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海与泪海》 正文 第一章 邛崃道长 第一章邛崃道长 “道长，辛苦了。”齐之贤吃了一惊，原本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几天不见，如今须发全白。如若不是自己这么熟悉的地方，手持张道长的道印来请自己的道童，齐之贤差点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小道童扶起喘息不定的张道长，细心替他擦拭嘴边的血迹。张道长颓然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地望着齐之贤：“总算不负圣上所托。” “原本不过寻人问综的一卦，陛下赏赐两个宫女，供我阴阳调和之用，也算是陛下出手大方，我受之有愧呀！未曾想这一卦关乎国运兴替，龙脉传承。看来还是要的少了些。” 一番长话，张道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顿了顿，停下来，以手抚摸着胸部。 斋戒了三天，原本准备闭关七天，没想到张道长这一闭关，就是七七四十九天。齐之贤等得有些心焦。今天，张道长派道童来请齐之贤，一见面，张道长竟然苍老如是! 齐之贤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张道长接过，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在眼底端详了半天。 齐之贤有些不悦：“道长放心，这是左大师的归元丹。” 张道长放进嘴里，道童忙递过一杯热水，让他将丹丸送进腹中。半晌，脸色从原来的蜡黄变得有些红润。 “不愧是皇家气象，底蕴深厚。贫道也是炼丹多年，在此道上有些心得。刚才也吃了些，没多大用。这丹丸效果好太多。多谢圣上赏赐！” 张道长接着说，“这一卦有伤天和，泄露了天机。天道君降下的惩罚，也未免太重了些，不仅废了我一身道元，还减去了我五十年阳寿。这次我可是亏大了。” 张道长转身对小道童说道：“我现在是离道山远，离黄土近的人了。邛崃我是回不去了，我的法器衣钵你带回去，掌门道印传给你二师伯，请他执掌道山。告诉他，是我自起贪心，自造孽，上天降下惩罚。这些散碎银两，我也就这么些了，你都拿了去做盘缠吧。” 张道长看着不舍离去的道童，说道：“你走吧，速速离去，我再也教不了你什么，我的一身道元尽废。我也有人服侍，圣上赏了我两个宫女，有他们照顾我的起居。你放心走吧!” 张道长挥挥手：“路上不要耽搁。告诉你二师伯，忌妄忌嗔，谨守山门，恪守道心。你二师伯是个谨慎勤勉之人，一定会光大我山门。告诫门中弟子，见二师伯如见我，尽心扶持。也转告二师伯，不要犯为师这样的过错，不可轻妄。”说罢，他眯上眼睛坐着，再也不言语。 道童含着眼泪，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张道长都没有睁开眼睛。道童起身，向皇上行了个大礼，转身又向皇上身边的太监拱拱手，背上包袱，匆匆离去。 太监方谦和看了看皇上，齐之贤摇摇头。 齐之贤知道这是不相信自己，給道童离去留些时间，心中有些不快。他背着手踱着步，打量着许久没有来的静庐。这是他的潜邸，还未乘龙之时的潜修之所。墙上还挂着当年他亲手书写的“勤”字。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今天回到这里，有无数的感慨。今天看起来，这里太过简陋，只有一床一案一蒲团，虽然当年这里也是声名显赫的王府。 这里留下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地上墙壁上留下许多刀剑拳脚的痕迹。当年他是真正用过功的，他拼命努力地想压哥哥一头，只要能比的，他必须胜过自己的哥哥齐之德，无论是武功智谋，还是围猎围棋。可是，所有的努力，只是换来当年父皇的一丝犹豫，在立德还是立贤上，父亲还是选择了立德，他哥哥登上了皇位。 齐之贤很委屈，他那一点不如哥哥！仅仅是他早出生了几年吗多年努力换来的贤名，倒不如哥哥不经意之间给天下留下的德名，德是个神马东西！父皇，你不给的东西，我自己抢来就是了！齐之贤现在想起来，还愤愤不平。他很少到这儿来，现在觉得有可能是担心触动心中的隐痛。 这也难怪，唐尧上国历来重命魂，尚武道的国度。齐家龙脉一族，统治唐尧上国近千年，其间有过兴盛和衰败，虽然觊觎者无数，却莫敢取而代之，就是因为龙族被认为天佐之族，天命之人。而武而优则仕，更是深入人心。否则，又为何如此勤勉用功？皇家弘修武院多项纪录，还是我齐之贤的。 当然，齐之贤不到这里来，还有一个原因。他隐忍多年，抢下皇位，可不是用来吃苦的。现在是时候享受生活了。更何况扭转了乾坤，是需要时间收拾局面的。这几年杀了十万，流放了三十万，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可是 前朝留下来的龙子，也就是哥哥的儿子，被从黑龙潭抓回来后，之所以没有斩草除根，主要是要等他五岁时检验他觉醒的命魂，好确认他的身份如今这个孩子竟然没有命魂! 齐家龙脉传承，龙子龙孙，无不是在五岁时就觉醒龙形命魂这个抓来的孩子没有命魂，那很有可能是李代桃僵，也就是说被狸猫换太子了! 玩了一辈子的鹰，反被鹰啄了眼自己才是玩阴谋的老祖宗好不好 到底哪儿不对 约摸一个时辰，张道长动了动，起身深深施了一礼:“陛下，贫道失礼了。实在是精力不济。” 齐之贤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哪里哪里，大师用心了！” “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贫道也没几天好活了，想找一个人烟阜盛的地方，过几天烟尘的日子。请皇上赐予贫道百金之资。” “不多。” “另外，还请陛下赏给我一瓶国师的丹丸。” “好说，好说。” “贫道小人了，实在是这一卦让我付出的有点多了。” “那现在，大师是不是可以给我说说这一卦了？” 张道长从袖子中拿出一只签来，递了过去。 齐之贤接过签来，只见到签上写着两行字：“天地回正朔，小鬼闹乾坤。”说道：“大师是说，那小鬼还在？” 张道长点了点头。 “可有禳解之法？” “陛下圣明，此事何必问我。” “此子在何处？” 张道长抚了抚胡须，高深莫测地答道：“此卦推出来的是乾卦，从罗盘指向来看，在白金黑水间。” 话音刚落，晴日里一声惊雷，从大殿屋脊上滚过，张道长如受重击，又吐了一口黑血。大殿之中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放心，各位是方外人士，不碍事的。”半晌，张道长说，“这是上天对我的警告。” 齐之贤沉默良久，道：“大师可是说在西北方？” “陛下刚才也见了，实在我不能再说神马了。烦请陛下将答应的赏赐给在下。贫道也好告辞。” “宫女已经给你了，百金之资也不多，不过也可过几年小康生活。只是这归元丹嘛，倒是稀罕之物。那是国师亲手制作的，即便是朕，想要国师炼一炉丹，也要想些办法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富有四海，这点东西，朕拿的出来。问题是，有这个必要吗？” “你，你，你这是过河拆桥！”张道长脸涨得通红，羞愤难当。 齐之贤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你说的很对，过了河为什么还要桥？还留着方便别人？何况这桥已经垮塌了。我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需要时，挥金如土我也不眨眨眼。不过钱要用得是地方不是？方爱卿，你说是不是呀？” 齐之贤身边一个宦官忙躬身帮腔道：“圣上说的是。” “可是，张道长，你现在还有用吗？这些东西不多，但是这都是社稷苍生的，怎能任由朕挥霍？好钢用在刀刃上，张道长，这道理你不能不懂吧。” “罢罢罢，贫道这次可真的栽了，知道陛下是一个不世出的奸雄，没想到还能”张道长瘫坐在地上，“我知道，贫道这条小命，你也是不会放过的。” “聪明！朕会让你带着这些秘密出去吗？不过，你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方爱卿，将他拖到狼舍喂狗！” 一个月后，唐尧上国到处传唱一句谶语：天地回正朔，小鬼闹乾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设局 “这个臭道士还是留了这一手。朕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齐之贤一脸恼怒。 “和张道长打交道的只有这个道童吗？当时在场的还有谁？”一个儒者打扮的老者问道。他是唐尧上国的国师左为治，现在还兼任着弘修武院丹阁长老。 齐之贤看了看身边的太监方谦和，方谦和一下子跪倒在齐之贤脚下：“圣上，奴才没有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然把你带在身边，让你参与机密，那就是朕信得过你。” “奴才谢过圣上！”方谦和悄悄用衣袖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邛崃道观看来是没必要留下来了。”齐之贤道。 “灭不灭邛崃道观已经不重要了。张道长也就是给陛下添添堵，也没大用。灭山门的事毕竟影响不好，有损圣上清名。还是算了吧。”左为治说道，“这家伙在江湖上有些名声，推算的应该错不了，陛下有神马打算？” 齐之贤道：“这次国师云游归来，朕将国师请过来，就是要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左为治默然良久，悠悠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有些麻烦。这消息一出，前朝皇子一帮，定然有所准备，单单只查西北，只怕不行了。陛下为何不早点动手？” 还没等齐之贤回答，左为治接着说：“一定是当年带着先皇的儿子逃走的这帮人不知还有谁，还有哪些人在暗地里帮他。这个孩子也该五岁半了，恐怕无人认识，确实有些难，只能从命魂入手，而皇家武院命魂石只有十七块，不够哇。” 齐之贤道：“国师果然高明，朕今天请国师来，就是想让国师东努国一行。前朝时东努国遣使过来，提出用三百命魂石换取我朝十万斤精铁，这件事情被我那见识短浅的皇兄拒绝了。国师辛苦一趟，把这个条件与东努国定下来，有了这些命魂石，朕就有办法对付这些前朝余孽了。” 左为治道：“这件事我知道，先朝拒绝东努国，这是征求过我的意见的。我也认为不宜交换。命魂石只有检测有无命魂和命魂的强弱，对武道修行并无帮助。可是这十万斤精铁，足够装备一国之军队的刀枪剑戟。再加上东努国本来擅长骑射，民风彪悍，这是如虎添翼呀！” “国师所虑之事朕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外患毕竟是癣疥之疾，内忧才是心腹大患。东努国只不过游牧民族，他们的草原我们占了不能耕种，我们的田地他们占了不能放牧。无非是骚扰边疆而已。而内忧不仅要朕的国家，还要朕的性命。国师不替朕想想？” 左为治无奈点点头：“为陛下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应有之义，只是边民受苦了。我这就去。不过稟明陛下，这次是我们找上他们谈，他们提的条件可能会更苛刻。” 齐之贤道：“让国师为难了，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答应就是了。” 左为治带着唐尧上国的使团浩浩荡荡出发了。 家里的齐之贤也没有闲着，布置查找的方法，也安排万一查不到的后着。齐之贤是一个谨慎周密的人，他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发布的一道诏令：各地各级武道学校只能招收通过命魂测试的学员。他设想，即便是这个小崽子逃过这一劫，他也无能为也。 唐尧上国武道一途，分为：县乡为武所，州郡为武校，国立的只有一家皇家弘修武院。武所主修淬体，在校生年龄大致八到十二岁；大概有十分之一可升入州郡武校，进一步深造；其他的学员长大后，经过一些培训，要么担任乡亭级的下级官员，要么到军队担任十夫长，百夫长之类的下级军官。州郡设武校，主要是练气。学员是十三到十六岁。毕业后也是大概十分之一进入皇家弘修武院学习，其他落选学员，或者担任县令县尉之类的官职，或者在军队中，担任尉佐之类的军官。而弘修武院是唐尧上国的最高武道学府，地位尊崇，是修武者心中圣地。人人都以进入武院为荣。即便成绩不佳，也可称为大县富县的父母官。如果顺利毕业，可为州郡，可为将帅，可为朝臣。风光无限。 数百年来，这是唐尧上国武道正途。毕竟皇家控制着大部分的修炼资源，利用国家赋税，为学员提供者免费的培养，还有各种显贵的出路，因而吸引了几乎所有的武道天才。 当然，作为一个尚武的国度，不是没有散修的渠道，但是都得自己掏学费。穷文富武的道理，大家都知道，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何况，学成之后，也就是看家护院走镖，上不得台面。 齐之贤的这一招的确是狠，这个孩子即便逃过这次搜捕，也完全扼杀了他的晋身之阶。要么暴露你的命魂，成为我刀下之鬼，要么你进不了武道正途，成不了大气。就算是这个兔崽子修成绝世高手，进不了官府，进不了军队。单打独斗，又能有多大作为？想到这里，齐之贤靠在座椅的后背上，轻松舒了口气。 不过，这一招也殃及池鱼，虽然唐尧上国一向重视武魂，但毕竟有武魂的只是十分之一。历朝历代武校招生，虽然重武魂，尤其是重视皇家独有的龙形武魂，但也不拒绝那些没有武魂但是十分优秀的学员。断了一个国家大多数人的希望，这些人会怎么样呢一个得罪了大多数臣民的皇上，能得到民众的支持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温清江上的漂母 当苦难砸到你的头上，哪怕这苦难再大，你也一定是受的了的。除非你死了，或者，是你疯了。 柳扶风夹裹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走着，才有时间想想这几年的经历，虽说是一下子从天堂堕入地狱，但她已经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逐渐稳住了心神，觉得眼前的日子也未必不能过下去，虽然她只是一个给狱卒和囚徒洗衣服的漂母。 可是，这样的日子也未必能过下去。 柳扶风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抓住她娘俩，睡觉也会做噩梦的。这次测命魂又是不得不闯的关口。 今天很好地秋阳，这西北边城冷的早，一阵阵秋风夹杂着尘沙的味道吹过，有些砭骨的寒意，但是一路走来，已经有半个时辰，身上有些热了，反而觉得舒爽。 这些年来，一直在温清江当漂母，脸上和手上一年四季都长满冻疮。这条江很是奇怪，冬温夏凉。冬天流的是山间的温泉，水量不大。夏日流下来的是高山融雪，一下山就流到了塔城，水温还来不及升上来，很是冰凉。对一般人来说，这是一条通人性的江水。但是在温清江当漂母，确实是有点苦，冬天冷风吹，夏日冷水冰。即便本地人，都常年冻手冻脚，更何况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南方人呢。 柳扶风手上脸上满是冻疮，身子一热，瘙痒难耐，这些冻疮已经红肿溃烂，又不敢挠，十分难受。她只好想些别的事，分散一下精力。 朝廷派到塔城的测魂使者究竟是谁？她把可能来塔城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实在想不起会是谁，但她知道，是她认识的人，也一定是认识她的人。 柳扶风这倒不是太担心，这几年自己变化实在太大，几乎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挺直的腰板佝偻了，白皙的皮肤干皱了，丰腴的身材瘦削了，连口音都汇入塔城的南腔北调中。 她刻意将自己融入塔城，让当年的皇后花千依变成柳扶风，并且按照柳扶风的地位身份去想问题，这五年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柳扶风了。这就是齐先生所说的世上最好的化装术吧。她记起来当年课堂上，齐先生说，不化装就是最好的伪装。利用各种自然的合理的 因素，将自己折腾得人们认不出来，让自己彻底地汇入周边环境。看来自己是做到了，只是代价有点大——那个女子不爱美？当然，还有折磨人的冻疮。可是，柳扶风觉得，相比生命而言，这都不是个事。 想到这，柳扶风笑了，我又做了一次齐先生的好学生。 可是，凡儿呢？她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那只柔软的小手。她一下子想起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深山中那一声尖锐的啼哭，然后满眼充满血光。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那是亡命途中死的最惨的一次。一共十八个人呢。那是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鲜活的生命，他们为自己和儿子，义无反顾，悍然赴死。柳扶风想到这心里就一阵绞痛。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让这么多人的命，来换自己母子的命。