条,什么也看不见。 吃了半碗,面味道不是很好,却也不是让人难以下咽,正当他要放下筷子喝杯茶时候,眼角忽然跳动起来,一束明光,森寒长剑,破空的烈声,孙太忠大慌,抄起凳子挡在身前,叫道:“兄弟小心。”这危险的剑光,肯定是冲着两人来的,不过那年轻人丝毫没有躲避,甚至还在笑,孙太忠虽有些武艺,但也不算精强,而且疏于练习,荒废不少,也无法从这剑光中辨别出剑来意,可这年轻人异常镇定,因为他知道,剑光凌厉,但并无杀意。 一缕发丝,从年轻人的头上削下,他并不在意,长剑斜插在桌面上,剑身三尺九,通体如雪,剑柄镶金,柄长四寸,丹红浅青交映,品质非凡。 “呵呵,还真是够淡定从容的。”接着是一道老练尖锐的声音。 年轻人手指轻轻触了触剑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来者是个四五十岁的干瘦男人,脸上两道凶厉的伤疤,阴翳眼神,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你敢碰它?”那中年人问道。年轻人微微一笑:“是把好剑,观摩一下,可不是亵渎了。” 中年人随之坐下,看孙太忠面如土色的发抖,哼道:“这是谁?” “不认识。”年轻人道。 中年人道:“恒之,你确定不告诉我?” “师叔,何必如此苦苦追问,您跟了我半个多月,我早跟你说我不知道。” 中年人道:“此事关系不同寻常,我与你师父要事相商,我知道他不想管此事,但一旦牵扯起来,再想管也管不了了。” 叫恒之的年轻人脸上充满无辜的表情,道:“师叔,我在此有要事做,师父的行踪,我从来也不知晓,您叫我如何跟你说,他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五月时候在福建,听说两个月前又去了关外,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中年人道:“我要的是他的具体消息,而不是让我去到处找他。” “我说了,师叔,恒之真的无可奈何。不过我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 恒之嘴角掀起一丝古怪的笑,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若你答应,我便告诉你。” “你说,要急死你师叔?” 恒之道:“稍等一会儿陪小侄喝杯茶,老人家,再来碗面。” 他师叔将剑收入剑鞘:“你这小家伙,从小鬼点子多,如今又是玩什么花招?” 恒之道:“我是有求于你,否则也不会出这个主意,到时候挨一顿骂。”师叔也不知道他什么主意,只得等着,孙太忠缓缓放下凳子,正见两人冲着他笑,微笑和蔑视的笑,恒之道:“兄台,小弟王恒之,这是我师叔易彧,对你没什么恶意。”孙太忠有些尴尬,点了点头,道:“误会了,误会了。” 他心里很着急,但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办,现在如何去救张自传,解释两人的清白? 易彧冷笑道:“原来如此啊!” 卖面的老头手里忽然多了两把刀,那并不是剁肉的刀,而是冷冰冰的刀,刀锋严寒,森然逼人,那老太的身影也不显得佝偻。气氛看起来很不寻常,孙太忠忽然觉得脚下生钉,这个小小的面摊,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张自传被扣和刚才那一吓,让他心有余悸,如同陷入泥沼一般,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本以为老汉是个哑巴,但他此刻竟然开口说话了,双腿忽然一蹦,刀光朝着孙太忠而来,孙太忠急忙躲过,一刀落空,老太冷笑道:“本以为是个羊羔,想不到有些身手,看来也是一路来的。”老汉道:“那就全部杀了!” “好大的口气啊。”易彧笑道:“是什么来头呢?” 王恒之道:“这位兄台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有点功夫,但凭这点,怎敢淌这浑水?” 易彧道:“那要什么样的功夫呢?” 王恒之大笑道:“至少得有高超的轻功,房上的朋友,下来吧。”话音刚落,从篷子顶上落下一人,黑衣蒙面,头顶五角斗笠,打扮奇特,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立着,目光仿佛一潭死水。王恒之又道:“树后的两位兄弟,你们恐怕也等待多时了。”又是两人,一高一矮,手执兵器,一看就是武艺精强的高手。 那老头老太对视一眼,手中的利刃又握紧几分,看来这二人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孙太忠心道:“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就是傻子也看的出来,在场除了自己不明白怎么回事,都是有备而来的,自己似乎无端的卷了进来。 孙太忠忙道:“我诸位,此事与我无关,在,在下,先告告辞了。”抖似筛糠的悄悄往外退。刚退两步,背后被坚硬的顶了一下,又是一把刀,随着众人眼神,他知道又来了一个人。平淡的声音从身后轻声道:“来了何必走呢?”孙太忠道:“在下只是吃碗面,没没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冷冷笑道:“你们说呢?” “鹤鸠二鬼”的面也敢吃,活得不耐烦了吧?”那高汉子朗声道:“你吃这一碗面,那就走不了了。” “为何?”孙太忠听他说这鹤鸠二鬼这个名头,却不知什么来头。 后面那人道:“何谓鹤,何谓鸠?” 孙太忠脑海猛然闪过这几个字,惊道:“这面有,有毒。”他双目看向那老头老太,叫道:“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后面那人将孙太忠一推,道:“给你个机会,反正你活不了多久,不如就此一拼,或许可以报仇,若你报不了仇,那我们也为你们报仇。” “嘿嘿,好卑劣的手段。”易彧哼道。 那人目光悄悄移过去,看到王恒之,孙太忠明显感受到他喘气不匀称了些,又问易彧道:“阁下什么人?” “你不配”易彧刚要说,王恒之打断道:“哎,鹤顶红,鸠毒,皆是无药可救。”他的嘴角藏着笑意:“龙兄,你何不来一碗?” 孙太忠叫道:“这位兄弟也吃了。” 易彧脸色变了:“我说恒之啊,你一向聪明,怎么知道有毒,还吃了碗面。” 蒙面汉子道:“这么说,你也要死了。”他却不是在问话,只是平淡的叙述。 王恒之道:“或许是这样。” “你小子不要命了啊?” 那老头江湖人称鹤鬼,为人贪婪卑鄙,擅使双刀,那老太婆人称鸠婆婆,性情残忍,传言她喜生食人肉,比之鹤鬼更令人切齿,身上藏着数不尽的毒物,看得出来,王恒之这些人都是找鹤鸠二鬼的麻烦的,但王恒之吃了面,中了毒,却一点没让他们两人得意,甚至有点惊恐和不甘。 矮汉子道:“这汉子看起来也没什么中用,死了便罢了,不过王恒之要是死了嗯,也是好的。” 那姓龙的名为龙雪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一柄青龙刀使得大开大合,所向披靡,这人向来横行天下,无法无天,他买价杀人,但并不算滥杀无辜,也有不少恩怨在身,但他刀法极高,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也不会去招惹他,如今,有人悬赏追杀鹤鸠二鬼,自然少不了的。 不过,此刻的他,未必能拿到这二人的赏金。 那蒙面人是江湖上出现不久的杀手,一年来杀人二十三,无一逃脱,风声一时无两,因为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来历,而且打扮奇特,总是一身黑衣,轻功无影,好似天空上的蛟龙,江湖人称他为黑龙。 另外两兄弟是京城开封府神捕安七,齐九,江湖人称铁臂客和大漠夜风。 安七笑道:“若王恒之一死,我二人岂不是少了好的对手,不过可惜,鹤鸠二鬼太毒了!” 王恒之也笑道:“难得知己,有安兄这句话,兄弟死了也甘心。” 那齐九却喝道:“你若死了,今日这鹤鸠二鬼可归我们兄弟了。” 龙雪郅冷道:“你当我龙某不存在么?” 黑龙也哼了一声,王恒之道:“诸位放心,今日我不出手。” 孙太忠道:“将死之人,唉,可怜我那兄弟,妄受牢狱之灾,可恨!可恨!”他双眼闭了又猛然睁开,擎出腰间匕首,直接就往那鹤鬼身上挑开,猛然劈了下去,鹤鬼拿双刀齐数一挡,鸠婆婆见此,单手一掷,数道毒镖接踵至来,眼看孙太忠即将毙命。不过他哪里能顾得上,切齿叫道:“死也要拼你一命。”他双臂灌注全身气力,匕首吱吱吱的往刀身上钻,擦,这鹤鬼虽然武艺高强,但孙太忠这一下来得实在太突然,再加上有些身手,又是拼命地打,哪里躲得过,就算能反挡过去,鸠婆婆的毒镖随之即到,突兀之间,怎能躲避,忍不住骂道:“死老婆,坏小子。” 王恒之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似乎这孙太忠是他俩儿子似的,若真是,儿子杀老子,可要天打雷劈,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想法,他本想救孙太忠,但是眼前幻化一道光芒,他便知道,易彧出手了。 “刷刷刷”似乎出了一剑,鸠婆婆十几道毒镖全被撕裂成碎片,众人都不禁吸了口气。孙太忠可看不到这么多,匕首越下,鸠婆婆叫道:“老鬼,杀了他。” 鹤鬼见此,运转气力,大喝一声,将孙太忠弹开几步远,孙太忠双眼通红,鹤鬼尖叫着先杀过来,孙太忠向后躲开,对了几招,找到空隙又猛冲而下,直坠心窝,鹤鬼见此如何不怕,他想杀孙太忠,而孙太忠又是拼命招数,就算他能杀孙太忠,却也不能躲开,正所谓:一刀还来一刀,终是两败俱伤。这里还有几个高手在场,自己若是伤在孙太忠手里,那决计再不能走脱。 只见鹤鬼右手发力,将刀横着撇住,他内力比孙太忠强横,只见右手抖动,刀入匕首锋刃一寸,鹤鬼发力格开,孙太忠大惊失色,急忙脚下使绊,扫了开去,鹤鬼紧跟一招传林风雨,踢开攻势,手上却狠辣异常,截斩脑门,见是瞬间要将孙太忠断头。 王恒之本就担忧,看出来孙太忠武艺熟而不精,而鹤鬼江湖上是个有名的奸诈狠毒,情势瞬息万变,鹤鬼出招反制,孙太忠性命在旦夕之间,这人本就好侠仗义,眼看鹤鬼伤及无辜,岂能不管?他手中攥出一柄金闪闪的折扇,瞬息飞转出去,鹤鬼面露毒辣,咬牙切齿,喝道:“去死吧,狗崽子!” 鸠婆婆眼尖手快,孙太忠立刻就死,哪里容得下王恒之捣乱,叫道:“万象龙卷,老头子不必犹豫,出招!”她手中忽执一钩,出手也是极快,旋转着飞出,仿佛龙卷风一般,正好挡在王恒之那金扇之间,两人猛然一搅,金铁交击,各飞出去,王恒之恨恨道:“该死!”那易彧怪的很,此刻却不出手了,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孙太忠还是没有死,鹤鬼一招还没落下,血滴滚落在孙太忠的脸上,热乎乎的,他本就有些神志不清,此时鲜血涌面而来,更觉刺激,忍不住疯了似的大叫起来。 王恒之道:“黑龙兄轻功卓绝,想不到武艺也是如此高深莫测。”黑龙手里握着一柄五尺长薄刃剑,剑锋薄如蝉翼,剑身银白,剑柄也细巧,挥动如同无形,江湖中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剑,但不可否认,这把剑杀起人来,绝对是神兵利器。剑入喉头四寸,一剑致命,鹤鬼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 安七道:“绝世好剑,绝世剑客。”齐九道:“看来江湖上用剑高手并非只有十大剑宗。” 易彧眼中出现了丝丝惊讶,倒不是因为黑龙的剑法高超,而是因为他的这柄剑,不过心中又充满了疑窦。 黑龙收剑,孙太忠满脸鲜血,状态疯狂,将鹤鬼一推,发狂的鹤鬼身上乱戳,顿时,鹤鬼的尸体又多了十多个血窟窿,在场人无不咋舌。孙太忠忽觉恍惚,王恒之已出手,击中他的后脑,昏了过去,道:“还是让他安静会儿。” 鸠婆婆眼见这情景,可怖至极,忍不住打个寒颤,黑龙剑法如此可怕,而且这里的安七,齐九,龙雪郅等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一人如何能够抵敌?为今之计,只能趁着他们不注意,马上跑了。 他刚走一步,森寒的剑出现在眼前,乍来之光,便是死神的来临,这个奇怪的人,这么奇怪的剑,这么利落的杀人剑法,怎能不让人胆寒。 “你们,你们要什么?” 王恒之道:“你说呢?” 鸠婆婆没有说,因为他说不了了,黑龙的剑割开他的喉咙,他能清晰意识到,想说话才明白,命已踏黄泉。 黑龙收剑,他说了第二句话:“我走了。”身形掠动,已消失在黑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江湖人说江湖事 龙雪郅哼道:“这是什么说法?安七,齐九,你们呢?” 齐九道:“人是黑龙杀的,难不成还能赖掉?” 龙雪郅道:“你们也找了这么久,却被人捷足先登,三万两银子,就这么不要了?” 安七笑道:“就算我二人想说是我们杀的,可有你在,又有王恒之在,能做假么?” 王恒之忽然笑道:“有何不可?我有一个提议,不知怎样?” “你说就说,卖什么关子?” 王恒之指着孙太忠道:“那三万两银子各要一万,如何。” 龙雪郅心里一喜,脸上不动声色,道:“传言王少侠仗义疏财,任意使侠,却想不到今日要做瞒天过海,贪婪无耻的勾当,实在不妥的很呐!” “不妥。”齐九也道。 “而且很小人。” 王恒之道:“却也未必,黑龙兄未必要这份钱。” “此话怎讲?” 王恒之道:“黑龙兄虽神秘,但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这次来杀这二毒蝎,是之前和我见过面的,他杀鹤鸠双鬼是为了报一位故友之仇,前日的消息,便是我发出去的。” “这我们当然知道,不过三万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我不信这世上有这种人。”安七摇头。 王恒之笑道:“他找我要这个消息,我的筹码,也是这个代价,如今杀了人,他之所以走,便是把三万两交给我了不过我可不敢独吞,所以,这银子分成三份,龙大侠一份,两位神捕一份,还有一份,嗯,我不要了,给这位兄弟,要不是因为他,或许今日也不会这么轻松杀了那两个毒物。” “当真?”三人听了,都是为之一怔。 王恒之道:“我王恒之说话,还能假么?” 三人大笑:“这个自然不假。” 龙雪郅道:“可你不要钱,却让人有点怀疑啊,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小数目,难道不蹊跷吗?况且王恒之做事是出了名的滴水不漏,我等也不是落难之人,不需你扶危济困,如今把这么大一笔钱分给我们,奇不奇怪?” 安七道:“不错,自古做什么事都有原因,你分那位兄弟一万,又是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位高手在此,看来你是认识的” 王恒之道:“那可大大不同,这位是我师叔,姓易,单名彧。” 三人打量了一番易彧,刚才他出了一剑便破了鸠婆婆的八面来风的暗器手法,干净利落,余力尚存,足见其剑法不在黑龙之下,不由得都拱手拜礼:“见过阁下。”易彧却也不理会,哼了一声,道:“恒之,看来你有事情,那我先走了,三日后,我再寻你。”大踏步隐入熹光晨微。 “他!哼。”龙雪郅面露不忿,安七,齐九脸色也是冷青,王恒之上前道:“各位担待,我这师叔久居山野,心气高傲,难免有些古怪脾气。” 龙雪郅道:“他是何人?老头子剑法虽高,却未必能敌过我三人。”听他语气,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王恒之道:“我们还是说正事,若你们有兴趣知道我这师叔,我倒是不妨也说说,三位请坐。”他倒茶给他们,安七道:“小心有毒。”王恒之笑说:“我吃面都无毒,自然知道这茶也无毒,这鹤鸠二鬼只想瞒天过海逃走,却不敢再生事,放心。”说罢,先饮了一杯,三人方才喝了。 龙雪郅道:“快快说来。” 王恒之道:“说到此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你们三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天机楼江湖闻名,天下事无所不晓,天机楼人数虽少,名声却不啻于五派。” “正是天机楼的一件往事,需要拜托三位帮忙。三年前,天机楼接到一个秘密飞信,不知何人所送,其纸用猪皮所制,上书八个文字,字字奇怪,好似图画。” “图画,那是什么意思?” 王恒之摇头道:“没人认得那八个文字,不过我天机楼冷竹长老早年游历西域半年,见过不少国家文字,这文字似乎便是其中一种,不过他亦不能肯定,冷竹长老又西游一年,毫无踪迹,现已失踪,又是三个月前,天机楼被盗,而被盗之物,正是那猪皮纸,不过好在天机楼已经备制了一份。” “一年。”龙雪郅道:“由此去西域,或远或近,路上艰难险阻,爬山渡河,风沙沼泽,不可胜数,冷竹长老也许路上耽误,也许去的远,未回又有何奇怪?” “容在下再说,这事情本不奇怪,但还有一事,加上这二事,便可断定,事有蹊跷。” “如何事情?” 王恒之道:“也是不久前,与天机楼被盗不过提前了一月功夫,有人在四川乐山发现了冷竹长老的随身携带的文虚杖,东西送到了楼主那儿,确定无疑,冷竹长老沿旧丝绸之路而去,绝不会经过四川,但他若不去四川,怎会在乐山找到他的文虚杖。” 龙雪郅道:“照你的意思,冷竹长老出了什么事不成?” 王恒之叹气道:“我们派人探听消息,只听得一人描述相貌相似,往川西去了,派人去找找了,一个月,毫无踪迹。” “蜀地地形崎岖,地势险峻,山川急流,数不胜数,唐有李太白蜀道难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要在那里找寻一个人,没有人见得,恐怕是难上加难。”安七说道:“文虚杖在乐山发现,你们是否只查过乐山?” 王恒之道:“安兄话虽说不错,便是乐山也是不小了,更遑论整个蜀地,其中更有许多深山远林,人迹未至的地方,一两月找不到人,也未必就是找不到。” “那又是何意?” 王恒之道:“若是如此,我们必定要加大搜索范围,不过据我们猜测,那猪皮卷可能隐藏着一个大秘密,冷竹长老意外在四川失踪,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龙雪郅道:“故意为之,就为了那猪皮书卷?” “嗯。” “东西既然被偷了,为何又要害冷竹长老。” 齐九道:“就是这个时间上,冷竹长老可能是在天机楼被偷之前遇害的。” 安七摇头道:“既然是在乐山,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只有那文虚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见到冷竹长老本人,那就不能断定他已遇害。王老弟,我知道你的用意了,你想让我三人帮你查探,对否?” 齐九神色迟疑,安七却道:“此事或可再细细探讨,我二人要想夏大人请示。” 王恒之道:“夏大人那里我去说,今日跟二位说,是给你们交待一个底,两位是天下闻名的神捕,有你们在,我方才安心。” 龙雪郅道:“天机楼高手多得是,又懂天文地理,机谋论断,我也不是安七,齐九两位是名满天下的神捕,对查案找人没有什么特殊本领,你们何必找我?” 安七笑道:“龙兄乃是川西人,武艺绝高,人脉极广,王老弟不找你找谁?”齐九道:“你又是个爱财的主,看来,这一万两是王恒之一点点诚意。 王恒之点头道:“若能得到三位帮助,日后还有三万奉上。”三人听得诧异,安七忙问道:“不知你是要我们找人,还是帮你查猪皮卷的来由。”这安七说话总是能切中要点。 龙雪郅也是想到这一点,反应慢了半步,点头道:“我也正有此问,虽说蜀地我再熟不过,但一码归一码,你要我们,究竟是做什么?” 王恒之道:“找人!不过若遇到什么情况,还得三位出手帮衬。” 安七道:“天机楼高手如云,难不成也怕?” 王恒之道:“三位有所不知,就在我们寻找之中,已经折损了五位高手,我们都是安顿了家属,秘不发丧,所以除却天机楼很少人,江湖上无人知晓此事。” 安七和齐九沉默,刚才王恒之不提,想是不让三人知道而心生惧意。 “五位高手,都有什么人?”龙雪郅瞪大了双眼,天机楼屹立上百年,顿失五位高手,而且从王恒之所说,对于这五位高手的死,天机楼也无可奈何。 “这五人是楼主派去的秘密查探的,带头的是雕翎剑羽岳正,其余四人是赵千宇,孔定,吴冬,西门无冕。” 齐九道:“这五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那岳正可是剑术能媲美十大剑宗的剑道高手,赵孔吴西门四人皆是手段高超,混迹江湖多年,就算是暗算,想要制服他们,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唉,他们死之前经过一场大战,五人死状各不相同,其中吴冬和赵千宇死于一种极为凌厉的剑法之下,伤口寒冽如冰。” 龙雪郅道:“寒冽如冰,莫非是那冰玄铁所制的极轲?” 齐九道:“极轲的主人陈悦生为人低调,向来隐于湖光山色之间,性最淡泊,怎会与天机楼冲突,会不会是某种功法带来的寒冽?” 龙雪郅道:“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王恒之沉吟,猛然说道:“陈悦生三年前就在福建隐居,从未出来过,这事情天机楼知晓清楚,同一时间,不能出现在四川。” 安七道:“那么其他三人又是如何状况。” “孔定和西门无冕死于掌法之下,掌力极浑厚,心脉被强行震断了,我们谁都看不出是什么掌法。最奇怪的是,岳正死于他是死于自己的剑下。” “什么,自杀?”三人大为震惊。 王恒之道:“按他的伤口看,的确是自杀无疑,至于他为何自杀,也只能找到冷竹长老的下落才能找到原因了。” 龙雪郅颇为疑虑,那五人武艺都不弱,带头的岳正就是比之自己也是不遑多让,看来这次天机楼的对手强大无比而且躲在暗处,若是自己卷入进去,帮得上忙倒好,只怕也是于事无补,那个神秘的猪皮卷他也未曾看到,凭着王恒之的话无法判断到底其中有什么触碰不得的东西。一时之间,犹豫起来。他一犹豫,更别说齐c安二位公人。 场面沉默下来,王恒之道:“此去四川除了三位,还有我天机楼十二名高手以及楼主请来的江湖人士,就算有什么事,也能全身而退。” 龙雪郅道:“你是想让我跟天一神水派打招呼?” 王恒之拱手道:“龙大侠是天一神水派出身”龙雪郅打断道:“你可别乱说,我师从可不是天一神水派,不过那里我会帮你打招呼的。”这龙雪郅乃是如今天一神水派掌门人龙英山的独子,不过此人自小脾气古怪,拜师却不在天一神水派,反而是跟着江湖上一个刀客学刀,如今的刀法,更胜于他师父。 王恒之进一步道:“龙大侠,我们不是打招呼,而是希望你能帮一帮我们。” 龙雪郅笑意更冷:“天一神水派也不是我的,你求我有什么用?” 安七道:“但你却是一个唯一有能力而且能被钱打动的人,况且天一神水派独居一隅,正如盘龙一般落在四川,没有天一神水派的通融,岂敢有江湖人士大张旗鼓进入找寻?这是对他们的挑衅。” “我与那掌门人关系并不好,江湖上人尽皆知,让我去岂不是更加麻烦?到时候还是我的不是了。” “父子没有隔夜仇,再加上龙大侠武艺高强,天一神水派同等年纪下少有人及得上,有哪个敢不尊敬你?”王恒之道。 龙雪郅目光侧向安七,齐九二人,道:“不知你二位怎么想?” 安七道:“王老弟与我二人关系不错,不管是出于请求,还是江湖道义,我觉得这忙既然是力所能及,还是可以帮的。”齐九道:“最近无事,请得夏大人同意,可以同王恒之去。” “万一其中有什么凶险之处,两位不可能想不到吧?” 安七点头道:“这我二人自然想到,只是何等凶险也不见得,蜀地偏僻,天机楼五位高手殒命,未必是武功不及,可能是对方仗着地利之便偷袭,使什么手段也未可,其中有许多疑点,况且若是算起来,死了人,我二人与四川蒋知州通和一番,也算做件公事。” 龙雪郅道:“什么迷汤罐子此事尚不明切,我与天机楼并没有什么交情,你王恒之又是赚了我们来,足见不够恳切,告辞了!” “哎,龙大侠。”王恒之道:“到底要什么条件,龙大侠才肯帮忙。” 安c齐二人拿眼睛瞄着龙雪郅,都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心中颇有些不屑。 龙雪郅哼了哼,道:“我是有条件。” “你说,只要王某出得起。” “我要入天机楼,和安七,齐九两位捕头一起去,看那卷猪皮纸,而且要让楼主亲自跟我们说。” “这是为何?难道龙大侠信不过王某?”安七和齐九也是不解,王恒之是江湖上有名的信义之人,而龙雪郅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诚意!”他没有多说,道:“安七,齐九,我们三日后赶赴天机楼,那一万两,也到时候拿到手,如何?”说罢,便一人走了。 安七笑道:“真是个古怪的人。”旋即道:“看来非这样不可了,王老弟以为如何?” 王恒之有些怔怔的,忙答道:“行,行,就按龙大侠刚才说的办吧,我天机楼此是请求三位帮主,自然得有诚意。”他说罢,安c齐二人几步翻越上屋,消失不见。 孙太忠此时仍然未醒过来,王恒之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吹了个口哨,便有几人跑过来,随着他的手势,将鹤鸠二鬼尸体抬了走。他望向渐渐明亮的天空,脸上忽然挂上了一丝疑虑,不知是担心还是什么。 留下了一沓银票,王恒之看着孙太忠轻声说道:“你自己保重吧。”世上有太多生生死死,孙太忠今日不死,也是太幸运了,王恒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十分失意,他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既然答应了留下一万两,虽这做法可有可无,就算不留下孙太忠也不知道,也没人指责他什么,但他却不想违心。 就如龙雪郅刚才那简单的两个字,其实天地之间,不仅对别人,对自己,更要有一种敬畏的诚意。 孙太忠一梦醒来,已是中午,这个巷子很是偏僻,他恍恍惚惚的记着昨日之事,心下惊险不及,忽又见自己胸前那一沓银票,惊异不已,摊子已经被收拾干净,除了那顶篷子,不仅是人,连桌椅灶火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清楚记得以及胸口及脸上的鲜血,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做梦。 攥着手里的银票,他想:“这是否是那些人留下来的,让我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一般行走江湖,口风是最紧要的,孙太忠很是庆幸,这些人不但没杀自己,反而给下了封口费,不过他亦知道,就算没留下什么,这件事也是他心中的噩梦,不愿再提及。 绕着镇上走了大圈,孙太忠得知消息,张自传已被韩申以盗窃罪收押,且等了再一日,判决下来,囚禁五年,并派下人贴上告示,捉拿孙太忠归案。孙太忠也是愕然叹息:“想不到韩大人也是如此。”想这句话,他也不得不感慨:韩申与自己二人本无交情,能收容他们已是大德,如今虽是被人陷害,但似乎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又怎能希冀他相信两人? 想救孙太忠,可自己也被追拿在缉,只好在偏僻下寻了一声装扮,戴着斗篷,立马出了安源府,等日后风头过去。 经此一事,他也没以前那般冲动了,人心险恶,自己若一步不慎,不仅自己要身陷囹圄,那张自传也得被囚禁五年之久,为今之计,暂避风头,待日后慢慢查探此事,方能救出张自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人难自有路桥通 绵绵的小雪,整整下了一个晚上,第二日瓦上凝霜,地上或有薄雪,远山都是朦朦雾气,缥缈虚无,如同神仙境界,不过这个地方却没人愿意来。 路上有一个人,骑着一匹驴,这驴脾气脚程不好,经常颠来倒去,把他的主人差点摔下去几次。白腾的热气从一人一驴鼻孔里呼出,雪虽小,天却冷,山路很难走,驴子难受,人心里也难受。有些枝头残留着雪,时不时掉下来一块,也够这驴子主人烦心的。 这驴子主人是个老头,老态龙钟,虽然面露苦难,却也不打驴子,只是用手轻轻抚摸驴子的头颈,那驴子本来要蹦跶,被他一摸,却好似吃了丹,瞬间安定了下来。这山路难走,有个牲口赶路总比没有好,老头买完东西要往家里赶,走了多年都没习惯,感叹这山路难走,不过好歹天渐渐晴朗,阳光照射下来,虽然仍是冷,却好受许多。忽然,那驴子嘶叫一声,脚下一抖,驻步不前。 老头正望远方,忽觉得停了,便道:“好家伙,这路走了多年,还有什么拦路的不成?” 驴子只是不走,耷拉着脑袋,蹄子前是一个人,是个身材健壮的小伙子,如此荒凉的山里,人迹罕至,一般猎人都不会往这儿来,却有个昏倒了的年轻人。 老人瞥了一眼,叫道:“嘿,小伙子,怎么躺在地上。”他笑着又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老糊涂,大冷天的怎会无缘无故躺在地上。”看那年轻人身上衣衫并不十分保暖,两手僵硬地抱在身上,脸庞冻得乌青,鼻息之间似有热气,老头慌忙下驴,扶起他,道:“这么大冷的天,就算身子骨好,气血足也顶不住多少,饶是你没住的地方就这么走,没个四五天功夫,也别想见到人住的地方。” 老头将驴子上缠裹着的旧衣服给他穿上,往他嘴里灌了口酒,道:“老头也没别的东西,给你口酒喝,说不得能暖暖身子。”他倚着一棵树,将驴子栓了,折了些树枝枯草,好会儿工夫,点燃了火,将那年轻人靠着树偎着热气,不至于冻僵。 好一会儿,老头有些累了,坐下来道:“这小子,要不是遇到我老人家,说不定这条命就送在这儿了,这好端端的,什么也不准备在山里乱闯,没被冻死,万一遇到什么野兽觅食,也不是好玩的,丢了性命啊。”他看着年轻人大概三十岁年纪,相貌敦实,有几分雄伟气象,又看去路,自语道:“往川西去的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一段穷山恶水,现如今那里又乱得很。” 热气慢慢上来,年轻人缓缓醒转,也到了黄昏时候,老头见他动了,问道:“怎么样了?” 年轻人睁开眼,叫道:“死了,死了” 老头嘿嘿笑道:“你还没死呢。” 年轻人转头看到老人,又见自己身上羊皮袄子,身前是一堆火,旁边有一头瘦驴,笑吟吟的老头,便立即明白了,说道:“多谢,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老头道:“别谢了,你身子感觉暖了些么?” “好多了。” “喂,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孙太忠。” “哦,这倒是个平常的名字,既然太忠,却也是愚。” 孙太忠道:“老人家,什么意思?敢问您高姓大名?” 老头哼笑道:“高姓大名,那可不敢当,老夫名字忘了,只是姓黄,你叫我黄老头就好了。” 孙太忠道:“那可不好,还是叫前辈为好。” 黄老头道:“不好,我也不是江湖中人,你叫我前辈做什么,一看你小子就是走江湖的,你是要往川西去?” 孙太忠瞧着老头颇有些仙风道骨,在这山中能遇到,说不定便是风尘异士,恭敬道:“晚辈家住川西,只是十年没回去了,去时又是人带,所以认不得路了,只是边走边问,前几日听人说,翻过这群山,就到了川西。” 黄老头冷笑道:“翻过这群山,说得轻巧,你可知今日为何被我所救?” 孙太忠笑道:“或许是上天所赐,蒙前辈搭救,感激不尽。” “错!”黄老头道:“这不是上天所赐,而是你太傻了,你可知这是哪里?” “似乎已到峨眉山。” “没错,再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峨眉山,不过这种天气,你想走过去,那恐怕是难如登天,所以,就有了今日,若不是撞见了我,恐怕这条命已经归了西天佛祖。” 孙太忠道:“那也正是,恐怕前辈就是佛祖送来搭救晚辈的。” “你不要太高兴,依我看,你此去川西,再往前走就愈发冷了,更加过不去,山路又险恶,你到了峨眉山,向峨眉派门人求助,他们知晓山路,又惯走的,或许能助你度过去。我就住前面几里的偏僻地方,要不要去果腹一顿,家中就我和老婆子两人,吃的也是山野粗饭,你不嫌弃就同去,也正好给你指路,走出这里再说。” 孙太忠起身拜下,叫道:“既能如此,孙太忠多谢黄前辈救命之恩和引路之德,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黄老头笑道:“报答,还是算了,不过我有个孙孙和你差不多年纪,不过他随着我家老三去了别处,当然,哈哈,用不着你报答,家里能来客人,我和老婆子都很高兴,不然这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个新脸,也是闷得慌,走吧。” “好嘞。”孙太忠觉得身子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是冷,但那堆火烧得很旺,气血充盈起来,又吃了点黄老头给的干粮,力气恢复了不少。黄老头本要他骑驴走,但孙太忠蹦了蹦,表示自己不用,黄老年纪大,三番推辞,黄老头也不让了,让孙太忠跟着走。 大约又走了五六里,穿过一片林子,往东拐着上了个坡,便见到一座房子,里面腾腾的冒着热气。黄老头叫道:“就是那儿了,紧走几步,看你的样子,怕又是要支撑不住了。” 孙太忠笑着附和两句,抖落身子上的雪,大步向前去了,黄老头慢悠悠的骑着驴跟在后面,不过孙太忠可不敢率先进去,只在门外等着,黄老头将驴牵进了篷子,抖了抖披风,张着满口黄牙,道:“还不进去么?” 他推开门,让黄老头进去,黄老头笑了笑,进屋,道:“跟进来。” 两人进屋,便听到一个老妪声音:“老头子,哪个来了?” 黄老头先从火炕上拿起了烟斗,道:“来了个客人,老婆子,将饭菜热一热,给他吃了。” 老妪头上顶着布裹,脸上虽皱纹满布,双眼却炯炯有神,和老头差不多的个头,神态温和,问道:“怎生有个娃娃来了,这荒山野岭,不容易啊。” 孙太忠听得这句话,心生疑虑,暗道:“传言这川中荒山有食人恶魔,专门将人骗去,用手段麻痹,再生啖其肉,鲜饮其血。”脸上显得十分惊惧。 正出神思虑,忽然头上疼痛,那黄老头拿着烟斗敲他,喝道:“小子,你在想什么,莫非是把我老夫妻二人想成什么传说中吃人的恶魔,嘿嘿,你若不信,便即刻离去。” 孙太忠急道:“老前辈,小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就是这样想。”黄老头哼了一声,撮了两口烟,去外面给驴子喂食去了。 孙太忠坐着颇有些拘谨,不会儿,老妪已经给孙太忠温热饭菜,孙太忠暗道:“我本该死,这黄前辈救了我,命便是他的,若不是这样早也死了,那还有什么怕的?况且这老二人言辞温和,行为无异,想是我多心了。”等饭菜端了上来,老妪笑道:“吃,吃吧,粗茶淡饭,你不要嫌弃啊。” “不,不,老人家,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 老妪道:“老头儿姓黄,我的姓名都是记不到了,你就叫我婆婆好了,看你年纪,与我孙儿也差不多大的。” “好的,婆婆。”孙太忠也不迟疑,端起饭碗便吃了起来,这菜虽不丰盛,也没有那么多的调料烹饪,但孙太忠这一路上吃了几日干粮,嘴里都淡出鸟了,如今有热饭热菜,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便把东西扫了个干干净净。 舔了几下碗底,黄老头推门进来,道:“小子,你饿得很啊,你这一吃,小老儿午饭便也没有了。” 孙连忙站了起来:“在下实在饥饿,一时忘了,还请前辈恕罪。” 黄婆婆道:“恕罪,你饿了就可以吃,哪里有什么罪?” 黄老头笑道:“一时忘了,我看你根本就是饿狼扑食,还哪里记得了什么。” “那前辈与婆婆不是要挨饿了吗?” 黄婆婆笑道:“不要紧,锅里头还有几个馍馍,我们两个够吃了。”正说间,大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汪汪汪”一条雪白的大狗张着血盆大口冲了进来,冲着孙太忠狂吠,孙太忠吓了一跳,急忙缩着往后躲,婆婆一只手往前拂去,那狗本要扑上来,但被黄婆婆一摸,道:“白毛儿,这是客人,你叫啥子?” 那狗倒也奇怪,立刻就低下头不叫了,四条腿轻哒哒往下一跪,匍匐在黄婆婆脚下。黄老头道:“这白毛儿却也温顺,好久不见了人,见到都这样,你可别吓着啊。” 孙太忠苦笑道:“吓了我半死。” 两老人哈哈大笑。待了好会儿,孙太忠就要请辞。 黄婆婆道:“快天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要往哪儿去,不如在这儿歇息一夜,再走不迟。” 孙太忠道:“不了,不了。” 黄老头冷笑道:“好,那也不推辞,你要走便走吧,我送你一程,不过这山中道路崎岖不好辨认,我若走了,你迷了路,不要怪我们啊。” 黄婆婆道:“一路上人烟稀少,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是有,但你若走得路碰到或许能歇一下,假如没碰到,在野外不得冻僵了。” “多谢两位老人家关心,只是在下有要紧事,不敢逾越了期限,只好日夜赶路,就算到达不了,也不至于心里不安稳。” “说得有理。”黄老头吐了个烟圈,说道:“若说你来时,有近道可入市镇,往那边去,却是没了,你硬要走我们是留不下的,只是家中尚有两件御寒的衣服,你拿着,或许用得上,省得冻死。” 黄婆婆道:“对头,对头,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拿。”他进屋拿出两件缝的密实的棉衣,说道:“我那孙儿个头与你差不多,应该蛮合适。” 黄老头道:“给他拿两个馍馍路上吃,免得饿死。” 黄婆婆白了他一眼:“对着客人,左一句死,右一句死,何不留他下来嘛。” 黄老头道:“可人家不愿留,也不能留。”孙太忠神色羞赧,道:“是,重事在身,不能留。” 黄婆婆将东西包了好,说道:“山里人家,见的人少,东西也少,你是客人,前路又那么难,既然要走,就好生的去。” “多谢,多谢。”孙太忠拜谢,此刻他才感到这老夫妻是真心的,不过既然要走他却不能留了,否则真是明着表明猜忌之心了,这黄婆婆心地纯良,温柔慈和,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让他见得自己这番苦心。 黄老头骑着驴送他走,又去了七八里路,约莫见到天要黑了,黄老头指点几句前路,又说了一番宽慰话,这才走了,孙太忠待他骑驴反身,便将包袱中银票取出三千两,暗塞入驴侧的囊袋之中,目送着黄老头悠悠返去。 摸着身上披着的棉衣与包袱里尚有些许温热的馍馍,心中自有无限谢意与感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野宿险入紫霄观 夜路难走,孙太忠亦知这山中恐有猛兽,一时后悔不该就此离去,但此刻又怎能返回?此处行路,或石岩披露,坡陡山崛,或林密草深,漆黑难视,好在来往有人踩出路径,他点了火把,小心翼翼的沿着标记走。走到乏困,孙太忠观四周地形貌势,路南有一密林,林中些有抖动,想来也是动物昆虫之类,往前右是一片露岩坡,有些残草,往前的路越来越崎岖难走,这么走一路,孙太忠脚上酸软难当。 气温越发低了,天色黑夜看不见,孙太忠心中有些匆慌,耳听得一些远方野兽的吼叫,心道:“这大冬之季,那些畜生晚上还出来做甚?不怕,隔得远了,天黑路难,若是不小心跌足,更要伤了性命,不如找个地方歇息。”他借着火把之亮,寻了块生树的大石,拿腰刀割了些枯草,铺在平整石面上,以包袱棉袄盖在身上,缩了一团。 黄婆婆送的两件棉衣十分宽大,也很暖和,孙太忠除却有些脚上冻,其他倒好。睡到半夜,孙太忠猛然一惊,醒了过来,口里觉得干渴,饮了两口冷水,忽然感觉全身一颤一颤的,暗道:“莫非我感了风寒?”不过除了身子发抖,也未觉得有什么不适之处,一阵冷风拂面而来,他便觉得更加寒冷,这并不是天气之冷暖,而是发自内心的寒意。 “吼”忽然一阵低吼,劲风飕飕的从后脑冒了出去,孙太忠牙关一紧,急忙矮身躲过,一只硕大的毛掌呼啸而过,孙太忠右脚一让,使出身法,向后闪退半丈开去,抓住树枝,大叫道:“什么东西。” 月色明朗起来,又是吼声大作,硕大的身影又朝着孙太忠扑来,这时他可看清了,那竟是一只,身子粗壮,凶残暴虐的黑熊,将他惊得困意全消,那黑熊见一下落空,吼叫起来,猛地又扑了过来。 孙太忠喝道:“畜生,这冷的天,出来害人!”虽是怒,心里何尝不怕?不过他好歹也是习过武的人,又是做了多年铁匠,左肩一耸,向后撤步,躲过那黑熊一扑,腾的转过开来,一掌拦砍,正中黑熊腰部。这一掌迅捷无比,孙太忠内力虽不浑厚,但力气一把,掌力劈在熊厚实的身躯上,看起来并没多大威力,但黑熊还是吃了痛,暴怒无比,厚实的熊掌合围向下一伸,要抱住孙太忠。 这时他可不敢再出手了,脚步一闪,挪出十几步,躲入树丛中。黑熊环顾过来,两眼冒着精光,嘶吼着扑打过来,孙太忠暗道:这黑瞎子还能看见我?该死的畜生!他可恨此时身上并未带什么兵器,这黑熊力大无比,锋牙利爪,自己纵然能躲避,难道靠拳头去打死它不成?眼见的那黑瞎子又扑了过来,孙太忠往左一闪,转入树后。 一熊一人,在这林子跑来转去,将林子弄得东倒西歪。 那黑熊一掌向孙太忠肩头抓落,孙太忠身子一矮,滚落过去,叫道:“不把你收拾了我就跑不掉了。”此时他只能借着微弱月光看这黑熊的影子来向以及熊掌带起的风来判断位置,若是想跑,再过一段,山路崎岖,往下便是陡崖峭壁,一个不慎,便摔下去,却是必死无疑了。 恰好滚在一凹陷处,黑熊一掌抓了下来,孙太忠拾起地上的手腕粗细的石头掷了出去,正好打在黑熊的嘴角,这一下孙太忠用了家传的暗器手法:三鳞破,这种手法一般都是以三片鱼鳞般的名为乌须的特质暗器发射,电闪雷鸣,威力惊人,崇山门特有的暗器手法,暗器和手法缺一不可。崇山门全军覆没,当今天下,懂得这种手法的人也不多了,除却可能逃散的崇山门弟子,据他自己说知,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他的四叔,孙万静,不过孙万静武功全废,能用这武功的却只有孙太忠。 这三鳞破手法不同于一般的暗器手法,它只靠腕间发力,力道极为精准,二十多年前,孙太忠的大伯,名动川蜀湖广的铁面神孙万川以三鳞破手法连败天一神水派两大护法长老,震惊天下。据说,他用乌须以三鳞破手法伤人,想让其深入皮肉几寸就入几寸,丝毫不少,生死事,轻重伤,只在抬手之间。 如今孙太忠用出这等手法,虽然不很凌厉,但石头打出之时,劲风响动,嗖的一下擦过黑熊嘴角,将它的牙齿狠狠磕了一下,那黑熊被这一下打得极痛,向后倒去,似哭的低吼。孙太忠双手一撑,身子贴地抽了出去,快步跑到大石上,摸到包袱就跑。 正要抓时,头顶又是凉嗖嗖的,头顶上的东西稍一迟疑,方向转向他的肩头,孙太忠还是未来得及反应,肩头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在地上滚了一圈,手臂和腿上都被擦伤。 黑影往前一立,叫道:“啥子人?敢打老子的熊。” 孙太忠惊而喝道:“什么人?”心里却是一喜:“原来此处有人。” 那人道:“我是这山上紫霄观的弟子,你是哪个?”孙太忠一听这口音便知道来人是本地人,说道:“我是过路人。”黑影哼了声,手中晃动,点起了一直火把,凑过来,这才看清,这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淡黄色皮肤,一对骨碌碌的眼睛,眉毛疏淡,高鼻薄唇,却是蜂腰狼背,颇为健硕,道童打扮,更添了一份仙风。 孙太忠忍不住道:“看来你是道人。” 那少年道童道:“不是”他话语未毕,转头喝道:“畜生!”孙太忠大吃一惊,不知他为何辱骂自己。只见这道童将火把往后一撩,右足飞起,才看清楚,那黑熊右腿一拐退后,低吼几声,眼中出现了委屈的神色,向后跑退了去,孙太忠方知,道童是晓得黑熊又要来害自己,所以将火把向后逼退它,又是一脚踢在黑熊身上,将它退去。 孙太忠心道:“这黑熊似乎是他饲养的,可真了不得,刚才看他动作迅捷,丝毫不拖泥带水,真是好功夫。”便道:“多谢小童子了。” 少年道童笑道:“谢啥子谢,我刚才看它不在洞里,晓得这畜生半夜出来,又睡不着,听到声音,怕它可能要害人了,到这里一看,还真的有人到。我刚才是要试一下你,对不住了,不过我不来,老兄你说不定要周折一下子。”孙太忠也不是计较的人,暗道:“他不说我会死,却说我周折一番,看来知道我会些功夫,既然入了四川,我还是得小心点。”于是道:“在下孙太忠小童子年纪轻轻,武艺却高,你说是紫霄观的弟子,我不知道这地方,是个什么样的道观?” 他道:“别小童子小童子叫我了,我叫罗爻,师父给我道号叫:长遥,以后等我出去了,我自己改了。” 孙太忠笑道:“长遥这道号甚为好听啊。” 长遥道:“是好听,不过我嘛,喜欢自己叫啥子就叫啥子。” 孙太忠道:“随心而为,那才是道的真谛。” “哦?你也晓得道?” “不明白,只是听别人说过,所以胡乱讲两句。” 长遥道:“那黑瞎子是我师父养的,师父给它叫毛团,你看它一身黑,我就叫他黑团子。对了,看你这身打扮,是要往哪儿去嗦?” 孙太忠道:“是了,我要往蜀地去。”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这边的人了。 “听你讲话,有点像这边人,又不像。” “我小时候到这边住,后头出去了,讲话都不利索了。” “哦。那黑团子出来,就到这片,都没得人住,你半夜还走道啊?”他瞥向孙太忠旁边铺着的东西,又看了看他周身。 “不是,我在这儿暂歇一下,不想” “哈哈,好,我晓得了,孙太忠,你到这荒郊野外的住,那怕得很,我都不敢歇,我们道观离这儿也不远,要不然你就跟我走,到那里歇一晚上,我们那里就我师父和我师兄三个人,平常也没得人来,师父师兄都好得很,去不去?” 孙太忠喜道:“那再好不过,我这一路上都遇上好人。” “好人?”长遥笑嘻嘻道:“我是好人,不过我师父经常讲他不是好人。” 跟着长遥向西南往下小径走了半里路,又向北的山坡上走,转过一片松林,果见黑漆漆中的山上有一座庙,庙不算小,门朝南方,油漆虽有剥落,却有着神秘逍引之感,周围山林密布,转到过来的山路似乎只有一条,东面巍峨,看不见一丝光亮,似是一座极高的山壁。 随着长遥走上阶梯,长遥道:“孙太忠,这个时候我师父和师兄都应该睡了,我带你去侧房休息,你轻点,别吵到他们。”孙太忠道:“晓得。”他见长遥将步子放得轻缓,也将步子起落的更加微弱。 长遥道:“孙太忠,你是哪门哪派的人?” 孙太忠道:“你怎么这么问?” 长遥笑道:“师父经常讲天下武林,这武艺有千奇百怪,我从小听,我不晓得你内家功夫,不过从你刚才看,你好久都没练武功了,不过这身法有点奇怪,腰杆摇摇晃晃的,我听都没听过。” 孙太忠道:“我跟我叔叔学的,至于什么功夫,我也不晓得咯。” “哦。”说话间,两人到了道观门口,长遥一把提着孙太忠,说道:“过来。”他不往前走反而向右一绕,一条小路,紧走了十多步,拐了个弯,长遥道:“我们从这儿进去。” “翻墙进去?” 长遥低头道:“这半夜让师父晓得我出去,不得把我骂个半死,我睡不着瞌睡,就翻出去走走咯,轻点,师父睡得早,发现不了的。” 孙太忠道:“那我明日又当作何解释?” “啊?”长遥一脸茫惑道:“是的,我” “我可不是偷偷进来的。” “哎。”长遥一咬牙,道:“那我就承认了,无所谓,最多骂我一下子,好咯,你翻的进去吧?” 孙太忠道:“我明天给道长求情,讲明,道长是高人,应该会讲理的。” “哎哟,莫啰嗦了,上去。” 这墙比他高了大半个人,周围虽然没什么借力的地方,但要进去,也不是难事,道:“嗯。”长遥说道:“你先进去。”孙太忠将包袱挎在肩上,纵身一跃,扣住墙头,单脚蹬上去,双手一撑,跳落下去。只见这院子正着门的就是正殿,门已经关闭,两侧延伸是一条走廊,向后排着几间侧房,看起来干净清幽,空气中微微有着香火气息。 孙太忠叫道:“长遥,长遥”忽然背后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太忠惊得向侧跳开,叫道:“谁!” 那人却是长遥,他笑道:“我原以为你功夫了得,但不想到翻墙都这么啰嗦。”孙太忠红了脸,道:“很久没练习了,都荒废了。”长遥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手,都是茧子,看来你是靠手吃饭的。” “不瞒你说,我以前是铁匠。” “铁匠?”长遥眼中出现了惊奇:“你是铁匠?” “没错。”孙太忠愣道:“不过我最近这些年没做了。” “那也好,那也好,走,我带你找地方睡觉,明天见我师父和师兄。” “好。” 长遥找了间干净的侧房,说道:“这儿好久没得人住了,不过师父还是要我们经常打扫以待客人,你是这两年第一个来的,先住一夜,明早我来找你,早点睡。” “多谢你了,长遥。” “谢啥子谢咯,我也要睡觉去了。” 说罢,他便闭门出去了。 孙太忠实在累的慌,这客房虽然布置简单,就一床一桌,桌上重放着几本书,但十分干净整洁。被子有两层,十分暖和,看得出来,这是新添的,他心道:这长遥的师父对待客人如此周到,就算是莫须有的客人也准备好了被衾,可见其心地极好,更加可说,这就是一种境界,正如孔子所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不管这人来不来,悦便是一种心态,紫霄观的观主,却又是怎样的人? 说长遥别了孙太忠,便一路悄悄入自己的房间,刚转过大殿,忽然黑中传来破空声音,一只洁白的手掌疾风似的劈到他的肩头,长遥轻喝道:“啥子东西!”肩头向下一扭,向右一侧,右掌击出,反斩来人手臂。来的人轻哼一声,另一只手横出,握住长遥的手腕。长遥身子扭动,旋转的抽出,右脚向下扫开,那人跳跃起来,左手一掌虚晃,长遥双手一抵,那人身子向前一舒,右手烈马奔腾,旋即点到长遥胸前穴道。 长遥动弹不得,叫道:“师兄,你戏弄我做啥子嘛?” 那人青巾包头,微白皮肤,鹅脸蛋,双眼如慧,颇见清秀,虽和长遥一般做道士打扮,却显然是个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他面带怒容,问道:“长遥,这大半夜,你干什么去了?” 长遥懊悔似的道:“我去走一下子,你快解了我穴道,再不睡,明天起不来,我又要挨骂了。” “我可不信。” “你信不信和我无关,好师兄,你放了我,我瞌睡来的受不了了,啊”他打了个哈欠,泪水挤了出来。 这女道乃是长遥师兄,紫霄观观主大弟子长允。 长允道:“刚才和你翻墙头进来,是什么人?” “啊?师兄,你都看到了啊。” “说吧。” “他叫孙太忠,我刚才出去逛一逛,听到黑团子吼声,赶到时候,那黑团子要害他,我救了他,他就是一个过路人,师兄你也晓得,这里没得人家,我就是让他到这儿住一夜,你看,我们这好久没得客人了,这半夜我又不想打扰你和师父,让他住一夜,师兄,明天再说好了。” “真的?”长允暗道:“师父常说早年行走江湖有些仇家,不过这人深夜来此,又是一个人,看他刚才,似乎功夫并不出众,应该不是。”心里也并无多少戒心。 “我骗你我骗你做啥子嘛?” 长允给他解了穴道,说道:“明日带他来见师父,好了,早点睡。”说完,长允转身走了。 长遥抱怨几声,也困得很,回房睡了,自不必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坐谈处风雨满楼 这紫霄观是坐落在峰南偏西的山谷内,坐北朝南,相比于其他地方,倒是显得暖和一些。早晨时候,谷风刺骨,却让人觉得寒意倍增。 正殿内的耳室内,一位六七十岁左右,身着素衣,面相和蔼的瘦道姑,手里捧着一本经书,聚精会神。 忽然,门外出来脚步声,有人高声道:“弟子犯错,求师父责罚。”正是长遥。 老道姑好似没有听到,长遥等了一会儿,又说:“弟子昨夜私自留客,师父请你责罚弟子。” 老道姑忽然放下书,看向长遥:“你有什么错?” “不该不告知师父在紫霄庙留客人。” “嗯,你还知道,不过为师也不怪你。” “师父?” “既然有客人,天也不早了,怎么不早说与为师,也好款待,长遥,你这是慢了礼数。” “那我” “去泡茶,为师也去迎客,咱们这儿除了三个人,也再见不到其他人。”老道姑走出来几步,望向天空,喃喃道:“为何来得这么早?” “什么?师父。” “别问多的,去泡茶,将你长允师兄叫来,你去做早课。” “是。” 孙太忠被请到了青岩殿中,老道姑让他坐在客位,方才落座,说道:“老道紫霄,一承先人道号,客人高姓大名,何处人氏,将往何处去?” “道长好,在下姓孙名太忠,川西穷野之地人,此去只是返乡,昨晚天寒,幸遇高徒长遥,寄入观中,搅扰了清净。” “客人不必多礼,山野小庙,没那么多礼数。据贫道所知,川西之地近来颇不平静,孙少侠要去,恐怕不妥,或有血光之灾。” “怎么不妥?道长,血光之灾,莫非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紫霄:“这一近来有些消息,天一神水派发动门人,大批在那一带集结,又有不少川蜀门派以及外来的江湖人士,都在那里找寻着什么。尤其是崇山门旧地一带,有不少厮杀灾祸,血流劫难,人心惶惶,当地不少百姓都逃难似的跑了,贫道担忧,只是一劝。” 孙太忠道:“道长可知所为何事?是否与崇山门有关?”他听到崇山门三字,忍不住胸中一口闷气,急切追问。 紫霄看他神色颇为不自然,问道:“孙少侠是担心亲友么?” “对,道长明察秋毫。” 长允泡了茶来,各自介绍,听了一会儿,长允说道:“本来还算平静的,不过自从天机楼的人来了之后,天一神水派就乱了。” “这话怎么说?” “十四年前,正是和如今情况相同,天下江湖人士都往这地方来了,被无缘无故灭掉的崇山门依附于天一神水派,但那次事情似乎就在半年内销声匿迹了。我一月前去拜访成师叔,听人说过。” 紫霄问道:“这话是你成师叔说的?” “不是,是成师叔的客人说的。他说天机楼入川蜀之地,天一神水派少主人龙雪郅也回来的,与天机楼合力搜寻整个四川,因为他动用天一神水派的人力,因与天机楼有些旧怨,引起了天一神水派另外一个派系的人不满。两方一争,本就有的矛盾借着这件事情爆发了,掌门人夹在中间,好不容易将事情压了下来。后来,江湖中就有人传,十四年前崇山门的人死伤殆尽,但并无多少家产,这次他们行动是为了寻崇山门留下的财产,引得天下江湖道的人蜂拥而至,所以到那儿的各成各派,也是不断在找。这一月以来,至少已经死了几百号人。” 说到这里,孙太忠脸色已经变得极为愤怒了。 紫霄道:“天机楼行事一向正派,怎会去找崇山门的财宝?况且这等无稽之事,连平常人都不会信。” “师父说得是,不过既然消息传出来说,天一神水派另一路人认为崇山门归属于他们,那留下的东西自然也是他们的,绝不能让天机楼占了先。咄咄相逼,不过天机楼的人却不与他们动手,到最后,动手的反而是他们自己人。据传闻,天机楼始终不肯透露在寻找什么,这样,就让人更加怀疑了。