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又剑气至》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一章 春秋之后便是姑苏州 “这是个最好的朝代,也是个最坏的朝代”。 元庆帝国在历尽春秋之乱后,一统江山。先帝呕心沥血,制定治国十八疏。从政治,经济到军事。无一不改,无一不重立。先帝秉承着“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的想法,几乎将春秋战国间的种种制度,全部打破。首当其冲的便是文官制度。 先帝认为春秋战国中的读书人太多嘴。整天议论时政,不干实事。如南陈,文人当政,武官远离权力中心,导致南陈武力孱弱,兵无可战之力。南陈位于苏杭,国境内人数总计数百万人,兵甲之士却只有寥寥数万人。其中设书院大大三十六间,号称读书人过万。南陈皇帝喜爱诗词,犹爱书院。爱读书人胜过爱自家将士,所以才会出现百万南陈,兵力却只有几万人的局面。终其原因,先帝认为是南陈读书人太多,整个朝廷文人当政,将领几乎被排挤在外。所以,南陈一年一年来从戎之士愈来愈少,反而参加科举,挤破脑袋想钻进文人集团的百姓越来越多。 所以,南陈败了,先帝麾下大将楚离带兵十万,历时仅仅五天,便破了城门。此战楚离身居马车内,便是一步没有踏出过,命令就发了一条。 “文人统治之国,其兵自是食不饱,食不饱,便力不足,其意志力甚是薄弱。我堂堂十万精力充沛之甲士,还冲不破一个南陈?” 果不其然,楚离的军队前四天便连破十三座城池,第五天来到南陈首都,竟是看到城门未闭,城中陆续有人走出来,这些人没有武器,没有身披甲衣。放眼望去,尽是一身身的白衣读书人,有老有。引领众人的是一青衣老头,老头儿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看似走路走得摇摇晃晃,却竟比那些年轻读书人走的还快。手里还捧有一本书。 那日楚离破天荒地出了马车,两眼直视着青衣老头。 老头儿突然停了下来,众人望着他不解。青衣老头儿示意他们先行,可读书人们见着外面这黑森森的数万甲士,竟是没有胆子向前一步。 老头儿见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忽然又伸出五指,作掐算状。 片刻之后,老头儿口吐鲜血,连嗽数声。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卦莫算尽,尤不算己。直至今日,我还是到不了那一步?”青衣自嘲笑了笑,“也罢,有些事,哪里需要用卦算算呢。” 青衣转过身来,终究迎了楚离的目光。 “我辈读书人,一心求学,从未参与过战争,大将军能否放过书院之人?”老头儿率先发话。 楚离冷笑了三声,不语。 “南陈没有野心,无意与天下争霸,更无意与元庆为敌。如今大将军已连破十三座城池,如果需要,自是把那首府一齐拿去便是,恳请大将军进城后,切勿乱杀无辜。” 楚离背过身来,似是不想听这老头儿多说。 “大将军这一生可有追求?可有一丝怜悯之心?”老头儿眼神突然尖锐起来。 “敢问先生可有?”楚离回过身,似笑非笑。 青衣老头儿用手指了指那群读书人。 楚离依旧摇了摇头。 “没得谈?” “当真没得谈。” 老头儿显然早就知道答案,默不作声。他缓缓地打开手中的书,口中呢喃。然而书中竟是一字未有,白茫茫一片。 “书上说,良知无他,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元庆有不有良知我不知道,不过南陈有良知我是知道的,南陈不争权不争霸,只想播下几颗读书种子罢了。我的追求也简单,教了一辈子书,最后就选出了这么些读书人,可惜今天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我的确有些许后悔,不过他们还。世人都说南陈都是群文弱书生,不敢出兵打仗,甚至连国家都将灭亡了,读书人都不敢拿起武器反抗。” “说的好像是有道理,不过南陈这么些读书人,终究太,不懂得一些道理。” “那么,便让我这么个老头,让世人知道,我辈读书人,不仅仅是只会读一两句诗而已。所谓:立德立功立言。并不是句空话。 “南陈有我在,读书人便在。” 老头儿从第一句话开始,天地异象渐起,先是雷电交加,而后便是倾盆大雨。奇怪之事是偏偏这雨淋不到老头以及这些读书人之中。 楚离位于武榜第三。实打实地一步一步从军营里打出来的,竟是面对这天地异象动弹不得,他逐渐开始恐惧,他意识到这老头儿的道行远出乎他的意料。可又如何? 那一日,楚离被重伤,境界大跌。青衣老头儿面对十万甲士,拼死保下三百南陈读书人。而后老头儿不知所踪,传闻上了太和山。 如今南陈已变成元庆帝国的一个州,名为姑苏。 姑苏州外围有一河相绕,名婀娜。此河赋予了姑苏格外的生命力,无论是耕种,还是水运,都使得姑苏州有成为江南第一州的潜力。 姑苏州处处是繁华,唯有一条街例外。那就是御水街,此街位于姑苏州最南边,恰恰是穷人区的地带。姑苏州“北乱西富东贵南贫”,讲的就是北边因其靠近码头,闲杂人等较多聚集在此,所以称为北乱。西富是因其姑苏州最重要的房产皆在此地,能在此片区坐拥一套屋,也称的上是富人了。至于东贵与南贫,便是姑苏州当权者皆住在东边,方便其办公。而南边则因开发不到位,出现了贫民聚集住在一起的现象。 而御水街更是其南贫的代表。此街共住七户,家徒四壁不说,甚至其住户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御水街的第一户人家只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面色苍白,整天无精打采的,就喜欢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痴痴地望着。少年名知秋,邻居不知道他的姓,便只有喊着知秋知秋了。这在外来人家看来邻居与此少年亲昵的很。 可是事实却不然。 少年这天依旧在房顶上痴望着夕阳,眼睛也微微咪着。旁人不知道在想啥,隔壁家有几个与他同等岁数的瞧见了,便悄悄地躲在他被背后“砰!”的一声,额头带有一块红色烙印的男子将手中的石头砸向了少年。正中其后背,少年被砸中后,往后瞥了一眼,眼睛又眯了眯。 “第五户的安武腿在昨天瘸了,第六户的叶其手在上个月折了。”少年说着说着,便从屋顶跳了下来,眼睛猛然睁开,“所以,这个月你们几个是想断手还是断脚?” 带有红色烙印男子竖起两根手指,其余几名少年往后退了退。“知秋,你怎么不说第二户的他呢?”他身后的几名少年听到后,又把步子往前挪了挪,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 “第二户的傻大个吗?我还以为他是你们爹呢,整天挂在嘴边。我打不过便是打不过,不过收拾你们几个便是绰绰有余。”说着说着,知秋又把眼睛眯着,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红色烙印男子听了此番话心情并没有不太好,反而突然带有笑意道:“我告诉你知秋,明天二哥说他要在咱们御水街挑选几个精壮汉子,要与北边的“一刀客”较量较量。他说你身手不错,让我来叫你一起去,赏脸不赏脸?“ 知秋一跃又跳上了屋顶,顺势又躺在了屋顶上。顺便还翘了个二郎腿,眼睛索性咪也不咪了,直接闭上。“有好处吗?” “三哥知道你的喜好,城西米老头家的烧饼!给你准备了足足十个呢!”红色烙印男子兴奋地说道。 “诚意不够呢。”知秋撇了撇嘴,“打架可是要受伤的,说不定还得拼命呢” “最多再给你城东李老头家的糖葫芦三串!”烙印男听见后,咬牙切齿道。 “那刚刚用石头砸我的事”知秋弹了起来,睁开眼盯着他们,眼角泛着笑意。 “行了!老五和老六的事儿,二哥也说既往不咎。” “可行!” 于是在这烟花三月的日子,御水街所组成的“一气拳”便成立了。 在以红色烙印少年为首的那群人离开后,屋内缓缓走出一个灰衣少年,面黄肌瘦,约莫十二三岁,远远瞧见与路人无异,可右脸上的一道剑痕,便是格外引人注目。“二哥和四哥在想什么呢,把你也拉进去,他们怕是忘了前几年的事儿了。”灰衣少年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画着,嘴巴也都囔着。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虽说我和咱街上这几个人打架打了几年了,可事实上有时候我挺羡慕他们间的感情。我刚搬来御水街的时候,把原来第一户的那个倒霉蛋不是打断了腿吗。当晚傻大个便守在我家门口,把我差点没打个半死。”知秋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我呀,也希望有这样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呵,秋哥,你莫不是怕下次和二哥见面被打死?”灰衣少年一脸冷漠,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谨言!谨言!”知秋故作夸张地作出了嘘声的动作。 “秋哥!我会给二哥说你刚才的原话的!放心吧!” “敢问是哪句?” “谨言的那句!”灰衣少年哈哈大笑,跑出门。 元庆十三年,姑苏州御水街,那群少年,活得潇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章 城西的烧饼也是一流的 三月初,楼外阳光正好。知秋这天起了个大早,瞧见屋外阳光,便跳起床来,连打了几套拳法,与其说是拳法,不如说是乱拳。打得毫无章法,左勾右摆倒是象模像样的,不过凌乱的脚法便出卖了他。 “打完一套真是神清气爽啊!”知秋打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气喘吁吁,打完后还作气沉丹田,收腹收气状。 “哟,知秋,如果哪个三四岁的孩子瞧见你这模样,恐怕要痛哭流涕地求着你收他为徒呢!”门外有一清脆的声音传来,随着视线可见一身着墨绿色少女登门而入。 墨绿色少女进门后,毫不客气,左翻翻右翻翻,好似把这当成她的家。 知秋这次眼睛倒没有咪,只是揉了揉眼睛。破天荒似地没有回复她刚才的话语,也没有阻止墨绿色少女翻东西的动作。 院子里面除了一口水井,就只有两间房屋,甚至连桌椅都不是完整一套,真不知有啥翻的。知秋暗自腹排道。不过随后又伸出两根手指,左右手各自放在了他的脸上,向上挤了挤,苍白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 只不过这笑意有点渗人。 “云姐!咱们好久不见!的给您请安了!”知秋强忍心中的不爽,依旧笑脸相迎。墨绿色少女随手拿出个糖葫芦重重地敲在了他头上,“知秋最近怎么没来府中找我?和别的姑娘玩耍去了?”少女敲了之后,背着手围绕着知秋走来走去,不断地上下审视。 姑苏州的三月,还带有一丝凉意。微风拂过,知秋冷不惊地打了个喷嚏。随着墨绿色少女不断地转圈,知秋的目光也不知道往哪放。他突然回想起三年前中秋晚上第一次在夫子庙遇见少女的对话: “你好姑娘,我叫知秋,一叶知秋的知秋。” “哦。” “姑娘漫漫长夜,怎么会独自逛庙?” “滚,本姑娘今日心情不佳,三秒之内你不离开我视线,有你好受的。” “你好姑娘,本少侠师承太和山一脉,对于算卦一事略懂一二。不知可否为你算上两卦?” “此话当真?怎么算?” “简单!烦请姑娘将手伸出来。” 于是那个中秋节,知秋被一个姑娘打得第二天起不了床。 这还是在他用了他的乱拳的情况下。 知秋只知道墨绿色姑娘姓云,名若谨,跟姑苏州知府关系熟悉。他曾经以为她是薛知府的远方亲戚。不过后来在这三年中,听到云若谨对待知府的态度不冷不热,由此猜想肯定关系不简单。 可是不知道为何,云姑娘在姑苏州待了好几年,而且自从他被打的那个夜晚起,云若谨便时常来他破屋玩耍,好像没有其他的同伴似的。每次来都要教训他一番,并且随着年龄增长,每次知秋认为可以与之一战之际。云若谨又闲庭散步一般将他按倒在地。 所以,从去年开始,知秋每次看见云若谨。便尊称她一声姐,而自称的。云若谨爱穿一身墨绿色,头戴的发簪却是红色,这大绿大红看起来有时候实在是让知秋看得心里发慌。可知秋每次见到云若谨还是得细细赞赏一番。 今天三月初,按理说云姑娘不会来才对,虽然云若谨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过来了。但是知秋还是知道她基本都是在月末而来。于是,他弱弱地问了一句:“姐找的何事?” 墨绿色姑娘玩弄着她的手指,视线又从知秋身上转到了屋顶。“你这屋顶破破烂烂的,干嘛不补修一下呢?” 知秋感觉话里有话,但是又说不出。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的自是没钱修理,于是任它风吹雨打。即使我破屋漏水又有何干?” “所以这就是你要参加御水街组织的什么一气拳的理由?因为没钱,所以参加个破组织,去偷去抢?”云若谨脸色突变,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在微颤。 知秋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征兆。他不知道她从何得知此消息,可是他更奇怪的是,她为何生气?不过随即他还是回答道:“云姑娘,我们的组织不偷不抢的。” 见少女还是盯着她,知秋又补充道:“你也知道傻大个这人,虽说脾气暴躁了点,动不动就要打人。可是他大体算个好人,再怎么说人家以前也是去过齐云山的” 墨绿色姑娘思考了两秒,可还是说:“我不管,反正你就不能去。况且,那第二户的大个子是好是坏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他带着你去送死,我眼睁睁地看着?” 知秋也不知道为何有些怒意。 “云姑娘,我做此事,与你何干?”知秋此话一出,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会说出如此“硬气”的话。 云若谨显然也很久没听到知秋称呼她为“姑娘”了。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于是沉默了好久,她略显失望地看了看知秋,摇了摇头。转身走到门口道:“城北的一刀客你们对付不了的。他们背景不简单的,他们有位刀客从京城来的。你们连练拳的三境武夫都打不过,去了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随即云若谨微微驻足,声音略显冷淡:“我最多还要在姑苏州待半年。不过这个破院,我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 知秋听到后心里倒是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眼睛没有习惯性地眯了眯。而是破天荒一样睁大了眼睛盯着云若谨。“江湖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么我想说”他把步子又往前挪了挪,大概离云若谨三步的样子。 “云若谨!” “恩?”墨绿色姑娘显然有点愣神,三年来第一次被知秋直呼名讳,本来应该生气的心境却并没有,因为没有时间思考。 待场面凝固了五秒后,云若谨回过神来,正要再拿一串糖葫芦狠狠地敲知秋的头时。知秋又紧接着说:“那么我想说的最后一次给您请安啦!”便说便学着丫鬟行万福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云若谨“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似乎是很了解这位少年。也不想去纠结此话是否会一语成谶。“我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御水街的那几户不在乎,“一刀客”的生死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下次还有没有一个傻子模仿着丫鬟向我行礼。所以呀知秋,我还是希望你不去。”她说着说着走出了门,步入御水街,随着距离的不断远去,声音渐渐变。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知秋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似是在细细品味墨绿色姑娘的话语。想了三两分钟,感觉琢磨不透,于是拿起云若谨给他的糖葫芦,三两口吃掉。“舒服!” -------------------------------------------------------------- 姑苏州城东的市场有个大高个卖鱼。皮肤黝黑,身高八尺有余。街坊邻居远远瞧见大高个,感觉此人有点傻乎乎的。不管遇到谁都是笑呵呵的,甚至有时候离开摊位后回来发现自己的鱼篓里面少了几条鱼,他也满不在乎的。 大高个家并不住在这边,而是在最贫穷的片区城南。由于离市场较远。他每天早上得四更天就起来,再带上前一天所抓的鱼徒步走到城东的市场。 这天大高个像往常一样背着鱼篓,正准备出门之际,有个黑衣男子叫住了他:“城东的烧饼怎么卖?” 大高个有些许纳闷,他身后负有鱼篓,怎么问也不应该问出这句话,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往城东。他呵呵一笑,露出一脸笑容:“俺不知道,我是卖鱼的,烧饼的价格你得去城东问。” 黑衣男子听到后,一语不发,摇了摇头,又说:“那御水街的烧饼怎么卖?” 大高个听到后,眉头微紧。他缓慢地放下鱼篓,拳头也渐渐地捏紧。心想道:“黑衣男子如此一大早在御水街等候,明显是冲我而来,整个街道只有我能起这么早,先问城东的烧饼,而后又问御水街的烧饼,可御水街并没有烧饼,就只有七户人家。莫非是城北的“一刀客”派人来找事?他始终正面朝着黑衣男子,寻思着怎么快速把他放倒。 正当大高个准备发力出拳之际,黑衣男子又接着说:“罢了罢了,偌大个姑苏州,竟是烧饼也没得卖。” “这位仁兄,想吃姑苏州的烧饼你得去城西买呀,城西乔家的烧饼物美价廉,三两银子管饱,再配上一两的杏花酒,啧啧啧,那滋味可真是舒服!”隔壁房门突然走出了一个脸色苍白男子,细细一看,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知秋昨天晚上怎么睡也睡不好,索性今天便起了个大早,正准备打一套“拳法”修炼之际,便听到门外这奇怪的对话,听声音知道有个人是傻高个,另外一个人声音略显成熟,于是他便躲在门外偷听。 在听到黑衣男子说烧饼也没得卖的时候,他忍不住了,可以侮辱姑苏州,但绝对不能侮辱烧饼!于是他便脱口而出这句话,并随即走了过来。 正是御水街第二户的勉之看了看知秋,眼角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望着知秋,也不说话,表情难以捉摸。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这名脸色苍白的男子,再联想之前他的话语,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他起步转身,便走便道:“谢啦兄弟,有机会我会再来这里给你带几个城西烧饼的!”秒后,便离开了御水街。 知秋看着傻大个,有些心虚地低了下头,狠狠地咬下个糖葫芦,嘴里含糊不清道:“阿勉呐,上个月的事情” “上个月什么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勉之强忍着笑意盯着知秋。 “行啦,我之前可是和老四说了的!我加入你们了,你就不会计较以往的事了,话说刚刚那名黑衣男子你知道是谁了?”知秋又咬下一个糖葫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上了暗榜的。”勉之蹲下去又背上鱼篓,便走便说道:“我只知道,如果刚刚你不回答这句话,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知秋微微一愣,吃掉了所有糖葫芦,还打了个饱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章 今夜大风刮屋顶 世间分有三榜:武榜,道榜,暗榜。皆是当今世上实力最高深莫测的一群人。所谓武榜皆是走的“力“这条路,无论是行伍之人,亦或是在哪个江湖野路子出来的人,大多是走的这条路。 而上道榜之人,有读书人,有和尚,有道士,也有各种术士。总而言之,所谓道,不过是以理证道,看似与以力证路有所不同。他们大多是出自江湖正规门派,亦或是哪个世家大族里面。 道榜者,皆为有道者。何为有道?有理即有道,以理证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心中都有自己的大道。 读书人有,读了一辈子书的曹诗人有。 他以良知为道,知行合一。不与天论道,不与地论理。只与人论良知。 他手里那本无字书就是道。所以他是实实在在的依通境。世人皆承认他为道榜第一。 不是说人们见过曹诗人如何惊天地泣鬼神,如何翻书引雨灭万军。 而是世人认同他的理,即认同他的道。 在这个世界上,你有理,就有自己的道。三经寺的和尚,青城山的道士,蓬莱仙岛的阴阳师,灵境台的望气士等等。这些人群中的每种身份不同,身处环境不同。所得到的感悟自是不同,所以所达到的境界也不同。不过毫无疑问,这些中的大成者,都是步入依通境,一窥天道之人。最近十年间,道榜前三分别为曹诗人,赤城山的王天师,三经寺的望心和尚。 而三人代表的所代表的儒释道,刚好代表了三大势力。也是修道者分布最为广泛的。 不过,读书人在这世上,修道大成者,不多。 而几十年间,步入依通境的,仅仅只有曹诗人。 甚至连能入鬼通境,开天眼,知晓三界之事的读书人也屈指可数。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很难有自己的想法。都是被私塾先生亦或是书院先生强加的思想,所以很难有自己心中的理,无理,如何有道? 而曹诗人花费数年时间开辟良知之道,引众多读书人顶礼膜拜。最后攀登顶峰,一举成为道榜榜首。 那其他人呢?开辟什么道?如何用自己的书,呼风唤雨?心起念动之。 即可抹杀数万人。 试问哪个读书人能做? 所以,读书人修道,几乎没有了。 大多数只是浅尝辄止,读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便可。 真正想修道入鬼通境,甚至依通境的人。都不会通过这条路,而和尚清规戒律太多,于是上山修道者越来越多。 所以,这个时代的道士便占了多数。南边的赤城山,北边的太和山,还有江南第一名山齐云山。这便是三大道教名山。其中道士的大成者大多也出自这三座山峰。其中势力最大的当然是拥有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间流的太和山,位于道教名山榜首。 世间三大榜传闻是几百年前就有人创立的,不过身份一直不为人所知。而排榜单之人,并不是仅仅的一个人。而是知机阁,“上知天机之事,下晓地上之理”。知机阁传闻只有七个人,神秘之极,同时境界高深莫测,每个人至少都是步入鬼通七境,而阁主应该是步入了依通之境,他们七人掌握了这个时代的实力走向。 然而很矛盾的是,他们也仅仅知道人的境界高低而已,具体的实力实战。知机阁也只能推算。 所以造成了大将军楚离,堂堂武榜第三的人,被南陈的书院院长废了一臂。而院长的境界,被知机阁在当年仅仅排为道榜第七。 不过,这也是由于武榜与道榜实力是极其不同的。武榜修炼较为容易,这是由于人的身体可塑性很强,寻常老百姓去边军练个年,入个报通境界极为容易。而那些自幼习武,长大后又去疆场杀敌之人,修为境界自是高了不少。 然而久而久之,也出现个问题。 武道正是因为入门容易,由军队中传授的拳法开始,自己琢磨个几年,再结合自己感悟,很容易便初探窥镜。不过,武道攀登顶峰那是极其困难的,原因无他。武榜这条路实则比道榜更为艰险,无论是体魄还是毅力,都需要超一流。甚至其悟性天赋也不能低于修道者。 而习武之人分两种:一是由于自身身体不够强壮,早年便想修道。然而由于自己悟性太差,始终连门槛都摸不着,于是便还是弃道从武。 二是迫于生计,无奈从军。而军中只得修力,于是便走上了武道这一条路。 可也有第三种,天生武痴,痴迷于练武,一路打着打着便打出个鬼通境,甚至还有前些年打出个依通境的中年人。 不过要说道榜与武榜的实力如何划分,如何比较,还真是有些难度。 事实上,武榜和道榜上的人几乎没有碰面争斗过。由于上榜之人身份都挺特殊,很少自身亲自出手与人交战。而五百年前的三教之争,双方几乎打了个平手。最后死的死,残的残,休养生息了五百年。于是没有人依据这两个榜,再评个世间高手榜,只能任由人们猜想。 可是第三个榜倒和他们不一样了。上暗榜之人,总计三十名。不知其身份,不知其实力境界,不知其修力还是修道。他们只有代号,凭自我喜好办事。 有时也会替人办事,不过能上暗榜的人,自是价格收取甚高,寻常人家难以请动,而且那一群人杀人也看心情。 暗榜的排名也是由知机阁排。排名先后是按照暗榜之人刺杀人的难度划分。比如十年前,一个默默无名的年轻剑客,刺杀了当时位列武榜第四的剑台山庄庄主叶离。当天刺杀后,知机阁便把他直接升为暗榜第一。 然而除了极个别外,暗榜之人不会去招惹上了武榜与道榜之人,而多是刺杀将军,商人,朝廷重臣等。 --------------------------------------------------------------- 今天晚上的姑苏州风格外的大,知秋的屋顶上瓦片一个紧接着一个被风吹走。本已经准备入睡的他又只得起床。“愁呀愁呀,这么大的声音怎么睡!”,他嘀嘀咕咕地声抱怨。本想豪气作诗一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写过诗了。随后又摇摇头,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望月亮。 就这么望着望着。“云姑娘,你看这天上的月亮,像不像你给我买的糖葫芦。” “好像不太像,像城西乔家的烧饼吗?又圆又大!” 知秋边望边想,刹那间忘却了自己家屋顶已经快没的现实。 他突然想起,云若谨已经好几周没来了。 不知不觉知秋倒在地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屋顶全没了。拿起屋内仅有的糖葫芦敲了自己脑袋一下,随后又出了门。 还有不到一月就要去城北会一会一刀客了。 “我真的会死吗?”知秋莫名地想起了墨绿色姑娘那天分别后给他说的话。 他倒是没太想这些,不过心里还是想着要是齐云山的道士下山历练就好啦,我一定求着他们算上两卦。 勉之依旧在城东市场卖鱼,每天挣得不多,勉强能够自己每天吃上饱饭了。他盘算着没过多久就要和一刀客交手了。想来也挺烦心的,御水街都是一群没有长大的孩子,除了自己和那个知秋稍微懂点拳法,其他人几乎毫无战斗力,怎么与他们交手。可是一想到如果不去和他们交手,早晚“一刀客”的势力会伸往城南这边,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可是大高个一想到老五老六这些身体羸弱的家伙,手无缚鸡之力,他不免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勉之又想起那天一大早就在他家门口的黑衣男子,毫无疑问他就是暗榜上的人。至于他如何发现此人身份的,则又得从他时候说起了 不过那名黑衣男子他为何会来姑苏州,或是盯上自己亦或是御水街其他人,勉之毫无头绪。 大高个这天在市场在卖鱼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原本自己就不喜欢想这些,可是造化弄人呐,自己作为御水街的“二哥”,不得不为身边的兄弟思考下出路。 御水街七户人家,除了他和知秋,其余五户人家虽说都是有父母的家庭,可都穷苦的很,他们从就很信任身强力壮的勉之,是近乎于无条件的信任。也许是因为出身于御水街,这是姑苏州最穷苦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大高个的强壮的体魄给了他们一种天然的安全感。所以勉之从把其余五户人家当作弟弟妹妹养,如今他已经十五岁了,也许是该试着为御水街做些什么了。 可是勉之也很头疼,很多事他都想不通,道不明,其余几个孩子年龄尚,他觉得不足以分享这些事情。老四倒是可以,不过他觉得老四的身世与他们不一样,不想让其参与进来,所以连下个月去“会见”一刀客的事情,都没有拉老四过来。老三倒是可以交谈一下可是他脑子感觉不咋好使 而老五老六这些家伙,勉之自己都觉得不靠谱,老三倒是可以,可老三自从街对面来了个道士后,心思明显跑偏了。整天都跑到道士那里玩,也不知道瞎讨论些啥。 于是,这个傻高个,有些烦心呐。 万千心事,更与何人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四章 先生剑剑带有不平意 元庆帝国尚武,几乎家家都会点拳法腿法之类的。而实在是身体差的人,便跑去街边书铺,翻阅一下道法,什么《九天玄雷法》,《五雷道庄法》,都是些孩子喜爱的书籍,也只能是孩子爱看了,成年人哪里相信这些道法。 有位约莫十二三岁的瘦少年,其面目端正,看着尤为清秀。此少年,姓姬,名正一。不过年龄看着虽,却偏偏喜爱假装大人的样子。每天先生教课也不去,就背着个手在街上晃来晃去,无聊之际,又跑去书铺翻阅道法,遍翻着翻着,还一边比划着。 奇怪的是最近姬正一书铺也不去了,老老实实去上课。上完课后,就跑去街上的道士那里,也不说话,就坐在地上,看着道士给路过的行人算命。 今天姬正一放堂后没有去书铺,也没有去老道士那里。 他今天心情有点郁闷,他又被先生责罚了。 也许是他自己认为的责罚。 先生今天问:“若在街上,与人争执,如何说服对面放弃争执?” 屋内少年们都讨论的热火朝天,这边的人说:“说服什么?我堂堂元庆帝国子民,直接进行武力争斗啊,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 那边的人又毫不示弱说:“用儒家之理,以德服人。” 那名中年教书先生见两边声音越吵越大,恰巧又在一旁看到心不在焉的姬正一。 于是他清了清两声嗓子:那边正在闭目养神的同学,姬正一!你来回答下!” 姬正一正想着如何拆穿那边道士的骗人把戏,就被先生点着名字了。他起身,低头望了望同桌,正是御水街第五户的安武朝他很抱歉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中年教书先生此时发现姬正一没有认真听他讲课,也没多大生气,又重复了一遍题目。 姬正一微微皱了皱眉,酝酿着说辞,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那个知秋了。知秋说他很的时候经常被其他孩欺负,每次他打不过别人的时候,他都会说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于是他就站在那里,张口说着:“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把手里木棍放下!我们赤手空拳的较量几番!” “我们今天就来论论哪个不对,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是我的地盘” “今天,我们不打架,就来论论道理,儒家曾教导过” 全是诸如此类的话,当时知秋神色激动,站在那里,那群孩子都被他折服了。直到后来,知秋私底下才偷偷告诉他:“一一呀,我都是骗人的,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说话,不要争执,打一拳便是,若是一拳放不倒。赶紧跑,打不过就跑总归是没错的。世界上的真理确实都在拳头上,那倘若拳头不管用呢?还指望以理服人呢?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不讲理的,如果讲理,何来起争执? “那你为啥刚来御水街的时候要这样给我们说?” “这不,想着刚来,树立威风嘛!” 所以后来姬正一几乎没有与知秋说过话。 想到知秋那些话,姬正一免不了又叹了口气。教书先生见状后,心理不解,想着姬正一无缘无故叹气干嘛,便道:“年轻人叹什么气,不怕外泄元气吗?” 姬正一听到后,赶紧回过神来。 与人争执自是有一方不对,而肯定都不会承认自己不对,根据儒家学说来讲,不与人为恶,自是应退一步。他猜想这也是教书先生想听到的答案。可是不知道怎么,他心里总觉得不应如此做。 为何与人争执一定要自己让别人?如果真是对方错了,那岂不是任由他错下去?可是,那怎样才能让那个人知道他错了? 姬正一想不明白答案,他也不知道,于是他就这样沉默着。 书屋很破,甚至称不上是书屋。顶多被称为是用石头加木头搭起来的木屋。每逢风吹雨打之际,木屋便会发生“咯咯”声,这时候,书屋里唯一一个教书先生,便会停下讲课,而是让学生起身,望着屋外的雨。 屋里的学生不知道教书先生何名,只知道姓文。他们的文先生性子不急,说话轻言细语,听说以前是秀才,不知道为何没能考上举人。而后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文先生见姬正一一言不发,一向和蔼的他,竟有些发火的预兆,他把手中的书放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姬正一。 姬正一起初迎向了他的目光,而后又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何,他不愿说出那个原本是正确的答案。 文先生依旧看着他,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终究是十一二岁的少年,感觉自己做错事了。他想补救,于是他颤抖着说:“文文先生,与人争执是行不通的,自然是不争的好,君子君子矜而不争。” 安武皱了皱眉头,望向这个有点让他陌生的三哥。 木屋其他的同学听后,有的赞许,有的沉默,不过都是不动声色,一声不吭。 文先生听后面无表情,他重新拿起了手里面那本书。语气平稳道:“此话当真是你本心之语?” 姬正一不敢看先生的眼睛,思考了两秒,依旧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雨,木屋被吹得“嗒嗒”的响。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儿吧。”一个声音不重不轻地传来。虽说同学们很不解,可还是欢呼着相拥跑出了木屋。 唯独姬正一和安武没有离开。 安武家只有一位奶奶,他的父母在他很的时候便离开了家。或许他印象中根本没有父母的存在,正因为如此。安武在御水街便是个与常人不同的存在,他独来独往,起初与御水街的所有人都不打交道,甚至在教书先生在木屋开私塾后,他依旧一人。 无论刮风还是下雨,这个少年总是低着头。 不过总是回家的时候步子走得快些,而去往木屋的步伐总是沉重一点。 或许所有少年都是这般吧。 虽说安武独来独往惯了,可是他还是与御水街的“三哥”熟悉一点,毕竟一同在木屋上课,其他人要么是像知秋,勉之这样依旧在外干活。要么是像其他几位年龄尚,还没有送往木屋。 所以,今天的安武,还是留下来陪了姬正一。 他知道,文先生有些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生气,只是他看到了文先生今天提前放堂了。 这是文先生两年来第一次提前放堂。 窗外的雨依旧不停的下着,木屋内只有三个人了。 教书先生端坐着,手里面捧着那本书,也不说话,背微微有点驼,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差的原因,他在下雨天总是容易咳嗽。 屋内明明有三个人,却显得很寂寥。尤其是伴着教书先生的咳嗽声。 姬正一不知道为何,有些心慌。他怕文先生这样一言不发,他记得上次文先生这般模样的时候,还是在第一次见先生的时候。 两年前的文先生,似乎背都还打得笔直,手里面拿着一把黑伞,不过破破烂烂的,一口河州口音。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身后的书箱,沉沉的,至少有几十本书。 那一年御水街的孩子除了勉之和知秋年龄稍大以外,其余的孩子都不到十岁。每天都忙着不是去掏鸟窝就是去捉鱼。孩子以第六户的叶其为首,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第四户的元昊,被父母禁足的时候较多,不准他与叶其鬼混。第五户的安武倒是不安分,整天与叶其成双结对地出去打架。御水街唯一的女孩儿,第七户席安安倒是挺安分的,就是过于安静了点。 而只有姬正一,整天一言不发,就爱跑书店,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是总归认得书上的一些画。什么拳法,腿法,道法之类的图,他都看了许多。 可惜姬正一什么也学不会,他从身子骨差,无论拳法还是腿法都与他无缘。 而叶其在城南这一片也有名气的。从就经常带着城南片区这帮孩子到处瞎逛,直到后来勉之从外边回来才稍稍收敛。在勉之回来之前,他常常带着靠御水街这边的孩子,经常和隔壁住菜市场的打架,总是打不过。 于是有一晚他瞒着所有孩子,一个人从家里面翻墙出去,来到另一个死对头院子里,嚷嚷着让那个孩子出来单挑。 结果架没打上,那个死对头倒是被他家父母打了个半死。 后来大家只知道,他再也没有去过菜市场那边。 叶其家里面条件稍稍比御水街其他孩子家好点,他父亲是位郎中,家里面开了个药铺,原本他是住在隔壁州的,不过由于叶其母亲身患重疾,耗光了家里的积蓄,于是父亲为了生活着落,在叶其两岁那年就搬进了御水街。叶其一家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御水街人了。 不过叶其看似冲动好怒,其实他城府颇深,他有种近乎天然的直觉,他知道哪个人看似和蔼,哪个人不太好说话。比如那年文先生来到御水街,平常的他,肯定不管如何,都要与人攀谈两句。 可那天的他,看到文先生竟是一句话不说。 再后来,叶其成为了唯一一个不肯去木屋读书的御水街之人。 连最的第七户席空空都嚷嚷着再过一年就要去木屋读书。姬正一思绪飘了多远,他突然想起为何一向善于与人打交道的叶其不愿意来木屋。 原来啊,他早就知道文先生不好相处。 对啊,从文先生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也许,我姬正一知道的稍晚了点?明明知道其不可为,可偏要为之。 明明知道文先生不愿意听那个答案,可还是说出那个答案。 也许,我说出自己的第一个答案。 文先生就会高兴的吧? 这天文先生最后一个离开了木屋,没有拿他的黑伞。就这么一路淋雨淋回了家。 只是走路有些颤抖。 文先生这天喝酒了,两年来第一次喝酒。 他说自己没有说醉话,都是些真话。 “好一个君子矜而不争我不争,所以来了这儿。” “不争就不争啊,世间万千事与我何干?” “可我还是想争一口气啊” 文先生这天,醉里挑灯看剑,可惜没有梦回吹角连营。 他以黑伞为剑,出剑七七四十九次。 剑剑带有不平意,还带有一丝醉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五章 算不准不要钱 姬正一最近几天听到街上的那个道士经常神神叨叨给别人算命,用的话他都已经快背下来了。 “这位道友,你外冷心热,看似不好相处,实则渴望与人打交道,年少为富贵家庭,可中年家道不行没落,最后才落得这番下场吧!” “道友请留步,我刚刚看你面相,眉头紧皱,印堂偏黑,走路缓慢,可是有几处心事?贫道又掐指算了算,想必少年您此番俊美模样,担心的不是美女私情,而一定是功名吧!” 说的话当然不止这两句,不过总体确实是相同的。 而且都会在末尾加上一句:“贫道刚刚已经耗费了自身精气,略微打开了一扇天门,窥得一丝天机,可是只能勉强算出第一卦,如果要算第二卦,我耗费的精气必定更重,我需要一点补品。可可这补品啊,着实有点贵唉天机,天机还是不可轻易泄露啊,也罢,贫道也只是牺牲我,拯救道友罢了,我看道友是有缘人,你走吧,此卦不收你钱。” 往往这时候,姬正一都会用一种厌恶的表情看着老道士,因为老道士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算卦之人反应。 而往往,算卦之人听到此番言论后,便会感恩戴德地拿出一把银子塞给老道士。 老道士这时候也会假意推脱,只是那手,分明是紧紧握住银子不放。 姬正一从对稀奇古怪的感兴趣,诸如道家的“九天玄法”“五雷法”等等名字玄而又玄的书籍,他每次去书铺必定翻阅个几篇。倒是偶尔陪同他一起去书店的安武,每次抱着拳法谱子爱不释手。 而书铺掌柜的也见怪不怪,他知道这几个孩出自御水街,买书是买不起,可他心子软,况且这几个孩子倒是挺有礼貌。 虽然常常被媳妇指着鼻子骂,说穷鬼来看书干嘛,买又买不起。但这时候掌柜的也只得笑脸相迎,连忙说下次下次,一定把他们赶出去。 可是每次姬正一和安武来了,还是假装打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免不了又是一顿挨骂。 久而久之,姬正一等人也聪明了,知道掌柜的媳妇不喜欢他们,于是每次就趁着老板娘出去后,再偷偷溜进书铺。 书籍所带来的吸引力是无限的。 虽说只是些“玄书”。 姬正一翻道法书,安武翻拳法。 而至于什么刀法剑法,他们倒是一点兴趣也没。 不过也对,古往今来,世上好像没有几个剑客刀客能无敌于世间。 或许有,至少离他们遥远了点。 也正是因为从对道法的痴迷,所以当三年前御水街对面来了个老道士后,姬正一连忙跑上去请教问题。 可是,那位老道士不懂什么是九天玄雷法,也不懂什么五雷法。 好像就只略懂算卦? 于是姬正一很失望,对道士一点兴趣都没。起初几天还是会在放堂之后跑去与老道士挨着坐,观察下道士是如何修行的。 不过在连续去了一周后,发现老道士除了给人算卦,什么修行都没有,没有书上画的打坐,也没有书上说的口吐莲花,脚踏星辰。更没有一个招手,就呼来一个雷电。 姬正一自道士来了后,一步再也没有迈进过书铺。 不过没过几天,姬正一还是依旧放堂后,跑去老道士旁。可他想着不是别的,而是他想着如何拆穿这位“骗子”。 虽说这个老道士没有骗他,可是他还是觉得气不过。 谁叫他破坏了自己心中的“道”呢? 城南有条街与御水街相邻,名字起的够大气,叫富贵街。传闻此街以前出过北齐第一大家族:吕家。不过是很早以前了,北齐皇帝都死了好几个了。那时候的吕家可谓是如日中天,上至首辅,下至平民百姓,吕家无所不交际。 有人说吕家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个联盟,其势力渗透进了文武百官,武林江湖,商贩,修道者,甚至暗榜都有其踪迹。 不过吕家已经消逝踪迹三十年了。 就是从当时的北齐皇帝上位后,短短几年时间,吕家辉煌不在。仿佛一夜之间,吕家这个“联盟”瓦解,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短短三十年,一个家族的辉煌全被抹去,而一个家族崛起的时间,则是几个三十年。 而吕家确实就是从姑苏州发迹的,而且是如今最穷的地方姑苏州。吕家的老祖宗现在已经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据说他以前在姑苏州一个当铺里面做事,后来结交一位商人后,没过多久便离开了姑苏州。再后来的事大概那个年代都知道了,吕家一代传承一代,几十年时间成为了北齐最富有的家族。 至于为何本属于南陈的吕家又跑去了北齐,则又是另外一种传言了。 如今的富贵街,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名字的又来了。不过更嘲讽的是,富贵街一点都不像富有的样子,在姑苏州的“地位”就比对面的御水街好点。 每天清晨,太阳升起不到一时,总有一位驼背身穿蓝白色道服的人踱步而来,每次都会走到富贵街正中央,然后席地而坐。懒懒散散的,既不打坐,也不干其他的事儿。就喜欢看来往过路人,每走过一位,口中都会嘀咕两句,可惜谁也不知道说的啥。 只是人们瞧见这位老道士有时候看见妙龄女子,好似口水都会洒下一点。 驼背老道士今天来的早了些,抬头望了望天,没看到太阳,可还是打了个呵欠,索性就躺在地上了。他就这样闭着眼,过路人看他也见怪不怪了,都不管不顾。除了初来乍到的人,偶尔经过会撇一两眼,有时候有想要找道士算命的冲动,可看到老道士此番“仙风道骨”的模样,都纷纷忍住了意愿,扭头就跑。 老道士躺下没多久,突然“弹”起来,正襟危坐。目光犀利起来,望见对面有一少年。少年就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斜视着老道士,眼神充满了挑衅。老道士也不生气,就这样盯着他,终究还是少年沉不住气。叹了口气,走到道士身旁。 姬正一放堂后,还是忍不住去看老道士,毕竟几年了,也改不了习惯。可他今天看见老道士又躺在地上,心里不知道为何有几分火气,也许是前几天瞧见文先生那番模样不好受,也许是悔恨自己没有说出心理话。反正看到老道士这样懒散的样子,姬正一都不愿搭理他,可是他也挺好奇为何老道士知道自己在看他。 姬正一一边叹着气一边走到老道士身旁,没有坐着,而是站着。深吸口气:“老道士,你说你一天天都这样懒散着,为什么不像其他街上的道士一般,把你那道服洗干净穿上,然后再拿上一副锦旗,上面写着某某道士,打出自己的名号,再搬个椅子坐着,这样做,你难道不会觉得过路人看到你后,会更相信你是个真道士吗?” 老道士听后,面无表情,过了两三秒后,压低声音道:“你不懂吧,假若我与那些道士成了一番模样,那我岂不是与他们没有差别,如何才能体现我的算命比他们准很多呢?”姬正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所以这就是你坑那些算命的人的钱的原因?每次你都说你算卦耗费了精气,需要大补身体,怎么我每次都瞧见你身子骨硬朗着呢?” 他见老道士不说话,又继续补充道:“我呢,从就憧憬着能遇见一位本领高强,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道士,然后求着他收我为徒。我也知道世上一定会有一位这样的道士。所以呢,我每天都会去书铺,每天都会吃很多很多饭,每天都会看看自己长高没有。每天都数着日子自己又长大了一点,只有这样,我才能离开姑苏州,才能遇到那些道士。” “不过老头儿啊,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道士,之前远远瞧见的不算,可你可你这样,实在是扼杀少年的梦啊!” 老道士听后莫名地笑了笑,随即突然又换了个表情。一脸严肃道:“姬正一!愿意看看贫道的通天道法吗?”少年愣了一下,难得看见老道士这么严肃的时候,虽说迟疑了两三秒,结果还是点了点头。 “召雷电,唤风雨,领天兵,领神将,我自天上走一遭,又从人间走一趟,摄吾魂以破其道”老道士嘴里声嘀咕着。他一边念着,一边将手紧握成五指状。他念了很长一段话,姬正一也听了很久。 直到姬正一听着打瞌睡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这老道分明是在捉弄他。 少年一反常态地向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似是生气了一般,跳起脚朝老道士骂道:“老头,你骗我?”老道士一脸尴尬地望着少年,略带歉意地说:“一啊,贫道可能久了没用道法,有些生疏了,抱歉,抱歉。”边说着,还一边双手抱拳。 不过姬正一瞧见老道士这个动作和表情,丝毫不像道歉的样子。他望了望天上,估摸着时间不早了,也不想再与这个老头有过多纠缠。转身想要离去,正当他快要迈开步子的时候。老道士突然对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啊,贫道刚刚不心给你算了一卦,你想听吗?” “不听,我可没钱。”姬正一一想到刚刚道士的所作所为,所以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本来贫道不想告诉你的,毕竟有违天意,我太过窥探天机,我会遭受反噬的,可是一想到我们这一年来的相处,还算融洽,于是我嘛嘿嘿,还是想告诉你。”老道士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说道。 这位心情本就不太好的少年,一听到这句话,于是心情更加郁闷了。这与他平时给路人算卦时用的话如出一辙,根本没瞧出有什么区别。所以他还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哦。” 老道士瞧见少年不肯信他,竟然有几分生气。音量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你印堂发黑,眉毛愈发稀疏,脸色苍白无力” “老头,能不能说重点?” “贫道算出你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而且此劫逃不了。”老道人顿了顿,又压低了音量,凑于姬正一耳边,轻言道:“生死劫!” 少年听后,一言不吭。 