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是世外高人》 正文 1.穿越?赶尸? “嘶——头好疼。”邵清皱着脸,双手撑着床板艰难地坐了起来。 映入眼帘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小木屋,墙面剥落,空气中散发着霉味。 屋子凌乱不堪,一个不大的书架,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c鞋子衣服。书架旁边是一张高脚木桌,杂乱地放着几本书,还有两个造型怪异的纸碗,散发着酸爽的气味。碗花花紫紫,邵清努力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字,是“老坛酸菜牛肉面”,但笔画简单了许多。 邵清诧异。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刚刚还在和千年鲶鱼精斗法,怎么一眨眼,就躺在了这个奇怪的房子里? 未等她整理一下杂乱的思绪,便听“吱呀”一声响,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身寿衣,脸画成青面獠牙的男人。 邵清眯起眼睛,在略昏暗的空间中打量了他一番。 阳气重,火气旺,眼中有生气升腾。显然是个生人。 她不禁好奇此人为何要画出一副僵尸的样子。不过,鉴于每个人心底都有一点阴暗不可告人的小小癖好,邵清选择沉默是金。 此时正是七月,空气闷热。青面男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风,小心翼翼地防止汗水破坏脸上可怕的妆容。 他不耐烦地冲邵清喊道:“快点收拾好了出来,今天村长带旅游团的过来了,该咱们出场了。” 邵清愣了三秒。 额?旅游团?什么鬼?她对青面男说出的这个陌生词语很是疑惑。 但青面男心中火气大,并未察觉她今天的反常,扇着风满口抱怨地走了出去,留下邵清一人,满脸懵逼地执行“收拾”命令。 收拾什么?怎么收拾?她掐指就是一个六爻神卦。 可惜,没有显灵。 邵清满头雾水下了床,一低头,从头到脚有规律地抖了一遍,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裤腿和上衣袖子都只有一半,露出瘦弱的胳膊和小腿。 噫——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眼睛被辣到了,视线有一丝模糊。 然而这点不适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不是因为心大,而是眼下这个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邵清自幼天赋异禀,拜在茅山玄零道长门下修习道术。虽然算不上强壮,但与瘦弱沾不上边。可这具身体,单薄的仿佛你打个喷嚏就能把她喷走。 一头雾水地穿上床边一双露着脚趾c造型怪异的鞋子,邵清在房间里走动了一下,留意到木桌上摆着一个能照出影像的东西,心生好奇,凑了过去。 镜中人十七八岁上下,面容秀美。弯弯的眉毛,圆圆的杏眼。皮肤由于营养不良而略带苍白。鼻子略微有些塌,显得十分可爱。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眉毛略淡,子息缘薄。 唔,至少年轻了不少啊,邵清自我安慰。 身为一名优秀的茅山弟子,秉承“既来之,则安之”的佛系人生观是最基本的素养。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桌子上一个黑色的方形状物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还唱起了歌。 “擦——什么鬼,吓死本道了!”猛然受惊,邵清暂时丢下了茅山弟子的基本素养,张大嘴巴一步跳开半丈远,提起十二分精神。幸好这里没有别人,看不到她的失态。 手动调整了表情后,邵清分出灵力,探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小盒子,大跌眼镜。居然没有一丝妖力灵力的波动。 嘶——这个世界的妖物,已经那么厉害了吗? 玄零道长曾经曰过:“敌不动,我不动。”邵清决定谨遵师父教诲与这妖物白脸对黑脸。 对了一会儿,妖物停下了。空气宁静起来。 她继续盯着那妖物静静看了一阵,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最后满脸悲壮地把小盒子放进了短裤口袋。这东西触感凉凉,表皮光滑,说不出是个什么东西。邵清的手又一抖。 茅山弟子教义之一:除魔卫道,大义舍身。 她不怕个鬼!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邵清苦大仇深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堂屋里还坐着许多僵尸打扮的青面人。 青面男看到她这副样子走了出来,暴跳如雷:“不是说马上就好了吗?你那么长时间在做什么!衣服呢?铃铛呢?” 邵清笑而不语:“”茅山教义之二,不知情者不言。 突然,那青面男手中的黑盒子响了起来,他讨好地笑着把黑盒子放在耳边,说了几句“马上到”。又匆匆在表面上划了一下,将黑盒子放在兜里。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青面男人气地头上冒火,指着邵清骂道:“你这小妮子怎么回事?村长的电话也敢不接,想造反了!”说完急匆匆地闯进了邵清的房间。 哦,原来那个黑盒子是和远处的人通话。邵清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机,若有所思。 黑盒子一事多亏青面男答疑解惑。茅山教义之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邵清决定大度地原谅他刚刚叫自己小妮子的不良态度。 青面男已经从邵清房间里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绣着各种花花绿绿图案的黑色衣服。他走到邵清面前,火急火燎地将衣服往她头上一套,骂道:“死妮子快点,今天中了哪门子邪?半杆子打不出一个屁。”骂完朝她手中塞了一把纸钱,一串铃铛。 “快走快走,这一波干好了,村长给咱们三千块钱呢。”众青面獠牙的活人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将邵清推了出去。 她住的小木屋建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石上,墙体因为常年腐朽而破破烂烂。湘西多雨水,湿气重,所以黑色的屋檐斜的底底的。从她家到山下的村子里,只有一条窄窄的土路,路两边都是各种野草和灌木。 身后的人小跑下了小道,一排站开,后一个的胳膊搭上前一个的肩膀,摆好了姿势准备出发。 邵清看了看他们的姿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奇怪的衣服,琢磨道,这是要赶尸? 她哭笑不得,自己在茅山的时候,修习过祝由术,颇为向往。只是由于没有机会,未能试一下所谓的赶尸。如今可好,有机会赶了,赶的却是活人。 邵清仰天长叹造化无常,顿了片刻,又由衷地补充:“这里的人挺会玩的。” 她走到了这批摩拳擦掌的“尸体”的最前面,一边摇起了铃铛,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还时不时撒些手中的纸钱。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邵清略带嘶哑的声音伴着摄魂铃低沉的响声在湘西的野地里来回飘荡,身后还跟着一排身穿寿衣,青面獠牙,跳立前行的“僵尸”,乍一看过去还真教人毛骨悚然。 大约走了半里地,迎面过来一个打着大手电筒的瘦小男人。此人约莫五六十岁,头发半白,古铜色的脸上千沟万壑,眼睛中闪着精光。 两队人越来越近。邵清看清楚了他的面相,两眼大小不一,眼窝较常人略深。 大小眼,深眼窝,主奸猾。通俗点,此人老油条一只。 老油条看到了邵清,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闺女一般。 鉴于面相,邵清对刚刚那个比喻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 老油条招招手:“邵清啊,又在赶尸了?” 邵清:“”大爷拜托你不要用问“你吃了吗?”这种语气问出如此惊悚的问题。 不过老油条大爷却没有功夫去琢磨邵清僵硬的表情。他转过身对后面一众吓得目瞪口呆地人说:“诺,大伙儿看,这是我们湘西光膀子村的特色之一:赶尸。 这小姑娘叫邵清,是赶尸匠邵家的第183代传人。这小姑娘可怜啊,六岁时爹娘和姐姐都去世了。小姑娘今年才十八岁,就女承父业,赶尸的手艺没的挑。” 众人听的一阵唏嘘。 老油条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邵清也一阵唏嘘。其一,原来她来的这个村子叫光膀子村,难怪大家穿的衣服都露着胳膊。其二,没想到和自己发生寄魂的这个小姑娘如此可怜,子息缘薄就算了,父母姐姐也都去世了,难怪饿的瘦成一根筷子。 唏嘘完,邵清断定这根老油条是传说中的村长,为了表示友好,她朝着老油条和他身后一群人礼貌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村长身后的人全部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村长笑呵呵地拍拍邵清的肩膀:“邵清,村长不耽搁你的事了,快带着僵尸们去赶尸客栈吧。”说完领着游客继续参观。 邵清掐指一算,一里地外有一个名叫“喜神客栈”的地方,应当就是所谓的赶尸客栈。 赶尸小分队再次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迷路?下雨? “擦——!这他妈的什么破导航!怎么把我们带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了,我要投诉!” 绿油油的郊外,一辆路虎越野车在满是灌木的羊肠小道间艰难前行。一个二十三四的小青年坐在驾驶座上,口中骂骂咧咧。 “陈浩,投诉什么的等出去再说吧。这鬼地方连信号都没有,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云老师现在也累了。”副驾上坐着方文俊,面皮白净,气质沉稳,他劝了劝刚刚发火的小青年,又担忧的看了看靠在后座上的女子。 此人就是刚刚他口中的“云老师”。她名云颂,看模样二十七八,一件版型偏中性的白色衬衫,身形瘦削却不显柔弱。线条优美的脖子上是一张白瓷般的面庞,额头饱满,眉尾上挑,鼻梁细且高,干练又有些疏离。她漂亮的凤眼半阖着,略带疲倦之色。 他们一行人被困在了湘西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山沟沟里。 此地山清水秀,植被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空气清新,野生动物的叫声随处可闻。说好听点,叫绿色天然无污染。说难听点,就是鸟不拉屎。 “晦气,这倒霉工程。”陈浩继续恼火:“不就是过烧石灰石膨胀造成的工程事故吗?那么没有技术含量,值得非要我们跑一趟鉴定吗?!” 闻言,后座的云颂睁开了眼睛:“工程无小事。”她声线清澈,语气有些严厉。 陈浩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云老师我知道的,刚刚那也是气话。” “陈浩快看,那边有一个木屋!”方文轩突然惊喜地喊道:“咱们先去那里借宿一晚吧。”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一片片树枝的黑色剪影下,一栋破旧的小木屋静悄悄地隐没在丛林中,屋里没有灯火,看样子怪阴森。 陈浩打了个寒颤,心里毛毛的。 他把车停在路边,三人依次下来,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走了两步来到木屋前。 木屋不大,基座建的较高,应当是防潮所用。这里空气湿度大,木屋常年浸在其中,外面的木墙已经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屋子边野草丛生,时不时传来青蛙和蝈蝈的叫声。 拾阶而上,木阶梯长久失修,踩上并不结实,发出吱呀的声响。等靠近了一看,两扇紧闭的大门上挂着一个黑木牌,龙飞凤舞地写着“喜神客栈”四个大字。 陈浩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空气静的像一潭死水。 “门没有锁。”方文俊看到两扇门上虽有锈迹斑斑的锁环,但却没有上锁。接着,他将目光投向了云颂,问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看一下?” 云颂眉头皱了皱,她已经感觉到这间木屋有一种不祥的气息。 但眼下,深山老林又迷了路,三人无处可去。云颂沉吟半刻,说道:“进去看看吧。” “吱——”老木门遇地面摩擦的厉害,发出十分刺耳的响声。 “啊,这门可真重。”陈浩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率先走了进去。云颂和方文俊也起身进屋。 只见屋子正中央摆了一张长条木桌,漆黑油亮,旁边几只凳子。云颂走上前摸了一下桌子,并没有灰尘,有些油腻。 云颂掏出纸巾擦了擦手。 “老师,发现了什么吗?”方文俊跟了过来,也摸了摸桌子,恍然大悟。 这间屋子年久失修,阴森可怖,独自处在这深山老林中,还没有上锁。任谁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一所弃房。可偏偏这张桌子上无一丁点灰尘,还有油渍,明显是经常被使用。 怪,真是怪。 陈浩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妈的,不会撞鬼了吧!” “这里没有鬼。”云颂淡淡地抛下了一句,并没有多做解释,径直向里间走去。 东墙上开了一个门洞,并没有装门,里面黑漆漆一片。 云颂借着手机的灯光打量着这间屋子。两张很大的床排在一起,成了一个大通铺,床上有草席褥子一类东西,有些发黄,还飘着一阵浓浓的霉味。 她皱起了眉头。 陈浩和方文俊也走了进来。 “老天爷,没想到这鬼地方还真有人住,坏境太差了吧!”陈浩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惊呼出声。 “嗯,咱们先在这里等一阵吧。说不定屋子的主人不久就会回来。”方文俊道。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哗啦哗啦声”,陈浩跑出去一看,是一场没有预兆的大雨。 湘西夏季受季风影响,多雨。 雨具一类物件还在车上,现在跑出去一定会淋成落汤鸡。三人没有办法,只得走出了里间,在桌子旁边坐下。 “咦,这里居然有信号!”陈浩欣喜起来,有信号这一发现大概是今天所有的事情中最让人愉快的。 “唉,太差了啊,根本运行不了。”可没过多久,陈浩又低下头唉声叹气。无事可做,他只好打开了消消乐,屋子里传开了“biubiu”的声音,在阴森中竟有一些荒诞的色彩。 忽然,三人听到一阵嘈杂声。 “天哪,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出门忘记带雨具了,烦死个人。”青面男被淋了一身雨,皱着眉头抱怨。 “好了好了,有空抱怨还不如留意脚下,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另一个青面人怼了他一句,急匆匆地向前赶。 雨下的很大,淋在了脸上,“僵尸们”脸上的涂料纷纷冲了下来,用手抹一把脸,再在身上一擦,很快,那一件件白色的丧服上都是乌七八黑的手印了。 邵清原本可以施展法力避免被淋到,可惜这里人太多,为了不露馅,只好一起变成落汤鸡。 唔,至少这样痛痛快快地淋雨还是头一次。她决定乐观一些,殊不知自己被淋得满头试水的样子和女鬼也相差无几。 “终于到了,老天保佑。”一行人看到了“喜神客栈”,犹如狗看到肉包子一样兴奋。 匆匆走了进去,想要换下来湿透了的衣服,可进门的下一秒,一众都愣住了。 陈浩:“我擦——!” 方文俊:“额” “僵尸们”:“你们是谁!?” 邵清:“大家好啊。” 云颂:“” 两队人干脸对湿脸,云颂看不下去了,掏出一包纸巾给邵清递过去,示意她擦擦脸。 方文俊反应过来:“我们导航坏了,迷路来到了这里,不知你们是?” 邵清边擦脸边说:“赶尸的,来这里避雨。” 陈浩震惊:“赶的尸呢?” 邵清指了指身后。 陈浩愤怒:“原来你们是骗人的啊!都说湘西赶尸是特色,我原本还想参观参观,谁知道赶的是活人。” 邵清震惊:“死人不要面子的吗?” 陈浩c方文俊c众“尸体”:“”说的好有道理,居然无法反驳。 云颂眉毛一挑,从桌子旁站起身。 邵清擦干了挡住视线的雨水,看清了她的面貌,个子高挑,高额凤目,此人聪慧严谨,干事业会有所成。只可惜人中略平,也是个子息缘薄的。 她不由得感慨,今日头一天穿过来,就遇见两个子息缘薄的,还都是那么好的相貌,真是造化无常。 邵清一行此时还湿着衣服,幸好里间的衣柜里放着许多备用的,他们便轮流进去换。 邵清很倒霉。她的那件衣服正好位于柜子的最下面,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半边发霉了。她施了一个法术,想要把衣服清理干净。结果尴尬了。 唉,都怪这具身体灵力太差。她叹气,把半边发霉的衣服穿在身上,走了出去。 “靠,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还挺懂时尚,已经穿起来拼接风了。”陈浩正在那里玩消消乐,抬头看见邵清走了出来,大为吃惊。在他印象中,湘西还是很落后的。 邵清笑而不语,决定把这个逼装到底。 青面男开了一瓶矿泉水,一眼扫过去:“切,她那衣服就是半边发霉了。” 邵清:“”老兄你到底和谁是队友? 她出来的最晚,此时只有云颂旁边还有位置。 邵清走了过去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兄弟?身份? 不知怎的,她一靠近云颂,便感觉有许多缕灵力直直地往身体里钻,心中暗喜,于是一边努力保持表情不变,一边将灵力汇聚在双眼,仔细打量云颂。 果然如此。 邵清站起身,朝西边的一个墙角走过去。靠近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如碧玉落入清泉:“别过去。” 邵清嘴角一勾。 不错,难得一见的阴阳眼。 墙角那边,有一只毛茸茸的兔子魂魄在避雨。显然,云颂看见了。 她回到座位上,问道:“你看的见?” 虽然云颂面色如常,邵清却听到了一声很轻的抽气。 云颂说:“你也看得见。”是一个肯定句。 旁边的陈浩听的一头雾水,嚷嚷道:“老师你和这小丫头猜什么哑谜呢?” 邵清:“墙角的那个屎壳郎。” 青面男吃惊:“墙角离得那么远,你们怎么看到那里有屎壳郎的?” 邵清微笑:“因为我们厉害。” 青面男c陈浩:“”突然被这样堵回去真的好想揍她啊! “我不信,我要去看看!”青面男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看邵清这小妮子特别不顺眼,特别想跟她对着干。所以,连蹲墙角看屎壳郎这样的沙雕行为也甘愿去做。 “等等,我也去。”陈浩站了起来,他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屎壳郎呢。 两人走后,邵清看向了云颂:“我观你最近命犯土,应当少沾些尘气。” 云颂眉毛一挑,抬眼看她:“你会算命?” 邵清:“我还会赶尸。” 云颂看了看桌子另一边那些边喝水边聊天的“僵尸”,对邵清的业务能力表示怀疑。 邵清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矿泉水。 茅山教义之四:算别人的命,信不信由她。 云颂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跟我走吧,一月五万。” 那口矿泉水喷了出来。 邵清:“???” 云颂:“我聘用你。” 邵清了然。阴阳眼体质的人特别容易招惹鬼怪邪秽之物,想必云颂从小没少受折磨。她认为自己是世外高人,所以想特聘来算命驱鬼。 当然,邵清也确实觉得自己是世外高人。 邵清点了点头,道:“好。”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第一,呆在光膀子村,别人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她是假冒伪劣产品,到时候不知道要把她怎么样。第二,五万块,这也太多了吧!自己辛辛苦苦赶一次“尸”,才三千块,还要和那么多人平分。 钱财这种身外之物,谁不喜欢? 这时,青面男和陈浩已经回来了。 青面男面露得意之色:“我看了,那里根本没有屎壳郎,小妮子你输了!” 邵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咱们难道比什么了吗?” 青面男:“”他越看这小妮子越心堵了。 邵清见青面男即使不化妆,脸也是铁青了。便递过去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语重心长道:“别生气了,咱们马上就见不到了。” 青面男此时刚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急忙吐了出来,咳得脸颊通红:“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见不着了?你在水里下毒了?!妈的果然最毒妇人心!” 邵清无语:“放心喝吧,没有毒。只是我以后不再赶尸,要跟云姑娘混了。” 想想还有些感慨,好不容易赶了一次尸,赶的是活的就算了,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果然是人生无常啊。 青面男目瞪口呆:“你要单飞?” “不赶尸”这三个重点字词让他成功忽略了邵清对云颂的奇怪称呼。 邵清没有听过“单飞”这个词,但字面理解了一下,觉得自己明白了,于是说:“差不多吧。” 青面男痛心疾首:“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背叛组织,你这个卑鄙小人!” 邵清呵呵,有怀疑兄弟给自己下毒的人吗? 青面男又面露好奇之色:“她给你开多少钱?” 邵清:“一月五万。” 青面男的眼睁大了,青面男的嘴巴张开了,青面男手里的矿泉水掉下来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看她时心中那么堵了。 下一秒,青面男“腾”地站起身,来到云颂身边:“云小姐,你可不要相信那个小妮子。我告诉你吧,她什么都不会,整天就是靠坑蒙拐骗吃饭。您没看见她今天赶尸就是赶的活人吗?”他已经忘记自己是被赶的尸了。 邵清:“”说好的把我当兄弟呢? 云颂抱胸,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被兄弟背叛的邵清,勾唇问青面男:“所以呢?” 青面男拍了拍胸脯:“当然是聘用我了。云小姐,你可是不知道,我爹王瞎子是湘西有名的风水师。他那一身本事,我可学的炉火纯青。不管您是看风水,捉鬼辟邪,还是逆天改命,我都干的来。” 邵清:“”说好的背叛组织是卑鄙小人呢? 不过这时,却见云颂做出了一副沉思的样子,问道:“那你今天怎么没算出我聘用的是邵清呢?” 青面男:“额,医者不自医。” 云颂一脸冷漠:“呵呵。” 青面男哭丧着脸回到座位上,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 不要说了,窗外哗啦呼啦的冷雨是他悲伤的泪。 又下了一阵,雨停了下来,木屋外面已经蒙蒙亮了。一夜大雨把山林的空气洗的一干二净,刚一走出去,迎面扑来的便是青草树叶夹杂着泥土的芬芳,使人身心顿时舒畅。 陈浩和方文俊以前从未呼吸过如此清新的空气,不由得张开双臂,与大自然来了一个真切的拥抱。 陈浩满脸舒爽:“啊!要是能在如此美好的地方呆上一辈子就好了。” 青面男凉凉开口:“光膀子村欢迎您。” 陈浩脸上划过一排黑线:“打扰了。”擦——!这个破坏别人兴致的家伙,还好云老师没有聘用他。 云颂转过身对邵清说:“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就去收拾一下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邵清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个如猪窝一般的房间,摇摇头说:“没有,就这样走吧。” 云颂盯着她身上这件拼接风上衣瞧了瞧,眉尾一挑。 细心的方文俊想到了重点:“身份证带了吗?” 邵清又字面分析了一下“身份证”,想到大概是户籍一类的东西。但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身份证,便问:“身份证长什么样的啊?” 此话一出,饶是云颂,眉头都皱了起来。 方文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没有身份证吧?” 陈浩大惊失色,跳起来道:“天,这小姑娘不会是黑户吧!” 邵清觉得此事很重要,必须确认一下。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村长,之后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擦——!你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陈浩崩溃:“你不会真的是” 邵清羞涩地点了点头。毕竟,身为世外高人,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说出去怪不好意思的。 云颂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家换身衣服吧,再多带两身。身份证的事,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吧。” 邵清感激不尽。 她回到小木屋,翻箱倒柜了一阵,发现原身真的穷的可以。整个夏天的衣服只有两身,一身还被淋湿了,放在喜神客栈里面没拿回来。 邵清只好换上了另一身衣服,准备出门。 临走前,她又给邵家的列祖列宗上了几炷香,烧了烧纸钱,求了个平安。算是占了邵清10身体的回报吧。 来到了云颂他们停车的地方,邵清挥了挥手。 陈浩吃惊:“咦,不是让你多拿两件衣服吗?怎么什么都没拿!” 邵清惭愧地摸了摸鼻子:“唉就这一件了。别的,唔——还没洗。” 毕竟,身为世外高人,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说出去怪不好意思的。 几人一同上了车,坐在云颂旁边的时候,邵清内心惊涛骇浪。这个世界,太厉害了吧。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千里通话c闪电飞驰。 但是,为了保持世外高人的形象,她坐的端端正正。 导航终于不再抽风了,陈浩驾车行驶四个小时候后,来到了怀水市。 怀水市地处中国南部,长期潮湿。现在正值夏季,受季风影响,降水丰沛。四人驱车来到的时候,看见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显然刚下过雨没多久。 几人都疲惫至极,来到宾馆后,匆匆睡下。 邵清没有忘记要努力练功的事情,她盘腿坐在云颂身边,气沉丹田凝神开始吸收灵力。唉,这个世界云层太厚,日月精华越来越少。 还好有云颂在,想到这里,邵清不由得再一次自夸慧眼识珠,抱了云颂的大腿。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 云颂在洗完澡后接了一个电话。接着便吩咐几人收拾好,准备去工程现场勘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事故?充电? 