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第1章 她,回来了 一月楚都,白雪覆城。 寒风习习,街角几个百姓正缩着脖子小声议论。 “听说了没,凤白泠死了,尸体都硬了还放在衙门没人敢收,连野狗都不如。” “就是那个不守妇道,背弃七皇子,生下孽种,把她娘给活活气死的凤白泠?” “可不就是她,这女人虽出身皇族,可生性跋扈,八字很硬,克死自己的孩子还害死自己的弟弟。公主府的家产都被她给败光了,气得她爹驸马爷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最后沦落到街头成了乞丐。” “好在公主府还有个二小姐,二小姐凤香雪可真是远近闻名,美貌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当今圣上刚下旨,赐婚她与七皇子,这一对可真是天作之合。” 几个馒头滚落在雪地里,百姓们惊了惊,人群一哄而散。 小男孩站在街角,手里还捏着个馒头,身后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他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 他不过三四岁,小脸蛋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长长密密的睫,挺翘的小鼻子,双瞳一棕一蓝,更添了几分妖冶,小小年纪已经是这般相貌,长大后必定是颠倒众生。 他怔怔的盯着不远处的街角,心中酸酸胀胀的。 她死了。 他每天路过,都会给那个女乞丐吃的,她会冲着自己笑一笑,她长得很丑,脸上都是古怪的疙瘩,可笑的很好看。 那些人的话,他都听到了。 冰天雪地一个人躺那么久,她一定很冷、很怕。 小男孩垂眸,轻声道。 “父王,把她殓了吧。” 身后,一袭水墨锦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小男孩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五官幽邃,同样是一双蓝棕相间的妖瞳,隐没在黑鸦色的长睫后,眼波所及之处,何等的摄人心魂。 男人诧然,他这儿子,打小就自闭,从不求人,今日居然为了个女乞,凤白泠。 “好。” 一声好字,随着漫天的雪花落下。 这雪,又下大了。 是日,九千岁独孤鹜不顾满朝非议,厚葬了臭名昭著的凤白泠。 一时之间,楚都哗然…… 雪,下了一夜,永安公主府内,草木上都挂了冰滓子。 厢房里生着银丝炭,暖暖融融。 几名婢女嬷嬷围着昏死过去的女子,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忙成一片。 “泠姐姐。” 有人在耳边叫了声,凤白泠觉得脑子炸开了般,隔了一世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中。 她是凤白泠,大楚公主府嫡长女凤白泠,第一世,她所遇非人,错信痴恋了十余年的七皇子,惨死街头。 她还是凤白泠,22世纪的全能医务兵,因两世为人,成了华夏第一个开启了第七识的女天才,她利用第七识,逆天改命,魂归第一世。 公主府,她回来了。 仇人们,她回来了。 凤白泠睁开眼,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她看到一女子正在给自己喂水。 女子眉目精致,肌肤若雪,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怎么看,怎么绿茶。 凤香雪! 看到那张脸时,凤白泠差点心梗,她抬手,铆足劲,啪的一耳光扇在凤香雪的脸上。 水杯砸落在地,凤香雪的脸肿的老高,她捂住脸眼底涌上了泪水。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刚回府就动这么大火气。” “你想烫死我?” 凤白泠睨着她,凤香雪哑然,那水根本不烫啊。 旁边的婢女嬷嬷们都满脸同情,大小姐又找茬了,她还真是死性不改,四年的闭门思过,还这么嚣张跋扈,二小姐真可怜。 “大小姐,二小姐,孩子从水井里捞上来了,已经没气了。” 一名小厮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凤香雪捂着脸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小野种,可算是死了。 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小的已经把尸体裹了草席,让人送去义庄。” 小厮摇摇头,真可惜,多漂亮的一小姑娘,说没了就没了。 凤白泠站起身,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唇蠕了蠕,只有几个字。 “永业帝十二年,腊月十六。” 身旁侍女纳闷着,可还是诺了一声。 腊月十六、孩子、水井、义庄,正是她的小鲤死去的那一天。 母亲病重,她带着小鲤回到公主府,刚回来半天,在外玩耍的小鲤不慎落入水井,死了。 她听到孩子落井后,急火攻心,昏了过去,醒来后,小鲤的尸体已经被送走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的凤白泠只会哭闹,可再活一世,已经精通东西方医术的她立刻想到,只要不超过特定时长,溺水的人是有很大几率能救活的!</div> 第2章 谁才是主子 不及多想,凤白泠就要出门,两个腰圆膀子粗的嬷嬷往前一站,将她拦住。 公主府的主子明面上是永安公主,可公主自打生了大小姐后,身子不如前,公主体恤驸马爷一个男人无法照料内堂,就提了大小姐的奶娘薛氏为老爷的姨娘。 大小姐在外的这几年,公主染上不明恶疾,府内的大小事务都落到薛姨娘和二小姐手中。 府中的奴从们都是墙头草,谁得势谁就是主子,谁还看得起凤白泠这个刚回来的大小姐。 “泠姐姐,外头风大雪大,人都死了,你又何必费心,义庄那种地方,去了要沾染上晦气的。” 凤香雪细声细气着去拉凤白泠。 她心头暗道,凤白泠居然还要去义庄,她怕是还在痴心妄想,那是她和七皇子的“孩子”吧。 凤香雪特意强调了个“死”字,想要刺激凤白泠闹起来,爹爹就快回府了,惊动他才能将事情闹大。 凤香雪的手指还没挨到凤白泠,眼前的人不见了。 凤白泠一步跨前,那几名孔武有力的嬷嬷但觉眼前发花,肩膀上被轻轻拂了拂,下肢气力一泻,个个脚上发麻,几声噗通,人就齐齐跪在门口。 冷风兜了进来,眼前一幕,让凤香雪浑身汗毛倒竖。 “这里是公主府,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谁才是你们的真主子。” 风大雪大,凤白泠一身红艳艳的锦袍,背脊就如一张绷足了弦的弓,她的声音比寒风还冷,哪怕隔着风雪呼啸声,也清楚落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凤白泠的声音,还在屋子里回荡,人已经不见了。 嬷嬷们下肢无力,又被凤白泠那句话给震住了,她们险些都给忘记了,大小姐才是公主的血脉。 凤香雪脸色青白相间,手中的帕子险些没绞烂了,她阴测测盯着只剩背影的凤白泠。 “凤白泠,过了今日,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凤白泠出了府。 人已经送去义庄,如果不及时救治,很可能脑子缺氧,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公主府门外,停着辆骡车。 “大小姐,你怎……你可出来了,奴婢一直在找你。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小姐。” 骡车上,一名穿着翠色袄衣的丫鬟惊慌着挑开车帘子,露出张姣好的脸来。 夏竹,凤白泠微微眯起了眼。 夏竹和春柳是她以前一直带在身旁的两名丫鬟,都是打小就跟着她的,夏竹长得好看,嘴巴甜,更得凤白泠喜欢。 夏竹说她见凤小鲤的尸体被运走,急忙就找了骡车,想要去找凤白泠,可没能见到她。 凤白泠摆摆手,夏竹忙让车夫赶车。 骡车颠簸了一路,眼前就是义庄,寒风中,破旧的白灯笼摇摇摆摆着。 天寒地冻的,义庄里就几具尸体,一张草席裹着具小小的尸体,露出红色的袄子,袄上绣着条金色胖鲤鱼。 记忆里,凤小鲤红扑扑的脸,像极了个小苹果,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乌溜溜的大眼睛。 凤小鲤第一次喊娘。 第一次翻身。 第一次学爬。 第一次走路。 多少个夜晚过去了,在死人堆里出生入死,面对着一具具腐烂生蛆的尸体,凤白泠都没有退缩过。 可是这一刻,她的手微微颤抖。 “大小姐,人死不能复生。” 夏竹跟在凤白泠身后,看她手发抖,以为她是怕了。 她从小跟着凤白泠,知道凤白泠是出了名的胆小,连只老鼠都可以吓死她,这义庄里,到处都是腐臭的尸体,她呆不住一会儿,就要吓晕过去。 夏竹刚说完,眼瞪圆了。 凤白泠抱起凤小鲤,检查瞳孔,发现还未涣散,再掰开她的嘴,清理脏物,边检查,边询问。 “落水多久被救上来的?” “十分之一炷香。” 夏竹咬咬唇,垂下脸擦眼泪。 时间不长,肺部没有进水,轻微的干性淹溺,加上天冷,只是闭气了,救治并不需要急诊箱之类的。 凤白泠趴在小鲤的身前听了听,解开女儿身上的湿冷袄子,将自己衣服脱下,给她裹好。 小孩子年纪小,只能先进行体外心胸按摩,接替人工呼吸。 汗水很快就打湿了凤白泠的额头。 “大小姐,你别吓奴婢,你这是魔怔了?” 夏竹看到凤白泠中邪般,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瞪圆了眼。 话音刚落,小身子上胸膛有了起伏,凤小鲤一口凉水吐了出来。 她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清凤白泠时,小家伙眼里又有了神采,挥着小手,要抱抱。 夏竹如遭雷击,她往后退了一步。 小小姐,又活了! “小鲤,乖,有娘在。” 凤白泠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那一刻,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她抱着孩子,眼眸冷却,目光如刀锥子,投向夏竹。 “说吧,是谁让你把小鲤推下水?” 夏竹面上一慌,结巴起来。 “大小姐,冤枉啊,小小姐是自己掉下去的。” “公主府的水井不下半人高矮,小鲤个头小,又不喜水,绝不会去胡乱攀爬,她会掉进水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人推下去的。” 凤白泠冷冷盯着夏竹,她以前是活得多浑噩,才会被身旁的牛鬼神蛇蒙了眼。 “大小姐,奴婢当时走开了……奴婢从小就陪在你身旁,你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奴婢。” 面对凤白泠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态度,夏竹极力辩白,她跪下哭道。 凤白泠冷笑,摊开小鲤一直握紧的右拳头。 拳心只有一块布料,布料的颜色,和夏竹身上的一模一样。 夏竹急忙看向自己的衣袖口,才发现,衣袖上缺了一角。 她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这小野种人小鬼大,坑了她! “小鲤,真棒!” 凤白泠亲了凤小鲤一口。 凤小鲤脸上红红的,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的像只小鹌鹑。 夏竹脸色变了变,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恭敬的模样。 “把她们拿下,送去给主子。” 车夫满面凶狠,冲了进来,手上提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向凤白泠挥去。</div> 第3章 好看的爹爹 “小鲤,去外头骡车上等娘。 凤白泠侧身避开一棍,她早就怀疑夏竹有问题,当年她被赶出凤府时,春柳跟着她直到最后惨死街头,夏竹一直杳无音讯。 如今想来,她早已背主求荣了。 车夫人高马大,挥棍时嚯嚯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自己身子还未痊愈,带着小鲤怕不是对手。 凤小鲤被她推出了十几步,夏竹追上去要抓人。 一棍刚避开,另外一棍接着就来了,凤白泠身子一矮,腿对准车夫的下腹裆部就是一脚,对方惨呼出声,她再一步上前,手肘砸中对方的眼框。 车夫哪里想得到,公主府出来的娇滴滴的大小姐比悍匪还要凶狠,下手招招致命。 又是一下,车夫闷声倒地。 凤白泠搜了下马车夫的身,把他的破袄子穿上,这才急忙去找小鲤。 “小野种,别跑!” 夏竹正追着凤小鲤,凤小鲤个头小,腿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凤小鲤穿得厚,跑得气喘吁吁,撅起小嘴,冲着夏竹嘟囔了一句。 几步之外就要追上来的夏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这一摔刚好嘴撞在一块结冰的石头上,顿时门牙和血水齐飞。 夏竹满脸是血,捂着嘴挣扎着爬起来。 “小野种,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凤小鲤继续往前跑,心底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坏女人抓到。 风雪很大,很快,视野就彻底被风雪掩盖了。 官道附近,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数百米外,还有十几匹黑马穷追不舍。 前方风雪笼罩,就是这时,忽有一个小东西蹿了出来。 马背上,男子眯起了眼来,手中缰绳一紧。 凤小鲤一回头,看到一匹大马跑过来就要踩她。 她衡量了下马腿的长度和自己小短腿的长度,嘴扁了扁,缩成一团,小声说了什么。 马一声长嘶,刚要落蹄,马身如遭重击,摔倒在雪地里。 男子左腿落地一阵锥心的疼,眉心紧蹙,不及检查伤势,男人发现右腿上,挂了个“矮不隆冬。” 一个梳着两个小揪揪,脸红彤彤,手短脚短的小东西,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抱着他的右小腿不松开。 好好看哦! 一百八十度仰望,凤小鲤星星眼中。 鼻子好看,高高的。 眉毛好看,浓浓的。 嘴巴好看,不薄不厚。 眼睛是顶顶好看的。 一只蓝蓝的,一只棕棕的,像好吃的糖果! “爹爹!” 凤小鲤激动的鼻涕糊在了男人的裤管上。 男人俊脸僵硬,身后,马蹄声更近了…… 骡车已经不见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血的气味,凤白泠面色沉了沉。 她循着气味找去,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具男尸。 每具尸体,都是头首分家,下手的人手法老辣,不知用什么武器,一招撕开咽喉上的大动脉。 凤白泠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凤小鲤软软的叫声在不远处传来。 凤白泠心头一暖,回头看去,风雪中,一个墨衣男子靠在具马尸旁。 马尸早已冻得僵硬,男人闭着眼,凤小鲤老老实实挂在他的小腿上。 她快步上前,将凤小鲤抱在怀里。 小家伙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奶声奶气说。 “爹爹,痛痛。” 凤小鲤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可爹爹心情不好,凶巴巴的让她抱紧了小腿,不许低头,不许说话,他飞来飞去的,小鲤好晕哦。 凤白泠皱了皱眉,对方杀了十几个人,一身的戾气,是个狠角色! 男人低垂着头,脸色赤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右手提着马鞭左边衣袖上血迹斑斑都已经结了冰,双腿上,除了右腿还算是完好,左腿扎进冰冷的雪中,已经乌黑一片。 清创、消毒、抗生素……几乎是一眼,凤白泠就做出诊断,只可惜她重生回来后,第七识耗尽,随身的多功能急救箱也没了。 男人一嗅到生人的气息,浑身杀气炸开,猛然抬头。 小麦色的脸上,蓝眸如瀚海,棕眸如暗夜,因为打斗长发散落在脖颈上,湿漉漉的,一路蜿蜒落在了性感的锁骨上。 俊美之中,不失野性,这是张近乎邪性的脸。 可让凤白泠更加吃惊的是,男人抬眸的一瞬,她体内沉睡的第七识就如骤然被拨动的琴弦,嗡声响起。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 男人身后,一条九爪紫金龙盘踞在半空中,龙身上困着层层金色枷锁,紫金龙周身的紫气氤氲,就如万丈金光,刺得人两眼生疼。 发现有人竟能窥探到自己,那紫金龙鄙夷着睨了凤白泠一眼。 气运之子,帝王宝相! 凤白泠被这紫光笼罩住,顿觉神清气爽,体内的第七识增强了许多,心中一阵疾跳,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摸了摸衣袖,衣袖里多了个急诊箱。 男人也同样看清了凤白泠,一个面容丑陋的女人。 满脸的疙瘩,穿着不合体的男式灰袄子,唯一让人侧目的是,她的眼和丑貌不大相称,一双秋水明眸,面对此情此景,毫无波澜,清澈见底。 小矮不隆冬被她抱在怀里,应该是孩子的家人。 “滚。” 他低喝道,除了湮儿,任何女人的靠近都让他感到恶心,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他闷哼一声,终于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 凤小鲤忙从凤白泠怀里跳下来,跑到男人身旁,小脸皱巴巴着像个小笼包子。 “爹爹。” “谁说他是你爹爹?” 凤白泠头疼着揉揉眉心,第一世时,她也是被退婚才知道,凤小鲤的爹爹根本不是七皇子,那一夜,自己醉酒后一夜风流的是他和凤香雪合谋找来的街边脚夫。 凤小鲤的亲爹是谁,她也不知道,也许早就被卡擦了,坟头草都能放牛了。 “他最好看,爹爹!” 凤小鲤学会说话后,就爱问自己的爹爹是谁。 为啥别庄隔壁小胖有爹爹,小胖的爹爹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猪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鸡也有爹爹,就只有她没有? 凤白泠当时还痴恋七皇子,随口就回了一句,以后遇到最好看的男人(七皇子)就是你爹爹。 一语成谶,小家伙记在心底,别说,这男人真的长得比七皇子好看多了。 凤小鲤满脸期盼,望着凤白泠。 男人冷眸,瞪着凤白泠,那目光就能冻死人。 这一大一小……“夹心饼干”凤白泠只能踱到一旁,打开了急救箱。</div> 第4章 多功能急救箱 在22世纪时,作为成功开发第七识的天才,她获得了特殊的意识空间。 意识空间会随着第七识的变强而不断扩大,原本她的第七识已经能创建医疗舱,军需库,可这一次回来耗光了。 没想到遇到了这一位后,第七识死灰复燃,这个急救箱就是凤白泠最早利用第七识制造出来的。 为了便于携带,22世纪的军用急救箱被设计成音乐盒大小,可内里空间不小,一共三层,粗略的看了眼,第一层放着医用急救包、消毒酒精、几瓶浓缩药剂和两块巧克力。 帝王宝相,这种人一生气运通天,跟着他,绝对能衣食无忧、飞黄腾达,第七识嗖嗖嗖狂飙。 凤白泠无瑕再细看,随手拿出急救包和巧克力,掰了一块,喂给凤小鲤。 “来一块?” 凤白泠将巧克力递到男人眼前。 竟让他“吃土”? 男人冷脸,一甩马鞭,凤白泠眼明手快,一脚踩住他的鞭子。 “让你吃你就吃,这种鬼地方,你的同伴找到你之前,你不能死。至少,不要死在我女儿面前,脏了她的眼。” 凤白泠将巧克强行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入口,一股浓郁的香甜,看着肮脏无比的“土,”吃下去却是满口生香,身体暖和了不少。 男人依旧绷着脸,心底却愕然这是什么神奇食物。 “你做什么!” 男人这才发现,凤白泠半蹲在他身旁,撕开了他的左腿裤管子。 他的耳根子,因为愤怒,红了起来 “我女儿的命是你救的,我帮你一次,算是还你人情。” 男人刚想抬脚把她踹飞,发现凤小鲤不知何时跑过来了,抱住他的右腿。 “爹爹,吃糖糖。” 凤小鲤依依不舍,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将手中沾满口水的巧克力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喉头一窒,到了嘴边的冷言冷语……风太大闪了舌头了。 一股刺激的气味传来,男人皱眉,倒吸了一口气。 “你又做什么!” 男人看到凤白泠拿出了几个古怪的东西,还有把柳叶状的铁刀,腿钻心的疼。 “清创、消毒、你这条腿再不处理,得废。一大男人,还怕疼,浪费我的麻膏。” 凤白泠肉疼着给他涂了层黏不拉搭的黄色膏状物,几个呼吸内,男人感到身上的痛迅速消失了。 凤白泠熟稔的切除腐肉,最后,抹上碘酒,固定消毒绑带。 这一套动作,凤白泠做的行云流水,男人看了,依旧拧紧眉,瞪着凤白泠的眼神还是冷冷的。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高大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 “爷,风晚该死,来迟了。” 风晚想要搀扶男人起身,却发现爷无法站立,更别提上马。 “陆音呢?” 男子眸光深沉。 楚都里,多的是要害他的人,他不能这样回去。 “陆音被星宿门的人追杀,我们走散后,还没消息。” 风晚查看爷的伤势后,才发现,爷的左腿中了一箭,箭上喂了好几种毒,加上冻伤,爷的左膝之下,疼痛无比。 “这模样可回不了楚都。” 凤白泠料定半路上还有埋伏,心底暗叹都说帝王宝相的命格罕见,可这位气运之子有些不寻常,他的九爪紫金龙可是被困住的,气运可就被影响了。 “你是何人?” 风晚拔出佩刀。 凤小鲤一看对方凶神恶煞,哒哒哒冲到凤白泠身前,气鼓鼓的,小嘴嘟囔了下。 咔嚓- 风晚那把千锤百炼的宝刀突兀的断了,一分为二。 北风呼啊呼~ 风晚嘴角狠狠一抽,尴尬的举着刀柄,身旁的男子不由动容。 凤小鲤扁起了嘴。 “娘娘,小鲤想要和爹爹一起回家。” 风晚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一天,爷多了个女儿,不过这也不奇怪,当年一个晚上,爷就多了个儿子! 只是,这个丑女人和爷又是什么关系? 男人眉心拧得紧紧的,矮不隆冬的模样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把马给她们。” 男人生硬道,这俩女人在,他被吵得脑仁疼,她俩滚得越远越好。 凤白泠心头一动,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把唯一的马匹让给她们娘俩,此人和传闻中的杀人大魔王的形象,倒是有些不符。 “九千岁,我们打个商量?” 三个字出口,风晚脸色大变。 “你知道我的身份?” 男人眸间深了深。 “大楚九千岁独孤鹜,天下何人不知,异瞳王之名冠绝天下。你十四岁披甲杀敌,十余年间,屠城过百,屠国有三,大楚疆域一半是你打下的。” 凤白泠看到那一双异瞳时,就已经有所怀疑,看到九爪紫金龙时,已经断定了对方的身份。 “爷,此人不能留。” 风晚刚要动手,就见凤白泠手一扬,右手多了枚筒箭。 “这是我从黑衣人的尸身上搜出来的,谁敢动,我就射出去,要死,一起死。” “你想怎么样?” 独孤鹜已经见识过这丑女人的手段,对方又凶又狡猾,还懂得在尸体堆里捡漏,如果不答应她,她真的会来个玉石俱焚。 周围很可能还有星宿门的埋伏。 虎豹对财狼,一个眼神,嗯,他懂,她也懂。 “我有法子让王爷站起来,但药方不便宜。” 凤白泠检查过独孤鹜的伤,多种毒素交杂,非常复杂,已经侵蚀了神经,这伤在大楚,无药可医。 “爷富甲天下……” 风晚话还未说完,凤白泠摇摇头。 “我不要钱,除非九千岁答应娶我为王妃,否则,药方万金不换。” “我的王妃之位,你当不起,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独孤鹜冷着脸,他答应过湮儿,会等她。 凤白泠重活了两世,也知道,在这个大争之世,她这样的弱女子带着小鲤,很难苟活。 独孤鹜是天生帝王宝相,刚才她的第七识在遇到他之后,瞬间觉醒,有他的庇护,自己和小鲤才能活得逍遥,至于她这副尊容,也不怕独孤鹜对她起歹心。 “你有那个能耐?” 陆音不在,独孤鹜权衡一番,决定先试一试这女人的医术。 凤白泠也不畏惧,走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针,对准独孤鹜的左膝位置扎了下去。</div> 第5章 内分泌失调是个大问题 独孤鹜感到膝上就如被蜂蛰了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麻意,痛楚迅速消失。 因为情况紧急,凤白泠来不及配置中药,只能用浓缩药剂。 刚好急诊箱里还有一剂她用剩下的利多卡因,抹在针头上,进行痛点封闭,扎在受伤最重的膝上,能让独孤鹜失去痛觉,效果就像是打上石膏。 “三十六个时辰内,九千岁可行走如常,记得饮食要清淡,禁酒和辛辣物、发物,哦,还有女色。另外,这几包药粉一起给你了,如果遇到发热发烧,就一天吃半包。” 凤白泠在衣袖里掏了掏,摸出几包随手碾碎了的消炎药。 在风晚的搀扶下,独孤鹜走了几步,就几步,风晚那小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独孤鹜感到左下肢没什么痛感,真能自如行走,心头一松,忽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腰间,眼底怒意翻江倒海。 “还给我!” 凤白泠手上已经多了块玉佩,玉佩温润暖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只有一半,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这就是我的其他条件,九千岁,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凤白泠暗暗欢喜,这块玉一定是独孤鹜的贴身之物,蕴含了不少他的气息,用来提升第七识再好不过。 独孤鹜黑着脸,他上当了。 凤白泠将小鲤裹得严严实实,母女俩上了马。 凤小鲤红着眼像极一只小白兔,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小鲤乖,他会来找我们的。” 那男人,还想嘴硬,等到三天后,他就明白,他的伤,只能求她。 临近楚都,凤白泠放慢了速度,前方,有个人影跌跌撞撞跑来。 凤白泠定睛看去,来者一张圆脸,长相并不起眼,穿着身洗旧了的袄衣。 是她的另外一个丫鬟,春柳。 “呜呜呜,小姐,小小姐,你们没事就好。” 看到凤白泠和凤小鲤时,春柳放下了心头大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眼前多了一双手,凤白泠翻身下马,将春柳搀起来,给她拍打泥土。 “小姐,别脏了你的手。” 春柳忙起来,她一身雪泥,脸上红红的,心里内疚,自己怎么老是笨手笨脚,不像夏竹那样得小姐的喜欢。 再见春柳,凤白泠恍若隔世。 小鲤横死后,她被发现失贞败德,当天就被退婚赶出了公主府。 那时候,夏竹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直被她嫌弃的春柳,愿意跟着她走 她饥寒交破,沦落街头时,是春柳走街串巷替大户人家洗衣服养活两人。 可春柳的下场……那一日,她外出洗衣被凤香雪找来的人强暴,她赤身躺在那,被人指指点点,凤白泠犹记得自己与她的最后一面。 “小姐,春柳脏……别脏了手。” 春柳像块破布那样躺在泥泞的街头,早已不再圆润的脸上双颊凹陷,她努力挤出一抹笑,闭上了眼。 “春柳一点都不脏。” 凤白泠抱住了春柳,对方温热的身子,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小鲤、春柳……娘亲、公主府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你快回公主府,出大事了,老爷要赶你出府。” 春柳只觉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凤展连回来了。” 凤白泠也知,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 春柳困惑不解,小姐怎么敢直呼老爷的名讳,记忆中,小姐更喜欢老爷与公主反倒是不亲近,老爷是状元郎,仪表堂堂,文采风流。 小姐性格刁蛮,可唯独在老爷面前是个孝顺女儿,听话的很。 “春柳,我记得你有个远房亲戚在楚都,你带着小鲤去住一阵子,府里有些事我要处理,迟些时候,我再去接你们回来。” 前世,春柳无人安葬,凤白泠又没有钱,是春柳的亲戚最终出面葬了她,才让春柳免于曝尸街头。 凤白泠取出一只钱袋子,里面有片金叶和几块碎银,都一并给了春柳。 虽然家世显赫,可凤白泠以前是不带钱的,钱财一直由精明的夏竹管。 钱袋子是从马车夫身上搜出来的,想来是别人给的报酬。 春柳听得满头雾水,好在她脑子一般,可有个大优点,就是不该问的从不问,她心底只觉得小姐今日有些不同,举止谈吐怎么感觉那么像戏文里的要去打仗的大将军! 凤小鲤倒是没哭没闹,她一向喜欢圆圆脸看上去像月饼的春柳,讨厌夏竹,再说了她也不喜欢那个叫做“公猪府”的地方,里头的人说话都怪怪的。 “小姐,老爷若是为难你,你就去找公主。母女没有隔夜仇,你服个软,公主一定会帮你的。” 春柳带着小鲤走后,凤白泠牵着马,回到公主府。 见到凤白泠,公主府的仆从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王管家让她去前厅见老爷。 凤白泠嗤笑一声,也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几年没回来,屋子里都落了层厚厚的灰,凤白泠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 这一看,又被自己的模样给震住了。 真丑。 脸上满是红疙瘩,有些疙瘩上还生了脓,浮肿的五官惨不忍睹,难怪七皇子那渣男看不上自己,反倒是凤香雪,眼眸含春,腰若扶柳,娇滴滴的模样,哪个男人不爱。 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模样的,稍一回忆,凤白泠记得自己有记忆以来,薛姨娘就爱给她准备甜食和肉食,七八岁时,她已经胖成了一个球。 再后来,她怀了孕,脸上就开始起疙瘩,一片接着一片,脸也彻底毁了。 生完孩子后,疙瘩就没下去过。 她摸了摸疙瘩,有点像是青春痘,难道她内分泌严重失调…… 正想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孽女,你还有脸回来!” 来人年逾四旬,着员外官服,虽年纪不轻,可五官俊朗,两抹胡须修得很是精致,身姿挺拔,倒是个中年美男子。 凤展连满脸怒容,五官因怒气微微扭曲。 他的身旁,还跟着脸颊红肿的凤香雪和那两个被罚跪的嬷嬷。 看到凤白泠的丑模样,凤白泠更气了。 奇丑无比,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他的女儿,还做出那样的丑事,真是丢人,掉进井里死掉的怎么不是她? 凤香雪心底冷笑,她了解凤白泠,对上了爹爹,凤白泠只有跪地求饶的命。 哪知凤白泠眼皮都没掀一下,唇动了动,就两个字。 “跪下。” ~新书需要一切来冲榜,推荐票五星评价评论什么的多多益善砸过来吧,谢谢老读者绒绒的打赏,以及大家的投票,你们不留言,我不知道谁干(投)的~</div> 第6章 退婚的七皇子 跪下。 两个字轻轻巧巧,却恍若迎头一个耳光直接把凤展连给打懵了。 “你敢叫我跪下!” 凤展连气得胡须发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孽女。 “爹爹,你不要生气,泠姐姐一定是太伤心了,才会口不择言。” 凤香雪满脸担忧,替凤展连抚背顺气。 凤展连一听更气了。 “我是让她们跪下,我几年不回来,公主府的规矩都哪里去了,主子没发话,谁允她们起来的?” 凤白泠手一扬,指着那俩嬷嬷。 “泠姐姐,你别生气,是我让她们起来的。她们都是府中的老人,年老体迈,天冷雪大,我怕她们吃不消。” 凤香雪一副体恤下人的模样,猛刷了两名嬷嬷的一波好感。 二小姐真是活菩萨啊,她们真是跟对主子了。 “没记错的话,她们是我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假仁假义了。别说是跪一会儿,就算是我直接将她们发卖了,都是天经地义。” 凤白泠目光冷厉,不急不忙,拿出两张卖身契,这些卖身契都是春柳偷偷偷偷藏着的,刚交到她手上。 两名嬷嬷一听要被发卖,也急了,扑通扑通两声,跪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大小姐,你才是我们的主子,老奴再也不敢了。” “是我多事了,姐姐不喜欢我,我这就走。” 凤香雪粉脸煞白,掩面就要跑出去,却被凤展连叫住了。 “要走的是她,不是你。她做出那种伤风败德的事,还有脸回来。” 凤展连拉长脸。 “王管家,上家法!” 王伯捧着朱漆匣子上前,里面是一根拇指粗细的荆条。 荆条上泡过桐油,韧性很好,抽在身上能让人立时皮开肉绽。 凤白泠冷眸看着凤展连父女俩在那一唱一和,当年,她就是被荆条打得血肉模糊,丢出公主府时,只剩了半条命,七皇子要退婚时,她有口难辩,是被凤展连强迫着在退婚书上按了血印。 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在场,可没有一人为她求情。 凤展连拿起荆条,就朝着凤白泠的脸上身上抽去。 凤香雪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凤白泠反手抓住凤展连的手腕,一个小擒拿,那根荆条就落到她的手里,凤展连被推了出去,几个踉跄,险些没坐在地上。 “你还敢动手!你失贞败德,还生下了野种,我要是你,早就投井去了。” 凤展连一介书生,已经气喘吁吁,他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一旁的凤香雪心中震惊。 去了趟义庄,凤白泠这是被鬼给附身了,不哭不闹,反而要打爹爹? 啪—— 就听到一声痛呼。 凤香雪的身上,已经吃了凤白泠一记。 “姐姐,你怎么乱打人?” 凤香雪慌忙往凤展连身后躲,可凤白泠手上的荆条却像是长了眼似的,绕开凤展连,次次命中。 “我回府才半天,谣言就传开了。我就见了你们几个,造谣的事见者有份。谁污蔑我,我就打谁。” 凤白泠手中的荆条疾风骤雨般落下,一个也不落下,抽向两个嬷嬷,甚至连王伯都跟着挨了几记。 她下手看似没力气,可打得位置很刁钻,都是人身上神经密集的地方,几下下来,疼得厉害。 “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这不孝女,来人啊!” 凤展连还未说完,脑门前发凉,那荆条已经悬在他的脑门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口口水,咽了回去。 “四年了,我才发现我还有个爹。人家的爹,为了子女,锱铢必较。你倒好,人云亦云,听信谗言。凤展连,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失贞败德?” 证据? 凤展连哑然,偷眼去看凤香雪。 证据,还真没有。 当爹的打女儿,天经地义! 他不喜欢凤白泠已久,如今公主快死了,他也无需再装下去了。 凤香雪暗暗心急,夏竹那小贱人,说好了带着证据回来,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影踪。 她哪里知道,凤白泠骑马回来的途中,折回去一把火将义庄给烧了,小鲤又被带走了,凤香雪手中还真没证据。 “无凭无据,一个鸠占鹊巢的东西,也敢污蔑我。” 凤白泠眼中,冷光迭起。 手中的荆条,风声嚯嚯,朝凤香雪挥去。 凤香雪惊呼一声,夺门就想跑,刚走几步,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熟悉的檀香味传来,凤香雪眼眸里顿时泪雾弥漫,她躲在来人的怀里,小声抽泣着。 “七皇子,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我的气,我不该让人把她的孩子送去义庄……” 她说着,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说错了话的惶恐不安样。 “她又欺负你了?” 来人低头一看凤香雪脸肿得跟馒头似的,细腻的皮肤上都是青紫色的痕迹,保护欲更强。 从小到大,凤白泠就仗着自己是公主府嫡女,欺负香雪,香雪才貌双全,却因为庶女的身份,被她压得抬不起头。 “凤白泠,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来人看到凤白泠那副丑模样,又是恶心,又是愤怒。 两名侍卫拔出佩刀,与凤白泠对峙着。 凤白泠冷眼望去,东方离身形颀长,他外披一件灰狐裘,内是紫色云翔纹锦袍,头上戴着的白玉冠衬得他星眸剑目,眉若墨描。 他怀里的凤香雪,满脸的娇羞,两人眉目之间绵绵情意。 凤白泠感到一阵恶心。 “王法,这就是王法!” 凤白泠说话时,手中的荆条毫不客气的挥出,两名侍卫哪知道她说出手就出手,毫无武德可言,其中一人手腕被抽中,手中的佩刀嗖的滑了出去,刀飞向东方离和凤香雪。 东方离吓得一把将凤香雪挡在身前,凤香雪一声惨叫。 这时刀锋一偏,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凤白泠,你……你反了……你杀了夏竹,现在还想加害于我。我要退婚!” “这孽女杀了夏竹?” 凤展连带着管家追了出来,看到七皇子时,他眼底多了抹喜色。 “凤驸马,我听说白泠回来,原本想要来看看她。哪知道在公主府外,发现了丫鬟夏竹和一封遗书,遗书上写明,凤白泠四年前与人通奸还生下野种。她为了杀人灭口,就逼迫夏竹吞了金。” 东方离的两名侍卫快步离去,转身,他们就拖着夏竹回来了。 夏竹面如金纸,口吐白沫,已经奄奄一息。</div> 第7章 宗人府里的大佬 夏竹吞金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凤白泠抬眸,看东方离拿出一封信。 “孽女,你还不跪下向七皇子求情,千万别连累了公主府。” 凤展连气得浑身发颤。 “七皇子,求你不要杀泠姐姐。她也是走投无路,求你看在她是你未婚妻的份上,放过她。” 凤香雪一听,抢在凤白泠前跪下,冲着东方离磕头求情。 此情此景,旁人眼中看着,都觉得凤香雪姐妹情深,感慨凤白泠有个好妹妹。 “香雪,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她这么对你,你还为她求情,也罢,我看在你和公主的面子上,杀人之事,兹事体大,还是请公主出来给个说法。” 东方离暗道,同样都是公主府的女儿,凤白泠蛇蝎心肠,凤香雪兰心蕙质,才是他王妃的最佳人选。 “姐姐,你快去请娘出来。” 凤香雪央求着凤白泠。 那时,凤白泠可没看穿凤香雪的恶毒用意,在被毒打一顿后,为了保住自己和七皇子的婚约,她不顾娘亲永安公主还在养病,请她出来。 永安公主在看到凤白泠被毒打一顿后,又气又急,当场就吐血而亡。 永安公主死后,凤白泠又被赶出公主府,凤展连父女霸占了公主府,靠着那一道先皇留下的密旨,巴结上七皇子,一路平步青云。 凤白泠直到死前,才知道这一切。 “凤香雪,我娘病重,你这时候叫她出来,可是想气死她?再说了,夏竹还没断气,我怎么就杀人灭口了。谁都不用请,我要见官。” 凤白泠轻飘飘一句,凤香雪哑了。 她张张嘴,不敢再说请公主出来的事。 “孽女,你还嫌不够丢脸,还要见官?” 凤展连气得都要站不住了。 “大楚律有明文规定,我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府嫡女,上了皇家玉碟,除了皇上和宗人府,谁敢办我!我要去宗人府!” 凤白泠将荆条横在身前,眸间冷光凛凛。 东方离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大楚律法,可凤白泠这个猪脑袋怎么也知道? 宗人府的宗令是那人……他比父皇还要棘手。 不过今日之事,他和九弟策划多年,自问做的天衣无缝,夏竹吞了金,活不过一个时辰,人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就依你,去宗人府。” 在东方离看来,凤白泠到了宗人府也就女人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人最烦就是女人,凤白泠这次是死定了。 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停在宗人府前。 和历朝历代一样,宗人府多挨着皇宫,与六部接壤,内设了衙门,由宗令主持日常皇家相关事务。 凤白泠没来过宗人府,也不知道这一任的宗令是什么人,只听说宗令是个狠角色,很多皇帝不能解决的案子,到了宗人府都能一一查办。 东方离的马车最早抵达宗人府,他下了马车,负手在背后,一脸的孤傲。 朱墙黑檐,白雪堆砌在墙上,墙边种着一片梅林。 宗人府门庭冷清,大门紧闭。 “大白天的,一个人都没有。来人,拍门。” 东方离娘亲是萧贵妃,在几位皇子中很受宠,如今太子又是那样情况,朝野中不少人认定他是下一任太子人选。 宗人府的这位虽军功赫赫,可终归只是天家臣子,东方离并没有将其看在眼中。 一阵拍门声,见无人应答,两名侍卫推门而入。 脚刚跨进去,砰砰两声,那两名侍卫就如断线风筝飞了出来,滚到马车旁。 东方离定睛一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腿脚都软了。 两名侍卫一个被砍断右手,一个嘴里满是血断了舌,躺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一树树的白梅,看上去触目惊心。 “哪来的野狗乱吠。” 那人声音清冷,落在耳中,比北风还要冻人。 刚下马车的凤白泠听到那声音,心情复杂。 宗人府内,一人水墨锦衣,缓步走来,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鹰顾狼视之相。 宗人府的现任宗令,正是九千岁独孤鹜。 “独孤鹜,你好大的胆子,敢伤皇家护卫!” 东方离脸色发白,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东方离,午后你的马车出了城?” 独孤鹜看也不看东方离,随口问道。 “是……是又如何。管你什么事,你杀了我的侍卫,我要去父皇那告你。” 东方离的马车出城,是为了接应夏竹,哪知道夏竹办砸了,还受了伤。 “七殿下,宗人府不可携带刀械入内,你的手下逾越了。” 风晚紧跟着独孤鹜身旁,“好心”提醒道。 风晚暗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自己撞到刀口上了,爷正在调查星宿门刺杀自己的事,七皇子的马车刚好那时候路过,其中有几具尸体又刚好有一枚七皇子府的令牌。 东方离气结,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然去叫凤府一家人进来。 凤香雪被丫鬟搀着下了马车,两名侍卫已经被抬走了,留下来两滩血印子。 “姐姐,你也看到了,宗令为人残忍,你要再不认罪,一旦被宗人府用刑,对你的名声不好,对公主府更不好。” 凤香雪细声细气提醒凤白泠。 这位宗令不久前刚将两名皇亲砍了脑袋,只因两人酒后路过宗人府,吵闹了几句,扰了他清静。 凤白泠像是没听到,无视血迹,走入宗人府。 凤香雪咬咬牙跟了上去。 “站住,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没上皇家玉碟,你没资格进宗人府。” 凤白泠头也不回,喝斥道。 凤香雪脸色刹那惨白一片。 凤香雪只是公主府的养女,虽然是凤展连的掌上明珠,可不是公主的血脉,也不是皇亲上不了玉碟,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刺。 凤香雪委屈的直抹泪。 “香雪,你不要理她,夏竹快不行了,杀人偿命,她这次死定了。” 东方离安抚了几句,这才和凤展连一起进了宗人府。 “那不是‘癞姑娘’?” 风晚认出了凤白泠,可不就是癞蛤蟆想吃自家王爷天鹅肉的那一位? “罚俸一月。” 独孤鹜嘴皮子动了动,丢出一句。 风晚哭丧着脸,他做错啥了,要罚俸? 他那点小银子,连吃个花酒都不够……他还是处男呢。 回来的路上,独孤鹜已经查明了凤白泠的身份。 丑女人果然不自量力,居然想脚踏两只船。 虽然没把凤白泠放在眼底,可一想到她还与人有婚约,独孤鹜就莫名的心中不爽。 “宗令大人,民女凤白泠,有冤情要陈述。我要告七皇子东方离谋害我的丫鬟夏竹,还坏我名节,请大人明断。” 就见凤白泠走上前,跪倒在地,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女神节快乐!周一了,刷新了票的记得投一下,助力新书榜。谢谢绒绒和大乔的打赏,以及大家的票,新书期做活动你们是喜欢实体书呢还是周边呢~</div> 第8章 救命的奇方 凤白泠目不斜视,仿佛从不认识独孤鹜。 东方离和凤展连刚入衙门,就听到了凤白泠的控诉,东方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你说我谋杀夏竹,凤白泠,明明是你杀人灭口,你还含血喷人!” 东方离让人把夏竹抬了进来。 “宗令大人,我这里有人证物证,还请宗令过目。” “宗令大人,是下官教女无方,小女骄纵惯了,才会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凤展连也作势用衣袖擦着眼角。 这是要把她往死里踩啊,好一个凤展连。 凤白泠经历了战场的磨砺,一颗心早已是千锤百炼,她心底冷笑,看着凤展连和东方离在那一唱一和。 风晚上前,接过遗书,递给独孤鹜过目。 独孤鹜扫了眼遗书,上面写的很清楚。 “凤白泠不守妇道,生下小杂种,还杀人灭口,实乃是罪大恶极。” 东方离一口一句小杂种,骂得正欢,就见凤白泠一双眸里几欲喷火。 “你还敢瞪……” 东方离感到头皮一麻,又有一道冷厉目光扫了过来。 “本官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否则,那两名侍卫就是你们的下场。” 独孤鹜只觉得东方离越看越不顺眼。 东方离都舌头凉飕飕的,讪讪闭上了嘴。 “凤白泠,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什么话要说?” 独孤鹜已经命人检查了夏竹,下腹饱坠,无法救治,已经是出得气多,进的气少。 “禀宗令大人,民女的确有话要说。首先,夏竹不识字。” 凤白泠记得很清楚,自己原本也不爱读书识字,大字认不得几个,夏竹为投她所好,也不爱念书,倒是春柳还学过些字。 别说洋洋洒洒那么一封信,就是一份简条,她都写不了。 “夏竹都快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她从小陪你一起长大,你却狠心杀害,当真是蛇蝎心肠。” 东方离先是一愣,可他反应不慢,一口咬定凤白泠在撒谎。 “七皇子,我话还没说完。我说夏竹不识字,当然不算,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凤白泠说罢,又向独孤鹜行了一礼。 “宗令大人,民女恳请大人准备一桶生牛乳。到时候,民女自然会证明夏竹不识字。” 独孤鹜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凤白泠会吓得求饶,可这女人偏不,有些意思。 刚好,独孤鹜也想要东方离吃点苦头。 他命令下去,很快,两名衙役就抬着一大桶生牛乳回来了。 “拿新佩刀的,就是你,过来帮把手。” 凤白泠冲着风晚招招手。 风晚一个警觉,下意识护好自己的佩刀,这把可是新的,再断了,他下个月的俸禄都要赔进去了,癞姑娘可是邪门的很。 “帮我扶着她,我喂她喝牛乳。” 虽然不明白凤白泠的用意,可风晚还是扶起了夏竹。 凤白泠撬开夏竹的嘴,喂夏竹喝牛乳。 半桶牛乳很快就被喂下去了。 东方离和凤展连在旁看着,都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凤白泠到底在干什么。 夏竹的肚子已经喝得圆滚滚的,这时,肚子传出一阵咕噜作响声。 已经失去意识多时的夏竹,身体有了反应。她张开嘴,开始呕吐。 东方离有些站不住了。 一刻钟后,夏竹脸色好转,将吞入腹中的金器吐了出来。 她悠悠醒来,看看凤白泠,再看看看东方离,吓得魂飞魄散。 她没找到凤小鲤,又不敢回义庄,半路遇上了来接应的七皇子,七皇子得知她没办成事,就当场翻脸让人逼她吞了金戒指。 “夏竹,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会害你,你告诉宗令大人,是不是凤白泠要你吞金,要杀你灭口?” 东方离抢前一步,假笑着,逼视着夏竹。 “奴婢……” 夏竹结结巴巴着。 “夏竹,放心,这里有我和七皇子在,没人敢为难你。” 凤展连也一脸和颜悦色,可他的话让夏竹更加害怕,她不能说,否则老爷和七皇子都不会放过她。 “七皇子,你可认得此物?” 凤白泠踱道一旁,也不顾脏臭,她翻找片刻,在呕吐物里找到了一枚金戒指。 看到那枚戒指时,东方离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我记得,七皇子手上戴过一枚相同的戒指,上面还有你的名字。七皇子的戒指,怎么就跑到我的丫鬟肚子里去了?” 凤白泠浅浅一笑,笑的很是无害。 她这话看似在询问东方离,目光却看向夏竹。 那目光冰冷刺骨,犹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要将人吞食。 夏竹打了个哆嗦。 一念之间,无数个念头闪过。 大小姐变了,变得好可怕。 义庄里的一切,还有那名被烧死的马车夫。 落到七皇子和老爷手里,她会死。 落到小姐手里,她会生不如死! 夏竹尖叫了一声,冲着独孤鹜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大人,大人救我。我是被迫的,是七皇子威胁我,让我监视我家小姐。是老爷和二小姐,让我把小小……” “贱婢!” 东方离一抬脚,他的靴尖上,忽探出了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夏竹的心口。 匕首锋利无比,夏竹一声惨叫,倒在血泊里。 堂上,一片死寂。 凤白泠皱皱眉,睨了眼独孤鹜,后者气定神闲,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 夏竹必须死。 东方离无论犯了什么错,也是皇子,若是事情暴露,有损皇家颜面。 “家门不幸,让宗令大人和七皇子见笑了。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是这贱婢从中作梗。多谢七皇子出手相救,帮公主府清理了门户。” 凤展脸舒了口气,冲着东方离和独孤鹜赔不是。 “处置了夏竹,那皇子该怎么处置?你不分青红皂白,栽赃嫁祸于我,皇子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 凤白泠把玩着手中的金戒指。 “凤白泠,你别得寸进尺。我堂堂大楚七皇子,你还想让我向你赔罪不成?” 东方离恼羞成怒。 “七皇子说的不错……” 独孤鹜略一沉吟。 “宗令大人明察!” 东方离暗喜,独孤鹜果然还是怕了他这个七皇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宗令办事一向公道。不如七皇子也吞一次金戒指,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独孤鹜那双异瞳里,闪过一丝戏谑之色。</div> 第9章 打脸的退婚书 吞!金! 东方离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宗令大人,七皇子他是万金之躯。” 身旁,凤白泠轻叹一声,幽幽说道。 “对,说的不错。白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苦。都怪那死丫头,诬陷你,我错怪你了。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待你。” 东方离长舒一口气,还以为凤白泠中了邪性情大变,如今看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欲擒故纵啊。 她对自己,果然还是情根深种。 只要从她手里拿回金戒指,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东方离含情脉脉看着凤白泠,就见凤白泠眼眸里,一片秋水涟漪。 他和凤白泠相识多年,却从未仔细看过凤白泠的脸,实在是因为凤白泠从小开始,就又胖又丑,多看一眼,都污了他的眼。 可今日,这双眸让他有种看了一眼三魂六魄都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独孤鹜皱了皱眉。 下一刻,凤白泠抬起手,右手托住东方离的下颌,用力一卸,左手将那枚金戒指塞了进去。 咕咚——那金戒指就滑入东方离的咽喉。 “七皇子是万金之躯,吞金这种事,怎能让你自己来,民女斗胆,帮帮你。” 凤白泠退到一旁,笑眯眯道。 金戒指刚好卡在东方离的咽喉里,他满脸通红,又是呕,又是抠,废了半条命,戒指还是出不来。 “七皇子!来人啊,快来人,七皇子吞金了。” 凤展连也傻眼了。 “牛乳,快……给我。” 东方离趴在那半桶牛乳上,撅着臀,咕咚咕咚牛饮了起来。 独孤鹜的唇绷得更紧了。 风晚双肩不住发抖,跟羊癫疯发作似的,他决定了,高看癞姑娘一眼! 凤白泠敛起笑意,冲着独孤鹜福了福身,脆声道。 “宗令大人,民女还有一事先相求。民女和七皇子本有婚约在身,可七皇子毁我名节,害我仆从。凡为夫妇者,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必成冤家。民女只求退婚,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此段参考敦煌放妻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女子声音悦耳,掷地有声,声音传遍公堂的每一个角落。 说罢,她呈上了一纸早已准备好的退婚书。 退婚? 他堂堂七皇子被退婚了。 东方离喝了一肚子的牛乳,肚子跟个球似的,正稀里糊涂着,只听清了两个字。 “凤白泠,你敢退婚!你这破鞋,除了我,楚都谁还敢娶你!” 他不顾肚子里还揣着金戒指,冲着凤白泠怒咆。 独孤鹜觉得眼前的凤白泠看着可算是顺眼了一些。 “启禀宗令大人,这门婚事退不得。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哪能随便乱退。” 凤展连可回过神来了。 乱套了! 全都乱套了! 公主没死,凤白泠没有被赶出府,密旨更是下落不明。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退婚? “七皇子连破鞋都骂出来了,宗令大人若是不替民妇做主,民妇就撞死在堂前。” 凤白泠作势,就要去撞墙。 撞死了,看谁能给你治病! 凤白泠瞥了眼独孤鹜。 独孤鹜的手掌覆在膝上,修长的指轻敲着膝盖,迄今为止,他的脚都能正常行走。 “凤姑娘虽是一介弱女子,但颇有风骨,此事九皇子做的有失皇室体面。本官会向皇上禀明。风晚,你誊写一封退婚书,让两人签字画押。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风晚边誊抄边想,爷你的良心不会疼嘛,还弱女子嘞? “独孤……咕咚咕咚” 东方离急得直跳脚,可刚一动弹,就腹疼不止,吓得又连忙灌了几口牛乳。 两封退婚书,在独孤鹜的冷眼旁观下签了字。 凤白泠冲着独孤鹜行了一礼,挺直了脊梁,阔步走出了宗人府。 宗人府外,凤香雪翘首期盼,等着好消息,最好是看到凤白泠血肉模糊被拖出来。 哪知道等了半天,只见凤白泠孤身一人走了出来。 “泠姐姐,只有你一人?” 凤香雪错愕不已,再看凤白泠那模样,别说是血肉模糊,就是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我与七皇子退婚了。” 凤白泠挤出一抹笑。 那笑容,看在凤香雪眼中充满了苦涩。 凤香雪的心中狂喜,面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身后,凤展连搀着东方离走了出来。 凤香雪忙迎了上去。 “七皇子,你怎么了?” 凤香雪看到东方离面如金纸,步履蹒跚,难道说,七皇子被用了大刑? 东方离指着凤白泠的背影。 “她……” 他刚一开口,肚子里一阵翻滚,呕的一声,呕吐物劈头盖脸全都喷在凤香雪的脸上、身上。 身后,凤香雪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雪风扑面而来,吹起了凤白泠的黑发。 她的眸里,一片冰冷。 “你们算计我没关系,可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我的孩子和家人。这只是个开始,我做人有个规矩,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 她手一扬,将那封退婚书撕碎,丢在雪中,上了凤府的马车。 就在凤白泠的马车离开宗人府后不久,凤府内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冬日寒风凛冽,公主府的内院里,一处厢房里门窗紧闭,房中四个角落都生着火炉。 空气沉闷的恍若凝固住了,屋内的丫鬟们都汗流浃背,可这时,她们谁都不敢擅自打开门窗。 一名嬷嬷跪在床榻边,苦苦哀求。 “公主,老奴求求您了,杨御医叮嘱过,您不可出房门。” 永安公主东方莲华挣扎着要坐起来。 她未满四旬,可流连病榻数年,原本姣好的容貌早已如枯败的花朵,失去了颜色。 她眼底发黑,双颊凹陷,可最让人侧目的还是她的唇。 她的唇呈淡淡的青紫色,她大口喘息,感到胸口如被撕裂了一般痛苦不堪,每一口呼吸都很艰难。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白泠回来了。我的泠儿,有娘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说罢,勉力站起身,可走几步,就感到天旋地转,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票票越来越多了,感谢每一票,谢谢绒绒和小书虫的打赏,努力爬新书榜的大芙是后奶奶,不是后妈,写文多年如一日~ 第10章 病娇公主娘亲(上) 凤府的马车旁,马车夫战战兢兢着。 “大小姐,夏竹的尸体怎么处置?” 夏竹被宗人府丢出来时,裹了张草席,她伤口很深,血流不止,看着已经没气了。 “还没断气,先带回去。” 凤白泠留意到夏竹还有微弱的气息,那一刀不知何故偏了半寸,避开了要害处。 凤白泠若有所思着。 从小,少年东方离就对她甜言蜜语,他与凤香雪私通,笼络凤展堂,收买夏竹,设计她产子,退婚,一个个计划都天衣无缝,就如一张蜘蛛网让她深陷其中。 东方离那人头猪脑真能谋划出这一切? 凤白泠决定先带夏竹先回府,也许从夏竹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 宗人府外,东方离吐了一场,只把黄疸水都吐干净了,才把金戒指给吐出来了。 他被折腾的蓬头垢面,两眼发昏,哪里还有平日玉树临风的模样,吓得凤展连父女俩忙将他送回乾所。 乾所是大楚皇子们的居所,永业帝有九个儿子,除去已经成家的大皇子和太子,未成家的皇子都住在这。 七皇子的马车辘辘而行,到了乾所前。 乾所由多座大小院落组成,前前后后,错落有致,呈“回”字形。 七皇子因是宠妃萧贵妃的独子,住在乾所的正东边。 “七殿下,你放心,我回去就教训那不孝女,让她来给你赔礼道歉。” 马车上,凤展连小心翼翼赔不是。 “尽快找到那道密旨,至于凤白泠,必须动她,我要亲自收拾她。” 东方离咬牙切齿,他自小习武,身体底子不错,已经恢复了不少,他想起凤白泠,就一阵牙痒痒。 凤香雪听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感觉今天的七殿下和平日有些不同,以往他根本不乐意提凤白泠。 凤香雪偷眼去看东方离,恰好这时,看到他印堂处有道暗芒一闪而过。 她轻咦出声。 “七殿下,你额头的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武曲印?” 那光一闪而逝就消失了。 东方离面露得意之色。 “我最近一直在凝气准备突破,如果不是怕泄了气,早就运气教训凤白泠了。再等几天,只要我聚印成功,我以后就成为正式的武者了,别说凤白泠,就是独孤鹜早晚都不是我的对手。” 东方离满脸的傲意。 文有文华印,武有武曲印,哪怕对于皇室而言,能成为文士和武者都是件骄傲的事。 父女俩闻言,又是一阵恭维,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东方离下了马车,没有回自己的东院,而是朝着西北边走去。 和东院的宽敞明亮不同,西北院是个偏僻的小院子,门庭冷清,连仆从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是皇子的住所。 西北院的雪扫的很干净,露出苍白色的青石,有一名男子站在院子的尽头。 那里种着一簇竹,几块湖石,这也是庭院里唯一的装饰。 男子身形瘦高,未佩冠,浅褐色的发随意的披散着,他的背影在北风中显的有些萧瑟。 褐底金纹披风下,那人的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浅褐色的睫下,一对狭长柔媚的狐眼,双眼都蒙着层淡淡的灰雾,右眼下有颗米粒大小的殷红血痣。 听到了脚步声,他耳朵微动,转过身来。 “七哥,你步履浮躁,气息浑浊,怎么,没退成婚?” 男人浅浅一笑,笑时,那病态的面容上反而多了一抹异乎寻常的美,美到无论男女见了,都要心摇神曳。 “老九,这次你可猜错了。” 东方离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还拿出那封退婚书念了一遍。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听得最后几个字,大楚的九皇子东方默笙一怔。 “如果不是我一直让人监视着,我真怀疑这女人文华星君上身了,这退婚书还写的真不赖。凤白泠不足为惧,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东方离直摇头。 “七哥,别忘了,我们还有两手准备。杨太医送来口讯,永安公主活不过今晚,密旨还是我们的。” 东方默笙笑了笑,眼角的血痣如同怒放的野蔷薇一般娇艳欲滴。 风白泠回到凤府时,仆从们正伸着脖子等着看好戏。 仆从们是看着大小姐被七皇子送去宗人府的,他们都认定了大小姐不死也要脱层皮。 哪知道看到的是一身是血的夏竹,众仆都打了个哆嗦。 “这就是背主的下场。宗人府已经准我和七皇子退了婚,从明日开始,我会接手公主府的事,谁要是让我知道,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就和夏竹一个下场。” 凤白泠冷着,命人将夏竹丢进柴房,不许喂水不许疗伤。 仆从们表面恭敬,心心底都不以为然,尤其是凤展连的老仆从和凤香雪的心腹们。 “我去看看我娘。” 凤白泠眼看天色渐晚,想起自己回来一整天,都还未去拜见娘亲永安公主。 凤白泠虽是永安公主的长女,可从小都是被薛姨娘带大的。 薛姨娘嘴甜,又懂得哄孩子,对凤白泠更是有求必应,不像是永安公主,她是皇宫出来的金枝玉叶,性格古板,不苟言笑,对凤白泠姐弟俩都苛刻的很。 时间一久,两姐弟都对永安公主不亲。 管家王伯倒是没想到,凤白泠会突然要去探望公主。 凤白泠到了公主府的内院,发现永安公主的住处搬到了西厢。 “我娘是病人,是谁让她移到阴冷的西厢?” 凤白泠眉头拧得更紧了。 “禀大小姐,老夫人说,公主喜静,西边更安静更适合养病,就把原本的东厢给了二爷一家住。这几天不凑巧,二爷一家和薛姨娘陪着老夫人去城外上香去了。” 王伯说着,把凤白泠往西厢引。 西厢内,依旧生着火炉,又闷又热,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中药的味道。 看到凤白泠走了进来,厢房内的嬷嬷丫鬟们都垂首候在一旁,不敢做声。 凤白泠留意到,几个嬷嬷丫鬟都红肿着眼。 病榻上,东方莲华的模样让凤白泠心头一震。 “桂嬷嬷,公主该吃药了。” 王伯让服侍的嬷嬷上前喂药。 药刚送上来,凤白泠一抬手,啪的一声,将药碗给打翻了。 ~新书榜65了,大家好给力哟,继续冲鸭。余下一章白天来,大姨妈来的大芙不大给力,哭唧唧躺尸中~ 第11章 病娇公主娘亲(下) 哐当一声,瓷碗碎成几瓣,粘稠的药汁淌了一地。 厢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小姐,这汤药名贵的很,是杨太医亲手配的,你怎么能胡乱打翻了。耽误了吃药,要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 管家王伯暗骂凤白泠是个败家女。 “我问你,我娘得了什么病,杨太医又配了什么药?” 凤白泠那眼神,冷冷的,落到人身上,让王伯脚底蹿起了一股子寒气,他不由想到被丢在柴房的夏竹。 “回大小姐,公主得的是痨病,已经数年了。杨太医配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良药,珍珠、白茅草、川贝母等。” 王伯报出了几样公主常用的药,心里嘲讽凤白泠连字都认不全,还问什么药方。 凤白泠听着,王伯报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药,可打翻的汤药中,还多加了味草乌子。 草乌子是一种草药,块茎含有剧毒,若是适当服用可以止痛,倒是能缓解永安公主日常的病痛。 可若是一次性服用分量过多,或者是长年累月服用,会让人毒发咳血而亡,和肺痨症状雷同。 “既然我娘得的是痨,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坚持用这么多人服侍,痨病可是瘟症。” 凤白泠掠了眼屋子里的嬷嬷和丫鬟。 肺痨是会传染的,在那个年代,十痨九亡,还有一个即便活着,也是个半废人。 永安公主是个面冷心软的,绝对不会让那么多人跟着自己死。 当初,永安公主被她活活气死后,一屋子的嬷嬷丫鬟都以染病的名义被凤展连杖毙了,满屋子七八个人,没有一人活命。 七八条人命,凤展连和王伯这两个畜生,竟是眼睛也不眨就害死了。 “桂嬷嬷她们都是公主的老仆从,自愿以死侍奉公主。况且,杨太医给府中都开了增强体质的汤药,我们每日服用,身子骨强健的很。” 王伯对答如流。 同样的话,他已经回过宫中好几回了。 桂嬷嬷等人低着头,心中悲愤交加,公主快不行了,她们又是悲痛又是害怕。 她们也知道,公主一死,她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可她们能有什么法子,驸马爷将她们的家人都控制住了,她们若是乱嚼舌根子,死的就是一大家子的人。 “好一个身子骨强健。桂嬷嬷,你去把厨房里余下的汤药端过来,给王伯灌下去,让他长命百岁才好。” 凤白泠冲着桂嬷嬷点点头。 桂嬷嬷是永安公主陪嫁过来的老宫女,当年在宫中是服侍过先皇的,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匆匆就去了厨房,不过片刻,药罐子就拿来了。 王伯老脸变了变,故作镇定道。 “大小姐真爱开玩笑,老奴又没病,不需要服药。” “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给我灌!” 凤白泠只是一句。 王伯急得老脸上都是汗,想要夺门逃跑。 七八名西厢的嬷嬷丫鬟平日都没少受王伯的恶气,其中几人甚至被这老东西糟蹋过,她们都可怜公主卧病多年,求助无门,今晚临死前能出口气,咬咬牙几人都围了上去。 七八个女人对付一个老男人,一灌冒着热气的汤药全都被灌进王伯的肚子。 王伯被烫的哇哇大叫,汤药入了肚子后没多久,他就脸色发青,掐着咽喉呜呜啊啊乱叫,不过片刻,两腿一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绝了气。 桂嬷嬷和一干丫鬟都吓的脸色发白。 “都不用怕,天塌了,我顶着。你们几个把尸体抬出去,丢在府门口。” “桂嬷嬷,你去库房找两味中药丹参和川穹,年份越老越好。” 凤白泠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桂嬷嬷等人刚开始还心惊胆战,见凤白泠丝毫不惧的模样,也跟着心安了下来。 尤其是桂嬷嬷,她见凤白泠边拿着药方,边查看公主的情况,已经绝望了的心里竟又生出了一丝丝希望来。 “先帝爷,您一定要保佑公主。” 桂嬷嬷擦了擦眼角,快步朝着库房走去。 人都走空后,凤白泠才再度查看了永安公主的身体,听桂嬷嬷说,娘亲是听说她被七皇子送去宗人府后昏迷的,八成是被气的,她取出急救箱。 一番检查下来后,凤白泠已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断定,娘亲得得根本不是什么肺痨,而是肺动脉高压,好在还只是中期,施药得当,就能治愈。 记忆中,上一次的几瓶药剂中,有一瓶降压药,虽然不是最有效的药,但是也能适当降压。 凤白泠取出几片降压药碾碎了,混合在水里,喂永乐公主服下了。 永乐公主的唇色果然好了些。 这时已经是戌时,凤展连父女俩也该回来了,趁着这会儿功夫,刚好去柴房看看夏竹的情况。 楚都的街道上,凤府的马车上,凤香雪想起白天种种,闷闷不乐着。 “爹爹,你觉不觉得姐姐这一次回来后,与以往不同了。” 凤香雪还从未在人前那么丢脸过,以往都是她将凤白泠算计的死死的,可今日的凤白泠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能有什么不同,还是一样丑陋无脑,得罪了七皇子,她能有好日子过?” 凤展连提起凤白泠就满肚子的怨念。 这孽女和她娘一样,只会碍着他的前程,当年,永业公主为了逼他娶她,让先帝毁了他即将成形的文华印,这仇,不共戴天! “姐姐说我鸠占鹊巢,会不会是她知道了我们其实是你的亲骨肉。” 凤香雪咬着唇,模样楚楚可怜。 凤香雪名义上是凤展连的养女,是薛姨娘“已故亡夫”的腹遗女,可事实上,凤展连当年考中状元时,在老家就有了青梅竹马的薛姨娘。 薛姨娘是秀才家的女儿,原本已经是人妇,可暗中却和仪表堂堂的凤展连勾搭在一起,凤香雪也是凤展连赶考前留下的种。 后来凤展连高中,消息传回去没几天,薛姨娘那短命鬼丈夫就死了,薛姨娘产下一对龙凤胎后,就以凤展连娘家表妹的身份去投奔凤府。 公主府的人一直不知情,永安公主还好心收留了孤儿寡母的薛姨娘……如果不是凤香雪在凤白泠被赶出公主府时,故意说出这一切,凤白泠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村里知情的人都已经被处理了,她又没有通天的能耐,不可能知道。回府,我就让她跪下来像你道歉。” 凤展连摆摆手,说话间,马车就要到凤府了。 ~新书期一天两章四千字,谢谢“绒绒”“北固哥哥”的打赏和大家的票票~ 第12章 假夏竹 独孤鹜感到膝上就如被蜂蛰了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麻意,痛楚迅速消失。 因为情况紧急,凤白泠来不及配置中药,只能用浓缩药剂。 刚好急诊箱里还有一剂她用剩下的利多卡因,抹在针头上,进行痛点封闭,扎在受伤最重的膝上,能让独孤鹜失去痛觉,效果就像是打上石膏。 “三十六个时辰内,九千岁可行走如常,记得饮食要清淡,禁酒和辛辣物、发物,哦,还有女色。另外,这几包药粉一起给你了,如果遇到发热发烧,就一天吃半包。” 凤白泠在衣袖里掏了掏,摸出几包随手碾碎了的消炎药。 在风晚的搀扶下,独孤鹜走了几步,就几步,风晚那小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独孤鹜感到左下肢没什么痛感,真能自如行走,心头一松,忽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腰间,眼底怒意翻江倒海。 “拿出来!” 凤白泠手上已经多了块玉佩,玉佩温润暖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只有一半,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这就是我的其他条件,九千岁,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凤白泠暗暗欢喜,这块玉一定是独孤鹜的贴身之物,蕴含了不少他的气息,用来提升第七识再好不过。 独孤鹜黑着脸,他上当了。 凤白泠将小鲤裹得严严实实,母女俩上了马。 凤小鲤红着眼像极一只小白兔,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小鲤乖,他会来找我们的。” 那男人,还想嘴硬,等到三天后,他就明白,他的伤,只能求她。 临近楚都,凤白泠放慢了速度,前方,有个人影跌跌撞撞跑来。 凤白泠定睛看去,来者一张圆脸,长相并不起眼,穿着身洗旧了的袄衣。 是她的另外一个丫鬟,春柳。 “呜呜呜,小姐,小小姐,你们没事就好。” 看到凤白泠和凤小鲤时,春柳放下了心头大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眼前多了一双手,凤白泠翻身下马,将春柳搀起来,替她拍了拍土。 “小姐,别脏了你的手。” 春柳忙起来,她一身雪泥,脸上红红的,心里内疚,自己怎么老是笨手笨脚,不像夏竹那样得小姐的喜欢。 再见春柳,凤白泠恍若隔世。 小鲤横死后,她被发现失贞败德,当天就被退婚赶出了公主府。 那时候,夏竹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直被她嫌弃的春柳,愿意跟着她走 她饥寒交破,沦落街头时,是春柳走街串巷替大户人家洗衣服养活两人。 可春柳的下场……那一日,她外出洗衣被凤香雪找来的人强暴,她赤身躺在那,被人指指点点,凤白泠犹记得自己与她的最后一面。 “小姐,春柳脏……别脏了手。” 春柳像块破布那样躺在泥泞的街头,早已不再圆润的脸上双颊凹陷,她努力挤出一抹笑,闭上了眼。 “春柳一点都不脏。” 凤白泠抱住了春柳,对方温热的身子,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小鲤、春柳……娘亲、公主府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你快回公主府,出大事了,老爷要赶你出府。” 春柳只觉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凤展连回来了。” 凤白泠也知,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 春柳困惑不解,小姐怎么敢直呼老爷的名讳,记忆中,小姐更喜欢老爷与公主反倒是不亲近,老爷是状元郎,仪表堂堂,文采风流。 小姐性格刁蛮,可唯独在老爷面前是个孝顺女儿,听话的很。 “春柳,我记得你有个远房亲戚在楚都,你带着小鲤去住一阵子,府里有些事我要处理,迟些时候,我再去接你们回来。” 前世,春柳无人安葬,凤白泠又没有钱,是春柳的亲戚最终出面葬了她,才让春柳免于曝尸街头。 凤白泠取出一只钱袋子,里面有片金叶和几块碎银,都一并给了春柳。 虽然家世显赫,可凤白泠以前是不带钱的,钱财一直由精明的夏竹管。 钱袋子是从马车夫身上搜出来的,想来是别人给的报酬。 春柳听得满头雾水,好在她脑子一般,可有个大优点,就是不该问的从不问,她心底只觉得小姐今日有些不同,举止谈吐怎么感觉那么像戏文里的要去打仗的大将军! 凤小鲤倒是没哭没闹,她一向喜欢圆圆脸看上去像月饼的春柳,讨厌夏竹,再说了她也不喜欢那个叫做“公猪府”的地方,里头的人说话都怪怪的。 “小姐,老爷若是为难你,你就去找公主。母女没有隔夜仇,你服个软,公主一定会帮你的。” 春柳带着小鲤走后,凤白泠牵着马,回到公主府。 见到凤白泠,公主府的仆从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王管家让她去前厅见老爷。 凤白泠嗤笑一声,也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几年没回来,屋子里都落了层厚厚的灰,凤白泠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 这一看,又被自己的模样给震住了。 真丑。 脸上满是红疙瘩,有些疙瘩上还生了脓,浮肿的五官惨不忍睹,难怪七皇子那渣男看不上自己,反倒是凤香雪,眼眸含春,腰若扶柳,娇滴滴的模样,哪个男人不爱。 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模样的,稍一回忆,凤白泠记得自己有记忆以来,薛姨娘就爱给她准备甜食和肉食,七八岁时,她已经胖成了一个球。 再后来,她怀了孕,脸上就开始起疙瘩,一片接着一片,脸也彻底毁了。 生完孩子后,疙瘩就没下去过。 她摸了摸疙瘩,有点像是青春痘,难道她内分泌严重失调…… 正想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孽女,你还有脸回来!” 来人年逾四旬,着员外官服,虽年纪不轻,可五官俊朗,两抹胡须修得很是精致,身姿挺拔,倒是个中年美男子。 凤展连满脸怒容,五官因怒气微微扭曲。 他的身旁,还跟着脸颊红肿的凤香雪和那两个被罚跪的嬷嬷。 看到凤白泠的丑模样,凤白泠更气了。 奇丑无比,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他的女儿,还做出那样的丑事,真是丢人,掉进井里死掉的怎么不是她? 凤香雪心底冷笑,她了解凤白泠,对上了爹爹,凤白泠只有跪地求饶的命。 哪知凤白泠眼皮都没掀一下,唇动了动,就两个字。 “跪下。” ~新书需要一切来冲榜,推荐票五星评价评论什么的多多益善砸过来吧,谢谢老读者绒绒的打赏,以及大家的投票,你们不留言,我不知道谁干(投)的~ 第13章 世上没有丑女人 “小鲤,去外头骡车上等娘。 凤白泠侧身避开一棍,她早就怀疑夏竹有问题,当年她被赶出凤府时,春柳跟着她直到最后惨死街头,夏竹一直杳无音讯。 如今想来,她早已背主求荣了。 车夫人高马大,挥棍时嚯嚯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自己身子还未痊愈,带着小鲤怕不是对手。 凤小鲤被她推出了十几步,夏竹追上去要抓人。 一棍刚避开,另外一棍接着就来了,凤白泠身子一矮,腿对准车夫的下腹裆部就是一脚,对方惨呼出声,她再一步上前,手肘砸中对方的眼框。 车夫哪里想得到,公主府出来的娇滴滴的大小姐比悍匪还要凶狠,下手招招致命。 又是一下,车夫闷声倒地。 凤白泠搜了下马车夫的身,把他的破袄子穿上,这才急忙去找小鲤。 “小野种,别跑!” 夏竹正追着凤小鲤,凤小鲤个头小,腿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凤小鲤穿得厚,跑得气喘吁吁,撅起小嘴,冲着夏竹嘟囔了一句。 几步之外就要追上来的夏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这一摔刚好嘴撞在一块结冰的石头上,顿时门牙和血水齐飞。 夏竹满脸是血,捂着嘴挣扎着爬起来。 “小野种,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凤小鲤继续往前跑,心底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坏女人抓到。 风雪很大,很快,视野就彻底被风雪掩盖了。 官道附近,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数百米外,还有十几匹黑马穷追不舍。 前方风雪笼罩,就是这时,忽有一个小东西蹿了出来。 马背上,男子眯起了眼来,手中缰绳一紧。 凤小鲤一回头,看到一匹大马跑过来就要踩她。 她衡量了下马腿的长度和自己小短腿的长度,嘴扁了扁,缩成一团,小声说了什么。 马一声长嘶,刚要落蹄,马身如遭重击,摔倒在雪地里。 男子左腿落地一阵锥心的疼,眉心紧蹙,不及检查伤势,男人发现右腿上,挂了个“矮不隆冬。” 一个梳着两个小揪揪,脸红彤彤,手短脚短的小东西,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抱着他的右小腿不松开。 好好看哦! 一百八十度仰望,凤小鲤星星眼中。 鼻子好看,高高的。 眉毛好看,浓浓的。 嘴巴好看,不薄不厚。 眼睛是顶顶好看的。 一只蓝蓝的,一只棕棕的,像好吃的糖果! “爹爹!” 凤小鲤激动的鼻涕糊在了男人的裤管上。 男人俊脸僵硬,身后,马蹄声更近了…… 骡车已经不见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血的气味,凤白泠面色沉了沉。 她循着气味找去,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具男尸。 每具尸体,都是头首分家,下手的人手法老辣,不知用什么武器,一招撕开咽喉上的大动脉。 凤白泠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凤小鲤软软的叫声在不远处传来。 凤白泠心头一暖,回头看去,风雪中,一个墨衣男子靠在具马尸旁。 马尸早已冻得僵硬,男人闭着眼,凤小鲤老老实实挂在他的小腿上。 她快步上前,将凤小鲤抱在怀里。 小家伙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奶声奶气说。 “爹爹,痛痛。” 凤小鲤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可爹爹心情不好,凶巴巴的让她抱紧了小腿,不许低头,不许说话,他飞来飞去的,小鲤好晕哦。 凤白泠皱了皱眉,对方杀了十几个人,一身的戾气,是个狠角色! 男人低垂着头,脸色赤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右手提着马鞭左边衣袖上血迹斑斑都已经结了冰,双腿上,除了右腿还算是完好,左腿扎进冰冷的雪中,已经乌黑一片。 清创、消毒、抗生素……几乎是一眼,凤白泠就做出诊断,只可惜她重生回来后,第七识耗尽,随身的多功能急救箱也没了。 男人一嗅到生人的气息,浑身杀气炸开,猛然抬头。 小麦色的脸上,蓝眸如瀚海,棕眸如暗夜,因为打斗长发散落在脖颈上,湿漉漉的,一路蜿蜒落在了性感的锁骨上。 俊美之中,不失野性,这是张近乎邪性的脸。 可让凤白泠更加吃惊的是,男人抬眸的一瞬,她体内沉睡的第七识就如骤然被拨动的琴弦,嗡声响起。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 男人身后,一条九爪紫金龙盘踞在半空中,龙身上困着层层金色枷锁,紫金龙周身的紫气氤氲,就如万丈金光,刺得人两眼生疼。 发现有人竟能窥探到自己,那紫金龙鄙夷着睨了凤白泠一眼。 气运之子,帝王宝相! 凤白泠被这紫光笼罩住,顿觉神清气爽,体内的第七识增强了许多,心中一阵疾跳,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摸了摸衣袖,衣袖里多了个急诊箱。 男人也同样看清了凤白泠,一个面容丑陋的女人。 满脸的疙瘩,穿着不合体的男式灰袄子,唯一让人侧目的是,她的眼和丑貌不大相称,一双秋水明眸,面对此情此景,毫无波澜,清澈见底。 小矮不隆冬被她抱在怀里,应该是孩子的家人。 “滚。” 他低喝道,除了湮儿,任何女人的靠近都让他感到恶心,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他闷哼一声,终于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 凤小鲤忙从凤白泠怀里跳下来,跑到男人身旁,小脸皱巴巴着像个小笼包子。 “爹爹。” “谁说他是你爹爹?” 凤白泠头疼着揉揉眉心,第一世时,她也是被退婚才知道,凤小鲤的爹爹根本不是七皇子,那一夜,自己醉酒后一夜风流的是他和凤香雪合谋找来的街边脚夫。 凤小鲤的亲爹是谁,她也不知道,也许早就被卡擦了,坟头草都能放牛了。 “他最好看,爹爹!” 凤小鲤学会说话后,就爱问自己的爹爹是谁。 为啥别庄隔壁小胖有爹爹,小胖的爹爹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猪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鸡也有爹爹,就只有她没有? 凤白泠当时还痴恋七皇子,随口就回了一句,以后遇到最好看的男人(七皇子)就是你爹爹。 一语成谶,小家伙记在心底,别说,这男人真的长得比七皇子好看多了。 凤小鲤满脸期盼,望着凤白泠。 男人冷眸,瞪着凤白泠,那目光就能冻死人。 这一大一小……“夹心饼干”凤白泠只能踱到一旁,打开了急救箱。 第14章 高级看门汪(求推荐票) 在22世纪时,作为成功开发第七识的天才,她获得了特殊的意识空间。 意识空间会随着第七识的变强而不断扩大,原本她的第七识已经能创建医疗舱,军需库,可这一次回来耗光了。 没想到遇到了这一位后,第七识死灰复燃,这个急救箱就是凤白泠最早利用第七识制造出来的。 为了便于携带,22世纪的军用急救箱被设计成音乐盒大小,可内里空间不小,一共三层,粗略的看了眼,第一层放着医用急救包、消毒酒精、几瓶浓缩药剂和两块巧克力。 帝王宝相,这种人一生气运通天,跟着他,绝对能衣食无忧、飞黄腾达,第七识嗖嗖嗖狂飙。 凤白泠无瑕再细看,随手拿出急救包和巧克力,掰了一块,喂给凤小鲤。 “来一块?” 凤白泠将巧克力递到男人眼前。 竟让他“吃土”? 男人冷脸,一甩马鞭,凤白泠眼明手快,一脚踩住他的鞭子。 “让你吃你就吃,这种鬼地方,你的同伴找到你之前,你不能死。至少,不要死在我女儿面前,脏了她的眼。” 凤白泠将巧克强行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入口,一股浓郁的香甜,看着肮脏无比的“土,”吃下去却是满口生香,身体暖和了不少。 男人依旧绷着脸,心底却愕然这是什么神奇食物。 “你做什么!” 男人这才发现,凤白泠半蹲在他身旁,撕开了他的左腿裤管子。 他的耳根子,因为愤怒,红了起来 “我女儿的命是你救的,我帮你一次,算是还你人情。” 男人刚想抬脚把她踹飞,发现凤小鲤不知何时跑过来了,抱住他的右腿。 “爹爹,吃糖糖。” 凤小鲤依依不舍,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将手中沾满口水的巧克力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喉头一窒,到了嘴边的冷言冷语……风太大闪了舌头了。 一股刺激的气味传来,男人皱眉,倒吸了一口气。 “你又做什么!” 男人看到凤白泠拿出了几个古怪的东西,还有把柳叶状的铁刀,腿钻心的疼。 “清创、消毒、你这条腿再不处理,得废。一大男人,还怕疼,浪费我的麻膏。” 凤白泠肉疼着给他涂了层黏不拉搭的黄色膏状物,几个呼吸内,男人感到身上的痛迅速消失了。 凤白泠熟稔的切除腐肉,最后,抹上碘酒,固定消毒绑带。 这一套动作,凤白泠做的行云流水,男人看了,依旧拧紧眉,瞪着凤白泠的眼神还是冷冷的。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高大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 “爷,风晚该死,来迟了。” 风晚想要搀扶男人起身,却发现爷无法站立,更别提上马。 “陆音呢?” 男子眸光深沉。 楚都里,多的是要害他的人,他不能这样回去。 “陆音被星宿门的人追杀,我们走散后,还没消息。” 风晚查看爷的伤势后,才发现,爷的左腿中了一箭,箭上喂了好几种毒,加上冻伤,爷的左膝之下,疼痛无比。 “这模样可回不了楚都。” 凤白泠料定半路上还有埋伏,心底暗叹都说帝王宝相的命格罕见,可这位气运之子有些不寻常,他的九爪紫金龙可是被困住的,气运可就被影响了。 “你是何人?” 风晚拔出佩刀。 凤小鲤一看对方凶神恶煞,哒哒哒冲到凤白泠身前,气鼓鼓的,小嘴嘟囔了下。 咔嚓- 风晚那把千锤百炼的宝刀突兀的断了,一分为二。 北风呼啊呼~ 风晚嘴角狠狠一抽,尴尬的举着刀柄,身旁的男子不由动容。 凤小鲤扁起了嘴。 “娘娘,小鲤想要和爹爹一起回家。” 风晚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一天,爷多了个女儿,不过这也不奇怪,当年一个晚上,爷就多了个儿子! 只是,这个丑女人和爷又是什么关系? 男人眉心拧得紧紧的,矮不隆冬的模样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把马给她们。” 男人生硬道,这俩女人在,他被吵得脑仁疼,她俩滚得越远越好。 凤白泠心头一动,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把唯一的马匹让给她们娘俩,此人和传闻中的杀人大魔王的形象,倒是有些不符。 “九千岁,我们打个商量?” 三个字出口,风晚脸色大变。 “你知道我的身份?” 男人眸间深了深。 “大楚九千岁独孤鹜,天下何人不知,异瞳王之名冠绝天下。你十四岁披甲杀敌,十余年间,屠城过百,屠国有三,大楚疆域一半是你打下的。” 凤白泠看到那一双异瞳时,就已经有所怀疑,看到九爪紫金龙时,已经断定了对方的身份。 “爷,此人不能留。” 风晚刚要动手,就见凤白泠手一扬,右手多了枚筒箭。 “这是我从黑衣人的尸身上搜出来的,谁敢动,我就射出去,要死,一起死。” “你想怎么样?” 独孤鹜已经见识过这丑女人的手段,对方又凶又狡猾,还懂得在尸体堆里捡漏,如果不答应她,她真的会来个玉石俱焚。 周围很可能还有星宿门的埋伏。 虎豹对财狼,一个眼神,嗯,他懂,她也懂。 “我有法子让王爷站起来,但药方不便宜。” 凤白泠检查过独孤鹜的伤,多种毒素交杂,非常复杂,已经侵蚀了神经,这伤在大楚,无药可医。 “爷富甲天下……” 风晚话还未说完,凤白泠摇摇头。 “我不要钱,除非九千岁答应娶我为王妃,否则,药方万金不换。” “我的王妃之位,你当不起,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独孤鹜冷着脸,他答应过湮儿,会等她。 凤白泠重活了两世,也知道,在这个大争之世,她这样的弱女子带着小鲤,很难苟活。 独孤鹜是天生帝王宝相,刚才她的第七识在遇到他之后,瞬间觉醒,有他的庇护,自己和小鲤才能活得逍遥,至于她这副尊容,也不怕独孤鹜对她起歹心。 “你有那个能耐?” 陆音不在,独孤鹜权衡一番,决定先试一试这女人的医术。 凤白泠也不畏惧,走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针,对准独孤鹜的左膝位置扎了下去。 第15章 当众出丑?那是不存在的 哐当一声,瓷碗碎成几瓣,粘稠的药汁淌了一地。 厢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小姐,这汤药名贵的很,是杨太医亲手配的,你怎么能胡乱打翻了。耽误了吃药,要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 管家王伯暗骂凤白泠是个败家女。 “我问你,我娘得了什么病,杨太医又配了什么药?” 凤白泠那眼神,冷冷的,落到人身上,让王伯脚底蹿起了一股之寒气,他不由想到被丢在柴房的夏竹。 “回大小姐,夫人得的是痨病,已经三年了。杨太医配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良药,珍珠、白茅草、川贝母等。” 王伯报出了几样公主常用的药,心里嘲讽凤白泠连字都认不全,还问什么药方。 凤白泠听着,王伯报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药,可打翻的汤药中,还多加了味草乌子。 草乌子是一种草药,块茎含有剧毒,若是适当服用可以止痛,倒是能缓解永安公主日常的病痛。 可若是一次性服用分量过多,或者是长年累月服用,会让人毒发咳血而亡,和肺痨症状雷同。 “既然我娘得的是痨,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坚持用这么多人服侍,痨病可是瘟症。” 凤白泠掠了眼屋子里的嬷嬷和丫鬟。 肺痨是会传染的,在那个年代,十痨九亡,还有一个即便活着,也是个半废人。 永安公主是个面冷心软的,绝对不会让那么多人跟着自己死。 当初,永安公主被她活活气死后,一屋子的嬷嬷丫鬟都以染病的名义被凤展连杖毙了,满屋子七八个人,没有一人活命。 七八条人命,凤展连和王伯这两个畜生,竟是眼睛也不眨就害死了。 “桂嬷嬷她们都是公主的老仆从,自愿以死侍奉公主。况且,杨太医给府中都开了增强体质的汤药,我们每日服用,身子骨强健的很。” 王伯对答如流。 同样的话,他已经回过宫中好几回了。 桂嬷嬷等人低着头,心中悲愤交加,公主快不行了,她们又是悲痛又是害怕。 她们也知道,公主一死,她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可她们能有什么法子,驸马爷将她们的家人都控制住了,她们若是乱嚼舌根子,死的就是一大家子的人。 “好一个身子骨强健。桂嬷嬷,你去把厨房里余下的汤药端过来,给王伯灌下去,让他长命百岁才好。” 凤白泠冲着桂嬷嬷点点头。 桂嬷嬷是永安公主陪嫁过来的老宫女,当年在宫中是服侍过先皇的,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匆匆就去了厨房,不过片刻,药罐子就拿来了。 王伯老脸变了变,故作镇定道。 “大小姐真爱开玩笑,老奴又没病,不需要服药。” “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给我灌!” 凤白泠只是一句。 王伯急得老脸上都是汗,想要夺门逃跑。 七八名西厢的嬷嬷丫鬟平日都没少受王伯的恶气,其中几人甚至被这老东西糟蹋过,她们都可怜公主卧病多年,求助无门,今晚却是被逼得急了,咬咬牙几人都围了上去。 七八个女人对付一个老男人,一灌冒着热气的汤药全都被灌进王伯的肚子。 王伯被烫的哇哇大叫,汤药入了肚子后没多久,他就脸色发青,他掐着咽喉呜呜啊啊乱叫,不过片刻,两腿一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绝了气。 桂嬷嬷和一干丫鬟都吓的脸色发白。 “都不用怕,天塌了,我顶着。你们几个把尸体抬出去,丢在府门口。” “桂嬷嬷,你去库房找两味中药丹参和川穹,年份越老越好。” 凤白泠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桂嬷嬷等人刚开始还心惊胆战,见凤白泠丝毫不惧的模样,也跟着心安了下来。 尤其是桂嬷嬷,她见凤白泠边拿着药方,边查看公主的情况,已经绝望了的心里竟又生出了一丝丝希望来。 “先帝爷,您一定要保佑公主。” 桂嬷嬷擦了擦眼角,快步朝着库房走去。 人都走空后,凤白泠才再度查看了永安公主的身体,听桂嬷嬷说,娘亲是听说她被七皇子送去宗人府后昏迷的,八成是被气的,她取出了急救箱。 一番检查下来后,凤白泠已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断定,娘亲得得根本不是什么肺痨,而是肺动脉高压,好在还只是中期,施药得当,就能治愈。 记忆中,上一次的几瓶药剂中,有一瓶降压药,虽然不是最有效的药,但是也能适当降压。 凤白泠取出几片降压药碾碎了,混合在水里,喂永乐公主服下了。 永乐公主的唇色果然好了些。 这时已经是戌时,凤展连父女俩也该回来了,趁着这会儿功夫,刚好去柴房看看夏竹的情况。 楚都的街道上,凤府的马车上,凤香雪想起白天种种,闷闷不乐着。 “爹爹,你觉不觉得姐姐这一次回来后,与以往不同了。” 凤香雪还从未在人前那么丢脸过,以往都是她将凤白泠算计的死死的,可今日的凤白泠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能有什么不同,还是一样丑陋无脑,得罪了七皇子,她能有好日子过?” 凤展连提起凤白泠就满肚子的怨念。 这孽女和她娘一样,只会碍着他的前程,当年,永业公主为了逼他娶她,让先帝毁了他即将成形的文华印,这仇,不共戴天! “姐姐说我鸠占鹊巢,会不会是她知道了我们其实是你的亲骨肉。” 凤香雪咬着唇,模样楚楚可怜。 凤香雪名义上是凤展连的养女,是薛姨娘“已故亡夫”的腹遗女,可事实上,凤展连当年考中状元时,在老家就有了青梅竹马的薛姨娘。 薛姨娘是秀才家的女儿,原本已经是人妇,可暗中却和仪表堂堂的凤展连勾搭在一起,凤香雪也是凤展连赶考前留下的种。 后来凤展连高中,消息传回去没几天,薛姨娘那短命鬼丈夫就死了,薛姨娘产下一对龙凤胎后,就以凤展连娘家表妹的身份去投奔凤府。 公主府的人一直不知情,永安公主还好心收留了孤儿寡母的薛姨娘……如果不是凤香雪在凤白泠被赶出公主府时,故意说出这一切,凤白泠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村里知情的人都已经被处理了,她又没有通天的能耐,不可能知情。回府,我就让她跪下来像你道歉。” 凤展连摆摆手,说话间,马车就要到凤府了。 ~新书期一天两章四千字,谢谢“绒绒”“北固哥哥”的打赏和大家的票票~ 卡卡卡文了 独孤鹜感到膝上就如被蜂蛰了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麻意,痛楚迅速消失。 因为情况紧急,凤白泠来不及配置中药,只能用浓缩药剂。 刚好急诊箱里还有一剂她用剩下的利多卡因,抹在针头上,进行痛点封闭,扎在受伤最重的膝上,能让独孤鹜失去痛觉,效果就像是打上石膏。 “三十六个时辰内,九千岁可行走如常,记得饮食要清淡,禁酒和辛辣物、发物,哦,还有女色。另外,这几包药粉一起给你了,如果遇到发热发烧,就一天吃半包。” 凤白泠在衣袖里掏了掏,摸出几包随手碾碎了的消炎药。 在风晚的搀扶下,独孤鹜走了几步,就几步,风晚那小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独孤鹜感到左下肢没什么痛感,真能自如行走,心头一松,忽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腰间,眼底怒意翻江倒海。 “拿出来!” 凤白泠手上已经多了块玉佩,玉佩温润暖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只有一半,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这就是我的其他条件,九千岁,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凤白泠暗暗欢喜,这块玉一定是独孤鹜的贴身之物,蕴含了不少他的气息,用来提升第七识再好不过。 独孤鹜黑着脸,他上当了。 凤白泠将小鲤裹得严严实实,母女俩上了马。 凤小鲤红着眼像极一只小白兔,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小鲤乖,他会来找我们的。” 那男人,还想嘴硬,等到三天后,他就明白,他的伤,只能求她。 临近楚都,凤白泠放慢了速度,前方,有个人影跌跌撞撞跑来。 凤白泠定睛看去,来者一张圆脸,长相并不起眼,穿着身洗旧了的袄衣。 是她的另外一个丫鬟,春柳。 “呜呜呜,小姐,小小姐,你们没事就好。” 看到凤白泠和凤小鲤时,春柳放下了心头大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眼前多了一双手,凤白泠翻身下马,将春柳搀起来,替她拍了拍土。 “小姐,别脏了你的手。” 春柳忙起来,她一身雪泥,脸上红红的,心里内疚,自己怎么老是笨手笨脚,不像夏竹那样得小姐的喜欢。 再见春柳,凤白泠恍若隔世。 小鲤横死后,她被发现失贞败德,当天就被退婚赶出了公主府。 那时候,夏竹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直被她嫌弃的春柳,愿意跟着她走 她饥寒交破,沦落街头时,是春柳走街串巷替大户人家洗衣服养活两人。 可春柳的下场……那一日,她外出洗衣被凤香雪找来的人强暴,她赤身躺在那,被人指指点点,凤白泠犹记得自己与她的最后一面。 “小姐,春柳脏……别脏了手。” 春柳像块破布那样躺在泥泞的街头,早已不再圆润的脸上双颊凹陷,她努力挤出一抹笑,闭上了眼。 “春柳一点都不脏。” 凤白泠抱住了春柳,对方温热的身子,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小鲤、春柳……娘亲、公主府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你快回公主府,出大事了,老爷要赶你出府。” 春柳只觉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凤展连回来了。” 凤白泠也知,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 春柳困惑不解,小姐怎么敢直呼老爷的名讳,记忆中,小姐更喜欢老爷与公主反倒是不亲近,老爷是状元郎,仪表堂堂,文采风流。 小姐性格刁蛮,可唯独在老爷面前是个孝顺女儿,听话的很。 “春柳,我记得你有个远房亲戚在楚都,你带着小鲤去住一阵子,府里有些事我要处理,迟些时候,我再去接你们回来。” 前世,春柳无人安葬,凤白泠又没有钱,是春柳的亲戚最终出面葬了她,才让春柳免于曝尸街头。 凤白泠取出一只钱袋子,里面有片金叶和几块碎银,都一并给了春柳。 虽然家世显赫,可凤白泠以前是不带钱的,钱财一直由精明的夏竹管。 钱袋子是从马车夫身上搜出来的,想来是别人给的报酬。 春柳听得满头雾水,好在她脑子一般,可有个大优点,就是不该问的从不问,她心底只觉得小姐今日有些不同,举止谈吐怎么感觉那么像戏文里的要去打仗的大将军! 凤小鲤倒是没哭没闹,她一向喜欢圆圆脸看上去像月饼的春柳,讨厌夏竹,再说了她也不喜欢那个叫做“公猪府”的地方,里头的人说话都怪怪的。 “小姐,老爷若是为难你,你就去找公主。母女没有隔夜仇,你服个软,公主一定会帮你的。” 春柳带着小鲤走后,凤白泠牵着马,回到公主府。 见到凤白泠,公主府的仆从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王管家让她去前厅见老爷。 凤白泠嗤笑一声,也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几年没回来,屋子里都落了层厚厚的灰,凤白泠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 这一看,又被自己的模样给震住了。 真丑。 脸上满是红疙瘩,有些疙瘩上还生了脓,浮肿的五官惨不忍睹,难怪七皇子那渣男看不上自己,反倒是凤香雪,眼眸含春,腰若扶柳,娇滴滴的模样,哪个男人不爱。 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模样的,稍一回忆,凤白泠记得自己有记忆以来,薛姨娘就爱给她准备甜食和肉食,七八岁时,她已经胖成了一个球。 再后来,她怀了孕,脸上就开始起疙瘩,一片接着一片,脸也彻底毁了。 生完孩子后,疙瘩就没下去过。 她摸了摸疙瘩,有点像是青春痘,难道她内分泌严重失调…… 正想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孽女,你还有脸回来!” 来人年逾四旬,着员外官服,虽年纪不轻,可五官俊朗,两抹胡须修得很是精致,身姿挺拔,倒是个中年美男子。 凤展连满脸怒容,五官因怒气微微扭曲。 他的身旁,还跟着脸颊红肿的凤香雪和那两个被罚跪的嬷嬷。 看到凤白泠的丑模样,凤白泠更气了。 奇丑无比,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他的女儿,还做出那样的丑事,真是丢人,掉进井里死掉的怎么不是她? 凤香雪心底冷笑,她了解凤白泠,对上了爹爹,凤白泠只有跪地求饶的命。 哪知凤白泠眼皮都没掀一下,唇动了动,就两个字。 “跪下。” ~新书需要一切来冲榜,推荐票五星评价评论什么的多多益善砸过来吧,谢谢老读者绒绒的打赏,以及大家的投票,你们不留言,我不知道谁干(投)的~ 第16章 她,艳压群芳! 凤白泠目不斜视,仿佛从不认识独孤鹜。 东方离和凤展连刚入衙门,就听到了凤白泠的控诉,东方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你说我谋杀夏竹,凤白泠,明明是你杀人灭口,你还含血喷人!” 东方离让人把夏竹抬了进来。 “宗令大人,我这里有人证物证,还请宗令过目。” “宗令大人,是下官教女无方,小女骄纵惯了,才会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凤展连也作势用衣袖擦着眼角。 这是要把她往死里踩啊,好一个凤展连。 凤白泠经历了战场的磨砺,一颗心早已是千锤百炼,她心底冷笑,看着凤展连和东方离在那一唱一和。 风晚上前,接过遗书,递给独孤鹜过目。 独孤鹜扫了眼遗书,上面写的很清楚。 “凤白泠不守妇道,生下小杂种,还杀人灭口,实乃是罪大恶极。” 东方离一口一句小杂种,骂得正欢,就见凤白泠一双眸里几欲喷火。 “你还敢瞪……” 东方离感到头皮一麻,又有一道冷厉目光扫了过来。 “本官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否则,那两名侍卫就是你们的下场。” 独孤鹜只觉得东方离越看越不顺眼。 东方离都舌头凉飕飕的,讪讪闭上了嘴。 “凤白泠,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什么话要说?” 独孤鹜已经命人检查了夏竹,下腹饱坠,无法救治,已经是出得气多,进的气少。 “禀宗令大人,民女的确有话要说。首先,夏竹不识字。” 凤白泠记得很清楚,自己原本也不爱读书识字,大字认不得几个,夏竹为投她所好,也不爱念书,倒是春柳还学过些字。 别说洋洋洒洒那么一封信,就是一份简条,她都写不了。 “夏竹都快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她从小陪你一起长大,你却狠心杀害,当真是蛇蝎心肠。” 东方离先是一愣,可他反应不慢,一口咬定凤白泠在撒谎。 “七皇子,我话还没说完。我说夏竹不识字,当然不算,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凤白泠说罢,又向独孤鹜行了一礼。 “宗令大人,民女恳请大人准备一桶生牛乳。到时候,民女自然会证明夏竹不识字。” 独孤鹜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凤白泠会吓得求饶,可这女人偏不,有些意思。 刚好,独孤鹜也想要东方离吃点苦头。 他命令下去,很快,两名衙役就抬着一大桶生牛乳回来了。 “拿新佩刀的,就是你,过来帮把手。” 凤白泠冲着风晚招招手。 风晚一个警觉,下意识护好自己的佩刀,这把可是新的,再断了,他下个月的俸禄都要赔进去了,癞姑娘可是邪门的很。 “帮我扶着她,我喂她喝牛乳。” 虽然不明白凤白泠的用意,可风晚还是扶起了夏竹。 凤白泠撬开夏竹的嘴,喂夏竹喝牛乳。 半桶牛乳很快就被喂下去了。 东方离和凤展连在旁看着,都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凤白泠到底在干什么。 夏竹的肚子已经喝得圆滚滚的,这时,肚子传出一阵咕噜作响声。 已经失去意识多时的夏竹,身体有了反应。她张开嘴,开始呕吐。 东方离有些站不住了。 一刻钟后,夏竹脸色好转,将吞入腹中的金器吐了出来。 她悠悠醒来,看看凤白泠,再看看看东方离,吓得魂飞魄散。 她没找到凤小鲤,又不敢回义庄,半路遇上了来接应的七皇子,七皇子得知她没办成事,就当场翻脸让人逼她吞了金戒指。 “夏竹,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会害你,你告诉宗令大人,是不是凤白泠要你吞金,要杀你灭口?” 东方离抢前一步,假笑着,逼视着夏竹。 “奴婢……” 夏竹结结巴巴着。 “夏竹,放心,这里有我和七皇子在,没人敢为难你。” 凤展连也一脸和颜悦色,可他的话让夏竹更加害怕,她不能说,否则老爷和七皇子都不会放过她。 “七皇子,你可认得此物?” 凤白泠踱道一旁,也不顾脏臭,她翻找片刻,在呕吐物里找到了一枚枚金戒指。 看到那枚戒指时,东方离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我记得,七皇子手上戴过一枚相同的戒指,上面还有你的名字。七皇子的戒指,怎么就跑到我的丫鬟肚子里去了?” 凤白泠浅浅一笑,笑的很是无害。 她这话看似在询问东方离,目光却看向夏竹。 那目光冰冷刺骨,犹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要将人吞食。 夏竹打了个哆嗦。 一念之间,无数个念头闪过。 大小姐变了,变得好可怕。 义庄里的一切,还有那名被烧死的马车夫。 落到七皇子和老爷手里,她会死。 落到小姐手里,她会生不如死! 夏竹尖叫了一声,冲着独孤鹜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大人,大人救我。我是被迫的,是七皇子威胁我,让我监视我家小姐。是老爷和二小姐,让我把小小……” “贱婢!” 东方离一抬脚,他的靴尖上,忽探出了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夏竹的心口。 匕首锋利无比,夏竹一声惨叫,倒在血泊里。 堂上,一片死寂。 凤白泠皱皱眉,睨了眼独孤鹜,后者气定神闲,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 夏竹必须死。 东方离无论犯了什么错,也是皇子,若是事情暴露,有损皇家颜面。 “家门不幸,让宗令大人和七皇子见笑了。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是这贱婢从中作梗。多谢七皇子出手相救,帮公主府清理了门户。” 凤展脸舒了口气,冲着东方离和独孤鹜赔不是。 “处置了夏竹,那皇子该怎么处置?你不分青红皂白,栽赃嫁祸于我,皇子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 凤白泠把玩着手中的金戒指。 “凤白泠,你别得寸进尺。我堂堂大楚七皇子,你还想让我向你赔罪不成?” 东方离恼羞成怒。 “七皇子说的不错……” 独孤鹜略一沉吟。 “宗令大人明察!” 东方离暗喜,独孤鹜果然还是怕了他这个七皇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宗令办事一向公道。不如七皇子也吞一次金戒指,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独孤鹜那双异瞳里,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第17章 好一场刺杀风波 一月楚都,白雪覆城。 寒风习习,街角几个百姓正缩着脖子小声议论。 “听说了没,凤白泠死了,尸体都硬了还放在衙门没人敢收,连野狗都不如。” “就是那个不守妇道,背弃七皇子,生下孽种,把她娘给活活气死的凤白泠?” “可不就是她,这女人虽出身皇族,可生性跋扈,八字很硬,克死自己的孩子还害死自己的弟弟。公主府的家产都被她给败光了,气得她爹驸马爷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最后沦落到街头成了乞丐。” “好在公主府还有个二小姐,二小姐凤香雪可真是远近闻名,美貌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当今圣上刚下旨,赐婚她与七皇子,这一对可真是天作之合。” 几个馒头滚落在雪地里,百姓们惊了惊,人群一哄而散。 小男孩站在街角,手里还捏着个馒头,身后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他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 他不过三四岁,小脸蛋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长长密密的睫,挺翘的小鼻子,双瞳一棕一蓝,更添了几分妖冶,小小年纪已经是这般相貌,长大后必定是颠倒众生。 他怔怔的盯着不远处的街角,心中酸酸胀胀的。 她死了。 他每天路过,都会给那个女乞丐吃的,她会冲着自己笑一笑,她长得很丑,脸上都是古怪的疙瘩,可笑的很好看。 那些人的话,他都听到了。 冰天雪地一个人躺那么久,她一定很冷、很怕。 小男孩垂眸,轻声道。 “父王,把她殓了吧。” 身后,一袭水墨锦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小男孩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五官幽邃,同样是一双蓝棕相间的妖瞳,隐没在黑鸦色的长睫后,眼波所及之处,何等的摄人心魂。 男人诧然,他这儿子,打小就自闭,从不求人,今日居然为了个女乞,凤白泠。 “好。” 一声好字,随着漫天的雪花落下。 这雪,又下大了。 是日,九千岁独孤鹜不顾满朝非议,厚葬了臭名昭著的凤白泠。 一时之间,楚都哗然…… 雪,下了一夜,永安公主府内,草木上都挂了冰滓子。 厢房里生着银丝炭,暖暖融融。 几名婢女嬷嬷围着昏死过去的女子,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忙成一片。 “泠姐姐。” 有人在耳边叫了声,凤白泠觉得脑子炸开了般,隔了一世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中。 她是凤白泠,大楚公主府嫡长女凤白泠,第一世,她所遇非人,错信痴恋了十余年的七皇子,惨死街头。 她还是凤白泠,22世纪的全能医务兵,因两世为人,成了华夏第一个开启了第七识的女天才,她利用第七识,逆天改命,魂归第一世。 公主府,她回来了。 仇人们,她回来了。 凤白泠睁开眼,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她看到一女子正在给自己喂水。 女子眉目精致,肌肤若雪,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怎么看,怎么绿茶。 凤香雪! 看到那张脸时,凤白泠差点心梗,她抬手,铆足劲,啪的一耳光扇在凤香雪的脸上。 水杯砸落在地,凤香雪的脸肿的老高,她捂住脸眼底涌上了泪水。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刚回府就动这么大火气。” “你想烫死我?” 凤白泠睨着她,凤香雪哑然,那水根本不烫啊。 旁边的婢女嬷嬷们都满脸同情,大小姐又找茬了,她还真是死性不改,四年的闭门思过,还这么嚣张跋扈,二小姐真可怜。 “大小姐,二小姐,孩子从水井里捞上来了,已经没气了。” 一名小厮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凤香雪捂着脸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小野种,可算是死了。 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小的已经把尸体裹了草席,让人送去义庄。” 小厮摇摇头,真可惜,多漂亮的一小姑娘,说没了就没了。 凤白泠站起身,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唇蠕了蠕,只有几个字。 “永业帝十二年,腊月十六。” 身旁侍女纳闷着,可还是诺了一声。 腊月十六、孩子、水井、义庄,正是她的小鲤死去的那一天。 母亲病重,她带着小鲤回到公主府,刚回来半天,在外玩耍的小鲤不慎落入水井,死了。 她听到孩子落井后,急火攻心,昏了过去,醒来后,小鲤的尸体已经被送走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的凤白泠只会哭闹,可再活一世,已经精通东西方医术的她立刻想到,只要不超过特定时长,溺水的人是有很大几率能救活的! 第18章 请求赐婚 “小鲤,去外头骡车上等娘。 凤白泠侧身避开一棍,她早就怀疑夏竹有问题,当年她被赶出凤府时,春柳跟着她直到最后惨死街头,夏竹一直杳无音讯。 如今想来,她早已背主求荣了。 车夫人高马大,挥棍时嚯嚯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自己身子还未痊愈,带着小鲤怕不是对手。 凤小鲤被她推出了十几步,夏竹追上去要抓人。 一棍刚避开,另外一棍接着就来了,凤白泠身子一矮,腿对准车夫的下腹裆部就是一脚,对方惨呼出声,她再一步上前,手肘砸中对方的眼框。 车夫哪里想得到,公主府出来的娇滴滴的大小姐比悍匪还要凶狠,下手招招致命。 又是一下,车夫闷声倒地。 凤白泠搜了下马车夫的身,把他的破袄子穿上,这才急忙去找小鲤。 “小野种,别跑!” 夏竹正追着凤小鲤,凤小鲤个头小,腿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凤小鲤穿得厚,跑得气喘吁吁,撅起小嘴,冲着夏竹嘟囔了一句。 几步之外就要追上来的夏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这一摔刚好嘴撞在一块结冰的石头上,顿时门牙和血水齐飞。 夏竹满脸是血,捂着嘴挣扎着爬起来。 “小野种,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凤小鲤继续往前跑,心底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坏女人抓到。 风雪很大,很快,视野就彻底被风雪掩盖了。 官道附近,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数百米外,还有十几匹黑马穷追不舍。 前方风雪笼罩,就是这时,忽有一个小东西蹿了出来。 马背上,男子眯起了眼来,手中缰绳一紧。 凤小鲤一回头,看到一匹大马跑过来就要踩她。 她衡量了下马腿的长度和自己小短腿的长度,嘴扁了扁,缩成一团,小声说了什么。 马一声长嘶,刚要落蹄,马身如遭重击,摔倒在雪地里。 男子左腿落地一阵锥心的疼,眉心紧蹙,不及检查伤势,男人发现右腿上,挂了个“矮不隆冬。” 一个梳着两个小揪揪,脸红彤彤,手短脚短的小东西,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抱着他的右小腿不松开。 好好看哦! 一百八十度仰望,凤小鲤星星眼中。 鼻子好看,高高的。 眉毛好看,浓浓的。 嘴巴好看,不薄不厚。 眼睛是顶顶好看的。 一只蓝蓝的,一只棕棕的,像好吃的糖果! “爹爹!” 凤小鲤激动的鼻涕糊在了男人的裤管上。 男人俊脸僵硬,身后,马蹄声更近了…… 骡车已经不见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血的气味,凤白泠面色沉了沉。 她循着气味找去,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具男尸。 每具尸体,都是头首分家,下手的人手法老辣,不知用什么武器,一招撕开咽喉上的大动脉。 凤白泠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凤小鲤软软的叫声在不远处传来。 凤白泠心头一暖,回头看去,风雪中,一个墨衣男子靠在具马尸旁。 马尸早已冻得僵硬,男人闭着眼,凤小鲤老老实实挂在他的小腿上。 她快步上前,将凤小鲤抱在怀里。 小家伙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奶声奶气说。 “爹爹,痛痛。” 凤小鲤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可爹爹心情不好,凶巴巴的让她抱紧了小腿,不许低头,不许说话,他飞来飞去的,小鲤好晕哦。 凤白泠皱了皱眉,对方杀了十几个人,一身的戾气,是个狠角色! 男人低垂着头,脸色赤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右手提着马鞭左边衣袖上血迹斑斑都已经结了冰,双腿上,除了右腿还算是完好,左腿扎进冰冷的雪中,已经乌黑一片。 清创、消毒、抗生素……几乎是一眼,凤白泠就做出诊断,只可惜她重生回来后,第七识耗尽,随身的多功能急救箱也没了。 男人一嗅到生人的气息,浑身杀气炸开,猛然抬头。 小麦色的脸上,蓝眸如瀚海,棕眸如暗夜,因为打斗长发散落在脖颈上,湿漉漉的,一路蜿蜒落在了性感的锁骨上。 俊美之中,不失野性,这是张近乎邪性的脸。 可让凤白泠更加吃惊的是,男人抬眸的一瞬,她体内沉睡的第七识就如骤然被拨动的琴弦,嗡声响起。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 男人身后,一条九爪紫金龙盘踞在半空中,龙身上困着层层金色枷锁,紫金龙周身的紫气氤氲,就如万丈金光,刺得人两眼生疼。 发现有人竟能窥探到自己,那紫金龙鄙夷着睨了凤白泠一眼。 气运之子,帝王宝相! 凤白泠被这紫光笼罩住,顿觉神清气爽,体内的第七识增强了许多,心中一阵疾跳,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摸了摸衣袖,衣袖里多了个急诊箱。 男人也同样看清了凤白泠,一个面容丑陋的女人。 满脸的疙瘩,穿着不合体的男式灰袄子,唯一让人侧目的是,她的眼和丑貌不大相称,一双秋水明眸,面对此情此景,毫无波澜,清澈见底。 小矮不隆冬被她抱在怀里,应该是孩子的家人。 “滚。” 他低喝道,除了湮儿,任何女人的靠近都让他感到恶心,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他闷哼一声,终于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 凤小鲤忙从凤白泠怀里跳下来,跑到男人身旁,小脸皱巴巴着像个小笼包子。 “爹爹。” “谁说他是你爹爹?” 凤白泠头疼着揉揉眉心,第一世时,她也是被退婚才知道,凤小鲤的爹爹根本不是七皇子,那一夜,自己醉酒后一夜风流的是他和凤香雪合谋找来的街边脚夫。 凤小鲤的亲爹是谁,她也不知道,也许早就被卡擦了,坟头草都能放牛了。 “他最好看,爹爹!” 凤小鲤学会说话后,就爱问自己的爹爹是谁。 为啥别庄隔壁小胖有爹爹,小胖的爹爹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猪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鸡也有爹爹,就只有她没有? 凤白泠当时还痴恋七皇子,随口就回了一句,以后遇到最好看的男人(七皇子)就是你爹爹。 一语成谶,小家伙记在心底,别说,这男人真的长得比七皇子好看多了。 凤小鲤满脸期盼,望着凤白泠。 男人冷眸,瞪着凤白泠,那目光就能冻死人。 这一大一小……“夹心饼干”凤白泠只能踱到一旁,打开了急救箱。 第19章 酷酷小正太 寂静无波的湖面上,忽来了一阵春风,掀起了片片浪花。 凤白泠的歌声,落在人的耳中,何尝不是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竟是她,她这是在向谁一诉衷肠? 好一个“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独孤鹜眼眸深了深,脸颊上有些发痒,他抬手一摸,是片雪。 天空,飘起了飞雪,像极了柳絮。 凤白泠一曲毕,箫声也曳然而止,她很满意这个效果。 那一世,她斗大字不认识几个,吃了没文化的亏,在颂春宴上吃了大亏。 穿越到22世纪后,她洗心革面,加入军校,成为全能医务兵前,还干了其他兵种五年,其中三年就是文艺兵。 西洋、古典、流行、爵士乐,说学逗唱,她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 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她和东方默笙配合的近乎天衣无缝。 此时的凤白泠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吹箫的是永业帝的第九子,东方墨笙。 说起东方默笙,在皇子中并不算出挑,他深居简出凤白泠以前未见过,不过早年陪东方莲华在宫中走动时,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 东方默笙是皇子,可在九为皇子中,身份不高。他的母妃只是一名教坊红牌,在他三岁时就死了。 他三岁那年还得过一场大病,后来被萧贵妃收养了。 东方默笙的病虽说治好了,可瞎了眼,他和其他皇子不同,没什么野心,也无心争夺皇位,倒是对琴棋书画很精通。 凤白泠抖去斗篷上的雪,折下一枝红梅,走向东方默笙,福了福身。 “九皇子,方才真是失礼了。宝剑赠英雄,鲜花赠佳人,这枝红梅送给你,算作赔礼。” 凤白泠说话时,嗓音还带着唱曲时的甜润,落在人的耳里,让人的心一阵酥麻。 东方默笙抬起手,正欲接过花时,不慎指尖碰触到凤白泠的掌心。 她掌心的暖意仿佛会灼人,他心头一颤,倏然收手。 耳上多了一物,清冽的梅花香飘来,和凤白泠身上的幽香有些相似。 “红色果然和你很般配。” 凤白泠笑了起来,眼前的东方默笙皮肤雪白,衬上一朵娇艳的红梅,好看的让女人都要汗颜。 “娘啦吧唧的,哪有男人戴花的。凤白泠,你少在那对我九弟动手动脚。” 一道人影蹿了上来,东方离老母鸡似的,挡在东方默笙身前,夺去凤白泠手中的梅花,丢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凤白泠一看是东方离,就想起了自己丢失的儿子,眼底几欲喷火,可眼下并不是时候。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对我是不死心的。欲擒故纵是吧,我不吃这一套。” 东方离嘴上嫌弃,心底却莫名有点小开心。 这蠢女人,唱歌还怪好听的,有这能耐还藏着掖着。 那句什么“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可不就是她在挽留他,他听着就是那个味。 永业帝拊掌大笑,唱曲讲究得是声情并茂,这凤白泠倒不像是外头传闻的那样一无是处。 “唱得好。” 凤白泠假装刚看到永业帝,眼底满是惶恐,躬身行礼。 一干人等见了永业帝也纷纷行礼。 人群中,纳兰湮儿偷眼望去,看到了那一抹黑色的人影,心底酸酸甜甜。 虽心有不甘,让凤白泠抢尽了风头,可凤白泠唱得那曲,又何尝不是她的心事。 “母后?” 永业帝见太后眼眶发红,不住拭泪,大吃一惊,跨步上前,扶起太后。 “哀家没事,阿泠这孩子有心了,唱到哀家心坎上去了。” 太后轻叹,眼里满是对昔日的回忆。 “多少年了,哀家都要忘记哀家的闺名了。当年太上皇刚登基,哀家进宫时,被封为梅婕妤。你们的母妃也都在,如今,只剩哀家孑然一身。哀家今日很开心,看到这些孩子们,就想起了昔日,青春正茂时。” 太后未进宫时,闺名伊人,她娘家姓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凤白泠这一曲,可不就是在歌颂太后。 众妇恍然大悟。 凤香雪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她的指甲刺进了掌心。 无论是太后,还是七皇子,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哀家已经多年不曾这么开心了,阿泠,上前听赏。” 太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凤白泠垂下眸,眼角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向太后和永业帝走去。 独孤鹜挑了挑眉,看着凤白泠从他面前走过,这女人走起路来裙角似鱼尾,一摇一曳的,居然有点好看? 忽,身旁的一名太监飞身而起,衣袖里有暗芒一闪,射向永业帝。 “护驾!” 这一瞬来得太快,就听到一声冷喝,独孤鹜高大的身影抢在最前,他一掌挥出,掌风所及之处,那名行刺的刺客被震碎了胸膛,摔在一旁。 湖面上,水声哗然,多道黑影破水而出。 漪园内,乱成一片。 那十几道人影身法不俗,目标一致,齐齐袭向永业帝和独孤鹜。 独孤鹜没有携带兵器,与几人缠斗时,他退了几步,闷哼了一声,膝盖上剧疼袭来。 他脚下一个踉跄,想起凤白泠早前的话,啧,切忌运气。 他眼眸微沉,眉心有火红光芒闪烁,璀璨若焰,罡气灌入衣袖内,衣袖一扫,扫过几名刺客的脖颈,须臾之间,几颗头颅被他收入手中。 嗖嗖嗖,多道冷风袭来,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右膝又中了一箭。 周遭,宫中侍卫如潮水般涌来。 “保护太后!” 身后,有一名刺客眼看行刺不成,就去抓太后。 说是迟,那是快,有人扑在太后身前。 那人手中握着根筷子,筷尖锋利无比,她眼中利光一闪而过,铆足了一股子狠劲,刺下。 刺客惨叫一声,眼前血肉模糊,被赶到的侍卫掀翻在地。 独孤鹜眸光沉了沉,身旁不远处。 凤白泠抱着脸色苍白的太后,她的眼底染上了层血色,额头全都是汗水,瘦弱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璀璨若星辰。 ~记得感谢 1和绒绒的打赏,谢谢小可爱们的日常抓虫^_^~ 第20章 哦豁,狗男人 哐当一声,瓷碗碎成几瓣,粘稠的药汁淌了一地。 厢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小姐,这汤药名贵的很,是杨太医亲手配的,你怎么能胡乱打翻了。耽误了吃药,要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 管家王伯暗骂凤白泠是个败家女。 “我问你,我娘得了什么病,杨太医又配了什么药?” 凤白泠那眼神,冷冷的,落到人身上,让王伯脚底蹿起了一股之寒气,他不由想到被丢在柴房的夏竹。 “回大小姐,夫人得的是痨病,已经三年了。杨太医配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良药,珍珠、白茅草、川贝母等。” 王伯报出了几样公主常用的药,心里嘲讽凤白泠连字都认不全,还问什么药方。 凤白泠听着,王伯报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药,可打翻的汤药中,还多加了味草乌子。 草乌子是一种草药,块茎含有剧毒,若是适当服用可以止痛,倒是能缓解永安公主日常的病痛。 可若是一次性服用分量过多,或者是长年累月服用,会让人毒发咳血而亡,和肺痨症状雷同。 “既然我娘得的是痨,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坚持用这么多人服侍,痨病可是瘟症。” 凤白泠掠了眼屋子里的嬷嬷和丫鬟。 肺痨是会传染的,在那个年代,十痨九亡,还有一个即便活着,也是个半废人。 永安公主是个面冷心软的,绝对不会让那么多人跟着自己死。 当初,永安公主被她活活气死后,一屋子的嬷嬷丫鬟都以染病的名义被凤展连杖毙了,满屋子七八个人,没有一人活命。 七八条人命,凤展连和王伯这两个畜生,竟是眼睛也不眨就害死了。 “桂嬷嬷她们都是公主的老仆从,自愿以死侍奉公主。况且,杨太医给府中都开了增强体质的汤药,我们每日服用,身子骨强健的很。” 王伯对答如流。 同样的话,他已经回过宫中好几回了。 桂嬷嬷等人低着头,心中悲愤交加,公主快不行了,她们又是悲痛又是害怕。 她们也知道,公主一死,她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可她们能有什么法子,驸马爷将她们的家人都控制住了,她们若是乱嚼舌根子,死的就是一大家子的人。 “好一个身子骨强健。桂嬷嬷,你去把厨房里余下的汤药端过来,给王伯灌下去,让他长命百岁才好。” 凤白泠冲着桂嬷嬷点点头。 桂嬷嬷是永安公主陪嫁过来的老宫女,当年在宫中是服侍过先皇的,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匆匆就去了厨房,不过片刻,药罐子就拿来了。 王伯老脸变了变,故作镇定道。 “大小姐真爱开玩笑,老奴又没病,不需要服药。” “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给我灌!” 凤白泠只是一句。 王伯急得老脸上都是汗,想要夺门逃跑。 七八名西厢的嬷嬷丫鬟平日都没少受王伯的恶气,其中几人甚至被这老东西糟蹋过,她们都可怜公主卧病多年,求助无门,今晚却是被逼得急了,咬咬牙几人都围了上去。 七八个女人对付一个老男人,一灌冒着热气的汤药全都被灌进王伯的肚子。 王伯被烫的哇哇大叫,汤药入了肚子后没多久,他就脸色发青,他掐着咽喉呜呜啊啊乱叫,不过片刻,两腿一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绝了气。 桂嬷嬷和一干丫鬟都吓的脸色发白。 “都不用怕,天塌了,我顶着。你们几个把尸体抬出去,丢在府门口。” “桂嬷嬷,你去库房找两味中药丹参和川穹,年份越老越好。” 凤白泠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桂嬷嬷等人刚开始还心惊胆战,见凤白泠丝毫不惧的模样,也跟着心安了下来。 尤其是桂嬷嬷,她见凤白泠边拿着药方,边查看公主的情况,已经绝望了的心里竟又生出了一丝丝希望来。 “先帝爷,您一定要保佑公主。” 桂嬷嬷擦了擦眼角,快步朝着库房走去。 人都走空后,凤白泠才再度查看了永安公主的身体,听桂嬷嬷说,娘亲是听说她被七皇子送去宗人府后昏迷的,八成是被气的,她取出了急救箱。 一番检查下来后,凤白泠已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断定,娘亲得得根本不是什么肺痨,而是肺动脉高压,好在还只是中期,施药得当,就能治愈。 记忆中,上一次的几瓶药剂中,有一瓶降压药,虽然不是最有效的药,但是也能适当降压。 凤白泠取出几片降压药碾碎了,混合在水里,喂永乐公主服下了。 永乐公主的唇色果然好了些。 这时已经是戌时,凤展连父女俩也该回来了,趁着这会儿功夫,刚好去柴房看看夏竹的情况。 楚都的街道上,凤府的马车上,凤香雪想起白天种种,闷闷不乐着。 “爹爹,你觉不觉得姐姐这一次回来后,与以往不同了。” 凤香雪还从未在人前那么丢脸过,以往都是她将凤白泠算计的死死的,可今日的凤白泠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能有什么不同,还是一样丑陋无脑,得罪了七皇子,她能有好日子过?” 凤展连提起凤白泠就满肚子的怨念。 这孽女和她娘一样,只会碍着他的前程,当年,永业公主为了逼他娶她,让先帝毁了他即将成形的文华印,这仇,不共戴天! “姐姐说我鸠占鹊巢,会不会是她知道了我们其实是你的亲骨肉。” 凤香雪咬着唇,模样楚楚可怜。 凤香雪名义上是凤展连的养女,是薛姨娘“已故亡夫”的腹遗女,可事实上,凤展连当年考中状元时,在老家就有了青梅竹马的薛姨娘。 薛姨娘是秀才家的女儿,原本已经是人妇,可暗中却和仪表堂堂的凤展连勾搭在一起,凤香雪也是凤展连赶考前留下的种。 后来凤展连高中,消息传回去没几天,薛姨娘那短命鬼丈夫就死了,薛姨娘产下一对龙凤胎后,就以凤展连娘家表妹的身份去投奔凤府。 公主府的人一直不知情,永安公主还好心收留了孤儿寡母的薛姨娘……如果不是凤香雪在凤白泠被赶出公主府时,故意说出这一切,凤白泠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村里知情的人都已经被处理了,她又没有通天的能耐,不可能知情。回府,我就让她跪下来像你道歉。” 凤展连摆摆手,说话间,马车就要到凤府了。 ~新书期一天两章四千字,谢谢“绒绒”“北固哥哥”的打赏和大家的票票~ 第21章 婚前协定(求推荐票) 寂静无波的湖面上,忽来了一阵春风,掀起了片片浪花。 凤白泠的歌声,落在人的耳中,何尝不是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竟是她,她这是在向谁一诉衷肠? 好一个“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独孤鹜眼眸深了深,脸颊上有些发痒,他抬手一摸,是片雪。 天空,飘起了飞雪,像极了柳絮。 凤白泠一曲毕,箫声也曳然而止,她很满意这个效果。 那一世,她斗大字不认识几个,吃了没文化的亏,在颂春宴上吃了大亏。 穿越到22世纪后,她洗心革面,加入军校,成为全能医务兵前,还干了其他兵种五年,其中三年就是文艺兵。 西洋、古典、流行、爵士乐,说学逗唱,她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 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她和东方默笙配合的近乎天衣无缝。 此时的凤白泠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吹箫的是永业帝的第九子,东方墨笙。 说起东方默笙,在皇子中并不算出挑,他深居简出凤白泠以前未见过,不过早年陪东方莲华在宫中走动时,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 东方默笙是皇子,可在九为皇子中,身份不高。他的母妃只是一名教坊红牌,在他三岁时就死了。 他三岁那年还得过一场大病,后来被萧贵妃收养了。 东方默笙的病虽说治好了,可瞎了眼,他和其他皇子不同,没什么野心,也无心争夺皇位,倒是对琴棋书画很精通。 凤白泠抖去斗篷上的雪,折下一枝红梅,走向东方默笙,福了福身。 “九皇子,方才真是失礼了。宝剑赠英雄,鲜花赠佳人,这枝红梅送给你,算作赔礼。” 凤白泠说话时,嗓音还带着唱曲时的甜润,落在人的耳里,让人的心一阵酥麻。 东方默笙抬起手,正欲接过花时,不慎指尖碰触到凤白泠的掌心。 她掌心的暖意仿佛会灼人,他心头一颤,倏然收手。 耳上多了一物,清冽的梅花香飘来,和凤白泠身上的幽香有些相似。 “红色果然和你很般配。” 凤白泠笑了起来,眼前的东方默笙皮肤雪白,衬上一朵娇艳的红梅,好看的让女人都要汗颜。 “娘啦吧唧的,哪有男人戴花的。凤白泠,你少在那对我九弟动手动脚。” 一道人影蹿了上来,东方离老母鸡似的,挡在东方默笙身前,夺去凤白泠手中的梅花,丢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凤白泠一看是东方离,就想起了自己丢失的儿子,眼底几欲喷火,可眼下并不是时候。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对我是不死心的。欲擒故纵是吧,我不吃这一套。” 东方离嘴上嫌弃,心底却莫名有点小开心。 这蠢女人,唱歌还怪好听的,有这能耐还藏着掖着。 那句什么“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可不就是她在挽留他,他听着就是那个味。 永业帝拊掌大笑,唱曲讲究得是声情并茂,这凤白泠倒不像是外头传闻的那样一无是处。 “唱得好。” 凤白泠假装刚看到永业帝,眼底满是惶恐,躬身行礼。 一干人等见了永业帝也纷纷行礼。 人群中,纳兰湮儿偷眼望去,看到了那一抹黑色的人影,心底酸酸甜甜。 虽心有不甘,让凤白泠抢尽了风头,可凤白泠唱得那曲,又何尝不是她的心事。 “母后?” 永业帝见太后眼眶发红,不住拭泪,大吃一惊,跨步上前,扶起太后。 “哀家没事,阿泠这孩子有心了,唱到哀家心坎上去了。” 太后轻叹,眼里满是对昔日的回忆。 “多少年了,哀家都要忘记哀家的闺名了。当年太上皇刚登基,哀家进宫时,被封为梅婕妤。你们的母妃也都在,如今,只剩哀家孑然一身。哀家今日很开心,看到这些孩子们,就想起了昔日,青春正茂时。” 太后未进宫时,闺名伊人,她娘家姓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凤白泠这一曲,可不就是在歌颂太后。 众妇恍然大悟。 凤香雪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她的指甲刺进了掌心。 无论是太后,还是七皇子,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哀家已经多年不曾这么开心了,阿泠,上前听赏。” 太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凤白泠垂下眸,眼角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向太后和永业帝走去。 独孤鹜挑了挑眉,看着凤白泠从他面前走过,这女人走起路来裙角似鱼尾,一摇一曳的,居然有点好看? 忽,身旁的一名太监飞身而起,衣袖里有暗芒一闪,射向永业帝。 “护驾!” 这一瞬来得太快,就听到一声冷喝,独孤鹜高大的身影抢在最前,他一掌挥出,掌风所及之处,那名行刺的刺客被震碎了胸膛,摔在一旁。 湖面上,水声哗然,多道黑影破水而出。 漪园内,乱成一片。 那十几道人影身法不俗,目标一致,齐齐袭向永业帝和独孤鹜。 独孤鹜没有携带兵器,与几人缠斗时,他退了几步,闷哼了一声,膝盖上剧疼袭来。 他脚下一个踉跄,想起凤白泠早前的话,啧,切忌运气。 他眼眸微沉,眉心有火红光芒闪烁,璀璨若焰,罡气灌入衣袖内,衣袖一扫,扫过几名刺客的脖颈,须臾之间,几颗头颅被他收入手中。 嗖嗖嗖,多道冷风袭来,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右膝又中了一箭。 周遭,宫中侍卫如潮水般涌来。 “保护太后!” 身后,有一名刺客眼看行刺不成,就去抓太后。 说是迟,那是快,有人扑在太后身前。 那人手中握着根筷子,筷尖锋利无比,她眼中利光一闪而过,铆足了一股子狠劲,刺下。 刺客惨叫一声,眼前血肉模糊,被赶到的侍卫掀翻在地。 独孤鹜眸光沉了沉,身旁不远处。 凤白泠抱着脸色苍白的太后,她的眼底染上了层血色,额头全都是汗水,瘦弱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璀璨若星辰。 ~记得感谢 1和绒绒的打赏,谢谢小可爱们的日常抓虫^_^~ 第22章 不许碰我母妃 夏竹吞金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凤白泠抬眸,看东方离拿出一封信。 “孽女,你还不跪下向七皇子求情,千万别连累了公主府。” 凤展连气得浑身发颤。 “七皇子,求你不要杀泠姐姐。她也是走投无路,求你看在她是你未婚妻的份上,放过她。” 凤香雪一听,抢在凤白泠前跪下,冲着东方离磕头求情。 此情此景,旁人眼中看着,都觉得凤香雪姐妹情深,感慨凤白泠有个好妹妹。 “香雪,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她这么对你,你还为她求情,也罢,我看在你和公主的面子上,杀人之事,兹事体大,还是请公主出来给个说法。” 东方离暗道,同样都是公主府的女儿,凤白泠蛇蝎心肠,凤香雪兰心蕙质,才是他王妃的最佳人选。 “姐姐,你快去请娘过来。” 凤香雪央求着凤白泠。 那一次,凤白泠还没看穿凤香雪的恶毒用意,在被毒打一顿后,为了保住自己和七皇子的婚约,她不顾娘亲永乐公主还在养病,请她出来。 永乐公主在看到凤白泠被毒打一顿后,又气又急,当场就吐血而亡。 永乐公主死后,凤白泠又·被赶出公主府,凤展连父女霸占了公主府,靠着那一道先皇留下的密旨,巴结上了七皇子,一路平步青云。 凤白泠直到死前,才知道这一切。 “凤香雪,我娘病重,你这时候叫她出来,可是想气死她?再说了,夏竹还没断气,我怎么就杀人灭口了。谁都不用请,我要见官。” 凤白泠轻飘飘一句,凤香雪哑了。 她张张嘴,不敢再说请公主出来的事。 “孽女,你还嫌不够丢脸,还要见官?” 凤展连气得都要站不住了。 “大楚律有明文规定,我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府嫡女,上了皇家玉碟,除了皇上和宗人府,谁敢办我!我要去宗人府!” 凤白泠将荆条横在身前,眸间冷光凛凛。 东方离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大楚律法,可凤白泠这个猪脑袋怎么也知道? 宗人府的宗令是那人……他比父皇还要棘手。 不过今日之事,他和九弟策划多年,自问做的天衣无缝,夏竹吞了金,活不过一个时辰,人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就依你,去宗人府。” 在东方离看来,凤白泠到了宗人府也就女人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人最烦就是女人,凤白泠这次是死定了。 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停在宗人府前。 和历朝历代一样,宗人府多挨着皇宫,与六部接壤,内设了衙门,由宗令主持日常皇家相关事务。 凤白泠没来过宗人府,也不知道这一任的宗令是什么人,只听说宗令是个狠角色,很多皇帝不能解决的案子,到了宗人府都能一一查办。 东方离的马车最早抵达宗人府,他下了马车,负手在背后,一脸的孤傲。 朱墙黑檐,白雪堆砌在墙上,墙边种着一片片梅林。 宗人府门庭冷清,大门紧闭。 “大白天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来人,拍门。” 东方离娘亲是萧贵妃,在几位皇子中很受宠,如今太子又是那样情况,朝野中不少人认定他是下一任太子人选。 宗人府的这位虽军功赫赫,可终归只是天家臣子,东方离并没有将其看在眼中。 一阵拍门声,见无人应答,两名侍卫推门而入。 脚刚跨进去,砰砰两声,那两名侍卫就如断线风筝飞了出来,滚到马车旁。 东方离嘴角肌肉一颤,腿脚都软了。 两名侍卫一个被砍断右手,一个嘴里满是血断了舌,躺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一树树的白梅,看上去触目惊心。 “哪来的野狗乱吠。” 那人声音清冷,落在耳中,比北风还要冻人。 刚下马车的凤白泠听到那声音,心情复杂。 宗人府内,一人水墨锦衣,缓步走来,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鹰顾狼视之相。 宗人府的现任宗令,正是九千岁独孤鹜。 “独孤鹜,你好大的胆子,敢伤皇家护卫!” 东方离脸色发白,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东方离,午后你的马车出了城?” 独孤鹜看也不看东方离,随口问道。 “是……管你什么事,你杀了我的侍卫,我要去父皇那告你。” 东方离的马车出城,是为了接应夏竹,哪知道夏竹办砸了,还受了伤。 “七殿下,宗人府不可携带刀械入内,他们逾越了。” 风晚紧跟着独孤鹜身旁,“好心”提醒道。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王爷正在调查星宿门刺杀自己的事,七皇子的马车刚好那时候路过,就有嫌疑。 东方离气结,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然去叫凤府一家人寄来。 凤香雪被丫鬟搀着下了车,两名侍卫已经被抬走了,留下来两滩血印子。 “姐姐,你也看到了,宗令人很残忍,你要再不认罪,一旦被宗人府用刑,对你的名声不好,对公主府更不好。” 凤香雪“好心”提醒凤白泠。 这位宗令不久前不顾满朝非议,将两名皇亲直接砍了脑袋,只因两人连日吵闹宗人府,扰了他午睡。 凤白泠像是没听到,无视血迹,走入宗人府。 凤香雪咬咬牙跟了上去。 “站住,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没上皇家玉碟,你没资格进宗人府。” 凤白泠头也不回,喝斥道。 凤香雪脸色刹那惨白一片。 凤香雪只是公主府的养女,虽然是凤展连的掌上明珠,可不是公主的血脉,也不是皇亲上不了玉碟,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刺。 凤香雪委屈的直抹泪。 “香雪,你不要理她,夏竹快不行了,杀人偿命,她这次死定了。” 东方离安抚了几句,这才和凤展连一起进了宗人府。 “那不是‘癞姑娘’?” 风晚认出了凤白泠,可不就是癞蛤蟆想吃自家王爷天鹅肉的那一位? “罚俸一月。” 独孤鹜嘴皮子动了动,丢出一句。 风晚哭丧着脸,他做错啥了,要罚俸? 他那点小银子,连吃个花酒都不够……他还是处男呢。 回来的路上,独孤鹜已经查明了凤白泠的身份。 丑女人果然不自量力,居然想脚踏两只船。 虽然没把凤白泠放在眼底,可一想到她还与人有婚约,独孤鹜就莫名的心中不爽。 “宗令大人,民女凤白泠,有冤情要陈述。我要告七皇子东方离谋杀我的丫鬟夏竹,还坏我名节。” 就见凤白泠走上前,跪倒在地,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周一了,刷新了票的记得投一下,助力新书榜。谢谢绒绒和大乔的打赏,新书期做活动你们是喜欢实体书呢还是周边呢~ 第23章 性福问题 凤府的马车旁,马车夫战战兢兢着。 “大小姐,夏竹的尸体怎么处置?” 夏竹被宗人府丢出来时,裹了张草席,她伤口很深,血流不止,看着已经没气了。 “还没断气,先带回去。” 凤白泠留意到夏竹还有微弱的气息,那一刀不知何故偏了半寸,避开了要害处。 凤白泠若有所思着。 从小,少年东方离就对她甜言蜜语,他与凤香雪私通,笼络凤展堂,收买夏竹,设计她产子,退婚,一个个计划都天衣无缝,就如一张蜘蛛网让她深陷其中。 东方离那人头猪脑真能谋划出这一切? 凤白泠决定先带夏竹先回府,也许从夏竹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 宗人府外,东方离吐了一场,只把黄疸水都吐干净了,才把金戒指给吐出来了。 他被折腾的蓬头垢面,两眼发昏,哪里还有平日玉树临风的模样,吓得凤展连父女俩忙将他送回乾所。 乾所是大楚皇子们的居所,永业帝有九个儿子,除去已经成家的大皇子和太子,未成家的皇子都住在这。 七皇子的马车辘辘而行,到了乾所前。 乾所由多座大小院落组成,前前后后,错落有致,呈“回”字形。 七皇子因是宠妃萧贵妃的独子,住在乾所的正东边。 “七殿下,你放心,我回去就教训那不孝女,让她来给你赔礼道歉。” 马车上,凤展连小心翼翼赔不是。 “尽快找到那道密旨,至于凤白泠,必须动她,我要亲自收拾她。” 东方离咬牙切齿,他自小习武,身体底子不错,已经恢复了不少,他想起凤白泠,就一阵牙痒痒。 凤香雪听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感觉今天的七殿下和平日有些不同,以往他根本不乐意提凤白泠。 凤香雪偷眼去看东方离,恰好这时,看到他印堂处有道暗芒一闪而过。 她轻咦出声。 “七殿下,你额头的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武曲印?” 那光一闪而逝就消失了。 东方离面露得意之色。 “我最近一直在凝气准备突破,如果不是怕泄了气,早就运气教训凤白泠了。再等几天,只要我聚印成功,我以后就成为正式的武者了,别说凤白泠,就是独孤鹜早晚都不是我的对手。” 东方离满脸的傲意。 文有文华印,武有武曲印,哪怕对于皇室而言,能成为文士和武者都是件骄傲的事。 父女俩闻言,又是一阵恭维,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东方离下了马车,没有回自己的东院,而是朝着西北边走去。 和东院的宽敞明亮不同,西北院是个偏僻的小院子,门庭冷清,连仆从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是皇子的住所。 西北院的雪扫的很干净,露出苍白色的青石,有一名男子站在院子的尽头。 那里种着一簇竹,几块湖石,这也是庭院里唯一的装饰。 男子身形瘦高,未佩冠,浅褐色的发随意的披散着,他的背影在北风中显的有些萧瑟。 褐底金纹披风下,那人的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浅褐色的睫下,一对狭长柔媚的狐眼,双眼都蒙着层淡淡的灰雾,右眼下有颗米粒大小的殷红血痣。 听到了脚步声,他耳朵微动,转过身来。 “七哥,你步履浮躁,气息浑浊,怎么,没退成婚?” 男人浅浅一笑,笑时,那病态的面容上反而多了一抹异乎寻常的美,美到无论男女见了,都要心摇神曳。 “老九,这次你可猜错了。” 东方离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还拿出那封退婚书念了一遍。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听得最后几个字,大楚的九皇子东方默笙一怔。 “如果不是我一直让人监视着,我真怀疑这女人文华星君上身了,这退婚书还写的真不赖。凤白泠不足为惧,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东方离直摇头。 “七哥,别忘了,我们还有两手准备。杨太医送来口讯,永安公主活不过今晚,密旨还是我们的。” 东方默笙笑了笑,眼角的血痣如同怒放的野蔷薇一般娇艳欲滴。 风白泠回到凤府时,仆从们正伸着脖子等着看好戏。 仆从们是看着大小姐被七皇子送去宗人府的,他们都认定了大小姐不死也要脱层皮。 哪知道看到的是一身是血的夏竹,众仆都打了个哆嗦。 “这就是背主的下场。宗人府已经准我和七皇子退了婚,从明日开始,我会接手公主府的事,谁要是让我知道,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就和夏竹一个下场。” 凤白泠冷着,命人将夏竹丢进柴房,不许喂水不许疗伤。 仆从们表面恭敬,心心底都不以为然,尤其是凤展连的老仆从和凤香雪的心腹们。 “我去看看我娘。” 凤白泠眼看天色渐晚,想起自己回来一整天,都还未去拜见娘亲永安公主。 凤白泠虽是永安公主的长女,可从小都是被薛姨娘带大的。 薛姨娘嘴甜,又懂得哄孩子,对凤白泠更是有求必应,不像是永安公主,她是皇宫出来的金枝玉叶,性格古板,不苟言笑,对凤白泠姐弟俩都苛刻的很。 时间一久,两姐弟都对永安公主不亲。 管家王伯倒是没想到,凤白泠会突然要去探望公主。 凤白泠到了公主府的内院,发现永安公主的住处搬到了西厢。 “我娘是病人,是谁让她移到阴冷的西厢?” 凤白泠眉头拧得更紧了。 “禀大小姐,老夫人说,公主喜静,西边更安静更适合养病,就把原本的东厢给了二爷一家住。这几天不凑巧,二爷一家和薛姨娘陪着老夫人去城外上香去了。” 王伯说着,把凤白泠往西厢引。 西厢内,依旧生着火炉,又闷又热,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中药的味道。 看到凤白泠走了进来,厢房内的嬷嬷丫鬟们都垂首候在一旁,不敢做声。 凤白泠留意到,几个嬷嬷丫鬟都红肿着眼。 病榻上,东方莲华的模样让凤白泠心头一震。 “桂嬷嬷,公主该吃药了。” 王伯让服侍的嬷嬷上前喂药。 药刚送上来,凤白泠一抬手,啪的一声,将药碗给打翻了。 ~余下一章白天来,大姨妈来了,哭唧唧躺尸中~ 第24章 竟是他! 凤白泠目不斜视,仿佛从不认识独孤鹜。 东方离和凤展连刚入衙门,就听到了凤白泠的控诉,东方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你说我谋杀夏竹,凤白泠,明明是你杀人灭口,你还含血喷人!” 东方离让人把夏竹抬了进来。 “宗令大人,我这里有人证物证,还请宗令过目。” “宗令大人,是下官教女无方,小女骄纵惯了,才会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凤展连也作势用衣袖擦着眼角。 这是要把她往死里踩啊,好一个凤展连。 凤白泠经历了战场的磨砺,一颗心早已是千锤百炼,她心底冷笑,看着凤展连和东方离在那一唱一和。 风晚上前,接过遗书,递给独孤鹜过目。 独孤鹜扫了眼遗书,上面写的很清楚。 “凤白泠不守妇道,生下小杂种,还杀人灭口,实乃是罪大恶极。” 东方离一口一句小杂种,骂得正欢,就见凤白泠一双眸里几欲喷火。 “你还敢瞪……” 东方离感到头皮一麻,又有一道冷厉目光扫了过来。 “本官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否则,那两名侍卫就是你们的下场。” 独孤鹜只觉得东方离越看越不顺眼。 东方离都舌头凉飕飕的,讪讪闭上了嘴。 “凤白泠,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什么话要说?” 独孤鹜已经命人检查了夏竹,下腹饱坠,无法救治,已经是出得气多,进的气少。 “禀宗令大人,民女的确有话要说。首先,夏竹不识字。” 凤白泠记得很清楚,自己原本也不爱读书识字,大字认不得几个,夏竹为投她所好,也不爱念书,倒是春柳还学过些字。 别说洋洋洒洒那么一封信,就是一份简条,她都写不了。 “夏竹都快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她从小陪你一起长大,你却狠心杀害,当真是蛇蝎心肠。” 东方离先是一愣,可他反应不慢,一口咬定凤白泠在撒谎。 “七皇子,我话还没说完。我说夏竹不识字,当然不算,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凤白泠说罢,又向独孤鹜行了一礼。 “宗令大人,民女恳请大人准备一桶生牛乳。到时候,民女自然会证明夏竹不识字。” 独孤鹜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凤白泠会吓得求饶,可这女人偏不,有些意思。 刚好,独孤鹜也想要东方离吃点苦头。 他命令下去,很快,两名衙役就抬着一大桶生牛乳回来了。 “拿新佩刀的,就是你,过来帮把手。” 凤白泠冲着风晚招招手。 风晚一个警觉,下意识护好自己的佩刀,这把可是新的,再断了,他下个月的俸禄都要赔进去了,癞姑娘可是邪门的很。 “帮我扶着她,我喂她喝牛乳。” 虽然不明白凤白泠的用意,可风晚还是扶起了夏竹。 凤白泠撬开夏竹的嘴,喂夏竹喝牛乳。 半桶牛乳很快就被喂下去了。 东方离和凤展连在旁看着,都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凤白泠到底在干什么。 夏竹的肚子已经喝得圆滚滚的,这时,肚子传出一阵咕噜作响声。 已经失去意识多时的夏竹,身体有了反应。她张开嘴,开始呕吐。 东方离有些站不住了。 一刻钟后,夏竹脸色好转,将吞入腹中的金器吐了出来。 她悠悠醒来,看看凤白泠,再看看看东方离,吓得魂飞魄散。 她没找到凤小鲤,又不敢回义庄,半路遇上了来接应的七皇子,七皇子得知她没办成事,就当场翻脸让人逼她吞了金戒指。 “夏竹,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会害你,你告诉宗令大人,是不是凤白泠要你吞金,要杀你灭口?” 东方离抢前一步,假笑着,逼视着夏竹。 “奴婢……” 夏竹结结巴巴着。 “夏竹,放心,这里有我和七皇子在,没人敢为难你。” 凤展连也一脸和颜悦色,可他的话让夏竹更加害怕,她不能说,否则老爷和七皇子都不会放过她。 “七皇子,你可认得此物?” 凤白泠踱道一旁,也不顾脏臭,她翻找片刻,在呕吐物里找到了一枚枚金戒指。 看到那枚戒指时,东方离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我记得,七皇子手上戴过一枚相同的戒指,上面还有你的名字。七皇子的戒指,怎么就跑到我的丫鬟肚子里去了?” 凤白泠浅浅一笑,笑的很是无害。 她这话看似在询问东方离,目光却看向夏竹。 那目光冰冷刺骨,犹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要将人吞食。 夏竹打了个哆嗦。 一念之间,无数个念头闪过。 大小姐变了,变得好可怕。 义庄里的一切,还有那名被烧死的马车夫。 落到七皇子和老爷手里,她会死。 落到小姐手里,她会生不如死! 夏竹尖叫了一声,冲着独孤鹜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大人,大人救我。我是被迫的,是七皇子威胁我,让我监视我家小姐。是老爷和二小姐,让我把小小……” “贱婢!” 东方离一抬脚,他的靴尖上,忽探出了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夏竹的心口。 匕首锋利无比,夏竹一声惨叫,倒在血泊里。 堂上,一片死寂。 凤白泠皱皱眉,睨了眼独孤鹜,后者气定神闲,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 夏竹必须死。 