老道士以为姬正一是被吓住了,于是笑着又说:“此劫嘛,其实也能躲过,就是需要一位贵人!”他故意停顿了片刻,然后又偷偷地看了看姬正一表情,见他没有一点反应,于是又说:“这个嘛,我知道你肯定想问,贵人何在?我要怎样才能让贵人答应帮助我?”老头又刻意顿了下,见少年还是没有动静,又继续说:“此贵人呢,远在天边” “行了老头,我知道那个贵人是谁!”姬正一突然又开口说话。 这位算卦从不带东西的老道士一脸憧憬地望着姬正一。可好像令他失望了。 姬正一接着说:“不就是我自己吗?生死劫呢,能靠的住谁?”少年这次是真的转身,边走边给老道士说,“老道士,如果这次真的被你算准了,我死了记得来我坟前,烧掉那本我最喜欢的九天玄雷法啊!” 老道士一脸不解。可过了一会儿还是露出了笑容。 是那种敞开了心怀的笑容。 这位来姑苏州三年多的老道士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他听到有位少年便走边嘀咕:“召雷电,唤风雨,领天兵,领神将,我自天上走一遭,又从人间走一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六章 不仅仅是一叶知秋 姑苏州城西有间书铺,号称百年老字号。掌柜的都换了好几个人了。不过最近的这个掌柜倒是已经待了几十年了。据说脾气古怪,碰到看不顺眼的人,就算你买书也得把你赶出去。而遇到一些穷苦人家,买不起书,有时候他也会假意“借”给别人。等到下次别人还他时,他挥挥手说送了。 掌柜的今天闲来无事,看着天气不错,于是从店里面搬出一根椅子,放在书铺门口。伸了个懒腰后,直接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远处有个少年哼着曲儿走了过来,双手背着身后,走的步伐倒是不紧不慢,一路悠哉悠哉的来到了书铺门口。 少年看到椅子上躺着的老人,突然步伐停了下来。他把脚尖踮起来,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动静,然后一步一步地挪着走。 可是少年终究低估了这位掌柜的听力。 “站住!”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少年眉头一紧,也只得放慢了步子。“知秋!你说说你这是第几次迟到了,你再晚来点,可能我都要打烊了。”很奇怪,躺在椅子上的老人虽说音量不大,可知秋却是听的清楚得很。 知秋想到这位老家伙听力这么好,不由得心疼他这个月的工钱,好像又少了那么点,不对,好像是又少买几串糖葫芦了。他一边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一边低着头向掌柜认错,不过这吊儿郎当的语气好像真让人听不出来。“掌柜的,我发誓,明天我再迟到,你就罚我吃十串糖葫芦!哦不对不对,罚我将半个书铺的书都把它晒了!”知秋说完,眼睛斜视着掌柜,可掌柜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掌柜不说话,知秋也就识趣地走开了。反正估摸着这老头也习惯了,于是知秋又大摇大摆地进了书铺。 知秋闲来无事,随意翻阅了几本书,不过看着没什么意思后,又把书放了回去。不过远处的一位少女看着他,不由得撇了撇嘴。 少女慢慢走了过来,大声说道:“哟!我说这是谁呀,还这么有闲情逸致看书,你认识字吗?”知秋头也不转,大声回应道:“字呢,我的确不认识,但是我认识图画呀,你瞧刚刚这本拳法的图画,这些人的动作,那可不堪比那些武榜的大人物?我仔细想了想,恐怕就是以前那些个大人物传下来的,要不,我教你两手?手把手的那种!”知秋说着说着,还故意做出了“特别的”笑容。 少女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也不回应,转身就走了。知秋见她走后,脸色瞬间变了过来,表情凝重。他突然想起,再过几天就要去会一会“一刀客”了。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一刀客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虽然云姑娘给他说了一刀客里面有高手,至于有多高,知秋也不知道。少年想着想着,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好像,不管一刀客里面高手有多少,我谁也打不过啊,毕竟,又不都是御水街那些孩子。” 知秋想着想着,突然瞧见桌子上有一副笔纸。摇了摇头,随手写下几个字: 兵来将挡。 ------------------------------------------------------------------ 姑苏州城北码头,有一群赤裸汉子,不停地搬运货物。虽说才三月初,天气按理说较凉快。可看到这群汉子的卖力劲,就知道在码头这个地方搬运东西是多么劳累。汉子们旁边有一位身穿灰色棉袄的中年人,粗看五官端正,似有一身正气,感觉像一名官员。可仔细一看,中年人脸色苍白,即使已经三月初,他也依旧披着棉袄。 码头边,一边是赤裸着上身的汉子,一边又是披着棉袄的男子。 男子就坐在离码头不远处,旁边站着几位随从。他在远处看到有位少年下船后,随即起身。将棉袄脱了下来,随手递给旁边的人,慢慢地朝少年走了过去。 脱了棉袄的男子,脸色更有些苍白。春风徐来,男子打了个喷嚏。他走到少年面前,微微调整了下气息,低声道:“欢迎殿下光临本州”。 少年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满不在意地说:“行了行了,什么殿下,我如今就是个阔绰点的少爷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码头处走去,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又说道:“确定了他就是在此地吗?” “根据密探来报,的确是在此处。”中年男子应声答道。 穿着一袭锦衣的少年点了点头,走到码头处后。脱掉锦衣,随手将其扔给中年人。他活动了下手臂,跳上靠岸的那艘船,搬起一个货物。少年感觉到并不是很吃力,于是右手又提了一个箱子。最后两只手各提个货物后,朝着下货的地方走去。 一旁的赤裸汉子看到后,感觉到有些奇怪。明明看这少年像个公子哥,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为何还来搬货物,更奇怪的是力气还挺大的。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大家一起嘀咕了一两句话后,又开始继续搬货物。 唯有那位已经脱下棉袄的中年人皱眉不语。旁边随从几次想把棉袄给他披上,他都拒绝了。 少年不到一个时辰便搬运了大多数货物。不过汗水都没怎么流下,倒是那些赤裸汉子们的汗水不停地落。终于,少年停下了步伐,来到了那位中年人的旁边,随口说道:“刘知府,你回去吧,你身子骨差,我也知道,这么久不穿上你的棉袄,真是委屈你了。” 少年看见他正想说什么,于是又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忠心与否我都不追究,说到底,我现在手中并没有什么人可用,京城倒是有几位,可这地方上,除了你我倒是真的不知道用谁。至于你到底是多久知道这个消息,我也不想追究,总之,好好做事吧,未来挺长。” 这名姑苏州的父母官也不敢多说什么,回了一声“的自然知道。”又补充道:“殿下这次来本州,我从鸽子里边挑几个给您当随从?” 少年闭着眼享受着春风,回道:“不必了,我此次不想张扬。这次我本就是秘密出行,大哥那边应该不知道我现在出京了。至于父皇那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又或许知道后也装作不知道?反正他那边的老鹰消息灵通的很。” 少年说完之后,摇了摇头,睁开眼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猜不透啊猜不透。”说完便离去了,连招呼都没跟这位父母官打。 这位元庆帝国被评为最清廉的知府深深地吐了口气,那位殿下一走,他感到如释重负。自从那次京城事件后,殿下真的变了很多啊 本名刘信行的知府,叹了口气后,转而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就算变了又如何?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啊棋子可不会关心下棋人是谁,可是谁还在棋局中?”他望了望天,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谁到底才是下棋人?” 旁边的人见刘信行又咳嗽了几声,连忙上前来给他披上棉袄。知府推开了棉袄,笑着说:“穿棉袄干嘛?传令下去,明日起,我因旧疾复发,将在家中调养身体,具体事务由袁通判负责。” “姑苏州好像马上不太平了。”刘知府喃喃道。 知秋这段时间在书铺打下手,闲来无事晒晒书,帮着磨磨墨,日子倒也清闲。就是那位书铺大姐整天看他不顺眼,时不时地嘲讽他两句不识字儿。不过知秋见大姐也没啥恶意,倒是笑笑了之,不过言语间的调戏倒是少不了。 可是知秋这两天倒也没什么心情去和大姐“聊聊”,这与一刀客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可他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怎么打架啊。纵使勉之隐藏了实力,满打满算地入了报通三层以上。可好像还是招架不住云姑娘说的一刀客那个高手? 知秋又想吃糖葫芦了,只是这次他脑袋有点痛。 一想到一刀客,知秋又想到傻大个了。但是让知秋感到困惑的是,勉之最近也很少打鱼了,整天在家。也不练拳,就这样整天坐在院子里,吐纳吸气,可让知秋感到奇怪的是,他明明是走的“力”这条路,为何还像个道士一般练吐纳吸气之法,好几次路过勉之家门边时,他都想去问问其中缘由。可是想了想勉之那般沉稳之人,断然不会走这种歪路。 毕竟啊,凡是“力”“道”皆修之人,到最后往往都会经脉俱断,不得善终。据说五十年前的武榜第三庄梦生就是因为在武境登峰造极后,想要更上一层楼之时,窥略了道家秘籍。最终走火入魔,经脉俱碎,沦为常人。 可知秋却想,勉之实力现在倒是不足以支撑他同时修两门功法,估计勉之现在学吐纳吸气之法是为了稳定气息吧,知秋想通后,便不再多想。 这位莫名有些伤感的少年,就这样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家门口落了一地黄叶。 不由得感叹,原来不仅仅是一叶知秋,连春天也会散落一地黄叶。 不知道家乡那片片黄叶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七章 所杀之辈皆为不良之徒 姑苏州城北有一座府邸,没有名称。外表也看着破破烂烂的,甚至于行人路过时都不会看两眼。不过最近这个府倒是有许多人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服装都有,长袍的,破烂短衫的,穿围裙的,甚至赤裸上身的都有。 有位老者身披一件薄衫,站在府邸大厅的正中央。周围人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老者轻轻咳了一声,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老者目光环绕了一周,发现有人未到。便轻轻摇了摇头。旁边有位年轻汉子用眼光询问了老者,见到点头后,汉子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请大家稍安勿躁,稍等片刻后,我们将进行此次我们帮派的重大讨论。” 人群中一阵骚动。 “安静!安静!”。汉子言语中显然有几分怒气。 “你得到消息说这次要讨论什么了吗?”人群中有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据说是与朝廷有关”旁边又有声音传来。 “我听说啊,是姑苏州的帮派要被整合了。” “我怎么听说是要换大当家的了?大当家已经好几年没出现了” 大厅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汉子望了望老者,眼神中带有一丝询问的意思。可老者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管这些言论。 大厅的中央摆了一把椅子,左右两边各两把。大家都知道,这五把椅子,代表了话语权。可最中间的椅子已经有好几年没看到人坐过了,甚至一些新来的人都不知道大当家的长什么样子。不过他们也不在乎,从他们加入这个帮派起,就是老者和这位汉子在管事,他们两个分别坐左边和右边的第一把椅子。而坐另外两把椅子的人分别掌管财务与内勤。 眼看着已经快过了一个时辰,年轻汉子有些怒气,出了大厅,走到后院中踱步。 那个老头怎么想的?当真要这样做吗? 从他坐上那把椅子上后,年轻汉子才明白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帮派。而是一位暗榜大人物的“附属品”。显然,那把一直空着椅子的人就是暗榜上的人。 可是他始终不明白。为何把这个帮派命名为“一刀客”?江湖气息?侠气?无论今天到底如何,年轻汉子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帮派了。或许是时候去那江湖感受下真正的侠气了。 想到这,这位才在“一刀客”年的汉子自嘲地笑了笑。叹了口气,又转身回到大厅。老者看到他后,眼神里有些飘忽。 “咳~~咳”老者终于清了清嗓子,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家还记得为何加入一刀客吗?一刀客好像成立的时间也不长,就几年时间吧,诸位各个身份的都有,外界对我们的印象不过都是城北些游手好闲的人聚集在一起,但是事实如何大家也都知道。”老者慢慢地讲了下去。 “几年间,我们统一了城北片区的帮派,并的并,灭的灭。总算我们成为了城北第一大帮派。以至于姑苏州现在的大大帮派人人自危,可笑的是城南御水街的那群娃娃竟是想找我们的麻烦。说是蚍蜉撼树都谈不上,这些倒不是今天我们所探讨的问题。今天我想说” 老者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我们一刀客,不是一个帮派,从来都不是。” “那我们是什么?当初说好的要统一姑苏州呢?”人群中渐渐地发出这个声音。 “一刀客,是一个组织。也就是,拿钱替人做事的组织。嗯从行事风格来讲,你们可以理解为,类似于暗榜上的人。”老者带着淡淡的微笑,继续说道。 “接下来,谁想走,谁想留?” 大厅中的一群人显然被这么突然的消息震惊到了。除了坐在那五把椅子上的人脸色正常以外,其余的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们中有道士,有和尚,有商人,有搬运货物的。什么身份都有,他们当初每个人进入一刀客的理由都不一样。 不过,绝对不是拿钱替人做事这个理由。 大家都愣住在那儿,一言不发。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留或走? 如果留下,以什么样的追求留下来。 如果走,去哪儿? 正当大家思考之际时,有位男子走了出来,站到中央。声音不大不,却如雷贯耳:“我加入一刀客一年,杀了二十七个人。”男子边说还边比划着,“他们全部死于婀娜河中,全都是部被我用刀杀后,丢入婀娜河中。” “二十七个人,没有一个好人。” “不是杀人放火之辈,就是贪污腐败之徒。” “人,都是一刀客让我杀的。” 边说着,男子边走到大厅出口,淡淡地抛出一句:“我会留下,至于你们,随便吧,不过我不希望以后的婀娜河中有你们的尸体。” 直到男子离开之际,人们才看到他腰间别着一把刀。 不大,就一把短刀。但是却透露出一股莫名的气息。 那名男子是谁?好像眼生得很。什么时候一刀客有这样的人物? 杀了二十七个?鬼才信呢! 大家都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去向老者验证这一事情的真伪性。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时,年轻汉子从椅子上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那名腰间佩了一把刀的男子叫方刃春,去年快这个时候才加入的我们。年纪确实不大,可本事儿却不,当天加入我们后,问我们一刀客是干嘛的。我当时觉得这伙子挺有趣,于是随口一说:杀人的。 本以为这伙子会扭头就走,结果没想到他冷不丁来一句:“杀什么人,杀多少人,用什么方式杀?” “我当时微微一愣,看他不像说胡话的,于是就把他招入了一刀客“办事儿”的队伍里。” 年轻汉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随即又补充道:“不过他记性不太好,哪杀了什么二十七个人。” “而是三十个。他还除掉了三个咱们组织里的叛徒,他给忘记了。” 人群里待听到“三把手”说了这样的话后,才深信不疑。不过刚刚想迈出脚步跨出大院的那些人倒是没有继续了。 也难怪加进来一刀客这么久,好像什么事儿都没让做。甚至开这样的会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倒是经常听到哪个哪个帮派被一刀客吞并了,哪里哪里又招了一批人。 可是,又有何所谓呢?反正一刀客对待帮派里的人,哦不,组织里的人还是挺好的。 那些新加入的或是加入很久的老成员,基本都这样暗自想着。 至于什么拿钱替人办事,反正与他们关系不大。不是说了的吗,一刀客啊,有专门办事儿的队伍。 “我没意见,至于一刀客到底是帮派还是组织。说实话我倒是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帮派可能要有人气味一点,组织的构架可能要严明一点,不过都没关系,我留下来,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人群中有位声音传来。 “我也赞成,我不管什么暗榜的形式理念的,瞧刚刚那位刀客兄弟不是说了吗,杀了那么多人,好像都是坏人,那么咱们现在这个组织至少还是有良知的。我张顺三年轻时从过军,有些气力,要是有啥需要的,直接吩咐便是,如果杀杀坏人之类的,我倒是在所不辞。” “阿弥陀佛,既然已加入一刀客,那么到底如何形式,贫僧管不了,留与去并不重要。” “留啊!至少一刀客不似其他恃强凌弱的帮派,欺凌霸。” 年轻汉子看着他们,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听到这么多要留的声音,突然又想起之前所说的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离开一刀客,倒是尴尬的笑了笑。 他没有望向二当家,不用望也知道。 那个老人脸色平静如水,今天的结果他肯定早算到了。 那位叫方刃春的人是他安排的吧。估计连我的想法也猜到了,也罢。 只是那位大当家的今何在?为何今天突然要摊牌告诉这些人,这些人从来都不是一刀客的核心,就算告诉了也没什么意义。 也许就只有一个原因。 一刀客要面临不的战斗了。 京城里有一座书房。 里面有位中年男子正在练书法,旁边还有一个人在替他磨墨。 “诚德去了姑苏州吗?”男子写着写着突然问道。 “回皇上,二皇子前几日才到,本想着再过几天给你说可是娘娘那边”这位年龄最大的秉笔太监言语中倒是没有透露一丝的慌乱。 “去就去吧,也该是让他出去历练几番了。”龙袍男子也没有怪罪之意。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从老鹰那里选几名高手去姑苏州吧,这两兄弟,没一个省心的。” “是。” 这样一来,要提前与那位少年交手了吗? 那位少年对他爹挺失望的吧,流落在外五年,竟是一封信都未曾写给他。 龙袍男子这晚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八章 雨水能冲刷烦心事 最近御水街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第六户的叶其最近也没有很活跃的样子,本来这家伙每天闲来无事便会在街道里串门。除了第七户的席安安门他不串以外,便是打过他的知秋,叶其偶尔也要去“拜访”一下。 不过叶其最近发现二哥的脸色不太好,他也不敢上去问。平时勉之教训他教训的最多,什么不要出去和其他街的人鬼混,什么让他好好读书之类的,叶其耳朵都快听出茧了。所以他也不敢问二哥最近发生啥了,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 不过叶其转过身来就忘了,管他呢,反正二哥能有啥事儿。 不仅仅是叶其注意到了,连一心“修道”的姬正一都注意到勉之的心不在焉。他有好几次出门碰到勉之,给他打招呼时,勉之竟是未听见一般。直到姬正一叫了好几声,他才缓过神来。然后打完招呼,又快步走去。 姬正一觉着奇怪,于是晚上拿着几块肉去了勉之家中。可是并未发现人,他总觉着勉之有什么事瞒着他,他心里也不太放心,于是姬正一又顺手拿着肉去找知秋。 恰好,知秋躺在院子里发呆。 “喂,知秋,你知道最近勉之怎么回事儿吗?今天我瞧见他,感觉他挺奇怪的,和平常不太一样。我跟他打招呼,他也是愣了好久才回我,明显是有心事。”姬正一走了进去,随手把肉放在地上。 不过过了分钟,姬正一发现知秋也没反应。于是他又大声地喂了几声,知秋这才回过神来。不过显然不是因为大叫的这几声,而是因为地上的那几块肉。 知秋也不客气,拿起肉就啃了起来。 姬正一也见怪不怪了,继续说道:“知秋,你肉也吃了,总该给我说说二哥怎么最近这番模样了吧?” “嗯的确,傻大个最近心思不在这儿,我前几天碰到他也和你今天遇到的情况一样。不过脑子倒是挺正常,问了他一些事情,他倒是也能回答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知秋边吃着肉,嘴巴也嘟囔着。 “知秋,你说是不是因为一刀客的事儿?听说前几天的事儿没有,一刀客公开了他们帮派的“秘密”,说是一刀客从今往后就是拿钱替人办事儿的组织。至于做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选办哪件事儿,倒是没有说清楚。而且呀,我听说,他们的规模挺大的,我就纳闷勉之为何要带御水街的人去会一会一刀客。”姬正一显然不太理解勉之的所作所为,一边说着,眉头也还紧紧的皱着。 “勉之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傻大个,打架还凑活,就是脑子感觉不太好使。开始来拉我入伙时,便给我说是因为一刀客发展太快,还听闻一些一刀客不好的传闻。什么要把的帮派除掉之类的,所以他才固执地要去找一刀客的麻烦。可他也不想想,一刀客就算真的是这样,就凭我们几个,拿什么对抗他们?不过就算打不过又如何?他傻大个做事就这么固执,你们哪个能说动他?第七户的安安倒是可以,勉之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可安安那么,懂什么?”知秋吃完了肉,又躺在院子里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他要找一刀客的麻烦都是为了御水街?”姬正一好像渐渐地明白了些什么。 “孺子可教也!”知秋学着那些夫子说话,倒是有模有样的。 姬正一也没有在意知秋说的什么,自顾自地说:“不对呀,按理说勉之应该知道一刀客最新的消息了,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仍旧是愁眉苦脸?” “也许是其他事吧。”知秋望着月亮,随口说道。 能令人愁眉苦脸的事儿,何止一件? “无论怎样,等二哥回来之后,我要找他细细摆谈一下。”姬正一起身,准备离开。 “行,你两兄弟怎么摆谈与我无关,不过你最近的学业倒是不能荒废呀。”知秋又摆出一副教书育人的样子。 姬正一看着有些厌烦,回了一句:“得了知秋,你在书铺当伙计当的如何,大字能识几个了?字又能写几个了?“ “这个嘛,每天都在进步,都在进步。”知秋呵呵两笑。 “行了,我先走了,警告你,不要仗着大我几岁就摆出一副这种模样,我可不太喜欢。” “嘿嘿。” 等姬正一走后,知秋又望着月亮。 这月亮不太美,有些许的残缺。 什么时候有人能关心我是否有心事? “出来吧,不是约定每月见一次吗,或许就是看看我死了没?”知秋突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 “嗖”的一声,屋顶处便冒出来了一个黑影。蒙面,穿着黑衣,手里拿着把短剑。蒙面黑衣微微对知秋弓了弓身子。随即说道:“公子,京城那边来人了。” “哦?来人?三年了才找到我,什么时候京城废物这么多了?我猜猜,是王尚书派来的的?不太像,那老头虽说有心,却未必有那个胆子。那就是二王爷咯?他倒是有那个胆子,实力也够,可以他的性子,还能等到三年?” “算了,我猜不到,说吧,是谁来了?” “回公子,二皇子来京了。”蒙面黑衣说道。 “诚德?那子来干嘛?虽说与他有些恩怨,可他也没必要冒着风险来找我这样一个人。除了他,旁边还跟着谁?”知秋有些许纳闷。 “据可靠消息,似乎就他一个来了姑苏州。至于身边有没有老鹰,暂时并未发现。公子,二皇子来了真的没事儿吗?”蒙面黑衣忍不住问了问。 “事情有,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京城最近的事儿你了解多少?” “并未了解,公子你知道的,这三年我都待着你身边的。” “好像也是,算了你先退下吧。以后你有事儿尽量还是在每月那个特殊日子见我吧,让人瞧见了不好,隔壁的勉之的实力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想让他发现什么。”知秋揉了揉脑袋。 “好的公子。”随着话音刚落,蒙面黑衣便没了踪迹。 谁在下这盘棋,让堂堂二皇子跑去姑苏州? 看来京城最近几年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可惜自己并未参与,想着想着知秋又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参与进去。一点都不长记性。 等等,二皇子一个人来姑苏州?那安全谁保证?万一死了的话 “喂,我知道你还在,你派几个身手利索点的,跟着诚德,保护他别出事儿。如果见到老鹰后,别起冲突,直接撤了就行。”知秋又对着空气说道。 屋顶那边尴尬地笑了一声,不过还是回了一声:“好的公子。” 监视了我三年,我会不知道这个蒙面黑影从来都没离开过? 知秋也懒得计较,也知道是家里面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安排的人。 长夜漫漫,可惜睡不着,今晚上知道这个消息后,知秋已经预料到,这三年的平静生活估计得打破了。至于二皇子如今是敌是友,倒是不想弄清楚。 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二皇子来姑苏州干嘛? 左想右想想不通后,便迎着月光走了出去。走着走着却看见了那名教书先生,知秋记得他姓文。 文先生手里拿着把黑伞,明明没下雨,可依旧将伞撑开盖过头顶。他瞧见远处有位少年缓慢走过来,步伐不紧不慢。这少年他认识,去姬正一与安武家中时,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都见到过这少年。 “你好,文先生,我是御水街的知秋。”知秋走到文先生的面前,自我介绍道。 “你好,知秋,我记得你。”教书先生也回了一句。 “先生这么晚了撑着一把黑伞干嘛?”知秋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直截了当的问了。 文先生心里奇怪为何少年不顺着问为何记得,反而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一把黑伞上。不过倒也没有在意,笑着对知秋说:“这不,下雨了吗。” 知秋微微一愣,心想这天看上去万里无云的,哪是什么下雨天。 不过正当他想着想着后,这雨偏偏就来了,还愈来愈大,突然知秋发现文先生的伞渐渐地靠了过来。 嘿,这文先生真神,几时下雨这都算得清楚。 不过知秋拒绝了文先生的伞,他对文先生说:“谢谢先生的伞,不过我最近有烦心事,既然老天下了雨,那我得去雨中淋一下,顺便呀,将这个烦心事一齐冲刷掉。” 教书先生愣了一愣。 哪有心中有烦心事就去雨中淋雨的?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将伞撤回后,微笑地看着知秋跑到街中淋雨。 雨水当真能把烦心事冲刷掉? 文先生笑了笑,转身走了几步回到屋中。 这少年挺有趣的。 而不远处,有位墨绿色姑娘这晚撑着把绿色伞,站在屋顶上,看着那个少年在雨中淋雨。 那位少年笑得开心,丝毫不顾自己的衣服,任由雨水拍打着他。 可那位少女怎么笑也笑不出来。 这个人淋雨的时候,好像个傻子。 不过,却有些孤独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九章 故人撑伞依旧 知秋在那晚淋雨过后,大病了一场。整天有气无力的,本就比较苍白的脸,愈发的没精打采。连书铺的那位大姐见了他也不忍嘲笑。 不过知秋却还是带着一副生病的身体去书铺,掌柜的看着他也不忍心,就允许他这几天不用来书铺,反正他来了也不干事儿,就这那里坐着。 可知秋却一反常态,说什么也要来书铺。这倒是令掌柜的刮目想看。不过,等到吃午饭的时候,看到知秋这饭量。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这知秋怎么越生病,吃的越多? 不知道何时起,外面飘起了几滴雨。雨下的倒是不大,可拍打屋顶的声音却是不,掌柜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板凳坐在门口。而是拿起一本书,坐在屋内读了起来,知秋感到好奇想去偷偷看看,可掌柜的倒是把书捂得严实。 这让知秋愈发的认为掌柜的读的可不是些什么正经书。 突然知秋瞥见了门外有个年轻汉子,身材魁梧,可脸上却是白白净净。与他的身材一点也不匹配。 知秋瞧见这个汉子有些奇怪,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汉子也没有打伞,就这么任由雨淋着。不过等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走了进来。 掌柜的视若无睹,依旧在看书。他那位大姐也丝毫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还在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知秋叹了口气,这一老一,还真不把钱当回事儿。 “这位仁兄,有兴趣买书吗,我们书铺啊,各种各样的书都有,瞧您这身体,想必是练武之人吧,那我推荐你来看看这边的拳法秘籍,各种各样的都有。一句话,没有我们没有的书,就怕你不需要!”知秋飞快地迎了上去,对着年轻汉子说了一大堆话。 不远处那位玩弄头发的姑娘撇了撇嘴。 这人哪有什么生病的样子? 年轻汉子笑了笑,说道:“我就随便看看,我就一个粗人,也不识字儿,不喜欢看书的,至于你说的什么拳法,我年龄也不了,练着也没什么用。” 知秋仍旧不死心:“这说的哪里话呀!活到老就得学到老,瞧仁兄你这仙风道骨的气质,凭你这悟性,买几本书,再让个识字的教你认认字,哪还不是简单的事儿?” 汉子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低声对知秋说道:“有没有那种书?” 知秋瞧见他的表情,佯怒道:“什么书?我们这儿可是正经书铺。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可不卖的!” 他见掌柜的面无表情,依旧在看书。于是又低声道:“这个嘛需要一点点特别的银子” “好说,好说。” 于是知秋把年轻汉子拉到一个角落处,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后,从众多书中翻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那上面布满了灰尘,一看就是许多年都没翻过。 汉子赶紧凑上去瞥了眼名字,却发现这本书没有名字。 “别看了,这种书哪有名字的,朝廷查的严,都不敢写名字上去的,一般的书铺还不敢卖这种书呢!”知秋回头望了一眼汉子。 “哦怪不得,我就说这种书怎么还要加银子。那好吧,兄弟,谢谢你啦,多少钱?我把这本书买了。”年轻汉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都没看看这书的内容,你就买了?和你做生意就是痛快,行!看你这么痛快的份上,只收你二两银子!”知秋眼睛转了转,对年轻汉子说道。 “成交!” 知秋把书递给了汉子,还特意找了块布给他包上,嘱咐年轻汉子最好不要在公开场合看这种书,要看也是拿回家锁上门自己偷偷地看。 汉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待汉子走出书铺后,知秋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没精打采的样子,走到书铺门口,坐了下来。 不知道何时,掌柜的走到知秋身后。 “银子呢?知秋?”掌柜的面无表情地对知秋说道。 “哦对了!掌柜,刚刚就说把银子给你的,瞧我这记性!”知秋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掌柜你看,就这些,刚刚那个汉子不太富裕,手头紧,和我讨价还价了许久,才出了这么些碎银子,不过我记得我们书铺的书的价格,亏不了。” “把剩余的拿出来。”掌柜的声音不冷不热。 “什么剩余的呀?我怎么听不懂掌柜的你说话呢?”知秋一脸“天真”地望着掌柜的。 “算了,我看在你子生病的份上,就不拿剩余的钱了,你这子心还真黑,二两银子?也不怕别人知道正常价格后来砸了我书铺?”掌柜的叹了口气,似是很无奈的说道。 知秋嘿嘿一笑。 他当然不会承认,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承认的。 来姑苏州三年,别的没学会,倒是市侩劲儿学了不少。 年轻汉子将那本刚买的书紧紧地搂在怀中,飞快地跑了回去。 像刚刚那位少年说的那样,把房门紧锁。 然后慢慢地拆开布。 不过汉子看了几分钟后,那个拳头倒是紧紧握起了。 这书不就是讲南陈历史的吗 这就是少年说的那种书? 这就是说的朝廷要禁的书,禁也许会禁,但是也不至于藏在一堆书中,让人觉得神秘之极吧 那个少年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年轻汉子尴尬地笑了笑,似乎也是怪自己,没有说清楚要看什么书。 也罢,今晚还是去船上潇洒潇洒吧。 知秋在卖完书过后,将银子揣入自己的怀里,隔一会儿就去看看。旁边的那位书铺大姐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哟,没见过钱吗知秋。不就几两银子吗,过来叫几声好听的,本姑娘赏你几两银子便是。”不过很不凑巧。那位姐还是看到了。 知秋这时候往往都会朝着少女大叫几声:“这位英俊潇洒的女侠,赏的几两银子可好,城西的糖葫芦在等着我呢!” “好叻!等我爹发我零花钱吧。”少女这时候一般笑得挺开心,好不容易在与知秋的交战中取得上风。 而那位财迷倒也是笑笑了之。 姑娘嘛,逗逗她开心。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倒没啥。 知秋又跑到掌柜的面前低声道:“掌柜的,今天我身体不适,我得提前走了。那啥,不能扣我工钱呐,等我身体痊愈后,我到时候一定多待一会儿!” 掌柜的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啥。嘴里就蹦出一个字:“走!” 知秋连忙道谢了三声,走的时候也不忘给那位大姐打招呼:“这位美丽的女侠,我先走啦!” “嗯,去吧去吧。”虽说今天有些雨,不过明显这位姐心情还挺好,也没有刁难知秋。 知秋前脚一步跨出了书铺,突然想起了外面还在下雨。于是又收回了脚步,跑进书铺顺了把伞,不过他看着自己的伞,叹了口气。 还是文先生那把大黑伞好看呐。 知秋撑着他那把伞一步步朝城西走去,不过走着走着却在桥上看见一位老熟人。 认识了挺久的,甚至是从玩到大的那种。 不过却很久没见过了,大概有三年了吧。细细算来,刚好就是离开家的那天? 知秋慢慢地走了过去,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不过一会儿又把思绪甩掉。 “我该称呼你二皇子还是诚德呢?”知秋一脸戏谑地望着那位与他同龄的少年。 那位二皇子也没有惊讶为何会在这里遇见知秋,转过身对着知秋。 “你瘦了很多。”二皇子一脸平淡地说道。 “还好,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很多吃的我都不习惯。你也还不是瘦了?宫中的膳食难道你也吃不习惯?”知秋反问回去。 二皇子也没回应。两人就这么站在桥上。 一人一把伞,一如几年前,两人一齐撑伞在京城的静心湖上。 可是这次见面好像生疏了许多。 “你不用猜我这次来的目的,与你有关,但关系也没那么大。”二皇子还是率先打开这个话题。 “这个我倒不太关心,你别死在姑苏州就行。到时候我不好交差,这里不太平的,而且想要你死的倒不止一两个。”知秋同样也开始严肃起来。 “最近我身边突然多的那几个哨子是你放的吧。其实也无妨,我爹比你想象中更在意的我的命。” “万事还是心的好,倘若你死在这里,我如何交差?”知秋嘿嘿一笑。 “你输了?”知秋突然又直眼望着二皇子。 “嗯。”二皇子看似淡然道,“还输得挺惨。” 他突然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输了许多。” “所以我才来的姑苏州。”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两个难兄难弟,两个输家互相在这里抱怨?”知秋皱眉反问道。 “你就这样甘心下去?”那位现在已经输的很惨的二皇子有些许的激动。 “甘心啊,现在生活得挺好的,每天早上起来打套拳,然后去书铺打打下手,没事儿调戏调戏书铺大姐,有吃有喝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知秋随意答道。 “那我知道了。” 二皇子转过身,手里依旧撑着那把伞。 知秋目送着他的背影,把伞收了回去。 了却一桩烦心事,好像又来了一件烦心事。 诚德,我每天确实过得挺好的,就是许久没见到云姑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章 谁人敢言不寂寞 京城脚下有座府,门外有两座石狮子,一雌一雄,左边象征权利滔天,右边象征子孙绵延。从外面看似挺恢弘大气的,毕竟两个石狮子摆着那的。每当有从外面初到京城的人路过时,都会暗自想:指不定又是哪个贪污的大官居住在此府,这明晃晃的石狮子,指不定得搜刮了百姓多少钱。 可事实上,整个京城都知道,府中的人物,是全京城乃至整个元庆帝国最清廉的人。 至少,没人弹劾过他贪污腐败。 不过至于是不敢还是没有,无从考证。 不远处有个看似与老花农模样一般的老头正慢悠悠地朝着这座府走去,步伐不紧不慢,虽然看似有些许驼背,不过这精气神倒是十足。踩得每一步都铿锵有力,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倒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老头快速走到府口,用力将门口推开。步伐也不停,直冲冲地往内庭里走,没走几步就钻进了书房。他将袖子一挥,提笔就准备写字。不过正当他写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我说你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脾气?” 随着声音寻去,门外有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妇女,身穿一身浅红色襦裙,还端着一壶茶水。“说吧,今天在朝中又是被哪个人弹劾说你滥用职权了。”身着浅红色襦裙的妇女一脸玩味地说道。 “弹劾?谁敢弹劾我?”老人加大了声音道,“谁弹劾我,我就能让他下一秒脱掉官服。” “行了行了,当官当了大半辈子,这脾气还是这样,真不知道先帝为何如此器重你。”妇女将茶杯放在桌上,轻轻地说道。 老人听到先帝,格外的兴奋,接着说“那还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想当年,我与先帝一起征战沙场时,那是何等的风光”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就凭你当年一个文弱书生的身子骨,你连骑个马都废劲,还征战沙场?得亏是当年你身子骨弱,没有去那场战争,不然的话,落下病根,现在首辅的位置轮得到你?”妇女扑哧一笑。 老人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喝了喝口茶水。继续说道:“夫人呐,刚刚我是真的生气,你知道吗,兔子那边来消息,说那个家伙去了姑苏州,我怕咱家那子出事情。” “哪个家伙?太子还是二皇子?王爷那边的人应该不会过去,而太子现在忙着在求学,那就是二皇子了吧?”妇女自问自答道。 “夫人果真聪慧!嗯,就是诚德那家伙。这子因为这几年的事情,性情大变,本来时候看着多可爱的家伙,如今性子阴沉得很。他去了姑苏州,多半会拉咱家那边下水。如此一来”老人皱眉道。 妇女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杯润了润嗓,分析道:“诚德当然会拉秋儿一起参与棋局,可秋儿吸取了三年前的教训,你认为他会轻易参与这趟混水?” “可是,万一他不得不参与呢”妇女又自言自语道。 “是啊,有些事儿,身不由己啊。”老人又提笔,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好像我们三年来没有一次给那子写信吧,估计他心里怨气少不了。不过,我还是觉得现在写早了一点。” 老人突然沉声道:“谁先写第一封信,谁就沉不住气了呀。” 我堂堂元庆首辅的儿子,连这些磨难都忍不了,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随你,反正你们父子两脾气都挺倔,不过我劝你还是通知兔子那边,多观察观察诚德那边的动静。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介意我去处理。”妇女忽然换了个态度,冷冰冰地对着老人说。 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去处理? 好像就连我都快忘了,身旁这女子。 二十年前是武榜第三。 不过怎么看着还是这么年轻?老人嘿嘿一笑,我才年过不惑几年而已,却被外面的孩儿称作老人。 这世道,果真是以貌取人。 老人想着想着,发现身边的妇女早已没了踪影,估计她有些生气。不过这几年也习惯了,夫人还不是怪为什么三年前这么狠心把独子送到外面去。好在夫人明事理,不然的话,估计我也早被她废了一臂。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就连我堂堂首辅也不例外。 好像皇上那边的经也不太好念? 老人想到此哈哈大笑,他这次提着的笔终于落下:加派人手看住少爷,若有纰漏,自尽于静心湖。 知秋当然还不知道家中的情况。他又买了几串糖葫芦在大街上边走边吃,有时候他自己都会嘲笑自己,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吃糖葫芦。不过每次嘲笑后,手上又多了几串。 二皇子此次来除了是要拉我入局外,应该还要找其他人。不过姑苏州还有谁值得他一齐拉入棋局? 知秋想不太明白,不过他现在想的是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不是如他所写的那样吗?兵来将挡。 走着走着,知秋无意间来到了木屋,瞧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姬正一和安武都坐的挺端正,只有几个挺调皮的孩子一直在东张西望。台上的文先生也假装看不见那几个孩子,继续讲自己的课。 他听到文先生在讲”德不孤,必有邻。”,恰巧以前在皇宫里听那些老头讲过此句,于是便来了兴趣,靠在窗外细细聆听。 “德不孤,是指有道德的人,必定不会孤单。必有邻,是指一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人来和他作伴。”文先生接着又讲,“你们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吗?” 安武耸拉着脑袋低着头,心里一直想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姬正一倒是没有像安武一样,就像往常一样,挺直着背。眉头微微一皱,呈现一种思考的状态。 而其他几个孩子,像富贵街的那几个孩,马全,赵宛等人还是一如的沉默。 文先生看见后,也没有说什么,可看这阵势,还真不知道点谁。 姬正一倒是挺热爱学问的一个少年,可是每次都点他回答也不太好。 安武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可惜就是不够自信。 至于马全那几个孩子心性好像不是做学问的料。 他举目四望,心中有些许的感慨,正当他挺纠结的时候,看到了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名字却叫不上来,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在旁听。索性就大声地对着窗外讲:“窗外的那位少年,你进来坐着听吧,外面站着累了点。” 知秋微微一惊,也不知道文先生居然会让他进来听课。不过也挺好,这样站着自己的腰都酸了,于是他跑着进去,挑了个姬正一的前排位置坐下,还不忘朝着坐身后的姬正一和安武做了个鬼脸。 姬正一撇了撇嘴,这知秋来木屋干嘛?又不识字儿,又不会写字,还指望着他会儒家道理吗?不过也好,多学习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他对着知秋说:“好好学,别说出一些令先生难堪的句子,尤其是你平时吹的那些牛,一定得收敛一下,知道吗?不然你在木屋捣乱的话,我让二哥教训教训你。“ 知秋点了点个头,面带微笑。 “这位少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文先生显然不太记得那个晚上,于是等知秋坐后便询问道。 咦?文先生这记性我看有点堪忧呀,这不是前几天才见着嘛。 不过知秋嘴上还是说道:“文先生你好,我叫知秋,来自御水街,前几天我们见过的,就那天晚上。” 知秋怕文先生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又补了一句:“就那天晚上淋雨的那个人,想起来了吗文先生?” 文先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快来,继续听课吧。对了,刚刚的那句话你听到了吗,你觉得该怎样理解?” “文先生,知秋他不识字儿的,你问了也是白问。”姬正一在底下说话声音不大不。 可偏偏那位教书先生听着格外刺耳,将随身携带的那把黑伞往地上一扔。发出一阵“砰”的响声。众人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文先生怎么突然这样子。 “姬正一!我给你上的课都白上了?我怎么教的你?不应以对他人的固有认知而评论一个人,纵使知秋不识字儿,可我刚刚讲的那句话需要他认字吗?我把意思都讲过了,只需要说这句话应该如何理解,这有何难?”文先生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 连知秋也有些被吓到了,平时姬正一瞧不起他惯了,他也觉得没啥。也不清楚文先生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还是替姬正一打了个圆场,让他下了个台阶,他轻声道:“文先生,正一说得对,我确实不识字儿,这么些个道理我也很难理解” 姬正一心思复杂的盯了知秋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低着。 “没事儿,你说出你自己的理解就行,那晚听你说雨水能冲刷心事,我便有些感悟。所以从内心里我还是觉得你说的话应该还是有些道理,这次尽管放开了讲吧。”文先生不由得继续提高了音量,并对知秋给予了肯定。 “那既然这样,我就在各位面前献丑了!我认为吧,所谓德不孤,必有邻。从某些方面来讲是挺对的,不过同样,另一些方面就不适用了。就好比,以前有人说自古圣贤皆寂寞,圣贤可谓是有道德之人了吧,那为何又寂寞,这不是与德不孤相冲突了?当然我也不是说这两句话都有问题,而是我认为,一个人寂寞与否,都是会在特定的环境下。” “不过我只是说了德不孤,我认为儒家圣人们想强调的并不是德不孤,而是想说后一句,必有邻。” “即使你现在很寂寞,即使你现在不被众人理解,但是如果你一直这样具有道德之心,早晚会有人跟随你,理解你,让你不那么寂寞的。” “不过到底能否等来那个理解你所谓的道德的人,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知秋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与众人玩耍时,我不寂寞。我一人回破院,望着月亮时,我感到寂寞。同样,如文先生你这般有道德之人独处时,想必也会有些寂寞吧?所以呢我认为,这句话对,也不对。” 文先生听着知秋的话有些出神,一时间思绪万千。 举杯邀明月,拔剑四顾之时,撑伞立桥之际。 谁人敢言不寂寞? 纵使先生的先生,也一样的寂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一章 码头处说肺腑之言 城门这几天把守得挺严的。凡是外来的人进入姑苏州时,得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如果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不仅城门进不了。还会被士兵带往一旁继续盘查,如果连自己的身份说都不说清楚,就地斩杀。 所以姑苏州的城门最近总是紧闭,连出门的都没有几个了。偶尔有,也是官府上的人出去办事。百姓们也不知道最近为何盘查这么严,心里就想着反正这段时间尽量减少外出吧。这可苦了那些商贩,本就是倚靠自己运输些货物去往他处谋生,而现在盘查这么严,倒不说自己没有身份证明,而是这样一来二往,不说耽误的时间,就说那些来往生意的伙伴也不敢运货物来姑苏州啊。 谁敢?这动不动就地处决的。 所以这些商贩赶紧写了一封封信给自己的生意伙伴,说这几天生意就不做了。这几天驿站的生意倒是火爆的很,据说连马都不够用了。 可大多数百姓倒是怨气连天的,以前可从未见过这仗势,就听说刘知府生病后,就开始这样行事了。于是大伙纷纷一起骂接替他处理政务的袁通判,不仅骂,更有大胆者跑到袁通判家门口泼脏水。不过大多数是夜晚行事,也没有被官兵逮到。 城北码头处,有位黝黑矮胖汉子一阵跑跑过来。见着那位依旧穿着棉袄的男人后,微微调整了下呼吸,苦笑道:“刘知府,您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男人也不转身,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的船只。 “哦?我哪里不厚道了?”男人轻声说道。 “您去街上走一走,瞧一瞧,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骂我的声音,每走五步那可是有要撸起袖子打我之人,而后我便是不敢走了,指不定能听见什么,反正如今城中那可是遍地都是骂我的百姓啊!”袁通判索性也不调整呼吸了,本就胖的他开始大口大口喘气,“我怀疑我现在要是在大街上大吼一声,我是袁修远!恐怕要不到三秒钟,姑苏州袁通判将会不复人间。” “不复人间?也挺好的呀,去了上边,好好修行,定是一名大仙呢。”披着棉袄德男子破天荒地开了一回玩笑。 “得了吧您,就凭我这身手,在人间打不过一个人,怕是到了上边,也是被欺负的对象。”矮胖汉子无奈道。 “就这点闲人碎语都受不了了,那以后你坐了我的位置怎么办?自古以来,坐镇一方的父母官最不好做,你现在倒只是替我打理打理事务,心态就容易被百姓的语言影响,那以后你当政后,怕是三两天就想自杀。”这位已经“抱病”在家多日的刘知府低声对矮胖汉子继续道,“有压力是正常的,你要是不找我,我倒是觉得你这人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出众了一点。反而还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这样也好,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矮胖汉子心里一惊,从言语中他听出了许多消息。 刘知府要被调走了? 也是,这位年年考核都位居第一的知府,无论是百姓评价还是官场评价都极其之高,虽说年龄在官场中不算大,但为人却滴水不漏,甚至有人说他就是年轻时候的首辅。 不过被誉为年轻时候的首辅也不见得是好事,但就目前而言,这个称号显然是利大于弊的。矮胖汉子一时间想了许多,不过心思又转了过来,他没有忘记今天到底来干嘛的。 “我说刘兄啊,我们共事已经三年有余了吧,我待你如何你可是知道的,当年你从别的地方调来,其他人刁难你,我袁某人那可是可以拍着胸脯说没有刁难你一丝一毫,可你这次做事,我真是觉得你在刁难我了呀!”矮胖汉子一边拍着自己胖胖的胸脯,一边又哭诉道,看这情景,似是要哭出来一般。 “你下句是不是要说,想当年,我袁修远给你费尽心思搜罗姑苏州大大官员资料的时候,那不是一个尽心尽力?手下取不到的资料,我就拖着我这硕大的身躯没日没夜的查,查的那是个煞费苦心哟,足足瘦了好几斤肉叻,那可都是白花花的肉,我舍不得,我痛心呐!”刘信行学着这位矮胖汉子的腔调,倒是惟妙惟肖。 袁修远看得目瞪口呆。 难道我演技这么差?怎么刘兄也会这招了? 还是说我这几年招数用多了,被刘兄一眼识破我又要继续用这招了? 袁通判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哪有,哪有,这都是些肺腑之言,不过怎被刘兄抢先用了去,嘿嘿。” “诚如你所说,我们都相处好几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何让你封锁城门,还行如此冷酷之手段吧。想想也是,动不动就杀头的。一点都不像我们读书人行事,读书人哪里懂打打杀杀的?” 刘信行还特意将读书人三个字说的重一点,继续说道:“血腥呐,听说杀的人都快超过去年一年姑苏州所杀的人数了吧?” “确实,确实。”袁通判随声附和道。 “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何这么多人没有身份通行证,为何这么多人讲不清道不明自己的来历?你说呢袁通判?”刘信行突然换了个腔调,带有审视的语气对着旁边的矮胖汉子说道。 “这个呢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以前没有严查?”不知何时,这位矮胖汉子竟开始有些颤抖。 “你也别紧张,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啊你看,凡事呢,都要从源头找原因。我帮你思考一下原因,比如会不会是因为有人走私货物来我们姑苏州?比如会不会是有人没有来得及放消息出去?”刘知府刹那间迸发出尖锐的目光,盯着袁通判。 袁通判本就有些颤抖的身子,愈发地打颤,额头上的汗水也不停的往下掉。 “袁兄,有这么热吗?你这汗水流得倒是挺厉害,要不要我们去阴凉地聊聊?”刘信行打趣道。 “这个不必不必,我站在这里挺好,那啥阴凉地倒不用去啦。” 两人就这么站着码头边。 不过场景倒是挺滑稽的。一个人披着棉袄,一个人却不停地往地下掉汗水,衣衫却早已湿透。 刘信行在等着这位袁通判说话,同样袁通判也在考虑自己怎样说。 这次找谁来顶罪?走私货物这可是重罪,不过参与的人确实挺多,我也只是参与了一部分而已,不过这刘信行是怎么查出来的?三年了,一次都没有详细查过,怎么这次要连着遭殃了?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一个很恐怖的问题。 “扑通”一声,这位大胖子一下就跪倒地上,地面感觉都颤抖了一下。 而刘信行坦然受之,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 不过言语倒还是伪装了一下:“袁兄,你这是干嘛?自古只有跪天跪地跪父母者,你跪我算什么回事儿?我可承担不起,你快起来吧。” 这位胖子竟开始跪着哭了起来,抽泣道:“刘刘兄,都怪我,怪我一时起了贪心,和城里那几个兄弟没有抵制住诱惑,贪了些钱财。明天不,不,就今天,等等我回去将这些钱财一并给您,您拿去买点好的。平日里你也幸苦了,为了姑苏州的百姓操碎了心。”一边说着,还一边抱着刘信行的大腿。 刘信行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欣赏这个胖子。 确实是当官的料,这脸皮,不混个尚书当当就有些屈才了。 “给我?不知道我的评价吗?”刘信行突然又一脸玩味地看着袁修远。 “对对对,我该死,我该死,我今日就把这些钱财散发给粮仓,以您的名义发出去,让咱们城内那些贫苦百姓吃些好的,我我我这就去办!”说着说着,又站了起来。 “我说了让你起来吗?”刘信行突然加重了音量。 矮胖汉子听后又扑通跪了下去,正又想哭诉时却被刘信行打断了。 “行了,你这胖子脸皮倒也挺厚,我本来比你个四五岁的,不知道你哪来的脸皮一口一个刘兄叫。甚至还朝我跪下,丢人吗?” “不丢人不丢人,能跪刘兄,是我的福气。”胖子竟然笑了起来。 刘信行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说道:“走私的事情,三年前我就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确切地知道你们哪些人参与了其中,每个人拿了多少钱,是与外面哪些人一起分摊的这笔钱。我,都知道。” “我以前不想说,也不想提这件事,是因为本想着你们自己能收敛着,见好就收的道理我想你们也明白。不过这三年过去了,我见你们倒是没有一点收手的样子。” 刘信行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面前的这位矮胖汉子,轻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来找我的原因?不就是影响着你的生意吗,我说袁修远呐袁修远,动动脑子吧!” “为何我前段时间说我身体有病,具体事务由你打理。三年了,我何时说过这句话?我虽然经常披着棉袄,但是我身体会差的连公务都不能处理的吗?” “我是真正把你当成自己人今日才对你说这些掏心肺腑的话,我不想今日过后,你还依旧如此,知道吗?” 在那一瞬间,本就聪明的矮胖汉子突然明白了许多。 “我最后说一句,这段时间,严格管理姑苏州,不要出差错。” “姑苏州,是真的要不太平了。” “我刘信行,还想给你收个全尸。至于你想不想要,得看你自己造化了。” “我呀,是真的把你当成可以结交的人呐,虽然有些毛病。” 矮胖汉子心中一惊,又跪下了。 只不过这次是失魂落魄的跪下,并没有朝着其他人。 他抬头,正想对刘信行说些什么。 却发现,人早已没了踪影。 可以结交的人吗?我袁修远值得你这样做? 今日起,我袁修远誓死效忠刘信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二章 凤轩楼的新伙计 姑苏州最大的酒楼凤轩楼最近新来了位伙计,看着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听话,而且手脚也挺勤快,反正老板娘让他去洗盘子,他绝不会去端茶送水。 本来老板娘不想招这名伙计的,因为看着年龄,估摸着气力也不大,心疼那一份工钱。不过伙计那天见老板娘有些许嫌弃他之后,二话不说就朝着大厅里最靠门的那张桌子走,连吸气都没有,单手将一整张桌子举起。看得老板娘目瞪口呆,从那天起,凤轩楼就多了一名新伙计。 店里的人都不知道伙计叫什么姓名,他也不说。所以大家都叫他木头,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哑巴,要不是看见他样子长得挺端正,或许还会认为他是哪个家的傻子跑出去了,顶多这个傻子空有些气力。直到后来与这个木头相处后,听见了他说话,便才打消了认为他是哑巴的念头。 凤轩楼作为城内最大的酒楼,生意自是极好。可平常呢也不会满座,顶多逢年过节时店里会被挤得人山人海。 老板娘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凤轩楼的大厅里,与伙计们聊天打趣。除了新来的伙计以外,还有三个伙计,一男两女。不过年纪都比新来的大,而且来了好几年了,老板娘也没啥聊天的兴趣,所以老板娘闲来无事就喜欢逗逗新来的伙计。 这天外面飘着雨,又是落日之际。城内没有几个过往的行人了,老板娘见今天恐怕也没啥客人,于是就提前打了烊。见到新来的伙计正在收拾桌子,不由得一时兴起,去顶楼的房间拿上两壶酒,慢悠悠地朝伙计走过去。 “木头,你家是哪里的?听你口音不像是姑苏州的吧?”老板娘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倒在碗里面。 “嗯不是,我家挺远的。”伙计语气平淡之极。 老板娘习惯了他的语气,说道:“瞧着样子挺俊朗,怎地来了我们酒楼当了伙计,凭你这皮囊,不去练剑真是可惜了,待你成了一名剑仙后,再配上你的模样,指不定多少姑娘缠着你呢。” 伙计也不言,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老板娘说着说着就喝了两杯,继续打趣道:“木头,你说你该不会是哪家公子吧?瞧你这手,连个老茧都没有,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行为举止也和底层不一样,按理说不应沦落至此,况且瞧着你也不大,这个年龄怎么也不应该当个的伙计呀。”她又给自己满上,“对了,你喝酒吗,来了这么些天,也没见你喝过酒,要试试吗?” 伙计摇了摇头。 “没趣,没趣,这世上竟有拒绝酒的人。对了,我还没说完呢,木头,给姐姐说说,是不是你是从哪个大家族逃出来的?想必是逃婚吧?也是,世家子弟呢有时候由不得自己选择,而且呢,肯定那位姑娘生得也不俊俏吧。”老板娘已经开始有些微醺,说话声音大了起来。 酒楼里其他的伙计早已经收拾完,回了各自房间睡觉。偌大个酒楼就只剩两人,一男一女,一位老板娘与一位新来的伙计。 伙计还是那样不说话,老板娘很快便将一壶酒喝完。 老板娘嘴里已经有些含糊不清,整个酒楼都是她的声音。“你知道吗木头,这个酒已经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呐!我爹我爹在我出生那年就将他之前酿好的米酒埋进了院子里面,说是要等我出嫁那天一齐给我。” “嗯我知道,女儿红。”伙计难得的接了一句话。 “难得啊木头,你竟然会回我话了。”老板娘显然有些激动,又打开第二壶酒,大声道:“来!为了庆祝你开口搭话,咱两再喝一个!”她突然站起来,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像极了江湖上的女侠。 或许老板娘以前就是女侠吧。 伙计看着老板娘,微微皱了皱眉。他突然上前一把夺过酒壶,轻声道:“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 “醉什么醉?人生在世难得有几回醉?况且老娘会醉吗?想当年想当年我”老板娘说话已经彻底含糊了,不过依稀能听见说话的内容,只是这声音越来越,说着说着便趴到桌子上,“酒,木头,拿拿酒来。”不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这位新来的伙计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老板娘醉倒。干净利落地收拾了桌子后,把老板娘抱回了顶楼的房间,最后也不忘将那壶没有喝完的酒密封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大喘一口气。 这就是底层人的生活吗? 知秋,你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做。 你能在姑苏州当个普通人三年,我何尝又不能? 棋局才刚刚开始,中盘失掉几子而已,无妨。 勉之在因为一刀客的消息发布后,这段时间有些失魂落魄。当初说的些豪言壮语,什么带领御水街和一刀客较量较量,如今也成了笑话。 他想不太明白,明明这一刀客表面就是些浪子之辈,全是些游手好闲之人。怎么突然又变成暗榜上的一个组织,毫无疑问当天早上在御水街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那个组织的“大当家”,至于那天为何没有杀掉他和知秋,除了知秋说了那些话以为,恐怕还有其他原因。 勉之从来不喜欢想这些事,一想就头疼。可偏偏事实又让他不得不想,他作为御水街的“大哥”,无论是年龄还是功夫都是最大。似乎他确实有责任思索这些事,不然倘若有一天御水街的人被欺负了,谁来出头? 这位傻大个不仅仅是想着一刀客的事儿,还在想自己的功夫为何三年来没有一丝长进,在姑苏州这个地盘上,师傅不在,师叔师兄也没有一个在。勉之也不知道问谁,他只记得师傅说他在武学上很有天赋,说什么他是最年轻的修通境。 不过,修通境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吧? 好似寻常稍微有点根骨的大门派子弟,练个几年都能达到这个境界? 跟时间长短有什么联系?三年前我都这个境界,三年后一点都没变,要这个最年轻的头衔又有何用? 傻大个摇了摇头,想着想着,看着这月光不错,便出门散散心。他闷着头走,也不看路,背着个手好似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唯一有区别的便是脚步走的挺快。不一会儿便出了城南,不过由于是下雨天,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勉之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他突然看到前面高处挂了个“酒”字儿,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好像还有些银子?这么久没喝酒,那就去喝两口吧。 可惜没带上知秋,这子喝酒挺厉害的。 勉之想着想着,便走上前去,见大门紧闭。而且他看见里面灯光全无,估摸着打烊了,一边感叹自己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一边又抱怨这酒楼怎么打烊如此之早。他摇了摇头,准备转身,却看见门突然打开了。 “客官,来喝酒的?”门里走出个少年,瘦高瘦高的,年纪看着比勉之还点。 “嗯我今天闲来无事,随处转转,刚好走到了这儿,想喝点酒,但你们好像打烊了?”勉之瞧见跟自己差不多大,于是便一气说道。 “本来是打烊了,但是既然有客人来了,那么请进吧,晚点打烊也没关系的。”少年轻声说道。 “那挺好,那给我就来两壶酒吧,最便宜的那种!”勉之突然心情又好了起来,大步冲进酒楼。 “那我就给你拿两壶花雕?便宜又好喝,很多人都喜欢喝。”少年边说边去拿酒。 “那当然可以,再给我拿些花生吧,下酒吃,嘿嘿。” 不一会儿,少年便拿上了两壶酒和一碟花生,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二,坐下一起喝两杯?一个人喝着怪没意思的。”勉之觉着一个人喝酒有些许无聊,看着这二挺顺眼,于是开口邀请道。 少年摇了摇头,回道:“我不会喝酒,客官你自个儿喝吧。” 勉之见状也没有说什么,于是自顾自的喝。 喝完一壶酒后,勉之还是觉得太无聊,这一人喝酒确实太无趣了。于是他便打量着旁边正站在门口的二,想让他过来聊聊天。 不过他看着看着这位二,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 这二还是个练家子啊?嘿,看着挺瘦的,这根骨不错。不过恐怕也不是走的“力”这条路,估计也是哪个门派出来的。 勉之突然来了兴趣,于是大声道:“二,你练过武吗?” 少年听到后,不紧不慢地扭过头,面无表情道:“客官你不也练过武吗?” “你这二说话也太无趣了点,跟你聊天可真费劲。明明我问的你,你还反问我,算啦算啦,我又不会摸你底细,咱们又不认识。”勉之很奇怪这位二怎么有这么强的抵触心,不过也没多想。 不聊这事儿便好。 酒也喝完了,勉之望了望窗外的月亮,看着这时候也不早了。于是也顾不得这花生还没吃完,心疼就心疼吧,没酒怎么吃花生? 他朝着依旧站在门口的二说道:“二,算账!” 谁知二轻轻道了一声:“客官,今晚这单我请你,你走便是。” 勉之愣了一愣,还有这好事儿? 人都不熟的,怎么第一回见面就请客? 嘿,这二是个爽快人。 “这这怎么好呢,我们又不熟。”不过勉之始终还是没办法像知秋一样厚脸皮,但心中还是想着要是把那家伙带过来就好了,他肯定会抱了抱拳,然后扭头就走。 这家伙,天底下什么便宜不占? 坑了我多少糖葫芦? “没事儿,我瞧客官你有眼缘,这单我请。你要是心里过不去,下次再来凤轩楼找我请我吃饭便行。”少年一连蹦出这么多字,勉之还不太习惯。 不过勉之也没有推脱,抱了抱拳道了谢意,便离开了酒楼。 正是二皇子李诚德的少年看着这位大个子走后,脸上微微有了笑意。 这就是那座山上看上的人? 好像是个酒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三章 碌为说有为之事 时值六月,帝国各地都酷暑难耐,甚至有地方已经热死些许人。各地都向朝廷递交奏折,询问如何处理。 此刻龙袍男子依旧在那间书房中,面对着这一大堆奏折,便是他也免不了揉了揉脑袋。他看向旁边那位秉笔太监,后者低着头,明显是说不出来个解决措施来。 “刘公公,此事你怎么看?”可龙袍男子似乎是不解人意,依旧点到了这位老太监。 秉笔太监抬头望了望皇帝,眼神躲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脑袋。 “我说刘公公啊,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跟了先帝十多年,跟着朕也有四五年了,不说你替朕批了多少奏折,出过多少主意,就说你跟着先帝身边,怎么着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吧,怎么这次让你出个主意都这么难?”皇帝一脸无奈道。 秉笔太监不紧不慢道:“回皇上,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地方大问题真不是我擅长的,你若是问我朝z文武百官性格,评价,我倒是能给您出出主意,可要是您刚刚问的这些问题,老奴是万万不会的,你就饶过老奴吧!” 龙袍男子笑道:“哦?那你评价评价欧阳首辅呢?” “哈哈哈,皇上,您就放过老奴吧,首辅岂是我能评价的?”这位秉笔太监竟笑了起来。 “行了,不打趣你了。最近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没有?”龙袍男子突然正经道。 秉笔太监想了想,说道:“回皇上,大事儿倒没有,都是些事儿。要是皇上有兴趣听这段时间哪个世子又把哪个尚书的儿子打了,或是哪家的清白女子又被哪家侍郎的公子霸占了,老奴倒是可以跟您详谈个几个时辰。” 龙袍男子大声笑道:“想不到堂堂司礼监秉笔也会开玩笑?有趣,有趣。” “我想起来了,最近呀,还真是有件事儿。”秉笔太监突然正声道。 “哦?说来听听。” “老鹰那边来报,十四年前南陈的那位读书人,好像又出现了。”秉笔太监低声道。 龙袍男子微微愣了愣,问道:“就是那位将楚将军重伤的那位?” 秉笔太监边说边起身替皇帝磨墨,声道:“嗯就是那位老者,传闻当年他也身受重伤,甚至无法痊愈,然后跑到了太和山在其中一山峰住下。十四年未曾现身,或许就是躲着咱们。” “躲着咱们?倒不如说是躲着楚将军,那一战对楚将军的心境破坏倒是挺大。好像楚将军这几年伤势痊愈后,一直在找他吧,太和山都去了好几次了,可惜一次连后山都未曾入过。”皇帝叹息道。 “那太和山后山哪有这么好进的?先不说有如今道榜第五的阳平真人坐镇,便是那如今风头正劲的师叔,听闻实力也是高深莫测。”老太监语气平淡道。 “师叔?”皇帝显然对这些江湖之事不太熟悉。 “就是那位阳平真人的师弟,年仅二十有余,却被前任天师收为关门弟子,天赋异禀。”秉笔太监耐心回道。 不过龙袍男子对这些事儿不太感兴趣,仅仅“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显然他更关心那位南陈书院院长,问道:“那位书院院长在哪里出现的?朕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查到了他位置后,就给楚将军说吧,另外再从老鹰那边挑些厉害的,让他们跟着楚将军,一齐把那位老人带回来吧,能不杀还是不杀。” 皇帝突然又顿了顿,想了想说道:“算了,楚将军的性格我也清楚,肯定不会让老鹰跟着他的,你就别去叫老鹰了,就直接给楚将军说就行。” 秉笔太监一脸苦笑地望着皇帝,说道:“皇上,您还没听老奴说他在哪里出现的。” 龙袍男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嘛,不重要,只要他在朕的版图之上,那都一样,都一样。” “普天之下,皆为朕的王土,一个南陈书院院长而已。” “纵使能力再大,大得过我的铁骑二十万?” “回皇上,那个地方,可容不下二十万铁骑。”秉笔太监笑道,“皇上,他最近现身的一次是在姑苏州” 龙袍男子一听,显然有些没有预料到,说道:“这些事儿怎么都赶在一起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对呀皇上,所以说我也觉得蹊跷,怎么二皇子一去姑苏州,姑苏州就突然来了这么些莫名奇妙的人,若不是咱们老鹰里有认识那位老人的,恐怕就算那位院长在姑苏州再开办个书院咱们都不知道。”老太监一脸无奈道。 “你说,他会不会冲着诚德来的?”皇上询问道。 “倒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没有冲着二皇子来,万一也是是冲着那位少年呢”秉笔太监突然低声道。 “这倒不会,要冲着的话早冲着那位少年来了,何苦等到今日?”皇帝一口否决了。 “可万一他并不是近段时间才出现在姑苏州呢?” “或许他最近是故意让咱们发现呢?” 秉笔太监一连几个发问,问得龙袍男子又抠了抠脑袋。 “你再去查查吧。”皇帝思考了片刻,沉声道。 “皇上,那楚将军那边,什么时候通知?”老太监又问道。 “再等等吧。” 成大事得有耐心啊,朕熬过了皇兄,熬过了那些王爷,熬过了先帝。 朕还怕熬不过谁? 与此同时,皇宫前朝的一间房子里有一群人。 房子倒是不大,可含金量却不,每年多少人都挤破脑袋想进来,可惜都未能如愿。 就算有人侥幸找对了门路进来,可用不到几天,又会被赶出来。甚至被赶出来后,几乎再也不会得到重用,要么去了边疆,要么就去了其他地方。总之没什么好结果,久而久之,那些没有能力的当官者,就算有门路进去,也会哭着说别调他进去。 但是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感受感受一下。 那位涨红了脸,大声拍打着桌子的胖子就是其中一位,名叫秦碌为。今年三月份才被调到这座房子,不过几个月过去了,现在他的日子好像不太好过。 今日这座房子里的人在讨论最近各地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旱灾,甚至还有百姓热死的现象发生。该如何解决呢?秦碌为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些方法,好歹今天有个机会发挥一下,于是便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 奈何屋子中其他人都没听他的,还是自顾自地聊天。 最让他生气的是聊的也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什么哪个将军的女儿要嫁人了,帮忙想想哪家的公子好点,什么哪位尚书又要退休了,商量着推荐哪位上去。 如果说商量职位这位胖子还能理解,可是他看着这些人还在忙着当“红娘”,一时间他气上心头,他把这段时间心中的怨气一齐发泄到了桌子上,于是涨红了脸一巴掌拍着桌子上。 坐在右手边第二把椅子的那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就这么盯着他,其他人也转过头来盯着秦碌为。他突然感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说道:“抱歉,抱歉各位。一时心急,想要为黎民百姓做点实事,没有控制住”他声音越说越,到自己都听不见了。 站在墙角的那位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碌为,笑道:“听秦大学士的意思是,我们这几个人没有为老百姓做实事咯?” 秦碌为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于是又挽救道:“不敢不敢,我是说我们都为老百姓着想,只是我们急于考虑的问题不一样,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得思考怎么解决旱灾,这天气这么热,百姓怎么受得了?”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么依你只见,如何处置呢?”花白胡子老人望着秦碌为说道。 秦碌为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第一,我认为咱们朝廷得打开国库,发放物资给全国旱灾严重地区,先解决当务之急。各地高温不下,粮食作物必定产量急剧减少,伴随而来的必定是饥荒,所以得打开粮仓,一齐发放物资。”他说完后,又看了看众人,见众人没说话,于是他又说道:“第二,我建议旱灾严重地区进行大量的移民,朝灾情不那么严重的地区转移,待灾情过去后,再返回。” “继续说下去。”花白胡子老人示意继续。 “第三,向皇上禀报灾情,询问皇上是否能举办祭祀仪式,向天求雨,以保佑我元庆。” 秦碌为一口气说完三点,感觉心里舒坦了许多。 本来他以为这三点会被一一打回,结果未曾想到,书房内竟然鸦雀无声。 他内心似乎有些不安。 难道我说的措施问题很大吗? 正当他思考之际,屋内响起了一阵抚掌之声。 “恭喜你,秦大学士,又能在屋里多待一阵子了,表现不错。”那位一直在墙角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拍了拍他肩膀,对他说了句莫名的话。 “看看吧,秦大学士,除了第三点,说的都挺对。”另外一个身材瘦弱的长须男子给他递给了一份奏折。 奏折里面几乎包含了他所讲的全部内容,甚至比他完善的许多。 这算什么回事儿? 这是一场考核吗? 不愧是内阁。 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内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四章 无事献殷勤 秦碌为开始也不明白为何这几个月屋子里的人对他要么冷嘲热讽,要么假装瞧不见,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直到今天他才发觉,这几个月仅仅是观望而已。 还好刚刚脑子一热说了那些话,不然的话估计要不了几天我就又要被赶出去了。 仔细想想,上个被赶出去的人好像去了最西边吧。 寸草不生,人烟罕至,想想那可是真惨。 这位看上去有些富态相的胖子,一手拿着刚刚的奏折,一边就躺在屋里。不过心思却没放在奏折上,如今内容不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那几个人已经拍板定了的事儿,能有啥差错?关键是来这么几个月,秦碌为发现那位首辅竟是一次都没有进过屋子。 他想不太明白那个男人是如何做到一步不踏入内阁,却又管控了所有的大大事儿。 说他恐怖倒也不至于,只是这御人的本领的确是强了点。刚刚那位花白胡子老人应该是屋内处理政务的核心人物,那位一直站在墙角的中年人恐怕是执行者,至于另外几个,各有各的分工。 那个男人识人能力确实一流,我来了几个月才慢慢摸清楚屋子里各个人的能力与脾气,不知道他又花了多长时间? 时间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居然能安插得恰到好处。 任重而道远啊,要想在屋子内生存下去,还真是得下一番功夫。 秦碌为想了一会儿后,起身又把屋子的门关上。 这屋子,什么时候才能属于我一个人? 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花白胡子老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走着,旁边还有一位长须的中年人。 老人突然笑了笑,对着旁边的人说道:“这个,你觉得能坚持多久?” “怎么着也得比以前那些人久吧。”中年人大声笑了笑。 “哦?评价这么高?了不得,了不得。”老人假装一脸惊讶道。 “能被我们孤立这么久,还敢于发表意见。说明不是心高气傲之辈,换个其他来屋子的人,哪个不是才负五斗,心比天高?能受得了这个苦日子?”中年人边说边望着老人。 “说的也是,我看过他的底细。一步一步从知县做上来的,除了上边儿有人外,这能力确实还行。”老人慢慢说道。 他忽然又停了停,“不过啊,这次,他又是谁的人?” 中年人感受到了老人的目光,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过了几秒后,他停下脚步,活动了一下身体,沉声道:“是啊,这次又是谁的人?” —————————————————————— 知秋最近脑袋一直有些痛,用他说的话来讲是不是糖葫芦吃少了。于是他今日走了大半个城,去了城西乔家铺子,买了几大串糖葫芦。可是几口吃下后,发现除了肚子饱了以外,这头还是痛得厉害。 他突然想起离这不远处有个药铺,是个年轻人开的。年纪,医术便十分了得,以前身子骨弱的席安安便经常去,而且那个年轻人收取的价格也便宜。知秋想着想着便走了过去,看见药铺的门是开着的,于是敲了两下便去了。 可知秋进去后,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于是大声地喊叫了两声“请问有人在吗?”,但没有反应。他本就想转身离开的,可这头还是痛的厉害。于是他便坐下,打算等等大夫。 不一会儿,知秋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待他醒后,发现有位皮肤白皙的少年坐着他对面。知秋揉了揉眼睛,说道:“不好意思啊,想必我是这几天太过劳累了,没忍住睡着了,想必你就是大夫吧?” 白皙少年笑了笑,答道:“没关系的,我看你睡的挺香,也就没有把你吵醒。你是来看什么病的?” 知秋见这少年笑的挺好看,差点脱口而出:“你可笑得真好看啊!”不过理智的思维还是阻止了他。 哪有男人夸男人笑得好看的? 他敲了敲脑袋,对少年说道:“大夫,我这脑袋最近疼得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说我吧,不练功不练武,也不读书的,这脑袋平时也不想啥事儿,怎么突然就痛起来了。” 白皙少年还是淡淡笑了笑,知秋发现他竟然有两个梨涡。 少年回道:“脑袋痛可不一定是练功读书导致的,最近天气热,可能就是普通的偏头痛罢了。来,手伸出来,我来给你把把脉。” 知秋照做,把手伸出来放在桌子上。白皙少年没过几分钟就替他把完脉,然后飞快地朝着背后的箱子里抓各种药。 半根蜡烛不到的功夫,白皙少年便把药用一个个袋子包上,放在了桌上。 “你回去用热水泡这些药材,一天喝两袋,最好早晚喝。应该过不了两天,头就不会痛了。”白皙少年的语气依旧温和。 知秋连忙道谢,询问了银子后,将银子放在桌上就准备走了。 不过在他将要走的时候,白皙少年又叫住了他。 “这位兄弟,一定得记住按时喝药啊!” 知秋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原来是提醒喝药,一边再次道谢后,一边就走出了药铺。 对了,还没有问大夫贵姓呢。不然就这么叫着大夫大夫也有失礼貌,算了还是下次再去吧。 等等,哪有下次再去药铺的理儿? 知秋朝着空气“呸”了两声,看来我这脑子的确是痛坏了。 他一手提着药袋子,一边朝着书铺走去。知秋突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去书铺,都怪这脑袋痛的厉害,连钱都不要了。他一边捂着心口心疼自己的工钱,一边加快了步子朝着药铺走去,不过正当他要到的时候,知秋瞧见了掌柜的好像在与一个他不太想见到的人谈话。 那天的年轻汉子是过来找我算账了吗?不过也不太像,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旁人瞧了去,恐怕要以为当知己当了好多年了。 不过知秋也想不明白这位年轻汉子为何又来书铺,虽说上次卖书确实卖贵了点,但是买卖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既然钱货已清,找上门万万是没这个理儿的,况且看这汉子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儿。所以说肯定就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嗯希望不是吧。 知秋短短时间想的挺多,不过心想早晚会有一见的,于是他把药袋子提的老高,脚步也放缓了。慢慢地朝着掌柜的和年轻汉子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哎哟哎哟”的叫。 年轻汉子首先发现了知秋,他笑道:“兄弟,好久不见啊,怎么看你这样子,是得什么疾病了吗?” 没见过看到别人生病,还笑这么开心的人啊,知秋心里暗暗想道。 不过嘴上倒还是说着:“这位仁兄,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我这身子骨差,可比不得你,这不,脑袋有些痛,去开了些药。”知秋说完后,假装又瞥见了掌柜,于是又对着老掌柜的说:“哟,掌柜的,您也在啊,这不,刚刚说的话您也听到了,我今天去城西开了些药,所以没能来书铺,请您见谅啊。” 掌柜的还是一如往常,对知秋爱理不理,对知秋点了个头。 “上次我在这儿买的书挺好,书上写的许多东西都让我受教了。谢谢你啊兄弟!”年轻汉子突然拉住知秋,笑着对知秋说。 知秋心里一惊,真是怕啥来啥。 不过他还是挤出个笑容,对汉子说道:“好说好说,下次你还喜欢那样的书的话,再找我,我给你便宜便宜。” 汉子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把刚刚拉住知秋的手又放开,转身离开了。离开之际还不忘对着知秋和掌柜的挥手告了个别。 知秋见汉子走后长舒了一口气。 掌柜的见他这样子,罕见的嘴角上扬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收住了,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书铺。知秋本来正想问掌柜的和刚刚那个年轻汉子聊了些什么,结果发现掌柜的已经离开了,他嘴里嘀咕了一声“无趣”后,也跟着进了书铺。 书铺最近也没什么生意,毕竟元庆帝国本就不是很重视文人。导致上学读书认字儿的人也不是很多,不过总体来说还好,书铺总有一批老顾客来光顾生意。 知秋进来后,一个箭步就冲到最里面,结果发现今天那位大姐不在,便觉得有些没劲儿,就坐在那里。 结果没一会儿又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天都黑了。他纳闷今天怎么这么犯困,平时也没见精气神这么不好过。他想了想,应该还是最近头疼的原因。 知秋起身打了个呵欠,发现掌柜的还坐在那儿,大姐也没在,于是便准备向掌柜打个招呼回家了。他正朝着掌柜的走时,谁知老掌柜先叫住了他。 老掌柜就坐在那张椅子上,椅子还是那张。只是太阳下山,已是没有了阳光,所以老掌柜也没有躺在椅子上,便坐在那里。他挥了挥手,示意让知秋过来。 知秋倒很少见到掌柜的找他有事儿,除了偶尔询问他为什么没有来书铺之外的。反正知秋就觉得这老头平日里话挺少,甚至和那位大姐说话也不多。 “知秋,来,坐下吧,我们好久都没有聊过天了,聊两句?”老掌柜冲知秋笑了笑。 这老头葫芦里卖什么药?知秋感觉今天掌柜有点怪,可又说不上来。他一屁股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只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望了望已经落下去的太阳,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袋子。 “掌柜的,那啥,有话快说吧,我还赶回去喝药,喝完睡觉呢。”说着说着知秋又打了个呵欠。 “不急的,你先把药喝了吧,要不了多长时间。”老掌柜说着说着便起身,“我去给你拿些热水,泡着喝了吧!” 知秋听到后,愈发地想离开了。 很早的时候他娘便告诉过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五章 银杏叶落下便成了故事 掌柜的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壶热水。他望了望知秋,看见他一副想走的样子,便细言细语道:“知秋,怎么书铺的椅子你坐着不舒服吗?要不要再去给你换一张过来?” 知秋连忙拒绝,笑道自己只是有些困了,心里却愈发的不安了。 “那就好,知秋啊,咱们认识几年了?我一把年纪了,现在忘性越来越大了。”老掌柜望着知秋轻声道。 知秋揉了揉脑袋,两年?两年半?这谁记得啊。 “好像是两年多吧我刚来姑苏州没多久好像就来这间书铺了。”知秋一脸不确定地回答。 “总之是挺久了吧,也是啊,想当初你刚来书铺的时候,我瞧见你还是一个孩呢,感觉刚过来的时候身体咋还壮一点呢?”老掌柜边说边上前捏了捏知秋肩膀。 知秋哎哟了两声,这老头力气怎么这么大,瞧着倒是弱不禁风的。我能不瘦吗?以前在京城吃的啥,来了姑苏州后我又吃的啥,能是一回事儿吗? 不过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对老掌柜的说道:“或许我长高,就变瘦了?”说完知秋狠狠地想抽自己一耳光,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有违良心地说话了。 唉,都怪他娘的世事弄人呐。 老掌柜竟然一脸惋惜,说道:“唉,看着知秋这么瘦,我也很是心疼呐,明日起,掌柜的给你加些肉吧,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行啦别谦让了,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 知秋心里暗自想道:我倒是不会谦让不过今天确实从西边升起了啊,不对,瞧着夜色,怕是太阳从东边落下了吧。 可知秋还是挤出一脸勉强之意,说道:“掌柜的,你你这怎么行呢?你能在几年前收我来书铺干活,能给我几口白米饭吃,我已经十分感激了,这我最近又没做什么事儿,哪能值得掌柜的你这么嘉奖,我受之有愧,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如果加肉的话,多加点牛肉吧,牛肉还是鲜嫩点不过这话知秋还是说不出口的,就算他脸皮有多厚也说不出,其实说也能说出口,只是今日明眼人都能瞧见这掌柜的有事儿要找知秋。 莫不是什么拐卖儿童之事吧?知秋心里想象了无数个情景。 他左手拿着把刀,右手拿着些绳子,一边对那些孩童大声呵斥,一边又去将他们套上,谁吵他就用那刀来这么一下想想竟然还有些威风。 老掌柜的接着又说:“想想你也算我看着长大了,时过境迁,门前的那片片叶子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绿的换黄的,黄的又变没了。”他一脸感慨地望着门前那棵银杏树,“你说人呢,是不是也像这棵银杏树一样,每个阶段都会变。” 知秋摸了摸脑袋,虽然脑袋没那么痛了,不过听着这些话想不痛也难。“掌柜的,你说这些我头又开始痛了,我先进屋子拿个碗把药喝了吧!” 不一会儿知秋便喝了药,回到椅子上。他看了看老掌柜,随口说道:“银杏树嘛,我知道,日子冷些的时候就落叶,暖和些的时候便开始展叶开花结果。” “知秋啊,像你这么有学问的少年不多了,况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便是不识字儿,也不会写字儿吧,难道有这番见识。”老掌柜缓慢地说道。 这不是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吗怎么今天这个掌柜的老是吹捧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虽说我优点挺多,但这明显说到点子上啊 知秋淡淡一笑,说道:“哪有哪有,掌柜的,这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老掌柜起身走到银杏树下,刚好晚风刮起一阵落叶。他随手拿起一片落叶,大声道:“知秋,你说做人像银杏树好吗?” 知秋也不知道这银杏树与做人有什么联系,于是摇了摇头。 可他看着老掌柜这炙热的眼神,心中大叫不妙,这明显是有一大堆话说的前兆啊! 果不其然,老掌柜看他摇头后,来了兴致,他将那张落叶拿到了他那张椅子上,沉声道:“这有些人呐,做事儿就和银杏树一样。像你刚刚说的那样,银杏树天冷便会落叶,日子热些便又开始展叶开花结果。有些人一旦遇到天气好了点,便会充满动力做他想做的事儿,而一旦遇到恶劣天气,什么刮风下雨,酷暑难耐这种天气,他就会放弃所做之事。” “他们不会因为自己所做的事儿而且坚守底线,反而一旦外部条件稍稍恶劣后,他们便会放弃或是转变。”老掌柜望着知秋,问道:“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知秋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脑袋也不停的点。 老掌柜摸了摸自己的白须,显然对知秋这个举措感到甚是满意。 接着他又说道:“那你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吗?” 知秋想都没想摇了摇头。 不过等了一会儿,知秋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朝老掌柜的问道:“那如果银杏树只是顺势而为呢?” 老掌柜显然没想到知秋居然还会反问,不过好在以前也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多少能及时回答上,于是他又说道:“其实你说的也对,但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银杏树肯吃苦耐劳,忍住各种恶劣的天气的话,它可以任何时候开花结果。所以呢这不叫开花结果,而是叫逃避现实。” “倘若现实很残酷,本应该就逃避呢?”知秋依旧不肯死心。 “这世上哪有可以逃避的现实,只要一条命还在,那么就还活在现实中,怎么能说逃避呢?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你都是还处在这个现实中,如何逃避呢?”老掌柜一连串的发问让知秋有些喘不过气。 “话是这么说,可有时候好像不得不逃避现实啊假装逃避也行,就像我一样,遇到不顺心之事,喝点酒,醉他一场,明早起来便忘了。”知秋声嘀咕道。 老掌柜望着知秋的眼睛,喃喃道:“能忘的事儿怎么能叫烦心事呢?” “我见过万千铁骑横跨稚童的场景。” “我看过读书人向拿着大刀的士兵跪地求饶的模样。” “我听过一位现在本应该在道榜第一的人说做不到。” “无论是我看过的还是我听过的,凡是能让我记到现在的,都是烦心事。” “这世上,哪有能忘的烦心事?” 知秋望着老掌柜的面容,突然感觉掌柜的比他想象中的要老。 或许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尤其是说“做不到”三个字的时候,知秋明显能感受到掌柜的声音有些颤抖。 掌柜的说完后,气氛有些沉默。