多少人死去，多少家庭破碎。柳扶风心中在滴血。这些人在尽职责，报皇恩。可自己心里能不愧疚？ 不能让这些人白白死去，自己要好好活着，否则，他们就白死了。也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可是，做什么呢？柳扶风首先想到的一个词：报仇！ 但是，和齐之贤有仇的是自己，他们与他能有什么仇怨呢。他们是在报恩呢。 曾凡却神马也不知道，他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眼睛正盯着前面那个男孩子手中的饴糖做成的公鸡，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公鸡，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那个男孩口中，然后，曾凡鼻涕和着口水，咕噜一声，响亮的咽下出。 柳扶风心疼的把儿子拉到路边，蹲下来，拿出一方手帕，给儿子擤擤鼻涕，揉揉头上蓬乱的头发：“想吃吗？” “嗯。”曾凡随即又摇了摇头，他知道家里穷。妈妈好辛苦。 柳扶风有些好笑，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很懂事，她捧着儿子被风吹的红通通的小脸：“把齐先生教给你的口诀，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做得到吗？” 曾凡点点头。 “好，你做到了，我回去时给你买，想要个什么样的？” “我要猴子！”曾凡兴奋地大叫。 “好，就猴子！” “哟，是曾嫂子呀，这娃儿不错。他爸爸就是一个好猎户，一身好武艺，曾凡像他爹，一定有出息！”孟靖郭是敬寿亭的亭长，这是一个谦和守礼的人，当初决定落户温清乡，也是因为他这个人还不错。孟靖郭摸了摸曾凡的头，“不知道今天这娃儿觉醒的是啥子命魂。” 柳扶风笑了笑，躬身施了一礼：“孟亭长好，托孟先生吉言。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福气。” 孟靖郭爽朗地说：“虎父无犬子，怎么会没有？将来进武所，进武校，进武院。骑大马，当大将军！到时候，曾嫂就享福喽！” 正好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经过他们的身边，孟靖郭牵了过来：“虎子，来，跟着你柳婶，别走丢了。”回头对柳扶风说：“没妈的孩子真可怜！” 依照皇上的诏令，所有五到八岁的男孩必须由母亲带领，前往各地指定的地点，参加命魂测试。这是唐尧上国的一件大事，也是每个孩子成长中的一件大事。所有的麻麻和孩子都拿出最漂亮的衣服，仿佛过节似的，带着期待的心情，向祭天坛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命魂石（1） 果真是个熟人！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熟人！ 祭天坛偏北的位置，有一青铜鎏金的雕像，上面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将军。那是唐尧上国第二代君王神武皇帝，在他还是皇子时，担任征西大将军，平定西北之乱，建立拒虏关，屯兵塔城，作为唐尧上国的西北屏障。这个屏障守护了唐尧上国近千年的安宁平安。当时圣武皇帝为了表彰他的功勋，下旨建了这座雕像。 雕像前，明黄色的伞盖下，慵懒地靠在躺椅上，身上拥着雕裘的人，不就是方谦和吗？ 记得当年问起他的名字来历，方谦和告诉自己，他父亲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方正谦和的人。在当年的印象中，他确实是个谦和的人，甚至应该说是谦卑。虽然看不出他的方正，倒是颇有些圆滑。今天一见，完全颠覆了柳扶风，不，花千依心中的印象，不仅方正看不到，连谦和都不见踪迹了。这个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太监，平时只能见到额头不能见到嘴脸。因为他总是低着头的。 今天，他是如此倨傲，这一只阉鸡秒变成一只傲娇的公鸡！ 到底哪一个方谦和才是真实的方谦和呢？ 柳扶风有些奇怪，虽然一直在逃亡中，不了解齐之贤在怎样反攻倒算，但她知道，自己亲近的人，自己熟悉的人，自己信任的人，现在，应该都是最倒霉的人。他方谦和为什么会得到重用？莫不是他也参与了当年针对自己夫妇的阴谋？ 方谦和是皇宫膳食房主事太监，自己和夫君齐之德并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是，方谦和颇擅长察言观色，把自己和夫君的饮食习惯，口味特点摸得门清。那真叫控制住你的嘴，管住你的胃，让你少了我就受罪！当年，自己离开他，一天两天还行，三天五天，就食不甘味了。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年自己多年不能受孕，让自己夫君在继承皇位的问题上，生出诸多波折，这个方谦和应该是罪魁祸首。如若不是为了齐之贤立过大功，他方谦和如何会如此风光？ 可是，后来，自己又为什么有了凡儿呢？柳扶风又有些不明白了。 “你是北郭乡的乡长刘大拿？”方谦和沉稳而又威严的声音。 “大人，小人是刘大拿。”台阶下跪着一个黑而粗壮的汉子。 方谦和拍了拍手中的花名册：“这登记的信息是真实的完整的吗？” “小人反复核实过了，小人知道厉害。” “是吗？”方谦和冷笑了一声，向南方拱了拱手，“皇上诏告，各级官员，不得漏报瞒报适龄儿童，无论失踪还是死亡。你可知道？” 刘大拿低下头，不敢和方谦和对视：“小人知道。” “那北城赵家的两个孩子，这册子上怎么没有？” 刘大拿一下子瘫在地上。 方谦和站起来，逼视着刘大拿：“三年前元宵节，北城赵家灭门案，是不是你勾结雪沙原悍匪刘二所为？两个孩子跟赵家一起被杀，这两个孩子，你为何不报？” 方谦和上前一步：“你北城李员外是不是养了个外室？孩子该有五岁了吧？李家有个悍妇，仗着娘家势大，自己不能生儿子，还不让李员外讨小。你帮李员外瞒下，怕是受了不少好处吧？” 刘大拿全身冷汗，身子如筛糠似的抖动：“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钟馗不捉鬼，又如何当得了门神！你当老子那么好骗？是不是你以为，本公公这一路西行，杀的人还不够多？” 方谦和随手挥挥衣袖，一股飓风撞来，刘大拿庞大的身躯撞向雕像的青石基座，一摊污血，一阵抽搐，一命呜呼。 向来最血腥，最残忍的警告，往往是最有用，最有效的警告! “来，你们几个，交给你们一个好差事，去，把刘大拿家，给我抄了！” 身后几个彪形大汉出列，双手抱剑行礼：“属下领命！”兴奋地离开。从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来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尝到了甜头，金子，女子，一样不会少！ 方谦和又一次刷新了柳扶风的认识。事先派探子侦查，这可以想到，但是，自己怎么不知道方谦和会武功？难为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 “你们，还有猫腻的，要活命的话，就自己主动报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命魂石（2） 方谦和的这点武功，在柳扶风的眼中，当然还不够看。齐之贤应该还有其他布置。 柳扶风打量一下四周，顿时愣了：那四周伪装成掌旗的兵丁的人，一个个武功高强。从站立的方位来看，明显布下了天罡地煞阵。如果被发现，看来是难以逃出去了，更何况还带着个孩子。 难道齐之贤笃定自己就在塔城？不然为什么派这么多高手到这里来？这一套大阵整个唐尧上国也就一个，因为凑齐一百单八名聚魂高手很不容易。让方谦和带到塔城，那其他的命魂查访使呢？ 柳扶风这么多年的逃亡，哪一次不是和死神擦肩而过？比这更危险的时候，她也不知是经历了凡几，她知道，越是危险，越需要冷静。 柳扶风注意到，测命魂的程序，一名官员负责测试命魂，并登记命魂类别和等级。一名官员负责调查这个孩子的母亲，特别是如果这个孩子的母亲不在场，这个官员问得特别仔细。 这是个什么鬼？难道他们确认自己死了？是了，雨荷，雨荷 这是又一个她确认为她而死的人，不，是替她死去的人。 柳扶风沉默了。 雨荷是父皇送给齐之德的嫔妃，当年丈夫与自己多年没有子嗣，齐之贤也一直谨守婚前承诺，终身只爱一个人。父皇就想了一个办法，下旨把雨荷送给丈夫。这是皇命，这也是父命。他知道齐之德是一个又忠诚又孝顺的孩子，这样做，让他无法拒绝。没想到，齐之德将雨荷当做亲妹妹，自己也和她成为了好姊妹。在父皇驾崩之后，遵循雨荷的意思，将她嫁给了卫士长麦尔克。这是以长公主——也就是皇上的妹妹的身份，举行的婚礼。 雨荷化装成自己，引开敌人之时，自己尚在昏迷之中。后来，她知道雨荷这么做是九死一生。何况雨荷没有武功，只是在宫中时，自己闲暇时指点一二。可是，心中总还是有一丝的幻想。今天间接地确认了这个好姐妹的死讯，柳扶风几乎要晕过去。她强忍着悲痛，把目光投向祭坛。 一个妖冶的女子将一个怯生生的男孩送到测魂台下，男孩在离开母亲时，身体似乎放松了些。 走完测试程序，母亲在场，孩子也没有觉醒命魂，这对母子就要离开，方谦和叫住了他们：“你是林小桃？” 女子扭捏作态的说：“是，大人。” “这孩子叫林大成？” “册子上写着呢，大人。” “这孩子怎么随母亲的姓？他的父亲是谁？” “奴家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下的种。当年那，奴家可漂亮呢，每天门前排满人呢。哎，”林小桃翘起小指，点了一下林大成的额头，“就因为这个野种，害得老娘堂倌变成了野鸡。不值钱喽！” 方谦和似乎对这个女子很感兴趣：“你且上前来，让咱家好好看看。” 林小桃媚媚地笑着，脸上漾起一汪春水：“大人肯赏脸，奴家一定好好伺候您。” “小可人儿，来来来，本公公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伺候咱家的。” 太监和妓女居然对上频道，这画风不对呀！方谦和光光的下巴应该多出几绺胡须才对嘛。 太监方谦和温柔的伸出他光滑的手，抚摸着林小桃的脸，突然，画风又一变化，手从耳边用力一拉，一张人皮面具就落入手中。雌凤变雄鸡，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呈现在人们面前。 那个男人反应很快，风一般逸出，在雕像上一借力，便腾上空中。只见周围旗阵一动，那个男人从空中摔下来。 方谦和好整以暇，轻松地说：“轻功不错，要不要再试试？” 那男人又试了两次，结果一次比一次摔的重。再也起不来了。 方谦和身后的卫士一拥而上，五花大绑，扔到方谦和面前。 “不跑了？那好，那我们就好好谈谈。”方谦和搬起那个男人的下巴，“来，让本公公猜猜，你是林道远，人称飞天蜈蚣。我没猜错吧？” “你飞天蜈蚣仗着一身轻功，劫色不劫财。黑白两道悬赏百万，缉拿与你，却让你逍遥到现在，如何沦落到绑票？” 林道远说道：“劫色劫到了一个硬茬，那个女子好强的武功，结果被那女子擒住，给我种下蛊毒，限定我三个月弄到一千两黄金，否则就不给解药，让我全身溃乱而死。” “哦，后面的故事我来替你讲。你劫了上郡丹阁长老万家成小妾的儿子，想讹一笔钱财，不曾想到，那万家成一气之下，一命呜呼。万家长子继承了家产，当然不愿意多一个人分家产，就报了官，不愿支付赎金了。于是这个孩子就砸在你手上了。可是，这孩子的母亲是万长老的宠妾，应该有些私房钱。所以你又舍不得撕票。” 方谦和接着说：“你这人皮面具是唐家的手艺，是唐风？唐韵？你先别说，让我看看。嗯，做工如此细致，真是好东西。从割皮鞣皮的手法上看，应该是老大唐风的手笔。又有改进呀。买的多少钱？” 林道远恨恨的答道：“花了我五百两银子，几乎掏光了我的老本。还说这是真正唐家手艺，假一赔十，天下没人能识破。我这可是栽了！” “只是五百两吗？看来唐门日子不好过喽。”方谦和撑开人皮面具仔细端详，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瞧瞧，多好的东西！这要是从前，一万两只怕也难买！这是取自一个绝色的女子，他也下得了手。脸上没有一丝狰狞痛苦的表情，一定用了上等迷药。你知道，人皮面具在哪最容易露出破绽？在鼻子，嘴巴，眼睛的结合处。你看看，这几个地方处理的多好。好手艺呀，好手艺。可惜喽，唐家这门手艺要绝迹了！” “你知道谁最了解你吗？那是敌人！因为我是唐家的敌人！这二十年，我一直在研究唐门面具，花了上万的银子，收集近两百张面具，每天揣摩，你看看，现在我的身上还带着呢。” “我方谦和为什么从方公子变成方公公的？就是拜唐家唐大公子所赐。在妓院为了争一个红腕儿，起了冲突。唐大公子说，信不信，我用钱砸死你。说罢掏出一张银票，五百两，‘谁废了他，这就是谁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这是他用钱在为自己拉仇恨！” “你知道谁对你帮助最大？也是敌人！你看看，我在江湖中解密唐门面具，这个面具又有了多大进步！把我也差点蒙过了。飞天蜈蚣，要不是你自己露馅，我还真被唐风瞒过了！” 林道远一脸的不解。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第一，你不懂妓女，所以你装不像妓女；第二，你没做过母亲，所以你演不了母亲。”方谦和接着说道。 “好了，让你做个明白鬼。该送你上路了！” “方大人，饶命呀！” “你拿什么卖命？” “我有，我有，我有银两，我有功法，我还有” “别掏了，你死了，这些还不是我的！” “我，我，我教你轻功。” “你的轻功确实不错，可是，就那点玩意，我已经看了三遍，你以为我就那么蠢？” 方谦和说：“如果真有能买你的命的东西，饶你一命，也未尝不可。可是，你自己都穷疯了，又能拿的出什么好货色？何况，抓到你，本来就是大功一件。又何必放了你？就当我是为民除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命魂石（3） 林道远的轻功，的确有可取之处，作为弘修武院的高材生，武技阁长老的亲传弟子，柳扶风看一遍就懂了，无非是提气运劲身法的技巧，和利用周边环境的窍门。柳扶风用起来，会比林道远强，但那又如何，那一百单八聚魂高手组成的天罡地煞大阵之威，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虽然单打独斗，自己并不怵他们，可是这又不是擂台比武。 柳扶风在等待，也在观察，在学习。林道远之所以露出破绽，开始是儿子如此害怕自己的母亲，这让人起疑。方谦和让林道远靠近，是想给他压力，来观察他的神情和肌肉反应。至于是不是还有更细微的嗅听之类的了解，柳扶风距离太远，就不知道了。 柳扶风也在想，一旦被发现，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这套阵法她当年也曾经练过，不过每个人只是练自己的位置的功法，其他位置的，就不知道了。她当年练的是天罡十二位，万一不行，就从这个方向试试，虽然她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这已经不是刷新对方谦和的认识，这完全是曾经身边的熟悉的陌生人。 人的眼睛长在额头，自然方便向上看，可也往往忽视了身边的小人物。如果这个小人物又是一个小人，再加上他又被仇恨燃烧的失去理智，那破坏力也是相当的惊人。 江山易主，乾坤颠覆。是该好好总结总结。可是现在 “下一个，曾凡预备！” 柳扶风与曾凡在测试台下分开，分别接受两位测试官员的问询。母亲在台下，孩子在台上。因为是母亲带着孩子，测试官员也就简单的问了问姓名籍贯，户口迁移，有无人证之类。这些，早在落籍塔城，身份掩护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曾凡在等着前面一个孩子的测试，因为测出命魂，而且还是一个不错的命魂，颇有些喧闹和周折。难得有这么一个觉醒命魂的人，观众就不必说，一个个仿佛是自家的孩子，羡慕的不行；连测试官也精神一振。 时间长了，曾凡便分了神，开始被雕像吸引。他用自己的小手，摸着雕像的青石基座，这个基座上有一小块颜色较深，曾凡感到很奇怪，就用小手按在上面，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了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仿佛一种认祖归宗的感觉。 这是齐家龙族从泪海迁到唐尧时，带下来的祖魂石，当年建碑时镶嵌在上面的。 当年塔城的选址颇为讲究，这里是塔城的城眼，泪海灵泉水通过地隙，从莽原高原渗透下来，到塔城城眼处涌出，神武皇帝用这座雕像镇住灵泉泉眼，用祖魂石作为开启齐家龙脉子弟受灵通道，滋养他们的命魂。千百年来，塔城地处偏远，齐家皇室子孙到这里来的很少，慢慢也就失传了，巧不巧被曾凡碰上了。聚集千年的灵气，带着莽原莽荒的气息，轰然而来，沛然而至，这种暖意让他很舒服，于是曾凡更感兴趣。小孩子都喜欢模仿，他学着雕像上那个将军，一手做出握枪的姿势，一手掐着一个手诀，这个手诀是齐家的安魂决。这么一做，那股暖流就在身体中急速运转起来，直冲脑门。 正迷迷糊糊时，就听的一声喊：“曾凡，上台测试！” 曾凡有些紧张，他闭上眼睛不敢看，当他把手放到命魂石上，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柳扶风正好被问询完毕，扭过头看见，吓得大喝一声：“曾凡！” 曾凡吓了一跳，连忙收了手，那道白光就顿时下去了。曾凡知道，这是妈妈提醒自己念口诀，于是默默念起来。