那段日子,厮杀到处可见,川野之中,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寻找,反目成仇,手足屠戮之事也不为少。我临走时候,刚过禾儿滩,就看到又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往雅州去了,师父,据弟子所知,那伙人应该是三叩教的人,带头的是金钱镖王蔡平。” 孙太忠忍不住身体一颤。 “是他。”紫霄说道:“昔日蔡平因被天一神水派的人追杀逃离四川,投入了三叩教,想不到时隔多年,他还敢回来,他不敢去,就算是雅州,天一神水派眼线密布,一旦发现,龙掌门岂会让他再走?” 孙太忠道:“按道长和道友说,这雅州是万万去不得了?” 紫霄道:“依长允所言,江湖道齐聚,正邪不两立,真有一场大乱要来了。” 长允道:“师父,那我们又如何?” 紫霄手中一执拂尘,道:“老身本不愿参与江湖事,但如今看来,不得不管了,想必少林和天乾宗的同道有了消息,也会派人前来,化解劫难,否则这四川的江湖门派,就面临着一场腥风血雨,若是再不阻止,整个四川的门派,气数或绝。只是这一切,到底源自哪里?” “师父!师父!”长遥从外面匆忙跑了进来,叫道:“有人闯了进来。” 众人大惊,外面传来呼和之声与武器互击脆响与嘶斫。“发生了什么?”长允问道 说时,孙太忠向外急走,紫霄双目一凝,脸上的皱纹更加深悴,拂尘抖动出来,已经飞掠到了外面。 只见一男一女两人被四个黑衣人围攻,这四个黑衣人手里各有一条锁鞭,动作迅捷无比,一攻一守之间极有规律,地网天罗,毫无缝隙。 那男子手里一柄淡红色三尺剑,如玉一般,却已染血。 左边两个黑衣人双鞭如同乌龙缠卷而来,那男子沉气一呼,剑锋侧着连拨,脚步向左,身子往后倒插。那黑衣人本要与另外一人攻那女子,想不到这男子身处下风,反而奔自己而来。他是要为女子分担压力。 正好背着光,雪色将男子的面容映得更加清楚,虽然他脸上血汗交纵,但孙太忠一眼觉得眼熟:“吕少侠。”这男子似乎正是吕俞环。 背后一鞭如同那剑尖插了过来,吕俞环脚步一顿,身子略向下一矮,手中使出一招“天锁式”,左右叮当一响,将两条铁鞭抽了出去。 后面那条铁鞭蛇形豹速的钻向他的后颈,这几人内力都不弱,而且鞭法至少有十年的功夫,若是一下子打实,无异于一剑穿喉。 紫霄本去救援,但这下来的突然,他身法虽快,却也来不及了。 吕俞环剑还在抖动,绝无反手抵挡的机会,他将剑交到左手,身子猛然向后一扭,右手闪电般的探出,正好握住了铁鞭末梢,使尽全身力道搅开。 “啊!”撕心裂肺的叫声,吕俞环的手被铁鞭划开了血口,鲜血汩汩而出,不过,他的命,暂时保住了。那黑衣人十分震惊,手臂向后一缩,向右一抖,将吕俞环整个右臂缠了一圈。 “小子,还真是敢想敢做!” “吕大哥!”那女子看着吕俞环危险,忍不住大叫。 孙太忠暗道:果然是他!眼见得有危险,孙太忠手里按出两颗石子,以“火流星”的手法疾打而去。紫霄喝道:“好手法!” 那两颗石子发射十分迅速,分别打在黑衣人手腕的两处穴道,黑衣人顿觉手臂痛麻难当,将鞭子向回一收,此时紫霄赶到,拂尘从空中倒卷。那鞭子本往回收,紫霄拂尘向前抄截,硬生生一拉,黑衣人手上不着力道,脱手而出,紫霄拂尘如同风车一般,大喝一声,将鞭子撤力摆开,“唰”的一声,那铁鞭被甩到三丈外的松树之上。 紫霄几步掠到吕俞环身旁,护在前面,厉斥道:“何方贼人?竟敢在紫霄观行凶!” 另外两个黑衣人相视一看,惊身变色。 “好个老道姑,竟敢阻爷爷们的事情!”那铁鞭被紫霄甩开的黑衣人喝道。 紫霄冷笑道:“几位都是杀手吧?” 那两个左侧的黑衣人看了一眼紫霄,说道:“老师太,这是私事,搅扰贵地清净,是我等不对,我在此赔罪,不过可否请你不要管这事情。” “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三叩教的杀手!”那女子本来略有敌不过,后来长允出手,替他抵挡,才将黑衣人退去。 孙太忠本以为这女子是谷万屏,但再一看,却并不认得。 紫霄冷道:“原来是三叩教的人,好大的胆子!” 右侧身材较矮,短发圆脸的黑衣人道:“在下杨子昃,这二人与我教有些恩怨,我等绝无冒犯之意,希望师太成全,多年来相安无事,也全赖师太大度。” 孙太忠听这杨子昃说话,似乎这紫霄师太来头很大,他们不敢冒犯? “你倒是懂得规律,不过三叩教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你们要杀的人,大多是不该死的人” “贼道姑!” “该死!”杨子昃旁边的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脚将那气急败坏的同党踢倒在地:“不要乱说话。” 他与杨子昃脸上心情变化,说道:“紫霄师太,你非保他们不可?” 紫霄道:“我紫霄观乃是清净之地,岂能由你们杀生?” 另外败退下来的黑衣人低声说道:“这可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位” 另外两人点头,杨子昃上前一步,道:“师太,此时若是帮主追问下来” 紫霄冷笑道:“你们帮主那么忙,这区区两个后辈,会让他放在心上?” “不过这也是帮中之事,听闻师太不是那些迂腐的正道人士,也不是我等在你们眼中的邪魔外道,可否当事情未发生,将人交给我们,也权当卖给我三叩教一个人情。” 长遥道:“你们的人情值得什么?” 杨子昃呵呵笑道:“这位就是师太的高徒吧,跟着您久居山野,难免有些心思单纯,小道长,这人情事故啊,或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知道也罢了。” “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要卖给你们?”长遥道。 紫霄喝道:“长遥,谁要你多嘴!”他早年性情暴烈,兼武艺高强,行走江湖时做下不少豪情快事,但这些事情如今想来不乏错误,有不少仇家。中年时大彻大悟,索性盘起了头发,无意间到了紫霄观,遇到了他师父,于是跟着学道,平息心性。这紫霄观每任传人也都习武,他便跟着师父每日习武悟道,一住就是二十多年,不过他是天生武学奇才,竟将自己本就冠绝江湖的武功与紫霄观的武学融会贯通,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武学。 居住在这多年,很少问世外之事,想不到这三叩教的人竟知道他。 孙太忠道:“道长,这位吕少侠是个好人,有胆有识,拔剑相助,绝不是什么坏人。” “师太,万一教主怪罪下来,坏了情谊” 紫霄虽性子烈,但多年打磨,却也不会冲动行事,但他的确很忌惮三叩教的教主。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教主,因为他成名时如今的江湖豪杰都还年轻,后来隐而不出世:“入我紫霄观,绝容不得你们胡来!” 杨子昃与旁边同伴点点头,问道:“按照师太的意思,只要他们出了紫霄观,就与您无关了?” 紫霄脸色忽阴忽晴,喝道:“快点滚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多谢师太成全!” 杨子昃二人一抱手,招呼一声,四人很快退出了紫霄观。 长允见此问道:“师父,你何必?” “师父,凭您的武功,难道还怕他们么?”长遥颇为正色的道:“这些烂鱼臭虾,师父一出手,他们就出不了紫霄观。” “你别多话,把这位小友抬进去,长允,给他敷点金疮药,服用清气丹,再休息几日应当无事。”他神色忽然瞄向同吕俞环同来的女子,道:“这位姑娘,请进来说话。” 长允长遥搀着吕俞环去敷药,孙太忠也本想去看看,紫霄却道:“孙少侠,请你也来,此事不可小视。” 三人到了正殿旁的耳室坐下,女子跪下叩首,紫霄手里一抬,凭空将他托了起来,孙太忠暗自惊奇:这紫霄道长真人不露像啊。 紫霄气象庄严,道:“不必多礼,你我虽素不相识,作为道家人,却不能见死不救。” “多谢道长。”那女子道。 孙太忠道:“你们从哪儿来的,三叩教的人为何要追杀你们?” 女子道:“小女子名为于雪榕,本是峨眉山上带发修行的弟子。前日,那些人,不,还有好多人突然杀上山来,我师父,还有很多师兄弟们都遭了毒手。吕大哥本是上山来拜佛烧香的,不想碰到这场横祸,我们被很多人围攻,师父为了周全我们性命,独自挡住那些人,让我们十几个师兄弟逃下山。山下碰到神龙堂的师叔师兄们,又帮我们挡了,不过,那些人太厉害了,我们被杀散了,吕少侠救了我,带我一路奔逃,我们一下山也找不到方向,只得向东走。” “我二人慌不择路,走到山道上,走了好长时间,都很累了,吕大哥去找些东西吃。他还没回来,忽然这四个人就先蹦了出来,带头两个叫杨子昃和王盛,另外两个叫郭阳和库文明,我一见到他们,立马就跑,他们就一直追。没跑多远,那郭阳轻功好,一下就蹿到了我的前面,我往哪儿也不是,前后是杀人恶魔,左边是山岩,右边是山沟,那郭阳正出手对付我时候,吕少侠出来帮我抵挡,他将郭阳打退,我俩就再跑。我是惯走山路的,吕少侠边跑边抵挡,但是我们越跑越不知道怎么走,到了晚上,才将他们甩掉。本以为逃掉了性命,没想到第二日,这些人竟然有找到了我们,那个王盛,追踪人很厉害。” “八方风王盛,他的确是个人物。”紫霄道:“我虽久居山野,却也听过这个人,他是当年神捕郑凡的徒弟,本是公门人物,手段极其了得,破了不少案子,无论是武功还是追查踪迹,都是一把好手。” 孙太忠道:“既是公门人物,怎会与三叩教有关系。” 紫霄神色凝重:“三叩教绝不可小视,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庙宇之中,都有他们的人。这王盛本就是三叩教的人,后来因为犯了命案,只好彻底在公事上洗手,混迹江湖纷扰之中。” “他们始终不肯放过我们,一直追到了这儿,吕少侠护了我周全,自己却”说到此,于雪榕低声抽泣了起来。 “他们为何要攻峨眉山?” “我不晓得。” “你师父如何称呼?” “云亦。” 紫霄大叫,险些吐出一口鲜血,慨然痛哭:”老友,你怎么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师侄,雪榕,我与你师父乃是故交,多年不见,情却未减。” 孙太忠吸了口气,道:“道长,此事!” 紫霄咬牙切齿,道:“他们简直是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孙太忠道:“我刚才看道长决定,是否有什么顾虑之处?” 紫霄忽然问道:“看孙少侠,似乎与吕少侠认识?” 孙太忠道:“他曾救过我性命,我先在此替恩人谢过道长了。” 紫霄道:“原来如此,孙少侠,你觉得我在顾虑什么?” “三叩教的教主!”孙太忠说出这句话,心里也很紧张,一方面怕惹得紫霄不高兴,另一方面,这三叩教,竟又与自己纠缠到了一起,而且这让他想起了万童松那件事情,那个姓方的人,究竟和三叩教有没有什么关系,当年崇山门灭门的事情,三叩教也可能是是罪魁祸首,不过四叔告诉过他,若没有把握确认仇人,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多年来,他藏的很好,就算是看到了三叩教的人,也勾不起他的仇恨,但今天,他却有着强烈的直觉,三叩教,就是当年灭杀崇山门的仇人! 紫霄眼中闪现出一丝惊异,又有些愤慨和倔强,道:“没错!孙少侠,你们还年轻,不知道此事我听长遥说你是个铁匠。” “是,道长,您什么意思?” “我想问孙少侠,你是否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三叩魔教滥杀无辜,为祸江湖,我辈纵使武功低微,但能尽一份力,绝不会有丝毫犹豫。吕少侠是我恩人,杀我恩人,如同杀父,我怎能袖手旁观? “我与他们本无旧仇,但如今他们杀我好友,又闯紫霄观,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叙往事传授加身 于雪榕梨花带雨,却一言不发,许是想起师门一日之内惨遭屠戮,又来到这里一人不识,举目无亲,流离茫然,又或是看到吕俞环为护他周全受伤,愧疚感恩。 孙太忠劝慰道:“于姑娘,不要哭了,公道自在人心,三叩教做下祸端,来日必定会有报应。” 紫霄道:“佛说善恶因果,道却说通达怡然,而人之思想从来都是恩仇分明,想来是相通的,孙少侠以为若何?” “我不懂太多道理,不过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们就不必计较过去而折磨自己。于姑娘,我看你也神情疲惫了,不如下去休息一会儿,养好精神,才好再做打算。” 紫霄点头道:“是,长遥,你进来。” 在门口踱步的长遥笑着进来,道:“师父,那个吕少侠伤势不重,不用担心。”看于雪榕松了口气,紫霄说道:“你将于姑娘带到客房里休息一番,然后马上去做课。” “是。”长遥耷拉个脑袋,暗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要” “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姑娘,请吧!”长遥直立身子,带着于雪榕出去了。 紫霄道:“孙少侠的来历我虽不清楚,但从刚才出手可以窥探一二,你与崇山门有着关系。” 孙太忠见他说的很直,道:“道长猜的一点不错,崇山门是我师门,家师管正。” “哦,原来是百手圣人管正孙少侠此去也是听到崇山门的消息了吗?” “我之前并不知道,不过既然知道了,我绝不会那些想践踏我崇山门的恶徒上山。” “孙少侠对旧师门如此爱护,足见重情重义,尊师想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崇山门名声一向不错,想不到覆于一朝,可叹可悲!” 孙太忠道:“刚才道长让于姑娘走,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对,我有一事,真要求孙少侠相助。” “道长请说。” “贫道步入老年,但少年时候性情乖觉无常,结下不少仇家,正是去年时候出去一遭,不小心露了形迹,那些仇家明察暗访,到处打听似乎发觉了这里,两月前,贫道打制一柄称手兵器,用以御敌,但始终出现问题,以至于到现在都未成功。听长遥说,孙少侠懂得打铁,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孙太忠脚步略略一掂,问道:“道长说的仇家是什么人?” 紫霄神态平和:“孙少侠不用担心,这些人都是当年为祸一方的大盗歹徒,不过一些绿林人物,若不是人数多些,贫道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此次打造兵器,其实也是防着今天的事情。” “今天?难道道长还能未卜先知?” “非也。你不知道,早年,那都是三十多年的事情,我与三叩教的教主颇有恩怨,虽不是什么生死之仇,但若有机会,他不会放过我。” “三叩教教主?” “对,你刚才说我顾虑,就是顾虑这人。说来,这个人也算是个君子作风,他若真想不择手段杀我,早就让三叩教众一齐来了,双拳难敌四手,我决计无法抵挡。” “为何?” “你可知他的名讳?当然,这人自很久以前就和我一样,隐世不出。三十多年前,为了一个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他,也就是三叩教的教主,方东云,到处挑战天下高手。有一天,他找到了我,与我要一决高下,我与他无冤无仇,也听过他的名头,就一直避着他。但没想到,方东云跟了我一千多里地,非要逼我出手,最终我和他在扬州大战了两天两夜,他用剑将我的全身十多处大穴刺伤,但他也身负重伤。算起来,是我输了,他能走,而我不能。不过他并没有杀我,而是大声说了句:多谢承让。” “那么,他就是天下第一高手?” “非也。”紫霄道:“挑战我之后,过了一年,他又挑战如今天乾宗的掌门人妙道人,那场对决没人清楚,不过应该是他赢了。” “连妙道人都输了,他该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不,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但也是剑法极强。这方东云能胜我是他武学渊博,能胜妙道人也有兵器之利,但他对上那个同样用剑的人,就未必了。” “什么人?” “剑魔张天弃,此人剑法师承来历不明,但手里拿着天饕剑,天下纵横,无人能敌,这二人,像是宿命的对手。” “胜负若何?”孙太忠吃了一惊,这张天弃,岂不就是自己好兄弟张自传的父亲吗? “这二人有两次对决,一次在黑石壁,另一次在龙虎山,不过这两次我都也曾亲眼目睹。据说,第一次方东云输得一塌糊涂,但就在半年后的第二次对决,张天弃输了,身受重伤,得别人救护保全性命,自此江湖上再没音讯。” “唉,这方东云号称神青剑,与他的宝剑青海碧月一人一剑,可说当世无双,如今他的剑法,也不知到了何等层次。” “他”孙太忠忍不住暗叹,如果所料不错,当日在斜三里的那个杀万童松的人,就是紫霄口中所说的三叩教教主方东云了。 “方东云心高气傲,若是找我麻烦,定然也是一个人来,绝不会率众围攻,所以我打造兵器,也是为了应付他,青海碧月天下利器,寻常兵器不可与之抗衡。” “道长要打制什么兵器?” “是红鹿洞主人二十年前馈赠我的东西,名为银河九落,或是长枪,或是软鞭,上有关节伸缩,进退自如,软硬兼备。成枪枪头三道尖环勾,锋刃却无,鞭若剑又能飘若无物进攻具备刺c挑c转c挂c勾c爬c掠c蹦等,防御又能环c拨c缠c引c抓,实在变化万端,厉害无比。” “不对。”孙太忠道:“既然是兵器,怎能没有锋锐?” 紫霄道:“那红鹿洞主人心地纯良,他跟我说,本来这兵器是有的,不过杀伤力很大,他便将枪刃的锋利去掉了。” “这样一来,对战岂不是吃亏?” “孙少侠不知,这兵器在于制人而非杀人,红鹿洞主人之所以把制作皮纸赠于我,一是我已入道,二是他看出我心中尘俗与戾气未消,所以希望我与人动手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免得造成杀孽。” “原来如此。”孙太忠唏嘘道:“世人只知道兵器杀人,却也没想到这兵器还能饶人。” 紫霄笑道:“不是兵器饶人,而是人。” “对!” 孙太忠看了看周围,就是随意搭建的棚子,一个火炉,旁边列着铁钳铁锤,一个大铁墩子和水洼,再有一些矿料。 紫霄道:“孙少侠以为如何?” 孙太忠笑道:“一应俱全,不过东西我还得看一看。” 紫霄道:“贫道也自己打过,但只能仿效外形,其余细微精妙实在不通,比如关节伸曲,枪头打磨等实在不通。” “道长未曾学过,自然手生,我亦很久没有动手,恐怕还得回忆几次能动工。” “好。”紫霄见孙太忠话虽谦虚,但胸中成竹,喜道:“昔日红鹿洞主人说得天花乱坠,我颇为疑虑,到如今却想试试这兵器有何厉害之处,有孙少侠相助,定能实现。” 他唤来长遥,道:“我藏书中有一本银河九法,是练习这兵刃的不二法门,你将它拿来,与孙少侠看。” 孙太忠深知江湖上武学多为秘传,若是偷学或无意学去,别人究原因,那就是与盗人财物无异,连忙推辞:“道长不可,此物我怎能看?” 紫霄笑道:“这本不是我物,孙少侠替我铸造这兵器,本就不易,那用法之中,颇有独到,若是你懂,制造事半功倍。况且孙少侠侠肝义胆,就算你能学成技艺,必能造福武林,等到贫道天年尽,也不至于使这绝技失传,何乐不为?此书我已熟读,倒背如流,此番拿来,也算赠与孙少侠了。” “千万不可” 紫霄喝道:“长遥还不去拿!” 长遥本有些不甘,见师父决然,立马就跑去了。 将书递与过来,紫霄看了看长遥,将他打发走,道:“孙少侠,此绝艺虽是红鹿洞主人所创,但他也说过,若有机会,也可为它寻一传人,不至失传,如今,我将它转赠于你,望你能将它发扬光大。” 孙太忠道:“道长有长允长遥两位爱徒,为何要传授于我?” 紫霄道:“长允要传我衣钵,庞杂难精,未免要心分二用,反而难有所成就。” “那长遥老弟?” 紫霄道:“长遥在我这里学的,不过是基本功,明年我便将他送回家中,自有高人传授武艺。同一道理,杂学不如精通,也是这番道理,我始终没传授他紫霄庙与我的武学给他,免得他日后学艺,形成困扰。” 孙太忠也不是迂腐之人,拜跪说道:“道长授我武艺,虽不是从师学艺,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为师,恩师在上,请受孙太忠一拜!” 紫霄道:“你师是红鹿洞主人,而不是我。” “师道长?” “昔日他说,我替他找到传人,还有个请求。” 听这句话,孙太忠心中起了个疙瘩:“愿闻其详。” 紫霄道:“红鹿洞主人姓边名扬柏,此人通晓天下武学,因早年一场大祸看透红尘,隐居滇边玉龙山红鹿洞,少有人知。他赠贫道毕生钻研的武学银河九落,不仅是希望能替他找到一位热侠心肠的传人,也传下一个请求,就是帮他找到二十年前失散的孙儿。” “孙儿,边前辈的孙儿叫什么?” “他也没名字,只是孙儿是两岁时候失踪的,只叫小二子。边扬柏寻遍天下,也没踪迹,如今他已作古,留下这无尽的遗憾。” “什么?边扬柏前辈已经” “没错,找到他那孙儿,带他去红鹿洞边上的枯冢拜祭一番,也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既然不知姓名,那又如何找寻?不知可否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特别之处吗?” “那小二子背后有一个边字,印入皮肤,这是唯一的凭证。孙少侠,这么多年的事情,天下何其之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红鹿老友已经作古,我将绝艺隔师传授给你,但尽人事,成败由天命。” “嗯多谢道长,我一定不负边所托,尽全力去找边前辈的后人。” “那就最好,我让长遥来此听你调遣,他虽性情莽撞,却最是纯良的了。” “如此甚好。”听到莽撞这个词,孙太忠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脾气,经一事以后便似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连着两日,他并没有动手打制,而是一直看书或者烧铁。长遥帮他动手,孙太忠只道:“你把火烧好就行。” 又是三日,长遥每日都被火燎,虽是天冷,脸色也变得黑溜红沉,他嘀嘀咕咕的,几次都跟长允诉苦,长允好言相慰,他知道这是紫霄的吩咐,心里抱怨,见孙太忠每日只是看不动,时不时还要训几句自己烧火的技巧,变得有些怨恨,认为他只是装腔作势,不过也不能不做,否则就是违抗师命。 到了第六日,孙太忠命他早早起来生火,提了个背篓就出去了,三个时辰后才回来,背篓里有一个大罐子,里面是黄黑色的液体。 他笑道:“没想到我还真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孙太忠将罐子捧出来,道:“这是当初我四叔跟我说的,这东西能助火,所幸我在山中寻到了。” “有什么用?用木柴我也可以烧火啊。” 孙太忠道:“木柴的火固然够,却不能定时,万一误时,就不行了。而且打造兵器的生铁较平常的不同,须要这火上加火,否则火候不够,就达不到要的效果了。” 长遥道:“搞什么鬼” “别嘟囔了,这么多天看你对我不满,我都忍不住有点怕,万一你打我一顿,可就冤枉了。”孙太忠笑道。 “我可不敢打你,好,我姑且现在干什么?” 孙太忠将衣服换了,拿起铁钳,夹住了铁块,喊道:“烧火!” 整个下午,两个年轻人都闷头在棚子里,热气蒸腾,心却更加火热。氤氲的气焰融化着冬日的寒雪,化作隐隐无形的长龙腾跃上空。 紫霄凝望着空中,手里掐着什么,陡然变色,怅然自语道:“祸福难料,只希望此次不会引起大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日月倏大敌再临 夜幕下的棚子里仍然还传出捶打的声音。 长遥没有去看,孙太忠也只是埋头苦干,火色映在东墙之上,只留下他的曲伏的身影。 “加火!”他不时叮一句,全身的汗,手臂上青筋条条,双肩巍巍颤动。 这长遥哪曾受过这种苦,不过他也不敢叫屈,孙太忠一直在忙,到了半夜,终于不用烧火了,迷迷糊糊中,他也睡着了。第二日起来时,孙太忠仍然还在手执铁锤铁钳,不停的敲打着。 炉子里的火还在烧 “孙少侠,还没完吗?” 孙太忠道:“这玩意儿看起来不简单,上手起来更加难了,我才发现,这枪头都是别有玄机,若是大小差了丝毫,兵器用起来就极为不舒适,不过难点也不是在这儿,你睡醒了么?” “哦哦。”长遥道:“我再去烧火。” “把火烧旺!” 整整半个月,孙太忠除了饮食,几乎没有离开棚子一步,长遥也不外如是,这几日都是靠睡在火炉边。火炉红通通的,冬日里,却比在房里舒服暖和多了。 他打发长遥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埋头在里面,紫霄和吕俞环有时来看,他只是支吾两句,并不做应答。 一月又过,正殿耳房内。 “这多日来叨扰道长,我想该告辞了。”吕俞环道:“眼看冬雪将化,那些人恐怕早已经走了。” 紫霄道:“长允,这几日道观外可有异常?” “回禀师父,已经三日没见到三叩教那伙人的人影了,我想也已经走了。” 紫霄看向吕俞环,问道:“你们将往哪里去?” “回洛阳,在下表妹本在乐山等候,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恐怕急的翻了天,我先去乐山寻他,若是不在,便回洛阳。此次来四川本应该去雅州拜访家父故友,想不到途中遇此大祸,始料不及,在此,吕某人还是得向道长致谢。” 紫霄笑道:“何必见外。吕少侠扶危济困,置生死度外,江湖少年英雄,热血男儿,又剑法高超,我也佩服之至。说起来,你与尊师丁老大年轻时候一样,行侠仗义,真是名师出高徒呀!” “不过,于姑娘有什么打算?” 于雪榕道:“师门被戮,孤苦无依,我又能去哪里?” 吕俞环一声叹息,道:“吕某也算是四海为家,实在爱莫能助。” 于雪榕玉面带泣:“吕大哥说哪里话,你救我性命此生就难报答,哪里还敢拖累你?” 吕俞环道:“可不要这么说,寄人篱下,漂泊四海,本领微薄。” 紫霄道:“你若不嫌弃” 于雪榕不容他说完,道:“为紫霄观和道长带来这无妄之乱,我也过意不去,道长收留我一月便是多活了一月,怎能再打扰清净?” “也是。”紫霄道:“你们不能就在这儿。” 两人神色不变,心里难免有些犯蹇,长允说道:“那于姑娘去哪里?” “我想,我必须上峨眉山。” “既然已经没人,何必再回去?”长允叹息道。 “长允师兄,你这话何意?” 长允道:“我并不知原委如何,但师父前些日子派遣我去峨眉山察看。” “情况如何?”吕俞环道:“紫霄道长,为何如今才说?” 紫霄闭上了双眼道:“无一存活,焚成废墟。” “他们做事十分狠毒,不止山门,山门外的半片林子都被烧的不成样子了,好在有一场雨雪,火势并没有蔓延开去。山下的神龙堂也是伤亡惨重,实在令人悲哀!”长允道:“于姑娘回去,实在无益。” “我要报仇!他们三叩教灭我师门我啊,师父,师父!”于雪榕大叫,噗嗤一口鲜血,竟昏了过去。三人大惊,吕俞环急忙揽住他,问道:“道长,他怎么了?难不成之前受伤了?” 长允和吕俞环扶他躺下,长允摇头道:“于姑娘是气结在心,本来他是抱有一线希望的,如今告诉他实情,就如紧绷的弓弦未曾放出,越来越紧,忽然一点力道,将弓弦拉断,本来淤积的气血似洪水爆发,身体经受不住,就昏了过去。此是心病,得慢慢养。” 紫霄道:“唉,世上恩仇纷纷,何时得尽?不过道法自然,人力纵然能改变,却不知这改变是否也是自然而为之事。人在一生,本就混沌,大道轮回,纵有天机,岂是凡人能够窥测?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于姑娘性子柔弱,如今经此一事,也当知世事无常,磨心练性,未尝是一件坏事。” 吕俞环问道:“他性命总是无碍吧?” 长允道:“也未可知。” 紫霄点头:“心病还要心药医,倘若他自己想不开来,这世上纵然有神仙,也治不好他。倘若他能想开,不为旧事折磨自己,则无药自愈。” 吕俞环道:“如此,我还是在此多待两日,等于姑娘身子好些了再走不迟。” 长允笑道:“吕少侠不仅扶危济困,还懂得怜香惜玉,小道佩服。” 吕俞环脸色一红,摇头道:“谬赞了,但凡一个普通人,也比吕某强多了。” 长允和吕俞环将于雪榕送回房里休息,刚出门,就听到长遥大喊,东边传来一声轰然大响,两人均是脸色大变。 吕俞环道:“莫非是那些三叩教的人闯进来了?” 长允道:“不必惊慌,走,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两人快步奔到声响之处,长允远远看到长遥,问道:“长遥师弟,发生了什么?” “成了!”长遥大叫道:“成了。” “成了,什么成了?”吕俞环问道。 “孙大哥成了!不不不,兵器,银河九落成了。” “银河九落?” 长允笑道:“孙少侠受师父所托,打造红鹿洞主人传下的独门兵刃,看来是这个成了。” “哦!原来孙捕快是在做这个,他可真用心,我去问他,他也只是支吾,看来定是了不得的东西。” 长允道:“听师父说,他委托孙少侠打造的兵刃是为了对付一个人。” “原来是紫霄道长的兵刃只为对付一个人,何人?” “哈哈,当然是我了!”一道嘹亮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紫霄观。 “谁!”吕俞环大喝,神色略显慌张,来人凭着声音便将他震得心神大恍,而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加辨别不出方位,但这里开阔,来人既能隐藏身形,又能听到自己二人说话,武功显然远在两人之上。 长允眼观八方,道:“有人闯了进来!”只见从前院过来的廊道上蹿出四道身影,飞速的到了他们面前,正是先前追杀吕俞环和于雪榕的杨子昃四人。 当先的黑衣人黑面长身,神色刻薄,便是被孙太忠暗器所伤紫霄道长将兵器夺开的那个,此人名为姜宇,江湖人称:黑夜叉,武艺高强,手段颇为凶狠。 姜宇冷笑道:“如今看你们可往哪里走?” 长允道:“你们难道要在这里放肆吗?” 吕俞环道:“长允师姐,这些人定然是有了强援,刚才那人内力高强却未现身,恐怕暗中出手,防不胜防。” 长允点头道:“你说得是,我们去找师父,请他老人家定夺。” 姜宇和另一叫李若海的黑衣人扑了上来,两天鞭子从左右向中间一收,将二人逼迫进去。 吕俞环拔剑使出一招“桃林留客”,剑势上走,往左一带,将长允挡在身后,道:“长允师姐,你先走!” 长允用起身法,在吕俞环掩护下提气疾走开去。 那姜宇身子向前一展,鞭交左手,往后一带,去势却向前,一拳便往吕俞环胸口穴道打去。李若海手腕一抖,铁鞭向下划拉拖动,旋即往右一掣,就落往吕俞环的右臂。 吕俞环身形若箭,手中三尺红玉一个摆尾式,脱离两人的鞭子,向后连退几步。 他退得快,那姜宇进招更快,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鞭子已经交于右手,化作一条长龙从空中直斩下来。 李若海喝道:“看你有多大能耐!”他脚步向右一荡,身子弹射出去,长鞭脱手而出,哗啦啦的丢了出去。吕俞环用剑一拨,挑了出去,剑锋忽然上扬,铁鞭刷的一声砸下来,鞭梢顺势卷下来,眼看就砸到了他的脸前。 吕俞环就势向上一翻,三尺剑“滋”的一声尖锐的刺到地上,双脚朝上,右脚一踢,将铁鞭往上扬了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他不待二人再进招,身子一个抖动,翻上院墙,道:“两位,你们何苦跟我纠缠不清,我也不是峨眉山的人。” 李若海道:“你知晓此事,觉得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吕俞环摇头道:“不能。” “那不就行了,老李,这小子张狂的很。”姜宇说道,说时,长鞭向前一挞,吕俞环向右一闪,铁鞭砸落,将院墙打得石屑横飞。 李若海也不多说话,同姜宇两鞭合一,围攻吕俞环。 这两人虽然武艺精熟,面对吕俞环却不敢大意,吕俞环剑法深得丁老大的真传,而且剑法沉稳,滴水不漏,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人使出来的。丁老大的“寿剑术”以防守为主,在防守中见杀机,步步稳若磐石,却能出其不意,几人先前也吃过亏,王盛还差点命丧剑下,不得不小心。 三人斗得难分难解,杨子昃和王盛则是大步往草棚里来,长遥见状,也顾不得什么,手里领着铁锤拦在外面,叫道:“孙大哥,有敌人来了!” 孙太忠道:“谁来了?” “就是追杀吕少侠的那些人。” 孙太忠手里的银河九落通体银白,垂下来的拂丝仿佛瀑布一般,而握在手中的铁杆锃亮发光,观之非凡。 杨子昃一眼看到,笑道:“临阵磨枪吗?不过时候可不够啊。” 长遥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想干什么?” 王盛道:“都得死!”他手中闪出一柄弯刀,却撇过长遥,直取孙太忠:“看看你有什么名堂!” 孙太忠吃了一惊,手掌一紧,那银河九落拂丝瞬间收去,尖锐的银白枪头抖落出来,孙太忠抬手便刺。这回王盛却大惊失色,枪头正好掠过刀锋,他的刀未到,枪头已经刺在前面。 不过这王盛变招极快,将短刀往左一别,刷的一声,不过还是没躲开,勾刃划在他的手臂,血肉一片。 “你”杨子昃想不到这兵刃竟然有如此变化,那枪头的锋刃锐利至极。 王盛左臂肉瞬间被割去一片,叫声凄惨。 长遥脸色一青,却拍手叫道:“厉害,好厉害!” 孙太忠道:“贼人!还敢在这里逞凶?” 杨子昃神色微变,向左一转,叩首道:“拜见教主。”王盛也连忙拜下。 不知何时,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不长不短的身材,异常冷酷的神色,腰间悬着一柄长剑。 孙太忠一眼认出,叫道:“是,是你?” 那人眼光一晃,道:“怎么,你认识我?” “你是杀张老弟一家的仇人,我亲眼见过,怎么能忘?方东云!” 不过方东云却无动于衷,似乎并没这回事。 “大胆!竟敢直呼教主名讳,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杨子昃大喝。 “好啊,方东云,你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紫霄道长从外疾掠过来,挡在两人身前:“果真是你。” 方东云淡淡道:“紫霄道长,好久不见。” 紫霄点点头:“的确很久不见,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三叩教要抓的人,你把他藏在这里,岂不是与我们作对吗?” “那是你们该杀的吗?”紫霄神色恼怒:“我问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原因,要屠戮峨眉山。” 杨子昃正要说话,方东云道:“这个,你就不必知道清楚了,是我三叩教的事情。” “你若不说出个原因,那便是草菅人命,如今你又欺我紫霄观,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会让你们轻易得手。” 孙太忠将银河九落递给紫霄,说道:“道长,这兵器极为厉害,若你使用,定能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紫霄眼光一亮,接过笑道:“果然丝毫不差,孙少侠真可说是能工巧匠。” “惭愧。”孙太忠道:“我只恨未曾将兵器上涂抹毒药,否则现在也少了一个贼匪。” 方东云手握剑柄,道:“紫霄道长,咱们多年未见,你不必逼我动手吧。” 紫霄冷笑道:“多年不见,怎么也该切磋切磋吧,看招。” 紫霄运力成枪,斜里就刺到方东云面前,方东云来不及拔剑,身形向后一翻,越过火炉。 王盛叫道:“好毒辣的老道姑!” “那你就试试如何毒辣。”紫霄出手毫不留情,那杆银枪缩成拂尘,扫落下来,仿佛空中坠下千万根针一般,极具威势,再加上紫霄道长内力精纯,这一扫一辙,若是打中他,性命难保。 孙太忠暗暗吃惊:“紫霄道长出手如此厉害,正如他自己所说,倘若他不是方外人,也不知多少人会伤在他手中,果然不假。” 王盛脸色大变,不过紫霄这一招来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刷”的一下,杨子昃手中扬起铁鞭,横在王盛前面,卷过几圈,正好将拂尘缠住。 紫霄身子向前一纵,手握中间,拂杆向外一抽,拖着长鞭向着杨子昃打去,杨子昃想要撤鞭抵挡,但哪里来得及,只好向右一闪,双手往里用力拉,却不料紫霄已经欺到身前,双手向前扬开,一招“盘古开天”击在杨子昃腰腹两处位置。 杨子昃觉得全身一麻,并无力气,紫霄跟进一招,一掌软绵绵的轰出,将杨子昃打飞了出去,反手一握,正把住拂尘,向前一饬,铁鞭落在杨子昃身上,将他狠狠甩了一鞭,正好打在脸上。 王盛急忙跑了出去,叫道:“老道姑,你别得意!”他看向方东云,方东云愣愣的,并没有拔出剑来。 紫霄道:“方师弟,该你赐教了。” 方东云道:“紫霄道长,咱们也不是非打不可,在下想好了,你若想保那两个人,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长遥道:“你是怕我师父了,不敢打了吗?” “长遥,不要多话。”孙太忠道:“此事看起来并不简单。” 紫霄道:“那么我问你们,为何要灭峨眉山?” 方东云笑道:“这和道长无关,是我们三叩教的内部事务。” “哦?我可没听说峨眉山也是三叩教的地盘。” 方东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很,云慧云台本就是我三叩教的的长老,只不过云亦那个老家伙很顽固,不肯归顺,来来回回这么长时间,也该动手清洗了。” “什么!”紫霄脸上的皱纹抖动起来:“云慧云台真是你三叩教的人?” 方东云道:“这么做不过是排除异己,保证忠诚罢了,云亦虽然资格老,但云慧才是掌门人,既然他是掌门人,这峨眉山难道不算我们三叩教下的势力么?” “一派胡言,峨眉山佛家圣地,算不上江湖门派,可你们还是要搅扰,杀人无数,实在也是罪大恶极。” 方东云冷笑道:“道长,你也不必生气,其实杀的人不过数十人,跑掉的却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 紫霄道:“三叩教贪如吮虫,说,你们到底为了什么?” “哈哈。”方东云道:“若不是怕方某这把剑,道长恐怕早就出手了。”他眼神忽然阴翳起来,王盛杨子昃早已退开,方东云喝道:“今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道长破敌展神威 院墙外齐刷刷的跃下人来,共有二三十人,个个身形矫健,面带杀意。 方东云道:“紫霄道长三十年前威震江湖,就连我也不得不小心一点了。” 紫霄眼中出现一丝轻蔑,孙太忠道:“道长,听你说过,我还以为神青剑虽不是什么善人,却也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想不到此时却要以多欺少,我今日见识了,原来是个阴险小人。” 长遥叫道:“难道还会怕你们人多不可?师父,咱们就算拼了,也不能让他们欺负到头。” 方东云笑道:“年纪轻轻,却不知死活。” 长遥道:“存与世,不过安心,我长遥虽然没你活的久,却比你这老家伙活得自在。” “哦?怎么个自在法?” “你杀人无算,不知多少仇家,时时刻刻算计你,终有一天,你会觉得惶惶不安,而我活着问心无愧,没对不起谁,也不必愧疚。待我长遥死后,或许百年,或许此刻,不过死而已,还有一些人会念我想我。而你方教主死了,受世人唾弃,恐怕天下人都会拍手称快,你眉锋眼锐,刚愎自用,就算死后有人为你流一两滴眼泪,不过是碍于情面,心中可还是如风过竹林,畅爽无比,你说,我不比你活得自在?” “说得好!”吕俞环甩开姜李二人,与众人合作一处。 孙太忠问道:“吕少侠,身体可还有恙?在下近日来忙于打造兵器,倒是忘了吕少侠。” 吕俞环抱拳道:“多谢孙捕快关心了。” 孙太忠笑道:“早不做了,你叫我孙太忠便行,咱俩也算是有缘分了,如今共同面敌,不必叫的如此生分。” 长允道:“大敌当前,孙大侠还这么谈笑自若,不知” 孙太忠道:“我啊,不过是生死由命,一条烂命,就算葬身在紫霄观,还是我的福气。” 紫霄道:“不可这么说,这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 方东云道:“哦?紫霄,难道你忘了那一败?” 紫霄哈哈大笑,方东云猛的退了一步,道:“你笑什么?” 紫霄道:“我还真想看看你的本事,三十年前的方东云能胜我,未必如今就能胜我,方东云能胜我,未必你能胜我。” “你什么意思?” 孙太忠道:“此话还能什么意思?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方东云。” 长遥问道:“什么意思?” 长允道:“难道他不是真正的三叩教教主方东云?” 吕俞环道:“此人脚步虚浮,手中虽然有剑,但那剑他握起来颤颤巍巍,显然并不熟悉,所以那不是他的剑。” “没错。”紫霄道:“你马脚都藏不住,如何骗得过我?不过你既然知道我与方东云的过往事,显然与他很是亲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还是要死,杀!”方东云后退两步,十几个人冲了来,紫霄道长拂尘一扬,当先迎敌。 吕俞环拔剑往左,将人分散开去,以一敌五,长允也拔出一柄银色长剑,斗住了王盛和姜宇。 孙太忠和长遥手中拿着打铁用的锤子,分开抵挡。 紫霄道长拂尘一挥,便有千钧之力,三叩教这一列十二人,手中各有一柄蛇形弯刀,排开阵势,进攻防守行云流水,步步杀机。但紫霄道长不仅内功深厚,轻功身法更是精妙绝伦,他猛然一个翻身,拂尘化作旋转的暴风,本来夹攻而来的四五个人瞬间被逼退。拂尘一晃,银枪乍现,一招“白猿抢果”,左脚用力,身子向下一摇,手臂往一夹,反转过来,正从下方刺到后面来攻的人。另一面又有两人挥刀斜斫,紫霄哼的一声,旋即右脚撑起,肩头耸动,横着一挡,借助反弹力道,向后退了一丈开去。 “很好。”紫霄道:“三叩教的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这十二紫衣人其中有两人蒙着面,但刚才交手之中,紫霄也发现,这二人武功与其他全然不同,也略胜其他人一筹。 “,不要给敌人喘息之机。”方东云大喝。 紫霄眼神冰冷,左手一抬,掌风凌厉,掀起地的沙尘。那十二人各分左右,四把刀左右而来,封住紫霄的退路,两个紫衣人以刀直封,正面攻来,另外六人跟在身后,随时策应。他不退反进,身子一跃,直直冲着那两人而来,正当临近,紫霄用力左右倒拨,那二人如遭电击,刀都差点握不住。 这左右一拨看似简单,但包含了乘功夫,初时不发力,等到兵器互击时候受力返力,虽无加重力道,但这突发之际,对手根本就没法防御。 两个紫衣人口吐鲜血,坠了下去。方东云见此,道:“不要犹豫,。” 前面六个,后面四个,十把刀同时斩来,紫霄向下一个泥牛入海,腾空半圈,将拂尘向猛的转圈似的一丢,那十把刀举头便到,紫霄双腿往下一坠,刚擦到地面即点飞侧身。 适时十把刀正砍在拂尘之,火溅交鸣,紫霄一招连环腿斜踢,将四五人踢飞了出去,他大喝一声,借力又起,斜飞过来,右手向一击,正打在一人手腕穴道之,紫霄接刀,身子向后一拖,另一手猛击刀头,竟将弯刀如同暗器一般打了出去。 这一下突兀至极,谁也没想到,他打的却是方东云。 方东云脸色大变,想要拔剑却已经来不及了,以紫霄道长的内力,恐怕直接会穿体而过。 “救命啊!” 还没人反应过来,三叩教众人个个都是胆战心惊,紫霄却是一声大喝,早已赶到方东云前面,拂尘向前一摆,把弯刀打了出去,叮啷一声,落在地。 “我”这个方东云满脸冷汗,全身发抖。 紫霄冷冷道:“你们这些卑鄙之人不配血洒紫霄观。”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长遥道:“师父,你应该把他们的都杀了。” “长遥,修道之人,怎可满身杀戮?” 长遥萎道:“是。” 方东云口齿发冷,却道:“道长,你不敢杀我,哼哼,嘿嘿” “我有什么不敢?” “你在顾忌方东云。” “哦,你承认了?” “你们都看出来了,我还隐瞒什么?” 紫霄道:“那么,你是谁?” “我说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放我走吗?杨子昃,王盛,我今番折在紫霄道长手下,也不算死得窝囊,咱们人多,只要逃了出去,将消息报回三叩教,你们终究要完。” 紫霄道:“你觉得我会怕吗?” 这假方东云哈哈大笑:“你所忌惮,不过是方东云,若我死了,他定会找你,依我看,你武艺的确是江湖顶尖之属,但方东云剑法奇高,你还是打不过他。” “你能拿到青海碧月,却不会用,看来你与他的确关系亲密,不管你说不说,我也不会杀你,不过,你若还有胆子,我不杀人,也可以让你们残废,再也站不起来。” “你”迎紫霄变得冷冰冰的眼神,他话到喉头又咽了下去:“是。” “我若真要杀人,你们十二个早已经死了,你们两个,是云慧和云台吧?咱们也是见过面的,何必鬼鬼祟祟的呢。” 两个紫衣人身形颤动,点了点头,紫霄道:“你们也算识相,没面目见我。” “这么看,你们是处心积虑,云慧,你也算是佛教中人,宗南大师传下的衣钵,就毁在你们手里,三叩教到底要的是什么?再这么看,你们并没有找到要的东西,云慧,你也算是堂堂峨眉山掌事,难道还有你找不到的事情。” 那云慧道:“宗南大师并不信任我,道长也知道,云亦的武艺在我和云台之,我虽接了名,但云亦却才是真正的传人。” 紫霄道:“所以说,你们打的云亦的主意?” 云慧道:“我二人本无此意,只是卧底峨眉山佛寺之中,暗中听调遣,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最近听面命令,佛寺之中有三叩教要的东西,我二人也找不到,只能猜测在云亦手中,多番询问之下,他也缄口不言,面下达这个命令,诛杀了云亦一行的势力,逼迫他拿出东西,云亦师妹待人和善,却倔强的很,知道我二人身份后并无斥责之语,还是不肯交出东西,与我们动手之际,唉善哉” 吕俞环怒道:“戕害同门,还说善哉,佛祖的面子也被你们丢尽了。” 云台道:“各为其主罢了,佛不渡我,我二人也只能自渡。” 孙太忠道:“既然东西没找到,你们为何还要追于姑娘?” 方东云道:“东西就在他身。” 紫霄道:“纠缠不休,于姑娘不过一个小徒弟,云亦死也不肯说,他怎会知道?你们妄加猜测,难道又要横生一条人命不可?” 方东云笑道:“我本来也这么想,但云亦有三个徒弟,却最宠爱这个于姑娘,我本以为让杨子昃四人来追,万无一失,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不,半路被紫霄道长救了。您还是请他出来,只要合作,我们绝不会伤他性命。” “你们还想带走他?” 方东云道:“我在道长面前立下誓言,让于姑娘跟我们去一个月,若他受到一丝一毫伤害,我方某就把这颗人头给你,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君子,你藏头露尾,不敢露出真面目,也能算君子么?”长遥道。 方东云笑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话真不好听,紫霄道长,不若你将他也让方某带走,保证让他以后说话不敢多说,叫他往东不敢往西。” “你休想!” 紫霄道:“我原本让你们退出紫霄观,你们反而召集人手又闯进来,现在又和我谈条件,真是欺人太甚了!若再不走,老道也只能以这新拂尘斩妖除魔,扫杀你们这些江湖败类了。” 那十二人以众对紫霄道长,个个都被紫霄道长雄浑的内力震得气血沸腾,久久不息,颇有内伤,那云台云慧两人更是被拂尘的锐利所损,况且这个方东云差点被杀,吕俞环和长允各挡一面,若是久战下去,恐怕非得全部折在紫霄观之中。 库文明道:“这紫霄老太武功实在很太高,少咱们还是撤吧。” 杨子昃道:“库师傅说得对,不宜久留,紫霄道长似乎并没有杀我们的心。” 那方东云脸青似铁,喝道:“紫霄道长,今日之辱,方某记下了,若是有机会,定要在向你讨教。” 长遥道:“呸,你自己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仗着人多。” “哼,走!”那方东云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紫霄道:“这次他们是真走了。” 吕俞环道:“我跟去看看,万一他们又去而复返或者在外埋伏,也可防备。” 紫霄道:“说的不错。” 吕俞环跟了去,紫霄道:“长允长遥,将道观打扫一番,扫去这些硝烟和血腥气。” “是。” 吕俞环去了约摸一个时辰,回来说道:“他们延着南面下去,又往西北去了。” 紫霄道:“雅州地区颇不平静,莫非他们也要去,长允提过,蔡平等人早已经去了,再添这些人,三叩教动作不小啊。” 孙太忠问道:“道长,刚才那个假的方东云到底是什么人?” 长遥道:“坏人,你看他说话这么嚣张,一点本事也没有,又是个废人。” 长允笑道:“你不懂别乱说,以后出去了,真是个山野小子,到时候你家里又来怪罪师父。” 吕俞环微微一笑,说道:“从道长说的和他的话,应该可以猜得到。” 紫霄笑道:“吕少侠说一说?” “此人也姓方,又能带出三叩教高手为他所用,看他行事也不老道,想来是个与我差不多的后生,应当是方东云的后辈。” 紫霄道:“你看得也算明白,但还有两点,便可肯定他的身份。” “哦?”众人不解。 “其实来的除了这些人,还有两个绝顶高手,不过隐藏一直不出来,他们是来保护这个假的方东云的。他们一个气息平稳,呼吸之间听不出间隔,绵长如山,内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应该是三叩教中号称关内龙王的雷翁。” “关内龙王,难道还有个关外龙王不成?” 紫霄道:“关外龙王卓天准,是我的故友,不过多年没见,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至于另外一人,内力虽不如雷翁,但也是个高手,我出手对付云台云慧时候,便隐隐觉得一股杀气,他隐藏在三丈外的山坡,手中暗器显然已经准备发射了。不过看出我没下杀手,所以也没出手,如若出手,贫道恐怕也难以自如躲掉。” “既然如此,他们有这两个高手,为什么还藏着?” 长允道:“吕少侠,若是他们出手,你们可能逃到这里?” 吕俞环道:“若是这样的高手,恐怕我也命丧峨眉山,也不会见到诸位了。” 紫霄道:“没错,假的方东云气急败坏并不是假的,他也显然不知道有这两个高手跟着保护他。依我所见,这二人除非在危急他性命之时,才会出手。所以我那一招打他,一来是想引这二人出来,二来也可以证实我的猜想。不过这两人的眼力也很毒辣,知道我不会随意诛杀灭绝。” “那是师父宅心仁厚,若我一朝有师父出神入化的武功,便叫孙大哥给我打一口宝剑,将三叩教的人杀得魂飞魄散,见着我躲开走。” 紫霄笑道:“痴儿。”众人都大笑。 紫霄道:“第二个点是,那个假的方东云手中的剑的确是青海碧月,此剑华丽锋锐,天地灵气,集于其中,倘若当年的天饕剑不出,当可说得是天下第一宝剑。” 吕俞环道:“我明白了,此人能有两位绝顶高手暗中保护,又能拿到这青海碧月宝剑,想来应该和方东云关系亲密,再加他的年龄,应当是三叩教的少教主。” 众人都道:“不错。” 长允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到底他们在找什么,就连峨眉山自己人都找不到。” 长遥道:“肯定是什么大宝贝,要么是藏宝图,要不然就是武功秘籍。” 紫霄又笑又怒,骂道:“蠢儿,痴儿。” 吕俞环叹息道:“不管找什么,于姑娘都是无辜的。” 长允道:“那么,于姑娘也再不能待在这个地方了。” 紫霄道:“老道承衣钵名为紫霄,其实道号乃是合真,和我同出得还有一位师弟一位师妹,师弟道号合忍,师妹道号合承,到我这里却只有两个弟子了。早在二十多年前,师弟师妹就离开紫霄观,师弟游历四方,行走江湖之便,他便将道号改为人心,取了合忍下,还有些名头,江湖叫他什么” 长允道:“闲散道长。” “对对对,合忍师弟天生好打抱不平,早年是读过书的,后来仕途不顺,便学道习武,拜入我师门下。想不到人近中年,出了紫霄观,还是那样的脾气,不过他精于书算机妙,天文地理,周易八卦,无所不通,比我和合承师妹厉害多了,由此,到如今无往而不利。至于合承师妹,心性坚韧,自从八年前一别,听闻他去了西域古国,再也没听到过消息了。如今合忍师弟在雅州,命长允给我带回信来,但观起来,情况有些不妙。” 长允道:“最近那边动荡不已,天一神水派来众甚多,师叔跟我说,目的尚且不明确,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崇山门。” 孙太忠站起身道:“道长,各位,我要辞行了。” 吕俞环道:“孙兄何必如此着急?” 紫霄道:“看这情势,我知道合忍处境不妙,但他生性倔强,绝不肯明说,我与他相处十余年,怎会看不出他信中的焦灼与无奈,而且紫霄观已经被三叩教盯,也不安全,老道旧敌也快临近,虽然不是难对付的,但也要费一些手脚,如今也当启程,看是否能阻止这场暴风雨,救一救我这老顽童师弟。” “吕少侠要回洛阳?” “舅舅和表妹肯定四处寻找我的下落,只能辞行。” 孙太忠道:“于姑娘孤苦无依,道长他们一走,紫霄庙又当空了,无人照料,吕兄弟好人做到底,将于姑娘暂时收留,也算是扶人之困。” 吕俞环笑道:“这恐怕不合适。”不过这笑容之中添了两分冷意。 长允道:“孙大侠做不得坏人,我便来说,吕少侠,如今我们要赶赴雅州,这紫霄观恐有大敌临近,非常不安全,于姑娘无人依靠,你救他出来,他也感激涕零,这时若是撇了他,岂不是要他活不下去,那么你和师父拼着维护他性命又有什么意义?” 长遥道:“他一个女孩儿家,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吕俞环道:“只是多有不便,若是我将他带回洛阳,又该如何说向舅舅和表妹说?吕某可担不起这样的风语。” 长遥愤然道:“你一个”长允将他一拉,不让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紫霄接道:“既在西京,我写下一封书信和一个信物,你将他交给神枪追风段博,他看到之后,晓得是我所托,自然会劝说,有他作证,尊舅定会相信,不会生疑。” 这神枪追风段博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豪气冲天,光明磊落,人莫不知,无有不敬,又是洛阳都督府的长史,有这样一个人保证,他舅舅谷慎也不会不信。 吕俞环低头思虑,好一会儿才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分南北再临雅州 却说于雪榕本是不愿跟着吕俞环同走的,想起师门被灭,又听得师父死于无妄之灾,心里更加难过,忍不住恸哭起来,呼天喊地。