东方离无论犯了什么错,也是皇子,若是事情暴露,有损皇家颜面。 “家门不幸,让宗令大人和七皇子见笑了。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是这贱婢从中作梗。多谢七皇子出手相救,帮公主府清理了门户。” 凤展脸舒了口气,冲着东方离和独孤鹜赔不是。 “处置了夏竹,那皇子该怎么处置?你不分青红皂白,栽赃嫁祸于我,皇子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 凤白泠把玩着手中的金戒指。 “凤白泠,你别得寸进尺。我堂堂大楚七皇子,你还想让我向你赔罪不成?” 东方离恼羞成怒。 “七皇子说的不错……” 独孤鹜略一沉吟。 “宗令大人明察!” 东方离暗喜,独孤鹜果然还是怕了他这个七皇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宗令办事一向公道。不如七皇子也吞一次金戒指,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独孤鹜那双异瞳里,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第25章 顺风车 “恭喜升平郡主。” 从御书房出来时,太监总管李庆送凤白泠出去。 “多谢李总管。李总管,我看你眼睛下眼睑红肿,可是得了针眼?” 凤白泠手里捧着圣旨,语气里透着关切。 李庆是永业帝身旁的老人,他年纪比永业帝稍长,五旬不到,他也是宫中三大总管之首,常年着了件酱紫色圆领窄袖袍衫,平日不苟言笑,深得永业帝的信任。 凤白泠记得清楚,当初永安公主过世,宫里什么人都没来,只是李庆奉了太后的命令,来送了娘最后一程,算是给了永安公主最后一分体面。 李庆身居高位,巴结他的人络绎不绝,他对凤白泠的印象本一般,今日凤白泠在御书房里的行径让他高看了几眼。 得知刺客的身份时,永业帝是起了杀心的。 那一刻,凤白泠的那一声舅舅,让永业帝迟疑了。 只是凑巧,还是精心算计? 凤白泠这么一问,李庆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丝笑意。 “劳郡主牵挂,老奴昨日起来就睁不开眼,又不敢劳烦太医院。” “我倒是有一方。李总管不妨取龙胆、柴胡、黄芩、栀子等中药,煎茶服用,一日两剂,这几日戒荤腥油腻,不消五日就能痊愈。” 凤白泠斟酌道。 “郡主还懂得药理?” 李庆微诧,这一位可是出了名的三无,没想到还懂得医术。 “我娘身体抱恙,我这做女儿的,也想替她分忧解劳,这几年在别庄住着,邻居是一名大夫,就跟着学了一些。” 凤白泠早就想过了,过阵子东方莲华痊愈,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如今在李庆面前先露一手,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郡主有孝心,但愿永安公主苦尽甘来了。” 李庆一阵唏嘘。 他是看着东方莲华长大出嫁的,先帝爷在世时,东方莲华是活在了蜜糖罐子里,可嫁人后,她却是冰火两重天,往后能否守得云开见月明还要看她的一双儿女了。 走至宫门口,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马车夫却不见了。 凤白泠一问侍卫,才知道,凤府的马车送凤香雪回去了,她的眉头扬了扬。 皇宫回凤府,说近不近,又刚好下了雪,回去这一身怕都要湿透了,凤香雪摆明了是因为东方离的事迁怒于她。 方才她也听李庆说了,东方离挨了五十杖后,皮开肉绽不止,听说岔了气,武极印怕是再也凝聚不成了。 “凤大小姐,我家主子邀你上车一坐。” 一名青衣小厮跑过来。 雪地里,停着辆轻辕马车。 车前是两匹白色瘦马,青灰色的帘幔上绣着寿蝠暗纹,整辆车都显得很是低调素雅,若不是车前的旗帜上飘扬着皇族的旗徽,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一位皇子的马车。 九皇子东方默笙掀开了车帘,露出半边脸,他冲着凤白泠的方向微微颔首。 他眼底的那一片灰雾映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只有那一滴血痣给他添了几分气色。 “阿泠,天寒路滑,不妨上车,我送你回去。” 今日之前,凤白泠和东方默笙几乎没有过交集。 东方默笙的身子不好,一直住在乾所,也就这几年,才出来活动。 凤白泠产后住在别庄,两人算是完美错过。 颂春宴上,他纡尊降贵为她吹了一曲,两人算是点头交。 凤白泠略一迟疑,忽听到身后马打响鼻的声响。 马蹄嘚嘚声,积雪在车轮的积压下吱呀作响,有两匹黑色骏马从宫门里飞驰而出 两匹骏马健壮高大,鼻间喷着白雾,一身黑毛油光发亮,马蹄所及之处,扬起阵阵雪尘。 “滚下车。” 男人的嗓音透着傲慢慵懒。 车上骨碌一声,滚下个儒衫男子。 男子相貌清秀,趴在雪地里,怀里还抱着个医药箱子。 “你这泼皮,腿坏了赖我?我早就说了,服了九息丹后,不要下地。不听陆音言,早晚变残废。” 陆音觉得自己命可真苦啊,自从追随了独孤鹜后,就过上了苦日子。 前几天被星宿门追杀,今日又被人从马车上丢下来。 这男人自从中了毒后,就变得莫名其妙,前一刻还说的好好的,下一刻他就被丢下车了。 他大楚第一神医,也是有脾气的。 “咦,你就是凤三无?” 陆音扶正了帽子,回头一看,发现一袭红衣的凤白泠。 凤三无,那是楚都圈子里对凤白泠的称呼。 “上车。” 独孤鹜抬抬眼,那张脸上的神情比寒冬腊月的风还要瘆人。 陆音嘟囔了一句,想说这还差不多。 脚刚要迈上马车,独孤鹜凉飕飕的眼神又来了。 独孤小锦的小萝卜头从车帘一角钻出来,他麻利的跳下车,小短腿咚咚跑到凤白泠面前,把手里的小暖炉塞在凤白泠手中。 “母妃,我们一起回去。” 这一声母妃喊得又软又糯,更别提手中的小暖炉有多暖了。 凤白泠心底淌过暖意,根本无法拒绝独孤小锦。 不远处的那一辆马车上。 东方默笙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 作为尊贵无比的九千岁,独孤鹜乘坐的马车可比很多皇族的马车都要强多了。 哪怕东方默笙看不见,他也能想到,车厢内地毯是长白山虎皮,松软保暖,车厢那是松香木打造成的,宽敞不说,还透着松香味。 寒冬腊月,车前车后都摆着暖炉,这么一比,东方默笙那辆小车简直是坐着都漏风。 凤白泠略带歉意冲着东方默笙福了福身。 “多谢九皇子,就不叨扰你了。” 她拉着独孤小锦,上了独孤鹜的马车。 车嘚嘚就走远了,不仅是独孤鹜的马车,九皇子的也走了。 这算是什么事? 敢情赶他下车是给人腾位置? 陆音站在冰天雪地里,心里拔凉拔凉。 两辆马车各行南北,在路上分道扬镳。 马车上,东方默笙那张俊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他从衣袖里取出了那一朵红梅。 那是凤白泠插在他耳边的红梅,他的手指如玉雕琢,更衬得梅花娇艳欲滴。 他的眼底,那一层灰色的雾却浓郁了起来,颜色不断幻变,化成了血的颜色,手中的红梅刹那之间腐烂。 第26章 哦,出车祸了 马车走得很稳妥如履平地。 车厢内,独孤鹜斜靠在软塌上,想着陆音的话。 他被骗婚了。 陆音说他这腿除非截了,否则无药可解。 “你说你娶谁不好,你娶凤白泠,我知道你忘记不了那一位,可也不该饥不择食。凤白泠是凤展连的女儿,凤展连就是个赘婿,他爱好攀附权贵,是个地道的小人。永安公主又是个没有实权的,她真嫁进来,亲王府的人还不恁死她!一干兄弟们也都不服她,你想想以前那几个王妃的下场。” 陆音的话,比他配的药还难以下咽。 独孤小锦靠在凤白泠的怀里,许是累了,耷拉着眼皮,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小鸡啄米状。 他的怀里还抱着只脏兮兮的狼崽子,说是凤白泠送的礼物,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去。 “我父王十三年前过了世,他是永业帝的三哥,我是他在外养大的庶子。十岁时,我被领回了亲王府。除了我之外,亲王府还有位亲王妃,算上世子,还有四个兄弟姐妹。我常年在外,还未另外建府,亲王府之事也都是由亲王妃打理。你若是不习惯,也可重新买府邸。” 独孤鹜说话的语调就跟身下的马车一样,四平八稳。 他覆在膝上的手指有些僵硬,他不擅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在这种逼仄的环境里。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他的妻。 凤白泠和他理想中的妻子出入很大,理想中的妻子,应是聪慧温柔的,凤白泠和这四个字,嗯,背道而驰。 凤白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独孤鹜是在和她说自己的家事,看不出,这男人还有点诚意。 他绝口没提自己的母妃。 独孤鹜的身世,在大楚不算什么秘密。 他天生异瞳,在被亲王府带回去前,来历成谜。 他父王顺亲王是先帝的第三子,和独孤鹜一样,顺亲王年少时也是个骁勇好战的,军功赫赫,可却不喜功名,先帝当年有意将皇位传给他,他却让给了永业帝。 坊间一直有谣传,顺亲王的英年早逝和永业帝有关,直到独孤鹜崛起,被封了王,这个传言才偃旗息鼓了。 这一路,凤白泠和独孤鹜你问我答,凤白泠倒是对顺亲王府的事有了大体了解。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到了凤府外。 “婚事定在三月之后,我明日就会让亲王府下帖。彩礼之事,也会交由亲王妃处置。” 虽说娶了三任王妃,可独孤鹜常年在外,有两次拜堂时他甚至不在楚都,事情都是交给顺亲王妃一手操持的。 马车外,听到一阵马蹄声。 凤白泠挑开车帘,刚要下车,就看到凤府的马车恰好这时也停在了府门外。 虽说出发得比凤白泠早,可奈何马车档次不一样,两人竟是同时抵达了凤府。 凤白泠睨了眼马车,眼睛眯了起来,正想着要怎么训斥一番,忽第七识一动,一抬眼。 不远处的墙角上,她看到了一抹可疑的身影。 那身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一不留神,从墙角上摔了下去。 凤白泠都嘴角扯了扯。 凤香雪今日在皇宫里受了一肚子的委屈。 心上人东方离被无端毒打了一顿,她想去探望,哪知道被萧贵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一切都怪凤白泠。 凤香雪坐着马车回来,她知道凤白泠产后体虚,若是再受了冻,必定大病一场,她再在汤药里动一些手脚,用不了多久,凤白泠就得一命归西。 “小姐,有辆马车堵在府门口。” 凤香雪心下烦闷,挑开帘子看到了凤白泠,再看她身后的马车,比凤府马车还要豪华许多。 “这不是泠姐姐嘛,我在宫门外等了你许久,不见你出来,原来是上了旁人的车,你怎么不和妹妹说一声。” 凤香雪嗔怪道。 她还没来得及看到那辆豪华马车上的徽章。 独孤小锦刚探出身子要和凤白泠告别,听到这话,小家伙漆黑剔透的眼中划过一抹嫌恶。 孤独小锦小手悄悄伸向马背,其中一匹马原本还老老实实,被他一拍,忽的受了惊,长吁一声。 独孤鹜拉车的马喜用军马,跑起来又快又横,就如他的性子,那马马蹄子高高扬起,马头撞向凤府的马车。 凤府的马车哪里经得起战马的冲撞,马车夫连着马车翻倒在地,凤香雪正探出身,这一翻车,她被压在了车厢下。 凤府内的家丁见出了事,忙去禀告凤展连。 “不好啦,二小姐被压马车下了。” 凤府内,一阵鸡飞狗跳,等到凤展连闻声赶出来时,马车已经被挪开了。 凤香雪断了一条腿直叫唤,那马车夫倒霉,直接就被马蹄给踩死了。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公主府外纵马行凶?你可知马车里是谁,那是皇上新封的升平郡主。” 凤展连气得两撇胡须直抖。 他人虽没进宫,可消息已经传来了,说公主府大喜,其女在颂春宴上艳压群芳还救驾太后立了大功。 凤展连心中理所当然以为,表现出众的是凤香雪。 至于凤白泠,不要给他出丑就不错了。 “我娘才是升平郡主,马车上的不过是两个下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大断了凤展连的话。 凤展连一惊,看到长相讨喜的小少爷站在一辆马车旁。 马车旁,还站着凤白泠。 “你又是哪家的小孩,也没个大人管教。马车里是我凤府的二小姐。白泠,你怎么没有和香雪一起,你身为姐姐,难道不应该照看好妹妹?” 凤展连看凤白泠完好无损,再看看二女儿断了腿已经昏过去了,又是心疼又是恼火。 “驸马爷是对我儿有什么意见?” 一声冷嗤。 独孤鹜那张比万年寒冰还冷几分的脸一出现,凤展连浑身一个哆嗦,那双腿不受控制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九千岁!” 九千岁独孤鹜! 这家伙怎么跑到公主府来了,难道说,他的行踪暴露了! 公主府的某个墙角根下,假夏竹脸色面如死灰。 那女人太可怕了! 第27章 聚印之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独孤鹜虽辞去了部分职务,王爷的名号可没丢。 凤展连一个闲官,不过五品,见了独孤鹜哪还站得住。 寒风中,凤府一干人跪在地上,可怜凤香雪断了条腿,还冰天雪地里躺着呢,连哼哼声都快冻没了。 “恭喜驸马爷,凤大小姐被封为升平郡主,本王特来道贺。” 独孤鹜扬眉。 凤展连受宠若惊,这一位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以往在见到了,连眼角余光都不给他一下。 可下一刻,凤展连缓过神来,被封了郡主的是凤白泠! 凤展连那脸顿时就跟哭丧似的。 府里一个公主不够,又多了一个郡主? “谢王爷,小女天资愚钝,没有给公主府丢脸已经是大幸。” “驸马爷是说本王的王妃蠢喽?” 独孤鹜的声音不大友善。 凤展连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被寒风吹迟钝了,九千岁说的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父亲,圣上刚赐下婚事,王爷与我三月后将完婚。” 凤白泠的话,让凤展连彻头彻尾懵了。 凤展连既是永业帝的眼线,对于宫中的形势还是很清楚的。 他理想中的女婿应该是东方离那样的,身份尊贵,能让他平步青云的。 可不是独孤鹜这样的,乱臣贼子,一不留神就连累他脑袋落地的! 凤白泠冷眼看着这一幕,抖去了身上的雪后,朝着柴房走去。 柴房内,假夏竹那小脸煞白煞白的,见了凤白泠跟活见了鬼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湖规矩不应该是先自报家门?” 凤白泠见假夏竹说话中气十足,不由心中感慨。 身怀武极印就是好,两天功夫,那么重的外伤都好了。 独孤鹜的体质也很惊人,如果不是中的毒太过复杂,也不至于站不起来。 武极印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凝聚。 “我叫宫竺,星宿门二十四星宿之一。旁的,我也不能多说。” 宫竺说罢,嘴就闭得跟个河蚌似的。 “我是凤白泠,其余的,夏竹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 凤白泠也猜测出星宿门应该是某个江湖门派,专搞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有心结识宫竺,只因往后她有些事需要他去处理。 “你不是凤白泠,不对,你是凤白泠,天下没有易容术可以瞒得过我。” 宫竺嘀咕道。 他擅长各种毒和易容,凤白泠的体貌特征,夏竹早就汇报过。 “你们为什么要刺杀独孤鹜?” 凤白泠试探道。 “为了钱,更为了名。” 宫竺干脆利落道。 “他很值钱?” 凤白泠也知独孤鹜树敌众多。 “岂止是值钱,他价值连城,赏金池里要他脑袋里的赏金数已经高达十万两黄金!杀了他,我就有可能成为星宿门的新门主。” 宫竺两眼都发光了。 要杀独孤鹜的人太多了,可没有人成功。 那些失败刺杀留下的赏金就累积在赏金池里,一旦有人成功,就可以用独孤鹜的项上人头去换。 星宿门已经是第十次刺杀独孤鹜了,这一次,七十二地煞全员出动,二十四星宿也出了一半,险些就成功了,还是被独孤鹜给逃了。 大楚第一军神,身怀武极木印,只要杀了他,就可以扬名天下。 “他的毒是你们下的?” 凤白泠从未见过独孤鹜身上那么复杂的毒,她虽然精通东西方医术,可是对这一世的毒了解的并不多。 “一部分罢了,独孤鹜树敌无数,被刺杀下毒无数次,毒是积累下来的。我就没见过,他那么命硬的人。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宫竺提起独孤鹜言语间,还有几分敬佩的意味。 “多了解下我的未来夫婿。” 凤白泠的话,让宫竺吓了一跳。 “你要嫁给独孤鹜,你难道不知道他克死了三任妻子,还克死了他老子?” “我的命格也很硬,谁克死谁还不一定。” 凤白泠一脸的云淡风轻,丝毫不以为意。 “你就不怕我挟持了你,威胁独孤鹜?” 宫竺眼珠子转了转。 “那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虽然身怀武极火印,可你身上有三十五处暗伤,哪怕是出了公主府,不出十天,你旧伤发作,只有死路一条。” 凤白泠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让人炫目的笑。 宫竺面色一沉。 他的伤势,她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星宿门多年,他死里逃生多次,虽然保住性命,可暗伤不断。 星宿老邪那老东西,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他得依靠老邪手中的丹药,才能保住性命。 他逃离公主府,也是为了尽快赶回星宿门取得丹药。 只是十天之内,他未必能赶回去。 “你有法子救我?” 宫竺沉声道。 “内服外敷结合针灸,可以帮你消散体内的淤血,不过我这人从不白白给人治病。” 凤白泠行医,也是有原则的。 “你要怎样才肯救我?” 宫竺对于凤白泠的医术半信半疑。 他的内伤困扰他多年,若是能够痊愈,他体内罡气畅通无阻,很可能有所突破。 “告诉我,武极印或者是文华印的聚印之法。” 凤白泠刚说完,宫竺的嘴角就狠狠抽了下。 “吾命休矣。” 宫竺满脸的绝望。 公鸡怎么下蛋,铁树还想开花? “是因为年龄的缘故?” 凤白泠愕然。 她见识了武极印和文华印的功用,自然也想凝聚成印。 “倒不是因为年龄,而是你已经为人母,阴气外泄,就无法聚成印了。” 宫竺满脸的同情。 凤白泠这才知道,凝聚文华印和武极印也是有限制的。 男子有纯阳之气,女子有纯阴之气。 每个人体内都有,但多少有所不同。 纯阴纯阳之气尚在时,聚成最初的土印才可以进行后续的提升,像是独孤鹜、纳兰湮儿之流都是孩童时就已经聚印成功。 “你已经失了纯阴之气,这辈子都别想聚印了。” 宫竺刚说完,忽的,他眼角瞥到了凤白泠纱巾下的脸,宫竺的眼登时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纯阳之气?” 第28章 她长得还挺美 纯阳之气? 凤白泠摸了摸自己的脸。 用了护肤品和按摩的缘故,脸上的疙瘩已经小了一些,用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全部消下去了。 她一直以为这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原来是纯阳之气导致的。 “女子体内也会有纯阳之气?” 凤白泠对于阴阳一说,也算了解。 按照传统中医的说法,男主阳,女主阴。 “纯阳之气入了女人的身体,那就是毒。我还从未见过有女人身怀纯阳之气还能活着的,你还真是天赋异禀。” 宫竺围着凤白泠啧啧称奇。 他自小就被星宿老邪教导各种毒物毒术,所以旁人看不出,他却能看出凤白泠中了纯阳之毒。 “如果你能疏导这一股纯阳之气,没准还真能凝聚成印。破身后还能凝聚成印,也算是一大奇观了。” 宫竺目光灼灼,盯着凤白泠的脸。 细看之下,他发现凤白泠如果没有了那些疙瘩,倒也不丑,甚至还挺美,尤其那双眼。 她和寻常女人不同,她看人时,从不羞涩躲闪,那目光就是坦坦荡荡,偏生她眸子生得极美,让人一眼看了就移不开。 宫竺觉得心突突疾跳了几下,忙将目光移开了。 为了掩饰尴尬,宫竺将一套聚印的呼吸吐纳之法告诉了凤白泠。 “你帮我聚印,我帮你清除旧疾。” 凤白泠说到做到,她心头一动,再打开第七识时,急救箱里多了副了针灸用的针,开始替宫竺扎针。 扎针后,宫竺感到体内筋络果然舒畅不少,他对凤白泠的医术也信任了几分,也就不再隐瞒。 “公主府一直有人监视。不过说来也怪,午后,那些人就撤走了。” 宫竺的轻功好,蹲在暗处,啃着鸡腿,还真让他发现了几只“苍蝇。” 他不明白,一个没啥实权的公主府,还用得着盯防? 那些人一定是永业帝的人。 凤白泠心中了然。 午后人撤走了,那是因为永业帝对公主府撤了心防,也是因为他相信凤白泠已经是自己的眼线。 “公主府无需你盯着了,你可以恢复正常行动。记得每半个月回来扎一次针,另外,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纳兰湮儿。” 凤白泠拿出一锭刚到手的黄金。 “大楚太子妃纳兰湮儿,你与她有过节?” 宫竺也不客气,他这种人,不谈钱伤感情。 说起纳兰湮儿,那也是大楚的一大名人。 她小时就凝聚成了文华印,又懂得琴棋书画,在各国都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更别提她生子引来龙凤祥瑞的事了。 “我只是对这位大楚第一才女和第一美女有些好奇罢了。” 凤白泠回想起过去种种,发现自己以前看事看人太过片面。 东方离也罢,凤香雪也好,一直被她认定为罪魁祸首,如今想来,她们很可能只是工具人。 永业帝对公主府的防范,还有纳兰湮儿与凤香雪的交情,都是她重生回来后发现的。 凤香雪一介庶女,怎么就引得位高权重的纳兰太子妃另眼相待了? 她怀疑这一切,都和娘亲永安公主手中的密旨有关。 打发了宫竺离开后,凤白泠回到了西厢,向东方莲华请安,同时也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东方莲华。 东方莲华得知女儿被封了郡主,眉间并没流露出喜色来,反倒桂嬷嬷和一干丫鬟们都欢喜不已。 “恭喜大小姐,圣上可算是记得你这个外甥女了。” “大小姐嫁给九千岁,往后就是王妃了,看南厢的还怎么仗势欺人。” “月有阴晴,物极必衰。阿泠,顺亲王府并非寻常人家,为娘也不知道,这桩婚事是好是坏。况且,你一直喜欢七皇子,是娘拖累了你。” 东方莲华握着女儿的手,满脸愁云。 她生了多年的病,人倒不糊涂。 东方离是萧贵妃的儿子,萧贵妃和永业帝是绝不会让自己宠爱的儿子娶阿泠的。 早些年,阿泠不明白事理,她也不愿伤了女儿的心,才一直反对这门婚事。 凤白泠又替东方莲华量了血压,她血压很稳定,就是身体依旧虚弱,急需补药提气。 她边打发桂嬷嬷再去要人参,边坐在东方莲华身旁。 “娘,阿泠已经长大了,七皇子只是我少时的年少不经事,如今已经放下了。还有一事,女儿一直想要告诉娘。” 凤白泠斟酌着,将过去四年间发生的事,告诉了东方莲华。 凤小鲤的存在,凤白泠也知道隐瞒不了多久。 东方莲华听罢,脸色剧变,血压也一下子上来了,凤白泠忙取出降压药让她含在嘴里。 东方莲华眼底滑下两行泪。 “阿泠,这该怎么办,这桩婚事会要了你的命。” 试问世上有哪个男人会接受妻子婚前失贞? 东方莲华没见过独孤鹜,对他的印象就是传言中的暴戾嗜杀,那是个刀口舔血的主,自家阿泠这般娇弱,对方一个不如意,阿泠怕就要被一刀劈成两半了。 “娘,独孤鹜也有个儿子。我都没怪他婚前失身,还失了三任,是根腌黄瓜,他有什么脸面责怪我。他见过小鲤,小鲤很喜欢他。我和他是协议结婚,等到一年之后,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东方莲华是皇族公主,从小耳边听的都是风雅之词,女儿的话,让她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家的阿泠和以前是真的不同了。 她想着哪哪不妥,可又觉得这样的阿泠妥当。 “娘,你手里是不是有一道先皇密旨?” 凤白泠话锋一转,她想要问的正是那一道为公主府惹来杀身之祸的密旨。 东方离为了它,害得她家破人亡。 永业帝为了它,派人明里暗里监视公主府。 东方莲华语气困惑。 “我手头并没有什么密旨。” 凤白泠有些头疼,她很想告诉东方莲华,凤展连和东方离为了那道密旨,置她们于死地。 “娘,你以后要提防着凤府的人一些,尤其是凤展连。” “阿泠,你对你爹爹多有误会,他今日来找我,让我劝劝你。” 东方莲华轻声叹息,她想起她和凤展连初遇时,他才华横溢,她与他一见倾心……如今虽说浓情不再,可他总归还是孩子们的父亲。 第29章 人参事件 这误会是解不开了。 凤白泠暗中喟叹,想让娘看清凤展连的真面目还需要一些时日。 凤白泠担心东方莲华的身体,也就不再强辩。 密旨之事,看东方莲华的神情她的确不知道此事。 吃了药后,东方莲华就睡下了。 凤白泠踱道一旁的暖阁,回忆着宫竺教给自己的聚印的口诀。 她在软塌上打着坐,感受着体内的气息。 “你体内的纯阳之毒既然要不了你的命,你就将纯阳之气往丹田引。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日,不可心急,待到你丹田发暖,土印也就聚印成功了。” 一夜眨眼就过去了。 凤白泠早上醒来时,丹田里还是空荡荡的,不过身上出了层薄汗。 她依旧往脸上涂抹了一些护肤品,又喝了薏仁水,练了一套军体拳。 第七识的作用下,她五感六识更是清晰得很。 耳边,听到厢房里有啜泣声。 凤白泠走进厢房的暖阁,就见桂嬷嬷低垂着头,半边脸都肿了,旁边几个丫鬟气得直抹眼泪。 “大小姐,老奴没用,人参没要到。库房的丁三说二小姐断了腿,南厢刚要走了最后一株百年人参。要人参就得西厢自己贴钱去药房买了。” 西厢每个月才多少例钱,公主这些年一直病着,花钱如流水,早就没有钱了。 “哪个丁三?” 凤白泠美眸一凝。 “就是老夫人从老家带来的,算起来还是大小姐你的远房堂舅。” “我去会会我这位堂舅。” 桂嬷嬷刚说完,就见凤白泠朝着库房走去。 老夫人就是凤展连的娘,老婆子早年守寡,拉扯大两个儿子,这辈子就想捞个诰命夫人当当。 凤展连入赘公主府后,因文华印之事,东方莲华一直对他心存愧疚,老妇人带着薛姨娘来后,东方莲华没多久就把主事权交出去了。 这几年公主府内外都被换了人,凤白泠回来后,处处受制,可想而知过去几年,西厢的日子是得多难过。 公主府的库房里生着暖炉,一个长得吊梢眼的中年男人正在烤手。 “库房这鬼地方,冬冷夏暖的,等老夫人回来,我就去讨了王伯的老差事,不出一两年就能娶几个貌美的小丫鬟暖床。” 丁三流着涎水正做着美梦,就见凤白泠带着人走进来。 “大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丁三皮笑肉不笑。 王伯的死,凤展连没传开,府里的家丁们都以为王伯是喝醉酒摔死的。 凤白泠在库房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货架上的一个锦盒上。 “我娘体虚,我是来要人参的。” “大小姐,人参是名贵药材,府里存的不多。昨个南厢刚领走一支。最近铺子里都亏钱,府里还没钱买新的人参。” 丁三皮笑肉不笑。 西厢那位眼看着就只剩半条命了,大小姐刚被退了婚,一家子赔钱货还想吃人参,呸。 啪—— 凤白泠抬手就给了对方一记耳光,反手又是一个耳光,那声音又脆又响,丁三被打得趴在地上。 “大小姐,我可是你的……” “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你一个库房管事,还要和我攀亲带故不成?” 凤白泠拿起那个锦盒,砸在丁三的脑门上,丁三顿时头破血流,鲜血直冒。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面是什么?” 丁三脸都灰了,锦盒里是一株百年人参,可大小姐怎么会知道库房里还有人参,他明明已经藏好了。 “大小姐……郡主,那是老夫人用的。” “老夫人是太后还是皇后娘娘?我娘是正一品公主,先皇亲封。你们住的公主府,拿的月俸,哪一样不是从我娘的嫁妆里得的?你私藏人参,祸害主母,那就是死罪,我打死你都不为过。” 凤白泠将人参递给桂嬷嬷,让她去煎药。 她比常人多了第七识,五感六识敏锐无比,库房里存了什么,她光是用闻的就知道有什么药缺什么药。 丁三用老夫人来压她,也是活腻了。 丁三哭爹喊娘,惊动了凤展连。 “白泠,丁三是府里的老人……” 凤展连还未说完,凤白泠就睨了他一眼。 凤展连才想起,如今的凤白泠已经是升平郡主,背后还有个九千岁独孤鹜撑腰。 凤展连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白泠,你误会丁三了。他并非是克扣药材。而是这些年公主府的日子不好过,你奶奶年迈身体不好,每日都要服用人参。如果不是你二叔经营有道,公主府早就支撑不住了。” “这事,我正要和父亲商量。早些年是我娘身体不好,我和弟弟都不在,才会让薛姨娘打理府中事务,外面的铺子也交给二叔经营。如今我娘身体有所好转,她也发话了,趁着我出嫁置办嫁妆,好好把公主府的账务理一理。免得连吃人参的钱都要西厢自己贴钱。” 凤白泠说得轻巧,一席话,却是把凤展连的脸都说绿了。 听凤白泠的意思,这事还只是个开头,没完? 凤香雪听到消息,差人把凤展连请过去。 “爹爹,你怎么能由着姐姐胡作非为。她这几日,在外接连闯了大祸。如今连自家人都不放过,丁叔被绑在屋外,都快冻死了。我怕姐姐再这样胡闹下去,会容不下我和哥哥,我这腿就是被姐姐连累的。” 凤香雪说着直抹眼泪。 “她刚封了郡主正得意,不过你放心,我得了消息,你娘和老夫人午后就回来了。你娘一向有法子治她,到时候哄劝几句,别说是她的嫁妆,就是顺亲王府送过来的彩礼都要归我们。” 凤展连原本对独孤鹜还怕的紧,可是刚一想,顺亲王府家大业大,凤白泠是个失贞败德的,还不如把她嫁出去,得一笔彩礼。 “爹爹,可我怎么听说,顺亲王府的亲王妃是个刻薄的。前几任嫁过去的王妃都没什么好下场,听说彩礼也是寒碜的不能见人。而且姐姐做的丑事如果传出去,顺亲王妃怕是会不认这门亲事。” 凤香雪满脸担忧,心底却暗暗嘲讽凤白泠。 还是太子妃姐姐说的对,要对付凤白泠,必须用对法子。 她已经暗中让人把凤白泠生了孩子的事传出去,到时候传得满城风雨,她倒是要看看,凤白泠还怎么嫁去亲王府! 第30章 爹爹会来救我 午后,凤白泠出门去看凤小鲤。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几日不见,想得慌,小鲤若是知道她很快就要有个爹爹和哥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刚出公主府,就听到丁三在门口唉哟直叫唤,公主府外围了不少人,对着公主府指指点点。 “公主府的大小姐可真缺德,虐待仆从。” “我早就听说了,这位大小姐貌丑无德,二小姐貌美心善。” “听说这大小姐还失贞有了私生女,简直就是女人中的耻辱。” 寻常人听了这些流言蜚语早已发火,凤白泠当乞丐那些年,却是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 她心知这留言有些不对头,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记住了其中几个说得最起劲的,那几人一见凤白泠忙偷偷溜走了。 “把丁三的嘴堵上,谁给他松绑,就一并绑起来。” 凤白泠扫了眼门口的几个家丁,后者被凤白泠一瞪,忙用破布将丁三的嘴堵上了。 凤白泠也不理会路人们评头论足的目光,往城东走去。 春柳的那位远方亲戚,就住在城东的民巷里。 到了城东,找到了春柳的亲戚,却没有看到春柳。 一问凤白泠才知道,凤小鲤昨晚发了烧,春柳心急,不等大夫上门,抱着凤小鲤去找大夫了。 小鲤怎么又发烧了? 凤白泠回想起来,小鲤生出来时,因为自己血崩早产,小鲤体质一直不大好。 一岁前还算好养,到了小鲤开口学说话后,每隔几个月就会生病。 这一次生病,很可能是上次落入水井后留下了病根。 凤白泠心中自责,打听了医馆的位置后,就匆匆赶去了。 楚都街头,人来人往,春柳抱着凤小鲤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城中的一家药店,杏林春。 杏林春其实是公主府的产业,是当年永安公主的陪嫁嫁妆之一,里面有个坐诊的大夫,也就是杨太医,他早年在太医院任职,公主府的大小毛病都是杨太医诊断的。 小鲤昨晚开始发烧,一直说胡话。 春柳怕出事,心想着想找杨太医看看。 “我找杨太医,我家小小姐生病了。” 春柳圆圆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眼泪,她不时低头看怀里的凤小鲤,小小姐浑身发红,烫的厉害。 一路上,小小姐都在叫着要娘亲。 “让开让开,太子府的奶娘在隔壁茶楼吃坏了肚子,请杨太医过去看看。” 一名满脸骄横的家丁冲进医馆,把春柳推到一旁。 听说是太子府的奶娘出了事,杨太医也不管眼前排着长龙的队伍,带上药箱就往外走。 “杨太医,我是公主府的春柳,我们家小小姐发烧了,劳烦您给看看。” 春柳挤到人前,哀求道。 “公主府能和太子府相提并论?滚一边去,别耽误了贵人的病情。” 杨太医心想这是巴结上太子府的好机会,他被排挤出太医院,正愁没法子回到太医院。 若是这次能得到太子府的赏识,那就能飞黄腾达了。 春柳被人推到一旁,她抱着小鲤,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求求你,杨太医,救救我家小小姐。” 春柳抱着凤小鲤,跪在地上,眼泪直流。 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努力抬起来,擦着春柳的眼泪。 “不哭,爹爹会来救小鲤的。” 凤小鲤感到浑身发热,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个人影朝着她走来。 春柳心底发酸,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去追杨太医,刚走到街头,身后一阵骚动。 大街上,人群慌乱着散开了。 一辆马车从路口飞驰而来,拉车的马很是壮硕凶悍,一路横冲直撞。 春柳吓得一身冷汗,想要避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抱紧凤小鲤,心中已经是万念俱灰。 马车旁,忽有一道人影蹿了出来。 那人眼明手快,拦腰将春柳抱了起来,手中一扯马缰,两匹凶悍的军马就老老实实停了下来。 春柳脸上一阵滚烫,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他先是看到了春柳,刚想说,小丫头你眼长这么大,怎么就不看路呢? 可话还未出口,年轻男子就傻眼了,指着春柳怀里的凤小鲤。 “小小姐!” 风晚认出凤小鲤,忙把自己的新佩刀往身后藏了藏。 马车上,独孤鹜挑开车帘。 他真要回顺亲王府,原本平日他是不会经过这条路的,回来的路上想到独孤小锦的生辰就要到了,就饶了路,没想到,会遇到这小东西。 春柳已经被吓昏了,不偏不倚倒在风晚的怀里。 “哎,你别昏啊!你怎么这么沉!” 风晚不及说完,独孤鹜就让他把凤小鲤抱上来。 “这么烫?” 独孤鹜蹙了蹙眉,摸了摸小鲤的额头。 看着小家伙痛苦的模样,一张小团子脸苦巴巴的跟个小苦瓜似的,他心口就闷得慌。 “前面有家医馆,不如去问问?” 风晚背着春柳,一眼就看见了杏林春。 “太子府的奶娘在茶楼里吃坏了肚子,杨太医给她看病去了。这小丫鬟去看病,被轰出来了。” 有路人实在看不过眼,壮胆子说道。 这家杏林春也是老字号的医馆里,里头也卖药。 听说是一家皇亲国戚开的,里面坐诊的杨太医狗仗人势也不是第一回了,不少百姓都吃过亏,可都是哑巴吃黄连。 独孤鹜听罢,眉头拧了拧。 “风晚,去把人提出来。” 一个奶娘吃坏了肚子,要用太医? 太子府好大的官威,连一个奶娘都可以仗势欺人了。 风晚诺了一声,把春柳放在马车里,进了茶楼。 茶楼里一阵乒乓作响,就听到阵哭爹喊娘的声音,风晚左手杨太医,右手一个臃肿的中年妇人,从茶楼里走了出来。 他随手一丢,那两人就滚到马车旁。 那妇人穿得红大褂子绿袄裤,手上戴着几个金镯子,满脸的骄横不讲理。 “哪来的兔崽子,敢欺负太子府的人,老娘可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女的奶娘,太子妃面前的大红人。小心我告到太子妃那,砍了你的脑袋。” “太子妃,纳兰湮儿?” 独孤鹜眯起了眼,眼底神色未明。 ~谢谢绒绒、清晨、雨凝的打赏,还有一更在白天哦~ ------题外话------ 推荐下朋友八匹的新书,《全家翻身机会为零》,书荒的记得去瞅瞅 安乐侯府三兄弟养妹妹只信一条:宠,狠狠的宠。 于是苏喜妹被宠的骄纵奢靡、任性跋扈。 一日落水,苏喜妹醒来后瑟瑟发抖。不知现在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来不来得及挽救一家子炮灰的命运!! 第31章 未来婆婆 “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 独孤鹜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路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还不及看清楚就听到嗤声作响,血溅落在地。 春柳刚好醒来,看到一颗头颅滚到地上。 她吓得惊呼一声,眼一黑,又昏了。 “把它送去太子府,就说这刁奴妄论朝政,本王代为处置了。” 独孤鹜扫了眼瘫在地上的杨太医。 “饶命……大人饶命。” 杨太医吓傻了眼。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留着眼有何用。” 独孤鹜落下车帘,将杨太医的惨叫声音隔绝在外。 “爷,办利索了。” 风晚抱着春柳坐在车前,被挖了双眼的杨太医被吓破了胆的医馆里的人抬走了。 “小小姐怎么办?” 风晚偷眼去看自家爷,爷眉心蹙紧,低头打量着凤小鲤。 爷抱着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那模样比平时上阵杀敌都要艰难得多。 “去公主府。” 独孤鹜抱着凤小鲤,这小东西软乎乎小小一只,好像一不留神就会碰坏了。 独孤小锦小时候可没怎么生病,还是小女孩娇气,得娇养着。 独孤鹜的动作不禁又轻柔了几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声了,他没有照料小孩的经历,只能把她搂在怀里。 他想起他受伤时,凤白泠给的药很管用。 小东西时不时就叫着娘亲,他听着一阵烦躁。 这女人,怎么当娘的!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 凤白泠赶到杏林春时,就看到医馆大门紧闭。 杏林春? 凤白泠觉得名字有点耳熟,稍一回想,这家杏林春正是公主府的产业。 当年永安公主下嫁凤展连,先帝给她的嫁妆里就有这家老牌的杏林春医馆。 为了照顾公主府上下,还特意找了太医院出来的杨太医为大夫。 医馆的地段很好,又是老店,生意原本很不错,可自从交给凤展连的二弟凤展天经营过后,经营状况就每况愈下,每年还要府里添钱。 至于杨太医,听说也中饱私囊,暗中捞了不少的油水 永安公主生病的事,凤白泠早就怀疑和杨太医有关,可还没有搜集到证据。 她上前拍门,半晌都没人回答,一问邻家的店铺,店铺里的小二煞白着脸,吞吞吐吐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街头的那摊血还未干,小二没敢说清楚对方的身份,可凤白泠还是一下子猜到了。 放眼楚都,也就只有他才敢砍了太子府的奶娘。 只是如此一来,就不怕纳兰湮儿难堪? 她不及细想,就往公主府赶去。 公主府外,一辆飘着金穗的蓬盖马车刚停下,车上下来名白皙秀丽的妇人。 她虽没穿金戴银,可周身透着贵气,靛青色的袄裙,发间用了一根成色上好的玉簪盘了个髻,正是来公主府下聘礼的顺亲王妃。 公主府和顺亲王府的婚事,两家都是皇族,按照婚嫁的礼仪,六礼一样都不能偏废。 可顺亲王妃却是只带了一份随意罗列的礼单,带着贴身嬷嬷丫鬟就来了,显然没有将公主府放在眼中。 “这就是公主府?” 顺亲王妃抬眸看了眼公主府的匾额,柳眉微乎其微皱了皱,用帕子捂住了鼻。 公主府可真小,比起顺亲王府来,近乎寒颤,不过也难怪,公主府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哪里像是顺亲王府子孙延绵,独孤鹜一人打下的军功封赏就足够顺亲王府三代人吃喝了。 和所有的皇族贵妇一样,顺亲王妃对凤白泠的印象并不好,今年的颂春宴她因头疼没去参宴,可她记得清楚,凤白泠是公主府嫡长女,有年颂春宴上,把太后都气坏了。 她的娘是永安公主,爹是个没实权的驸马爷,听说永安公主得了痨症很久了,比起独孤鹜前三任妻氏来,还真是一任不如一任。 她为了这个私生子脸都丢光了,居然要娶一个被退了婚的三无丑妇。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呜呜嘤嘤声,顺亲王妃定睛一看,吓坏了,一个被打得跟鼻青脸肿的家奴被绑在门口的石狮上。 “公主府就是如此待客的?” 顺亲王妃脸都挂不住了。 都说公主府除了个二小姐和三少爷,就没上得了台面的,看来名不虚传。 “禀亲王妃,这是公主府的老家奴,说是得罪了升平郡主才被绑在这里。” 身旁的老嬷嬷去打听了,回来答话。 “凤白泠也太蛮不讲理了,府中的老人都敢这么对待。来人啊,把人放了。” 顺亲王妃以为,作为未来的婆婆,她该好好管教下凤白泠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体恤下人,宽容待人,这样才是皇家女子的作风。 “多谢夫人。” 丁三被人给放了,一听说对方是亲王妃,又是磕头又是谢恩。 “听说你得罪了你们的升平郡主,起来说说,升平郡主的为人如何?” 顺亲王妃亲切问道。 丁三眼神闪烁。 “这位是顺亲王妃,你有话就说,她会为你做主。” 顺亲王妃身旁的李嬷嬷忙说道。 “禀亲王妃,升平郡主她……她不是人啊。她德行败坏,与人苟且还偷偷生了女儿。如今还让野男人把女儿偷偷养在公主府。可怜九千岁被蒙在鼓里。” 丁三眼珠子一转。 方才,凤白泠的随身丫鬟春柳抱着一个小女娃娃进了府,说是要找大小姐,她身旁还跟着个相貌英挺的男子,两人的神情都很焦虑。 不用说,那男人一定就是凤白泠的奸夫! 那小女娃娃丁三看着和凤白泠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他早就听说了,凤白泠在别庄产下了野种。 顺亲王妃一听,一口气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此事当真?” 顺亲王妃气得不轻。 好一个凤白泠,被退婚还是小事,还失贞败德! 当初独孤鹜不顾她的阻拦,带回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独孤小锦也就罢了,如今凤白泠还要再带一个小野种来瓜分顺亲王府的家产? 丁三满脸的殷勤。 “小的说的千真万确,亲王妃若是不信,奴才这就带你去西厢拿人。” 第32章 谁的女儿(上) 公主府内,顺亲王妃随着丁三到了西厢外。 西厢的一侧耳房里,传来了说话声,还真有男人的声音。 厢房内,风晚和春柳正担忧着。 他们来到公主府,哪知道凤白泠外出未归。 桂嬷嬷不敢惊动永安公主,两人只能在耳房里等凤白泠回来。 “好你个奸夫,还不开门。” 顺亲王妃命人把门撞开,门突然被撞开,春柳和风晚都怔住了。 “禀亲王妃,就是她。” 丁三满脸谄媚,指着春柳怀里的凤小鲤。 “还真是个小野种,公主府好大的胆子,骗婚骗到顺亲王府的头上来了。” 顺亲王妃乍一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火气上头。 她冲到春柳面前,就要去抢凤小鲤,几个丫鬟和嬷嬷帮忙抓住春柳。 春柳死死抱住凤小鲤,怎肯松手。 “老夫人?” 风晚正要动手,哪知看到了顺亲王妃,他傻眼了,只能硬着头皮,拦住几名嬷嬷和丫鬟。 爷和这位顺亲王妃一直不大对付,可她名义上是爷的娘亲,他是爷的手下,就不能对顺亲王妃动手。 “你说谁老?你个不知廉耻的奸夫!” 顺亲王妃顾不得平日的斯文,指着风晚就骂。 “亲王妃,此人好像是王爷身旁的风护卫。” 李嬷嬷认出风晚,暗中提醒顺亲王妃。 “风护卫?岂有此理,这小子竟勾搭未来主母,罪加一等。” 顺亲王妃一听,更恼了。 没想到风晚平日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色心不小,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压在顺亲王府头顶上,顺亲王府房子都要被压塌了。 她上前就给了风晚一个耳光。 风晚也懵了。 “你怎么胡乱打人?” 春柳看风晚挡在她和小鲤面前,拦着顺亲王妃的人又不愿还手,又气又急,眼眶都红了。 她被几个丫鬟扭住,凤小鲤被抢了过去。 啧,不行,这场面他对付不住,还是先去找爷。 风晚眼看形势不对,忙去找救兵。 “亲王妃,这小野种留不得,你还是快处置了她,免得给亲王府丢脸。” 丁三在旁煽风点火着,眼底毒光闪过。 凤白泠敢让他丢脸出丑,他要让她后悔莫及。 顺亲王妃扫了眼凤小鲤,这一看,愣了。 小姑娘大概三四岁模样,高烧的缘故,蜷成一团,看上去弱小无助,软糯糯的团子脸,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想不到凤白泠那副丑模样,生的孩子还怪可爱。” 顺亲王妃暗忖,禁不住食指大动,偷偷捏了把凤小鲤粉软乎乎的脸颊。 凤小鲤张开了眼,小扇子似的睫毛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对上顺亲王妃。 “娘娘~” 凤小鲤烧得晕乎乎的,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奶猫叫般,莲藕般的小胖手搂住顺亲王妃的脖子,在她脖子里蹭了蹭,声音奶萌奶萌的。 顺亲王妃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顺亲王妃抱着凤小鲤,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陷入了天人之争。 回廊上,凤展连带着几名家丁风火燎燎赶来。 “混账东西,顺亲王妃亲临,你们竟不禀告!你们竟然还把那小孽种给放进去了!” 没想到,顺亲王府的动作那么快,昨日赐婚,今日就来下聘了。 几名家丁都没敢作声,他们平日都是得了南厢的好处的,人是二小姐吩咐放进去的,等到时机成熟,再通知老爷。 一到西厢,就见春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夫人,求你行行好,孩子还在发烧。” 顺亲王妃一身华服,脸色难看,身旁围着几个丫鬟嬷嬷。 顺亲王妃手中个还抱着小女娃。 不用说,一定就是那个野种。 凤展连上前一脚就踹翻了春柳,嘴里骂骂咧咧着。 “好你个春柳,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让你和野男人私通。来人,把春柳和那个小野种都一并乱杖打死!” 凤展连急中生智,只要一口咬定,小野种是春柳与人私通生下的,与凤白泠无关,这门婚事就能保住了。 “老爷……” 春柳张张嘴。 “凤白泠平日待你不薄,你还想连累她不成?”“” 凤展连恶狠狠瞪着春柳。 春柳面如死灰,小姐被赐婚给顺亲王府,小小姐的事如果曝光,那可是欺君大罪。 “亲家母,真是家门不幸,府里出了这等丑事。快把小野种给我,我让人处置了,免得污了你的眼。” 凤展连忙换了副嘴脸,伸手就去抢凤小鲤。 顺亲王妃犹豫了下。 “凤展连,你胡说些什么!你可知那孩子是谁?” 西厢,东方莲华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踱了出来,她大病初愈,哪知道就看到眼前一幕,凤展连竟要打死他的亲外孙女,还要杖毙了春柳,眼前的凤展连让她感到寒心。 “莲华,你病太久了,不知府里的事。那孩子是春柳和野男人的野种。为了公主府的名声,这孩子和春柳都必须处置了。” 凤展连说罢,几名家丁伸手就去抢,可刚一动手,春柳就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她抱住凤展连的腿。 “老爷,你若是伤了小小姐,春柳也不想活了,求求你,留她一命。” 凤展连又恼又怒,几名家丁上前七手八脚,才把春柳扯开了。 “顺亲王妃,这是我公主府的家事,劳烦你把孩子给我。” 东方莲华一脸的心疼,她望着顺亲王妃怀里的孩子,认出那孩子和阿泠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她的外孙女,她却连一面都没见过,哪怕不要这门婚事,背上欺君之罪,她这个当外婆的也要要回这孩子。 “亲王妃,得罪了!” 凤展连眼中,闪过一抹狠光。 他眼疾手快,从顺亲王妃手中抢过孩子,一把将孩子举过头顶,竟要活生生摔死凤小鲤。 “凤展连!你敢!” 东方莲华气得浑身颤抖,她身子发软,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妇人之见,我是为了公主府好。” 凤展连冷哼道。 就是这时,嗤的一声,暗处有一道劲风袭来,凤展连手一滑,手中的凤小鲤脱手而出。 ------题外话------ 今天有加更 第33章 谁的女儿(下) 眼看凤小鲤被高高举起,凤白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及多想,捡起一颗石头弹出,正中凤展连的膝盖。 凤展连感到膝盖一麻,膝下发软,跪倒在地。 可紧接着,他手掌剧疼,一颗石子击穿了他的手掌。 “爹爹。” 被丫鬟搀来“看热闹”的凤香雪恰好看到这一幕。 “小鲤。” 凤白泠将女儿抱在怀里,眼角余光瞥见独孤鹜被风晚推了进来。 他腿上盖着条薄毡,哪怕受了伤,俊美的脸上笼着寒霜,一身的煞气丝毫不减,一出场,就让周遭的温度又骤降了不少。 “独孤鹜,你凭什么出手伤我爹爹!” 凤香雪吓得脸色发白,凤展连抱着血流不止的手掌,脸都痛得变了形。 凤香雪一方面惧怕独孤鹜,可再一想,这人已经被撤了职务,她有太子妃和东方离撑腰,又生出了几分胆气。 “他对我女儿无礼,我废他一只手,已经是客气了。” 若不是顾虑伤了小东西,凤展连伤得可不只是手掌。 他的女儿? 在场所有人,都被独孤鹜的话震住了。 凤白泠却是心头诧异。 这男人还算是守约,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小鲤是他女儿。 顺亲王妃神情也很复杂。 那小娃娃是独孤鹜的女儿? 看看独孤鹜,一个眼神就让人浑身发颤。 再看看那小奶娃,一个眼神让骨头都酥了一半。 扯犊子呢,哪哪都不像! 身旁李嬷嬷反应快,暗中推了顺亲王妃一把。 顺亲王妃回过神,今日的局面似乎好像是她惹出来的? 她轻咳了几声,恢复当家主母该有的落落大方的模样。 “鹜儿,你说这孩子是你的骨肉?这怎么可能,我记得你分明……” “母妃,我的骨肉我比你清楚。” 独孤鹜连眼神都懒得多给顺亲王妃一个。 他乐意的话,称呼她一声母妃。 他若是不乐意,她和顺亲王府就是个笑话。 独孤鹜眼底一显露出不耐烦之色,顺亲王妃忙闭上了嘴。 不孝子! 忤逆子! 顺亲王妃腹诽了几句,只能将目标转移到凤白泠身上。 柿子要捡软的捏。 对付不了独孤鹜,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凤白泠! 顺亲王妃振了振嗓音。 “升平郡主,我在公主府外听到了一些流言……” “把丁三拿下,拖出去杖毙了。” 凤白泠摸了摸女儿的额头,高烧不退,可不像是受风寒,也不是病毒感冒,她头也不抬,只是一句。 顺亲王妃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独孤鹜身旁,风晚往前一站,很自觉把丁三老鹰捉小鸡般拎了起来,拎了出去。 院外,一声惨叫声后,再无动静。 片刻之后,风晚去而复返,这次回来,带了一串人。 “王爷,郡主,属下方才在公主府外抓到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地痞,已经一并抓进来了,等候王爷和郡主发落。” 风晚将那几名混在人群里诋毁凤白泠的地痞丢到了顺亲王妃和凤府人的眼前。 凤白泠瞳孔微缩。 这几人,就是她之前在府外发现的,她听到流言,就知情况不对,原本打算联络宫竺,把人抓来调查清楚了,没想到,独孤鹜比她更快一步。 扶着凤香雪的丫鬟发现凤香雪的身子在微微发颤。 她被吓得花容失色。 这几个人都是她找来诋毁凤白泠的,可流言还未扩散开,人就被抓到了。 她哪里知道,独孤鹜是什么手段,除了楚都,哪一处都少得了他的眼线? “是谁让你们诋毁我的。” 凤白泠目光扫过那几人时,那几人脸色骤变,身子一歪,七窍流血,齐齐倒毙在地。 “服毒断气了,属下失察,还请王爷郡主降罪。” 风晚这才发现,这几人都被人喂了毒,不免懊恼。 对方早就知道独孤鹜盯上了这几个人,提早下了毒手。 “风晚,今日多亏了你,这事不怪你。” 凤白泠感激着,将凤小鲤交给东方莲华后,示意风晚不用多礼。 凤白泠又向顺亲王妃行了礼,只是眉宇间,带着一层淡淡的冷漠,这让顺亲王妃又是尴尬,又是生气。 独孤鹜的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顺亲王妃。 独孤鹜是何等人物,眼高于顶,让他侧目的女人,这些年来,只有一个纳兰湮儿,这是整个顺亲王府都知道的事。 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凤白泠? 凤白泠这个孩子,一定不是独孤鹜的。 只因为和独孤鹜在一起过的女人,一定会死。 可独孤鹜不说破,顺亲王妃也只能认了这门子婚事。 “妹妹,让你见笑了。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公主府管教不利,养出丁三那样的刁奴,也是我这个做主母的不周。我已经打算将府中的事务暂且交给阿泠,让她帮我整顿。” 东方莲华长舒了一口气,眼底有了一些笑意。