旁边的测魂官员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别耽误时间。下面还有好多人呢。哎，今天怕是搞不完了！” 当曾凡再次把手放到测魂石上面，这次命魂石没有丝毫反应。测试官很失望，本来从命魂石的亮度看，也应该是等级很高的命魂，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呢？是不是上一个男孩残存在命魂石里的魂力？ 柳扶风终于松了口气。正当曾凡失望地走下测魂台，方谦和走过来：“慢！来，小娃儿，再试试！” 方谦和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向台下的柳扶风。看得出这个女人有些紧张。方谦和第一眼觉得似乎很熟悉，可再看，却是十分陌生。这种感觉，方谦和从来没有过。 方谦和让曾凡试了几次，命魂石依然没有反应。台上试着，方谦和一边继续观察着柳扶风，似乎她放松了些。——这个女人不寻常！ 唐尧上国重视命魂，这是人所共知的，为何将要测出武魂紧张，测试不出轻松？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谦和决定捉一捉这只妖。 方谦和道：“听你的口音，好像是京畿人氏？”他一边发问一边翻看着户籍册中的资料。 柳扶风知道，刚才的那一声，暴露了自己口音：“奴家不是京城人，奴家是中州人，家里穷，很小就被卖到了柳家。后来，柳家把生意做到了云州，奴家也就到了云州郡。奴家也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去的地方多了，也就各地口音都有点。” “不不不，这是错不了的，的的道道京畿口音。” “是吗？哦，有可能。柳家与京城素有来往，也许觉着好听，学了几句？” “嗯，嗯，柳扶风，端的是个好名字，弱柳扶风嘛。” “叫大人见笑了。这是奴家主人取的，奴家也不懂。” “柳员外收了你作小妾，放着好好的半个主人不当，却跟一个护院私奔，护院叫什么来着？”方谦和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哦，曾大山。” “别提柳员外，那个老棺材瓤子！他已经老的不能人事了，却天天折磨我，教人如何受得了哇！” 这句方谦和明白，心里却不受用：“男人没了，自己当漂母，拉扯着孩子，不后悔？” “我也是做过几天真女人，后来的事，等到了后来到来了才能知道，谁能先知道？就像是一个老汉，拿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买了两只缸，挑到城里卖。过城门时，后面咣当一声，老汉已不回头，攥紧前面的缸往前走。路人很奇怪，问为什么不回头。老汉答道，我不回头，也知道缸破了。现在能做的，只是攥紧前面这只。” 方谦和决定给她施加点压力，看看柳扶风的反应。他摸摸曾凡的头：“这是前面的那一只？” “是，大人。” “那我要是这样一下，你前面的缸会怎样？” “大人！大人！大人！”柳扶风跪着上前抱着方谦和的腿，声嘶力竭地嘶叫。柳扶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得了儿子，但是她知道柳扶风没有武功，她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她只能赌博，赌这一掌不会拍下。 “说，”方谦和厉声喝道，“为什么，命魂石亮了你紧张，不亮了，你反而轻松？” “武道一途，九死一生。当初奴家与大山给孩子取名，叫他凡儿，不愿儿子大富大贵，只盼望他平平凡凡，安安稳稳过一生。”柳扶风知道，这次回答，决定凡儿的生死，可是她没有时间仔细考虑。 “凡儿，凡儿，只有登上高山，才心中想着平地；只有声名煊赫，才会思虑平凡。你一个漂母，怎会希望儿子平凡？难道你贵为皇后？难道他贵为皇子？” “大人那，你说的这些，奴家想都不敢想。不过，奴家在柳家，也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是人们认为的好日子，奴家觉得生不如死。倒不如在温清江上洗衣服。”柳扶风也不知道，自己替身的这个人，为什么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她不知道，能不能说服方谦和。 半晌，她才想起，这是男孩起贱名呀，自己怎么这么笨！ 曾凡并没有理会母亲与方谦和的对话，脑袋被那股强大的灵气冲的七荤八素的，这时，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用他的一双童稚的眼睛，看向方谦和。 方谦和此时正盯着曾凡，在目光交汇处，一股强大的安魂灵气，通过眼睛进入到方谦和的灵府，就像一个母亲用温暖的手抚摸着一个惊恐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信任，依赖。这么多年，方谦和一直生活在仇恨中，一直处在伴君如伴虎的惊恐中，这种安魂气息给他带来的安全幸福的感觉，让他听到什么不相信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天外飞车 看着熟睡的孩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床头插着不知是舍不得吃还是没心情吃的糖人——猴子。这是她花了一个大子儿在街边摊贩那买来的。 没有觉醒命魂，孩子很失望，他要练武，他要练好武艺保护妈妈。他一直哭着，哭诉着，说妈妈骗他，齐先生骗他，说念好口诀，就会觉醒命魂。都是骗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柳扶风本应心情轻松一些，今天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齐先生的藏龙诀的确有用，把今天一关度过去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只怕还得念。龙形命魂，皇家独有，一旦凡儿身上出现，那还不得惊天动地！今后儿子只怕难以迈入武道一途。而且，这藏龙诀会不会让命魂受影响？如果不能展现他的龙形命魂，如何让世人知道他就是齐之德的孩子？ 柳扶风很想去问问齐先生，这些年来，齐先生成了他的主心骨。但是她也知道塔城里肯定还有暗探，这个时候，还是要小心些。因为从今天来看，方谦和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 孩子总是需要安慰的，反正睡不着，柳扶风取过一根晾衣的竹竿，给曾凡削了一柄竹剑。柳扶风细心地在剑柄处缠上丝线，免得伤了孩子的手。然后放到孩子的床头。睡在床上，柳扶风满耳都是温清江的涛声，不由得想起家乡花溪，花家现在怎样呢？亲人们还好吗？柳扶风越想越谁不睡不着觉。 温清江上游，一群漂母在洗衣服，无论是洗衣人穿的，还是在河中正在洗的衣服，都没有一件衣服鲜亮点的。老老少少有二三十人，年纪大的大约四五十岁，小的十二三岁。灰黑一片。 下游，刚刚秋猎回来的个猎人，正在清洗他们的猎物，都穿着兽皮缝制的衣服。他们熟练地开膛破肚，扔到岸边的内脏，招来一群野狗狂吠；鲜血染红江水，引来一群鱼在水里跳跃。 曾凡就在这群鱼的后面，拿着妈妈做的竹剑，一只手装模作样捏着一个剑诀，一只手握着竹剑，刺向水中游动着的鱼。折腾得鸡飞狗跳的，一个鱼鳞都没见着。可他乐此不疲。 “老李呀，这头野猪怕不有百十来斤吧？这次进山，可是发了。哟，剥皮剥的蛮快。”高明的猎人在垃圾巷是很受欢迎的。 “刘嫂，我不仅会剥野猪的皮，我还会剥女人的皮。要不要试试？” “去，进山十几天，怕是憋坏咯，要浪回家浪。莫惹老娘！” “老李，你平时不烧香，事急就想上刘嫂的床。来，你的野猪就算了，什么野鸡野兔的铺垫铺垫，说不定，过两年就成咯。” “有这功夫，我还不如逛趟窑子，又爽又快活！” “老李，有种你惹惹柳嫂。” “你饶了我吧，我敢惹她！她是麦教头的人。有他护着，我敢惹？” “想不想惹？” “想到是想。可我要是惹了，就算保得住老大，也保不住老二！” 江边一阵哄笑。 柳扶风笑着说：“我招你惹你了，拿我寻开心。” “柳嫂，男人走了这些年，冷炕冷被子。就不想男人呐？” “想呀，怎么不想，一上床就想，一沾枕头就睡不醒！”柳扶风这些年，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只要江边野狗一叫，就心惊肉跳。好在多年修行，体质还不错。哎，原来是能睡时睡不着，现在是睡得着却不敢睡。人的命真的很奇怪。 “是呀，累了一天，哪个不是沾枕头就睡着了。还有闲心想男人。” “人累的要死，我那个死男人，把人扒醒了，猴急猴急的就要上，人困死了，哪个还想那档子事？我一脚给踹地上了。” “哟，刘嫂这么厉害！让男人得逞了吗？” 这样的话题总是女人们感兴趣的。 那几个猎户在说笑声中收拾完猎获离开了，曾凡还在扎鱼玩。看着儿子笨拙的样子，柳扶风实在忍不住：“凡儿，眼睛盯着一条鱼，站在鱼的后面，手要稳，出手要快，手和剑成一条线。盯着鱼前方两寸，好，刺！” “抓住了，抓住了！”曾凡兴奋地大叫。 “好，就这么练。” “柳嫂，你这么厉害，应该是个练家子，是不是进过武所？”一个漂母打趣道。 “我哪会什么武功？不过跟我那死男人久了，也见了一些。进武所？我还进过武院呢。” 一群漂母哄笑。 “我就知道说真的你们不信。” “信信，怎么不信，我还相信你是皇后呢。” “这皇后现在在干嘛，肯定很享福。我想，她一定是坐在火炉旁吃柿饼呢。” “说不定，也和我们一样，在河里洗衣服呢。”柳扶风好笑，当皇后这么多年，何曾在火炉边吃过柿饼？ 众人大笑。 这时，曾凡大叫：“娟娟姐受伤了！娟娟姐流血了！” 娟子也见到身下水中一片红，吓得身上到处摸，也不见有那疼。 柳扶风笑了，“娟子长大了，娟子成大姑娘了。这是见喜了。走，跟你柳婶回去，帮你弄弄。” 曾凡看见妈妈要走，忙跟过去。 “去，姑娘家家的事，老爷们别掺合。” 曾凡失望的回到河边，一抬头，只见一辆龙车从空中经过，一个头戴金冠的人将头探出马车，对他微微一笑。 “妈妈，快看！马车！” 所有人抬起头，哪来的马车，只有几朵白云在天上飘荡。柳扶风敲了一下曾凡的脑袋:“你没病吧？” “妈妈，你看，你看，在那！” 妈妈拉着娟子，早走远了。 我没骗人！我看得见，他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小偷 曾凡自从得了这柄竹剑，天天不离手，颇有些他叔爷爷齐先生当年武痴的味道。柳扶风看着很高兴，斟酌了半天，只有自己当年兄妹几个在家乡桃花溪边练剑时自创的那套漫天花雨的剑法，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就传给孩子。曾凡晚上做梦都在手舞足蹈的练剑法，把被子都登到地上去了，柳扶风又好气又好笑。 今天带孩子到温清江洗衣服，曾凡依旧在旁边用竹剑刺鱼玩，动作很是生疏笨拙，但比前几天那是强多了，一个下午，抓了七八条鱼，曾凡很是高兴。柳扶风回家时，顺便再河边扯了几把野菜，准备回家煮鱼吃。 曾凡挥舞着他那柄竹剑，在前面蹦蹦跳跳；柳扶风一手拧着鱼一手提着野菜，跟在后面。他们的家在垃圾巷的中间，正对着温清江，是三间残破的瓦房，这是当地的一种地笼式的房子，半在地上，半在地上。这是一个鳏夫的房子，没有经济来源，就把一南一北两间房出租，收点租金过活，自己窝在中间的堂屋里。后来，这个老人死了，他的族人安葬了他，把房子收了。因为刚死了人，中间堂屋租不出去，也就空着了。 柳扶风租住的是南边的那间，北边的是张皮匠的，他媳妇死了，留下一儿一女，女儿叫娟子，男孩叫虎子。两家隔着一间堂屋。因为堂屋空着，所以两家把它当作伙房。 柳扶风老远就听见自己房子里，窸窸窣窣的响，知道家里进贼了，忙拉住曾凡：“我们玩玩再回去，家里有人。” “有贼？我拿剑劈他！” “这世道不好，这人家说不定有难处，你撞见了，人家就真把自己当贼了。再说，咱家也没什么可偷的。” “为啥不抓坏人？” “凡儿，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是判官？每个人都有糊涂的时候，不能做错一件事，就说他是坏人。”柳扶风生气了。 曾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母子两个在城墙边转着，残破的城墙上方，现出一个月牙，清冷的照下来。一声尖细的骨笛破空传来，一会似乎刀剑铁骑之声，一会似乎夫妻缠绵告别的哭泣声，一会是雨打残荷的淅淅沥沥的声音，一会是壮士出征的慷慨声。这声音，一会儿把人拉到云端，一会儿将人拖入深谷。让人想听又不忍听。 曾凡知道这是谁在吹。那是垃圾巷北头的麦教习。很难想到这么细腻动人的声音出自这么一个粗蛮恐怖的汉子。曾凡曾循声来到城头，看到一张狰狞的脸，那是刀剑割开脸上皮肉形成的伤痕。曾凡那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母子听了都有些黯然，柳扶风说：“好了，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到家里，堂屋中娟子正在瓦罐里煮着粟米粥，虎子瞪大眼睛看着瓦罐，见到柳扶风回来，显得很慌乱。 回到房间，看到装粟米的布袋空了，柳扶风苦笑道：“凡儿，看来今天是没有饭吃了，晚上我们就吃野菜熬鱼汤，这可是我儿子的功劳耶。” 曾凡高兴的说：“好呀，好呀！” 柳扶风熬好鱼汤，给对门端了一大碗，见一家人都在，张皮匠捧着酒壶喝酒，两个孩子正舔着碗。柳扶风笑着说：“还没吃饱吧，我熬了点鱼汤，给你们端了点来。”放下碗转身回去。 母子两个正喝着鱼汤，“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只见两个孩子靠在门边，不敢进来。娟子说:“柳婶，你对我们太好了。是我偷了” “孩子，别说偷。” “虎子一直叫饿，我没法，就借——” “也别说借，孩子。咱们住一起，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为难的，告诉你婶子。” 第二天，房门边，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堆柴火。 张皮匠当年可是张大老板，在塔城最繁华的南大街有六间门面，开了间商铺，叫珍皮阁，经营各种皮货生意。因为对面肉铺的避邪镜正对着他家门口，张皮匠不忿。两家起了争执，相互不服气，把官司打到督军府。塔城是一个军事重镇，是在屯兵的基础上建起来的。所以朝廷在此没有设地方官员，地方事务交由督军代行管理。督军一见到这两人打官司，大喜。今天这家送钱，这家有理，明天那家送钱，那家有理。同一天送钱，送钱多的有理。最后两败俱伤。都没钱送了，张皮匠再去找督军，被门口的门子一顿打，成了瘸子。妻子一气之下，死去了。 珍皮阁是彻底地倒了，本来，张皮匠还有个好手艺，在路边摆一个小摊，日子也不是过不去，可是心气下去了，成天借酒浇愁，常常把摆摊的本都弄没了。这不，这几天又没有出摊了。 只是苦了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垃圾巷的鼻涕娃 “去吧，下课，到巷口玩会。” 这些北城商户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无非是将来记个账算个数，又不是考秀才中状元，所以学的不用心，教的也随意。 这些孩子，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就是曾凡，六岁半。这些孩子一听到下课，轰的一声，兴高采烈地出去了，可回头一看，曾凡还坐在屋子里，摇头晃脑的背书，明显不合群，于是堵在门口大声喊：“垃圾巷，鼻涕孩！”一遍又一遍，曾凡只是不理。 齐先生刚刚下去喝了口茶，听到上面喊，侧头望过去。玉儿很是气愤，就要上去教训这帮家伙，齐先生一把拦住：“帮我们是要帮，但有些事，要靠他自己。就像练武，在打斗中学最快；做人，在吵架中学的最快。看看吧。” 喊了半天，见曾凡不理，便少了许多兴趣。一个叫梅子的女孩凑过来问：“你不生气？” “生气你们就是不是不叫？” 梅子想了想：“可能叫的更厉害。” “那不就是了，我越生气，你们越高兴。那我还不如不生气。” 齐先生笑着望玉儿：“怎样？” 齐玉头一偏，嘴一翘：“怪人！你就只疼他，以后天天让他喊你爷爷！”也不理爷爷，回过头来摆弄着她的瓶瓶罐罐。 齐先生在讲坛上打着瞌睡，下面十几个娃在呱呱读书，小孩子一会儿就分神了。前面的小强弓起腰，轻轻地把梅子的小辫子绑在后面的桌子上，捂着嘴，偷笑。 后面的大壮玩心大起，趁着小强抬起屁股，赶紧将一个铁钉放在小强椅子上。 和大壮坐在一排的曾凡，正在背书呢，一见到小强要坐下，赶忙用手托着小强的屁股，把钉子拿掉。 “要你管！狗拿耗子。”大壮十分生气。 梅子听见身后的动静，就要回头。曾凡连忙喊：“别动，梅子姐！”起身上前，解下梅子的辫子。 小强在他解辫子时，抬腿踢了曾凡的屁股。 曾凡也不恼：“我不是帮他，我是在帮你！小强，你把梅子弄疼，她会不理你的。大壮，你跟小强那么好，这样子他会生气的。今后，还想不想和小强玩？” 虽然有些调皮，想想也是这个理呀。他们没有作声，梅子感激的对曾凡笑了笑。 齐先生仍在假寐，却是不经意地颔颔首。 曾凡也想玩，可是实在是齐先生布置的任务有点重，除了和其他人一起学千字文，还要三天要背一本书，背不下来要挨板子的。他并不懂书里写的什么，齐先生说，不懂不要紧，先背下来再说。齐先生感觉到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行，巴不得一股脑把所有有用的东西，塞进曾凡小小的脑袋里。曾凡只好叽里咕噜地背。曾凡不想挨板子，更不想惹齐先生生气。 下午，朱氏铁匠铺。 铁匠铺招牌很简陋，几个大字倒是龙飞凤舞，又不失大气端庄。