紫霄道长和孙太忠加以宽慰,小半个时辰才止住。 紫霄道长说道:“女儿性子本就柔弱,长允也是命运多乖,那年来这里时候哭闹不停,直到十二岁才能抑止住悲伤。” 长允道:“师父,您就别说我了。” 紫霄笑道:“对,对,于姑娘,你无依无靠,吕少侠能暂时收留你,那便很好了。” 于雪榕道:“本蒙吕大哥救了性命,他跟我说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我岂不是给他平添麻烦?” 紫霄道:“还是个面皮问题,这只是一阵儿,我与你师是世友,待我从雅州料理事情之后,派长允去洛阳接你。你若有心,老道也可收你为徒,传授你武功,你心中有恨,倘有机会,也可自己报仇。” 于雪榕道:“我一个孤苦女子,无德无能,怎得道长如此厚爱?如今又麻烦了诸位,实在是呜呜,我又武功低微,对方是三叩教的人,凭我的本事,就是练上一百年,未必能够报仇,啊师父,我该怎么办?您老人家走了,不如我也跟您一起走!”说罢,抢下床来,以头触地。 吕俞环离得近,一把将他搂住,道:“你这是干什么?” 于雪榕脸上布满泪痕:“吕大哥,吕大哥,小妹多谢你救我,不过现在想来这条命是多么可惜,并不值得你救。”他一手推开吕俞环,低头抽泣,伤心至极。 紫霄连连叹气,他也算是个粗人,虽然修为高,能说一些通俗的道理,也识得一些玄妙,但悲欢离合,心事微妙,劝解曲折,并非他所长。 于雪榕叫道:“各位,你们不用可怜我,小女子只求一死而已。” 孙太忠将吕俞环推开,道:“于姑娘,你抬起头来。” 于雪榕抬起头,孙太忠冷笑着,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道:“这你就不想活了?” 众人大惊,吕俞环拉住道:“孙兄太过激了。” 紫霄道:“孙少侠,何必如此,于姑娘身世悲凉,你再打他,岂不是更加触他情绪。” 于雪榕捂住脸,哭得死去活来。 孙太忠冷道:“咱们这么多人救你性命,你反而要死,不如让你这时候多受些苦,否则白费了我等这些辛苦。” 紫霄叹息自语道:“世间常情,看似简单,也最是难懂。” “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你若是想死,就该早些出去,让他们把你带走,你若真有东西,给他们可以多活两日,若没有东西,万般折磨起来,生不如死,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大家都希望你活下来,你却要一心寻死,我是应该说你性子软弱,还是说你故作可怜,怕大家救了你,你不好意思,又无思于报答,引起同情,也换得自己的心安理得?若是这样,你也太小看我们这群人了,你一个孤苦女子,有什么值得别人看得上的?紫霄道长年高德劭,武学高深,两个弟子都是人中龙凤,我乃江湖闲人,与你也没半毛钱关系,吕兄弟救你只不过是云亦师太临时所托和仗义行侠,你有两分姿色,但吕兄弟表妹谷姑娘容貌美你百倍,他又图你什么?到如今,你反而不顾着我们的感受,不顾着作古的云亦师太的感受,要寻死,按我孙太忠思考,说你是个下贱下作的畜生也不为过!”孙太忠憋着一口气,大声说道。 紫霄道长本想劝阻,但突然一动不动,好似入定一般。 长遥暗自叫好。 吕俞环轻声道:“孙兄,你” 孙太忠呼了口气,道:“我孙太忠也是师门被灭,苦苦挨了十四年,煎熬了十四年,直到如今我还活着,知道为何?因为他们的死并不能让我死,我死了又如何?一口怨气无法发作,反而自弃自叹,带着满腔怨怼,一身愤恨长埋地下,心又何安?不过我要报仇,就算不会成功,就算被仇人杀了,那又如何,也好过带着遗憾去死,半分作用没有。” 于雪榕大叫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长允道:“你们先出去,我跟她说一说。” “你出去,你出去呀。”于雪榕嚎啕:“我不要见你们,你们出去。” 刚出门,长遥笑道:“孙大哥,你这番话说得解气,说出了我心里话。” 孙太忠慨然道:“不仅是你心里话,也说出了我多年的踌躇和遗恨。我不刺激刺激他,他便一直在这个槛过不去。” 吕俞环道:“希望长允能给他这个台阶下了。” 等众人出去,长允将他扶坐在床沿,抚着于雪榕的肩膀,轻声道:“于姑娘,何必这么想不开?云亦师父为了保全你,丧了性命,咱们虽是女子,却不会输给男儿,倘若这么一点曲折波澜都挺不过去,那你不仅对不住你师父,也对不住你的父母,我听你说起过你的父母,你想找到他们,不一样得活下去吗?好男儿顶天立地,难道咱们女人差了吗?古有卓文君写下《白头吟》和《诀别诗》,一点不输气节,花木兰替父从军,立下战功,一点不怯英勇,我师父一个女子,但性子刚强,侠肝义胆,输了哪个男儿?此时你若一心寻死,不说对不起谁,也毫无作用,师父常说,人活着,总要在艰难困苦之中走出来才有更大的意义。” “长允师姐,你我只是觉得无面目苟活下去,绝不是那个孙太忠说得那样。” 长允笑道:“我明白,不过你不用觉得没面目,人是为自己而活,云亦师太遭毒害,也不是你的错,反而你自己也受了害。你不想报仇也好,想报仇也罢,那是自己的事情,我想就是云亦师太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着让你一个弱女子为他去与三叩教这样的庞大势力斗争。我们爹娘给了性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也一定要爱惜,你我命运相仿,不过我还有个师父,师父也说了,倘若你有意,也可拜他为师,传你武艺。” 他怯生生问道:“我若不报仇,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看不起我,我也对不起师父在天之灵。” 长允皱眉道:“这也就是难处了,天公地道,三叩教这么做。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嗯等到师父传授你武艺后,你若实在觉得不平,想要为你师父报仇,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于雪榕道:“我明白,如果不是云慧和云台二人,师父也不会遭到毒手,我要杀,一定先找他们。” 长允道:“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巾帼报仇,二十年也不迟。你举目无亲,我和师父要去雅州帮助师叔,那里情势很乱,不便带你去,紫霄观中又无人照料,正好吕少侠回洛阳,你与他同行,在他舅舅家暂住一段时间,待我们回来,我亲自接你会紫霄观,如何,于师妹?” 于雪榕道:“道长真的肯受我为徒?” 长允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师姐不会骗我。” “这就对了,你不用管别人怎么看,吕少侠也答应了,此去洛阳,有吕少侠看守,绝不会让你受什么欺负的。” “那”他一时又语塞,长允道:“我知道你觉得有愧于吕少侠,不必太过担忧,和气坦然,有恩报恩,问心无愧,旁咎自清。就如同他们男人说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你自己不小气,别人也真心待你,便不会轻视了你。” “是,我,多谢长允师姐了。” 是夜,紫霄招来长允长遥,说道:“此去必然艰险,长允与我同行,长遥先随同吕少侠和于姑娘回洛阳,然后回去扬州,不得有误。” 长遥还没听完,脸上表情就不对了,叫道:“师父,不公平,您凭什么打发我回去?” 长允笑道:“你学艺不精哦,不是”他吐了吐舌头。 紫霄道:“说了雅州纷乱,咱们人多反而容易误事,你年纪轻,多走动走动,去北方看看,也算游走一番了,回来给我和你师姐说一说你的见闻,也算是做个长功课了。” “没错。” 长遥道:“不好,我和成师叔上次的话都没讲完,如今再去,我定要和他说上两天三夜。他是我好朋友,我怎么能不帮他?行侠仗义的事情你们做了,就让我去做车夫马夫啊。” 长允道:“吕少侠和于姑娘去洛阳,两人心结未解,少不得旅途闷,有你去,也可调和一下,你这作用可比我们大多了,不要以为只有打打杀杀才是行侠仗义,你若能将他二人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的送到洛阳,那更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嗯,那也算是救了于姑娘一天性命,人命关天,难道这不是侠义行径?” 紫霄道:“很有一番道理。长遥,这是为师的决定,你已经三年多没回家了,这次回去也好多和你父母团聚,等到九月入秋再回来这里不迟。” “师父的命令你不听吗?” “我唉,徒儿遵命!” 却说吕俞环和于雪榕,长遥三人早早出发,天公作美,天气是晴空碧澄,万里无云,长允一程送到了嘉州的官道才回到紫霄观中,与道长和孙太忠一同前往雅州。 三人跋涉十几日才到了雅州城外,城外有一片芦荡,渺渺皑皑,好似压了一层积雪,天色阴沉,雪却没有下来。 长允道:“听师叔说,雅州城最近戒严,盘查严格的很,不会让行为可疑的人进城。” “你师叔人呢?” 长允道:“那也是多日前了,师父,他不是说了么?和朋友一同去了荥经方向去了,似乎那边有什么怪事发生。成师叔让我们先进城去周家米铺找周策,那里自有人引我们同去。” 孙太忠道:“此去荥经也有好些路程,再加上山高水险,若没人认得路,的确难上加难,不过现在查得如此严格,咱们怎么进去?” 紫霄道:“你二人就扮作道童,若是问起来,便说是拜访故友,想来他们应该不会和我这老道士有什么为难。” 长允道:“成师叔他本就势单力薄,也只好自己想法子了。” 孙太忠道:“那位道长可曾提到什么事情没有?” 长允道:“没不,他在最后第二封信上提到过,江湖人士齐聚崇山门,后面一句便又是风声紧急,天机楼的高手与天一神水派的龙雪郅现身荥经县,在大渡河边沿勘察。好像就是这样,将所有江湖人士都引到那边去了,这里虽然戒严,其实也没多大事情,听说是朝廷中派来一名大员巡查。” “原来如此,长允,孙少侠,咱们先进城,找到周策再说不迟。” “好。” 三人进城,果然受到盘查,但守城将领见紫霄道长气度庄严,凛然不可犯,手执拂尘,长允也是道士打扮,三人衣着朴素,神态自若,询问一番,也就进去了。 转过东街,长允带着两人直传小道往南走,过一条集市,长允道:“最近师叔他们被盯上了,我们直接去周府。” 忽见面前一座庄园,极为广阔,透过镂墙看去,里面林翠叶茂,绿意盎然,亭台轩榭,楼阁栏杆,池鱼泉流,仿佛另一洞天。 孙太忠问道:“这是哪位富庶人家?” 长允道:“此为顺安侯的庄园,说起这个人,我来这里几次,还没见过呢。听说这顺安侯马维安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见到,” 紫霄道:“富贵之人自有广阔天地,衣来伸手,朋交不请自来,也算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孙太忠有些疑惑,暗道:“道长怎说出这样羡艳纨绔膏粱生活的话来了?” 长允道:“我听成师叔说过,马侯爷与他是朋友,这个人相貌奇特,和别人大大不同。我猜,这顺安侯恐怕是容貌丑陋,不敢见人,所以从来不出庄园,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就他一个人住。” “一个人?”孙太忠问道:“怎么会是一个人。”当初他在这里的时候,没听过这个马侯爷,很是不明白,这庄园少说有五六里方圆,怎会只有一人居住。 长允说道:“当然,我说得是除了他的仆人外,的确只有他一个人。哈哈,你不知道,这并不是顺安侯的府邸,说来也奇怪,他从来只在庄园里住,而顺安侯府却在二十里之遥的北边堂口坡,那里才是他的家。” “这么说来,他经常不回家?” “我想应该是这样,孙大侠,崇山门就在雅州城不远的芦山,同属一州治下,你应该知道顺安侯。” 孙太忠轻笑道:“那长允道长说错了,我听都未曾听过。” 紫霄忽然问道:“长允,这马侯爷多大年岁?” 长允道:“恐怕也在六旬左右。” 孙太忠瞧得紫霄神情古怪,问道:“莫非道长认得这位侯爷?” 紫霄道:“只是有些好奇,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早年在四川待过一段时间,遇到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这跟马侯爷,或许真的认识。” 长允笑道:“他与师父年岁相仿,恐怕还真是故人。” “胡说八道什么?”紫霄脸色一板,道:“不要学着嚼舌,长允啊,你怎么跟你那多嘴师叔学了一样,学会打趣师父了?” 长允道:“这不是打趣,师父见多识广,年轻时候不仅武艺高超,名闻天下,而且听说还是美貌绝伦,又更是谁人不知?认识的人多,那也是自然的。” 孙太忠听这番话,以为紫霄道长肯定要训斥长允,却不料紫霄神色忽然一沉,不说话了。 长允却吓着了,忙说:“师父,徒儿一时忘形,乱说的,师父您别往心里去,徒儿任凭责罚。” 紫霄一抖拂尘,干裂嘴唇动了动,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紫霄道:“我且不说,长允,孙少侠,我们先去找周策,将事情弄清楚,再回来这庄园,亲自见一见这庄主人。” 两人不知他何意,但也不敢违背,孙太忠本是急着要回崇山门,但转念一想,反正崇山门一个空壳,名不存实也亡了,再说人都已经往荥经去了,两个是背道而驰,现在自己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就同紫霄道长和长允一起,或许也能帮上他们一帮,也不枉顾了紫霄道长传授和这一路上的讲解之恩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疑云布请君入瓮 三人到周家米铺,一个身材高挑的人迎上来,笑道:“几位要买米吗?” 长允问道:“小道长允,请问大哥,你家店主的去哪里了?” 那人稍迟一思,说道:“我是店里伙计,找老板啊?城北有个庙会,大概去那里了吧,怎么了,道长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情?可用纸笔写下来备着,或者讲给小人,等老板回来,我代你跟他说。”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这个我可不晓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家主人请我们做场法事。” 伙计笑道:“老板家里没得病没得灾,为什么要做法事?” 长允也笑道:“你都这么清楚的吗?” “不清楚不清楚,道长,依我看,庙会一般都有三天工夫,今天是第一日,你们想去,正是时候。可怜小的们却走不开,要不然早就去了,你们也来的不巧,周老板赶早就被马侯爷叫邀着去了。” 紫霄问道:“是什么庙会?” “嘿,那也是咱们雅州马侯爷捐赠修建的,现在都已经二十年了,你们去看一下吧,几乎年年都热闹,拜佛烧香,集市,花灯,应有尽有的。” 孙太忠好生疑惑,问道:“不是说最近雅州很乱吗?” 伙计道:“您听哪个我知道了,你想说的是那些江湖人士走动吧,那都是在芦山那边,这城池内有重兵把守,李知府事在这里,哪个敢放肆?” 长允道:“那你说的庙会离这里有多远?” “不算远,也就一个时辰的脚程,往北去的堂口坡上便是大方庙。” 三人惊异对视,长允问道:“那马侯爷家可是在那边?” “没错,对头,道长你们看起来是初来乍到,是怎么晓得的?” 孙太忠道:“不要缠搅,问你什么就说,多问什么。” 伙计脸色一撇,暗骂道:“一个臭道士,哪里的龟儿子,老子还不想跟你讲。” 紫霄笑问道:“小哥,请问你一下,这大方庙可有什么来头?” 他见紫霄态度和善,向孙太忠哼了一声,说“来头,其实也没什么来头,只是那是顺安侯斥资修建,里面有十几个老师父,都是慈眉善目,菩萨心肠的大师,还有几十个小师父,都是在里面学艺的。” “学艺?” “哦,你们不知道,这大方庙除了叫大方庙,还有个称呼,叫做小少林寺,里面的师父大多会武艺,而且武艺高超,尤其是主持简清大师,听镇上武师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所以啊,这大方庙里的小师父们,除了念经打坐,也能习武强身,本地的不少有钱的人家想把孩子送到那里去,锻炼一身本领,日后也能出人头地。” “简清大师,师父,您听过么?” 紫霄摇了摇头:“从未有耳闻。” 伙计笑道:“人家简清大师也不是江湖上抛头露脸的人物,俗话讲真人不露相嘛,没得名气也是平常的。” 紫霄道:“多谢小哥了。” “怎么,道长,你们要到大方庙去找我家老板?” “是。” “那最好不过了,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正好有件事要跟他说,本来打算等会儿去的。” “那最好了。” 这伙计在这周记米铺最得周策器重,收拾一番,肩上跨了个包裹,道:“本来掌柜的要带去的,但是忘了,我正好给他送去,也算讨好巴结一番,哈哈。” 他说话直率,十分爽朗,三人都觉不错,孙太忠道:“在下孙太忠,小哥高姓大名?” 费晓道:“嘿,咱俩素不相识,你不是我老板,我也不是你长官,什么高什么下,我只是个粗鲁汉子,看你文绉绉的样子,见你打扮气质,倒像是个走江湖的,不似那酸溜溜的教书先生,怎么这么多拐弯抹角的词?我叫费晓,你们叫我小费就好了。” 长允笑道:“我也一直有这个疑问,费大哥,小道长允,这是师父紫霄道长。” 孙太忠猛的一茫然,喃喃道:“我我自己却也不知道了。” 他以前那么的直来直去,怎么会一下子如此犹豫,连说话都那么谨慎。 紫霄道:“好了,麻烦费小哥儿带路吧。” “不麻烦不麻烦,我娘常说,帮了出家人,佛祖菩萨会保佑我,帮了道长们,说不定大罗神仙会庇佑的。” 长允见他言齿凿凿,一点没有玩笑意思,便笑说:“对对对,一定有神仙保佑的。” 紫霄神色微变,发现孙太忠忽然忧心忡忡,心里也明白几分,便催促道:“快些赶路吧!” 大约还不到一个时辰,三人随着费晓翻过一座土坡,沿着山道上去,远远的就看见一座云霭的寺庙。此时已过正午,山道上却热闹非凡,有的独行,也有三两作伴,还有齐家出行,步行的,坐轿的,人抬的,赶路,做生意,吆喝声,窃谈声,打闹声,长允也少见过这等热闹,笑道:“好像过节一般。” 费晓道:“这和过节也没什么两般,如今,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大约都往这里来,听说马侯爷还请了有名的戏班子来了,就在大方寺庙外的坡下搭台子,我算是沾光了,平常这个时候五六年还没来过一次呢。” 紫霄道:“这里像赶集一样,那你们店里还会很忙吗?” “那没得这个事,周老板哪里会让我们闲着到处玩哦。” 孙太忠问道:“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以前怎么也没往雅州城里来玩玩。” “哦?看样子你还是本地人?” “芦山。” “哦孙老兄,那边现在可别去,听说前段日子大军从这边开过去,似乎就是要镇压那边的乱子,唉,说实话,我六伯就住在那边,前些日子平白无故被人砸了摊子,又被打了一顿,歇了十几日还没好,半条命快去了。” 紫霄道:“还有这样的事?” 费晓说道:“也奇怪,您说哪里蹿出来多些土匪,全然都是打烧,就连一些偏僻人家都遭了大难。” 紫霄叹息道:“当初贫道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侠以武犯禁,习武之人若是目无王法,那便是为祸一方。” 长允道:“师父说得是。” 费晓双眼一瞄,问道:“道长,你们来这里也是” “非也。”紫霄笑道:“我们绝不是那伙乌合之众。” 费晓道:“我明白,周老板是生意人,但和江湖上的人也有来往,你们就是” “咦,你知道?” 费晓道:“我跟了周老板八个年头了,半个多月前也有个道长来找老板,两个人说了一天一夜,我送茶时候听了几句,嘿嘿,小人有时候也听茶楼的说书先生说上几句,瞎猜的。” “哦?他们说什么了?” 费晓道:“我不敢乱说。” 长允道:“那道长可是头戴道冠,两撇虾须,有些书生气,嘴边有着一颗豆子大的痣?手里摇着旗子,上面写着:人无所向,但凭观心。” “对,你们认识?” 紫霄道:“那是贫道师弟,俗名成艾,道名合忍,自号人心。” “没错,就是人心道长,老板叫他成道长,看来你们真是认识。” “现在你可否说一说?” “那天我也听没真切,只是听了一点。周老板说:‘道长,你们真的要和他们斗到底?’成道长语气坚决:‘当年灭门一案,还没清楚,如今他们卷土重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事情是他们做的。搅扰了一阵,如今又去了沫水,恐怕事情有诈,不得不去,这些人太不将我们川蜀武林人士放在眼里了。’然后周老板说:‘可天一神水门不闻不问,这又是什么道理呢?当年那可是’成道长道:‘不是他们不闻不问,而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再往后我也没听到了,第二天有三个人来找成道长,他们就走了。” “往哪里去了?” “这这我哪能晓得?” 长允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往沫水那边去了。” “对。”费晓笑道:“我自己也差点忘了。” 紫霄问道:“成道长就这样走了,再没回来?” “没有,小人记性很不好,就算再见到他,也未必能认得。” “哦,那就先去找周策吧。”孙太忠道。 费晓道:“几位请,周老板此时应该和马侯爷在一起,前两日马侯爷就派人下帖子,一早请了去,如今应该在前德殿喝茶。” 三人也不多问,只让费晓在前面引路,眼见的到了寺庙前,费晓道:“前面人多,免得麻烦,咱们往后面走,也快些,小人送了东西还要回店里看着呢,不然叫老板扣了钱就冤枉了。” 长允道:“你送东西来,但凡周老板讲道理,又怎会扣你的钱?” 费晓道:“但愿不会,三位跟我来。” 这一边的寺门只有两个小和尚看着,别无他人。 长允道:“这已经到了寺庙东面,好大的圈子。” 孙太忠见这两边古木森森,青黑古怪,寺庙宛若映在其中,台阶上去,寺门只有三尺来宽,最多不过容的下两人并行,实在奇怪,那门口两个和尚眼睛瞪着三人,却一动不动,旁边各立着一樽金身罗汉相,尖牙利齿,狰狞可怖,极为骇人,好似地狱恶鬼,轻声道:“好像有古怪。” 紫霄道:“早已察觉,看来此人是早看出我三人来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长允道:“想不到那边热闹非凡,这边竟然寂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风穿过林子,除却几声寥落鸟鸣,三人都能听见各自的呼吸。 费晓的脚步声在前方,一点一点,这么寂静的地方,砂石砌成的石阶,竟然有些听不清楚。他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笑道:“三位怎么不走了?” 紫霄道:“不用惧怕,我恐怕师弟已经出事,且看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长允听到紫霄这句话,将心定了下来,点了点头,答道:“这里的景色比我们道观外还要好看,真是曲径通幽,想必这大方庙中更是别有洞天吧。” 费晓道:“诸位进去便知,大方庙虽然不算宏伟壮观,也是很有独到之处,小人来得不久,来过两次,却也忘不了。” 长允低声道:“此人露出太多破绽还不自知,看来他们想钓鱼上钩了。” 孙太忠道:“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闯一闯了,适才我便发现,咱们后面有人悄悄跟踪。” 紫霄点头道:“一团疑云,先跟他走,若我们此时罢休,反而是翻脸了,那也讨不了好,索性一错到底,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长允说道:“孙大侠,这次是我们连累了你。” 孙太忠道:“说哪里话?道长待我如同恩师,长允道友心地纯良,古道热肠,凭这点,我孙太忠也不可惜命。就算素不相识,被这些奸人陷害,我也会帮上一帮。” 紫霄道:“别多话了,走。” 随着费晓走到寺门口,左侧稍显精干的和尚喝道:“干什么!” 费晓道:“我找我家主人周老板。” “什么周老板?” 另一个和尚道:“哦,原来是周老板的朋友,他正和主持与马侯爷在禅房谈话,快请吧。” 费晓道:“两位道长和这位大哥都是我的朋友,也是老板的朋友。” “请进吧。” 等道长先进去了,那精干的和尚上前将孙太忠和长允拦住,孙太忠后退一步,大喝道:“你做什么!”他以为这和尚要出手打他,一下有些惊弓之鸟的意味,长允低声道:“孙大侠,不必太过紧张。” 那和尚道:“寺庙之内,不得携刀剑兵器进去。” “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大方寺庙的规矩,否则,就不许进了。” 长允道:“入乡随俗的道理,孙大侠,我们还是先”紫霄微微向两人点了点头,孙太忠见此,解下背上的片刀,长允也交了长剑,方才进去。 四人一进去,寺门轰的一声,关闭的严严实实的。 这费晓好似驾轻熟路,带三人拐了几个道,到了一座青色殿门前,上书“前德殿”,极为宽阔,不过这殿前空旷,前方有一条三丈宽的大路,两边是高墙,左边有不少香堂和殿房,不过却没见什么烟火气,反而那一排殿房之前排列着兵器架子,刀枪剑戟,锤鞭斧叉,一应俱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正在这时,前德殿中走出一人,身着锦服,年约六旬,身材佝偻,鬓边一块青色胎记,脸如皱缩橘皮,眼冒凶光,极为丑陋可怖,长允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那人眼睛望向紫霄,冷道:“请进去吧!” 孙太忠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设计我们?” 费晓冷道:“走不掉了,若想明白,进去再说!” 那老人道:“请吧!” 紫霄哼的一声:“马侯爷马侯爷,原来是你马元亨,好,好一条请君入瓮之计,我倒是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长允,孙太忠,进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陈年事女侠除恶 却说到那个马侯爷马元亨,因他长相奇异,紫霄一眼便认了出来。 马元亨扯了扯衣领:“老朋友,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你还能活着,实在令我惊喜得很。” 这二人的渊源还得从三十多年前说起,那时紫霄还未曾到紫霄庙拜师,早年学艺之后,他行走江湖时,有很长一段时间也在川蜀之地走动。 虽说马元亨这侯爷听起来气派,却是个虚衔,是以紫霄当时在那园子中看到的,又听什么马侯爷,联想起来,叫他不能相信。 三十多年前的马元亨,还未曾承袭爵位,在外是风光的贵族子弟,同时他也是一个江湖上闻名的恶徒强人。在家里娶了一个名门闺秀,屡屡受他冷落,在别处又有一个相好,是个混迹江湖的风尘女子,号称‘断肠蛛’的叶盈,因他练名为‘断肠绝心掌’和以毒蜘蛛杀人而得名,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放荡无度,勾引了江湖上不少男人,这些男人,为他神魂颠倒,但都被他驱使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或是利用完之后杀害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色欲熏心的男人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马元亨早年拜在名师之下,学得一身好武艺,他又狡猾过人。这二人好似天生一对,勾搭起来,明里暗里,做下不少害人勾当,两人都是贪得无厌,随着恶事越做越多,很多武林中人也就知道了。 直到有一年中秋时分,在那时天一神水派掌门人龙九春的号召下,集结川蜀各门派以及正道人士,绞杀这两个恶贼。 不过那个叶盈本事大的很,这个临时联盟里也有他的人,将计划屡屡告知,如此几次,龙九春等人的计划一直没有成功。 本来马元亨是有些害怕的,但由于他家中也能护他,所以相安无事。几次都没有成功,联盟就散了,马元亨见叶盈竟然能有这么大本事,自此,这二人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那时名为卓天溪的紫霄正在这雅州城中,有段时间,他被好朋友关婉邀请在家中做客,这位朋友邻居是一座大府院,住的是当时富甲一方的姓王的大商贾。 忽一日,卓天溪夜宿不眠,听到朋友大叫,便起床问:“怎么了,关婉。” 关婉道:“天溪,你快出来,隔壁出大事了。” 卓天溪出门看,只听得哔哔拨拨,那大商贾家的房子一边大火冲天,滚滚黑烟。 关婉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大商贾和他夫人平日里待人极好,关婉一家有时生活贫困无依,那夫人总是慷慨的资助他,不提一点回报。 关婉父亲也起来,说道:“咱们去看看吧。” 这时候除了火烧房屋声,沸沸扬扬的人群远远围观,还有府中凄惨的叫声,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关婉道:“咱们去报官府。” 卓天溪道:“关婉,你快去报官府,我先去看看。” “你”关婉刚说一句,卓天溪已然不见身影,关婉爹说道:“卓女侠武艺高强,婉儿,你快些去。” 关婉应着就跑去雅州城府衙的方向。 却说卓天溪一步就跃上房顶,使出一招“燕子穿云纵”,翻到了那大商贾的院子中,见得浓烟从北边冒出,他在西院,却没见人跑出来,嘈杂之声却在东边的花园里。 忽然后面风声呼啸,一道身影从围墙上飘了下来,正是关婉的爹。 卓天溪惊讶道:“关叔叔?你”这关婉爹关山河只是个买豆腐的小商贩,认识了三四年,见过不少次,又住了这段日子,也没听过他会武功。 关山河笑道:“不必惊讶,我早年学了些武艺,多年不用,比不得你小小年纪,却有着天下人都不及的高深武功,这王家我给王老爷送豆腐来过很多次,也非常熟悉,我为你带路。” 卓天溪点点头,问道:“这王家庄园有几处门?” 关山河道:“王家有南北两座跨院,各有大门,东边有一座小门,时常禁闭,那里有小道,一过去就出了这条街,直接通到大街,这西边却是没有门的。” 卓天溪道:“我看这烟火似乎是在北边那里冒出来的。” “哦,这王府纵深过去,一家人住的地方就是靠近北院,外边都是仆人丫鬟住的,这西院是堆放东西的,东院是一片大园子。” 正如他所说,两人前方,就是一排马棚。 卓天溪眉头紧皱,道:“嘈杂之声在东边,这火势从主人家住的地方蔓延过来的,走,咱们去那花园,我看此事定有蹊跷。” 两人从西院几道拱门穿出去,过了一个小池塘园子,烟气已经呛得人咳嗽了。 关山河道:“这火越来越大了。” 卓天溪道:“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这火如此大,为什么没人?” “对啊,咱们到这都是中院了,一个人也没见到。” 只见月亮稍微探出头来,轻轻的入水之声,卓天溪道:“什么声音?” 猛然之间,‘嗖嗖’两声破空,卓天溪猛喝道:“躲开!”黑夜下五六道银色光芒各射向两人,卓天溪衣袖向外一拂,刚猛无铸的内力仿佛铜墙铁壁,将几道飞镖打开去,关山河一个猿猴倒翻身,连躲了两镖,他顺势双脚点在围栏之上,纵身腾空,快如猿猴,双手向外一抓,正好抓住两个人,正是发射暗器的两人。卓天溪见关山河这一收一放,进退自如,来去似风,如此俊俏的身手,差点没忍住叫好起来。 二人见关山河抓来,力道已透在手臂之上,用力挣脱,关山河轻轻一笑,手腕顺着向下一拿,手指迸在两人的穴道上,那二人觉得周身都失去了力道,手中的刀哐当落地,卓天溪袖风一扫,将刀全卷入池塘之中,他暗道:这是天乾宗的‘化穴十八法’中的招数,看不出来关叔叔竟然是天乾宗的门徒。 那二人左边的略高,他叫道:“你二人找死不成?” 另一个道:“识相的快放了我们。” 关山河道:“二位,若是我被这样抓住了,绝不会出言不逊,威胁别人,你们要知道,现在杀你们,易如反掌,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王家?” 较高的那个喝道:“我们”另一个似乎怕他说漏了,便截住道:“我们是王家的仆人。” “仆人?可不像吧。”卓天溪道:“你们二人用暗器伤人,怎么会是王家的仆人。” “那我倒是问问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擅闯王家?” “我们二人从未见过你们,以为是歹人,平常有些防范,因见你们两个鬼鬼祟祟,所以先用暗器,好啊,你们这两个贼男女,反而贼喊捉贼。” 关山河斥道:“少胡说八道了,这王府起火是不是你们做的?” “不是,我们并不知道。” “不知道。”卓天溪道:“那我问你们,这府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关山河闻着这二人身上味道有些不对,忽然往前走了几步,道:“这你们这些畜生!” 卓天溪道:“怎么了?” 关山河道:“你看这里!” 今夜月色朦胧,卓天溪刚才还没注意,只见曲廊一侧的岸边,堆积着十几个尸体,几乎都是血肉模糊,从他们的衣服来看,似乎就是这王家的仆人丫鬟。 两人也明白了,刚才那入水之声,便是这二人将尸体丢入池塘之中,听到他们两人动静,这二人就以暗器偷袭,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将卓天溪弄得心惊肉跳,心中的怒火焚烧起来。 “好啊,你们!”卓天溪奋力运掌,拍在两人的天灵盖之上,轰的一声,那二人便是魂归西天。关山河惊道:“天溪侄女,你这是干什么?” 卓天溪道:“这二人杀了那么多人,还抛尸池塘,实在是罪大恶极!关叔叔,你觉得这二人不该死吗?” 关山河又气又无奈,道:“他们已经被制住了,咱们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为什么不问清楚?” 卓天溪道:“这等丧尽天良之人,多留他们一刻便是玷污这个世界,不如早点杀了干净。” “你似你这等性子” “咱们快走。” “唉,好,快去,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两人加快身形,不到一会儿,就进了花园,此时这里喧闹得很,卓关二人轻功都是巧妙精悍,几个步子,毫无动静的就上了一颗高树。 只见园子里空地一大群人,点着火把,灯火通明,这群人将人围在中间,正是那叫王景复的王商贾和他的夫人,两个儿子和少夫人,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小孙儿。那群人一共十五个,手里都有家伙,凶神恶煞,带头的一男一女,正是马元亨和叶盈。 卓天溪本还要往前去,关山河拉住道:“不要着急。” 卓天溪道:“还不救人?看来这群人是土匪强盗,我从正面引开他们的高手,你把人救出来,一会儿官衙的人到了,咱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关山河道:“别急,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而且这火势将半个王府都毁了,过去这么久,他们还没对王老爷动手,看来有所企图。天溪侄女,我和婉儿生活艰辛,多亏王老爷和夫人接济才过得下去,你说他是我恩人,我怎么不急?人还在他们手上,咱们现在下去,岂不是让他们抓软肋,反而会害了王老爷子一家。” 只听叶盈笑道:“王老板,我看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否则眼睁睁看着这偌大的家产烧成了灰,还要看你这些亲人一个个死去,岂不是痛苦得很?你是个聪明人,也是愚蠢的人,唉,我都替你可惜。” 王景复垂首顿地道:“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说什么,女侠,大侠们,这府上的东西你们要尽可拿去,只要别伤害我的家人。” 马元亨冷笑道:“这庄园我都给你烧了,你觉得我们还会要吗?反正也杀了不少人,你都不心疼,好,我现在先杀你两个白嫩嫩的孙子孙女儿,看看你心不心疼。”说罢,便有两人站出,将那王景复两个孙儿拉了出来,那老夫人和两个夫人大叫:“不要!”却被人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王景复的小儿子瑟瑟发抖,闭眼不忍心看,那大儿子见此,狠狠咬牙,当先冲了出来,叫道:“不要杀我孩子,要杀先杀我!” “好!”叶盈嘴角出现一丝讥讽,王景复的大儿子没来得及反应,脸色一僵,就倒了过去,夫人们叫声凄惨,泪目纵横,一个失去了儿子,一个失去了丈夫。 卓关二人大惊,卓天溪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是毒”关山河道:“是蜘蛛,这个女人是江湖上恶迹昭彰的‘断肠蜘蛛’叶盈,原来是他,难怪了。” “那个男的是谁?”两人都练过夜视的功夫,虽然不能像白天那般清楚,但这两丈的距离借着月光还是能看清楚的。 “马元亨,马侯爷的儿子,是他,果然如此。”关山河道。 “怎么回事?” 关山河将这叶盈的事情和马元亨身份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卓天溪愤愤道:“好一对狗男女,今日你也犯在我手里,绝不会饶过你们。” 马元亨挟持着王景复两个孙儿逼问,王景复苦苦求饶,但对所问之事仍然缄口不言,老夫人又恨又悲道:“老东西,什么东西比咱们的命还重要,你快说吧!” “爹,你说吧,那些人会杀了我的。”小儿子跪在地上,嚎叫道。 王景复神情动容,忽然之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这种软弱又全部消失,神态倨傲,道:“我绝不说。”虽然如此,但他心中的痛苦绝不会比任何人少。 “老东西,你说不说?”马元亨的尖刀刮在他孙儿的脸上,那孩子只是发抖,哭也哭不出来。 “爹,你说吧。”“老头子,咱们的命重要,钱没了可以,命没了什么都没了,你王家也绝后了。”呼天喊地的哭叫与悲泣,寒冷的刀刃却丝毫没有停止,这伙人神情各异,看得出来,他们也并不愿意这样做。 不过那个叶盈,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毒蛇心肠,此时竟笑得十分得意,神情中满是冷酷和戏谑,仿佛杀死这几个人只是踩死几只蚂蚁一般。 卓天溪实在忍不住了,道:“怎么办?” 关山河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救人!”他当先冲了出去,大喝:“手下留情。” 这一呼啸,极有威势,那些人吓了一跳,叶盈叫道:“什么人?拦住他。” 七八个人排开阵势,将关山河堵住,关山河右手向前一掷,满天的树叶化作带着利刃,向前冲去,那七八人见此,各拿兵器抵挡,不过关山河发招极为迅速,顷刻便有两三人被打中,树叶锋锐的刮开皮肤,伤口上附着一层暗色的溃烂,中者无不凄惨大叫,痛苦非常,脸色转为暗紫,少时毙命。 “幻炎指。”卓天溪暗自诧异,这暗器手法他也曾见过,这是唐门为数不多的武功法门,以内力化作毒引,毒性猛烈蚀骨,若不立刻把伤口剜去,火毒攻心,无药可医。 关山河再双脚发力,从腰间抽出一条带刺软鞭,向前突卷,打开两人,又接着一招‘乌龙天云’,鞭影重重,连退五六人,叶盈叫道:“大家一起上,将此人击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剩下的几人操起武器,合攻关山河。 马元亨看关山河棘手,一眼着到卓天溪身上,卓天溪眼神一藐,哼了一声,使出一招八步赶蝉,瞬间便到了马元亨头顶。 “河满玉顶!”卓天溪当头一掌,马元亨举剑便砍,心道:“赤手空拳,太小看我了!” 但他那里想得到,卓天溪年纪轻轻,内力奇高,掌风贯下,势若风雷,马元亨只觉剑尖发抖,再刺不进半分,卓天溪喝道:“恶贼,还不束手就擒!” 他变掌至左,连斩三掌,分别打在马元亨腰腹和胸口,他吐血倒飞而出,卓天溪变掌为指,一点剑刃,回转过来,握住剑柄反手一剑。眼见马元亨几乎是瞬间落败,那叶盈双手一挥,打出十几道梭子镖,来势极猛,上面沾着剧毒,卓天溪向后跳出两步,挥剑抵挡。 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马元亨脸上被划开两个口子,伤口立刻化紫,脓水直冒,马元亨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好狠的妇人!”卓天溪使出身法,直取叶盈。 叶盈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计划。” “杀人放火,草菅人命,还有个为什么?” 卓天溪剑上吞吐剑芒,仿佛灼人的烈焰,所到之处,又如刺骨的寒风,无不披靡,叶盈只是吃过两招,就抵挡不住,脚步一纵,飞上房梁。 卓天溪哼道:“岂能让你逃掉?”点地即飞,叶盈刚立脚,卓天溪一招“清风入林”盖至头顶,叶盈‘嘤’的一声,向右一闪,卓天溪剑往下一搅,平削过去,将叶盈的头发斩去一大撮。 叶盈两眼一红,叫道:“好,我记住你了,等下次再见,便就是你的死期!” 卓天溪冷笑道:“你没机会了!”他一脚踢出,正中叶盈的后胯,他身子几个翻滚,落下房去。卓天溪提剑追下,正在叶盈翻下覆瓦之时,叫道:“去死吧”他举手一挥,打出几道东西,卓天溪眼神凌厉,这些东西竟是活生生的毒蜘蛛。 此时他正在半空之中,剑势不发,不远处猛然一道光闪刺到脸庞,照得他睁不开眼。 若是被那毒物咬到,可就太不妙了! “贼妇人!”卓天溪凌空在上,心里愤恨不已,挥手掷剑,听得锋刃入肉之声,叶盈腹中被剑穿透,已然断气。 那毒物已经落在身上,卓天溪双掌一沉,运力周身,全身寒气满布,顷刻之间,那些毒蜘蛛便被冻住,卓天溪满身冷汗,暗道:“还好师父见过我‘冰清震’的法门,如今也是派上用场了。”他身子一震,冰冻的蜘蛛便被轰成了齑粉。 他见叶盈已死,正准备走,忽听得院墙外一声梆子响,极为不寻常,便纵身转到另一边,向外俯看,却没有看到人。 这一条花园小道直通出府的东边小门,卓天溪听声不见人,道:“难道我听错了不成?”他自知内力深厚,耳聪目明,绝没有听错之理,那边关山河武艺高强,叶盈已死,马元亨伤了,那些人不是关的对手,而且这声音绝不寻常。 他伏身在草垛子里,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从花园那边方向奔袭过来,极为矫健,脚步一落一起,仿佛蜻蜓点水,轻若无物,卓天溪仔细看去,此人肩头竟还有一人,正是被打伤的马元亨。 “不能让他走了!”卓天溪从侧向外一横,正堵住来人的去路,那黑影脚下连换几个变化,卓天溪使出‘莲花十八落’身法,拦在前面。 那人好似较劲和卖弄,又变一个方位,侧飞在墙壁之上,卓天溪举剑刺去,那人笑道:“雕虫小技!”身子向下一蹲,将马元亨反提在腰间,剑从肋下过,他人已经到了后边。 卓天溪翻身向前,道:“好俊的轻功,阁下为何要救这等强盗土匪?” “你身兼多路功夫,都是极为高明,在下佩服,不过此人乃是我必救之人,你既然杀了那个女人,也算是替天行道,他只是受了蛊惑,希望你能既往不咎。” “你是说都是那个毒妇的主意?” 他笑道:“我想你也知道,叶盈在江湖上的行事作风,如今死了,大快人心。” “那刚才” “那个人知道不是对手,已经逃走了,你们经此事还是立刻就走,叶盈手下的党羽或许会找你麻烦,你可知府衙为何还没来人吗?” “不知。” “你们快走吧,不然会有人找你寻仇的,虽然以你的武功不怕,但那些人最是毒辣阴狠,防不胜防。” 卓天溪思虑一番,说道:“多谢告知。” “不用谢,这女人早就该死!这人是马侯爷家的公子,若是他醒来,叶盈的那些狐朋狗党再找来,也很麻烦的,而且他,关系到这川蜀江湖道中的很多人,此事也不要再提起。” 关山河将那十一人全部打伤,过了半个时辰,府衙的人才来,因王景复平日积德行善,不少乡邻都来灭火,才不至于这偌大的王府付之一炬。 还没等天亮,卓天溪便与关山河父女商议好,出了雅州城,卓天溪回了福建老家,而关山河两父女没个落脚,只好赶赴洛阳投奔亲戚。 一年之后,卓天溪因江湖上的好友邀请,又到了四川,再见到马元亨,他已经是一脸的疤痕,极为丑陋。 马元亨对卓天溪又恨又怕,派人盯了他一个月,卓天溪那一段时间,遭到不少暗算和截杀,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叶盈的那些同伙做的。 事情多了之后,他手上也沾染不少鲜血,只好在朋友帮助下再出四川,直到大彻大悟,到了紫霄观中。 这二十多年,他也很少出观,等做了观主,也只是让长允替他在江湖上走动,探听消息风声。 想不到一到旧地,便有麻烦找上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兄妹重逢计议定 三人随着马元亨走进正殿,这殿中正奉着一尊大佛,慈眉善目,双手合十,约三丈高,金光熠熠,长允道:“这佛像倒很不一般。” 费晓道:“三位这边请。”他此时说话又变得礼貌谦和起来,佛殿的两边各有排列的黄色纱帐,前面的一排佛龛前点着浊香,整个大殿顶部似乎拢于一点,红木架栏,上着深青色花纹,让人觉得头晕脑胀。 随着走过一个小廊道,费晓推开门,说道:“他们来了。” 只见房中陈设简单,不远处有几列书橱,一张太师椅,一张案牍,上面文房四宝,收拾的异常整洁。再过去是茶几分着两张主椅,列下是四张座椅,中间也有小桌子,想来是款待客人的。 这房里分明是没人的,孙太忠问道:“根本没人在,你在和谁说话?” 跟进来的马元亨道:“几位少坐,方丈和大师马上就到。” 紫霄道:“马元亨,我问你,你们到底卖什么关子?周策又去了哪里?” 马元亨道:“道长,你我也算很久没见,当年事情早就揭过,我们是秋毫无犯,请你们到这儿也是有事相商。” 长允道:“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来人,倒热茶来。” 请三人在客座坐了,不会儿,就有两个小和尚进来,一个端着托盘,一个有礼貌的端茶,三人也接过,却丝毫不喝。 马元亨笑道:“这是上好的茶叶,你为什么不喝呢?” 长允道:“你们来意不明,行走江湖,还是小心点好。” 两个小和尚送茶之后,又端了些点心上来,费晓说道:“实不相瞒,我也对两位说了吧。” 紫霄却突然道:“这是好茶。”说罢,端起茶杯品,边品边道:“的确好茶。” 长允和孙太忠觉得极为怪异,想说也不敢说,不过长允知道师父做事一向谨慎,如此做法,定有原因,也不多问。 马元亨笑道:“紫霄道长虽然是女子,但智勇双全,还能有如此胆气和见识,佩服!” 紫霄道:“我还轮不到你来佩服。” “实不相瞒,自从三十年前道长一别,马某人也算是改邪归正,不再做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哦?这我倒是惊奇了。” “道长不知,自从那叶盈死后,你又消失,便有不少人来找我麻烦,我也痛恨那个女人至极,少不更事,不可自拔,后来才想明白,道长这不是害我,而是助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这大方庙中我还供奉了你的长生牌位。” “咦,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 “嘿,要说个下落,我明白当年名闻天下的‘铁掌红拂’卓女侠的有许多仇家,但你下落不明这么多年,直到两年前才有些形迹,如今出山,我想是为了成道长吧?” 长允暗道:“他们怎么知道此事?” 紫霄神情微变,问道:“那么,你们请我们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是为救成师弟,也是为了见卓女侠。”门外走进两个人,当头的是个和尚,大约四五十岁,略有胡须,后面的也是道士打扮,皂衣抹裤,年纪大些,精神矍铄,脸上尽是可怕的刀痕,一眼看到紫霄,眼中显出极为动容的光芒。 “这二位是?” “老僧简清,是这大方庙的主持。”那和尚说道:“这位是林泰道长。” 那林泰道长走上前来,一把握住紫霄的手,神情激动,问道:“你可曾记得我?” 众人都是诧异至极,想不到这老道一见紫霄是这样的反应,紫霄颇为疑惑,却也没躲,问道:“道友何故如此?” 林泰说道:“马元亨,你说,他是不是卓天溪。”他又转向紫霄说道:“道士是不是叫卓天溪?是福建人?” “不错,我” “是,是,那就是了”林泰脸上老泪纵横,呛然说道:“妹子,你不认得哥哥我了吗?啊,我是你大哥啊。” “大”紫霄愣住了:“卓天准,你你不是” “我没死,我没死,好妹子,我没死。” 简清问道:“恩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哥,真的是你?”紫霄语气也有些难以掩饰的颤抖:“卓天准,真的是你,你没死?” “也难怪。”那林泰道长大笑道:“好啊,想不到我卓天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亲人,真是天不负我,好妹子,太好了。” 紫霄笑道:“我也是想不到的事情。” “卓天准。”孙太忠和长允对视,长允道:“这就是师父那天提起过的‘关外龙王’卓天准,想不到他是师父的兄弟。” 马元亨叫道:“原来林泰道长便是八年前独据一城,斩杀匪盗黑风暴八十八人的关外龙王卓天准。” “阿弥陀佛,恭喜道长兄妹相见。” 紫霄道:“一别有了十年,想不到我入了道门,兄长你也入了道门,听闻你被黑风暴的众匪困死长夜城,有人亲眼看见你被杀了,想不到大难不死,却为何不在大方庙中?” 卓天准叹气道:“那日我的确被围攻,也是我自大,对面三十多个高手,我被逼得无路可逃,只能束手待擒,免不得一死。就在我身中数刀之后,一个道士出现救了我。” “那是什么人?” 卓天准道:“我以前把不准,自从马元亨说了你和紫霄观,我才晓得,那个救我的是你的师妹,合承道长。” “哦,原来是他。”紫霄点头:“合承师弟性子冷,心却最善。” “虽是如此,他助我摆脱了黑风暴的追杀,我还是身受重伤,在大漠边陲一户人家里住养着。直到一年多前,才回到了关内,我听闻你最后的足迹是在川蜀之地,只好来这边寻你,半年多以前遇到了简清大师和马元亨以及成道长。我曾去寻你,但群山遮眼,无迹可寻,只好等待时机,想不到马元亨两月前说到你的事情,又对了成道长的话,我才确定,在这里等,终于见到了你,实在太好不过了,哥哥太高兴了,哈哈,简清老弟,你说是不是?” “人之喜怒哀乐,都是大事,亲友重逢,卓道友方可开了心怀,一扫相识后的郁闷。” 卓天准道:“我也不是什么道士,简清大师也知晓的,不过是行走江湖便利,唉,想不到我这妹子却真是个道士。” 两人叙多年未见姐弟之谊时,长允问孙太忠道:“孙大侠,我有一个问题,不知你可否为我解答?” “你说。” “你说当年师父在紫霄观这么多年,也没提到有这么个哥哥,这作为哥哥的也没曾找来见一见,情谊可见轻薄,久别相逢,却为何又觉得十分喜悦?” “这骨肉亲情,若是一时或长久不见,也不会想起,倘若见了,心中会生出一种天然的亲切,那是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自己都难以察觉,难说有多大的重视,但又割舍不了。” “我曾在嘉州城中遇到一个老教书书生,他跟我说他自己也有一种情怀,不过这样的情怀是孔孟先师们遗留在读书人骨子里必须遵循的,叫做孝悌之道。” 孙太忠道:“这大约是同一种东西罢。” 那简清大师咳嗽一声,众人看去,卓天准笑道:“失礼,再遇小妹,一时有些多话,倒是忘了。” 简清道:“至亲之人,骨血相连,久别重逢,当叙家事。” “还是请大师说说,为何将我们哄骗到这里来?” “道长说话好生风趣。”简清行了个礼,道:“我们请道长来,有两件事,一为私,另一为公。” “请大师说来,何为公,何为私?” 简清走前一步,道:“成道长先走一步,但他也清楚,事情大有不妙。” “怎么回事?” 马元亨道:“沫水出现神异,好似宝物出世,引得川蜀各大门派和江湖上的人蜂拥而去,而这之中,隐藏着一个惊天阴谋。” 费晓说道:“早在几个月前,天机楼似乎就派人在cd嘉州等地搜寻什么东西,这引得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想一探究竟,不知为何,燕子门也派了人过来。紧接着不少流人散客也一拥而入,再就是三叩魔教也参和进来。因为天机楼不肯公开找的是什么,于是就起了谣言,说天一神水派和天机楼勾结,要独吞宝藏,因为帮助天机楼的是龙雪郅,其门内有不少的人都不将他作为少主人,所以起了斗争,分为了两派。两个月前,芦山那边发生了大的争执,天机楼的人被围了起来,正好成道长也在场,就出面解围。” “想不到他爱管这闲事。” 费晓道:“不是,成道长解围原因有二,一是不想让双方斗起来,天机楼找的是什么他们绝不肯透露,折损了三名高手也不肯说,成道长认为这天机楼并没做什么冒险下之大不违的事,那什么宝藏都是凭空臆测,或者是以讹传讹,正所谓三人成虎,这天机楼的人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二是天机楼来的那个‘儒剑客’王恒之是曾跟他学习周易八卦术算之道,算是他的弟子。芦山暴乱,因为那些有体统势力都不当出头鸟,不轻易出手,天机楼杀开一条血路,进山中逃了。正又是前些日子,不知道又从哪里来的风声,王恒之等人到了沫水,而且三叩教的人同时也到了,这让江湖上的那些人趋之若鹜,更加肯定了那传来的宝藏讯息。成道长走的时候很匆忙,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只是叫我在此等道长前来,与大师回合,去助他一臂之力。” 简清道:“成道长给我修书一封,虽未言明,但我与他相交多年,深知他平日里风趣诙谐,但紧要关头,绝不会开玩笑,贫僧便准备差遣三位长老带着数十名弟子同去,后来周施主来了,与我商议此事,一切还等到紫霄道长来再议定。” 紫霄道:“周施主,可是周策?”他看向费晓,费晓拱手笑道:“我正是周策,请紫霄道长和两位包涵,因成道长吩咐过,万分小心确认身份,否则认错了人,就坏了大事。” 紫霄道:“难道我三人还能有假?” “成道长说这城内外满是眼线,不得不提防。” “眼线,谁的眼线?” 