来到一片高级住房区,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打开一盒中华烟递了一根给云颂:“云总,可把您给盼来了。来,抽根烟。” 他约莫四十上下,有些秃顶,身体肥胖,圆滚滚的啤酒肚就像孕妇一般。一件花衬衫把他整个人裹得紧紧的,衬衫的领子已经被汗浸湿了。 “抱歉,我不抽烟。”云颂皱着眉头,将烟推了回去:“张总,工程现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张总忙将烟收回去,笑呵呵地说:“不抽烟好,不抽烟好。”又带着几人走入了那片高级住宅区。 张总是个圆滑世故的生意人。一路上先是夸云颂事业有成c女中豪杰,再是夸陈浩和方文俊青年才俊c前途无量。轮到邵清的时候,似乎不知道该夸什么好,想了半天只能说小姑娘长的真显年轻。毕竟,女人不管多大,被夸年轻都是开心的。 当然,他不知道邵清是真年轻。 陈浩和方文俊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架势,被夸得挺不好意思的,连连推辞。邵清觉得自己应该也不好意思一下,毕竟世外高人应当谦虚为重。但无奈张总夸她夸的是实话,推辞了反而是撒谎。 茅山教义之六:诚信待人。所以,邵清选择沉默。 唯有云颂,即使一路上被张总夸上了天,表情也纹丝不动,想来是这样的场面见多了。 走进一处单元房,只见户主已经搬出去了。刚一进来,几人都打了一个寒颤,这房子里的温度,至少比外面要低上四五度,明明有一扇大窗户,光线却很稀薄,不知是不是楼间距太小,采光不好的缘故。 房间里唯剩几件大件的家具,不方便搬走,歪歪斜斜地静立在房间里。 地上布满了各种纸团垃圾,还有厚厚一层泥灰。云颂抬头一看,果然,房子的横梁上已经裂开了几道长长的裂缝,裸露出黑褐色的钢筋混凝土。 天花板受潮严重,墙漆已经起皮,成了一连串的泡状物,排列紧密,教人看的起鸡皮疙瘩。 最奇异的是,墙面上开了几个大洞,砖块被人取了出来,从这端看过去,另一户人家房间的面貌一览无余,也是同样的情景。 靠近卫生间的墙角里,长出了几棵绿色植物,看样子应该是蕨类,只是茎叶颜色很深,仿佛捏碎它流出来的不是汁液,而是连通厕所的下水道污水。 张总脸上的担忧,在没有来到这户单元房里,还能勉强掩饰,此刻就暴露无遗了。 如果这片住宅区真的是工程事故的话,他身为开发商,后果不堪设想。 云颂走到一面墙体边,随手捡起一个硬物敲打了几下,墙面上便唰唰掉下来许多泥灰沙石。继续敲打,里面的转便露了出来,砖与砖只见并不牢固,不用多大的力气便能掀开。 随着剩余的混凝土颗粒被清理干净,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就如同刚进来时看到的洞一样。 云颂拍掉手上的灰,皱了皱眉头。 张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地问道:“云总您怎么看。” 云颂道:“初步观察是过烧石灰石陈伏不足导致的工程报废。” 陈总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谓过烧石灰石,是指生石灰在煅烧过程中由于温度过高c煅烧时间过长所形成的。在正常煅烧的石灰硬化之后,过烧石灰才缓慢吸湿消解,放出热量并产生体积膨胀,引起石灰硬化浆体的隆起和开裂,发生工程事故。 工程中也有解决的办法,就是在施工前将熟石灰充分消解。一般是在化灰池中加水陈伏十四天以上,方可消除过烧石灰的危害。 云颂问道:“施工前石灰陈伏了多少天。” 陈总皱着脸,无奈答道:“整整半个月,一天都没少。在我们施工前两年,怀水市刚出了一个过烧石灰的工程事故,所以大家都很小心。” 云颂点了点头,的确,过烧石灰的事故一般都是二三十年前才会有的,后来大家有经验了,不会再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这个工程真是奇怪了。 云颂又问:“这个工程当时是哪个施工局接的单,我要他们的联系方式。” 张总急忙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发了过去。 一般在施工的时候,都会有记录,云颂打算回去之后要过来记录看一看,是不是配料比出了问题。 邵清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没有觉得,这片住宅区的阴湿气特别重吗?”此时,她正蹲在墙角边观察一株绿色植物,植物的叶子锯齿是黑色的。但在邵清的记忆中,这种植物,叶边应当是浅绿。 张总正焦头烂额,随口搪塞了她一句:“怀水市气候就这样。” 邵清摇了摇头:“我是说,这屋子里可能闹鬼。” 她声音沉沉的,在四周空旷的单元房里传开,还带着回音。 单元房的温度,似乎更低了。大梁和墙面上的黑色裂缝,此时就如同一双双躲在暗处的巨大眼睛,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邵清的影子投在灰白且布满裂缝的墙上,毫无血色的皮肤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 陈浩用力按下胳膊上竖起的汗毛,故作大胆地“切”了一声:“小丫头你别在这里耍神棍了,这可不像你在湘西赶尸,跟闹着玩的一样。” 方文俊也是个无神论者:“是的,邵清别添乱,这世界上哪里有鬼?” 邵清有些无奈,想当初她还是茅山得意弟子的时候,说的话谁敢不信,可来到这里,连两个小年轻都怀疑她,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可张总却在听完她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紧张地在四周望了望。 云颂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张总,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等到工程局送来日志,我核对完之后再与你联系。”云颂说道。 “哪里能这么就走呢,今天中午我给云总摆个接风宴吧,去怀水市最好的酒店。”张总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云颂看出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推辞道:“不必了。”她指着陈浩说:“我学生有胃病,不能吃外面的东西。” 陈浩:“???”他什么时候有的胃病?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哦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张总无力应付,摆了摆手。 他正打算回去,突然看到了一旁刚刚站起来的邵清,两眼一放光,走了过去,满脸希冀地问道:“大师,可否留个电话号码?” 邵清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 不是她不想给,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邵清10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但是,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信?十万火急之下,邵清灵光一现,故作矜持地说了一句:“妈妈说过,女孩子的电话号码不能给别人的。” 空气突然安静,张总的笑容逐渐消失。 陈浩哈哈大笑起来,都笑出了眼泪,指着邵清揶揄道:“哈哈哈,你这小丫头还怕张总看上你不成,哈哈哈哈,真的想多了。这是我这个月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方文俊偏过头去偷偷笑,努力不让张总和邵清看到。但脸上紧绷的肌肉还是出卖了他。 张总脸上五光十色,尴尬异常。 云颂黑着脸按了按额头跳动的青筋:“张总,那是我的助手,年纪小不懂事。你要是找她,打我的电话就好了。” 张总机械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陈浩还是不停地拿这件事情嘲讽邵清。起初,邵清还可以脸上笑嘻嘻,心里p,后来,邵清忍无可忍,只想一拳打在陈浩那张贱兮兮的笑脸上,给他来个从三维立体到二维平面的整容切换。 云颂开口:“好了,陈浩别说了。” 陈浩立刻闭嘴。 邵清从口袋里悄悄地拿出手机,决定好好研究一番,从此告别古董乡巴佬,开启都市时尚青年新篇章。 然而,壮志凌云无奈设备垃圾。她的手机,开不了机了。 她不想问陈浩,又不敢问云颂,只得尽量缩小动作幅度,戳了戳副驾驶上的方文俊:“我的手机,怎么开不了了?” 方文俊接过来研究了一番,恍然大悟:“哦,这是没电了吧。” 邵清:“”兄弟你就不能小点声?陈浩坐旁边呢! 陈浩又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邵清你这小丫头到底是有多土啊,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我爷爷都比你强。” 邵清:“呵呵。”年轻人,真抱歉,我比你爷爷的辈分高得多。 她决定厚脸皮到底,理直气壮道:“那又怎样?我们那里穷,刚买上手机不会用。” 陈浩:“”他的内心突然有些自责是怎么回事? 这时,身边伸过来一只纤细修长的玉手,手里拿的正是一个充电宝。 邵清受宠若惊,颤巍巍地接过充电宝,给手机充上了电,中间悄悄地用目光去偷看云颂。却见云颂面色如常,正在用pad看工程局发过来的文件。 唔,别看云颂平时冷着一张脸,其实还是挺关心她的嘛。邵清的内心得到巨大满足。 手机充上了电,重新开机成功。 陈浩伸头看了过来,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绿色app暴跳如雷:“你不是说刚买上手机不会用吗?那这个东西是什么?!”他心中的自责已经完全消失了。 邵清低头仔细一看,该app下面有六个米粒小字:晋江小说阅读。 她理直气壮:“我买的二手的。”好吧,自己今天已经数次违反茅山教义了,幸好没有人看到。 陈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大师?夜探? 回到宾馆,邵清洗完了澡擦着头发出来,看到云颂正穿着浴袍躺在床上看文件,白皙精致的锁骨在浴袍领子中若隐若现,微卷的头发垂在胸前,别有一番风情。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你说,这个人怎么可以长得那么好看?! 茅山教义第七条: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身为优秀的茅山弟子,邵清心中闪过一丝罪恶感。 她别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了缓,对云颂说:“其实你不用再看那些文件了。那不是工程问题,里面有鬼魂在作祟。” 闻言,云颂抬头,露出纤细秀美的脖颈:“还是看一看保险。工程无小事,说不定哪个细节出了问题。” 云颂从小就这样,对自己要做的事情简直严格到了苛刻的程度。刚踏出大学校园,她就因为谨慎和高标准远远甩开了同期的毕业生。每一个工程,只要经过她的手,就不会出一丝一毫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成完美。 因此,没过多久,云颂这个名字就在圈内传开了。前两年,她和几个学长学姐带着一群年轻人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颇有名气。 邵清不再打扰云颂工作,低头鼓捣起自己的手机。 身为老祖宗,因为科技水平跟不上,在一群小辈面前屡次丢人已经狠狠地伤了她的自尊。 最后,经过孜孜不倦地探索,邵清发现,手机中最吸引她的,还是那个绿色的app。 此时,云颂已经看完了文件,放下了pad闭目养神。 邵清问道:“有发现吗?” 云颂摇了摇头:“工程没有任何问题,从工期安排和执行c建筑材料配比来看,这个住宅区虽然不完美,但绝不至于发生事故。” 她顿了一下,又问:“你呢?” 邵清听出来云颂是在向自己求助,骤然生出被依赖的自豪感,她说:“房子里有股子阴气,我怀疑地里面埋着死人没有迁走,现在成了怨鬼。” 其实,再多她也就看不出来了。现在这个身体灵力太差,要是以前唉,好汉不提当年勇。邵清再次下决心努力练功,争取以后多在云颂面前装个逼。 “埋着死人?”云颂坐直身子,睁开了眼睛。 这个答案很不合理,按照资料来看,事故区前身并非坟地,而是一处老旧住宅区,并且,也没有传出来过凶杀c闹鬼之事,怎么可能埋着死人呢?! 云颂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我是云颂。” “云总好c云总好,我是张兴来,”电话那边传来张总的声音,有些讨好地呵呵笑着说:“云总,您的那个助手邵小姐在不在?我找她有些事情。” 云颂把电话给邵清递了过去:“找你的。” 她们都有一种预感,张总的这个电话,和住宅区闹鬼有莫大的联系。 “喂,张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哦哦,是邵大师啊,白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大师。”张总的声音比见到双亲还亲。 “额张总您客气了。”邵清受宠若惊,虽然白天张总对她并没有对云颂那么恭敬,但和怠慢也沾不上边。 还有,被人叫“邵大师”的感觉可真苏爽,仿佛回到了久违的上辈子,邵清觉得自己有点飘,又默默地背了几句茅山教义。 “大师啊,您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破产进局子啊!”刚刚还如见双亲,现在就如丧考妣,张总感情变化的速度让邵清有点反应不过来。 “救你不是不行,你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邵清看了一眼云颂,云颂现在的表情也很凝重。 “我也不瞒您,邵大师,那块工地上,曾经闹出过人命。”张总颤抖着声音说:“当初施工的时候,有两个工人失足掉进了化灰池,当时旁边没有人,救治不及时,一个抢救无效死亡,另一个也成了终身残废。” “那,死亡的那个,他的尸体呢?” “被他家人带回乡下埋了。” 听到这里,邵清和云颂的眉头都一皱。 邵清问道:“张总请您说实话,您这样藏着掖着,我想帮你都帮不了。” 张总突然提高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辩解道:“邵大师,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哭诉:“该赔偿的我也赔偿了,该赡养的我也赡养了,谁知道那工人就赖在那里不走了!大师您可得帮帮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邵清一听他有点停不下来的趋势,脑壳子抽搐了片刻,打断道:“好好好,我尽量。”随即把电话挂断了。 “哼,”云颂嗤笑:“想保命还不说实话,真会做梦!” 邵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事实上,她上辈子对类似的事情见过太多,已经习以为常了。 张总在说谎。 要么,那个命案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飘飘。要么,事故区工地上,不止发生了这一件命案。 而那个死在工地上的人,让张总宁可面临破产的风险,也不愿讲出真相。 那么,张总在那起命案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呵,有意思。邵清舔了舔嘴唇,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她一向如此,对别人避之不及的鬼怪灵异事件,有着难以想象的热情。 在茅山一同修习时,曾有师弟师妹问:“邵师姐除魔卫道,可是为天下大义而一往无前?” 邵清思索了许久,她的答案是:不知道。这个答案,与茅山传统的教义是相悖的。 没有任何缘由,她仅仅是想知道这背后的一段段真相。只要一想到自己能亲手挖掘出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她就热血沸腾。或许正是因此,她才成了茅山众弟子中耀眼明星般的存在。 她是邵清,那个不同凡响c空前绝后的邵清;她是邵清,那个无关正邪c肆意潇洒的邵清;她是邵清,那个妖魔丧胆c睥睨众生的邵清;她是邵清,那个无牵无挂c仗剑天涯的邵清。 邵清脑袋一热,突然很想让云颂见识一下自己的英勇风姿:“晚上,想和我一起去夜探鬼宅吗?” 云颂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十几秒,直到邵清逐渐清醒,红着脸想要把目光移开的时候,她微哑着声音说:“好。” 然后邵清后悔了。 擦——!她怎么忘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换了壳子了。以她现在的菜鸡水平,能不能保护好自己都是个问题,别说再带着云颂了。 邵清的心突突的跳。 无语问苍天,自己装的逼,哭着也要装完。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她也有好好修炼。对付那样一个小鬼魂,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晚,云颂和邵清来到事故区前。 小区里的居民已经尽数搬走,每一户都是黑洞洞的,宛如瘆人的骷髅头。 路边仿中古欧式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明明灭灭,把法桐树和小型灌木的轮廓投的又黑又长,宛如一个个蛰伏在底下的厉鬼,张牙舞爪等待着猎物。 草丛和树枝里,不时传出青蛙和寒蝉凄厉的叫声,漆黑死寂如水的冰冷空气更显阴森。从楼道里走过去,潮湿的墙角一串接着一串的蟑螂爬来爬去,老鼠“吱吱”的叫声清晰可闻。 随后,她们进入了一户单元房。 墙上开了好几个洞,惨白的月光从另一户人家中照了进来,地上的废纸团和沙石砖块被照的清清楚楚。一阵阴风刮过,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施工材料特有的气味,夹杂着淡的近乎察觉不出的腥臭味。 空旷的房间在黑夜中大的可怕。 云颂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邵清摇了摇头。这一户人家阴气并不是很重。 两人出了此栋楼,沿着小区里的水泥路向西走。 忽而,邵清停下了脚步。 九栋楼,就是这里了。 温度在这一区域骤然一低,空气中的臭味也更加浓烈。虽然说这旁边有一个公共厕所,但邵清一下子就辨别出那臭味不来自厕所,而是腐尸特有的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秘密?出发? 邵清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对云颂说:“我进去,你先在外面等着。”邵清有种预感,里面的东西,有一些本事。 云颂沉默片刻:“好。” 邵清走了进去,苍白的脸在阴冷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蓝色,仿佛是迷失道路了的鬼魂一般。 她默念口诀发动了道术,屋子里登时亮起一排招魂灯,灯芯在阴风的袭击下摇晃不停,邵清的影子也跟着忽短忽长,变幻莫测。 邵清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忽然,她屏住了呼吸,举起一盏招魂灯,扔向了墙角边一棵蕨类植物。 那是整间房子中阴气最重的地方。 “噼里啪啦——”宁静的空气中传来燃烧塑料制品特有的声音,臭气熏天,完全不是一株正常植物该有的样子。 火焰熄灭后,那株蕨类通体漆黑,泛着沥青一般的亮光,如干尸一般倒了下去,匍匐在墙角。 整间单元房,变成了猩红色。墙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一排排的气泡,气泡又迅速炸裂,散发出浓烈的臭味,留下一片片起皮的墙面。 就仿佛人的皮肤被用火燎出水泡,又强行把水泡挑开一般。 邵清把墙角的引魂灯捡了了起来。一切归于宁静,空气中的臭味依旧很浓烈。 她找到一把铲子,在墙角边挖了起来。挖开松动的地砖,掀开破碎的瓷砖,几只红头黑背的大蜈蚣和甲壳黑亮的鼠妇爬出去后,眼前的景象在招魂灯的光芒下清晰可见。 这株蕨类的尸体之下,是和它的体积完全不成比例的庞大根系,焦黑透亮,沿着墙角一直延伸到深不可测的地下。 邵清将灵力汇聚在双臂,用力一拔,把它连根抽出,几滴黑色的脏水喷了出来,留下一个黑气翻腾的洞口。 她皱着眉头掩住鼻子,努力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只听“咔嚓c咔嚓”几声,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一般,从洞口周围裂开。邵清扔掉根体,迅速后退了几步,以免自己掉入越来越大的洞口。 终于,直径约一米的洞口停止了碎裂,发出窸窸窣窣的攀爬声。 一个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的人,从洞口里爬了出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如同淬毒的匕首。 邵清的眼睛骤然睁大,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咯噔”一下凉了一半。 事实上,眼前这具东西,不能被成为人,而应该称为虫尸。 所谓虫尸,即,人死后,魂魄因强烈的怨念徘徊不入轮回,躲入最肮脏的地方,与蛆虫鼠类为伴,久而久之合为一体。 那一层层绷带下,时不时有小小的凸起迅速耸动,正是在爬动的虫子! 如果只是单个虫尸,战斗力并不惊人,但此处肮脏阴暗,虫鼠聚集,怨魂便可以得到充足的补充。这样下去,总会把邵清身上的灵力消耗殆尽。更何况,邵清现在的战斗力,真的不够瞧。 虫尸已经攻了过来,邵清法力有限,发不了大招,只能左躲右藏,身形狼狈。 虫尸由于绷带的束缚,动作笨拙。他一个拳头从邵清头顶打了过来,邵清眼疾手快,一个深蹲,拳头落在了她身后的墙面上,“轰隆”一声巨响,半面墙倒了下去,单元房里灰尘扬起。 邵清被呛得咳了几声,心里暗道:“幸好反应快,不然非丢了半条命。” 这样你打我藏,仿佛猫和老鼠一般,大战了不知多少个回合。虫尸已经察觉了不对,他停下了靠蛮力的攻击,左手缓缓抬起,艰难地抽开了右手上的绷带。 霎时间,蟑螂鼠蚁喷涌而出,从四面八方朝邵清袭来。 同时邵清也看到了那个亡魂的真面目。全身溃烂流脓c没有一处完好皮肤。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宛如生锈的锯子在锯木头一般。 邵清头皮发麻,顿觉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爆炸。 难怪这个亡魂要选择变成虫尸,就算是虫尸,也比他原来的样子要好上百倍。 邵清一边艰难地躲避着遍地的鼠虫,一边提防着那怨魂的攻击,分/身乏力,头上涌出豆大的汗珠。 蓦的,房间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砰,砰”,十分急切。 邵清眼睛猛然睁大,一口气沉入胸腔,怒喊道:“别进来!” 砸门的声音却更大了。 邵清顾不得爬上脚踝的虫子了,咬住牙关,周身爆发出璀璨的灵力,将一众虫鼠炸开数米远,飞身扑到门前,想要阻挡住门外那人的疯狂举动。 云颂她只是个普通人啊! 然而,未等她组织成功,云颂便砸开了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对地上泛滥的肮脏虫子恍若未见。 她扶起了倒在门边的邵清,将手深入领口,掏出了一块通体翠绿c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玉佩。 云颂将玉佩取下,挥起胳膊使劲朝怨魂扔了过去。 光芒大作,怨魂发出了凄惨的叫声,继而化作一缕黑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洞中。地上的鼠虫一看大势已去,也纷纷逃窜地不见踪影。 屋子里恢复原来的死寂。唯有墙角里的一个大坑,和地上许多虫子的尸体,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斗争。 邵清抬头看了看云颂,眼睛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云颂未发一言,抬脚走到玉佩掉落的地方,轻轻地捡起它,掏出纸巾细细擦干净,重新戴回了脖子里,她的声音很平静:“走吧。” 开车回了宾馆的路上,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安静,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 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终于,邵清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不必。”云颂并未回头,似是随口一答。 邵清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望着云颂美丽的丹凤眼:“你当初为什么要聘用我?” 云颂的那块玉远比她这个半吊子道士要厉害的多,她不信云颂真的用得到自己来驱鬼。 云颂偏过头,望向天边深紫色的云,月亮已经在慢慢地下沉,天边一丝曙光撕裂了漆黑的天幕,黎明就要到来了,她说:“因为你看得见。” 因为你看得见,所以我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里有久违的岁月的声音。一种绵延在灵魂深处的孤寂在那一瞬间爬向了邵清的内心,她为之一颤。 “云颂啊”邵清望着那细瘦修长的身体如一棵悲凉的孤松一般缓缓步入了房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擦——!小妮子你是不是掉茅坑里了,浑身这是什么味啊?”陈浩难得早起了一次,刚出门就碰见了满身狼藉c臭气熏天的邵清,皱着脸捏住了鼻子。 “现在都是水冲厕所了,谢谢。”邵清礼貌地笑了笑。 陈浩:“”一个比喻用得着那么当真吗?!还有,大姐你的重点是不是找错了?! 面对邵清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人,他只有换一种说法。想了半天,陈浩终于想到了合适的比喻,他得意洋洋地说:“那就是掉下水井里去了。” “咦——!人呢?!小妮子给我回来!”邵清早已不见了踪影,一片枯叶从陈浩面前打着转儿飘过,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萧索。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个年龄不该面对的奇葩队友。陈浩欲哭无泪。 邵清把浑身上下用沐浴露搓了好几遍,等到实在闻不出那股腐臭味,她才出了浴室。 进了房间,她看见云颂坐在茶几前,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有些出神。她面前放了一杯冷掉的红茶。 邵清走了过去,端起她面前的红茶,换了一杯热的,放在云颂面前。 云颂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邵清笑道:“别误会,我是担心对不起你给我的一月五万。” 闻言,云颂将玉佩放入衣领中,端起茶几上的红茶喝了一口,正色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邵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没有说谎,以现在的实力,自己完全不是虫尸的对手,昨日若没有云颂的玉佩,她难以脱身。 邵清不傻,遗憾归遗憾,好奇归好奇,但超出自己实力的危险之事,还是不做为好。 