最醒目的是招牌上缀着四颗金星，那是四星阁器师的标志。 唐尧国器阁分三级，京城为阁，比如灵兵阁，宝器阁，就是承天都最大的两家。灵兵阁主营兵器，刀矛剑戟之类。宝器阁主营钟鼓鞍镫之类。分工明确，各不统属。州郡设为坊，如珍器坊，百珍坊。县乡名为铺，如兵器铺。 本来，四星级器阁师地位应该相当县令，待遇比县令高得多，因为器阁统属兵部，军队比地方高，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再加上，完成朝廷任务后，还可以承接私活，收受徒弟，日子过得很殷实。 县乡级的铺子往往是一二级器阁师打理，四级器阁师，则是州郡坊间的长老执事，明显是被打压了。 老朱本来是革西国的阿尔善，因为母亲是掳掠过去的唐尧人，老朱会说些唐尧话，长相也像唐尧人，就被派到承天都偷师学艺。唐尧上国在塔城发现了精铁矿，需要煤精冶炼，而这东西，只有革西国才有。于是和革西国达成以物易物的交易。但是，唐尧人又留了个心眼，将精铁冶炼，铸造，锻造等等方法，视作军事机密，对外秘而不宣。革西国拿到的精铁矿石就真成了一堆石头，变为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老朱当年只是一只“小猪”，他所在的革西国，以修炼气功为主，靠一身凝气境的武功，考入弘修武院，主修炼器。一次说梦话，把家乡话给露出来了，被下铺的老兄举报，被当做奸细。好在革西国与唐尧上国是藩属关系，历年进贡，关系不错。老朱也没有暴露底细，只是承认仰慕唐尧文明，想到唐尧生活。他刚到承天都时，偶遇了麦尔克，曾在他家蹭吃蹭喝一段时光。这两人天天一起饮酒，一起切磋武艺。这段经历，让他们成为生死之交。麦尔克当时是齐之德贴身护卫，很受信任，替老朱求情。 齐之德本来就是宽宏大度的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一族一人的天下。我们齐家，当年从泪海下来，来到唐尧，也是被当做异族，如今国祚兴旺，绵延千年。他仰慕唐尧，投奔唐尧，那就是唐尧子民。用人何必局于一国一地，只要是人才，哪里来的，朕都欢迎！”老朱深受感动，取名朱怀德。本朝并没有名讳上的忌讳，因而齐之德也不以为忤。 曾凡还是太小，那吃奶得劲使出来，风箱还是纹丝不动。 朱铁匠上来跟他做示范：“两腿成弓形，双手用力，配合呼吸。看这样，呼，吸。对对就这样。” 炉子中火苗窜起来，朱铁匠将一块铁架到炉子里，一会烧得通红。曾凡的小脸不只是炉火映红了还是用劲憋红了。只一会，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火小了，这样不行。前腿放松，后退绷紧。深呼吸，这样，呼！吸！对，好些了。注意呼吸，保持！” 朱铁匠和儿子朱兆和，一个拿大锤，一个那小锤，在上面叮叮梆梆敲着，似乎忘记了下面的曾凡。 “什么时候让我歇歇呀，我好累！”曾凡在心里叫着。他的肺里，也像是抽风箱似的。 只是无意识的一推一拉，一呼一吸 朱铁匠装作没看见，心里也不落忍，毕竟是个孩子，这么小就这样折腾他，可是修炼本来就是要逼出人的极限，这样才能充分挖掘人的潜力。不知道这样练，会不会吓着他，明天还敢不敢来。 总算结束了，曾凡舒了一口气。朱婶端出来两碗黑乎乎的东西，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似乎熬制了各种鸟兽虫蛇的脑髓内脏，还有霉乱变质的味道。简直什么难闻，就有什么味道。曾凡皱起眉头。 朱兆和端起碗，呼哧呼哧，几下喝完了，眼睛盯着曾凡手中的那碗汤。朱婶笑着打了朱兆和一下：“馋猫！抢弟弟的东西吃，好意思。” 朱兆和看着曾凡，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弟弟，快喝吧，这是百兽汤，好东西呢！挺难得的。” 曾凡捧起碗，捂着鼻子，一口一口咽下去，比齐先生家的百草汤的味道差远了。苦，涩，腥，臭。 老朱点点头，第一次喝是有些难，以后，有你想喝的时候。 朱婶一直期待地看着他喝完，这才满意的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 朱家铁匠铺在塔城北郭中比较繁华的地方，这里各种店铺林立。走在回家的路上，曾凡看到梅子口里含着块饴糖在遛狗，大壮家买了一匹马，他爸爸正在扶他上马，一脸的幸福。小强正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不知是到哪里去。曾凡很疲惫，不想说话，不想打招呼，他想起齐先生明天要检查的书还只背了一半。第一次，他有些害怕明天。 可是，妈妈说过，你既然要练武，就不能怕吃苦。不准喊苦喊累喊疼，开始了，就要坚持到最后。 曾凡感觉得舒服了些，不知是自己劝慰自己的结果，还是因为朱婶那碗汤。 曾凡晚上睡着了还在拉风箱，手臂的一阵疼痛让他惊醒，发现自己正在拉妈妈的臂膀，把妈妈拉醒了，母子都笑了，笑着笑着，曾凡又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摄魂术 各地陆续传回了消息，结果让齐之贤很失望。撒了这么大一张网，还是没有把这条小鱼给捞上来。这次花的代价有点大，东努国不仅索要了十万斤精铁，还索要了一百斤玄铁。这可是打造神兵利刃的材料。齐之贤很是不舍。 满朝文武官员不少，但大多唯唯诺诺，能出主意的，板着指头都数得出。齐之贤有些懊恼，看了看刚刚西行回来的方谦和：“有请国师到勤政殿议事。” 左为治进得殿来，一路小趋，来到齐之贤身前，行了面君大礼。齐之贤摆摆手，虚拦了一下：“大师免礼。” “这次命魂探访的情况大师都知道了吧？满朝文武，庸庸碌碌，我也是无法，只好又有劳国师了。” “当初陛下对朝臣实施摄魂术时，老臣就说过，搜魂扰动魂魄，摄魂是摄取魂魄，剪出不好的命魂，这样会让命魂不完整，就像一个链条，断了一截，就再也无法运转良好了。” “那时朕是想，我要的是忠诚，要的是服从。天下只要有我一个聪明的脑袋就够了。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齐之贤说，“所以这次，想请国师多练几炉蛊丹，今后用得着的大臣，就不用摄魂术控制，就用蛊丹好了。我现在也发现摄魂术的不足，对凝魂境强者，我进不去，有的进去了，也无法把对我不利的思维片段剪下来。比如国师你，我就试过好几次。” 左为治当然知道，齐之贤几次探访自己的灵府，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齐之贤这么厚颜无耻说出来，他还是很吃惊：“陛下难道需要一个傻瓜国师？” “说笑了，国师是朕的老师，我怎么会去害老师？再说我正倚重您呢。”齐之贤接着说，“我还想向国师求点归元丹。这些天越来越精神不济，那些剪下来的碎片，没办法清理干净，有些残存在大脑里，扰乱我的心神，若不是归元丹撑着，我还不知怎么的呢。” “有几味药用完了，武院丹阁和皇家丹房里都没有。我还要出去寻寻。” “那就快点，这些天用量比较大，我怕接不上。”齐之贤转过头，“方爱卿，花了这么大气力，都没有找到那个小杂种，他会藏在哪里？” 方谦和跪下，恭敬回话：“陛下，老奴作为西北方命魂探访使，查的相当仔细，尤其是陛下怀疑的云州郡和塔城，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奴才想，会不会那个臭道士推算错了？或者是他逃到别地方，不在西北方？如果还在西北，那会不会实在东努国或者革西国？” 齐之贤想到了静庐屋脊上的那道惊雷，摇摇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国师怎么看？” 左为治抚须沉思道：“跑到国外倒是好办。” 齐之贤一喜：“如何？” “陛下想啊，我们天朝，一向憎恶叛国投敌之人，他们出去，那就是自断归路。何况，出去了找到反而更容易，就像是一颗黑豆放进白豆中，他们语言不通，相貌不同。作为天朝大国，总能拿出和他们交换的东西，还怕弄不回来？” 齐之贤点头：“有理。如果还在国内呢？” “那就麻烦了。就像一滴水，融进大海，就像一片叶，落入了深林。要找出来，难啊！” “国师可有办法？” “从小孩入手行不通，那就换个方法，从乱党余孽入手，查一查帮他隐藏的，逃跑的人。” “这些我们不是没有想过，我皇嫂身边的侍卫，加上后来皇兄派过去的，总共十二名，可前后绞杀的有九十七名前朝余孽，他们一路有人帮。更可气的，派出去围捕他们的军队，后来查出二十三名内奸。家贼难防啊。后来加入的，大都隐姓埋名，无从查起，尸首在荒郊野外，被野狗野狼啃得面目全非。所以即便是那十二人，也不知道谁死谁活。” “确实难，暂且将那十二人画像，在各地通缉。好在这小子长大，还得一二十年，不急。慢慢查吧！不过，有件事，老臣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你我君臣之间，还有什么忌讳吗？” “老臣前往东努国后，陛下颁布了一道诏书。” “不妥吗？” “老臣觉得陛下思虑欠周，陛下想啊，让一个王朝大多数人，没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不会出乱子吗？” “这点国师倒不用担心。真正能造反的是军队，其次是大家族。这次的政策，对他们是有利的。其他的黎庶，不过是一群蝼蚁，不足为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前朝后代，你见过百姓造反成了的？” “陛下，历史是人创造的！”左为治想了想，到现在为止，还真没有。可是过去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哇！这么多人没了出路，作为君王，那还不是就像天天谁在干柴堆上，一个火星，轰的一声烧起来。 “不说了，不说了。”齐之贤有些不耐烦，“不查出来，总不心安哪！国师就请自便吧。” 国师左为治知道说服不了，他现在只担心“小鬼”，别的就不管不顾了，于是低头谢过，行礼离去。 等到房间只剩下两个人，齐之贤看着方谦和，半晌不说话。看得方谦和心里直发毛。 “方爱卿，这次西行，你辛苦了！”齐之贤语言沉稳和缓，脸色却不怒自威。“不过不用朕赏赐，你捞的够多了，出门一辆马车，回来满满当当十九辆，车辙印都那么深。” 方谦和早在云州郡时，就已经分批遣送回京，就是怕太打眼，皇上是怎么知道的？方谦和原本是准备送给皇上一些的，回来后一检视，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就想着蒙混过关。今天看来，舍不得财，就要舍命！ “老奴正准备给皇上送过去，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清点不是？” “那好。朕也不是个贪心的人，就三万两黄金，四匹汗血宝马吧！啊，对了，那一块血色宝石，顺便也给朕带来。那把斩魔剑，朕算了留给你吧。名师打造的，高手使用过，多好的一把灵兵利刃！” 这是多不贪心的皇上啊，快把毛都扒光了好不好！ “你也别不高兴，这沿途的大小官员，那是看在朕的面子，因为你是我身边的人。他们不给你，那是瞧不起朕！” 方谦和只得唯唯诺诺，心里在嘀咕：“这斩魔剑是给还是留？” “好啦，说正事。你在云州和塔城安排的暗桩，这件事做的不错，不过，仅仅是廉访使还不够，一座城派一个大内密探总览其事，让他们尽心做事，不准暴露身份，给我好好查！这次来看，你能独当一面，朕很高兴。只要尽心做事，朕不会亏待你的。” 廉访使制度，是齐之德，也就是上一任皇帝创建的，是专门调查官员的贪腐行为的。齐之贤上台后，凡是齐之德反对的，他就赞成；凡是齐之德赞成的，他就反对。不过，这个制度对他的心思，他保留了下来，只是在任务上有变化，主要不是调查官员的贪腐行为，而是官员是否背叛，是否忠诚。今天，又加了一项任务——查“小鬼”。这些廉访使级别不高，但是权力很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淘金客 塔城位于唐尧上国的西北边陲，西靠大蟒原，北靠大蟒山。中间一条通天峡，是贯通东南和西北的唯一通道。东南就是唐尧上国，西北连着两个国家，一个是大蟒原上的高原国家——革西国，地处西部；另一个是大蟒山外的东努国，在革西国东部。大蟒山是大莽原山脉的延伸。 这道通天峡西北窄小，靠近塔城处逐渐变宽。狭窄的地方，仅仅并行两架马车，两边是巨大的高山。说鸟能过，猿猴能过，人不能过，那是夸张。但是，除了采药人，猎人，无人上去，哪确实是真的。在西北最狭窄的地方，建起一道关隘——拒虏关，这是防守外敌的最前线。塔城是第二道防线，以及指挥，后勤基地。在拒虏关和塔城，分别建有一座高塔，大约八十米高，全用大蟒山石块堆砌而成，这两座塔选址很讲究，可以相互瞭望，主要用作两地的观察和联络。塔城距离拒虏关有三十华里。因为这座塔十分高大醒目，所以这座城叫塔城。 通天峡西北出口外，就是雪沙原，因为沙白似雪，故而得名。这里是片荒原，三不管的地方，强盗横行，刘二就是其中势力较大的一支。 西南出口外，是一片百余里的草原。这里，一直是东努国和唐尧上国争议之地，但是对于名称，两国倒是出奇的统一—固原。东努国说，这是他们的固有的草原，叫固原；唐尧上国说，占领这片草原，就可固守中原，叫固原。这里水草茂盛，雨水充沛，但是唐尧人不善游牧，一直荒废在这儿，近千年来，成了黄羊野马驯鹿狼群的乐园。西北的塔城与西南的云州，都把它当做军队训练和围猎的场所。 正因为是战略要地，唐尧上国占领以来，就一直在这里屯兵十万，慢慢在屯兵的基础上发展成为一座城市。这里距离京畿远，运输不便，于是军队亦兵亦民，引温清江水，开荒种地，自给自足。 慢慢的经商的，冒险的，逃难的，各色人等，汇集于此，城市开始兴旺起来。于是在城市的外围，又圈起来一道外城。后来，这里发现了精铁矿，于是朝廷将囚徒流放到这里开矿，于是又建起一座近两万人的监狱。听说最近又发现一座神秘的矿产，惊动了朝廷。这座矿由內府直接掌管，由朝廷钦犯开采。监狱就在西城，在垃圾巷不远的地方。这座监狱，戒备森严。别说是囚犯，就是狱卒，也难得一见。 齐之德当皇帝时，军队两年一轮换，士兵的纪律还好。齐之贤上台后，似乎忘记了塔城，这支军队七八年还在这里。有的老家送来媳妇，有的抢来女人，在军营过起了小日子，搞得军不像军，民不像民的。还有的开了小差。现在，军队只有六万人。当然，向朝廷报的还是十万，军官是要吃空饷的。 一群淘金客从莽原下来了，大概十来个人，他们是从莽原登天梯下来的。 这里原本没有这个石阶，只有猎人，采药人从这里攀上去。后来莽原上采矿，为了囚徒和背山工上下方便，上万人开凿了一年多，死了一百多人，凿出三千三百三十三级台阶。后来由于有了精铁，建起了索道，上下更方便了，但是，索道只是供矿上用。 这里的矿渣含有金子，这些人便上山干起了淘金的营生，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偷抢都不是事，杀人越货那是常有的。能活着下山，那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快到冬天了，山溪中没有了融雪化水，也就没有办法淘金了。这些人一个个系着沉甸甸的装满金沙的布袋，横着走出西门，经过垃圾巷，正碰上柳扶风从温清江浣洗归来。 这是他们下山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哪怕见到一头母猪，他们也受不了哇。连前奏都免了，拦在家门前，就在门口将她放到，开始宽衣解带。 “脸面不行，身上还蛮嫩！” “让我先来，让我先来！” “妈的，敢跟老子抢，老子弄死你！” 柳扶风不能用功法，但技巧还是有的，一个小擒拿手，挣脱出来，装出惊恐的样子，瑟瑟发抖的捂着前胸被撕开的衣服。怯弱的样子更激起了他们的野性，他们一窝蜂的涌上来，就连柳扶风也觉得难以招架：“还有没有王法？你们！” “塔城有王法？办完事咱们找找。这倒是新鲜玩意。” “老子只相信拳头，不信王法！” “住手！”一声炸雷，在淘金客头上砸下，把这些人搞得一愣。等回个神来，见一个脸上恐怖刀痕的人，雷神一般立在他们面前。 “哟呵，来了个不怕死的！” 麦尔克一掌推开众人，一手拦腰横抱起柳扶风：“要找王法，我这就带你到衙门去；要信拳头，那好，我就这样，你们一起来！” 一只手，还抱着个人，干我们十几人？你当自己是天神？淘金客服过谁？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围成一圈，挥拳一拥而上。 一阵烟尘扬起，噼里啪啦，地上倒了一片 麦尔克一只手横抱着女人，一脚蹬开柳扶风的房门，回头道：“敢动老子的女人！”把女人扔到床上，回脚一勾，关上房门。 曾凡正在这时从朱氏铁匠铺回来了，前面发生的事，他没看见，这时正好看见这一幕，气愤的一推房门，大声吼道：“臭流氓，不准欺负我妈！”顿时脑后腾起一股黑烟—— 被扔到床上的柳扶风扭头看见，大惊，一掌拍散了那股黑烟，大喊：“关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魂飞魄散 孟靖郭气吁吁跑过来，带了几个捕快，押了这些淘金客，送到北郭乡看管起来。 北郭乡原本是乡治，后来随着塔城扩大，北郭居民增加。温清江乡又建起两座监狱，规模也大了。朝廷将温清江乡与北郭乡合并，成为北郭县，但是，人们还是习惯叫北郭乡。刘大拿被杀后，孟靖郭升为了北郭县县令。 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里聚在门外小声议论，都很愤愤：儿子撞破奸情，做母亲的居然打昏孩子，接着关门行苟且之事。这都是什么人！侥幸的是柳扶风下手快，再加上屋子里很昏暗，他们并没有看见曾凡的命魂，误会就误会吧。 他们折腾半天，都没办法救孩子。开门出来，麦尔克抱着昏迷不醒的曾凡，柳扶风焦急地跟在后面，连门都没关。