知秋也不知道今晚老头跟他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些干嘛,但心里觉得还是得打破沉默。 知秋声道:“那啥,掌柜的,我虽然不知道你要让我干嘛” “我我能也说一声,做不到吗” 知秋说完,闭着眼不敢看老掌柜的。 谁知老掌柜哈哈大笑了一声,嘴里念叨“有趣有趣”。 知秋觉得有些尴尬,也学着老掌柜的样子大笑了两声。 “知秋,你这机灵劲儿倒是跟谁学的?”老掌柜问道。 知秋想都没想便答道:“还能是谁,自学的呗。我可怜呐” 掌柜以为他接下来又要卖一段惨,结果发现知秋停了下来。 知秋看了看夜色,发现今晚着实聊的有些久了,便想回去歇息,于是他略显局促地望了望掌柜。 掌柜瞧出了知秋的用意,所以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知秋叹了一口气,说道:“掌柜的,我没有武道天赋,打了几年乱拳,竟然连个姑娘都打不过。脑子也不灵光,你看我字也认不得,写也不会写。除了在吃的方面略有天赋以外,我实在想不出你能找我干嘛?”他顿了顿,死死地盯住掌柜,声道:“莫不是你真的要我去当拐卖儿童之辈?说好,我可不干那些事。” 掌柜依旧摇了摇头。知秋实在拿他没辙,干脆就躺在椅子上装睡着。 “我这几天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我教你识字儿,教你写字儿,你算不算我的徒弟?”掌柜慢慢说道。 知秋听到这话后,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教我写字儿认字儿?我好不容易学了整整八年,才脱离苦海。你这老头儿又要让我重走以前的道路?可是,如果我说其实我会写,那之前我说的话不就也被推翻了吗,被推翻倒没啥儿,关键如果又开始问我跟谁学的,我又该如何回答? 这倒霉的少年,今天揉脑袋的次数好像多了些。 他想了想又说道:“掌柜的,那啥,我心意领了,可是你也知道我,偷奸耍滑之辈,为人又市侩得很,哪里有便宜占我必定是跑的飞快,哪里能偷闲,我绝对不会犹豫片刻便跑去。您看我像是能担当您弟子之名的人吗?” 老掌柜细细打量了片刻后,嘴里蹦出了一个“像”。 少年欲哭无泪,估摸着今天要是不答应,恐怕明天就不用来书铺了。他想着还能不能扳回最后一程,他问道:“掌柜的,能不能只当你弟子,不学习读书识字儿啊?” “不能。”掌柜的一口回绝。 “对了,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排行第十四。” “那我的师兄师姐些呢?”知秋听到排行十四,心里想着这老头儿是不是在胡说,就一个书铺掌柜,哪能收到十四个,更可笑的是一炷香之前,好像还听到说什么“道榜第一”之类的话。 “死完了。” 又是一阵晚风袭来,刚好吹落了一片银杏叶。 不偏不倚,吹到了知秋的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六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知秋自从那天晚上在银杏树下与老掌柜“交谈”一番后,整个人都已经变得开始精神恍惚,时常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开始怀疑自己当这个老头的弟子是否是一种错误。听老头说之前收的十三个弟子全死了,那何时轮到我? 一想到莫名其妙地被一个书铺掌柜收下当弟子,还要重头开始学习认字儿写字儿,知秋免不了一阵感慨。虽然他没有瞧不起人的习惯,可好歹以前在家中,老头子给他找的教书先生,怎么着也是国子监的司业这种级别的。 至于为何不是国子监祭酒来教书,用那个老头子的话来讲,就是单纯地与那位祭酒不对付,看他不顺眼。不然的话,早拉过来教书了。 所以知秋这几天过的日子可真不算太安逸。每天早上天微微亮就得起来,去隔壁街买三两个馒头,吃上几口后便匆匆赶往书铺。每次当他觉得自己来得肯定比老掌柜早时,却发现老掌柜早就搬好椅子在门口坐着呢。 而且自从老掌柜将知秋收为关门弟子后,他对知秋可算是越来越严厉了。手里不知从哪里搞来两块木块,并将其制成了木板,美其名曰“戒尺”。凡是知秋迟到亦或是写字读书不认真之际,少年便总会挨上那么一下。 知秋身板又薄,细皮嫩肉的,自是没有受过那个苦。况且以前他在京城那个府里面学习的时候,哪个教书先生敢打他?就算是那位大皇子的老师来了便也不敢打他。所以知秋这身上啊最近多了些伤痕,一块青一块紫的,看得他自己有些心疼。 不过知秋精神恍惚归恍惚,好在也没有说出什么让老掌柜难堪的话。这里是姑苏州,自然比不得京城,况且自己好歹在姑苏州已经三年有余,懂得审时势这是肯定的。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不说每天掌柜的真的给他弄了些牛肉来,就凭掌柜的每个月依旧给他按时发工钱,知秋都不好意思说上两句。至于那些皮肉之苦嘛,他想了想,就当这是换取这些肉的代价吧。 知秋也在观察,在这段时间里,他发现老掌柜教他读书认字,也并不是从最基础的识字儿开始,而是直接教授他一句一句的话,什么“大志非才不就,大才非学不成”,又比如“忍辱含垢,常若畏惧”。老掌柜边念这些话边写下来,然后又让知秋跟着念,边念边写。就算写完了也还没有完,还得理解其中意思。老掌柜会逐一讲解每个字的含义,然后又讲整个句子的含义,若当天有空闲的日子,偶尔还会讲讲这些话的出处。 少年倒也学的痛快,比起预期他以为的就是单纯的写字认字儿,听听故事,听听大道理,他觉得这样也还不错。反正自从离开了京城,好像有三年多都没有听过别人在自己耳边说说道理了,以前娘亲爱讲,可知秋偏偏就不愿意听,后来呢他又喜欢听家中的那位中年儒士讲,可那位儒士似乎很少在府中露面,整天都呆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而老头儿也不愿意让知秋去找他。只是偶尔那位中年儒士会出来透透气,知秋便才会遇上他。 老掌柜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提着个茶壶。每当念到了气势恢宏的诗句,他便来上两口,润润嗓,然后再高声读出来。知秋只有那时候才觉得老掌柜像个读书人。 “知秋,你觉得我念这些诗的时候像什么?”老掌柜又喝了口茶,对着知秋说道。 知秋这次也不骗人,发自内心的说:“像大鹏展翅高飞,像脱缰了的野马,自是气势磅礴,犹如年轻时的曹诗人。” 老掌柜的听后哈哈大笑了两声,心情自然十分愉悦,他又问道知秋:“哦?道榜第一曹诗人?人家现在年龄也不大啊,肯定比我多了。怎地把我和他比较呢?” 知秋笑了笑,答道:“掌柜的,人家曹诗人现在道榜第一,这飞天遁地的无所不能,我把你和人家比较,肯定是你占便宜了。反正无论如何我就是夸你呢!” 掌柜将一壶茶一饮而尽,也不说话。然后将空了的茶壶举起来对着知秋示意,后者便心领神会,接下茶壶去书铺里面接水。 这一代的读书人的楷模是曹诗人吗?就那个酒鬼?也罢,少年们不懂事儿,没有见过,可便是见过了,凭那个酒鬼的本事儿,也能哄得少年团团转啊。 他闭上眼,似是在回忆一段往事儿。 “喂,老头儿,走之前咱俩再喝一个?指不定下次相见咱俩一个在阴间,一个在阳间了,到时候怎么喝?” “这个简单,把你那个宝贝葫芦装满了昆仑觞,到时候我死后,你一并拿上来我坟前倒上便是。倘若我连坟都没有,你就在听闻我死讯后,往地上倒上两滴就好。” “哦?你怎么这么确切你会死在我前面?” “我算卦的功夫你还不知道?” 知秋拿着茶壶很快就过来了,看着这老头儿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他心中窃喜,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他看了看今天的天气,感觉阳光正好,于是蹦跶着去街上走走。知秋突然想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那位脸上带有红色烙印的少年了,在御水街就属第四户的他跟知秋关系不错,虽说好似经常带人来“探望探望”他,不过都是些打闹。 有时候男人间的友情,倒真是打出来的。 不知道何时知秋又从怀里掏出两根糖葫芦,左右手各一根,左一口右一口,没过多久便到了御水街。他走到第四户的门前,发现贴的对联落在地上了。知秋一边嘀咕着怎么没人管,一边又回自己家拿上浆糊准备将它粘上。等他回家把浆糊拿上过来时,却瞧见了那位许久不见的红色烙印少年。 少年看着知秋显然十分兴奋,他大声道:“哟!秋哥,好久不见!怎么瘦了些?”知秋见着后,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他还将手中的浆糊放在地上,准备过去给烙印少年一个热烈的拥抱。 可这烙印少年明显没有默契,眼看着知秋张开双手过来时,他愣了一下,毫无反应,随即笑道:“哟,秋哥,不就几个月时间没有见吗,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知秋尴尬的将手放下,说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子,我还以为你被哪家姑娘哄骗走了呢,洪姨我也没瞧见,这段时间你们去哪儿啦?” 烙印少年倒是不甘示弱,哈哈笑道:“反正不是被云姑娘哄骗走的就行。” 知秋翻了个白眼给少年,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说正经的,这段时间我和我娘去了一趟徽州。”烙印少年突然正声道。 知秋随口说道:“咋地要搬家了?” 烙印少年一边蹲下去捡浆糊,一边轻轻回道:“可能是吧。” 知秋突然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正声道:“因为你脸上的烙印?” “是,也不是,总之原因有点复杂。” 知秋也不再追问,只是心情不太好。没过一会儿,他拍了拍烙印少年的肩膀说道:“反正好好保重吧,像你说的,咱也不矫情,况且,这还不是没走吗?” 少年点了点头,将墙上的对联用浆糊黏上了。 烙印少年转身看到知秋想要离开,于是说道:“不进去喝两杯吗?”知秋挥了挥手,说道不必,然后就回到了家中。 这位本名胥敬的少年叹了口气,进了家中,他知道知秋有些生气。 秋哥,有些事儿,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知秋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同样也叹了口气,相处三年,御水街就只有他和席安安没有冷眼嘲讽过他。本来许久未见,相逢便是喜事儿,哪曾想才遇见便又要离去。 少年不识愁滋味,可偏偏知秋心中却是一番滋味。离开京城来到姑苏州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愁,而第二次是那晚起大风时,他望着月亮想起了云姑娘,这第三次便是今天听闻胥敬和洪姨要搬家了。 也许以后还有第四次,第五次,许多许多次吧。 知秋躺在屋顶上,望了望远方,他发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就在刚刚不远处,一位身着朴素的妇女看到了那幕场景,也不出声,直到知秋走后,她才进了家门,望见烙印少年正在发呆,于是低声说道:“为何不直接了当地说跟他有关?” 少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苦笑。“娘,世上哪有这个理儿?” 妇女看着他,摇了摇头。“可是这样你们都不会开心的。” 少年又摸了摸自己的那块红色烙印,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可这样,他的不开心至少会少一点。” 妇女挥手轻轻地敲了敲少年的脑袋,低声道:“傻瓜,可是你的不开心就会多点呀。” 胥敬轻轻地躺在了妇女的怀里,嘀咕道:“那有何妨?” 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最好不过。 妇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看她的儿子。 十三四岁的友情,好像的确要珍贵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七章 西边有两位读书人 帝国最遥远的西边,这里有一座镇名为丰古。 丰古镇熬过了五百年前的三教之争,熬过了春秋,直至今日的元庆帝国。镇的人同样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可不变的却还是镇居民的脾气,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无道理,镇上的人个个脾气古怪,却又表面相处得很好。因为丰古镇的地理位置位于最南边,每个朝代的执政者都会因为这个地方太过于偏僻,而不愿增派人手来开发此地,导致此地虽是存在几百年,却从未得到良好的开发。直至今日镇的居民也不过百户有余。 可是又由于此地是元庆帝国与西月王朝的分界处,因此此地也成为了双方细作最多的地方。 也许也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虽说镇只有百余户,不过很奇怪的是,每隔一天都会有新面孔,同样每天都会有老面孔离去。所以在丰古镇,人们是没有熟人的,同样也没有陌生人一说。大家走到街上都会很热情地打招呼,你一言我一语,即使三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站在一起,也能聊上半天。至于聊的什么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镇却有一个怪事儿,那就是镇上有一对师生,从未消失过。他们是近十多年来唯一没有换过“面孔”的人。 镇上有一处菜园地,也是相对来说较大的一块儿。可是菜园地所种的菜不卖,只自己吃,顶多逢年过节之际还会送点出去。其余人想要花重金买些菜回去,都会被那个断臂老头儿回绝。所以镇上的人要想吃点新鲜蔬菜,便只有去几十里处的镇上购买。 断臂老头儿也不自己种,或许以前自己还要种点菜。可是自打他家的那位少年十多岁后,便使唤着接替了自己的工作。 可少年也乐意,整天笑容满面的,从不叫累,即使最近各地旱灾,丰古镇也酷暑难耐的情况下,少年还是每天天未亮便起来浇水施肥。 少年长了一对儿桃花眼,仔细看来有些妖媚。不过镇上的人倒从未在意过他的桃花眼,只对他的笑容留有深刻的印象。 毕竟在这个镇上,好像除了这个少年的笑容,其他人的笑容或多或少看起来都不那么真。 桃花眼少年刚刚劳作完,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完一页后,眉头皱了起来,于是起身进了院子里。刚好看到那位断臂老头儿在,老头儿躺在椅子上,嘴里嚼着几片叶子。少年轻轻地走了过去,低声道:“师傅,徒儿刚刚读到“蚤作而夜息,勤力而劳心”,我就在想我是否达到了这个境界?” 断臂老头儿依旧嚼着树叶,看也不看少年,随口道:“哟呵,你子随便读上两个句子,便也知道拿来形容自己了?怎么着,觉得自己是劳心了?” 少年憨厚一笑,不置可否。 老头儿将树叶从嘴里吐了出来,大声道:“为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读书可以,别太有代入感,怎么随便读着一句就觉得可以拿来形容自己?那你读到拔剑四顾心茫然,你还真的要去找把木剑挥舞几番,然后最后坐在月下感叹一番自己?”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他也学着老头的样子,从树上摘了几片叶子,往嘴巴里面塞了几片。边嚼着边说:“师傅,听说过几日帝国那边要派人过来?” 老头儿似乎是感觉躺在椅子上不够舒服,于是把椅子一脚踢翻到地上。索性就将鞋子脱了躺在地上,好在太阳已经下山,地上也没有多热。 他躺在地上,一边用那只仅有的左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圈,一边说道:“反正为师得到的消息是这样,我估摸着,元庆帝国忍不住了。” “师傅那我们咋办?”少年又笑了笑,可看这表情倒是一点不都慌乱的样子。 “还能怎样,像我在地上画的圈圈一样咯,只要师傅画地为牢,我们都只能在原地打圈,同样啊,也没有人能让我们走出这个圈,懂了吗?”断臂老头儿满不在乎的说。 少年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眯了眯,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又去干活去了。 断臂老头儿在少年一走后,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神一直盯着院子外边。 有个身披斗笠者已至,带着一把刀,别于腰上。 刀没有刀鞘,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那里。 老头儿没有起身,依旧在那里躺着。 两人对视了一秒后,也没有说话。戴斗笠者率先拔刀,本就没有刀鞘的刀,自是出刀更快。 一阵疾风先至,随后刀便落下。 男人拔刀的一瞬间便到了老头儿的身边,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脑袋劈去。可是却劈到了一阵幻影上。戴斗笠者自是也猜想到了没那么容易得手,随即一瞬间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了老头儿此刻站在他的身后,吊着的那只右手袖口空荡荡,而左手拿着一根树枝。 断臂老头儿依旧没有动身,就那么随意地盯着戴斗笠者。 男人被盯得也有些怒气,随后又出一刀,将这刀幻化成一阵清风。 清风又化作刀气,绕老头儿两侧而来。 只见断臂老头儿举起左臂,用树枝在天空划了一阵,两股清风便迅速消散。而后老头儿将树枝扔下,嘴里嘀咕了两句后,院子里的几片树叶便腾空而起,在天上飞舞了几转后,朝戴斗笠者袭来。 戴斗笠者自知不妙,迅速用刀格挡住。可就这寥寥几片树叶始终伴着疾风前行,将刀不断地侵蚀。 空中不断响着“嗤嗤”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那把刀已是快要被磨损完毕。 带刀男人心中一惊,咬了咬牙,便将刀舍弃。体内运起一阵气息,将其汇于右拳处,朝着不远处的老头儿冲去。 可惜还未近身,断臂老头儿身前的那根树枝便腾空而起,化作一把短剑直刺而来,直中男人的眉心。 “第一千三百五十个。”断臂老头儿瞥了一眼尸体,喃喃道,似是觉得无趣,还未尽兴便已经结束。老头儿又用树枝将戴斗笠者身上划出三十六道伤口,而后单手提着尸体,就这么挂在了门外。 桃花眼少年晚上回来后,看着门口上的尸体倒也见怪不怪。他找了根板凳,踩上去,将那根刺进尸体眉心处的树枝拔了出来,然后再把尸体放下,心翼翼地托着尸体,来到了一处田野。少年拿起旁边的铲子,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挖了一个坑出来,再将尸体慢慢地放进里面。一边填坑的时候少年一边说道:“这位仁兄,虽然我知道你是被师傅杀死的,但谁叫你先来刺杀师傅的呢?你去了那边也别怪师傅,我这边替你把尸体埋好,也算是你有块坟地,总比以前死的那些好,他们甚至连块坟地也没。” 埋完尸体后,少年又回到了家中。 “师傅今天怎地杀人怎么残忍?”少年露出了不忍之意,问道。 断臂老头儿打了个呵欠,随意说道:“我也杀累了,挂在墙上也好,让他们看看这凄惨的死状,掂量掂量自己的命。” 少年继续说道:“我把他埋了。” 老头儿似乎也知道,也没有问为何要埋,只是点了点头。 他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问道:“今天的书读了吗?” 少年声“嗯”了一声。他本想说什么,可看见师傅又闭上了眼,他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他自从记事起,便来到了这座镇上,一来便是十余年。少年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亲人,好像他有记忆开始便跟在了这位断臂老头儿身边。 不,以前可没有断臂,大概是几年前老头儿的右手才断。 他还记得师傅右手断的那天晚上,他哭了好久,哭得直到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记得那天晚上,师傅用他仅有的左手提着一壶烈酒,一边喝一边说道:“读书人一直哭算什么回事儿?我辈读书人除非国破家亡之际,否则说什么也不能哭。” “不就是断了一只手臂吗?那个人日子也不好过,境界被我打退回去好几个层次,便是二十年内他都无法翻身。” 其实少年一直都不明白他师傅是否是读书人,因为看着不像。 哪有读书人动不动就杀人的,杀人不够,还得鞭尸了才尽兴。老头儿还喜欢佩一把飞剑,就放在他另一只酒葫芦里面,少年没有看到师傅用过飞剑。 可是师傅说他有,少年便信了。 师傅不会骗人,至少不会对着他骗人。 这位名叫齐风的少年,也不知道他算不算读书人。 哪有读书人整天在田里种地挖菜的?不过,师傅说他们两个都是读书人,那他觉得应该就是吧。 况且呢,如今齐风也认得许多字了,可还是没办法做到像师傅那样嘴里念叨两句便杀一个人。 虽说少年也不想杀人,可齐风总想着师傅能够轻松点。 要是我会一点功夫,师傅就不用被吵醒睡觉了吧? 可是,读书人怎能杀人呢? 这位有着一对桃花眼的少年胸口有点闷,想不明白呀想不明白。 为何要来杀我们这对读书人? 少年望了望院子里那座墙上的数字:一千三百五十 其中,五十两个字才写上去。 世上的傻瓜真的不少,至少墙上的都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八章 男子喝酒不如女 丰古镇前些年还有驻守部队,人也不多,大概百来个,是从隔壁几十里处的镇过来的。不过待了一阵子发现这个镇好像并不需要他们,本就在他们来之前,这个镇连个衙门都没有。驻守部队发现这个镇完全是一个单独的地域,没有规则,没有人管束,于是他们甚至都没有向上级长官报告,自行便离开了。 原因很简单,这里甚至连饭店都没有,食物都没有补给的,没有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而镇上的百户人生活方式也极其简单,也不劳作,整天都在闲逛,也许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镇上的意义何在。这些人的生活补给也很简单,那就是从外地购买而来,他们背后的势力会从其他地方买,反正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 或许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那就是不断地杀戮,不断地套取情报。 西月王朝尚武,与元庆王朝几乎如初一辙。但是前者由于没有辽阔的疆域,也没有相对较好的气候,所以西月王朝能养的兵力并不多,这也导致了西月王朝很难向中原地区进兵,可自打元庆一统春秋之后,西月开始不断地觊觎,他发现如果再过几年,不说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东进中原,甚至连他们的国土都岌岌可危。 所以西月王朝每年都会派数以百计的细作去丰古镇,同样元庆这边也会派老鹰去丰古镇。双方都心知肚明,既然彼此都想了解对方的情报,何不坦诚一点,定一个地点交换情报? 从此以后,丰古镇便开始成为细作们的竞技场了。 起初西月与元庆都以为镇上的那对读书人都是对方的人,所以都派人去刺了番底细,结果派出去的人无一生还,这才收了手。直到后来双方又展开了一阵厮杀,才发觉那两个人是“第三方势力”,后来才没有管。 其实两个读书人哪是什么“第三方势力”,用断臂老头儿所说的话来讲,不过就是老的托着在镇里讨口饭吃罢了,结果却天天被这些细作骚扰。索性在前几年在镇上就把话挑明了说,西月和元庆这才没有挖空心思地去试探。 不过说到底,还是拳头得硬。 就算不知道是哪方底细又如何,即使是细作,那命也是宝贵的。 桃花眼少年似乎还是对师傅昨天的杀人手段心有芥蒂,今天赌气似的并没有去耕作。老头儿看在眼里,却也并未讲明。只是吩咐少年得把今天的书看了,少年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搬了个椅子来到院子里看书。 老头儿瞥见少年的神态后,发现了后者并未看进去书,正打算大声呵斥,可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背着手又回房间睡觉了。 齐风今日确实读不进去书,昨天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师傅这么一直杀人也不是个理儿,总归有一天,当年那个仇家肯定会找上门来,即使如师傅所言那个仇家已经被打退境界好几层,可万一来的是他的同门师兄弟,或者是师傅,更或者是徒弟呢? 即使实力不如师傅,可三两天来,哪个受得了? 少年可不想看到师傅的另一只手臂被一刀砍下,所以他思考了整整一夜,是否要离开这地方,照这情形,这里也不是个安全地,先不说元庆帝国没有耐心开始派人准备肃清这里,就是说这三两天又冒出个戴斗笠的人过来刺杀师傅,也足够少年心惊胆颤的了。 所以齐风在想能否劝一劝师傅,要不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座镇?可他偏偏又知道师傅的性格倔的很。 或许只有在性子倔这一方面,少年才会觉得断臂老头儿是个读书人。 哪个读书人性子不倔?那些毫无傲骨的读书人也配得上这三个字吗? 可是少年转眼又想了想,这性子倔跟有傲骨好像也是两码事。不过现在也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他满脑袋想的是如何说服师傅。 齐风脑袋一边想着话语,一边又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师傅门口。 他咬了咬牙,深呼吸了几口气。抬起右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可门内寂静的很,毫无动静,于是他加大了力度,可屋内还是没有人回话。桃花眼少年叹了叹口气,明显知道师傅不愿理他,于是转身离开了。 只是这步伐稍显沉重了点。 躺在床上的断臂老头儿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 凤轩楼的那位新伙计这几天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似是被老板娘感动了一般,终于肯多说几个字了,虽说仍旧只是只言片语,可在老板娘和其他伙计看来俨然已经足矣。 老板娘自从那晚醉后,兴许是觉得自己醉后太过失态。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找过新伙计喝酒,甚至连聊天都没有找过。倒是新伙计话变多后,还主动找了老板娘聊天,不过也没聊什么风花雪月之事,倒是聊了下关于酒的话题。 可老板娘也不敢多说,聊着聊着便岔开话题。 或许老板娘又怕聊着聊着尽兴后,再来几壶女儿红。 李诚德闲来无事之际便喜欢站在门口,也不似其他人一般蹲在门口。而是他双手负于背后,总喜欢眺望着街道的尽头。老板娘瞧见了偶尔也会打趣几句,说道年纪轻轻怎地像个死气沉沉的老年人一般。这时候李诚德总会淡然笑两句,回道“习惯了”。 这位二皇子在等消息,或是在等人。 几个月过去了,为何他那位大哥还没有动静?或者说福安宫的那位女人为何没有安排人手?他们都没有派人来姑苏州,甚至连个燕子都没有派过来,这倒是让李诚德有些惊讶,他吸取了前些年的失败后,已经开始养成提前布局的习惯,若是没有提前安排几个棋子在身边,他还真不敢大摇大摆地走在城内。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挺好,除去喝醉酒的客人偶尔会冲他大吼大叫以外。委屈倒也没受多少,老板娘和其他伙计也挺照顾他,可是心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是每当李诚德想要仔细思索之时,他又抓不住,似是在湖中濒临溺死之际,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怎么游过去都抓不住。渐渐地,他也不想心中所缺何事,反倒是一天天干活越来越积极,与老板娘的插科打诨也越来越多。 凤轩楼的另外三个伙计,一男两女。男的名叫阿庆,女的分别叫春水与秋江。两位女子看着与李诚德年纪相差无几,而且还是一对姐妹,两姐妹性格也相近,文静秀气,姐姐在凤轩楼也不用负责跑腿当下手之事儿,而是摆着把古琴,一到晚上便会弹几首。妹妹则会抱着一把琵琶,配合姐姐一同弹奏,不过听老板娘讲两姐妹身世凄惨的很。而阿庆是一位看着憨厚木讷的中年汉子,听说以前是在西边生活,来姑苏州是为找人。 总之偌大个凤轩楼,看起来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下午凤轩楼大厅里零零散散只坐了几个客人,客人们也不吵,点了几壶黄安酒,伴着几碟花生与几盘猪肉喝了一杯又一杯。李诚德看酒楼里不是很忙,于是他从后厨里也拿了几份花生,将花生放在了桌子上,自顾自地在那里吃了起来。 老板娘瞥见新伙计吃花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走过去轻声问道:“这位少侠,可以一起吃一盘花生吗?” 李诚德爽朗道:“老板娘的话谁敢不听?” 老板娘笑骂道说最近的嘴怎地如此厉害了,李诚德这时候都不会说话,免得招架不住老板娘的唇枪舌剑。 旁边的姐妹看到了,嚷嚷着她们的肚子也饿了,随即也凑过去吃。只有那个憨厚汉子远远地笑望着他们。 很快一碟花生吃完,李诚德又去端了两盘上来。老板娘觉着就这干嚼着花生也太没劲,于是她让憨厚汉子去挑了两壶黄安酒上来。 老板娘让汉子一齐坐下喝下酒,后者笑了笑推辞道还要照顾客人呢,老板娘也就不再强行劝酒。她给两姐妹与李诚德倒上,边倒边还对李诚德笑道:“木头,这个酒喝不醉的,甜得很,喝了强身健体谈不上,可这喝上一杯,姐保证你浑身充满精力,有使不完的劲儿。” 李诚德本来还是想推辞得,可看着桌上的两姐妹的杯子也满上了,心想要是不喝确实过意不去了,于是也就没有推辞。 渐渐地,夜色降临,酒楼中的客人走了一批,可随即而来的便是一批又一批。 两姐妹的酒量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喝了酒竟是毫无醉意。春水与秋江眼瞧着客人来多了,便准备给酒楼里的客人来几段曲子,李诚德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她们,春水笑道:“便是再喝个几壶也无妨的,你也太瞧我们了,老板娘在你来之前可经常拉着我们陪酒的。”春水一边说着,还一边幽怨地看了一眼老板娘。 老板娘又喝了一杯,装作若无其事。 倒是李诚德听得不明不白,难道现在没有叫那两姐妹喝酒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尴尬地喝了一杯是一杯。 秋江瞥见了李诚德的举措,给了后者一个白眼。 什么大男人,喝酒竟比不得一个姑娘痛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十九章 月下酒气有三分 秋江似是挑衅似的看了看李诚德,李诚德视而不见,还是自顾自地喝一杯。秋江不如自己的姐姐稳重,虽是年纪差不多,可两姐妹的心性却相差甚远,作为姐姐的春水,因为要承担许多责任,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心性上面都较妹妹成熟几分,有时候面对客人的刁难与调戏都拿捏到恰到好处,既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退让半分。 可妹妹秋江性子却是泼辣了几分,如今天李诚德喝酒一般,前者瞧见一个大男人喝酒竟然只是口口地饮,心中只觉不痛快,所以脸上的神态很容易便呈现了出来。春水拿手臂去碰了碰妹妹,示意不要这样对新来的伙计。可秋江今天却是来了脾气一般,也不给姐姐面子,依旧看着李诚德,嘴里的讥笑显而易见。 李诚德心中开始有些不喜,本就不爱喝酒的他,今日能喝几杯纯粹是不愿坏了大家的性子,可没想到秋江竟然如此不依不挠,索性他将杯子放下,彻底不喝。 老板娘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秋江看到此景,嘴里嘀咕道了一句废物后,转身就离开,唯有春水给了一个李诚德抱歉的表情,随后也追上去。 老板娘在两姐妹走后,发出爽朗的笑声,笑道:“怎么样,木头,被那位美女称作废物的感受如何?要不要喝下一壶证明证明自己?” 李诚德苦笑了一下,对着老板娘说:“老板娘,我是真喝不了酒,我能喝几杯也是不想坏了你们兴致,免得你们又叫我木头。至于秋江,我也不当她有何坏意,她只是心思直了点,我不在意的。” 这位今晚身着一身大红襦裙的老板娘抿嘴笑了笑,喝完酒壶里最后一口酒,想到自己嘴角的口脂掉了几分,于是转身回了房补个口脂。 转眼间桌上只剩下了李诚德,他望了望今日客人来得较多,便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跑去给阿庆帮忙,后者说道没关系的,这点人倒是忙活的过来。可李诚德心中过意不去,依旧打了打下手。 待收拾完最后一张桌子,本想着今日早些歇息的李诚德看到门外又来了位客人,此人身形佝偻,样貌极其丑陋,便是眼睛也一大一,除却外貌格外引人瞩目以外,左手提着把与他人齐高的大刀也让人不寒而栗。 李诚德一瞬间有些失神,不过好在心思转换得快,连忙上去问道:“客官,要些什么酒水?酒楼里管够的。” 佝偻男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李诚德,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空了的右手指了指里面,示意让他带着往里走。后者点了点头,便领着佝偻男子往大厅一楼走,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李诚德见佝偻男子不方便坐下,以为是那把大刀不好放的原因,于是便双手张开示意他会替男子保管大刀。可佝偻男子摇了摇头,依旧拿着那把刀,他想了想,开口要了一壶思忆酒。李诚德愣了愣,示意酒楼里并无这种酒,还说了店里所卖的酒, 佝偻男子明显有些不喜,嘴里嘀咕了两句后,还是要了一壶黄安酒,连一碟花生都没要。待酒上桌后,男子左手还是拿着那把大刀,只用右手单手打开了酒壶,连酒杯都未用,直接举起酒壶往嘴里大口大口灌,可是这酒水便是一滴也未洒。 这时候佝偻男子终于开口说话,说着一口蹩脚的流土州口音,李诚德勉强能够听懂一丝,大概说的是什么酒还不错,只是这酒味道便是太淡了一点,不够烈。 李诚德示意江南这边酒都这模样,确实不如边疆的酒来的烈,佝偻男子大声笑了笑:“的确,这江南的酒犹如这边的姑娘一样,太过温婉,不似我那边的酒,像那些性子如野马似的女人一般,怎一个烈字了得?” 李诚德听后笑了笑,随声附和了一下。佝偻男子也并未多留,连酒钱都未问,丢下几两银子便离去。李诚德追上去大声道要不了这么多的,可佝偻男子挥了挥右手,示意不必再找。 李诚德没有像以往那样背着个双手望着街道,而是一反常态的蹲在门口处,用右手托住自己的腮帮子,眼里有一丝出神。 这时候补完胭脂的老板娘下楼了,换了一身白色纱衣,头发用一根墨绿色玉簪盘上,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嘴上那一抹鲜红便是新补的口脂,下楼时腰间的那个葫芦时不时发出响声。这一番精心打扮的老板娘,便是一旁的阿庆也多看了好几眼。 当然李诚德倒是一眼未瞥,他还在想刚刚的佝偻男子是何种人物,警惕性居然如此之强,便是吃个饭,大刀都未曾离手。而且很明显此人武力在他之上,李诚德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理智告诉他这个人来姑苏州的目的不简单。于是他打算联系一下散布在姑苏州的老鹰,正当他打算出门一趟之际。 老板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这动作倒是比平时娇柔了一点。李诚德看见她愣了愣,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他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实是今天的老板娘看着太过年轻了一点。 人,对与未知事物都是恐惧的。尤其是面对这样的老板娘,李诚德为了缓解紧张,瞥了眼月光,脑子一热,蹦出一句:“老板娘,你你今天和月色一样美。” 老板娘笑了笑,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丝,竟是轻声道:“哪有这么夸人的?” 李诚德尴尬地笑了笑,饶是他以前在京城见过众多大家闺秀与青楼头牌。却也头一次看见此种气质的女人,豪迈中却仍残有几丝江南女子的婉约,妖娆中却带有一丝少女的娇羞。 这狗日的知秋,不会在姑苏州栽在了女人的温柔乡里面吧? 可看这情景,却是容易沦落啊。 这位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老板娘的装扮。运起体内一丝真气使自己振作,望着一边沉声道:“我要出去一趟。” “你是在对着月色说着悄悄话?”老板娘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李诚德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便是真气也不管用,他转过身不让老板娘看见自己脸色,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我很快便回来。” 身着白色纱衣的老板娘看着远去的李诚德消失在夜色中,实在是忍不住笑声了,在酒楼门口这条街道放声大笑。 自古少年便多情呐。 才收拾完的春水瞧见了,慢悠悠地走过去,笑道:“姐姐这样欺负一个孩子好玩吗?” 老板娘蹲在酒楼门口,单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轻声道:“哪有欺负,虽说比他大了几岁,可这孩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比酒楼里的那些客人看着倒是令人心情愉悦多了。” 春水低声附和了一句好像也是,也不多说什么,留下老板娘一个人蹲坐在门口。 李诚德在离开酒楼后,便跑得飞快,也不知道往哪边跑,于是跑了一阵子后,随意在一个巷子停下。他调了调气息,对着夜色大声道:“出来吧,我有几件事儿要交代你们。” 话音刚至,三个身着老鹰制式面具的男人便从夜色中走来,无声无息。他们走了三两步来到李诚德面前,半跪于后者。 他们背后,皆身负双剑。 李诚德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第一,调查一下最近知秋的踪迹。不可跟太近,他旁边有鸽子,被发现后就撤。第二,调查一下刚刚在酒楼里喝酒的那个佝偻男子,最好把那把大刀的来历查一下,我总觉得那把大刀我在哪里见过。第三,不许把刚刚我和老板娘的事儿记住,今晚就得忘了,若有人泄露出去后果不用多说。 三名男子也没有回话,点了点头后又望着二皇子。后者示意没什么别的事儿,几名男子才离去。 其实李诚德也知道自己的第三点是多余的,老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从不会开口讲话,即使跟自己的主子也这样。 可李诚德还是不想他们记住那件事。 原来自己也是害怕女人的。 李诚德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趁着月色正好,便一步一步地往酒楼走去。 他并未动用体内真气,就这么一步步地走着,感觉过了很久才到了酒楼。 他一边走着一边瞥见酒楼外有一人坐在阶梯上,那个人将双腿蜷缩起来,把头埋了进去,似是睡着了一般。 那个人,身着白色纱衣,腰间还有个显眼的葫芦。 李诚德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慢慢靠了过去。眼见着面前的这个老板娘,他竟不知如何开口。少年就这么呆站在她面前,想了很久,咬了咬牙,颤抖着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低声道:“姐,我回来了。” 老板娘似是才从梦中醒来,眼睛有些泛红,她站起来看了看这位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随意道:“哦,回来了?我怕这街道黑,怕你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把一楼的灯笼点上了,既然回来了,就赶快睡觉吧。”她说着说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着眼睛便上了楼,腰间的葫芦却没有发出过响声。 李诚德听见了,胸口有些发闷。 今晚的她似乎比月色还要美了几分,即使身上略微有了些酒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章 不冷不热即为父母 随着姑苏州最近的禁令愈来愈多,甚至连街边卖弄技艺的,算命的,都被严令禁止不得在街上出现。这就苦了那位富贵街老道士了,他如今可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躺在街上,就把银子给挣着了。 可老道士心有不甘,依旧每天早上就偷偷摸摸地跑到街上去,可再也不敢穿上那身已经有些许泛黄的道服,而是换了一身较为正常的白衣,再配着一双干净利落的布鞋,乍看还像个正经人。 老道士在街上东张西望,不断地打量每一个路人,看着一个衣着相对较为干净的人家,就跑上去低声道:“这位仁兄,算卦吗?算不准不要钱,银子看着给。”路人们每次总会一脸怀疑地打量着老道士,最后留下一句“不必了。”就匆匆离去。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人呐没有打扮,做啥别人都不会相信你。 这老道士最近这段时间分文未入,总算是明白了,虽然这以前就是躺着就把银子给挣着了,不过还真是凭的他以前那身道服,就算躺在那儿,路人们也会打消几分怀疑。如果真如姬正一所说,再配张椅子和一面“仙风道骨”的锦旗,也许这银子会来得更快。 不过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这姑苏州禁令下的如此之严,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个士兵来这转一遭,还真不敢在街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算卦。即使这段时间成功的拉着几个,他也是拖着那几位来巷子偷摸着算卦。 不过这银子,可比以前少了许多。 姬正一下午刚刚放堂,正要回御水街的时候,瞧见老道士又在街上四处转悠,于是他走上去打趣道:“这位天师,看这样子,今日生意不太好?” 老道士挥了挥手,低声道:“瞧你说的,老夫这只是花钱替人消灾,干我们这行的哪能说是生意呢?俗气,太过俗气了一点。” 姬正一冷笑道:“那你给我算的近日必有血光之灾,我看这几个月都过去了,也没见着灵验呢?” 老道士挠了挠头,一脸的尴尬,他假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着姬正一道:“这卦象嘛,实实虚虚,真真假假,卦象都会变的,这人呐,除却这命数是既定的,改变不了,这其他的运气呀,风水呀,都可以变。这运气又好比因果,你时候犯了一个错,即使不会当时发现这错误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不过当你长大后,这肯定会影响你的。同样,当你做了一件善事,你本来应该遭受的磨难,也会随即消失,这人呐,运气还真是定不了。” 听着这老道士念叨着这么一大段话,姬正一却是不信。他随即又问道:“我最近可没做什么好事儿,也没这功夫做些什么善事儿,我看你这算卦的功夫还真是跟哪位江湖骗子学的吧。” 老道士听闻后,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这运气呐,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其他人也会影响,你以为一个事情的发生全是你说了算?这就好比两人下棋一般,你是黑棋,那你对立面就是白棋,你们两人在对弈的过程中,共同掌握了一个事情的发生,每一步棋都会影响着事情的进程。” “这次你侥幸躲过了血光之灾,或许是因为别人下棋故意走偏,下次你以为你运气还这么好?” 姬正一总感觉今日的老道士说话正经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穿那身泛黄的道服的原因,又或许是今日老头的动作没有那般粗鲁,姬正一觉得他的话有些许的正确,可嘴里依旧说着“这算哪门子话”。 老道士似乎也不想多说,姬正一能感觉得到他今天心情不太好,索性也没有再多的交谈,直接转身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有跟老道士打。 这位身着白衣的老道士在姬正一走后,连忙吸了几口大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声嘀咕道:“还好老夫脑子转的快,临时编了几句话。” 不过这卦按理说是错不了的,哪里出问题了? 老道士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姬正一倒不知道老道士在这里的模样,他踱步回到家中,脑中一直不断地回想着老道士所言,他倒是不是惧怕血光之灾,只是怕连累一些人。 他回到家中,看见屋内空荡荡一人未见,也没多想人都去哪儿了,父母亲应该是出去干活了。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书本丢在房间的桌子上方,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阅了起来。他得趁着天还没有黑多看些书,晚上可没有油灯可点,甚至连根蜡烛都没有。 姬正一的父母亲从来不跟御水街的人打交道,按理说,大家同处一个巷子里,应该相处得极为融洽才对,可他们却从来不会,好似这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也许这也导致了姬正一从也不爱与街里的人打交道,即使从便就在这里生长。可不说街上,就算城北的这些铺子里的人,他都不熟。 这位少年老成的姬正一的性格其实也相对十分安静,除了看书便还是看书,而空闲之余除了现在同窗的安武能和他聊上两句,那烙印少年也还能和他聊上两句。 姬正一在房间里读着读着书,读到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后,突然想到这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个烙印少年了,就是那个总是身后跟着三两个其他街孩的少年。不过一想到那位烙印少年,姬正一脸上就浮现了一丝笑容。御水街其实有两个人最喜惹事生非,也最爱打架,一是这第四户的烙印少年,还有一位便是叶其。可他们两个好像从来都不服气谁,每次在巷子里遇着,便是谁也不会主动让路,不过每次还是那位烙印少年低了低头侧身让过。可姬正一还是喜欢烙印少年多一点,原因很简单,后者也读书。 也许是由于那位洪姨对那位烙印少年所要求的不一样,就算烙印少年喜欢在外面惹事生非,每次打完架后即使有一身伤回来,洪姨都只会淡淡说一句:“打赢了吗?”,如果胥敬点了点头,那么洪姨会亲自给他擦拭身上的伤痕,不过倘若胥敬摇了摇头,那么他就只能自己擦了擦那些伤痕。 这些都是烙印少年给姬正一摆谈的,虽说没有得到验证过,但是姬正一却深信不疑,因为他相信一个独自能抚养胥敬长大的母亲,还能在胥敬空闲之余,教授给他一身的知识的女人,不会那么简单,而且有些时候,姬正一都觉得自己的学识不如胥敬,以前两人在自家的屋顶上探讨过一部儒家经典,烙印少年给出的见解就连他也没有想到。所以,他才觉得洪姨不会那么简单,而这烙印少年也是一个有趣的人,能打得了架,也能读的了书,谁人不想认识? 先生最近安排的功课不多,姬正一回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完成,可他那位花匠父亲也额外给他布置了功课,那就是读一本道家书籍,可书籍也不是什么秘门功法,他曾经也心有不满地向父亲抱怨,可父亲的态度却是很坚决,他只得照做。 