马元亨道:“道长有所不知,成道长临走前,提到了另一伙人,他怀疑是这些人暗中捣鬼。” “什么人?” “盘踞在沫水边的金桥帮,这个帮派走的是水路的道,一向与各大门派秋毫无犯,但最近却不安分起来了。金桥帮做的打家劫舍的生意,但水路曲折,官府也管不到,所以逍遥自在的很,不过这两年来,金桥帮的手越伸越广,在各行当竟都有了家业。听说金桥帮来了一个道士,有着穷天地造化的本领,在他的指引下,才有了金桥帮的兴旺发达,这个道士在那一带地方修建庙宇,里面供奉自己,有着金桥帮的台子,他简直就成了荥经那一片的皇帝,金桥帮帮主严文通也事事都听他的。” “他怎么会这么怀疑?” “因为沫水是金桥帮的老巢,前日信送过来,成道长提到,他们是在一个叫断魂崖的地方。” “断魂崖”紫霄摇了摇头,而卓天准却一拍手掌,道:“断魂崖,那就大事不妙了。” 众人一惊,问道:“怎么大事不妙了?” 卓天准说道:“要说这个地方,我知道一些,那里的确有个帮派,设下寨子,这寨子建造在飞崖之上,其中通行的水路九环十八绕,而且被重重把守巡逻,寻常人想要靠近,根本不可能,再说那断魂崖占地也广,但过了那个帮派的水关之后也只有一条道上去,上面曲折盘旋,丛林密布,设下各种阵法,层层杀机,根本就上不去。正如成道长说的,这金桥帮有那一个高人。” 简清道:“难道卓施主去过,亲身经历过么?” 卓天准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一年前,我在cd府遇到故人赵青珂,他去沫水办事时亲身经历过。当时赵青珂坐船被金桥帮的人抢劫,他是个受不得屈辱的人,便与金桥帮的人动手,费了一番手脚终于将他们打跑了。当时他见这伙人在这江上肆无忌惮,又听人说这金桥帮多年来打家劫舍,心中不忿,便又驾小船追了过去,追到一座水寨前,有人查哨才放了过去,过水寨才进一条支口,有人把守,手里有武器,而且设了栅栏和弩箭,他知道过不去,便也放弃了。回去途中遇到一个渔人,和他谈起这断魂崖的凶险,便是我刚才说的,当时他也庆幸:‘得亏未曾进断魂崖,否则命定然丢在那儿了。’” 长允道:“眼见也未必是真的,更何况还没见过。” 周策道:“若成道长他们真去了断魂崖,恐怕就危险了。” 紫霄神情有些疑惑,道:“还有一点,那么,为什么天机楼和三叩教的人去了断魂崖,那里究竟有什么?” 周策道:“成道长也正是摸不准,所以叫我在此等待道长,希望你能给以援手。” “同门之谊,他自又修书一封,我岂能坐视不理,不过此去我们都不知道情况,还得万分小心才是,既然说这城中都有人监视,那我们去人不宜多,免得打草惊蛇。” 长允道:“既然卓大侠的朋友去过,何不请他来为我们带路,也方便许多。” 周策道:“何必麻烦别人卷入这场是非?” 马元亨道:“成道长乃是我老师,我是非去不可的。”紫霄等人却不知马元亨和成艾还有这层关系。 卓天准道:“不麻烦,赵青珂最好打抱不平,若是我请他来,他定不会推辞,正好他在仍在cd府,赶到不过四五日功夫,我等先启程,到沫水再会合。” “甚好!”简清道:“昨日有人传回信来,往断魂崖去有一段沼地,名为黑玄林,很多批人包括天机楼的人,三叩教的,成道长他们,以及天一神水派还有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侠客都进去了,过去两日工夫,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我们此去必定要入黑玄林,人多反而累赘,赵青珂赵大侠号称‘天涯海角’,行遍天下无数地方,有他在,我们能少走很多弯路。” “那好,我即刻写信,传书与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探水路破阵闯关 计议已定,众人又各自说了些想法,等到第二日,收拾一些东西,便出发了。 黑玄林,是一片诡异的林子,也是要到断魂崖的必经之路,若不从这儿走,乘船则要过三个险滩,那三个险滩都是河流断口,高四五丈,几乎是垂直落下。其相隔不远,一连看去,好似阶梯一般,所以这地方也叫作三断口。 而这黑玄林,名字也是有来头的,处在深山之中,丛林密布,这片的树木不知是什么缘故,树干都是黑色透着光泽的颜色,但生长茂盛,参天遮日。 成艾摇着旗子,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素衣老者,神色平淡,手抱长剑,显得极为潇洒恬然。另一个略微粗壮些,双颊通红,好似喝过酒一般,腰间挂着两根土色铁锏,手里牵了只狗,走在前面。 成艾问道:“五郎,它闻到什么了吗?咱们已经转了两日,还是没找到路,这林子当真这么大么?” 那姓刘的汉子摆摆手:“也是奇怪,我这龙狮子从来都是极为敏感的,怎么会寻不到前面人的踪迹?” 素衣老者李枫道:“看来我们是迷路了,老刘,你可真是不靠谱。” 成艾说道:“兴许是林子有古怪,我适才发现,咱们已经转了一圈回来。我看南方隐隐有雾气,应当是沫水之侧,五郎的龙狮子应该是中了道了。” “中道?什么意思?” 成艾道:“林中有一股气味,是一种迷香,不过,对咱们没用,而对你的狗却有作用。”那龙狮子耷拉着脑袋,一对眼睛要闭不闭,只是那刘五郎催促着,它却不敢睡着。 李枫道:“你这狗都快睡着了,指着它,咱们也永远也出不去。” “看来有人在设计我们,他连五郎的狗也知道,特意想出了法子,看来是想将我们困在此地。这树林多设有移花接木和斗转星移阵法,观察这么久,我也发现了端倪,不过却没有应对法子,其中有六十四种变化,若咱们一种种去试,那太废时辰了。” 李枫道:“你钻研易理八卦,阵法对你来说应该是如数家珍,看不出什么吗?但凡阵法,只要找到阵心,便可破之。” “阵倒是不稀奇,但这阵心却被掩盖得很好,还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随时变化,不让我们靠近。” “那你能找到吗?” 成艾略一沉思,道:“我有个法子”两人附耳过来 “甚好,咱们就这么办。” 话音一落,三人调转方向,直奔南面而去,走了一阵,还是没有走出林去。 李枫停下脚步,向后飞掠出去,成艾向西奔走,刘五郎将金狮子一拽,快速奔向下去的小道,没走进步,那金狮子一阵抖擞,狂吠起来,刘五郎朝它吠的方向看去,那黑森森的树木和石头都在移动,往后退了两步,路却被挡住了,变成了横向的道路,不远处一个拐口,竟是上坡。 刘五郎喊道:“成道长,李疯子,李疯子你们在哪里?” 李枫从树上猛然跳了下来,道:“这阵法可真厉害,刚才跑的时候,忽然蹿出两个人追我,我往树上跳,果然看见了阵道轨迹,不过一会儿就被扰乱了,恢复如常,丝毫看不出痕迹。” “那追你的两个人呢。” “他们深知阵法变化,我只是一回头,就不见了他们,如今,咱们是彻底被困住了,不知道成老道去哪里了?” “成道长精通阵法,武艺高超,想必他有办法救我俩出去。” “得庆幸的是,这阵法似乎只想困住我们,并没有杀机。成老道说这阵法虽然精巧,变化无穷,但主导却有两条主要操控线,他们只能同时对付两个人,咱们兵分三路,我们被困住,成老道或许能找到阵法运作方式,咱们就在这里等待。” “说得对。”刘五郎点头称是。 却说成道长刚走几步,便一跃到了交错变动的树上,见到两个人跟着李枫过去,他刚一回头,便看见一道影子从东边穿梭向南,那道身影所到之处,丛林分开,道路显现出来。他疾步跟了上去,正跃到一个遮天蔽日的大树之上,突然万箭齐发,‘嗖嗖嗖’不绝的声音,成十上百根尖木从侧面打了过来,成艾刚想出声,前面的影子就隐去了身形,不由得暗道:“这守阵之人颇有造诣,竟能精准的了解机关发动时间,还用阵法躲开了我的视线。” 成道长双手一敞,袖风鼓动,身形向上一纵,点着树枝将整个身子抛了出去,三起三落,正是“燕子抄水”的轻功,转眼间就躲过了竹箭阵,翻到林子另一段,忽然就峰回路转,竟出现一片水塘,雾气氤氲。 “这林中干燥的紧,来途也不见积水,怎会突然出现一片水塘?”他看这水塘的水竟然是流动的,便延着水塘流动方向走,没走多远,两岸地势一收,水流湍急起来,往下是一个悬崖口,却也不甚高。 成道长是艺高人胆大,双肩一耸,右脚在崖口一点,身子往下直坠,身形纵动,踏着突出棱岩,转眼就到了崖下,他再往上望,水流冲击下来,却好一片瀑布景象,潭水清澈,岩石凸起,岩壁或布着青苔,或被落水磨得尖锐有型,颇为壮观。 再往前一个拐口,斜向右去,过了拐口,水面立马宽阔起来,成道长向前轻掠,还没几步,就听到一个哨声,他连忙隐去身形,贴着石壁向上翻去,在一个矮坡上,匍匐看去,只见前方水流之中有一个横亘关口,上面有五六个人巡守,关口下又走来三人,将另外三个顶替了,成道长暗道:“原来设了卡子,看来那是换岗的哨声,他们并没发现我。这应当是金桥帮设下的,以防外人进入帮中。”如此一来,自己似乎出了林中阵法,不过这金桥帮设下机关暗卡,到这偏僻地方也防范,想必是进断魂崖也是机关重重,那沿途过去,却该是难上加难。 他回头一顾,仔细想来,又喜道:“这不过两阵合一,其中变化虽多,却都是整体,我既能蹚出来,显然是一个缺口,我将他这个口子阵法机关破了,岂不是不攻自破?李兄剑法高强,五郎机敏非常,他是江南人,又号称‘水中鱼王’,这也合该我想好了,先救他们出来,再一起闯一闯这金桥帮。” 他不知道,此时的天机楼等人和三叩教去了哪里,是不是他们已经到了金桥帮。甚至有些不明白,金桥帮放出不同消息,也不说明,只让赴会,如今又多加阻拦,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以天机楼的神机妙算和高超,还有三叩教的横行天下,竟然会为这川蜀中一个小门派趋之若鹜。 成道长便回头,使出大雁飞纵的轻功,攀上岩壁,往树林里去。没走几步,果见背后林木移动,他目光若电,一个‘鹞子翻身’接着一招‘扫荡天下’,把脚下一块大石头踢飞起来,撞在树木移转之处,卡在那里。他接连使出腿法,只听得轰咚的不断巨响,那树木移动轨迹全被阻碍住,再也动不了。 成道长向右再行数十步,那树木草丛再移,但仅是转动几下,却又停了下来,成道长暗道:“果然如此!”这阵法机关如同枢纽齿轮,一条接一条,若是有哪里动不了,便是一发动全身,全部都要报废! 他想着李枫向来谨慎,定不会走远,于是拿出一个罗盘,微微探了一下,循着方向过去。 走不多时,忽然头顶盖下一股凉风,两道银光已经扑面刺到,成道长惊呼道:“好个狠辣的!”他步子向后一摆,使出‘玉蟒翻身’躲过,旋转之际,手臂撂起地上树枝,脚步略顿,出手如同雷电,连点数下,正是紫霄观中传下‘沧剑九式’中的一招‘风疾剑’,那偷袭的二人剑悬在空中,被刺中多处穴道,动弹不得,成道长左右一推,他们就扑倒在地。 “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进去,如今设下的阵法被破,想必也有人逃去报信了不过也不打紧,我成道爷想去的地方,谁也阻止不了。” 他找到李枫和刘五郎二人,说了刚才遇到的事情,三人一验证,果然这林中阵法被破,没人再维持。 刘五郎道:“既然你说那里有人把守,咱们可否找下别的路?他们有人知道咱们破了阵,回去报信,肯定会防范。” 成道长道:“这里地形复杂,道路崎岖,也没人烟,没有到过的地方谁也去不了,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要是乱闯,就算没碰到金桥帮的阻拦,反而会更加麻烦。” 李枫点头,深以为意,说道:“成道长已经蹚过的地方,总归是看得到的,正如刚才所说,已经有人去报信了,他们定然晓得我们知道这点,稍加阻碍肯定会的,不过能派出多少人来对付我们却不一定。刚才那个水寨关口也只有五六人巡逻,显然他们并不是很重视,那个人报信肯定是去给头领,等到消息上传再下达,咱们或许都过去了,正如鱼入大海,等到他们也具体摸不到我们在哪里,便也没那么容易对付我们。” 成道长道:“此去多水路,刚才那关口旁设有水寨,咱们不如去偷袭关口,抢他们一条船,方便一些。五郎精通水性,架船应当不在话下。” 刘五郎哈哈笑道:“在我们龙头寨,这水里功夫我排不上号,但这架船行舟,也没几个人比我厉害。” “哦?我怎么没听过,你虽然号称‘鱼王’,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多少本事。” “你一天谁也不关心挂念,怎么会知道我如此厉害,李疯子,我手上功夫不如你,但在这水里,我便是蛟龙入海,看来得让你见识见识,否则你是不会服我的。” 成道长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随成道长辗挪出林子,那金狮子一出林子,眸子便好似发光一样,精神来了许多,似乎想要叫几声,刘五郎连忙踢它一脚:“蠢东西,不要乱叫。”那金狮子‘呜呜’几声,便贴着刘五郎脚边跟着,不敢多动。 成道长道:“咱们随着下去,有十丈来高,颇有些陡峭,若是不慎,恐怕危险我先下,五郎在中间,李兄带着金狮子再下去。”他知道刘五郎虽然有过人之处,也有武功身手,但他的轻功身法,提纵之术,却不甚高超,而李枫不仅剑法超群,轻功更是世间少有的精妙,所以让他带着金狮子下去才最为保险。 李枫说道:“可以,五郎,你让你的狗不要乱动,否则他挣扎起来咬了我,我一时忍不住出手伤了他,可不好啊。” “哎不行不行,李疯子性情无定,他最是不喜欢我这金狮子,时常想把它宰了下酒,我怎么能把它交给你。” 李枫大笑,成道长道:“五郎,这里别无他路,李兄轻功精妙,让它带着金狮子下去,反而是最稳妥了的。”刘五郎一瞧着崖口,水流湍急,只有两侧有踏足的借力地方,而且棱岩凸起,落脚也不易,自己忖度着,一个人下去倒是不难,但要是抱着这金狮子,便难以平衡身体,恐怕一个不慎,跌落了去,且不管有没有性命危险,狼狈一番或是打草惊蛇,也是可能的。于是便道:“李疯子,你可能不把我这金狮子宝贝给杀了。” “不会,不过你得让它安静一会儿,否则等下受了惊吓,狂吠起来,不说惊动那些人,万一咬我一口,岂不是冤枉了?” “不错。”成道长点头道。刘五郎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给金狮子闻了一闻,那狗脚步忽然蹒跚,转了两圈便倒下了。 成道长点头道:“那咱们走吧,小心一点,五郎,你跟紧我。”说罢,单脚一提,纵气就往下落去,刘五郎也定了定神,运气丹田,提身飞起,落在成道长的足迹之处,紧跟下去。李枫将长剑背在身后,把金狮子单手挎住,直接向左掠起,单脚在下面的岩尖一点,便到了另一处,步步生莲,冉然随风,一步一踏,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他在空中穿行,不到片刻,身子稳稳落在了下面,倒是比那二人快上几分。 刘五郎下地,道:“李疯子果然有两下子。”他将金狮子接下来,用手在其后背轻轻推了几下,那狗便醒了过来。 三人伏着身子慢慢前行,那关口上有六人,手里都是长枪和叉,宛若守城的卫士一般,刘五郎道:“就这些小喽啰,从那边小道绕,咱们直接杀上去不就行了?” 成道长道:“不行,你们看,这应该只是一个小分口,所以这水关不大,我看他们换防是三人一班,巡逻时六个人,刚才过了一个时辰,人也换了一班,似乎是一队人两个时辰的岗,照这样看来,这水关把守应该也有二三十人,而且那水关里有两座高堡,应该是瞭望哨口。一般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陆路直通水关之上,所以小道恐怕是有埋伏或者有暗哨,咱们如果过去,必然会中计。” “那该如何?” 成道长道:“五郎,你能不能潜入水中?” 刘五郎道:“自然可以。” 成道长道:“我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了,只有硬闯,不过你先去水里,吸引他们注意力,并且趁机靠近水关,我和李兄看他们来对付你,施展轻功靠着岸边蹚过去,应该不难。若只是一些巡守的人,那倒是不足为惧,只是怕这水关之上或许有难对付的人。” 李枫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若再不过去,就得耽搁,等下趁他们换岗,松懈之时再去。虽然这水关的墙壁之上有着响铃机关,但咱们是抢过去,也不在乎是不是打草惊蛇了,若是等到那逃走之人把消息传回去,定然会引得金桥帮更多好手过来,那样咱们就更麻烦了。” 成道长道:“非这样不可了,不过五郎得万万小心才是,这水中变化万千,金桥帮也多水中能手,若是你不敌,千万要大声呼喊,我和李兄去救援你。” 刘五郎笑道:“水中我这鱼王还没怕过谁,这些虾米,怎会是我的对手,我去吸引他们,你们乘机把关口控制下来,我再进去。” 成道长道:“主要是要借一下他们的船,出了这河口,应该就是沫水主流,那就只能行舟了。” 商议已定,刘五郎拍了拍金狮子的头,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另外两人伏下身子,静静等候。刘五郎潜入水中,金狮子也跟在他后面,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窥见五郎突然将头探出水面,那金狮子狂吠起来,关口上巡守的人大喝:“来的是哪个?快给老子报上名来。” 五郎抹了抹脸,大叫道:“爷爷迷了路,快放开门,让爷爷进去。” “呸!你个龟孙子,是哪个的爷爷,快讲,你要干什么?” 旁边一人道:“应该是咱们金桥帮的敌人,不然怎么会到这儿来,不要让他进来。” 五郎仰躺在水面上,歪了歪脑袋,道:“把你们主事的叫出来,快快放我进去,我只是借道过去。” 忽然旁边走出一个羊须中年人,冷笑道:“你是哪条江湖道上的?竟敢独自闯入金桥帮的地盘,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五郎问道:“金桥帮是什么?再下一点也不知道,只是迷了路,被水冲到了这里,怎么,你们在这里设下关口,也不让人过去?” 那人道:“你要过去,就从岸上小道过来,这里只能行船!” 五郎道:“爷爷也不是傻子,那条小道树荫皆无,这里人迹罕至,显然是有机关的,我说,你们这么不安好心,想要害我么?” “你倒是无缘无故的到了这里,莫不是别处来的要对付我金桥帮?”那羊须胡子中年汉子暗道:“派船下去把他抓了,好好拷问!”他向五郎道:“既然如此,我先放你进来,过了水关,马上离开,可好?” 五郎心中冷笑,自然知道是计策,也不慌乱,说道:“多谢当家了。” 那关口栅门一开,便有三人驾着小船出来,五郎将手一伸,被两人拉上了船,五郎道:“这天气实在有些冷了。”刚想站起,便觉得背后寒气直冒,两把明晃晃的刀子抵着,五郎笑了一笑,浑然当做不知,又蹲了下来,问道:“这水关实在有些小了,兄弟,你们金桥帮的帮主,就是刚才那位吗?” 掌桨的冷笑道:“那是我们这的舵主,等下上去你自问他好了,和我们多费什么口舌。” “是。” 那羊须中年人见已经将五郎抓住了,微微一笑,便下了水关口。 成道长和李枫对视一眼,分开两边,顿起疾落,各自施展轻功靠近水关。两人动作都是十分迅捷,等到了水关之下,落在侧面的一块岩石之上,李枫道:“我先上去,挡住上面的人,你绕过去先救下五郎,再会合一处。” “我也正是此意,李兄,不可恋战,也最好不要杀人。” “啰嗦什么?”李枫将长剑一荡,飒然一声,扶摇直上,顷刻就到了水关之上,喊声四起,显然守关之人已经和他交上手了。成道长连忙攀上,贴在墙头下,等到人被李枫引开,他使出‘八步赶蟾’的绝技,瞬间就从里面下了关头,俯身在楼梯口。那押送刘五郎的三人看到关头上动起了手,李枫剑法超群,一个人对十几个人不落下风,于是急忙下船,掌舵那人问道:“那是不是你的同伙?” 五郎瞥了一眼,道:“是怎么样,不是怎么样?” “信不信老子一刀杀了你,何三哥,看来那个人武功高的很,金舵主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咱们将这个家伙当做人质,让他住手。” 那何三哥道:“好,带他走!” 五郎哼道:“真当爷爷吃素的?”他反手向上一掌,极为迅速,那两个拿刀的喽啰吃了一惊,显然没反应过来,掌舵的何三哥手肘向下递出,另一只手早已点出,打在刘五郎穴道之上。成道长暗中本待出手,单着何三哥这一招制伏刘五郎倒是令他吃了一惊,这点穴手法极为迅捷,而且此人认穴极准,出手极重,手法极快,一般暗器高手也未必能如此,显然这何三哥并不是寻常人物。 “幸亏有何三哥在,否则我二人真被这龟孙子偷袭了。”一小喽啰狠狠踢了五郎一脚,骂道。 五郎哼道:“什么狗屁东西,等你碰到李疯子,再来十个也不够打。” 那何三哥黝黑的面皮,身材显得削瘦但却极为健硕,大约五十来岁,相貌普通,留着三络胡须。成道长注意到了他的手,这双手布满了茧子,但那茧子却不平常,因为他的手指间,有一层更加旧和厚的老茧,细想之下,道:“原来是他!” 等到三人要上石梯,成道长从后转了过来,双手分抓,两个喽啰并未发觉,那何三哥左脚向后一定,单掌从两人中间撩了过去,成道长见这招来得极快极突兀,急忙双手一合,向下拉住。那何三哥向前紧下两步,凌空一掌狠斩下来,成道长向右一耸肩,仍然是双掌迎来,那姓何的见此极为惊讶,掌力竟不敢再发,中途往后一撤,道:“快带他走。” 他的袖中忽然射出两根小箭,成道长喝道:“咄!”急忙一收身形,向下翻了出去,那两根利箭一根打入水中,一根撞到石墙之上,火花四溅。 成道长怒道:“好一个分袖箭,我猜的不错,果然是你。” 姓何的道:“你是何人?” “想不到十年前淡出江湖‘风残刃’竟做了这金桥帮的一方舵主?是时也命也,还是你何中盛自己看透了红尘,一心只想平淡的老死在异地他乡?”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成道长道:“我明白你的原因,自从千元堡的冼姑娘跌入万丈悬崖,你便是一蹶不振,然后你回了襄阳老家,自此失去了踪迹,江湖上再也不见你这个人。可惜,有三个人这十年来一直在找你,不过你躲在这个地方,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怎么找得到你?” “你知道的很多,不过我要先看你是否有本事知道这么多?”他一语刚毕,手中便多了一柄青色断刃,发出湛色的摄人光芒,正是:残阳七分人心碎,不斩肉身斩灵魂。何中盛手中这柄断刃正是当初行走江湖‘风残刃’的由来,看似断无锋口,但锐利异常,他名震中州,除了这柄少有人敌的断刃,还有就是刚才发出的分袖箭,这种暗器虽然没什么高妙,但一心二用的功夫却很巧妙,一般对敌,不熟悉他的人,只能躲过一支,绝躲不过第二支。如今这老道儿先是躲过了分袖箭,还识出了自己的身份,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但自己竟猜不出他的来历,实在有些可怕。 那断刃舞动,成道长便觉得铺面而来一股劲风,逼迫的人喘不过气,忍不住叫了声好,他提气向左一闪,左手横向前一挡,右手成爪,疾抓到何中盛面前。何中盛大吃一惊,想不到这老道出手竟然如此迅速,又如此毒辣,那一爪过来,他回手要挡,不料成道长左手已经一穿,抓到自己手臂,右手提掌压下。 两人对了一掌,何中盛便觉不妙,成道长不退反进,手腕向下一绕,使出分筋错骨手的功夫,何中盛知道厉害,哪里敢近身,手腕一翻,抖出风残刃,从下斜提上来,成道长哼的一声,暂收一招。何中盛大喝,挥舞刀刃逼杀过来,搅得是密不透风,成道长虽然掌法厉害,但也不敢过于大意,只得边守边打。 眼见得那两个喽啰把五郎压了上去,何中盛将身子一提,正守在石梯口,道:“你既知道我,就应该明白我不会听你什么?说,你们几个到底要做什么?” “仅仅想过去,借船离开此地。” “哼哼,离开,我倒是很有兴趣,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哦,我明白了,帮中有贵客到访,你们也想凑这份热闹?” “老道对热闹还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你们金桥帮的事情我倒是很有兴趣。” “果真是这样,难怪帮主要各分舵加强巡逻,我想这鹿溪口并无人烟,与我们无关,却想不到来的正是从这里来的,军师真是神机妙算,否则以张舵主,还真拿不下你们。” 成道长暗自心惊:“如此偏僻的地方都能让何中盛这样的高手来布防,看来金桥帮中的确是人才济济,为今之计,还是先行离开。”正在这时,李枫连退数人,还没等那两人压着刘五郎上去,他已经一剑刺到面前,左右光芒闪烁,那两人各自肩头中了一剑,扑地便倒。 “好。”成道长心中暗叫,何中盛气急败坏,叫道:“快拦住他。”他正要纵身去斗李枫,成道长早已掠上关台,一招‘铁锁乾坤’佔在何中盛玉枕穴上,他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成道长反手一指,又点在膻中,何中盛便动弹不得了。 成道长道:“久闻你是个侠义的好男儿,我且不杀你。” 李枫给五郎解了穴,两人一齐下来,那伙人下来要追,李枫长剑向后一抖,倒把他们吓退了数步,那姓方的道:“有种报出万来,也好知道是哪个英雄好汉敢挑金桥帮的梁子。” 五郎解下刚刚送他过来的船,道:“你们两个快上来。” 李枫脚尖轻点,直接飞下关台,要往船上落,众人暗道:“你这一脚下去,不把船板砸坏么?”不过他落在船上,如同羽毛飘落,只是再船舷之下惊起一丝涟漪,李枫抱剑道:“我们只是借船一用,若是想要和你们对敌,恐怕还不够我杀。”那姓方的脸色青似铁,道:“阁下剑法惊世骇俗,为何不落下名字,也好让我们瞻仰一番。” 刘五郎道:“你爷爷我便是‘龙王见我摇尾巴,玉帝遇我也低头’的水中鱼王刘夷杰五郎便是,你们叫我五郎爷爷就行了。” “兀那小毛贼,还不自知,你上来,我与你斗三百回合,看看谁是爷爷?”那方舵主叫道。刘五郎嘿嘿笑道:“等爷爷玩够了,再来和你这小杂碎玩,成老道,你还不快走?” 成道长向何中盛一笑,道:“何大侠,老道先走一步,有缘再会。若是再见,我便跟你聊一聊冼芸姑娘的下落。” “你”何中盛如今是有口不能言,等成道长上了船,李枫道:“这位道长号称人心道长,若你们不嫌麻烦,若你们不怕死,尽可找他来。” 成道长苦笑道:“李兄,你又何苦戏弄我来?” 李枫道:“既然你都给他说这样的话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咱们把姓名泄露出去,未必是一件坏事。” 成道长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还是李兄想得透彻。” 这时那金狮子也游到了船边,五郎将它一抱起来,那家伙咕噜噜的抖水,把三人淋了个半身不湿,五郎哈哈大笑,李枫哼的一声,成道长笑道:“这也正是一种趣味,李兄,何必与这牲畜计较?” 李枫道:“这东西烦人的很,我把它一剑杀了,也免得受这口气。”听这话,五郎连连赔礼,惹得成道长哈哈大笑。 五郎驾舟如飞,不一会儿,便出了这支口,到了宽阔的江面之上,他边掌桨边道:“我还是想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 “李疯子为什么要把成老道的名字泄露出去?这不是明着让人来对付我们吗?” 成道长道:“这也无关紧要了,李兄这一招不仅于我们无害,反而对我们大大有好处。” “这怎么说?” “五郎,你想,咱们逃出黑玄林,有人回去报信,那鹿溪口的人显然不知道这事情,所以逃走的人走的另一条路。既然他们知道我们闯了进来,我们又顾虑什么?当初咱们三人来这里,便觉得不保险,所以在雅州便叫周策与我师兄紫霄道长接头,让他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倘若他们来了,这成道长的消息传到金桥帮所有人那里,只要他们碰到,就肯定能得到消息,只要他们知道消息,定会寻找我们,到时候合作一处,就不会那么被动了。我师兄紫霄道人武艺绝高,有他相助,这金桥帮纵然是龙潭虎穴,也未必不能闯一闯。” “啊哈,原来如此,李疯子的确厉害,佩服!” “你若把工夫用在练习武功上,倒是比多说几句佩服要好得多了,也不至于东佩服来西佩服去,到了以后,叫别人跟你说一句佩服,那才是好了。” 这一句话,说得五郎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下头抖一抖金狮子,往前掌桨。 李枫忽然道:“我不明白,这边是悬着的瀑布,河口狭小,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在这里设下关口防什么呢?” 刘五郎道:“俗话说遇山开路,逢水架桥,要说这崖口什么都没有,偏偏又设下了阵法在上面,船不能行,路不能走,的确很奇怪。” 成道长道:“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 “你们二人都说的不错,他们这条水关应该不是防什么,而是一条通道。” “通道?”两人大为不解。 成道长说道:“我刚走第一遍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可就是刚才,我发现那瀑布下面有点古怪。有些岩石并不是天生生长在这儿,反而像是从其他地方搬运过来的,而且瀑布后面有些镂空之处,我想,里面可能就是空的,既然是空的,定然是人为,金桥帮在这里挖通道,上面应该是直通黑玄林,那里本就人烟稀少,开始我就在想,这可能就是一条路。往上的黑玄林是可以通到东南方向的官道。” “你是说,这里的关口只是为了守着密道?那这条密道又是做什么用?” 成道长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这金桥帮虽然做的是水上的生意,光看在这小小水关把守的就有三四十人,凭着这桩买卖,应该养不活整个帮的人。” “你是说,他们还有别的买卖?” “这也许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蜀道难峰回路转 且说三人乘舟转过两个水汊子,便到了宽阔的江面,这江面极为开阔,风也很大,不远处的水里打着几个漩涡。五郎看了一眼说道:“这边水可急得很,咱们行了半个多时辰,一点人烟也没看到,荒凉的很。” 成道长说道:“按道理说,断魂崖的方向是沿着沫水向下去的,刚才出了岔口,上面是一个拗口,若是金桥帮要通行,定然会设有关口控制水位保证自己的船只同行,而且那一段路更无人家,听说他们以抢劫为生,怎么会把总坛设在那里。” 五郎气愤道:“这里千转百回,比之大渡水另一支甚不知几何?如此多险滩急流,就连我也很少见过。” 成道长点点头:“自古就有蜀道难,而这更加崎岖的地方更在西边,沫水发源于高山之上,来往地势险峻,江阔水急,果然是不错的,我看天色已晚,咱们又无大船,五郎,能否找一靠岸地方?咱们上去歇息,明日找路,否则以这一颠簸小舟,恐怕江水一涌,都得送了性命。” 李枫道:“不错,若没大船,夜间实在不敢在这急流之中穿行,这天然之力,连我都心生畏惧。” 五郎也觉如此,眼观八方,便见前方一道岸口,是个废弃的停泊地,奋力使桨。 小舟靠岸,三人下得船来,李枫道:“成老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成道长道:“咱们自荥经南下,躲开金桥帮分舵的追踪,向西偏了一趟,自下,应当是汉源,看这群山起伏,天险异常,我也少到此地,摸不准。” 李枫道:“看来我就不该跟你来的。” 成道长听这话,却没生气,笑道:“你一定会来,不过若不是这金桥帮给我们设卡子,咱们也不至于这么难堪。” “你就仅仅是因为好奇心吗?” “也不尽然,只是我最近在调查这个金桥帮,正又是天机楼来雅州不知何事,招惹了江湖三教九流涌入这里,本来我只是好奇,但雅州事情一过,” “那你说,天机楼和三叩教的人现在是否与我们一样?” “据我所知,天机楼和三叩教一行人算是他们的客人,咱们虽然和他们同到黑玄林,不过却再也没见了。咱们中了阵法,而他们肯定是被直接请去了金桥帮盘踞的断魂崖。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在荥经时候的那座寺庙吗?” “你是说那个金桥帮总舵派来的人?他们发下帖子请天机楼赴会,可并没有提到是什么原因?” “咱们肯定不知道,原因是在帖子里面的,王恒之等人看了之后,无不惊异,跟着就出发离开了,据我的线报,三叩教同样收到了一个帖子,然后也直奔沫水南流,也就有了咱们跟着去到黑玄林的事情了。他们消息如此灵通,不仅一直跟着我们,而且早就在黑玄林布下了阵法,困住我们。却没想到我们破阵离开,到了那个鹿溪关,如今又到了这谁也不知道的鬼地方,就连我一些江湖道的朋友恐怕也找不到我们了。” 李枫忽然语气一变,道:“看你所说,似乎知道我肯定会跟你来?” 成道长道:“别人不知我却知道,王恒之是你的弟子,如今他又难,你怎能不来?” “哼,原来你这老道全然知道啊。” 成道长笑道:“恒之早跟我说过,不过他也不知咱们二人却是相识,你知道他入四川,便从凉州赶了过来,这也是我在雅州等你来的原因。” “好个道士,抓人心思倒是一把好手。” 成道长说道:“为今之计,咱们先看看这两岸是否有人家,不过得时刻注意金桥帮的明卡暗哨,否则又招惹一批人来,人生地不熟,也麻烦的很,我沿途留下记号,师兄紫霄道长和周策等人或许从另外的路来,若是看到记号,定然会与我们汇合,到时候入金桥帮也多了两分底气。” “不错,这样做才保险。”李枫道。 成道长说道:“这金桥帮如今帮众不知几何,帮主严文通是个渔家子弟出身,体态魁梧,天生神力,因额上有一个凸起,水性极好,绰号叫‘独角龙王’,不过这金桥帮却不是他创立,而是二十多年前被朝廷剿灭的一伙叛党余孽以及这一带的绿林强盗合伙创建来的,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并没有正面上和官府抗衡,这里地方又偏僻,所以一直由着他们逍遥法外。三年前我便注意到了,不过并没有放多大心,不过最近却愈发发现,金桥帮的实力其实是深不可测,李兄,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塞外被追杀的‘漠北七煞’?” “怎么,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死了四人,其余的老大梁维c老三王子绛c老六戴三娘趁着风暴跑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这就对了,如果老道记得不错,漠北七煞屠杀村庄,李兄和天机楼的秋松长老,关外龙王卓天准,以及京都剑客米权联手追杀漠北七煞,大战两天一夜,在燕子沙击杀老二劳席一,老四葛建,老五田之秋老七银鸽子,最后另外三人因为风暴来临,将你们吹散,都不知了去向,而秋松长老更是死于风暴之中,可敬可叹。” “那一役之后,其余三人没了讯息,我和米权查访多年,还是一无所获,便想着他们已经死了。不过八年前卓天准在长夜城被黑风暴围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人独战,生死不知。” 成道长道:“关于这一件事,我却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哦?你知道什么?” “据我所知,黑风暴在长夜城围杀卓天准,并不是因为当时卓天准失手杀了他们帮众,其实这是黑风暴的匪首的复仇。李兄,你可知道,这黑风暴的龙头老大,却正好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漠北七煞的老大,‘黑煞神’梁维。” “什么?”李枫不由得吃了一惊:“那黑风暴的龙头不是号称‘紫金枭’的欧阳宪么?” “十年前是,可八年前的龙头却是梁维。当年我行走沙漠,被黑风暴的人掳走,那时候还是欧阳宪领头,不过那时候的欧阳宪已经病入膏肓,也正是那个时候,梁维率众逼宫,两方发生了一场血战,欧阳宪的人被尽数诛杀,我也是那个时候,趁乱逃了出去。算了去,长夜城的事情正好就在黑风暴内部变革之后,所以说,八年前的长夜城袭杀卓天准的人应当是梁维,他是为了报二十年前的大仇,黑风暴内部的事情一直没有传出来,江湖上也没多少人知道紫金枭已死,黑煞神当立。还有,在此之前,我和恒之见过一面,他说此次过来是为了寻找在四川失踪的冷竹长老,遍寻无果,还损失了不少人,特意请了龙雪郅和安七齐九两位神捕一起查访,却不料引起了天一神水派中的波涛起伏,也不知谁传出了消息,竟然轰动了整个江湖,三教九流的涌入,将芦山搅得鸡犬不宁,还引出了当年崇山门灭门一事,又有人在江湖上传,崇山门的罪魁祸首是天机楼,也有人说是三叩教。其实我早就怀疑是三叩教,但那时整个川蜀江湖道如同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没人查出来,究竟实力来说,是错不了的,但没有证据,天一神水派因为当年地动之事山门崩塌忙不过来,等到已经灭杀殆尽,什么都已经没有了。” 李枫道:“老道知道的事情不少,看来你的麻烦也不少。” 成道长笑道:“虽然猜测我自忖不会有什么大错误,但说到证据,我却拿不出来。再说如今的事情,天机楼冷竹长老的失踪,我认为是和金桥帮有关系。王恒之他们收到那封信之后,匆匆离去,看来与他们这行目的很接近,至于三叩教是什么缘故,就不知道了。” 李枫道:“天机楼在江湖上向来是秉承江湖道义,行事光明正大,做事虽然神秘,但从未违背侠义之道,而三叩教嚣张跋扈,行事霸道,恨不能将天下武林势力尽纳入麾下从而称霸,金桥帮将这两股势力请进去,图谋何在?” 成道长道:“我仔细思虑了很多天,能想到一些缘故,却不能确定。” “你说。” “冷竹长老与秋松长老乃是亲兄弟,恒之说他被金桥帮所抓,无缘无故,他们怎么会去开罪天机楼。而我正是想到了金桥帮的帮主虽是严文通,但实际掌权的还有一个跛脚道人,这道人来历神秘,却机谋高强,加入金桥帮这些年来,金桥帮明里暗里,不仅盆钵皆满,而且势力扩张极为迅速,就连雅州城也有不小的势力,遍布了半个川蜀江湖道,可以想象,这如同海里的八爪鱼,触手吸附在川蜀,牢固无比,发展各种产业,甚至一些朝廷的产业,他们也有涉及,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明里是劫匪,暗地里却成了大帮派的原因了,咱们通过的那个鹿溪关,说不定就是他们经商买卖的途径。这个道人,擅使一柄青色双环回旋锁金钩,而且是个练家子。” “他”李枫略有迟疑:“是了,此人定然是当年未死的‘青眼神狴’王子绛了。” “李兄也知道,这青眼神狴王子绛颇擅机谋,当年曾为征西刘将军在漠北敬江城中建言献策,连下敌军三城五寨,一时风光得意。后来因为强暴民女被逐出城,他与梁维等人一起号称漠北七煞,不知做下多少案子,每次驻边官府派人缉拿,都被这老儿用计策躲了过去,就连神捕郑凡也丧命在他手中。金桥帮之所以抓冷竹长老,恐怕也是他的主张。” “你们说这么多,我有一个疑问。”五郎说道:“他和那冷竹长老是私仇,可为什么又偏偏要通知了天机楼,这不明摆着挑事吗?” 两人摇摇头,成道长笑道:“我们这都是猜测,不过五郎说话率直,倒是让我一下接不上来。” 李枫道:“那咱们只有到了那金桥帮,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道长道:“倘若真是那王子绛,他肯定会对付李兄,咱们人少势孤,去挺身犯险,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李枫道:“我知道你老道是非去不可,我恰巧又来了,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我和能扯上关系,那么就走一遭又何妨?我倒要看看,那王子绛有什么机谋,倘若再遇到,他不对付我,我也得叫他再去和他的几个弟兄重逢,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岂不是太孤单了?” 且说三人停船靠了岸,往两侧的山壁上攀登,这里极为险恶,到处是丛林水洼,并无路径,倘若一不留心,踏入沼泽之中,恐怕就难以再出来了,是以三人都十分小心。穿过一片林子,忽然前面出现一片乱石岗,石头尖锐如笋,常人绝不敢渡涉。 五郎道:“咱们绕过去看看,这里荒山深林,却不知道有没有人家,许他一些金银,也好借宿一晚。” 李枫说道:“在这种地方,非船不能通行,个别人家,恐怕从未去过外面,自给自足,金银财宝都如粪土。” 成道长道:“山里人家,生性淳朴好客,不用谈什么金不金,银不银的。咱们在那林中绕了一大圈,转到这儿,其实只是沿着这一面山走了不远。”他见着地方山抱水,水环山的,的确没点人烟气,况且无路可走,心里也颇有一丝着急:“看来咱们今日得露宿野外了,明日行舟往下去,有水就有人,说不定能碰到河滩人家,向他们问一问。” “喂,你们搞啥子哟?”忽然背后有道稚嫩的声音问话,李枫一个纵身,拔剑出鞘,那喊话之人吓得魂不附体,叫道:“我又不是坏人,你怎么个一上来就要砍我?” 听这口音,似乎是个本地生人,这人皮肤唇红齿白,头上捆着一个发髻,相貌憨实的孩子,他跪在地上,抖似筛糠,口里不断嘀咕着求命。成道长叫道:“李兄且慢。”他走过去,让李枫收了剑,扶他起来,问道:“小伙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 “我”他一看成道长和蔼可亲,便说道:“这是拦虎沟,我是住在这儿的人,前面有村庄,我们都住在这里。” “拦虎沟”成道长忖道:“这大约是个孩子,看起来应该不会说谎。”旋即问道:“我们是在这儿迷路了,不知道往哪里走,不知小哥儿是否能带我们去你们庄子,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指引一下出去的路。” “他好凶哦,我怕” “别怕,他啊,跟你开玩笑的。我叫闲散道人,这两位是李枫和刘五郎,小哥怎么称呼?” “我妈妈就叫我三娃儿。” “哦,三娃儿。” 李枫冷冷说道:“娃儿,快带我们去你们村子。” 三娃儿说:“不,村长讲了,要是看到认不到的人,讲不到是坏家伙,万一你们要害我们村子,那我不是惹大祸了?你看你好凶,就这个爷爷好一点。” 五郎笑道:“我们哪里是坏人?而且和你们村子一点瓜葛没有,要是我们想害你们村子,会在这里迷路吗?我们是有求于你们,希望小哥带我们去见你们村长,我们也好走出这重重山峰之中,困难久了,能碰到了,我们非常高兴。三娃儿,你就是我三人的救星。” “救星?”他听得出来似乎是夸自己的,笑道:“啥子是救星?” “救星啊,那是非常好的,你帮我们三个脱离苦海,我们就对你感谢得不行。我这儿有根糖,你吃不吃?”他从口袋中不知哪里拿出两根关东糖。 那金狮子忽然吠了起来,向着三娃儿就要扑,三娃儿嘿嘿一笑,伸起脚丫子就踢在金狮子的头上,向侧一旋,就把金狮子推了出去,五郎叫道:“好家伙,还会些武功?”三娃儿这一脚先是抵住金狮子扑过来的力道,踢腿侧发力,力道极大,显然是练过的。他拿过关东糖,舔了两口,道:“味道真可以,只不过有点怪怪的,村子里有大人出去,有时候带些回来,不过没你这个好吃。” 成道长道:“你们村子能出去,通向外面,那再好不过了,真是个小救星啊。” 五郎道:“你吃了我的糖,带我们去你们村子吧。” 三娃儿笑了笑,说道:“你这狗真有意思。”他将脚丫子晃来晃去在金狮子头上,金狮子要去咬,他就往回一缩,那金狮子颇通人性,吃过亏,不敢去追咬,但那三娃儿孩子性十足,一直要逗弄金狮子。 五郎道:“你玩够了么?” “没有,我从来只见过山里头的癞皮狗,野狗,你这个狗倒是一点都不同。”他笑着说道,成道长暗道:“这小娃儿刚才这么害怕,现在又如此放肆,看来对我们也放下戒心了,应该没问题了。” 五郎又道:“你还吃了我的糖,就白吃了不成?” “哦。”他忽然一晃脑袋,说道:“看来除了那个拿剑的老爷爷,你们两个都挺好的,那我带你们去好了,不过你们可不能跟他说,我就不带他去。” 李枫脸色一红,忍不住要发作了,他一生纵横天下,谁人不敬?无人不畏,想不到到了这时候竟被一个十岁的小娃儿嫌弃,他本就脾气不好,如今更是难以忍受。成道长见此,急忙挡在前面,道:“那我们去,不带他去。”悄声说道:“李兄,这三娃儿是个孩子,你何必计较,我们跟他走,你以轻功在后面吊着,他发现不了,不然孩子气发作起来,咱们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到时候就是哭笑不得了。” 他按下剑柄,思虑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快走吧我就不去了。” 三娃儿哼了一声:“就你凶,我就是不带你去。” 成道长笑道:“那我们走,别管他了。” 两人随着三娃儿走,他往那林子东侧一拐,两人跟上,走了十来步,三娃儿将林中密布的荆棘用树枝一拨开,竟然出现了一条路,五郎道:“我的乖乖,这还有条路。” “那是的,平常没人晓得这里有路的。” 原来这一带荆棘丛有一段延伸过去都是死的,是一段虚掩着的,只要用东西拨开,就能看见一条小路。走过小路,竟又往山壁之下去了,这里是一个支流,也不算宽,沿江有一条水浸小道,江水漫了有小腿高,大约还能让两个人同时走,两人颇为差异,想不到这沿江石壁上还有这道口。 三娃说道:“这些日子水大,所以淹上来了,不过有时候水更大,却走不得,有另一条路,但是远一点,这里今天可以走,那就走这里了。” 这条沿江小道大约有半里多长,尽头却没有了路,五郎道:“这路倒是越走越窄了。”三娃儿说道:“听村长说这条路是几年前那帮土匪修的,本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来得也少,我上次跟蛋子幺叔出去的时候他跟我说的,说千万不能让那些土匪知道我们知道这条路,否则就闯大祸了。” 成道长微微颔首,问道:“三娃儿小哥,你蛋子幺叔说过这些土匪叫什么了吗?” 三娃儿摇头,三人已经到了尽头,前面不远处是一条分叉口,一个向北,一个向东南,溪流清幽,不可预测,三娃儿指着往右边过去道:“往那边去有几道坑口,好高的地方,断来断去的,直接通到大河。你们问那些土匪,我就给你们讲,沿着大河过去,土匪在前面的飞鸥塘有人,不过,从我们村子里的小河走远路,也可以过去,我蛋子叔叔从来都不让我们去那边玩。” 五郎道:“那你们村子又怎么过去?” 三娃儿忽然抬起腿,向上方岩壁蹬去,快若猿猴,双手攀在上面,离着两人四五尺高时候,他双脚定住,一手掌住尖石,另一张拍在上面一块淡蓝色石头之上,只听得一声响动,喀拉,那岩壁忽然凹下去一块,竟出现一张门,里面是一通道,这通道里面还不是漆黑一片,显然是有着某种设计,让光亮投了进去。两人觉得诧异无比,若不是亲眼见到,任是谁也不会想到这里还有什么机关,成道长叫道:“真是巧妙。”这岩壁横立有十几丈高,岩石坚硬无比,山体也是极为浑厚,能够在这里挖出通道,设计出机关,他能发现,那道门的也是很有讲究,其中有一个机关,能够根据这水位的上升降低来调整开启的位置,实在有巧夺天工之妙。 “嘿,这条路除了村长蛋子幺叔还有村里几个老人,恐怕也就是我知道了,不然我也到不了这边玩。等下我把你们带进去,说不得蛋子幺叔和村长他们就要揭我两层皮。” 跟着三娃儿走了一段,能感觉出来,这路有两三道弯,总势是向下的。不过一炷香工夫,就出了通道,一出去,耳边就是振聋发聩,那金狮子狂叫起来,吓得身子不断乱抖,三娃儿叫道:“畜生,叫什么!” 五郎慢慢安抚,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成道长道:“莫非外面是一道大瀑布?” 三娃儿道:“你这老人家有些见识,这个人一看就是傻大个,和我蛋子幺叔一样。” “嗯?”五郎有些恼火,这三娃儿说话真是毫无顾忌,对人总是冷嘲热讽,一点都不顾忌什么。成道长笑道:“三娃儿小哥说话率直,这一句话把五郎骂了,也把告诉他这条路的蛋子幺叔骂了。” 紧走几步,转过洞穴,面前一道水幕倾泻下来,冲击的声音将人的心震得无法平息,三娃笑道:“现在没路了,咱们得游过去。” 五郎道:“这样冲下来,怎么游过去?” “跟我来。”三娃儿脚步向左一转,两人急忙跟上。只见他灵巧的攀上洞里横亘的岩峰,那里有一道五尺来方宽的缝口,其余的地方都没有路可走,他说道:“这里绕得很,我来了很多次也没找到路,只能从这里翻过来,你们也过来吧。” 成道长将金狮子接过来,道:“五郎你先去。”五郎点点头,双手一展,抓在石壁上,单足顿起,施展出‘壁虎游墙功’攀附在上面,利用体内的真气,一点点往上移。 三娃儿道:“这是什么啊?” 五郎嘿嘿一笑,有意卖弄似的,提气向上一翻,反手又抓住,身子向上倒去,再翻过身来,狠狠拍在岩壁之上,整个身子飘飞起来,就往哪缝口里面落。 “五郎小心!” 这五郎长大的身材,那缝口只有五尺来长,正好是三娃儿能走过,他若是这么上去,一不小心,非得撞得头破血流,五郎这一下只是有心卖弄,也好服一服三娃儿这个小子,却不料没有想到自己能不能立住,三娃儿也看出来了,急忙往右边一躲,叫道:“小心着点呢。” 五郎‘糟了糟了’的大叫,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他急忙手臂一振,双手将头抱住,双脚一蜷,直接滚入了缝口,擦了进去。两人吁了一口气,五郎将身子一展,叫道:“痛死我了!哎呦”他这一下虽然没直接撞到岩壁,但是滚入那夹缝之中,难免手上头上磕着了,几处血迹。 三娃儿觉得好笑,说道:“老人家,你也上来吧。” 成道长微微拈须,将金狮子提在手上,双脚同时在地上一蹬,升在半空之中,又是一脚踏在伸出的钟乳石之上,单手展开,三娃儿大叫:“你怎么又这样?”这成老道竟然也直接撞了过来,五郎道:“你也卖弄什么。”成道长身子腾空,忽然双脚各向外一展,转过一圈又是一缩,五郎叫道:“露水金蝉式,好。”临近夹缝时,成老道身子向后一斜,双足稳稳落了下来,上身一甩,落地就蹲在了夹缝之中,一点没有摇晃。 三娃惊奇的道:“你是神仙吗?” “当然不是了,神仙还要你带路么?”成道长哈哈大笑。 这夹缝不过往后走几步路,另一面竟然是个小坡,三人滑了下去,不过还是没路,却是在瀑布的侧端,虽然还是有河水坠落,但并没有那边的振聋发聩,三娃笑了笑,直接跳下潭水,说道:“咱们沿着游过去,这水还是很深的,不过也没有多远,上了岸再走几步,就到我们村子了。” 五郎扎了扎衣服,道:“老道,你会游水么?” 成道长道:“不说像你一样,但这点水不在话下。”他向后一望,看到李枫从夹缝之上轻轻落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暗自佩服,自己轻功造诣也算是一流,但比起李枫来,还是远远不如的。 “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李枫以传音入密向成道长说。 成道长有些惊异,这李枫生于京畿之地,长于塞外,虽然经常在外闯荡,但却是个不识水性的旱鸭子,这一点,成道长是知道的。不过这人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既然让自己先走,定然也是有办法的。 那五郎似乎是和三娃儿较劲,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水面只起了一圈波纹,他这么个大个,下水竟然如此轻巧,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三娃还没反应过来,五郎突然从水下窜了出来,将它双臂抓住,五郎哈哈大笑道:“这水里,你小子可逞凶不得了。” 三娃也是熟水的,他将身子往下一沉,五郎轻轻一下,跟着他往下沉去。成道长不知道水下发生了什么,纵身跳入水中,往前游去。 那水里,五郎是存心要戏弄一下三娃儿,三娃儿见五郎泅水术极为精湛,自己虽然从小也在水里过的,但哪里比得上五郎,只能逃开。五郎将三娃儿拉拉扯扯,起起伏伏,一下把他拖过来,一下又拽过去,直将他弄得头晕眼花,五郎双手将三娃儿抓住,托出水面,叫道:“怎么样,服不服?” “我我我服了,好大叔,你饶了我吧。”三娃儿叫道:“刚才看你不怎么样,想不到你在水里比我蛋子幺叔还厉害,我服了,你放了我吧。” 五郎嘿嘿一笑,道:“你须知人外有人,可不敢随便看不起人了。”他将五郎一拽,道:“我教你真正的泅水术。”他将五郎拽住,道:“你搂住我,我带你过去,看你小子筋疲力尽,也走不动了,闭住气。”等三娃紧紧铐住他脖子,五郎身子向下一钻,双手只用小臂,双腿奋力跨,如同游鱼一般,三娃儿只觉如飞一般,才不过几个呼吸,五郎忽的一下钻出水面,竟是到了岸上。 两人正要上岸,空中一阵响动,一道影子腾空过来,早先落在了岸上,五郎叫道:“是谁?” 三娃儿定睛一看,却是李枫,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李枫冷冷一扫,却不说话,两人上岸,五郎问道:“你?”三娃儿看他身上不着半丝水迹,道:“你是飞过来的?” 等成道长上了岸,刚才他已经感觉到了,回头一看,过来的水面之上,飘着几根树枝,而李枫的手掌,也握着一根树枝,被他随手一扔,成道长道:“登萍度水,李兄的轻功造诣恐怕已经登峰造极了。” 五郎嘿嘿笑道:“李疯子就是厉害,我也佩服你这一点。” 三娃儿先是一惊,嘴角出现一丝狡黠,然后板起了脸,竟往地上一坐,说道:“我不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入丁村异叟试剑 “不走了?”五郎一把拽起三娃儿,说道:“我说你小子搞什么鬼?欺负我们不认得路吗?”那金狮子似乎明白五郎的愤怒,‘汪汪汪’的乱叫起来。 三娃儿哼道:“说了不让他过来,他却偏偏跟了过来我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不过反正我是不走了。”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我闻到前面似乎有着炊烟的味道,想来也不远了,你就一个人在这儿等着。” “嘿。”三娃儿道:“从这里进村虽然不长,但也要过两个树从子和一个山口口,那里都有打猎的机关,你们不怕死的话,那就去好了。还有我不说,你们闯进去,全村的人都要和你们拼命。”他忽然眼神一敛,哭了起来:“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小孩儿,我有什么办法,哇” 李枫一摆手,背过了身子去。 五郎恨得咬牙切齿,想要一把把这气人的娃子扔到水里去,成道长上前制止住,道:“我说娃儿,我看你刚才笑得那么鬼,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那三娃儿狡黠的看了一下,却没有马上止住眼泪,以前这招数他曾在自己叔伯身上用过,但用多了就不起作用了,如今用在这外人身上,还得不能轻易露出马脚。 成道长继续说道:“你若想什么就说出来,我们三个要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向你一个小孩子告饶?