更何况,要是自己坚持,一定会把云颂也牵扯进来,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有些抵触。 但这样一来,此事便棘手了。答应张总的事情没做到是且不谈,重要的是,留着虫尸在,那片地区恐怕以后难得安宁。 云颂问道:“那个厉鬼,你能判断出是何方神圣吗?” “初步估计是张总所说的掉进化灰池死掉的工人。”鬼魂会保留死者死去时的样子,他浑身烧伤溃烂,应该是生石灰遇水熟化所伤;他声音嘶哑,应该是石灰浆体流入口鼻的后破坏呼吸道的遗症。 云颂站了起来:“出发吧。” 邵清惊讶:“去哪里?” “我从张总那里要到了这户人家的地址,去他家里看一下吧。知道了原因,或许能够解决。”云颂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邵清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了。 她是阴阳眼,身上却没有灵力,充其量算是个容易被鬼怪盯上眼的肥肉。可偏偏,她有天灵地宝一样的玉佩,法力足以护其安全,还知道化解厉鬼,不只有硬碰硬一条路子。 显然,云颂以前有过一段奇遇。 那么,那段奇遇,究竟会是什么? 邵清的好奇又上来了。不过,对于救了自己的雇主,探人家的老底显然说不过去。 谁活着还能没一点秘密?更何况是云颂这种人。 邵清选择沉默是金。 两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 出了宾馆,看到刚刚锻炼完回来的陈浩。 陈浩一脸懵逼:“老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云颂:“处理工程上的一些事情。” 陈浩:“???”工程上的事情,不应该带上他和方文俊吗?这个乱入的邵清是怎么回事。 邵清同情地摸了摸这个被老师抛弃的可怜孩子:“你去了会添乱的。” 云颂不置可否,径直去停车场取车。 陈浩:“!!!”他现在已经要用添乱来形容了吗!老师你别走,老师你看看我,老师我可是你的得意弟子啊,老师 当然,他充满期盼的幽怨小眼神,云颂是看不到的。 邵清上了车,轻轻地挥手,不带走一个陈浩:“兄弟再见。” 啊——呸!谁是你兄弟?陈浩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 一定是在做梦,自己一定还没睡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木屋?小楼? 驱车来到一处山村,眼前是一条不算宽阔的泥路。前几天刚刚下了一场雨,棕褐色的稀泥被压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车轮印,十分颠簸。路的两边是翠绿的农田,蝉声不断。 在农田中劳作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此地经济落后,主要生产方式还是务农。年青一代出去打工,留下老人在家里照顾留守儿童。路上不时有穿的破破烂烂c顶着一张黑铁蛋般小脸的孩子跑过,偷偷地打量着云颂开的路虎。 车子停到了一个农家小院前。 邵清问道:“这就是李大虎家?”李大虎是在工地上落入化灰池死亡的那个工人。 云颂点了点头。按照张总给的地址,李大虎家就在这里。 她们下了车子,却未料到路边情况不好,稀泥又多又滑。今日云颂出来时穿了一双皮质的黑色中跟鞋,刚一落地就来了个大变身,成了土黄色。 邵清施了一个法术,把那双鞋清理干净,又变了一层保护罩覆在上面。 云颂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流露一丝戏谑的笑意。 邵清摸了摸鼻子,看向别处:“我是看你这双鞋怪好看,粘了泥多可惜,你别误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她看到云颂的那个表情,总觉得有些心虚。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不忍心看到那双鞋不成样子啊,没有任何别的想法。邵清默默地用身为优秀茅山弟子的荣誉做了个担保。 云颂笑的颇有深意:“我只是在想,你既然擅长这种事,以后打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邵清:“”她可以收回刚刚那个法术吗? 云颂又玩味地看着她:“你怕我误会什么?” 邵清:“”没什么,是她功力不到家,是她输了,云颂大佬的脑回路果然和她不一样。 经过刚刚那个小插曲,气氛轻松了许多。两个人朝小木屋走了过去。 这所小木屋一看便知历史悠久。 经过岁月的打磨,它成功地成为了一个四面漏风的危房。外圈是一些短树枝围成的篱笆,树枝枯朽,长了许多蘑菇菌类。院子里共分三间小屋,也是木板的。木头被无数场大雨洗刷,又被风干,表面刷的漆已经褪的差不多了,呈现出一种灰白色,木材开裂,纤维分明,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太太的头发。 嘶——!这种房子也敢住,不怕哪天塌下来?邵清心中感慨,有些同情这户人家。 云颂走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过了许久,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慢吞吞走了出来:“来了。” 她打开门,一看是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有些警惕:“你们是?” 云颂缓着脸色,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亲切些,尽管邵清觉得作用不大。她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李大虎家吗?” “李大虎?”老太太面色迷茫:“我不知道村里有这号人啊”她又嘀嘀咕咕地思考了一阵,灵光一闪:“哦,我想起来了,是头几年死的那个小伙子吧。” 老太太面露惋惜:“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说没就没了,怪教人可惜。幸好出事之后,老板赔了一大笔款子,也算发了横财。一家人卖了这里的房子,去别的地方住了。” 云颂又问:“那老人家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有些歉意:“当时我们虽然买下了这个房子,但确实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联系,恐怕帮不上忙。” 云颂皱了皱眉头。李大虎家的联系方式,张兴来也没有。线索仿佛到这里就断掉了。 一边站着的邵清却突然没头没脑地插入了一句话:“老人家,我看你家西边的房间不太稳固,最好早点搬去东面去住。” 云颂闻言,抬起头,西面的房间是老太太刚刚走出来的那间。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果然,力学结构设计并不合理,再加上材料朽烂,的确有很大概率发生坍塌 她看向邵清的目光深沉起来。 老太太听完后,笑了笑:“正打算搬呢,这房子现在不大中用了,等今年收成过了,免不了修一番。” 邵清点了点头,又和那老太太随意拉了几句家常,便道了别。 上了车,邵清问道:“现在怎么办,还有别的办法联系李大虎一家吗?” 云颂摇了摇头:“当初工亡,李大虎的赔偿是一次性付清的,张兴来那里也没有联系方式了。” “一次性付清?”邵清不太了解赔偿之事,对云颂刚刚说的那个名词有些疑惑。 一道闪电在云颂脑海中划过。邵清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她。 身亡的李大虎和受重伤的王富是同村人,两人感情还算好,因此在工地上都是一起干活。李大虎死了,王富却救了下来,或许可以通过王富了解到李大虎的相关事情。 她当即拿出手机,给张兴来打了个电话,问了王富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车子行驶起来。 邵清问道:“咦?这是有线索了?” 云颂边开车边回答道:“嗯,去王富家问问。” 村子并不大,过了不到十分钟,两人便来到了王富家。 邵清下了车,看着眼前的这栋二层小楼,摸了摸下巴。 唔这户人家,挺气派的嘛。 一路走来,村子里有木屋,也有条件好一些的水泥房,但说到二楼这种奢侈的操作,王富家还是独一份。 她向前敲了敲那扇朱红色大铁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为她们开了门。 三白眼,颧骨又高又锋利,宛如刀片一般,腮骨横长。是重利轻义c心肠狠毒之人的面相。 女子打量了一下云颂,又看了看两人身后的那辆路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笑着走了出来,热情地问道:“两位美女有什么事情吗?来,进来说,进来说。” 云颂没有急着进去,问道:“这里是王富家吗?” 那女子一听云颂提起王富,眉头皱了皱,眼中的警惕之色被她尽力压了下去:“是确实是,不过,你们找王富做什么?” 邵清走了过来,答道:“当年李大虎之死有些蹊跷,我们来找王富问问那件事。” 女子一听,便转着眼睛迟疑起来,在想如何拒绝。 云颂见状,取出钱包,抽出十几张红色的钞票递了过去。 “唔,这怎么好意思啊~一件小事而已。”女子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嘴里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从云颂手中接过了钱:“大妹子你太客气了。” 云颂的嘴角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显然不想做她的大妹子。邵清默默地在心里为她点了一根蜡。 “快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我带你们去见我家那没出息的吧。”女子把门大的大开,更加热情地欢迎两个人进来。云颂和邵清跟了进去。 院子里面也收拾的干干净净c井井有条,院子里放着一个新款的滚筒洗衣机,旁边卧着一条浑身油光发亮,体态彪肥的大黄狗。 大黄狗见有陌生人进来了,撒蹄子恶狠狠地跑了过来。 女子一抬脚,将黄狗踢到一边:“叫什么叫,一边凉快去!”她又转身对云颂呵呵地说:“客人别怕这畜生,它见了生人就是叫的响,不咬人的。” 三人走到一处低矮的小屋旁,女子停下了脚步。 这个院子盖着两层小楼,漂亮气派,一路上见别的屋子都宽敞明亮,和眼前这一个完全不同。 地处西北角,背阴又潮湿,墙角边一会儿就爬过了好几只蜈蚣和潮虫。屋子又低又小,只开了一扇窗户,从外向里看,黑洞洞的一片。 不像是个住人的,倒像是杂货间一类的东西。 女子脸上略有羞赧,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王富就在里面住着呢,两位有什么事情进去问他就可以了,我就不去了。”她又问:“中午要不要在我家吃饭,我去准备准备。” “不必了。”云颂推拒,抬脚走进了屋子。 两人一进入住着王富的杂货间,就问到了一股骚臭味,夹杂着浓浓的发霉的味道。 “唔,是小希放学回来了吗?”床上传来了一个充满着浓浓讨好意味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嘶哑异常,如同锯木头一般。 邵清和云颂都没有答话。 “哈哈,是来客人了啊。”床上的人努力坐起了身,虽然说是在笑,可邵清琢磨着,那笑容怎么听怎么苦涩,就像逼着自己笑一般。 “把灯拉开吧,屋子里太暗了。”床上的人已经坐起来了,倚在床头不再动。王富的声带因为那件事故已经坏掉了,发音并不清晰。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地把每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云颂和邵清都能感受到他的吃力和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王富?当年? 云颂摸索了片刻,在沾满了灰尘的墙壁旁边,找到一根塑料绳,她拉了一下,头顶的灯泡“刺啦刺啦”响了一阵,闪过片刻后稳定下来,灯光是昏黄的。 云颂皱了皱眉头。 想不到已经这个年头了,还有人家在用这种灯泡。或者只有王富的屋子里安装了这一种。 杂货间犹如贫瘠的田边老者一般,那干瘦枯槁的身形在灯光的冷漠下暴露无遗。 墙面没有涂漆,表面是一层抹的不太平整的石灰,有些地方裂开一条条长长的口子,不时有蚰蜒之类的毒虫在其中安家落户。 地面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落了厚厚一层灰尘,还有变形的农药瓶,生锈的铲子耙子,破了一个洞的竹篮。墙角边有几个大型的纸箱,塞着蛇皮袋子c废弃酒瓶c旧书本一类杂物。 唯有东南角,勉强挤出了一点空隙,一个单人小床局促地蹲在那里,床头上放着一只搪瓷碗,不知多久没洗,碗的边缘已经是黑色的了。看上去倒不像给人用的,像是农家用来喂狗喂猫的。 床上几条脏兮兮的被子,因为用的太久,天气又潮湿,已经长出了绿茸茸c黑乎乎的霉点,没有发霉的地方,也成了尿一般的黄色,远远就能闻见臭味。 王富坐在床上,那些被子就盖在他腿上。他尴尬地笑了笑:“屋子里乱,两位别介意。”说完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个样子,没吓到你们吧?” 他现在的模样,确实可怕。 根据云颂她们事先的了解,王富掉入化灰池时,全身的烧伤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皮肤破坏严重,送去医院时已经没了人的样子。现在,新皮虽然长了出来,但却和以前的皮肤不一样,是粉色的,颜色不均匀的,一处紧处松,形容可怖。自然,他老婆是舍不得花钱给他做植皮手术的,毕竟,现在的王富,免疫受到极大破坏,已同废人无异。 王富的眼睛,也在那场事故中坏掉了。此刻,他怕吓到云颂二人,特意闭上了眼睛。 邵清见状,呵呵笑了几声:“唔,我看着和正常人也差不多啊,哪有那么可怕。”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她还特意搬了一个板凳,坐在王富床头边。 王富颇为动容:“小姑娘心里善良啊,好人有好报。早晚老头我到了地下,帮你多祈福。”王富自称老头子,但他事实上不过三十多岁,只是外形上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邵清道:“那就不必了,我看着大哥您这样子,还能活上好几十年呢。” “哎呀——!”王富故作夸张,原本拘谨讨好的状态,因为邵清的热情随和也逐渐自然起来:“祝人长寿这种话,说给别人听那是挺好,但可别和老头子我讲。我这活着啊,多一天受罪一天。” 邵清和云颂都顿住了,不知怎样接话。的确,对于王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恐怕解脱才是最好的归宿。 空气安静的可怕,头灯的灯泡“噼啪”一声响,在这潭死水中炸开一个水花。 察觉到了尴尬,王富锯木头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努力地颤动声带,发出类似“哈哈哈哈”苦涩笑声,抬手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啊,我这人,唉,不太会说话,丫头们可别不开心。” “没事,”云颂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努力柔化了一下声线,道:“本来就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到。” “嗯,”王富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不知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进入正题,云颂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当初您和李大虎一同在张老板的工地上干活,出了事,李大虎没有抢救过来。最近,那住宅区又发生了一些怪事,我们怀疑和李大虎有些关系,找到这里来,才知道他搬走了,所以来问问您。不知,关于李大虎家,王大哥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啊?和大虎能有什么事?他人都去了那么多年了。”王富很惊诧,他自然是不知道住宅区闹鬼之事的。 “我们也是随便问一问嘛,当然,这也是猜测。”邵清在旁边安抚了一下:“您就和我们讲讲当年的事情吧。” “好吧,当年那些事,唉,说真的,我是不太想回忆的。”王富仰过前半个身子,靠在床头的墙上,面色很悲伤。 发生了那些事情,几乎可以说毁掉了他以后的人生,换做谁,不管过多长时间,都是无法释怀的吧。 “我和大虎是发小,从小就一起玩。大了之后,眼瞅着在家里种地养不活一大家子人,俩人便琢磨着和别人一样,出去找点活干,至少让孩子上个好点的学校。 可是啊,我们这种山沟沟里出去的农民,要学历没学历,要手艺没手艺,那些稍微体面点的,都轮不到我们去干。 我们俩人就合计着,现在身强力壮,不如去工地上搬搬砖,抹个水泥,虽然又脏又累,但给的钱多。我们农民出身的也不怕累。 干的头两年,确实不错,赚的钱不少,一家子都穿上了新衣服,饭桌上顿顿能看见个荤腥。我们虽然苦c虽然累,但一看到老婆笑的跟花儿一样,孩子抱着你喊‘爸爸最棒’的时候,这一颗心哦,都跟吃了蜜一样甜,觉得工地上那日头再晒,都值得。 谁知道好景不长,后来居然发生了那件事” 王富的声音更加嘶哑了:“那天中午,别的工人正在休息,轮到我们俩值班,是去看化灰池。原本是好好地,可不知怎么回事,工地上突然飞过来几个蜜蜂,冷不丁的在大虎腿上蛰起来了。大虎当时精神不太好,被蜜蜂一蛰,一个没站稳,掉进化灰池了。 我当时就在他旁边,看他掉了下去,也没来得及想什么,赶紧拉了一把,谁知道路边都是些细沙和石灰粉,滑的很,没拉稳,也掉了下去。” 王富咳了几声,一次说了那么多话,他本就受到破坏的声带已经不堪重负了。 邵清见状,提起床头边的热水壶,往碗里倒了半碗水,给王富端了过去。热水壶里装的是冷水,不知道是烧开了之后放凉的,还是本就没有烧。 王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喝的太快了,几滴就沿着嘴角流了出来。他抬起手,用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袖子抹了一把,显然已经很熟悉这个情形了。 “没事没事。”王富感觉到了邵清的担心,急忙笑着说了几句。他的喉咙还没有恢复,一说话又是重重的咳嗽。邵清拍了拍他的背,劝道:“王大哥我们不急的,你先休息一会儿,好了再说。” 王富点了点头,他也深知自己这个情况,不是逞强的时候,又喝了一碗水,静静地休息起来。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王富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觉得差不多了,咱们接着说吧。 剩下的事,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我们俩被救了上来,送去了医院,可惜发现的有些晚,大虎救治无效身亡,我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王富苦笑起来:“别人都说我命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捡回一条命来。事实上唉,有福气的是大虎才对啊。要不是为了每月的赡养赔偿,我这个人不人c鬼不鬼的样子,还活着做什么?!别人糟心,自己更糟心。” 他情绪激动起来,脸色已经有些涨红:“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死了呢?问什么要捡回来这条命。 我真羡慕大虎,他是个有福气的人。” 王富重重地咳起来,已经有些干呕的趋向,邵清只得拍拍他的背,再次给他倒上一碗水。 云颂和邵清都没有说话,她们没有资格,也不知道怎么,去评论这个可怜人的生命。对于这种惨剧,发生在谁的身上,恐怕都接受不了。 王富无疑已经很坚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上当?旅馆? “那您知道,现在李大虎一家搬去哪里了吗?”沉默了许久后,云颂沉声问道。 “唉,这个我也不清楚了。”王富苦笑,摇了摇头:“自从变成这副样子,我连家门都未出过几次。出事之后,大虎一家就搬走了,也没告诉我去了哪里。” 云颂看向了邵清,遇到这种情况,她并不知道怎么做。 邵清沉思道:“王大哥,那你知不知道李大虎埋在哪里了?” 王富沉思了片刻:“我们这里有习俗,人死了是要埋在家乡的,所以大虎的尸体埋在他家田地里了。我前两年出去的时候,还给他上过一炷香,就在村子最南头。” 两人告别了王富,开车来到村子南头,只见一片绿油油的农作物中,一个土包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土包上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些字,这边是李大虎最终的归宿。 坟包边长了几棵野花野草,在风中摇曳。 “怎么样?能感觉到什么吗?”云颂站在坟前,抱胸问道。 邵清摇了摇头:“没有怨气,尸体也好好地火化了。李大虎的灵魂应当是入了轮回的。”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头。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们在事故区遇到的那个虫尸,并非李大虎。他化成李大虎的样子,应当只是为了误导她们,因而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么,那个鬼到底是谁?他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李大虎和王富所发生的意外,会不会也和他有说不清的关系? 王富在回忆时曾说,李大虎在化灰池边工作的时候,莫名被几只蜜蜂追着叮咬,所以才失足掉了进去。她可不认为蜜蜂会无缘无故地攻击别人,所以,一定有人事先动了手脚。 这些,云颂也想到了。 她转身离开了李大虎的坟包,打开了车门:“既然这样,先回去吧。” 两人都上了车,车子在颠簸的田间行驶起来,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一大早赶到这里,结果却上了那虫尸的当,两个人心情都不美丽。 她们并没有再去王富家里,而是径直开车出了村子,打算直接回怀水市区。 天色已晚,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因此,饶是夏日里白天长,此时仍要把车灯打开才能看清路况。 云颂两天没有好好休息,此时眼睛下面已经有了一片青黑。她打开车子里的抽屉,拿出一盒清凉油,涂在太阳穴上。 邵清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不如今晚我们先在这里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再回去也不迟。” “还是今晚吧。”云颂开了一罐功能饮料,淡淡道:“工地上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真相,我已经联系了当初的工头,明天见面细说这件事。” 邵清不再说话。 对于这件事,她是与生俱来好奇心,而云颂则是超乎常人的责任心。两人都太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真相了。 “咻——咻——” 车子正在雨里行驶着,忽然传来一阵吹哨子的声音。 云颂停了下来,只见车窗外面站着一个身穿雨衣的交警,正打着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走。 她打开了车窗。一阵寒凉的风携着几滴雨瞬间窜了进来,落在她的脸上。猛地被冷雨溅到,云颂眯着眼睛打了个寒颤,疲惫的大脑也清明了不少。 交警凑了过来。他虽然穿着雨衣,但无奈雨大风大,此时整张脸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发丝c脸庞流淌下来,颇为狼狈。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啊。今天雨太大了,前方发生了泥石流,暂时过不了人了。要不您等明天再走?” 云颂听完,皱了皱眉毛,只得掉过车头,寻找沿街的旅馆。 后座上的邵清心中虽然惋惜,但同时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里处在县城和乡村的交界处,周围设施普遍落后,云颂开车走了许久,终于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农家旅馆。 “下来吧,”她在车里找到两把伞,递给了邵清一把:“虽然条件简陋,但目前可以住的只有这一家。” 邵清接过伞,笑了笑:“没事,有地方住就行。条件再差,也差不过我当初在湘西的住所。”这话倒是真的。 撑伞走了进去,进入大厅,不大的房间,四面白色的漆已经有了不少灰尘,地上铺着瓷砖,可惜东边裂一块,西边缺一角。木桌摆成的柜台上并没有招呼客人的服务生。几个人围成一圈坐,正在正中央的茶几上打扑克。 两个赤着膀子的大汉声如洪钟,口里还叼着烟,邵清远远闻见了烟味,眉头皱的很深。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黑脸盘妇女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看,是有客人来了,匆匆说了一声“就来”,可屁股依旧黏在板凳上,又墨迹了一阵,放下手中的牌,对牌友说完“等我。”才来招待云颂二人。 不怪她态度冷淡,这个时候来的客人,多半是由于路况不好,暂住一晚,明早就走。旅馆环境差,一晚的费用并不高,她赚不了几个钱。 “要两间房。”云颂道。 “哎呀,今天路堵了,住的客人多,只剩下一间了。”老板娘刚伏在柜台上记账本,闻言抬起头,建议道:“好在剩的是个双人间,你们两个都是女子,也可以住嘛。” 云颂沉思片刻,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进了房间,两人突然意识到,老板娘对双人间的认识,可能和她们不太一样。 此双人间非彼双人间,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唯一不同的是,床上有两个枕头,两床被子。顶多,算个大床房,并且,那床也并不算十分大。 再打量一下周遭的环境。壁纸虽然已经受潮发黄,但仍可以便认出原来的颜色是粉红色,壁纸上又粘了各种玫瑰花和爱心的图案,乍一看过去有些像十几年前流行的乡村非主流。床头边贴了一串小灯,红红绿绿的闪着。 云颂额角的青筋跳动了几下。用手指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房间。 邵清看她忍着不破功的模样,突然觉得颇有趣味。 她走到云颂身边,摇摇头说:“就凑活一晚上,能睡觉就好了。” 云颂无奈,只得打开电视机,手里拿着遥控器,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换着台,对邵清说:“你先去洗个澡吧,跑了一天了。” 邵清点头答应。好歹,小旅馆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可过了片刻,她又走了出来。 云颂一怔:“怎么没有洗?” 邵清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洗了之后没东西换。” 旅馆简陋,自然不会像市区里的那样为顾客提供浴衣。而邵清今日出来,穿的又是一条背带牛仔裤,洗完之后,总不好就这样睡觉。 云颂放下了遥控器,道:“你等一会儿,我记得车里面还有几件衣服。”