那本道家书籍也没有名字,不过当他第一次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封面却布满了灰尘,一看便是隔了许多年代的书。那是父亲在一个雨天夜晚给他的,而姬正一三年前便就在读这本书,那时候他也还未去那间书屋,全凭识字不多的父亲慢慢地带着他读,他才勉强能读上个几分。 可三年过去了,姬正一发现即使他如今书上的字认得许多,可对于这本道家书籍的理解却未曾深了几分。不过他还是每天坚持翻阅个几页,他始终相信先生曾说:“即使有些书你现在读不懂,可翻阅得多了,将它一字不漏的背下来,总有一天,他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浮现在脑海里,并且会浮现出自己应有的含义。” 对于文先生的话,姬正一同样也深信不疑。 不过好像对于老道士的话,有时候也会深信不疑? 姬正一将这几本书读了后将书放下,准备跑到院子外透透气儿。却看到父亲与母亲在门口,不过他们没有进院子大门,就在那里站着,似是在说些什么。他慢慢地凑过去,想要听听,可惜正当他凑过去的时候,两人便进了门。 身上带有些泥土的中年男人看见姬正一后,略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有那位身材高大,嘴唇鲜红的妇女对着自家儿子嘘寒问暖,可姬正一很厌恶这种行为,一把推开妇女,妇女只得笑笑作罢。 “今日份的功课做了?”中年男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望着姬正一。后者随口答道“已毕”二字后,男人也不再过问,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高大妇女也跟着进去。 姬正一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似乎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十三年来,有两人对他不冷不热,男的不热,女的不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一吻便是一个告别仪式 那位言辞本就不多的中年男子回到房间后,依旧一言不发,他望了望嘴唇鲜红的妇女,后者心领神会,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出来给男子披上。 妇女似是觉得无聊一般,在拿完衣物后,又坐在床上不断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丝,时不时又拿出一盒胭脂给自己补上。中年男子看了后,心中觉得有些怒气,他起身就把那盒胭脂用手给打翻了,可妇女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干笑了两声。她转过身,背对着男人,轻轻说道:“发脾气也别冲着我呀,果真有有本事的话,你还能坐在这儿?” 男子一脸沉默,看不清楚表情。他又蹲下来,将刚刚那盒打翻的胭脂慢慢地收拾了起来。重新装好后,他又把那盒胭脂放到桌上,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妇女瞥见后,冷笑道:“真是苦了你了,发个脾气也要如此克制。”她走过去将那盒胭脂打倒在地,继续说道:“这人呐,干过哪些事儿,就得承受何种代价,如同地上的这盒胭脂一样,你刚刚才打翻了,即使你现在将它收拾干净,你以为别人就记不住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么一做到底,要么就干脆别做。”男子听后冷哼一声,讥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妇女脸色浮现一丝嘲讽的表情。 “算了,我也不想跟你争什么,免得你这娘们坏了我大事,这几天留意一下姑苏州周围,不出意外的话,山里面来人了。”男子叹了叹口气,对着妇女说道。 妇女本想还说些什么,可转眼间想了想,又把话吞进了肚子里面,只是敷衍性的点了点头。 那位才把身上的泥土处理干净的男人突然又冷笑道:“我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如果那边的的人知道你办事不力的话,你自然知道结果,另外,一那边的事儿你得要加快了,有些人可不一定能等的了。” 妇女调整了下呼吸,沉声道:“真的要走?” 男子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听到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后,妇女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可终究没了质问男人的勇气。沉默了几分钟后,她看也不看那个男人,直接出门了。她出门刚好望见呆坐在院子里的姬正一,后者脸上一丝神情都没有,望着天空,好似元神出窍。妇女脸上原本不太高兴的神情转眼间就换了一副面孔,她静悄悄地走过去,不想发出一丝声响,等到走到姬正一背后时,她蹲下来轻轻道:“一,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姬正一听见后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呆看着天空,只是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 “一你听着,我和你父亲要出趟远门,银子我放了些许在桌上,应该够用。”妇女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也许时间会很久,也许又很短,嗯得看一些人的态度,总而言之,我和你父亲这次出门办的事儿全为了你,我知道这样说会有怎样的结果,或许在很久的将来你心里会过意不去,可我也不想你对我们有何心里芥蒂,我知道我们对你亏欠了许多,父亲对你总是严格,总是不苟言笑,而我呢,作为一个母亲,好像也没有尽到太多的责任,你总是一个人,总是那么孤单,可是,你要相信,我和你父亲做的全是为了你。” 妇女顿了顿,不知何时眼眶泛红,她略微颤抖了说:“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怪罪我和你父亲,尤其是你你父亲,他为了做了许多。” 姬正一心里一紧,好像猜到了些什么。不过他依旧没有说话,他动了动脑袋,略微的往上抬了一点。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有些人存在的意义即是为了另一个人更好的存在。”妇女慢慢地起身,她颤抖着说出每一个字。 那位慢慢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男人看见这一幕后,面无表情,只是迈着步子经过他们母子二人的时候略微快了一点,他手里提着些东西,用黑色布袋装上,没有人能看清。 甚至,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男人都没有看姬正一一眼。 同样,姬正一也没有看男人一眼,他的眼神依旧空洞。 妇女这时候已经完全起身,她略显沉重地亲了一下姬正一的额头,从眼眶里滑落下的眼泪刚好也滴在后者的脸上。 或许有时候,当一个吻结束之际,也许就是最好的告别仪式。 姬正一愣了愣,他没有回应。 那对夫妻已经离开院子了,或许已经走的很远了。 那个在木屋里最受先生器重的学生心里一瞬间想了许多书,许多道理,可没有哪一本书,那一句道理描写了现在的情景。 离别之景的诗句有许多,可偏偏三千之句未曾有过一句写了现在之景。 少年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与他的父母亲见面。 依旧呆望着天空的少年其实开始也不知道的,或许是他故意不去听那位妇女所说的话语,又或许他依旧想欺骗自己。 不过当他瞥见了桌上的银子后,他明白,这或许没办法骗着自己了。这天,将会是永远的离别。 因为银子很多,多的可以让他独自生活好几十年了。 可这天的他没有丝毫的高兴,即使他拥有了一大笔银子。 听说能借酒浇愁?不知道为何,从来不喝酒的他想叫上知秋一起喝酒了。 ------------------------------------- 知秋已经好几天没看到老掌柜的了,就在前几天,老头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见一个故人。知秋满脸疑问地问“为何不在姑苏州相见?”,不过老头摇了摇头,不肯说。知秋只当是老头儿也许见哪个老情人,还笑话了他一番。 自然,那天知秋被老掌柜地罚抄了许多功课。 甚至第二天笔都拿不稳,知秋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老头,希望他别回来了,这样他就不会再罚抄这些该死的书本了。 知秋之前学过一个词叫“一语成谶”,可是按照以前京城的那几个老头来讲,这个词的意思不是说,那些说出来的不好的话不心成为了真实吗?知秋心里暗自想道,我这不是在心里说说吗?哪能随便成真了。 知秋是真的有点担心老掌柜的,这老掌柜的看着虽说身子骨也不弱,可这长路漫漫,指不定外面有些什么情况,万一被那盗贼抢了银子,老掌柜一时想不开就上去与贼人拼命,然后被乱刀砍死咋办? 这位书铺伙计想着想着便开始了推测,他又推测老掌柜或许是见老情人后,太过激动,刚好老情人夫婿又死了,于是二人便手拉着手私奔了。 嘿,还是这个可能性大,不过,那位书铺里的大姐怎么办?难不成让我照顾? 知秋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怪不得这老头会收我为徒,难道是见我相貌堂堂,能力出众,知道肯定会照顾这大姐?虽说这大姐样貌还算过得去,不过这脾气嘛好像真不敢恭维。 不过这间书铺应该能值几个银子。 少年抬头望了望天空,老实人还真该就被欺负。 老掌柜的可不知道他的徒弟心里想了这么多,他此时此刻正在去太和山的路上。他的确是要见一位故人,不过肯定不是知秋所想的什么老情人,而是一位和尚。 按理说他早该到了,不过在路上出了点状况。 老掌柜前几天先后遇到一帮打劫的盗贼,先前的一批已经将老掌柜的所有盘缠一并劫走,不过后来的一批就惨了,他们瞥见老掌柜的此时什么银子也没,本就几天时间都未开张的盗贼心情自然是极差,于是他们索性就把老掌柜怀里的几本书都抢走了,老掌柜心中有些无奈,可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现在可否走了。 本来为首的那个盗贼就要放老掌柜走了,可是他旁边的一个佝偻对着那位头领悄悄说道:“这老东西身上什么银子都没,穷鬼一个,那几本破书也不值钱,可咱也不能这么轻巧地把他放回去,我看这老东西身上揣书,肯定是个读书人,应该也会算算账,不如把他留下,替我们算算账?刚好兄弟几个都不会算账,也不知道我们的钱为何花的这么快,得让这位老东西给我们理理才行。”头领一听,觉得佝偻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一巴掌拍到佝偻的肩上,笑骂道“你这子还算有点用。” 于是老掌柜就被强留下来当个账房先生了,好不容易待了两天才把这账给算清楚,而后头领一高兴就把老掌柜的放了。 所以老掌柜还没到太和山,不过好在那位和尚一直知道自己不喜欢准时,随即他心里便不慌忙,又开始慢悠悠地赶过去。 太和山下有位读书人已至,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最是冷酷无情小师叔 大约在六百年前,当年的道榜第一一手划分了“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格局,而如今的太和山就位列七十二福地第九名,虽然并不太高,不过好像并不影响今日太和山的地位,作为如今的道教第一大山,太和山其记名弟子无数,遍布帝国各地。 那位已经在山脚下的读书人,此时并不急,他悠哉悠哉地坐在地上,不断地把玩着手里那根狗尾巴草。没过一会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这才开始起身爬山,老掌柜爬了几炷香的时间感觉有些许累,于是嘴里嘀咕了几句后,刹那间他的脚步开始变得轻盈了起来,先是跨了一步,老掌柜感觉有些慢了,于是又跨出第二步,过了几座山峰。 第三步,便到了山顶。 老掌柜到后,伸了个懒腰,俨然一副花了很大功夫才登顶的老人。天柱峰,便是太和山对外宣称的最高的地方,此刻老掌柜确实是在天柱峰,可又不能说完全在。 天柱峰能看见的就那么几处地,人也不多,有寻常老百姓,也有一些太和山弟子。可在对面的一片深山老林中,才是真正的天柱峰,而老掌柜此时身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天柱峰。 有位年轻道嘴里也叼了根狗尾巴草而来,他左手拿着把竹刀,右手提了个篮子,就这么朝着老掌柜走过来。 老掌柜先是见到年轻道后,他眉头微皱,而后见到右手提的篮子又笑逐颜开。他步跑过去,一把夺过篮子,发现里面果然是些许饭菜,随后他便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年轻道似是见怪不怪,脸色带着一抹笑容,随即开口笑道:“院长,慢着点吃,咱们太和山家大业大的,饭管够,别噎着了。” 老掌柜似是没听到一般,头都没有抬。年轻道也不生气,左手拿着那把竹刀在空中乱砍,空中发出丝丝响声。 终于在老掌柜吃饱后,他抬头瞥见了玩弄着竹刀的年轻道后哈哈大笑。舞刀的年轻人扭过头来一脸诧异,开口道:“院长可是瞧出了我舞刀的玄机?” 老掌柜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年轻道摇了摇。后者似是感觉不服气,一个侧身,拿起竹刀便往老掌柜右肩膀处砍,老掌柜也不躲,就那么站着。 只见当竹刀还差一指的距离便砍到肩膀时,老掌柜的也是一指。 一指便把竹刀弹开,随即刀碎。 年轻道苦笑了一下,双手抱拳对着老掌柜,叹了叹口气说道:“院长,三年不见,您老修为可又进步了一层呀?道实在是佩服佩服,看来不出几年,依您老这般境界,那道榜第一还不乖乖让位?” 老掌柜听后,又是一指,这一指化作剑气,直奔年轻道右肩膀。随着“砰”的一声,后者似是并无料到,右肩膀直接被剑气击中。年轻道一脸痛苦地捂住自己右肩膀,怎么也使不了劲。 “怎么着我也在这儿待了好几年,也教了你些东西,算是你半个师傅,哪有你这么挖苦你师傅的?还敢拿竹刀试探我?”老掌柜慢悠悠地说道,见着年轻道竟是倒地不起,他又冷笑道:“行了,别装了,你这子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外界都说太和山出了个有希望走出不一样的路的师叔,我倒想让外面的人看看,这师叔竟是如此耍赖。” 年轻道听罢后,这才缓慢地起了身,还伸出了食指放在嘴巴边,示意老掌柜声点,他轻声道:“院长,您就不能声点吗?这里离那边的地儿这么近,外人们都在那儿呢,这隔墙有耳的,外人听着去可不好,这不是有辱咱们山上的威名吗?” 老掌柜冷哼一声,继续道:“什么威名,还不是你自己的名声,识相的话,赶快把我带进后山边,你带的那些饭菜,我够吃吗?” “不够!肯定不够,来,院长您里边儿请!”年轻道说着说着,便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后山处,后山里人烟稀少,连几个弟子都没有。老掌柜瞥见后,对着身旁的年轻道说:“这人都哪去了?你师兄呢,还有其他人呢,怎地一个人都没瞧见,难不成你师兄不欢迎我?” 老掌柜一脸的纳闷,似是觉得这般不太正常, 年轻道连忙说道:“这怎么能,而是因为刚好今天是读道教大义之日。山上所有内室弟子都在殿里齐声吟诵呢,本来我也要去的,可师兄掐指算着您今天会到,所以就派我来此处等着您呢。” 老掌柜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个和尚呢,我这次来可专门是为了他,我还得赶回去呢,别告诉我那个和尚也去读什么道教大义去了,一个和尚,不知道跑来这山上干嘛,难不成他还能在这顿悟出个什么来?” 年轻笑道眼睛转了转,迅速地说:“院长,您还别说,望心大师还真的就去了,他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得学习学习,这读道教大义与他们寺庙读经书一样,都是依据心中的理而读,指不定望心大师去观摩观摩,这个境界又能再上一层楼呢!” 老掌柜依旧“哦”了一声,可这往殿里的步伐倒是越走越快。 年轻道灵机一动,一把拉住老掌柜的右手,笑道:“院长,您肚子不是饿了吗,吃的在后山呢,您怎么走着走着往殿里边走啊,那边在读大义,我知道您可不喜欢那些道教典籍,我也觉得,这些典籍哪有您以前读的那些书好玩呢?您说是不是?我们还是换个方向走吧,再不去,我觉着饭菜都要凉了。” 老掌柜转过头望着年轻道,一脸怒意。 后者见状赶紧闭了嘴巴,他可不想再挨一指。 走着走着,年轻道心里越觉得发慌,他得到的任务就是拖住老掌柜,能拖多久是多久,起初他想的是在天柱峰上,用竹刀跟他过两招,起码也得几炷香的时间,可后来他发现这实力差距过大,肯定拖不了。于是他又想让老掌柜在后山多吃会儿饭菜,这样也能算是完成了师兄给他的任务,可他哪能知道这老头油盐不进,怎么一心只想见师兄和那位和尚。 外界说这太和山师叔冷酷无情,修为高深,一心修道。对待外界事物漠不关心,甚至还说这师叔一年下山七次,每次必定得杀四十九人才会回山,而这四十九人必定是罪大恶疾之辈。 这年轻道倒是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修为高深倒也谈不上,事实上,这山上比自己实力强的人一只手就数不过来,至于什么冷酷无情,他更是想不明白了,试问这山上,谁不知道他秋昊穹嘴皮子功夫第一?哪次山上谁发生争执,不是他去劝架的?与这些师兄师弟,弟子们,也相处极为融洽,哪能是冷酷无情? 至于下山杀人? 秋昊穹更是气的真的要拿一把竹刀杀了造谣之人,他这一辈子连山都没有下过,更没有杀过人,甚至连只鸡都没有杀,怎么就成了每年杀百余人之辈? 可是嘴皮子功夫再厉害也没用,眼瞧着这位老头马上就要到殿里边了,秋昊穹也没有办法,只能怂拉着个脑袋跟在老头后边。 “师兄啊师兄,实是怪不得师弟,任师弟嘴皮子功夫再厉害,可也敌不过这老头一指啊。”师叔心中一直默念,只求那位师兄少些责罚。 转眼间到了殿外,老掌柜突然又笑了起来,望着那位低着头不说话的师叔说道:“这位冷酷无情之极的师叔,我站在这外边儿,好像没有听见殿内有何声音呐?” 秋昊穹依旧低着个脑袋,一言不发,只是这脸色可不太好看。 老掌柜见他模样,也不继续打趣,直接朝里走了去。 走到门口,他听到一句熟悉的话语:“院长,好久不见?”随着声音寻去,一位手拿竹刀的高大老人过来,这竹刀与秋昊穹之前拿的那把所差无几。 老掌柜看了看来者,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大声道:“怎地,这山上怎么都改用竹刀了?都不用修道了吗?臭道士,你的那个大扫把呢?” 高大老人听见后,一脸无奈,声道:“那是拂尘!拂去尘缘超凡脱俗之意,我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不是大扫把。” 老掌柜随意“哦”了一声,继续道:“三年没见我了,怎么这次一看到我,就和你那位师弟一样拿着竹刀,难不成你也要砍我几刀?” “这道榜第五,好大的威风!” 老掌柜脸色不太好,说着说着便有了几分怒气。 高大老人将竹刀随意扔在一边,苦笑道:“院长,你也知道,我们不会答应你的那些事儿的。” 老掌柜听后也没有生气,这次语气平淡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何答应不答应的。” 那位师叔倒是一头雾水,这到底什么事?他也想不明白,他本想离去,让他们二人在这里继续说道一番,可他一想着很久都没有看到师兄吃瘪了,他索性就搬了根椅子坐上,淡淡地望着二人。 那位正是阳平真人的高大老人瞧见了,直接一掌便把秋昊穹打了出去,顺带着还说了个“滚”字儿。 “好了,现在我心情好多了,院长,我觉得我们还能再谈谈。”阳平真人拍了拍手掌,继续望着老掌柜。 老掌柜笑了笑,说道:“哦?从何谈起?” “是从我死的那十三位弟子谈起?” “还是说是从更早些我废的那位元庆大将军说起?” 今日殿内无风,可老掌柜周围却大风四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三章 山顶一战一边倒 阳平真人望见老掌柜此番模样,心里微微颤了颤。他走了几步又把那把竹刀捡起来,叹了口气说:“院长,你知道我和师弟为何开始用竹刀了吗?” 见老掌柜没有反应,阳平真人又自顾自地说:“有人愿意看到而已,”他盯着老掌柜的眼睛继续道:“很多时候,我们是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儿的,我不能,掌门也不能,更何况师弟?他二十余年来未曾下过一次山,你以为是他自己不想下山?还是你以为是我们压着他,不让他下山?外界说我们山上的人如何神通广大,如何随心所欲不逾矩,其实我们山上这几个老家伙都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们山上的人身上也有几座大山,而且还是挺难搬动的那种大山。” 老掌柜听罢,摇了摇头,一脸讥笑道:“所以你们就甘心用竹刀?就甘心在这儿画地为牢一辈子?” 高大老人笑了笑,看着自己手中的竹刀说道:“其实有时候,使用竹刀没什么不好,毕竟不伤人,拿着玩玩也好,伤不着自己,更伤不着别人。” 老掌柜似是感到无奈,也叹了口气道:“那个老和尚的态度与你一般?”,他转过身背着手继续说道:“其实我也能猜到,他让我来太和山,先是让我和你交谈几句,让我知道你的态度,便也就知道了他的态度。” “也罢,来的时候我就有些许心理准备,你们不答应,那我自己来。”老掌柜便说便朝着殿外走,“有些事,还真得自己来做,至少我还有些许读书人的骨气,不像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竟是有些理都没有懂通透。” 正当老掌柜要跨出大殿的门时,一阵风声传来,当他转身之际,望见一柄竹刀正直冲他而来,老掌柜脚尖轻轻一点,随即他整个身子往后倒了几大步,可那竹刀依旧跟着他而来,速度还愈来愈快,老掌柜又伸出两指,刚好将竹刀掐住,可渐渐地他发现招架不住,于是嘴里念叨了几句后,手指渐渐发力,直接将那柄竹刀捏碎了。 此刻老掌柜整个身子已经位于殿外,当他想要再踏进殿内时,他竟然发现竟然迈不开步子,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已被几束仙绳捆住。 老掌柜有些气急败坏,大口骂道:“臭道士,你以为用一柄破竹刀,几束破绳子就能捆住我?” 殿内沉默了几秒。 随即又传来高大老人的声音。 “上!” 老掌柜的脚被捆的愈发的禁了,他甚至只能略微半蹲着,他破口骂道:“臭道士,你玩真的吗?!” “善!” 他运起体内气机,刚想换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 “若!” 老掌柜已经彻底跪倒在地,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他此刻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水!” 随着殿内一个“水”字的传来,老掌柜竟是彻底瘫倒在地,双眼紧闭,像是昏死过去。 从屋内慢慢走出一个高大老人,满脸大汗,手里拿着一把抚尘,细细发现抚尘还在冒些许金光。他走到殿外,又将抚尘收回,系于腰间,腾出双手将老掌柜抱起,而后慢慢地往山下走。 当然,走的是另一条路。 阳平真人对着昏死的老掌柜喃喃道:“院长,别怪我这样做,实是为了你好,就算今日我未曾将你打昏,还有望心大师在山上呢,前几日贫道掐指就算了算,你肯定不会就此收手,不过这样也好,安心在山上待一阵子吧。” 不一会儿,阳平真人将老掌柜便抱到了山脚下,旁边还跟着一位脸色不太好的年轻道。 年轻道此刻脸色苍白,这被自己师兄一掌打到山脚下,虽说不是头一回,不过这次师兄明显没怎么收力,导致自己现在体内气息紊乱,甚至连个道法都施展不了。不过他看着此刻昏死的老掌柜,他还是偷偷地笑了一声,不过声音有点大,被阳平真人狠狠地盯了一眼。 阳平真人对着秋昊穹说道:“你把院长抬回咱们后院里以前他那个房间,他大概十二个时辰后便会醒,你只需要按时把饭菜送到便行,记住,全得按照他的喜好来。” “这这师兄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山顶的殿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就我看着这架势,你是打赢的一方,不过我看院长的性子,被你这么打昏后,他醒来了第一时间看到我的话,不得把我打个半死?”年轻道双手抱胸,一边摇头,一边声道。 高大老人又从腰间把抚尘拿出,对着年轻道轻轻一挥,后者便又飞了出去,几秒后又重重地落地。 躺在地上的秋昊穹又耷拉着个脑袋,不敢说话。 阳平真人望了望他的师弟,大声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贪生怕死又愚蠢的师弟,先不说院长会不会真的打死你,就说我把他打昏,肯定是不会让他跑了去,我肯定做了手脚的啊!怎么你这脑袋一点都不想事儿?当真被外界的虚名所蒙蔽了脑子?” 年轻道连忙挥了挥手,嬉笑道哪有哪有。 “我用凤仙绳将院长的经脉全部封住了,手脚我倒没有封住,不过他现在除了身体比普通人好一点外,什么真气都不能运用,打肯定是打不过你,你这段时间就陪着院长,不让他下山便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阳平真人说道。 秋昊穹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可别哪天恢复了,那不得掀翻太和山? 阳平真人说完便离去了,留下两个人,一老一。 年轻道望着地上的“尸体”,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院长啊院长,等你经脉恢复后,千万别找我麻烦,一定得去狠狠地把那个男人教训一顿啊,我和你无冤无仇,这段时间你想吃什么都给我说,我尽量都给你找着,没有的话我花钱让山下的厨子上山亲自给你做!” 年轻道说完后,地上的老掌柜竟是略微动了下。秋昊穹被吓得退了好几步,不敢靠近,他声说道:“院长?院长?你醒了吗?” 可地上的人却毫无动静。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秋昊穹才敢慢慢地靠了过去。他慢慢地过去,正准备将院长抱起之时,地上之人突然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还好秋昊穹不敢把手松开,怕院长摔在地上,他声音略微颤抖道:“院长,你真醒啦?”,随后他又淡淡笑道,“我就知道以院长的通天修为,怎么会被轻易打昏,肯定是故意让着师兄吧?也是,那个老头也不肯服输,您打赢了他,他肯定记恨您好久。” 老掌柜似是觉得无趣,给了个年轻道白眼。随后他细声道:“放我下来。” 于是毫无阵营的年轻道就这么把老掌柜放下了,后者站立后,活动了一下身子,伸了个懒腰,对着秋昊穹说道:“你这个师兄现在心眼变多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年轻道转了转眼睛,一脸疑问地望着老掌柜。 老掌柜一边扭着脖子,一边道:“臭道士在我进殿内的一刹那间,就用抚尘布下了阵法,趁和我见面之际,就用那把竹刀分散了我注意力,导致我并未发现殿内的玄机,现在细细想来,啧啧真是老奸巨猾。” 年轻道一边听,一边不断地点头,还时不时发出“哦,原来是这样的”的附和声。老掌柜瞧见了,一脚往年轻道屁股踹了过去,不过这一脚倒是未用力,实际上也用不了力。 不过秋昊穹还是哎哟了一声。 “事实上,臭道士还是低估了我实力,高估了他的什么破绳子,什么十二个时辰后才醒,我在他抱我下山的时候就醒了,要不是我听见他说那个老和尚也有想强留我的想法,我便是在下山之际,就会拼着损失修为的风险,强行运起气机,然后再与那个臭道士论论道。可惜,我一打二,确实打不过,算了算了,难得被算计一回。”老掌柜似是在回忆刚刚一战,也许也是说与年轻道听。 秋昊穹心里还是暗自吃惊,就算师兄这样算计与用道法,老院长也能马上就醒了?而且其实还能有一战之力?他是知道师兄的境界的,之前在山脚下他便发现山顶上有人使用了道家真言。 一般来说,就算实力再高深的修道人,尤其是就是道家之人,在使用道家真言的时候,也会损失大量真气,这也是为何一般修道人不会轻易使用的原因。可就连师兄这种步入依通境好多年的老怪物也要用到这招,才能将院长击昏,年轻道心里还是有些许吃惊。 更可怕的是,这还是在师兄提前布阵的情况。 那倘若面对面,以儒家之理对上道家真言呢? 年轻道倒是不敢想,心中只觉恐怕天柱峰都会被削下来一大半,而且这大殿恐怕也不复存在。 那可都是银子啊。 老掌柜瞥见这神游万里的年轻道后,连忙打断他,冷笑道:“我知道你子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和你师兄哪个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 他又揉了揉腰,望着天空喃喃道:“真打起来的话,两把老骨头可还真就三天下不了床了。” 年轻道听了哈,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 说得好像这腰能在床上折腾几夜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四章 老骗子遇上小骗子 太和山的后院谈不上大,不过却是整个山上最适宜修炼的地方,无论是天地间的灵气亦或是清静程度,都是其他地方远远比不上的。不过老掌柜却是有些生闷气,有个话多得不能再多的年轻道天天跟着他,看似对他嘘寒问暖,关切之极。可老掌柜心里却知道这个“叛徒”背地里给他那个师兄传递了多少情报。 如今老掌柜经脉其实已经恢复得有个七八成,可他觉得要是就这么强行离开后院,那山顶上的臭道士肯定又会口吐莲花,说出几句道家真言,把他打回去。 况且,还有那位老和尚不知道待在何处,金刚怒目,佛家箴言,好似自己没有哪一样能抗住。 唉,读书人打架着实弱了点,除非那位号称最会打架的读书人来此地,估计还能打打。老掌柜整天心里就嘀咕着这些,不知不觉的就被困在山上四五天了,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关门徒弟有没有想自己。 好像也不用猜,那个臭子估计巴不得自己不回来的好,这样他就不用抄书写字了吧。老掌柜坐在后院的凉亭内,心里却是有几分思念。 这该死的生活啊。 不过知秋这几天生活得倒是逍遥自在,在连续几天起早去书铺都有没有遇到老掌柜之后,索性他就每天不早起了,天天睡到太阳升起之际才起床。好在那位大姐还在书铺里面,少年中午还能去吃吃饭菜。 知秋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便会悄悄地问问那位大姐,老掌柜今何在,不过得到的却是大姐的白眼,那位经常挖苦他的大姐还叫嚷着,以后吃饭再问这种问题,知秋就不会有饭吃了。 少年是何等聪慧之人,不问就不问,反正他也乐得那个老头不回来,这没人管的日子还真是逍遥自在快活似神仙,刚好自己怀里还有些银子,想偷摸着找个时机,约上几个人去和喝上两杯。 勉之喜欢喝酒,可以叫上,姬正一不行,还是个读书人呢,不能喝酒,叶其倒是可以喝,只是那个臭子神龙不见尾的,也不知道这几天又去哪里打架了,胥敬唉,自从那日在他门口一别,便是再也没去了,反正都要搬走之人,哪有资格喝我知秋的酒? 知秋想着想着竟是有些许头疼,这来姑苏州三年来,好似连几个陪酒的都没? 不知道为何,他有点想念一位故人了,听鸽子来报说那子在酒楼里当二?有趣,堂堂二皇子,竟是能放下脸面。 知秋待在书铺里,一边整理着书一边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竟是有些许愣神,在那里呆呆伫立着,旁边的那位大姐瞧见了,破天荒地没有上前打断他。 这位姓颜,名雨安的大姐就这么躺在以前老掌柜喜欢躺的那张椅子上,左手举起一个茶杯,就这么慢慢地喝了起来,时不时地看看发呆的知秋。 颜雨安大口大口地喝着,发觉自己的茶壶里没有水之后,举起茶壶便对着不远处大吼一声:“知秋,给本姐打点水过来!” 知秋纵是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得慢悠悠地跑去拿上茶壶,去打了些水来,谁叫自己吃的是书铺的饭菜呢?吃人嘴短呐。 颜雨安看着这一来一回的知秋,心中甚是欣慰,她站了起来,摸了摸知秋的脑袋,后者本想一个侧身躲过去,可发现这大姐好像和自己差不多高,随即也只得作罢。 “掌柜的说,男人可不能让别人随便摸了脑袋去。”知秋望着眼前与他齐高的姑娘,略微加大了些声音。 颜雨安皱了皱眉头,忽然间提起左手轻敲了知秋的脑袋一下。她大声道:“胡说!我爹的脑袋我时候可是经常摸呢!也不曾见我爹何时说过我?我看你就是胡言乱语编了个什么理由骗我吧,别拿我爹说事儿,否则你明天可别来书铺里吃饭了。” 知秋低了低头,心里想着那可是你亲爹,这能两回事儿吗。不过他还是识相地闭上嘴巴,背着个手又转身去书铺里面继续干活了。 大姐看着他的态度,感到很满意,又继续躺在椅子上喝着茶。 院外阳光正暖,眯着眼晒晒太阳,再喝上一口,日子过的甚是舒心。 正当颜雨安眯着眼睛昏昏入睡之际,一位身着白衣的老道士站在院子外边,他不断地盯了盯院子里的银杏树,手里还拿着一串深红色的珠子,不断地在玩捏,在门口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踏进了院子里。 大姐听见有些许动静后,猛然睁开了眼睛,她瞥见了白衣老道士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望着老道士,言语恭敬道:“老人家,您是来书铺选些书来看的吗?” 老道士摇了摇头,用一口懒散的语气说道:“买书贫道可买不起。” “没事儿,您来书铺逛逛,看看书也是可以的,这个不收钱。”颜雨安以为这个老道士想看书,却以为书的价格高又不敢去看。 老道士还是依旧摇了摇头。 颜雨安心中只觉有些奇怪,她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这老道士也不怎么说话,看着也不像来书铺看书的,一时间觉得不知道如何与他打交道,于是她轻声道了句稍等后,立即步跑去了书铺里,拉着知秋把他带来了院子里。 毕竟这知秋嘴皮子功夫还是蛮厉害的,虽说看着蠢了点。 知秋一脸纳闷地被拉到了院子里,见到这位白衣老道士后,感觉此人有些许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颜雨安把知秋拉过来后,对着白衣老道士说道:“这人是我们书铺的伙计,为人挺机灵,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儿问他吧。”随后她便一蹦一跳地去了书铺里面。 这与人打交道真不是她擅长的。 知秋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老道士,后者却坦然自若,面无表情。 过了片刻后,知秋大叫一声,拍了拍自己脑袋,大声道:“你不就是经常和姬正一一起的那个骗子老道士吗?” 白衣老道士愣了愣,尴尬地问道:“骗子老道士?” 知秋似是发觉自己这样说有些失礼,随即拍了拍自己脑袋,又一脸笑道:“不好意思,都怪那个姬正一以前跟我说您是骗子,所以我就顺着他的话来讲了,我以前倒是在街对面看到过您,可今日你换了身衣服,我倒是没有发现,实在是失礼了。”说完,他还抱了抱拳,以示抱歉。 白衣老道士这心里也有点纳闷,这是故意把姬正一说出来让我感到难堪吗,按理说第一次见面,哪能当着说坏话呀,这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老道士清了清嗓子,说道:“骗子当然是谈不上,只不过是那子以前年龄,觉得我是糊弄人的咳咳今天我来这儿是来卖点东西的。” 知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书铺又不缺什么,这老道士要卖什么东西,不过管他呢,反正自己也没有钱,要买也是把那位大姐叫回来买。不过他还是按捺不住自的好奇心,开口问道:“哦?您是要卖什么东西呢?” 老道士微微一笑,将手里面的珠子转的愈发地快了,他不说话,只是这眼睛就盯着手里的珠子看。 知秋看见老道士的动作后微微愣了愣,一脸诧异道:“咱们这儿是书铺又不是当铺,我们不收珠子的,实话实说,这收来的确是没用啊。” 老道士听见后,也不回应,从怀里面掏出一根木签,把它翻了翻,对着眼前的少年道:“虽说我也觉得奇怪,可今天一早我就算了一卦,卦象表明这串珠子应是属于城西有一银杏树的地方,我转遍了这附近各个地方,好像只有这间院子的银杏树看着大点。” 知秋伸出右手,老道士犹豫了一下,把木签递给了他。 知秋拿到木签后,左看右看都没看到这木签有些什么内容,他呆呆地望着老道士,后者淡淡地笑了笑。 “这这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啊。”知秋张大了嘴巴,对着老道士说道。 老道士脸色坦然,压低声音讲道:“这或许你就不懂了吧,这里面玄机多的很,要是你能随随便便看到木签里的内容,那还要我们这些算卦的干嘛?我南某人学了一辈子算卦,早已经练就一身的算卦本领,不说十算十准,这十算九准倒是不在话下。这木签呐,需得门内人才能看懂,你这些普通人当然看不懂,知道了吗?” 知秋一脸恍然,点了点头。 老道士伸手拍了拍知秋的肩膀说道:“不错不错,比姬正一那子上道,所以你要买这珠子吗?” “不买。” “看来你还是没听懂。” “听懂了。” “听懂了会不买?” “对呀,我听出来了,姬正一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骗子。” 老道士脸色涨红,大声道:“凭什么说我是骗子?我这算卦的本事,便是那赤城山的王天师都说佩服我几分!”他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 可惜当老骗子遇到了骗子,还真是不太好哄骗。 知秋就那么双手插着腰,冷眼看着老道士。 前段时间有个老头说什么曹诗人,今天这个老骗子又说什么王天师,真就这么巧,他们都认识这些大神仙? 真当我欧阳知秋是傻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五章 珠子只卖有缘人 白衣老道士望着满脸不信的知秋,一时间有些语塞。按理说,这十多岁的少年最是信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才对,像算卦之类的,试问哪个少年不信?可他偏偏一连遇上两个少年都不怎么信的卦,前面的姬正一倒还好,有一段时间觉着老道士还是挺值得相信的,毕竟这样貌打扮确实“不凡”,可自从看到老道士那贪钱的样子后,姬正一就打心眼里不信了。 不过那位一直很喜爱道法的少年,对于老道士那天所胡编乱造的道法口诀,倒是深信不疑。 可眼前的这位少年,本就是第一次单独见面,他有些许戒备之心是对的。毕竟出门在外,唯有道士、和尚、老人与孩不能信,但是这个看着像营养不良的少年,显然他的戒备之心不是一点点,而是完全防备,从一开始他就借用姬正一之话,点明老道士是骗子,让老道士有心理准备,不能轻易地骗他。而后,在看到木签上的内容是空白之后,他更坚信了这一点,随即当少年再次说“骗子”之时,他就会说的有理有据:一是以前有朋友说过,所以我在思想上便会提防你,二是,不管你关于算卦解释得有多好,但是眼见为实,我看不见木签的内容,那你就是说胡话糊弄我。 可是老道士还忘了一点,他一时间想了这么多,独独还可能忘了一个原因。 这个少年,他有钱或者他会舍得花钱? 知秋自从来到姑苏州后,深刻得体会到银子的重要性,以前在京城便是没觉得。反正银子没了回去向那个话不多的管家要就行,虽说娘亲知道后,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不过好在银子肯定管够,想买什么完全不用担心。 可来到姑苏州后,他便身无分文,举步维艰,甚至那个御水街的房子都是他运气好“一拳一脚”打来的。 其实知秋开始是有钱的,在离京之际,有几位“故人”偷偷地塞了些银子给他,银子自然也不少,可他在来姑苏州的路上,竟是被强盗劫了去。那时候知秋年龄,不知道自己周围有父亲安排的鸽子,否则肯定叫嚷着让鸽子们去报仇了。不过即使如此,可当初鸽子们得到的命令是在知秋离京的这些日子里,除非是遇到生命危险,否则不能现身。 所以,这位少年银子被劫走无论如何都是铁板上的事儿了,知秋以前倒是挺大方,一掷千金自然是经常的事儿,因此京城里的酒楼掌柜倒是挺喜欢这位少爷的。可世事变迁,如今手里紧,甚至有时候连几两美酒,几串糖葫芦都买不起。 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知秋这与身俱来的乐观劲儿以及来了这么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不过嘛,这也养成了如今知秋“惜财如命”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老道士手里依旧不断转着珠子,不过时不时地停一下,显然是在思考对策。 知秋也不甘示弱,索性就坐在老掌柜的那张椅子上,也不管是不是颜雨安的茶杯,端起就喝,不过显然少年不太能接受这苦涩的味道,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终于老掌柜又走了几步,来到知秋面前,和颜悦色道:“这位少侠,我看你气宇轩昂,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与他人不一样的气质,想必少侠定是出身富贵人家吧?” 知秋本来正在举茶杯的右手,微微抖了抖。 他突然打起精神来,露出一脸微笑,正声道:“哦?这也是老人家您算到的吗?” 老道士也摸不着少年的语气,不过刚刚知秋右手抖了抖的动作,似乎并没有逃脱掉他老辣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两眼紧闭,左手做掐算状,说道:“这个嘛,贫道自然是算到的,我还算出你出身的富贵人家定是不一般,家里佣人无数,寻常人家便是不敢靠近你,甚至有权有势的人家,见了你也得绕着走。” 老道士说完后,睁开了右眼偷偷瞥知秋。 还好,这些套话我倒是还记得,这久了不说这些话,竟是有些生疏。 知秋此刻便是有些将信将疑了,虽说什么家里佣人无数这些说的太夸张,不过其他的说的好像还是有几分道理,他想了想,没有说话,盯着老道士。 老道士看见知秋的双手并没有叉腰后,阅人无数的他当然知道这是慢慢放下戒备的表现,于是他乘胜追击道:“想必少侠你前几年肯定是得罪了某个家族大势力吧,甚至于连你的家族都无法救你,才令你来到这个的姑苏州吧?” “如果我没算错你应该出自京城的某个大家族!” 老道士的眼神里似是一瞬间迸发出强有力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知秋。 知秋听后,背后冷汗渐起,他往后退了退几步,双脚往内收,想要快速地逃离这儿。他忽然间发现这个老道士几乎把他所有的身世都说清了,就差没有点名指姓的说他是首辅之子了。 为何他知道我的身世?甚至连缘由都知道?当真算卦算出来的?知秋刹那间有许多想法,他逐渐有些害怕了,他怕是京城里来人了。 三年前,他在京城确实犯下了许多事,得罪了许多人。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的父亲,欧阳首辅得罪的人更多,结下死仇的更是不在少数,虽说极大部分已经被赶尽杀绝,可知秋难免怕有些漏之鱼。 甚至于连二皇子都是在几个月前才知道自己在姑苏州,虽然自己没有改名字,但是自己已经隐去了姓氏,并且姑苏州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在整个元庆帝国,这样的城少说也得好几十个,更何况像自己这样普通的人,根本不会引人关注。 所以,三年间他的日子过得极其安稳,比起以前在京城里都要过得舒心。虽然不知道暗地里鸽子到底替他处理了多少人,可是知秋的确知道,知道他行踪的人,是真的不多。 可一旦他的行踪被泄露后,那么他的安稳日子也不远了。 老道士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已经产生逃跑之意的少年心里在想什么。他只不过是以前在京城里待过一些日子,感觉这个少年的口音与那边有些许的像,另外什么家族矛盾,逃离到姑苏州,自然是他自己瞎猜的。 富贵人家无缘无故来到地方,不就这些原因吗? 老道士突然看见少年的脚在慢慢地向书铺里移动,再联想到刚刚少年的面无表情。忽然发现自己猜对了,他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今天这珠子,应该是能卖出去了。 白衣老道士忽然“嘿嘿”一笑,低声道:“你什么身世我自然是能算出来,但是这附近人可不少,我也不想说出来。不过现在你总相信我所算的卦了吧?” 知秋依旧面无表情,可头还是微微点了点。 “你放心,我不会给其他人说的,甚至姬正一我都不会讲,可是这珠子嘛”老道士突然知秋耳边压低声音道。 知秋犹豫了一下,唯唯诺诺地问道:“那这珠子怎么卖?” 老道士伸出了五根手指。 知秋张大了嘴巴,过了几秒后,他背过身去,声道:“五两银子?老头儿,你疯了?我是不会买的,你要告诉便告诉吧,反正又没啥好稀奇的,富家子弟罢了,多了去了。” 只是这步子便始终没有迈开。 老道士心里有些许震惊,果然是富家子弟,我不过是拿个饭钱罢了,结果想的价格这么高?他本来只想要五百文的,可他想着这个少年离开了家族,确实应该手里没什么银子,五百文估计有些难度,所以他故作犹豫,等少年要迈开了第一步后,他大声道:“少侠,看我们两人有缘,今日两百文便卖你了。” 知秋听见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去,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成交!” 老道士叹了口气,就知道卖便宜了。 知秋在接过那串珠子后,特意嘱咐老道士不能说出他是富家子弟的消息,后者也点了点头,说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 随即这一大一还握了握手,就这样分别了。 在老道士一走后,知秋的微笑便慢慢转为懊恼的表情,他拿着那串深红色珠子左看右看,又拿牙齿咬了咬珠子。 这两百文便买来这个破玩意儿? 不过好在少年自我安慰道,不是来杀我的便好,拿财消灾多好,免得那个老头把我的消息泄露出去。 正当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玩着珠子的时候,书铺里那位大姐背着个手走了出来,她瞧见了知秋手中的珠子,走过来一把便夺过去。 “刚刚那个老人家呢?怎么走了,难不成你在他那里买的珠子?” “对,遇到个怪老头,他说要卖一串珠子,还说我和他有缘。” 知秋眼睛一转,继续装作不在意道:“瞧你这个动作,这珠子你拿去便是,反正也是买给你的。” 颜雨安听见后,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知秋,后者被望的有些心虚,不过好在眼神还是没有躲闪。 “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你这样爱财的人,怎么会买珠子给我?”颜雨安语气半信半疑,不过脸色强忍的些许笑意出卖了她。 知秋倒是没有瞧见那一抹笑意,只是淡淡道:“不信拉倒,把珠子还我,我去送给云姑娘。” 颜雨安听见后,竟是把珠子直接塞进了自己荷包里,又揉了揉知秋脑袋,笑道:“这珠子嘛,丑是丑了点,不过也算是你的一份心意,本姑娘自然还是要收下了。” 就那位喜欢穿墨绿色衣服的姑娘?能有我好看?还想着把珠子送她? 大姐揣上珠子后,一蹦一跳地出了院子。 知秋倒没有在意大姐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说到云姑娘了。 好像还真的应该把珠子送给她啊,不过也不对,这个珠子确实丑了点,等下次有钱了再买个好看的给云姑娘吧。 可是,我还能再找得到云姑娘吗? 今日无风无雨,便是有些许阳光照耀,可少年却踱步回到了书铺。 