我们不是坏人,但你若坚持不说我们就没办法,那就会无所不用其极逼你,你可就有苦头吃了。” “真的?”三娃儿暗道:“他们虽然有吓我,但也没威逼利诱的,比那些土匪脾气好恁多了,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蛋子幺叔常说那些土匪是最坏的,以前常常来村里抢吃的,他们好像和那些土匪是冤家对头不过,我也得要一个来头。”他站了起来,道:“我有个条件,你们若是依了我,我就带你们走。” “快说。”李枫实在是很不耐烦,眼看着天色就黑了。 他指着李枫说:“我要拜你为师,跟你学习武功。” 三人大为惊异,五郎道:“你竟然还知道武功?我以为你们这村子都是乡土野居,却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孩子还懂得世上有武学这东西。” 三娃儿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村子叫拦虎沟,可不是叫出来的,村里很多人都会习武,不过却都没有这个老头厉害。” 李枫没有回过身,语气冷着笑道:“你怎么能知道武功高低?” “一开始你这么快就把剑架到我脖子上了,之前在村子里对剑,高大叔都没这么快,他可是我们村子里第一高手。而且你能从这水面上飞过来,听他说,这是轻功,不过高大叔不怎么会轻功,和你比差远了,我要是跟你学,那不是比他们狠多了?” 成道长道:“名师出高徒的道理,想不到他也知道。” 三娃儿道:“那些土匪也有武功很高的,比高大叔还狠,所以我们村子也好怕那些土匪强盗,但是这两年他们倒是没有往我们村子来搞啥子事,最多只是借道过。” “借道?”成道长问道:“就是借这条道?” “对头。” 李枫道:“你想拜我为师,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三娃儿道:“村长说要学就学最好的,你既然狠,我就要跟你学。” “你倒是有眼光,不过这老道儿武功不比我差,况且他脾气比我好多了,你不如求他,还有可能。” 三娃儿一眼看向成道长,成道长拈须一笑,道:“李兄说笑,三娃儿虽是山野之中的孩子,但筋骨颇为强健,是个习武的料子。你只有两个弟子,不如就再收一个,也算是忝列门墙,将来剑法也能成往世之绝学” 五郎道:“李疯子,我看你也只有两个弟子,刚才我在水中和他斗,想不到他的确有些力气,水下功夫也是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李枫道:“倘若这是一种威胁,我不接受。” 五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这老疯子,真是牛脾气,你说的话从不会改变。” 忽然,那三娃儿一把跪了下来,道:“弟子叩见师父。” “嗯?”李枫道:“我可没说收你为徒。”三娃说道:“师父若不收弟子,我就跪在这儿不起了。” “你不起来就不起来吧,成老道,刘五郎,咱们走,我倒要看看,这一个小小村子是什么龙潭虎穴,我还能去不得了?” 成道长道:“千万去不得啊。” 李枫皱眉问道:“成老道,你是发了什么疯,也劝我没缘故的受一个小孩子威胁。收徒,我收徒也要看看人,如此草率,将来若是练不出来,岂不是败坏我名声吗?” “师父,徒儿一定跟着你好好练剑,若是练不出来,绝不会出去行走江湖,给您丢脸。” 李枫又停下步子,怒道:“成老道,你收起把戏。还有三娃儿,你能在这小村子里居住,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不好吗?若是习得武功,行走江湖,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困苦和不堪,甚至还会丢了性命。你听了村里一些人的话,便觉得外面繁华,却想不到这繁华之下能有多少人能够安心度过?成老道,你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江湖的险恶你比我知多而无不及,咱们来这里,现在生死不知,我若是收他为徒,岂不是要连累于他,有什么益处?” 三娃儿沉声道:“我便是觉得外面好,还有,如果我学不到武功,成不了才,一辈子也出不去,也找不到我大哥。” “你大哥?” 三娃儿道:“我大哥和我现在一样,都想走出去看看,五年前,他打败了高大叔,在村长允许下出了村子,一个人去闯荡去了,不过到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村里人都说大哥死了,但我不信,妈妈不许我说这件事,每次问高大叔和蛋子幺叔他们,他们也啥子都不给我讲。” 李枫道:“你找你大哥干什么?” 三娃儿忽然愣住了,李枫冷道:“兄弟之情,很好。那我问你,你家中父母可都健在?” “我爹爹已经死了。” “你娘就和你大哥与你相依为命,可是?” “对。” “哼,你可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大哥早出去闯荡,若是能飞黄腾达,当然可以接你和你母亲去外界享受这里没有的荣华富贵。不过你既然说他多年没了消息,你想念他,你母亲肯定也非常想念,你若是走了,那你母亲岂不是就孤苦一人,两个儿子,一个都不在他身边,你让他如何想?再倘若一个不慎,你跟着我丢了性命,你大哥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老人家孤苦无依,丧夫失子,还能再活下去?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一生漂泊不定,身家性命都只在自己手上,你跟着我,不仅要挨饿,还要受那长途跋涉风霜之苦。” 三娃儿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懂,不过他也能听出来李枫语气中的愤愤,叫道:“我妈妈在村里,村里的爷爷叔叔婶婶们都好,他们在我妈妈也不会饿死。如果我跟你学了功夫,找到哥哥,又能出人头地,妈妈就会更高兴的。我不怕苦,我从小就跟着蛋子叔叔爬山涉水,跟着高大叔学武功,我也不怕死。” 成道长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三娃儿是想找到大哥,也想着学些本事,好出人头地,让母亲高兴。” “高大叔说外面的世界很好的,村长也说过,不过咱们都太穷了,出去没有依靠,饿也饿死了,所以村里也没几个人出去。哥哥走的时候,我妈妈哭了四天,我也哭了两天。如果不把他找回来,我想他,妈妈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开心,而且高大叔虽然教我武功,却不肯让我学更厉害的,他说我学了没用。” 李枫道:“他们这是爱惜你,若是我收你为徒,你跟着我在江湖上闯荡,必然惹下不少是非恩怨,招致祸害。再回想起来,又是我的过错了。” 成道长道:“不是老道我说你,李兄武功好,正气凛然,但就是性子过于刚强。你说他若拜入你的门下,随你行走江湖,免不得沾染是非,这话不假。而三娃儿有心寻找兄长,渴望习武成才,这也是他母亲所期望的,不如咱们一齐到村里去见一见三娃儿的尊堂和村长,与他说明。若是他们不反对,李兄再定夺如何?这不仅成全了三娃儿,也是咱们的权宜,也不让他违背了为人子之道。” 五郎道:“我看要得。” 李枫点点头:“三娃,你带路吧,若是你母亲和村长允许,我便可以考虑考虑,不过那是要过一段时间之后。” “好,师父。”三娃脸上残留着泪痕,看来一提到他哥哥与母亲的至亲,刚才那个贪玩的孩子便是再正经不过了。 三娃带着三人往小道一拐,往前面指着:“师父,我刚才是骗你们的,过了前面的山谷是有一片林子,但那都是一些果子树,林里也没有什么机关。” 五郎一把提住他:“好你个别有用心的臭小子,竟然拿我们开涮,看你长在山野,想不到那么多心计。” 三娃儿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万一你们要对我们村子不利,那我随意带你们走,岂不是害了村子?” 成道长问道:“你如何又知道我们不会对你们村子不利?” 三娃儿道:“师父刚才一席话,我有点不懂,但他那是不想害我,还有你老人家,一看也不是坏人。不过虽然没得机关,但是我们村子里面有两个人,我听高大叔说,那两个人是土匪派来到这里盯梢的,我们也不说破。这两个人凶神恶煞,一个叫‘鹰嘴子’邓强,一个叫‘花胳膊’赵进,常常在村子里面周围游荡,师父你们三个来了,万一被他们看到了,就要怀疑了。” “应该是金桥帮的人,想不到他们看守这么严密,此处的确是去金桥帮的路。”成道长点头道:“三娃儿,我问你,你先前所说的飞鸥塘,离你们村子有多远?” “从村子东面的鸭子渡下去,过一个山坡坡,驾舟过去大概要半个时辰。我和蛋子幺叔以前一起去过,那里有一堵墙挡在水上,蛋子幺叔说墙上还有机关,我们还看到好多人,有几架大船在那里。” 李枫道:“似乎是个大关口,既然他们有卡子在,这里地势复杂,恐怕沿路都有伏桩,不容易去得。咱们进村小心留意,三娃儿,你若看到那叫邓强和赵进的,就跟我说,不能让他们走了去。” 进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前面出现两道灯笼,李枫拔出了剑,按在身后,成道长和五郎在三娃儿侧边,成道长轻声道:“李兄莫要冲动,不要伤了无辜。” 前面两道灯笼一晃,只听有人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枫二话不说,挺剑而出,另外一人叫道:“躲开。”手里翻腕子抖出一柄细剑,向前一挑,李枫长剑往右一圈,身随剑动,剪出一招‘疾风骤雨’‘当当当’几个交手,那人惊疑的吸了一口气,手中剑就被挑走了,长剑寒光破夜,杀气如影随形,他道了一声“糟糕”,另一人叫道:“老高!”听到这话,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李枫收剑归鞘,问道:“二位可是一个叫蛋子,一个姓高。” 见他叫的奇怪,那与李枫对剑的道:“不错,阁下剑法精妙至极,不知如何称呼,怎会知道我二人?” “蛋子幺叔,高大叔。”那三娃儿跑了过来,两人惊异的道:“三娃子!” 这打着灯笼的二人,一个叫高先建,一个叫丁蛋子,这三娃子本名叫做丁杰,他们正是为三娃子到这时还没回来寻找的蛋子和高大叔。 丁蛋子道:“你个猴儿崽子,成天就知道乱跑,你一直不回来,你娘一直在哭,看看你这三位。” 丁杰将两人拉过来,道:“这三位是成道长,我师父李枫,还有刘五郎。”丁蛋子点头致意,道:“在下丁蛋子,三位来这穷乡僻壤荒无人烟的地方,是来干什么?”他神色颇为警觉,高先建是他们村里的高手,却不是那李枫一合之敌,足见这三人绝不是寻常之人,不过他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凭着感觉,绝不能让别人去损害丁家村一丝一毫。 成道长说道:“我三人迷路至此,幸好遇到小友三娃儿,希望能到村里寻得帮主,让我们出此困侑。” 高先建道:“我看三人都不是平常人物,是在江湖道上走动的,不过你们到得了这里,想来也不是随意走走,游览山水吧?” 丁杰道:“三位师父是要借道过去,他们要对付那些土匪呢?” “什么?”两人大惊,高先建嘘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那金桥帮的人盘踞在云端三岭,把守各个水路要口,帮众水路具备,人才济济,更有不少川湘鄂滇的绿林人物,要想对付他们,莫说三位,就是雅州的李知府事派兵佂剿,用出精练的水兵,也未能能突破重围,打到更是险恶偏僻的断魂崖去。” 三人听他这话,似乎对这金桥帮颇为了解。 成道长道:“不瞒两位,我们此行的确与金桥帮有关,但绝不是什么单纯的与他们为敌,而是我们有故人去了金桥帮,恐他有危险,我们必须得去营救。” 高先建点头道:“这位道长我一听,就知道是咱们川蜀一带赫赫有名的人心闲散道长,你的大名,我早在六年前就听过,只不过无缘见面,想不到隐身在这山居之中,还能有幸见到,失敬了。” “哦?看来阁下之前也是江湖道中的人物,老道见识浅薄,出世也晚,尚未闻得尊兄大名,还请见谅。” 高先建笑道:“暂且先不说,咱们进村。村里那两个眼子往东头去了,快些走,就可以避开他们了,有什么事,见了村长再议。” 这丁家村的村长丁麟人矮小身材,大约六十来岁,半百的发须,看不出这么高的年岁,一身鱼白棉衣,穿着一条青丝白纹裹裤,满脸皱纹,一对眼睛泛着奇异的光芒,手里攥着两颗铁弹子。成c李二人觉得颇为惊讶,他们当然不认得这丁麟人,不过这老人家呼吸平稳至极,目光明朗,动作丝毫不见迟缓,定然是内力高深,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世上不少隐世奇侠,风尘异士,这丁麟人似乎就是这样的,心里不由得多了份敬畏。 丁麟人瞧着丁杰,怪叫了道:“咦呀三娃子,你又跑到哪里野去了,非得给你一顿家伙,你才晓得不要乱跑。” 高先建将事情说了明白,他才开始打量起三人,成道长先鞠躬,道:“见过老村长了。”李枫和五郎二人也不敢怠慢,连忙行了礼数,丁麟人忽然一跃,落在屋里正座之上,道:“你们先坐,蛋子,去搞点茶来。” 三人各自坐了,成道长将事情再陈明白, 他看向成道长,问道:“你们既然要去救人,为何放着大道不走,偏偏绕到我们这里来了,若不是碰到三娃子,你们也到不了拦虎沟。那条路向来是不敢走的,这小兔崽子淘气,若是被那两个土匪知道了,上报给土匪头子,我们村子就要遭殃。我看你们三个,还是趁夜快走吧。莫说你们过不了飞鸥塘,就算是过了,上面还有一个大水关,两个小水关,守关的金桥帮舵主‘青竹信’简九公,云鹞子‘万声籁’,‘木头巨人’午天,都不是平常人物,各个都是叱咤绿林道的高手,各怀绝技。你们若是到了断魂崖,更加是凶险莫测,你们去只会是徒送性命。” 李枫道:“我们却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 五郎道:“老村长,你啰啰嗦嗦一堆,我们请您帮忙,你若是推辞,可直接说。” 成道长道:“村长多担待些,这金桥帮蛰伏在川蜀西南之地,势力庞大,实非我等所知,如今为救人不得已而来,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三娃子,又到了丁家村,村长现在若不救我三人,岂不是将我三人置于死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村长,其心可忍?”说罢,垂泣泪下。 李枫道:“成老道,你自号人心,江湖上盛传你是个铁骨铮铮的豪杰,如今怎么像一个妇人一般哭哭啼啼?这金桥帮有多大本事,凭李某手中一把剑,也叫他们胆战心惊!” 哪知那丁麟人嘻嘻笑道:“没错,凭着你李枫剑法当世无双,的确少有人敌,不过这里水道交错,你能有那鱼儿的本事,在水里和他们比划剑法么?从此到飞鸥塘,再从飞鸥塘到断魂崖,不知埋伏了多少伏桩暗卡,金桥帮也不知有多少高手,嘿嘿,你一人,纵然是天神下凡,也敌不过他们哩。如今说大话,真是放屁,放屁!” 听这轻辱之言,李枫脸色一红,极为恼怒,拔剑就斩,他这一剑直往丁麟人的头顶斜盖而去,用的是‘横截飞雁’,迅捷如雷电,既疾且厉,眼看就砍到丁麟人。众人大惊,那丁麟人冷哼一声,右脚在地上一撞,左肩耸动,向后反扭,以‘一鹤冲天’的轻功蹬天而去,双手一抓,抓在房梁之上。 高先建喝道:“你也太无礼了!” 丁麟人轻轻一笑,双手往上猛然一进,身子向上一弓,踏在房梁上,身子倒坠下来,双手一前一后,如同鹰爪。“接我一一招‘巨灵开山’。”这丁麟人身材瘦小,速度也是极快,招式未到,掌风已扑面而至,这一爪抓的是李枫的右肋。李枫也不含糊,一招‘举火烧天’便封了过去。丁麟人向右一闪,骈指而出,身形轻灵的一跃,避过剑锋,点向李枫的曲池穴,另一手从右肘下穿了过来,击腰而去。 李枫脸色异变,往左纵身,将剑从肩头往下斜挂过去。丁麟人叫道:“好。”李枫变招奇快,本来这一剑下去要封丁麟人一式两招,但丁麟人半途一撤手,反退回去。李枫长剑交左手,右手捏出剑诀,引身向前,使出一招‘天地合一’,这一剑看似一剑,却如同幻化做千万剑一般。丁麟人不由得又大喝一声,向右奔开,单手向屋内的灵台架子上一抄,攒出一条铁杆八母大枪。 眼见得李枫一剑逼了过来,丁麟人左手顶在枪末,右手执着枪杆,脚踩八卦步,直杀入李枫的剑圈。李枫双眼一凝,这丁麟人一杆铁枪撞了进来,向前一拨一压,力道极为充沛,可见他的确是个隐世不出的草野异人。当下不敢大意,拼过十几合,待丁麟人去势用老,他单腿一提,挥剑向上一挡,身子飞弹而出,左手剑竖挡,右掌骈指,点想丁麟人胸前膻中穴道。 丁麟人也知李枫剑法奇高,内力也是不俗,虽然不是残忍滥杀之徒,但下手绝不含糊。若这一下被他点实了,不死也伤,他反扭枪杆,一个‘青龙摆尾’狠撞过去,这下力道极大,李枫手臂贴着剑挡着,身子不由得一晃,这一晃却给了丁麟人机会,他右肩一耸,借着力道向右滞去,不过还是没有完全多开,被李枫用指力擦了一下。 两人各自立定,好似什么事没有发生,丁麟人笑道:“果然剑法高超,老夫这一杆枪多年不曾遇到对手,如今在这山野之中遇到阁下这样的高手,也算是一桩快事。”他冷冷一眯眼,道:“再接老夫一招。”长枪势从地起,李枫‘呵’的一声双脚分开跳出了窗子。 丁麟人身形快如鬼魅,提枪抢出了门,外面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成道长道:“这二人可真是交上手了,高兄,这丁村长是什么来历,竟用得这一手好枪法?” 高先建摇摇头:“我也不知,我只晓得村长是个异人,那杆子枪我来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动过,想不到这李枫一来,他竟然用起了枪法”他一脸惊愕,显然也没有回过神来。 五郎道:“出去看看!”他一把拉住三娃子跑了出去,成道长和高先建也连忙跟上。月光照耀下来,这两人一路缠打到了屋外的树坡之上。 李枫起剑向外架,丁麟人回枪便挑,紧跟着一招‘长龙拜天’竟自绕打过去,其间仿有雷鸣之声,李枫单掌向身侧树上一击,身子向左横掠而去。丁麟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暗道不好,只见银光乍现,李枫从另外一边钻出,使出飞云纵的功夫,手上长剑一招‘仙女投梭’迅如风,疾如电,这一剑,不仅杀伤力十足,而且用的是反八卦封锁之法,共集六十四个方位,将丁麟人的去路全都以剑势封住,正是‘暗夜鬼魅现,银光雷电惊’,这突兀之中,李枫用出这招,将丁麟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将长枪往前一递,暗用内力斜下投了出去,李枫轻轻一拨,长枪就被甩了出去。恰好这个空档,丁麟人身子一矮一纵,向后使出八步赶蟾的绝技,李枫剑随身到,丁麟人双脚一落一起,向左掠出一步,又使出一鹤冲天的轻功。本来李枫这一招能够封住上方,但就是丁麟人刚才一枪投射过来,将力道打偏了去,他向上一纵,剑势无法随心所欲,丁麟人发掌挡住。就这么一瞬的功夫,丁麟人施展出轻功提纵之术,轻巧的避开了李枫的剑圈,逃了出去。 “老夫输了。”丁麟人站立在树巅之上,李枫纵身到另一棵树树梢上,道:“在我所遇到的人之中,村长的轻功提纵之术当属第一,佩服!” “既然如此,我今日不得不帮你们这个忙了?” “若是不愿意,你当然可以推辞。” “我不推辞。” 两人说了一阵,大笑着挽手会到屋前,成道长笑道:“李兄剑法当世无双,轻功更是少有,想不到丁村长更是深藏不露,我实在是大开了眼界。小道有一问,村长可否解答?” 丁麟人道:“我知道你们想问我的来历,你们都是江湖上有数的豪杰英雄,我也不隐瞒了,我的确叫丁麟人,不过二十八年前在江湖道之中别人一般都叫我丁一伯。” “哦?可是纵横湘鄂一带的‘铁臂客’丁一伯?” 丁麟人捋须点头:“不错,当年与神青剑一战,我输了他一招,于是远走他乡,到了这里。机缘巧合,这村子里的人也都姓丁,于是我就住了下来,娶妻生子,老村长归西,见我是个伶俐人,就让我接任了村长。想不到躲了这么久是是非非,到了晚年,也没躲过江湖上是是非非。” 成道长笑道:“这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了,丁老前辈与那虎威门的丁老大可有关系?” 丁一伯道:“嘿嘿,这家伙是我的弟弟,他本是叫丁二仲,只因我事事强过他,他不服我,就改名叫丁老大了,怎么,他现在如何?” 成道长道:“我果然猜的不错,丁老大如今是虎威门三门之中的掌门之一,一手寿剑术当世罕见,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绝技。” “他和我其实是一个性子,不过人生际遇不同罢了,这李枫阁下剑法实在精妙,比之当年的方东云过之而无不及,我这么多年来沉心修炼内力,比当年精进不少,想不到还是败在你手下,好了,今日先休息一会儿,我明日收拾了金桥帮那两个兔崽子,咱们再细细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暗夜设计捕二匪 黑寂的荒僻野外,两道影子如同幽灵一般穿梭,这二人皆是油量的缁色水衣,青丝短裤,其中一个年轻的,双臂刺剌着花纹,透入肌骨,浓眉鹰眼,唇薄似刀,一副凶恶模样;另一个头上戴着笠子,左右腰间各挂着一条蛇形和鹰形的钩子。这二人,正是三娃儿和丁村长口中所说的花胳膊赵进和鹰嘴子邓强。 刚入了村子外的一脚跨过的水沟,那邓强忽然说道:“等等!” 赵进问道:“怎么了,邓老师?” “今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抬头忽然看向了丁村长家的房子,这丁麟人的屋子就在村口外的一个小树坡之下,往山口和溪涧延伸进去,才是大多数丁家村人住的地方。 赵进也是个极为警觉之人,脱口而出道:“这丁村长今日为何如此早就没了亮光,按照他平日里的习惯,未到子时,绝不会熄灭灯火。” 邓强道:“不错,虽然咱们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还记得有两次我二人进去查看吗?” “还没进门,他就已经察觉了,开了门就把我们打发走了。” “可今日还早,却没了亮光,若是饶两三个月,倒是没什么打紧,可咱们兄弟被帮中派来了两年,发现这个事情已经一年多了,到今日中断,可还不稀奇么?赵老弟,临走之时帮主委派我们到这里,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要紧差事,但极为重要,再三嘱咐,不可放过了任何一个外人进出,甚至是这丁家村的人,也要小心提防。” 赵进颇有些不在意,说道:“哪里能有什么大事?邓老师,我看你平日里谨慎惯了的,咱们到这里过了多久的平静日子,你怎么还是在帮中水关舵口的疑心?” 邓强呵斥道:“你难道忘了临走帮主和王香主如何叮嘱的了?” “可他们也不给咱们说这到底是什么,只让人注意,咱们却不晓得注意什么。除了那外来的高先建,这里的人都是村野匹夫,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人会来呢?” “别的不说,就是这村里的那个丁蛋子就得注意,此人水性极好,帮中也派人来招募过他,希望能为咱们金桥帮效力,可他拼死不允。想是帮主慈悲些了,不忍对丁家村下毒手,一来是王香主来之前是个道人,心里肯定是发过誓愿的,怎会滥杀无辜?二来是这拦虎沟的确有些来头的,你不知,也不必多知道。” “什么?”赵进一听这话,原来邓强是知道丁家村这一带有什么重要的作用,也难怪帮主如此重视,让本是金桥帮掌刑罚的堂主邓强这样一个高手来镇守,恐怕除了他,别人未必得这么受用,他道:“邓老师,你今日一定得跟我说说,这丁家村有什么特殊之处?” 邓强厉声道:“多说无益,况且这事你知与不知都一样。咱们还是先去探一探丁村长家,看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两人伸展身形,各使出轻功,朝着丁村长的屋子点了过来。邓强一脚轻轻落在树梢,再行一个翻身,使出‘草上飞’的绝技,在空中连蹚十几步,悄无声息的就落在的茅草正房之上,赵进暗自道:“好轻功!”他也因为这里的生活实在无趣,有意的卖弄一番,双臂像雄鹰展翅一般分开,猛沉一口气,脚下也不含糊,连着踏在两个石垒之上,在空中转了一个身位,飘落在厨厅的草棚顶。 邓强微微点头,赵进一个鲤鱼打挺,双手双脚一箕,匍匐在棚子之上,没发出丝毫声音。悄悄到了后房顶上,赵进手掌悄悄的拨开一点草盖子,向里面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着,赵进连忙打了一个手势,那边邓强同样往前屋里面看,什么也没有。 邓强扑飞过来,低声道:“也许是睡了咱们往后院去,看看那个丁蛋子。” 两人一点头,前后施展身法,往后院点去,稳稳落在院落的墙边,邓强正要走,忽然问道:“对了,咱们出去之前,可有人往这边出村了吗?” 赵进道:“啊有一个小子,就是那个没丈夫的寡妇的儿子,号称‘浑鲤儿’的丁杰,水性也是出奇的好,今早他就出去了,不过不知道往哪里走。” “难道”邓强脸上起了惊疑,道:“等明日时候,咱们把他请过来,好好问一问他究竟去哪里了。” “这村里的人都看我二人如同豺狼虎豹,那个叫丁杰的小子每每都是起哄架秧子的主,再加上高先建是他师父,骨子里也有两分傲气,哪里肯和我们消停?” “事关重大,就算把他抓来,也要问清楚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邓强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看一看,应该没什么事情,你在此稍候。” 他蹑身使出一个‘绝踪踏香’的轻功,脚尖只是在地上轻点,手臂向下一弯,已经纵身出去,落在了门户边上。邓强手指向窗户纸上面一探,附耳听去,房里静悄悄的,不确定有没有人。于是他将腰间衣飘扎住,双手按在窗户两侧,暗运内力,只听到‘蹦’的细微响声,邓强轻轻一笑,将窗户自内向外扣开了。这一下功夫,在不震碎窗子的前提下把封闭窗户的闭架震破,不仅仅要内力深厚,又要运用极为老道,像这样几乎丝毫不发出声响,手上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那是决计不成的。 这邓强号称‘鹰嘴子’,一来是因为此人能说会道,是个极麻利的人物,二来就是他有一身的气功和一手冠绝江湖的大力鹰爪功,既能破木开石,力敌千钧,又能做小巧之技,刚柔并济。至于此人的来历缘故,日后再说。 邓强单手将扇窗向上一翻,猱身滚了进去,单脚立在地上,左手向外轻轻一举,将回扑过来的窗扇抵住,缓缓放了下来。他立定脚步,双眼微微一侧,向房间东南走去,转过一个小门,便是丁蛋子夫妇睡的地方。邓强此时也颇觉有些不当,但此时不查又是心有不安,那丁村长的屋内狭小,而且那样一个古怪的老人,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麻烦,反而这个丁蛋子时常巡船出去,水性极好,对金桥帮也很了解,更加让人注意。 正转过墙角,往那床边靠去,还没走到床边,邓强忽然听到‘滋’的一声,好似有人咽口水,又听到有人呼吸之声,心道:“看来是在的不过今日这丁村长家的灯火熄灭,又怎么解释?”他暗想着,如今金桥帮事务繁杂,各分舵严密把守,丝毫不敢懈怠,自己怎能大意?如今事出蹊跷,他正想着要退出屋里,往丁村长房里看看有什么异常,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大喝。 “糟糕!”听到这声音,邓强想也不想,定然是赵进出了什么事。他刚想走,就听到床边闪出一个影子,断喝道:“着!”迎面撒来一包东西,邓强一呼吸,顿觉得口鼻中布满辛辣,叫道:“你是什么人?”他刚想回头走,右面寒光反射,一柄长剑直挑他的肩头,却正是高先建。邓强十分机敏,绕过床杆,待听到长剑与床杆撞击之声,他右脚飞起,踢向高先建,高先建一个踏步,向左绕了几步,掌中剑一横削了过去。 邓强知道不能停留,气定丹田,听得高先建叫道:“蛋子,别让他走。”那邓强虽有些措手不及,但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粉末似乎是一种迷粉,他气定丹田,以内力清明灵台,变掌为爪,接住高先建的剑招。好一个鹰嘴子邓强,虽然神志有些迷糊,任是高先建剑法精熟独到,连用十三衍气剑,轮转挥砍,在这不算大的房间里面,丝毫伤不到他。高先建见邓强武艺极高,一手鹰爪硬功攻防兼备,其身具极为厉害的软硬气功,自己连用多招也制服不了,更是招招紧逼,不让他往屋外靠。 高先建左手掌剑,右手捏个剑诀,手中未起,脚下往桌上一踢,将三个茶杯轮番打了过去,身随剑走,逼迫过去,一招‘九气朝凤’当得是剑气纵横,凌厉如狂风。邓强身子一个抖擞,左肩一个耸动,向后一扭,踏出七星步,右手在前成拳,待两人挨近,左手猛然从肘下穿过,这叫一招‘穿林击鸟’。他略微向左一翻,躲过高先建一剑,右掌便向高先建脉门切来,高先建暗中听到风声,便觉不妙,剑势未尽,便收力回砍。邓强没想到高先建反应如此之快,此时若他横了心要伤高先建,这一爪上去,足以让他皮开肉绽,筋骨消磨,但高先建反过一剑,却是无法躲过,若是不撤,自己腰间也会被削去一片肉。 邓强此时知道自己中毒,冷冷一喝:“相好的,老子不和你纠缠,这笔账,等到来日,一定找你清算。”他拳掌往外一撤,骈指向上虚点,高先建哪里能不识趣,改换一招‘桃李送客’,向前也是虚晃一招,退了开去。 高先建道:“朋友,想不到你武艺如此出众,真是低估你了。” 邓强冷笑道:“我倒是低估你们了,高先建,你们似乎早料到我们会来,看来你们丁家村不简单啊。” 高先建微微一笑,正要说话,邓强一个侧身闪掠,踢翻了守在门口的丁蛋子,叫道:“你们放心,金桥帮会跟你们算这笔账的。”他蹿到外房,施展出‘金鲤倒穿波’的功夫,钻出了房间。 “走,出去看看!”高先建拉起丁蛋子,两人忙往屋外去。外面有成道长和李枫,刘五郎三人在,那赵进武功远不如邓强,想必出不了什么乱子,刚才丁蛋子出手让邓强吸入了迷药,他虽仗着内力高深暂时抵御,但绝逃不过,若是让邓强逃了出去,让消息传到金桥帮中,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邓强刚到外边,在院中一落,就觉得心头一口闷气上来,脑袋也晕晕乎乎的,模糊之间,面前已经站了三个人,正是成道长,李枫和刘五郎。 五郎一手提着已经被点了穴道的赵进,一手牵着龙狮子,那龙狮子看得出眼前这个人是敌人,狂吠起来。 李枫将剑一挥,道:“你束手就擒吧。”通体澄澈,泛出幽幽寒光,剑气长虹,邓强行走江湖三十年,眼力见极好,眼前这个持剑的老者剑法必然极高,只是自己不知道他们到底何人,贸然也不敢动手,如今想来,定然是中了计策,被人暗算了。眼见得自己绝无可能逃了出去,但他也算是名噪一方的人物,怎能如此善罢甘休? “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合着这丁家村的人来害我们兄弟二人?” 成道长道:“若不将你们两人拿下,我等就危险了。” “你们哼,难道你们还想对付金桥帮不成?” “嘿,猴儿崽子,金桥帮有什么了不起,我老不死的今日就豁出去了,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到头来还是挡了你们的道,等你们消亡之时,岂会饶了我们?”丁麟人从房屋之上飞纵下来,落在邓强的身后。 “丁老师,绝不能放他走了,如果这样,丁家村之祸,就不远了。”成道长说道。 丁麟人道:“这鹰嘴子邓强本是滇边绿林道的一位好汉,一身软硬气功和大力鹰爪功几乎少有敌手,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何如今就做了金桥帮的手下,岂不是白白污了你的名头?” 邓强冷道:“原来你是知道我的,看来也是位草野中的异客,在下眼拙,还真没看不出来。在下斗胆一问,这三位都是些什么人?与我金桥帮有何深仇大恨,怎么到了这里?” “在下姓成,绰号闲散,人心,阁下叫我成老道就好了。” “李枫。” “刘五郎。” 还未等五郎落口,邓强神情就有点不对了,他死死盯着李枫手中的任何时候都闪动一丝寒意的剑,问道:“请问,这柄剑是否叫做‘天狼’?” “不错。”李枫道:“见识不凡,剑倒是好剑,只是若是用的人不好,再厉害的剑也发挥不出威力。” “嘻嘻,接着。”丁麟人一声怪笑,扔出一个瓶子:“我看你好像很仇视这个李枫,江湖人有的规矩,你若是能在手底下胜过他,我就不为难你了。” “村长,不可”高先建道:“此人若是走了,咱们丁家村覆灭之祸,就在眼前了。” 邓强接过瓶子,在鼻边吸了几口,道:“多谢了。”这解药真是见效极快,刚才手软脚软的,只是吸入两口,便是神清气爽,内力充盈。丁麟人道:“那剂药我只是下了一点,若是用多了,恐怕你站都站不起来。”他微微一笑:“像咱们这些江湖道的朋友,还是要看看硬功夫,要胜别人,让人信服口服,不用这么个东西。两位都堪称是宗师级人物,我老儿就喜欢看人打架,开始吧。”他似乎并不把这些事情看得很重。 丁蛋子是丁麟人的养子,与他生活了二十多年,高先建来了这几年,也不算生人了,但丁麟人脾气古怪异常,平日里也很少说话,但对村里的村民都是极好,带领村民们自耕自作,有时候也打发人去外面带来一些这里没有的玩意儿,若是碰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三年前,拦虎沟闯进了一头大虫,伤了好几个人,村里人吓得都不敢出门,就连那些平日里打猎的几个男人,提起此事也噤若寒蝉。丁村长听到此事,便让高先建召集了几个猎人好手,用动物血肉引那大虫出来,用自制的弓弩射杀。 那日,高先建就带着村里的几个男人好手上山去布置。大虫极为凶猛,村里的猎户们用生肉撒在埋伏地点,等了半个时辰,一阵阴风骤然而至,那大虫吼叫几声,倒是颇为警觉,大家都隐蔽的很好,那生肉的气味又重,没被这畜生发现。高先建倒是吃了一惊,那大虫身躯极为庞大,头大若盆,身躯都快有一人高,看这分量,足足有千斤不少。 大虫‘轰’的一声掉进了挖好的陷阱,随着高先建一声大喝,来的人都拿起弩箭对准了那畜生。这畜生被射了几箭,更是凶性大发,暴扑而起,竟然蹿出了出来。高先建还没来得及发话,那大虫已经扑倒了一个村民,将他的皮肉撕裂,正要下口,丁麟人冷哼一声,拔身而起,厉斥:“畜生,找死!”手里按出一个探梅手式,甩手箭如同千钧强弓发出,‘嗖’的一声,直接要穿透大虫的脑袋,而且这个时候,丁麟人手中又掷出一块手掌大的岩石。这块岩石速度竟不比那甩手箭慢,箭过即到,想那大虫一爪之力,不说撕扯,就是打在人脑之上,岂还能活下来? 高先建情急之下,手按剑柄,使出一招‘天涯咫尺’,身形与剑化作光芒向上削去。正是这千钧一发之时,甩手箭穿头而过,岩石‘哐’的一声正砸在大虫前爪之上。丁麟人眼睛一缩:“糟糕!”这双暗器同时发出,但终究后面慢了一步,大虫几乎活不了,但那爪子的下落之势虽被阻挡,但只是稍微偏了一下。丁麟人恶了一声气,心道:“我若是将探梅手修炼到了‘柳暗花明’的境界,就不至于这样了。” 哪知这一下恰好给了一点缓和之机,高先建身随剑走,手臂一颤,剑锋锐利,只是差了两寸的距离,虎爪应声便断。那个被仰躺在地上的村民满面恐慌,鲜血‘噗嗤’洒在脸上,其他两个胆大的村民急忙向前一赶,将他拖了出来。 高先建一把将那个村民道:“好险啊。”他的目光扫视到丁麟人身上,丁麟人淡淡点头,遂向后倒纵回去,那次过后,村里人都知道高先建是救命恩人,是丁家村的恩人,却不晓得若不是丁麟人突然现身,以暗器杀死那头大虫,自己一剑削不过去,也绝来不及救援。 此话暂且不表,且说邓强见到李枫已经拔剑,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自己虽然恢复,但赵进还在他们手里。他虽然在绿林道混,底子不干净,心狠手黑,很多人都畏之如虎,却是极为看重义气的,自己来投金桥帮,一是想躲避滇边三杰的围杀,二是这金桥帮的刑罚堂掌刑罚的赵终南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赵进的父亲,当初写信邀请他到这里来,邓强无路可去,辗转多折,就到了金桥帮。说起来,这赵进同他还是一个分舵的,四年时间,也十分熟悉,更兼赵进是个好学的后生,虽然行为放荡了些,平日里邓强也指点他,这赵进侍奉其若师若父。如今这侄子遇难,若是有不测,自己回去如何向赵终南交代? 李枫借着月光看到邓强腰间两把奇特的武器,也不知道是什么,却没见他拔出来,便道:“你若是要徒手和我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邓强冷哼道:“何必再奚落我?实话跟各位说,这‘蛇鹰双钩’便是专门来破刀剑的,李枫,今日你不占我便宜,我也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一听这话,李枫嘴角掀起一抹笑意,紧接着双眸发光。那邓强话刚说完,双手向后一按,已经冲了过来,蛇形鹰态,一左一右,一攻左肋,另一手埋伏在后,伺机而动。李枫耳边听到呼啸,见他左肩先动,右脚向后一撤,跟着横剑封住。‘当’的一声,天狼剑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枫剑势被向右一带,立马就往左奔了过来,邓强本以为这左手能把李枫的剑稍微拉扯住,但李枫出剑极为果断,只是在蛇钩一交,转折向左,一招‘北光斗射’激发而出。 “后发而先制,精彩。”丁麟人看这二人一交手就如此激烈,丝毫没有担心,抱着看戏的心态,成道长微微笑着,似也十分欣赏,而高先建等人则是满面凝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天狼锋异叟闯山 邓强听得剑风在身下刮过,右手鹰钩探出,运起内力,手中力量猛增,向正中门户反着封过去。两人一个碰撞,分离开来。 也不多说,李枫身子点动,天狼剑激起一层劲道,左右向外一分,临空朝着邓强斩去。邓强挥钩招架,这一对钩子,宛若蛇刁鹰抓,各具有勾c点c挑c刷c刺c崩c扎c环等妙用,被邓强用来,更是灵活多变,整个身子施展轻功起来,好似那凶猛的雄鹰与狠辣的毒蛇,招招都是致命。 李枫被拿过两招,急往后一退,左肩微扭,已经转过身去,这正是破绽之机,邓强冷冷一喝,道:“你败了!”双钩齐至,往腰间收割而去,这若是打到,恐怕李枫就被当场腰折了。 成道长叫道:“不妙!”两人斗了二十回合,邓强猛现杀招,将李枫逼迫几个后退,现出破绽,这邓强何等毒辣的眼力,有这个破绽,足以让对手毁灭。 李枫脸色清冷,面皮变成了湛色,衣袂飘动,神采丰冉,当真是人剑合一。只见他剑随身走,长剑向下一引,如同清风过林,明月照江,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双钩齐至,蛇吐毒信,鹰展利爪,就往李枫腰间那么一合。李枫身形猛然向下一矮,身子竟然往下面叠,跟着伸展过来,左肩向上扭动,长剑回旋过来,正是这必杀时刻,他竟然躲了过去。长剑往双钩之间那么一交,李枫右手一放,转了过来,左手握剑,身子‘跨虎登山’式,轻巧的点在邓强的膝盖之上。 这邓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枫不仅剑法高超,轻功身法更是当世无双,他膝盖被一点,忍不住弯了下去。李枫借力而起,长剑向上一带,左足又点在邓强的手臂之上,剑势忽的由上往下。这一招叫做‘一依带水’,天狼剑从右臂绕着斜穿下来,直刺邓强的眉心。 邓强此时哪能不知危险,也顾不得多少,双钩就往上面招架,一招‘举火烧天’式,天狼剑发出‘哞’的一声轻叫,从双钩之中穿过去。邓强使出‘横架铁门栓’,运起全部力道,拼命向中间一夹。 火花四溅,金铁鸣叫刺耳无比。 此时,就连一直以戏谑的表情看着两人拼斗的丁麟人也脸色凝重起来。他一开始输在李枫手上,十分不服气,心里也不通畅,又知道邓强的本领,便有意激他们一战,想不到这一战竟然如此激烈,这二人到了分生死的地步了。他虽然号称铁臂客,但这邓强双臂的力量比其他来,也是不逊分毫。 李枫的剑锋锐无当,但那邓强内力雄浑,更有一身横练功夫,这铁门闩只是这么一架,就好似铜墙铁壁,钩剑碰撞划破了夜色漆黑,成道长几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哼,你剑法虽强,但未必能胜过我。” “是吗?“李枫神色不改,天狼剑上更氤氲起一丝紫色的剑气,正是”紫气东来见日开,光照天下妖邪尽“,他眼神冰冷起来,好似西北冷漠的狼群,残酷,来自本性的残忍。他手腕一扭,邓强就觉得一股迅猛的力量传递过来,隐隐感觉到李枫抽剑,他知自己处于守势,又见李枫那冰冷浸骨的眼神,忍不住一哆嗦,双手一送,向外一放一圈,守住门户,脚步向后倒递回去。不过李枫却不罢休,长剑扫开进身猛攻,邓强知道这一击定然蕴含了李枫剑法的极厉害之处,当即不敢大意,运气护身,将双钩舞动的密不透风。 两下一交,李枫剑势向左一变,与双钩递相交缠在一起,邓强左手一撇,右足使出一个’铁板桥‘的功夫扎住,左足向外挂向李枫的右股,他一身横练功夫,全身手足肘头都能当做武器,这一脚扫过去,风声呼啸,足见威力,若是被踢到,李枫整个股骨都会粉碎。 李枫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对决不下百次,哪能看不出邓强的心眼,自己的下盘功夫的确远远不如对方,若是被抓住这个机会,恐怕不仅会败在邓强手下,甚至会把性命送在这里。李枫向右一转,长剑向下一扫,邓强’嚯‘的一声,左足立顿,李枫趁机使出’探蛇出洞‘左手引剑诀,直刺邓强收招的空当。 ”好剑法!“那丁村长叫道。 邓强见收招不及,只能硬起头皮往中间一抵,这回就没那么硬实,天狼剑剑气纵横,连向上下一晃,旋着向前使出一个‘溃日天崩’,鹰蛇两钩一下就被磕中,邓强双手剧麻,急忙放手,向后排开,急退而去,却不料寒光一闪,冷冷的剑锋已经到了脖子上,刺伤了皮肤,再逼进一寸,他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李枫冷冷不说话,邓强哼的一声,身子向左一转,不过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那柄剑仍然在他的脖子上,他怪叫一声,向右使出’追星赶月‘的轻功,向左一避,双手成爪,身子向右带过,猛烈的爪风就往李枫身位上盖区,忽然,寒冷的剑意忽然笼罩全身,’刷‘的一声,惨叫响彻山谷。 邓强瘫坐在地上,左肩上的伤口可见肌骨,血流了一地,极为凄惨,令人耸然。 丁村长笑道:”我们问你点事,你若据实交代,说不定你二人今日还死不了。“ ”你要问什么?”邓强脸色薄如金纸,语气之中却没有多少慌张,像他这样的绿林人物,一生什么场面没见过?生死存亡,全然比不过这种英雄气节,怎么会惧怕这个?他觉得极为痛苦,倒不是左肩上被削去了一块肉,而是刚才李枫剑气笼罩在他身上,现在还未消除,全身上下,就好似被成百上千根针扎一样,令人难耐。 李枫道:”你们可知最近金桥帮密谋什么,可有外人到了金桥帮?他们如今怎么样?” “我怎会知道?”邓强咧嘴冷笑道:”我和赵进二人几年未回帮中,这丁村长是知道的,怎么会想起问我?” 丁村长冷哼道:”你二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还以为我不知道?” 高先建昂然说道:”三日之前就有金桥帮的人暗自来此与你们通信,你们在村西的石桥边说话,我看得真真切切。” 邓强冷吸了口气,脸色发紫,道:”你们休想!“他大吐了一口鲜血,成道长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喂到他嘴边,邓强阴鸷的脸抬了起来,道:“你就是那个号称人心道长的道士?” “哦?你认得我?”成道长微笑道:“你把这粒丸药吞下,见你是条好汉,虽然咱们立场不同,却未必要你性命。” “叛帮之事,邓某也绝不会做。”邓强虎眼怒瞪,闭眼扭过头去,十分决绝。 “嘿嘿。“丁村长道:”这邓强虽然是个绿林里的朋友,倒是有几分骨气,老不死我也很佩服。“ 邓强道:”我不知道那两人是谁,但既然你是成老道,你们想去金桥帮,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李枫问道。 “实话跟你们说,金桥帮所处的断魂崖陆上暗卡无数,水路就有二十六个分舵,断魂崖之上,还有机关阵法,若不是本帮众人,得到帮主放心,无论进出都是死路一条。” 成道长一掌穿在邓强胸膛,邓强吃这一打,嘴巴大张,成道长手指一挥,将丸药弹了进去,又是骈指点在邓强手臂和胸膛几处穴道,将血止住,继续问道:“那我问你,听说金桥帮也有一个道人,你可知是什么人?” 邓强承他救命恩情,心里却也犹豫,暗道:“断魂崖距此虽不算远,但只有水路道,各水关都有重兵把守,他们想闯过去,除非有天大的本事,如今这老道救我性命,却也不能撒谎骗他,只能自己裁度说与不说了。正要说话,那赵进身子一扭,叫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快放开我!等老子挣脱,非把你们一个个杀了!“ 邓强叫道:”赵进,你冷静点!“ 赵进看到邓强,说道:”邓老师,你怎么也被他们擒住了,这些人定是帮主所说的成老道他们。哼,咱们虽然被擒,也不能泄露半点东西给他们。高先建,丁蛋子,你们好大的胆子,此事若被金桥帮知道,你们整个丁家村都要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你他妈给我住嘴!“五郎一手抓过他,狠狠两耳光扇了过去,这刘五郎有一身好气力,两巴掌直接把赵进的两边脸颊打肿了。 赵进也是个急性子,本来他被三人暗中偷袭,心里极为不痛快,如今又被五郎抽了两个耳光,正是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起来,五郎一个飞踢,将他踢倒在地,那赵进还只是骂,将五郎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邓强心有不忍,叫道:”赵老弟你别骂了!“ 赵进道:”我就要骂,这几个卑鄙无耻的人,邓老师,你肯定也是被他们偷袭吧,否则凭你的功夫,谁能胜过你?“ 邓强道:”赵老弟,你爹的嘱咐,我可不能看着你死。“ 五郎忽然笑了,说道:”你把话说了,两个人都不会死,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倒是看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嘴硬,好受吗?“ 成道长道:”一切机密,你有为难之处,我们也能谅解,但我们此来只为救人,并未与金桥帮为敌之意。“ 邓强冷道:”你们要救的人,与我金桥帮定然有干系,若是帮主不放,那不还是为敌吗?索性你将我二人杀了,你们也不用问,我们也不用回答,倒也痛快。“ ”不错。“赵进笑道:”邓老师和我都是铁骨铮铮的,怎么会向你们这些人吐露帮中机密?“ ”倒是两条硬汉子。“五郎道:”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我刘五郎就佩服有骨气的汉子。“ 成道长竖眉瞪了五郎一眼,道:”我们也只是打探一下贵帮英雄人物,怎么算机密?“ 邓强道:”看你的样子,你与王香主是旧相识?“ 李枫一脸的漠然,呵道:”王香主,可是叫王子绛?“ ”不是。“ 赵进道:”王香主也是个道士,不过他的俗名只叫王骞,可不是什么王子绛,莫非你们与王香主有什么旧怨前仇?“ 成道长呵呵道:”那倒不是,本以为是故人,听你们一说,好似又不是了。“ 邓强道:”金桥帮的确来了一些客人,比往常多了不少,不过邓某可实在听不懂你们所说的救人,那是我金桥帮的客人,既无生命之忧,也无辎重之患,等作客些时日,自然由我们金桥帮的人送出断魂崖,由得到成道长诸位来费心?“ 丁村长道:”断魂崖是个什么厉害的地方,我老不死是体会过的,若是想让人走不出,那就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外人若是进了断魂崖,表面上是作客,但一不小心捋了虎须,那可就走不出来咯。“ 邓强一惊,喝道:”丁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村长嘿嘿一笑:”邓土匪,你可记得五年前有一人闯上你们断魂崖,却没有抓到。“ 这件事更是让邓强心里一个激灵,当年他还在吉平荡分舵当舵主之时,与其他几个舵主向帮中汇报各西南舵口情况,他们正在说话,头顶上忽然抖落一片灰尘,也没人在意,帮中有个叫’火光天王‘解海的人,天生目光清明,耳朵灵敏,使得一手梭子链,他猛然大喝一声,惊起四座,那解海双足向着厅内的梁柱上一蹬,窜上了大横梁之上,众人只看到黑影一闪,都惊道:”有人!“ 解海既已身到,梭子链便是抽射而出,直击黑影的腰腹,那黑影身材瘦小,轻便的很,又有极好的轻身提纵术,双手在横梁上一拍,就已经蹿出了一丈多远,转到了大厅的西侧,又使出’金鲤倒穿波‘的功夫,隐去身形。 众匪中另一个秃子名叫王智的人从北侧往上面一盘,封锁住那黑影的出逃路线。黑影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两道飞镖直奔王智面门而来,疾如火光,邓强大叫道:“王兄小心!”这王智手中早已转出一面旋刃,这种武器名叫‘四罗汉’,由四面精钢打造的刃口,锋利无比,由特殊制造的机关轴心来运转,使用起来攻守兼备。这乃是传自西域一个名为天梵宗的独门功夫,传说中四罗汉分为三种级别,由上到下分别是金银铁,金色的罗汉旋刃只有极少数该宗派的顶级高手才用,使用银色罗汉旋刃的武功略差一些,但也不容小觑,使用铁色旋刃的虽说不是顶尖之流,但在江湖上也都不是一般的俗手。 这王智使的就是银色‘四罗汉’,他右手往前一擎,那四罗汉便形成了一面盾牌,‘啪啪啪’几声,飞镖应声而落。王智身形飞纵,已经到了横梁之上,他左足一点,手中旋刃绽出银光,切向黑影的右肩,黑影急忙向后一退,正退在西南方向的墙前,他身形突然一拔起,右足点向墙壁,向外整个身子投了下去。 王智一招落空,略一稳住身形,回首一看,那黑影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头,身形矮小,却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这一下倒是把他惊住了。这老头往下一落,本来要在大厅西侧去,但他落点忽然一脚斜着踩到厅壁高挂的灯架之上,再行掠起,正是‘老猴挂枝’,双手往上一攀,又上了横梁,往东侧疾掠而走。 此时那解海也不甘心,梭子链往臂上一背,追击过去,黑影嘻嘻大笑:“猴儿崽子们,就这点本事么?” 众匪一听这话,愤愤不平,就都要往上面蹿,这伙人都是武艺精强的人,各有绝技,这黑衣老头就是再厉害,也绝难抵敌。 其中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男子道:“慢,诸位切莫冲动,还是问问这位老英雄是来做什么的,断魂崖如此偏僻,他能悄悄来此,想必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高人。” 帮主严文通留着胡须,身形高大,目光如炬,精神十足,气度不凡,他道:“王香主说得是,上面的老英雄,可否通个姓名?你来我金桥帮意欲何为?” 这黑衣老头自然是丁麟人村长了,他答道:“我只听闻金桥帮做着杀人放火的勾当,都是些草莽行事,不过昨日老儿我以独步天下的轻功连闯金桥帮八处舵口,两处水关,险些被发现,又连夜从那沼泽滩过来,翻过山头,过了十余处明哨暗卡。这匪巢之中,地形颇大,我寻了两个时辰,才看到这座奢华的大厅,知道是重要地方,潜伏了进来,只是想不到金桥帮竟有能人,发现了我,实在不错。” 解海喝道:“老头,你还不束手就擒?” 丁村长冷声道:“这后生可真不尊重长辈啊?”他脚步奇快,解海刚准备戒备,丁村长左手向前一盖,就抓到解海的手臂,内力发劲按到穴道,痛得解海咬牙切齿,但右手平肩将梭子链横甩过来。丁村长眼毒手快,出招更不含糊,一脚踢在解海腿上,让他跪了下去,右手从下往上穿出,骈指骤出,‘叮’的一声,将梭子链定在了手中。 王智见此,往上一个飞纵,向这边落了下来,罗汉刃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丁村长笑了笑,也不尽动,只等到王智扑到,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往后退了几步。“砰”的一声,锋利的刃口切入了硕大的横梁,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王智也不甘心,紧追不舍,连着砸了好几处,幸好这木梁架子大,只是切了一半,不至于猛然断了。 丁村长轻巧避开,奚落的笑道:“贼秃,你再砸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下面严文通叫道:“王老师,不要再打了。” 丁村长道:“帮主果然不同,老儿有些放肆,不知还有什么见教?” 严文通道:“老前辈,我是个粗人,却也懂规矩,你若是存心来找金桥帮的麻烦,就请下来,我金桥帮自然派出人来与你切磋,这是江湖规矩。你若是就在房梁之上乱蹿,胡搅蛮缠,这里的人也不会爱惜代价同时出手,断魂崖机关重重,就算前辈武功再强十倍,也未必能够安然出去。” 丁村长一皱眉,心道:“这断魂崖处处古怪,若不是我有登萍渡水的轻功和惯走山路的经验,绝不能到这里来,不过这金桥帮中建筑处处透露着可疑,来的路上看到的就有不下五六百人,再加上他们的分舵,少算也有二十多个,怎么也有两三千人。这儿有的虽不多的地方建造的颇为奢华,看来金桥帮绝不会是普通水匪那么简单。话虽如此说,我也只是好奇发现了大秘密,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仇怨,能不结怨自然不结怨,他们这些人之中个个身怀绝技,有几个我也未必能应付,倘若一起上,当真十死无生,据说严文通只是个渔家弟子出身,但如今一看,却是条不多的好汉,双目有神,能够统御这么多人,绝对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如今还不如赌一把,看看他们态度究竟如何。” 王香主向严文通耳边一附,严文通旋即说道:“不知老先生可否一告大名,也好让我等瞻仰一番。” 丁村长哼笑道:“我乃无名小卒,活到这个年岁也没什么大名,你们叫我猴头老儿就好了。” “原来是侯前辈。”