她爱好室外活动,常常会驱车到郊外登山打球,所以车里经常备有运动服和宽松的t恤,此时正好拿出来当睡衣。 弯腰提起门边的伞,走下了楼梯,云颂瘦长的背影在楼梯间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长长微卷的头发披在身后,随她走动,略有飘起,露出和白玉般润泽光滑的脖颈。 不一会儿,云颂拿着衣服上来了,尽管打着伞,发尾和裤腿依旧沾湿了一些。 她递给邵清一件又宽又长的t恤:“你个子矮小些,可以把这件当睡裙穿。” 邵清也不推辞,接过衣服道了谢,便走进了卫生间。 衣服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和云颂惯常所用的洗衣液一样,邵清捧起来闻了闻,只觉得心里无比舒畅。 卫生间响起了淋浴的声音。云颂虽然在看电视,但目光老是管不住地朝那边望。 门是半透明的玻璃门,里面的灯光是明黄色的。少女曼妙苗条的身影被光打在玻璃上,从外面看过去,是一个动着的灰色剪影。曲线柔和,腰肢纤细。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下来。剪影开始用毛巾擦起了头发,擦完后,又换上了一件宽大的t恤,推门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邵清走到云颂身边,笑道:“我洗好了。”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热水的冲洗下,变成了娇嫩的粉红,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炯炯有神,几缕黑色的发丝带着水珠,贴在她尖尖的下巴上,又垂了下来,落在清瘦的锁骨间。 云颂的视线不自然地向下移了移,t恤又宽又大,挡着了少女那美妙的曲线,倒真是有些遗憾。不过,那双又细又长的腿裸露在外面,皮肤光滑的如同涂了一层蜜一般。 邵清虽然在湘西山里长大,但皮肤却是好的没话说,不光白,还细腻,宛如嫩豆腐一般。 室内光线暧昧,整个房间只有电视里动物世界节目主持人的解说声,和外面雨水哗啦哗啦的声音,衬的空气更显尴尬。 云颂感觉自己耳根有些发烫。 但云颂毕竟是云颂,她完美地掩饰了内心波动,面无表情地拿起床边另一身宽松的运动服,放下遥控器,对邵清道:“我去洗个澡,你先看会儿电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玉佩?回归? 云颂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邵清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只见屏幕中两只梅花鹿呈交叠状,表情惬意,仿佛是在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云颂咳了一声。 邵清摸了摸鼻子,老脸一红。显然,身为一名洁身自好c清高自律的优秀茅山女弟子,看这种有颜色的节目并不符合她的高冷设定。 她辩解道:“嘿嘿,刚要换台呢。” 云颂挑了挑眉毛,一脸不信:“哦。”然后,转过身去给自己倒一杯水。 邵清老脸又一红,但好歹已经活了那么多年了,她邵清什么场面没见过?看一看关于物种繁衍的,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 正在她刚想拿起遥控器换个台的时候,眼光一闪,瞧见云颂脖子里的那块玉从衣服中钻了出来,绿意莹莹,仿佛充满灵力,心头一痒,问道:“云颂,你的那块玉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块玉到底是什么天灵地宝,真叫人好奇呢。 闻言,云颂放下了杯子,走到床边,抬手取下了脖子上的玉佩,递了过去。 邵清接过,放在手中摩挲了一阵,只觉那玉润泽无比c通透异常,握在手心里还有温热的温度,仿佛是个活物。 她不由赞叹:“真是个好宝贝,你从哪里得到的啊?” 云颂移开了目光,仿佛陷入某段回忆,声音有些低沉:“一个故友送的。” 邵清一愣。 嘶——,云颂除了她还有一个有这种宝贝的故友?!那个故友还让云颂那么伤心?!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故作不经意,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颂思考了片刻:“世外高人。” 嘶——!她表示想摔玉。 那个故友,不但惹云颂伤心,还抢了她的专属称号“世外高人”,邵清很不爽。 邵清用威胁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那块玉,表示自己的手随时可能抖一下。 云颂也用威胁的目光看了看手中拿着玉的邵清,表示她的巴掌已经准备就绪。 邵清鼻子一酸,恨恨地看向那块玉。 不要说了,要落泪了 然而,还没有等她碎碎念感慨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此脆弱,一件玄幻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块玉骤然爆发出耀眼的翠绿色光芒,宛如城市夜里耀眼的霓虹灯。 然后 它消失了,没错,就在邵清手里,在两个人眼皮底下,骤然消失了。 云颂皱了皱眉头:“你做了什么?” 邵清:“”她发誓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虽然确实挺讨厌送给云颂这块玉的那个所谓故人,但是,邵清以优秀茅山弟子的人格做担保,自己从没动过破坏这块玉的念头。 云颂瞅了瞅她,以目示意她的手前几秒还在抖。 彻底失宠的邵清:“” 她脑子转的飞速,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洗清自己的罪名。 战略一,忽悠大法。 邵清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那个,小颂啊。” 话音刚落,云颂的目光便如同结了冰的刀子般飞了过来,看的她打了几个寒颤,得出血的教训:云颂不喜欢这个亲昵的称号。 痛定思痛,她改口:“云老板啊,”目光悄咪咪地瞅了瞅,云颂脸色还算正常,便接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您看看吧,这块玉陪了您那么多年,多么辛苦啊。事到如今也应该寿终正寝c颐养天年了,何不放手为快,大家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 云颂一脸冷漠地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以目示意“我们两个也可以相忘于江湖了”。当然,前提是把那块玉先交出来。 邵清痛心疾首,没想到两个人深厚的革命友谊还赶不上那块玉。 战略二,地痞无赖。 邵清两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挺直细瘦的小身板,仰起脖子,勾起小尖下巴,作无赖状:“没错,那块玉就是被我藏起来了,我就是不还给你了,你能怎么样。” 云颂没有回答,而是默默转过身,朝茶几走了过去。 邵清心中一喜,心道大功告成。 可万万没想到,云颂很快又走了回来。 她的手中拿了一把水果刀,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 邵清双眼骤然惊恐地睁大,手脚并用往床里面缩了缩:“大佬,我错了!大佬,放过我!” 当然,以上两种战略都是她的想象,在预估完风险之后,邵清果断选择第三种。 只见小脸迅速皱成了一个苦瓜,眼里含着要落不落的泪水,双手紧紧抱住云颂的胳膊,哭诉道:“云老板啊,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啊~~!” 她伸手抹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接着道:“尽管您的故人送给您的玉不在了,可我还在啊,我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您要相信我对您的忠心啊。” 茅山弟子,能屈能伸。大道要过,狗洞,也要钻!她邵清今天豁出去了。 云颂伸手按了按皱起的眉头,动了动胳膊,企图甩掉粘着自己的狗皮膏药。 但“狗皮膏药”不为所动:“您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松开!” 云颂挑眉,目光有些危险,她凉凉开口:“你在威胁我。” 邵清一个机灵吓的放开了,摆着手假哭道:“小的哪敢威胁云老板啊!我对云老板的崇拜好比茅山教义一般理所当然,就算云老板不开给我工资,我也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云颂摸着下巴,片刻后,突然道:“好吧。” 邵清:“???”变化有点快,请允许她消化一下。 云颂答疑解惑:“你不是说不要工资吗?好吧,我实现你的愿望,不开工资了,这件事原谅你了。” 邵清:“!!!”她的嘴角抽了抽,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些什么傻话。 邵清哭丧着脸,充满了悲情。当然,她此刻的悲伤是真实的。 “云老板啊~要不要这样狠心啊!” 不行了,忍不住了,要落泪了! 云颂转过身,不去看邵清,嘴角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仿佛冰山融化c腊月花开。 “咦?我的身体怎么?”邵清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虽然悲伤,但刚刚那一瞬间,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处涌了出来。 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云颂赶紧又转过来,急急问她:“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她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邵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没事。” 不是不舒服,是太舒服了啊。 数不清的灵力从丹田处奔涌而出,通过她的一根根筋脉,传送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巨大的暖流将她包围,邵清感觉自己这副躯体充满了力量,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巅峰时期。 是那块玉! 邵清意识到了。 可云颂却不明所以,以为是邵清怕她担心,编出来的谎话。她拉起坐在床上的邵清,公主抱起来:“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说完便急着要出门。 邵清哭笑不得,只得推着云颂,道:“你先将我放下,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云颂将信将疑,可看她面色如常,甚至还神采奕奕,便勉强说服自己相信,把人放了下来。 邵清的脚终于踩在了实地上。 对于刚刚云颂抱她,想一想居然有些害羞。现在突然被放下来,害羞是没有了,但心中不免遗憾。 “什么东西啊?”云颂问道。 邵清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控制从丹田处源源不断游出来的灵力,默念口诀,将它们汇聚到右手手掌。 忽而,她睁开了眼睛。 只见掌心处,燃起了一簇耀眼的火焰。通体翠绿,无一丝杂色,将这个房间映成了梦幻般的仙境。 云颂也有些吃惊。邵清的实力如何,她以前是见识过的,算命卜卦还能勉强应付,但真正到了战斗中,保住性命都是万幸。 可眼下这团灵力,如此纯粹,如此深厚。 就如同,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人一样 仅仅这样,邵清还不满足。 她继续催动灵力,在虚空中做起画来。 先是一座座翠峰高山,又是一条条碧带河流,水声潺潺,渔歌唱晚。晴空之上,白云点点,仙鹤高飞,大雁成排。几个农夫在山间的梯田里劳作,儿童们三两结伴,有说有笑。泉水从天边的山顶上流淌下来,惊动几尾嬉戏的锦鲤,惹得溪边洗脚的渔女笑个不停 好一个云淡风清的世外桃源! 云颂神情动容,她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恍若重生一般的少女,但云颂眼中又有太多东西,仿佛在透过邵清去寻找另外一段岁月。 邵清此时无暇去思考那么多,她扬起下巴,发丝飞扬,对云颂展开了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 她是邵清,那个惊才绝艳c名扬天下的邵清。她,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赵喜?真相? 邵清和云颂抵达怀水市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来到事先定好的酒店包间,只见到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在那里踱步,神情有些烦躁。 “赵老板,抱歉,路上有事来晚了。”云颂快步走过去。 男人听到了声音,转过身来。 他皮肤黝黑,脸上是一道道如同刀刻一般的皱纹。眼睛却很亮,总是带着笑意,一看就知道是个会来事的。当然,他确实很会来事,要不然也做不了工头,吃不出当下这个圆圆的啤酒肚。 赵喜原本正因为云颂来迟了生气,可转眼看到对方是如此漂亮的两个女子,又想到云颂年轻有为,在这一行业颇说得上话,以后说不定会有些来往。于是,语气又客气了下来:“云总您日理万机,忙一些也是常有的,不打紧。再说,我也是刚刚才来到,没有等几分钟。” 云颂点了点头,见赵喜没有借题发作的意思,便叫来了服务生,准备点菜。 “赵老板喜欢吃些什么。”云颂先把菜单递给了赵喜,示意他先点。 赵喜哈哈大笑:“云总您客气了,我们这些在工地上搬砖的,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哪里有挑食的,我吃什么都行。您和您的那个助手小姑娘点吧,客随主便。” 但云颂坚持让他先点。尽管这种事情赵喜推辞了,但如果真的跳过他去,反而显得自己目中无人,更何况对方年龄比他大,事后难免生气。 云颂向来讨厌这些弯弯道道,平日一向不和这些人打交道。 赵喜只好乐呵呵地结果菜单,点了几道菜个汤。不过他这次倒是厚道,没有要烟酒一类什物。要知道,一般这种饭局,不可无烟c不可无酒,酒灌的越多,才越说明所谓的“给面子c感情好”,事情才能谈成。 菜单又传到了云颂手里,云颂并未点,而是推给了身边的邵清:“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拿开的时候,又很不小心地碰到了她的手背。 邵清老脸一红。 悄咪咪地接过菜单,胡乱勾了几道,都是口味偏清淡的,云颂平日经常吃。 最后,菜单再次传到云颂手里,她拿着看了看,自己想点的那些,竟都被邵清点了,于是勾着眉头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似乎有盈盈笑意。 邵清别过了目光。 对面的赵喜虽然是个人精,看了这两人的互动,却是一头雾水。自我安慰,女人之间容易生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闺蜜情”云云,但似乎,要说云颂和邵清是闺蜜,也不像,年龄差的忒大了些。 啧啧,赵喜倒了杯水,他需要冷静一下思维。 “服务生。”云颂招呼候在门边的服务员过来,交代了一句让后厨加快些动作。服务生便答应着走了出去。 “赵老板。”云颂已经调整到了严肃的表情,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道:“我今日找你出来,是有一些事情要问的。” 赵喜见云颂认真起来,知道是进入了正题,放下了茶杯:“云总您尽管问,要是有能帮得上忙的,一定知无不言。” “嗯,”云颂点点头:“您可还记得,八年前怀水市银龙小区建设时,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吗?” 赵喜思考了起来,八年前,确实有些远了。 不过,他记性还算好,想了一阵后,赵喜灵光一闪,拍着手掌道:“哦,我想起来了。八年前那个工程中,有两个工人掉进了化灰池,好像是一死一伤,当时还挺严重的。” 云颂和邵清都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她们也知道。 邵清开口:“赵老板,还有没有别的一些事情?” 赵喜略有疑惑:“别的事情是指?” “就比如,工人之间发生矛盾,拖欠工资c打架斗殴之类的。”云颂补充。 赵喜苦笑两声,面色有些为难:“云总啊,实不相瞒,向您刚刚说的那些事情,哪个工程不得发生一箩筐啊,都八年前了,现在问,我也记不得了。” 云颂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深:“赵老板,这件事□□关重大,说不定牵扯到一条人命。麻烦您一定要仔细想一下。” 赵喜听她说的如此严重,一怔,按着额头道:“云总莫急,容我想想。”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赵喜歉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问道:“云总啊,我这脑袋,没有烟酒不中用,您不介意我抽一根吧。”他虽然是在看云颂,余光却是询问邵清。 毕竟,在赵喜看来,云颂这种行业内部人,即使是女人,即使不抽烟,但混上那么几年,总归对烟味都习惯了。可眼下她身边这小姑娘,看上去似乎还没毕业,不知道能不能忍受。 邵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示意看云颂的意思。 云颂道:“没关系,您请便。” 赵喜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了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点上,叼在嘴里,吞云吐雾,表情很惬意。没有办法,干他们这一行的,有几个人没有很严重的烟瘾啊。 云颂尽可能不去吸逐渐污浊起来的空气,表情有些艰难。 看的邵清心疼,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施了一个法术,让那些烟草的气味无法靠近云颂。 云颂有了感觉,略惊奇地看了看身边的少女,邵清眨着眼睛朝她笑了笑。 “哦!我想起来了。”对面突然传来带着惊喜的声音,惊动了正在搞小动作的两人。赵喜将抽了一半的烟拿了出来,在面前的烟灰缸上一捻,熄灭了,对两人道:“您说的那些事情,倒还真有。 当初,两个农民工在工地上出事了,开发商赔了一大笔钱,心里不痛快,骂农民工们笨手笨脚,要减工钱。 他这么一说,农民工就不乐意了。出事的是那两个,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开发商不同意,两边僵持着,很久都没有结果。 然后,就有一个性格有些无赖的坐不住了,吵着嚷着领了一群要罢工。老板不按原来的发工资,他们就不干。 这样过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带头的,突然有一天辞职不干了,以前的钱也不要了,就那样收拾了东西不见踪影了。他辞职的事,还是同乡一个关系好点的告诉我的。 那人可真倒霉,刚辞职不久,上头的又改变了计划,说要按原来的标准发。农民工们一看,事成了,也都没再闹。” 说完后,赵喜摊了摊手:“云总,就这些了,再多,我也想不起来了。” 云颂点了点头,赵喜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她也从上面这些事情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邵清却突然冷不丁地问道:“赵老板,再劳烦您想一想,那两个农民工出事前,是不是和带头闹事的那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云颂诧异地看向她。 邵清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啊。 赵喜捏着下巴,琢磨了一回儿,道:“确实有。农民工们在工地上干活,晚上没事情干,闲着无聊,喜欢聚在一起打个扑克。 那个带头闹事的,本来就是个地痞无赖,最喜欢干这些,还非要拉着别人一起。 我记得出事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叫李什么来着,李虎吧?” “李大虎。”邵清微笑着纠正。死者为大,名字叫错了着实不好。 “对对对,就是李大虎”赵喜接着道:“李大虎往常并不赌,那天被地痞缠的没办法了,只好玩了两把,谁知道他运气还可以,赢了不少钱。 地痞一看自己输钱了,心里不痛快,拉着李大虎继续玩,非要把钱赢过来才肯罢休。 可李大虎不愿意啊,好不容易赢了几百,再玩下去自己就倒贴了。于是,不再理那地痞,自个儿先回去睡觉了。 那地痞当时气得不轻,扬言以后有机会,非要把李大虎揍一顿不可。 不过,当时也没人信。这种话,他一天不知道要说多少句。 再后来,就是我之前讲的那些了。” 话音一落,云颂和邵清相视,都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真相,她们已经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自首?回归? “张总,我们希望你主动说出来真相,当初死在工地上的闹事者,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尸体又被藏在什么地方?”云颂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慌张的男人,语气肃然。 尽管以邵清现在的实力,对付那具虫尸完全没有问题。但这件事,张兴来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他理应当受到制裁,而不是付了钱便能坐享其成。 不管最开始错的人是谁,真相,该是明明白白公布于世的。 张兴来脸上的笑容很勉强,他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沿着秃顶滑下来的豆大汗珠,狡辩道:“云总啊,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里哪儿死过什么闹事者啊?我真的不清楚。唉,工程出了问题,我张某人都要倾家荡产了,哪儿还有心思隐瞒您。” 云颂冷哼了一声,语气轻蔑。 张兴来又面带祈求地去看邵清:“邵大师,您帮帮我吧,那片施工区是不是有鬼怪作祟?您是菩萨心肠,念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帮我除了那些东西吧,您要多少钱,我都给的起。” 邵清笑而不语,直勾勾地盯着张总的眼睛,如同拷问一般。 头顶传来云颂的声音:“张总,既然您不想说,我们爱莫能助了。”她站起身,对邵清道:“咱们回去吧。” 邵清点了点头,也站起来,准备和云颂一起回去。 “等等c等等,我说!我说!”身后的张兴来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拦住了要出门而去的二人,声音中带着哭腔:“云总c邵大师,我告诉您真相。”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李大虎和王富两人出事后,张兴来因为农民工罢工的事情心情烦闷,想要去工地上转一圈,威逼利诱着他们赶紧开始。谁知道还没到地方,遇到了一个喝的烂醉的人。 此人便是那当初喊着李大虎打牌,却输了许多钱的孙林。 孙林神志不清,见来人穿着体面的西服和皮鞋,恶向胆边生,从工地上拿起一块砖,朝着张兴来喊道:“识相的快把钱给爷爷交出来,今天饶了你。” 张兴来看自己被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醉鬼威胁了,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登时恼火,指着孙林道:“你是哪里的?叫什么?信不信我分分钟辞退你!” 众所周知,醉鬼最听不得别人比他横,孙林吐了一口吐沫,涨红了脸,边骂边开始打张兴来,张兴来也不甘示弱,两个人抹黑扭打起来。 孙林身强力壮,而张兴来体态臃肿,所以,尽管孙林醉的不成人样,依旧把张兴来打的鼻青脸肿。 张兴来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有钱又有关系,几时吃过这种亏,当下气的神志全无,逮着一个空挡,揪住孙林的后衣领,拖着他往工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死命摔。 不知道摔了多少下,身下的人没了动静。张兴来这才回过神来,一阵后怕。 他颤抖着手把孙林翻过个,看到情景,吓的立马瘫坐在了地上。 嘶——头上烂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脑浆迸裂。这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孙林,孙林,这死小子去哪儿了?”和孙林住一起的同乡见他那么晚了都没有回来,正提着手电筒去找人。 他这一喊,把原本六神无主的张兴来给喊了回神。 张兴来偷偷走过去,从身后捂住了此人的嘴,拖到石头后面。 交代事情经过后,他许诺这同乡,要是帮他一起圆了谎,不但会恢复原来的工资,还会额外给他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在当时可是不小的数目了。那同乡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他与孙林虽然是同乡,但关系并算不上好,孙林还拖欠了他几百块钱没还。 况且,孙林此人年少时便父母双亡,他那德性,又娶不上老婆,现在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要是真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不见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吧。 二人商量好计策之后,便在一个大坑里把孙林的尸首和带血的石头埋了下来。 那个大坑,明天便要打地基。届时,成块的混凝土会永远地掩盖住这具尸体,同样被掩盖住的,还有张兴来曾失手杀过人的真相。 他张兴来,还是富甲怀水市的大开发商,还是一个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好公民。 讲完了故事经过,张兴来肥胖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他倒在一边的沙发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擦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水。 他脸上,虽然有懊悔,有痛苦,当更多的,却是解脱。 这个阴暗可怖的秘密,被埋葬了那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张兴来的良心,特别是随着他的财富越来越多。 他太害怕真相暴露出来,甚至是在家里设了一个佛堂。 银龙小区的工程出事后,张兴来有过一段寝食难安的日子,每日烧香拜佛,唯恐是那孙林的亡魂在作祟,没想到唉,天道轮回,谁都不能被饶过。 李大虎为了几个小钱,惹恼了无赖孙林,结果被他陷害身亡。孙林恶人有恶报,作孽太多,被张兴来摔死在石头上,死后连葬身之所都没有。