阳光啊,是留给心情好的人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六章 酒楼小二也分待遇 京城这几年的确很太平,欧阳首辅依旧统领文武百官,每天在府中处理着大大的事物不亦乐乎。皇帝也依然带待在后宫,偶尔出来处理处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这几年的京城实在是太沉闷了。人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恰逢于太平年代,无大规模仗可打,无大事件可聊。这就导致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缺少一点谈资。 于是京城酒楼的生意也惨淡了不少。搁在以前,每当夕阳西下,阳光余晖遍洒大地后。京城大大的酒楼便都挤满了客人,讨论着天字楼又从西域引来了一个姑娘,亦或是哪家的公子哥又被揍了。 总之,以前的京城酒楼很是热闹。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们才不会怀念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情。 顶多,只有酒楼掌柜的怀念那个时代。 京城最出名的有一阁两楼:其一当然是皇帝的七珍阁。而另外两楼,其一为天字楼,寻欢作乐夜夜笙歌请往此处。二是静轩楼,谈天说地吟诗作对请进此门。 这几年的静轩楼生意可谓是惨淡之极,吟诗作对的文人逸客倒还是常有,可少了那些谈天说地的老百姓们,显得楼里有些清冷。 静轩楼之所以在京城这么出名,原因在于它的格局很大。 酒楼从外看呈现的是球形环绕状。楼外有一湖环绕,乃是先帝赐名的静心湖,湖面常年平静如镜,即使刮风下雨也不见得湖水有多少涟漪翻过。据说有位道士当年在此湖中央打坐,而后一夜悟道,步入天人之境。 那夜之后,湖得名为静心湖:心静如水,方可悟道。 静轩楼分为五楼,一楼面积最大,多为四人桌,而靠边上的全部都是两人桌,而多为普通老百姓聚集所在。二楼环境则雅致许多,多为包厢,包厢可容纳十余人,大多为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地方,三四楼是客房,而五楼则更不一般,总计就三个房间,分别名为天,地,人。据说酒楼建楼以来,几乎无人上过五楼。 在一楼正中央有个独人桌,格外引人注目。 桌上有一扇一抚尺一壶醉梦酒。 酒楼掌柜的说,只要你肚里有故事,有好的诗词,有知道的秘闻。你都可以站于桌前,先酌两口桌上壶中的醉梦酒,待脸上微微有了些许红润,慢慢地拿上桌子上的抚尺,然后再重重地落下。 “啪!”待抚尺落桌,等全酒楼的目光聚焦于你,你便可以慢吞吞地讲你所想讲的。 今天的静轩楼格外地热闹,也许好长时间都没这么热闹了。 店里的季二忙得不可开交,这边才给包厢里的诗人们拿了几两醉梦酒,那边又腾出手来端出几盘烧鸡。 不过闲了好长时间,二此刻也觉得挺充实的。 是啊,没有哪个人愿意浑浑噩噩得过日子,一天到头来都是在闲暇的日子里度过。 人各有志,二的志向当然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不求规模有静轩楼此般宏大。但求能回自己的西南老家开一家酒馆,每天挣个一二两白银,混个几年,讨个水灵的老婆,再生个白胖的子。日子也不错呢。 “有点想念知秋了,春去秋又来,掐指算算,走了三年了。”二好不容易歇息后,望着静心湖,不由得记起那位曾在静轩楼与他摆谈理想的少年。 他忆起那年冬夜,有一少年曾在静轩楼喝了一碗又一碗,说了一句又一句。 二已经不太记得少年说了什么了,只知道那夜有位少年他讲了一夜自己的理想。 他还说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他理想的人。 不过那位少年喝的也不少,喝着喝着还睡着了。 季二见到他睡着了,而天这么冷,也不忍赶他回去,索性就去自己房间拿了几件厚衣服给他披上。 从那晚开始,那位少年便时常来酒楼,还会带上几壶自己家中的特等酒,拉着自己一起喝。 那位少年叫欧阳知秋,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说自己大概很久都不会再来了。 ---------------------------------------------------------- 欧阳知秋当然不会知道京城还有位二记得他。 他在想念完云姑娘之后,又转身进了书铺,开始了练字。虽说老掌柜不在,可不知道为何,他现在一天不练字,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即使练得不多,可每天写上两笔,倒也不错。 到了饭点的时候,知秋见大姐还没回来,便有些好奇,好奇的倒不是她行踪,而是这大姐不回来,哪有饭吃?知秋自己不会做饭,不过也没钱买菜,倒是这大姐,一次性买菜倒不少,就放在书铺里的后院的厨房里。 当知秋看到了厨房里菜还有的时候,少年便唉声叹气,他知道大姐肯定不是出去买菜了。不过她还能去哪儿?这个姑娘平时也不爱出去,貌似刚刚还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难不成外边有喜欢的少年了? 真替那位少年感到悲哀,被颜雨安喜欢,怕不是嫌挨揍挨少了。 颜雨安走在街上,莫名的打了个喷嚏。她寻思着这阳光这么好,风也不大,天又不冷,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她倒是没有在意太多,依旧在街上继续走着。 只是由于这个喷嚏,她再也没有一蹦一跳了。 颜雨安想去买些酒,她听说凤轩楼的酒不错,虽说贵了点,可不管怎么样今天她心情大抵还是不错的,所以呢她还是选择了凤轩楼,就当是犒劳下那个人吧。 可这距离着实远了点,等走到凤轩楼的门口时,颜雨安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着不早了,也不知道这知秋肚子饿没有,她寻思着还是得把酒买快一点。 颜雨安看大门大开,便一步迈了进去,正是吃饭的时候,所以里面人也挺多,声音也嘈杂,她见酒楼这么忙,估计买酒得等一会儿后,叹了叹口气。 不过还好,有位样貌极为年轻的二瞥见她在酒楼门口,连忙还是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来吃饭的。 颜雨安摇了摇头,说道是来买些酒。 年轻的二笑了笑,说道:“姑娘是给心上人卖酒的吧?瞧你这年纪不大,铁定不是自己吃酒。” 颜雨安下意识地飞快地摇头,大声道:“哪有,我给我爹买酒不行?” 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问道:“那要什么样的酒?” 大姐瞥了瞥这里的装修,感觉确实挺繁华,不过她低了低头,还是声道:“你们这里贵点的酒有吗,多少银子呀?” 二见眼前这姑娘样子有些许可爱,忍不住逗她道:“贵的酒当然有,不过得好几十两银子,你要吗?” 颜雨安听见后,罕见地红了红脸,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裙角,思考了几秒,还是说道:“那这酒能喝多久哇?” 二瞧见这模样,哈哈大笑,连忙对颜雨安抱拳道:“行啦姑娘,我也不逗你了,还说你不是给心上人买酒,哪有买个酒都能红了脸的。这酒要不着这么贵,便宜的酒呢几十文几百文都能买到一大壶,而上等的好酒呢,顶破天也就一两银子左右,而这特等的酒呢有时候有钱也买不着。这俗话说呢: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这特等酒自然是无可比拟的,我们酒楼里倒是有,不过老板娘肯定是不卖的。” 二说完故意停了停,继续道:“不过说起特等酒,我家乡以前有位朋友倒是挺爱喝的,也是跑去酒楼喝,不过是自己从家中带酒去,一个人喝还不尽兴,他还要拉着店里的二一起喝,这二刚开始哪里见过这个架势?怎么这个稀奇古怪的客人还拉着自己喝特等酒?刚开始二不肯喝,说自己喝太浪费,不过久而久之,二和我的那位朋友混熟后,也开始喝了起来。” “不过你说奇怪不奇怪,作为朋友的我,他甚至都没邀请过我喝特等酒,可为何他却邀请一个二陪他喝?难不成我还比不上一个二?” 颜雨安听到云里雾里,她寻思着眼前这位不也是二吗,怎地还看不起另一个二? 不过她也没有搭话,只是想着这酒也不贵呀,怎么这知秋老是买不起酒,他银子去哪儿了?就算全拿去买糖葫芦,这钱也有多的啊。 不会是这傻子以前把钱拿去买首饰给那个墨绿色姑娘了吧? 颜雨安一想到这儿,就咬牙切齿,本来想转身就走了,可她一想到自己大费周折地跑了这么远,不买就浪费了。 她顿了顿,还是让二拿了两壶雨季酒,这名字带有雨字,自己瞧着也欣喜。 大姐拿到酒后,左右手各提了一壶。她想着这天色确实挺晚,自己也不好意思慢慢地走回去,于是就一路跑着。 谁叫这个知秋给她买了串珠子呢?给他买两壶酒,让他开心开心。 本姐绝不能让人吃亏。 知秋此刻在书铺的院子里,躺在椅子上,感觉自己都要饿昏了,下午在跟那位老道士打字谜的时候,还真是累。 他盼星星盼月亮,可还是盼不到大姐的身影。他心里想到原来久了看不见大姐,这个姑娘的模样倒还是挺让人想念的。 就是个子高了点,脾气臭了点,其余的好像还行? 知秋就躺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他嘴角略微带了带笑意,也许是做梦了,可梦里不知道有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不太寻常的大小姐 等到颜雨安回到院子里后,她看到正躺在椅子上流口水的知秋,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她又踮起脚步,提着那两壶雨季酒,慢慢地走进了书铺里,待酒壶放下后,又从房间里拿了自己的一张手帕来到椅子边。 颜雨安将那张叠好的手帕轻轻地展开,她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少年,发觉他除了瘦了点其实长相还挺清秀的,回想起这几年来欺负他的场景,心里竟是过意不去。 不过大姐转念又想,估计是今天知秋送了自己珠子的原因,所以才看着顺眼,要平时,她看知秋哪里都不如意。 她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珠子,浅然一笑。 颜雨安蹲下来一手扶住椅子,另一只手用手帕轻轻擦拭知秋流下来的口水,不过才刚刚擦拭,少年竟是惊醒了过来。他眼睛猛地挣开,嘴巴微张,呼吸也急促起来,不过当他看到眼前的人是那位大姐之后,长舒一口气。 还好不是刺客。 不过大姐怎么突然在我面前?还拿着一张手帕? 还带有淡淡香味,嗯还挺好闻的。 知秋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略微端坐了身子,他看着一直强忍笑意的颜雨安后,略显局促地问道:“你笑什么,这天都黑了好久,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肚子都饿昏了。” 颜雨安一直拿手捂住自己嘴巴,不过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等她双脚感到一些麻木后,才想起来自己是一直蹲着的,于是她起身,又想去摸摸知秋的脑袋,不过后者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她耸了耸肩,还是没有去摸。 她满脸笑意地对着知秋道:“知秋,你想知道我刚刚为何而笑?” 知秋点了点头。 “刚刚有个人在睡觉,还一直流口水,不过看在他是孩子的份上,我出于关怀,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了擦。”颜雨安略显俏皮地说道。 知秋有些尴尬,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过他始终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人,知秋在沉默了几秒后,又大声道:“行了,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望了望颜雨安手中,竟是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有些失望道:“你什么都没有带吗?” 颜雨安睁大了眼睛,一脸天真地望着他。 知秋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颜雨安,心里还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 他以为是自己送的珠子太过廉价,被大姐发现了。所以知秋也不敢坐着了,他几乎是一蹦就起来了,对着颜雨安道:“那啥大姐,你别这样望着我,你望得我有些心慌。那个珠子虽说不贵,不过却是我身上所有的积蓄了真的,我不骗你,”少年说着说着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大声道:“我发誓,我给颜雨安买的珠子,千真万确是花了我身上所有积蓄买的!若有半点假言,五雷轰顶,我不得好死!” 知秋心里暗自侥幸,我说的可是身上的积蓄,屋子里的不算。 颜雨安抬头望了望天,这万里无云的,哪有什么雷。 虽说女生有时候并不在乎价钱,可这心意还是在乎的,毕竟知秋也说他花完了自己身上所有钱嘛。一想到这儿,大姐又露出了微笑,她用一种罕见的语气,对知秋温柔道:“知秋,钱不钱的我倒不在乎,可你这份心意嘛,本姐倒是挺乐意地收下了。” 知秋听见这话语,心中的石头又轻轻地放下了。 这傻姑娘还真好骗。 颜雨安又接着说:“为了庆贺你给本姐第一次送东西,虽说东西确实丑了点,不过也没关系,我还是给你买了点礼物。” 知秋愣了愣,满头雾水,这大姐心思这么细腻的?以前怎么没发觉,看来以后还得给她多买些才是,不过还是先看看买的什么吧。他紧接着问道:“那我先谢谢这位美丽动人的大姐啦,那我的礼物是” 颜雨安对着知秋眨了眨眼睛,后者回了个微笑。 知秋只见颜雨安步跑进书铺里,不一会儿便提了两壶酒来。 少年看见姑娘手中的酒,有些语塞。 一脸欣喜的姑娘望着一脸呆滞的少年,恰如当年少年第一次来书铺的时候,不过却是反着的。 颜雨安以为知秋是不喜欢喝这个酒,她略显失望地问道:“知秋难道你不喜欢喝这壶酒吗?可是这酒是除了凤轩楼特等酒以外,最贵的酒之一了唉” 知秋哪有见过眼前这位大姐这番语气,平日里他只知道这位姑娘喜欢冷言冷语,一如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知秋想到这儿,竟是有些愧疚,自己刚刚不该那样骗大姐的。 他略显激动地跑到颜雨安的身边,双手一把夺过大姐手中的酒壶,放声大笑道:“大姐你误会我啦!我这不是感到受宠若惊吗!这哪有嫌弃酒的人?况且,你这不是提了两壶上佳的好酒吗?这雨季酒啊,刚好就是我喜欢喝的酒,它产自西南的蓉州,那里雨多潮湿,阳光却充足,因此只有那里才能酿出雨季酒来。” 知秋停了停,又满脸苦笑地对着颜雨安道:“不过这酒可不便宜啊,大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回报呢?” 颜雨安听后,一扫脸色的失望,她笑着回道:“知秋,你多让我摸摸脑袋就好了!” 知秋一脸黑线。 待一番打趣后,知秋迫不及待地提起一壶雨季酒便往嘴里倒,几秒钟的功夫便喝掉了半壶。 一旁的颜雨安看见了,一脸吃惊地盯着知秋。 这男人都这么喝酒的吗? 不过瞧着知秋喝酒的样子,还是挺潇洒的。 知秋喝完了半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自己太久没喝酒了,有点馋没忍住,大姐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 知秋嘿嘿一笑,剩下的半壶倒在杯中慢慢地喝了起来,他知道大姐不喝酒,于是他给颜雨安倒了几杯茶水,邀请她一起碰杯,还说这样喝才有意思。 颜雨安学着他的样子,举起自己的茶杯与知秋的杯子碰了一下。 “砰”的一声发出,少女觉得声音还蛮好听的,叫嚷着让知秋再碰一个。 可知秋摇了摇头说不能这样,得碰杯之后,双方各自喝完杯中的酒后才能再碰杯。 颜雨安听后,一口便把茶水喝掉,大声地对着知秋说现在呢? 知秋心里暗暗道果然这才是大姐 颜雨安边喝边对知秋说道:“说也奇怪,我去凤轩楼买酒的时候,有个年龄瞧着和你差不大的二,不过他瞧着比你高些,比你看着精气神足些,长得也比你俊朗。他话瞧着也挺多,但这个倒是比不过你。” 知秋听着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 也没见二皇子比我俊朗哇。 颜雨安接着又说:“我买酒,他还打趣我,嗯至于打趣的内容我就不告诉你了,不过他还说他有个什么家乡的朋友,说是有个嗜好,就是喜欢拉着酒楼里的二喝酒,还喝特等酒。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人再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蹋呀。” 知秋听着听着,感觉有些奇怪,这二皇子给大姐说这些干嘛,再说那个静轩楼里的二人本来挺好,喝点酒没有问题吧。 颜雨安一边说,一边纳闷道:“这二还说,他那个朋友甚至都没有找过自己一起喝特等酒,你说好笑不好笑,哪有人不和自己好朋友一起喝美酒,反而却跑去酒楼里找二喝的?” 知秋听后,愣了几秒。 他随即提起另外一壶酒,一饮而尽。 哦?借颜雨安之口告诉我这些吗? 颜雨安看见知秋一脸阴沉的表情,也没问为何不和她碰杯了,只当是知秋喝多了,想起了伤心事。 少女瞧见知秋喝光酒后,突然拍了拍自己脑袋,她想起他们二人都还没有吃饭,随即起身说去做些饭菜。 知秋也没有拦住她,虽然这两壶酒下去,肚子确实撑了点,不过饭还是得吃的。 不然怎么长个子? 过了一会儿,知秋突然看到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手里拿着把大黑伞,是知秋很喜欢的那种。 知秋看清后,走了过去,笑道:“文先生,这么晚了来书铺干嘛?” 这次文先生总算记得知秋名字了,他笑道:“知秋,我晚上出来散散步,瞧见这书铺的灯笼还没有灭,就想进来挑几本书。”他看着知秋,等了几秒后,又说道:“没有打烊吧?” 知秋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随即还邀请文先生进院子里来先坐坐。 刚好颜雨安把饭菜做好了,出来叫知秋去后院里吃饭,等她看到院子里还坐着文先生时,满脸欢喜。她笑道:“文先生,您这好久没来了。” 文先生答道:“最近没怎么空,雨安,你爹呢?” 颜雨安说她爹外出了很久后,文先生微微点了点头。 知秋看见二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便问道:“先生你们两个认识吗?” 颜雨安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露出本性,又摸了摸知秋脑袋:“你当然不知道,文先生在我们这儿经常看书和买书的,不过都是晚上来,你以前晚上在书铺待过吗?” 知秋嘿嘿一笑。 不利于自己的话题千万不能接,否则说什么都是害了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我有好书一谈,听否? 文先生在一旁看见姑娘摸少年的头,着实觉得有趣,本想轻轻笑一声,可又觉得少年没面子,还是强忍住了。 待颜雨安摸完知秋的头后,她又恭敬地走到文先生身边,问道要一起吃些饭菜吗。后者摇了摇头,说已经吃过了,于是大姐便让文先生去书铺挑些书便是,还说照顾不周,请谅解。 知秋看到如此知书达理的大姐,还真是有些吃惊。 果真,这对人好不好,确实得看对什么人呐,反正他知秋不在此列。 哪有人天生就这么恶的?也许就是我知秋好,不愿意与颜雨安计较,不然能让她摸我头? 文先生当然不知道知秋心里想法,他挥了挥手,让知秋与颜雨安吃饭便是,自己随便逛逛。 而这时候知秋不知道是否趁着有些酒气,他嚷嚷着要帮文先生推荐几本书。不过才说完,就被颜雨安用手敲了一下脑袋,知秋正继续想说啥,却被前者狠狠地盯了眼,随即少年便低了低头,不再说话。 文先生看到后,笑了笑,说道:“知秋,你先吃完饭吧,待饭后,进来书铺向我推荐也行。” 知秋点了点头,只是吃饭的速度快了些。 等到文先生进去后,颜雨安盯着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的少年讲:“知秋,这文先生是有大学问的,连我爹都说他的学问很高很高,至于有多高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读过许多书,你就学过一段时间写字和诗句,还是我爹强迫你学的,你能有什么书推荐的?我看你是酒喝多了吧,怎么想着跟文先生推荐书,你能读过几本?”少女边说还一边比划着。 知秋心里叹了口气,哪有这么瞧不起的人,算了,这才是正常的大姐,什么睁大眼睛装天真之类的,也只能让我饱饱眼福。他也不搭话,就这么一直低头吃饭。 文先生进书铺后,像往常一样直接来到了书铺最里边的地方,而这里是放最新一批书的地方。 由于元庆帝国尚武,其文人数量其实不多,那种实际上研究学问的更是稀有,因此写书的读书人很少见,所以出书数量并不多,这也是文先生为何隔段时间才来书铺的原因。 文先生从不读古文,没有人知道为何。 虽说文人地位实际上一直不高,但是每年依旧许多读书人想通过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人人都想通过科举一跃成为执政者。比起参军入伍,显然当个文人,混吃混喝,至少不会掉脑袋。可是说来也矛盾,首辅也是文人,并且也是从考科举这样一步步爬上来,按理说他应该大力扶持文人,可是他这几年并没有改革制度,每年科举的名额该有多少还是多少,按照州里的人口分名额。 即使在先帝死后,首辅也没有违背他意愿,依旧按照之前先帝的统治方式,重武轻文,给予武将的待遇依旧厚重。 这也是那位统领武官的上柱国,一直没有与首辅翻脸的原因。 虽说近年来文官比例增多,可始终元庆的武官比文官也多得多,而且在边疆,布政使有时候连话语权都没有,只有都指挥使一直独断行事,任性而为,所以常常因为发布的政令,导致边疆地区有时候治安紊乱,民不聊生。去年,十多个布政使联名向朝廷上书,说请求要削弱地方上都指挥使权力,不然地方根本不好管理。 尤其是去年有位老头直接从最西南处,一路上坐在棺材上,让人给抬了整整一个月到京。当时到京城后,灰头土脸,脸皮干瘪,瞧着便是连个人样都没。 那位老头就这么一路进了皇宫,连禁卫军都没敢拦他。 因为都知道,那位姓荣的老头子,便是连先帝都拿他没办法的主。那个老头子脾气臭,但治理百官,处理政务的本事确实极强,据秘闻讲,要不是先帝在身体最不好的那段日子,那位荣老头子还对着先帝破口大骂,指不定内阁首辅的位置也许就得易主了,当时的先帝被气得吐血,直接让老头子永世不得在京任职,将他发配至最西南的边疆任布政使。 满京城都知道这事儿,因为荣老头子是在那年冬天的一个朝会破口大骂的 去年的时候,老头子坐在棺材上面进京的时候,点明要让皇帝见他,而皇帝也不想寒了老头子的心,一见面便连连答应说要将都指挥使的虎符分他一半,荣鸿祯才肯离去。 据说,他离京那一日,皇帝连叹了好几口气。 朝中皆传言,皇帝一开始便怕被这个元老骂的狗血淋头,不过还好,老头子也没骂新皇帝,只是简单说了说自己诉求,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言语了。 而当荣鸿祯离京的第一日开始,书房便下达了命令:接到圣旨的即刻起,取消都凉州都指挥使王顺,对于军队一半的指挥权,并且将虎符一分为二,另一份交予布政使荣鸿祯,荣鸿祯有权调动一半都凉州的兵力。 自此,荣鸿祯便是一封密信都没有传过京城的书房里。 可这只是一个缩影,尤其是地方文人执政的无奈。 中央的处境相对好些,因为有首辅在。 而文先生之所以每隔个几周或几个月来书铺里逛一圈,便是因为会有新书到了。而书中各种类型都有,谈情说爱的人狐相恋,舞刀弄枪的江湖打斗,某位读书人对于圣贤的思想注解。 不过,却几乎没有属于读书人自己的书。 所以文先生都会隔一段时间去看,他希望看到那一本属于读书人自己的书,不过他来姑苏州三年了,一本都没有。 即使是这样,文先生还是要来,因为,他始终不相信自己错了,即使那天姬正一讲到“君子矜而不争”后,他有一丝丝的动摇,不过在连续思考了几天后,文先生依旧觉得自己还是对的,所以,他要等。 等一本书,等一本读书人的道义。 当文先生把这段时间新书粗略看了一遍后,摇了摇头,正准备要出去,却瞥到了中间桌子上几个字:兵来将挡。 他停下了脚步,走近了看看,将近过了几分钟,他又摇了摇头。 字粗看不错,刚劲有力,入木三分。的确是心中有大气之人才能书写,不过细看便是线条不够柔和,过度强调了刚,却未有柔的成分在里面。 因此,只能说字里有刚,却未到达刚柔并济的境界,勉强能达到六七分水平。 文先生出来后,看到还在使劲吃饭的知秋,便打趣道:“你怎么还在吃饭,我还等着你给我推荐书呢。” 大姐听后,连忙一把夺过知秋的饭碗,看着知秋满嘴的油腻,便又敲了一下知秋脑袋,用眼神示意文先生在一旁呢,让他动作点。 知秋倒是不解风情,嘴里还嚼着饭菜,不过却转过头对着文先生傻笑,挥挥手示意等等自己。 文先生看哈哈大笑,说不急不急,天还不算太晚。 等到知秋把最后一口饭菜吃完后,他狠狠地打了一个饱嗝,又惹得颜雨安一阵白眼。 这知秋确实是个饭桶。 知秋清了清嗓子说道:“文先生,前段时间,有位年轻汉子到我店里来买书。” “纠正一下,不是你的店里,是我的店里!”颜雨安打断了他。 知秋嘿嘿笑了两声,也不与她争辩,继续说道:“对对对,是大姐的店里。然后那个汉子也是有趣,一上来就问我有没有那种书?我这么机灵聪慧的一个少年,当然知道他要哪种书,所以我便拉着他来了一堆布满了灰尘的书里边。” 颜雨安似乎是听不下去知秋这番言语了,眼睛冷冷地瞥了一下知秋,并且让他说重点。 知秋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怎样卖书,卖了多少银子我就不谈了,我只想说,我卖了一本很好的书给他!” 文先生和颜雨安都望着他,事实上连大姐当时都不知道知秋卖的哪本书给年轻汉子,因为是拿布口袋包着的。 “那本书没有名字,但是依稀记得应该是位读书人写的,通篇讲的是南陈历史,可这文字却不是如此一般迂腐,按理说如果是哪位朝廷执笔者写的,肯定是高歌赞扬南陈,并不会讲一点南陈的不是,不过这本书却是带有思考性地批判了南陈历史,其中讲好的坏的都有,都说的有理有据。”知秋慢慢道来。 文先生眼睛略微地睁大了一丝眼睛,颜雨安却眯了眯眼睛。 大姐心想道这知秋怎么知道那本书内容?卖书的那阵日子知秋可没有在我爹那里认字。不过她只是想了想,却没有揭穿她。 这种时刻,还是得给知秋留面子。 这是她娘亲在她很的时候给她说的:在外,得给男人面子,尤其是在他撒谎的时候。 文先生略微顿了顿,随即问道:“知秋,那位年轻汉子住哪里呢?我想去看看那本书。” 知秋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认识那个汉子,这几个月只见过他一面,当时老掌柜还和他聊的很起劲。 文先生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说自己有些困了,要回家。知秋也没有多说,与颜雨安一起送先生到门边,当知秋又看见门口的那把大黑伞的时候,吞了吞口水。他的动作被文先生看在眼里,不过后者并没有声张。 依旧一人一大黑伞,文先生在街上走着,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只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二十九章 潮声浪声来又去 虽说没有下雨,可文先生走到街上,突然撑开那把大黑伞,又转身往书铺走去。等他到了书铺门口时,他望见院子里只有一人,那个少年还在吃饭。 文先生走到门口后,收起了那把大黑伞。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少年背后,轻声道:“知秋,我突然想起个事,姬正一最近有些日子没来上课了,我去他家中看,发现大门紧锁。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你知道他哪去了吗?” 知秋猛地被背后的声音吓住,他咳了几声,将口中的食物吞下,无奈道:“先生,我哪儿知道啊,虽说姬正一在御水街,可是我们很少遇见,我觉得你可以问问胥敬,他与姬正一走得倒是近些。” 文先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那位拿伞的男人离开后,知秋放下手中的碗筷,望了望天空,若有所思。大姐正好收拾完书铺里,准备打烊回去睡觉,她瞥见知秋正在发呆,很奇怪地没有去打断她,至只是默默地去打扫碗筷。 当收拾完碗筷的时候,知秋才回过神来,他起来伸了个懒腰,罕见地拍了拍颜雨安的肩膀,说道辛苦了。 大姐愣了愣,竟是忘了说话,正想骂几句时,却发现知秋已经早已没了踪影。 知秋出了书铺后,慢悠悠地在街上晃悠,朝着自家走去。等顺着月光走到家之时,他在门口先左右望了几圈,而后又轻轻地又把门关上。 知秋一个身影跃到了屋顶,然后就顺势躺在那里。 他轻轻道了一声有事儿找你,一个黑衣人便从他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 知秋笑了笑:“这次我以为你是从另外个屋顶飞出来。”他闭上眼睛,“帮我查查姬正一最近去哪儿了,另外查一下他的身世,等等再给我查一下那个卖给我珠子的道士,他应该不简单。” 黑衣人莫名地打趣:“回少爷,我可不会飞,那可是大神仙才能做的事儿。” “说正事儿。”知秋略显尴尬道。 黑衣人缓慢说道:“那个道士的身份我已经早查过了,不过除了查到他是三年前才来到姑苏州之外,什么也没查到。另外,姬正一已经出了姑苏州。” 知秋从屋顶上坐了起来,惊讶道:“哦?他走了?” 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 知秋脸色面无表情,沉声道:“为什么不和我讲?” 黑衣人这时候倒正经了许多:“我认为没有必要。”他略微迟缓了两秒继续道:“老爷的命令是无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得打扰你。” 知秋“哦”了一声,背过身去,挥了挥手,让黑衣人离开。 等到黑衣人离开后,知秋一屁股坐到房顶上,望着月亮。 这样的话,御水街还能剩几个人?下一个走的是谁? 可惜月亮也不会说话,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姑苏州码头上,一位身着墨绿色襦裙的少女背着手迎着风,旁边还跟着位胖子。 少女的脸上没有表情,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海边,不过旁边那位胖子的表情倒是挺严肃。墨绿色少女似乎是感觉肚子饿了,从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吃了一口,冷不丁冒了一句这风有些大了。 胖子听到后,朝着不远处的几名带刀侍卫喊了句拿衣服来。 谁知墨绿色少女又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胖子一脸雾水,紧接着少女又说:“我就想看看你的态度。”她又咬下一口,“好像还挺听话?” 胖子也跟着笑了两声,说道那是肯定的。 “帮我看住个人。”少女突然正声道。 “姐,请问看住哪位?”胖子毕恭毕敬地答道。 “御水街知秋。” 胖子应声答应。 浪声轻敲码头,并不断地发出声响,少女闭上眼睛似是在慢慢享受这个浪声,这时一名带刀侍卫轻轻地走了过来,对着胖子耳语了几句,胖子不断地点头。 随后,胖子似是不敢打扰身边的这位少女,只是用极为细的声音说道:“姐,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走了。”等到胖子看到少女略微点了点头后,他才又悄悄地离去。 自从刘知府将城里大大事务扔给袁通判后,后者则是天天忙的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可是他却挺享受,按照周围人的说法,这位通判大人这几个月得是瘦了好几斤,不过好像袁修远听见这个议论后挺高兴,干起事儿来又是充满了干劲。 刚刚那名带刀侍卫给他讲,城东边上连续死了三个人了,皆是死于夜晚,不过之前都没有案底,也没有听见有哪家人来报案,所以这三人身份不明不白。袁修远听见这个消息自是不敢马虎,于是准备去现场看看。 只留下那位墨绿色少女在海边听浪声。 潮声浪声去又来,前事又降在心灵内。 墨绿色少女脱了鞋子,光脚跑到江边,不时地朝着浪提上两脚,嘴角洋溢着笑容。 嘿,知秋,你还能撑住多久? 袁修远一行人直接来到城东边上,此地是一个巷子,死者倚靠在墙上,地面上一滴血没有,从外表上看约莫二十五六,体格健壮,脖子上有刀痕,除此之外身上无任何伤痕,现场保护完好,并无打斗痕迹。 此刻死者周围一个百姓都没,只是有三名官府的人在守着,袁修远走过去后,仔细看了看尸体,便是什么也没发现,他扭头望了望身边的带刀侍卫,后者心领神会,沉声道:“大人,这人是一名武夫,境界还不低,去了军中也能混混百夫长。” 袁修远点了点头,此时其中一名官府的人走过来道:“大人,具体案子你也知晓,我只想补充一下具体的细节,我们接到百姓报案说巷子有人死后,便第一时间派人过来,发现死者脖子上有刀痕,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刀痕,却未见血迹,不仅伤口上未见,连地面上一滴都没有。可是很奇怪的一点,这人哪有伤口不流血便死的?我们也觉得很疑惑,以前并未遇见此种情况,大人您见多识广,我猜想是不是哪位门派子弟出手?这刀法,明显不是普通人而为。” 袁修远依旧点了点头,没有搭话。他仔细蹲下看了尸体后,便命令那三名官府的人将死者抬走,并且让他们在城门口挂个寻人启事通告,看看是否有人认领。如果有人认领,在摸清身份后,以死者关系为中心,向周围的人散发,从而寻找凶手。如果无人认领,便只得另行排查。 等到三人抬走尸体后,巷子只剩下袁修远与带刀侍卫。胖子两眼直视后者,后者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他笑了笑道:“嘿嘿还是大人聪明,我当然知道这杀人手法,这手法出自鬼域宗,此门派善于用刀,而且皆用一把大刀,杀人从来不见血,皆是一刀。” 袁修远疑惑道:“哦?那把大刀有多大?” 带刀侍卫大概比划了一下,竟是只比袁修远矮上几公分。 袁修远惊讶道:“那么大把大刀,为何死者脖子上的伤痕却如此之?” 带刀侍卫缓缓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是他们的门派秘传,这刀法除了他们,确实别无他人,或许还有杀人不见血的高手,可用剑我相信,这用刀嘛还真只得有鬼域宗。” 袁修远想都没想,又接着说道:“那这案你就全权负责吧。” 带刀侍卫撇了撇嘴,说道:“大人,你怎么知道我能打过凶手?万一我死于大刀之下咋办?” 胖子哈哈大笑,大声道:“你若死了,我替你埋了便是,堂堂带刀侍卫还怕死?” 带刀侍卫双手抱着头,嘀咕道:“怕啊,怕早死,这不还没娶媳妇的嘛?” 袁修远假装没听到,迈着步伐往前面走去,身后那把大刀隐隐作响。 等到袁修远到了府中后,看到院子里那个男人一个人在下棋。 手执黑白,一次一子。 胖子走了过去,看了看棋局后,感觉来了兴致,快步跑到屋子里拿了张椅子,搬到院子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执黑棋。 刘信行瞥了一眼胖子,也不说话,继续下棋。 半炷香的时间,胖子满头大汗,投子认输。 刘信行起身说道:“你知道为何你半炷香的时间,便溃不成军了吗?” 胖子摇了摇头。 刘信行指了指天上,胖子一脸雾水。 袁修远又仔细想了想,谨慎地问道:“这是指你的下棋功夫像天上的仙人一样?”已经休息了几个月的知府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后者嘿嘿笑了声,继续道:“这是指今天的天气吧,万里无云,心气平和。” 刘信行面带笑意道:“还不错,没算看错你,这几天出事儿了吧,这大白天的跑到府中来,下棋也心不在焉的。” 胖子双手抱着头,故意轻松道:“还好,只是累了点,这几天出了些事儿。” 刘信行沉声道:“哦?当真只是事儿?这几个月你可就只是今天来了一趟。这说明你前面几个月处理的事儿倒是挺游刃有余的,说吧,哪件事?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袁修远想了想,于是把城东连续死的三个人事件原原本本地给刘信行说了下。 刘信行一边听,一边复盘刚刚的棋局。 双手皆握黑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章 药铺少年郎 刘信行一边听着袁修远的述说,一边在棋盘下快速落子,不过全部落的黑子。 一共落子八十八颗,为一个大写的“和”字。 袁修远看后,对着依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离去。 刘信行坦然受下,等袁修远走后,又去抓了一把白子拿在手上,没有落子。 这时另一间屋里缓慢地走出一人,其腰间配刀,他走到刚刚袁修远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望着刘信行。 刘信行看也不看他,手里把玩着白子,随口道:“如何?”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笑意:“不逾矩,不自傲,总的来说中规中矩,可守业。” 刘信行将手里的白子扔入棋壶里,起身说道:“守业足矣,这么点个地方,不守业,难不成还能玩其他花样?” 男子故作惊讶道:“哦?当真只有这么大的舞台?” 刘信行没有说话。 身配腰刀的男子这时候又从棋壶里拿出白子,却被刘信行狠狠地盯了一眼,男子嘿嘿笑了声,又把白子放下了。他也随之起身,站在刘信行身后,轻声道:“为何选中他?这胖子虽说看着挺机灵,可总感觉不像是成事的料。” 刘信行面无表情,冷笑道:“要是你都能看出来了,还要我干嘛?他在棋盘上自有他的作用,你不用管那么多,跟在他身边就行,保护好他安全。” 腰刀男子翻了个白眼,连回答都没有,准备转身出院子。可最后还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他刚刚说的那件事儿,所为者不简单,死的那三个人皆是武夫,三人至少都是修通境以上,虽说实力一般,可能一刀瞬间抹杀这三人的人,实力可低不了,尤其还是鬼域宗的人。” 刘信行看似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敷衍性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直说。” “这人可不是奔着其他人来的,而是另有他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还得是个鬼域宗的大人物,至于为何死的是那三名武夫,原因你也应该知道了,有朋自远方来,不给你们打个招呼?”男子说着说着竟是笑出声来。 刘信行显然有了几分怒气,不过很快又压制下来,沉声道:“我不管他是谁,你若处理不了,我自会找人处理,二皇子那边你给我盯好了,若是你放心不过,袁修远那边的安全你先不用负责,无论如何也先得看好二皇子,他出事的话,我们所有人的脑袋都得搬家,你明白了吗?” 正是袁修远身边的那名带刀侍卫嘴角向上扬了扬,轻轻笑道:“遵命。” 刘信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挥手让带刀侍卫离去。待后者离去后,他又坐下,左右手各拿黑白棋子,开始下棋。 一人博弈,十年如一日。 姑苏州城西那间药铺生意愈发地火爆了,虽说以前药铺名声也好,连知秋也是道听途说才去看病的,不过最近不知道是从何人嘴里流传,说药铺那位郎中妙手回春,医术了得。原本只是在城西有名气的药铺,一瞬间在城内出了名气。 每天无论男女老少,在药铺门口进进出出。甚至出现了药铺门口排队的现象,药铺里的少年倒是如往常一样,每天脸上都挂着笑意,言语也不多,坐在椅子上挨个给看病的人把脉。 这药铺最难能可贵的是价格偏低,一副药方就低的也就几十文银子,也许这也是人们来药铺看病的原因。 夜幕降临,晚风拂过大地。 白皙少年终于在药铺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可脸上却无任何疲惫之感。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古书,一边读,一边还拿手比划着。时而皱眉,时而又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将古书翻阅了十多页后,透过窗门看到了一丝月色,白皙少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后,便把书合上又放到抽屉里。 有一少年熟练地披上灰衣,戴上一张面具出了药铺。 无人知晓何去,月色倒映着少年左手上的那边剑。 御水街的席安安最近身体不太好,严格来说是一直不好。她去城西的药铺已经去了无数次,每次那位少年郎中抓的药也挺多,可是吃了没多久后,又会旧疾复发。 而席安安的父亲,那位在码头处搬运货物的汉子倒是觉得不应该再送姑娘去药铺,虽说每次钱不多,可这位汉子始终觉得这姑娘是个药罐子,吃了这么多药后还不好,送了也是浪费银子。于是今天晚上他把自己的想法给席安安的母亲说了说,可后者直接一言不发,抱着席安安就出了御水街,弄得汉子满脸雾水。 这娘们一言不合就出走的?怎地以前没有发觉这娘们的脾气? 汉子坐在床上,思前想后,他在犹豫是不是应该现在出门把两娘母追回来,可他思考了一会儿后,感觉不能这样由着那位娘们的性子。汉子也没有多想,伴着月光倒头就睡,鼾声四起。 席安安本来才睡下,却被自己的娘亲从床上拉起来,她望见母亲的脸色不太正常,也没有询问为何拉自己。她从时候便是这种性子,逆来顺受,即使身处御水街这样一种“穷人巷”,席安安竟是性子都没有变得活跃起来,或者说“野”起来。除了勉之和姬正一稍微品行端正一点外,而知秋,叶其,胥敬,安武,这四个人便是性子都比较野,在知秋来御水街之前,其余三个人倒是天天扯着嗓子在席安安家门口叫嚷着,让姑娘跟着她们玩,可每次都被那位在码头运货的汉子赶走。 久而久之,那群少年也不再邀请席安安一起出去玩。 所以即使在自己被娘亲从梦中拉走后,姑娘也没有一丝话语,只是揉着眼睛跟着娘亲走。 才从御水街出来的两娘母,大的拉着的手,的脸色茫然。 在走了一炷香的时候,姑娘便有些走不动了,她稍作停顿,鼓起勇气问旁边的娘亲:“娘我们去哪儿?这着实有些走不动了。” 妇女也不回答,只是拉着姑娘一直往前走。 姑娘见娘亲没有回答自己,也没有追问,咬了咬牙,依旧随着妇女的步伐一直走。 席安安,姓席,名安安。 取名者希望姑娘平平安安,如今看来要颠沛流离,便是平安也谈不上。 两人一直走,过了大概几炷香的时间,来到了城西药铺。妇女站在门口,松开了姑娘的手,看了看夜色,稍作犹豫,还是敲了敲大门。可敲了一会儿后,门内无人回应,妇女脸上有些失落,等了片刻后,又拉起姑娘手准备离开了。 姑娘这时候忍不住了,她颤颤巍巍地问道:“娘,是因为我的病吗?”妇女望着姑娘,似是有些不忍,她咬了咬了牙,声道:“没有。” 姑娘微微点了点头,只是这手更用力地扯着妇女的衣襟了。 正当二人想要离去之际,一个白皙少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少年看着在街上晃悠的母子,感觉有些眼熟,等他仔细看了后,才发觉是经常来他药铺的席安安。于是少年带着笑意慢慢地走了过去,姑娘望见后,本来比较郁闷的心情,结果看见白皙少年的笑容后,一扫心中的阴霾。 没办法,这白皙少年的笑容确实挺有杀伤力。这知秋以前都感叹过,说这少年怎地笑起来如此好看。幸亏知秋没有多看几眼,否则恐怕连云姑娘的笑容都会忘记几分。 姑娘放开妇女的衣襟,走到少年的前面问好。白皙少年揉了揉姑娘的脑袋,两眼直视妇女,后者使了个眼色。少年心领神会,打开药铺大门,让姑娘先去药铺里坐着歇息。 待姑娘走后,少年率先问道:“安安没药了吗” 妇女先是点了点头,又一会儿摇了摇头。 少年露出了好奇的眼神,表示不解。 妇女又低声道:“安安现在药是有的,可马上没有了。” 白皙少年这次出奇地没有笑,而是正声道:“哦?你们是要搬走了吗?” 妇女双手握拳,点了点头,只是额头冒了些汗水。 少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邀请到一旁的树下坐下。 妇女坐下后,深呼吸了几下,叹气道:“说实话,今晚便想走的,安安的父亲不要她来药铺了,说她吃了这么些药,病应该是治不好了,再吃药的话就是浪费银子。所以他今晚上给我说了说,可我一赌气,便抱着安安想要离开姑苏州,走之前我想再拿些药的” 少年听到后,笑了笑说道:“这个没关系的,你们也不用离开姑苏州,说实话,安安这个病,我虽然确实治不好,但是其他地方也不见得有更好的方子,但是至少在这里我可以用药将安安的病疾控制住,至于银子的事儿,以后你们来药铺,我可以不收银子,这是看着安安的份上,因为安安还,瞧着也挺可爱的,倘若不吃这么些药的话,恐怕以后会出大茬子。” 少年见妇女不说话,于是继续补充道:“如果你们执意要离开的话,那我再去药铺里拿些药吧。” 妇女此刻有些犹豫,到底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又能去哪儿? 席安安,平平安安的好,去外颠沛流离确实不行。 妇女略微想了下,还是觉得得在姑苏州留下,她对着白皙少年道谢后,进了药铺,将已然熟睡的席安安抱走。 月下有两人,颤颤巍巍地向着御水街走,一大一,大的在流泪,的在怀里熟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第一个离开御水街的人 那位药铺少年郎跟在两人后面,若有所思。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儿没做,一个转身飞快地跑回了药铺,快速地抓了几副药,带上后出门,不一会儿便赶上了那对母女。 妇女望着白皙少年,不知道为何他追上来。 白皙少年脸上笑了笑,一语不发,直接将手中提着的那几副药塞进妇女怀里,后者先是愣了愣,而后像是记起了些什么,把眼泪擦了擦,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我替安安谢谢你了。” 白皙少年摆了摆手,催促他们赶快回去,这天色确实不早了。 妇女点了点头,抱着怀中的安安加快了些脚步,只是这次脚步变得轻盈了起来。 待母子二人回到家中后,发现那位汉子鼾声打的正响,妇女轻叹了一口气,轻轻骂道这没良心的男人后,回了席安安的房间,可妇女翻来覆去怎就是睡不着。 这个男人还能睡着的? 唉,这世上哪有放弃自己女儿的父亲? 妇女满脑子都在想,不过经历了这么一晚折腾后,她确实有些累了,最后还是入了梦乡。 可是一旁的席安安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姑娘背对妇女,转过身侧卧,心想道如果不是我的病,娘亲便不会流泪了吧。姑娘从一开始都没睡着,在药铺里也是躺在椅子上装睡,隐约间她听到了银子,药之类的话语,纵使她年纪轻轻,她现在也能知道为何母亲半夜抱着自己离家出走,更何况还撇下了她的父亲。 其实席安安对她父亲也毫无怨言,家里本就穷,而且在这个世道上,女孩哪有些什么地位,虽说父亲天天念叨着为何自己没有个儿子,说要是有了的话,他还可以帮自己搬搬货物什么的,但是席安安从来没有听到父亲说后悔生下了她。 仅此一点便足够了,席安安心里觉得,也许再等自己长大些,能够出去挣些银子来,父亲便不会这样想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 这晚上,九岁的席安安枕着泪水入眠。 勉之好不容易从“一刀客”的事件里挣脱出来,这几个月他过得浑浑噩噩,去市场卖鱼也都是断断续续的,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那个暗榜的人要来找他,如果不是因为一刀客的事情,又怎么会来他门口找他问糖葫芦。 这高大少年这几个月还真是不知道该干嘛,他只觉得当时在面对那个黑衣人之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要不是知秋后面来说了几句,勉之有种强烈的预感。 那个黑衣人会杀了自己。 至于为何黑衣人没有杀自己,他也想不明白,也许还真的是知秋回答上关于糖葫芦的原因? 无论怎样,高大少年总归还是觉得自己实力太低微。所以勉之最近这几个月都还是在练道家的吸纳吐气之法,这套吐气之法本就是之前在那座山里面学到的。可他在两年多前已经没有练过了,由于三年前勉之因为一些事儿下山才来到姑苏州,而当他下山之际,他就决定不会练这套吐气之法。 