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九千岁,虽然对方腿脚不方便,手段也毒辣了些,却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同。 他肯认小鲤做女儿,他对阿泠虽然不亲近,可也还算信任。 在东方莲华这个丈母娘眼中,寡言少语的独孤鹜倒是比花言巧语的东方离要妥帖得多。 “莲华,你病糊涂了,府中的事务不是早就交给雨柔母女了,怎么能交给凤白泠,她还只是个孩子。” 凤展连一听,不顾手掌上的疼痛,急忙抢白。 王伯和丁三接连被凤白泠处置了,凤展连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我也会帮忙整顿,没记错的话,香雪比白泠还小了几个月,阿泠就要出嫁,我这做娘的自然要好好教导她怎么为人主母。还是说,老爷以为,我们母女俩不如薛姨娘母女俩?” 东方莲华言语间,多了几分疏离。 自从和凤展连成亲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顶撞凤展连。 后者被顶得哑口无言,身旁的凤香雪也有几分焦急。 “公主姐姐说的不错,就依着你所言,府中的事以后就劳烦阿泠了。” 柔弱中带着几分讨好的女声传来,回廊处,走来一名容貌秀丽的妇人,她皮肤细润,体格风骚,虽已经过了三旬,却风姿绰约,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第34章 他的警告(加更求票) 薛姨娘款款行来,她虽出身小门小户,只是个秀才的女儿,可十几年养尊处优生活,让她看上去和楚都的主母夫人们没什么两样,她的容貌身段也保养得很好,难怪凤展连迄今对她都宠爱有加。 “娘。” 凤香雪还心有不甘,却被薛姨娘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薛姨娘眼眶微红,小步走到凤白泠身前。 “阿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奶娘。都怪奶娘不对,才让你们母女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以后有奶娘在,谁也不能欺负了我的阿泠。” 说话时,薛姨娘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了两耳光,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红痕,让人看着就心生不忍。 东方莲华见了她的模样也心中难受,她这个做娘的,竟还比不上薛姨娘对阿泠上心。 小时候,每回阿泠受了惊生了病,薛姨娘都会自责不已,甚至有一次还撇下同样生病的凤香雪,一心照顾阿泠。 独孤鹜在旁冷眼看着,嘴角似笑非笑。 看样子,这公主府的水可比他想得还要深得多。 凤白泠眸光微闪。 从小到大,每次,她和弟弟犯了错,薛姨娘都会护着她们。 反观,对待凤香雪姐弟俩犯了错,薛姨娘却是又打又骂,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那是薛姨娘对她宠爱的缘故。 如今看来,这个柔弱的女人这些年来,就如一只狼蛛,在她和弟弟身旁吐丝设网,她和弟弟成了她圈养的猎物,直到最后被蚕食还浑然不觉。 那一世,凤展连宠妾灭妻,薛姨娘母女一个被赐婚,一个被封了诰命。 她们的风光,全都是踩在公主府的尸骸上得来的。 “薛姨娘,你大可不必担心,阿泠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凤白泠展颜一笑,虽是隔着纱巾,可她眼角微扬,带着几分傲气,几分疏离,眉目谈笑之间熠熠生辉,整个人就如染了一层霞光。 一瞬间,竟让薛姨娘也看得一愣。 她见过的年轻女子中,也就只有纳兰湮儿有这种气度,凤白泠竟……她和以前不同了。 薛姨娘心头微沉,凤白泠已经抱着凤小鲤回了西厢,风晚忙推着独孤鹜,跟着凤白泠一起进了西厢。 东方莲华引着顺亲王妃去了花厅,谈论下聘的事宜去了。 薛姨娘命人将凤展连送去包扎伤口。 “娘,你怎么才回来,女儿都快被凤白泠那贱人作践死了。” 凤香雪气得浑身发抖。 薛姨娘眸光倏然变冷,她回手就给了凤香雪一个耳光。 薛姨娘眉目间,依旧是柔柔弱弱,可神情却冷得可怕。 “为娘是怎么教你的,让你要隐忍,人前要示弱。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几乎把我们母女俩多年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薛姨娘陪着老夫人和二房一家去祈福,回来的半路上,得了密信,她不得不一人独自先赶回来。 离开才几天,公主府就乱成了一团,凤白泠还留在公主府,东方莲华也没死,这种局面让一向冷静的薛姨娘都有些乱了分寸。 凤香雪捂着脸,哭了起来。 “娘,我的腿断了,七皇子也不来探视我,这一切都怪凤白泠,她还在人前羞辱我是平民,根本不是皇族,女儿气不过,才会让人诋毁她。” “亏了太子妃留了后手,这一次才没有露陷。我的傻女儿,凤白泠得意不了多久。她嫁给独孤鹜,当今圣上容不得他功高盖主,他只有死路一条。再说了,你要收拾凤白泠母女俩,何必自己动手。” 薛姨娘说着,取出几颗药丸。 薛姨娘虽然出身一般,可她的生父早年曾经在纳兰府当过幕僚。 她当年投奔公主府后,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纳兰湮儿的娘,她又是个迎合奉承的,才有了太子妃这个仰仗。 “这是太子妃赏的续骨丹,你服用后很快就能恢复。这里还有几颗生肌丹,你伤好后,就送去给七皇子,七皇子是个耳根子浅的,你到时把你在公主府外被纵马踩伤的事也算在凤白泠头上,他一定会替你出头。” 薛姨娘一席话,说得凤香雪破涕为笑。 “听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人就快回来了,我倒是要看看,老夫人和二房知道凤白泠当家后,会如何反应。” 凤香雪想起东方离,又悄悄红了脸。 凤白泠敢对她无礼,却不敢拿老夫人怎么样,否则,她就是不孝,大楚尚儒,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足以让凤白泠无处容身。 她有独孤鹜撑腰又能怎样,如今的独孤鹜成了残废,早晚要被皇家舍弃,到时候凤白泠和那小野种,就等着喝西北风。 西厢内,独孤鹜扫了眼房中的陈设,近乎寒碜。 她就带着小东西住在这种鬼地方? 春柳奉了茶后,被风晚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木炭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凤白泠喂着小鲤喝了些热水,又用水给她擦拭了一遍,物理降温后,小鲤的烧已经退了一些。 凤白泠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小鲤不是正常的感冒。 她若有所思着,小鲤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能系统检查下就好了。 男人冷冷的目光扫来,凤白泠才发现独孤鹜的存在,她微微颔首,客气的语气让独孤鹜有些不悦。 “谢了。” “无需谢我,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名声就是我的名声。婚前和婚后一年之内,我会保你和小东西的周全。你若是受了委屈,也可以告诉我。” 独孤鹜冷声道。 “我谢你,是谢你今日在大街上出手救了小鲤和春柳,为此你还得罪了太子妃。” 凤白泠似笑非笑,抬眸去看独孤鹜。 今日凤府之事,独孤鹜无论解围不解围,凤白泠都是有应对之法。 可在大街上,若不是独孤鹜帮忙,小鲤很可能…… 方才她替小鲤检查时,发现小鲤身上有淡淡的帝王之气,也是那一抹气息,让小鲤原本虚弱不堪的身子得以支撑下来。 这个男人,他救了小鲤。 提到太子妃的一瞬,独孤鹜的脸色果然变了。 手,倏的被拽住。 凤白泠眉心一蹙,腰间多了只霸道未无比的手,她跌坐在男人的怀里。 轮椅上,独孤鹜的眉间染上了浓浓的戾气。 “你我之间的事,不要扯上她,否则……” 他箍住凤白泠的腰,意外发现这丑女人虽然生过孩子,可腰间依旧纤细。 两人近距离挨着,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她身上飘来淡淡的香气,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香气,犹如雪后的梅花,清冷中带着丝丝甜味。 第35章 当爹是个技术活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独孤鹜脑中,不觉闪过这句话。 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太阳穴处抵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针,那纤细的腰身就如水蛇般,从他怀里挣脱开。 凤白泠拂了拂额前散落的碎发,手指间藏着的银针冷光熠熠。 “九千岁,我这人不禁吓,要不然一个失手,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话音方落,凤白泠手中的针化为了粉末。 该死的武极木印,好霸道的罡气。 哪怕受了伤,独孤鹜在武力上也还是绝对碾压她。 凤白泠很是无语,看样子,她得想些其他法子防身了。 “我的腿可有治疗之法?” 独孤鹜冷着脸,两人很有默契的达成了某种协议,闭口不谈纳兰湮儿。 “我有了方案,可短时间内无法实行。我需要一名精通毒理的大夫的帮忙。对症下药的情况下,一个月内,可以让你的右腿先恢复正常。至于左腿,需要在我们成亲后的半年乃至一年之内才能治愈。” 凤白泠研究过医案,独孤鹜的左腿膝关节已经彻底坏死,哪怕是解毒,膝关节也得换。 她需要一个毒方面的专家,可惜宫竺不在,她只能求助于独孤鹜。 另外,她还需要一个人造关节,做个手术。 她也试过,以她眼下的第七识,急救箱能提供测压仪之类的小设备,可要人造关节无疑是痴人做梦。 等到她和独孤鹜成亲后,朝夕相处,第七识也许就嗖嗖嗖猛涨,到时候人造关节就有机会了。 “我会让陆音过来,他是毒龙山庄的弟子,精通医毒。至于他肯不肯传授给你,就看你的能耐了。” 独孤鹜和陆音,并非是风晚那样的从属关系,陆音虽然一直背地里嫌弃独孤鹜,可两人却是患难之交。 “还有一点,这一年多里,你不能再妄用罡气。你体内的罡气增长太快,身体无法承受,罡气会反噬你的身体。除非找到强化你身体的法子,否则,你每次动用罡气,都等于在慢性自杀。” 凤白泠语气严肃,遇到独孤鹜这样不听话的病患,也是很头疼的。 这女人,竟也看破了这一点。 他自小时候凝聚成武极印后,体内的罡气就比常人凝聚的快得多。 每突破一次,他都临近走火入魔的边缘,可当时亲王府的大夫没有一人能看破这一点。 直到后来认识了陆音,陆音才提出了和凤白泠一样的看法,让他要谨慎修炼,否则一旦肉身无法承受武极印升级带来的罡气,就会走火入魔,最终爆体而亡。 可他当时一心求突破,没有理会,也是凝聚武极木印那一次,他遇到了纳兰湮儿强迫了她,他才能凝聚成印。 此事,也是他一直觉得亏欠纳兰湮儿的原因。 见独孤鹜陷入沉思,凤白泠也暗中思忖着。 “其实独孤鹜的身体强化之法,就在他自己身上。那一条紫金龙身上的枷锁,就是加在他身体上的禁锢,如果能弄断锁链,他的所有问题多能迎刃而解,更别说治愈腿了。只是不知道,那些锁链应该怎么震碎?” “爹爹~” 床榻上,凤小鲤醒了,看到独孤鹜,她两眼发亮,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凤白泠摸了摸凤小鲤的额头,发现她出了一身汗后,烧奇迹般的退了。 这速度,也是异于常人。 凤小鲤换了身衣裳,跳下床,就怕到了独孤鹜的腿上。 在她看来,坐在轮椅上的独孤鹜依旧是最好看的爹爹,她一点也不介意。 “爹爹,堆雪人。” 凤小鲤抱着独孤鹜的手臂,摇个不停,满脸的天真可爱。 隔壁小胖家的爹爹到了冬天就给小胖堆很大的雪人,她早就想要个大雪人了。 独孤鹜冷着脸,干巴巴道。 “雪化了。” 腊月尾,地处南北交界的楚都已经开始化雪,公主府的院落,树上只积了薄薄一层轻雪。 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雪雪下。” 凤小鲤撅起小嘴,嘀咕了一句。 想起独孤小锦在独孤鹜面前缩手缩脚的模样,凤白泠可不敢劳烦独孤鹜照顾女儿,就要抱走凤小鲤。 “爷,外头下大雪了,要不要去接小小少爷?” 西厢外,风晚沉声问道。 下雪了? 凤白泠和独孤鹜同时看向窗外。 鹅毛大的雪,纷纷扬扬下得欢。 这个时节,哪来那么大的雪? 凤白泠心头一动,看向凤小鲤。 独孤鹜也盯着窗外,眸光微凝,他想起了上一次,风晚断掉的那口刀。 凤小鲤拍着小手,小脸因为高兴红扑扑的,像是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风晚,去国子监。” 独孤鹜沉声道。 风晚诺了一声,刚要进门推独孤鹜。 “你去接他,稍迟再来公主府。” 独孤鹜说罢,凤白泠眼眸一闪。 难道说…… 半个时辰后,顺亲王妃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满意着走出了花厅,她还很体贴的让永安公主保重身体,不用相送。 永安公主不亏是皇家出来的,还算明事理,顺亲王府的要求,她再三斟酌后,答应了。 出于对永安公主的尊重,顺亲王妃也答应了,聘礼可以酌情改动,前提是,凤白泠达到了顺亲王府娶儿媳妇的要求。 顺亲王妃已经想明白了,凤白泠长得那么丑,独孤鹜之所以答应娶她一定也是因为她生了孩子的缘故。 不过那孩子,真的是独孤鹜的种? 顺亲王妃可不信。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院落里,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啪,一个雪球,飞了过来,正中顺亲王妃的脸。 “大胆,何人敢对亲王妃无礼。” 身旁的嬷嬷刚要喝斥,顺亲王妃一把捂住了嬷嬷的嘴,一双眼盯着前方。 刚下过大雪的院子里,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 他动作非常生疏,神情僵硬,陪着那个穿着红色小斗篷的女娃娃在那滚雪球、堆雪人。 这画面,太吓人了! 顺亲王妃觉自己的眼要瞎了。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可不就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砍人头颅如砍西瓜的九千岁独孤鹜! 第36章 毓秀院 傍晚前后,西厢外多了四个大小不一的雪人。 用凤小鲤的话说,那是爹爹、娘亲、小鲤和一定也很好看的小哥哥。 凤白泠趁着小鲤开心堆雪人时,告诉她不久之后她会有个小哥哥,小哥哥长得和独孤鹜一样好看。 小鲤当时就两眼亮晶晶,愉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很狗腿的给小哥哥也堆了个小雪人。 晚饭时,永安公主看到凤小鲤,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她这阵子血压稳定了,胃口也好了不少,比平日能多吃半碗饭。 席间,凤白泠听永安公主讲了顺亲王府下聘之事。 “学习六艺?” 凤白泠给永安公主盛了碗人参鸡汤。 “顺亲王府家世不俗,你嫁进去就是鹜王妃,你早些年名声在外并不好,亲王府难免有些微词。为了让你嫁过去能服众,所以才提出让你去毓秀院学习六艺,通过考核后,亲王府就无人敢诟病你了。” 永安公主对独孤鹜的印象不错,也知道独孤鹜这些年战功赫赫,他如今虽然腿残,可依旧是王爷。 对于毓秀院的事,东方莲华也是再三斟酌过的。 凤白泠未婚先生女,虽然独孤鹜已经对外承认了小鲤的身份,可难免还是被人轻看,能够得到毓秀院的认可,对她而言大有好处。 对于毓秀院,凤白泠并不陌生。 大楚的毓秀院和国子监其名,国子监只收男学生,毓秀院只收女学生,大楚皇族乃至五品以上的官员的子女都会进入国子监和毓秀院学习。 毓秀院也是楚都贵族世家之间选儿媳的重要途径之一,像是早几年毓秀院六艺考核第一名的纳兰湮儿就是因为六艺出众,名扬大楚,才会被太子相中。 “岁末天寒,毓秀院和国子监一样都闭馆休学。开春后,就会开学,到时候,我让爹爹写封荐书,你就和香雪、若颜一起去上学,这一次,切不可冲动行事。” 永安公主满脸担忧,望着女儿。 虽然女儿已经为人母,可不爱读书写字的性子怕是改不了。 那一世,凤白泠其实曾经去毓秀院读过一个月的书,但是因为六礼太复杂,凤白泠又无心向学,一心只想去国子监的太学班看望东方离。 一个月下来,什么也没学成,被排挤后,凤白泠一怒之下就退学了。 因嫌凤白泠丢脸,凤展连还要打凤白泠,得亏了薛姨娘求情,才免于皮肉之苦。 可在提到荐书时,东方莲华却在凤展连那碰了个钉子。 南厢内,凤展连喝完薛姨娘亲手熬的汤药,伤口的疼痛才缓解了一些。 听说凤白泠要去毓秀院,他冷笑一声。 “当初要退学的是她,现在又要去上学,她今年都十九了,都快赶上毓秀院最年轻的女先生的年龄了,还去上学,是嫌自己丢脸丢的还不够?” 凤展连当年也是状元出身,文华印被毁后,他的前程也就毁了。 再看看他同期的那些人,哪一个官位不比他高,嫡女嫡子不比他的出息? 见东方莲华坐立难安,薛姨娘替凤展连捏着肩。 “老爷,阿泠已经长大了,这一次一定不会再退学了。只是姐姐你有所不知,并非是老爷不愿写荐书,而是老爷的右手废了。” 薛姨娘说着,红起了眼眶。 一提到手,凤展连怒气更盛。 他的手,被独孤鹜用石头打穿后,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他的右手筋被震断了,伤势就算是养好了,这辈子也没法子好好写字了。 对于文人而言,字都没法写了,还怎么往上爬? 先是东方莲华连累他没了文华印,再是凤白泠害他废了手。 这对母女,简直就是他命定的克星! “你生的好儿子和好女儿,把我的脸面都丢光了,一个被国子监扫地出门,一个从毓秀院退学,这荐书我不写,你要有那能耐,找人写去。” 凤展连一摔袖,脸阴沉无比。 东方莲华心口一窒,嘴唇发白,血压陡然上升,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桂嬷嬷见了,也吓了一跳,忙取出一包药粉,给东方莲华服下。 那是凤白泠为了防止意外,特意让桂嬷嬷随身带着的碾碎了的降压药,凤白泠叮嘱过人前不能拿出这药,可桂嬷嬷一心急,倒是给忘了。 东方莲华服用后,脸色才好了些。 薛姨娘在旁看着,不由心惊。 东方莲华的病情已经数年,杨太医早就说过,她无药可医,只有等死的份,哪知道凤白泠回来后,她的病情就忽然好转,薛姨娘早就有所怀疑,却不知缘由。 趁着桂嬷嬷不注意,薛姨娘偷偷将包药粉的纸收走了。 回到西厢后,东方莲华枯坐在那,愁眉不展,一旁的桂嬷嬷唉声叹气着。 她也知道,公主一定是想小少爷了。 小少爷自从被国子监赶出来后,就被老爷强制送去了北方的书院,几年了都不曾见上一面。 凤白泠刚哄了凤小鲤睡下,从耳房过来时,看到东方莲华红着眼。 “阿泠,为娘没用,荐书没要到。明日,娘进宫去见太后,还望她老人家开恩,能够替你写一封荐书。” 东方莲华生病后不曾在楚都走动,并不认识什么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求太后了。 东方莲华却是忘记了太后的荐书,公主府已经求过一封了,求给二房凤展天的女儿凤若颜,若是再去求,难免要被人认为公主府不识抬举。 毓秀院和国子监一样,原本只对官宦皇族的子女开放,到了先帝时,先帝广开恩泽,破例允许平民子女中的佼佼者也能入学,入学的法子其一是靠荐书,其二就是考核。 凤若颜是二房的独女,因老夫人疼爱幼子,二房搬到公主府后,靠着经营公主府的嫁妆,二房也在楚都站稳了脚。 凤若颜平日的吃穿用度和凤白泠、凤香雪没什么两样,她想要入学毓秀院时,才艺不佳,凤展天就求着东方莲华去太后那要了一封荐书。 “娘,我听说你刚才动了气,差点又发病了。荐书罢了,我们不要也罢。毓秀院不是只有荐书才能进的,我去参加考核就是了。我没记错的话,风香雪就是考进去的。” 凤白泠笑了笑。 s://.c/read/38683/23189143.html .c。m.c 第37章 隐藏的天才 凤香雪能考进去,她凤白泠也能考进去。 饭后,凤白泠坚持给东方莲华测量血压。 “娘,你的病是先天病,眼下虽然控制住病情,可想要彻底恢复,需要结合一定的锻炼,我这有一套功法,你可以学习用来改善你的体质。” 凤白泠也是穿回来后,才确诊了东方莲华患有先天肺动脉高血压。 大楚皇室没有患高血压病的,凤白泠想起早逝的外婆,也就是北歧的那位和亲公主,料定先天病应该是外婆那一边遗传来的。 这种病,生子是大忌。 东方莲华生凤白泠时就遇到过生命危险,病情恶化,可她为了凤家的香火,还生了个儿子,这也是她产后身体不断恶化的原因。 可恨凤展连非但没感激,还对她恨之入骨。 22世纪的降压药能有效控制血压,可要想治本,还是得强化体质 凤白泠思来想去,选了套五禽戏给东方莲华日常锻炼,那是中医上出了名的养生功法,以前凤白泠在战地时,没少教给复健的病患们。 西厢的小院子里,凤白泠打了一套五禽戏让东方莲华依样画葫芦。 一套功法下来,东方莲华出了汗,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光。 凤白泠不由啧啧称奇。 她只是打了一遍,东方莲华就记住了,而且是半点不差,娘亲在学武方面,难道还有些天赋? “桂嬷嬷,我娘以前学过武?” 凤白泠印象中,东方莲华生活刻板,性格也很无趣,文武都不通达,比起来,薛姨娘因为是秀才之女,吟诗作画都会一些,被凤展连视为红颜知己。 “公主三四岁时,偷偷跟当时还是皇子的顺亲王学过几下,顺亲王还夸过她。后来被她母妃发现了,狠狠打了一顿,那之后,公主就再没敢再碰过武。” 桂嬷嬷回忆起来。 皇室的公主,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可北歧公主嫁过来后,因为出身敌国的缘故,和后宫其他人也一直不和睦,她也不让东方莲华学文学武,只是教她要恪守规矩,遵从父兄。 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东方莲华反倒得了先帝的宠爱,只可惜,红颜薄命,北歧公主没过几年就死了,连尸生都回不去北歧。 “你是我娘身旁的老人,我外婆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头昏、呼吸不畅?” 凤白泠再问道。 “大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桂嬷嬷语带困惑,大小姐可从未见过北歧的那一位。 “你去替我和我娘准备几套这种衣裳,布料无需名贵,透气即可。往后,每天早晚都要让我娘穿着锻炼。” 凤白泠画了一幅图,让桂嬷嬷去裁衣。 东方莲华走来,她脸上有了红晕,眼中也焕发出光来,那模样就如一名生机勃勃的少女。 “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 凤白泠算着,老夫人和二房最迟明日就该回来了,虽说东方莲华说要要回公主府的主事权,可以凤白泠对她的了解,一旦老夫人闹起来,东方莲华十之八九会退让。 东方莲华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微微颔首。 “我知道你一直为了凤展连被毁了文华印的事感到内疚,可我这一次入宫时,却从太后那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当初,先帝毁去凤展连的文华印,是因为发现他虽然贵为状元,可眉心即将成形的文华印上笼罩着阴霾。” 凤白泠边说着,边留意着东方莲华的神情。 东方莲华心地善良,一直为了文华印之事,自责不已。 她听得一怔。 “男子成年之后,若想凝聚成印,必须体内纯阳之气充足。凤展连虽然文采风流,可文华印上有阴霾,意味着他纯阳之气不足,是泄了元阳的缘故。他在考中状元之前,怕是早就和薛姨娘有了日常苟且之事。” 凤白泠语出惊人。 先帝是何等人物,他一眼就看出了凤展连是个不安于室的,可他这个女儿,木讷谨慎,难得看上了一个男人。 他为人父者,为了让东方莲华日后过得幸福,也为了惩罚凤展连的欺骗行径,才会一怒之下毁了他即将成形的文华印。 这个事实,先帝到死都未曾提起过。 若非是凤白泠救驾有功,太后又听说东方莲华身体不适,一时感伤说了出来,只怕东方莲华会像上辈子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东方莲华如遭雷击,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娘,你没有对不起他。凤香雪姐弟俩都是凤展连的亲生孩子,当年薛姨娘被老夫人引荐来当我的奶娘,也都是安排好的。” 凤白泠担心东方莲华情绪激动,就要拿药。 “阿泠,你让娘静一静。” 东方莲华摆摆手,走入西厢,背影萧瑟。 厢房内,东方莲华遣退了桂嬷嬷等人,她颤抖着,端起茶杯,冰冷的茶水一口喝下。 再抬头时,她的眼底却已无眼泪,那张素雅的鹅蛋脸上,染上了几分狠戾。 嘭的一声,手中的茶杯炸开,鲜血滴滴答答落下,她却不觉得疼。 至爱之人的背叛,带来的痛,让她已经麻木。 “母妃,你从小就教我凡事忍让,可忍让换来的又是什么,我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我的孩子们%” 她枯坐在那,任由手上的血干透。 西厢旁的耳房里,凤白泠推门而入。 春柳带着凤小鲤外出玩耍去了,屋内一片冷清。 凤白泠才刚跨进门,眼神就变了。 她眸光一转,第七识敏锐如她,已经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呼吸。 忽见一道身影从梁上跃下,冲着凤白泠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 哪知道凤白泠回手,手中有一瓶什么东西对着他就是一喷。 喷雾正中他的眼睛,后者惨叫了起来。 “陆大夫,被人暗算的滋味如何?” 男人眼泪鼻涕一把抓,眼睛红肿不堪,努力睁开眼,隐隐约约就看到有个人在他眼前好好站着。 “怎么可能,你没中我的迷魂香?” 陆音抹着眼睛,他明明就在房中的香炉里放了毒,最多三个呼吸,凤三无就应该倒地昏迷才是! 第38章 摸了他的手 公主府外,风晚推着独孤鹜,马车夫从马车上卸下两筐炭。 “爷,陆音进去都一炷香了,我们真不进去看看王妃,万一陆音下手没个轻重?” 风晚偷眼去看公主府。 隔着墙能看到西厢边上的角院,角院西南开了个侧门,平日公主府的辎重就是从这里搬进去的,来往的人很少,陆音就是从这里翻墙进入西厢耳房的。 “你是怕我赌输了?” 独孤鹜昨日回到顺亲王府,把凤白泠的事转告了陆音。 陆音果不其然,一口给拒绝了。 凤白泠早前的封闭针的效果陆音是承认的,可她声称能让独孤鹜一年后站起来,陆音是死活不信的。 陆音和独孤鹜打了个赌,凤白泠那蒙古大夫的医术只要遇到他,三步倒。 一炷香过去了,王妃可别是给毒死了。 这都第四任了,再死了,王爷这辈子就要守活寡了。 “进去吧,免得陆音有个三长两短。” 独孤鹜刚说完,角院那个小门打开了。 一张圆圆的脸探了出来,紧接着,花猫脸的凤小鲤也探出头来。 春柳看到风晚,脸红的可疑。 “王爷,风护卫,我家小姐请你们进来。” 凤小鲤穿着厚厚的花袄子,像个像小风火轮,小短腿嗖的一声就蹿到了独孤鹜的腿上。 她可喜欢赖在爹爹身上了,爹爹就像是个大型烤手炉,身上总是暖暖的。 小家伙玩了一天,脸上身上都沾了灰,她小手往独孤鹜的衣摆上擦了擦,那件连一条褶子都没有的衣衫上立马多了两个小手印。 风晚刚想喝止,王爷有洁癖,以前有个丫鬟打翻墨砚弄脏了爷的衣衫,爷直接就断了她一只手。 “爹爹,吃~” 凤小鲤抹干净手后,小爪子往独孤鹜的面前一凑,一块烤的面目全非的烤地瓜塞进独孤鹜的嘴里。 春柳脸都吓白了。 独孤鹜吞了下去,面无表情,随手擦干净凤小鲤脸上的灰土。 风晚默默闭上了嘴。 独孤鹜抱着凤小鲤,轮椅刚一推进西厢的院子,就听到了一阵抽冷气声。 陆音边发抖,边趴在水井上,不断用水冲洗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肿得跟金鱼眼似的,鼻涕眼泪流个不停。 寒冬腊月的,井水浇在脸上都快结冰了,可陆音的眼里火辣辣的,这种冰火两重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不讲医德,居然用暗器。” 陆音的嗓子里带着哭音,凤三无有很厉害的暗器! 独孤鹜这个吃里扒外的,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才会和自己打赌。 损不损啊,这对夫妻! “陆大夫,我说过好几次了,这不是什么暗器,只是辣椒水罢了。” 自打上次被独孤鹜的罡气逼退后,凤白泠就想着法子提高自己的自卫能力。 毕竟她没有武极印,对上真正的高手是会吃亏的。 好在她想起了22世纪的防狼喷雾也就是辣椒水,陆音下毒在前,又暗中偷袭,她礼尚往来,就给他喷了一脸。 “辣椒还能做成暗器?” 冲了不下一百次,陆音的“金鱼眼”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独孤鹜对于凤白泠的手段丝毫不意外,这位可是兽过都要扒皮的主,陆音眼没瞎就算是不错了。 “陆大夫可愿意传授我毒理?” 凤白泠笑嘻嘻道。 “毒理岂是你说传授就传授的,这玩意不比医术,你这人虚而不实,爱吹牛,我的毒术要真传给你,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陆音还是不相信凤白泠能够治好独孤鹜的腿。 毒龙山庄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没有师门考核,也不能随意授艺。 “谁说毒就只能害人,毒要是用得好,也能救人。” 凤白泠摇摇头,在现代医学上,毒被应用在多种疾病的治疗上,只是现代毒理和这个世界的有些不同罢了。 毒也能救人。 陆音听得一愣,相同的话,他师尊也说过。 “陆音,你难道是怕她学会了毒理之后,毒龙山庄不是她的对手?” 独孤鹜淡然一笑。 “我毒龙山庄五百年底蕴,医毒双绝,还会怕一个凤三无。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里有本毒谱,里面记载了三百九十三种毒,三天时间,你如果能掌握了,我就传授你毒理。” 陆音被独孤鹜一激,来了脾气。 三天时间,掌握三百九十三种毒,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的师尊,毒龙医尊都专研了三年有余。 陆音得意满满,就等着凤白泠知难而退。 “不用三天,就三刻钟,我若是掌握了上面的毒,你就传授我毒理。同样的,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也传授你几种毒,是你乃至整个大楚都无人掌握的新毒。” 凤白泠深知,你来我往才是持久交往之道。 对于陆音这种人,绝对震慑比服软要管用得多。 独孤鹜微微挑眉。 这女人,难道也懂得驭人之道? 陆音当年被自己招揽,一开始也是死活不服,在他手里栽了几次后,才老实了。 “吹,你就继续吹,这世上我陆音不认得的毒,不超过两手之数,你能认得,我喊你一声师父都不为过。” 陆音一脸鄙夷,搓了搓眼,一搓眼泪又哗啦啦下来了,只得又继续冲眼睛去。 独孤鹜怀里,凤小鲤已经打起了瞌睡,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晃一晃的。 凤白泠上前,接过孩子,交给春柳让她送去东方莲华那休息。 “多谢你的炭。” 凤白泠牢牢握住了独孤鹜的手。 九千岁就是九千岁,上门还送了两筐兽金炭,那可是御赐的好东西。 哦豁! 风晚虎躯一震。 王爷很讨厌女人碰他,王妃这下子要遭殃了。 独孤鹜盯着凤白泠的手,她指甲修剪得很是平整,淡淡的肉粉色,不像纳兰湮儿那样十指都涂着殷红的丹寇,手指纤细柔软,让他不禁想起了昨日他搂着的腰。 这女人,难道以前也是这么主动追求东方离的? “是送给凤小鲤的。” 独孤鹜心情不快掰开她的手指,他哪里知道凤白泠此时的想法。 “待会开急救箱,应该又有惊喜了!” ------题外话------ 新书期真是卡啊卡,更新会有点不准,努力中 谢谢绒绒、清晨的打赏以及大家的推荐票票~ 第39章 绝对臣服 “听说永安公主答应了亲王妃的要求,你要进亲王府就得六艺通达。” 独孤鹜已经从顺亲王妃知道了此事,对于府内的事,由亲王妃做主,那是当初他唯一答应了死鬼老头的。 他不关心凤白泠是否德才皆备,可凤白泠与他的一年之约,要想达成,她就得能顺利嫁进来。 “我打算考入毓秀院重学六艺。” “我可以请人写一封荐书。” 独孤鹜耳目聪敏,自然也知道凤白泠当年被退学的事。 王公大臣中,被毓秀院退学的贵女也就一个凤白泠了。 “你说的人可是纳兰太子妃,我可愿欠这个人情,同样的,你也不许欠她人情。” 凤白泠干笑两声。 毓秀院的举荐也是有规则的,一般只能是学生的双亲或是学院有声望的前辈才能举荐,皇族都不会例外。 太后当年入宫前也就是毓秀院的女学生,所以也有这个资格。 独孤鹜认识的人中,最有资格举荐的人也就纳兰湮儿了。 她是毓秀院最出色的女学生之一,举荐八九不离十能进。 见凤白泠这么不识抬举,独孤鹜阴着脸,风晚见状忙推着独孤鹜出去了。 屋内,凤白泠打开急救箱,在急救箱的第一层,多了个棕色的药瓶,她取出来后,倒入了一个瓷瓶里。 急救箱里取出来的药品,凤白泠都会做适当的处理,免得节外生枝。 “都娶了三任王妃,儿子都那么大了,碰一下还板着一张禁欲脸,那三任王妃八成是被吓死的。” 凤白泠边看着毒经,边回想独孤鹜早前的反应,心中吐槽。 凤白泠留意过独孤鹜身上的帝王之气的获取方法是不同的。 拿到他的贴身之物,能获得少量,肢体接触,可以获得中量,如果是肌肤之亲,能一次性获得大量。 和在22世纪时不同,急救箱药物的获取,也不是随心所欲的,第七识越强,凤白泠能得到的物资种类也就越多。 开箱并不需要损耗第七识,可要获取新药品,将来想打开急救箱第三层,都需要一次性消耗大量的第七识。 就冲着这一点,她也得和独孤鹜多“亲近。” 院落里,独孤鹜沉着脸,一言不发。 风晚壮起胆。 “爷,你为何不告诉郡主,你有举荐资格,不需要劳烦太子妃。王妃也太不识抬举了。” 毓秀院的荐书还有一个例外,毓秀院的先生是有资格保荐一名学生的。 独孤鹜的六艺造诣远在纳兰湮儿之上,他十八岁那年,就被破格聘为毓秀院的先生,也是因为有了爷这个先例,后来毓秀院才开始招募包括九皇子在内的其他男先生。 独孤鹜的性格孤僻冷傲,他当了毓秀院的男先生这件事,只有顺亲王府和毓秀院才知道。 当初他的妹妹,顺庆王府的明霞郡主考核没通过,求他保荐,都被拒了,他却破天荒要保荐王妃呢。 “半个月俸钱。” 独孤鹜脸色更臭了。 风晚苦着脸,他又说错啥了,再这么扣下去,他得去找风早打秋风去了。 “风晚,你小子也蠢,你还真叫凤三无王妃?你家爷前几任,哪一任让你们改过称呼。你们的王妃,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位。” 陆音脸都冻青了,眼睛还有些火辣辣。 他想起凤白泠的狂妄,对她就更加不满。 别说三刻钟,给她三年,三十年,凤三无还是凤三无。 独孤鹜这小子是个固执的,他认准了的人,八匹马也拉不回,他怎么会看上凤三无。 “她骂小锦是野种。” 独孤鹜抬眸,异瞳里一片冰冷。 陆音哑然,小锦可是独孤鹜的逆鳞,虽说那孩子的确是来历不明,可他,是独孤鹜活在世上唯一的寄托。 “三刻钟已到,我去打脸凤三无。” 陆音不再提纳兰湮儿。 在儿子和纳兰湮儿之间,独孤鹜的态度素来分明。 “陆大夫,你可别又阴沟里翻船了。” 风晚好心提醒。 “之前是意外,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本毒经上,我下了药。她绝对不会料到。” 陆音露出阴谋得逞的笑。 他可是毒龙山庄的陆音,凤三无害得他声名扫地,他当然不会就这么作罢。 她应该已经脸上长满了烂疮,不省人事了。 陆音美滋滋推门而入。 独孤鹜一抬手,示意风晚不要乱动。 一盆水,哗的一声,从门梁上翻下,泼了陆音一脸。 “凤……” 陆音惊恐的睁大眼,他看到凤白泠坐在桌旁,拿着书,似笑非笑睨着他。 她脸上蒙着纱巾,手上戴着白色不明物。 “陆大夫,你是不是觉得头晕目眩、吞咽无力、呼吸很困难?” 陆音心底暗叫不好。 全中! 他中毒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毒的名称,可是没有一种符合他现在的中毒症状。 “不用想了,这不是蝎毒、也不是鹤顶红,更不是断肠草……” 凤白泠一口气将陆音脑海中闪过的几十种的毒的名字都报了出来,还将它们的中毒症状也一并说了,其中有几种,都是毒龙山庄特有的毒。 作为一个之前对毒完全不了解的门外汉,三刻钟时间,凤三无居然真的都记住了。 陆音有种五雷轰顶之感。 “不好,陆大夫昏过去了。” 风晚眼看陆音倒在地上,眼口鼻都变形了。 半个时辰后,泡了足足三桶热水的陆音才恢复了正常。 他脸色煞白煞白的,人还有些浮肿,见到凤白泠时,他膝盖止不住都打哆嗦了。 他也是愿赌服输之人,冲着凤白泠行了一礼。 “凤小师父,那到底是什么毒?” “它叫做肉毒素,这毒也不是我自己提炼的,而是从一名游商那得来的,听说是来自域外。” 凤白泠早就想好了说辞,应对入流。 信你个鬼嘞。 一定就是你炼制的! 就是你! 被阴了两回,陆音对凤白泠的手段算是心服口服了。 凤白泠那毒,他闻所未闻,而且无色无味溶解在水里,他毒发到解毒,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如此惊人的毒,凤白泠都能掌握。 她哪里是不懂得毒理,她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他答应凤白泠,往后有毒理方面的疑问,他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40章 发威了 掌灯前后,公主府的巷道里,一辆轻便的马车等候在墙外。 风晚推着独孤鹜正欲上车。 “听春柳说,永安公主母女俩在府中不好过。” 风晚迟疑下,说道。 永业公主府在楚都没什么地位,不过近一两年,驸马爷凤展连倒是结交了不少文人墨客,出了些风头。 “有两辆马车朝着这边来了,车速很急。” 来者不善。 独孤鹜垂眸,数里之外的动静,他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 “要不,今晚就把凤小师父接到顺亲王府,顺带地上小鲤鱼?” 陆音叫小师父那叫一个顺溜,早就忘记了他五官这会儿还有些扭曲。 独孤鹜抬眸,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无名无分,只会让楚都的流言愈演愈烈。 “风早,盯着公主府。” 暗夜中,有一道影子忽然出现。 影子诺了一声。 “风早,借……” 风晚那个钱字还没出口,那影子就不见了。 好你个风早,什么时候都跑得早。 风晚腹诽着。 独孤鹜被推上马车,陆音大刺刺躺在一旁,揶揄道。 “你这是担心大的,还是担心小的?” “我是担心我的腿。” 独孤鹜修长的指,轻轻叩着右膝。 “我凤小师父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只是这腿能治,你的心病可就治不了喽。” 陆音含糊其辞说了一句,独孤鹜也不理会,闭上了眼。 嘚嘚嘚嘚—— 马蹄骤响声如雨点般。 两辆气派的马车一前一后,停靠在公主府前。 凤展连和薛姨娘带着李嬷嬷等仆从早就候在门外。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名银发斑驳的老妇人,她六旬开外,被几名丫鬟嬷嬷簇拥着。 凤老夫人如今衣着华贵,拄着根鸠头杖,虽说眼窝深陷,嘴唇干瘪,可穿金戴银的,哪里还有昔日乡野妇人的模样。 此时,她那双时不时透着势利的眼里涌动着怒火。 第二辆马车上,紧跟着也下来了一家人。 “娘,您慢点。” 凤展连和薛姨娘一见老夫人,一左一右忙上前搀扶。 “都别搀我,你们反正都当我是死的。” 老夫人看到大儿子两口子,神情稍缓,可一看人群中不见永安公主母女俩和凤香雪,面色变了变。 “娘,展连一向孝顺您,丁三的事不是展连不管,是他根本管不了,他不过是闲官。打死丁三的是阿泠,她刚被册封为郡主。” 薛姨娘很是体贴,替老夫人揉着心口。 “郡主就能上天了,丁三是我的亲戚,她随随便便就打死了,以后是不是连我这个祖母都要打死。那不知廉耻的东西,做出那种丑事,都怪她娘没给教好。她不教,我这个祖母来教,今晚我就用拐杖打死她,你们谁敢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老夫人一听,想起自己儿子就是被永夜公主给拖累的前程尽毁,还有这个凤白泠,还被退了婚,带着一个小野种在公主府蹭吃蹭喝,一对赔钱货。 她是乡野出身,在田间地头泼妇骂街骂习惯了,嗓门大的跟铜锣似的,周围邻了都听得一清二楚。 薛姨娘面露忧愁之色,欲言又止,可心底却是冷笑。 东方莲华是公主又怎么样,她平日对上老夫人,她连嘴都张不开。 凤白泠是郡主又如何,老夫人是她亲祖母,要打死她,她也只能受着。 老夫人提起拐杖,就要往西厢去。 暗处,那一个蛰伏着的影子迟疑了下。 爷让他看着公主府。 要不要出手? 那一位的毒那么厉害,可别受了点刺激把公主府给灭门了。 “夜黑风高的,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公主府门外,一抹人影站在那。 永安公主东方莲华站在灯影下,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她换了身装束,不似平日的素雅,而是一袭端庄的紫云绡宫装,云鬓衣香,嘴上挂着浅笑,那殷红的唇,让她少了病气,多了几分生机。 凤展连看得一愣。 不过几日,永安公主仿佛又变回了当初他们初见面时的模样。 那时的她,少女烂漫,也曾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加上她的公主身份,让凤展连一度心摇神曳过。 只可惜,婚后的她无趣木讷,还毁了他唾手可得的一切。 薛姨娘美眸微凝,看向东方莲华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你教得好女儿!你女儿打死了丁三,那可是我的外甥!” 老夫人素来看东方莲华不爽,久病缠身,花光了府里的钱,明明是她的儿媳,却自诩身份尊贵,自己这个当娘的还得向她行礼。 老夫人举起鸠头杖就往东方莲华头上敲。 “老夫人,不可。” 桂嬷嬷见状,护主心切,拦在东方莲华身前。 倏的,一只瘦弱纤细的手抓住了那根拐杖。 老夫人愣住了,她常年干农活,气力大得很,以前还曾敲得东方莲华头破血流过,那时候的东方莲华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东方莲华往前一步,推开拐杖,老夫人被逼的退了一步。 她的眼神,冷漠、嘲讽、让人不寒而栗。 “丁三是你的外甥,阿泠可是你亲孙女。丁三辱骂阿泠,就是辱骂皇家,辱骂皇家,是大不敬。” 老夫人感到后颈上一凉,东方莲华的指腹划过老夫人的脖颈。 冰凉凉的,就如蛇触,让人汗毛倒竖。 “大不敬,当斩。” 她的声音,落在老夫人的耳中,也落在了在场的其他凤家人的耳中。 老夫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东方莲华,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是我娘!” 凤展连气急败坏,忙搀起老夫人。 “不错,她是你娘。” 东方莲华扶了扶鬓角上落下的几根碎发,嘴角的笑深不见底。 她的娘,早死了。 等到凤家众人回过神来,东方莲华只剩了一个背影。 “杀千刀的,展连,你给我休了她。” 老夫人被送入府中,喝了几口参茶才缓过神来,又哭又闹。 “娘,你莫气,大嫂不过嘴硬罢了,孩儿有个法子。不出几日,她就会来给你赔礼道歉,到时候你要打要骂,准保她一个字都不敢吭。” 凤府二房凤展连笑着,給凤老夫人锤着肩。 第41章 她才是第一美女 写了一晚上,情节不对,都删了,别等了,下午再来,大家晚安。 第42章 碰瓷事故 公主府的柴房内,阴冷潮湿。 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夏竹像是块破败的棉絮被丢在那,她身上的血已经干了。 没人理会她的死活。 吱吱吱—— 一只灰毛老鼠蹿了出来,闻到血的气味,老鼠凑上前。 倏的,一只手以迅雷之势掐住老鼠。 夏竹睁开眼,眼底寒光乍现,拧断老鼠的脖子。 一天一夜没有进米水,又受了重伤,夏竹将老鼠往嘴里一塞,胡乱嚼了几口。 鲜血的咸腥味还在舌尖上打转,她舔了舔舌头,唇瓣染了血,如怒放的罂粟,眼底满是意犹未尽。 嗤,暗处,有劲风袭来。 夏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可同时又有一丝嘲讽。 她一抬手,头也不回,接下身后的偷袭。 一把古怪的刀,被她夹在拇指和中指间。 柴房的门打开了,有个女人站在门口。 “你不是夏竹。” 凤白泠没想到,来到柴房会看到这一幕。 还真是玄幻了,奄奄一息的人又活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凤白泠看清了对方的身手,她不是夏竹。 “都说永安公主府的嫡长女又丑又笨,看来传闻错了,你只是丑,还不算笨。可惜,你很快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夏竹眼底闪过一抹邪光,她指间微动,凤白泠的那把手术刀转出了一圈冷弧,就要射回去。 只是一瞬,对方脸色变了变,右手指一阵麻痹无力,手术刀落在地上。 “你用毒!” 夏竹煞白着脸,他奶奶的,平日都是他对别人用毒,今日居然栽在了个丑八怪手里。 他爬起来,想掐死那女人。 “别乱动,你现在应该只是手指麻,动一下就会感到整只手都麻,要是再运气,整个人都会发麻,最后化为一滩血水。” 凤白泠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把手术刀上,她抹了麻醉膏。 麻意从手指一直朝着手掌蔓延,他不会真的变成一滩血水吧? 那人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别说动,就是呼吸都小了许多。 这女人,好毒! 见唬住了对方,凤白泠不急不慢关上柴房的门,一室的黑暗中,两双神情各异的眼对视着。 “你……你早就发现我不是夏竹?” 那人连嗓音都变了,变得低沉悦耳,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伪装成夏竹的体型外貌。 “伤口位置不对,东方离虽然没什么脑子,可身手很好,他那一刀戳中了夏竹的要害,活不了。你的伤口却偏了三寸。我没拆穿你是为了想要看看你混入公主府要干什么……” 当时凤白泠有几分戒备,所以让人将“夏竹”先丢在柴房,说着凤白泠话音一顿。 麻醉膏的药效持续不了多久。 “还是说七皇子不死心,让你来杀我?” 凤白泠说罢,夏竹眼眸一闪。 “什么阿七阿八的,宫爷我只是运气不好,躲上你的马车才会进公主府,否则我一堂堂星宿门高手会栽在你一丑八怪手里!” 那人气得后槽牙一阵牙痒痒。 这毒也太厉害了,除了让人麻痹外,他还感到浑身忽冷忽热,公主府居然还藏了这么一号用毒高手,太可怕了。 “星宿门啊,我去通知独孤鹜。” 凤白泠恍然大悟,敢情这家伙是追杀独孤鹜的那帮人中的头头,八成是和独孤鹜斗了个两败俱伤,被追杀才躲进公主府。 这家伙也算是有谋略,放眼整个楚都,独孤鹜最不可能来的就是公主府了。 “慢着……你若是能帮我隐瞒,我就告诉你个秘密,天大的秘密。” 男人急了,又惧怕身上的毒,不敢乱动。 凤白泠脚步不停,一个杀手留在公主府,无疑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她这人,不喜欢了留后患。 “你还有个儿子!” 男人咬咬牙。 凤白泠站着了脚,她的声音还很平静,可心底却掀起了惊天骇浪。 “儿子?” 凤白泠感到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狠狠揪住了,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对方倒是想说个明白,可意识渐渐模糊,人往前一扑,昏了。 凤白泠上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发现对方额头一片滚烫。 “发烧了。” 凤白泠点亮了柴房里的油灯,无奈查看对方的伤势。 这家伙的伤势比起独孤鹜来,只重不轻,而且都没处理过,难怪要假扮夏竹混进来,伤口感染了导致高烧不退。 用碘酒给对方消毒简单处理了伤口,拿出一片退烧药,再取消炎药时,凤白泠微微一怔。 消炎药只剩最后两片了。 她默念了几次消炎药,药箱里的药并没有多起来。 换成以前,综合急诊箱是非常智能化的,只需主人需要,药物会自动补充,想来还是第七识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 凤白泠留下了一片,将其中一片喂给“宫爷。” 喂下药的一瞬,凤白泠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因为高烧“夏竹”脸色发红,满头汗水,眉心处,浮现出一个火红色的古体“火”字,印记出现后,男人身上的几处浅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大小姐,老爷和二小姐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口了。” 凤白泠诧异着眼前的一幕,就听到柴房外桂嬷嬷的提醒声。 “老爷问起来,就说我在西厢睡下了,谁都不许来打扰。” 凤白泠叮嘱了几句后,锁上柴房门,径直朝着西厢走去。 西厢内,只留了一个暖炉,门窗也按照凤白泠要求的打开了,通风的环境对病人的恢复更有好处。 桂嬷嬷和丫鬟安排了一张软塌让凤白泠陪着东方莲华,桂嬷嬷心中激动,大小姐这一次回来,虽然发生了很大变化,可是对公主的态度却好了很多。 睡前,凤白泠又检查了下东方莲华的情况,血压已经稳定下来。 “只可惜,没法子动用医疗舱里的血压计,要不能时时检测血压。” 凤白泠取出从独孤鹜那得来的玉佩,踹在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色深沉,那一块玉佩不时发出淡淡的紫光,那紫光一丝一缕顺着凤白泠的呼吸钻入她的体内…… 第43章 把命给我 寂静无波的湖面上,忽来了一阵春风,掀起了片片浪花。 凤白泠的歌声,落在人的耳中,何尝不是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竟是她,她这是在向谁一诉衷肠? 好一个“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独孤鹜眼眸深了深,脸颊上有些发痒,他抬手一摸,是片雪。 天空,飘起了飞雪,像极了柳絮。 凤白泠一曲毕,箫声也曳然而止,她很满意这个效果。 那一世,她斗大字不认识几个,吃了没文化的亏,在颂春宴上吃了大亏。 穿越到22世纪后,她洗心革面,加入军校,成为全能医务兵前,还干了其他兵种五年,其中三年就是文艺兵。 西洋、古典、流行、爵士乐,说学逗唱,她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 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她和东方默笙配合的近乎天衣无缝。 此时的凤白泠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吹箫的是永业帝的第九子,东方墨笙。 说起东方默笙,在皇子中并不算出挑,他深居简出凤白泠以前未见过,不过早年陪东方莲华在宫中走动时,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 东方默笙是皇子,可在九为皇子中,身份不高。他的母妃只是一名教坊红牌,在他三岁时就死了。 他三岁那年还得过一场大病,后来被萧贵妃收养了。 东方默笙的病虽说治好了,可瞎了眼,他和其他皇子不同,没什么野心,也无心争夺皇位,倒是对琴棋书画很精通。 凤白泠抖去斗篷上的雪,折下一枝红梅,走向东方默笙,福了福身。 “九皇子,方才真是失礼了。宝剑赠英雄,鲜花赠佳人,这枝红梅送给你,算作赔礼。” 凤白泠说话时,嗓音还带着唱曲时的甜润,落在人的耳里,让人的心一阵酥麻。 东方默笙抬起手,正欲接过花时,不慎指尖碰触到凤白泠的掌心。 她掌心的暖意仿佛会灼人,他心头一颤,倏然收手。 耳上多了一物,清冽的梅花香飘来,和凤白泠身上的幽香有些相似。 “红色果然和你很般配。” 凤白泠笑了起来,眼前的东方默笙皮肤雪白,衬上一朵娇艳的红梅,好看的让女人都要汗颜。 “娘啦吧唧的,哪有男人戴花的。凤白泠,你少在那对我九弟动手动脚。” 一道人影蹿了上来,东方离老母鸡似的,挡在东方默笙身前,夺去凤白泠手中的梅花,丢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凤白泠一看是东方离,就想起了自己丢失的儿子,眼底几欲喷火,可眼下并不是时候。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对我是不死心的。欲擒故纵是吧,我不吃这一套。” 东方离嘴上嫌弃,心底却莫名有点小开心。 这蠢女人,唱歌还怪好听的,有这能耐还藏着掖着。 那句什么“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可不就是她在挽留他,他听着就是那个味。 永业帝拊掌大笑,唱曲讲究得是声情并茂,这凤白泠倒不像是外头传闻的那样一无是处。 “唱得好。” 凤白泠假装刚看到永业帝,眼底满是惶恐,躬身行礼。 一干人等见了永业帝也纷纷行礼。 人群中,纳兰湮儿偷眼望去,看到了那一抹黑色的人影,心底酸酸甜甜。 虽心有不甘,让凤白泠抢尽了风头,可凤白泠唱得那曲,又何尝不是她的心事。 “母后?” 永业帝见太后眼眶发红,不住拭泪,大吃一惊,跨步上前,扶起太后。 “哀家没事,阿泠这孩子有心了,唱到哀家心坎上去了。” 太后轻叹,眼里满是对昔日的回忆。 “多少年了,哀家都要忘记哀家的闺名了。当年太上皇刚登基,哀家进宫时,被封为梅婕妤。你们的母妃也都在,如今,只剩哀家孑然一身。哀家今日很开心,看到这些孩子们,就想起了昔日,青春正茂时。” 太后未进宫时,闺名伊人,她娘家姓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凤白泠这一曲,可不就是在歌颂太后。 众妇恍然大悟。 凤香雪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她的指甲刺进了掌心。 无论是太后,还是七皇子,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哀家已经多年不曾这么开心了,阿泠,上前听赏。” 太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凤白泠垂下眸,眼角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向太后和永业帝走去。 独孤鹜挑了挑眉,看着凤白泠从他面前走过,这女人走起路来裙角似鱼尾,一摇一曳的,居然有点好看? 忽,身旁的一名太监飞身而起,衣袖里有暗芒一闪,射向永业帝。 “护驾!” 这一瞬来得太快,就听到一声冷喝,独孤鹜高大的身影抢在最前,他一掌挥出,掌风所及之处,那名行刺的刺客被震碎了胸膛,摔在一旁。 湖面上,水声哗然,多道黑影破水而出。 漪园内,乱成一片。 那十几道人影身法不俗,目标一致,齐齐袭向永业帝和独孤鹜。 独孤鹜没有携带兵器,与几人缠斗时,他退了几步,闷哼了一声,膝盖上剧疼袭来。 他脚下一个踉跄,想起凤白泠早前的话,啧,切忌运气。 他眼眸微沉,眉心有火红光芒闪烁,璀璨若焰,罡气灌入衣袖内,衣袖一扫,扫过几名刺客的脖颈,须臾之间,几颗头颅被他收入手中。 嗖嗖嗖,多道冷风袭来,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右膝又中了一箭。 周遭,宫中侍卫如潮水般涌来。 “保护太后!” 身后,有一名刺客眼看行刺不成,就去抓太后。 说是迟,那是快,有人扑在太后身前。 那人手中握着根筷子,筷尖锋利无比,她眼中利光一闪而过,铆足了一股子狠劲,刺下。 刺客惨叫一声,眼前血肉模糊,被赶到的侍卫掀翻在地。 独孤鹜眸光沉了沉,身旁不远处。 凤白泠抱着脸色苍白的太后,她的眼底染上了层血色,额头全都是汗水,瘦弱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璀璨若星辰。 ~记得感谢 1和绒绒的打赏,谢谢小可爱们的日常抓虫^_^~ 第44章 护食的凤小鲤 东方默笙那一双蒙着灰雾的眼,貌似无意看向楚月楼。 楚月楼的二楼,独孤鹜微眯起眼。 无声胜有声。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个短暂的“对视”就各自收回了眼。 楚月楼内,未到晌午,已经是宾客盈门。 这里陈设雅致,盆景屏风无一不透着精美。 桌子是南海的梨花木,碗筷全都是宫窑的白瓷,就连楼里的伙计跑堂也都是相貌清秀的年轻人。 春柳带着凤小鲤等了片刻,才轮到一张桌子。 凤小鲤一口气就点了十几样吃食,吓得春柳忙掏出小荷包,数起银子来。 凤小鲤胃口很好,楚月楼的点心做得咸淡适中,又不油腻,她吃了六七样,每种都会留下大半,想着留给娘亲和外祖母吃。 “阿弥陀佛。” 一名老和尚走进来。 老和尚披着洗褪色的旧袈裟,袈裟上打了七八个补丁,一张老脸上满是褶子,卧蚕白眉,脚下踩着双草鞋,看上去有几分仙气。 见他是出家人,伙计也没拦他。 他沿着几张桌子化缘,旁人也不搭理。 直走到凤小鲤的桌子旁,凤小鲤啊呜一口正准备吃掉个糯米糍粑。 看到可怜的老和尚,凤小鲤吞了吞口水,将手里的糍粑放下了。 她用娘亲给她带的小帕子擦了擦手,拿了块糍粑,要放进老和尚的钵里。 “小小姐,出家人不吃荤腥,糍粑里有猪油。” 春柳忙起身,冲着老和尚行礼,邀他坐下,她记得自家小姐说过,这世上有几种人不能惹,乞丐、出家人和女人。 “两位大小施主慈眉善目,都是不凡之相。” 老和尚笑了笑,接过春柳递来的茶水,看看春柳面相,又端详起小鲤来。 “我看你们楚月楼是不想在楚都做生意了,竟让本郡主在外排队。” 邻座,传来一阵斥骂声。 一个穿着淡粉华服的少女指着伙计的鼻子骂。 少女年轻很轻,不过十五六岁,穿着楚都贵女们最时兴的光华流云裙,发鬓上戴着对精心雕琢的白玉蝴蝶发钗,容貌娇俏,就是眉眼间满是跋扈,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安阳郡主,还请包涵,楚月楼打开门做生意,都是一视同仁,穆王来也都是排队的。” 伙计陪着笑。 这位安阳郡主是出了名的脾气跋扈,也就和当初的永安公主府的大小姐差不多吧。 安阳郡主的父王穆王的大女儿是永业帝的妃嫔,穆王又是先帝守江山时的急先锋,一家在楚都也是家世显赫。 “要不是知道鹜王金常来这里饮茶,我才懒得光顾这家破酒楼。” 安阳郡主点了几种茶点。 “郡主,你点的枣泥酥和八珍糕都是楼里限量的,刚被点完了。” 伙计小声提醒。 “点完了?那她们那一桌怎么上了?” 安阳郡主一听,柳眉倒竖,指着凤小鲤那一桌。 桌子上,放着一碟还未动的八珍糕。 “郡主,那一桌点完了最后一份。” 伙计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恰好这时,跑堂将一份枣泥酥送上来。 “碧叶,把那碟枣泥酥拿过来。” 安阳郡主最爱吃的就是枣泥酥,来了楚月楼不吃上一份,她不是白来了。 她身旁那个长得矮胖的丫鬟不由分说,就走了过去。 “枣泥酥是我家小小姐点的。” 春柳一听,急得脸都白了,忙护住枣泥酥。 “不长眼的东西,郡主的东西你都敢抢。” 那丫鬟气力大,撞向春柳。 春柳一头撞在了桌角上,额头顿时流出了血。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怎可动粗?” 老和尚一见,摇摇头。 “哪来的老东西,一身的破破烂烂的,我们穆王府的事,你也敢乱管,小心我们郡主告上去,砍了你的狗头。” 碧叶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 凤小鲤瞪大眼,她扁扁嘴,端起那碟八珍糕,迈着小短腿跑到安阳郡主面前。 “郡主,别生气,我用这个还有那个,换你那个。” 凤小鲤盯着安阳郡主桌子上的一碟素豆包,一脸嘴馋的模样。 “小崽子倒是比那狗奴才有眼力,还懂得拍马屁。天生的狗奴才。” 安阳郡主瞥了眼凤小鲤。 小娃娃长得倒是讨喜,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小梨涡,看看着衣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孩。 “就当本郡主赏你的。” 安阳郡主让碧叶把碟子换过来。 “皮蛋爷爷,这个给你。” 凤小鲤踮起脚,将那一碟素豆包倒进脑袋光光的老和尚的钵里,老和尚眼底,闪过一抹慈色,笑着拈着自己的胡须。 “小小姐,那是你爱吃的,怎么能……” 春柳不顾额头的学,气得撸起了袖子,要找对面那桌拼命。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欺负她没什么,敢抢小小姐的吃食,她春柳就要拼命。 安阳郡主拿起一块枣泥酥放进嘴里。 她那张满是跋扈之色的脸,刹那间就变了。 “呸呸呸。” 她感到嘴里一阵怪味,又酸又辣又咸,什么怪味道! “你在枣泥酥里放了什么?” “辣椒粉、盐巴、醋、还有口水。” 凤小鲤掰着手指数道,小鲤的东西可不是好抢的哦,尤其是吃的! 娘亲让她不要乱说话,她就动手嘞。 安阳郡主一听,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她不能吃辣椒粉。 “小姐,你的脸。” 碧叶看着安阳郡主的脸上,一片片红疹子肉眼可见的浮起来。 “小崽子,打死她!” 安阳郡主面目狰狞,不顾脸上的瘙痒,主仆二人就去捉凤小鲤。 凤小鲤蹿得快,三步两步蹿到了楼梯边。 她个头矮,迈不开脚,身后,安阳郡主已经扑了过来。 嗤—— 空中,一前一后两道凌厉的劲风。 安阳郡主两脚脚踝一阵剧疼,扑倒在地。 身后,碧叶只觉得眼前一花,风晚将她反手一剪,碧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一双手腕被齐齐卸了下来。 安阳郡主抬头一看,就见一双足靴,靴筒上绕着金丝万字蝠纹。 她心头一动,看到一个过分俊美的男子坐在轮椅上。 他的眉心,蹙着好看的纹路,他的脚上,挂着那个小杂种。 ------题外话------ 谢谢清晨和“”的打赏~ 第45章 夫妻相 鹜王。 安阳郡主脸上飞起两抹红霞,眼中写满了爱慕。 她看到轮椅,目光又黯淡了下来。 鹜王真的残废了。 她以为是谣言,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那么伟岸英武的鹜王,从今以后很可能不举,难怪父王不愿意让她嫁过去当填房。 可人虽然残废了,相貌依旧是那么的出众。 “小杂种,你竟敢亵渎鹜王!” 安阳郡主又是羡慕,又是嫌恶着瞪着凤小鲤,伸手就要去抓凤小鲤。 鹜王这般神仙人物,在毓秀院时,多少女学生仰慕鹜王,他用过的书籍桌椅,女学生们都趋之若鹜,偷偷去摸一把。 可被他发现后,他一把火将那些被人摸过的物品给烧了。 凤小鲤抱住独孤鹜的腿,嗅到了爹爹的气息,她大大的眼睛笑成了两轮月牙,小爪子挥了挥。 “安阳郡主……” 独孤鹜的嗓音低沉而又迷人,安阳郡主听得心中荡漾。 可下一刻,她只觉得呼吸不畅。 鹜王非但没把那小杂种撵走,他右手一捞,那小崽子就被他抱了起来,放在了肩膀上。 “你骂谁是小杂种?” 鹜王目光冰冷。 凤小鲤对于这个新的位置很快就适应了,爹爹的肩膀又宽阔又暖和,坐在来很舒服,而且从高处往下看,那个讨厌的“君猪”趴在地上,还不停的发抖。 “鹜王,我骂……” “安阳郡主,不知我家小鲤怎么你了。你对她又打又骂。” 宛若黄鹂鸟一般动听嗓音,不期而至。 凤白泠将手里的花生米往嘴里一丢,嚼了嚼,真香! 安阳郡主脚踝一阵剧疼,她摸了摸双脚,再一看地上滚着两颗花生米。 她想站起来,可一站起来,脚踝就跟断了般。 她忽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春柳,再看看眼前这个似曾相似的女人。 “你是凤三无!刚才是你暗算我。” 都是毓秀院的女学生,安阳郡主和凤白泠以前是同窗。 只是凤白泠一直被安阳郡主看不起,安阳郡主交好的是凤香雪。 颂春宴时,安阳郡主陪着穆王妃在外斋戒,不在楚都,只是她也听说了,凤三无回来了。 凤白泠努嘴,她倒是想出手啊,可有人比她更快。 没有武极印,就是吃亏。 两颗花生米,一颗出自独孤鹜,还有一颗……阿弥陀佛。 “安阳郡主,你也不小了,还抢我女儿的吃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凤白泠要去抱凤小鲤,独孤鹜身上还有伤,小鲤不知轻重,每次都爱当树熊。 小鲤抱着独孤鹜的脖子,他面上的须茬子蹭得她发痒,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 “她是你女儿?” 安阳公主的脸就跟便秘似的。 “是我们的女儿,你看,我们俩是不是还挺有夫妻相的。” 凤白泠说着,脸贴上独孤鹜那张帅脸。 女人身上那一股诱人的冷香,扑面而来,独孤鹜的身子,陡然绷紧。 他的脸,左边是软软的凤小鲤的小胖身子,右边是凤白泠细腻的肌肤。 “不要脸!你明明喜欢的是七皇子!” 安阳郡主怄了个半死,她等着凤白泠被独孤鹜甩开,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等啊等,独孤鹜一动不动,由着那一大一小摆布,那还是她认识的鹜王嘛? “谁的人生没遇到过几个渣男,对吧?” 凤白泠说着,不忘蹭蹭独孤鹜的脸。 她体内的第七识,又美滋滋的增加了一截。 独孤鹜的脸已经快黑成包公了,如果不是有凤小鲤在,他止不准会把她砍成多少段。 眼看安阳郡主主仆俩哭着一瘸一拐得走出楚月楼,凤白泠还不忘加上一句。 “郡主,别忘了结账。” 身后,脊梁骨凉飕飕的。 凤白泠忙抱回“挡箭牌”小鲤,无视独孤鹜那淬了毒一样的眼神。 “多谢大师。” 凤白泠谢过老和尚,独孤鹜也就罢了,自家人,可这位大师路见不平,敢开罪安阳郡主救小鲤,是难得的好心人。 眼前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绝非普通人。 “女施主,好面相。” 老和尚细看凤白泠,老脸上的褶子一下子舒展开。 “大师,你怕不是老花眼?” 风晚正在给春柳看额头的伤,一听,乐了。 癞姑娘那张脸,大师得多重口,才说是好面相! 啪,他的手被春柳拍开了。 春柳气鼓鼓瞪他。 “我家小姐就是好面相,你才是老花眼。” 风晚揉揉手,他年纪轻轻,怎么会老花? “大师见笑了,红尘中人,不过都是芸芸众生。” 凤白泠并不信算命面相一说。 “姑娘本是红颜枯骨,却能绝处逢生,何来芸芸众生一说?” 老和尚拈须笑道 凤白泠眼底,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尚印,我让你看小的。” 独孤鹜见老和尚盯着凤白泠端详了个半天,一脸的褶子笑得跟菊花似的,语气莫名不悦。 老和尚每次见了他,就跟他欠了钱似的,板着脸,怎么见到了凤白泠,就跟见了活菩萨一般? “小施主乃天人之相,但要谨言慎行,否则会损了福缘。” “说清楚点。” 独孤鹜每回听这老和尚说话,都觉得跟念经似的,听得头疼。 “当年我生小鲤时,是早产,小鲤的体质不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烧,是否和大师说说的事有关?” 凤白泠心知老和尚不简单。 “女施主很是聪慧,小施主生平有三劫。一劫出生时,二劫刚渡过,第三劫乃是及笄时。其他时候,都会祸福相依,长辈照看妥当了,倒也无碍。” 老和尚也不再明说,将化缘的那个金钵递给凤小鲤。 “小施主,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此钵赠予你,但愿你往后余生,无忧无虑。” 说着,他笑着离开了。 小鲤抱着那个圆乎乎的金钵,照了照,上面只有自己胖乎乎的脸。 凤白泠满腹心事,抱着凤小鲤,离开楚月楼时,才发现春柳抱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式点心零嘴。 回到公主府时,就听到花厅里有说话声。 细细一听,是凤展天和东方莲华的说话声。 ------题外话------ 新书期保底都是四千,推荐票票多会加更,有加更会提早说~大家的留言和投票都能看到啦,谢谢绒绒和泠月Shiny的打赏么么,白天见 第46章 嫁妆?赔钱货! 花厅内,东方莲华面色焦灼,手旁放着封信。 这封信,如鲠在喉,让她一天都坐立难安。 “大嫂,你一下子要那么大笔钱,库房里实在没有。你也知道,这几年公主府的日子不好过,去年的亏空,府了就典当了不少古董。” 凤展天端着茶,吹了口气,杯子里的茶叶香气四溢。 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每一根皱纹都舒展开,显得很是舒惬。 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低声下气求他?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把杏林春卖出去。年前有人跟我开价二百两黄金买它。” 提到钱,凤展天浑身的肥肉都感到愉悦。 “杏林春不能卖。” 东方莲华眉头皱紧。 阿泠说过,杏林春是几家店铺中最好的,若是能盘活,不仅能生财,还能帮助很多穷苦的百姓。 当年,先帝把杏林春作为她的嫁妆,也是希望她能替皇室多体恤民情。 东方莲华私心想要将药行当做嫁妆,交给凤白泠。 “大嫂,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嫁妆,可到底是嫁妆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洛尘的事,要是闹到大哥那,大哥怕是要把他赶出公主府。” 凤展天料准了东方莲华不会答应,他阅人无数,东方莲华这种性子,他拿捏的试试的。 一双儿女就是东方莲华的七寸。 “二叔,你说谁要被赶出公主府?” 凤白泠走过来,把凤小鲤递给东方莲华。 凤小鲤也很乖巧,抓起食盒里的一块糕点就往东方莲华嘴里送,东方莲华眉心的愁云这才淡了些。 “阿泠,听说你去了杏林春,我和你娘正说这事呢。我们觉得既然药行不好做,就卖了,也有个好价钱。” 凤展天一脸忧心。 “这事你得跟我商量,我娘答应了,把它给我贴妆了。” 凤白泠捏起一块桂花糕,楚月楼的手艺的确一流,桂花香气袭人,糕点入口即化,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凤白泠默默给独孤鹜加了点分。 “给你做嫁妆,这么大的事,大嫂怎么能擅自做决定。” 凤展天一听,急得手里的茶杯都打发了,滚烫的开水烫的他呲牙咧嘴。 “二叔,药行是我娘的嫁妆,她爱给谁就给谁,你急什么?” 凤白泠笑了笑,眸光一转,留意到东方莲华手下的那封信。 凤展天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他神色阴晴不定。 眼前的凤白泠,可不敢忤逆他这个二叔。 在别庄住了四年,这个侄女的脾气,他捉摸不透了。 凤展天脸上又堆满了笑,摆出了好叔叔的姿态。 “阿泠,二叔是怕你年纪小,不懂得经营之道。你的嫁妆,挑布行米行都行,那都是赚钱的买卖,杏林春每年都亏钱,顺亲王府的人会看不起你的。” “我也是为公主府着想,毕竟杏林春在亏钱。祖母,你来了。” 凤白泠见凤老夫人拄着拐杖走来,忙迎上去。 老夫人一看到凤白泠,没什么好脸色。 “听说你封了郡主,架子不小,也不来请安。” “祖母,我是听说你回来,给你买了楚月楼的糕点。所以耽搁了请安。” 凤白泠出四五样糕点,搀着老夫人坐下,手在老夫人的肩膀上揉捏起来。 老夫人年纪大喜食甜软,最爱的就是楚月楼的糕点,只是那里的一些糕点不好卖,每日不到中午就卖光了。 凤白泠带回来的几样,都是最难买的。 老夫人素来嫌弃凤白泠,觉得她性格骄纵像她娘,貌丑又嘴笨,简直是一无是处。 可今日却觉得这个孙女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孝顺。 那小手在她那把老骨头身上,弹棉花似的,一起一落,前几日坐车落下的酸疼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就是你和鹜王的女儿?长得白白胖胖,倒还算是体面。” 老夫人已经听说了,这小野种竟是鹜王的女儿。 鹜王听说残废了,可顺亲王家大业大,小野种以后还是个郡主,倒是能给公主府带来一些好处。 “娘,我们正说阿泠嫁妆的事,大嫂打算把药行给阿泠做嫁妆。” 凤展天忙说道。 “那怎么行,药行没了,公主府吃什么?” 老夫人一听老大不情愿。 女儿就是赔钱货,用的什么嫁妆。 “祖母,你有所不知,杏林春一直在赔钱,去年赔了五十两黄金。我把它当成嫁妆,带到亲王府,以后就不用公主府补贴,管亲王府拿钱了。” 凤白泠拿出账本,翻给老夫人。 老夫人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可账本最后那个五十两黄金还是认得的。 “五十两黄金,这么多?” 老夫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还以为药行卖药有多赚钱,没想到是个吞金兽。 “还有杨太医,他每年都从铺子里拿走十两黄金。” 凤白泠唉声叹气。 一个大夫就要十两黄金! “就给你当嫁妆了,你好歹也是个郡主,不能太寒碜。” 老夫人满脸嫌弃,心里盘算着,好在还有田赋和三家铺面。 凤展天脸上的肥肉狠狠抖了两下,只觉得天旋地转。 额滴亲娘啊! 那可是五百两黄金,他能私吞三百两! 凤展天跟斗败的公鸡,扶着老夫人离开了。 “春柳,办得好。” 凤白泠捏起一块桂花糕,赏给春柳。 春柳得了表扬,脸红红的,她还不知道,小姐怎么一回府就让她去请老夫人,原来是让老夫人来“帮忙”的。 凤家这俩兄弟,一个薄情寡幸,一个奸诈无比,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愚孝。 “娘,我听说,弟弟来了信?” 凤白泠笑着坐在东方莲华身侧。 东方莲华苦笑道。 “原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你就要出嫁,又要考毓秀院,实在不好让你分心。” 可女儿方才将老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东方莲华就知道,风洛尘的事女儿早晚得知道。 凤洛尘是凤白泠的弟弟,比他小一岁,他和凤白泠一样,都是薛姨娘带大的,因为是公主府嫡子的缘故,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四年前,也就是凤白泠被送去别庄后,他就被国子监赶了出来,凤展连嫌他不学无术,打发他到北方的奉天书院读书去了。 这信,是奉天书院院长写来告状的。 第47章如此弟弟 “你怎么这么没用,被人欺负了就退学。告诉我,谁说你坏话,我去教训她们!” “东方离那白眼狼,竟敢退婚,我早就说了,他和凤香雪早就眉来眼去,让你死了心,你偏不听。” “你等着我,等我建功立业了,我就去求圣上,把公主府还给我们,我接你回家。” 满是血污的囚衣,干涸的嘴唇,少年身上是受酷刑后留下的伤口。 他长得高大结实,脸上的青涩还未褪去,面对流放,他一脸的淡然。 他执意不让她送他,头也不回,一步步离开繁华的楚都,前往苦寒的边塞战场。 那是她的弟弟,对她冷言冷语,打小就看不起她的弟弟。 为了她,他不惜揍了国子监那一群嘲讽她的纨绔们,被赶出国子监。 为了她,他去找东方离理论,被奸人诬陷,锒铛入狱。 为了她,他主动上书流放,只为建功立业,能够夺回公主府。 他一身是胆,奋勇杀敌,杀入敌方阵营,最后身中百余箭,死在了边塞战场。 那是她的弟弟,凤洛尘。 那一世,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让他客死异乡。 眼前渐渐模糊,凤白泠以为她沦落街头的那几年,已经把所有的泪水都熬干了。 “洛尘不思上进,和一群狐朋狗友整日厮混,书院的几次评测都不通过,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欠了当地赌坊一百五十两黄金。” 东方莲华的声音,将凤白泠回过神来。 东方莲华为了这个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凤展连是文人出身,看不起武人,他两个儿子都从了文,作为嫡子的凤洛尘更是早早被送进了国子监。 可他在国子监里常年倒数,连一般童生的学问都比他强,凤展连觉得被自己面子都被他给丢光了。 本以为送到奉天书院后会有所好转,哪知道变本加厉,更加不争气了。 欠债还钱,赌坊扬言,如果不交出一百五十两黄金,就剁了凤洛尘一双手。 一百五十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放在22世纪,一两黄金就相当于一万多。 “娘,你有没有想过,洛尘会如此肆意妄为,很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读书。” 那一世,凤白泠被赶出了凤府,东方莲华被气死,凤洛尘从奉天赶回来奔丧,当时浑身都是伤,据闻是从赌坊里逃出来的。 他在丧礼上和凤展连断绝了父子关系,去找东方离算账,萧贵妃等人趁机告了他一状,他被关在牢房里数年。 凤白泠在22世纪经历过现代教育后,更加意识到,因材施教的重要性。 凤洛尘自小从文,那一世,还能将东方离揍了一顿,上战场后,又建立了大小战功无数。 他为人爽朗,交游广阔,这些在凤展连看来不入流的行径,都符合他好武斗狠的真实性格。 “他小时候抓周时明明拿了笔墨。” 东方莲华被问住了。 “那是薛姨娘为了博凤展连欢心,特意在笔墨旁放了糖果。洛尘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他更像你,喜欢习武。” 凤白泠笑了笑,东方莲华心中百感交集。 她又何尝不是从小就被母妃压制了天性,她学着循规蹈矩,学着谨慎听话,慢慢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就连对凤展连的爱慕,也是因后宫妃嫔说新科状元文采风流,她偷看了几眼,就认定了自己对他情根深种。 “难道这些年都是我错了。” 东方莲华喃喃自语道。 “娘,为今之计,要先想法子筹这一百五十两黄金。药行给了我后,凤家更不会出这笔钱。” 凤白泠不无嘲讽道。 “我手头能支取的银两不多,你也知道,这些年的田赋都交到了薛姨娘手里。” 东方莲华的首饰都是御赐之物,也不能典当。 “钱在谁手里,就向谁要,吃了我们的,都得吐出来。” 凤白泠已经明明白白算了笔账,公主府的那三家店铺虽然值钱,可还是比不的田赋。 东方莲华是先帝亲封的永安公主,享千户侯封邑,实封是百户,每年得到的田赋就有两万石之多,按照大楚的米价,两万石就是两万白银,每年薛姨娘就能到手两千两黄金。 这些年,凤家人吃的好穿的好,老夫人穿金戴银,凤香雪和凤若颜用度堪比郡主,就连薛姨娘的儿子凤昭安在官场上交际的花销,都是这笔钱里出的。 当凤白泠去了南厢,开口问起这笔钱时,薛姨娘秀眉颦紧,为难道。 “阿泠,不是姨娘不心疼你。今年的田赋欠收,迟迟没收上来,府里库房里的钱也所剩无几。开春了,你祖母住的东厢漏水,还要修缮。另外你两位妹妹都要置办开学的束脩,哪一样都要用到钱。你的婚事还有三个月,等到顺亲王府下了聘,再添置嫁妆也不迟。” 薛姨娘心中暗道。 你能不能出嫁还是未知数,顺亲王妃要你六艺通达,无疑难如登天。 “东厢是公主府最老的厢房,年久失修。入了夏,日晒又太热,的确不适合祖母居住。倒是西厢很清静,夏天又凉快,前两年才刚修缮过的,还有个佛堂。不如就让祖母住到西厢,娘亲和我带着小鲤住到东厢去。如此一来,能节省下至少千两银。至于束脩,就劳烦姨娘再多备一份,开春我打算去考毓秀院,届时顺亲王府就会来下聘。” 凤白泠的话,让一向口齿灵活的薛姨娘都哑住了。 以前的凤白泠对自己的话,都是唯唯诺诺,说一不二,可今日的凤白泠,伶牙俐齿,愣是把薛姨娘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听错吧,堂姐你要去考毓秀院?你是忘了当初是怎么被人赶出来的?” 身后一阵香风飘来,二房的凤若颜带着丫鬟迈了进来。 刚开春,她就已经换上了最时兴的春装,荷绿色的窄腰的拖尾长裙,耳间是月白色的的缨络坠,她比凤香雪年纪小,身材却更加丰腴,眉目间也更加轻佻。 凤若颜比凤白泠小两岁,今年十七,正是含苞待放的好年华。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抓虫,看到了都会改的!谢谢绒绒和清晨的打赏,还有有爱的推荐票~么? 第48章 独孤小锦的私房钱 虽然被封了郡主,风若颜依旧看不上凤白泠。 都是凤家的女儿,二堂姐香雪文采风流,容貌出众,又是太子妃的手帕交,能和楚都贵女夫人们来往。 再看凤白泠,未婚生子,还貌丑无比,对外她都不愿承认凤白泠是她堂姐。 一想到这个丑八怪还要回毓秀院,让她和凤香雪的声誉被连累,她就怄得慌。 “若颜,阿泠要入毓秀院,你作为妹妹的要多帮衬才是。” 薛姨娘嗔怪道。 “姨娘,我是怕堂姐想不开,毕竟毓秀院的同窗们对她有成见。不过堂姐也挺难的,听说顺亲王妃嫌弃你一无是处,你不学六艺,她都不认你这个儿媳妇呢。” 凤若颜咯咯笑道。 “多谢堂妹关心,我学点六艺,就能嫁进亲王府。不像是你,哪怕是学得再好,也嫁不了高门。” 凤白泠这话,扎心哦。 凤若颜自诩才貌双全,可偏偏是商贾之女,她挤破头想要加入世家高官,那一世,凤白泠死时,她还在家里当老姑娘。 “凤白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实话告诉你,你考毓秀院的事,院生们都知道了,还有人开了博戏,都买你考不上。” 凤若颜嘴都气歪了,冷嗤道。 博戏就是赌博,大楚民风开放,各地赌坊都很盛行,是百姓口中出了名的销金窝。 毓秀院的女学生们大多是各府的千金们,她们有闲钱,平日也会玩上一两把博戏。 凤白泠回到楚都没几天,她在颂春宴上被封为郡主的事就传开了。 只是到了贵女们的耳中,版本就变了味,凤白泠是用了苦肉计,加上好运的找了九皇子伴奏,才得了这个封赏,如此行径,为人所不齿。 九皇子是毓秀院的男先生,他虽是瞎子,为人却温润如玉,相貌又是世间罕见,和才貌无双的九千岁在女学生们中的人气都很高。 凤白泠能有他伴奏,多少贵女们暗地里眼红坏了。 博戏啊? 凤白泠倒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个赚钱的好法子。 傍晚前后,春柳偷偷摸摸出了公主府。 楚都最大的销金窝聚宝斋,也是全国最大的赌坊里,来查账的风晚揉了揉眼,他真的老花了? 圆脸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风晚琢磨着不对头,一溜烟回了亲王府。 书房里,陆音用针扎独孤鹜的膝盖,边扎边叨叨。 “你说那一日,凤小师父就是用针这么扎了几下你的膝阳关和鹤顶穴,你就能站起来了?” 独孤鹜看着自己被扎成马蜂窝的膝盖,半晌不语。 “父王。” 门外,独孤小锦已经站了一刻钟,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走进来。 他是国子监的童生,国子监已经开了学,这个时辰刚下学。 他怀里抱着个胖嘟嘟的瓷猪,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找来一页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呈给独孤鹜。 独孤鹜扫了一眼。 “你要赌钱?” 独孤小锦抱着的小瓷猪里,都是他日常攒下来的碎银子。 他年纪小,还没有月钱,碎银子都是日常长辈给的,还有一些是国子监里发的励钱。 独孤小锦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他没什么爱好,也不喜欢吃零嘴,所以瓷猪里的碎银子不下几十两,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独孤小锦抿紧唇。 他是童生里最听话的,平日老先生就说过,吃喝嫖赌沾不得,可这一次,他想不听话一次,就一次。 毓秀院紧挨着国子监,两院素来就有往来,虽然毓秀院还未开学,可贵女圈里的事,已经传到国子监。 没有人买母妃能考上毓秀院,他想支持母妃。 “爷,凤大小姐要考毓秀院,有人在聚宝斋开局坐庄,赔率已经达到了一比一百。” 风晚旋风般冲了进来。 独孤鹜脸黑了黑,所以她不要荐书,是要自己去考毓秀院? 她以为能唱几句旖旎小曲,就能考入毓秀院? 六艺里的乐,可不是歌曲,而是古乐。 毓秀院和国子监一样,称之为贵族书院,女子入学,除了荐书还要家世出众。 每年只有一成左右的生源是通过考核进去,所谓的平民院生,不会超过十个,那还是全国选送的。 “一比一百,要不我们也去押一点?” 陆音一听,手痒了。 没想到,凤三无在楚都的人气还挺高的,上一次聚宝斋如此热闹的赌局还要追溯到太子妃纳兰湮儿生男还是生女时,凤白泠参加个考试,都能媲美太子妃生孩子嘞。 上次,太子妃生了一双,聚宝斋成了最大的赢家,进账一万金。 “属下还没说完,这个庄是凤大小姐身旁那个圆脸姑娘开的,公主府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坐庄!” 风晚唉声叹气。 这怕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啪的一声,独孤小鲤举起小瓷猪,摔碎在地。 独孤小锦捡起里面的碎银子,递给风晚。 “小少爷,您真聪明,这可是只赚不赔的好买卖。” 风晚觉得自家小少爷果然像爷,很有生意头脑,这种稳赢的赌局可是千载难逢。 “母妃能考中。” 独孤小锦目光坚定,风晚可就手抖了。 小少爷一口一个母妃,这待遇,前三任可都没享受过。 他得多铁石心肠,才能残忍告诉小少爷真相,凤大小姐根本考不上,这钱会打水漂~漂~ 为了赚钱,他把最后半个月的月钱都押上了,赌凤大小姐考不上! “风早,公主府有什么动静?” 独孤鹜抬抬指。 诡异的影子,出现在窗外。 春柳离开公主府时,他就已经回到了顺亲王府。 “禀爷,凤家四少爷欠了赌坊一百五十金,永安公主母女俩正在筹钱。丫鬟春柳昨晚在东厢的屋顶掀了一些瓦片。另外,春柳去聚宝斋前,去了趟她远方亲戚家,后者去了城中的茶寮、妓院、城门口散布了流言:凤白泠几日之后,要去参加毓秀院的考试。” 独孤鹜听罢,眉头扬了扬,他摸摸独孤小锦的脑袋。 “记住,我独孤鹜的儿子,要博就博最大的。” 第49章闹鬼事件 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染红了她的眼。 凤白泠揪住床褥的十指骤然松开,无力的垂下,稳婆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吓得腿脚直哆嗦。 “殿下,失血过多,没气了,得快些请太医。” “一个与人苟合的娼妇,也配请太医?”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回荡着,空气里浮动着血腥的气味。 男人颀长的身影站在那,他披了件银狐大氅,上面沾了星星点点的红,厚重的狐毛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沾了雪的筒靴,上面是精致的祥云纹。 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剑,剑上鲜血还在流淌。 “都出去领赏吧。” 小厮让一干仆从和稳婆鱼贯而出。 “那野种呢?” 男人低声问道。 “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经送走了。” 小厮恭敬道。 一句句话都犹如刀锥,深深扎在了凤白泠心头。 临盆前夕,东方离命人送来了燕翅羹,凤白泠那女人蠢笨不堪,高兴着吃完后便不省人事,之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榻上的凤白泠,女人面上布满丑陋的红疙瘩,身材臃肿,腹下血流不止,浑身狼藉,一如她在楚都的名声。 那人取出一方帕子,擦干了剑上的血,将帕子在烛火上点燃。 “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帕子落在地上,化为了灰烬,男人消失在风雪中,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夜冰冷而又黑暗。 凤白泠一身冷汗,从榻上惊坐起。 那不是一半的梦,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被送走的孩子,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儿子。 不知是否是因为最近频繁使用第七识的缘故,凤白泠梦到了临盆那一晚。 那一晚之后,夏竹告诉她,她产后血崩,九死一生才捡回了一条命。 她醒来已经是两天后,身旁只有一个小鲤。 稳婆还有别庄的其他人,都神秘的失踪了,如今想来,那些人都已经被灭口了。 她还满心欢喜,自己和东方离有了一个女儿,当时的她是有多蠢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珍贵的宝贝。 “那人一定是东方离,他知道孩子被送到哪里了。” 凤白泠眼底的冰冷,几欲凝结成寒霜,他的人带走了孩子。 外头一阵喧哗,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东厢闹鬼了,老夫人被吓得厥过去了,老爷他们都赶过去了。” 春柳轻轻叩门,提醒凤白泠。 凤白泠给凤小鲤拉好被褥,小家伙睡得真香,她睡觉也是个不安分的,白胖胖的小肚子不时露出来。 也不知梦到什么好吃的,睡梦中小嘴都龇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春柳,你看着小鲤,我去东厢看看祖母。” 作为孙女,这个时候,也要表示下关怀。 东方莲华也起了身,由桂嬷嬷陪着,母女俩向东厢走去。 东厢是东方莲华原本的住处,是公主府最大的厢房,自带了最大的院子不说,内里的摆设和装饰都是当年宫里御造工匠的工艺。 赶到时,东厢灯火通明。 大房和二房的人都来了,凤展连兄弟俩都面色难看。 床上,老夫人直挺挺躺着,人中也掐过了,叫也叫过了,怎么也醒不过来。 连腿折了的凤香雪都被人搀来了,凤白泠母女俩来时,薛姨娘正喊人去叫杨大夫。 “杨大夫瞎了眼,来府里不方便。这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大夫?” 凤展天摆摆手。 “让我看看,我在别庄时,见过人厥过去,大夫急救的手法我记得。” 凤白泠故作关心,踱上前去。 “你懂什么,边上站着去。” 凤展连没好气道。 他已经从薛姨娘那知道凤白泠今日的行为,开口讨要田赋,这对母女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让阿泠试试,我的病,就是她给我治好的。” 东方莲华淡淡开了口,她平日在府里,是个不说话的,这一次开了口,那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多了几分皇家的威严。 凤展连一时半会儿的,竟忘了拒绝。 凤白泠走到老夫人身旁,用身子遮挡了他人的视线,飞快在急救箱里找到速效救心丸压在老夫人的舌根下。 她又抽走了老夫人的枕头,解开她脖颈上的扣子,过了片刻,老夫人缓过一口气,醒了。 薛姨娘在旁看着,眼眸闪了闪。 “娘,你可吓坏我和大哥了。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厥过去了。” 凤展天挤开凤白泠,嘘寒问暖起来。 “有个白影子,在房梁上飘来飘去,鬼!” 老夫人虽然醒了,可披头散发,一张老脸上满是惶恐,哪还有平日的体面模样。 “娘,你不会是眼花了,东厢房好好的,住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闹鬼?” 薛姨娘直摇头。 “你就是嫌我年纪大了!都怪你,下午阿泠孝顺说东厢房漏水让我换到西厢房,我本想答应,可你就是不答应。你见不得我过得好,恨不得我这把老骨头被鬼折腾死了。” 老夫人眼窝深陷,气得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拿起鸠头杖就往薛姨娘身上敲。 她是个乡下人,对鬼神一说迷信得很。 薛姨娘被老夫人敲了两杖,眼就红起来了。 老夫人以往可都是被她哄得团团转,可昨夜开始,老夫人就嚷嚷着睡不好吃不香,今晚更见了鬼,脾气正躁着,谁不让她搬出东厢,她就跟谁急。 “娘,别气坏了身子。不就是换房嘛,府里随便你挑。我明个就让莲华把西厢腾出来。” 凤展连怪薛姨娘今晚怎么这么不懂事,事情说来也透着古怪,老夫人是下过地干粗活的,身体一向好,可这两天浑身不舒畅。 凤展连想起了“死”在柴房的那个丫鬟夏竹,可别是夏竹阴魂不散来缠着老夫人了。 换房的事,被老夫人这么一闹,就算是定了。 雪姨娘离开东厢时,脸绷得紧紧的。 凤白泠却是脚步都轻盈了,急救箱里的那一瓶兴奋剂可真是帮了大忙,吃了加了料的点心的老夫人如果再不答应,自己准保她夜夜失眠,更年期提早! 只是……她回头看了眼东厢,漏水是她让春柳干的,可闹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50章 恶人恶报 从西厢搬到东厢,用了半天时间。 一想到不用住鬼屋,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十几年来,第一次对凤白泠母女俩有了笑脸。 南厢的母女俩却不乐意了。 公主府的厢房也是有讲究的,东南西北,东厢是主位,薛姨娘用了十几年,才反客为主,把凤白泠母女挪到西厢,没想到一晚上就被打回了原形。 凤白泠前脚才搬进去,后脚还要走了一千两,说是要请道士来驱邪加修补房屋。 薛姨娘还得陪着笑把钱拿出来。 “祖母也是老糊涂了,我看闹鬼分明就是凤白泠搞的鬼。” 凤香雪拖着伤腿,眼底笼着翳色。 “闹鬼之事姑且不论,不是让你找人看着,怎么还让她在别庄学会了医术?” 薛姨娘不傻,闹鬼可以故弄玄虚,老夫人被凤白泠救活,东方莲华病情好转都是她们亲眼所见的。 难道凤白泠真成了神医? “夏竹那吃里扒外的,一定是她骗了我。” 凤香雪绞着手里的帕子,恨恨道 夏竹死了,春柳是个油盐不进的,那四年凤白泠到底经历了什么,算是死无对证。 “听说太后最近犯心口疼,圣上都砍了两个太医的脑袋了,都没治好,不如我去拜访太子妃,让她举荐凤白泠进宫?” 凤香雪可不信,凤白泠能比太医还强。 “你安排的周密些,她死归死,可别连累了你爹。听说楚都的赌坊开了博戏,赌毓秀院今年的春季考核。” 薛姨娘还是从凤若颜口中得知的。 先是毓秀院的院生们开了个头,再到国子监,随后城中最大的赌坊聚宝斋坐庄,人选也从凤白泠扩大到其他民间的女学生。 赔面最大的还是凤白泠,如今已经是一赔一百二,赔率还在涨。 “我听说二叔都偷偷去下了注,买凤白泠落选。娘,我们不妨也押一些?” 凤香雪一想到凤白泠要出大丑,顿觉腿都不那么疼了。 “过了秋,昭安就回京述职了,免不得要花钱疏通,这有五千两,你偷偷拿去押上。” 薛姨娘咬咬牙,把自己这几年攒得私房钱都拿了出来。 她算是想清楚了,凤展连的手被废了,没法做文章,儿子就是她的全部的希望,若是以后有出息了,还能混个诰命。 拼儿子,东方莲华就算是下辈子也比不上她。 午后,杏林春药行。 杨大夫正教训着药行新来的伙计。 “谁让你把今年新进的灵芝拿出来卖的,跟你说过了,仓库还有前年进的货先拿出来卖了。” “杨大夫,可掌柜说,去年仓库里渗了水,那些灵芝都发霉了。” 新来的伙计愁眉苦脸着。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发霉了又怎样,外头天气好,你拿灵芝去晒一晒。” 杨大夫早就从凤展天那得了消息,杏林春早晚是要卖,他得趁着杏林春被卖之前,有多少捞多少。 “大夫,我家夫人最近头疼难耐,劳烦你帮忙看看。” 一阵淡淡的白沉香飘来,女子步履轻盈,走进杏林春,身旁的嬷嬷开口问道。 “听这谈吐气度,还用了上好的熏香,必定是大户人家!” 杨大夫眼瞎了,可耳朵鼻子还好得很,见有大主顾,忙换上谄媚的笑。 “夫人请,我这就替您把脉。” 杨大夫号了号对方的脉,脉搏平稳,没什么毛病。 “夫人,你染了重病,得用药好好调理,否则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杨大夫语气凝重,唉声叹气道。 对方手一颤,好一会儿,身旁的嬷嬷才问道。 “大夫,你要救救我家夫人。” “夫人,得亏你遇到了我,小的不才,原来是太医院的太医。因体恤民生,想要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才到杏林春坐诊。我给你开一个药方,你连着吃三个月,就能药到病除。” 杨大夫说着,叫了伙计来,写了个药方。 药方上,写着大量名贵的药材,灵芝、龙涎香、人参、鹿茸等,一副药方吃一次,抓药就得花去一百多两银子。 杨大夫暗暗差使伙计,让他去把仓库里发霉的灵芝以及一些药渣子都换上。 “杨大夫,你还真是宅心仁厚。” 那位夫人缓缓抽回手,开了口。 声音,怎么听着怪耳熟的? 杨大夫面露困惑之色。 “狗奴才!你骗得我好苦。” 东方莲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阿泠说杨大夫欺世盗名,早就和凤展天勾结在一起,想要害死她,是寄生在杏林春里的食髓蛆虫,她还半信半疑。 直到今日亲眼听闻,她才知,人心险恶竟能到这种地步。 她无病无痛,都能被说成活不了一个月,那寻常百姓来了,被骗的更惨。 “永安公主,您怎么来了。公主,奴才为您看病多年,没有奴才,你早就已经……公主……” 杨大夫还未说完,脖颈上一紧,一向讲理的东方莲华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摔到在地。 “我早该看穿你们的真面目。” 东方莲华做了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她狠狠扇了杨大夫几个耳光,将他踹翻在地。 杨大夫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爬出杏林春。 可哪知道,杏林春的门口早就被人堵住了。 “就是他,杨寿财!他妄为医者,他卖药渣子给我,我娘差点就被他给耽误了。” 苏妄带着一干买了假药却无处申冤的百姓们将杏林春围住。 他看到杨大夫,气不打一处,率先上去将杨大夫双手反剪,按到地上。 “父老乡亲们,大伙的救命钱都是被这庸医给骗走的。想想我们家里的老母亲,想想我们病死的孩子们!打他!” 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 义愤填膺的百姓们上前围住杨大夫,你一脚我一拳。 “打死这个庸医。” “你害死了我妹妹。” “把我爷爷的命还回来。” “还我们血汗钱。” 等到官府赶到时,将杨大夫从人群中拖出来,杨大夫吐了几口血就两脚一蹬,死了。 人群中,凤白泠搀着东方莲华,嘴角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 第51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官大一级压死人,独孤鹜虽辞去了部分职务,王爷的名号可没丢。 凤展连一个闲官,不过五品,见了独孤鹜哪还站得住。 寒风中,凤府一干人跪在地上,可怜凤香雪断了条腿,还冰天雪地里躺着呢,连哼哼声都快冻没了。 “恭喜驸马爷,凤大小姐被封为升平郡主,本王特来道贺。” 独孤鹜扬眉。 凤展连受宠若惊,这一位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以往在见到了,连眼角余光都不给他一下。 可下一刻,凤展连缓过神来,被封了郡主的是凤白泠! 凤展连那脸顿时就跟哭丧似的。 府里一个公主不够,又多了一个郡主? “谢王爷,小女天资愚钝,没有给公主府丢脸已经是大幸。” “驸马爷是说本王的王妃蠢喽?” 独孤鹜的声音不大友善。 凤展连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被寒风吹迟钝了,九千岁说的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父亲,圣上刚赐下婚事,王爷与我三月后将完婚。” 凤白泠的话,让凤展连彻头彻尾懵了。 凤展连既是永业帝的眼线,对于宫中的形势还是很清楚的。 他理想中的女婿应该是东方离那样的,身份尊贵,能让他平步青云的。 可不是独孤鹜这样的,乱臣贼子,一不留神就连累他脑袋落地的! 凤白泠冷眼看着这一幕,抖去了身上的雪后,朝着柴房走去。 柴房内,假夏竹那小脸煞白煞白的,见了凤白泠跟活见了鬼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湖规矩不应该是先自报家门?” 凤白泠见假夏竹说话中气十足,不由心中感慨。 身怀武极印就是好,两天功夫,那么重的外伤都好了。 独孤鹜的体质也很惊人,如果不是中的毒太过复杂,也不至于站不起来。 武极印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凝聚。 “我叫宫竺,星宿门二十四星宿之一。旁的,我也不能多说。” 宫竺说罢,嘴就闭得跟个河蚌似的。 “我是凤白泠,其余的,夏竹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 凤白泠也猜测出星宿门应该是某个江湖门派,专搞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有心结识宫竺,只因往后她有些事需要他去处理。 “你不是凤白泠,不对,你是凤白泠,天下没有易容术可以瞒得过我。” 宫竺嘀咕道。 他擅长各种毒和易容,凤白泠的体貌特征,夏竹早就汇报过。 “你们为什么要刺杀独孤鹜?” 凤白泠试探道。 “为了钱,更为了名。” 宫竺干脆利落道。 “他很值钱?” 凤白泠也知独孤鹜树敌众多。 “岂止是值钱,他价值连城,赏金池里要他脑袋里的赏金数已经高达十万两黄金!杀了他,我就有可能成为星宿门的新门主。” 宫竺两眼都发光了。 要杀独孤鹜的人太多了,可没有人成功。 那些失败刺杀留下的赏金就累积在赏金池里,一旦有人成功,就可以用独孤鹜的项上人头去换。 星宿门已经是第十次刺杀独孤鹜了,这一次,七十二地煞全员出动,二十四星宿也出了一半,险些就成功了,还是被独孤鹜给逃了。 大楚第一军神,身怀武极木印,只要杀了他,就可以扬名天下。 “他的毒是你们下的?” 凤白泠从未见过独孤鹜身上那么复杂的毒,她虽然精通东西方医术,可是对这一世的毒了解的并不多。 “一部分罢了,独孤鹜树敌无数,被刺杀下毒无数次,毒是积累下来的。我就没见过,他那么命硬的人。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宫竺提起独孤鹜言语间,还有几分敬佩的意味。 “多了解下我的未来夫婿。” 凤白泠的话,让宫竺吓了一跳。 “你要嫁给独孤鹜,你难道不知道他克死了三任妻子,还克死了他老子?” “我的命格也很硬,谁克死谁还不一定。” 凤白泠一脸的云淡风轻,丝毫不以为意。 “你就不怕我挟持了你,威胁独孤鹜?” 宫竺眼珠子转了转。 “那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身怀武极木印,可你身上有三十五处暗伤,哪怕是出了公主府,不出十天,你旧伤发作,只有死路一条。” 凤白泠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让人炫目的笑。 宫竺面色一沉。 他的伤势,她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星宿门多年,他死里逃生多次,虽然保住性命,可暗伤不断。 星宿老邪那老东西,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他得依靠老邪手中的丹药,才能保住性命。 他逃离公主府,也是为了尽快赶回星宿门取得丹药。 只是十天之内,他未必能赶回去。 “你有法子救我?” 宫竺沉声道。 “内服外敷结合针灸,可以帮你消散体内的淤血,不过我这人从不白白给人治病。” 凤白泠行医,也是有原则的。 “你要怎样才肯救我?” 宫竺对于凤白泠的医术半信半疑。 他的内伤困扰他多年,若是能够痊愈,他体内罡气畅通无阻,很可能有所突破。 “告诉我,武极印或者是文华印的聚印之法。” 凤白泠刚说完,宫竺的嘴角就狠狠抽了下。 “吾命休矣。” 宫竺满脸的绝望。 公鸡怎么下蛋,铁树还想开花? “是因为年龄的缘故?” 凤白泠愕然。 她见识了武极印和文华印的功用,自然也想凝聚成印。 “倒不是因为年龄,而是你已经为人母,阴气外泄,就无法聚成印了。” 宫竺满脸的同情。 凤白泠这才知道,凝聚文华印和武极印也是有限制的。 男子有纯阳之气,女子有纯阴之气。 每个人体内都有,但多少有所不同。 纯阴纯阳之气尚在时,聚成最初的土印才可以进行后续的提升,像是独孤鹜、纳兰湮儿之流都是孩童时就已经聚印成功。 “你已经失了纯阴之气,这辈子都别想聚印了。” 宫竺刚说完,忽的,他眼角瞥到了凤白泠纱巾下的脸,宫竺的眼登时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纯阳之气?” 第52章 英雄救美? 东方默笙那一双蒙着灰雾的眼,貌似无意看向楚月楼。 楚月楼的二楼,独孤鹜微眯起眼。 无声胜有声。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个短暂的“对视”就各自收回了眼。 楚月楼内,未到晌午,已经是宾客盈门。 这里陈设雅致,盆景屏风无一不透着精美。 桌子是南海的梨花木,碗筷全都是宫窑的白瓷,就连楼里的伙计跑堂也都是相貌清秀的年轻人。 春柳带着凤小鲤等了片刻,才轮到一张桌子。 凤小鲤一口气就点了十几样吃食,吓得春柳忙掏出小荷包,数起银子来。 凤小鲤胃口很好,楚月楼的点心做得咸淡适中,又不油腻,她吃了六七样,每种都会留下大半,想着留给娘亲和外祖母吃。 “阿弥陀佛。” 一名老和尚走进来。 老和尚披着洗褪色的旧袈裟,袈裟上打了七八个补丁,一张老脸上满是褶子,卧蚕白眉,脚下踩着双草鞋,看上去有几分仙气。 见他是出家人,伙计也没拦他。 他沿着几张桌子化缘,旁人也不搭理。 直走到凤小鲤的桌子旁,凤小鲤啊呜一口正准备吃掉个糯米糍粑。 看到可怜的老和尚,凤小鲤吞了吞口水,将手里的糍粑放下了。 她用娘亲给她带的小帕子擦了擦手,拿了块糍粑,要放进老和尚的钵里。 “小小姐,出家人不吃荤腥,糍粑里有猪油。” 春柳忙起身,冲着老和尚行礼,邀他坐下,她记得自家小姐说过,这世上有几种人不能惹,乞丐、出家人和女人。 “两位大小施主慈眉善目,都是不凡之相。” 老和尚笑了笑,接过春柳递来的茶水,看看春柳面相,又端详起小鲤来。 “我看你们楚月楼是不想在楚都做生意了,竟让本郡主在外排队。” 邻座,传来一阵斥骂声。 一个穿着淡粉华服的少女指着伙计的鼻子骂。 少女年轻很轻,不过十五六岁,穿着楚都贵女们最时兴的光华流云裙,发鬓上戴着对精心雕琢的白玉蝴蝶发钗,容貌娇俏,就是眉眼间满是跋扈,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安阳郡主,还请包涵,楚月楼打开门做生意,都是一视同仁,穆王来也都是排队的。” 伙计陪着笑。 这位安阳郡主是出了名的脾气跋扈,也就和当初的永安公主府的大小姐差不多吧。 安阳郡主的父王穆王的大女儿是永业帝的妃嫔,穆王又是先帝守江山时的急先锋,一家在楚都也是家世显赫。 “要不是知道鹜王金常来这里饮茶,我才懒得光顾这家破酒楼。” 安阳郡主点了几种茶点。 “郡主,你点的枣泥酥和八珍糕都是楼里限量的,刚被点完了。” 伙计小声提醒。 “点完了?那她们那一桌怎么上了?” 安阳郡主一听,柳眉倒竖,指着凤小鲤那一桌。 桌子上,放着一碟还未动的八珍糕。 “郡主,那一桌点完了最后一份。” 