张兴来过失杀人,却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工程出了事故,大约会倾家荡产,失去最为看重的名利 只是,在这一轮回中,误打误撞牵扯进来的王富又是何其无辜?! 那个敏感而又善良的人,那个小心翼翼讨好每一个人的人,那个即使把自己逼到绝境也要给家人撑开一片伞的人,他的一生,难道就这样了吗?谁来为他买单! 云颂的声音有些低哑:“张总,银龙小区里闹鬼的事情,我和邵清会去处理,不过,过失杀人一事,我们希望您能去自首。” 张兴来耷拉着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我把这藏在心里许多年的事情说出来,便是做好了去自首的准备,两位放心吧。” 邵清突然道:“张总,您还记的王富吗?” 张兴来伸出手,仰面盖住自己的脸:“邵大师放心,王富,我还记得。哪怕是我破产了,也会安顿好他的。” “待会儿我进去,你在外面等我吧。”第三次来到事故现场,邵清下了车,对驾驶上的云颂道。 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力护住云颂,只是,她不想让这个人进去。 那里面都是虫子,太恶心了,会沾脏云颂的鞋。 云颂没有犹豫,嘴唇轻轻勾起,对邵清道:“快去快回。” 邵清有点飘,笑的合不拢嘴。 她在心里琢磨着,云颂怎么看,怎么像等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 十分钟后,邵清凯旋归来,她意气风发c面带得意c脚底生风,一双亮晶晶的眼望着云颂,恨不得在脸上写满“夸我吧夸我吧夸我吧”。 谁知道,云颂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吧,竟然用了十分钟零四十五秒,太慢了!” 邵清:“”说好的妻子等丈夫回家呢?不来个爱的抱抱吗? 云颂带着邵清回到宾馆的时候,陈浩正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刷手机,两天不见,此人彻底沦为一个丧逼。 陈浩见敬爱的老师回来了,丢下手机,眼泪汪汪地跑了过去:“云老师,您这两天带这个小丫头去哪儿了?连个电话都不打,我以为你要抛弃我和方文俊呢。” 邵清见这厮霸一过来就占了自己的位置,连忙挡在云颂前面,补刀道:“是的,你们已经被抛弃了。” 陈浩:“”他能揍这小妮子吗? 邵清继续补刀:“你都那么大的人了,凡事不能只缠着老师,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陈浩:“”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要动手了! 正在这时,方文俊走了过来,拉住了原地爆炸的陈浩,对云颂道:“老师,您回来了啊,咱们接下来做什么?还要再去施工现场调查吗?” 云颂并未久做停留:“已经解决了,收拾收拾,明天回去吧。” 方文俊和陈浩在风中凌乱。 什么?解决了?和这个神棍小丫头一起解决的?老师真的抛弃他们了吗?! 邵清学着云颂的样子挑了挑眉,以目示意:“本祖宗可不是普通的神棍。” 嘿嘿嘿,是偷走了你们云老师心的宇宙超级无敌大神棍。 公路上,一辆路虎正在飞驰。 尽管经历了被抛弃一事,但陈浩仍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挺了过来,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好基友方文俊给他的鼓励和安慰。 哼,等到了大本营,咱们再战!陈浩始终坚信,自己可以用完美的专业知识将邵清这小丫头打败。他陈浩才是云老师最得意的助手。 热血沸腾的结果是口干舌燥,陈浩边开车,边对副驾上的方文俊道:“乖儿子,爸爸渴了,快给爸爸来罐红/牛。”容他打个鸡血。 方文俊微笑着打开了一罐红/牛,回敬道:“浩儿子不用谢,毕竟我是你爸爸。” 后座上的邵清,听了这段对话,心中翻江倒海。 现在这个年代,都可以随随便便开这种玩笑了吗?!父亲母亲这种东西,拿来胡说简直是天大的不敬啊! 可转头一看,云颂面色如常,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唔,这样啊邵清低头思索,既然大家都这样的话,她身为老祖宗,也不能跟不上时代发展对不对? 于是 “乖女儿,妈妈的手机没电了,快给妈妈把充电宝拿过来。”邵清翘着二郎腿看向云颂,开始了她的作死表演。 空气安静了五秒。 陈浩和方文俊倒抽了一口凉气,云颂头上青筋乱跳,脸逐渐黑了起来。 邵清她有点慌。 云颂的脸彻底黑了下来:“陈浩,停车。” 十分钟后。 一辆路虎在公路上飞驰,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仿佛脚踏风火轮一般,气喘吁吁地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等等我!” 陈浩哈哈大笑,难得出了一口恶气。方文俊也忍的满面通红。 突然,后座传来云颂的声音:“陈浩,开慢点吧。” 尽管,邵清她有法力。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如同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靠在后座上的云颂睁开了眼睛,打断自己纷飞的思绪。 至少她有当下。 转身透过车的后窗一望,少女虽然大汗淋漓,但不见疲惫之色。她朝云颂眨了眨眼睛,绽开了一个自认为非常有魅力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助手?回家? “哇,小颂颂你终于回来了!想你想的我头发都掉了好几根呢~” 云颂带着邵清刚一进入工作室,只见迎面扑来一个穿着一身粉色西服的男人,更可怕的是,此人略施粉黛,描眉画眼,指甲涂的鲜红,兰花指翘的颇有几分风情。 对于此人异常的热情,云颂一个闪身便灵活躲开了,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林学长,不要这样。”她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邵清。 邵清无暇顾及,她此时已经目瞪口呆。这个人啧啧,独立特行啊! 一个男人,打扮的比女人还要花枝招展。邵清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 “林木阳,说正事。”旁边桌子上坐着一个正在画图的人,无奈地看了看粉西服,恨铁不成钢道。 林木阳也是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云颂的直系学长。此人专业知识很硬,可惜,性格有些一言难尽。非要一言蔽之,就是妇女之友,只恨生成男儿身。 林木阳委屈地皱了皱嘴巴:“我说的都是真的嘛,我对咱们工作室的顶梁柱小颂颂,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云颂一脸冷漠:“呵呵呵呵。” 林木阳对于学妹的不买账有些尴尬,只能跟着“呵呵呵呵”。 云颂嘴角抽了抽:“林学长,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工作了。” 林木阳一看云颂要走,收起了尴尬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云颂啊,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工作室一年前接的那个工程,三里山大桥。” 云颂几乎不假思索:“记得,有什么问题吗?”对于三里山大桥这项工程,她印象十分深刻。 三里山由于地形崎岖,地质特殊,想要设计出稳固又实用的穿山大桥,并非易事。工作室接下那项工程,由她领头,多次勘察后,用了将近半年,才完成了设计稿。 林木阳哭丧着脸:“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 云颂皱起了眉头。 林木阳接着道:“交给工程局施工后,负责人粗心大意,把姚家岗到黄叶坡这一段的地基打偏了一米,这可完蛋了。” “怎么会出这种荒唐的错误。”闻言,云颂瞳孔张大,双手抱胸,心中愤怒:“当初这个工程的负责人,不是很有经验吗?!” 地基打偏一米,听上去似乎不是大事,可对于大型的穿山大桥来说,可是致命的错误,直接影响到工程的整体受力结构,严重点,这项工程可能已经报废。 云颂生气,不只是气工程负责人粗心大意,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她更气自己一个团队的劳动成果没有得到重视。当初为了设计好这个桥梁,一队人马起早贪黑,在野地里调查勘测各种数据,想出一个又一个方案,最终挑出最佳,郑重地完成了这份设计稿。 她本以为,这将是一项可以作为范例的优秀工程。 “谁知道啊,那负责人八成脑子里进水了。”张木阳也很头疼。 云颂道:“我要见他。” 林木阳按了按太阳穴,噘着嘴,语气中透着怨气:“见不到了,那人刚一发现出了这种错误,连夜卷着全部身家,跑路到国外了。这么大一项工程,他哪里承担的了责任?” 是的,从姚家岗到黄叶坡,光是给大桥打地基,混凝土等材料就用了几千万,更不要提工人的工钱这些零零散散的费用。那人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可以说在圈内名声已经臭了,此时不跑,还等着什么?被抓着索赔吗? 林木阳又道:“唉,咱们也别气了。当下说什么都没有用,先解决完这个麻烦再说吧。 地基都打好了,现在再拆了重新打肯定不行。工程队三天前把设计稿送了过来,希望我们再看一看,能不能把最初设计改一下,好让工程继续进行下去。 我们拿着设计稿看了三天三夜,头发都急掉了,也没想出来可以怎么改。 云颂你是咱们工作室最厉害的,看看能不能想出个办法。” “唉,我努力一下吧。”云颂摇着头,叹了口气。 半路修改工程,这种事情谈何容易?更何况三里山大桥不同于其他,情况特殊,能设计出来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难怪林木阳他们想不出解决方案。 就连云颂,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修改得当。 多想无益,尽管心情糟糕异常,她仍是从林木阳那里接过了设计稿,观察了一下图中标出的施工错误,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邵清感受到从云颂身上蔓延开的低气压,有些心疼。无奈她对工程之事一窍不通,只得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云颂倒了杯水:“喝杯水,消消气。” 云颂一怔,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接过杯子:“多谢。”她略微低下头,对于让邵清见到自己不好的一面,有些过意不去。 两人的互动,被旁边眼尖的同事瞧见了。 邻桌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子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呀!这个小姑娘是谁啊,居然能让咱们的云大佬不好意思,真是稀罕事啊!” 邵清微笑,没有回答。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说,是云颂的保镖吧?更何况,对于保镖这个称呼,她并不满意,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更亲密点才对。可是,又有点不好意当众承认 唉,人生啊,为何如此纠结!邵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当初,她可是茅山第一洒脱的得意弟子,如今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情纠结至此。 可见,感情一事,果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云颂此时已经恢复如常,她低着头,故作语气平静:“没什么,我的新助手。” 啧啧,助手?!邵清有点失望,陷入新一轮纠结。 林木阳一向喜欢高颜值人士,刚刚因为心中有事,未能留意邵清的相貌。当下看清楚之后,不由赞叹:五官精致,清秀可人,比起云颂也不遑多让。 于是,他笑嘻嘻道:“来来来,助手小妹妹,也帮我倒杯水。唔,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我是额,嘶——” 说道这里,他心中一毛,顿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原因无他,云颂的目光,已经冷冷地看过来了。 林木阳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再说一句,云大佬手中的笔就会化作飞镖,齐齐朝他飞来。抬手摸了摸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他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邵清对云颂的反应很满意。唔,虽然嘴上说着是助手,其实心里紧张的不要不要的。唉,自家这位就是喜欢玩这些有情趣的。好吧好吧,你说助手就助手咯。 邵清对自己的大方很感动。嗯,这很茅山弟子。 经过林木阳这一出,一个工作室的人都静若寒蝉c埋头工作。不过,他们的目光却很不老实,时不时地朝云颂这边瞅过来。 震惊!万年冰块云大佬,竟如此在意一个小姑娘,终于有戏了吗?! 邵清对这些目光很受用,时不时地给云颂杯子里加水,体现一下自己的体贴。直到云颂已经喝完了第四杯,面色铁青地挡住了又来拿杯子的手,她才反应过来,颇为抱歉地摸了摸鼻梁,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玩起了手机。 背后是一面大大的窗户,此时正是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窗外翠绿的法桐打在两人身上,光影斑驳,安静祥和,直教人感慨岁月静好。 一个工作室的人都笑的很有深意。 然而,工作室另一边,正在咬牙切齿画图的陈浩表示早已看透了这一切,恨恨地喝了一口水。他知道,邵清这小妮子只是看上去乖巧老实,迷惑了云老师和一众工作室大佬的心智。其实,嘴忒毒,内里忒坏。 等着吧,他一定要揭开这个神棍的真面目。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工作室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云颂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筋骨。事实上,她思考了一天,也并未想到多好的解决方案。 邵清试了一个法术,解除了云颂的疲惫,轻声道:“别太累到自己,不如咱们先回家。” 云颂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桌上的钥匙拿起来,放进包里,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没有回头看邵清。因为,有些不好意思。 在“回家”二字脱口时,两人心中俱是一动。就好像,她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久一般,此时,便和普通的夫妻一样,劳累一天,回到那个温暖的港湾。 回到家后,云颂本要做饭,邵清却抢着道:“你先歇息一回儿,我有法力,做饭这种小事,我来吧。”她不忍心看到云颂那么辛苦,工作了一天还要继续忙活。 云颂眉毛一挑,眼中流露出笑意,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回到客厅里坐着。手里虽拿着一本书,目光却时不时看向那个忙碌的瘦小身影。 晚饭很简单,一菜一汤。 邵清知道云颂晚饭不喜油腻,特意又为她准备了一份蔬菜沙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添茶?赶工? 晚饭后,云颂打开了房间里的几盏吊灯,亮如白昼,在长桌上铺开设计稿,继续忙碌起来。 由于工作原因,她常常需要很大的空间来绘制图纸,便稍作改动,将客厅与书房之间的那面墙打穿,连通成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又将两张书桌并排排列起来。于是,平日需要回家加班的时候,就可以在这张桌子上进行。 邵清给她泡了一杯茶,静悄悄地放在桌子一角,尽量不去打扰她。接着,寻来一份报纸,坐在沙发上,默默看了起来。 许久后,云颂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因为劳累而酸痛的颈椎,眸光一瞥,看见了桌子角上的茶,嘴角勾出淡淡地笑容,端起杯子便要喝。 邵清将手中的报纸放在茶几上,走了过去,道:“把杯子给我吧,茶凉了,我去为你添一杯热的。” 云颂并未递过去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道:“加热茶水,不能用法术吗?” 邵清耸耸肩,诚实地回答:“可以。” 云颂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笑问:“那为何还要再添一杯?” 邵清也笑:“为了让你更感动。” 是的,她有法术,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这些小事。可对于云颂,她却不想用法术敷衍。 毕竟,在人们的心中,越是难以做到的,做到后便越有价值,相反,如果无论是什么事情,在一个人那里都可以轻而易举完成,久而久之,别人便会忘记那些付出。 邵清深信,自己这些无微不至的用心会给云颂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而非简简单单一个口诀能达到的效果。 这样,云颂便会多喜欢她一点,越来越多一点。 云颂没有说话,可是,将杯子递过去的时候,眼中的温柔清清楚楚地告诉邵清,她现在心情很好。 邵清添完了水,又坐在沙发上,翻开报纸继续看了起来。报纸上都是简体字,看多了之后,便逐渐适应,不像一开始一般,确认的十分艰难。 突然,邵清抬起了头,看向正在品茶的云颂:“你知道王富和张兴来最后怎么样了吗?” 云颂放下茶杯,看了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此时,邵清手中,拿着一份怀水日报。 邵清指了指报纸上的一个版面,示意云颂过来看。 张兴来由于过失杀人后隐藏尸体,再加上银龙小区工程报废,彻底破产,并且锒铛入狱。曾经怀水市首屈一指的富豪开发商穿着一身劳改服,颓唐落寞。 而王富 报纸上报导,张兴来在宣告破产前,曾给了怀水市一家大型疗养院二百万,安排王富住进来,照顾王富的下半辈子。 可是,没过多久,王富便吞食安眠药自杀。他留下了一张纸条,希望疗养院把张兴来交的那些钱,退还给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报纸上,王富仪容安详,甚至,可以说是幸福。 这个可怜人,在榨干自己最后一滴血后,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邵清动容,她有些好奇,王富在走之前,到底想的是什么。 是终于不用再忍受非人的生活了吗?还是终于不用再惦记赡养费,安安心心地与这世界做个了断? 或许,都不是二百万啊,家里的柴米油盐,儿子以后的学费,甚至是婚钱c房钱,都有着落了。真是想不到,他王富,一个废人,在临终之前,还可以为家人做如此大的贡献。他也不算是白活了吧。 云颂抽出来她手中的报纸,淡淡道:“别看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邵清点了点头,只是在心底默默为王富念了一个引魂诀,愿他来世平安富贵。 云颂没有再去工作,她在邵清身边坐下,打开了电视机。这个时间,各频道多是在放一些泡沫剧,没有多少意思。 她开口:“明日我要去三里山,再勘察一遍地形,你要一起去吗?” 虽然她当下已经有了最初一点设想,可是,精准的情况如何,仍是不得而知。贸然修改,最后不一定能够使用。 工程无小事,云颂不会糊弄每一个细节。 邵清却摇了摇头:“工程上的事情我又不懂,去了难免会添麻烦,你还是和同事们一起吧。” 尽管不愿和云颂分开,但她毕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上次吸收了那块碧玉后,邵清法力猛然提升,恢复巅峰状态,可这两天,不适应感却越来越强烈。仿佛自己的身体里,除了强大的法力,还进入了其他一些奇怪的东西。邵清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修炼调整一番。 “好的。”云颂没有强求,换了一个节目,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地基从此处开始打偏,一直到黄叶坡。”几人下了车,林木阳来到一处施工现场,指着打好的地基道。 此地处在郊外,人迹稀少,十分荒凉。 据说,姚家岗曾住着一户大户人家,在此修建大院,是漂亮的山间别墅,耗资巨大,雄伟壮观。后来,因为战事问题,举家迁走,住宅也在炮火中被烧光抢光。 再后来,因为施工要求,原本的断壁残垣皆被拆除,曾经的辉煌气派无处寻觅,仿佛不曾存在一般。 云颂走了过来,吩咐陈浩和方文俊搬出测量工具,开始实地测量。 结果出来,果然,全都偏了一米,从姚家岗,到黄叶坡。 “小颂颂,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林木阳皱着眉头,小心地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两根头发,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防晒霜,在脸上补了一层。尽管,现在施工现场是阴天。 陈浩在一旁看的十分嫌弃。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是搞土木建筑的,怎么整的比那些大姑娘还娇气?啧啧,没一点男人的样子。 云颂正在采集土壤样本,抬头道:“还不能确定,地形数据需要再测量一遍,土壤也要带回去重新检测。” 林木阳一听,眉头皱的更深了,嘴角耷拉下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在,他还是有良知的,看着一圈子人都在忙活,只有自己无所事事,难免心中过意不去。 于是为了弥补良心的不安,林木阳将手中的防晒霜给云颂递了过去:“师妹辛苦了,涂点防晒霜吧,晒黑就不好看了。” 云颂摆摆手,推辞了。 陈浩见状,凉凉开口:“云老师是晒不黑的,防晒霜还是木阳哥您自己留着用吧。”他特地在“哥”上面加重了语气,以示提醒此人的性别。 林木阳:“” 擦——!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吃不胖的,一种是晒不黑的,没想到云颂居然占了一项。当然,云颂能不能吃胖他不得而知,但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林木阳默认可以吃胖。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心中原本的那点愧疚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拿到完整的测量数据后,云颂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刚开始想到的修改方案,是可行的。三里山大桥,还有救。 就如同医生救下一个垂危的病人一样,她此时欣喜不已,召集起原来的设计组成员,开始讲述方法,吩咐任务。 施工部门又来催了,工程期已经因为事故而拖延许久,当下,只能要求云颂等人抓紧赶工。尽管,他们也了解这并非易事。 整整一个星期,整个工作室的人忙的如同陀螺一般,放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各项工作,全力以赴赶三里山大桥的修改。 尤其是云颂,她身为团队的领头者,更是拼命不已。 许多个夜晚,邵清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云颂依旧在书桌上挑灯夜战。 她叹了口气,为云颂将热水添了又添,却并未出言劝阻。 邵清比谁都清楚,没有什么,比放手让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更有意义。尽管,这件事情对那个人而言,也许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为你好”。 不过终归是有她在,她有法力,不管云颂最后如何劳累,都有她这个港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生病?放弃? “什么?地基又偏了一米!怎么可能?!”林木阳瘫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口中喃喃,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们是按照修改后的方案施工的,但不知为何,到了实地,发现还是偏了。”对面,工程局的人也十分苦恼:“是不是你们在修改方案时出了错误?” “不可能的。”云颂斩钉截铁地回答。尽管此时眉头紧皱,但是,她对经过自己之手的设计图一向有信心。 “肯定是你们施工时又搞错了!也太粗心了吧。”陈浩见到自己团队的劳动成果受到质疑,忿忿不平,与那工程负责人理论起来。 “你小子说谁呢?!老子带着队伍施工的时候,你怕还在襁褓里吃奶!”那人也不是吃素的,红着脖子反驳过去。前头的那位就因为工程失误跑路了,这顶帽子,若是再戴到自个儿头上,不得把脖子压断? “好了,不要吵了。”云颂看见两人有打起来的趋势,阴沉着脸站起身,“砰”地拍了下桌面。 四周安静下来。 云颂接着道:“现在争吵也解决不了问题,抽时间我带几个人去工地上看一下吧。” 地基打偏,如果是第一次施工,还说得过去,可现下已是第二次,工程队一定会小心谨慎,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概率几乎是零。图纸也是自己亲自修改和核查过的,不可能有问题。 那么,现在只有一种可能。 地基自己动了。 这样一来,就不是他们普通人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只能找个时间将邵清带过去看看。 可是邵清现在的情况云颂按了按额角,忧心不已。 “你回来了。”开门的人穿着一件条纹睡裙,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她脸色异常苍白,皮肤有些透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表皮下的青色血管。 “怎么回事,你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云颂看着憔悴的邵清,眼中满是担忧。 她半个月前就发现,邵清最近情况堪忧。 女孩本就瘦,现在更是皮包骨头,小小的身板在宽大的睡裙下如同一根竹竿一般,碰一碰就能倒下。她眼窝越发深陷,目光也有些无神。 并且,邵清胃口越来越小,睡眠时间越来越长。 “没事的,”邵清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打起精神:“上次突然吸收了那块玉的能量,有些不能适应而已。再说,医生的那些治疗方法,对我没有用。” 云颂还是不放心,皱眉摇了摇头,提议道:“医院没有用,那咱们去道观c寺庙之类的地方看一看。你这个样子,我哪里放心的下?” 邵清想象了一下云颂顶着一张冰块脸,在佛祖像下跪拜上香的样子,只觉十分不和谐,不由得笑出声,又瞧见旁边的人面色不善,遂强忍了回去。 云颂无奈,示意她不必这样:“难得见你精神了点。” 邵清心中一暖。