刚好在姑苏州这三年来风平浪静,勉之除了用了些拳脚功夫教训了一下知秋以外,便是连道法都没有用过。 但是终于还是遇到了那名能让他能紧张起来的的黑衣人。 实力还是太低了点啊,自己止步依通境三年,就算这一时半会儿捡起那部吐纳之法,还是暂时突破不了身份呐。 即使勉之觉得那位黑衣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次找到自己,但是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高大少年在那座山头待了五年,天资不是最高,可论勤奋却是整座山上数一数二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被师父说成是最年轻的依通境的原因。 可是勉之已经彷徨过许长时间了,就算自己没有继续练那部吐气之法,可自己也依旧每天在打些拳法,可自己到底为何还是一直停滞不前?难道师父当时说出那样的话,仅仅当时只是为了稳我心境吗? 勉之也不知道,他这几个月开始无论何时都在练那本心法,走路,睡觉,打坐,甚至他现在时不时走到路上都会经常迷路,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勉之天还未亮之际便去了江边打坐了两个时辰,回到家中,便发现知秋在门口坐着,昏昏欲睡。高大少年觉得有些许奇怪,他拿手去碰了碰知秋,知秋没有反应。 于是高大少年又稍微用了些力去碰知秋,后者猛地惊醒,还没等勉之说话,知秋便大声问道:“喂!傻大个,你知道姬正一哪去了吗?” 勉之愣了愣,他以为是问姬正一现在这个时候在哪儿,便没好气地回道:“还能在哪儿,这个时候肯定去了木屋了呀。” 知秋摇了摇头,心急道:“我哪是问你这个,我是问姬正一这段时间哪去了?” 勉之这个时候才觉得事情好像不简单,他想了想,沉声道:“你是说,姬正一失踪了?没在木屋,那是在那个老道士旁边吗?” 知秋瞧见勉之这个回答,心中叹了口气,看这情景,这傻大个估计也不知道姬正一到底去哪儿了。 这人还能跑哪儿?能撇开木屋,也能撇开老道士。知秋心里想不明白,他没有回答勉之的话语,他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勉之的肩膀,准备转身离去。 勉之看见知秋不回答,心中一紧,觉得应该出了什么事儿,他一把拉住知秋,大声问道:“我问你,姬正一到底怎么了?” 知秋被拉的有些痛,他微微皱了皱眉,勉之看见了,便把手放开。 知秋慢慢道:“姬正一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木屋了,这是文先生给我说的,所以我才来问你,我还以为你知道。” 勉之感到有些奇怪,继续问道:“这样说来,你刚刚应该也去他家中敲门了吧?应该是没人回答,他父母呢?你去找了吗?” 勉之知道姬正一的父亲在码头搬运货物,不过刚刚在江边练吐气心法的时候,那边根本没有人搬运。 他有种预感,姬正一一家人都不在了。 知秋连回应都没有,一屁股直接瘫坐在地上。 勉之瞧见了,突然有几分火气,他上前把知秋拉上来,后者便像个干瘪的木偶一般被大高个拉上来,脸上面无表情。 勉之整理了下思路,说道:“我们都先冷静下来,先想想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见到姬正一时,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是第一点。第二,我们再想想姬正一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我们等会儿再去查查他父母有仇家没有。第三”他说到第三点时候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他继续道,“剩下的你来说,你脑子比较灵光。” 知秋也不客气,沉声道:“第三,想想为何姬正一不辞而别?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家中有急事,全家都一起离开了姑苏州,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以他的性子,虽说冷了点,但是他再怎么也会给御水街的其他人告别,安武?胥敬?亦或是你,尤其是你,作为御水街的二哥你,姬正一会不跟你讲?连一个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第二个原因,简单明了,他被人带走了,很大可能是被仇家,至于什么仇家,暂时不知道。” 勉之点了点头,赞同了知秋的这些分析。可是他想不明白,姬正一能有什么仇家,他继续问道:“你觉得姬正一能有什么仇家?他父母亲好像都是普通人吧,不然也不至于来御水街住呀。” 知秋心里也不清楚,他已经让鸽子去查了姬正一身世,不过还没有回信。他现在觉得只能先稳下来,他现在反过来安慰高大少年道:“我们现在都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等天再亮些,我们再一起去问问安武,安武和姬正一是同窗,姬正一这么久没来木屋,为何安武没有找你问过?我觉得不太正常。” 勉之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姬正一突然消失,为什么是文先生来找知秋,而不是安武? 二人商量了一下后,便准备等等一起去木屋。他们刚准备出门后,便遇到了安武,后者瞥到了二人后,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勉之忍不住,率先冲过去问道:“安武,姬正一是不是很久没来木屋了?” 安武听到后先是顿了一秒,而后笑道:“哦,你说一呀,他给我说他要和父母出趟远门,好像是去看远房亲戚了。” 知秋在一旁看着安武,心里觉得有些蹊跷,好像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姬正一在外面还有亲戚,不过既然说是远房,可能性倒还是有。 也许是我多虑了?知秋不免有些怀疑自己,不过他没有记错的话,鸽子来报是说姬正一是一人出的姑苏州,并没有和他父母一起。 那为何安武要撒谎? 或者是说姬正一也把安武给骗了? 知秋也没有上去搭话,继续听他们二人的言语。 勉之听后,继续道:“那姬正一和文先生说了吗?” 安武摇了摇头,说道:“一没有给先生讲,因为那天他是在放堂回御水街的路上和我讲的,之后先生问过我,我也这样给先生说过了,所以先生也是知道的。” 知秋听到这儿,心中更加诧异了,如果说文先生已经听过安武的言语后,他依旧来问自己,说明先生也是不相信安武的话语的,或者是不相信姬正一的所作所为? 知秋上前随口问了几句话,便准备拉着勉之走了。 勉之在听到安武的话语后,心中稍微松了几口气,于是便随着知秋往外边走去。 等到二人转身离开后,安武表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二章 离别之言,字当如金 等到两位一高一矮的少年离开后,安武摇了摇头,还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进了自家门。 门里面没有一人,安武的奶奶是一位老菜农,每天天未亮便要挑着扁担去城西的市场卖,此刻也是已经离家门了。 本来奶奶不想送安武去木屋的,想着就在自家的后院种种菜便好,等再过个两三年,不求讨个水灵点的媳妇,但求讨个样貌上能过得去,手脚勤快点的姑娘也好。 可安武却偏偏要闹着去木屋,起初他的奶奶还是不答应,认为如今这世道,读书没什么用。可却抵不过她眼中的这位老实孩子,突然反常的闹脾气,这样老奶奶才勉强同意让安武进了木屋。 安武心里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御水街最为聪明的几个孩子之一,虽说御水街这些孩子家世清贫,可他们的确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个几分,无论是孩子王叶其,亦或是那位能读书,又能抡起袖子打架的胥敬,又或者那位痴迷读书的姬正一,或者说那位外表上看似较软弱的席安安。 这位在御水街显得普普通通的少年心里从来都明白,或许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叶其宁愿带着其他街的孩子去胡闹,也不愿带着自己,虽说叶其从来都没有明说原因,可安武心里却明白,自己脑袋不灵光,打架也不擅长,所以铁定叫上自己也没用。 而且更重要的是安武自身的性格略显沉闷了一点,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朝气,这与姬正一的沉稳不太一样,后者的沉稳也许是基于家世,以及从对道法的痴迷,所以有些许“大人”的意味,可安武却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从都挺安分守己的,不去与外街的人打架,其他方面却也没有展现过某方面惊人的天赋。 严格意义上讲,安武就是一名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人,属于那种丢在人群中都是毫不起眼的一名少年。 可十五六岁的少年,并不会满足自己的现状,为何自己比不过其他人呢?为何他人的脑袋亦或是身手都比自己要好呢? 可是,自己如何才能弥补,如何才能追赶上这些人的脚步呢? 所以安武在遇见文先生的那一天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些蜕变,或许这是一个唯一的机会。 唯一能赶上御水街那群少年们的机会。 可是安武却是受制于自身的资质,在木屋学习书本知识速度较慢,先生前几天所讲授的大道,像姬正一可以很快地领略出其中奥妙来,可安武却是会迷糊个几天。 安武起初在木屋学习之时,心里有些许落差,会觉得自己为何连在读书路上也比不得他人,不过再过了一年之际后,也许是受了文先生的指点,又或许是年龄大了一岁,他心里想明白了许多。 为何要把自己与他人相比呢,即使自己是个普通人。 可是那御水街的其他孩子聪明,以后有出息,不也是自己长脸吗? 有些事,真的得承认别人有天赋。 安武一旦想通后,性子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闷,开始试着参与一些“坏事儿”,就在更早些时候,安武的腿瘸了就是因为跟着叶其去招惹知秋。 好端端的一个老实少年,恰好就去跟着叶其去惹了知秋一次,唯独那一次,少年的左腿就被敲瘸了。其实安武倒也没有主动招惹知秋,而是因为他看见叶其的手被知秋折断后,他忍不住替叶其出头,想要讨个公道,可却被知秋仗着稍微会些拳法,先是把他打倒在地,而后又不知从来哪里拿出一根木棍,狠狠地朝安武的左腿上来了一下。 不过事后,安武却没有任何一丝抱怨,老实少年后面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叶其和他自己先去招惹的知秋,所以知秋才去把叶其手折断了。不过这知秋也没有理由去将叶其的手都折断,所以自己出头也是理所应当了。 即使自己的腿即使瘸了,他也不怪任何人。 即便是知秋。 这就是安武的想法,一个普通人,或许是一个善良人的想法。 安武一直在找寻自己的定位,自己如何处在御水街,亦或是如何立在木屋里面? 每个人,都得在自己的团体中找准定位,不然,怎么与他人相处呢? 尤其是像这种普通人啊,那些机智过人,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姬正一不会想这些,叶其,胥敬,都不会想。 所以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姬正一在木屋里也只与安武一人交好,就姬正一的性子,好像朋友也只认得下几个人。 或许就连那位如今在大街上身着白衣的老道士也算他朋友吧。 两周前,书屋。 姬正一趴在木桌上,目光呆滞,一旁的安武还在思考文先生之前所提到的问题。不过安武想了一炷香的时间,的确没有琢磨透,于是他想到了旁边的姬正一。 安武先是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姬正一,后者无动于衷。 那位有些死脑筋的少年不肯罢休,继续用胳膊碰了碰,只是这次加大了力度。姬正一这才回过神来,不过还是两眼无神地望着安武,后者声说道:“三哥,刚刚先生讲的什么“正复为其,善复为妖”,我没怎么理解到这句话,或许是我天资愚钝,先生讲得令我有些迷糊,这不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答案,所以我才问问你。” 要是平时,姬正一会很乐意的给安武解答,可今日明显瞧着姬正一心情不太好,先是愣了愣,然后又点了点头,结果却没了下文。 安武也是满头雾水,这点头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觉得姬正一今天有些反常,没了些许精气神,于是他又说道:“三哥,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哇,你要知道的话就痛快点讲出来,我觉得这句话应该蛮有意思的,不过你要是不知道呢,就痛快点,我还是去问先生吧”少年有些犹豫地继续声道:“虽然这样可能又会让先生觉着我笨了” 姬正一恰好听到了安武的最后一句话,他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脸严肃,声音略微大了几分道:“我不知道你为何有这想法,不过先生本就是用来传道授业解惑的指路人,你有了疑惑,却羞于去请教先生,那你在这个木屋里学习知识又用何用?” 安武脸有些烫,略微低了低头,他用极其声的声音回应道:“三哥话虽如此,不过,先生会不会觉得我有些令人厌呐毕竟先生刚刚确实讲了挺多遍的。”说完,这位少年便彻底的把头低了下去。 出乎安武的意料之外,姬正一此刻并没有红着脸教训他,虽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姬正一性子冷,也不爱说话,不过涉及到是非问题,他确实会红着脸争辩一番。 只见姬正一突然嘴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个笑容,对着眼前的少年轻轻道:“老五。” 当安武听到这一声老五的时候,本来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满脸惊讶地望着姬正一。 好像这是一同上木屋来第一次听见姬正一叫他“老五”。 不对,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按捺住心中的些许惊讶与激动,安武继续听着姬正一说话,后者用了种稍微柔和的眼光望着安武道:“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吗,先生让我回答那个问题。” “就是那个争与不争的问题?”安武略微有些印象。 姬正一点了点头,继续道:“其实那个问题我内心的答案并不是“君子矜而不争”。” 安武脸色面无表情,姬正一倒是挺吃惊的,不过很快他恢复过来说:“起初,我和你想法一样,羞于去请教问题,甚至是自己心中的答案都不敢告诉先生,那时候我想着是不是脑子里有任何疑惑都不应该去请教先生,尤其还是先生教过许多遍的道理,像上次那个答案,先生潜移默化里都会讲过。” 姬正一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所谓儒家之道,便是不争二字。” “或许你有些吃惊,认为不争应该是道教之义,其实不然,当今的儒家之道,或许是先生给我们讲的儒家之道,便就是不争二字,这些你要仔细回想下先生这三年来给我们讲的大道之理。”姬正一越说越慢,“可是,在那天过后,我发现其实还是错了,先生自己也许都不知道儒家之道到底是什么,因为我当初违了本心,答出本不是那个答案的答案之时,按理说先生会很欣喜的才对。” “可先生却依旧不太高兴,甚至最后有几分恼怒。”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先生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呢?” 姬正一突然闭上了眼睛,叹息道:“不过先生是拥有大学问的,同时先生又是能识破人心境的,所以他当时一眼久识破了我在撒谎。所以我又在想是不是,这就是那天的先生为何如此生气的原因,他生气倒不是因为我这个答案,或许生气的是我失去了“本心”吧,我没有拥有真实面对答案的勇气,又或许是我自己把答案看得太重吧。” 安武听了这些话,脑子更是反应不过来了,他摸了摸自己脑袋,问道:“所以,你要告诉我,无论如何,都得保持自己的“本心”,不管心中的答案是对是错,也要敢于说出来?” 姬正一绅出一个手掌,一把拍在安武的肩膀上,放声笑道:“老五,你总算还是没有笨到那种地步啊。“ 安武瞧见这姬正一能罕见地打趣,也没有计较他说自己笨,他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姬正一笑后,突然又严肃道:“记住我今天给你说的,无论心中自己的想法是什么,都要坦荡,即使你不会许多东西,不过你既然开口问,先生肯定是会给你耐心解释的,先生可不会是那种易恼怒的人,嗯虽说那天是个意外,不过总归先生性子极好,这个你放心。” “另外还有,不要去纠结先生心中到底有不有答案,争与不争之类的,你越想,会把你脑袋弄糊涂的。” 安武听后略微点了点头,不过却发觉姬正一还是没有告诉他刚开始那句话的意思,于是他又继续追问。 谁知姬正一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并用手势鼓励安武自己去找先生解答。 虽说安武还是有些没信心,不过听了姬正一说那么多,心中还是有了几分底气。 “安武,告诉你个事儿呗。”姬正一今天的语气着实有些奇怪。 可安武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一心只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去先生那边请教。 姬正一见旁边还有几个同窗,于是凑近安武的耳边说道:“我今天晚上就要离开姑苏州了。” 安武听后有些失神。 果然啊,怪不得今天姬正一会和他说这么多“大道之理”。 离别之言,皆为金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有人先行一子 木屋里此时其实已经放堂了,先生也已经出了木屋,应该是回了家中。 可木屋里还是有几个学生在讨论学业,安武在听到这句话顾不得一旁还有些其他同窗,他的脑袋一瞬间有些空白,可是又来不及想太多,他突然情绪激动地拉着姬正一的袖子追问道:“为什么?不是在这儿待得好好的吗?” 后者被吓了一跳,姬正一又瞥了瞥周围,松了口气,幸好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姬正一紧接着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把安武拽着袖子的手松开,轻声道:“老五,你听着,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呢我也没有叫过你老五。” 少年突然展现了自身应有的朝气,拥有了一个十五六岁身上的特性,他边谈边笑:“我这人呢,确实是面冷,性子也冷,也没几个朋友,即使在御水街,按理说我们七户人家,应该同病相怜,理应相互成为朋友的,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 “所以呢,我在御水街的朋友就只有你一个,胥敬勉强也能算上一个。” 安武听着有些疑惑,问道:“二哥也算不上吗?” 姬正一有些沉默,也没有回答,过了几秒后又继续谈道:“再加上街上的那位老道士也能算我一个朋友,虽说我整天都怀疑他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不过好歹总归满足了我些许对于道法的念想,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这件事就你知道。” 安武的脑袋依旧有些犯迷糊,他唯唯诺诺地问道:“那先生那边?” 姬正一想都没有想,很快地摇了摇头。 “那我怎么说?”安武继续问道。 姬正一低下了头,略微想了一会儿后,凑近安武耳边道:“你就说我家里边出了些事儿,嗯就说我随父母出了躺远门,要去看远方的亲戚,不过很快就会回来。另外,大高个那边问起来的话,也说同样的话。” 安武听到后,心里不是些滋味,他还是想问,三哥到底要去哪儿? 可这位少年还是忍住没有问,既然三哥已经能告诉他今晚便要离开姑苏州了,这已经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了,安武也不想苛求姬正一能继续告诉些什么信息。 安武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姬正一。 由上至下,安武略显失神地看了看,而姬正一也不说话,任由安武这样看着自己。 “你还会回来吗?”安武回过神来。 姬正一似乎料到安武会问这个问题,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只是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这位从记事起就在御水街的少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 安武听到回答后,脸色有些许苍白,他的嘴唇在微颤,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大腿,青筋尽现。 纵使此刻心中有多少的言语,他竟然连一句都冒不出。安武转过身,背对着姬正一,依旧无言。 只是这背影瞧见有些许落寞。 姬正一看到后,下定的决心有一丝动摇,随后又自嘲似地摇了摇头,他轻轻问道:“老五,你不问为什么吗?” 安武还是没有说话。 姬正一离开木椅,站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也好。”他望了望窗外,“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失去的愈多。” 姬正一朝着木屋门外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总归是出了木屋。 少年没有回头望,木屋里的少年也没有回头望。 离别无需仪式感。 姬正一出了木屋后,抬了抬头,自言自语道:“这天怎么开始下雨了。” 可是此刻天色大好,一轮烈日当空照。 少年的眼眶明明有些湿润。 姬正一不知道的是,木屋也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眼眶湿润。 不同的是,里面的那个泪流满面,外面的那个只是略微湿了湿眼眶,不过这就足够了。 外面的那个少年,在他父母双双远去之际都也只流过一滴泪。 安武一回想到两周前这幕场景,脑袋又有些疼痛,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蒙着被褥开始睡觉。 若遇烦心事,大睡一觉即可。 ---------------------------- 知秋与大高个肩并肩走着,两个身影一大一,尤其是旁边的大高个,高了知秋快一个头,知秋走着走着发觉不对,于是便慢大高个几步,这样显得自己心里平衡点,毕竟感觉自己高了点嘛。 大高个一路沉默不语,阴沉着个脸,而知秋倒是想开了一般,没有哭丧个脸,他料定大高个肯定要率先发话。 果不其然,走在街上,大高个突然回头对着知秋说道:“知秋,老五的话能信几分?” 知秋打了个呵欠,回了句不知道。 勉之听见后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讲:“我觉得老五没有撒谎,他是个老实人,从的性子便这般。我记得在很的时候,叶其当时去安武的屋子里找他,让安武和他一起去隔壁街揍个人,可安武却是说他奶奶不让他去外面惹事生非,气得叶其骂他迂腐。之后老六一次都没有找过安武,倒是前段时间安武主动找过一次叶其,还被某人把腿给打瘸了” 大高个说着说着便扭头望着知秋,似笑非笑。 知秋心头一惊,可还是假装冷静,搭话道:“对,老五这人性格实诚,不会撒谎。” 勉之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以前的事儿我不会追究,我继续说,你要说叶其或者胥敬这些孩子撒谎我还能想明白,可安武肯定是不会撒谎的,可这样一来,很多事儿也想不通,比如为何老三不找我?” 知秋毫不客气地说道:“找你?找你干啥?你平心而论,就姬正一那个性子,他会跟你聊这些?他能跟安武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就很不错了。” 勉之想了想,好像觉得有几分道理,随后也不再多语。 唯有知秋低着头走路,看不清面部表情。 御水街有一间院子,只有一儿一母。 院子里一位额头上带有烙印的少年一边手捧诗书,一边蹲着马步,他旁边还有一位妇女,其实说是妇女倒也有些牵强,因为这名女子仅凭模样倒是分辨不出年龄多少,有的人瞧见了,可能还会觉得是位妙龄女子。 女子头戴一根金黄色的发簪,仔细瞧着这发簪还带有一丝凤凰的神韵,皮肤微微有些瑕疵,呈现淡黄色,眼睛是一对柳叶眼,微微一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那双略带粗糙的手倒是出卖了妇女的真实年龄,江湖人都称,如果要看出一位女子的年龄,便只有看她的双手与膝盖。这两个地方很难欺骗,纵使双手不劳作,保护得再好,可总归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手上会带有些许皱纹的。 即使这位女子的手上皱纹也没几分。 妇女瞧见身旁这位少年额头有些许汉冒出了,便心疼地说:“敬儿,要不别练了吧,休息会儿,这太阳晒得的确有些火辣。” 少年回了妇女一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儿。 妇女见状后,一语不发,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上前轻轻地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她擦着擦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对一旁的少年道:“第三户的姬正一不见了。” 正是第四户的胥敬手突然抖了一下,险些将书落下。随后又迅速稳定了下心境,继续扎马步,只是书上的内容他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胥敬微微皱眉问道:“娘,为何他还走在我前面?” 面容姣好的妇女开始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后答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可能情况出了点偏差。不过看来姬正一也是棋盘的一个子啊,可惜了点。” 胥敬没有理会母亲的言语,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很多事儿都没有他都没有理清,烙印少年是在最近这一年里才隐约感觉御水街另外五户的身份都不简单,而且经过随意间的询问,胥敬得知其实他们五户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姑苏州人,都是从其他地方搬进此地的。 可他已经十四岁了,至今都不知道操控这一手棋局的人是谁,不知道是谁一手策划了这些人住进御水街。甚至他怀疑他身旁的母亲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他得到母亲的消息说要离开御水街了,不然要有生命危险。 本来那位妇女不愿意告诉其中缘由的,可抵不住胥敬的再三追问猜测。 就是知秋,胥敬很早就注意到了,自从知秋三年前搬进御水街,他感觉母亲外出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每次神色都不太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知秋一进姑苏州,城里面边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 有那位教书先生,有那位老道士。 还有母亲所说的其他人。 所以当胥敬的母亲一说他们要离开御水街之时,胥敬便猜出了是因为知秋的缘故。 这位额头上带有烙印的少年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老三背后也有人? 这不得不令他这样想,虽说胥敬几乎没有与姬正一的父母交谈过,可是他能从姬正一的言谈举止感到,老三的父母应该也不是简单人。 胥敬以前偶尔会和姬正一谈些道理,他能明显感到姬正一的性子偏激进了点,这与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倒是有些两样,不过他的一些道理确实令胥敬颇为惊讶。 倘若不是姬正一的父母的言传身教,胥敬怎样都不会相信的。 如今老三已经不见,极大可能是离开了御水街,离开了姑苏州了。 可是,他又能去哪儿? 可是,偏偏为何他要当这个“罪人”? 明明是我来承担的啊,老三。 那位顶着烈日依旧蹲着马步的少年想了许多。 旁边的那位妇女也想了许多,她眉头紧皱,最后她望了望烈日,似是对着自己,又或是对着身旁的少年讲道:“我们得加快了。” 是啊,都加快了,有些人先下一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四章 小的被欺负,大的出面 太和山近日封山了。 山脚贴出告示,称闲杂人等一律不许上山,包括同道之人也不得上山,需提前传书才行。这倒是苦了那些上山想烧香图个心安的百姓们,有些人大老远跑到太和山山脚,却看到这样一个告示,不免有些心寒。 事实上,太和山很少封山,而且时间也不长。可这次封山却是已经封了整整一周,甚至还没有结束,老百姓们得到的消息是说山上在搞祭祀大典,说是太和山在祭祀那位真武大帝。可又有消息流传说山上的老神仙们正在闭关修炼,据说是江湖上魔教行事愈来愈嚣张,太和山这些老神仙准备出关为民除害了。 魔教只是民间的叫法,它其实是个门派,全名叫恩怨谷。位于西月帝国境内,可此派之人偏偏喜爱出没于元庆帝国。恩怨谷的人传说会巫术,门派里的人手持一根木仗,木仗一挥,面前的人都会神魂颠倒,不知所措。 这倒不是恩怨谷被称为魔教的原因,而是因为恩怨谷性格古怪,嗜杀怒,喜爱杀普通老百姓。江湖传言,他们手持的木仗需要以血来滋补,因此恩怨谷最爱屠戮百姓,才得此魔教这样的称号。 至于为何不去杀害那些习武之人,民间传言的是魔教的巫术只对普通人作用明显,对付习武之人效果倒是一般般。 而西月王朝对恩怨谷的态度很模糊,每次打着要去剿灭的旗号,但是派兵却不过两三千,在谷外弄弄阵势,将领再吼个几句,结果不到一天便打道回府。不过好像每次去了也有效果,至少在当月里,恩怨谷屠杀百姓的次数减少了许多,不过仅限于在西月境内。 可元庆帝国不一样了,恩怨谷本就不是自己疆域里的门派,可偏偏还喜欢在自己境内屠杀老百姓,因此皇帝是下了死命令,说在他的版图里,见到恩怨谷的人,见一次杀一次,因此各个州县都留有京城派来的高手。 可是恩怨谷的人神出鬼没,他们的踪影十分难寻,便是京城的高手也奈何不了他们。恩怨谷的人头脑狡猾,京城的那些高手人都找不到,而根据探子来报,他们是分成队作战,战斗力强不说,还喜欢专门猎杀落单的百姓。 而且,这段时间,猎杀的百姓数量是越来越多,甚至比京城派人来之前杀的人更多。 因此元庆帝国境内的百姓终日惶惶不安,从各地上书京城书房的奏折愈来愈多,皇宫前朝的房子里讨论得也愈来愈激烈。 房子里依旧是中间一张大桌子,两旁摆有几把椅子的格局。 身坐右手边第二把椅子的胡子花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那个倚靠在墙角的男人也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不过还好眼睛倒是睁着的,不像椅子上的那个老人眼睛都已经闭上了。 屋内还有手拿长笛的男子,手捧一本古书的男子,不过很明显都在玩弄自己手中的东西。 坐于左手边第四把椅子的胖子此刻是心急如焚,每次都想站起来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这几个月房子里的人德行,他又忍住了。 这屋子里面就没几个正常的人,睡觉的睡觉,心不在焉的,带着一捆书的,手拿长笛的,真的是全是怪人。 好在胖子这几个月已经和他们看似打成一片了,对于每个人的脾气几乎也有了一定了解,因此胖子能沉住气不开口说话。今天这个会是那位正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老人组织大家一齐来的,一般来说,这件屋子里平时不会有这么多人,顶多三两个就差不多了,今天却来了五个人,不过还是有人未到。 椅子上的老人本就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如今却是真的睡着了。老头一睡着,这屋子里的人也都没了言语,大家都各做各的,没有人起来第一个说话。 胖子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终于过了两炷香的时辰,老头才从梦中醒来,还不忘打了个呵欠。他揉了揉眼睛,略微地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表情,他一边清了清嗓子,一边说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屋子没有一个回答的声音。 老头见怪不怪,自顾自地说:“秦碌为,你第一个说。” 那个视线还在窗外的胖子冷不惊打了个寒颤,他扭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老头。 老头眯着眼睛,不说话。 秦碌为只得慢慢地站起身来,递给一个求饶的眼神给老人,并且低声道:“陆老,您这是让我说什么呢?” 那位依旧眯着眼睛的老人顿了顿,开口说道:“那间书房正在讨论的事儿。” 秦碌为还是满头雾水,什么书房正在讨论的事儿?皇上的书房里天天讨论的事儿这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件事? 旱灾?不对,已经解决了。丰古镇的事儿?也不对,那个镇上的事儿有专人负责,轮不着我们插手。还是说那位户部尚书上书请辞的事? 秦碌为一时间想了许多,可是偏偏没有哪件事感觉是值得讨论的。 那位手拿长笛一直放在嘴边,却未曾吹响的男子见秦碌为一言不发,不忍看他尴尬,好心提示道:“那个什么谷。” 秦碌为听到后,这才恍然大悟,他笑着递给长笛男子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缓慢说道:“据各地长官来报,近段时间,恩怨谷的人开始慢慢增多起来,并且行事也不再蹑手蹑脚,反而有时候会在城里面用巫术屠杀老百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看屋子里的人表情,可惜什么也看不出,他只得继续,“我推测,此事不仅仅是恩怨谷在作怪。” “原因有几点:第一,前几年我在黄州当通判的时候,就曾发现了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城中杀害百姓,一个月内夜晚里连续死了五名男子,死法都一样,身上无伤口,死的极其安详,脸上毫无痛苦之色。当时那几个案子调查起来毫无线索,因为没有人看到凶手,并且死的那几名男子也没有仇家,均是普通老百姓。我耗费了半年的时间来调查,甚至还专门派遣了官兵伪装成百姓在夜里独自走路,以寻求再次碰上那些人,可是却再也未遇上。”秦碌为慢慢地讲述,屋子里人依旧心不在焉。 他继续道:“事后那个案子不了了之,因为的确找不到凶手,时至今日都未结案。可就在前几周,我发现奏折上所说的柳州,梅州,落安城等地又出现几起类似案子,死法都一样,而且死的人越来越多。另外还有目击者看到,杀害百姓的人,人手一只木仗。我这才推断出,前几年在黄州,杀害百姓的人就是恩怨谷的人。” 那位倚靠在墙角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他出声打断了秦碌为的讲话:“行了,讲重点。” 秦碌为那个肥脸上的肉略微抖了抖,露出个微笑对着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他大声道:“为何前几年恩怨谷在一个的黄州里杀几个百姓,便没了踪影?而如今他们在帝国里各个地方便是连续杀害几十人,却依旧未逃,虽说京城里的高手也追踪不了,可是他们的探子通过分析得知,恩怨谷的人一直在周围,并无离开。而如今,他们的底气何在?” 秦碌为一个一个的追问,终于让老人略微打起了点精神。 那个老人直视着秦碌为,开口道:“哦?看来你是觉得西月帝国的人在背后支持了?可是西月帝国离我们这么远,怎么支持?” 秦碌为看见老人的目光后,不躲不闪,沉声道:“或许,现在的恩怨谷就是西月帝国,西月帝国就是恩怨谷。” 此话一出,便是那位手拿长笛的男子也把长笛放下。他将长笛放于桌上,起身站起来,轻声道:“此话怎讲?” 秦碌为见他们终于来了兴致,心中不免有些高兴,于是声音也大了几分:“我们回过头想想,前几年我们在州里或是在更的县里,连高手都没有派遣,但恩怨谷那时候却不敢在一个地方连续作案,原因为何?”他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图纸展开,右手拿起一支笔。 胖子拿起笔,开始涂涂画画,嘴里还继续道:“你们看,如果把以前恩怨谷的人比作一个成年人的话,那么前几年他杀害百姓的时候,就好比欺负孩。可这个成年人很是心,欺负了孩子后,还要怕背后的家长来找他们算帐,于是他们就做贼心虚似的跑掉了。不过这些孩子的家长并没有来找他算帐,甚至连面都没有出现。” 说话的这一阵功夫,秦碌为寥寥几笔勾画出了一个成年人的模样,虽说只有头像。 “可是,在这段时间,那个干坏事的成年人行事愈发地嚣张,而这些孩子的家长似乎忍不住了,纷纷来到孩子面前,就这么出现在明面上,摆明了告诉那个成年人,我家孩子并不是没人管,还有我这些家长。” 秦碌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奇怪的是,那个欺负孩子的成年人现如今已经看到了这些家长,按理说会忌惮几分才对,可反而还变本加厉,甚至当着家长的面欺负这些孩子,这行事较前几年果断了几分,而胆子也要比之前要大了不止几分。你们想想这是为何呢?” 那个手捧一本古书的男子将书合上,看着秦碌为说道:“你是说,那个成年人其目的并不是欺负欺负孩子这么简单?而就是为了引出家长?” 秦碌为点了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他看到刚刚那个说话的男子一脸茫然,于是笑着说:“那为何前几年那个成年人不这样做?为何前几年不再行事大胆几分,岂不是更好引出家长来?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当然,我认为那个成年人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引出家长,而是还要当众羞辱家长,甚至是连同家长一起欺负。” 话音一落,倚靠在墙角的中年男子终于不再继续依靠,他走上前来,一把夺过秦碌为的笔,也顾不上后者的目光,拿起笔便开始书写。 屋子里的人也不说话,就看着那个中年人尽情书写。 半炷香时间。 那位中年人写出了西月帝国近段时间消失的三十八名高手。 个个都有名字,甚至有些名字后面还有境界。 此份名单上最低的修通八层,最高的境界不详。 秦碌为看得目瞪口呆,其他人面无表情。 这屋子里的人,真是此番德行啊。看来要这个屋子属于我,还是得花费点心思啊。 胖子望着窗外,嘀咕着肚子有些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五章 小屋子里皆是敌人 屋子气氛突然有些凝固,除了椅子上的老人表情带有些许玩味,其余几个人表情皆是严肃。尤其是那个手捧古书的男子,细细看起来额头上竟有些许的汗水溢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声音不大,却是能击中人的心里。 胖子此时也不说话,他知道他之前能说的已经说了。况且现在也不是该他说话的时候,于是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位才写完名单的男子。 后者把笔放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陆老,京城派了多少名高手去帝国各地?” 老人没有片刻犹豫,立即答道:“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八名。” “那就对了,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已经停下笔的男子没有再次回到墙角里,而是一屁股坐到左手边第二把椅子上。他揉了揉太阳穴,慢慢说道:“前段时间,那边的人给我发过密信,说是西月皇宫里最近消失了一批高手,刚好消失了三十八名,而且实力有高有低,只是奈何权限不够,无法打听更多的消息。” 长笛男子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那位手捧古书的人突然扭过头看向窗外,同样没有说话。 秦碌为的右眼突然跳了跳,像是在琢磨些什么。 只是那名老人眼神突然尖锐起来,看样子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最后还是那位长笛男子开口道:“宋大学士,你是说西月皇宫里那批消失的高手,就是特意赶来我们帝国去帮助恩怨谷的人?” 那位名叫宋明坤的大学士一甩之前的戾气,破天荒地露出个笑容,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此局甚是有趣。”他望着秦碌为,后者被望着不知所措,只得回了个尴尬的微笑。 宋明坤继续说道:“众所周知,西月王朝国力孱弱,不说兵力无几,便是武林高手也没几个,这点倒是比不得我们元庆帝国,可是此国位于蛮夷地区,性好战,所以一直妄想着打入中原地区。奈何他们连个丰古镇都拿不下来,还想着打入我们帝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可是他们倒是没有死心,这些年来一直打闹,企图在我国境内掀起一些风浪来。” “如今看来,恩怨谷这股风,便是近年来的一个大手笔了。”宋明坤紧接着冷笑道,“三十八个高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胖子面上虽说没有任何表情,可心里却波涛汹涌,这样说来那群京城的高手还能应付?不过也不对,胖子转念间又想了想,要是能应付的话,为何恩怨谷的人行事依旧这般,他想不太明白,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宋明坤。 反正秦碌为知道这个宋大学士还要继续聊聊的。 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的老人轻轻地咳了声嗽,随即屋子里的目光都集中于这位老人,本来宋明坤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可看到对面的老人起身,他也忍住没有说话。 老人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第二把椅子上的男人,想施加一些压力给后者,可宋明坤坦然自若,一直迎着他的目光,最后他见老人没有说话,他还是忍不住说道:“陆老,上书给皇上吧,或许是时候把他们一打尽了。” 这位名叫陆远的老人点了点头,他把周围望了个遍,“终于”发现了那位用古书挡住自己脸的男子。后者似乎是才刚刚感受到了老人的目光,他慢慢地把古书放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害臊,而是起身迎着陆远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让我来负责这件事儿吧,写些东西我还是擅长的。” 胖子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屋子里也就你房温韦文采飞扬,就算是个黑的都能被你写成白的。除了你,还能谁来写? 不过胖子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而已,毕竟这人也是能坐在右手边第三把椅子上的。 胖子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这按资历排位置他不行,可是按照能力排位置,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陆远瞧见了手捧古书男子的模样,罕见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房大学士,这次写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像以前只是写写建议而已,而是你得写出紧迫感,让皇上感到有一定压力,需要马上采取一些行动才行。” 房温韦这次突然没了笑容,面露难色,他开口道:“陆老,您这要求,我恐怕是很难达到啊,这圣上的心思可不好揣摩,我怕写的太过分的话,会不会是多此一举?” 陆老没有搭话,倒是一旁的宋明坤说道:“房大学士这大可不必操心,圣上是明事理的人,我们这样写,也只是让圣上尽快采取行动而已,圣上肯定会同意的。” 房温韦突然脸色一沉,大声道:“宋大学士,皇上可知道这奏折是我写的!而不是以屋子的身份写的!” 宋明坤听见了,长舒一口气,笑道:“原来房兄是在说这事儿,我们哪有让你以个人名义写这个奏折的啊?既然此事是在我们屋子里谈妥的,那肯定是以咱们屋子的名义上书给皇上,这你大可以放心!” 房温韦脸色突然好了起来,不过也没有马上说话。 宋明坤见房温韦没有说话,便继续道:“你大可不必相信我,可你总归得相信陆老,他可是看着圣上长大的,难不成还摸不清圣上的心思?” 见谈到自己,老人微微睁大了眼睛,瞥了眼对面的宋明坤,后者给他使了个眼色。 房温韦听了感觉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于是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他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得了,这得罪人的事儿还是得我做。” 秦碌为这个“老好人”瞧见了,赶忙对着那位字写得极好的大学士作揖,连连说道:“实是房大学士才学深厚,字力过人,此事也只能您才能办妥,不然换做我,肯定得搞砸。” 那位重新将长笛拿回手里的男子看到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对着秦碌为说:“行了,秦兄,你也别妄自菲薄了,这插科打诨的本事儿,在屋子里你说你排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 胖子听见后,放声大笑,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陆远难得看到屋子里有一丝生机,心中不免也有几分高兴,虽说与他的政治理念不太一样,可有这样的气氛,总归也是好的。可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脸严肃地对着宋明坤讲:“西月那边的人你得盯紧了,可别在关键时刻出什么大篓子,”后者点了点头。 见接下来没有其他什么事儿,陆远便让大家散会了,而后房温韦第一个走出屋子。 长笛男子第二个,秦碌为第三个走出屋子。 屋子里此刻就剩下宋明坤和陆远。 一位是年纪与先皇差不多的老人,一位是比当今首辅不了几岁的中年人。 陆远见他们离开后,神态慢慢地有些暗淡,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略带几分怒色吼道:“谁叫你把西月的事儿说出来的?” 