门口等着看热闹的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齐先生仔细地检查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曾凡，柳扶风，麦尔克焦急地用眼神询问。齐先生道：“你真下的出手！修行这么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魂散人亡的道理？” 柳扶风知道情况不好，顿时眼泪就下来了：“我怕他又害了大家！今天在城门口，看见了那张通缉令。画像中的十二个人，今天只有一个站在我面前！都是为了我们母子呀！呜一呜一” 麦尔克挺直身子，齐先生狭小的地下室顿时显得更狭小：“皇后，您错了。我们是为了报答皇上知遇之恩，是为了江山社稷！曾凡身上担着这个责任！如果小主人有事，那些兄弟不是白死了？” 齐先生忙安慰道：“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孩子只是昏迷，过一会就会醒来。因为你下手不重，魂虽震散，魂根还在，命魂受损是肯定的，修复起来得一些时间。这就耽搁了扩大灵府，唤醒凤形命魂的时间。耽搁一年两年还好说，从情况看，只怕时间短不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毕竟生命是最重要的。 “怎么办呢？觉醒不了命魂，进不了武所，今后的路，又怎么走？” 齐先生自言自语，他一会翻开眼，一会摸摸后脑勺，然后在案头写了一张方子，交给齐玉：“玉儿，把这几味药清一下。” 玉儿接过方子，在里间的瓶瓶罐罐里配药。 麦尔克突然一声叫：“我有办法！”把齐玉吓了一跳。 随后他又摇摇头：“不行，嗯，不行！” “想到什么了？说来听听。”齐先生问道。 “我们东努国淬体，用全身捶打，然后用药物浸泡，逐步从外到里刺激身体。这种方法我见过，效果的确不错，身体抗击打能力很强，有的甚至能抗刀剑斧钺。但是，这套功法太残忍，太痛苦。小主人如何受得了？” 齐先生沉思了一会，点点头，一会，又皱起眉头，一会又舒展开来，柳扶风知道他在思考，便没有打搅他，去里间跟玉儿说话。 过了一会，齐先生将两人叫来：“这套功法听说过，很有道理。就像树受伤的地方，最后长成树结，这个结是整个树身上最坚硬的地方，斧头也难以砍动。刚才我是在想你说的淬体汤地配方，这个东西，我来做。” 转过来，面对着柳扶风，神情严肃地说：“他是你的孩子，该你做决定。” “大家为了他命都不要，他怎能怕痛怕苦！” “我补充一点，就进武所，没有命魂，可以当陪练，依然能修成上乘武功。当人体沙袋，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麦尔克说。 “将来到武所，你怎么和他相处？这孩子，该有多么恨你！” “让他恨吧。孩子的成长，需要爱，也需要恨。这样的品性才完整。”齐先生说，“他需要制怒。不然的话，将来命魂修复后，也会在愤怒时暴露出来。就让他恨你吧，让他学习如何控制情绪。” 回到家里，曾凡一直叫头痛。柳扶风用热手帕敷着头部，把曾凡的头抱在怀里揉，心里非常内疚。她知道孩子很坚强，不是痛的厉害，他不会这么叫。不由得眼泪滴落到孩子头上。 曾凡是睡着了。柳扶风想起了傍晚发生的事，她知道，只要自己纠缠一下，麦尔克就有时间赶过来，因而没担心淘金客。她是在想：麦尔克真的要自己，会不会反抗呢？虽然这不会发生，麦尔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麦尔克对自己很敬重。 假如是真的呢？自己会拒接吗？ 多半是不会的，如果这样能报答他，自己心里也好受些。麦尔克为了自己的母子，付出了太多。 难道只是想报答吗？柳扶风想起麦尔克抱着自己时，闻到的浓浓的男人的味道，自己的身体不觉起了反应，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快的舞蹈，难道自己的身体骗了自己？ 柳扶风真的不觉得麦尔克丑，因为他知道他原来很帅，是因为麦尔克为隐藏身份，潜伏塔城，保护自己，麦尔克用剑将自己割成这样的，他甚至割开后，担心毁容不彻底，拿了把黑灰，揉进血肉里。 她有些脸红，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能真的像垃圾巷邻里乡亲所说的那么不要脸 “千依，我不要你千依，求你只依我一件事：我不要社稷江山，我只要做你花下之鬼！” “夫君，夫君！”柳扶风，不，花千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原来是在做梦。 看着昏睡的曾凡，抚摸着他的小脸，想从她的眉眼中，找出丈夫的影子，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只是神情性格像极了他爸爸。 男孩像妈，看来这话一点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玉儿先生 玉儿名副其实是先生，她比曾凡先出生了两年八个月又一天。齐先生今天晚上去了趟塔城内城，不在家，玉儿就成了曾凡的先生。 “你怎么这么笨!”玉儿手持戒尺，点着曾凡的桌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就不明白，曾凡什么都不如自己，大人们都围着他转。连爷爷也似乎更喜欢曾凡。 曾凡见齐先生不在家，好不容易轻松一下，有些偷懒；而且今天背的书也实在佶屈聱牙，好多字不认识。只好玉儿老师念一句，曾凡读一句。背了都一个时辰，还没有背会三页书，也难怪玉儿老师生气。 “玉儿姐姐——” “不准叫玉儿！” “好，不叫玉儿，叫姐姐。” “别嬉皮笑脸，叫先生！” “就依你，不叫玉儿——先生！” 玉儿扑哧笑了，没想到曾凡能这么皮。她原本有些讨厌曾凡，成天鼻子挂着鼻涕，说啥啥不会。曾凡也难得展现小孩子的天性，今天也格外活泼。 “姐姐，不先生！” “我不是不先生！” “好，玉儿先生。”曾凡故意的把那个儿化音拖得长长的，听起来怪怪的。 “叫齐先生！” “齐先生是爷爷！” 玉儿实在没招了，她又气又好笑：“随你怎么叫。你今天不背会，就不准回家睡觉！”一个称呼就能闹腾半晌，今天怎么完成齐先生交代的任务？ “这实在是太难了。”曾凡叫饶了。 “怎么难，我又不是没背过，一个时辰就背会了。” 曾凡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崇拜的望着玉儿：“真的？” 曾凡倒不是怀疑玉儿夸口，这是惊叹好不好？ 玉儿却以为曾凡不相信：“这个书架下面六层我背会了，背给你听，你也不知道我是多长时间背会的。这样好了，最上面的一层，我还没背，你抽一本，我背给你看。” 曾凡不是没见过学霸，在他眼中，齐先生就是个老学霸。可是，他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学霸！ 曾凡也想见识超级学霸的风采。他搬了个板凳，踮起脚尖，吃力地从书架最上层抽出一本本书来，一看，原来是一本《势论》。好，够难！ “好，一个时辰，盯着沙漏。你背你的书，我背我的书。” 两个小孩背起来。曾凡一会问，姐姐，这个字读什么。一会说，姐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玉儿一一回答，她知道，这不是曾凡在干扰，他是真不知道。 一个时辰到了，曾凡这次不错，背了五页。 玉儿递过书：“你随便点，我背给你听。” “姐姐你真的都背会了？”曾凡吃惊，他随手翻开书中一页，一看，是八十三页。说，“就从八十三页第二行开始。” 玉儿想了想，曾凡正以为玉儿姐不会时，只听玉儿缓缓道：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夫势者，如檑木滚崖，如瀑落山涧，不可阻遏。夫仁智之士，善察势，知势，而用势。因势利导，顺势而为，事半而功倍；逆势而为，虽九牛之力，而不可回挽。顺势而非随势，因而导之也，如舟人撑篙之下江 玉儿越背越快，越背越顺。把个曾凡镇得一愣一愣的，“我服了，我服了，姐姐我真的服你了!” 玉儿快活地享受着曾凡的崇拜，连检查曾凡的背书都忘记了。 “看你这么孝敬你的先生，这碗百草汤你喝了吧。” “姐姐，你好厉害！比爷爷都厉害！连百草汤，你熬煮的，都比爷爷的好喝！” “鼻涕娃，你不知道吧？我的汤，有一味爷爷都没有的药。”玉儿得意的笑了，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手中指。 曾凡不好意思，用衣袖擦擦鼻涕，抢过姐姐的手，看见中指上刚刚刺破的印迹：“姐姐，怎么了？” 玉儿夺过手来，嗔怪地看着曾凡：“就不告诉你！” 曾凡出门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垃圾巷没有几家还亮着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都睡了。曾凡走路的动静，惊动了温清江边游荡的野狗，一只野狗叫起来，引得所有的野狗加入了合唱。曾凡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害怕。他在想，人们总说勤劳致富，这垃圾巷每个人每天都累死累活的，也没见谁发财，顶多也就混个温饱。那些富人阔人，也没见多努力，日子过得那么欢实。小小的年纪，就见过太多的苦难，太多的不公。 他本想去看看巷南头不远处正在修建的北郭修武所，看看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他并不抵触背书打铁，但是，他还是想练武，他不想妈妈被人欺负，不想妈妈那么累。他想保护妈妈，他想妈妈幸福。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武所。白天，他怕麦尔克看见，他不愿见到他那张恐怖的脸，想趁夜色看看建起了没有，是个什么样子的。去武所需要经过自家门口，可快到家门时，老远就看见家里亮着灯，照见妈妈站在门口，翘首盼望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麦尔克 麦尔克当然不叫麦尔克，就像柳扶风不叫柳扶风一样。除非是找死。 当然，他们不想死，他们不能死，但是，他们不怕死。 不怕死不是鲁莽地悍不畏死，反而是更珍惜自己的有为的生命，如果要死，就要死得有价值，死得有意义。 为他们找到这些掩护身份的人是塔城驻军游击参将艾子亮。 艾子亮是齐先生游历天下时，经过璐州发现的一个人才，看他根基不错，让他手持自己的令牌到弘修武院报道。后来艾子亮也时常看望自己，但齐先生经常在外，待在武院的日子并不多，也没见几次面，对他不是很了解。实在是在塔城，自己就没有信得过的人，只好试试。如果不行，那还真给艾子亮送了一套大富贵。虽然齐先生也做了些准备。 艾子亮家世不好，所以武院毕业后，也没有得到一个好差事，官也做的不大。官虽不大，但能量不小，在塔城很吃得开。这样的人往往身段很柔软，上上下下都能处理好关系，在塔城，没多少事是他不能办到的。但是，身段柔软不等于这个人奸诈圆滑。实际上他是一个很有主张，很有见识，也很有坚持的人。 齐先生的这次冒险真是意想不到的成功，真是想一得十！富贵险中求，大概也是这个道理。艾子亮成了齐先生的一个好帮手。艾子亮找的这两个身份，这几年经过了前后几次大排查，都安然无事，可见他办事的细致周到。 当然，齐先生是不需要掩护身份的，即使发现了，以他尊崇的地位，齐之贤也轻易不敢怎样——皇叔，弘修武院副院长，技阁大长老。齐家享国近千年，嫡庶众多。加上各朝皇帝，给功臣，大臣，宠臣赐姓，因而齐姓在唐尧，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人口众多。所以我们的齐先生就可以在这里行不改名（只称先生）坐不改姓了。 麦尔克能够留在北郭县修武所，当然是齐先生找艾子亮活动的结果。 麦尔克不需要太好的演技，他可以本色出演，因为原来的这个麦尔克就是这么个性格的人，当然品德是完全不同。麦尔克在云州郡得罪了一个权贵，虽留得一条命，但被破了相。在云州待不下去了，于是找了点路子，调到塔城作武所教习。路上碰到艾子亮从湚京出差回来，一路结伴而行，不想那个麦尔克金创发作，死在途中，无人知晓。这样，卫士长摇身一变，就成了麦尔克。 幸好是这么个角色，卫士长演起来得心应手。他也不是老戏骨，再复杂的角色，他也演不了哇。 麦尔克本是东努中校尉，一次在唐尧上国云幽郡打秋围，被当时还是太子的齐之德带领军队包围，带队的将军只好率军投降。齐之德宣布：愿意回去的，留下马匹，兵器，可以回家。东努国士兵以为是计，不敢动。因为闻所未闻，打了败仗，不仅不杀头，还可以安然回家的。晚上，却在将军的带领下起事。 麦尔克见不得这样反复无常的人，要么拼死一战，要么投降就不再反复。所以，他和手下的二三十个弟兄没有行动。 叛乱平息后，齐之德还是那句话，愿意回去的既往不咎，只惩首恶，不问协从。杀了将军，放了士兵。重赏了麦尔克和他的兄弟。对麦尔克和愿意留下的十几个人，齐之德不听劝阻，将其置之中军账下，担任自己的贴身护卫，这份信任让麦尔克大受感动。从此，死心塌地地跟随齐之德。 后来，麦尔克发现，齐之德不是市恩，他对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坦诚相待，从来只看人的优点，不看缺点。总是去发现和鼓励别人的长处。他到一个屋子，就能照亮一个屋子；他到一个大殿，就能照亮一座大殿；他到一个广场，就能照亮整个广场。 他的进膳朋友圈是越来越大，从皇帝皇后，到仆从护卫，到宫中杂役。偌大的宫殿，最后成了华为公司食堂。但是太监是除外的，因为齐之德认为太监身体不完整，心理也不完整。 齐之德就觉得这样好，这样快乐。他倒是没有想到与众同乐的大道理，他就觉得这就是和谐社会，从身边做起，进而推广到湚京，推广到唐尧上国。 膳食监方谦和多次反对，理由是吃饭的人多了，事情多了，花销多了。真正的原因，他不能说：这么大量的节育药他那弄去。丹阁长老左为治说，我给你的药量，可以让一群母象节育，还对付不了一个皇后？他那里知道宝宝苦哇，这需要多大量的避孕药！那里是一个华为大食堂好不好！ 花千依怀孕了！齐之贤想当太弟，谋求和平继位的希望也破灭了。于是他加快了谋逆的步伐。 曾凡的体质不好，是不是和这有关？ 麦尔克在齐之德身边有一种家的温暖。每次出巡，遇到危险，齐之德说，你们靠后，我的修为高。每次冲锋，他不喊，你们给我上；而是喊，兄弟们跟着我上！麦尔克觉得，自己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碰到这样一个好领导，我愿意为你死一百次好不好？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雨荷和还未来得及起名字的儿子 麦尔克不敢想，他知道雨荷也是甘心为皇上皇后献身的，可儿子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两个姐姐 曾凡第一次登上通天梯第一层平台。这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这条供采矿人上下的台阶，如今少人走。他们现在通过索道上下。一个巨大的绞盘用畜力拉动来提升吊篮，用来运人拉货。因而通天梯便萧条起来，曾凡一路上来，只看到零星几个早起赶山的人。 登天梯一共有三层平台，是在山上较为平缓的地方凿出来，供行人歇息之用。这第一层平台在一千五百级台阶处。 曾凡坐在平台上歇息，看着下面的塔城。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他生活的城市。他印象中那么大的塔城，如今在眼中变得这样小，街上熙来攘往的行人是分辨不清了，来往的车马轿还依稀分辨得出。原来在他眼中，那么高大的城墙，牌楼，雕像，如今低矮的伏在自己的脚下，让自己觉得自己高大起来。 太阳还没有出，正对面喷出一缕红霞，抹红了半边天空，给身下的塔城，镀上了一层金边，使这座城市轮廓分明，大街小巷无不尽收眼底，尤其是城市正中的那条东南到西北的那条通衢大道通夷街，格外的清晰。他仔细地辨认着自己家的方位，眼睛从高大的内城移动向低矮的西北外城，终于在外城破败的城墙下，一线水色旁，找到家的位置，他的心变得温暖起来——塔城真美，美的不可方物！ 这时候，妈妈肯定是下江洗衣服去了，灶里一定盖着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他，想到这，他就觉得有些饥饿。吃完饭，洗把脸，他要到学堂去，就能见到玉儿姐姐了，一想到玉儿姐姐，鼻子里就好像闻到了一股子清香的味道，她经常熬制草药，似乎被这些青草的香气腌制过，透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上次背书，被玉儿姐姐碾压，曾凡不难受那是假的，但并不心灰意冷，反而有家里有一个学霸姐姐，可以向伙伴吹嘘的自豪感。 可是，邻居的娟子姐呢？ 昨天晚上，邻居张皮匠家的声音不断地灌进耳朵里，高一声低一声的。 “养你这么大，不想办法赚钱，你是想饿死你父亲，饿死你弟弟？” 屋子里传出压抑的“嘤嘤”的哭声：“我怎么没赚钱，我天天在河边洗衣服，不就是在养家糊口？” “洗衣服赚的几个铜钿，是够你爸爸喝酒，还是够你弟弟吃饭？” “明知道家里没钱，你还喝酒。”娟子声音很低。 “啪”的一声，“你还敢管老子！老子就好这口！” “怎么赚钱？我啥子都不会，我哪儿去赚钱！” “你他妈的细皮嫩肉，还赚不到钱，你是不是上辈子是蠢死的！” 曾凡的妈妈几次从床上坐起来，想冲过去，又忍住了。恨恨的说：“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 曾凡回到家，见一个瘦小的陌生男人从张皮匠家里出来，还一边提着裤子，嘴里好在咕噜着：“妈的，谁说雏儿好玩？