她何尝不知道,云颂这样的人,即使知道世界上有鬼怪神魔,也做不出上香祈祷c跪拜许愿之事。 终归也是为了自己。 然而,还是摇了摇头:“没用的,大多法术流传至今,早就式微了。就算去所谓圣地拜了,也是徒劳。” 云颂脚步一顿,身形有些落寞。 邵清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有解决的办法。嗯对了,你今晚想吃什么?” “已经在酒店叫了,过会儿就能送到。”从发现异常开始,云颂便不再让邵清忙活了,每日做饭的重任又落在她肩上,今日工程出了问题,云颂身心疲惫,便从酒店叫了菜。 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打开电视,故作轻松道:“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邵清也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电视里正在放一部家庭剧。丈夫患了绝症,为了不让妻子发现,偷偷撕碎了病历单。不知妻子早已知道真相,每天深夜瞒着家人出门工作,为他攒医药钱。 云颂本就烦闷,又看了这个节目,更是心中有火,调了一档综艺节目。 综艺也不好笑,都是些无聊的老梗。 身边传来了邵清的声音:“工程上出问题了吗?” “没有的事。”云颂下意识反驳。 邵清走到她面前,挡住了电视屏幕,蹲下身,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人的眼睛。 云颂肯定有事。 她爱干净,除了情况所迫,一般不会吃外面的东西,今天却反常地叫了菜。她不喜欢看电视,每次打开,都是为了掩饰心思而消磨时间。 邵清叹气道:“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云颂一怔。 两厢正尴尬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门外传来一个小伙子的声音:“您的外卖到了。” 云颂站起身,绕过了邵清,打开门去取餐。 她将饭菜摆好了放在桌上,道:“先吃饭吧,有事情待会儿说。” 邵清本不想吃,却怕云颂担心,尽力吃了一些,面色并不好看。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如常。 见此,餐桌对面的云颂放下了碗:“真的吃不下,便不要勉强自己了。”逼着自己咽下食物,那种感觉想一想就难受。 这才几天的功夫,曾将那个意气风发c开朗活泼的小姑娘,成了眼下的憔悴样子。偏偏,自己还无能为力。是的,她云颂是有钱,是有地位,可对于邵清的病,这些全都一文不值。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云颂席卷,过往的一些片段不断浮现在眼前,灵魂深处渐渐涌起恐惧。 云颂攥紧了拳头。 她在害怕,她不敢让这样的邵清再施展法力,甚至不敢让邵清再踏出家门。 至于三里山大桥,若是真的做不了那便,放弃吧。 两人都怀着心思,晚饭几乎没怎么动。 邵清渐渐露出倦色,云颂便起身收拾了碗筷,道:“早点休息吧。”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卧室,仰面躺在床上,邵清意识到,自己同云颂,大概是陷入了所谓的冷战。 她有些搞不明白了,两个人明明都在关心对方,怎么到头来,竟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大脑传来昏昏沉沉的感觉,让她无力思考更多。睡着前的最后一秒,邵清清醒了片刻,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些天如此嗜睡,其实都是在做梦,每个梦中都有云颂,可梦的内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喂,是工程队吗?”工作室里,云颂站在落地窗前,正在打电话:“我是云颂。十分抱歉,三里山大桥的项目,我们不想再负责,请您另找别的设计院修改吧。” 手机那头的人一怔,继而情绪激动,理论道:“你们这是搞什么幺蛾子,哪里有做到一半就说不做的道理?!图是你们设计的,叫别人改,别人哪里能改出来?!” 无怪乎他激动,云颂的工作室一向名声在外,不仅设计出色,而且极其负责。正因为此,当初才选择让他们设计。可今日,云颂打电话搞了这一出,教他如何不恼火。 更何况业内超过云颂专业水平的屈指可数,要是她撒手不干,极有可能无人敢接。他身为负责人,怎么能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缠着云颂处理完这个烫手山芋。 “赔偿问题,我们会按照合同要求来的”这头,云颂却装出一副听不懂话的样子,自顾自说自己想说的,将对方的抗议置若罔闻。 工作室里,有几人听到了电话内容,皆是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个人,真的是他们的云大佬吗? 在他们心中,带领着整个队伍不断前进c打出一番名堂的云颂,几乎是攻坚克难c永不言弃的代名词,她怎么会c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付出了如此多心血的三里山大桥?!而且,三里山大桥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啊,是整个工作室的心血! 这还是云颂吗!? “云老师,要不我们再考虑一下”方文俊皱着眉头,清俊的面容满是不甘。 云颂看了他一眼,示意不要说话。 她自己,心中又何尝好受? 自己这一通电话打过去,便做好了违背一直以来信仰和责任的觉悟,云颂也清楚的知道,她的自私会给工作室的名誉带来多大的损失,会让周围的同事对自己多么失望。并且,三里山大桥工程,也会因为这一举动,彻底沦为废品。 对于这个耗费了自己无数心血的工程。她比工作室的每个人都更痛苦c更不忍c更不甘心。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云颂沉默了。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骂骂咧咧,周围的同事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怀疑。 窗外厚厚的阴云压了下来,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阳光。马路上车来车往,在灰色的世界里庸庸碌碌地奔波着。 云颂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身处冰窖。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累了。 突然,远处传来“啪”的一声响。工作室的门,被打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自私?留宿? 云颂怔住,抬头望了过去,工作室其他的人也看了过来。 一个瘦瘦小小c脸色苍白的女孩子打了一个哈欠,一步一步走了进来,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了“哒c哒”的脆响。 “你怎么来了?”云颂眉头紧皱,厉声问道。她记得很清楚,为了让邵清好好休息,特意在门外多加了一把锁。 邵清一跃而上,嘴角弯起:“那种普通的锁,哪里困的住我?” 接着,一把夺过了云颂手中的电话。 电话那头,工程负责人显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许久没听到声音,语气有些急躁:“云颂,你搞什么鬼?不要以为在圈内有点名气就可以耍无赖,我告诉你” “说完了吗?”邵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那人一听说话人声音变了,没回过神,一口气堵在胸中,又无处发作,语塞道:“额,你是?” 邵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三里山大桥是吗?这个工程,我们继续接。” 这转变有点儿突然。 工程负责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知电话这头是谁,所以也并未惊喜。他小心翼翼道:“你是谁,云颂她不是说” 邵清却懒的应付,又打了个哈欠:“她听我的。” 接着,将手机挂掉了。 工作室的人面对这场突变,皆是愣神。 这个小姑娘,不是云颂上次带过来的那个助手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云颂听她的了。 能把云大佬收入碗里,此人真女侠! 不过,鉴于云颂的脸已经黑的滴水,一众人都选择沉默是金。命总比八卦重要是不是? 好歹,三里山大桥的工程再次接了下来。云颂想反悔,也是不可能的。 装完了逼的邵清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的英姿飒爽中不能自拔,连精神都好了不少。等到反应过来自己手中还拿着云颂手机的时候,一个机灵回了魂。 挂着一脸狗腿子笑,她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过去手机。 吃瓜群众见“真女侠”一秒变怂包,内心狂刷“呵呵呵呵”。果然,云大佬是不会屈居人下的。 云颂没有接手机,而是握住邵清细瘦的手腕,拉着她向门外走。 皮包骨头,握着都硌的疼,云颂心中叹气,手劲又小了一些。 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她放开了女孩,面色不善,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邵清看看天花板,又看看云颂:“要是我不来,三山里大桥就放弃了吧?” “这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做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邵清望着她的眼睛:“你想。” 你说说这云颂吧,都那么大人了,看着也那么成熟,怎么还是这样不懂事?她忍着c委屈着,难道自己看着就好受?都想着是为了对方,可哪里又问过对方的意见?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为了所谓“让自己安心”。 她见过云颂挑灯夜战c不惧劳累修改设计的样子;她见过云颂势在必得c知难而上的样子;她也见过云颂纠结煎熬c无力颓唐的样子。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得不帮助云颂去完成这件事。不然,她会更难过。 邵清叹了口气:“就当是为了我。” 对面的人垂下了脸,双手攥的紧紧的,邵清的心情,她哪里不理解,只是 云颂问道:“你的身体怎么办?” 邵清稀奇,反问:“难道不做这件事,我就会好起来?” 那块玉究竟是怎么回事?获得力量后,如何去克服这些副作用?是个无解的问题,并不是顺着身体的本意,睡的时间更久便能好起来的,倒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可以遇到些机缘。 车子停在了姚家岗,天气有些阴沉沉。 如果说上次到来,这里是荒凉无人烟的,那现在,便是荒凉中带着嘈杂的。 一堆堆沙子c石子堆在空地上,几个大型吊车歪歪斜斜地停着。农民工三三两两聚成一堆,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聊天。 云颂和邵清走的近了些,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一人道:“你说,咱们啥时候可以再开工?我听工头说,这地基,又偏了。” 另一人惊奇:“不是说已经改过方案了吗?怎么还是偏的?” “哈哈哈哈哈,”还有一人大笑起来:“管他偏不偏,都是上面的人要操心的。咱们无所谓,像现在这样,不干活也有工钱拿,可不比搬砖头好?” “噫,可不要这样想,”头一个开口的做出了一副神秘的样子:“依我看,这事太古怪,说不定是遇上鬼了。我老家都有说法,没人认的古宅子不能拆” 听到这里,云颂皱了皱眉头,问邵清道:“这里有鬼吗?” 邵清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不过,阴气挺重是真的。” 云颂又问:“你喝了多少咖啡,一身的味道。” 邵清挠了挠头,自从发现咖啡对自己的嗜睡有作用之后,便每日都喝上许多。精神确实好了不少,只是现在就连上厕所,都感觉有一股子咖啡味。 不由感慨,果然,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副作用。 云颂叹气,沉声道:“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云总,您来了啊。”工程负责人听说云颂到了,匆匆跑了过来。上次在电话里,两人闹的有些僵,好不容易云颂又肯接下,他自然放低了姿态,恭恭敬敬些。 工地上一众农民工见领头的喊一个年轻女子叫“云总”。皆是不可思议,但不到片刻,又面露鄙夷的神情,小声议论猜测,说云颂不知用了什么肮脏手段上的位。 他们多是乡下来的,眼界小,瞧不起女人。云颂习以为常,不去理会。 邵清看不下去,暗中施了一个法术,那几个议论的农民工便纷纷痛呼出声,捂住了嘴巴。竟是都咬了舌头。 她抬头看了看云颂,一脸做了好事的邀功模样。却见身边的人挑了挑眉毛,略有不满:“注意身体,别浪费了法力。” 邵清更开心了。 陈浩和方文俊已经从后备箱中取完了测量工具,大箱小箱地提着走了过来。 “老师,在哪里测量?”陈浩问道。 云颂心中已经有了数。三山里大桥地基打偏不是所谓的工程失误,就算现在测量出来,也没有多少价值。但无奈负责人在这里看着,不好什么都不做,便随手指了几个地方,让他二人去测。 两人走后,邵清走到负责人面前,问道:“这里晚上有休息的地方吗?” 许多鬼怪亡魂,只有到晚上才会出现,她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倪端。这样一来,难免就要留宿。 “这”负责人的脸皱了皱,为难道:“有是有,都是工棚和板房”话里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年轻女子,总不能住在这种地方吧。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考虑不周。设计人员都是采集完数据便回去了,哪儿有谁睡工地的?不过,这话他也没有问,毕竟对方是云大佬,说不定就有些新奇的专业方法。 云颂摸清楚了两个人的想法,开口道:“没事,我们可以睡在车上。” 至于陈浩和方文俊嘿嘿,活动板房了解一下。 一边正在测量的陈浩忽然打了个喷嚏,背后凉凉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入夜。工地虽然有电灯,但却比不上城市,那光线昏昏暗暗,更衬的此地荒凉无比。几个农民工在耍手机,还有一些聚在一起,嘴里叼着根烟,手里拿着几张牌,笑着叫着在玩斗地主,露出一口黄牙。 坐在板房里的陈浩瑟瑟发抖,如同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云老师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留宿在工地上?留宿就留宿,为什么要他们睡板房?呜呜呜这里好脏好臭,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一边的方文俊见平日里动不动就炸毛的好基友弱弱地坐在马扎上,一副霜打的茄子样,忍俊不禁,递给他一瓶水:“就当是磨练一下自己吧。”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云老师为了磨炼自己吃苦耐劳的意志,才让他住的板房。陈浩将矿泉水当成了鸡汤,一饮而尽,感觉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那边,云颂出神地望着睡着的邵清,拿过一张毯子,为她盖上。 手机闹钟已经设好了,再过三个小时,两人就要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鬼宅?等人? 十一点半,随着一阵清脆的闹铃声,邵清皱着小脸醒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随手打开一罐咖啡,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要出发了。 两人下了车,只见此时工地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几个灯泡孤零零地挂着,散发出昏黄的光,将这里各种石子堆c吊车等物的影子拉的老长。 再远处荒无人烟,一切东西都隐没在黑漆漆的树木剪影下,阵阵凉风吹过,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 早已入秋,现在更是夜深露重,邵清出了车门时穿的少,当下不由打了个寒颤。 云颂递给她一件外套,看着她披好,道:“走吧。” 至于去的地方,两个人都看到了。 姚家岗地基不远处,一所造型古朴的大宅子在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白墙黑瓦c檐牙高啄,挂了一排排的大红灯笼,在苍白的夜色下闪耀着诡异的光。 “嘎——嘎——”一只乌鸦飞过,打破了静谧的黑夜,飞入了那所宅子。 两人走近了,见那门开的大大的,门栏的对联红的鲜艳,好似在欢迎别人进去一般。 云颂抬脚要入,邵清却拉入了她,催动灵力念了一个隐身诀。她精神不好,待会儿难免反应迟钝,还是应当提前隐了身,防止鬼怪看见好。 进去后,别有洞天。这里好像和外界隔开了一边,头顶蓝天白云,阳光虽明媚,却也一派亮堂。 宽敞的院子里种着一棵好大的梧桐树,秋风吹过,悠悠花香。 这个月份,梧桐花期早就过了,可眼下这棵树,却是生机勃勃c满树淡紫。应当是有人特意用法力维持着。 梧桐树下站着一个女人,看容貌约莫二十岁上下,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上身穿一件蓝色碎花的宽袖褂子,下身是及脚踝的青色长裙,足蹬绣花黑布鞋。这是民国时的打扮。 看那背影,身材曼妙c矜持端庄。如此佳人,不由叫人想入非非。 只可惜,是个鬼。 乌鸦在梧桐树顶盘旋了一阵,忽见女鬼伸出了手,便缓缓地降了下来。 邵清云颂二人这才注意到,那乌鸦脚上,绑了一张纸。女鬼伸出纤纤素手,将那纸取了下来,又从桌上捏起几块肉,喂入乌鸦口中。 乌鸦吃完了肉,恋恋不舍地振翅飞去。 邵清颔首,若有所思。就如同古代有飞鸽传书一般,鬼魂之间想传信,靠的是连通阴界的乌鸦。刚刚那只,应当就是所谓阴间信使了。 女鬼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将卷着的信纸打开,正要读,便有几个仆人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一个身着青色麻布的大汉问道:“大小姐,前段时间那些人打在咱宅子门口的地基可还要再挪一挪?” 女鬼转过头,声音轻柔如幽兰:“再搬远一点吧,不然,挡住了咱家的宅子,等远枫和芦笙回来时,就看不到了。” 这一转头,让隐身的二人看见了她的容貌。肤如白瓷,面如满月,眉如柳叶,弯弯笑眼新月形,朱唇一点樱桃色。完全的贴合了民国时对绝代佳人的定义。 大汉面色动容,不忍道:“大小姐,您知道” “嗯?”女鬼望过来,打断了他原本想说的话。 “唉,没什么。下人们这便去。”他低下头,沉声应答,接着便带其余人一同走了出去。 云颂和邵清现在也知道了真相,那地基移动,果然是这些鬼魂搞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这大小姐家的宅子那样大c那样高,连绵了一大片,哪里是一排地基就能挡得住的? 邵清道:“过去吗?”过去同那女鬼讲,她家的房子这般气派,不是说挡就挡的了的,叫他们别再破坏工程。 云颂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这女鬼似乎有故事,先静观一会儿也无妨。 女鬼继续坐下看信,可片刻后,又有一仆人跑了过来。 这次来的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穿着一条大大的围裙,看模样是个小厨娘。 她跑得快,气喘吁吁地停下后,正看见女鬼收起信纸,便狡黠地眨着大眼睛,揶揄道:“小姐,是不是远枫少爷又来信了?” “嗯,”女鬼却并不羞赧,承认后,又轻声责备:“跑那样快做什么?小心别摔到了。” 小厨娘吐了吐舌头:“没事啊,大小姐,咱们都是鬼魂了,摔到了也不疼啊。” 话音一落,只见女鬼一怔,继而面露伤感之色。 是啊,已经是鬼魂了。 尽管已经死了许久,她还是无法彻底适应这个身份,过去的那些日子如同刻在旧石板上上的模糊碑文,存在着,又没多大意义。教她记不清,也深刻不起来。 是等的太久了么? 小厨娘见大小姐忧伤起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匆匆转移话题:“大小姐,您说咱们今天做什么饭?” “做荷叶粉蒸肉和松鼠鱼吧。” “啊?还做这两道。咱们每天都吃,大小姐您还没腻吗?”小厨娘低下头,小声的嘟囔:“远枫少爷和芦笙小姐又不会回来,您这是何苦呢” 女鬼也不恼,对小厨娘温柔地笑了笑,眼中染上了回忆的色彩:“万一他们今天回来了,不就恰好能吃到吗?” 连远枫最爱吃松鼠鱼,连芦笙最爱吃荷叶粉蒸肉。 小厨娘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头,眼泪汪汪地对女鬼说:“大小姐,别再骗自己了,您知道,远枫少爷再也不会回来了!” 客死他乡的鬼魂,是永远记不起回家的路的。 “如何回不来?”女鬼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道:“信里说一直在找呢。”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唉,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不过,我琢磨着吧,这世界再大,也总有走完的一天,他们走着走着,说不定哪天就恰好找到家了。我想让他们一回到家,就吃到最喜欢的菜啊。” 小厨娘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大小姐疯了,真的疯了。那种天方夜谭,怎么可能发生呢?! 唉,都怨他们是被炮火轰死在宅子里,走不出姚家岗。 一个去不了,一个回不来,大小姐就那样靠看信,从花季少女看到了一缕芳魂。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小厨娘有些庆幸自己没碰过感情这东西。大小姐,太惨了。 小厨娘走后,女鬼施了个法术,梧桐树旁边,突然打开了一个洞,她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云颂和邵清见此怪状,连忙跟上。却不料,她们还未靠近,那洞就自己合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 邵清施出法力,朝地上探去,想要一看究竟。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探出来。 她皱了皱眉头。 云颂问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邵清摸着下巴,面容严肃:“没有。以我现在的法力,都看不出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这女鬼,不简单啊。” 确实不简单。她的仆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挪动几顿重的地基,可想而知主人会更厉害。 云颂安慰道:“别担心,我看她没有恶意。” 虽然破坏了工程,这些鬼却没有伤害任何一个农民工。或许真如厨娘和女鬼的对话,她不肯投胎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人。 不过,这样干瞪眼也不行。两人来鬼宅的目的,是为了不让他们破坏工程,见不到大小姐,就没办法解决。 “先去找那个小厨娘吧。”云颂提议,问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想对策。 “你们是谁?”厨房里,小厨娘正在灶台旁边做饭,突然发现闯进来了两个陌生的面孔,眼睛中充满了警惕。 “别害怕啊,”邵清笑嘻嘻道:“我们是两个赶路找家的,今天正好路过此地,别处都荒凉,就想着在贵府歇歇脚。” 她来厨房之前,就用法术在自己和云颂身上沾染了鬼气,小厨娘灵力低,自然认不出这两人是生人。 小厨娘听了“赶路找家”四个字,叹了口气:“唉又是两个亡在外面的啊。”一时恻隐道:“好吧,你们在这里先歇下吧。” 邵清故作惊讶:“不用告诉这里的主人吗?” 小厨娘却摆摆手,不以为意:“没事的,大小姐心善。”又道:“再说,她也没心思管这些啊。” 一旁未曾开口的云颂却细心问道:“刚刚我听你感慨,我们两人‘又是’亡在外面的,难不成,这宅子里还有其他人亡在了外面?” 小厨娘手里的动作一顿,面带怨气地撅起了嘴巴,埋怨道:“唉,还不是我家大小姐的那个未婚夫。”要不是他,大小姐哪里会那么惨。 常年的烦心事无处诉说,小厨娘想着云颂和邵清二人不过是个萍水相符的过路者,便将她们当成了树洞,开始讲述起大小姐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表亲?诗歌? 姚老爷出生在姚家岗,民国时期办实业,大发了一笔财,与夫人恩恩爱爱。可惜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那花容月貌的大小姐,姚佩瑜。 姚佩瑜有两个远房表亲,连远枫和连芦笙。连氏兄妹父母都是文化人,早年参加了什么运动,牺牲了。姚老爷和夫人本就是善心之人,又见这两个孩子不过十来岁,便失去了双亲,遂接来姚家宅子,好好抚养,还供他们读书,培养成他们父母那般的人物。 连远枫不仅生的风流倜傥,还气质儒雅c博古通今,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少年英才。相比之下,连芦笙逊色了许多,一样的好相貌,性子却是清清冷冷,寡言少语c不苟言笑,仿佛年纪轻轻就有想不完的心事一般。 姚老爷和夫人甚是喜欢那表少爷,琢磨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又只有姚佩瑜一个女儿,不如让这两个孩子早早定了亲,也算是青梅竹马c两小无猜。 此事一提出,连远枫欣然接受,他本就喜爱这表妹倾国倾城c温柔似水。更何况,姚家对他有大恩,自己一直都将老爷夫人当亲生父母看待。 姚佩瑜却是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 鉴于女儿向来性格内敛,老爷和夫人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有逼问。 果然,几天后,姚佩瑜答应了。 于是,这亲事就那么定了下来,只等着两人年龄到了,正式结为夫妻。 好景不长,亲事定下不久,姚老爷和夫人突发疾病,去世了。 幸而连远枫稳重可靠,接手姚家各项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和姚小姐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众人不得不感慨姚老爷和夫人有眼光,生前挑了这样一个优质女婿。姚小姐的余生,也可以无忧无虑了。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们大概会一直幸福下去。 自打姚老夫妇去世,姚家上上下下依赖连远枫,越发显得连芦笙此人无用。而且,哥哥整日忙的不可开交,无暇关注她,本就闷葫芦一只的连芦笙,越发阴沉起来,如同一块寒冰。对抢走了自己最亲近之人的姚佩瑜,更是爱答不理。