严文通点头微笑道:“不知侯前辈大驾光临我们。” 丁村长心里暗笑道:“我说的自己是个老猴儿崽子,他竟然是认为我姓侯,那倒也好。”他知道若是全然扯谎绝瞒不住,便半虚半实说道:“老儿听过金桥帮,只是些水匪,昨日游山玩水,一不小心走偏了,看到了你们的分舵,一时来了兴致,就延着水关往里面蹚,想不到就到了这里。哈哈,这金桥帮可比外面说的大有不同,这里不像匪巢,而像王侯家的大院子的建筑。” “侯前辈说笑了。”严文通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说什么。鹰嘴子邓强道:“侯前辈轻功造诣真是出神入化,不知来自何门何派?” 丁村长老脸一缩,道:“我无门无派,无师自通,嘿嘿,你们可看出了我的门派?” 众匪虽然来自不同地方,从师不同门派,但这丁村长轻功小巧轻捷,灵动如游鱼,与轻功闻名天下的燕子门的洒脱豁通,长河一气属于两种不同的路数,再者这种小巧轻功提纵术门派繁杂,各有独到,就算是精通天下武学的妙道人,也未必能够认出来属于何门何派。 那王香主手里拿着一根小拂尘,双目一青一紫,相貌颇为奇特,他道:“既然侯前辈没有恶意,帮主,咱们金桥帮向来结交江湖上的好汉,尤其是侯前辈这样的风尘奇侠,草野异客,既然他没什么恶意,我们又何必怪罪呢?王老师和解老师太过鲁莽了,不如侯前辈先下来,我们设宴款待,再把侯前辈送下山去,也算尽了待客之道,免得生什么怨隙。” 严文通道:“王香主说得甚是。” 王智叫道:“帮主,这个老儿忒也无礼,还打伤了解舵主,怎么能放过他不说,还要款待他?” 一位白衣男人道:“王老师不要用气,侯老前辈只是玩笑人物,何必当真?”此人是金桥帮另一位香主,人称“花间七郎”的白修园。 丁村长暗自盘算:“这些家伙都有城府,想着让我下去就对付我吧?我让你们丢了这么大面子,这龙潭虎穴之中,怎么能和你们直面,岂不是自找死路。” 王香主道:“难道侯前辈不信我们?” 丁村长道:“老儿也不是哄着长大的,你们心里盘着什么我不知道?独自闯入断魂崖,听到你们帮中议事,还打伤了人,我若是下去,十几个人冲过来,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打不过,唉,上不能出,下不能有,老儿看来活不成咯。你们要上来取我性命也成,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这里建造的这么好,可以了,免不得要打毁一些。” 严文通神态端正,拱手道:“侯前辈,我们绝没有为难之意,若你不信,我帮主严文通保证,只要你没做损害金桥帮之事,金桥帮的所有人绝不会与你为难,若是违背,便是与我和整个金桥帮为敌。” 丁村长略微一顿,竟然一个翻身,到了严文通面前,众人以为他要动手,各自拔剑弩张准备擒拿,却想不到丁村长拱手还礼:“既然如此,我也不得不遵守江湖规矩,多谢帮主德厚老儿的不请自来之罪了。” 严文通向王香主和白香主一偷眼,道:“设宴款待侯老前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风入飞鸥暗流动 邓强蓦然想起此事,说道:“不对,那个老头虽和你差不多年纪,但绝不是你。” 丁村长道:“这行走江湖,乔装改扮的事情是常有的,若是不是我,怎会晓得有那么一件事?” 邓强道:“既然这样,你能从断魂崖上下来,还对你设宴招待,怎显得我们金桥帮是什么龙潭虎穴?” 丁村长道:“丁家村偏居一隅,但却是你们金桥帮极为看重的地方,无非是同样西北口的那条密道。” 赵进似乎不晓得此事,问道:“什么密道?” 成道长道:“不错,我们三人正是从那边来的,密道之处还有一个把守的鹿溪关。” 赵进道:“鹿溪关是什么?本帮二十四舵中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邓强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丁村长看了看成道长三人,成道长微微点头,李枫走近两步:“说出沿路的布防,有多少舵口,各舵口有多少人,以及一路的暗卡伏桩,还有断魂崖上的机关要口。” “哼,看来你们又想闯断魂崖了?”邓强满脸愠色,道:“若是不说,那又怎样?” 高先建道:“反正事情已经做出,如果不说,你们活下去和死了都一个样。” 那赵进又要出言放肆,五郎手掌在他后脑一拍,道:“还真是喜欢乱说话!爷爷今天偏不让你说。” 邓强道:“这一路上的确很多埋伏和探查,如果不是本帮兄弟,绝对进不去,不过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也说不上来。” 成道长道:“先从飞鸥塘说起。” 邓强道:“飞鸥塘,是东南舵口之一,镇守在那里的是舵主青竹信简九公,此人擅用一根竹条,变化多端,如同竹叶青一般,致命凶险。还有两位副舵主云鹞子万声籁和木头巨人午天,这二人,一人轻功武艺俱佳,一人力大无穷,却又粗中有细足智多谋。他们的武艺,都不在我之下,凭着这三人,你们就算知道布防,也过不去飞鸥塘。” 成道长和李枫都在思量,这邓强说的倒是和丁村长说的一般无二,不过不同的是,成道长所虑是如何过去飞鸥塘,而李枫则更多想如何打败那三位舵主。 成道长捻须微微向丁村长颔首,丁村长‘嗯’了一声,高先建一把将赵进提起来,道:“我把他关在另一个地方,若是邓老师你配合,我便不会伤他性命。如果你要是从中捣鬼,那也别怪姓高的这兄弟心狠手辣了。” “呵。”邓强一声冷叹:“你只不要害他,我便不会害你们,不管帮中兄弟如何看我,我不会丢下赵进不管,当然,我也不会任凭你们威胁我。” 成道长自然懂得,道:“邓老师放心,我们不会以此而任意妄为,你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让你行背叛之事,是宁死不为的,我们只要你带路就罢了,若遇刀兵,只请你两不相帮,否则以你的手段,我们恐又多个难缠的对手。” 他还是心中阴自叹气,话是这么说,给外人带路,那和背叛金桥帮又有什么两样? 这飞鸥塘是建在一个乱石岗边的舵口,和鹿溪关不同,这里水面宽阔,只以船队横在两岸,前后各有设计的木闸,只有得到允许,才会启动机关,开闸放行,若是一旦有什么变故,敌人入侵,两侧大小船各成阵型,后侧的暗卡也会启动起来,前后合围,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逃出生天。 江水两侧的岸上,一方是不可测的悬崖,另一侧的舵口所在由三位武功高强的舵主把守,又设下不少探子机关,几乎也是寸步难行。 这日早晨,江水之上氤氲起不寻常的雾气,一个男人立在栈桥头,表情木讷,不过他的眸子始终盯着雾气深处,那里根本看不见什么,午天就这样看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身后忽然有人叹气,但没有听到脚步声,午天道:“万兄,怎有如此闲情逸致?”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万声籁问。 午天道:“这一大早的雾迟迟不散,我发现不了什么,却有些寒意上心,山雨欲来的感觉。” 万声籁道:“你还真是个多虑之人。” 午天问道“昨日派出到丁家村给邓老师送信的人回来没有?” “那张脚儿从来是个伶俐人,说也奇怪,他怎么还未回来?平常来说,只要一到飞鸥塘,他便第一时间去跟你汇报,难道你没见到他?” “昨晚巡江归来,没见过他的影子。” 万声籁点头:“可能因为天色晚耽误了,对了,帮中传来信报,三日前发现成老道一行人闯出阵法,过不半日,又有消息传来,他们竟然是从鹿溪关闯过来的,此事” “这我明白。”午天道:“拦虎沟的密道只有帮帮主和香主及各南部舵口的舵主才知晓,他们为什么能知道?” “昨日你外出巡江,我与简舵主谈过此事,两件事合作一处,先派出了张脚儿去给邓堂主和赵进送信,后面我们觉得不妥,又派出两人乘小船跟上,接应张脚儿。” “此事须得如此,帮中最近来了不少江湖上的人物,咱们各舵口虽无法共襄盛会,但把守好各个舵口才是大事,一是进可大展金桥帮的势力不容小觑,二则退以防发生不测之事。然而鹿溪关一事关乎帮中密道,是由经帮主手王香主发到各个舵口,上面签了朱红叉印,十分重视,这帮江湖人物都不好惹,但帮主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这次能成功,咱们金桥帮便能立足于川湘滇,分庭抗衡江湖上所谓的大宗派了。” 这二人都是金桥帮的老人了,算是严文通的心腹人物。 万声籁说道:“据我所知,午兄弟入帮已有十三年,比我还早一年,虽然以前不是太过相熟,这么多年,如今又调到同一个分舵,却也始终不知道你的出身来历,不过万某也有些见闻,午兄是否与雁南浮沙门有些关系?” 午天身子忽然一抖,道:“万兄果然见识不凡。” 万声籁笑道:“我见过有人使过浮沙门“拳掌化力术”,可说是独步天下,又见过午兄用过,想来这浮沙门早已消亡十四年,这门绝技早已失传,又听闻你入帮十三年,时候又对得上,故此一问。” 午天冷冷一笑:“不知万兄可否跟我说说你与燕子门的恩怨?” 万声籁手握着渡口上的栏杆,道:“往事几多磨难,咱们经历这么多事,也没做出个大成就来,如今在金桥帮跟着帮主,说不定便能做出一番功绩,名扬一时。” 原来这万声籁天生根骨不强,学习拳脚功夫和兵器技击之术难有成就,但他天生身轻如燕,早年便拜在淮北轻功名师“千步仙人”门下,后来那位老师遭遇不测,下落不明,十六岁的万声籁便被他爹送到了燕子门,因为年纪大了些,燕子门是无论如何不肯收的,他父亲便奔走关系,打点各处,求情恳切,才让万声籁入燕子门当了个记名弟子,三年后,他天赋异禀,被燕子门长老看中,收为了正式弟子,好生调教。 不过这万声籁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之人,骨子里却十分好强,在他拜入燕子门的第八年,以轻功击败了燕子门中的江湖成名的少年弟子,燕子门以轻功闻名,那名弟子自然不是俗手,万声籁与他交缠一百回合,最后使出了“千元归一”的轻功身法,饶出那名少年英豪几招,震动了整个燕子门。这件事一出,有人惊有人怒,那个被他击败的少年弟子反应很是谦虚,说了句甘拜下风便也了了,但是燕子门的长老却看出了很大的端倪。万声籁既然是燕子门的弟子,入门不算久,如何学得到那等高妙精深的功夫。 尤其是那输于他的少年英杰的师父,更是气愤不已,当众就说万声籁所用武功不妥。因为在燕子门,带艺投师是绝对不能的,若是发现,将会被废去全身武功。万声籁这多年来也没暴露过,面对长老们的质问,他只好说出了实情。 本来是要惩罚他的,后来万声籁师父求情,燕子门掌门李入湖又爱惜人才,但由于门规不可违,便经过长老会,将万声籁逐出燕子门,清出弟子名列。他在江湖闯荡,号称‘云鹞子’,由于一身轻功多有燕子门的独到之处,所以都知道他是燕子门的人,不过他与燕子门从无瓜葛,又入了金桥帮,这帮中人基本都会以为他与燕子门有仇怨。殊不知,万声籁对于燕子门,从来都是怀着敬意,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重返燕子门,他希望将自己独到的轻功见解传授给师门子弟,以报当年宽恕之恩。 只是如今,金桥帮算是绿林贼匪人物,他有此经历,若是再回燕子门,岂不是为燕子门平白添污,每想起此事,倍感遗憾。 第二日夜里,万声籁自小身子骨不甚强健,又有旧疾,今日忽觉得身体发寒,便未曾睡下,饮了一些劣酒,驱一驱冷气。江上忽然一个波涛,惊醒了内舱的简九公,他双目一睁,虚呼了一口气,添了一件衣服,叫来服侍的人,道:“去吩咐煮一碗姜汤过来。”服侍他的小少年也刚睡下就被叫醒,睡眼惺忪,但也不敢丝毫违背,他出舱转过左道。正看到月光投射下来,风吹来,身子一阵暖和,让他清醒不少,那月光照耀的山巅之上,忽然撩过了一道影子,这少年并未惊慌,又是‘刷’的一下,又过去一道影子。 这少年自小就跟着简九公,颇为机警,那道山岭往下穿过林子,沿着山道,就到了舵口下,他拍打一下脸,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此时他不敢喊,只得匆匆跑回去,这一跑,脚步咙咚的惊醒了不少人,万声籁道:“谁这大半夜跑什么跑?” “万老师,有人,有人”少年叫了两句,就往简九公那里去。万声籁听这话就觉得不对,江上一声巨响,将他骇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打开窗子,天上月光明亮,但江面上却不平静,时不时一个浪头打在远处的石滩之上,激起浪花。月光微闭,隐入云上,万声籁又听到有人急敲门声音,午天说话:“万老师,快跟我出去看看,似乎有人闯了进来。” 万声籁急忙穿起鞋袜,跟着午天出门。两人出了船舱,吩咐舵手唤醒船舱的人,警戒c护卫,探哨,两人带着二十个好手下船,万声籁也没问,午天领着往东南岸上去。 到了山林下面,午天吩咐道:“两人一组,沿着树林封锁起来,一旦有异常,就叫喊,大家互相接应。” “是。”那些手下两人一组,各自向四周散开,万声籁问道:“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只听到简舵主的小童在那里叫喊有人,向窗外望,后面又听得你呼喊,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他回来了。”午天道:“张脚儿跟我说,他还没到丁家村,就发现了异常。” “怎么回事?” “张脚儿乘着小舟离开飞鸥塘,穿过贤竹林,到了拦虎沟下的小池塘边。你吩咐他这次去千万小心,否则有可能被发现,所以就沿着池塘的南山道向里面去,在那些村民住的地方过了一遭,没有任何异状,不过也没有见到邓老师和赵进。于是他就从小路绕过去往谷口方向去,那里正是丁家村长住的地方,也是向着密道去的方向。他还没出山道,就听到有人在说话,于是攀上土坡,远远望去,正好看到了有几个人,正拿着咱们后面派出的兄弟盘问。” “他怎么会被抓住?” “张脚儿说:‘想是我从村后走,那兄弟怕追不上,就直接到了村头,却没先到有埋伏。’那几个人,却正是一个道人,还有两个其他不认得的,以及丁家村的丁蛋子和高先建,还有,他看到了邓强邓老师,邓老师就站在后面,神情冷漠。” “邓堂主如何?” “当时张脚儿就想:‘邓老师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不过让我们来想也想不明白,他就听到一个老者问:‘你们来汇报什么消息?’咱们那个兄弟也好,他死活不说话,于是,几个人就威胁了一番,但没有用,一来,这个兄弟不知道什么,他是才来没多久,就在咱们飞鸥塘也没去过总舵,二来他效忠咱们金桥帮,就是半句话,也缄口不言。那个道士倒是好心计,好言相劝,只紧着咱们飞鸥塘的人手布局问,不过那兄弟咬着牙不说。这伙人倒是也不算穷恶之徒,也没施加酷刑。然后邓老师就问:‘你是飞鸥塘何人?’他答:‘万舵主手下冯天雨,你,你可是邓堂主?’‘不错。’邓堂主说:‘有什么知道的你说出来,免得受苦头。’冯天雨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红,痛斥邓堂主通敌背叛,骂他苟且偷生。邓堂主面露难色,说:‘飞鸥塘我也去过几遭,也算了解。’那个老者问:‘若是我们要过飞鸥塘,又当如何?’‘除非乘舟,否则没有办法。’道士问:‘那又怎么过飞鸥塘?’邓堂主迟疑很久,说道:‘我不知道。’后来张脚儿又听到他们在问,又看到赵进被绑在屋里推了出来,据他所说,邓堂主应该是受到了威胁,冯天雨也被抓了,邓堂主只能与他们配合。” 万声籁说道:“看来今晚闯进来的人就是他们,这个道士人称闲散c人心道长,身怀绝技,虽然不曾在江湖上表露,但这川蜀一带,却有些名气,江湖道上的人员也广,不可小觑。” 午天点头:“我听闻那个赵进乃是刑罚堂副堂主赵终南的儿子,两人交情慎笃,想必张脚儿看见被抓的就是他,邓堂主为了保他性命,做了权宜。” 万声籁惊道:“午兄,你这是难道不怕邓堂主说出咱们飞鸥塘的布局人手?成老道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据说还有个用剑的老人,剑法更是非凡。” “我亦知晓,此人在鹿溪关一人独挡几十人,此次邓老师失手,恐怕就是败在此人手上,否则以邓老师独步天下的功夫,又有多少人能轻易胜他?”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不远处的水荡打起一个水花,午天惊疑,万声籁轻声道:“午兄不要轻举妄动。”两人一左一右往树上展开身形,隐蔽过去。 这林中有两个人,两道身影都非常轻捷,正是成道长和李枫。他们二人各以小巧轻功在林中穿行,李枫道:“这左右刚才都有人布防过去,不过也不像早有准备,看来邓强没有骗我们。” “刚才我见东南和西北角各有两人,想必是两人一起,不过在这片林子有多少人就不知晓了。倘若咱们出了林子,恐怕就不好办了。” “未必。”成道长道:“他们虽然见到有人影,但只是搜索,这荒山野岭,有些山兽的,也不足为怪。咱们就在这林中藏住身形,等他们久久不见动静,自然会消除疑虑,难道还能搜寻一整夜?你看这月光忽明忽暗,似乎明日有一场雨,就算是再往舵口设暗卡,江上寒风经水,暖意徐徐,让人困乏,谁也无法汇聚精神,咱们小心行事,也能出其不意,一探究竟。” “好。”李枫眼睛一亮,道:“咱们今日先来探一探这飞鸥塘有什么难闯的,免得日后来的时候再生什么疑窦烦困,我也正好看看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那三位舵主又是怎样的三头六臂的哪吒?” 成道长道:“李兄不可小视他们,这些小喽啰刚才两人行进,都是成掎角之势,各呼照应,若不是武艺高强之辈,绝难袭击他们得手。” “我明白,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李枫仔细看向下面,下面两个少年,左边一个说道:“咱们这是在找什么呀?”另一个道:“管那么多干什么?肯定有人闯入咱们飞鸥塘,你没见是万舵主和午舵主同咱们一起来的,再说这几日总舵的口风很紧,各分舵都在警戒,我们就依照各舵主行事,何必一问,将有将命,兵有兵行。” 成道长暗道:“这小子倒是看得透彻。” 只听前一个问道:“田韫,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娘不是不让你加入金桥帮,为何你现在又来了?” 那叫田韫的少年说道:“我自幼跟我娘亲学武,你可知他为什么不让我入金桥帮?” “我不知。” “咱们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我跟你说,这金桥帮来说就是个土匪窝,我娘说我爹以前是朝廷命官,一生清白,只是后面遭人陷害,我和娘也流离失所,辗转到了此地,隐姓埋名。对了,我真名也不叫田韫,而是叫田衍,这是为了避免被仇家找到,斩尽杀绝。” 那少年惊道:“还有这事情?” “家里没有经济来源,我娘只能做些活计养我,他每日节省口粮,只为了让我长大起来,时常就听他跟我说我爹以前的事情,每说到后面,他就一个人哭,不过最近几年,他又不说了。” “为什么?” “他怕我去给我爹报仇。家里供奉爹的牌位,我爹的牌位下面还有一个牌位,是我们家的仇人,上面没有刻字,也不许动,我问了很多次,娘始终不肯告诉我,只跟我说,等到我真正成人,他才肯说。家里实在穷,我只能在外面跟着去做些杂活,但都看我小不要我,娘亲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时常咳嗽,做活也做不起,家中生计断了。本来严帮主同意我和娘亲一起入金桥帮,但娘亲抵死不从,他也不许我入,这你是看在眼里的。他说我本家世代都是正直忠义之辈,绝不许与金桥帮这等土匪强盗勾结,否则就会玷污了祖上清明。” 那少年表示不解,田衍说道:“严帮主给了家中很多资助,我无以为报,只能瞒着娘亲,说去隔壁镇做两个月工,赚些养家钱,又让邻居郭大叔给我圆了谎,到了这里,也算还一些恩情。” “原来如此。”那少年道:“这么说你不算金桥帮的人了?” 田衍点头:“自然不是。” 两人正说着,头顶忽然盖过一阵风,田衍叫道:“有人,典金,打他们一头子!”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刀,斜靠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惊入舵又现异客 两人警戒着,却没发现别的动静,忽然耳边风声轻呼,一道黑影掠过草丛,那叫典金的少年奋身紧步,挥刀一斩,“咔”的一声砍在草里。 田衍道:“是什么?”他连腾几步,就刀往前一封,形成招架之势。 典金挠头:“好像砍空了,似乎是一只兔子,一下不见了。” 田衍道:“我看也不像人,刚才大概是鸟吧,若是有人,被咱们这么一弄,想必也不会出来了。”他摸了摸下巴,说道:“咱们沿路过去,不返就得,反正这么多人,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了。若是没有发现,又要戒备,咱们只要将通往舵口的两条道把守住,谁还能闯进来不成?况且舵口有三丈高的墙垒,四个望口,不怕,我们想得到,三位舵主想的肯定比我们更加周全。” “这”典金迟疑,不等他说出口,田衍一拍他肩膀,推道:“走了走了,刚才跟你说过了,咱们的确没发现什么。”那典金将刀一收,欲语又噎,跟着走了。 待两人走了一小会儿,李枫见周围一片寂静,便要动身,成道长身子向右一摆,绕到李枫身旁,按住他轻声道:“李兄,别着急!” 李枫道:“咱们夜探飞鸥塘,不趁着他们外出寻找的空当儿过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这二人内功深厚,说话声音几乎小到贴耳不闻,以内力传音,林中寂静万籁。 成道长道:“长夜漫漫,机会多得是,不过如果暴露,就真的没机会了。他们此刻外出搜寻,定然已经有点怀疑,不过咱们悄悄藏着,一点踪迹不露,他们始终找不着,又没动静,顿时警惕就会打消很多。虽然不容易,但也总比这个时候强。李兄,你差点被刚才那个小子骗了。” 李枫神色一凝,立马醒转,刚才那个田衍故意说出一番话,然后两人走开,原来是引蛇出洞之计策,他点点头,却也不得不为这少年人感慨,想不到这小年纪,就如此懂得揣摩设计,如果不是成道长,恐怕自己今日就得翻跟头了。 两人屏息以待,就连呼吸声都以内功法门调息到最低,仿佛入定,只有眼睛还在动,脑子还在思考,林子没有半点不正常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两道匍匐的身影站了起来,正是这两个少年。 李枫暗道:“果然如此!”这让他既羞且佩。 典金道:“看来是你想多了。” 那田衍疑惑的道:“难道真是我多疑了?” 不远处有人吹了一声口哨,清脆嘹亮,田衍道:“午舵主在召集我们,这次应该是我看错了,咱们这么多人,若是没找到,可能还真是搞错了,根本没人闯进来。” 待他二人真的离开,李枫道:“看来咱们这趟有些难了。” 成道长微笑道:“既然到了这里,李兄,以你的性子,冒死都要闯一闯吧?” “咱们探探路,也好看看这飞鸥塘有什么机关,免得到时候要过去中了算计。” “不错,据邓强所说与丁前辈所述,要去断魂崖,非得过这飞鸥塘,没第二条路可走。看来传言中断魂崖的去路完全是错的,黑玄林与它八竿子打不着,或者说有第二条路,不过咱们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了。从主江道过来,拐了几个弯,又走密道,然后到飞鸥塘又是曲折弯口转过来的,一般船是不会往这里转的。这儿江水虽阔,却是在两谷之间,水流不算急,也不是主流,据说前面的水虽不急,但曲折盘绕,还有水荡深草,若干险滩泽地,若不是有标记和熟悉路线,恐怕这金桥帮的人都会迷路。”他略微一沉声:“纵然如此,飞鸥塘仍然把守严密,后面还有三四个舵口,也有人把守并且设下暗哨,注意来往动静,可见金桥帮对他们的老巢极为重视,外人想要进,恐怕真是难如登天。” “依我看,或许真有两条路,主流去的一条,咱们不知道,这里说不定去的另一条路?” “为何这样想?” “老道士,你想这没人河口把守这么严密,一来守护是他们通到黑玄林的密道,二来或许这里也是直通断魂崖的路口所在。邓强所说,虽然七分是真,但三分是假。他说这简九公三人武艺极好,其实是吓唬我们,这邓强武艺横强霸道,在滇湘一带少有敌手,而那简九公充其量不过一个好手,万声籁我也听过,此人系出燕子门,禀性纯良,只是太过心软,不足以成大事,午天看似睿智老道,实则狡诈阴险,色厉胆薄。当时邓强说飞鸥塘把守严密,这倒是不假,但你可曾看到这林中有什么机关?” 成道长摇头,李枫说道:“可见他们若不是无能想到,便是太过自信,只要在林中设下埋伏,咱们轻功再高,也难没有丝毫动静闯进来。” 成道长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刚想说话,李枫又道:“刚才你一提醒,我倒是想到了,那个叫田衍的小子说这舵口设下堡垒和探哨,看来这里有不小的码头,他这话恐怕有些水分。” 这二人主意打定,施展轻功沿着田衍和典金离开的方向跟去,这二人内力深厚,夜里借着月光看路,倒是没一点困难。 林中微风习习,成道长双足一顿,抬头便见不远处的舵口,修建的哨所连墙在码头上横亘了一圈,墙头却一片漆黑。里面似乎很宽阔,码头边江上排着四五只大船,十几只小船,形成半月形的船阵。不远处坡路有点点火光,显然是搜寻未果的金桥帮匪众。 听到李枫呼吸声一滞,他侧过头看去,李枫早已经跟上那队人,他身形极其灵便,穿林过丛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李枫吊着一丈的距离,午天等人没有任何发觉。成道长正要跟上,忽然左侧的树梢“腾”的抖了一下,一道黑影“嗖”的一声超过自己,成道长大惊,暗道:“这么大动静,不是要暴露了吗?”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道黑影也是轻捷灵巧,显然身具上乘轻功。只是自己离得近,所以感觉得到,他向前掠去,与李枫呈两个方位,一左一右,动作也渐渐放轻。 “倏”的一闪,使出一招“飞鸟投食”,身子向前一扑一蜷,就隐入林中。 成道长心想:看来这人不是敌人。显然刚才那一下,对方只是给自己提个醒,至于什么用意,倒是猜不透了。 “此人身形看起来陌生,是敌是友分辨不清,想来却不是金桥帮的人。”成道长心道:“这人轻功犹在我之上,这么一下子也看不清路数,如此偏僻的地方,想不到还有别人闯进来。金桥帮一时之间来客纷至,帮中成员也鱼龙混杂,不乏江湖上的高手,还是小心为上!” 李枫凭着轻功身法小巧之技,辗转腾挪,不一会儿,就随着他们到了入舵之围。很是奇怪,此时的飞鸥塘舵口一片漆黑寂静。 午天前面的一匪党双手一拍,打出缓慢又怪异的节奏,过了一会儿,围墙之上的哨岗燃起火焰,蹿出两队人来,口中‘呼呼呼’发出声响,那个匪党从袋中掏出两块板子似的东西,正反各往地上一掷,发出沉闷的声音。 围墙上的人立即离开,打开大门,排出十六人执长兵器以“锁头”阵势列住,一次仅仅容两人,通过,放他们进舵。 李枫瞧这围墙正宽约四五丈,左角转头比右角略长,沿去都是一片林荫,不知深浅,四周都有昏黄灯光的哨岗,围墙之上设有凸刺栅栏,又隐约可见不寻常的东西,显然墙口和周围都设下了暗箭机关。暗道:他们自己人进舵都有一套规矩,把守肯定严密,刚才那两个少年都有不俗的身手,这些人训练有素,绝不能惊动。 这时成道长过来,伏下身子,问道:“怎么样?” 李枫摇摇头,将刚才对暗号入城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他们把守极为严密,想要从正门进去,几乎毫无可能。” “这飞鸥塘舵口宛若一个小城池,但围墙不过三四丈,以咱们的武功,应该不是难事。”他定睛略微一迟疑,道:“围墙两边林荫尽深,看起来并无足迹,怕是引蛇出洞。” 李枫拔出剑来:“此时也毫无办法,拍打节奏我记住了,另一个暗号要有特殊的板子,咱们可没有,为今之计,只能冒险试试了。” 成道长点头,欲说刚才遇到人之事,那李枫一个佝偻,蹿身出去,使出“奇云宕步”,道:“你跟上掩护我。”他的身形如同云雾一般,悄无声息的就绕到了墙角,成道长知道围墙之上虽然没有光亮,但一定有人巡守,只得一憋气,尽出浑身解数,跟上李枫。 只在两人出击往飞鸥塘舵口里蹚,又一道矫捷的身形蹿了出去,但后面树影之下一道瘦小的身影,正是丁麟人,他嘻嘻一笑:“想不到还有个厉害家伙,看来金桥帮这次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定了。” 那二人疾走如飞,转到左角,前面竟是一排直列的树荫小道,好似专门修建,十分怪异。 两人对视一眼,成道长道:“事出古怪,小心为妙。” 李枫点头,说道:“老道,你在此等候。”他话一说完,双袖一挥,拔地而起,成道长抬头一望,李枫双手双脚附壁使出“壁虎游墙功”,向上登攀。 这一下功夫,就足足到了两丈高,还来不及喝彩,李枫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忽然向下坠,成道长连忙避开位置,手上使出一招“玉罗见湖”,以巧力往上一顶,无声无息化解李枫下坠之力,李枫还是被重重墩了一下,不过他一声都没吭,轻声咬牙,说道:“他娘的!墙头那块地方有古怪,滑手得很。” “看来他们也早有防范,上面做了特殊处理,心思如此缜密,这飞鸥塘三位舵主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那咱们现在又怎么办?” 成道长笑道:“未必没有办法,不过我看这哨岗多集中在前,咱们换个位置再上去。” 李枫抬脚要走。 “且慢!”这是两个声音,成道长说了一句,还有一个人说话。 “是谁!” 后面黑暗处走出一个人影来,是个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子,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作走江湖的打扮。两人不知是何人,只见那男子行了个礼,成道长问道:“刚才可是你?” 那男子道:“不错,多有冒犯,还望两位见谅。” “你是何人?” “在下燕子门第三十八代弟子董霆,师从邓一禅,拜见两位前辈。” 听他这话,似乎知道两人身份,又见他直接报出身份与师门来历,大晓是友非敌,成道长也听过‘追云神鹤’邓穆一禅师父轻功冠绝江湖,为人淡泊清净,江湖素有闲名,名下只有三个弟子,个个武艺高强,行侠仗义,便客气得问:“董少侠为何来此,好似认得我二人?” 董霆道:“晚辈一时之中误闯,看到林里的村子和这舵口,又恰逢见两位前辈夜行,想来有什么大举动,所以一时冒昧,跟了过来。却不料一时跟得近了,被道长发现,只能先躲了起来,恰才看到两位前辈从这里入城,似乎有所阻碍,就跟了过来。” 李枫道:“燕子门距此千山万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明显是搪塞我二人。” 董霆忙道:“非也,晚辈只是寻找一个人,不过没能找到,机缘巧合之下,到了这里。”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汉源。” “哦?”成道长:“你迷路多久了?” “算一算,有四日的功夫了,这川地果然地形复杂,我能见到道长,实在高兴。” 原来董霆自那日万童松几人被杀,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张自传和孙太忠被收容到了韩府,又得知三叩教的宝物在他们手上,自己想去与他们谈一谈,却被一个叫陆镇的捕役纠缠住了。这个叫陆镇的捕役其貌不扬,手底下却十分厉害,董霆被他缠得没法,又怕打草惊蛇引来还在明察暗访的蔡平等人,只得暂时作罢。 没过一段时间,他打探消息,却没想到张自传被判入大牢,而孙太忠不知去向,于是进牢看张自传,却没想到张自传又逢大病,上吐下泻,面如白漆,奄奄一息,极为凄惨。于是他用银两打点,让人给他看病,使差役给予周全,让张自传养病,过了半个月,才好了些。 张自传精神头好些后,董霆又去看望,不过无论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披头散发,浑浑噩噩,眼中闪不出一丝光芒。 几次无果,董霆也就放弃了,只好打探孙太忠的消息,但孙太忠此时早已踏上归川的路程。他得知孙太忠来历,只好也准备行李,往四川府来寻找。他沿路询问,自然无果,先去了cd府,又听闻雅州事发,于是赶往过来。却不料中途遇到劫匪,他打伤几个,仗着轻功逃走,迷失方向,几经波折,竟然到了汉源。 因为江湖上盛传金桥帮汇聚的消息,断魂崖距汉源似乎不远,他花钱雇了位老船家与他同行,及到深处,老船家也不敢走了。 董霆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打发老船家走,自己驾船前行,他一个北方人,泅水的功夫自然不精通,没过一个时辰,东走西走,又迷了路。见江水愈阔,水道更险,只得脱身上岸,可此时荒山僻岭,却哪里有路?走了两日,只碰到两户人家,他们也不知路该怎么走出去。董霆不甘心,只得沿着水道走,逐渐的,竟然也到了拦虎沟,恰好也看到了成道长一行人审问冯天雨。 不知该不该现身的犹豫了,藏了起来,直到今晚成道长两人出来夜探飞鸥塘,便跟了过来,他知道李枫和成道长绝不是等闲之辈,开始跟得很远,后面进了树林,见金桥帮来查,也不动声色,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到后面李枫跟得及,他也跟上,却没看到还藏在后面成道长。 但他们都不知道,丁麟人还自得其乐的在暗处看着他们呢。 正是:草野不见不相识,豪杰何须分老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说疑阵董霆献策 且说董霆叫住二人,一是表明了身份来历,二却是挽救两人,原来那一排树荫的确是有古怪。 董霆说道:“听师兄说过成道长相貌人品,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能够相识,真是有幸。” 成道长道:“你师兄?哦,是‘赤足客’戴兵,董少侠与我素未谋面,仅仅凭着描述就能将我认出来,真是好眼力。” 李枫道:“你这老道从来也不换装扮,怪异的很,又多在川蜀一带盘桓,听过了就认得出来。” 董霆微微一笑:“正是。” “你刚才叫住我二人,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请赐教。” 董霆道:“两位有所不知,这里布下了陷阱,万万不要大意。” 李枫疑惑的道:“有什么陷阱,我看周围并无箭孔安排,也没有利刃机关迹象。” 成道长道:“老道精研阵法机关,凡事布置机关必有破绽,适才观察,这似乎只是普通一条走路的道。” “两位不知,这个机关布置虽然不很繁琐,但极巧妙,从此到围墙另一端大约八丈,起初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等踩到中间,则是较为松软的地板,里面有空心,连着轮轴和绷紧的连着铃铛的线,一旦动起来,空心相通的围墙内的铃铛就会响,这就是警报。” “原来如此。” 董霆道:“这叫做‘翻虎阵’,不仅如此,除了外面的警报,若是进去,也是一条横亘的林荫道路,但每一块地板都是特殊的两块云板,一旦踩上去,如坠云端,云板被轮轴牵动平起呈合围之势,人往下陷,头上盖过来,势难逃脱。里面不仅布置有锐利的刀刃尖枪,还有蛇蝎等毒物。就算逃脱,一旦警报的铃声大作,树上布置的暗器起合也被启动,千百支箭攒射出来,与此同时,四周布置的巡守也会包围过来。” 两人额头都流下了冷汗,成道长见李枫一个飘忽的眼神,便知道他有些不信任这个董霆。深夜,荒野,敌人的地方,陌生的青年,无论他们都么有经验,也难以判定到底是敌是友,至于他说的这个陷阱机关,不管是不是子虚乌有,没有试过,都不知道,说不定他们已经被发现了,眼前的人正要将要送入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成道长笑道:“董少侠所说,的确太凶险了,不如我们暂且退去,待有机会,再探虚实,你以为如何,李兄?” 李枫一时愕然,按平时的脾气,此刻让他退去,真是如临阵退缩一样,绝计不会做的。不过按照董霆所说,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冒险了,如果是假的,董霆欺骗他们,那更是危险,当下也必须决断,此地不可久留。 他们所想,董霆岂会思虑不到,不过他既然来找孙太忠,孤身一人自然难以找到,这成道长在川湘一带都有名声,是个百事通,此番帮了他们,一来自己不至于落单,迷失道路,二来可以借助他的江湖上的力量,找到孙太忠,三来成道长素有名声,是个极富有江湖道义的人,能够结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再说这“翻虎阵”乃是燕子门祖师传下来的阵法改造来的,作守山门重地用的,简中有繁,其中机关之中暗器发射都有精准的位置,若是不知晓陷入箭雨阵中,大罗神仙也难生还。 他略微一点头,道:“两位既然要入城一探,董某先行,你们跟上,如何?” “董少侠说哪里话,我二人并非贪生怕死,只是” 董霆微笑道:“这种情况换做是谁都会警惕,走江湖的,若是这么容易信人,恐怕早就死了。” 李枫说道:“就算咱们绕过去,未必是进去的好地方。墙头上有一块极滑手的地方,根本无从着力,就算燕子门轻功天下闻名,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董霆脸色一变,问道:“李老英雄,可感觉入手是冰凉的?软如腐乳?” “不错,触手冰凉,有些松软,就好似将手放入水中,但软而不透,很是滑溜,此外,有点木桂的香气。” “原来如此,这里果然有燕子门的人,我倒要瞧瞧。”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胶鱼皮’,是北方匠人制造出来的东西,一般都是用在防御工事或者护卫禁地之上,这个东西看似松软,但极为密实,在它之上任何东西,只要稍微一斜,就会滑下来,轻功再高,也无法在这上面多走一步。他们将胶鱼皮用在这上面,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越墙而入。” “那咱们如何应对?对了,你是燕子门出身,轻功登峰造极,我二人可差些火候。” 董霆恭谦的笑道:“在下可不敢托大,李先生的轻功提纵术可说是独步武林,他都上不去,更何况晚辈?燕子门轻功博采众长,其实也不仅仅是提纵术,也有一些工具。”他从衣侧取出一个铁钩,钩如满月,后面连着暗色的绳索,沿入他的衣袍之内,里面是一个碗口粗的圆筒。。 “这叫‘悬月登’,是钩锁的一种,本该是盗匪所用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如今的燕子门的门生一般不学的,不过晚辈不经意见到图谱,就私自制作了一个。” “这能行吗?”李枫问道:“若是铁钩发出,必然有声响,恐会惊动他们,再者咱们就攀着上去,脚上仍然无法着力,未必能过了那层胶鱼皮。” “不错。”他点点头:“攀墙而上自然难,且易被发现,不过这舵口的围墙并不算高,我将绳索绷直把另一头斜捆在远一点地方。”他见两人还有疑虑,解释道:“这‘悬月登’的绳索材料特殊,经过打磨,只要一绷,便如钢铁一般,外糙里韧,行走绝不是问题。我听闻成道长使得一手巧劲功夫,还得麻烦你来使力甩钩。” “不错,他在这上面的确很有一手。” 成道长颔首微笑,向天一望道:“上面虽有哨岗但灯火并不明亮,等一会儿月光就会隐去,大约半柱香功夫,到那时咱们沿着绳索疾行上去,先行者到口把风,如何?” “正应如此。”两人齐声说道。 那个丁村长正藏在不远处斜山坡的丛中,见着三道人影一动不动,心里好生疑惑:“这人难道他们也认识?看样子,今夜是毫无办法,飞鸥塘这三位舵主有些本事,比起总舵的高手还差远了,若是没办法过飞鸥塘,就算到了断魂崖,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我老头子一生也见过不少风雨,意气风发有过,也阴沟里翻过船,李枫和道士这两个家伙都是武功极高的,见多识广,定然是如今江湖上顶尖的人物。金桥帮到底犯了什么晦气?让他俩找上门了,而那道身影极为轻捷,是燕子门名家路数,听高儿说金桥帮摆路迎接一拨江湖人物上断魂崖,正道邪道都有,那可是老巢,是有什么大动静?我也没听说过,唉,人老反而难清心寡欲,老是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老是想着从前。如今丁家村部搬出去,也算顺势而为,只是居住的事情和官府还难交涉,对了,如今我只讨一讨老道士的好,他人面广,事情下来,就让他帮衬,总比我这什么都不懂的粗老汉好。” 他正思虑着,忽然天空一阴,乌云将月光遮蔽,“卡”的一声,一阵“刷拉”的声响,又有轻微的轧东西的声音,他道:“怎么回事?” 此时他已经看不清围墙下的情况,等了一会儿,云开月明,但那围墙之下哪里还有一个人?于是急忙将身形斗在另一侧,双脚蹦开,贴着树荫向城墙下掠去。 话说那三人,等到乌云遮蔽,成道长早已瞄准地方,手上的月钩随着一声“着”悄无声息地射向围墙上的瞭台,他手臂在绳子上一抖,那月钩像是会拐弯似的,稳当的挂在了石棱之间。 “妥当吗?” 董霆把上绳索,使力拉一把,点头道:“没问题!”他将绳索从筒抽出,往树上缠住,见得绷够直了才罢。 成道长以内力暗中摸磨,果然是硬糙却又韧性十足,不曲却能够承重,赞叹不已,说道:“果然厉害。” 董霆先飞上绳索,道:“我先行一步,两位前辈跟上。” 就在这月色暗淡之下,三人借着绳索以轻巧的身法功夫靠上了飞鸥塘,直到成道长上来,那昏昏欲睡的巡守护卫一点也没听见声响。 转过哨岗,忽然一阵脚步,走上来两人,却是简九公和服侍他的俊秀小幺,三人转过墙角,躲了起来,正是隔着哨墙,只听简九公道:“今夜有什么情况吗?” 巡守的两人连忙瞌睡醒了:“并没有什么异常,舵主,一点声音都没有。” “嗯,我听午舵主说有人闯进来,不过搜查没发现,阿朵啊,你不是也看到了么?” 那叫阿朵的小幺道:“我是看到山上”他脸色一赧,道:“我明明看到的。” 其中一个巡守的嘻嘻笑道:“你确定看到的是人影?两位舵主派了几十个人去查,也什么都没有。” 阿朵眼神更是一躲闪:“我不知道,也许不是人吧。” 简九公似乎并没计较,撇了撇眼睛,道:“汝等切不可玩忽职守,此处关乎机要,又值多事之秋,否则让外人闯进来,不仅使帮中蒙受损失,叫人看金桥帮无人,我等更要被看做无能。哼哼,若是出了事,不仅是我担着,咱们整个飞鸥塘舵口都跑不了。” 那两名守卫忙唯诺答应,阿朵说:“依我看,你们该在城墙之上做一些绊脚的东西,绑上铃铛,牵一发动身,只要一响,就出去,总比防着别人都等到分舵城墙之下了。” 其中一个放肆些,笑道:“小东西懂什么?整天里”另一个看到简九公阴沉脸背过身去,又知道他要说些胡话,忙打岔道:“阿六啊,咱们去外面巡逻一番,虽然夜里静,却也不可放松警惕啊!” 阿六知会,连忙退下,道:“舵主,我二人去城墙上巡视,请放宽心,绝不会让任何人偷摸进来,就是一只苍蝇也进不来。” “咳咳嗯。”简九公没多说,一挥手,就带着阿朵出去了。 三人看到简九公下去,心里松了口气,毕竟今晚进来,能少麻烦就少点麻烦,不然免不得费手脚。 董霆暗中一撇,正见那阿六两人正往这边来,边走边抱怨,便喜上眉梢:“有了!” “怎的有了?” 董霆与二人耳语一番,两人皆是点头称赞,各自往暗角一隐藏。 阿六道:“也不知是什么世道,咱们兄弟在帮中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也算是勤勤恳恳,没有什么懈怠,凭什么一个献媚卖身的小奶马都对我们指指点点,你说我能不气吗?贤哥,不是我说你,你一身武艺,本该在总舵做副堂主,拥环在帮主身边,为何被发配似的到了这里?” 那贤哥笑道:“阿六,你深知我的本事,我也把你当个兄弟,能来这里,其实是帮主的意思。你想那鹰嘴子邓强何等人物,赵进又是赵终南堂主的儿子,他们都来此驻扎,可见此地重要,千万不可小视啊。不止是我,这飞鸥塘半年前又调了一批兄弟过来,看起来只是人的调换,其实大有文章,那次调过来的二十四人都是六合堂一等一的高手,号称‘六合猛虎’,他们如今分散在飞鸥塘各个岗位上,谁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一旦飞鸥塘告急,他们就会联手,诛杀闯入的敌人。” 三人听得这个消息,暗自惊讶,成道长说道:“金桥帮对此地如此重视,看来咱们误打误撞却是正好,我想,一旦有什么危急,这里或是他们逃命的秘密通道。做这行当的,要么一直相安无事,要是被抓住机会端了,就是灭顶之灾,黑玄林道路复杂,瀑布之下又或存道路,还有从小丁杰所带来的密道通向拦虎沟,也许那就是狡兔走穴。” 李枫暗自点头:“如此,咱们更不能走漏风声,也许只当我们知晓,还能让他们少逼视我们几眼。非相关之人,不做相关之事,权当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他们未必能信,自过了那鹿溪关,金桥帮就对咱们要走的地方严防死堵,从邓师父的话里可以看出,严文通似乎就是不想让我们接近断魂崖。可就是这点奇怪,若是为了这个消息,他为何不直接斩草除根,而只是口头下来加强防范,莫非他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李枫又问道:“老道士,你可有你师兄的消息?” 成道长摇头笑道:“现如今谁都找不到咱们,不用多想,除非碰到,否则就是被闷在山中。不过我已经嘱咐高师父去汉源送信给樊天镜,让他来接应我们。” “哦。”董霆道:“可是号称‘樊甲子’的樊天镜先生。” “不错。” 董霆道:“我在汉源有幸拜访过,甲子先生的确学识广博,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不过小弟是粗人,和他说得不尽兴,那天还被他责了一句‘误学子’,叫我好生无奈。” 成道长正要笑,李枫轻声道:“他们过来了。” 董霆道:“咱们就来个改头换面。” 两人听这句话,自然知道什么意思。脚步声逐渐近了,那阿六还在一口一个抱怨,贤哥也乐此不疲说着帮中的事情,成道长道:“看来此人知道不少。” 值两人踏过转口,李枫和董霆纵身而出。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劲风扑身而至,阿六刚要大喝,董霆的手掌“咔”的一声捏在了他的双颊之上,阿六手里刀往上一带,董霆一起左胯,一招‘老马奋蹄’直点在刀身,将那片刀压了下去。 他将身子向前一裹,反使出‘玉蟒倒翻身’,阿六呼吸急促,刀也丢了,“噔噔”后退,想要大呼,却不料董霆卷身横着一巴掌就甩在脸上,将他打得个七荤八素,“哐当”一声,头撞在墙上,竟昏了过去。 董霆哼笑道:“倒是省我的事。” 那个叫贤哥的倒是机警多了,一听到风响,脚步急退,成道长本是一招“醉打金枝”的手法往他膻中点去,却不料他逃的快,连忙变换为“金鹏展翅”疾切而去。贤哥冷哼一声,拨开手中片刀,“铮”的一声,迎面就一招“开天辟地”斩去。 成道长见他用刀极为迅速,这种情况下出手乱而不沉,一下就切中了自己出手的路线,不让自己逼迫进来,可见在刀法上颇有造诣。于是他掌势偏右,迎身也是一侧,左手猛起,正滑在刀锋处,贤哥大惊,心道:“这是你自己找死!” 他沉一口气,手中刀直击到成道长的手腕,这刀落实,势必会让成道长这招断腕而归,但在那一瞬间世界似乎都虚晃了一下,贤哥的刀的确砍了下去,到并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呼”的一声,砍在了空气上。 他大惊失色,成道长笑容凝固在他的眼前,右手以惊雷不及之势戳向他的穴道,他想发声,却已来不及,只得两胯一骤,左手莽然横挡。成道长这一手叫做“惊雷无声”,是一招软硬兼备的功夫,见他来得突然,道长猱身而上,变指为爪,‘哗’的一下就捉在对方的命门上。 “你可别动,别出声!”成道长摇头。 贤哥手臂被抓住命门,身顿觉无力,另一手本来想要反击,现在突然刀都拿不住,被李枫一下就夺走了。 “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金桥帮,我看各位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夜闯这里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比我们清楚,我们不偷偷来,难道你们会恭请我们?”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但帮主一向对江湖人物敬重有加,若几位不是故意为难,容我上报舵主,对三位英雄定当以礼相待。” 李枫道:“别和他打哈哈了,咱们下去瞧瞧。” “大侠说得对,早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寻路途偶遇鲁门 最快更新积尘最新章节! 这一行暂且告段落,日后自有分晓。且说紫霄道长与孙太忠等一行人预备去黑玄林,因赵青珂有事耽误了行程,比预想的晚到了几日。 在镇上客店住了一宿,第二日才到的黑玄林,跟着赵青珂往里寻了一个时辰,发现了一些阵法残迹和打斗的痕迹,不过并没有尸体。 这赵青珂一身缀角花青衣,顶着皂帽,足下一对黑底青靴,五官端正,鼻下有一颗小痣,身材虽矮小,却并不显得猥琐,反而有种精明强干的神采,他道:“看起来的确布下过阵法,但被人一一破去,听紫霄道长说,那成道长精通阵法,想必是他破的。” “不错,师弟的确对阵法机关一道颇有造诣,不过至于是不是他,我倒是不确定。” “可如今人不在这里,我们去哪里找?”长允问道。 “小道长说的不错,咱们是要找人,不过黑玄林地形复杂,所通之处尽是山外野林,荒无人烟或是江泄千里,不熟的话,绝不能冒险前行。卓兄来信就跟我说,关于金桥帮断魂崖,我在一年前的确被掳去过,但好在得一个渔人指点,才逃出生天。既然成道长他们目的地是断魂崖,咱们之行就该直奔断魂崖去才对。” “那如何才能去?” 赵青珂道:“江湖上盛传黑玄林是去断魂崖必经之地,其实不然,或可以说不一定,我亲身感受,应当是在汉源上游,也就是据此不远的江道往下。我也说过,那一段荒无人烟,没有人熟悉道路,据我所知,那一段水路也是千折百绕,也只有一些往更偏一点的做本小利大的药材生意的商人敢去,不过要想找到他们,那就更难如登天了。” “那该怎么去?”马元亨听他说了一通,却始终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忍不住说道。 “别急。”赵青珂说道:“要去咱们得换个地方,那些做生意的都在汉源,而且在这里咱们也找不到船只,要往断魂崖,必须从汉源走。” 汉源地处川南,大渡水横穿而过,将它分为两块,其中断水残泊,四通八达。北接泥巴岭通荥经,道路极为险阻。然风景秀丽,丛林不竭,盎然生机,山势崛秀丽,瀚然瑰怪,云马起接连无穷,叠则不尽,直如不可名状;而一到冷季,寒雪披盖,倾而覆之,白茫茫天地一线?正是:碧空远望,澹澹仙境;千山寒雪,不似人间。 紫霄道长五人到时正好又飘了一阵雪,天才晴朗,经过商议,他们就先在汉源住下。刚进城,进了一家号“广天”的客栈,这客栈乃是赵青珂好友的姐夫开的,两人认识,倒也方便许多。 住宿安排等自不消细说,只在此处先安顿一日。第二日,赵青珂叫人安排了早饭后便同着孙太忠出门了,早先已经商议,他去与本地那些药材商询问金桥帮的事情,那些做生意的,不论黑道白道,都是吃得开的,消息灵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准保知道,问他们这些事,绝对没错。 不过两人问了一遭,那些人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支吾,半天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 两人回来自东街转过,就听到吆喝声,敲锣打鼓的声音,转过街角,旁边的大店子和街道留出一片空地,又看到一块大石头,稍走两步,又是一块石头。 孙太忠问道:“这是在做啥子?” 赵青珂笑道:“你还不知道?是耍把戏卖艺的,这个地方叫做青鱼头,三条街连接处,非常热闹,卖艺的都是喜欢占着这个场子。。” 这么一说,才走两步,过见人围的满满当当的,好不热闹。 赵青珂将他一拉,笑道:“咱们就且看看如何?”说着,就把他拉入人堆,凑到前面晃着头看,这也恰好,有两个人走了,赵青珂就一推,两人就到了前面。 这不是什么耍把戏的,而是卖技艺的。场面上摆着兵器架子,上面也有几把兵器,普普通通的,看得出来,也只是平常耍弄用的,真打起来,可不结实。 场上有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是普通老头,只裹着一身大棉袄。年轻男人通体黑服,上身齿边皮袄,脚踏极旧的淡红鲨皮靴子,眉浓眼粗,鼻直口方,身材高大,极有雄伟气象,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暗自赞叹: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大汉! 那个女子看起来年纪极轻,双颊削瘦,脸色蜡黄,容貌却不算丑陋,身着淡黄色麻束腰衫,一条湛色长裤,脚上是纳着金丝的粉色靴子,却是新的,一看就是新买的。 这时大汉手里持着齐眉短棍,女子握着钝刃长剑,两人正一招换一招,打来打去,显得也极有章法,招式开了,让人眼花缭乱,忍不住叫好。老头敲锣打鼓,乐呵呵的吆喝,众人看得精彩,各自掏了腰包。 赵青珂哈哈直笑,扔出一锭银子,极为豪气,道:“三位有点道行。” 孙太忠摇头,道:“咱们出来办事不成,就快些回去与道长他们商量,为这两个把式停下来做啥子?赵大侠久历江湖,多少名家高手没见过,这不过耍着花架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一出,却被那男子和女子听去了,停下了手,众人叫道:“怎么停了呀?” 女子哼了一声,道:“瞧不起谁呢?”他许是要卖弄一翻,便将剑一转,指着孙太忠道:“刚才是你说的么?” 赵青珂忙叫道:“走,咱们走,你怎么这么多话儿呢?” 那大汉却急忙将女子手一擎,扒拉下剑来,道:“烟求,别这样拿剑对着别人,不礼貌的。”他向孙太忠略一抱拳,道:“多有得罪,在下叶行麦,师妹年幼鲁莽,还请不要见怪。” 老头张了张嘴,道:“做什么,还不快打。” 