夹死老子了！” 衣衫不整的娟子冲出来，衣裤上满是血：“给钱！不给钱不能走！” 娟子一见到曾凡回来了，羞愧难当，钱也不要了，进了房门，关了门。 曾凡拦在那男人的身前，大声喊：“娟子姐，该给几多钱？” “三百文。” “给钱！你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个小姑娘！” “小小年纪，就做龟公。呵呵，有意思！”那男人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魏锁在塔城玩女人，什么时候给过钱？” “我不管，今天你就得给钱！” 那男人掏出一把铜钱扔到地上。 曾凡说：“等我数清了再走。”说罢，弯下腰拾起铜钱。那男人踩住曾凡的手使劲一碾。曾凡一声惨叫，背后一股黑烟腾起，一个清晰的龙形命魂立在曾凡的头顶，就要扑向魏锁！ 魏锁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语无伦次的喊叫：“找到了，找到了，发了！发了！”他把曾凡两手反到背后擒住，就要离开。正好被柳扶风给堵在门口。 柳扶风在江边，没见娟子。平时娟子早就到了的。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昨天晚上的对话，让她心不安，她担心娟子出事，便赶回来看看。 柳扶风将魏锁推进屋子，关上门，一只凤凰欢叫着出来，用利喙啄入猥琐的后颈，吸出一缕白烟。然后将魏锁扔到地上，将曾凡推进里屋，急促的低声说：“快念藏龙诀！” 这时，柳扶风的心狂跳不止。差点出大事了，摊上大事了！ 这次，柳扶风可是不敢再震散曾凡的命魂了。上次出事后，为防止今后出事，齐先生将摄魂术传给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这是柳扶风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将猥琐的这段记忆剪断移除。 柳扶风知道，这魏锁还得一会才能醒，也就不去管他。推开张皮匠的门，心疼的把娟子搂到怀里，安慰着娟子，她知道，这孩子很难受。烧了壶热水，帮娟子清洗了一番，换好衣服，娟子稍微平静些。 门外吵吵嚷嚷：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到垃圾巷闹事？” “敢欺负麦老大的女人，找抽！” 麦尔克带着一帮淘金客和猎户来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县令夜访 一个脸上裹着头巾，身着黑衣的人，悄无声息地闪进门来。 进得门来，小心地回身关上门，解下头巾，柳扶风惊讶的叫到：“孟” 来人制止道：“禁声！我是孟靖郭。” 柳扶风福了一福：“孟大人！” 孟靖郭还是那句话：“我是孟靖郭。” 柳扶风不解的望着他。孟靖郭摆了摆手：“算了，看来您是没认出我来。我有很紧急的事要跟您谈，请借一步说话。” 柳扶风看了看曾凡，又看了看狭小的屋子，摇摇头。孟靖郭用嘴努努隔壁张皮匠家：“我知道你有安全的地方，我没有恶意。不信，您用神识探查一下周围。” 柳扶风想了想，野狗没叫，垃圾巷两头住着的麦尔克和齐先生没有示警，肯定孟靖郭没有带人来：“不用。” 孟靖郭仔细的听出是“不用”，而不是“不会。”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柳扶风想了想，去麦尔克那儿是不行的，那帮子淘金客和猎户，和他是不打不成交，佩服他佩服的不行，天天晚上，带酒带肉，到他那儿，高饮阔谈，习武交流。况且他有勇无谋，有事又没个商量，于是让曾凡看家，带着孟靖郭，往齐先生家走去。 “当当——当”三声，地下室的齐先生说：“玉儿，是你柳婶来了，开门去。” 进来了两个，齐先生正奇怪，那个黑衣人更奇怪：“您是——齐先生？” 齐先生站起身来：“哎呀，孟县令！老朽一介乡儒，孟县令亲自来访，幸何如哉？” “齐先生，我是您的学生。在弘修武院。” “哦，是这样，我的学生众多，不要怪我没认出来。” “老师，你不怕别人认出您来？” “怎么不怕？你看，我不是成天都躲在老鼠洞里吗？”齐先生哈哈笑起来，“今天柳扶风带你来，肯定有事，说吧。” “今天送进去的那个人，叫魏锁，我审讯了，查了他的腰牌，他是朝廷的廉访使，一直叫喊，我找到了，我发了。又忘记了为什么发了，又找到了什么。” 齐先生看着柳扶风：“玉儿，把水晶瓶拿过来。” 柳扶风召唤出凤凰，从喙中吐出一缕白烟，注入瓶子。玉儿在里屋喊：“什么东西，这么臭？” 屋子里哪有什么味？柳扶风和孟靖郭都莫名其妙。 齐先生也有些惊讶，接着高兴地说：“玉儿这个能力很有用呢。” 大家不明白齐先生说什么，心里有事，也没问下去。 齐先生探出神识，到瓶中察看：“没问题呀，这段记忆切割的很完整。啊，对了，极度兴奋的情绪能蔓延整个魂魄，这可麻烦了。” “能不能不让他出去？”柳扶风问。 孟靖郭这才想起来，跪在地上，行君臣大礼：“微臣见过皇后。”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张皮匠老早就告诉我，你不是柳扶风。这次魏锁喊找到了，我就猜到您是皇后。” 齐先生看着柳扶风：“张皮匠可有过异样？” 柳扶风想了半天，说：“刚搬来时，有一天，他到我房间，问我，这里春色很好，两粒樱桃，一个仙桃，要卖多少钱？我回答说，我一个漂母，哪有钱吃这个？” 孟靖郭点点头：“您哪里知道这个？这都是下三乱的东西。这是访暗娼问门子。一定您装的柳扶风和他有一腿。” 柳扶风这时开始讨厌柳扶风了，怎么让我演这么一个角色，有点自毁形象好不好？可是面子还是没有里子重要，形象没有性命重要。 齐先生道：“不是曾大山把它藏在山里，不让见人吗？” “这好理解，曾大山是猎户，总要出去打猎，张皮匠有可能进山采购皮货。”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事？”柳扶风问。 “我一直拦着。开始不知是谁冒充，但总不想害人一条性命。后来测魂使来塔城，我猜到可能是皇后皇子，就一直盯着他。有几次在督军府门口徘徊，把我给吓坏了，好在他被督军门子打怕了，不敢靠近，我把他拉回来了。这不，前两天还问，冒名顶替的，举报者赏银五十两。这还有效吗？我说，这都过了多久哇！可能看着没指望了，就卖起女儿了。” “畜生！”柳扶风骂道。 “先别生他的气，眼下先要解决魏锁的问题。”孟靖郭说，“不能杀。一个暗桩死了，必然惊动朝廷。按照当今皇帝的性格，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如果他确定在塔城，哪怕把整个塔城灭掉，他也会干的。但是，又不能放。成天嚷着找到了，谁都会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齐先生想了半天，也没个主意，说：“先把他的魂搜一搜再说。免得他在嚷嚷。” 孟靖郭点点头：“只好如此。” “那会变成傻子的。别人可能看不出，齐之贤可是行家。”柳扶风担心地说。 孟靖郭安慰道：“先解决眼前，因为说不得督军府马上就来要人，怕是来不及。这个法术我不会，齐先生就跟在下一起去一趟。” 齐先生正准备出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曾凡命魂受伤这么厉害，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于是喊了一声：“玉儿出来，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齐玉出来，一听又要看手，忙把右手放到身后。 齐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眼前的事很紧急，大家心有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大小太监 魏承嗣就应该叫作魏承嗣。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不能承嗣，将承嗣的希望寄托在侄儿魏锁的身上。他动用关系，将魏锁调到塔城来，一明一暗的替朝廷监视塔城。 人不是一开始就肆无忌惮，是他觉得可以肆无忌惮时，他才肆无忌惮。 魏锁不用人教，很快他就知道在塔城他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有一个当督军的叔叔，还有自己的廉访使的身份，他不能肆无忌惮，那谁能？ 不过，现在他是真的不能肆无忌惮了，他就是一个傻子，脑袋被乱七八糟的翻检一通，现在连他叔叔叫什么都不知道。 孟靖郭将魏锁带过来时，魏承嗣正陪着京城来的內府密使范简，在后花园说话，就命人将孟靖郭和魏锁这二人带到后花园。一见到这种情景，连官场见面的仪节都不讲，劈头怒气冲冲的问道：“谁？谁干的？” 孟靖郭也不慌乱，恭恭敬敬行了下官见上官的礼节，起身答道：“禀告督军大人，昨天上午，卑职接到垃圾巷居民报案，说一名自称叫魏锁的男子，强奸了张皮匠家一名十四岁的女儿，被垃圾巷居民围殴，这名人犯吃打不过，拿出腰牌，说是朝廷廉访使，小人不知真假，将他带过来，请大人明断。” “一个民女，强奸就强奸了，打什么要紧，居然把我侄儿打成这样！那干人犯在哪里？本督军要将他碎尸万段！”这就是魏锁在塔城能肆无忌惮的原因。 “嗯，哼。”这是站在身后，扮作从侍的范简。 “回大人，那一干人证，现羁押在县衙。怎么处理，请大人示下。” 魏承嗣正要说些什么，侧头看见范简脸色铁青，知道不好，仔细斟酌着说：“魏锁强奸一案，可有人证物证？” “嗯，哼。”魏承嗣听出，这不是范简关注的重点。 “回大人，人证物证俱全。” 魏承嗣想了想，问道：“他可真拿出腰牌，说自己是廉访使？” “嗯。” 魏承嗣知道，这句问对了。揣摩上官的心事，这是官场生存法则，魏承嗣这门学问学得不错。 这里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抢戏了好不好？ 孟靖郭这时也在揣摩大太监身旁的小太监在关注什么，他想加把油：“这名人犯，当时手持腰牌，大声高喊，你们谁敢动手？我是廉访使，到塔城缉拿钦犯，查找有龙形命魂的人。你们谁敢动手，我将你们当作前朝余孽，都抓去蹲大狱！” 范简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头也不回的走了。魏承嗣转过身想追，却又不敢，跺跺脚，痛苦地长长的叹了口气：“唉！”一掌在魏锁脖子上劈下去，魏锁哼了一声，去阴间“承嗣”去了。 “你治下发生的事，你作为一方牧守，你有推脱不了的责任！”魏承嗣把气撒在孟靖郭的头上。 “属下知罪！” 孟靖郭受了一顿斥责，心里却是无比快乐。原想自己把事情硬扛过去。因为他知道督军是魏锁的叔叔，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但是今天再不来，更不好办，只好见招拆招。今天的危机是过去了，从今天的情况看，塔城实际上是外松内紧，查访皇后和皇子的工作，正在秘密进行，而且有一个宫中大人物坐镇。 明天的事，就明天说吧，不要拿来苦恼今天的自己。孟靖郭回来跟大家把情况一说，都很高兴。其他的事情也就好办了，齐先生把张皮匠记忆剪除，由孟靖郭安排到塔城对面的瞭望塔守塔去了。柳扶风本来不赞成，准备让朱怀德拿些钱封口。孟靖郭觉得现在是封口了，将来面对更大的诱惑，还是会出卖的。连女儿都卖的人，有什么廉耻！难办的是两个孩子，只好由柳扶风照看着，好在这两个孩子很懂事。 柳扶风最放心不下的是娟子。唐尧上国很看重女孩子的贞洁，坏了名声的女子被视作残花败柳。不像是革西国东努国，他们不在乎。柳扶风真不知道是他们文明还是我们更文明。让这么小的女孩顶着残花败柳的名声在风中飘零，柳扶风想想都觉得不落忍。 终于齐先生可以安安心心去泪海了。这些年来齐先生之所以羁留塔城，就是由于每年要去一次泪海，今年是他第十次泪海之行了。 泪海在莽原西北一千余里的地方，是一个高原盐水湖，唐尧习惯将大一点的湖泊称作海。据记载，这里是唐尧齐家的龙兴之地，也被称作是无尽藏海。可是千百年来，有许多人探访泪海回来，都一无所获。齐先生也曾去过，那是高山深谷中的一个巨大的湖泊，湖岸边沉淀着盐渍，时隐时现，远处看，就像是流泪的眼睛。这里除了耐盐碱的荆棘，几乎什么都没有，难怪人们称之为死寂之地。 但是，自从齐玉在泪海捡回月亮石之后，齐先生就知道了，泪海就是无尽藏海。那里不是没有宝藏，而是人们没有发现宝藏的眼睛。至于为什么齐玉能发现，齐先生也不知道。 要保住齐玉的性命需要月亮石，就像是定期给钟表换电池。关键是，这电池还不好保管，拿回来后，不管放在哪儿，一年准时失效。没办法，齐先生只好每年泪海一行。 大家不放心齐先生带玉儿去那么远的地方。 说来也巧，柳扶风他们是乘坐一辆马车来塔城的，朱怀德在前面赶车，麦尔克裹着头巾跟在后面，车上坐着三个人，朱婶和柳扶风母子。进城不久，只见一个白须老者，像电影慢镜头一般，慢慢倒在马车前。一个小女孩趴在他身上哭。这碰瓷也太假了吧。这么大年纪，演技怎么这么差？朱怀德下来一看，原来他认识，这不是弘修武院的齐先生吗？好在都是武人，懂一些推拿度气的方法，把齐先生救过来。 齐先生坚持要带玉儿上路，他笑着对柳扶风说：“你不是喜欢玉儿吗？我不行了，就把玉儿交给你，让她给凡儿当丫头。” 柳扶风高兴地说：“好呀，我巴不得凡儿有个姐姐疼。就是委屈了玉儿了。” 曾凡是个小屁孩，还不懂他们的意思。玉儿大些，又是个女孩，羞的满脸通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黑衣另类 曾凡来到北郭县修武所，既兴奋又恐惧。好在队伍中有几个他认识的人。 自从朝廷颁布诏令，各级修武机构不得招收没有命魂的学员，武所的规模大减，站在偌大的修武场上，加上作为陪练的曾凡，只有二十三人。 进武所第一件事，就是发衣服。正式学员都是一色的白衣衫裤，背后有一行大字：北郭武所。他们拿到衣服，都很兴奋。曾凡拿到的是一件黑色衣服。他自惭形秽地找了个角落，换好衣服。 早上的训练，是爬西城门外的登天梯。曾凡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了，所以并不吃力，走在队伍中，还能观看山景，一脸的轻松。梅子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一脸的羡慕：“曾凡，怎么这么快，我都赶不上了。” “我住得近，原来爬过。来，我帮你。”曾凡说着，拉起了梅子的手。 武所开始的训练，也就到第一层平台，休息了一会，就开始下山。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几个年龄小的，都有些困难。身体好的，早冲下了山，这几个还在半路上呢。曾凡本来已经快下来了，看到他们几个，就等着他们：“别急，看着台阶，不要踩空了。” 下得山来，早有麦教习等在山下，曾凡见了，躲在人群的后面。麦教习黑着脸，带着队伍回武所。 这时，街道上的人多起来，武所的队伍经过，引得路人围观，脸上都是羡慕的神情。一个小孩牵着大人手问：“爸爸，那个人怎么穿黑衣？” “他呀，挨打的货！穿白衣的是打人的，穿黑衣的是挨打的。你长大了，是穿白衣还是黑衣？” “穿白衣，穿白衣。我才不要挨打。” 队伍所有人听了这段对话，回过头望着躲在后面的曾凡——好尴尬呀！ 朱兆和走过来，拉起曾凡的手：它的手真温暖！ 早餐时一大簸箕的炊饼和一桶小米粥。一个老爷爷早早的就摆在修武场上，等着他们回来。不要钱的饭吃起来特别的香。别人都吃完了，曾凡还抱着碗喝粥，来收拾碗筷的校工爷爷边收拾边说：“哎呀，这是哪个牢里放出来的？” 曾凡不好意思地递过自己的碗筷，说：“爷爷，谢谢您。” “好好，娃儿，你是唯一谢我的人喽！” 吃完饭开始训练。首先是举石锁。在修武场北面，排开两排石锁，每个三十斤。曾凡站在前排。早上吃的太多，一个蹲举，一个响屁。二三十人差点笑岔了气。曾凡回头，想看看后面是谁闻屁，结果玉儿在后面捂着鼻子——这是谁不好呀！丑丢大发了！ 在漂亮女孩面前出丑，是所有男孩的噩梦。 接下来是伏虎拳，这是一种入门级基础拳法。虽然简单，但是是经过弘修武院拳师整理过，简单实用，入手容易，也威力不小。不仅武所当做入门武技，国人也多有修炼。麦教习只是教了两招。便到了放学时间。大家正要回家，只听见麦教习大声喊：“今天曾凡扰乱秩序，留下接受惩戒！一百藤鞭！” 大家听到后，再也不想马上回家了。有的想看看怎样的惩罚，有的想看看笑话，有的同情曾凡，全都留下来了。 麦尔克从架子上取下鞭子，一阵劈头盖脸打过来，打的曾凡撕心裂肺，皮开肉绽。曾凡也不闪躲，也不叫喊，咬着牙，眼中满是怒火。 “小子，眼神是杀不了人的！有种你就不来，要来我就这么招待你！” 说完，从屋内端出一个大桶，里面黑乎乎的冒着热气，麦尔克拧过曾凡，塞进桶中。桶里的水让人感到又热又针扎似的疼，加上浑身是血，一个激灵，曾凡一下子跳起来。麦尔克一个大掌，生生的把他按下去，连头都按在水里。 围观的人，哪怕是想看笑话的，都动了恻隐之心，几个和曾凡关系好的，都慢慢上前来。麦尔克指着他们：“别动！你们打不过我。想帮忙，给我好好练！” 晚上睡觉，曾凡脱衣服都疼得龇牙咧嘴，柳扶风假装没看见，虽然早有准备，见到儿子痛苦的样子，还是很心疼，但她仍然故意轻松的问：“明天还去不去？” 曾凡本来想说再也不去见这个活阎罗，但是心里在算一笔账：麻麻每天洗衣是八个铜钱，一个月是二百四十个铜钱。我见习期只管饭，三个月后，开始陪练。一个月是五百个铜钱，那时候，妈妈就可以不到河边洗衣服了—— “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活着，才能见到明天 什么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三个月的藤鞭，沸水，早就不像原来那般痛苦了，虽然还是疼。 可是寂寞就不是那么好忍。