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最终,连芦笙决定离开姚家。 契机是上大学。 事实上,连家兄妹成绩优秀,起初都被北平的大学录取了。只是连远枫为打理姚家并照顾未婚妻,挣扎许久后放弃了。对于一个当时的进步青年来说,代价确实惨重。 特别是看到妹妹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北上,连远枫几乎夜不能寐。 一是,自己的血亲只剩下连芦笙了,让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独自出远门,任谁也不能放心。二是,连远枫真的不甘心,他爱姚佩瑜,感激姚家,但是,也舍不得自己的梦想,舍不得放弃接触新世界的机会,默默无闻地呆在姚家岗做一个乡绅老爷。 连远枫反悔了。 他想到了一个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方法,先去上大学,几年后再回来,同姚佩瑜成亲。 姚家从上到下炸开了锅。 这算什么馊主意?姚佩瑜已经十八岁了,放在当时,算得上是个老姑娘,他再一去几年,难不成到二十多岁再结婚?说出去不怕别人耻笑么! 可这时,连芦笙站了出来,冷冷开口:“二十多岁又怎样,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二十多岁结婚的女子多了去,这才叫进步。” 说到这里,小厨娘咬牙切齿,恨恨道:“她这人最自私,真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外面的人进步,那是外面的事,大小姐可是要一辈子活在姚家岗的,她作为未来的小姑子,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亏的大小姐以前待她那样好。” 遇到了这种情况,姚佩瑜居然也不恼,只是温温和和地看着兄妹俩,道:“远枫和芦笙想去便去吧,姚家终归有我操持着,出不了什么事。我知道你们从小便向往外面那世界,总不要留下遗憾才好。” “大小姐她总是这样,”厨娘哭了出来,用袖子抹了抹脸,哽咽道:“叫别人不要留下遗憾,可她哪里想过自己啊,连远枫这样一别几年,她的人生,怎样才能不留遗憾?” 更可怕的是,连家兄妹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也是北平乱起来了,也是参加了什么运动,也是和他们的父母一样,客死他乡。 收到噩耗的时候,姚佩瑜正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写信,是要给他二人寄过去的。 姚佩瑜本不认字,只因连家兄妹是所谓进步青年,便跟着学了读书写字。 早秋的风吹过,吹落了数朵淡淡的梧桐花,纷纷落在树下的石桌上,那是三人小时候一同嬉戏的地方。 姚佩瑜接过了信,平静地看完,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将那似乎夹杂着浓浓血腥味的信纸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再次睁开眼时,眸子灰暗一片。 碎片散落在破败凋零的梧桐花间,无论多浓郁的香气,都掩盖不了她的心碎。 姚佩瑜没有再说亲。 不是没人劝过。姚家大小姐,你还那样年轻,那样貌美,又有那样大的家业,想求娶的年轻公子哥,恐怕能从姚家岗排到北平城,何苦吊死在连远枫这一棵树上。更何况,你们二人又没有真的成亲,你已经为他耽搁了折磨多年,也算不上负了他。 姚佩瑜不语,只是坐在了那梧桐树下,静静地喝了一杯茶,等到媒人口干舌燥了,再将她送回去。 她的心,已经死了。 “大小姐,鬼/子们已经打过来了,咱们赶紧逃吧。”一个家丁十万火急地跑过来,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眉头紧皱。 两天前就有鬼/子们进城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打到姚家岗。 姚佩瑜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起身进了书房。 距离连家兄妹死亡已经三年了,原本温柔如山间镜湖的她,已经成了一潭死水。细瘦的躯体遮在宽大的衣服下,仿佛微风一吹,便能倒下,她的脸,已经苍白的如同墙壁。 “书收拾的怎么样了?”她开口,声音低哑。 “大小姐啊,”小厨娘此时正在书房里帮忙,急的直跺脚:“咱们不要管这些书了,那么多,哪里搬得完啊,赶紧逃吧,活命要紧啊!” “搬不完么”姚佩瑜楠楠道,望着整整齐齐堆满了整间书房的书,她失了神,抬手抚上一本的封面,眼中突然闪起了异样的光芒:“那便不要再搬了。” 小厨娘以为是大小姐终于想开了,欣喜不已,却听她道:“我同这些书,一起守在这里吧。” 印象中那个人,是极其喜欢读书的。 年少时,梧桐树下,她曾俯身,故意抽出那人手中的书本,想看错愕的表情。 如愿以偿后,她笑着问:“你这么爱看书,可是在书中找到了黄金屋?找到了颜如玉?” “自然没有,”那人板正了脸色:“读书怎能为了功名?”,又趁她不注意,将书抢了过来,戏谑道:“起初爱看,不过是闲着无聊,想打发时间。后来看着看着吧,就不可或缺了,离了它,浑身都不自在。”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不知是在说手中的书,还是在说眼前的佳人。 姚佩瑜红了脸,低下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望过去。 那人手中,是一本聂鲁达的诗集。 她更是没眼去瞧。原因无他,自己曾经,就收到过这样的表白。 那人写到:“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姚佩瑜从耳根到脖子,羞的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红,暗暗啐了一口,抱怨这诗怎么如此露骨。抱怨完了诗,又去抱怨那诗人,叫什么名字不好,叫聂鲁达,听上去和鲁智深一样,怪不得写的是这个样子 无可抱怨了,却忍不住把揉成一团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读了一遍又一遍,读的满面桃红,读的心生欢喜 此时,那人就站在梧桐树下,斑驳的阳光从满树翠绿间打下来,在他们四周铺下梦幻般的地毯。 那人笑意盈盈,目光柔软的如同空气中的梧桐花香。 姚佩瑜看呆了,生平第一次,她想到了一句话。 你眉宇间有光。 这些事情,过去了多少年了呢?姚佩瑜自嘲地笑了笑,惊讶于自己竟记得如此清楚。 但是,又如何会记不清呢。这些年,她不就是靠这些回忆,才走过来的吗。 那人走后,她读完了书房中所有的书,一遍一遍,日日夜夜,直到烂熟于心。 想到书的封页上,曾有那人指尖的温度,她的神色便格外温柔。 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 小厨娘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想不到,大小姐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大小姐,她疯了,真的疯了。 她早该知道的,从远枫少爷走后,这便不再是原来的大小姐了。 那之后,姚佩瑜召集了姚家所有的下人,每人发了许多盘缠,让他们带着家人去逃生。 不过,还有一些下人,就如同小厨娘这般,无父无母无家乡,便留在了姚家大宅,一同在炮火中,和那些书一起,埋下了这片废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吃饭?梧桐? “呜呜,都怪那连芦笙,要不是她搞出什么上学的幺蛾子,大小姐哪里会那么可怜!”小厨娘义愤填膺,声音带着哭腔:“大小姐那么好的人啊” “姑娘你先别急着哭。”邵清见她哭的一抽一抽的,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好意地在旁边劝道。 “为什么?!”小厨娘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表情很是不耐:“发生了这种事,还不许我哭一哭!”说完之后,又揉着眼睛,哭声更甚。 云颂哭笑不得,邵清按了按额角。尽管小厨娘说的有道理,不过 于是,冒着被骂的风险,邵清纠结一番,艰难开口:“姑娘,您的锅糊了。” 小厨娘耸动的肩膀停下了,抽泣的声音停止了,到眼边的泪水憋回去了。 “啊!”她赶紧洗了洗手,去灶台边继续忙活,小脸皱成了苦瓜,头也来不及抬,对两人道:“快出去快出去,别在厨房里碍事。唉都怨你们” 得知了大小姐身世后的两人从善如流,出了厨房,在宅子里转了起来。 不得不说,姚家宅子可真气派,小楼后面是小楼,两层三层,花园里面套花园,万紫千红。不过看多了,又觉得千篇一律,更何况这姚家人烟稀少,越发大的寂寞。 邵清抬头看看天,想到了刚刚那小厨娘,又想到了大小姐,一时心生感慨。 你说吧,这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怎么连好好哭的机会都没有?忒惨了。 身侧一直静默的云颂却突然开口,神色有些凝重:“邵清,从你进了姚家,怎么就没有犯困?” 邵清点头,她自然是发现了。 转身指了指远处高耸的梧桐树,道:“是那棵树的缘故。” 她已经察觉,整个姚家大宅,上上下下,都是靠梧桐树的灵力支撑着的。 在邵清看不到的地方,云颂的眸光动了动。 厅堂里,长桌上。几人坐在桌子旁,准备用饭。 小厨娘一边摆盘子一边同大小姐介绍邵清云颂二人:“这两人也是可怜,年纪轻轻亡在外面,四下里找回家的路我让她们先呆上一天,大小姐您不生气吧?”话是问句,却问的很不经意,想来以前也有过这种事。 姚佩瑜微微笑了笑,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涡:“来者是客,我一个人闲着烦闷,有客人来了,开心还来不及。” 寒暄了几句,邵清便专心看那小厨娘摆菜。准确来说,是看她摆的菜。 松鼠鱼和荷叶粉蒸肉做的最好,可惜摆在最里面,谁都够不到。 开始吃饭了。 姚佩瑜吃的很优雅,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云颂吃的很安静,多挑清淡的食物。相比之下,邵清和小厨娘,吃像就有些不忍直视。 不是她夸赞,这小厨娘的手艺,真是天下一绝。 突然,邵清手中的筷子伸向了桌子中央的松鼠鱼。 小厨娘皱着眉头,做着口型,叫她赶紧停下。云颂冷冷地瞧了她一眼,示意不想为她收尸。姚佩瑜笑意更甚,双眼眯成了两道月牙。 这三人的目光,看的邵清手一抖。 然后稳稳地夹住了松鼠鱼旁边的糖醋排骨。 吃吃吃,都看我干嘛?邵清表示很无辜。 小厨娘松了一口气,云颂收回视线,继续安安静静地夹菜。姚佩瑜却突然笑出了声:“邵小姐很有意思。” 邵清眼神无辜:“???”她只是个普通的助手。 吃完了饭,小厨娘站起身,收拾碗筷,却突然惊呼出声。 只见云颂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趴在桌子上,昏倒了。 姚佩瑜吩咐小厨娘出去。 小厨娘担有些犹豫。毕竟是她自作主张叫人家留下的,就这样放任昏倒,似乎不太好。不过,她看了看大小姐如常的面孔,又想到主子平日的为人。最终还是歉意地望了一眼邵清,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邵清直勾勾地盯着姚佩瑜的眼睛。 姚佩瑜依旧面如鲜花,声如春风:“你又不是不知,云小姐她没事,何必这样看着我。” 邵清摇了摇头,语气不爽:“你怎么能让她昏在桌子上?” 桌子又冷又硬。再者,这样趴着睡,醒来会不舒服。 姚佩瑜怔了片刻,忽而叹了口气,怅然笑道:“带她过来吧。”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闻言,邵清横抱起云颂,跟上了姚佩瑜。 她们来到一处客房,邵清安顿好了云颂,施法上了一层屏障,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姚佩瑜正在门外等着。 邵清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姚佩瑜道:“无事,只想问一问,邵小姐是如何死的。” 邵清摸着鼻子,故作不解:“还能怎么?活着活着就死了呗。” 姚佩瑜微笑,邵清也微笑。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认出她并非凡人,又找她有事,何必如此试探呢? 果然,姚佩瑜先摇着头开口:“请邵小姐移步。” 来到那棵梧桐树下,姚佩瑜念了口诀,只见地上开了一个大洞,如同上次一样。 从地面向下有台阶,她抬脚走了下去。邵清紧随其后。 地下别有洞天。 硕大的空间里,有着一颗倒立生长的梧桐树。仿佛地面是一个湖面,下面的这棵,就是上面的倒影。 或者地上那棵,是地下的倒影。 一朵朵梧桐花闪闪发光,如同夜明珠一般,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 这里很深,不知下了多久,两人才来到底部。 尽管梧桐花明亮,可光线到了最下面,还是昏暗一片。 姚佩瑜施法,墙上雕着的灯一排排亮了起来,空间展现在眼前。 书,全是书。一排排的书架紧挨着,占满了硕大的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书信?女鬼? 姚佩瑜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匣子。 木匣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一封封整齐的信。 她早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容沉静的如同黑夜一般,抽出一封,铺平了,递给邵清:“邵小姐,实不相瞒,我找你,是希望找到写信人。” 邵清接过信,并未看,只是眯起了眼睛:“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她的目光有些危险。 云颂如今还在姚家宅子,难不成姚佩瑜想以此威胁自己?邵清心中冷哼,纵然有这梧桐,真的打起来,姚佩瑜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她真的讨厌被人拿捏着软肋威胁的感觉。 姚佩瑜察觉了她的意思,知道自己被误解了,笑了笑:“邵小姐不必多虑。这件事,不论您答不答应,我都会让您和云小姐平安离开的。倘若答应了,自然不会让您白忙活。不管成不成,姚家都不会再挪动地基。” 听了她这话,邵清兴致顿来,收起了脸色,摸着下巴道:“倘若成了呢?” 姚佩瑜抬头,望了望头顶闪耀的倒挂梧桐,指着道:“倘若成了,这梧桐树,我就送您了。” 邵清瞳孔一缩。 这梧桐对姚家有多重要,姚佩瑜比她更清楚。尽管如此,她依旧愿意以此交换。可见寄出这些信的人,对她有多重要。 手中的信似乎沉重了许多。 邵清又看了看姚佩瑜,却见她脸色不变,灰蒙蒙的眸子在四周的灯光下流动着淡淡的光。 姚佩瑜道:“邵小姐放心,我定然是说到做到的。” 言罢,她低下了头。没有了那人,守着这梧桐,守着这没完没了的岁月,只能是煎熬罢了。 邵清沉默。眼前人心意已决,劝了反而是自作主张。 她打开了信。 “佩瑜: 这两天我来到了不知何名的草原。这儿的天蓝的仿佛宝石一般,青草绵延c无边无际,真能教人忘却一切烦恼。 草原上有牧民在放羊,羊群和天上的白云一样,又白又软。你从小就喜欢这些小动物,我多想让你也看看c摸摸它们啊。 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家的。那时候,咱们一起来草原上骑马,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教你了。”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远枫”。 邵清又拿起其他的信,也都是此人寄来的,或长或短,内容繁杂,有的讲述自己的奇遇经历,有的倾诉相思之苦。唯一相同之处是,都在告诉姚佩瑜,自己一定会回到家。 这些信上的折纹深深的,显然是被人反复翻看。 明黄的灯光从四面八方照了过来,在姚佩瑜美丽的脸庞上投下了一道道阴影,她灰暗的眸子,低垂的睫毛,以及紧紧抿起的嘴角,都显得异常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书籍特有的气味,安详到似乎有人死在了这里,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手中许多信,纸边已经泛黄,孤寂地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邵清道:“我帮你。” 将云颂先放在姚家宅子里安顿着,她从姚佩瑜那里,要来了所有的信。 出发了,去找连远枫。 事实上,邵清在翻阅那些信的时候,不止看了信上的内容,她还有一个发现。 这些信,全部来自一个地方。 邵清身为茅山弟子时,游历九州,自然知道,不同地区,由于气候条件和环境因素的不同,寄出的东西,都沾染了不同的灵力。尽管很微弱,但灵敏如她,此时已经可以清楚判断。 这种事,骗一骗姚家岗都没出过的姚佩瑜还凑活,但在邵清面前,一定会原形毕露。 如此一来,事情便有意思了很多。 明明哪里都没去,却写信说自己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还讲的和真的一样。这连远枫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使用缩地千里,从姚家岗到北京,不过几分钟的距离。 顺着纸张上灵力的指示,邵清左拐右拐,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找到了信寄出的地址。 荒郊野外里,一处废弃的厂房。 此地偏远,深更半夜,寂静无声。一间小小的屋子,发出昏黄的光,照在断壁残垣上,依稀可见墙上开裂的缝隙。深秋的寒风拼命地钻着挤着,如同呜咽。一半的厂房已经拆掉了,四周堆着小山一般的混凝土渣c砖块碎片等建筑垃圾。门是蓝色的集装箱铁皮,用各种红色黑色的喷漆写着“拆”的字样。 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唔,看来连远枫这些年过的不好啊,难怪没脸去找姚佩瑜。 邵清开玩笑地琢磨了一下,琢磨完,又觉得这笑话太冷,特别是在北京的深秋里,不由得裹紧了下车时云颂递给她的外套,朝厂房走了过去。 她敲了敲铁皮门,没人应答。 遂一个法力掀开了。 破旧的屋子里,瘦成筷子的青年女子坐在一张断了腿的桌子前,抬头见闯入者并非无灵力的普通人,目光戒备,烦躁不已,喝道:“什么人!” 她脸颊瘦削,面黄肌瘦。五官虽是精致,却带着一种攻击性,仿佛对世界充满了厌恶。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个常年神经衰弱的病人。 她的灵魂已经变得很淡了。 人死后,魂魄可在世间徘徊,但若没有法力护体,又不愿堕为怨灵,将会越来越浅淡,直至透明c消失。眼下这个女鬼,已经飘了有些年头,再留下去,恐怕真就尘归尘c土归土了。 邵清嘴角无意的勾了勾。 事情,更有意思了。 她并没有回答女鬼的问题,而是开口道:“来找连远枫。” 女鬼听到名字后,脾气暴躁,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冲她喊道:“这里没有什么连远枫!” 邵清惊讶:“你不就是吗?” 女鬼一怔。两厢安静下来。 寒风从墙上的裂缝中钻进来,嗖嗖作响,许久后,女鬼问道:“你究竟是谁?” 邵清晃了晃手中的装满了信的匣子:“是姚小姐派来找你的人。” 话音一落,女鬼嗤笑两声,眼中尽是嘲讽。接着,点燃了一根烟,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默默抽了起来:“她想见的是连远枫,又不是我。” 邵清摇了摇头:“她只告诉我,想见的是写信人。” 女鬼许久没有作答,直到抽完了烟,随手扔在厂房角落:“她见了我,非杀掉不可。”转而又想到自己已死,自嘲道:“也杀不了,我已经死了。” 邵清忽而回忆起什么事,笑了出来。 女鬼见这人不但不走,还面露微笑,态度又强硬了几分:“总之,我不会跟你走。” “为何?” “还能为何,不想见她。” 邵清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女鬼可怖的眼睛:“你想。”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陌生人来插嘴!”像是深藏已久的秘密突然被别人拆穿,女鬼暴跳如雷,三步并两步跳到床上,踢掉了鞋子,佯装要睡觉:“你还呆这里做什么,小心我不客气。” 邵清思索了一下她口中的不客气,实在有些想不通,一个马上都要魂飞烟灭的鬼魂,如何对她一个世外高人不客气?所以,她决定不走,留在这里瞧一瞧。 女鬼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转过身,恶狠狠道:“信不信我现在就魂飞魄散,教你没办法交待。” 邵清:“”行行行,是个狠人。 手动调整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她诚恳道:“连芦笙小姐,我来此寻人,是受姚小姐所托。但若你真不想回去,我也不会逼迫。只是”故作为难地摸了摸鼻子:“我从姚家岗来北京,也不容易,这大半夜的没地方去,怪可怜,不知能不能在此处借宿一晚?” 女鬼转过身,闷声道:“关我何事?!”却不复原来的强硬。 邵清知道,她这是默许了,遂在短腿桌子前坐了下来。毕竟,连芦笙并没有如她所言,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只是怕被逼的太紧。 她打量着这个十几平方的废弃房间。 若要形容,就是脏乱差。 满地的烟屁股c废纸团,墙角还时不时有蜘蛛在织网。家徒四壁,所有的家具就是一张床,一个断脚桌子,一条长凳。桌子上摆着一个有缺口的碗,碗里是冷掉的红色泡面剩汤,桌角上放了几本破旧的旅行杂志和一摞纸张。 听那小厨娘讲,这连芦笙也算个有文化的知识青年,还挺求学上进,怎么现在竟沦落成这副样子? 一个屋子,一本正经书都没有,还不如那半路出家的姚佩瑜。 除了平缓的呼吸声,连芦笙没有发出半点其余的声音,但邵清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于是,邵清问道:“连远枫呢?” 果然,床上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还能怎么样,投胎了呗。” 邵清摇着头,叹了口气,心中了然。 她不再作声,想不到床上那人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哼,他是真潇洒,一走了之,留下那么一个烂摊子,还不得我来收拾!”语气急促,像是在拼命掩盖什么。 邵清再次惊讶:“难道你不是自愿的吗?” 连芦笙:“”你这样说话挺容易挨揍的知道吗? 邵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表示不知道。毕竟我厉害嘛。 片刻后,女鬼掀起又脏又旧的被褥,盖住了脑袋,决定彻底无视她。 邵清望了望窗外的黑夜,突然有些想笑。 耳边只有凄厉的风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七天?回忆? 第二天,连芦笙醒来,看见断腿桌子上趴着一个人,睡的正香。正是昨晚来找她的邵清。 “喂!你还不走?”她皱了皱眉头,朝那人喊道。 邵清纹丝不动。 连芦笙走了过去,来到断腿的那一角,猛地一按。 只听吱呀一声,年迈的桌子不堪重负,发出了抗议。 邵清一个机灵坐直了身,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干什么啊?” 连芦笙指着门外,不耐烦道:“这是我家,你快走!” 邵清没动,懒懒道:“有咖啡吗?给我来一罐。”出了姚家宅子,又开始犯困了。 连芦笙火冒三丈:“凭什么给你?!快走!” 看着原地爆炸的女鬼,邵清睁开眼睛,和她对视三秒,然后 三步并两步走向房间里唯一的床,倒头就睡。 连芦笙:“”姚佩瑜怎么会认识这种无赖! 大约睡了二十分钟,门外传来暴躁的脚步。一个罐状物体呈抛物线砸向了床上的邵清,她“哎呦”一声醒了过来,见此物是一罐咖啡,拉开喝了起来。 连芦笙抱胸,没好气道:“喝了赶紧走,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吃饭?” 话音刚落,破旧的床上传来“咕噜咕噜”的闷响。 邵清老脸一红,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连芦笙:“” 要不是看在打不过你的份上,老娘这就和你拼命! 午饭很简单,一人一桶泡面,水不够热,泡的味道很糟糕。 邵清颇为感慨:“还是姚家小厨娘做的好吃啊。” 连芦笙额上青筋乱跳:“有吃的就不错了,不想吃?那你回姚家啊。” 想到自己的任务,邵清理智地闭嘴。 吃完了饭,连芦笙见邵清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再赶她。 她的魂已经很淡了,再被气一气,恐怕真的要与世长辞。 连芦笙坐在断脚桌子旁写起信来,她写了很多封,用信封包好,整整齐齐的摞着。 邵清无事可做,翻开一本破破烂烂的旅行杂志,看了起来。 杂志中有一张图片。驯养员牵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一身骑马装,手握长剑,英姿飒爽。 邵清笑了笑,心里琢磨着,啥时候有了机会,一定要和云颂去骑马。她牵着马,让云颂坐上面,然后拍张照片。云颂可比这个骑马的女子好看多了。 看完了杂志,又陷入无聊。 从连芦笙写完的信中抽出了一张,打开看了起来。 连芦笙气的头发倒竖,手一抖,写废了一张,瞪着邵清道:“喂!你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邵清表情诚恳:“抱歉,我没上过小学。” 连芦笙:“” 面前人又补刀:“再说,等你寄过去,我早晚也看得到。” 连芦笙:“”行行行,你厉害,我沉默行了吧。 邵清翻开了信。 “心爱的佩瑜: 今日我来到了跑马场,这里大的一望无际,让人忍不住想要策马奔腾。 倘若有一日,我回到了姚家,非要带你来看看。到时候,我牵着马,你骑在上面,我们满场地溜达,一定是全场最耀眼的。毕竟你如此美丽。 我多么渴望再次见到你啊。 最爱你的远枫” 邵清不服,暗戳戳地嘀咕,她和云颂一定会将这两个人比下去。 邵清在这间破厂房里,一呆就是一个星期。 第一天,连芦笙写了一整天的信,装作看不见行事无赖的某人。 邵清很好奇:“连小姐,你一次就寄过去一封,写那么多做什么?” 连芦笙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我不用投胎的吗?” “唔——”邵清了然,连芦笙也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了。 那么多封,是打算一直骗下去么不过,总有用完的一天吧 第二天,邵清午睡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连芦笙正在忙活,便眯着眼睛偷看。 连芦笙在桌子上铺开一张旧花布,叠了几件衣服,仔细地包好,又打来一盆水,对着水面梳整齐了乱蓬蓬的头发。 而后,她踌躇地走来走去,拿起包袱,又放下。反复了许久。 最后,叹了一口气,拆了包袱,把衣服揉乱扔在一边,坐在桌子旁继续写信。 邵清坐了起来,喝了一罐咖啡,只觉口中异常苦涩。 第三天,午饭还是泡面,红烧牛肉味,从桶装降级为袋装。 厂房里只有一个碗,邵清不得已在泡面袋子中泡着吃,很寒酸。 吃完了饭,连芦笙开始写信,邵清凑过去看。 正写到:“今日我到了潮汕,吃了这里的牛肉锅,甚是鲜美” 邵清面露惊奇,一把拿起桌子上盛着红色汤水的方便面包装袋,指着上面仅供参考的牛肉图片,问道:“你写的是这个吗?” 连芦笙的脸刷的红了起来,吼道:“看什么看,吃完了不去扔垃圾,留着养蟑螂吗?!” 邵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走开了。 第四天,连芦笙已经没钱了,袋装方便面也吃不到了。 