宋明坤此时站的笔直,只是头略微地低了低。 “你是觉得所有事儿都在你的算计之中?还是你觉得屋子里的人心,你都拿捏的准?”老人此时声音低了几分。 宋明坤依旧不说话。 老人见他不说话的样子,心中更是有了几分怒气,他猛地把椅子一踹,开口骂道:“行!全天下就你一个宋明坤最聪明,万般事情都是你一个人算尽了,我没你聪明,欧阳没你聪明,我看,连圣上都没有你聪明!” “知道最后为何我专门当着大家的面,跟你强调要看住西月的人吗?”陆远声音越来越大,丝毫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因为你做的事儿,我得给你擦屁股,我得让他们知道西月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我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不是我们的底牌,而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牌。” “有些事,你越去掩饰,越容易出问题。当你说西月那边的消息时,你有仔细看过那三个人的表情吗?你能琢磨透吗?” 宋明坤此刻看着老人如此生气的样子,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他觉着老人这次是真的发怒了。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有些事,每个人理解不一样。 即使这位年纪和先帝差不多的大的老人,也许也不能理解。 陆远骂完后,看见宋明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猛地深吸几口气,甚至还想一巴掌给他打过去,可终究是忍住了。 此刻老人有点颤抖地走向椅子,然后缓慢地坐下,轻轻道:“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不被我骂,也就是我现在年纪大了,不然再早个几年,我不仅能骂你个三天三夜,还要把你从屋子里赶出去。任你再聪明,也得从我面前消失。” 老人闭上眼睛,继续道:“你要把底牌亮出来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可是这底牌你在哪里亮不好,可你为何偏偏要在这间屋子里亮?!” “你是自信到能把房温韦控制住,还是能把那个吹笛子里的控制住?” “你能分清楚哪个是福安宫里的人?还是你能分清楚哪个是二王爷的人?或者你是否知道我们屋子还有没有十二监的人?” “还是说你要把秦碌为拉拢到你的阵营里?” 老人一脸三个发问,语气间早已没了急促,有的只是淡淡的平静。 宋明坤这时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也没看陆远,而是望着窗外道:“老爷子,抱歉。” 陆远依旧闭着眼,满不在乎地说:“有些事,没必要说抱歉,错了就是错了。我也不想论你到底错没错,我只是想说你这样做很冒险。” “你去跟欧阳那边说说吧。”老人最后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走吧。下次会议我不想你来参加了,即使是欧阳让你来都不行,你好自为之吧。” 宋明坤起身对着老人鞠了一躬,转身走到屋子门口,轻轻道:“老爷子,我说是首辅让我这样做的你信吗?” 老人听到后,没有丝毫的表情,甚至连声话都没有回。 那位在门口的中年人轻轻摆了摆头,迈着步子离开了。 他不知道屋子里的老人在他走后,捂住胸口,大口喘气,一脸诧异。 欧阳,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还是说,你下定决心了? 这天陆远一个人在屋子里,整整呆了一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六章 读书人的嘴信不得 皇宫的一间不起眼的书房里,有位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椅子之上,一手提着笔,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身后依旧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手拿一柄用鹿毛所作的抚尘,面无表情。 龙袍男子面前站了一位蟒袍男子,龙蟒相对,只是龙在台上,蟒在台上。 蟒袍男子近看体魄健壮,精气神十足,像是一个习武之人,而且与皇帝面容有几分像似,男子脸上有些许苍白,这倒与他健壮的体魄有些不符合,他脸上还带有几分怒色,可是又在隐忍。 只是刚好还是落在了龙袍男子眼中。 龙袍男子在椅子上一直拿着笔,可还是没有落笔,他在浏览了蟒袍男子的神情后,对着眼前的男子说道:“二弟,你说这奏折批还是不批?” 蟒袍男子听见后,心中的怒气渐渐地也不隐藏,直接显现在了脸上,没好气地回了句我不知道。 龙袍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也没有在意蟒袍男子的言语,他而后对着那名男子说道:“二弟你也别生气,这些弹劾你的奏折,朕自是不会管,皇兄是了解你的,你怎会是一位贪钱财之人?你瞧瞧,这份奏折说你贪了十万两银子,那份奏折又说你贪了三千两黄金,朕就觉得很奇怪,就这点银子,二弟还用得着去贪吗?” 蟒袍男子冷哼一声。 皇帝继续道:“你要是缺钱呢,上先帝的七珍阁里拿,里面金银财宝,武功秘籍,应有尽有。这些奏折朕待会就让刘公公把他烧了,朕也不想看是哪些人弹劾的你,就刚刚那一份奏折,朕仅仅是瞥了眼内容,连名字都没有看,全是些无稽之谈,看了名字倒是脏了朕的眼睛。” 皇帝把那一堆奏折丢到一旁,起身与蟒袍男子肩并肩地站着,他把一只手搭在后者的肩上,却被蟒袍男子盯了一眼。 于是这位皇帝尴尬地笑了笑,又把手缩了回去。他温柔道:“朕知道你是清白的,我们李家断然不会干出这种儿来,朕也不明白那些大臣弹劾你是什么原因,难道是想挑拨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龙袍男子像是自问自答。 “除此之外,朕估计还是二弟你这性子太过刚劲,怎么一点余地都不给人家留呢?你说你,前些天怎地又把赵侍郎的腿给打断了?” 皇帝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人家赵侍郎是一瘸一拐地跑到我书房外跪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他冤枉啊,他说他也不知道二王爷为何打他,那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赵侍郎就一直跪在书房外里哭,朕看见了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有出屋子把他扶起来,然后拉他进书房里聊聊天。” “这一聊天就停不下来了,赵侍郎一进门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着他为这个帝国做的事情,一会儿又说先帝当年带兵打仗的样子是多么威风。那天朕搀扶着赵侍郎,只得安慰他,说朕这位二弟性子太过刚烈了,极容易做些出格的事情,朕还说了得好好教训教训你,简直太不像话了。好说好歹朕才把那位老人家给哄好,你说朕能怎么办?人家赵侍郎是两朝元老啊,你无缘无故打断人家的腿,你说朕怎么处理你?” 龙袍男子看见蟒袍男子神情有些松懈后,又是把手搭在后者的肩上,轻声道:“所以呢,朕今天把你交过来,就只是走下过场,然后放消息出去,说朕已经教训过你,也算是给了赵侍郎一个交待。” 蟒袍男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勉强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开口说道:“不过皇兄您得去问问他赵侍郎的儿子做了些什么事儿?!” 皇帝瞧见蟒袍男子还能说话,就摆明这位二弟看来心情也还好,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一句话都不会搭理自己。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说道:“二弟,你说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朕也知道赵侍郎的儿子作恶多端,被杀几次头都不足为过的,可是你看这赵侍郎身份况且他家的儿子犯了错,你就去找他儿子啊,找赵侍郎干嘛?” 蟒袍男子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一个王爷的身份,我怎么能去跟一个辈过不去?他赵侍郎家的儿子欺男霸女,杀人放火无所不做,陛下您能觉得和赵侍郎没有干系?所以我只能去把赵侍郎的腿打断,给他个教训。论身份上,勉强我也能出面。” 皇帝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又一把拉起旁边男子的手。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二弟你有所不知,朕才上任几年?现在宫中的大臣几乎都是跟随先帝一起打江山的,你这样打了一位元老,你觉得不会寒了其他元老们的心吗?此后朕还怎么在这个朝中立威呢?” 蟒袍男子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一丝愧疚的感觉,反而还特意有几分不服气的意味在里边,他背过身去,继续说道:“陛下,我可管不着谁是元老,我这人只能遵循本心,哪些人做的不对,那这些人就得承担责任,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当然会想的更多,我不一样,我能做的就这些。”说完,他未等到皇帝说话,便大步迈着离开了书房。 在离开书房的一瞬间,那位名为李璞瑜的二王爷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与此同时,书房里的皇帝也会心一笑。 彼此都明白,这装台面上的功夫,两人可是从都熟悉得很。 至于刚刚为什么这样相处,或许只有兄弟二人自己心里清楚。 那位一直佝偻着身子的老太监心里打趣道:皇帝不像个皇帝,王爷偏偏也不像个王爷。 在二王爷走后,秉笔太监缓慢开口道:“皇上,您与这二王爷这么打交道累吗?” 龙袍男子放声大笑:“既然我这二弟喜欢扮傻,我又何尝不能陪他?”他一边说着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皇帝拿起桌子上的一堆奏折,看也不看,丢在一边,笑道:“刘公公,把这些烧了吧。” 一旁的老太监一脸诧异,开口问道:“皇上,当真要烧?连哪些人上书的奏折都不看吗?” 这位皇帝明显心情不错,满脸笑意地对着老太监说道:“天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给二弟说的要扔掉,当然得说到做到。” 秉笔太监一脸心疼地瞥着那些奏折,面露难色道:“皇上可这” 皇帝似乎知道老太监要说些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言。 老太监见到皇帝这样,也只得作罢,他抱起这一堆奏折缓缓地朝着另一边的桌子上,将要到达之时,他偷偷地回头望了一眼皇上,见后者视线没有往这里瞧,手一松,暗自将一份奏折滑落到桌上,声音不大。而后,老太监又把这一份奏折混进一桌上的其他奏折中,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皇帝在他的桌子上,奋笔疾书,没人知道在写什么。 正当秉笔太监捧着起那一捆奏折出门时,里边突然传来一声“等等。” 老太监心中一惊,一丝惊慌之色转瞬即逝,他回头问道:“皇上,还有什么事儿吗?” 皇帝此时没了嬉笑的表情,他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沉声道:“福安宫那边最近如何了?” 老太监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不慌不忙地答道:“回皇上,一切正常,娘娘并无任何逾矩的动作。” 皇帝点了点头。 那位秉笔太监道了一声先行离开后,一阵跑,手里还抱着那一捆奏折。 他三两步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向四处望了望,发觉应该没人后,自己翻阅起了奏折来,总计八份奏折,皆来自京城的弹劾,其中最大的官为礼部尚书,最的官都是三品之官。 秉笔太监一边翻阅着这些奏折的内容,一边又记住这些递交奏折的人,不到半炷香的时辰,这个已经有些年纪的太监便看完。 只是皱眉的时候偏多。 看到最后,他一脸阴沉,攥紧右手稍微用力捏了捏,八份奏折瞬间化为灰烬。 只留下了那份书房里的奏折,一份来自姑苏州的奏折。 皇帝没有来得及看,可这位秉笔太监却偷偷看了眼,不过并没有销毁,反而还留在了书房。 一切行使妥当后,老太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慢悠悠地在宫中四处走动。 已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 京城那座石狮子府里,有位老花农模样的男人在后院里闭着眼睛晒太阳,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一旁有位带着兔子式模样的面具男正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那位带着面具的男子已经单膝跪地了两个时辰,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不适之意,反而腰杆愈发地挺直。 突然那位晒太阳的男人好像是醒过来了一般,他睁开眼,瞧见了眼前的男子便淡淡道:“你还在这里呢?怎么不去静心湖?还有脸面来我面前?” 跪在地上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头愈发的低了。他有点犹豫,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开口说话,最后咬了咬牙道:“老爷,怪我没有看住御水街那个子,这确实是我的失误,可是那天晚上我分明是跟紧了他的不用老爷多说,我待会便去投身于静心湖中。” “行了行了,就此打住,我就说说而已,要是按照我所说的那样,你们兔子还能有几个活着?你就去温子恒那里领罚吧,下次连个孩子都看不好的话,真的就别回来了。”老头挥了挥手让面具男子离去,后者起身行了个礼后便离去。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浅红色襦裙的女子慢慢地走了过来,那位老花农瞧见了,赶紧笑了笑,把椅子让了出来,自己在一旁站着。 男人的模样像极了一位仆人,而旁边的女子便是她的主人。 可元庆帝国首辅当仆人这件事儿传出去,恐怕没有人会信。 女子瞧见这个老头的动作,充满鄙夷地看了一眼,不满道:“欧阳,我就有那么吓人?” 老人充满爱意地笑了笑,没有出声,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可惜这女子却是没有琢磨出来男子脸上的爱意,她大步上前,轻轻踢了一脚老人,后者大声哎呦了一声。 女子听见后,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这次力度更是大了几分。 不过这次老人却没有哎呦,他才不敢继续装神弄怪了,不然吃苦得只有他自己了。 “你手下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女子明显有几分怒气。 男子只得又安慰了女子一阵,说无关大局。 女子满脸不信,她望见眼前的男子,皱眉道:“瞧瞧你,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怎地就看着像一位步入暮年的老头呢,你和外边的老花农有什么区别?” 那位老花农听见后也不生气,倒是轻轻地牵起一旁女子的手,温柔道:“我老点有什么关系,还不是显得夫人年轻貌美呢!” 女子狠狠地刮了一眼男子,回了句老不正经,却并未说些什么。 任她是不是二十年前武榜前三之人,这女人呐,还不是得吃甜言蜜语那一套。 读书人的嘴,信不得。 尤其还是这位当朝首辅,便是更信不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天上收了个关门弟子 那位身着浅红色襦裙的女子离去后,老花农才渐渐地恢复了原有的姿态,他敛笑容,端坐在椅子上,细眯着眼睛,视线直指后院里的一间屋子。 像是得到心灵感召一般,屋子里慢慢地走出一位中年儒士,他身着浅白色直襟长袍,披着一头银发,看似散乱之极。而腰间别有一块青色玉佩,仔细一看还在散发淡淡的光芒。 中年儒士迈着步缓慢地朝老花农走来,后者瞥见后也并未声张,依旧微微地眯着眼睛。 待银发男子走至后,老花农这才起身,他将椅子往后拉了拉,腾出了些许位置。 与此同时,二人很默契地同时席地而坐。 老花农望着眼前这个中年儒士,略带不满道:“你这个嗜好什么时候才能够改?每次和你聊聊天都得坐在地上,好歹我也是个首辅,这让人瞧去了,成何体统?” 中年儒士冷冷地撇了老花农一眼,一点都不想理睬后者。 老花农自觉无趣,便自言自语道:“一个多月不见,怎么还是这个德行?行,不理我无所谓,反正我看你这南陈第一谋士的架子大着呢。”他一边说完一边还瞧着对面这人的面部表情,可惜后者表情丝毫没有动容。 那位披着一头银发的男子似乎是觉着天气有些热了,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一颗一颗地落下,汗珠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滑落,却未曾看见痕迹。老花农见他那个样子,打趣道:“天气儿这么热,你就不能把你那一头长发给挽起来?我瞧着可是热得很。” 中年儒士终于忍不住,冷冷道:“欧阳,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花农啧啧了几声,真的就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端坐,直至太阳落山。 那位本名欧阳庚的首辅瞧见夜色降临,终于沉不住气,示弱道:“要不,我们算和局?” 中年儒士此时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嘴角微微动了动:“三个时辰内,你睁眼了二十二次。” 欧阳庚面无改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忍不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里嘀咕了几句,也没人听清他说的什么。 那位中年儒士依旧在地上打坐,腰间的玉佩随着黑夜的来临,它散发出的光芒愈发地耀眼。他听见老花农用手拍身上衣服灰尘的声音,随口道:“心净何须拍世间灰?” 欧阳庚翻了个白眼给中年儒士,可惜后者没有看见。他戏谑道:“哟,难不成你还要转身投入佛法了?这佛法无边,你现在献身其中怕是至死也不曾参透什么。” 中年儒士听到这句话后,罕见地笑了笑,他睁开双眼道:“很难相信你是十年前的文坛领袖。” “我也很难相信你是十年前的南陈第一谋士。”欧阳庚也不甘示弱。 中年儒士没有接过这个话茬,他慢慢地起身。 浅白色长袍随风轻摆,长坐于地,却未曾沾染一丝灰尘。 他取下腰间的玉佩,在手里面不停地把玩,随后盯着欧阳庚说:“房温韦要过来找你算帐了吧。” 欧阳庚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双手抱着头,望着明月,淡淡道:“他能找我算什么账?一把老骨头就只会墨守成规,就像这轮月亮一样,死气沉沉的,全无半点生机。” 中年儒士也没有明确支持或是反对这种说法,他只是用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道:“我也不是说你这样做不对,只是,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估计在那个老头口中,我便是个疯子吧。”欧阳庚冷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知秋想没想京城那家老字号的烧饼,三年了。”老花农莫名地说了句莫名的话。 恰巧,旁边的中年儒士也说了句看似很奇怪的话:“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欧阳庚大笑了两声,爽朗道:“什么破诗你都记得。” 中年儒士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朝着欧阳庚,淡淡笑道:“你不也记得吗?” 老花农这次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天空。 一如知秋三年里无数次望着天空一般。 ---------------------- 太和山后院里这一个月里热闹了许多,因为自从那位读书人又回来后,这后院里的人再也没有安静过。 老掌柜每天晚上睡得极早,第二天起得也极早。他一起床后,便在后院那一片竹林里念诗,这念诗不要紧,关键是他念的全是杀气十足的战场词,每念一句,这竹林便是被削去一片,当落下来之时,一颗颗竹子倒地,“轰”的一声在后院里引起一阵阵巨大声响。惊得后院这些道士们往往是一个个鲤鱼挺便起身,如临大敌一般。 可是每次起身后,他们发现只是这位读书人作怪,心中石头落地之后,又生起几分不满之意。 这哪有天未亮便在竹林里削竹子的人? 长期下来,这些后院的道士每个人都是精神恍惚的,神采全无。他们实在是受不了后,纷纷向阳平真人哭诉着读书人的行为。 那位如今太和山的掌门人也是无可奈何,他只有好言相劝,说这位读书人的身份有些特殊,而且如今也是自己把他软禁在这里,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有让这些门内之人多多忍耐一会儿。 那些道士们听到掌门的话语后也只能摇了摇头,说自己以后晚上都得早些歇息,等那位老头儿一醒,自己就起来打坐修行。 老掌柜这天依旧是把一大片竹林削了个遍,随后便感觉有些无趣,于是关上了书,背着手在后院四处逛荡。 碰巧遇到那位师叔手里面提着一笼馒头,慢摇摇地走了过来,他见到老掌柜后,连忙向老掌柜拱手行了个礼,再顺手把馒头塞进老掌柜手中,笑脸道:“院长,这是我孝敬给您的,您早上起来读书读得肯定有些饿了吧,我让人专门给做的,味道绝对不比外边儿的差!” 秋昊穹说一边说着还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似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老掌柜虽然没有拒绝那笼馒头,可他的视线还是盯着秋昊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怀疑道:“你这子,莫不是给我在馒头里下了毒?” 秋昊穹一听到这话就急了,他脸上的笑意一瞬即逝,就差跳起脚来骂眼前的这个老头了,可他转念间想了想这位老头他确实打不过,于是他只得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脸上再次挤出了一抹笑容,轻声道:“院长,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对您的忠诚,明月可见,江水可鉴!” 他见老掌柜没有说话,于是又慢慢地凑到后者的耳边继续道:“院长你是知道的,我恨不得您替我把师兄狠狠地收拾一顿!我在他手下可是吃了不少苦日子的,您说我怎么可能在馒头里下毒呢?我巴不得你早日恢复身体,运用神功将他重伤,然后我就能下山去游历一番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采飞扬,似是特别憧憬山下的光景。 老掌柜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院长,快,趁热吃了吧。这冷了可不太好吃。”秋昊穹看见这馒头在往外面冒热气,便说道。 老掌柜这才慢慢点了点头,一次性拿上两个馒头就往嘴巴里塞,丝毫不顾自我形象。 师叔瞧见了,心里暗自想着这哪里像个读书人的样子。 老掌柜吃上了四五个后便不再吃,伸了个懒腰后,他便让秋昊穹带他去阳平真人那里。 秋昊穹似乎有些为难,他挠了挠头,声道:“院长,不管您信不信,掌门师兄昨天刚刚下山了,一同下山的还有原师兄,洛师兄他们。” 老掌柜一边打了个饱嗝,一边点了点头。 秋昊穹一脸纳闷,继续说道:“院长,你这么相信我的?怎么这次都不怀疑我是不是说的假话呢?” 老掌柜淡淡道:“你以为我感受不到你师兄的气机?”说完,他便迈着步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秋昊穹恍然大悟,连说佩服佩服。也是跟在老掌柜的后面,只是踮起了脚尖,没有发出声响。 老掌柜走了几步后,猛地一回头,他望着秋昊穹道:“在后院这段时间里,我看你这子愈发地像一个人,以前我在山上倒没有发现。” 秋昊穹一听,来了兴致,他好奇地问道:“谁呀?” “我徒弟。”一说起这个徒弟,老掌柜莫名地有些怀念,他在想那个子每天还在没在读书写字,他有些懊恼为何没有把那子送进那个后辈读书人的屋子里。 唉,还是对那个臭道士太相信了啊。老掌柜心中暗自想道。 秋昊穹听见后睁大了眼睛,惊讶道:“院长你徒弟不是死了有好几年了吗?” 老掌柜瞥了一眼,补充道:“是前段时间才收的一个徒弟。” “关门弟子。” 秋昊穹赶紧问道:“那想必院长这位关门弟子自然是天赋异禀,与我一样扛起了天道重任吧,我名号这么响亮,那敢问这位兄弟的名号是?”他满脸期盼地望着老掌柜。 老掌柜看着他这样一脸期盼的样子,心中来了兴致,于是他故意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 秋昊穹瞧见后,睁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院长收的徒弟竟是来自天上的神仙? 唉,我可比不得,比不得啊。 老掌柜看见秋昊穹这副表情突然心情好了几分,他打趣道:“怎地,是不信我收了这样一个关门弟子?” 太和山的这位师叔像是泄了一口气般,支支吾吾道:“就您那位从天上来的弟子,我可比不了,不要再说我像他了。” 老掌柜见状后,放声大笑。 这太和山师叔也有不自信的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八章 逍遥快活竹刀小道士 秋昊穹听见眼前这位院长的笑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本来听见院长收了这么一位天上来的弟子,他就受了一些打击,可偏偏院长还笑得这么放肆,秋昊穹心情便更是不好了。 至于为何他相信院长?因为他是一直相信有天上的神仙的,这山上不就是供奉着真武大帝的吗? 只是这位太和山师叔万万没想到这院长竟然真的收了位天上的神仙,虽说他相信院长实力高深莫测,只是没想到他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这时候秋昊穹对院长的敬仰之心又大了几分。 他此刻垂着个头,说话的力气便弱了不少,就这样踱步跟在老掌柜的背后,后者一边偷笑一边还得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情绪。 等走到房间门口,老掌柜突然一个转身,死死地盯着秋昊穹,可惜后者此时低着个头,也没有看到老掌柜一直在盯着他。等秋昊穹缓过神来,他才发现老掌柜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直至他被盯着有些背后发冷,他才唯唯诺诺地问道:“院长你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我虽说有些天赋可是肯定比不得你的那位关门弟子” 老掌柜倒是没有理财秋昊穹那般的话语,他此刻在想些事。 他刚刚在路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位已经仙逝的岑天师所收的关门弟子如今境界什么样了?这段时间他只顾恢复身体,还在想怎么破除阳平真人布下的结界,更为关键的是那位和尚也还住在山上,一旦对上,他还得想些别的法子来,所以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 于是老掌柜心血来潮地转身想窥探下这位师叔的境界,可未曾想他身上被人布下了禁制,便是他都无法窥探一二。 这位院长越不说话,秋昊穹心里就越发地慌张,他在想:难不成院长打不过掌门师兄,这段时间想来想去还是得拿我出气? 一想到这儿,秋昊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转身想逃走。 老掌柜瞧见了他的动作,纳闷道:“你子干嘛往后退?” 秋昊穹尴尬地笑了笑,支吾道:“那啥,我想起我还得回玉虚宫里一趟,原师兄下山前让我去一趟那边,说是让我给他的弟子们上上课。”他说完,随带还自言自语道:“虽说我也不知道我能教什么,不过既然原师兄嘱咐了,我还是得去一趟。” 老掌柜听见后,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进了屋子。 秋昊穹看见老掌柜离开的背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他慢慢地朝着竹林走去,等走至后,他掏出怀里的竹刀,右手紧握刀柄,深吸一口气,用脚在周围画了一个圆,散发出一阵淡白色的气机,随后他又在空中轻轻地划出几道残影。 周围几米处,竹林全被削掉。 那位师叔淡淡地换了口气,又把竹刀揣回怀中,自嘲道:“一个拿竹刀的道士。” “逍遥又快活。” ------ 姬正一离开后的御水街似乎没什么两样,除了街上少了一户以外。 反正街上的这几个少年,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的交流越来越少,甚至席安安是昨天才得知三哥离开姑苏州了,姑娘夜里偷偷地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红着眼睛不敢望着她的父母。 姑娘的母亲发现后,倒是挺理解她,给她擦了擦眼睛,还安慰了好一阵,倒是席安安那位在码头搬运货物的父亲瞧见后,火气有些大,说怎么老是哭哭啼啼的,坏了家里面的运气,还扬言说姑娘下次要是再敢哭的话,就把她扔出去。 席安安知道父亲是说着玩的,所以没有当一会回事儿。 可她还是在父亲离开家门后,又是哭了一上午,这位三哥虽说平时话不多,可自己偶尔遇上不懂的事儿也会去他家里面请教一番,即使次数不多。可总归在姑娘的心里,这位三哥人还是挺好的,怎么就无缘无故地就离开了。 姑娘还,还不懂离别的意义。 可知秋就不一样了,离别对他来说似乎意义大了许多。他心里清楚地知道第四户的胥敬也要走了,这一连就要走两个,心里着实有些难受,但是他又自诩自己是世上最乐观的人,所以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悲伤的念头。 如果有,他就惩罚自己地喝上那么一杯。 所以,少年这段时间家中已经有了七八个酒坛子了,全是空的。 书铺的大姐甚至连续三四天都没有看到知秋,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她下午很早就把书铺的门给锁上,慌慌忙忙地跑去御水街。 她来到御水街,瞧见第一户的门是锁上的,颜雨安还以为知秋不在家,本来打算走了的,可是她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要不就碰碰运气? 颜雨安今天穿着一身淡红色的留仙裙,脸蛋上涂抹了些许的胭脂,恰好与她身着的红色相呼应。头发倒是梳了个百合髻,本来脸蛋就,这样一来再配上她的一双大杏眼,显得大姐今天的气质尤其不一样。 这身打扮是颜雨安在书铺里琢磨了三个时辰的结果,她本来就是不喜欢打扮的人,平时顶多涂涂胭脂,至于梳什么样的头发她也没有在意,往往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她今天想到要出门去知秋家,就鬼使神差地打扮了一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就算这傻子瞧见了,估计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区别。 何况,好像他还不在家里边。 颜雨安走到门口,伸出手先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内没人回应。 随后她又重重地锤了两下,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可依旧无人响应。 颜雨安有些生气,她不明白知秋为何这么些天都不来书铺了。 只是,这知秋每天吃啥饭啊?没有吃我做的饭,能吃的下吗? 不知道为何,颜雨安想翻进他家看看,找找知秋留下来的痕迹,说不定能发现知秋去了哪里。 奈何颜雨安没有练过武,身子骨也一般,她瞧见这堵墙,估摸着是翻不进去,于是她只得叹了口气,就坐在这门口外傻傻地等。 鬼知道知秋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得狠狠地敲打下他的脑袋。颜雨安心里想道。 很快太阳便下山,黑暗撕开了天际,留出了一整块夜幕。 有位白衣老道士朝御水街走来,他腿似乎有些瘸,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也只得扶着身子,一瘸一拐,生怕自己跌倒。他走到第一户的时候,看到门边有个红衣姑娘,她蹲坐在门槛上,时不时点点头,正在打瞌睡。 白衣老道士一瞧便来了兴趣,他知道这御水街第一户是那天买他珠子的知秋,那位少年可是一位有趣的人,有趣在哪儿呢? 好像是说自己这位老道士是骗子,还把珠子的价格压低了点。 老道士眼睛转了转,心中有了个主意。 他如今看见知秋的门外有位姑娘后,便想逗逗她,顺便呢地会一会知秋。 何况这位姑娘就是那天在书铺院子里遇到的那位,也算是熟人了。 老道士往颜雨安身边走近些,突然扔掉拐杖,顺势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老道士一手摸着自己的腿,一手又扶着自己的腰,大声地哎呦哎呦道。 颜雨安听见响声后,瞬间没了瞌睡,她睁眼一看,这老道士怎么有些眼熟吗?她再仔细看了看,发觉这不就是那天在书铺院子里遇到的那位老道士吗? 她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上去把老道士扶着,一边问道:“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上回见你不还是好好的吗?” 老道士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表情,他气息微弱道:“姑娘唉,一言难尽。” 颜雨安也只得作罢,她把老道士扶起来后,问后者要去哪儿。 老道士随口说道:“哦~我去看看我的好朋友,姬正一,他就住在这第三户。” 颜雨安之前听过知秋讲过姬正一,可她对后者也不太了解,于是便不再询问,她好心说道:“那老人家您慢些,既然就在第三户的话,那前面走几步就到了,我把你扶过去吧?” 老道士摆了摆手,说不必了,他突然嘿嘿笑了两声,轻声道:“姑娘,你是在等知秋吗?” 颜雨安一脸惊讶,满脸不解。 老道士这时候故作深沉的笑了笑,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把竹签。他指了指竹签,又指了指天上。 颜雨安心领神会,原来老人家算卦这么厉害。 老道士看似随意道:“这第一户的知秋我也认得,姬正一之前给我说过,人还不错,挺善良的一个少年。” 颜雨安听见后便来了兴致,她之前还从未听见别人对知秋的评价,想听听在外边其他人是怎么说这个人的。 反正在她心中,知秋除了嘴皮子功夫厉害点外,好像没啥优点。 对了,还算大方,至少上次知秋掏光了所有的积蓄给她买了一串珠子。 于是颜雨安一脸好奇地望着老道士,故意冷冷地问道:“哦?他很善良吗?我怎么没发觉?” 老道士瞧见姑娘的表情后,心中便又笃定了几分,他继续道:“上次我来你家书铺院子里,你还记得吗,那个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把我手里边的珠子给买走,说要送人。” “他说送谁?”颜雨安突然打起精神来,抢着问道。 老道士故意不说话,似乎有些犹豫。 他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我记性不太好,记不得了。” 颜雨安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她微微地侧了侧身子。 随后老道士的一句话让颜雨安心情失落到了谷底。 这位白衣老道士又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只记得,那串珠子卖了两百文。” 颜雨安脸色有些阴沉,紧紧握了握拳头。 知秋,两百文银子就是你全部家当? 她心情确实不好,不是因为珠子便宜。 而是因为知秋骗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秋风起又剑气至》正文 第三十九章 能算卦亦能改卦 不知何时一轮明月悄然升起,高高挂于空中,偶有几只乌鸦在空中叫个不停,显得有些晦气。 老道士瞧见面前的这个姑娘心情明显不太好,他还暗自窃喜了一番。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那位少年果然把珠子送给了这位姑娘,而且肯定还说的价值不菲。 同类人当然了解同类人,骗子啊骗子,这姜还是老的辣。 让你这个少年说我是骗子? 可是老道士又不能把欣喜露于表面,生怕露出破绽。他只得侧过头去,偷偷笑一声后,又转回去,露出一脸沉重的表情。 像极了骗子。 颜雨安此时内心十分愤怒,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知秋骗了她,那个骗子说自己花光了所有积蓄给自己买了那串珠子。 可是明明那串珠子才两百文。 颜雨安是知道知秋之前把那本书卖了五两银子的。就算知秋整天喝些酒,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花了完吧?更何况,知秋会舍得自己买酒喝? 所以那位身着浅红色留仙裙的大姐就坐在白衣老道士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受尽了委屈一般。 老道士见状后,突然良知发现,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他本来又想替那位少年说几句好话的,可是老道士觉得此时说话只会徒增姑娘烦恼。 所以白衣老道士就心安理得继续看着姑娘暗自伤神。 谁知道这个老头到底怎么想的? 夜空下,一老一,各怀心事。 心中各有一人。 事实上,姬正一离开姑苏州的那天晚上,老道士便已知晓。可他既不想追上去一看究竟,也不想去问问姬正一为什么离开姑苏州了。 一切自在卦象中,玄中有奇,奇中有平。 万事万物都有一定的道理,姬正一离开自是有他的道理,所以老道士倒不是特别伤神。 只是现在身边少了一位时常说自己是骗子的少年,有些不习惯啊。 他之前对姑娘说他来看御水街的姬正一自是哄骗的,不过他来御水街确实有目的。 只是有些见不得人罢了。 乌云来袭,一轮明月已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团黑。 雨骤然飘下,淅沥沥地落着,拍打着颜雨安的柔肩,起初她还没有反应,后来随着这雨愈落愈大,她怕淋湿自己的裙子,只得缩着身子,靠在大门边。 老道士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他转念间想了想身上的那身白衣,淋湿了有些可惜,于是他也靠在门边。 二人同时倚靠在门边,显得有些滑稽。 正当颜雨安还在嘀咕着知秋为什么还不回来之时,大门突然就砰的一声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身酒气的一个少年,他头发湿漉漉的,皮肤苍白,睡眼惺忪,背微微有些驼,颜雨安定睛一看,这不是知秋是谁? 大姐甚至都来不及上去责怪他,她先是愣了几秒,而后又想起一些事儿来,颜雨安扬起手臂就敲了眼前这位少年脑袋一下。后者哎呦一声,正当想还手之时,知秋瞥见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只是这发型有些奇怪。 知秋又揉了揉眼睛,还不忘打了个酒嗝,他嘀咕道:“我这还没有睡醒吗?怎么大姐来我家门口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我还得再睡会儿。” 老道士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少年有些意思。 这不是在装醉的话,那就是真傻。 不仅仅是老道士,连颜雨安都呆在那里,任她平日里怎么欺负知秋,可这时候她瞧见知秋喝醉成这样,也不忍心上前继续再在他脑袋上敲几下。她看见这雨落成这般模样,上前就拉住知秋的手就往屋子里边跑。 老道士乐意看个热闹,拄着拐杖也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床而已。 连个书桌都没有。 知秋此时眼睛还是微微闭着,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嘴里不停地再喃喃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定定长眠”。颜雨安听见这些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嘴里说些什么话,能是读书人说的话吗? 这般模样,和外边那些三教九流之辈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转眼间想了想,据说有些大神仙也爱喝酒,于是她强忍着没有说。 颜雨安看见靠在屋子门边的老道士,先是对他歉意地笑了笑,示意没法照顾他,老道士倒是无所谓,没有说什么。 本来颜雨安想把知秋扶下睡觉的,结果他倒是省事,念着念着便瘫倒在床上。只是颜雨安瞧见这知秋背上的衣服有些灰尘,本想让他脱下衣物的,可看知秋这个模样,她也管不上了,只得任由他这样睡觉。 三个人就挤在这间破屋里面,听着雨声。 老道士就坐在地上,闭着眼,嘴里不断念着字句。 颜雨安眉头一直紧皱着,她有些担心知秋,怎么这人身上的酒气这么浓,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这段时间去了哪儿?她叹了一口气,也随着老道士一般,席地而坐,只是这坐姿肯定得比老道士来得优雅。 老道士正打着坐,突然又从怀里面拿出一把竹签,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后,其中一根竹签便跳了出来,轻轻地落在地上。他眯着眼偷偷看姑娘的表情,可惜后者似乎并未发现。 于是老道士又重来了一遍,只是这次竹签落地的声音大了几分。 颜雨安听见旁边的响声后,终于把视线转了过来,如老道士所料,她开口道:“老人家,您这又是在算什么卦?” 老道士眉眼间透露出阵阵欣喜,不过转眼即逝,他又闭上眼睛,淡淡道:“算天算地算人,卦算心算己算。” 颜雨安听了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听不懂,可她也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很早的时候,她父亲就告诉她,隔行如隔山,听不懂不要勉强。 只是这老道士见姑娘不再继续追问后,暗自懊恼,有些后悔怎么自己说了这些胡话,他只得自己补充道:“姑娘,卦象刚刚显示:今夜我适合算算姻缘。” 颜雨安听了后没啥感触,只是勉强笑了笑,并未理睬。 老道士一看有些急了,他也不再盘腿而坐,而是身子略微侧了侧,让自己瘸的那只腿舒服一点,他满脸期待道:“我看我们挺有缘,正巧现在在这屋子也没什么事儿,要不,我替你算上两卦?” 颜雨安一听到眼前这位老道士要给自己算姻缘,不免心跳有些加快。 试问谁不想知道自己的姻缘?尤其还是这十四五岁的少女,哪个少女不怀春? 她有些犹豫,本就有些胭脂红的脸此刻更是有些红润,她一手扯着自己的留仙裙裙角,一直没有松开。 老道士一眼便看穿了姑娘的心思,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像是不断引诱姑娘买糖葫芦的商贩,继续道:“贫道一般不算姻缘的,姻缘之事变幻莫测,算起来也费神,这前世因果也得算进去,所以有些不好算,要不是看你这位姑娘人美心善,贫道可不会轻易算这一两卦。” 颜雨安听到老人家都这样说了,于是脑瓜毫无犹豫地点了点,然后闭上眼不敢看老道士算卦。 老道士见姑娘点了头后,也不再藏捏,他让姑娘伸出右手手心。后者不解,睁开眼问道:“老人家这算卦怎么还让我伸手?” 老道士倒也耐心,解释道:“姻缘之事较为复杂,它不仅仅需要卦,还需要看你手心的纹路,然后我再结合卦象才能算出你的姻缘。” 颜雨安恍然大悟,随即伸出了右手手心。 老道士仔细瞧了几眼便说可以了。 姑娘纳闷道:“老人家,这就好了?” 老道士点了点头,于是颜雨安也没有说什么。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老道士先是伸出右手作五指掐算状,而后又把竹签甩了甩,如此反复了几次后,终于长舒一口气。 颜雨安等不及,他看见老道士长舒一口气后,连忙问道:“老人家,怎么样了?” 老道士先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随后盯着姑娘,轻声道:“姑娘唉。” 颜雨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见老道士欲言又止,于是弱弱地问道:“老人家我的姻缘很差吗?” 老道士摇了摇头,随即缓慢开口道:“这姻缘呐,没有好与差之分,只有合适与不合适之分。世间情侣千万对,能白头到老,忠于一人的的情侣能有多少?所以没那么回事儿,不要想太多。” “那你为何叹气?”颜雨安声音大了几分。 “只是你这个卦象,有些坎坷,卦象紊乱,峰回路转,一会儿看似是死路,一会儿又活了过来,像是一场棋局一般,不到最后,不知道你的姻缘到底是好是坏。”老道士也有些无奈。 “那想必是极差的,哪有人的姻缘是这样的?”颜雨安此时有些泄气,两眼无神,说话的声音也了几分。 老道士见状后,心里乐开了花,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开口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颜雨安听见后,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一般,随即连忙问老道士。 老道士故意沉默了一会儿,颜雨安也不敢说话,甚至大气也不敢出,只得看着老道士。 过了好一会儿,老道士才开口道:“只是需要耗费我的大半功力,会算卦的道士街上多了去了,可算卦后还能逆天改卦的道士”他说着说着竟是站了起来,继续道,“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老道士话音刚落,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 “不用麻烦您了老人家,人的命数已定,姻缘也如此。”颜雨安心里像是并未泛起任何涟漪,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老道士听到后,有些呆住。 他望了望床上躺着的那位醉酒少年,而后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位姑娘。 难不成这姑娘也是喝醉酒了?怎么也是傻乎乎的。 老道士想不明白。 只是外面的雷声更是大了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