练功时还好说，只要到了休息，三人五人聚在一起，只有一个黑衣小子孤孤单单。原来每次练功时盼着下课，现在是盼着上课怕下课。朱兆和刚要过来，玉儿姐姐就上来跟他说上话，在一边叽里咕噜。梅子姐朝着这边瞅瞅，大壮就过来：“跟一个黑衣混在一块，不怕掉份？” 曾凡也不只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没有办法，一个字，忍。 正好休息时把齐先生要他背的书，一遍一遍在脑子里过，发现原来好多东西不懂，现在懂了。当然，不懂的更多些，但是又不能找玉儿先生问。 看来寂寞也不全是坏事。 赵双成买来二十三串糖葫芦，大家都以为一人一串，结果的确是一人一串，因为他给了一根麦教头，至于曾凡，他是人吗？ 朱兆和把他的那根送过来，曾凡摇摇头。 “不好吃？” “不知道，没吃过。” “哪还不尝尝？” “我担心太好吃了，太好吃我就会想。可我又没钱买。” 终于有人过来说话，曾凡好受点了。 曾凡最心疼的是，玉儿姐姐黏上了兆和哥哥! 看这戏演的，怎么不按照导演的要求。齐先生不是说好了给我做丫头吗？ 男孩子小时候总是恋姐姐，女孩总是恋着哥哥。这不是合不上拍嘛。曾凡心里空落落的，羡慕，嫉妒——恨，是恨不起来了，兆和哥哥人实在是太好了！ 朱兆和不会说，但他会听。 这可是一大优点。世上每一种生物，都希望用自己的声音来彰显自己的存在，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表达，所以，会说的人不少，但是会听的人不多。 但朱兆和恰恰会听。虽然不吭声，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配合着你的叙述。或者皱着眉头，那是思考你的话语；或者张大嘴巴，那是表示惊讶；或是轻轻点头，那是同意你的观点。你跟他谈半天话，也许他一句没说，可是你总觉着他无时无刻不在和你交流。有这么一个忠实的听众，还不圈一堆妹子粉。更何况朱兆和厚实，伟岸，沉稳，一见面，就觉得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正心痛之时，一个人恰到好处地出现了：“曾凡与人讲话，罚泡沸水半个时辰；吃糖葫芦，罚一百鞭！” 曾凡倒是无所谓，每天不管用什么借口，一百鞭总是要来的。找什么借口，那是该我们麦教习操心的事。 赵双成可不干，虽然他不喜欢曾凡，也不愿别人代他受过，武人锐利直爽的优点，他也有：“糖葫芦是我买的，曾凡没吃。” 麦教习怪怪的望着他：“你也想尝尝鞭子？” “打就打，一人做事一人当！” “有骨气！好，就让你尝尝。罚三鞭！” 第一鞭就把赵双成打的跳起来，三鞭子下来疼的一身冷汗：曾凡是怎样熬过来的？ 今天的鞭子不一样，等曾凡挨打时，发现鞭子换了，藤鞭变成皮鞭。原来是伤及皮肉，今天是痛入骨髓！ 麦尔克，好，你狠！你够狠！ 曾凡心里恨恨的说。 柳扶风换了一个河段洗衣服了。不是上次的精铁矿监狱，这个监狱叫什么，就是这些附近的人，也不知道。人们根据监狱处在塔城西边，习惯叫它西城监狱。 柳扶风是这帮洗衣工的头，负责分衣服，收衣服。工钱也涨了，每天是十文钱。 今天依旧早早地来到河边，两个狱卒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挑着一担衣服来到江边，手脚还带着精铁镣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重刑犯。由于带着镣铐，行走不稳，走到柳扶风身边跌倒了，等抬起头来——花千树！是花千树！是哥哥花千树！ 这是逃亡后，第一次见到花家的亲人！柳扶风差点跳起来了。幸好这么多年的历练，心里波涛汹涌，表面风平浪静。在激动中，她仍然观察到哥哥给他使了个眼色。 “你这个杀货！”狱卒在后面踢了他一脚。 等他们走后，柳扶风细心分拣这衣服，发现有件衣服比较沉，掏出来一摸，一个硬邦邦方方正正的东西，忙把它踩到泥里，看了看衣服的编号：2147 这是自己又一次为哥哥洗衣服，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柳扶风已经忘了。衣服上，有哥哥的汗味，还有血渍，都是熟悉的味道。柳扶风洗着洗着，眼泪落了下来：都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家人，让哥哥落到了这个地步。她又有些安慰，毕竟知道了哥哥还活着。可是其他的亲人呢？ 晾晒干后，柳扶风收交衣服时，在2147的口袋里，塞了一块手绢，上面绣着一朵桃花，用花针挑上几个字，那是她告诫自己的，今天她想送给哥哥：活着，才能见到明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描绘明天 塔城地下党第一次全体大会胜利召开。 会议地点：塔城内城通夷大街艾宅。 出席人员：齐先生，艾子亮，柳扶风，朱怀德，麦尔克，孟靖郭。 会议时间：今晚七点半。 会议的议题：描绘明天。 本次会议，是由齐先生倡议召开的，齐先生早早地就到了，仔细的布置了一个结阵，阻止别人的窥视。 到会的次序是由齐先生安排的，避免大家一起来，目标太大。柳扶风和孟靖郭前后脚到了，于是孟靖郭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齐先生见了，有点不以为然：“你们官场这套，我是最不耐烦。都什么时候，还这么婆婆妈妈的！” 孟靖郭又给齐先生行了礼，这才说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可废礼。礼是君子立身之本，纲常伦理的根基。这世道之变，不就是不守礼节之故吗？” 柳扶风怕他们没完没了，插上一句：“孟大人，我们见过面？” “在宫门御道跪拦皇上皇后御驾，呈上万言书的事，您忘了？” “啊。”这件事是记得的，只是跪在车前，看到的只是官帽，没见到嘴脸，“当时记得好像是交给摄政王齐之贤处理的，他是怎么做的？” “我不就到这儿了？从朝廷四品庶务官，变成敬寿亭亭长。您没看过万言书？” “夫君看了几页，说，又是妒贤嫉能之辈。我是没看。” “圣上就是这般糊涂！看人只看一面。世有好人坏人，人有善念恶念。兼听则明嘛。” “说的真好！你说的什么呀？我一句没听懂！”一阵风进来的是麦尔克，怒气冲冲望着孟靖郭。 柳扶风忙拦在前面：“这是肺腑之言！忠言逆耳呀。” 麦尔克还是不饶：“我不管！我就知道皇上是好人，谁说他坏话，我不饶他！” 孟靖郭道：“我也以为皇上是好人，不然，我们都拼了性命帮皇后和王子。但是一个好人不一定是一个好君主。我不是记仇，否则我会现在在这儿？” 齐先生拦住还要争辩的麦尔克：“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德儿这孩子，从小就有些愚善，凡事都从好的方面想。德化社会，劝善固然是一个手段，惩恶更重要。今后哇，凡儿要学的东西，可多呢。” “说得好，老师!”朱怀德进来了。 “来来来，到齐了。都坐吧！茶我都到好了。”艾子亮招呼大家。 麦尔克气鼓鼓的说：“我不要茶，我要酒！” “好好，这就上酒。” 桌子中间，摆着用布包着的东西，艾子亮把布包打开，是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大家一看，都知道这是块上等的灵石。 “花兄冒这么大的险，就是要送我们一块灵石？”艾子亮说。 大家都不解，你望我，我望你。半天，齐先生说：“孟靖郭，你说说看？” “花先生当然首先告诉我们这是一座灵石矿，朝廷隐瞒这么紧，他把这个消息传出来了。我是在想，朝廷为什么要隐瞒这个消息？没想明白。既然开出了这么好的灵石，可我听说各地武校正在闹事，说配给他们的灵石，要么减量，要么降等。这是怎么回事？” 艾子亮点点头：“我也听说。刚接到命令，要各地军队密切注意各地武校动向。” 朱怀德说：“会不会如精铁一样，与某个国家达成一笔交易，让唐尧上国供应紧张？” 艾子亮问朱怀德：“东努国淬体术是不需要灵石的，你们革西国练气呢？” 朱怀德回答：“灵石对练气作用不大，我们用凝气丹。” 孟靖郭有些疑惑：“哪那里需要这么多灵石？” 齐先生想了想，有些心惊，他所知道的对灵石有大量需求的，是异世大陆的萨米尔邦，唐尧上国的魂修，最经济实惠的是魂石，可是近千年来的开采使用，魂石逐渐枯竭，只好用灵石取代，代价大，利用率也不高。如果真是他们，那就麻烦了。 可齐先生不愿意他们这些在座的在这个事上知道的太多，又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白白让他们操心：“这件事就到这，可能是一件大事，但现在我们知道的不多，今后留意就是了。问题是，我们现在除了等，还能做些什么？” 大家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望着孟靖郭，俨然他是会议主席。可是刚来时，大家不是把齐先生当做主心骨吗？ 孟靖郭也当仁不让：“这首先要看清未来几年的大势。五年之内，天下必乱！” “为何？”艾子亮问。 “君臣相疑。当今皇帝，用摄魂术，蛊丸控制大臣将军，还不放心，派宦官监视各地。官员贪色，宦竖贪财。再加上外敌环伺，如何能不乱？” 齐先生道：“乱倒是个机会。” 柳扶风说：“只是苦了百姓。” 朱怀德说：“乱会从何处始？” 孟靖郭肯定的说：“内忧外患，首先当然是内忧。内忧的起因最有可能的是：其一司法不公，官员贪赃枉法，激起民变；其二苛捐杂税，百姓民不聊生，揭竿而起。我以为从内忧开始，必然引起强敌觊觎，进而导致内忧外患一起来袭，王朝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而内外交困的中心，最有可能的地方是塔城！” 现在，只有麦尔克还不信服他了：“你比算命先生还准？” 孟靖郭笑笑，不以为意：“塔城已非昔日之塔城，地利尚在，而天时人和全无。再加上这里地锁三国，十分重要，只有傻子，才天予不取。何况这里还有两块肥肉。” 柳扶风说：“先生可说的是那两座矿？” 孟靖郭点点头。 齐先生问：“那我们怎么办？” “守。把塔城变成我们的塔城！利用战争，清除朝廷势力，将其作为我们的基地，为将来的发展做准备。我们现在要做的，我和艾游击作上层工作，麦教头和朱大师作基层工作，皇后主要负责王子的教育。” 齐先生道：“看来凡儿要学的，不只是武道” 孟靖郭说：“我有些想法，再跟齐先生说吧。” 会议圆满结束，几个人分别走出艾宅，凉风拂面，漫天星光——明天是个好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炼人如炼器 下午，朱氏铁匠铺。 “到这儿来，听说你练了漫天花雨，还没有一把趁手的剑吧？来这儿这么些天，你朱叔叔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今天给你打把剑。兆和，今天你来拉风箱，凡儿，你来握小锤。” 带着一肚子憋屈而来的曾凡，一听说给自己打剑，顿时阴霾全消，迫不及待拿起小锤，站在炉前。兆和拉起风箱，炉子里腾出高高的火苗，朱铁匠夹起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进炉中，一会儿，那黑乎乎的东西变得通红。 朱铁匠用铁钳夹起它，放到铁砧上，拿起大锤，敲打起来，一边打，一边指点着曾凡：“来，敲这里。”铁匠铺里响起了大锤小锤的叮叮梆梆的声音，在锤击敲打中，有许多的铁屑飞出，朱铁匠告诉曾凡，这是铁块中的杂质，要用捶打，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 一边打，一边感叹：“人呐，也是这样，也要敲打，才能除去身上不好的东西。” 曾凡感到很奇怪：朱师傅一向木讷，今天这么这么多话？不过，他觉得师父说的很有道理。 “这还得再回炉，烧一会，然后再打。这个工作做好了，好铁才能成好钢。” 反复煅烧之后，朱师傅说：“现在是折叠着打，看这样，把它打大些，再折过来，再打大些，再折过来。这是增加铁的延展性。这样打出来的剑胚，就有了柔韧性，就不容易折断。好，打这里。” 再次放到炉中烧了一会，夹出来：“现在是塑形。把铁块打成剑的形状，轻点，不要太用力，对，就这样。” 反复的烧，然后反复的打，一个剑的形状出来了。 “现在是淬火。兆和，把风箱拉快点，我要大火！”朱铁匠将剑胚放进炉内，很快剑胚就烧红了：“这时候需要急火快烧，要升温快。好，到时候了。” 朱师傅将剑胚快速夹起，浸入水槽中：“这是淬火，用快速的降温，使其收缩，将其中的杂质挤出来。” 接着，在放入炉中，夹出来：“这是成形。轻点，不能打坏了，否则就前功尽弃。越到最后越要小心。” “哎哎，别急！烫！还不能拿，还没呐。要想铸成一把剑，还有许多事。” 他拿起一把利刃，刮去剑身毛糙，然后说：“现在开始打磨。打磨一半工，也就是说，到现在，才完成一半。别惊讶，铸器如铸人，成形之后，还要细细打磨。” 朱师傅把他带到磨剑石旁：“你看，一字排开，十三块磨刀石，先粗后细，一遍一遍打磨。这是道细活，慢慢来，轻点。” 一把锃亮的宝剑出现在曾凡的眼前，他刚要接过，朱师傅说：“你以为这就成了？”他爱抚的用丝绸顺着一个方向擦拭，安上剑柄——这次该成了吧？曾凡这次没有莽撞。 “还有一道工序。这把剑很锋利吧，你看，吹发立断。但是，越是锋利越容易受损。所以就像人一样，要懂得藏锋。现在需要一个剑鞘，将它保护起来。” “好了，这次是完成了。看看，喜欢吗？” 曾凡的头点得似啄米鸡，小脸兴奋得通红。 朱师傅忙了半天，现在端了一壶茶坐下，曾凡站在他的身旁。 “已经到来的，那就是该来的。你就把自己当成把剑，把不幸当作煅烧打磨；把幸运比作擦拭和鞘藏。那不都是让剑更锋利吗？你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朱师傅，谢谢您，我懂了。就是把麦尔克——” “叫师傅！不管你喜不喜欢，他在传艺，他就是你的师傅！” 曾凡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我错了。可是——” “没有可是！”朱师傅打断他的话，“你还有什么困惑，给我说说。” “我们一起学的伏虎拳，明知他们的招法，却总躲不过。” “兆和，来，到后院去，陪你弟弟过过招。” 铁匠铺后面院子很大，左边角落里有口水井，右边靠墙有一排兵器架，上面插着一些兵器正对面有两颗高大的槐树，有几只鸟在上面跳跃。 朱兆和每出一招，事先都喊出招式：“弟弟，注意了，我开始了。猛虎下山，黑虎跳涧，猛虎回头” 虽然曾凡每次都知道朱兆和攻击的方位，却总是躲过一招，躲不过第二招。被打得人仰马翻。 “停！”朱师傅一看，就知道曾凡问题在哪。“曾凡，他们打人的，应该学攻击，你是挨打的，应该学什么？每一招，别人是在琢磨怎样攻击最厉害，你应该琢磨怎样避开这些攻击。看我的。” 朱师傅和儿子一起演示，朱兆和正面攻击，朱师傅一个架拳，从兆和身子侧方绕到他的身后：“看见了，后退总是慢些，穿过去，让他转身。” “那他知道了，怎么办？” “看这样，我先退，看他那一步上前。这一步，就这样过来；这步上来，就这么过去。” 朱师傅转身对儿子说：“歇会吧。来，我给你们说。武道无非两个字，攻和守。功好练，守难练。把守练好了，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凡儿，你虽然是陪练，但他们练攻击，陪你练防守。你练的比他们高级。换个角度，是他们那么多人陪你一个人练，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兆和，你有机会也当当陪练。” “是，爹。” “那些有命魂的学员，自以为高贵，不愿意当陪练。修武不交手，那不就是个花架子？武所不尊重陪练，还把他们打的死的死，伤的伤。搞得大家都不愿意来了。为了避免你们受伤，今天我传你们一套步法。”说罢，带他们回到铁铺，拿起一个大锤，用锤子带动身子，用身子带动步子，像蝴蝶穿花般，在七个炉灶前穿梭。 先慢后快，演示了几遍，说：“开始，用重物带动，等你们练熟了，就不用了。” 看他们练完了，朱婶端过两碗百兽汤。 曾凡怎么觉得今天闻起来是那么的香，喝起来是那么的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暮春红雪 好一幅“暮春红雪”图！ 血色桃花，在暮春微风中，瓣瓣飘落。画面疏密有致，浓淡有度，构图布局颇具匠心。在轰轰烈烈的绚丽灿烂中，展现出春天即将消逝的浓浓的凄凉悲伤。 粉墙上的这幅画，让从京城来的大理寺验推官吴忌十分震撼：多美呀！ 可是，他还是有些遗憾，如果早来三天，颜色应该更鲜艳，现在有些乌黑。题字位置也符合构图要求，字写得娟秀又不失锋锐，可是题字的内容嘛，就很有点破坏画面的唯美的感觉：报仇自今日始！ 原来杀人也可以这么美！ 吴忌看到的杀人现场多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血腥恐怖。他是个技术流的官员，坚信做好细节即为神。他的人生理想不是成为名侦探柯南。不是不想成为名侦探，而是不认识，也没听说过柯南。他就是想在纷繁芜杂的表象里，探寻其背后的真实。这其中的肮脏，辛苦，寂寞，非外人所尽知，可是吴忌却乐此不疲。 这时候，吴忌倒不去按照程序，查验尸体，他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不是太监，而是太年轻），端详着“暮春红雪”。是偶然造就，还是刻意为之？从题字的位置看，是懂得画面构图的，应该是文艺范的杀手，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浸染了美学追求。字迹娟秀，锋锐，但不稳重，应该是个女性，还是个年轻女性。吴忌初步勾勒出凶手形象：一个武艺高强的文艺女青年。 吴忌还是倾向是有意为之的，因为血迹是从上往下喷溅的，那么就需要事先将安顺府知府杨知荣控制住，抛向空中，身体倒悬，然后一剑斩落。