伙计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恰好这时,跑堂将一份枣泥酥送上来。 “碧叶,把那碟枣泥酥拿过来。” 安阳郡主最爱吃的就是枣泥酥,来了楚月楼不吃上一份,她不是白来了。 她身旁那个长得矮胖的丫鬟不由分说,就走了过去。 “枣泥酥是我家小小姐点的。” 春柳一听,急得脸都白了,忙护住枣泥酥。 “不长眼的东西,郡主的东西你都敢抢。” 那丫鬟气力大,撞向春柳。 春柳一头撞在了桌角上,额头顿时流出了血。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怎可动粗?” 老和尚一见,摇摇头。 “哪来的老东西,一身的破破烂烂的,我们穆王府的事,你也敢乱管,小心我们郡主告上去,砍了你的狗头。” 碧叶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 凤小鲤瞪大眼,她扁扁嘴,端起那碟八珍糕,迈着小短腿跑到安阳郡主面前。 “郡主,别生气,我用这个还有那个,换你那个。” 凤小鲤盯着安阳郡主桌子上的一碟素豆包,一脸嘴馋的模样。 “小崽子倒是比那狗奴才有眼力,还懂得拍马屁。天生的狗奴才。” 安阳郡主瞥了眼凤小鲤。 小娃娃长得倒是讨喜,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小梨涡,看看着衣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孩。 “就当本郡主赏你的。” 安阳郡主让碧叶把碟子换过来。 “皮蛋爷爷,这个给你。” 凤小鲤踮起脚,将那一碟素豆包倒进脑袋光光的老和尚的钵里,老和尚眼底,闪过一抹慈色,笑着拈着自己的胡须。 “小小姐,那是你爱吃的,怎么能……” 春柳不顾额头的学,气得撸起了袖子,要找对面那桌拼命。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欺负她没什么,敢抢小小姐的吃食,她春柳就要拼命。 安阳郡主拿起一块枣泥酥放进嘴里。 她那张满是跋扈之色的脸,刹那间就变了。 “呸呸呸。” 她感到嘴里一阵怪味,又酸又辣又咸,什么怪味道! “你在枣泥酥里放了什么?” “辣椒粉、盐巴、醋、还有口水。” 凤小鲤掰着手指数道,小鲤的东西可不是好抢的哦,尤其是吃的! 娘亲让她不要乱说话,她就动手嘞。 安阳郡主一听,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她不能吃辣椒粉。 “小姐,你的脸。” 碧叶看着安阳郡主的脸上,一片片红疹子肉眼可见的浮起来。 “小崽子,打死她!” 安阳郡主面目狰狞,不顾脸上的瘙痒,主仆二人就去捉凤小鲤。 凤小鲤蹿得快,三步两步蹿到了楼梯边。 她个头矮,迈不开脚,身后,安阳郡主已经扑了过来。 嗤—— 空中,一前一后两道凌厉的劲风。 安阳郡主两脚脚踝一阵剧疼,扑倒在地。 身后,碧叶只觉得眼前一花,风晚将她反手一剪,碧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一双手腕被齐齐卸了下来。 安阳郡主抬头一看,就见一双足靴,靴筒上绕着金丝万字蝠纹。 她心头一动,看到一个过分俊美的男子坐在轮椅上。 他的眉心,蹙着好看的纹路,他的脚上,挂着那个小杂种。 第53章 她的特殊能力(求推荐票) 这误会是解不开了。 凤白泠暗中喟叹,想让娘看清凤展连的真面目还需要一些时日。 凤白泠担心东方莲华的身体,也就不再强辩。 密旨之事,看东方莲华的神情她的确不知道此事。 吃了药后,东方莲华就睡下了。 凤白泠踱道一旁的暖阁,回忆着宫竺教给自己的聚印的口诀。 她在软塌上打着坐,感受着体内的气息。 “你体内的纯阳之毒既然要不了你的命,你就将纯阳之气往丹田引。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日,不可心急,待到你丹田发暖,土印也就聚印成功了。” 一夜眨眼就过去了。 凤白泠早上醒来时,丹田里还是空荡荡的,不过身上出了层薄汗。 她依旧往脸上涂抹了一些护肤品,又喝了薏仁水,练了一套军体拳。 第七识的作用下,她五感六识更是清晰得很。 耳边,听到厢房里有啜泣声。 凤白泠走进厢房的暖阁,就见桂嬷嬷低垂着头,半边脸都肿了,旁边几个丫鬟气得直抹眼泪。 “大小姐,老奴没用,人参没要到。库房的丁三说二小姐断了腿,南厢刚要走了最后一株百年人参。要人参就得西厢自己贴钱去药房买了。” 西厢每个月才多少例钱,公主这些年一直病着,花钱如流水,早就没有钱了。 “哪个丁三?” 凤白泠美眸一凝。 “就是老夫人从老家带来的,算起来还是大小姐你的远房堂舅。” “我去会会我这位堂舅。” 桂嬷嬷刚说完,就见凤白泠朝着库房走去。 老夫人就是凤展连的娘,老婆子早年守寡,拉扯大两个儿子,这辈子就想捞个诰命夫人当当。 凤展连入赘公主府后,因文华印之事,东方莲华一直对他心存愧疚,老妇人带着薛姨娘来后,东方莲华没多久就把主事权交出去了。 这几年公主府内外都被换了人,凤白泠回来后,处处受制,可想而知过去几年,西厢的日子是得多难过。 公主府的库房里生着暖炉,一个长得吊梢眼的中年男人正在烤手。 “库房这鬼地方,冬冷夏暖的,等老夫人回来,我就去讨了王伯的老差事,不出一两年就能娶几个貌美的小丫鬟暖床。” 丁三流着涎水正做着美梦,就见凤白泠带着人走进来。 “大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丁三皮笑肉不笑。 王伯的死,凤展连没传开,府里的家丁们都以为王伯是喝醉酒摔死的。 凤白泠在库房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货架上的一个锦盒上。 “我娘体虚,我是来要人参的。” “大小姐,人参是名贵药材,府里存的不多。昨个南厢刚领走一支。最近铺子里都亏钱,府里还没钱买新的人参。” 丁三皮笑肉不笑。 西厢那位眼看着就只剩半条命了,大小姐刚被退了婚,一家子赔钱货还想吃人参,呸。 啪—— 凤白泠抬手就给了对方一记耳光,反手又是一个耳光,那声音又脆又响,丁三被打得趴在地上。 “大小姐,我可是你的……” “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你一个库房管事,还要和我攀亲带故不成?” 凤白泠拿起那个锦盒,砸在丁三的脑门上,丁三顿时头破血流,鲜血直冒。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面是什么?” 丁三脸都灰了,锦盒里是一株百年人参,可大小姐怎么会知道库房里还有人参,他明明已经藏好了。 “大小姐……郡主,那是老夫人用的。” “老夫人是太后还是皇后娘娘?我娘是正一品公主,先皇亲封。你们住的公主府,拿的月俸,哪一样不是从我娘的嫁妆里得的?你私藏人参,祸害主母,那就是死罪,我打死你都不为过。” 凤白泠将人参递给桂嬷嬷,让她去煎药。 她比常人多了第七识,五感六识敏锐无比,库房里存了什么,她光是用闻的就知道有什么药缺什么药。 丁三用老夫人来压她,也是活腻了。 丁三哭爹喊娘,惊动了凤展连。 “白泠,丁三是府里的老人……” 凤展连还未说完,凤白泠就睨了他一眼。 凤展连才想起,如今的凤白泠已经是升平郡主,背后还有个九千岁独孤鹜撑腰。 凤展连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白泠,你误会丁三了。他并非是克扣药材。而是这些年公主府的日子不好过,你奶奶年迈身体不好,每日都要服用人参。如果不是你二叔经营有道,公主府早就支撑不住了。” “这事,我正要和父亲商量。早些年是我娘身体不好,我和弟弟都不在,才会让薛姨娘打理府中事务,外面的铺子也交给二叔经营。如今我娘身体有所好转,她也发话了,趁着我出嫁置办嫁妆,好好把公主府的账务理一理。免得连吃人参的钱都要西厢自己贴钱。” 凤白泠说得轻巧,一席话,却是把凤展连的脸都说绿了。 听凤白泠的意思,这事还只是个开头,没完? 凤香雪听到消息,差人把凤展连请过去。 “爹爹,你怎么能由着姐姐胡作非为。她这几日,在外接连闯了大祸。如今连自家人都不放过,丁叔被绑在屋外,都快冻死了。我怕姐姐再这样胡闹下去,会容不下我和哥哥,我这腿就是被姐姐连累的。” 凤香雪说着直抹眼泪。 “她刚封了郡主正得意,不过你放心,我得了消息,你娘和老夫人午后就回来了。你娘一向有法子治她,到时候哄劝几句,别说是她的嫁妆,就是顺亲王府送过来的彩礼都要归我们。” 凤展连原本对独孤鹜还怕的紧,可是刚一想,顺亲王府家大业大,凤白泠是个失贞败德的,还不如把她嫁出去,得一笔彩礼。 “爹爹,可我怎么听说,顺亲王府的亲王妃是个刻薄的。前几任嫁过去的王妃都没什么好下场,听说彩礼也是寒碜的不能见人。而且姐姐做的丑事如果传出去,顺亲王妃怕是会不认这门亲事。” 凤香雪满脸担忧,心底却暗暗嘲讽凤白泠。 还是太子妃姐姐说的对,要对付凤白泠,必须用对法子。 她已经暗中让人把凤白泠生了孩子的事传出去,到时候传得满城风雨,她倒是要看看,凤白泠还怎么嫁去亲王府! 第54章 东方离的怒火 凤小鲤毛绒绒的小脑袋趴在自己的枕边,小声叨叨念着。 凤白泠心中一片温暖。 “娘娘!” 小家伙发现凤白泠醒了,咧开嘴笑了,小胖胳膊环绕着凤白泠的脖子,蹭了蹭。 “小小姐,小姐刚醒,你让她好好休息。” 春柳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凤白泠醒了,忙走上前。 桂嬷嬷抱走了凤小鲤,凤白泠这才知道,已经是掌灯前后,她昏睡了两个时辰,凤小鲤一直不肯吃饭。 宫竺带着两人回了公主府,没多久风晚就送了一个老妇人和凤白泠回来。 “九千岁让陆大夫来给你把过脉,陆大夫还在外头等着。” 春柳笑眯眯着。 她以前觉得九千岁凶神恶煞的很吓人,可又觉得,他对自家小姐还是挺好的。 “凤小师父,听说你神勇无比,救了苏家母子俩。” 陆音笑眯眯走了进来。 “那一位影子兄弟才是辛苦了。” 凤白泠瞥了眼厢房的房梁。 那位一出手,就击杀了数人的神秘高手,居然连她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他,独孤鹜不可能那么及时赶到。 “他是风晚的兄弟,你日后会有机会见到。你放心,他只是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他平常不会出现,除非你们遇到了危险。” 陆音打了个哈哈。 “我已经给苏老夫人开了药,她暂且在公主府住下了。” 苏妄是男人,独孤鹜绝不会让一个外男住进东厢。 苏母和东方莲华年纪相仿,倒适合安置在公主府。 凤白泠倒也没想到,独孤鹜还有细腻的一面。 她询问着苏妄的情况,他受了重伤,虽然凝聚文华土印,可在那种情况下凝聚,很可能凶多吉少。 “苏妄情况如何?” “他非常不好。” 陆音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连你也无能为力?” 凤白泠皱紧眉。 “我只是个大夫,那小子送到亲王府前,被重物砸中,原本就伤了脏腑。他强行聚印,又进一步伤了脏腑,我用了最好的药,也只能救他一命。余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陆音话只是说了一半。 也并非完全没有法子救苏妄,他不行,但独孤鹜能救。 只是以陆音对独孤鹜的了解,那小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又受了伤,以自身罡气替苏妄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去趟亲王府。” 凤白泠担心苏妄的伤势。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让苏妄英年早逝。 “凤郡主请放心,苏妄已经没事了,还请郡主好好养伤。”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另外,七皇子已经到了府外。” “多谢。” 不等凤白泠说完,那声音消失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先回亲王府。” 陆音坐不住了,给凤白泠留下了几副药就告辞了。 陆音刚走,就见春柳走了进来,她左顾右盼,一脸的小心谨慎。 “宫竺,你搞什么鬼?” 凤白泠嗅出了对方身上的气息,这个春柳是假的。 “有高手隐藏在公主府。我费了老大劲,才没被他发现。” 宫竺也是隐匿的高手,对方居然跟他不相上下。 “我先替你治疗。” 凤白泠倒是不担心风早会发现,风早方才应该是用了某种传音入密的法子,他人并不在屋子内。 扎针之后,宫竺感到自己体内罡气运行畅通了许多。 “你的体质真是惊人,再治疗两三次,应该就能痊愈了。” 凤白泠收针时,想到了东方离为何突然拜访。 八成是为了苏妄。 她再看了眼宫竺,心头有了个主意。 得知苏妄被凤白泠救走后,东方离不顾自己的伤,直奔公主府内。 到了时,已经是掌灯前后。 公主府的小厮见了东方离,忙迎上前。 “你们小姐人呢?” 东方离说罢,小厮心领神会,带着东方离就往里走。 “殿下稍等,小姐就来。” 小厮走开后,东方离喝茶等了片刻。 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薛姨娘的药很有效,凤香雪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她原本正想要去看望东方离,没想到殿下不顾伤势,纡尊降贵到府里来探望她。 她梳洗了一番,面带娇羞,款款行来。 “怎么是你?” 东方离一看到凤香雪,面露不悦。 他为了苏妄的事,还一肚子火,实在没心情和凤香雪你侬我侬,花前月下。 武极印凝聚没成功,东方离觉得自己对凤香雪似乎也没有以前那样的好感了。 “殿下不是来找我的?” 凤香雪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过去几年里,东方离到公主府,每次说小姐都是找凤香雪,小厮们理所当然以为他这次还是来找凤香雪的。 再说了,大小姐和东方离刚退了婚,七皇子也不可能来找大小姐。 “我是来找凤白泠的。” 东方离就欲起身,凤香雪脚下忽一个踉跄,不偏不倚跌在东方离的怀里。 “殿下,你不要为难泠姐姐,我的腿不是她找人纵马踩断的。” 凤香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脸上已经是梨花带雨,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之情。 她腿才刚好,还未及去告状。 东方离一听,这才留意到她的罗裙下,腿上还包着膏药。 几日不见,灯火下,凤香雪的脸小了一圈,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你又被她欺负了?” 东方离只觉得心头一热,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不能怪泠姐姐,我只是一介养女,寄人篱下,她看不起我也是应该的。可她为了搬回东厢房,连祖母都算计,害得我娘被责骂,我只是替我娘不平,我娘毕竟是她奶娘,将她带大。比起来,我断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 凤香雪擦拭着眼泪。 “凤白泠还真是胆大包天,以为封了个郡主,就能目无王法了,不孝又不仁,枉为人也。我去教训她。” 东方离怒气冲冲,就往东厢去。 凤香雪面露喜色,眼底却一片阴沉冰冷。 东方离直奔东厢房。 东厢房,东方离并不陌生。 小时候,东方莲华还住在这边时,他来玩过,记得当时凤白泠就住在南侧。 此时南侧的房门紧闭着,里面漆黑一片,不仅如此,东厢房其他屋子里也都没有掌灯。 第55章 又又又撞鬼了 东方离正在气头上,连侍卫都没带,此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凤白泠,你给我出来。” 他冲了进去。 嘭—— 房门在他身后猛然关上了。 东方离愣住了。 屋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东方离的五感六识不错,隐约也能看见屋子里的情况,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是在屋子的墙角里,堆着一些柴草。 这里不是东厢,倒是有点像是柴房? 东方离有点懵。 他怎么跑柴房来了,明明他去的是东厢房。 感到不对劲,东方离正欲转身,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声。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柴草堆里传来的。 东方离看过去,柴草里,有什么东西,正往外爬。 一个披着头发的苍白身影,慢慢爬了出来。 “东方离,你还我命来。” 东方离心魂一震。 那苍白身影站起身来,再看她的脚下,漂浮在半空中。 散落的长发下,露出张惨白的死人脸。 那人的心口处,有一个血窟窿,那窟窿还在滴答滴答流着血。 那张脸,正是不久之前被东方离一刀捅死的夏竹。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和比鬼更可怕的独孤鹜啊啊啊。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 东方离吓得腿都软了,他急退了数步,想要夺门而出。 可是身后的门,怎么拉也拉不开。 一口冷气,喷在他的后脑勺上。 夏竹冰凉的手指,摸上他的脸,见他的脸强行掰了回来。 那张七窍流血的脸,近在咫尺。 东方离吓得连忙闭眼。 “你敢闭眼,我就杀了你!” 夏竹掐住他的脖子。 东方离浑身一震,急忙瞪大眼。 “夏竹,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善待你的家人。” 东方离结结巴巴。 “你连一个刚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又岂会放过我都家人?鬼都骗,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夏竹说着,冲着东方离吹了一口冷气。 东方离脸都青了。 “你别胡说,我没杀他。我只是想要用他来退婚,谁让凤白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东方离声音越来越弱。 他虽然残忍,可对一个小孩倒也下不去手。 是老九说,那孩子是他退婚的重要筹码,甚至可以用来威胁东方莲华交出秘旨。 “那孩子呢?” 夏竹越逼越近。 “那孩子丢了!送孩子的小厮也死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东方离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天在房中的人,是谁?” 夏竹再问道。 “是……” 东方离又急又怕,身上的旧伤发作,眼前一黑,人居然就吓晕了过去。 “夏竹”的嘴角抽了抽,很无语踢了一脚东方离。 “你以前怎么会眼瞎看上他?” 房门被打开了,凤白泠站在门外,她看了眼东方离。 孩子丢了。 所以说,那天出现在别庄的男人并不是东方离。 原本以为,可以从东方离的口中得知孩子的下落,可惜还是落空了。 凤白泠心底一阵失落。 见凤白泠郁郁寡欢,宫竺也有觉得心情不顺畅。 “干脆弄死他算了。” 宫竺不解气,在东方离受伤的屁月殳上又踩了几脚。 “留着他还有用处。” 东方离不能死在公主府,否则永业帝一定会处置公主府,她如今羽翼未丰,还不能离开楚都。 况且,她还要引用那个神秘人士出面。 经过这一次,凤白泠更加相信,那人才是东方离背后真正的军师。 只是东方离做的那些恶行,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深夜,公主府内一片灯火通明。 凤展连带着一干家丁提着灯笼,在府里寻找东方离。 半个时辰前,凤香雪眼看着东方离去找凤白泠算账,心情愉悦,就等着凤白泠狼狈不堪的模样,哪知道,等了一刻钟,两刻钟,东厢房都没有动静。 眼看都要深夜,东方离没有任何动静,凤香雪坐不住了。 她前去东厢房去找东方离。 凤白泠正在哄凤小鲤睡觉,看到凤香雪来,还有些吃惊,说自己压根没见到东方离。 凤香雪当然不信。 反而被凤白泠喝斥了一通,说是自己和东方离早已退了婚,东方离一个外男,岂能随便进入东厢房。 见东厢房真的不见东方离,凤香雪这才心急了。 凤展连一听七皇子在府里失踪了,吓了个半死。 一直找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在柴房里找到了昏死过去,不省人事的东方离。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凤香雪一看到东方离的模样,扑上前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殷勤得很。 东方离这时也渐渐有了意识,他睁开眼,眼神和平日有些不同。 一看到凤香雪,他的脑中,就闪过夏竹那张可怕的鬼脸。 眼前出现了柴房里可怕的一幕。 他被吓到了极致,又惊又怒,不及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扯住凤香雪的头发,把她掀翻在地,骑在她身上,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就如发狂了一般。 “鬼!你这恶鬼!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她是香雪啊!” 凤展连惊呆了,他和家丁冲上去,想要拉住东方离。 可东方离是学武的,气力惊人,凤展连也被打了个几个耳光,打掉了一颗门牙,那些家丁们又不敢伤了东方离。 直到薛姨娘听到动静赶来时,柴房里已经乱成一团。 看到凤展连鼻青脸肿躺在一旁,哎呦直叫唤。 女儿凤香雪更惨,她那精心保养了十几年的头发被抓掉了大半,秃了半边,鼻梁骨都被打断了。 看到这些,薛姨娘心口哽着一口气,险些没厥过去。 可薛姨娘始终是薛姨娘,她心知这件事不简单,她咬牙咽下了这口气,让人将东方离捆绑起来,再命人去通知萧贵妃。 只要萧贵妃一到,就不怕没人做主。 东方离这会儿还神情古怪,嘴里胡言乱语着,和平时判若两人,薛姨娘想起早前老夫人撞鬼之事,愈发觉得这件事和东厢有关。 只是让薛姨娘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萧贵妃,倒是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第56章 宫中来人 一月楚都,白雪覆城。 寒风习习,街角几个百姓正缩着脖子小声议论。 “听说了没,凤白泠死了,尸体都硬了还放在衙门没人敢收,连野狗都不如。” “就是那个不守妇道,背弃七皇子,生下孽种,把她娘给活活气死的凤白泠?” “可不就是她,这女人虽出身皇族,可生性跋扈,八字很硬,克死自己的孩子还害死自己的弟弟。公主府的家产都被她给败光了,气得她爹驸马爷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最后沦落到街头成了乞丐。” “好在公主府还有个二小姐,二小姐凤香雪可真是远近闻名,美貌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当今圣上刚下旨,赐婚她与七皇子,这一对可真是天作之合。” 几个馒头滚落在雪地里,百姓们惊了惊,人群一哄而散。 小男孩站在街角,手里还捏着个馒头,身后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他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 他不过三四岁,小脸蛋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长长密密的睫,挺翘的小鼻子,双瞳一棕一蓝,更添了几分妖冶,小小年纪已经是这般相貌,长大后必定是颠倒众生。 他怔怔的盯着不远处的街角,心中酸酸胀胀的。 她死了。 他每天路过,都会给那个女乞丐吃的,她会冲着自己笑一笑,她长得很丑,脸上都是古怪的疙瘩,可笑的很好看。 那些人的话,他都听到了。 冰天雪地一个人躺那么久,她一定很冷、很怕。 小男孩垂眸,轻声道。 “父王,把她殓了吧。” 身后,一袭水墨锦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小男孩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五官幽邃,同样是一双蓝棕相间的妖瞳,隐没在黑鸦色的长睫后,眼波所及之处,何等的摄人心魂。 男人诧然,他这儿子,打小就自闭,从不求人,今日居然为了个女乞,凤白泠。 “好。” 一声好字,随着漫天的雪花落下。 这雪,又下大了。 是日,九千岁独孤鹜不顾满朝非议,厚葬了臭名昭著的凤白泠。 一时之间,楚都哗然…… 雪,下了一夜,永安公主府内,草木上都挂了冰滓子。 厢房里生着银丝炭,暖暖融融。 几名婢女嬷嬷围着昏死过去的女子,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忙成一片。 “泠姐姐。” 有人在耳边叫了声,凤白泠觉得脑子炸开了般,隔了一世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中。 她是凤白泠,大楚公主府嫡长女凤白泠,第一世,她所遇非人,错信痴恋了十余年的七皇子,惨死街头。 她还是凤白泠,22世纪的全能医务兵,因两世为人,成了华夏第一个开启了第七识的女天才,她利用第七识,逆天改命,魂归第一世。 公主府,她回来了。 仇人们,她回来了。 凤白泠睁开眼,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她看到一女子正在给自己喂水。 女子眉目精致,肌肤若雪,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怎么看,怎么绿茶。 凤香雪! 看到那张脸时,凤白泠差点心梗,她抬手,铆足劲,啪的一耳光扇在凤香雪的脸上。 水杯砸落在地,凤香雪的脸肿的老高,她捂住脸眼底涌上了泪水。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刚回府就动这么大火气。” “你想烫死我?” 凤白泠睨着她,凤香雪哑然,那水根本不烫啊。 旁边的婢女嬷嬷们都满脸同情,大小姐又找茬了,她还真是死性不改,四年的闭门思过,还这么嚣张跋扈,二小姐真可怜。 “大小姐,二小姐,孩子从水井里捞上来了,已经没气了。” 一名小厮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凤香雪捂着脸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小野种,可算是死了。 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小的已经把尸体裹了草席,让人送去义庄。” 小厮摇摇头,真可惜,多漂亮的一小姑娘,说没了就没了。 凤白泠站起身,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唇蠕了蠕,只有几个字。 “永业帝十二年,腊月十六。” 身旁侍女纳闷着,可还是诺了一声。 腊月十六、孩子、水井、义庄,正是她的小鲤死去的那一天。 母亲病重,她带着小鲤回到公主府,刚回来半天,在外玩耍的小鲤不慎落入水井,死了。 她听到孩子落井后,急火攻心,昏了过去,醒来后,小鲤的尸体已经被送走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的凤白泠只会哭闹,可再活一世,已经精通东西方医术的她立刻想到,只要不超过特定时长,溺水的人是有很大几率能救活的! 凌晨不用等啦 独孤鹜感到膝上就如被蜂蛰了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麻意,痛楚迅速消失。 因为情况紧急,凤白泠来不及配置中药,只能用浓缩药剂。 刚好急诊箱里还有一剂她用剩下的利多卡因,抹在针头上,进行痛点封闭,扎在受伤最重的膝上,能让独孤鹜失去痛觉,效果就像是打上石膏。 “三十六个时辰内,九千岁可行走如常,记得饮食要清淡,禁酒和辛辣物、发物,哦,还有女色。另外,这几包药粉一起给你了,如果遇到发热发烧,就一天吃半包。” 凤白泠在衣袖里掏了掏,摸出几包随手碾碎了的消炎药。 在风晚的搀扶下,独孤鹜走了几步,就几步,风晚那小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独孤鹜感到左下肢没什么痛感,真能自如行走,心头一松,忽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腰间,眼底怒意翻江倒海。 “拿出来!” 凤白泠手上已经多了块玉佩,玉佩温润暖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只有一半,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这就是我的其他条件,九千岁,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凤白泠暗暗欢喜,这块玉一定是独孤鹜的贴身之物,蕴含了不少他的气息,用来提升第七识再好不过。 独孤鹜黑着脸,他上当了。 凤白泠将小鲤裹得严严实实,母女俩上了马。 凤小鲤红着眼像极一只小白兔,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小鲤乖,他会来找我们的。” 那男人,还想嘴硬,等到三天后,他就明白,他的伤,只能求她。 临近楚都,凤白泠放慢了速度,前方,有个人影跌跌撞撞跑来。 凤白泠定睛看去,来者一张圆脸,长相并不起眼,穿着身洗旧了的袄衣。 是她的另外一个丫鬟,春柳。 “呜呜呜,小姐,小小姐,你们没事就好。” 看到凤白泠和凤小鲤时,春柳放下了心头大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眼前多了一双手,凤白泠翻身下马,将春柳搀起来,替她拍了拍土。 “小姐,别脏了你的手。” 春柳忙起来,她一身雪泥,脸上红红的,心里内疚,自己怎么老是笨手笨脚,不像夏竹那样得小姐的喜欢。 再见春柳,凤白泠恍若隔世。 小鲤横死后,她被发现失贞败德,当天就被退婚赶出了公主府。 那时候,夏竹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直被她嫌弃的春柳,愿意跟着她走 她饥寒交破,沦落街头时,是春柳走街串巷替大户人家洗衣服养活两人。 可春柳的下场……那一日,她外出洗衣被凤香雪找来的人强暴,她赤身躺在那,被人指指点点,凤白泠犹记得自己与她的最后一面。 “小姐,春柳脏……别脏了手。” 春柳像块破布那样躺在泥泞的街头,早已不再圆润的脸上双颊凹陷,她努力挤出一抹笑,闭上了眼。 “春柳一点都不脏。” 凤白泠抱住了春柳,对方温热的身子,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小鲤、春柳……娘亲、公主府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你快回公主府,出大事了,老爷要赶你出府。” 春柳只觉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凤展连回来了。” 凤白泠也知,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 春柳困惑不解,小姐怎么敢直呼老爷的名讳,记忆中,小姐更喜欢老爷与公主反倒是不亲近,老爷是状元郎,仪表堂堂,文采风流。 小姐性格刁蛮,可唯独在老爷面前是个孝顺女儿,听话的很。 “春柳,我记得你有个远房亲戚在楚都,你带着小鲤去住一阵子,府里有些事我要处理,迟些时候,我再去接你们回来。” 前世,春柳无人安葬,凤白泠又没有钱,是春柳的亲戚最终出面葬了她,才让春柳免于曝尸街头。 凤白泠取出一只钱袋子,里面有片金叶和几块碎银,都一并给了春柳。 虽然家世显赫,可凤白泠以前是不带钱的,钱财一直由精明的夏竹管。 钱袋子是从马车夫身上搜出来的,想来是别人给的报酬。 春柳听得满头雾水,好在她脑子一般,可有个大优点,就是不该问的从不问,她心底只觉得小姐今日有些不同,举止谈吐怎么感觉那么像戏文里的要去打仗的大将军! 凤小鲤倒是没哭没闹,她一向喜欢圆圆脸看上去像月饼的春柳,讨厌夏竹,再说了她也不喜欢那个叫做“公猪府”的地方,里头的人说话都怪怪的。 “小姐,老爷若是为难你,你就去找公主。母女没有隔夜仇,你服个软,公主一定会帮你的。” 春柳带着小鲤走后,凤白泠牵着马,回到公主府。 见到凤白泠,公主府的仆从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王管家让她去前厅见老爷。 凤白泠嗤笑一声,也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几年没回来,屋子里都落了层厚厚的灰,凤白泠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 这一看,又被自己的模样给震住了。 真丑。 脸上满是红疙瘩,有些疙瘩上还生了脓,浮肿的五官惨不忍睹,难怪七皇子那渣男看不上自己,反倒是凤香雪,眼眸含春,腰若扶柳,娇滴滴的模样,哪个男人不爱。 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模样的,稍一回忆,凤白泠记得自己有记忆以来,薛姨娘就爱给她准备甜食和肉食,七八岁时,她已经胖成了一个球。 再后来,她怀了孕,脸上就开始起疙瘩,一片接着一片,脸也彻底毁了。 生完孩子后,疙瘩就没下去过。 她摸了摸疙瘩,有点像是青春痘,难道她内分泌严重失调…… 正想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孽女,你还有脸回来!” 来人年逾四旬,着员外官服,虽年纪不轻,可五官俊朗,两抹胡须修得很是精致,身姿挺拔,倒是个中年美男子。 凤展连满脸怒容,五官因怒气微微扭曲。 他的身旁,还跟着脸颊红肿的凤香雪和那两个被罚跪的嬷嬷。 看到凤白泠的丑模样,凤白泠更气了。 奇丑无比,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他的女儿,还做出那样的丑事,真是丢人,掉进井里死掉的怎么不是她? 凤香雪心底冷笑,她了解凤白泠,对上了爹爹,凤白泠只有跪地求饶的命。 哪知凤白泠眼皮都没掀一下,唇动了动,就两个字。 “跪下。” ~新书需要一切来冲榜,推荐票五星评价评论什么的多多益善砸过来吧,谢谢老读者绒绒的打赏,以及大家的投票,你们不留言,我不知道谁干(投)的~ 第57章 女人的嫉恨 午后,凤白泠出门去看凤小鲤。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几日不见,想得慌,小鲤若是知道她很快就要有个爹爹和哥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刚出公主府,就听到丁三在门口唉哟直叫唤,公主府外围了不少人,对着公主府指指点点。 “公主府的大小姐可真缺德,虐待仆从。” “我早就听说了,这位大小姐貌丑无德,二小姐貌美心善。” “听说这大小姐还失贞有了私生女,简直就是女人中的耻辱。” 寻常人听了这些流言蜚语早已发火,凤白泠当乞丐那些年,却是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 她心知这留言有些不对头,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记住了其中几个说得最起劲的,那几人一见凤白泠忙偷偷溜走了。 “把丁三的嘴堵上,谁给他松绑,就一并绑起来。” 凤白泠扫了眼门口的几个家丁,后者被凤白泠一瞪,忙用破布将丁三的嘴堵上了。 凤白泠也不理会路人们评头论足的目光,往城东走去。 春柳的那位远方亲戚,就住在城东的民巷里。 到了城东,找到了春柳的亲戚,却没有看到春柳。 一问凤白泠才知道,凤小鲤昨晚发了烧,春柳心急,不等大夫上门,抱着凤小鲤去找大夫了。 小鲤怎么又发烧了? 凤白泠回想起来,小鲤生出来时,因为自己血崩早产,小鲤体质一直不大好。 一岁前还算好养,到了小鲤开口学说话后,每隔几个月就会生病。 这一次生病,很可能是上次落入水井后留下了病根。 凤白泠心中自责,打听了医馆的位置后,就匆匆赶去了。 楚都街头,人来人往,春柳抱着凤小鲤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城中的一家药店,杏林春。 杏林春其实是公主府的产业,是当年永安公主的陪嫁嫁妆之一,里面有个坐诊的大夫,也就是杨太医,他早年在太医院任职,公主府的大小毛病都是杨太医诊断的。 小鲤昨晚开始发烧,一直说胡话。 春柳怕出事,心想着想找杨太医看看。 “我找杨太医,我家小小姐生病了。” 春柳圆圆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眼泪,她不时低头看怀里的凤小鲤,小小姐浑身发红,烫的厉害。 一路上,小小姐都在叫着要娘亲。 “让开让开,太子府的奶娘在隔壁茶楼吃坏了肚子,请杨太医过去看看。” 一名满脸骄横的家丁冲进医馆,把春柳推到一旁。 听说是太子府的奶娘出了事,杨太医也不管眼前排着长龙的队伍,带上药箱就往外走。 “杨太医,我是公主府的春柳,我们家小小姐发烧了,劳烦您给看看。” 春柳挤到人前,哀求道。 “公主府能和太子府相提并论?滚一边去,别耽误了贵人的病情。” 杨太医心想这是巴结上太子府的好机会,他被排挤出太医院,正愁没法子回到太医院。 若是这次能得到太子府的赏识,那就能飞黄腾达了。 春柳被人推到一旁,她抱着小鲤,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求求你,杨太医,救救我家小小姐。” 春柳抱着凤小鲤,跪在地上,眼泪直流。 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努力抬起来,擦着春柳的眼泪。 “不哭,爹爹会来救小鲤的。” 凤小鲤感到浑身发热,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个人影朝着她走来。 春柳心底发酸,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去追杨太医,刚走到街头,身后一阵骚动。 大街上,人群慌乱着散开了。 一辆马车从路口飞驰而来,拉车的马很是壮硕凶悍,一路横冲直撞。 春柳吓得一身冷汗,想要避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抱紧凤小鲤,心中已经是万念俱灰。 马车旁,忽有一道人影蹿了出来。 那人眼明手快,拦腰将春柳抱了起来,手中一扯马缰,两匹凶悍的军马就老老实实停了下来。 春柳脸上一阵滚烫,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他先是看到了春柳,刚想说,小丫头你眼长这么大,怎么就不看路呢? 可话还未出口,年轻男子就傻眼了,指着春柳怀里的凤小鲤。 “小小姐!” 风晚认出凤小鲤,忙把自己的新佩刀往身后藏了藏。 马车上,独孤鹜挑开车帘。 他真要回顺亲王府,原本平日他是不会经过这条路的,回来的路上想到独孤小锦的生辰就要到了,就饶了路,没想到,会遇到这小东西。 春柳已经被吓昏了,不偏不倚倒在风晚的怀里。 “哎,你别昏啊!你怎么这么沉!” 风晚不及说完,独孤鹜就让他把凤小鲤抱上来。 “这么烫?” 独孤鹜蹙了蹙眉,摸了摸小鲤的额头。 看着小家伙痛苦的模样,一张小团子脸苦巴巴的跟个小苦瓜似的,他心口就闷得慌。 “前面有家医馆,不如去问问?” 风晚背着春柳,一眼就看见了杏林春。 “太子府的奶娘在茶楼里吃坏了肚子,杨太医给她看病去了。这小丫鬟去看病,被轰出来了。” 有路人实在看不过眼,壮胆子说道。 这家杏林春也是老字号的医馆里,里头也卖药。 听说是一家皇亲国戚开的,里面坐诊的杨太医狗仗人势也不是第一回了,不少百姓都吃过亏,可都是哑巴吃黄连。 独孤鹜听罢,眉头拧了拧。 “风晚,去把人提出来。” 一个奶娘吃坏了肚子,要用太医? 太子府好大的官威,连一个奶娘都可以仗势欺人了。 风晚诺了一声,把春柳放在马车里,进了茶楼。 茶楼里一阵乒乓作响,就听到阵哭爹喊娘的声音,风晚左手杨太医,右手一个臃肿的中年妇人,从茶楼里走了出来。 他随手一丢,那两人就滚到马车旁。 那妇人穿得红大褂子绿袄裤,手上戴着几个金镯子,满脸的骄横不讲理。 “哪来的兔崽子,敢欺负太子府的人,老娘可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女的奶娘,太子妃面前的大红人。小心我告到太子妃那,砍了你的脑袋。” “太子妃,纳兰湮儿?” 独孤鹜眯起了眼,眼底神色未明。 ~谢谢绒绒、清晨、雨凝的打赏,还有一更在白天哦~ 第58章 恶魔般的存在 公主府内,顺亲王妃随着丁三到了西厢外。 西厢的一侧耳房里,传来了说话声,还真有男人的声音。 厢房内,风晚和春柳正担忧着。 他们来到公主府,哪知道凤白泠外出未归。 桂嬷嬷不敢惊动永安公主,两人只能在耳房里等凤白泠回来。 “好你个奸夫,还不开门。” 顺亲王妃命人把门撞开,门突然被撞开,春柳和风晚都怔住了。 “禀亲王妃,就是她。” 丁三满脸谄媚,指着春柳怀里的凤小鲤。 “还真是个小野种,公主府好大的胆子,骗婚骗到顺亲王府的头上来了。” 顺亲王妃乍一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火气上头。 她冲到春柳面前,就要去抢凤小鲤,几个丫鬟和嬷嬷帮忙抓住春柳。 春柳死死抱住凤小鲤,怎肯松手。 “老夫人?” 风晚正要动手,哪知看到了顺亲王妃,他傻眼了,只能硬着头皮,拦住几名嬷嬷和丫鬟。 爷和这位顺亲王妃一直不大对付,可她名义上是爷的娘亲,他是爷的手下,就不能对顺亲王妃动手。 “你说谁老?你个不知廉耻的奸夫!” 顺亲王妃顾不得平日的斯文,指着风晚就骂。 “亲王妃,此人好像是王爷身旁的风护卫。” 李嬷嬷认出风晚,暗中提醒顺亲王妃。 “风护卫?岂有此理,这小子竟勾搭未来主母,罪加一等。” 顺亲王妃一听,更恼了。 没想到风晚平日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色心不小,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压在顺亲王府头顶上,顺亲王府房子都要被压塌了。 她上前就给了风晚一个耳光。 风晚也懵了。 “你怎么胡乱打人?” 春柳看风晚挡在她和小鲤面前,拦着顺亲王妃的人又不愿还手,又气又急,眼眶都红了。 她被几个丫鬟扭住,凤小鲤被抢了过去。 啧,不行,这场面他对付不住,还是先去找爷。 风晚眼看形势不对,忙去找救兵。 “亲王妃,这小野种留不得,你还是快处置了她,免得给亲王府丢脸。” 丁三在旁煽风点火着,眼底毒光闪过。 凤白泠敢让他丢脸出丑,他要让她后悔莫及。 顺亲王妃扫了眼凤小鲤,这一看,愣了。 小姑娘大概三四岁模样,高烧的缘故,蜷成一团,看上去弱小无助,软糯糯的团子脸,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想不到凤白泠那副丑模样,生的孩子还怪可爱。” 顺亲王妃暗忖,禁不住食指大动,偷偷捏了把凤小鲤粉软乎乎的脸颊。 凤小鲤张开了眼,小扇子似的睫毛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对上顺亲王妃。 “娘娘~” 凤小鲤烧得晕乎乎的,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奶猫叫般,莲藕般的小胖手搂住顺亲王妃的脖子,在她脖子里蹭了蹭,声音奶萌奶萌的。 顺亲王妃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顺亲王妃抱着凤小鲤,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陷入了天人之争。 回廊上,凤展连带着几名家丁风火燎燎赶来。 “混账东西,顺亲王妃亲临,你们竟不禀告!你们竟然还把那小孽种给放进去了!” 没想到,顺亲王府的动作那么快,昨日赐婚,今日就来下聘了。 几名家丁都没敢作声,他们平日都是得了南厢的好处的,人是二小姐吩咐放进去的,等到时机成熟,再通知老爷。 一到西厢,就见春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夫人,求你行行好,孩子还在发烧。” 顺亲王妃一身华服,脸色难看,身旁围着几个丫鬟嬷嬷。 顺亲王妃手中个还抱着小女娃。 不用说,一定就是那个野种。 凤展连上前一脚就踹翻了春柳,嘴里骂骂咧咧着。 “好你个春柳,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让你和野男人私通。来人,把春柳和那个小野种都一并乱杖打死!” 凤展连急中生智,只要一口咬定,小野种是春柳与人私通生下的,与凤白泠无关,这门婚事就能保住了。 “老爷……” 春柳张张嘴。 “凤白泠平日待你不薄,你还想连累她不成?”“” 凤展连恶狠狠瞪着春柳。 春柳面如死灰,小姐被赐婚给顺亲王府,小小姐的事如果曝光,那可是欺君大罪。 “亲家母,真是家门不幸,府里出了这等丑事。快把小野种给我,我让人处置了,免得污了你的眼。” 凤展连忙换了副嘴脸,伸手就去抢凤小鲤。 顺亲王妃犹豫了下。 “凤展连,你胡说些什么!你可知那孩子是谁?” 西厢,东方莲华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踱了出来,她大病初愈,哪知道就看到眼前一幕,凤展连竟要打死他的亲外孙女,还要杖毙了春柳,眼前的凤展连让她感到寒心。 “莲华,你病太久了,不知府里的事。那孩子是春柳和野男人的野种。为了公主府的名声,这孩子和春柳都必须处置了。” 凤展连说罢,几名家丁伸手就去抢,可刚一动手,春柳就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她抱住凤展连的腿。 “老爷,你若是伤了小小姐,春柳也不想活了,求求你,留她一命。” 凤展连又恼又怒,几名家丁上前七手八脚,才把春柳扯开了。 “顺亲王妃,这是我公主府的家事,劳烦你把孩子给我。” 东方莲华一脸的心疼,她望着顺亲王妃怀里的孩子,认出那孩子和阿泠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她的外孙女,她却连一面都没见过,哪怕不要这门婚事,背上欺君之罪,她这个当外婆的也要要回这孩子。 “亲王妃,得罪了!” 凤展连眼中,闪过一抹狠光。 他眼疾手快,从顺亲王妃手中抢过孩子,一把将孩子举过头顶,竟要活生生摔死凤小鲤。 “凤展连!你敢!” 东方莲华气得浑身颤抖,她身子发软,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妇人之见,我是为了公主府好。” 凤展连冷哼道。 就是这时,嗤的一声,暗处有一道劲风袭来,凤展连手一滑,手中的凤小鲤脱手而出。 第59章 摸个小手 只是一眼,纳兰湮儿狐裘下那双纤细的玉手就紧握成拳,眼底蒙上了一层嫉色。 他竟派了风早过来保护凤白泠母女。 风早是他身旁身手最好的影卫,连她都只能捕捉到气息,却发现不了人。 纳兰湮儿不信凤白泠有了独孤鹜的孩子,只有小锦和小绣才是他的孩子。 纳兰湮儿收回眸光,面色如常。 柴房里,传出砰砰啪啪的声响。 东方离愤怒的怒吼声,不绝于耳。 他已经闹腾了一个时辰,公主府的人根本不敢靠近。 “打开门。” 纳兰湮儿冲着身旁的家丁微微颔首。 “太子妃,不可。” 薛姨娘连忙制止。 东方离那模样,就跟中邪似的,万一伤了太子妃。 纳兰湮儿只是微微一笑,薛姨娘就什么话也说不出话来了,忙打开柴房的门。 门刚一打开,一道黑影就冲了出来。 东方离一身的戾气,身上的绳索早就被他挣开了 他两眼猩红,头发凌乱,一身考究的锦袍也撕得七零八落,那张俊美的脸上,五官扭曲成一团。 他就见眼前有一个人影在晃,见人扑了过去。 “太子妃小心了。” 身旁的嬷嬷丫鬟们乱成一团。 纳兰湮儿却是轻移莲步,还往前迈了一步。 她唇动了动,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东-方-离。” 那三个字,举重若轻,东方离就如被施展了定身咒,一下子就站住不动了。 他眼底的猩红褪去一些。 他似乎辨出了纳兰湮儿,眼底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惊恐,就好像眼前的红粉佳人是什么可怕的骷髅恶鬼。 那一抹惊恐,落入凤白泠的眼中。 周围的人见了,都直呼神乎其技。 不愧是太子妃啊,诞子时引来龙凤,如今更是一句话就喝住了东方离。 简直神人也。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之时,纳兰湮儿那一双水灵灵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异光。 她眉间的文华火印骤然亮起。 原本站着不动了的东方离,眼神再度变了。 他大吼一声,突然调转方向,朝着纳兰湮儿身后的凤白泠扑去。 他身法极快,就如一枚蓄足了气力的箭,一拳就挥向凤白泠。 那拳风仿佛夹带了风雷之力,嚯嚯作响,若是被击中,别说是凤白泠,就是一块金石,很可能也会被轰成碎末。 人群中,一阵惊呼。 一道鬼魅般的影子,迅速朝着柴房的方向移去。 千钧一发之际,风白泠没有被吓退,她脚下微微一动,手掌平拂退出,手轻轻抓住东方离的手腕,她的身体,柔软的像是一团和了水的泥,贴着东方离的身体擦身而过。 一个四两拨千斤,轻轻一拨,将东方离的那一拳之力化解了。 反手扣住东方离的虎口处的会谷和肩后的天宗两穴,东方离只觉得手臂酸胀无力,单膝跪在地上。 “纳兰湮儿!” 凤白泠反手扭住东方离,却是声音一振,低喝一声。 那声音虽轻犹重,只是一句,纳兰湮儿娇躯一震,就如被人当头一个棒喝。 她眉心处的文华火印光芒敛尽。 纳兰湮儿一双美眸里,闪过难以置信。 凤白泠,她打破了自己的祝术? 她为何会知道祝术的破解之法? 体内气血翻涌,纳兰湮儿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 被强行打断了祝术,她受了反噬。 再看东方离,在文华印光芒淡去的一瞬,他感到浑浑噩噩的脑中,有什么东西咔的一声。 眼前的人和物渐渐清晰,他手臂是不是断了,屁股就跟被马踩过似的,疼啊。 “哪个混账东西……凤白泠,又是你!” 东方离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居然被凤白泠压在地上? 要压,也是他压她才对。 他奋力挣扎,可凤白泠那麻杆似的小细胳膊,他愣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阿泠,快放开七皇子,来者是客。” 薛姨娘这会儿倒是心疼起自己相中的女婿了。 “东方离蛮不讲理,擅入公主府,还打伤府中人,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 凤白泠纱巾下的脸上,如覆了层寒霜。 东方离不禁打了个激灵,他反应还有些迟钝,先想起了自己是来找凤白泠问罪的。 “你少在那含血喷人,分明是你纵马行凶,踩断了香雪的脚!我不过是代她出头。” “七皇子,你怕是不记得,方才是谁把我二妹打的跟鬼似的。” 凤白泠眨眨眼,早一刻还冰冷无比的眸子里,泛起了一片片涟漪。 “可怜我二妹,花一般的可人儿,被打得不人不鬼,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她哽咽着,擦了擦根本没眼泪的眼角。 东方离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早前的所作所为。 他好像还真的打了几个人。 可是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东方莲华也长叹一声,薛姨娘更是顺势哭哭啼啼着。 “七弟,你闯大祸了。” 纳兰湮儿被一群女人围着哭,强挤出一抹笑。 “我……我是遇到鬼了。皇嫂,你不知道,公主府有女鬼,比谁都凶,我差点就被掐死了。” 东方离百口莫辩,苦着脸。 长嫂如母,东方离对纳兰湮儿一向避讳的很。 九弟也是,找谁来不好,偏偏就找了皇嫂来。 “住口,这件事得给公主府一个交代,你先回乾所。我明早就进宫,替你向父皇求亲,迎娶凤家二小姐。” 纳兰湮儿安抚着公主府的几人。 薛姨娘一听,顿时破涕为笑。 凤白泠却是心中冷笑,薛姨娘真以为,没有公主府加持的凤香雪能成为东方离的正妃? 萧贵妃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人赖上的,绝不会让凤香雪好过。 “求亲,我没想娶凤香雪。” 东方离急了。 他以前是对凤香雪有点喜欢,那是因为东方莲华死后,凤香雪父女俩有些用处,如今东方莲华没死,他娶个赘婿的养女为妃,岂不是要被其他皇子们笑死。 “胡闹!婚姻之事,岂能儿戏,你害凤二小姐破了相,不娶也得娶。” 纳兰湮儿说着,又安抚了薛姨娘几句,这才带着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东方离,辞别公主府。 刚出公主府,纳兰湮儿就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第60章 凤白泠的药(上) 深夜,软塌上的凤白泠半梦半醒。 假夏竹说的那句话,如蚀骨之蛆让她辗转难眠。 她想起了在别庄生孩子的那一晚。 临盆那日,她吃了凤香雪送来的燕窝早产血崩几乎丧命,伺候她生产的是夏竹…… 迷迷糊糊间,直到鸡鸣前后凤白泠才睡沉了。 凤白泠是被桂嬷嬷叫醒的,她奉了凤白泠的命煮了新的汤药。 肺动脉高压在22世纪时,已经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放在这个时代,缺医疗设备和缺特效药,用中药反而是最妥当的治疗方法。 “药没什么问题,以后一日三餐饭后服用。再去库房领几株野山参,我娘生了这么久的病,气血虚,要下床,必须用人参补气益血。” 凤白泠的治疗方案,先让血压平稳,再辅以其他药,才能让东方莲华恢复健康。 桂嬷嬷露出为难之色。 “川穹和丹参是普通中药,库房可以随意拿,可人参是名贵药材,是薛姨娘在管。日常府里只有老爷二爷和老夫人才能服用。” 凤白泠一听,眉毛高高扬起。 “我娘是公主府主母,吃几株人参都得人批准,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是老夫人。大小姐,你不在府里几年,府里的规矩都变了。老奴无用,一直领不到人参。” 桂嬷嬷老脸上堆满了无奈。 她也心疼公主体弱,想要人参熬茶汤,可每次都被库房里的人阴阳怪气的打发了。 老夫人是驸马爷的亲娘,当初驸马爷高中,老夫人就不顾公主反对,带着二爷一家住进了公主府,和公主一向不和睦。 凤白泠那些年不懂事,只觉得老夫人年纪大,以前为养育一双儿子吃了不少苦,一直明里暗里帮着老夫人说话,公主为此没少受委屈。 “府里的规矩得改改了。” 凤白泠接过桂嬷嬷命丫鬟送来的薏仁水,润了润口,涉及到凤家老夫人,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爷一大早就差了几次人过来,让大小姐过去问话,怕是为了王伯的事。” 桂嬷嬷忐忑道,王伯死了,西厢里的嬷嬷和丫鬟们也都坐立难安。 “你们几个,把昨晚发生的事烂在肚子里。” 凤白泠也不理会,遣退左右,对着铜镜,开始做脸部按摩疏通淋巴,一圈按摩下来,脸上的水肿消了不少,就连眼睛都大了一圈。 凤白泠记得幼年时,自己的模样还是人见人爱的,她模样随东方莲华,皮肤白皙,五官如画,可惜后来烂脸发胖,也不知道长大后是什么模样。 “果然,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从医生角度,这张脸如果只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倒是不难调理。 戒甜食戒辛辣物,充足的睡眠,多喝水多运动,昨晚一觉下来,脸上的疙瘩都小了不少,再用点果酸刷刷酸,不出一月,就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凤白泠记得,以前综合急救箱的第二层还放了些她用的化妆品。 战地风沙大,她的护肤品都是特供的,效果一流。 随手打开急救箱,她才想起第七识还未完全恢复,急救箱怕是连第二层都打不开。 打开第一层,凤白泠眼眸一亮。 箱子里,几瓶药剂,一个新的急救包,两块巧克力……最让她惊喜的是,还多了一个便携测压仪。 她再试着打开第二层,也打开了。 里面放着她常用的几个化妆品和护肤品,刷酸用的果酸也包含其中。 只是再准备打开第三层时,没法子打开了。 “玉佩还是有点用处。” 凤白泠满脸的欣喜,一定是独孤鹜的那块玉佩的缘故。 第三层相比第一层和第二层,暂时用处不大,就等过些时日,第七识彻底恢复后再开启了。 凤白泠不急不忙在自己脸上涂抹了起来。 凤府花厅里,凤展连正大动肝火。 “岂有此理,这都叫了几次了。那孽女是反了天的,完全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这一夜,凤展连和凤香雪父女俩可不好过,这不,凤展连顶着两个硕大的大眼袋。 凤香雪也多了两个漆黑黑的黑眼圈。 任谁回到家门口,脚下一绊,一屁月殳坐在尸体上都会失眠。 凤家父女俩满脑子都还是七窍流血的王伯的那张脸。 “一大早的,谁惹爹爹你发那么大的火气?” 凤白泠踱了进来,她一身枫叶红彩云锦裙,面上蒙着一条水层纱巾,身旁跟着桂嬷嬷。 凤香雪起身福了福身,用帕子轻轻擦着眼角。 “泠姐姐,王伯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凤白泠故作吃惊。 “怎么死的,你会不知道?府里有人看到,他去了趟西厢,没多久就死了。” 凤展连太阳穴气得生疼,王伯可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是他年少时的书童,也是他的亲信。 “是有这么回事。王伯来送药,当时还说自己腿脚疼先回去了。爹爹你也知道,王伯冬天腿脚疼是老毛病了,女儿念他是府中老人,就没强留。” 凤白泠对答如流。 “王伯是中毒死的。” 凤香雪伤感不已。 “是不是中了草乌子的毒死的?” 凤白泠倒吸一口气。 “果然是你!你个孽女,是你毒死了王伯!” 凤展连拍案而起。 “爹爹,你说的是什么话,女儿我平日连杀鸡都不敢杀,何况是杀人。我昨晚就闻到了王伯身上有草乌酒的味道。我在别庄时,听说有人喝这种酒死了。昨晚就提醒他了,他偏不听。” 凤白泠摇头叹息。 草乌酒? 凤展连父女愣住了,凤香雪忙让人去王伯房中查找。 “禀老爷,从王伯的房中找出了几坛草乌酒,都是他平日用来缓解风湿疼痛的。王伯尸体上还有酒味。” 小厮回来答话。 花厅内,一片死寂。 凤白泠慢悠悠喝着茶。 王伯有老风湿,草乌酒的气味还是凤白泠昨晚闻到的,她才能若无其事设下这个局。 “王伯的后事交给下人去操办了。爹爹也是糊涂,怎么能怀疑姐姐呢。” 凤香雪嗔怪着,递给凤展连一个眼色,后者连轻咳两声。 “还有一事,明日就是宫中的春颂宴,你一向不喜参加这种场合,今年就和以往一样,由香雪替你去吧。” 第61章 凤白泠的药 (中) 公主府外,风晚推着独孤鹜,马车夫从马车上卸下两筐炭。 “爷,陆音进去都一炷香了,我们真不进去看看王妃,万一陆音下手没个轻重?” 风晚偷眼去看公主府。 隔着墙能看到西厢边上的角院,角院西南开了个侧门,平日公主府的辎重就是从这里搬进去的,来往的人很少,陆音就是从这里翻墙进入西厢耳房的。 “你是怕我赌输了?” 独孤鹜昨日回到顺亲王府,把凤白泠的事转告了陆音。 陆音果不其然,一口给拒绝了。 凤白泠早前的封闭针的效果陆音是承认的,可她声称能让独孤鹜一年后站起来,陆音是死活不信的。 陆音和独孤鹜打了个赌,凤白泠那蒙古大夫的医术只要遇到他,三步倒。 一炷香过去了,王妃可别是给毒死了。 这都第四任了,再死了,王爷这辈子就要守活寡了。 “进去吧,免得陆音有个三长两短。” 独孤鹜刚说完,角院那个小门打开了。 一张圆圆的脸探了出来,紧接着,花猫脸的凤小鲤也探出头来。 春柳看到风晚,脸红的可疑。 “王爷,风护卫,我家小姐请你们进来。” 凤小鲤穿着厚厚的花袄子,像个像小风火轮,小短腿嗖的一声就蹿到了独孤鹜的腿上。 她可喜欢赖在爹爹身上了,爹爹就像是个大型烤手炉,身上总是暖暖的。 小家伙玩了一天,脸上身上都沾了灰,她小手往独孤鹜的衣摆上擦了擦,那件连一条褶子都没有的衣衫上立马多了两个小手印。 风晚刚想喝止,王爷有洁癖,以前有个丫鬟打翻墨砚弄脏了爷的衣衫,爷直接就断了她一只手。 “爹爹,吃~” 凤小鲤抹干净手后,小爪子往独孤鹜的面前一凑,一块烤的面目全非的烤地瓜塞进独孤鹜的嘴里。 春柳脸都吓白了。 独孤鹜吞了下去,面无表情,随手擦干净凤小鲤脸上的灰土。 风晚默默闭上了嘴。 独孤鹜抱着凤小鲤,轮椅刚一推进西厢的院子,就听到了一阵抽冷气声。 陆音边发抖,边趴在水井上,不断用水冲洗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肿得跟金鱼眼似的,鼻涕眼泪流个不停。 寒冬腊月的,井水浇在脸上都快结冰了,可陆音的眼里火辣辣的,这种冰火两重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不讲医德,居然用暗器。” 陆音的嗓子里带着哭音,凤三无有很厉害的暗器! 独孤鹜这个吃里扒外的,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才会和自己打赌。 损不损啊,这对夫妻! “陆大夫,我说过好几次了,这不是什么暗器,只是辣椒水罢了。” 自打上次被独孤鹜的罡气逼退后,凤白泠就想着法子提高自己的自卫能力。 毕竟她没有武极印,对上真正的高手是会吃亏的。 好在她想起了22世纪的防狼喷雾依旧是辣椒水,陆音下毒在前,又暗中偷袭,她礼尚往来,就给他喷了一脸。 “辣椒还能做成暗器?” 冲了不下一百次,陆音的“金鱼眼”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独孤鹜对于凤白泠的手段丝毫不意外,这位可是兽过都要扒皮的主,陆音眼没瞎就算是不错了。 “陆大夫可愿意传授我毒理?” 凤白泠笑嘻嘻道。 “毒理岂是你说传授就传授的,这玩意不比医术,你这人虚而不实,爱吹牛,我的毒术要真传给你,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陆音还是不相信凤白泠能够治好独孤鹜的腿。 毒龙山庄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没有师门考核,也不能随意授艺。 “谁说毒就只能害人,毒要是用得好,也能救人。” 凤白泠摇摇头,在现代医学上,毒被应用在多种疾病的治疗上,只是现代毒理和这个世界的有些不同罢了。 毒也能救人。 陆音听得一愣,相同的话,他师尊也说过。 “陆音,你难道是怕她学会了毒理之后,毒龙山庄不是她的对手?” 独孤鹜淡然一笑。 “我毒龙山庄五百年底蕴,医毒双绝,还会怕一个凤三无。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里有本毒谱,里面记载了三百九十三种毒,三天时间,你如果能掌握了,我就传授你毒理。” 陆音被独孤鹜一激,来了脾气。 三天时间,掌握三百九十三种毒,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的师尊,毒龙医尊都专研了三年有余。 陆音得意满满,就等着凤白泠知难而退。 “不用三天,就三刻钟,我若是掌握了上面的毒,你就传授我毒理。同样的,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也传授你几种毒,是你乃至整个大楚都无人掌握的新毒。” 凤白泠深知,你来我往才是持久交往之道。 对于陆音这种人,绝对震慑比服软要管用得多。 独孤鹜微微挑眉。 这女人,难道也懂得驭人之道? 陆音当年被自己招揽,一开始也是死活不服,在他手里栽了几次后,才老实了。 “吹,你就继续吹,这世上我陆音不认得的毒,不超过两手之数,你能认得,我喊你一声师父都不为过。” 陆音一脸鄙夷,搓了搓眼,一搓眼泪又哗啦啦下来了,只得又继续冲眼睛去。 独孤鹜怀里,凤小鲤已经打起了瞌睡,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晃一晃的。 凤白泠上前,接过孩子,交给春柳让她送去东方莲华那休息。 “多谢你的炭。” 凤白泠牢牢握住了独孤鹜的手。 九千岁就是九千岁,上门还送了两筐兽金炭,那可是御赐的好东西。 哦豁! 风晚虎躯一震。 王爷很讨厌女人碰他,王妃这下子要遭殃了。 独孤鹜盯着凤白泠的手,她指甲修剪得很是平整,淡淡的肉粉色,不像纳兰湮儿那样十指都涂着殷红的丹寇,手指白皙柔软,让他不禁想起了昨日他搂着的腰。 这女人,难道以前也是这么主动追求东方离的? “是送给凤小鲤的。” 独孤鹜心情不快掰开她的手指,他哪里知道凤白泠此时的想法。 “待会开急救箱,应该又有惊喜了!” 第62章 凤白泠的药(下) 太后上吐下泻的消息一传来。慈元宫内,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永业帝面色铁青,不等永业帝发作,萧贵妃一声娇叱。 “凤白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谋害太后,其心可诛!来人,把她拖出去。” 纳兰湮儿面色更白了。 阿鹜也吃了药啊。 “萧贵妃,皇兄都没发话,你急什么。” 东方莲华面色镇定,她对女儿有信心。 “禀圣上,太后这药吃了之后,本就会上吐下泻,那药是驱虫药。” 凤白泠神情自若,仿佛早就预料到,她倒是有些诧异,独孤鹜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家伙不会是怪物? 一大碗药喝下去,居然没事? 凤白泠偷偷瞥了眼独孤鹜。 同样的药,独孤鹜也吃了一份,这家伙没事人似的,还在那吃茶? “凤郡主,既然是正常反应,为什么鹜王会没有反应?” 纳兰湮儿自诩自己学富五车,对药理病理也算是有所了解,可从未听说过什么驱虫药。 “本王自小就吃遍了各种药,对寻常的药早就有了抵抗力。” 独孤鹜异色双眸沉了沉,他轻描淡写道,手不觉落在了膝上,神情愈发淡漠。 凤白泠心头一动。 宫竺曾说过,毒和纯阳之气有异曲同工之效,能够压制在体内。 只要不达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影响身体。 独孤鹜难道是因为中毒中多了,每次都将毒压制在体内,毒素积累多了,他的右膝盖才会坏死? 他竟从小就被人下毒? 下毒之人是谁,是他的至亲,亦或者是? 凤白泠心头,某一处有些异样。 世人都说九千岁独孤鹜冷血无情,可若是无人疼爱,他又能对谁多情? “什么驱虫药,太后好好的,体内怎么会有虫?” “太后体虚,这时候上吐下泻,对身体不利。” “微臣之见,应该快些让太后进补。” 太医院的御医们也是纷纷摇头。 太医们你一句我一句,永业帝神情阴晴不定。 “升平郡主,把话说清楚,太后体内怎么会有虫?你若是不说清楚,朕今日,不仅连你,就连公主府也一并处决了。” “禀圣上,太后体内的确有虫,但不是一般的虫,而是寄生虫。寄生虫的来处,臣女如果没算错的话,应该是那一日颂春宴上的那份鱼生的缘故。” 凤白泠从容解释道。 那一日在颂春宴上时,凤白泠就留意到有一道菜,那是被片成了纸片厚薄的生鱼片。 大楚地处南北相交之处,地域广阔,覆盖了山河湖海。 在大楚南边的沿海城镇,有吃鱼生的习惯。 太后母族就在南方,只是嫁入皇宫后,已经多年没吃鱼生。 这一道鱼生,却是纳兰湮儿为了讨好太后,特意命人从南方捕捞的活鱼制成的,辅之以酱汁,鲜美无比。 当时送给太后时,因为珍贵,所以只有少数的几桌才有这道菜,太后就赞不绝口,就多吃了一些。 凤白泠也留意到这碟鱼生,她知道生食容易引发寄生虫病,爱命的她虽然坐在太后那一桌,却是一筷子都没碰。 那一天李庆来求药时,凤白泠已经猜到,能让李庆主动求药的,只有圣上和太后,再听李庆说了症状,凤白泠已经可以断定,生病的,正是太后! 太后对公主府素有好感,自己这郡主也是因为太后的缘故,所以她才会冒险给了药。 一听说寄生虫,那些太医们都是满脸茫然。 纳兰湮儿眼一红,跪了下来。 “升平郡主,你若是对我有成见,大可以说出来,怎能这样信口雌黄。鱼生这道菜肴,并非只有太后一人吃了,况且南方素有吃鱼生的习惯,没听说谁吃了肚子里会生虫。” “说的不错,圣上,你可别听凤白泠胡说。那道鱼生,我也吃了,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萧贵妃一脸的不信。 “深海的鱼制成鱼生,不容易有寄生虫。可若是淡水里的鱼,制成鱼生,那就不同了。敢问太子妃,你从南方带回来的鱼生,是什么鱼?” 凤白泠面对纳兰湮儿和萧贵妃的两面夹击,依旧是气定神闲。 纳兰湮儿哑然。 她哪里懂得什么深海鱼和浅水鱼。 况且那鱼,是那人让她献给太后的。 难道说,那人早就……纳兰湮儿一阵心惊胆战。 她目光闪烁,看向独孤鹜。 她多希望这个时候,阿鹜能够帮忙她解释解释。 纳兰湮儿看向独孤鹜,可她看到独孤鹜时,心头一震。 独孤鹜没有看到她求助的目光。 他坐在那,望着凤白泠,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再看凤白泠,那明明是一个丑女,可她说话时,满是自信,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吸引人的神奇魅力。 在场所有人,就连瞎了眼的东方默笙都被她的话吸引住了。 纳兰湮儿内心,愤怒和嫉恨在疯狂滋生。 她从小到大,何曾被人抢过风头。 偏偏一个凤白泠,几次三番! “个人体质不同,对寄生虫的反应也不同。这几日御医们又轮番给太后进补,太后体内的寄生虫只会更加活跃。眼下,应该让太后减少进食,每日继续服药,大概两到三天,才能驱虫干净。另外,前几日吃了鱼生的人,最好也服用驱虫药,否则一旦虫卵进一步孵化,肝胆受到影响,只怕神仙也难就救。” 凤白泠说话掷地有声。 “圣上,万万不可听信凤郡主一面之词。” “太后需要进补。 “臣等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什么寄生虫。” 嗤—— 一声冷笑,那些太医们像是齐齐被掐住了咽喉的公鸡。 男人修长的指,轻轻叩着膝盖。 “我记得,御医们也说我的腿无药可医,这辈子都没法子再站起来了。” 他的左脚一使力,身子往前微微一倾,人强行站了起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扶住。 那手,软软的,暖暖的。 独孤鹜眸光一沉,侧头,看到了一双漆黑剔透的眸。 “可如今,我至少能站。一群庸医,再乱嚼舌根子,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独孤鹜也不客气,边说着,边把半边身子都靠在凤白泠身上。 第63章 打脸了某贵妃 只是站立了片刻,独孤鹜又坐了回去。 他的左腿,经过陆音的治疗,已经渐渐有了知觉。 可距离恢复如初,还有一段时日。 至于右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等凤白泠嫁进来后再治疗。 独孤鹜今日看似在帮助凤白泠,实则上也是敲山震虎,他必须让楚都这些人知道,他独孤鹜还在。 独孤鹜这一站一坐,慈元宫内气氛也是陡转直下。 永业帝神情稍缓,可很快眉头又拧了起来。 没有人比永业帝更清楚,独孤鹜就是一把双刃剑。 他既是国之重器,能刺穿敌君的咽喉,可又是悬在永业帝头顶的利刃,功高盖主,一旦反噬,大楚无人能挡。 那群太医院的,就像是真的被拔了舌头,鸦雀无声。 就连萧贵妃的气焰,都矮了一截。 “圣上,其实还有个法子。送给太后的鱼听闻还留了一条,要知道有没有寄生虫,试吃下就知道了。” 凤白泠打破了这片沉闷。 太后慈悲,得知纳兰湮儿送了鱼过来,就让人留了一条,想要放生。 生鱼片很快就送上来了,每一片都片得薄如蝉翼,又加了大量的蒜蓉和醋,看上去颇为可口,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有虫子的模样。 “哪来的什么虫子,我看就是有些人妖言惑众,偏偏还有些人还要偏袒,不知道到底安了什么心。” 萧贵妃阴阳怪气道。 “萧贵妃若是不信,可以试一试,也算是向太后尽尽孝心。” 凤白泠笑着说道。 萧贵妃一听,先是一愣,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她才不信凤白泠的鬼话嘞,因为那一天在颂春宴上,她也吃了不少鱼生,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凤白泠想要吓唬她,门都没有。 “吃就吃,太子妃的鱼怎么会有问题,分明就是有人心存嫉妒,栽赃嫁祸。若是我吃了没事,一定要好好惩罚诬陷太子妃的人。” 萧贵妃说着,就夹了一片鱼生吃了。 鱼生鲜美无比,肥厚适中,上面的脂肪更是香甜可口,萧贵妃上次吃时,没分到几片,这次一吃,顿觉食指大动,手中的筷子越来越快。 很快一盘鱼生就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看看,我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凤白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贵妃嘲讽道。 “贵妃不用心急,每个人对寄生虫的反应程度不同。” 凤白泠笑了笑。 一刻钟过去了,萧贵妃还是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 纳兰湮儿松了口气,凤白泠果然是在装神弄鬼,什么寄生虫,想来是她杜撰的。 “圣上,臣妾好好的,凤白泠分明就是在扯谎。她诬陷太子妃,还毒害太后,罪大……” 萧贵妃正说着,倏的,脸色变了变。 她感到自己的下腹,有点疼。 一定是错觉,她吃得太急了。 萧贵妃自我安慰着,她喝了口热茶压压惊。 可热水下肚,那腹疼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加剧了。 很快,她额头汗水如瀑,坐都坐不住了。 “哎哟喂,疼死我了。” 又过了几个呼吸,萧贵妃感到腹疼不止,顾不得仪容,她倒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 这可吓坏了一干太医们还有纳兰湮儿。 尤其是纳兰湮儿,她那一天,也吃了一些鱼生,还有小绣也吃了一点。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贵妃看看。” 永业帝这时对凤白泠的话已经有几分相信了。 他目露不善,扫了眼纳兰湮儿。 这个儿媳,是他为了太子亲自挑选的,德才兼备,平日也从未出过差错,没想到,这次会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太医们这时都成了闷葫芦,谁也不敢出头。 不是他们不替贵妃看,而是他们根本没药啊。 什么驱虫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凤白泠,快,快给我药。” 萧贵妃觉得腹部要裂开了一般,简直抵得上生了十个东方离。 她已经顾不得仪容,推开身旁的宫女嬷嬷,跌跌撞撞,爬到凤白泠面前,低声下气道。 “萧贵妃,你不是说我妖言惑众?” 凤白泠故作为难道。 萧贵妃会发病,她早就料到了。 那天颂春宴上,萧贵妃吃的鱼生并不多,所以没有发病。 可今日不同,她吃了那么多鱼生,超过了一定份量,感染寄生虫的概率很高。 “鹜王,求你帮忙救救萧贵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是凤郡主愿意,我可以向她道歉。” 纳兰湮儿一脸自责,她看向独孤鹜,满脸凄楚。 独孤鹜不觉皱起了眉。 有药的是凤白泠,可纳兰湮儿却向他求药。 以他对凤白泠的了解,这女人小心眼爱记仇,除了太后,其他人要药可以,可怎么也得脱层皮。 至于萧贵妃,他素来不喜欢那女人,嚣张跋扈,和她儿子一样无脑。 东方离那小子退了婚,还老是去公主府闹事……独孤鹜抬眸,看向凤白泠。 “凤郡主,萧贵妃虽然有错在先,可她也是凤香雪未来的婆婆,你应该多多照顾才对。” 凤白泠听得一怔。 一旁的东方莲华忙随声附和。 “鹜王说的对,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阿泠,你就帮一帮萧贵妃。” 萧贵妃已经去了半条命,这时只想要药。 “对,以后都是一家人。圣上,臣妾觉得凤府二小姐凤香雪德才兼备,阿离心仪她已久,还请圣上……还请圣上赐婚,赐她为……阿离的侍妾。” 萧贵妃腹疼不已,心中对公主府那叫一个恨。 原本她答应了纳兰湮儿让凤香雪进门当侧妃,可话到了嘴边,成了侍妾。 要知道,侍妾可比侧妃的地位要低得多。 永业帝对凤香雪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她只是公主府的养女。 既然东方离喜欢,他早前退婚又失礼于公主府,如今再娶公主府的养女为侍妾,也算是补偿了公主府。 “既是情投意合,朕就赐婚凤香雪。” 凤白泠心头一动。 历史的轨迹再次发生了改变。 凤香雪提早嫁给了东方离,只是,这一次,她不是正妃,而是侍妾。 凤香雪心高气傲,知道要成为侍妾,怕是要气疯了。 第64章 急救箱里的新发现 永业帝开了金口,凤白泠才答应给萧贵妃药。 她的药方的确像那些御医们说的一样,平平无奇,可除了普通中药之外,她还额外加了驱虫药。 驱虫药磨碎了,加入中药中,这样既不会被发现,又能发挥药效,可谓是两全其美。 在暗中拿出新的驱虫药时,凤白泠扫了眼急救箱。 这一看,她愣住了。 急救箱里,多了一个早前没有的药瓶。 药瓶里装的并非是普通的药,而是22世纪研制出来的内窥镜胶囊。 那是一种微型设备,使用纳米技术制成,内窥镜制成胶囊,人吞服下后,具有一定的麻醉效果,在六个小时内可以离开排出体外,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痛苦。 作为内科检查的重要组成部分,内窥镜的出现解决了现代医学上的不少疾病。 凤白泠在战地时的医疗舱里,就有成套的大型内窥镜设备,只可惜她眼下没法子进入医疗舱。 倒是内窥镜胶囊在功能上比设备更加便携,也更加方便,尤其是在太后重病的情况下,结合第七识,用内窥镜胶囊做后续治疗会更加方便。 只是,这玩意,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这不是普通的药,是高端药,哪怕是当初在战地时,也是很难申请到手的。 凤白泠纳闷着。 早前她也试着用第七识获取内窥镜胶囊,可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想来是因为第七识还不够的缘故,难道不成……凤白泠回想了下。 为了获取帝王气运,今日她捏了、扶了独孤鹜。 可早前亲他,第七识大涨,都没有得到内窥镜胶囊,凤白泠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如果说今日她吸收帝王气运和平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方才,独孤鹜主动靠在了她身上。 工具人主动赠送和被动给予,两者竟有那么大的区别! 凤白泠如醍醐灌顶,看样子,她以后也得想法子让独孤鹜多多主动。 可那家伙,万年冰山似的,想要他主动,谈何容易。 寝宫内,宫女前来禀告,太后虽然还是在上吐下泻,可腹疼症状已经有所缓解。 永业帝听闻太后情况好转,龙颜大悦。 “凤郡主,你这几日就暂且留在宫里,待到太后身体好转,再回去。莲华,你也好些时日没有进宫了,就留在慈元宫陪陪太后。” “圣上,臣妾并无大碍,也想留在这里照看太后……” 萧贵妃刚喝完凤白泠给的药,还想献殷勤。 哪知道药一喝下去,她腹部一阵剧烈的翻滚,噗的一声,一个又响又臭的屁,当着永业帝的面崩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众人的神情各异。 凤白泠神情自若,心底却是笑翻了。 既然是“自己人,”当然要额外照顾,萧贵妃的药,她可是加了双倍份量的。 后宫的妃嫔们,为了争宠,任何时候都是香喷喷、美美哒,别说放屁,就是粗俗的动作也从来没有过。 萧贵妃真想一头撞死,她在永业帝面前,从来都是表现的娇媚可人,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永业帝脸色铁青,懒得理会萧贵妃,拂袖而去。 萧贵妃泫然欲泣,狠狠剜了凤白泠一眼,就被嬷嬷、宫女们搀扶着离开了。 “鹜王、凤郡主,太后请你们进去。” 一位面目和蔼的嬷嬷走了出来,请两人进去。 “太后可是有什么吩咐?” 纳兰湮儿满脸关切,刚移了一步,那嬷嬷就语带不善。 “太子妃,太后只请了鹜王和凤郡主两人。” 得知太后是因为太子妃送来的鱼才生了病,慈元宫上下对纳兰湮儿的态度差了很多。 身旁,凤白泠走到了独孤鹜的轮椅旁,随手就往里面推。 独孤鹜抬了抬眸,也没有制止凤白泠。 这一幕,落在纳兰湮儿眼中,只觉得心如刀绞。 独孤鹜生性多疑,别说是轮椅,就是他用过的东西,都不容许旁人沾手。 他的内侍,多年来也就只有风早和风晚两兄弟。 可他却让凤白泠推他的轮椅,难道说,他已经接纳了凤白泠? 东方默笙听着脚步声渐渐传远,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公主,侄儿听你脚步轻盈,气息浑厚,倒是比生病之前身子还要康健许多,不知泠表姐给了你什么好方子?” 他冲着东方莲华微微颔首…… 寝宫内,太后喝了汤药。 听凤白泠的意思,这药还得喝两天。 她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虽然这几日折腾的厉害,太后的面容也憔悴了不少,可比起之前,她已经好了许多。 看到凤白泠推着独孤鹜进来,太后半忧半喜。 忧的是,独孤鹜的腿比想象得还要严重。 喜的是,独孤鹜虽然沉着脸,可看上去并不排斥凤白泠。 太后带了几年独孤鹜,对他的性子很了解。 因为早年的经历,独孤鹜打小就是个面冷心也冷的性子。 他不苟言笑,对人冷酷无情,哪怕自己这个做奶奶的,也不曾见他笑过。 她知道这么婚事,独孤鹜并不喜欢,太子娶纳兰湮儿的事,他心里一直有怨。 可纳兰湮儿,未必就是他的良配。 公主府虽然无权无势,可阿泠是个好孩子,她也许容貌并不出众,可子极却好,又是个胆大的,若是两人真能在一起,也许阿鹜那颗石头般的心,总有一天能被捂暖。 “你们俩都过来。” 太后露出了欢喜的笑,冲着两人招招手。 两人到了太后面前,太后一手握着一个,让两人坐在她的床榻边。 “太后,你还要养病,还是躺着的好。” 独孤鹜冷冰冰道。 “这孩子,说过多少次了,人后,叫我祖母。” 太后嗔怒道。 “祖母。” 凤白泠甜甜加了一句,独孤鹜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异瞳里闪着威胁的光。 “还是阿泠贴心。你们俩就快成亲了,平日里也要多相处,别理会什么老规矩,未婚夫妻若是不见面,怎么培养感情。” 太后语重心长着,捉住独孤鹜的手放在了凤白泠的手上。 第65章 同病相怜 古铜色的大手覆在白皙的小手上。 男人俊美健硕,女子娇羞客人,实在是般配啊。 太后眼底写满了笑意。 独孤鹜的身子有些僵硬,可当着太后的面,他不好发作。 他看得一清二楚,凤白泠的眼眸子亮晶晶的,看向自己的眼神温柔而又多情。 这女人,果然仰慕他。 手被独孤鹜的手碰触时,凤白泠的眼睛瞬间就被点亮了,仿佛看到了急救箱里多了一瓶又一瓶的内窥镜胶囊! 她故作娇羞状,轻轻点了点头。 开启急救箱第三层、医疗舱、军需库内大量稀罕的物资和药品,就冲着这些个目标,她也会和独孤鹜好好培养感情的。 “阿鹜这孩子嘴笨,是因为他娘……” “太后,过几日,我带小锦来看你。” 太后说了些家常,刚提起独孤鹜的娘亲时,话就被独孤鹜生硬的打断了。 太后心中轻叹,这孩子,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凤白泠对独孤鹜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独孤鹜随母姓,他娘在他很小时就去世了。 她的身份,有人说是敌国女奸细,也有人说是流莺,众说纷纭,可顺亲王府对此一直是三缄其口。 顺亲王生前是个伟岸的美男子,不过和独孤鹜长得不像,想来独孤鹜长得像他娘,光看这一点,那一位,必定拥有绝色容颜。 病了几日,太后说了几句后,就流露出疲态来,两人就退下了。 凤白泠边推着独孤鹜往外走,边说。 “我和我娘奉旨留在慈元宫照看太后,小鲤一个人留在公主府我不放心,你帮忙照看她几日。” 自打上一次凤白泠无端端昏迷了一次后,凤小鲤就变得更加粘她了。 白天倒还好,那小家伙玩得忘乎所以,可到了夜晚,她死活不肯跟其他人睡,非得凤白泠说故事哄她才能入睡。 凤小鲤很喜欢独孤鹜,估计有独孤鹜在,她挂在独孤鹜身上都能睡着。 见独孤鹜没有反对,凤白泠继续说道。 “吃的方面,小鲤不挑嘴。唯一一点,她睡前要听故事,你讲故事给她听就行。” 独孤鹜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 他知道怎么对敌,怎么攻城,怎么智取,怎么刺杀,独独讲故事,他,不会。 没人跟他说过,和小孩子相处,还需要讲故事。 “你就没给小锦讲过故事?” 凤白泠诧然。 “讲过四书五经,讲过兵法谋略,也教过拳脚步法,骑射围猎,男子人不需要听什么故事。” 独孤小锦很聪明,他一岁多,就已经懂得大部分的字。 独孤鹜常年在外征战,和独孤小锦相处的时间不多,有限的时间里,他会尽可能教小锦更多。 “你怎么当爹的,他的天性都被你抹杀了,他不是你的兵,只是个孩子。小孩子的童年,需要童趣,需要爹娘的陪伴,唯独不需要操练。” 凤白泠想起上一次,独孤小锦被皇长孙女欺负时隐忍的模样,心口隐隐做疼。 “讲故事不行,唱歌总行,你唱个摇篮曲哄小鲤睡。” 凤白泠语带嫌弃,她没有留意到,她提出唱摇篮曲时,独孤鹜那表情,嗯,有被冒犯到。 凤白泠和东方莲华被安置在慈元宫的侧殿里,凤白泠找到东方莲华时,东方默笙刚离开。 “默笙那孩子,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他是几个皇子中最温顺的,又博学,可惜了,眼睛不好,阿泠,你那可有治疗眼睛的药?” 东方莲华和东方默笙相谈甚欢,不过她还心存了一些戒备,没有透露太多。 “造成眼疾的原因有很多种,如果不是母胎带出来的,只要对症下药,就有机会复明,不知道九皇子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凤白泠那一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东方离,从未留意过还有个东方默笙,她好像记得有那么个表弟,在东方离被赐婚前期就死了。 她对东方默笙有些好奇,此人比她小一岁,相貌极其出众,虽然是个瞎子,可无论是行动举止都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就连照看太后这样的苦差事,他都能应付自如。 皇宫这种是非地,自从太子昏迷不醒后,就暗潮汹汹,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只有东方默笙像是一个局外人,从不参与,也是为此,他在皇宫的人缘也是最好的,甚至比太子妃纳兰湮儿都要强一些。 “他先天不是瞎子,而是三岁时,凝聚文华印时,不慎走火入魔,才成了瞎子。” 东方莲华摇摇头,叹息道。 凤白泠很意外,原来东方默笙那么小时就差点凝聚成文华印? 东方默笙三岁就能聚印,若是成功,不仅是皇室第一人,很可能是大楚第一人。 可他出身卑微,娘亲又早逝,没有母族的支持,在复杂的皇宫内,别说是立足,怕是成年都很困难。 说起来,东方默笙和独孤鹜倒是有些相似,同样的娘亲早亡,两人小时候就天赋惊人。 “若是聚印失败造成的失明,情况就有些复杂了,要亲自查看过才行。” 凤白泠心想着,改天她可以帮东方默笙看看。 “不过,聚印失败也未必是坏事。当初二皇子十一岁时,凝聚成武极印,几个皇子中,圣上对他最器重。他娶了纳兰湮儿后没多久,却不慎落马,迄今都没苏醒。” 东方莲华摇头叹息。 二皇子坠马后,纳兰湮儿生了一双龙凤胎引来龙凤异象,二皇子才被册封为太子。 这事,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迄今无人知晓,可东方莲华也曾听说过,有人怀疑二皇子落马之事和独孤鹜有关。 但那只是猜疑,并无实证,东方莲华也不愿向女儿提起。 和凤白泠分开后,独孤鹜若有所思着离开皇宫。 轮椅走了几步,就见不远处的花苑中,有人站在廊道的尽头,翘首期盼,四周的宫女和侍卫都不见了。 那人身影窈窕,站在一簇簇开得正好的桃花下,显得她脸色更加憔悴。 看到独孤鹜时,她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 “阿鹜,我等你好久了。” 第66章 上上学的兄妹俩(上) 等待独孤鹜这段时间里,纳兰湮儿只觉得度日如年。 她嫉妒凤白泠,能名正言顺和阿鹜走在一起。 若非是阿鹜的腿残了,她根本没有半点机会,迄今为止,纳兰湮儿都相信,独孤鹜对自己是有情的。 不过,那女人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没有其他女人能和阿鹜走在一起,只有她是特殊的。 “我与太子妃无话可说。” 太子妃三个字,让纳兰湮儿如遭雷击,一双美眸里泪雾迷离。 她咬了咬花瓣般娇艳的唇,嘴角还带着血迹。 “你就不问问我这伤是怎么来的,凤白泠昨晚暗算我,我受了伤,那女人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太医院都没听说过的驱虫药,还有毫发无伤退了和东方离的婚事,教训了跋扈的萧贵妃,种种迹象表明,凤白泠绝非池中物。 “我只是腿废了,眼并不瞎。” 独孤鹜的轮椅往前。 风早是他的眼,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阿鹜,你不顾念我,也要顾念我们的孩子。小绣她也吃了鱼生,凤白泠明知道鱼生有问题,还刻意隐瞒,她分明是居心妥测。” 纳兰湮儿拦住独孤鹜的去路,她的一双孩子,犹如她的眼珠子一样珍贵,可她不屑去求凤白泠。 “你会在睡前给他们讲故事?” 独孤鹜抬眸,蓝眸深邃,棕眸幽深。 困惑、不解,纳兰湮儿不知独孤鹜为何突然问起这点。 小锦和小绣从小就有各自的奶娘照看,什么睡前讲故事,纳兰湮而闻所未闻。 不仅是她,皇子的孩子们哪个不是如此? “你会给他们唱儿歌?” 纳兰湮儿哑然。 她歌声妙曼,懂得各种古曲琴乐,可儿歌又是什么? 以前的独孤鹜,从不会问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这些,一定是凤白泠说的。 纳兰湮儿不禁心惊胆战。 她和阿鹜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却觉得,两人之间在渐行渐远。 “若太子妃没有其他事,告辞。” 独孤鹜垂下了眸,掩去了眼中的暗色。 轮椅滑动,不等纳兰湮儿回过神来,独孤鹜已经消失在廊道的尽头。 凤白泠虽然没啥人品可言,可若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出了事,她倒不至于袖手旁观。 春日的姹紫嫣红,很是热闹,唯独独孤鹜的那一身黑衣看上去那么的萧瑟。 纳兰湮儿咬着唇,鲜血的滋味在嘴里弥漫开。 “太子妃,你答应了今日去接皇长孙,岁末的月试殿下又拿了第一。” 她的贴身丫鬟忐忑着走了出来,轻声提醒道。 提到了儿子凤锦,纳兰湮儿眼中又有了喜色。 阿鹜并不在乎小绣,一定是因为她是女儿的缘故,可小锦就不同了,他是男儿,从小就文武双全,在国子监读都比阿鹜捡来的那个小野种要出类拔萃。 “去国子监。” 离开皇宫时,纳兰湮儿又成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太子妃。 大楚国子监,是大楚莘莘学子向往的最高学府,它只对五品以上的官员子弟开放,三岁即可入学当童生,。 从先帝开始,为了广纳贤才,年龄和招收范围都有所放宽,除了皇族、官宦之外,平民和异国的学子只要通过考核,都能入学。 它坐落在楚都都城的一陲,离闹市有一段车程,环境闹中取静。 和毓秀院不同,哪怕是隆冬腊月国子监也不曾停课,只有在每年的除夕才停学五日。 这个时节,国子监门口的银杏树缀满了小扇状的新叶,在风中摇曳着。 今日恰逢春季入学,一些新生们或是坐着车马,或是步行,纷纷聚集在这一座梦想中的学堂外 其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看上去尤其的不和谐。 “他”梳着个小包包头,穿着一袭不合身的蓝色长衫,小脸蛋胖嘟嘟红润润,年纪也特别小,应该是国子监最小的童生了。 旁的童生们都由家人或是书童背着箱笼,“他”也背了个特小号的箱笼,迈着小短腿,整个人跟着箱笼摇摇晃晃着,让人不由替“他”捏了把冷汗,唯恐“他”被砸到。 走到国子监的门口时,“她”玻璃珠子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 小胖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凤小鲤望着前方一排高高的阶梯,小嘴噘得老高。 早知如此,她就不答应顶包大春来什么国子监了。 大春就是春柳的远方亲戚家的小孩。 他也是凤小鲤的好朋友,大春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去年刚考上国子监,入春后,就要来国子监上学。 他今日来公主府看望凤小鲤,也是顺路。 哪知道到了公主府后,也就吃了些茶和糕点,大春就忽然浑身发红,还拉肚子,春柳她们都被吓坏了。 大夫说大春是沾了桃花花粉,得了桃花藓,要修养十余日。 大春当场就哭坏了,说是今日不到国子监报道,他就不能入学国子监了。 大人们正为这发愁,大春却偷偷告诉凤小鲤,说什么“书中自有千钟粟,”国子监里书中最多,有很多好吃的,凤小鲤一听,闹着要去国子监。 春柳好说歹说,凤小鲤就要来,春柳又找不到凤白泠,万般无奈下,只能把凤小鲤送过来了。 刚到国子监门口,春柳就被拦在外头了。 要是这时候,爹爹在就好了。 凤小鲤锤了锤自己可怜的小短腿,嘴里嘀咕着,她只要挂在爹爹的大长腿上就能上去了。 她嘴里低估了下,满眼期待,看向门口处。 恰好,有人走了进来。 是爹爹的气息,凤小鲤小短腿一蹬,一个章鱼抱,朝着那黑影飞扑过去。 春柳没能跟进来,可风早却是如影随形。 爷让他负责保护公主府的安危,画外音却是保护凤郡主和凤小鲤,凤郡主不在,他的任务就是凤小鲤。 他没料到,凤小鲤会跑到国子监来。 这小姑娘,俨然是个缩小版的凤郡主,干事风风火火,可还没凤郡主的那一身能耐,看样子,要惹出大麻烦,还是尽快通知爷来捞人。 “这俩,怎么遇上了?” 风早一向处变不惊,可这一回看清来人,也傻了。 第67章 上学的兄妹俩(中6) 这一日,对于独孤小锦而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卯时起床,漱洗后,先扎半个时辰马步,运气一个小周天,再炼两遍拳法。 辰时早膳,食不言,饭后诵书半个时辰,收拾箱笼,被送到国子监。 马车在距离国子监班里开外的地方就停下了,独孤小锦会自己走去国子监。 来来往往的学生中,他穿着整洁的童生蓝袍,将自己一身的气息掩去,低着小脑袋,并不引人瞩目。 虽然是国子监童生中第二名的存在,可独孤小锦喜欢独来独往,他寡言少语,没有一个朋友。 刚走进国子监的门,忽的,一团“东西”飞了过来。 独孤小锦很机敏,正欲避开。 可他身后,是二十多阶台阶。 独孤小锦是个善良的孩子,一瞬的迟疑,那团东西就扑了过来。 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胖乎乎的小短手,胖乎乎的小短脚,一个小小童生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抱住了他。 暗处,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靠近,随时做好接住小胖鲤的准备。 熟悉独孤小锦的人都知道,鹜王的这位小世子有严重的“恐女症”,当初皇长孙女第一次看到他时,很喜欢他,就想去牵他的手,哪知道小世子直接把脚踹在了人家小姑娘的脸上。 “爹~咦~” 凤小鲤捏了捏眼前那张酷酷的小脸,用鼻子在独孤小锦身上嗅了嗅,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小奶狗。 气味没错呀! 独孤小锦面无表情,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 这个小小童生,长得唇红齿白,嘴边还留着糕点渣渣,和他刚养的小狼崽子有点像,就是有点呆。 独孤小锦有种想要拍拍对方脑袋的冲动,可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只能压下了心头的那种怪异感,径直往前走。 走了几步,身后,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那小小童生跟着他。 虽然凤小鲤和独孤小锦年纪相同,可凤小鲤是典型的小水桶身材,独孤小锦常年练武,个头比她高了不少,腿也长。 独孤小锦走一步,凤小鲤的小短腿得跑两步。 没追几步,凤小鲤已经跑得气喘吁吁,身后的小箱笼快把她给压趴下了。 独孤小锦脚步一顿,心里叹了一声,转过身来,一张小帅脸上面无表情。 “别跟着我。” “迷路,呜~” 凤小鲤的小手背装模作样抹了抹根本没眼泪的眼睛,大眼睛里满满的求生欲。 国子监好大啊,屋子都长一样一样的,台阶十个手指头和是个脚趾头都数不过来,好累哇,小鲤不想努力了! 孤独小锦头有点疼,他走过去,拎起了凤小鲤和她的小箱笼,他早就看到小鲤箱笼上挂着的木制名牌。 天(童)班,大春。 这么呆,居然也能考上童生天班。 也罢,看在以后是同窗的份上,就带他一程。 直到两小只走远了,暗处,那个影子才解除了石化状态。 小世子居然捡走了凤小鲤! 就被拎着走的这段时间里,凤小鲤已经对独孤小锦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小哥哥好厉害,他拎着自己和两个箱笼走路都不喘气的。 他主动帮助小鲤,心地好善良。 人!还!很!好!看! 眼睛大大的,睫毛和她一样长,鼻子高高的,还有嘴巴也长得好好看。 和爹爹一样好看! 小鲤要和他做朋友! 凤小鲤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打打气,定下了她来国子监的第一个小目标。 国子监里占地三亩多地,屋舍众多。 这里分为青少班和童生班两类,童生班只招收三岁以上十岁以下的男童,青少班则是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 一入国子监,就意味着将来有机会成为大楚的栋梁之才。 近五十年来,国子监培养出多位状元、探花以及高官,这里的老师传授学生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再根据学生的资质不同,将班级分为天地玄黄四级。 大春是楚都平民里小有名气的小神童,他是凭实力考入天(童)班的。 天(童)班又被称为天才班,这里的学生中,曾经有数人不满十岁就凝聚成文华印。 这一届的天(童)班中,更有两人被先生们寄予厚望,声称他们很可能今年就能凝聚成文华土印。 天(童)班内,也就三十名童生,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个别还是皇族成员,凤小鲤和独孤小锦在其中算是年纪小的。 看到独孤小锦带着一个小家伙走了进来,正在议论岁末月试成绩的童生们都看了过去。 “第一果然又是皇长孙,不愧是真龙之子,次次都是第一。” “哪里像是独孤小锦,万年第二。” “他一介寒门,能入学国子监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想拔得头筹?” 天(童)班的童生们的年纪普遍比独孤小锦大一些,他们大多出身官宦和大户人家,七八岁就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他们看独孤小锦的眼神里都带着明显的嫉妒和鄙夷。 独孤小锦是去年秋季来的童生,据说年龄不足三岁,是被破格招收的。 虽然他长相不俗,可家境平平,来上学时连马车都坐不起,更重要的是,童生中早有传闻,说独孤小锦没有娘,从小就被人遗弃,他爹长得凶神恶煞,非常丑陋! 这样的人,居然还敢和尊贵的皇长孙同名,活该一直被皇长孙欺负。 独孤小锦恍若未闻,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他拿出书卷,翻阅起来,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把一切隔绝在外。 每张桌案上,都漆着童生的姓名。 大春的名字,刚好在独孤小锦的前一排。 凤小鲤的屁月殳还未焐热凳子,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她从箱笼里摸出了块巧克力。 她最爱吃巧克力了,可娘娘不让她吃太多,说是吃多了会掉牙牙。 这一颗,还是她省下来的。 好东西,就要和好朋友分享。 凤小鲤献宝似的,将那块巧克力分成两半,其中一半塞到了独孤小锦的手中,奶声奶气道。 “给你吃。” 一只手倏的伸了过来,把那块巧克力抢走了。 第68章 上上学的兄妹俩(下) 穿着蓝色松枝纹锦衣,头戴白玉冠的小男孩夺过凤小鲤手中的巧克力,丢在地上。 他个头比独孤小锦稍矮些,相貌长得很出众,唇红齿白的,举止谈吐都透着尊贵,只是眼神里的那股目空一切的傲气,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见状,不少童生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这个叫大春的,听说是个神童,是去年的考核第一,他和独孤小锦一样出身寒门。 平民就爱和平民玩,难怪一来就和独孤小锦好上了。 新生第一天来,老生们免不得要给他们下马威。 只是东方锦没动手,他们也不敢动手,他们都以东方锦马首是瞻。 东方锦知道今日要来新的童生,本想把他直接赶走,没想到一看,新来的长得可真标志。 那小脸肉嘟嘟的,比小绣的都要白嫩,眼睛也比小绣大,眼珠子大大的像两颗熟透了的葡萄,许是受了委屈的缘故,小嘴扁得跟小黄鸭似的,竟是比他见过的任何小姑娘都要可爱。 “穷人就是穷人,拿块土当宝贝。独孤小锦,你爹不会没钱养你了,你连土都要吃?” 东方锦是国子监里为数不多知道独孤小锦身份的人,但他也知道,独孤小锦只是独孤鹜的养子,顺亲王府一直不承认他。 听说,独孤鹜还成了残废,东方锦就更看不起独孤小锦了。 有他东方锦在,独孤小锦和他爹一样,一辈子都只能趴在当他们东方家的狗。 东方锦见独孤小锦一脸木然,恼火他无视自己。 再看看一旁的凤小鲤,他心底升起一股戾气,一脚就踩向巧克力。 脚还未落下,嚯然间,一只手伸了出来。 东方锦的脚停在半空中,他脸一下子憋红了。 独孤小锦抓住了他的脚,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脚就跟施了定身咒似的,动弹不得。 独孤小锦捡起了那半块巧克力,学着凤小鲤之前的动作,剥开外面的纸,黑乎乎的玩意让人望而却步,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表情木木的吞了下去。 “好吃。” 孤独小锦点点头,这“土”,先苦后甜,他并不是个爱吃零嘴的小孩,可大春带来的“土”的确很好吃。 凤小鲤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瞅了瞅东方锦,小嘴嘟了起来。 恰好这时,国子监的郭老先生走了进来,童生们忙散开,坐回各自的座位。 郭老先生年逾七旬,蓄了把山羊胡,在国子监授课已经有二十余载,是个精瘦精瘦的小老头。 他年轻时在六部都供职过,才高八斗,博闻强记,连永业帝都很尊敬他。 唯一的缺点是,他这人很古板,上课也乏味的很,若是回答不了他的提问,无论是谁,都要挨上十戒尺。 天(童)班里,除了东方锦,就连独孤小锦都挨过一次戒尺。 上课没多久,郭老先生那敲木鱼念经似的声音就成功催眠了凤小鲤。 她的小脑袋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一下,又一下。 其他童生的情况也没比凤小鲤好多少,只是他们可没凤小鲤那么大胆,敢公然的睡觉。 “大春,你起来回答。” 凤小鲤一脸睡眼惺忪,大眼睛里朦朦胧胧倒映出一个愤怒的小老头的形象。 桌案上还留着一摊可疑的水渍。 东方锦就坐在凤小鲤左侧,看到这一幕,挤眉弄眼道。 “叫声东方哥哥,我就帮你。” 凤小鲤红艳艳的小嘴一张一合。 “要在强兵,破驰说之言从横者,争利于天下,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士……” 稚嫩的嗓音,清脆悦耳,虽然吐字还有些不清晰,可每一字每一句,都准确无比说了出来。 东方锦和一干童生们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是,大春明明在睡觉,怎么郭老先生说的,她全都记下来了? 独孤小锦也有些意外,将自己写好的小纸条收了起来。 “老爷爷你今天讲得是《楚律》变法篇。” 凤小鲤挺起小胸膛,小脑袋昂得高高的。 睡觉归睡觉,听课归听课,一心二用鲤可没偷懒哦! 郭老先生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出了喜悦之色。 这孩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神童也! “背的很好,你们都要像大春学……共勉。谁来解释下《楚律》这一篇具体释意?” 郭老先生示意凤小鲤坐下,今日上的课的确枯燥乏味了些,天(童)班的学生虽然聪明,可年纪小,背诵尚且可以,要解释,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东方锦坐得笔直,他的外公纳兰太师曾经和他讲过这一篇。 郭老师先看向独孤小锦。 可独孤小锦却低下了头,避开了老先生的眼。 “小锦,也太懂事了。” 郭老先生心中惋惜,收回了目光,看向东方锦。 “东方锦,你来回答。” 东方锦起身,周围的童生们都满脸的羡慕。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东方锦已经习以为常。 他刚要开口,忽觉得口中剧疼无比,舌头上居然长出了一个奇大无比的包,他一张嘴,那包就疼得厉害。 东方锦脸都变了,他嗯嗯啊啊了起来,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坐下。” 郭老先生蹙蹙眉,不免失望。 以东方锦的学问,他娘亲是纳兰湮儿,外公是纳兰太师都是学富五车之辈,怎么会没说过楚律。 东方锦有口难言,刚要坐下,可屁股才刚挨到凳子,锥心之疼袭来,他惨叫一声,在众目睽睽下,就如被火灼到了般,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他的屁股上,突然冒出来几个尖疮,一挨到凳子,就剧疼无比。 “岂有此理,你怎能在学堂上喧哗,你以为次次考第一,就能目无法纪?楚律里有明文记载,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论。” 郭老先生拉长着脸,东方锦此举在他看来,就是目无尊长,尤其是今日他才刚教了楚律。 东方锦想要解释,可他说不了话,连舌头都撸不直,只能眼睁睁看着郭老先生拿出戒尺。 啪啪啪啪—— 戒尺结打在手掌心上,结结实实就是十下,只把东方锦的左手打得肿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