那女子叫道:“师父,他说咱们只是耍把式的,功夫不行。” 老头道:“你现在可不就是耍把式么?” “师父,你怎么……”女子双目一翻,道:“这不是丢了您老人家的面子么?” 老头道:“什么面子里子的,不过两句话说着,有什么要紧?快着点,别耽误看官们。” 人群中一人笑道:“既然他说你们不行,就让他出来打打看噻,现成的兵器也有,切磋一下,反而更好看啦。” “不错,不错!”这一番话下来,众人都起哄了,要他们打一场。 老头笑道:“我们讨生计,都是耍着玩的,这位爷台一看就是跑江湖的,要不您上来打一打?” 孙太忠道:“我如今也正忙,不过一两句玩笑话,何必在意?” “嘿!”女子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倔脾气,又抢过剑来,当胸就向孙太忠刺了过来。 赵青珂大喊道:“孙兄小心啊!” 孙太忠低哼一声,左脚向前一迈,一个翻身就躲过去。他一剑刺空,被躲得如此轻松,却也不听叶行麦和老头呼喊,娇斥一声:“你不是会武功么,来,叫你领教一下花架子。” 赵青珂心道:“这卖艺的几个是什么人,这小女孩的脾气如此暴躁。” 这长剑飘忽,转眼间就又刺到,孙太忠一个躲闪,叫道:“你还当真打么?”少女刚才架子花,可就这两下,都是指着孙太忠空门刺来的,若不是练过真功夫,有老练的眼力,绝不会如此凌厉。 那少女又没刺到,反而越发恼怒,只见他手腕一翻,长剑又横斩过来,孙太忠正要躲,他一个变式,剑势变作斜挑,转个身形,左手作剑引,右手放后两寸,使出一招“柳暗花明”的招数。 孙太忠又是躲,忽然眼前被少女的手一晃,恰在此时,剑光骤然迫至,从下至上点往腰间,他想后退,却不及少女出剑迅速。 赵青珂见此大叫:“要中招了,小心啊。” 孙太忠心里本来就郁闷,如今又被少女用这小招数对付,便更气了,右手向着腰囊中捏出一块飞蝗石,手腕一抖,直往少女腹部击去。 这女子也是察觉到了,蓦惊之下,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收剑,但心中又气,一股脑就手腕狠出,往孙太忠大腿就扎。 “咻”的一下,一道黑影,“砰”的一声,不知从哪儿飞来什么东西,正好磕在飞蝗石上,将它击落下去。 一道瘦弱的身形忽然横在两人旁边,两根手指将长剑稳稳夹住,却正是那老头。 千钧一发,看得众人憋了好大口气,这少女好狠的手,竟然没半点要留情的意思,若不是老头救的快,恐怕孙太忠要出点血了,这也让人好松了一大口气。 “年轻人,火气真大。”老头手掌一翻,直溜到剑柄处,手掌反握,就把剑夺了过来。 孙太忠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渗出了汗,道:“多谢,多谢。” “爹……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呀?”那女子一脸的不忿,又羞又急。 老头轻声道:“烟求,你可真是胡闹,咱们是来给别人耍着看的,本来就是花架子,又不是和人打架,你倒好,一两句话儿,就要砍别人。你若再不改脾气,下次你也别跟着我和你师兄出来了。” 叶行麦也劝解道:“师妹,这就真是你不是了,人家不过说两句话,你也当真,怎的这么没气量?” 女子眼睛一斜,说道:“你倒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过一个小女子,自然没气量咯。”老头嗯哼两声,他便也哼着看向孙太忠,故意高声的道:“你怎么样啦?没事不?能有什么事啊。” 孙太忠道:“没事,只是被吓死了。” “喂,我也不是真要砍你,你会点功夫,偏偏这么两招都躲不过。还有,你竟然会使暗器。” 老头连忙向众人鞠手道歉,道:“各位,今日我们爷们的场子就到这里了,多谢大家捧场。”说着,又让叶行麦收拾东西。 一下子人就散了大半,老头向孙太忠和赵青珂拱手,笑道:“老朽鲁寄合,看两位相貌举止,似乎是江湖同道,不知如何称呼?哦,这两个是老朽劣徒,大徒弟叶行麦,小徒弟鲁烟求。” 孙太忠短声道:“孙太忠。” “晚辈赵青珂。”赵青珂和气微笑:“听口音,鲁老师似乎是滇黔人氏吧?刚才您‘弹指神通’和‘入白刃’的功夫出神入化,可是大理七绝门的绝技‘断山指’?” “哦?想不到你阁下如此在行,一眼就看出老头子的来历?” 赵青珂笑道:“在下平生就好游历天下,还曾经去过大理,拜访到七绝门,谒见过高宿掌门,见识了七绝门闻名天下的绝技,想不到今日又遇见鲁老师。” “原来是掌门师兄的朋友啊,那就是老头子的朋友了。”鲁寄合道:“赵兄仪表堂堂,气质谈吐不俗,听你说话,不像本地人氏啊?倒是这位兄台,似乎是这川西人氏。” “不错,正是。”赵青珂道。 孙太忠问道:“不知鲁前辈可是有‘绝手天刹’的称呼?” “你晓得哦?”鲁寄合眼睛一亮,这称呼有十几年没在江湖上传过了。 孙太忠道:“晚辈少年时就听叔父说过,七绝门的‘绝手天刹’鲁寄合武艺极高,尤其是一对肉掌,断刃分金,开碑裂石,无人能比。” “是吗?”赵青珂道:“晚辈惭愧,竟然不知晓。” 鲁寄合笑道:“那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老朽我退隐十几年,当年的事,也记不得多少了。” “鲁老师,你们师徒三人为何在此地靠这个讨生活了?” 鲁寄合道:“实不相瞒,我与两个徒儿半年前去渭州办事,回来途中因为碰到些事情,将大把盘缠丢了。于是就当了东西,买些行当,靠着卖艺赚些盘缠,以资食宿,往家里走嘞。如今也才到这里,等下午就准备启程了。” “原来如此,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这也是想不着的事情,我们出发时候计划好好的,想不到……唉,一言难尽。” 赵青珂从怀里拿出些银两递上去,道:“鲁老英雄,这点心意你们拿着路上作盘缠,早些归家。” 叶行麦道:“这怎么行?赵兄的慷慨我们心领了,无功不受禄,我们爷仨都不是残废,靠着本事都把盘缠挣够了,如何会被难倒?你的银子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赵青珂微微一笑,将钱放到鲁烟求的手中,道:“鲁姑娘性情直爽,我与贵门派是朋友,如今你们赶路要紧,多备一点,以便不时之需。” “烟求,快还给人家。”鲁寄合呵道。 鲁烟求却愣着,道:“爹,你……”他小声嘟囔:“咱们钱本来就不够,还不知道明天怎么吃饭呢。” 孙太忠上前劝道:“在下心直口快,鲁姑娘率真,把我两句话当真了,与我较量,鲁前辈出手免得在下出丑,咱们也就是不打不相识了。赵兄向来喜欢帮助朋友,既然咱们是朋友,你们师徒三人长途跋涉,靠着跑马卖解生活,终究辛苦,不如就承了赵兄这份心,也算成全他与贵门的友谊了。” 叶行麦道:“不可不可,我……” 鲁寄合却哈哈一笑:“两位真是快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婆婆妈妈的了,烟求,你可得好好收着啊,这是两位大侠的一片心意。赵大侠,孙大侠,光说我们了,两位面带倦色,风尘仆仆,来此莫非有什么大事?” 赵青珂道:“前辈猜得不错。” 鲁烟求道:“你们说来听听,看你愁眉不展的,他也有一股烦闷之气。” 鲁寄合道:“我听徒儿说最近川渝一带武林发生了很多乱子,三教九流纷争不断,只是这汉源,并没有什么异常,倒觉得不错。” 赵青珂道:“不知前辈可听说过金桥帮?” 鲁寄合摇头,鲁烟求却嘻嘻笑道:“叫金子帮算了,叫什么金桥帮,难道还真有金子做的桥不成?” 叶行麦说道:“我倒是有些印象,今早我去买时候早点时候,就碰到两个人在打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金桥帮的人,极为嚣张。” “哦?”两人大为惊。 鲁寄合道:“看来是有线索的,不过我们不了解,赵大侠,可否把事情跟我们说一说?” 赵青珂点点头,将自己等人来意说了清楚。 鲁寄合颔首,脸色凝重,说道:“这样看来,你们想要救人,恐怕是棘手得很。” 叶行麦道:“这个什么所谓的金桥帮名声不显,却暗中做大,肯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而且据你们所说,金桥帮的总舵分舵都是在水里,要找的话,还真是难如登天。就算是找到,恐怕也是分舵,总舵的话,肯定是在水路极为险要秘密的地方。” 鲁寄合道:“关键是他们要做什么,硬闯进去,就是送死,还不如不动。或者等那位道长传出消息,里应外合,才好接应。” 赵青珂道:“我也这样想,可就是没办法,也无消息。” 鲁烟求道:“既然没办法,那不如把师兄说的两个人抓来问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鲁寄合道:“这青天白日,怎能随便抓人,真是平日里太娇纵你了,若让你一个人行走江湖,岂不是闹翻天了!” 叶行麦道:“其实师妹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可,那自称是金桥帮的两个人早上打人出手极重,可谓是心狠手辣,对付这样的人,又何必讲什么章法道理。” 孙太忠道:“既然如此,赵兄,我们就去会一会他们,也不至于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做。” 赵青珂道:“好,我也是如此想的。不过……” 鲁烟求道:“你们要去找他们,行,我带你们去好了,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欺负弱小,嚣张跋扈的人的!” “师妹,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么?你又没见过他们。” “哎,师兄,你不去吗?赵大侠和孙大侠对咱们如此礼遇,又赠咱们路费盘缠,不冲这个,就是那金桥帮的嚣张气焰,也该给他们教训才是。” 叶行麦面露难色,看向鲁寄合,道:“我们,咱们还得赶路呢。” “都出来这么久了,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的?爹,你说是不是?师兄,你不会怕了吧,真胆小啊。” 赵孙二人心道:“这本就是烦难人的事情,断不至于有人肯为一点馈赠就卷入一场是非。”就是鲁寄合不愿帮忙,那也是情理之中。 叶行麦道:“咱们出来这么久,若再不回去,恐怕掌门还有师伯师叔们都该着急了,门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师父去处理呢……” 赵青珂拱手道:“还请叶兄告知我二人地方,我们自去寻找,这并不是一件大事。令师徒三人长途跋涉,久未归家,身心劳顿,亲友牵挂,不如早些归家。鲁姑娘侠肝义胆,我二人也心领了。” 鲁烟求眉头一皱,嘟嘴道:“什么心领肝领的,既然你都说金桥帮势大,万一你们去找人,被折进去了,岂不是我们的过错了?” 赵青珂笑了笑,说道:“鲁姑娘实在快人快语,在下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鲁前辈,我二人就先告辞了。” “等等。”鲁寄合眼皮一抬,道:“你们难道就有如此把握了?” “说实话,半点把握也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要这么快走,何不想个好点的办法?” 孙太忠道:“鲁前辈,你们赶路要紧,莫要为这点小事耽误行程。” “是,我和孙兄料理的来。” “小事?”鲁寄合道:“这可不是小事,你们难道不知,这川滇黔湘四路的武林道都是同气连枝的,况且你们说的成道长,我也听过,是个武艺高,名望颇好的道士,他是我师兄‘玉龙道人’的挚友。如今与这匪盗一般的金桥帮为敌,深陷险境,我等听说,岂能置之不理?” “对啊,我们听到了拔腿就走,不是太没有江湖义气了吗?” 赵青珂心中一喜,要闯金桥帮,感受越多越好,更何况是鲁寄合这样成名已久的高手。他道:“这岂不是给令师徒添麻烦了吗?” 叶行麦道:“师父,我们就在此耽搁,恐怕……” 鲁寄合道:“我自有一番计较,你不用担心,既然麦儿你有线索,就先协助赵大侠和孙大侠,去看看究竟,也好计议定策,我看时间也是不多,得尽快进去那个所谓的断魂崖。哼,鲁老头什么没见过,就凭着这断魂二字,我也得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了不得。” 两人连忙称谢。 赵青珂心道:“鲁前辈这是跟什么较劲?不过也好,他们如此仗义相助,也更有把握了,我倒是也想看看所谓的断魂崖是怎么个面目。” 孙太忠道:“事不宜迟,还请叶兄带路。” 叶行麦点点头:“我带你们去看看,说不定有线索。不过咱们大张旗鼓的去,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办了。” 赵青珂道:“说得也是。” “赵兄,不如你带鲁前辈和鲁姑娘去客栈与道长他们汇合,商定办法,我随叶兄探查,等有了消息,再回来与你们说,坐定计划,如何?” “孙兄说的对,鲁前辈意下如何?” “不错,麦儿,你与孙大侠去查探,切记小心。” “是。” 话说赵青珂领着鲁寄合父女要回客栈与紫霄道长三人会合,鲁寄合不说这件事,反与他讨论江湖旧事,名山胜迹,赵青珂一一对答,都能说出个门道,似乎这天下,没有他未到过的地方。 鲁寄合惊地问道:“赵大侠也真乃人,年纪不大,竟到过这么多地方,可怜老朽空活了这么大岁数。” 赵青珂笑道:“鲁老师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喜爱游览天下,家中又管得少,所以得了很多空。现在想起来,恨没能少年时多学些武艺,多读点,不然也不用像现在,文不文,武不武,没有什么正经营生,只给别人做了个幕僚,敷养生计,实在不成器,徒有虚名,江湖只称在下叫做‘天涯海角’。” “这倒是名副其实。赵大侠能文能武,还叫不成器么?” “我是羡慕鲁老师这般的风尘异人,一身武艺登峰造极,所谓术业有专攻,我不过多看了些地方,那些名山古迹好看,看完了就没了,可与我姓赵没半点关系。” “话不能这样说,赵大侠阅历丰富,待人平和,丝毫没有架子,如今又能应朋友之邀,以自己的能力助拳,极讲江湖道义,如此还不能成为男子汉大丈夫,那可真是没人能当的起这个称呼了,老夫佩服之至。我等不过一介武夫,虽能虎啸山林,却深感世间之事艰难,哪能如赵大侠一般活得潇洒惬意,游刃有余?” 赵青珂道:“多谢鲁老师夸赞,我可不敢多受。令徒叶行麦一表人才,气力精深,想必得鲁老师真传,又谈吐得体,日后定是武林中风云人物。” 鲁寄合摆摆手,道:“麦儿虽有资质,武艺也尚可,人也正直仗义,可就是有一点,恐怕会误了他的前程,我与他说,他也不听。赵大侠,若有机会,你代老朽敲打他一番,可好?” “鲁老师还没说呢?” “哦,烟求既是老朽徒弟,也是唯一老来得的女儿,内人生下他,就撒手西去。” “掌上明珠。”赵青珂会意:“鲁姑娘性情娇憨,极为可爱,想必鲁老师平日里很宠爱他吧!”心里却道:“他想说什么呢?” “对啊,可就是这一点,丫头的终身大事,我就犯难了。” “哦?我看鲁姑娘容貌清丽,虽不是国色天香,也有人中之色,性子爽利,质朴无邪,那些名门正派的江湖少侠,也有配得上的,您怎么会为这事犯难?” 鲁寄合道:“倒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难道与叶老弟也有关?” 鲁寄合挑了挑眉,回头一看,叫道:“丫头呢?”赵青珂也是一望,那鲁烟求早不见了。 “罢了,早知道他闲不住,不要紧,丫头武艺还不错,寻常人物不是他对手,想必他也是跟着去了,咱们继续走吧。”他边走边道:“你也看到了,丫头没有心机,他从小与师哥一同长大,就是学武功,很多都是让他师哥代为传授,两人都大了,渐渐都有了感情。” “这不正好么?这二人郎才女貌,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加上相知相熟,再没有适合的了。” “我们江湖中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原先也这样想,麦儿人品端正,人也聪明好学,日后定有作为,如果跟丫头说,他肯定会同意,可麦儿他……唉!” “叶老弟却不愿娶鲁姑娘?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他便是那摇摆不定的性儿,因他与别家的女孩儿有着娃娃亲,所以我跟他说过两次,他都不同意。” “既是这样,可就不能了,大丈夫一诺千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违背,恐怕两家都不好看。” “老朽活了六十年,岂不知这个道理?可那一家三年前就遭了杀人放火的劫,一家人几乎死完了,但与行麦定亲的女孩儿却没了下落,既没尸首,也没行踪,麦儿孩子一直在追查那件事情和女孩儿的下落。” “信守承诺,叶老弟是大丈夫。” 鲁寄合叹气道:“这于他个人来说,自然是好的,可就是苦了烟求,这孩子一心只在他师哥身上,性子倔得像驴。” “一直没有下落,叶老弟打算怎么办?” “所以我就犯难,他的性子也一样,不肯变通,日后肯定也会吃大亏。” “原来如此,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倘若那个与他定亲的女孩儿真没有下落,人海茫茫,他一直等下去真不是头,反而贻误了自己,等有机会,我替鲁老师开导开导他。” “那就多谢了,这孩子看似老成,却没有多少经历,恐怕还真要外人来点醒他,才有些作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江湖聚茶楼起事 ,最快更新积尘最新章节! 话说叶行麦领着孙太忠往早晨见到过金桥帮人下落的地方去,这地方叫做落碗街,街道两边高中间低,两旁又各有几座间疏的高楼,像是一个碗口,也叫做碗口街。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遭,却什么都没发现,孙太忠因道:“他们不在了,也许是早上事情办完了就走了。” 叶行麦道:“若如此,我便不会带孙大侠来了。” “怎么说?” “我看那两人身着常服,追打的时候对这地方巷道极为熟悉,绝不是偶然来这里,应该是常年混迹于此的,他们走的时候就往那隔壁巷子钻去了。” “那条?”孙太忠往右一摆身看去,叶行麦所说的巷子大概有两架马车宽,两人这边是个当铺,另一侧是个院落,直往巷子里面铺开。 “这后面是个什么地方?” 孙太忠抬腿走,说道:咱们去问问当铺的伙计。” 此时当铺伙计正坐着一手端茶杯喝茶,一手打着算盘,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放下茶杯,脸上堆笑,道:“两位客官看着面生,恐怕不是本地人吧,是要当什么东西吗?本店童叟无欺,不信您去打听,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能当得出钱来。我们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掂量得出价格。如果实在贵重,我们也有专门的地方保管,只要您来赎,绝不会有什么闪失,客官,你看……” “好咯好咯,别扯没得用的。”孙太忠道:“掌柜的,我们只想问点事情,不当东西。” “不当啊。”那伙计语气立马就凉了一截,道:“那你们要问什么?” 孙太忠笑道:“掌柜的你也别泄气,这生意该来总是要来的,若有需要,小弟到时候说与朋友,他们也是这里的人,给你送上点生意。这兄弟不是这儿的人,可我才回来不久,所以你不认得我也正常。” “好啦,你问吧,做生意哪能强求?”伙计说道:“我看你们二人倒是像跑江湖的汉子,莫非咱们汉源有什么事发生?” “没有,没有。”孙太忠道:“小弟只是想问,您家隔壁巷子对面的院落,是谁家的啊?” “哦,这个啊,那是刘老镖头家的院子,他家挺大,前面开了茶楼,后面就是住的地方。” “刘老镖头?”叶行麦道:“这刘老镖头是什么来历?” “你们是真不知道啊?刘老镖头刘涉可是咱们汉源城德高望重的人物,他早年时候拜过不少江湖上的武功高手为师,学了一身好武艺,后来在川中第一镖局步家武止镖局当镖师,听说还坐上了总镖头的位置。只是可惜,十几年前武止镖局没落了,刘老镖头就告老还乡,七年前又在咱们这儿和一些干过镖师成立了敬和镖行,大家都推他做总镖头,做了两年,他觉得年纪大了,就退了下来。不过刘老镖头本领高超,他又和气不过,不慕名利,提携后辈,扶危济困,所以咱们这儿,只要提到了刘老镖头,没人不敬佩的,就是知县大人,都对他礼敬有加的。” 叶行麦道:“这敬和镖行我倒是听过,听说他们保镖路线极为隐秘,那些绿林道上的人从来都没发现过。” “嘿嘿,说的不错,敬和镖局这多少年来,从没失过手,就是有些官镖,都是他们保的呢!” “那掌柜的,这巷子通到哪里呢?” “那是个死角落,后面就是我们店的后院还有,也就巴掌大块地方,再往里走就住了一个秀才,还有李老汉一家子人。另一边就是刘老镖头家的两块侧院了,至于巷子另一面,是城里大户家的园子,里面有恶犬,逮人就咬,不会有人敢去。” “哦,你说的秀才和李老汉是什么人?” “秀才就是个酸秀才,靠着祖上的家业一直要考科举呢,至于李老汉都是这城中多少年老街坊了,一个老篾匠,老实巴交的,手艺的确很好,城里都叫他‘李巧手’,听我父亲说,都叫了三十多年了。” 两人问了一会儿,道谢出门,叶行麦道:“孙大侠怎么看?” 孙太忠沉声道:“叶兄弟,不用大侠大侠称呼在下,直呼孙太忠即可,你若不嫌弃,我年纪大你些,咱俩以兄弟相称如何?还有咱们猜测这么多还不如进去问一问,既然他说园子另一面去不得,就不想了。” “好,孙大哥,不过小弟认为那二人最有可能是往那个所谓的刘老镖头的院落里去了。” “为何?” “我想金桥帮能有所交集的,必定是那个刘老镖头这样的人物,说不定此人与金桥帮有些关系,要找线索,正可以从他开始。” “不错,但是偷偷进别人院落,怕会被误认为贼,听说前面是个茶楼,咱们先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这孙太忠外公家的武止镖局曾经的总镖头,他听过,从没见过面,如今有机会,他却想见一见。 两人先去巷子里面走了一遭,秀才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开门就一脸不耐烦,两人说找错人了,他便斥责两人打扰他,不过二人都没多说话,匆匆告别了。至于那李巧手,家里都是竹篾子,只有老婆子带着个孙儿,这一家人过得平平淡淡,还请两人喝了杯茶。 这刘家院落的院墙都是用白色刷漆,青色瓦块覆在墙头,上面嵌了碎石子,又磨了一层砂,看起来却也平整。从巷子出来有一道侧门,十分窄小,门上有些斑驳,看来经常不用的。 来到茶楼时候,已经快到申时,点了一壶茶,上了二楼,就看到大厅中间一个台子站了两个少年,一个擂鼓敲钟,神情冷淡,一个摆茶挥扇,谈笑自若,听众都望着他们,似乎在说十分有趣的事情。 正说的少年见小幺引着两人上楼来,用眼睛示意见过一番,继续说道:“小子刚才也说了,这断魂崖足足有不止有九九八十一种陷阱机关,只要人上去,不通机关阵法,那就是一步一个坑,就算你武功再高,哪里能防到这么多?” “那你倒是说说,这断魂崖在何处?”一汉子大声说道:“听说天机楼和三叩教有不少人去了那断魂崖,据你说得那么凶险,岂不是都回不来了?” “嗬,难不成金桥帮有这么大胆子,敢得罪三叩教和天机楼,依我看,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的,这金桥帮在哪里都没人知道,我只是听人说他们有二十六舵口,帮中人才济济,滇川一带犯了死罪的人,大盗巨偷,还有得罪人避难,不少都窝藏在了金桥帮,他们如今的势力大的很,整个雅州甚至到天府一带,很多贸易往来都有他们的影子,甚至他们还做砂子生意……” 那少年道:“客官,这话儿从哪里来的?” “哦?你难道不知么,哈哈,你继续说说,我不懂许多。” 少年笑了笑,说:“其实刚才的先生说的七分或许是对的,不过在下不敢妄言,今日只说说断魂崖。” 孙太忠听得神经一绷,问道:“你知道在哪里?” 少年道:“不知道,去断魂崖的水路被重重包围,除了他们自己人,没人能到。那地方就算你知道,也未必去得,光是分舵,都有很多能人把守。” “要说他们的分舵,我也晓得一两个,听他们说,要去总舵,水路可复杂的去了,便是找到地方,断魂崖中还有三关两寨,上了断魂崖,又有无数机关,听说这伙人中有精通机关阵法的人,布下了天衣无缝的暗哨卡子,再者水路难行,他们的船只多,甚至能组成水军,寻常人要进断魂崖,恐怕分舵都难过。” “你怎么知晓?” “我是听人说的,要入断魂崖,除非他们自己人迎请,不然谁都没办法。” “既然如此,你这不是废话吗?” 他笑道:“不是废话,因为我二人晓得这断魂崖有件盛事,可惜那金桥帮的人只把门关着,谁都进不去啊。” “哦?难道你们想去看看,我也听过这事。”答话是一个中年人,大约三四十岁,身着亮色青纹袍,足踏暗红马头靴,披散头发,双目精光神采,留着掩嘴的胡须,端正坐着,背上一条物事被黄布包裹,看起来大约四五尺长,手里把玩着茶杯,神态颇有些玩世不恭,不似寻常人物。孙太忠和叶行麦二人也算是走南闯北的,却也不认得此人。 少年答话道:“只断魂崖一地,就想去瞧瞧,更何况有件大事发生,我们怎能不去凑热闹?” “你两个是什么人?”忽然有人问道。 那中年汉子神色端正,吐出几个字来:“龙枪虎棒,岭南双杰。” “哦?是他们!”顿时有人想起来了。三四年前,在岭南一带,有一对少年,一个号称‘龙枪’,一个号称‘虎棒’,起先两人是不认得的,后来因为一些羁绊,不打不相识,竟十分投机,于是结伴同行,闯荡江湖,号称“岭南双杰”,做下不少快意恩仇的事情,渐渐成了这江湖中的风云人物,为人传颂,也是许多年轻后辈们争相效仿的对象。不过像‘岭南双杰’少年英豪只这二人,一杆龙枪来去如风,迅捷多端,一根虎棒大开大合,威风八面,传闻这二人联手能够心意相通,竟可发挥出不止两人的威力来。 擂鼓的少年忽然道:“你怎么知道?在下与方兄的行踪向来无人知晓,也未曾带着武器,先生眼力可真不错。” 说书的少年惊道:“于兄,你如何径自如此快承认了?” 这岭南双杰二人,一个叫于明,一个叫方清。 于明道:“人家都认出来了,隐瞒做什么?在下于明,他是方清,这位先生,敢问尊姓大名。” 那中年男子道:“不敢称尊,名字不过一个称呼,不足为道。两位少年英雄向来行踪不定,在下只是看二位双手都结有老茧,一左一右厚薄不同,一看就是用长兵器的,内力精深,又是结伴而行,口音却也还有些,所以断定你们是那岭南双杰。不知两位少侠刚才所说金桥帮之事,可否简明说了?” 方清道:“阁下也有兴趣?” “当然,在座哪位英雄都有兴趣,对不对?” “对!”众人一阵附和。 “那我兄弟二人就说一说,早在一年多前,我们在福建的时候,就听闻天机楼收到一个什么秘密卷轴,里面蕴藏了很大的秘密,冷竹长老一直在寻求这个卷轴的答案,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还去了西域古国,却在此地失踪。后来听闻侠盗钟山泰在三叩教取走一个东西,钟山泰身亡,东西至今下落不明,听闻也是个宝物,那三叩教二十护教王找寻了一年也未曾找到。直到前段日子的动乱,金桥帮邀天机楼和三叩教的人到断魂崖,我二人才意识到,可能冷竹长老的失踪和三叩教的宝物都与金桥帮有关。其实我们之前也没听过这个帮派,只是那时他们能悄无声息的把天机楼和三叩教的人接走,又能将所有江湖同道都甩掉隔绝开去,足可以看出他们真的不简单。实不相瞒,我二人也打听过了,这金桥帮有二十六处分舵,分布在大渡水上,现在明确知晓位置的只有垫子口和沙积摊两个地方,其余的舵口明沟暗渠,要道都有哨口,相互呼应,而且他们之中不乏高手,身怀绝技,要想进断魂崖,真是难如登天。可我二人最喜不请自来,这金桥帮请人把咱避开了,可我偏偏要去。只是苦于水上不熟,故在此把所知告诸出来,若哪位英雄有兴趣,咱们同伴而行,各展所长,去会一会这金桥帮。” 孙太忠听得一惊,或许他们也可联合一处,共去金桥帮,心里暗道:“这话听着说好听是拜山,难听就是惹事,这二人虽然年纪轻,却不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他们的目的绝不是这样。” 那中年男子忽然冷笑,说道:“我说两位少侠,你们是去干什么?” 方清笑道:“我知先生意思,权且当作拜山,金桥帮弄出大动静,要立足于世,总得让大伙看看吧。” “原来如此,只是好一个不请自来,就不怕两方打起来么?” “那先生的意思是?” “去还是要去,啧啧,不过我可不跟你们一起去。”他一说完,当即就下楼去了。 方清摇了摇头,道:“我二人便是这个意思。” 一个大汉问道:“就你们二人吗?” 方清道:“还有‘甲子先生’樊天镜与我们同行,我们已经备下礼物,一是恭贺金桥帮立足江湖道,二是听说金桥帮能人异士无数,我等可以向金桥帮的老少爷们讨教讨教,当然,明面上我只说第一条。不知可否有豪杰与我等同往?” 叶行麦低声道:“孙兄,你觉得如何?”他见孙太忠眼中颇有动容,便道:“这‘岭南双杰’两位年纪虽轻,做事却极为老道仗义,武艺又高强,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只是我也不明白,早晨所见金桥帮那两人却没了影子。” 孙太忠虽心里有些端伏,心里却道:“我且看看再说。” 方清于明站立起来,道:“听闻蜀中多豪杰,难道没人肯与我等同往?” 忽一人站起来,正是刚才问话的大汉,操持着本地口音:“怕啥子嘛,我跟你们去,在下王奇武,出自五行拳宗。” “原来是王兄,久仰久仰!”方清拱手,这五行拳宗乃是绵州的一个老门派,开派祖师章开鼎三百年前创立五行拳法,刚柔并济,连挫几大江湖名手,声名远播,后建立门派,便叫五行门。后面因为门派中动乱,拳谱散落在各弟子手上,分成了刚柔两派,甚少来往,其行事方式也大有不同,五行拳自此也没集大成者。四十年前掌门林哀整合门派,改名五行门为五行拳宗,如今的拳法以柔为主,拳势如风如水,绵绵不绝。不过这王奇武他却也不认得,看起来倒是一条汉子。 又有两个精壮汉子道:“我们也同你去闯一闯。”这二人是本地人氏,两兄弟,一个叫费健,高个,手脚极长,健壮有力,一个叫费延,满脸麻子,一对眼珠却是红色,面貌都很怪异。 那王奇武道:“你二人有何本事?” 费延道:“我叫费延,我们兄弟二人,最擅长的,便是那水里的功夫。你若叫我和你在这里打,那自然是打不过你,可要是在水里,你碰都碰不到我。” 费延似乎很不服气,道:“我哥哥费健在水里能日行百里,而我能在水里不露头待一个时辰,你说这算不算本事?” 听得这话,众人哗然,方清和于明喜道:“正需两位有大本领的人呢。”他们正愁没人善水,如果这两兄弟加入,恰似雪中送炭。 费延头一摆,几步走到一个黝黑皮肤汉子身边,道:“这是我们村的罗二郎,他泅水功夫没有我兄弟二人厉害,但行船功夫要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那人将手一撂,喝道:“费老二,你干啥子哟!你们要参与江湖是非,拉上我做什么?胡吹什么大话,你见过好多人,就敢自吹自擂,还第一第二的。” 方清道:“先生,你可真会驾船?” 罗二郎道:“不要听他瞎讲,我不去的。” 方清道:“不知罗先生是做什么营生的?” 费延道:“他是个艄公,却极有本事咧。” 方清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聘请罗先生为我等掌舵,在下愿以重金酬谢。” “这个……” “你就答应了啊,二郎,我们哪个不晓得你是个极贪钱的,我看这两个相公都是有钱人,必不得少了你的酬劳,还怕别人赖你不成?” 这罗二郎面带怒色,道:“你这砍脑壳的,话这么多,我做啥子要你管嗦?” 于明道:“先生既有本事,请助我等一力,必不会少了酬谢,若以后先生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兄弟二人也不推辞。” 那罗二郎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二人他不晓得多少,但那个樊甲子先生却是个有名的人物,传闻他能掐会算,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家境也富裕,颇能施财济人。这茶楼主人刘镖头与他相熟,他有时来汉源办事就到茶楼里来,刘镖头都是亲自来接待。于是拱手说道:“两位如此有诚意,在下哪敢不尽心力?” 费延道:“我看你是看着钱的诚意,罗二郎,我还不知道你?只要是给你钱,让你做啥子就做啥子,你一点都不得推辞嘛。”说得罗二郎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心里愤愤难平,真想狠狠打这费延一顿。。 于明笑道:“果然是个爽快人,我兄弟二人就喜欢交这样的朋友。” 方清道:“我知道大家或有顾虑,谓我兄弟二人惹是生非,其实不然。金桥帮既然要立足江湖道,如今请了天机楼和三叩教,却没请川蜀的武林同道,就是那天一神水派,似乎也没被放在眼里。” 这话儿一出,就有一人拍桌而起,喝道:“姓方的,你什么意思?” 这人裹着一身灰白衣裳,头上一顶竹笠,脚上穿着百纳靴,面色淡如白纸,眉长而稀疏,目朗却衰萎,唇薄似刀,噙着极大的不悦,约摸三十来岁,腰悬纹龙铁匕首,背挎紫红点金弓。 与他同座的还有三人,各有不同穿戴,器宇不凡。 方清略整神色,道:“是方某走眼,说话也没分寸,几位可是天一神水派的人?” 先才的答话道:“你说那话,岂不是显得我天一神水派无人?区区金桥帮,也能骑在我们头上?” “不是,别误会啦。”方清说道:“在下只不过措辞拿捏少些分寸,并无小觑之意。金桥帮到底为什么只请了天机楼与三叩教,真情我们只是猜测,在这蜀中武林之中,莫不是以贵派为首,如今这事,莫非贵派掌门也不知,还有那雅州之乱,似乎贵派也在其中,难不成,这金桥帮都不把天一神水派放在眼里了,真是胆子太大了。” 于明却是‘嗤’的一笑:“我看不仅是胆子大了,恐怕是实力也大了,方兄,你说天一神水派是蜀中门派之首,可他们似乎也没能力同时请天机楼与三叩教,金桥帮却能,我看,你是错了。” “没错。” “错了。” …… 这二人讥讽之意,十分明显,但一褒一贬,叫人无奈,四人气得脸色发紫,却也不好说什么。 那人道:“废话少说,你们既然要去,算我们四人。” 两人停下争论,对视一笑:“好。”看这样子,他们似乎也看出了四人来历。 于明问道:“四位天一神水派的大侠可否赐名?” “不说也罢,去便去,问那么多干什么?”另一头戴锦帽白皮糙肤的汉子说道。 费延道:“你不报姓名,谁知道是人是狗,到时候叫你啥子,难不成就喊你天一神水派的?成样子么?”引得那四人怒目相视,众人都暗道:“真是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方清道:“便于称呼,还是通了姓名,不然到时候见到人都不知道叫什么,就是一个‘喂’,多没了礼数,面子也不好看。” “在下李渡闻。” 背弓汉子道:“莫兴。” 打扮较庄重的道:“向傅宾。” 最矮的那个大约只有二十岁,一身青衫,文质彬彬的,腰间挂一把尺长弯刀和大大小小的香囊,肩上吊了一个皮箱,他点头微笑:“第二己。” “哦,这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第二己笑道:“的确奇特,还请不要见笑。” 他们一说完,又有两人加入竟是山西人氏,一个叫做‘白龙马’阔沧,白面如粉敷,浓眉大眼,却显病态,没多少精神,可知道的都晓得,这人天生的好脚力,登山涉水,能昼夜不停的连行三夜,所以人称‘白龙马’。另一个叫‘搬山灵童’胡门,此人身材不算矮,面相却似七八岁的孩童,圆圆一团,但力大无比,在劲力上,还没人能敌过他。 不会儿,又有不少人叫着加入进来,于明一一招呼,不过这几人武艺平平,不过正是缺人,况且人不可貌相,自然也都客气两句,不必再提。 胡门问道:“人是齐了,可咱们如何去?” 方清说道:“诸位不必担心,樊甲子先生与我二人已经有安排。” “如何安排?你倒是说说,不然凭你白话么。你把计划说出来,我们也可参详参详,说不定有懂行的,也免得到时候有什么岔子。”莫兴大声道。 费延说道:“说的对,方少侠,我们都自愿跟你去犯险,你不说明白,我们不能安心,不是当咱们是苕包了吗?” 方清冷眼一看他,又对众人说道:“不是在下不说,好吧,其实还是几句话,咱们自绿坪溪下船登船,水手我自去雇,至于掌舵,得要胆子大的,我想罗二哥没问题吧。” 罗二郎道:“好说。” 费健费延点头,这罗二郎平日里老实,但只要有钱,也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他胆大心细,大船小船都能开,而且这一带水路,他都摸的清清楚楚,找到他,那是最好的。 于明接着道:“我们自绿坪溪下去,大约半个时辰可以到垫子口,如果所料不错,这处分舵是金桥帮二十六舵东北舵口。嗯,我与方兄踩过点,这处舵口大约有四十多人,舵主似乎叫做‘十二精钢剑’莫山宏,剑法不错,还有几个武功不错的帮手,七八只小船,一艘稍大的帆船。我想,这大概是金桥帮防守最薄弱的分舵了,至于沙积滩,则有七八十人,十几名高手。” 费延道:“有这么多人,那不好好计划一番么?樊甲子肯定有妙计,说不定咱们对付他们就不费吹灰之力。” “咱们的做法很简单,先礼后兵。”方清斜着身子:“用不着太多阴谋诡计,若他们将咱们拒之门外,却正好给了机会,总不能一点事情都不做嘛。” 众人之中起了惊疑,李渡闻环顾一扫,道:“人多眼杂,若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恐怕就不妙了,两位少侠做事怎么如此马虎呢?”他一眼就定在了孙太忠和叶行麦身上,道:“这两位英雄看起来也是江湖中人,难道对此就没有兴趣?” 叶行麦道:“我二人就在此喝茶,各位商议事情虽然重大,我等只当做新闻怪事,与我们毫不相干,听了也不会传出去。” 王奇武道:“我看阁下仪表不俗,手腕节节有力,吐息精深,是个武功不弱的汉子,既然听了,何不跟我等同去,也是长些见闻,好男儿,不去闯荡一番,练就一身武艺也白费着。你旁边的看起来也是条汉子,两人与我们一同去多好,大家也交个朋友。” 孙太忠匆忙间也不敢答应,换个口音道:“我二人不过是途径此地,既然方于两位少侠在这公开场合说,也就不怕听见,在下与这位兄弟实在没什么本事,与诸位比不了,盛情邀请,实难承却。” “正是此话。” 方清眉头略微一皱,却也没见动气,说道:“若有兴趣,两位加入,我们欢迎,若无,也请自便。” “多谢。” 孙太忠猛一站起,道:“不知方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这推却话刚说完,想不到孙太忠又想单独与自己说话。 那费延却是不乐意了,道:“看你和方少侠也不是旧相识,我们一起说,有什么话说出来大家听听不好么?莫不是见不得人,看你这个汉子相貌粗俗,眼里却透着一股子精细,不像好人,说话遮遮掩掩,你莫不是金桥帮的人?” “嘿,着打!”孙太忠被他这话说的气着了,不想一声斥喝,就有人从楼梯旁蹿过来,素手迎挥,如疾风一般扇了两个巴掌,费延满脸麻子的脸就肿了起来。 众人一看,是个身量苗条的少女,他哼道:“你这个人太不懂礼貌了,出口就污蔑人,我师哥和孙大哥可不是什么金桥帮的人。” 于明神色冷冽,喝道:“姑娘如此,是否太过分了些。” 费健一把扶起费延,叫道:“好一个小丫头片子,方少侠,于少侠,我们与你们称兄道弟,这儿好歹是两位的场子,我兄弟不过多说两句,也没有恶意中伤,他出手这么狠辣,岂不是不将二位放在眼里?” 叶行麦见此大骇,叫道:“烟求,你咋个就跟过来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少女自然是悄悄跟来的鲁烟求,刚才听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而这费延一直聒噪个不停,尽说些放屁的话,现在又出来打搅孙太忠,他一下就忍不住,就用一招‘神燕探水’给费延两嘴巴,让他吃点教训。 他红着脸说道:“师哥,这人嘴这个臭,不打他一顿他就不晓得天高地厚,再说你们不就是来找金桥帮的人吗?他们要去,为什么你们不和他们一起去?” “死丫头,胡说什么?”叶行麦呵斥道。 方清听得些端倪,却没马上问,只说:“两位大侠和这位女侠是哪里人氏?今日有缘相会,何不认识认识?” 孙太忠道:“我乃雅州人,这二位叶行麦,鲁烟求是大理来的,带他们师兄妹在这边游历游历,本打算和叶兄尝尝这楼里的茶,没想到遇到诸位在此商议大事,以至于误会,实在是失敬。” “原来如此。”方清闭了闭眼,又道:“我看这位女侠武功不错,颇有名家路数,无奈小弟知陋寡闻,看不出是大理哪门哪派的功夫,在下才疏学浅,却也喜欢与人切磋,共同提高技艺,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叶行麦听得心慌,急忙一把拽住鲁烟求,生怕他就冲出去了。孙太忠说道:“方少侠年纪虽轻,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谁人不知,我这妹子年纪更轻,习武也是怠惰,只是胡乱耍些把式,哪里是你的对手?刚才那兄弟疏于防范,否则是不能伤他的。” 鲁烟求哼道:“师哥,听见了么?他又说我是花架子,耍把戏。” 叶行麦低声道:“不过为你解围,生什么气?” 他却暗道:“谁要解围来着,你们干什么这样,这也不说,那也不做,怎么找得到人,办得成事?” 方清笑道:“孙兄也不用夸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既然姑娘不愿赐教,不如就让那位叶兄赐教几招如何?” 王奇武道:“不劳方少侠出手,我与那位叶兄切磋几招,如何?” “哦,王大侠代劳,小弟何必献丑?最好不过了。” 众人心里都道:“姓方的倒是有台阶就下,干净利落,这姓王的行事也太过孟浪了?” “来吧,叶兄,王某出自五行拳宗,请赐教!” 叶行麦不愿意去,鲁烟求却使劲把他一推,道:“师兄,你怕什么嘛?这个人打不过你的,孙大侠,你说是不是?” 孙太忠低声叹道:“叶老弟,要不咱们直接走,免得与他们纠缠,以后行事遇见了,还生矛盾。” 叶行麦道:“不可,今日若是遁逃,反生猜疑,日后见面就更难说话,不如顺水推舟,也不叫他们瞧不起咱们。” “这王奇武也算出自名家,武艺精熟,叶老弟千万小心!” 叶行麦淡然道:“放心,我会给他们留情面的。” 只听鲁烟求小声说道:“孙大哥,我跟你说,我师兄平常看起来和颜悦色,安安静静的,其实以前他可喜欢与人切磋武功了。就我这,可还是学他以前的脾气呢。” “哦?”孙太忠有些诧异,认识叶行麦小半天,他说话一直和气,有条不紊,想不到骨子里却还是个急性子。 两人照了个面,叶行麦略一施礼,道:“王兄出自名家,赐教赐教。” 王奇武道:“我看你未必是什么野路子,只不过一是没露真功夫,二是小弟眼拙,并没多大见识,或许认不出来。” 第二己缓声道:“他有些滇黔一带的口音,练的是手上功夫,不过那一地都以硬拳脚功夫见长,武艺相似却不相同,繁复之中才见区别,细枝末节,若不是熟悉,根本分辨不出来,所以,他是何门何派就真的难看出来。” 李渡闻说道:“要说大理一带的名家的话,青狮门和七绝门最为妥帖,不过青狮门门规极为严格,一般弟子都不会单独出来,所修炼的内功极为刚烈,所以门人的性子也急躁,这人倒是不像。至于七绝门,我也听宗门长老说过,如今的掌门乃是高宿高大先生,他有六位师弟,都可算是七绝门的掌权者,分别是老二‘天梭子’焦祁,老三‘九霄鹤’林归儒,老四‘天崩地裂’宋伯志,老五‘绝手天刹’鲁寄合,老六‘神弹’郑奕,老七‘醉葫芦’刘太,这七人,各都收有弟子,或作传人,只是他们兄弟七人脾气各不相同,亲传弟子有多有少,多的如宋伯志有二十多个亲传弟子,少的如鲁寄合却只有两个亲传弟子,这七绝门真正的弟子也只有五六十人,而不是亲传的弟子有二三百人。诸位师兄弟,你们看,他该是如何?” 向傅宾道:“未必不是其他门派的人,寒门虽小,也能出贵人,此人到底如何也未可知。滇黔一带多有草野奇人,风尘异士,他们大多武艺高超,风骨卓绝,只在红尘俗世之外,或有一两个孤寡弟子,随其生活,得其真传,也是有的。且看他手段如何,在座尽有见闻广博之士,定能认出来历。” 众人听他这话,纷纷点头。这二楼只有一个大厅,非常宽阔,本就是刘镖头用来以武会客的场所。只见王奇武向店家借来绳索,圈与地上,盘了个直径六七米的大圆,道:“此为画地为牢,你我二人只在其中缠斗比较,先不敌踏入绳外或主动认输者,就分出胜负,如何?你若不擅长这腾挪小巧功夫,也可再定规则。” 叶行麦道:“这也公平,请吧,王兄。”他一抱拳,就双脚一蹬,飞踏入圈中,落地轻巧稳健,如同鹅毛履地。王奇武哼的一声,踏步入圈,不虚客气,摆了个架子,道:“请。” 两人都不客气,彼动此动,王奇武左手横驾,右拳紧握,就朝着叶行麦肩窝子擂打下去。叶行麦向右轻闪,微抬右手,向上一抬,正碰上王奇武左手向下压,两人一撞,力道都是极大,各自闷了一声。叶行麦左手向中一拿,使出一招‘黑虎掏心’,王奇武急忙脱手,身子往右斜下,正好躲过。 他一招未毕,右脚猛然抬起,踢向王奇武小腿。王奇武避无可避,运气拿功,脚后跟向上一摆,狠狠撞过去,‘咚’的一声闷响,王奇武顺着力道向前滚开,以手撑地,直起身子,恰好在圈边,并未越过去。 “好法子。”他不等王奇武喘息,双手前后相继砍过去,极为迅猛。王奇武听到这由掌力带起的猛烈风声,不由得心头一紧,忙向右一偏,以‘盘手制敌式’顺拿过去。叶行麦右掌劈到,对方双手轻托,他就觉得手掌就被风抬着往下一顺,肋下一阵寒冷,左掌也被一架,肋下就中了一拳,身体好似被墙壁撞到一般,要飞出去。 叶行麦暗道糟糕,情急之下手掌疾抓,恰好抓到王奇武衣角,他狠狠一拽,王奇武本以为得手,不料自己身子也猛然一倒,随着飞了出去。王奇武叫道:“放手!”右腿横扫,同时右手锤打叶行麦的手腕。叶行麦向后一闪,又见他手伸来,身子忽然一顿,众人看得呼吸一滞,只见叶行麦手掌横砍如刀,骈着两指,就斩到了王奇武的拳头上,以肉掌作刀,以手指作刃,就好似锋锐。 众人呼吸急促,都看得出来叶行麦这一手是极具真功夫的,空气好似被撕裂一般,发出‘刷刷’的爆响。 王奇武也是没想到叶行麦与自己硬拼,两指对一拳,是个会武功的都知道这样绝行不通,两根手指就算再练,怎能和拳头一团来碰,就如同刀剑,绝不可能与锤棒等重武器硬碰硬。他心道:“莫非有诈?”本想变招,但见叶行麦神情激奋,暗道:“难不成我一个练硬拳法的怕你?” 拳指相碰,没有多大声响,唯有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叶行麦露出一丝痛苦神色,而王奇武眉头凝住,手臂垂了下去,显然也不好受。 向傅宾道:“这是断山指,是七绝门的功夫。” 李渡闻惊道:“有这种造诣,该是七绝门那七老的亲传弟子,七绝门的弟子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我也对这个门派知之甚少。” 王奇武正欲说话,叶行麦身子抖了一下,道:“继续进招吧,王兄。” 他左手横在腰间,右手仍然以掌作刀,当空就劈了下来。 王奇武向右一闪,顺着他落下,身子猛然斜拔,握拳下击,往叶行麦背上锤去。叶行麦重重吸了口气,双足同时发力,一个‘鲤鱼翻身’,腰肢极为灵活,手掌向上一抓,就往王奇武的手腕拿。 王奇武知他手上功夫高超,急忙收手,而横向一拍,另一只拳头就往他的头上打去。 鲁烟求叫道:“师兄小心呀!他要打你的头。” 叶行麦冷笑,另一只手掌不知从何处伸出来一挡,恰好挡住了王奇武这一拳,身子正往下坠,他刚才落空一掌也腾了出来。王奇武还待再出手,只听沉闷‘克’的一声,他的下颌遭受重击,身子向后翻出,觉得头晕眼花,嘴里一麻,溢出了鲜血。 众人一惊,这叶行麦突然出手,实在快如闪电。 “好,师兄太厉害了。” 费延连忙跑过去,扶起王奇武道:“喂,你是不是出手太重了,不过切磋一下,难道真以为我们没人?” 王奇武一手被他馋着,另一手一摆,道:“我没事,不是内伤。” “都吐血了,还没事,此人太不讲江湖道义,与那个小女子一样,难怪是师兄妹,蛇鼠一窝,和这两个人,绝对不能有交情。” 鲁烟求瞪着两只眼睛,道:“你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胡说,找打!”他又想要拔剑,叶行麦向前一拦,道:“不可无礼。王兄,若你觉得在下使的是阴招,我也无话可说,咱们再来较量过。” 王奇武道:“说的哪里话,叶兄这一招胜的光明正大。”他撇开费延,冷笑道:“按照规则在下还没输,可我也有自知之明,不讨没趣,也不多说那兀自挑拨的话,我甘拜下风了!” 费延听得这话,哼了一声,碰了一鼻子灰,便走开了,不再说话。 方清上前道:“叶大侠武艺高强,适才听天一神水派的少侠们说,阁下使的大理七绝门的功夫,不知是那七位哪位宗师的高足?” 叶行麦道:“诸位见识果然不凡,在下的确出自七绝门,家师鲁寄合。” “原来如此。”方清道,不过他却不知道鲁寄合是何许人物。众人也是不知所然,他们大多是武林中后起之秀,有的只在这川蜀一带走动,哪里听过早已退隐多的鲁寄合的名头。 李渡闻道:“原来是‘绝手天刹’的徒弟,失敬了。尊师二十年前纵横江南,独挫三叩教五大金刚,面对岭南七帮十一派丝毫不惧,杀二十余人而去,进退自如,武艺绝高,行侠仗义,扶危济困,谁人不畏,哪个不敬?想不到十几年不在江湖,也没几个知道他的名头,叶兄,鲁老英雄如今可好?” 叶行麦有些惊讶:“哦,这位兄台竟然如此了解。师父他老人家身子还算硬朗,只是厌恶江湖是非……”他又觉得有些不通,鲁寄合为何今日又要搅进这件事?按照他平时的脾气,早该同孙太忠和赵青珂告辞,三人或许已经离开了这地方。 李渡闻笑道:“家父与鲁老先生有些交情,在下小时也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所以知道他的大名。说起来,我还记得他有个女儿,老来得女,可把鲁老英雄高兴坏了。” 叶行麦看向鲁烟求,他低头,摸着下巴,似乎想着什么。 “呀呀呀呀,你!”鲁烟求忽然叫起来,指着李渡闻,道:“你是不是大竹子!” 李渡闻愣了楞:“你!嗯,你们是师兄妹,你是小土儿。” “哦。”鲁烟求张大了嘴:“果然是你,我可都不知道你的真名。” “唉。”李渡闻道:“我可记得你叫什么,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你,毕竟咱们好多年不见。” “哈哈,你可没小时候俊了。”鲁烟求嬉笑道,弄得李渡闻脸色一红。 方清忽笑道:“真是不打不相认,原来有旧相识,有这两位大侠和这位女侠加入,我们更如虎添翼了。” “慢!”叶行麦和孙太忠同时开口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人能聚人心有异 两人同时说出‘慢’字,鲁烟求却急了,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孙大哥不也找金桥帮,如今也没有线索,不趁着这个机会,还想什么呢?” 叶行麦低声道:“烟求,你别乱说话,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天一神水派的人都在,难不成还能和金桥帮一伙的不成。师兄,孙大哥,你们怎能糊涂,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爹爹也说过:这船你不搭,下艘船也许就没了。” “鲁姑娘,小声点。”孙太忠道:“咱们也摸不清他们的底子,况且是有要事在身,不能随便就跟着跑。” “什么随便跟着跑?他们不一样要去那地方么,你这人记性真差。” 孙太忠缓声道:“咱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绝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祝贺,拜山,若是跟着他们一起去,岂不是并做一伙,到时候我们行事反受牵制,得不偿失。若是他们惹下乱子,我们如何脱身?听长允师兄说,这件事或许还与官府有关系,到时候一闹,可就说不清了。”却对鲁烟求道:“你不用急,我自有道理。” 未等孙太忠答话,方清道:“几位是商议什么?我刚才听姑娘说几位与金桥帮似乎有些瓜葛,莫非是在下会错意了?” 孙太忠道:“倒不是如此,方少侠与诸位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俊杰,有着会天下英豪的壮志。其实说起来是个误会,我兄弟二人只是与金桥帮的其中一人有些过节,这妹子倒比我们性子急,为我们抱不平起来,恰才听到这事,我们议论起来,难免失礼,这妹子还莽撞,嚷着就要帮我们报仇。不过我二人早已不将那事放在心上,唉,说起来惭愧,一点小事,却动劳诸位见问。” 叶行麦道:“师妹玩心重,让我一时都忘了门派中有许多前辈交代的事情要去办。糊涂了,逞强好胜,微薄末技,让诸位见笑了。” 李渡闻道:“怎么?孙兄也是大理人哦?” 孙太忠道:“那倒不是,只是多年前家中遭逢变故,迁居到了那里,也是这样,我才认得了叶兄还鲁家妹子。今番是出门办事,途径此地。至于诸位所议,的确是一番快事,未能同行见识,倒是有些遗憾。” “两位有要事在身,自然该忙自己的。”方清道:“虽是萍水相逢,但江湖好汉肝胆相照,可不是敷衍我等?日后见面可就难堪了。”这话一出,让两人好生尴尬。 方清说毕,放声大笑:“在下开个玩笑,自个有自个的事情,只是一个邀请,哪能强求,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我二人就先告退了。” “那”鲁烟求一脸的不耐烦。 待三人退去,方清向李渡闻问道:“李兄,刚才那姑娘和叶行麦,确是七绝门的人?” 李渡闻道:“鲁烟求的确是鲁寄合前辈的掌上明珠,模样变化倒不大,至于叶行麦,也听提起过,只是第一次见。” “那孙太忠呢?于兄,你怎么看?” “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金桥帮来的,如果我没看错,很快咱们就会再见面。那姓孙的也没隐瞒,他身量虽不高,却也强健,也是条汉子。” 方清点头:“那个姑娘只是好玩,他们两人或许是打探消息的。不管怎么说,虽然隐瞒了来意,总归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忽然那‘白龙马’阔沧说道:“照我说,不如先让人去垫子口探查探查,我听说金桥帮在各城县都有点子,万一消息泄露,岂不是打草惊蛇,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让人反给咱们设计,来个瓮中捉鳖。” 李渡闻道:“咱们如此招摇,想不让人知道都不行,明日若去,必是陷阱重重。” 