杨知荣是聚魂境高手，那这个杀手武艺定然不凡。尤其是杨知荣身上，除了颈项被斩之外，其他各处再无伤痕，更可以看出她的功力。一剑斩首，对人体颈项的构造知之甚详，认位准确，从伤口看，了无延滞，可见手持的是一把神兵利刃。一把神兵，价钱在五千银两以上，可以看出，这个杀手还很富有。 满门三十二口，无论老少，一个不留，这该是多大的仇恨！ 入门倒下的两个，神色安详，肌肉松弛。吴忌知道，那时还没有了解到危险，就突然死去的，应该这个人进门时，没有引起门口守卫的警觉，同时，杀手出手很快。内堂门口死去的四个守卫，从伤口和倒下的位置看，是经过一番打斗的。两个人的致命伤在咽喉；另外两个人的伤口在后背，从下到上，斜穿心肺。都是一剑毙命。吴忌从这点知道，这个杀手身法极好。后院男女老少都死在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可以知道，这次屠杀持续时间不长，这些人还没来得及逃离。 内宅翻动痕迹不多，拿走的主要是金银细软，其他贵重之物有很多，但一件不少的摆放在原处。吴忌推测，这个杀手需要钱，但是应该是没办法将贵重之物变成现钱，是处在不安全的环境中。吴忌推测这个杀手可能处在通缉逃亡中。如果是这样，回去翻翻通缉犯名册就有线索了。 吴忌将现场查完后，又顺着杀手的脚印走了一遍，这脚印比较轻，杀手轻功不错。脚印较为小巧，再次证明是名女性。在院子中走了一些弯路，说明她对知府住宅结构不是很熟悉，可以肯定不是内贼作案。离开时走的是正门，这就是这么大屠杀没有惊动周边的人，而且衣服应该是很干净，没有沾一点血迹。 干得漂亮，揽月楼也没见这么漂亮的活儿！ 吴忌很得意，他觉得，对凶手的描述已经很详尽，可以回京了。 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但是吴忌还是想把这个案子做扎实。他坐在大理寺的案桌旁，随手翻看着近期的案卷，看到林道远的案卷中，被一个绝色女子下了蛊毒这个细节。这个女子也缺钱，是不是一个人？ 心念一动，吴忌收拾了一下，在街上买了点礼物，前往承天都城北大洪山山上的弘修武院，拜访剑道长老林四维。吴忌根据内堂门前四名守卫的死亡情况，将自己推测的杀手的动作，向林四维长老演示了一番。 林四维长老一见就肯定地说：“凤飞蝶舞，花千蝶的绝学。不过，你做的不对，应该这样——”接过吴忌的剑，舞动起来，辛辣的杀招揉进曼妙的舞步中，如同曼陀罗一般，恐怖的美丽！ 吴忌不由自主叫了声：“好！” 林四维笑笑：“这算什么，花千蝶舞起来，那才叫好看！连我这个老家伙，都想年轻个二三十岁，去追一追她呢。” 吴忌把花千蝶的画像拍在林道远面前的桌子上，林道远一下子跳起来：“是她，就是她！”脸上还带着惊惧的表情。三个月早过了，林道远一点都没有毒发身亡的迹象，可还是怕得要命，一直既担心毒发，又担心砍头。 “吴大人，我给你辨认凶手，算不算立功可以不可以免我一死？” “也许吧，这要看你的表现。你把有这个女子有关的情况给我说一说。” 林道远就把自己怎么在江都发现这个人，怎么跟踪，怎么入室，怎么被擒住，怎么被下毒，怎么逼迫自己，都讲了一遍。 吴忌觉得这些价值不大，花千蝶应该是手中没有蛊毒，否则是会下毒的。胁迫他，没有杀死林道远，应该是想弄一笔钱。只是没有约定哪里交钱，只说弄到了，花千蝶会出找他，可见，花千蝶在跟踪林道远，也应该知道他被擒。可为什么出现在江都，吴忌一时也不明白。 自己的事，可以交了。伤人动机有，杨知荣奉旨带人血洗花家，吴忌是知道的。杀人能力也有，现场痕迹也可以佐证她是凶手。他将现场勘查的资料和自己的结论，上报给大理寺正卿。这个案子办的很圆满，只剩下逮捕凶手了。至于怎么抓人，那是该别人操心的。 吴忌总是提醒自己，发现真相即可。案子就是案子，不要带进去感情。可是这个案子，总是有些东西挥之不去：美丽的“暮春红雪”，曼妙舞姿中的杀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夜探西山狱（1） 夜探西山狱，孟靖郭是反对的，但拗不过他们赞成的人多。 孟靖郭认为，现在宜静不宜动，应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可是塔城地下党组织其他成员坚持采取行动，不能看着花千树送死。 艾子亮把孟靖郭扶上北郭县县令的位置，只是觉得着这个人不错，当初将柳扶风安排到敬寿亭，也是这么个想法，还真没想到把他发展成塔城“地下党同志”。 和孟靖郭交往这么长时间，原来只知道他是一个和善正直的人，这些天来，对他的了解更深，就更加佩服孟靖郭。今天，他仍然觉得孟靖郭有道理，但还是投了反对票。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艾子亮的级别比孟靖郭高，能接触到更多更机密的文件。每隔一段时间，艾子亮就会拿一些最近的朝廷邸报，过来和孟靖郭一起商量，判断下天下大势。这是寻常的一则邸报，孟靖郭擅长在报纸字里行间的空隙中，读出许多内容来。这是一种政治敏感，也是一种人生智慧。今天也不例外，他在无字处读出许多文章。 这是一则朝廷任命通告，有两则任命：一是任命方谦和担任鱼凫郡督军，一是任命李在福担任安顺府知府。 方谦和的任命，是齐之贤在酬功。这应该是方谦和求来的职位，目的当然是报复唐家。在唐门势力最大，根基最深的老家当督军，唐家日子难过了。可是孟靖郭问的不是这则消息，而是李在福的任命。 孟靖郭考艾子亮的是第二则任命。简简单单的文字在艾子亮眼里，没有不正常的地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 可是，孟靖郭一解释，里面真的大有门道。 首先是李在福担任安顺知府，那原来的安顺知府呢？是升官，是贬官，还是平调？或者是死了，给别人挪了个窝？平时邸报中，往往都会说清楚的。 其次，安顺知府杨知荣是齐之贤的心腹，安顺这个富庶的好地方，想去的人很多。杨知荣不做安顺知府，那么上升的概率更大，就更没有必要隐瞒，所以，很可能是死了，而且是非正常死亡。因为死亡原因不便说，所以邸报没有提及。 还有，杨知荣如果不正常死了，那么被杀的可能性最大。当然那个当官的，没几个有仇的人，被杀而需要隐瞒的，一是朝廷估计颜面和影响，二是封锁消息，便于缉凶。可是杨知荣最大的仇家就是花家，虽是奉密旨行事，实在是手段残忍，奸淫烧杀，无恶不作，社会早有传闻。那么，花家幸存下来的人寻仇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正是如此，哪花千树就危险了。齐之贤一定会用他来钓花家的人。 艾子亮这时想到塔城偏居一隅，消息闭塞的可怕之处，得尽快在京城找一个消息源，否则就是聋子瞎子。人们常说不谋一隅者，不足谋一国。可这样看起来，不谋一国者，也难以谋一隅。 孟靖郭觉得，既然大家决定行动，那就宜早不宜迟，新的官员都到任了，这件事过去的时间也应该不短。 不管孟靖郭的分析是不是真的，把花千树救出来总不是什么坏事，即便是为了花千依考虑，也应该这么做。于是，大家决定，今天夜探西山狱。 在齐先生家里，商量人选。柳扶风坚决要去，因为是救自己的哥哥。麦尔克不同意皇后去冒险。孟靖郭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因为只有皇后认识花千树，加上柳扶风说他们花家轻功好，万一不对跑得快些。 齐先生要带玉儿参加。因为齐先生担心监狱布有阵法，有他这个阵法大师就不怕了。这点大家同意，可是玉儿还是太小。齐先生说：“你以为我愿意呀，实在是这次没她不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齐先生对柳扶风说：“你有没有花千树的东西，让玉儿闻一闻。” 柳扶风说：“哪有哇！等等，上次包灵石的一块布，行不行？可是过了这么多天，当初，我还把它踩进温清江泥巴里。” 柳扶风拿出来，大家看这块布还被洗过，摇摇头。 里间里的齐玉被叫出来，拿来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说：“没事，就是没有这东西，我就是闻闻柳婶，也能找到的。” 大家这才知道为什么没他不行。 齐先生叫齐玉把这块灵石用掉，齐玉看向柳扶风。齐先生对柳扶风说：“她用，效果最好，也正是时候。今天主要靠她了！” 柳扶风将灵石交给齐玉。齐玉就进里间修炼了。 孟靖郭安排自己进去，让麦教头和朱大师在外面接应。艾子亮隐藏自己，这次不参加行动，万一出事，由他收拾残局，带几个孩子离开塔城。孟靖郭拍了拍艾子亮的肩头，严肃地说：“艾兄，你的任务最重。我知道，你想冲在最前线，但你的位置没有人能够替代。别莽撞，好自为之。” 行动前，孟靖郭反复告诫各位，不可莽撞，不可恋战，一有危险，保护皇后，赶快撤离。 在会合地点，五个大人穿着一身紧促的夜行衣，当然是黑色的。齐玉还是那套白色的武所服。齐先生看见大家有疑问，轻声解释：“不要紧，别人看不见她的。” 真是不说不明白，说了大家更不明白。好在大家都相信齐先生，就没说什么了。 监狱正门，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两个岗哨，两边有两队人不间断的交替相对而行，让别人没有从背后摸过来的机会。这是防守的重点区域。孟靖郭当然没有打算从正门进入。 围墙大约三丈高，不时有暗哨探头向外张望，他们不敢放出神识，担心有强者发现。 玉儿再一次让大家知道，为什么没她不行。齐玉一接近监狱就不见了，等到看见他时，是看到她在一个墙头招手，大家在她指引的地方跳过墙，却又没有见到人，过了一会，齐玉又不知是从那里冒出来，引着大家向前走，穿过一片草地，走过一个走廊，又拐过一个屋角，似乎监狱今天放假了，没见一个守卫。 再往前，就是一排房屋。这是一个防守森严的地方，门口四个哨兵，还有一队队巡逻的兵士，围着房屋巡逻。对面还安排一个明哨和一个暗哨。看来这里是个重要的地方。 在玉儿引领下，大家小心翼翼的绕过去，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颇为奇怪的是，这里竟然见不到一个守卫。齐先生赶紧走到前面，让大家慢下来：“这里有法阵。” 他指了指廊道入口处两边柱子上的石球，告诉大家，这是记忆石，如果明天出事，就可以查看是谁进来过。 玉儿正准备从走到外空地里走，齐先生一把拉住：“别去，那里更危险！这是故意留的出路。” 齐先生的手乡下按了按，示意大家等他一会。他用手按住记忆石，从里面抽出一缕白色烟状物，用另外一只手转动记忆石，一次一次的将白烟吸出，又注进去，用两个时辰前护卫经过的影像，将两个记忆石填满。然后，挥挥手，让大家跟上。 看来监狱在这里不摆护卫是因为他们信任这里布下的阵法。在唐尧阵法师不多，大家把阵法看得很神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夜探西城狱（2） 再往前走，隐隐约约地上泛出荧光，定睛一看，地上一个个暗格，每排三格，总共九排。泛出荧光，是因为阵法装上了灵石，开启了阵法。这里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触发警报。 在齐先生这样的大师眼中，这是一二级阵法师就能布下的阵法，但是他依然很慎重。要知道这就像是猜谜，即便一个傻子设的谜局，也能难倒一百个聪明人。 这是一个固定的九宫迷阵，也就是一个人走对了，后面的人跟着就是了。这是九宫迷阵中最简单的那种。前八排走的很顺利，最后一排了，齐先生脸色很凝重，明显感到这一排有灵力扰动的痕迹，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加以改动。因而不能按照前面的规律破阵。犹豫半天，不敢迈出步子。这一步走错，几个人就交代了不说，整个计划就要大受影响。齐先生自己这把老骨头倒好说，凡儿就只能靠艾子亮一个人了。齐先生这时才想到孟靖郭为什么要反对这次行动，确实是太冒险了！ 齐先生知道，每排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息，否则自动报警。他正要迈出步子，碰碰运气，玉儿指着左边一格说：“爷爷走这里。” 齐先生终于落下脚，稳稳地，没问题，舒了口气，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齐玉，意思是你懂阵法？ “我闻到这格子里有守卫的气息。”齐玉解释道。 在齐玉的引领下，来到一个洞口。原来，他们是把大莽原山凿开，在里面掏出一个山洞。这里警戒明显松弛。因为只有一个入口，到了这里，已经深入到最里面了，防卫的中心，已经从防备外面侵入，转为防备囚徒暴乱。所以门内的防守比门外的防守严密得多。 孟靖郭和柳扶风上前，袭杀了两个门卫，孟靖郭看护洞口，柳扶风守护齐先生开结界。这个结界并不复杂，因为每天晚上要布上，早晨要解开。过于复杂的结界，那是自讨苦吃。虽不复杂，但手法娴熟，应该有三级阵法师的水平。 第一道打开，柳扶风首先进去解决了里面的小屋中正在打瞌睡看守，看守室里桌子上还残留着一些酒菜。桌子上，放着一大挂钥匙。齐先生顺手拿过钥匙。悄悄打开各个监室的门。 齐玉引导他们来到第二道门，一路上，看到一排排监舍，里面住满了囚犯，好在白天开矿太辛苦，一个个睡得死死的，他们蹑手蹑脚走向第二道门，只听见第三层监舍中，巡逻的看守走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格外的清晰。看来，第三层防卫远胜于前两层。 他们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等一切安静下来，齐先生上前正准备打开结界，就听得外面急促的哨声，只见孟靖郭跑来，边跑边喊：“快走！”洞内的看守，也从值班室冲出来了。 孟靖郭一边跑，一边拍打着两边的监舍：“快跑，我们来救你们来了！” 这些囚犯听说有人来救，都兴奋起来，他们受够了折磨，哪怕有一丝逃出的机会，他们也会试上一试。一拉铁门，发现居然门是开的，更加高兴，一窝蜂冲了出来。 他们在前面跑，后面跟着惊醒的囚犯。这些冲出来的囚犯挡住了从第三层监狱冲过来的守卫，延缓他们追击速度。 刚冲出洞口，就见到有两队人一南一北向洞口包抄过来。好险，在晚一步，就堵在洞里了。 孟靖郭想都没想，果断朝着南路冲过去，把前面的几个放倒，后面囚犯一窝蜂碾压过来。在混乱中，孟靖郭拉住齐先生和柳扶风及玉儿退出队伍，调转方向朝东跑去。 “为什么往东跑？”柳扶风急促的问。 孟靖郭边跑边解释：“刚才有个劫狱的，朝这个方向跑了，这边守卫就追过去了，应该是把这边守卫带空了。” “差点就成功了，是谁坏了我们的事？”齐先生说。 齐玉抽抽鼻子：“这个人身上味道像柳婶。” 齐先生问：“是花千树吗？” “不是，他还在山洞里，第三层。这个人是女的。” 柳扶风高兴地说：“花千惠？花千蝶？对，是花千蝶！” 齐先生说：“我们闹点动静，分散一些追她的人。” 孟靖郭说：“不行，监狱看守那么多，分几个过来，无济于事。我们跟过去，在后面袭击他们。” 齐玉一路追踪着气味，很快就发现前面一百多人在追前面黑衣人，他们袭击了几个看守，换上看守的衣服，混在其中，一边跟着，一边找机会袭击身边的人。很快，就跟着追击的队伍跳出围墙，继续在队伍中制造混乱。 麦尔克，朱怀德见里面动静很大，心里很慌乱，又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突然看见一个女人跳出围墙，一看也不认识，便没有动。接着就见一大堆守卫冲出来，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孟靖郭他们。于是也冲了进来。 他们没换衣服，一身夜行装，刚打到了几个，后面守卫就叫起来，守卫中一个身穿红色盔甲的人，分了十几个，回身和麦尔克，朱怀德打起来。其他人继续朝前面追。 柳扶风他们越过这群打斗的一团，继续跟在追击那个女子的队伍，在后面收割。经过这场混乱，这些护卫也终于发现这些伪装者。 眼看越打越少，回头想看看有没有援兵，却只看见监狱方向隆烟滚滚，带队的那个红衣军官模样的人只好一声唿哨，他们撤了。 艾子亮一直呆在将军府值班，心里惴惴不安。武人都有一种冒险精神，所以除了孟靖郭头脑清醒点，大家都觉得该搏一搏。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得实在危险，尤其是在后方等消息。在值班房里，当着部属的面，又不能露出紧张的神色，只能两只脚不停地抖动。真出事了怎么办？逃出塔城他是有把握的，最关键的失去了齐先生和孟靖郭这两个帮手，自己能带好小王子吗？失去妈妈的孩子，能不能健康成长？艾子亮宁愿生死一搏，也不愿意受这样的煎熬。 四更天，监狱一名都尉持监狱督查手谕，要塔城军队封闭城门，宣布宵禁，加强街面巡查，抓捕一切可疑分子。 艾子亮知道，这是他们逃出来了。行动是否成功，他不知道，但直到他们活着，他还是松了口气。 这时自己能做的，是尽可能拖延时间。自己今天虽然是值班军官，但无权调动军队。他需要向塔城大将军李建行请示。等到李将军终于从小妾的温柔富贵乡挣脱出来，已经五更天了。部队出动，尊令行动时，天就已经大亮了。 齐先生他们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下来，纷纷相互关心，看受伤没有。这时候，孟靖郭才感到手臂疼痛，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在拼斗中，都没感觉。大家忙手忙脚乱的帮他清理伤口。柳扶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是该为发现妹妹还活着高兴，还是没能救出哥哥而伤心。真是百感交集。孟靖郭知道追兵突然离去，是监狱出了乱子，那道冲天而起的浓烟，他们也看到了，那是谁干的？这是他们突然想到：齐玉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