王奇武大声道:“既然如此还怕什么,等明日到了我打头阵,说了是拜山,不拿出点本事,还叫人小瞧了。” 罗二郎笑道:“你这本事是不错,但到了水上,未必管用啊。” “那怎么办?” “他们又没得大船,地方也不大,只是三四十几个人,十几间屋子,八九只小船,要绊人,不过是网兜子,竹排子,弹弓子,再没别的办法,这些玩意儿,我与费家两兄弟都懂,没那么容易上当。至于靠着地利之便,水里的东西,我们也只要去看一下,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费健也道:“水里的那些陷阱就包在我们身上,要说玩这个,我费家是他们的祖宗。” “果真能如此?”方清惊道:“他最担心便是陷阱机关,让人防不胜防,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于明道:“只要将莫山宏引出来,将他擒住,事情就好办了。” 罗二郎道:“那可不好办,虽然我们懂机关,却未必有功夫擒住他,那是你们的事情了。” “这就足够,咱们群策群力,难道凭着区区几十个人能拦住我们不成?” 胡门道:“但是他们一旦设下机关,只是阻拦去路,莫山宏不与我们短兵相接,那该如何?” “这样耗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若是有办法把莫山宏引出来就好了。” “以语言激之,他是个爱武之人,必然会同我们打斗,到时候咱们先埋伏一波人,趁机将他擒住。” 胡门道:“莫山宏此人精明无比,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人,用言语相激恐怕不成。” “老子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不信他不生气。” 众人一阵哄笑,方清轻笑道:“这可不行,以言语激之,不是以言语辱之,逞口舌之快。”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人讥笑道:“难不成就跟他套白话,恐怕更不出来了。” 李渡闻道:“我有一个法子,只是” “但说无妨。” “莫兴弓箭娴熟,可百步穿杨,只要让莫山宏露面,以弓箭射之,使其负伤,势必让他们自乱阵脚,咱们再攻陷那垫子口分舵,岂不是容易的多。” 于明道:“若这能如此,便容易多了。” 莫兴眉头大皱:“暗箭伤人,那是小人作为。” 王奇武道:“我也觉得不妥,毕竟咱们还是去搅扰他们,真是小人行径。” 李渡闻略微低首:“当在下乱说,不必再议。” 方清道:“也无不可,j诸位,咱们既然要去,难免与金桥帮斗上,莫兄若真能将莫山宏射伤,咱们过垫子口就容易多了。总之,我们说明来意,若他们阻拦,就用强,先礼后兵。” “是,不过一旦发生争斗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也只能作罢!” “啊,莫兄以为如何?此非卑鄙,你想,他们若设下陷阱,必将我们置于死地,你不伤他性命,已是仁至义尽,不违江湖道义,谁会责你?而且这个办法也稳妥些,倘若他们失了士气,不战而胜,还少许多伤亡,也免得伤和气。还有,咱们不先动手,如此,却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了,就是金桥帮龙头严文通也没理由去责备。咱们伪装成客商去拜山,可以说是极虔诚了,他们反而先下狠手,不以礼相待,于情于理,都是他们金桥帮过不去,这只当作反击手段。” “那做一次客商,可到了断魂崖,被识出了,又如何说?” 于明笑道:“那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留住客人了,我们准备的礼物给足了严帮主面子,这种事,看破他们未必会说破。” 费健说道:“你这不是让人跟你们去送死吗?我才懂了。” “不,费兄,可不该这么想,我们兄弟明暗两条线,刚才如此说不过激大家,倘若事成,必以重金酬谢。” “我想你二人与金桥帮也无冤无仇,却为何要惹麻烦?” “一来呢,是去见识一下,正如刚才所说,要与诸位看看金桥帮断魂崖如何,与那天机楼和三叩教到底在做什么,这可是江湖上的大事啊。二来,我们的确有私心,樊甲子先生想要在这一带做生意,许下重金,叫我二人安排去金桥帮拜山头,我们苦于人脉不熟,只得在此以讨论招兵买马。” “哦?”向傅宾道:“想不到这么有趣。” “嘿嘿,金桥帮的传闻,我想在座诸位都感兴趣吧,在下不过做的是推波助澜的事情,这事一完,奉上每人五百两的酬谢,如何?” 王奇武怒上眉头,喝道:“谁稀罕你那些钱?既然有这等目的,还瞒着做什么?” 方清道:“只是确定人数,倘若不愿去者,心性不定者,必然会早早离去。” 莫兴道:“那你说的明暗两条线,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兵分两路,我和甲子先生带着礼物去拜山头,于兄带人探查水路情况,倘若有什么不测,用以接应,保证万无一失。首先第一步,就是要过莫山宏那一关,他若放行,通知金桥帮总舵我们的来意,那便好,倘若不能,也只好先闯一闯,就如刚才所说,道理在我们这边。” 于明道:“我们已经备下小船大船十余只,水手也都到位,只差罗二郎费家两兄弟这等熟悉水路机关的老手和武艺高超的各位,现在是留是走,诸位请便!” 哑口无声那王奇武却率先站起,拱手道:“适才王某头昏,说了些小孩胡话,诸位不必当真,至于这一行,在场的本领高超,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王某告辞。” “哎!”方清忙站起来,拦住王奇武道:“王兄何必意气用事?在下不过是多绕了圈子,并非存心欺瞒。” 他哼了口气,道:“王某并非生气,只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这金桥帮我是要去的,不过并不是同你们一起去。” 费延道:“你这姓王的,是不是要方少侠难堪?我说你怎么是个哈包,没钱你要去,有钱你反而不去了。哦,难不成是怕死?就你这样的,看着是条大汉,实际上胆小如鼠,趁早自己了结了,下辈子生的俊俏一点,也不会让人以为你是条汉子,再不然,去做个娘们,哈哈,让人圈养着,就不那么容易死了。” “你!”王奇武羞得面皮通红,两目怒瞪,喝道:“姓费的,你嘴里是生了蛆,被人塞了粪?倘若你看王某不顺眼,与我出来,斗上三百回合,那才叫好汉!” 费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相知节逢乱定计 最快更新积尘最新章节! “断山指”是七绝门七种绝技之一,鲁寄合是这项绝技的集大成者,鲁烟求学断山指,只知一些招式,却入门都不算。只因这门功夫是将食中二指锻炼到极致的功夫,需要自小练习,其中需要每日修炼手掌手指功夫,过程苦不堪言,甚至有碎筋断骨的危险,但练成之后威力莫测,双指之下,无坚不摧,无人可当。 鲁寄合深知练习断山指功夫过程痛苦难耐,鲁烟求是他的掌上明珠,就不教他,寻思另收徒弟传授。后来叶行麦拜入师门,年纪却已经十几岁了,他勤加练习,却很难将这门功夫练到艰深地步。当年鲁寄合跟着师父学断山指,只有四岁,直到而立之年,才算出师,在江湖上闯出名头。 不过鲁寄合能够纵横江湖,可不仅仅凭着一门绝学。绝手天刹,一在断山指指功天下无双,叫做绝手,二是他另有一套精妙剑法,名为天刹,灵动飘逸,又杀伐惊人,正是凭着这套剑法,他曾力挫武艺高强,为非作歹,恶名昭彰的号称“孤狼双形”的两名江洋大盗,中原武林一时轰动,提起绝手天刹,无人不敬佩。 鲁烟求所习,便是天刹剑法,这套剑法,共三十二式,依套路所走,防在前,攻其不备。演化出来,攻防兼备,一旦攻防结合,便能生出剑风,流转不息,锋锐难当又密不透风,立于不败之地。 他出手轻灵至极,剑锋一点,就到了王武眼前,这叫一招“蜂刺点蕊”。 这招来的快,收的更快,鲁烟求见着王武躲过去,剑锋一扬,使出一招“日落西山”,横挑肩头,脚步轻灵,收敛内腰,辗挪过去,已经欺到王武跟前,另一只手藏在身后,等待机会。 王武拳法颇为精熟,又通得几门广传的剑法,如何看不出鲁烟求这招声东击西。他也扭腰转肩,双手守住中门,与鲁烟求缠斗几招。只见剑锋电掣一般斜刺而来,他横转一圈,绕过剑势,左手紧握,沉气一哼,右手成拳。 “嘿!”叶行麦大喝一声:“小心左肩。” 果不其然,王武抽手换拳,让过剑刃,拳风绵厚,就往鲁烟求左肩上打过去。 鲁烟求大叫一声,急忙收剑抽手,防御过来,却被一拳打在手上,轰退了几步。 “你没事吧,鲁姑娘。”王武见已胜一招,急忙收手,上前问道。 “哼,你想做什么?”鲁烟求道:“报仇来的吗?” 王武一脸疑惑,道:“我报仇,我报……”一句话未果,鲁烟求又是一剑刺了出来,这一剑好似光芒乍现,将王武吓了一跳。 不止王武,叶行麦和孙太忠也惊呆了,鲁烟求竟能使出这么快这么凌厉的一剑。 “飞洛惊鸿!”叶行麦暗自说道:“这是天刹剑法的第二招杀招,想不到师妹学会了。”似又想到什么,大叫一声:“烟求,住手!” 这一剑直往王武华盖穴刺去,疏于防备,王武根本来不及躲闪,千钧一发之际,鲁烟求听得师哥叫住手,只好连忙收剑。 那王武惊的一身冷汗,这剑来得又快又准,最后虽然没有刺中他,但剑风扑面而至,好似针刺,皮肤竟渗出血丝来,隐隐作痛。 王武道:“鲁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下杀手呢?我明白了,你当我不服气刚才战败你师兄,以为我是来寻仇的。不,我可不是来寻仇的,刚才在茶楼我也是一时受了蒙蔽,还以为他们真是什么豪气干云的侠客,说到底,还是用钱来催人,我可不干了,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话听得三人一愣,鲁烟求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既不是寻仇,我们也和你素不相识啊。” “在下是来问一件事的。” 孙太忠道:“何事快说,我三人还有要事,不敢耽误。” “叶兄,想不到你师兄妹二人武艺都是那么惊人,在下佩服。” “快说快说,讲什么客套话,再耍嘴皮子我就又要打你了。” 王武笑道:“不敢,在下实话实说罢了。大家其实也看得出来,孙兄和叶兄在茶楼一番话虚虚实实,说你们要回大理,反正我是不信的,你们来此,定然也是与金桥帮断魂崖有关。刚才那位孙兄听到断魂崖的消息,两眼放光一样,你二人悄悄在商议,却迟迟没下决断,我不晓得是什么原因,但看得出来,你们必然也要去断魂崖,不与方清于明等人同去,想必是有所顾忌。” “哦?”孙太忠神情变得凝重:“你要做什么?” “孙兄放心,我乃江湖一闲散人,与你们绝无什么是非过节,只想与二位,不,与三位交个朋友,一同去断魂崖闯一闯。” “你为何不与方清少侠一块去?” “唉,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是生意人,目的也是去谈生意,每个去助拳的人有五百两银子,虽然可能是送命的买卖,但五百两也不少了。” “你为何不去?”鲁烟求听得稀里糊涂,既然他愿意去,还有钱拿,为何又不同方清等人去,反而找到了他们三个。 “原因很简单,我不愿意用钱来去卖我自己的命,这伙人,鱼龙混杂的,就那费健费延两兄弟,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倒觉得三位都是少有的侠士侠女,光明磊落,进退有据。” 鲁烟求哈哈笑道:“我还错看了你,倒是有眼光啊,本女侠的确是光明磊落,最见不得那些卑鄙龌龊的小人。” “等等,你是说,方清于明这一行是去与金桥帮做生意?” “不错,那是樊甲子的事情,这两人不过算是拿钱办事,替他招揽人罢了。” 孙叶二人对视一眼,都觉有些蹊跷,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王武不知何时,已经和鲁烟求有说有笑,说起了剑法和拳法,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论到武学,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得鲁烟求满脸迷懵。 忽然,一阵风起了,叶行麦正要叫两人。“噔噔噔”屋顶上踩瓦踏砖的不绝脆响,不知何时,四人已经被包围起来,四周一片肃杀,丝毫没有居户的人影,就连刚才的狗叫声都听不到了。 锋锐晃眼,杀气逼人。 先是东面,蹿出三个男人,其中两高一矮,居中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穿青色蟒袍,左边的高个黑色劲服,年纪较轻,腰间绑着一根九节鞭;另一个矮个子着黄色苏绣长衬衫,腰间悬着一柄短刀,锈迹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和他的年纪一样,这是个小老头。 四人一惊,环顾而去,另外三面各有五人,均是短打扮,兵器多是钢刀,磨得锃亮,正是杀人的刀。 “这是怎么回事?”鲁烟求吓了一跳,拔出剑来:“他们是什么人?王武,你认得么?” “我如何认得!”王武叫道:“我出了师门一直都是一个人,哪里有这些朋友。” “那是你的仇人?” “我这么好的人,哪里来的仇人?” “呸,真不要脸,我看是冲你来的。” “不可能,我一点没见过他们。” “各位是哪里来的朋友?”叶行麦向前一站,拱手问道。旋即又低声向孙太忠道:“有机会就跑,来者不善啊。” 他的额头冒出了汗水,轻声道:“我知道,可这伙人都不是俗手,尤其是那三个人,怕是跑不出去。” 东面的那个年轻人道:“你们,可认得闲散道长。” “认……”鲁烟求当先要说话,却被王武拉住。 “你干什么嘛?” “傻姑娘,你别说话,让他们说。” 孙太忠道:“闲散道长,听着耳熟。” “你看他。”鲁烟求道:“他都说了。” 小老头怪笑道:“耳熟?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们四个,绝不是本地人,丫头的身手倒是有点像七绝门的那位,你这剑法是什么?” “是……哼,不给你说。”鲁烟求道:“你们这是怎么个意思,我们也不认得你们,要杀人吗?” “李老头,你就别多说了,都是要死的人,又何必戏弄人家呢?” “什么,谁要死?”鲁烟求大叫:“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谁,就是你们四个,看不出来么?”他说话不咸不淡,一点没有急躁,也一点都没有轻视。 “我记起来了,是听过什么闲散道长,听说他在这川蜀武林中颇有名望,不过素未谋面。” 叶行麦点点头:“不错,我们过路时听别人谈起过,但没有细问,怎么,我们之中有人的打扮很像那道人? 青袍人脸上有了一丝疑虑,看着孙太忠,问道:“你叫什么?” “我么?” “等等,让那丫头和他旁边的人来说,你们俩,一起说。” “凭什么嘛,我就不说。”鲁烟求一脸的不情愿。 “不说,那今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武低声道:“说吧,说吧。” “你傻呀,他们可能就是在查孙大哥,说了不就露馅了吗?”此时的孙太忠一脸阴沉,不知想些什么。 斜阳也正好撒下来,明晃晃的刀光,让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王武也是着急地很,正要说话,青袍人冷冷一哼,将两人震慑住了。 “快说,我很没有耐心了。” 叶行麦神色忽然变得镇定,道:“有什么大不了,师妹,王少侠,你们说吧,你孙大哥叫什么,什么来历你也一并说了,他们是寻仇来的,咱们问心无愧,怕什么?” 孙太忠似也想到什么,道:“无妨,他们怕我编造隐瞒什么,我可和这些英豪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吧,妹子,他们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 “嗯?”青年人哼道:“还不说么?” “孙太忠!”“孙太忠,他就叫孙太忠。”两人齐声说道。 “你姓孙?”青袍人道:“是哪里人?” “祖籍江宁府,后来迁居雅州,五年前迁居大理。” “是这样啊。”青袍人道:“难怪你口音颇杂。” “看来是一场误会。”孙太忠笑道:“刚才那位老先生猜的不错,这位叶兄是七绝门门下弟子,师承鲁寄合,而这丫头是叶兄的师妹,也是鲁老前辈的千金。至于王兄,刚才饮茶时候认得的,他出自五行拳宗,是来游历江湖,与我三人颇为投机。” 青袍人道:“哦!原来是绝手天刹前辈的千金和爱徒,失敬失敬,李老师,还是你的故人呢。” 小老头笑道:“故人算不上,也算认得罢了,太多年不见,也不晓得还记不记得。” “这样的话,我们三人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李老头道:“你们这要动身回大理?” 叶行麦道:“家师来信催促几回,老前辈不如留下姓名家址,到时候告知师父,让他与老朋友见面。” “那倒不必。”老李头嘿嘿笑道:“七绝门的路我也挺熟的,要拜访我自会去。” “到时晚辈必恭迎前辈。” “嗯,好说!” 青年人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道:“如此,就撤吧!” “好。”青袍人点点头,又向他吩咐两句,一挥手,其余的人会意,“蹭蹭蹭蹭”,各施展轻功,离开了去。 青袍人一拱手,道:“几位不必相送,今日之事,只当作没发生过,告辞了。”说罢,三人向后一转,下了屋顶,几个眨眼功夫,也消失不见了。 他们走后,天地似乎重新有了颜色,孙太忠和叶行麦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王武一屁股差点坐在了地上。 “他们,他们到底是哪儿来的?师哥!”鲁烟求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不确定。”叶行麦摇头答道:“我只明白我们逃过了一劫,带头的那个人和老头的武功绝不在师父之下,幸亏未动手,否则逃都逃不掉。也许他们是金桥帮的人,来此正是为了找孙兄他们。”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孙太忠点头:“不过这伙人只知道我们一行人有多少,是什么打扮,却并不晓得来历,咱们看起来并不像,刚才他问我姓名,是在诈我,多亏叶老弟反应快。我借用家师名讳,以此震慑,实在惭愧。” “无妨。”叶行麦笑了笑:“总算他们知道,才起了些作用,令我想不到,那个小老头竟是师父故人。嗯,不过人心难测,我还是要跟师父汇报,那老头说拜访莫不是要寻仇来的?” “总之,咱们快些走,等见到道长和鲁前辈再做定夺。” “不错,我们不能再做什么了,时辰仓促,再不回去可能就来不及了。” 鲁烟求正又要说什么,一时冷风遍体,看那二人神色凝重,便又不说了。随着招呼一声,跟着走了。 “嘿,等等我啊。”王武一个愣神,见他们已去了三四丈远,连忙追去。 四人回到客栈,只见有几位客人走了出来,带着包裹,急匆匆的。刚一进门,小二着急的迎了上来,问道:“客官且慢,几位可有一位姓孙的?” “在下就姓孙。” “小二哥,店里可有发生事情吗?大家看起来离开很匆忙。” “说得不错,刚才发生了些乱子,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队人马,个个武功高强,和店里的客人打了起来,动静大得很,所以吓得客人都散了。唉,其实也不是我们这儿,昨儿六里外的东升客栈也遭了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说最近很多人又涌入了咱们这儿,听说,和一个多月前的雅州一样,还是躲着吧。” “哎,那你寻我做什么。” “我就是要寻你。”小二瞪大了眼睛,一把扯住孙太忠:“一是刚才你的朋友吩咐我他们先去,叫你自行处事,二是店里因为你们遭了劫,说什么也要赔偿,已经派人清点了,稍等会儿,您得把钱赔了给我。” “什么!”孙太忠神情一滞,道:“那些人打的,难道别人打你不还手么,怎么全让我们赔?小二哥,我朋友与你们老板是旧相识,你不必找我,日后会有人与你们清算。” “哦,你是说那位姓赵的先生,这话就是他丢在这儿的,他这一走,恐怕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小二哥,你什么意思?” “我听人讲,来找麻烦的是金桥帮的人,金桥帮不仅在汉源水路上是霸主,就是在整个川西,也没得人敢惹,他们追过去,实在不知道天高地厚,死定了。” “爹爹也追过去了吗?师哥,孙大哥,咱们也快追吧。” “想不到刚摆脱了他们,又要去追,难道比我们还快么?” “应该不是我们遇到的那些人。”孙太忠说道:“既然是追出去,想必道长和鲁前辈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而是循着这个线索去追,找断魂崖所在。” “不错,当务之急不是找他们的线索,既然叫孙大哥自处其事,想必是要我们自去寻找断魂崖,同他们会合。” “嗯。”孙太忠沉声道:“金桥帮已经在寻找我们,以道长和鲁前辈的武功,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我在此并没有什么熟人,也不了解地理地形,刚才一番事,倒是让我们错过良机,如今也找不到了。为今之计,似乎也只能再与方清于明等人……”他看了一眼王武:“王少侠,我三人有要事,就此分别如何,下次再……” “不用和我多说,你们的目的和方清等人不同,再说要闯断魂崖,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王某虽然不说武艺超群,但对付一些水匪,还是手到擒来的。” “真的?我看你刚才可吓傻了啊。”鲁烟求嘻嘻一笑:“就是刚才那几个人,也就我师哥和本姑娘能对付两下,孙大哥的深浅我不晓得,你,还是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你一个小姑娘没眼力见,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叶兄知道。我王某人行走江湖可不是靠嘴皮子,在师门练五行拳十几年,足迹也曾到过江南,也去过京师,见过不知多少人,你哪里知道。咱们认识时间也不长,但明白孙兄和叶兄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鲁姑娘性情耿直,所以我愿同你们去,可不是同他们一起去。” “可刚才已经和方清他们闹翻了,这怎么好意思再去,那么多人,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说的是呀。”鲁烟求噘着嘴,一脸不悦:“尤其是那个叫费延的臭家伙,讲起话来气死个人,一定不得好死。” “哎,烟求,女孩子家怎么嘴这么损?” “师哥,你不是看到了嘛?他的确是个讨打的家伙,是不是,王武。” “对,现在我都想打他一顿。” “哈哈,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撕烂他的嘴!” “别胡话连篇了,孙大哥,你在想些什么?” “小二哥,给我们开间上房,我们好说话,至于那些钱,到时一并给你,我们住下了,不会赖你的。” 小二愣了一下,点点头,淡淡道:“楼上请吧。” 四人坐下,孙太忠又去闭门,神色一凝,嘴唇紧闭,断断续续的说道:“这,这……这可难办,若是长允在可好了,他总想得出办法……”他摸了摸衣角:“与方清他们一起去,就是王少侠愿意,咱们也不能丢了颜面,可现在追的话,也是无头的苍蝇。况且看现在的情况,金桥帮在城中必有眼线,我们四人中论武艺,以叶兄最高,却还不如道长一行的长允师姐,论经验,岂能比得上道长和鲁前辈?如果轻举妄动,被他们发现,反而让我们陷于危险之中。赵兄叫我自行其是,未必是要跟去,为今之计,咱们不如就等在客栈,我和叶兄在这城中打探消息,若两日再没有道长他们的消息,再设法去闯金桥帮,如何?” 叶行麦点头,说道:“以不变应万变,不错,孙大哥,就依你所言,稳妥些好。” 鲁烟求道:“什么不变万变的,我说孙大哥,这城中现在恐怕都乱哄哄的,咱们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俗话不还说了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是再不走,就落了后,哪里去找什么线索。” “别插嘴!烟求,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多话?”叶行麦呵斥道。 王武也道:“我觉得鲁姑娘说得不错啊,这时候就是要果断,这城中越乱,也不只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此时再去,偷偷跟着,也可以乱中取胜啊。” “你怎么……王少侠,我说你,唉,不必蹚这趟浑水的!” 孙太忠听这话有些刺耳,他也明白叶行麦对鲁寄合留下来帮忙颇有些不悦,要不然,或许现在已经出了城,早不用想这麻烦事了。于是说道:“王少侠仗义见为,实在令孙某佩服,不过你和鲁姑娘一番见解也不无道理。当然,静观其变也有好处,我有个办法。咱们先不动,等到明日,我趁早去垫子口,隐藏在那里,等到方清于明带人去拜金桥帮,我偷偷的缀过去,暗中留下暗号,算算路程,如果到申时还未归回,你们就来寻我,跟着我的暗号去走,如何?” “既然要去,为什么你一个人去?” 王武道:“孙大哥怕万一出什么事,也就是他一个人的,如果咱们一起去,那就是全军覆没了。” “可多一个人总多一点力量。” 叶行麦道:“而且暗号也不可靠,万一金桥帮发现,把暗号抹去,设下埋伏,岂不是自投罗吗?他们帮中三教九流,暗号很明显,恐怕一下就被认出来了。这办法也不是不行,咱们有四个人,分两人各自行动,你与烟求明日去,我同王少侠留守客栈,等你们的消息。” 孙太忠问道:“照你所说,那咱们如何联络?” “我这样说有根据的,我和师妹从小养了一对东西,叫做信姑子,一雄一雌,是一个苗疆人也是师父的老朋友送给我们的。因为这一对信姑子第一次进食是用我与师妹鲜血喂养,所以各自以我们为主,因为它们天性心意相通,不管在哪里,都能寻路找到,从来没有差错,所以我和师妹经常用它们来通信。”说罢,他从衣袖中一抓,手掌展出一只虫子,通体红色,约摸酒杯大小,头端竟有三条触须,六腿无尾,眼生腮间,发出“克克”的轻微叫声。 “师妹,你的‘居居’呢?” 鲁烟求笑了笑,从香囊中取出一物,这虫子形状模样相似,通体蓝色,比叶行麦手中的稍大一点,更加威武雄壮些,发出“居居”的声响。 “呀,这是什么虫子,从来没没见过啊。”王武往后退了退,似乎有些惊骇。 鲁烟求说道:“师兄的这个叫‘克克’,是雌的,我的这个叫‘居居’,是雄的。别看它们是虫子,可听话,可有用了。”他摸了摸虫子的头,那居居竟然有所感应,叫声大了起来,撒娇似的在鲁烟求手上打滚。 孙太忠笑道:“这个玩意我可从没见过,大千世界,果然无不有,算是开了眼界。” 叶行麦道:“这一对虫子只会听主人的话,也只听得来主人的话,说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还有,它们的身上都有剧毒,除了主人和另一只虫的主人,谁都不能触摸。等明日你同师妹去,到了时候师妹将居居放出,然后这小玩意儿就会来找克克,它就会带着我们再去找你们的下落,不论你们走多远,这虫儿都会带我们找到你们的。这两只虫子行走极快,记得有一次师妹失踪了,我就是用克克与居居的感应,只半日功夫,我就在几十里外的山里找到了他,倒是把我累得够呛。” “若是这样,倒好办了,我主要是担忧若道长他们回来,没寻到我们,反而会误事,若是这样,时间可放长一些,等确定好了地方,再与你们联络,免得又再奔涉,出了意外。” 叶行麦道:“好,就这样,倘若有什么危急情况,烟求你放出居居,我们再会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边涯携逃不速夜 且说当晚,叶行麦在房里和衣而卧,只听得一声清脆响,与夜晚的寂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头略一抬,看窗外,一片漆黑,此时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会儿,睡意上来,却听得外面“刷刷”声不绝的传来,似乎是起风了。叶行麦本就有些担忧,这风刮的声音突然,竟然让他心惊肉跳。重重地吸了几口气,叶行麦心道:“师父他老人家武艺高强,江湖上少有对手,师妹现在恐怕已经睡着,该怎样全然是以后的事,尽我叶某最大的力保护师妹就行,现在又担心什么?”恍然间的心神不宁,叶行麦哪里还能睡着觉? 坐了一下,外面映出了光明,是月亮出来了,此刻大概是子时刚过,天也清冷了很多,他穿了靴子,不知觉的出了门。 门口便是一个院场,院里有四围坐的桌椅,上面刻了棋盘。不过月光并不太明,此时看不清楚。 冷冽的空气,屋顶上反光的薄霜,叶行麦出门之后身体一阵抖擞,神智也清醒了许多。 “那声音……”他行了一会儿,又想起刚才的奇怪声响,恰巧脚底下有一块碎石,恍然大悟,暗自惊道:“莫非刚才有梁上人?” 想到此处,叶行麦不敢急切,只向院外走去,偷偷瞥孙太忠,王奇武和鲁烟求所住的房间,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心道:“听动静人不会多,我先探探虚实。”他身子一侧,遁入了暗处,转到了西边墙角,纵身攀上了屋顶,施展轻功,到了向另一座院落的屋顶。 目光扫去,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月挂西南,形似钩镰,猛然之间,风也好似停住了,叶行麦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声音,就像世界与自己隔绝一般,这是一个奇妙的心境。但凡大静,在这种情况下,总是风雨欲来的预感,他的心里无由的起了一丝涟漪。 不可闻的鼓点仿佛敲动着撕裂天地的节奏,内心的不安有如潮水般袭来,这里实际上绝不会有眼见的这般平静。 “咔”的一声,打破了寂籁,东南方的屋顶上跳跃出一道人影,只一瞬,又伏下了屋脊的另一边。叶行麦也压低身子,只露出眼睛看着那个方向。人影没见,只有脚步声从底下传来,那是一条巷子,两边都是客栈住宿的院落,那道身影看起来有些壮硕,却也灵敏,直往前面奔去,看起来心急的很,直接一个纵身就躲进园子的树丛里,隐蔽的非常好,若叶行麦没看见,恐怕也不知道有人躲在里面。 “他这是去哪儿?这么急……”正疑虑间,来的方向的房上又闪出两个人,看其身形,是两条汉子,其中一个手里握着短兵器。 那两人似乎在说话,不过只是一下,两人同时纵身而起,往着叶行麦的屋顶飞掠过来。 “糟啦!”他虽不知这三人是什么人,但夜里走道,碰到的窜房之徒,恐怕都不会是善茬,于是施展出一招“游鱼顺水”,轻着身子,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屋脊下的围墙角。恰好顶部屋与围墙的房梁处有一空隙,叶行麦双腿往里一挂,手抓在房瓦下的梁子上,将头慢慢伸出来,看上去,那二人就站在他的上面,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叶行麦轻微往上伸头,只见两人环顾四周,一个道:“这子很有胆子,被他听去了那些话,岂能留活口?万一破坏了计划,谁都担待不下来。” 另一个道:“可咱们追到这儿,却不见了影,贸然追查,下面住的都是客栈的客人,万一出了乱子,惊扰了官府可就麻烦了。” “不急,先观察一会儿,不过千万心,现在他躲到了暗处不敢出来,说不定贼崽子出手伤我们。” “刘二哥,你看我们是不是下去?” 那姓刘的看了看,说道:“帮里正召集人手,听说这两日来了不少劲敌,又有这么件大事临近,咱们得赶紧回去,这样,我先下去,你堵在东南角,他受了伤,必然从那里逃走,等我赶他出来,你就出手擒住他,以蒙老弟的三十六路‘擒虎掌’一定能把他抓住,再简单不过。” “行。” “蒙老弟,不必犹豫,这事是我帮的重大秘密,关乎全帮的生死存亡,现在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抓住他,哪怕是你我的性命搭上去,也不能有任何差池。” “这样很好。” “关乎全帮的生死存亡,是什么样的事情?”叶行麦轻声喃道。只听到“嗖”的一声,姓刘的身似猿猴,捷如飞鸟,已经掠下房顶,沿着墙角就向院子里去。 “看来此二人正是金桥帮匪众,刚才那人又是?” 姓蒙的脚步一沾屋瓦,往屋脊另一边下去,发出了轻微声响,衣衫撩动声和呼吸声轻微可闻,他折向旁边的院子,从中间园子林下猫过,再横穿走廊,已经到了院子的南边,再走十几步,有一颗老树,枝丫错结,正好挡住了道。屋脊遮挡,夜黑难辨,一下给撞了上去,树枝划在脸上,姓蒙的差点叫出声来,这夜晚寂静,一声出则一里闻,得亏是忍住了,否则就把这客栈所有人都惊动了。 叶行麦看着好笑,心道:“这可比那刘二哥的功夫差很多。”他凝神定气,双手微张作鸟翅状,向南边房顶掠去,向下一落,只听得“吭”一声轻响,叶行麦暗道糟糕,自己一个疏忽,极有可能惊到脚底下那个姓蒙的贼匪。他立即伏下身躯,向四周观察,这时正好月光被云掩盖,暗了下来。 也许是姓蒙的隐藏好了,这时已经没有一点动静,夜色如墨,叶行麦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妄动。过了一刻功夫,渐渐明朗起来,随着一声轻微的咳嗽,屋下的树丛也跟着抖动。看时,一颗人头探了出来,正是姓蒙的贼匪。 原来这家伙藏在撞到树丛连着的一端,十分隐蔽,如果一动不动,不仔细看的话,白天都可能难以发现。 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姓蒙的身子往外一转,隐在房下廊中转角处,伺机而出。 脚步声突然响起,十分匆忙,叶行麦翻身下了屋顶,从走廊的另一端转过去,恰好屋子东南角堆了东西,他抽身换步,使出巧功夫,躲到后面隐藏身形。再一看去,两道极快的影子已经到了近前。 一声冷喝,后面那人跳将起来,挥掌就向下落,正劈前面那道身影的后肩。 这人颤了一下,喝道:“你这贼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要偷袭!”声音略显得有些稚嫩,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夜里只见身影,看不清打扮和容貌。 姓刘的冷声道:“相好的有种便别跑,划下道来,老爷和你玩玩。”他倒也有点功夫,向右一侧,左手运掌,使一招隔手拆,右手握拳,一招蛟龙出海直击。 后面姓刘的贼匪不愧经验丰富,只一瞬间,双手作掌,左入青龙摆尾,两向拨打,便化解他两手功夫。右掌旋即横开,骈指而去,打少年下肋去,乃是一招‘点石成金。 少年听到风声响,先前吃过亏,早有防备,一掌和姓刘的对轰,便即退去。叶行麦暗自呼了一口气,刚才一指看似简单,实则凶险无比,姓刘的出手极为毒辣,点的乃是腰肋间的大穴,若是以这种指力击中,纵然是武艺高强的人,恐怕也会气血翻腾,没有一炷香的,绝难行动,若是普通人,轻则瘫痪,重则当场毙命,心里暗道:“这一指点石成金乃是青狮门的绝技,此人莫非是青狮门的人,看他身手,至少有二三十年的功夫!听声音,这少年还不过双十的年纪,为何会招惹到两个如此凶狠的贼匪?”不过他也基本可以断定这姓刘的和姓蒙的身份,却也不便直接出来做什么。 只见少年又退两步,转了转头,说道:“你们二人追我而来,为何只你一人?哦,难不成那个狗杂碎在哪个地方准备偷袭我?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就是杀人灭口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杀谁,怎么会把秘密泄露出去?” “嘿,子,你再怎么说今日也逃不出生天了。” 少年冷哼道:“我知道今日非死不可,要杀我,好呀,这里是客栈,咱们闹出点动静,想必店家也不会听不到,到时候惊动了官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不怕,你们呢?” “子,你没命了。”原来姓蒙的在两人动手之间,已经悄悄摸到了附近,正在这时,他手持一柄亮银短梭,从背后刺向少年,少年虽有防备,正准备腾挪躲开,姓刘的手掌一挥,用‘追云手’甩出三粒飞蝗石,封住了他的位置。 “嘿嘿,去死吧!”姓蒙的轻喝,若不闪躲,短梭正是穿胸而过,必死无疑,但躲了却躲不过飞蝗石,被打中的话必然身受重伤,到时候就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左右都是个死。 少年极为坚决,当即身子一转,横肘在前,准备硬接三粒飞蝗石。 “哼。”姓刘的看他身形,知道他要干什么,道:“自找死路!”他这三粒飞蝗石均是用内劲发射出的,打在人身上,有千钧弓力,以手臂硬接,至少也得伤筋动骨,甚至将整支手骨打碎。 “喝啊!”少年发出沉闷的声音,似乎已经感受到痛苦,双眼蹬得如铜铃一般,额头青筋爆凸,双手护在身前,气势汹涌。 “不行。”叶行麦忽然之间就闪出一个念头,他不能让这少年就此消伤,急忙从兜中翻出三枚铜钱,以独门“龙点睛”的手法同时发射出去,手法疾,力道足,势头劲。三枚铜钱正好和三颗飞蝗石磕住,发出清脆两响,力道顿时大减,铜钱被撞飞,飞蝗石已经打在少年手臂和肩头,不过只将他撞痛,并没有受伤。 少年翻滚一圈,落在远处,向右一望,道:“多谢!” “是哪位英雄好汉?”姓刘的显然极为愤怒,却也不敢过于表现,来人在飞蝗石发射之后再发出暗器相对,力道和手法精准度极为骇人,必定是高手,又加之现在他们不知道对方的位置所在,接下来哪里敢轻举妄动? 叶行麦并未答话,咳嗽一声,身子向后一缩,脚步极为轻捷,转个方位,就到了两人斜对面的石柱后面,黑黢黢的,就算是在他身边的人,稍不注意,未必能够觉察。三人不约而同往声音方向看去,但是哪里看得到身影?少年暗道:“好俊的身手,竟一下的功夫又隐去了身形。” “这少年与阁下有什么渊源吗?还请现身相见,若是误会,咱们化解了,免得生出仇怨,我二人也是堂堂正正,阁下既然是侠客好汉,为何还要藏头露尾?” 姓蒙的道:“是条汉子,咱们面对面,若是谈不下去,也是明刀真枪,躲在暗处伤人,那不是下三流的勾当吗?既然是下三流,又何必要管这闲事?” 少年听得这二人激叶行麦现身,便道:“大哥,你来了啊,不必理会他们,这二人便是那金桥帮的贼匪,说到下三流,谁还能比得上他们?他们要你出来不过是怕了,你就别出来,看他们还敢奈何我?当然我也知道,以大哥的武功,对付这两个货色绰绰有余,但何必浪费手脚呢,你就休息着,这两个家伙还奈何不了我。”说罢,哈哈大笑。他这一笑,让刘蒙二人惊惧不已,喝道:“子,你给我等着,等过几日,再来找你算账!”旋即姓刘的道:“阁下既然不肯现身,我也给个面子,倘若下次再见,可要与阁下好好的讨论讨论了,告辞!” 他也深知不可久留,一旦惊动官府,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对他们反而不利。两人再次扫视一遍,仍然没有见到叶行麦的影子,便汇合一处,施展轻功往西边院子去,出了客栈。 少年松了一口气,连忙拜跪在地,朗声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敢问尊姓大名,来日有缘,定会报答大恩。” 借着月光看去,这是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脸如月光绝艳,目如寒光似剑,身材笔挺,青色狼头长衣,云流束发,颇为飘逸,此时虽然狼狈,却有极不凡的气度。 这番人物,让叶行麦惊了一下,旋即又觉得奇怪。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叶行麦淡淡说道:“不过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但问无妨。”少年此时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显然对叶行麦也产生了警戒之心。 “不必紧张,我与你素昧平生,更无恩怨,某姓叶,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边涯,叶大侠有话请速问,在下还有紧急,不能与大侠多留,来日再图报答。” “这少年果然如同他的长相一般,冷艳绝凡,看他身手倒有一些,不过并无多少经验,也没有成熟的招法,是条野路子,不知是什么来路。”叶行麦自语道,再次打量一番,问道:“边少侠何处人氏?” “怎么,叶大侠还问这个?莫不是要问清我的家门和师承?不必了吧。” “你不用多疑,我只是好奇,莫非少侠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吗?不过既然是贵公子,为何又会独自一人在这个地方被人追杀。” “你什么意思?” “这身青狼袍布料用的乃是蜀中上好的锦缎,嵌入少量薄冰蚕丝,织丝是江苏织女楼特制的银柳丝,手法也是织女楼的,这种袍子,市面上少说也得二三百两银子,而且是有市无价,你若不是贵子,又哪来的这身袍子?”叶行麦笑道。他心里明白,这袍子虽贵,可边涯脚上所穿的鞋子却只是一般的市面货,两者根本就不可能搭在一起,再加上边涯的说话与行径,只能说明,他的青狼袍并不是他自己的。 “哼,好生奇怪,我如何穿衣和大侠似乎没有任何干系。” “不错,而我要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如何得罪了那两人?如果叶某所料不错,他二人是金桥帮的贼匪。” “你……叶大侠知道?” “看来没错了,究竟你知道了什么,这二人要对你赶尽杀绝?” “我得到了一些东西,可以说是他们的命根子了,叶大侠放心,咱们就此别过,等两日,你就知道在下所得什么了。” “哦?看来不是财宝,而是一些秘密,否则怎么让人去拱手相送。” “在下岂是贪图财富之人?叶大侠,你是否想从我这取得一些财物,很可惜,我孑然一身,并没有什么值得相送的东西。” “哈哈,我不要什么金银珠宝。” “那你想要什么?”边涯又一步试探。 “那个秘密,是什么样的秘密,它似乎与金桥帮干系极大。” “对,很大的秘密。”边涯一拱手:“多谢叶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当然。”叶行麦纵身而起,几步就到了边涯面前,他身材高大,边涯个头才到他的肩膀,又壮硕非凡,站在面前,如同天神一般,把边涯吓得不由得退后,心惊胆战。 叶行麦笑道:“我很可怕吗?” 他才看向叶行麦的脸庞,坚毅,凛然,双眸精光四射,浑身充满正气,让人觉得亲近,一看便是侠士义人。 “大侠可真是龙虎之姿,你既想到问到金桥帮,想必与他们有干系吧?” “当然,你也知道,金桥帮乃是这大渡水一带水域的霸主,虽然声名最近才起来,可其强盗行径,却为江湖同道不耻,正因为这样,我才出手助少侠一臂之力。”叶行麦微笑道:“况且我看你年纪不大,却有这份胆气,实在难得呀!” 以边涯的性情,绝不会说出他在金桥帮手中得到了什么,可看到叶行麦他又不自觉有些亲近之情,他竟如此相信眼前这个陌生人?不过本着谨慎的想法,他问道:“刚才出手相助,叶大侠似乎是洞察了刘贤的招数,可见功夫高妙,在下可否知道大侠师承何处?” “无妨,叶某乃是七绝门的弟子,你口中所言的刘贤所使是青狮门暗器手法中的一招‘点石成金’,十分厉害,他如何是金桥帮的人?” “原来是名门大侠,失敬了。”边涯道:“这刘贤是练过哪里的功夫我不知道,但此人十年前为了一点恩怨,杀了别人一家人,连孩子都没放过,手段狠毒如此,还能是什么好人?他们追杀我两日了,多是刘贤出下三滥的计策,让蒙可去做,要说卑鄙,恐怕没谁比他卑鄙了。” “青狮门虽有门规,但所教弟子无不心毒手狠,而七绝门名上虽绝,却多是行侠仗义的豪杰,就像叶大哥这样。” 叶行麦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要折煞我了,边少侠,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紧张。”心道:“看来边涯对我的戒心也消去很多,看起来他并不是个面冷心狠的人,” “叶大哥,我边涯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在江湖上闯荡几个年头了,这也是第一次,没有所图,有人肯出手帮我。” “哦?”叶行麦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带着一种凄凉和悲愤,这样的一个人,往往是江湖上最落寞的人,没人理解和关怀,没有志同道合的人,明知在这泥沼中,却越陷越深:“你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所拿到手的是三张皮纸,他们穷追不舍,我也未来得及看,想必这三张皮纸对他们非常重要。” “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看来你走不了了。既然东西这么重要,刚才他们撤退必然只是虚晃一招,肯定在客栈外面埋伏着你,不会因为我就此罢手。” 边涯略微一想,道:“不错,追了我两日,绝不会到这当口就不追了。” “今日还有不少金桥帮的人进城,说不定围堵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大不了我把东西交出去,一走了之。” “没有那么容易,既然三张皮纸重要,若是你看了,对他们也是极大的威胁,一旦东西交出去,你反而没了依仗,更加危险,毕竟这种世道,死人才是可以永远保守秘密的。” “难不成我还龟缩在此?”边涯愤愤道:“这二人武功虽强,若逼我紧了,也会叫他们后悔的……叶大哥,他们既然不肯放我走,我把东西寄在你这里,倘若落入他们手中,没找到东西,便不会轻易杀我,如何?”他头略微一低,叹息了一声。 叶行麦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要……” “叶大哥救我一次,已是再造之恩,哪里能让你摊上这等麻烦?那是恩将仇报。这伙人心狠手毒,如果知道东西在你手上,必定也会来追杀你,我怎可再连累你?” “边涯,你不必担忧,我一行四人,正是准备找找金桥帮的麻烦,咱们先进屋子,慢慢说这事情。” “好。”边涯虽然心里还有着疑虑,但此刻唯一能帮他逃出生天的只有叶行麦了。 两人回到屋子,叶行麦把灯点上,叫了守夜的伙计准备几样饭菜,茶酒,又唤孙太忠起来。 边涯站在窗边,向外望去,此时月光极为明亮,空气中飘着薄薄的雾气,风吹树叶轻响,他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几年时间里,他也碰到过不少险境,甚至九死一生,可无牵无挂的他却从未有过今日的心慌,怀里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受到金桥帮彻头彻尾的追杀,要是在别处还好,可这地方是金桥帮一手遮天,要逃出去,恐怕真是比登天还难。他将皮纸从怀里拈出来,双手扯着展开第一张,大约有一臂多长,两掌之宽,借着光看去,是一张水域图,挫折复杂,上右标有一建地,一看便是重地,周围分布许多标注,环绕水流,或大或,还有许多标识,又另有所指,边涯不识这水域图,只看个大概,暗道:“这大约是金桥帮各舵口所在,难怪他们要这么追我了。” 第二张皮纸倒是了不少,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不过排列都是有规律的,上面几个字,下面排列出的似乎都是一个个人的名字,如此排了几个块状,这是一张名单。第三章皮纸又一些,不过却厚了不少,一看,上面几乎灰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第一张貌似是地图,第二张是名单,而第三张什么东西都没有,又是怎么回事?” 忽然门开了,叶行麦先走进来,道:“孙兄,我来给你引见,这是边涯兄弟,这位是孙太忠孙大哥。”接着孙太忠走了进来,听到这个名字,颇觉得耳熟,而边涯一眼看过去,却是惊道:“孙太忠,孙捕快!” 孙太忠走进来,看去,这边涯不正是当初在安源府偷王生东西的人么,正是因为那件事,才引出了三叩教追杀,万童松丧命,张自传入狱一档子的事情。孙太忠道:“原来是你呀,上次一别,你如何也到这里来了。” “哼,叶大哥,此人是官府公人,恕我不能奉陪了!”说罢,收起东西就要走。叶行麦一把拉住,道:“别急,你二人是否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孙捕快是个尽忠职守的人,怎可与我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他轻轻一笑,道:“上次的东西,不知你和那位兄弟受用未受用?三叩教可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我倒是感谢你们,如果你不来搅局,也许麻烦就在我这儿,说不定早就死在那里了。” 孙太忠冷笑道:“这么说,你今日又是偷人东西,要被抓了?” “这用不着你操心了。” “哎呀,孙大哥,你别这么心急,边涯虽是盗了东西,但那金桥帮岂是什么良善,说不定这东西还是什么伤天害理之物,边涯此行,说不定还是做了大好事。你二人的恩怨,究竟是什么?莫非孙大哥做捕快时,和边涯有误会不成。” 边涯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孙捕快太过正直,也太过迂腐,不知道烫手山芋是什么。” “你盗宝宁愿得罪三叩教,下手也狠,不讲道理,可见是个无法无天之徒,叶兄弟,救这样一个人,恐怕你今日是犯下大错了。” “呵,孙捕头,不要拿你那一套来压我,宝物是追星赶月钟山泰大侠从三叩教拿出来了,引得三叩教二十护教王昼夜追杀,那个王生不过一个穷落秀才,拿着只能有杀身之祸,我来拿不过是替他续命,你还费死力追赶我,把莫一仝老儿和三叩教都引了过来,让我功亏一篑,还把东西拱手相送,后来打听,你二人似乎因此遭难,那不是两败俱伤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公是公,私是私,你既偷盗,我身为公门捕快,岂能不管?” “是吗?看来今日是谈不下去了。” 孙太忠道:“咱们还是别谈以前的事情了,我不再是捕快。况且你我二人虽有恩怨,却也不是不共戴天,我和叶老弟是朋友,既然你与他也是朋友,不如把事情放下,再不谈了。” “哦,既然如此,我也不计较了。”边涯缓缓道,其实他心里也是紧张,如果孙太忠还在忌恨,不肯帮忙,必会让叶行麦陷入两难,那自己熬得过今夜,也熬不过明晚。 “哼。”孙太忠暗哼一声,不再多言。只听叶行麦道:“边涯,孙大哥,金桥帮的人现在就环伺在客栈周围,咱们也是同舟共济,以前有什么怨仇也不必放在心上,还是先将这伙贼人打发过了。”他将刚才之事略微一说,孙太忠十分惊讶,不由得对边涯高看了一眼,看来这个叫边涯的少年,当真也是艺高人大胆,说道:“原来如此,不知边涯你是何方人士?” “孙捕快,你还要查我不成?是否要查明在下有没有案底,好再加我一条罪?” “你别误会,我孙太忠岂是睚眦必报的人,只是边姓实在少见,恰好我在找一个人,所以有此一问,若你觉得我是处心积虑要害你,你大可不必回答。” “如此而已,在下不过是说两句无关紧要的风凉话,边涯自住在涿州,少出远门,因变故家道中落,才流于江湖,混口饭吃。” 孙太忠暗自想道:“涿州,他是北方人,为何口音却不像?边姓虽少,却是北方姓氏,不会有错,自在涿州家,家道中落,江湖流窜,看他行径,似乎是受人指使。年纪轻轻,又有一身好武艺,可惜误入歧途,若是改邪归正,定然是可造之材。” 边涯也不多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只道:“刚才看了那三张皮纸,大约是一张地图,一份名单,还有一张不清楚,上面一片空白。” “什么?”两人一听,先是惊讶,再是莫名的兴奋。孙太忠手一挥道:“快给我看看。”他颇识得一些字,因为造工的需要,认图纸更不是难事。接过地图,借着烛火看了一眼,叫道:“不错,不错,你们看,这儿正是断魂崖。”转向西北角指道:“看这儿,正是垫子口,不过这里水流复杂,具体路径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大概方向是不错的,而且这上面都标注有陷阱机关,有了这份图纸,去到断魂崖就不是什么难事。” 叶行麦道:“那么这份图纸到底是谁制作的?若是金桥帮的帮众,他们能够熟知水路,为何还要将分布图制作出来。” “不会。”边涯道:“我在拿这三份皮纸时候他们保存的很紧密,显然不会是很多的存货。” “当时你偷……拿到这地图时候可看到其他东西?” “这……对了,我拿到这些是在一座镇的赌坊里,我记得那些赌徒跑了出来,里面传来了打斗声音,我好奇就偷偷的进了赌坊,只看见金桥帮大约十几个人将另外一个白发汉子打倒在地,一条腿被打断,手臂中了三支飞镖,背腹皆中了一刀,被一个青皮怪人拿着勾魂锁穿了琵琶骨,手段狠辣无比,当时刘贤和蒙可也在,后来从他的怀里将这三样东西扯了出来。那人似乎是别人的探子,被发现了,至于这三样东西具体是怎样,谁也没说。后来他们去了一个叫香寿居的酒楼,在那里住下,把皮纸锁在盒子里面,藏在柜子里,专门派了两个人看守,夜里收拾了行装,似乎就要离开。我趁夜潜入,将盒子盗了出来,没想到除了看守的两个人,那蒙可也在巡夜,见我从房里蹿出来,就来追我,惊动了酒楼。然后就是刘贤和蒙可两人追杀我,我和他们缠斗,一直到了今夜,遇到了叶大哥,才算暂时摆脱。” 孙太忠展开列着名单的图纸,仔细一看,上面按照总舵和二十六分舵各舵主,副舵主,监长以及一些匪众的名字,在有些名字上,标上刀形印记,不知是何意思,数下来,有三个人:王蹇,邓强,慕洋。细数下去,总舵主严文通,三位香主王蹇,慕洋,何阜;三大堂主,南宫一锦,赵终南,车艺,总监长吴丰…… 这些人,孙太忠和边涯大多不认识,但个个都不是善茬。边涯年纪还,见识少,孙太忠则是多年不涉足江湖事,而叶行麦却是知道的这些人的来历,看着看着,他冷汗直流,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发出一声声沉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