邵清自告奋勇出去买饭。 沉默了片刻,连芦笙瞪着她道:“你之前怎么不说你有钱?!” 邵清摸摸鼻子:“你没有问我啊。” 连芦笙:“”珍爱生命,远离邵清。 午饭是一道荷叶粉蒸肉。 连芦笙盯着那道菜,怔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一筷子一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的声音闷闷的,眼圈有些红。 自从离开了姚家,多久没有吃到这道菜了呢? 第五天,一日无言。连芦笙手中的笔,匆匆忙忙地动了一整天。 第六天,一日无言。连芦笙的魂魄,几乎没有了颜色,屋子里的信,已经一人高了。 第七日,连芦笙没有写信,她拿不动笔了。 邵清醒来后,见她站在自己床边,飘飘忽忽,几近消失。 连芦笙道:“你出去,我要投胎了。” 邵清沉声:“需要我帮忙吗。” 连芦笙摇了摇头。 邵清决定尊重她的意愿。 不知在厂房外呆了多久,她觉得差不多了,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色,脚步却突然顿住。 破破烂烂的废弃厂房里,有着无数的闪光碎片,在空中飘飞,风从墙上的裂缝里吹来,将亮片吹的满屋子都是,如梦如幻。 连芦笙的头还没有消散,她转过脸,皱着眉看了看闯入者,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谁叫你进来了”话完,彻底消散开来。 邵清心一沉。 连芦笙,她终于,还是选择灰飞烟灭了么。 为什么啊?!这一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好吗?纠缠了百来年,也该放下了吧。等到了地府,喝下一晚孟婆汤,告别了前尘,重新潇潇洒洒地来一世,不好么?! 何苦啊 突然,邵清产生了一种冲动,她想看一看连芦笙的记忆。 可惜灵魂的碎片消散了许多,等到她将灵力施展出去的时候,已经无法看到完整的了。 眼前的画面,是从姚家老爷和夫人去世时开始的。 姚佩瑜哭的红肿了眼睛,埋在连芦笙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呜呜,爹和娘就这样去了,芦笙,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连芦笙无法安慰,丧父母之痛她早已有过切身体会,并非他人一句话,便能改变。只是紧紧地抱着姚佩瑜,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传递出微弱的温暖。 等怀中人哭够了,她捧起她的脸,细细吻去脸上的泪珠,靠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佩瑜,没事的,你还有我呢,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姚佩瑜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嗯,我们永远不分开。” 姚佩瑜越发地依赖她,终日腻在一起,见不着便又哭又闹。 连芦笙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这种情况渐渐转变了。 大概是连远枫料理姚家诸事开始。 连芦笙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能力出众,远非她能比。 姚家又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众人见了连远枫,无不称赞,姚老爷找了一个好姑爷。 闲暇时,连远枫便会来关心姚佩瑜。 他体贴阳光,与姚佩瑜的关系日渐亲近。 后来,姚佩瑜不再那么频繁地去找连芦笙。再后来,看见了她,目光都要躲躲闪闪。 一日,连芦笙再也忍不了这种冷落,她拦住了姚佩瑜,心痛质问道:“佩瑜,你现在为何看我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咱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姚佩瑜低头不语。许久后,她红着眼圈,对面前人道:“芦笙,咱们到此为止吧。” 然后转身,跑开。 连芦笙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将头埋在两臂间,恐惧到浑身颤抖。 她从来都知道,姚佩瑜会嫁给连远枫,但是,连芦笙并不在意这件事。毕竟,自己和姚佩瑜的感情是不容于世的,与其让爱人嫁给别人,不如嫁给连远枫,好歹二人还能以姑嫂关系,偷偷摸摸地继续相爱。 只要她爱的是自己,就够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 她第一次认识到,姚佩瑜可能会爱上别人,就如同当初爱上她一样。 毕竟,连远枫那么优秀,那么可靠,又是姚佩瑜名义上的未婚夫。 他们坦坦荡荡,再也不用像与她在一起的日子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了。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连芦笙神情恍惚。 她几度想,唉,算了吧,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心中偏偏舍不得姚佩瑜那阳光般的笑容,那春风般的声音,那在她绝望时,带给她的温暖。 死了的话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她不甘心啊!她放不下啊!她舍不得去死啊! 但又如何忍心看到自己放在心尖的人爱上别人,终日与连远枫卿卿我我。 连芦笙越来越消沉。 长期的失眠使她意识恍惚混沌c骨瘦如柴。最后,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离开这里。 离开吧,离开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姚佩瑜忘记了。 届时,自己也能摆脱这无边的痛苦,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而非行尸走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死亡?返乡? 只是,连芦笙没有想到,连远枫也会选择北上。 在那一瞬间,她的嫉妒和不甘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离开佩瑜呢? 北平再好,也不及佩瑜的一根头发丝儿。连远枫何其荣幸,得到了她放在心尖中的人,为何不懂得珍惜呢? 她为佩瑜不值。 上了北上的火车,连芦笙倚窗而望。 岸阔潮平,群山秀丽,云层之上,是一排排自由翱翔的飞鸟。河水是浓重的群青色,像化学课上老师展示的硫酸铜。每次列车钻出隧道,就看见一座座高达万丈的峡谷忽而远离铁路,忽而又意外地近在眼前,被平滑的岩石所包围,轰鸣般地转动着青色的轱辘。 连远枫第一次见此情景,激动地站起来,不断眺望远方,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美景,他满足地感慨:“芦笙,你看这大千世界,多么丰富多彩啊!男儿果然应当志在四方。” 连芦笙一愣。 是啊,多美啊。如果佩瑜见了这般美景,恐怕也会激动地说不出话吧。那人,面上端庄,心里最是孩子气 在北平求学的那段岁月,两人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生运动。 连远枫是真的有志青年,每次游/行,他都挥舞着旗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满腔的抱负和热血。运动过后,又匆忙地赶去制作海报和横幅。 他站在高台上,大胆地喊出对新世界的渴望;他走在学生中央,领袖一般指挥着青年志士为了理想而奋斗;他成为了学生会主席,风里雨里c枪林弹雨,都无所畏惧。 可他唯独忘记了千里之外的姚家岗,忘记了那个貌若仙子一般的未婚妻。 他的时间越来越少,给姚家岗寄信,频率越来越低,信的内容,越来越短。甚至,还有许多次是在连芦笙的提醒下。 姚佩瑜寄过来的,他也只是匆匆浏览,便又全身心地投入到民/族/大义中去。 反倒是连芦笙,将那些信一次又一次地展开,一个字又一个字的,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又一遍。 连芦笙也参加学生运动,目的却和连远枫不一样。 她才不关心什么民主,她才不关心什么大义,她才不关心,这个世界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自始至终,她所关心的,只有姚家岗的那个女孩啊 本以为离开了她,这思念便会逐渐淡去,可后来才发现,当初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挤在嘈杂的队伍中,会让她的大脑停止思考的能力,也就是这短暂的功夫,她可以从相思之苦中解脱出来。 好景不长。 某次运动中,士兵包围了攒动的学生,雨点般密集的子弹从四面八方扫射下来 如同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连芦笙再次醒来时,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几个士兵抬着,送去了某个地方。 她恍然大悟,自己这是,死了啊 没想到人死后,真的有灵魂。这和她以前认为的,可不一样。 一切都不会一了百了。 即使是死了,连远枫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向妹妹控诉着这些士兵的暴行,不断重复,学生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连芦笙一个字也听不下去,她只看见,眼前这人嘴皮子一张一合,脸色涨的通红。 她很好奇,连远枫到底在执着什么?到底在纠结什么?这世界以后怎么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死了啊 双眼突然聚焦,她呆愣愣地看着连远枫,颤抖着张开了嘴:“哥,你想姚家岗吗?你想佩瑜吗?我现在,好想回去一趟啊” 连远枫沉默了。 他苦笑着望了望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这世界,没有关系了。不管他再怎样努力,都无法再改变一丝一毫。 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后继者了 他的意识模糊起来,他回忆起了那个民风淳朴c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他回忆起了善良和蔼c相濡以沫的姚家夫妇,他回忆起了貌美如花c遥首以盼的未婚妻。 连远枫苦涩地开口:“走吧,咱们去姚家岗。” 上了路,两人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忘记了回乡的路线。 为什么啊,明明是近在眼前的 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走,路上遇到一个老鬼,告诉他们道,客死他乡的亡魂,是记不得回家的路的。 整整三年,他们与姚佩瑜再无通音讯。他们真真正正的,与这世界,失去了最后一根纽带 连远枫颓唐地坐在了墙角,却见连芦笙又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发。 他皱着眉头问妹妹:“咱们又回不去,你这是要做什么?” 连芦笙轻轻抚摸着生前姚佩瑜寄来的信,柔声道:“这世界再大,总有走完的时候。咱们一直走,一直走,说不定哪天,就回到了姚家岗。” 连远枫僵住了。妹妹说的是对的,可是,这也太荒谬,太残酷了吧 直到三年后,一只乌鸦从天而降,为他们带来了姚佩瑜的信。 姚家岗,沦陷了,姚佩瑜,也亡故了。 连芦笙威逼利诱,想让那乌鸦带他们回姚家岗。结果,却是不能。 冥府有令,阴界信差只能传信,不得引路。 于是,两人一边与姚佩瑜传着信,一边踏遍了天涯海角。 走到冰川上,连芦笙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她便想,要是佩瑜知道,一定会为他们准备厚厚的棉衣。 走到沙漠里,海市蜃楼虚幻壮观,热风如同火焰将二人层层席卷。偶遇绿洲,她便想,这里轻柔的水,如同佩瑜那软糯的脸庞。 走到大海边,微咸的海风撩起他们的头发,吹动他们的衣襟。她拾起一枚精致的贝壳,悄悄放进衣兜,想着等见到了佩瑜,要做成发卡送给她。 磨烂了一双双鞋底,走过了寒冬酷暑,数不清的岁月在出发与歇息中悄然溜走。 敌人被赶走了,战争胜利了,新时代到来了! 每隔多少年,便会有消息传来,世界在向他们希望的方向逐渐转变。 起初,连远枫欢呼雀跃;后来,只是微微苦笑;再后来,他面无表情,僵硬地动了动嘴角,两眼无神地吐出一个字:“哦” 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全部都看淡了啊!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和妹妹寻找姚家岗的旅行是否正确,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啊。 恍若隔世最绝望的解释,大抵如此 终于,在一个慌张狼狈的雨夜,两人躲进了一个四面透风的破庙,啃着从亡魂商店中买来的干馒头。 连芦笙点燃了火,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四面皆是土坯墙,墙上是一道道手掌宽的裂缝,虫子在里面爬啊爬。地上是厚厚一层泥,稻草房顶烂了直径两米的口子,风裹挟这雨从那口子里落下,打湿了布满灰尘的地面,如同泼上了一大片墨汁。 庙里供着一尊菩萨,低眉顺眼,周身破破烂烂,露出黑黝黝的陶土。她的眼中没有悲悯,只是冷冷地望着这世间。仿佛在说,众生如此。 两人靠在墙边坐下,不去理会泥土沾脏了衣服。 静默无言,耳畔只有凄寒入骨的雨声,和震耳欲聋的雷声。 忽而,连远枫仰起脖子,双手掩面,声音悲怆:“芦笙,你还记得咱们当初寻找姚家岗的意义吗?” 连芦笙没有作声,他接着道:“如今,我常常想,这苦行僧般的生活,究竟值不值得。实不相瞒,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忘记姚家是什么样子了,也记不清,佩瑜到底是什么相貌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连芦笙依旧没有作声,她低头摆弄着衣角,心中困惑。 怎么会不记得呢?她连姚家宅子屋脊上,雕了几只飞鸟,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连姚佩瑜的鬓角边,长着一颗椭圆形的小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东西,早已深入灵魂。她倒是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二人睡下,庙外风雨未歇。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从门外c窗外照进来,把两人的裸露出来的脸和手,照的如同森森白骨。 连远枫的眼睛骤然睁开,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他没有看身边的妹妹一眼,径直奔出破庙。 雨水打湿了他全身,顺着他的发丝和脸庞,一股一股流淌下来。他全然不顾,张开双臂,在空无人烟的旷野中狂笑起来。 他终于,与这世界和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临摹?投胎? 窗外鸦青色的天空透过蒙蒙曙光时,连芦笙醒了过来。 一夜冷雨,空气又湿又凉,弥漫着泥土特有的腥味。 转身一看,连远枫不知去了何处。他的东西还整整齐齐地摆着。 在墙角边缩着睡了一夜,连芦笙踉踉跄跄站起身,揉了揉肩膀和腰背,走出了破庙。 没有连远枫的气息。 连芦笙皱了皱眉头,他能到哪儿去? 忽而,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昨日雨夜的谈话一幕幕浮现出来——连远枫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面如死灰。仿佛,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他走下去。 难道她的瞳孔骤然一缩,胸腔抽入一道冷气。 连芦笙使出最大的力气,奔跑起来,在这个贫瘠的村庄中搜寻,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田野里,没有;稻草堆后面,没有;小河边,没有 连远枫投胎了! 恐惧从脚底油然而生,直击大脑。连芦笙浑身一麻,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愣愣地盯着脚边一颗石子,思绪混乱。 她不怕孤独,不怕旅途艰辛漫长,不怕在今后孤苦的亡魂岁月中独自寻寻觅觅。可是,连远枫就这样逃了,佩瑜她该怎么办? 佩瑜为了他,在姚家岗从少女守到亡魂;佩瑜为了他,炮火连天也有不躲不逃的勇气;佩瑜为了他,青年才俊皆拒之门外,守寡终身。 佩瑜那样爱他啊。谁给他的勇气,就这样逃掉了! 一想到这里,连芦笙就害怕的抖动如筛子。 不行,不能再这样漂泊了。像是突然被雷电击中一般,连芦笙睁大了眼睛。 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万一有一天,真的走回了姚家岗,那该怎么办?若佩瑜满面欣喜,问她远枫哥在哪里呢,她该怎样回答?她不能让佩瑜知道啊。 失了魂一般回到破庙,连芦笙嚎啕大哭。 她终于知道,失去了连远枫这个借口,自己此生此世,都无法再见到姚佩瑜了。 “我的佩瑜!我的佩瑜!”四面漏风的昏暗破庙里,头发乱如杂草的女子,死命踹着一个蓝色破布行囊,泪水和鼻涕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宛如疯子。 “谁许你走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让佩瑜怎么办!”她口齿不清,十指插入发间,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呜咽道:“你让我,怎么办啊” 那包裹本就松松垮垮,又经她一番踢踹,散乱开来。里面掉出来一个棕色牛皮纸包着的日记本,纸页已经发黄。 连远枫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习惯一直延续到他成为亡魂。不过,近十年来,他不再写,想来是人世艰难单调,无甚可记。 盯着那日记本看了一阵,连芦笙的眼睛忽而一亮。有办法了! 她扯着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捡起那日记本,掀开开了看里面的字。还很清晰。 终于,她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收拾好,走出了破庙。 外头是阴天,广阔的天幕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灰色床单覆盖着,压得人喘不过去。女子瘦的如一根圆规,窄窄的削肩上搭着破行囊。她低垂着头,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消失在天边,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哪儿也不去了,回北平吧。 连芦笙走走停停,渴了趴河边喝两口不干不净的水,饿了在亡魂商店里买一个干馒头。但凡有时间,便掏出那日记本,临摹起上面的字。 许久后,感觉写的差不多了,连芦笙才小心翼翼地寄出了第一封,心中忐忑不安。 姚佩瑜很快回了信,工整秀气的簪花小楷,字里行间还有女孩家的娇气,埋怨她来信晚了。 连芦笙看了一遍又一遍,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没被发现,太好了 叹了一口气,这字,曾是自己手把手教给佩瑜的,却难料如今用来给另一人撒娇。心中仿佛被狠狠地挖掉了一块。 唉,本以为百毒不侵了。 回北平的路上,又遇到了曾经问过路的老鬼。 老鬼同她打招呼:“唔,小姑娘,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了?你哥哥呢?” 连芦笙无悲无喜:“投胎了。” “哦,投胎好,投胎好,”老鬼苦笑:“你说,这人,一辈子不久那点事吗。想开了,放下了,也算是饶恕自己了。” 连芦笙很想问一句:“那您呢,那么久了,还没想开么?”却不忍心说出口。 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都是受着生前执念折磨的人,谁也不比谁好,又何必互相伤害。 但见那老鬼的魂魄,比上次所看淡了许多,她问道:“老伯,您这魂儿,怎么淡了那么多。” 老鬼摸了摸鼻子,叹道:“因为我滞留阳间太久了。人死后,要么投胎要么成厉鬼。若是两者皆不愿,待久了,便会从这世间消失。” “那您打算?” 老鬼望了望远处的天际,声音平静:“再看看吧,若是还找不到,也只有投胎了。” 连芦笙沉默了许久。 有朝一日,她会不会也像这老鬼一样,逐渐透明起来?佩瑜会不会也这样? 到那时候,她们该如何选择?或许,也是投胎吧 告别了老鬼,又是数日跋山涉水。她终于来到了北平。 战争的喧嚣早已远去,此时的北平一派安宁祥和。可这祥和,却不属于她。 哪里有废弃的破房子,她便在哪里住下,等房子拆了,便去换另一家。姚佩瑜生前给她烧的冥币用完了,她便去替别人打些零工,赚够了吃饭的钱,就不再做。 她过的天昏地暗,头发不梳,衣服不换,饥一顿饱一顿。她的房间里,除了几本破破烂烂的旅行杂志,没有一本书,她早已不再看了。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睡眠质量却越来越差。她越来越喜欢回忆从前,回忆着回忆着就笑了出来,总以为是在眼前。等笑到忘记自己为何而笑,便叹着气摸摸僵硬的脸,坐回桌子旁,给心上人写信,骗她自己终会回家。 这些年过的很慢,又很快。慢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只能通过毫无意义的睡眠去消磨。快到回首望过去,自己都会惊讶竟过去了那么久。这么长时间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竟是一件都想不到。 终于有一日,她照旧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照旧坐在桌边写信,照旧在落款虚伪地写下“爱你的远枫”。 刹那间,有一道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逼她眯起了眼睛。往昔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铺开。她这一生,实在是无甚可说。 笔下的“远枫”二字如同一个高傲的下巴,一个嘲讽的嘴角,一个可怜却炫耀的眼神。 连芦笙骤然心生困惑。 这么多年了,一直在用连远枫的名字给佩瑜写信,几乎要忘却自己真实的身份。现在的她,到底是谁呢?是连远枫,还是连芦笙? 一个荒谬的想法席卷了她。扔下笔,箭一般地拖着一身瘦骨,狂奔到破厂房前的臭水沟。 她往水面上看了看。发如枯草,面如黄蜡,眼窝深陷,颧骨凸出。男不男,女不女,是个说不出性别的叫花子。 可这个人,却为何还是连芦笙的那张脸啊?! 仰头看着天,她忽而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双手锤击着水面,打花了水里的倒影。臭水沟中污泥四溅,脏了她的手,脏了她的脸,脏了她本就分不出颜色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平静下来,从水沟边站起身,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慢慢走回了厂房。只是那一双眼睛,早已血丝密布。 连芦笙好好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捡起笔继续写信。 信是要给佩瑜看的,可不能沾脏了啊。 她的神色病态且温柔。 余下的记忆多是重复,邵清还是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尽管是个局外人,但连芦笙悲伤绝望,她却可以体会。或许是那情感太深沉。 最后一点,是自己到来的这几天。 在连芦笙让她出去等自己投胎时,只见记忆碎片中这个透明的女子,犹豫了许久。 去投胎,就会忘记佩瑜吧,忘记那美丽的脸庞,忘记那温柔的声音,忘记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她有些舍不得。去投胎,就会爱上别人吧,爱上自己以前素未相识的人。那不成,别人哪儿有她的佩瑜好呢? 所以,还是不要投了吧 单薄的女子发出长长一声叹息,那叹息穿过一百多年的凄风苦雨,只剩下玄冰般的刺骨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是谁?选择? 看了看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信件,邵清沉思许久,最后摇摇头,全部放入行囊,缩地千里回到姚家岗。 姚佩瑜应该知道真相,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如此隐忍不发而又深入骨髓地爱过她。尽管再不能得到回应,连芦笙的一世,都不该如此埋没。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入了姚家宅子,姚佩瑜正坐在梧桐树下呆呆地喝茶。 “怎么样了?”见来人是邵清,她回过神来。 “连远枫投胎了,寄信人只留下这些东西。”邵清将行囊放在石桌上,坐了下来。 姚佩瑜拆开行囊,打开信读了起来,面无表情。随后施了法术,在脚边生起一盆火,看完一封烧掉一封。 “有什么想法吗?”邵清对她的表现有些不满意。 “人都去了,还能有什么想法。”姚佩瑜低着头,语气淡淡的。 邵清嘲讽地勾勾唇角,眼中有轻蔑之色:“哦——你那远枫哥哥付出了如此多,就等来这句话啊。”她为连芦笙不值,竟爱上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她一改初衷,只想隐瞒下去。姚佩瑜不值得被人深爱。未必会因为连芦笙的心意而感动。 听到这句话,姚佩瑜看了过来,笑的凄凄惨惨,邵清这才发现,面前人早已脸色苍白如纸。 她那灰蒙蒙的眼睛里蓄满泪光,嘴唇不停地轻颤,面带怒意,冷笑道:“呵,我倒是不知道,邵小姐连别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邵清猛然睁大了眼睛。 姚佩瑜,她居然知道真相,那为何 不对! 细细回忆当初她说的话。自始至终,只拜托自己去找写信人,却并未提及过写信人究竟是谁。是自己先入为主,以为要找的是连远枫。 邵清直勾勾地望着她:“你知道。”这种被欺骗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姚佩瑜叹了口气:“唉,随我过来吧。” 梧桐树根旁,打开了一个大洞,两人再次进入了地下书房。 姚佩瑜在书桌旁坐下,打开抽屉,取出另一只匣子,匣子上有薄薄的一层灰尘,显然许久未被拿出来过。 打开匣子,是一叠厚厚的信,她拿出几张,递给了邵清:“这才是连远枫寄来的。” 手中的信更旧一些,整张纸只有最中间还是白色,剩余全部氧化发黄。 邵清皱着眉头看了一阵:“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姚佩瑜惨然一笑,泪水就落了下来。 地下书房里昏黄的灯光笼在她的脸上,将五官衬的明明灭灭,看不大真切。泪珠打在地上,开出了一朵黑色的小花,如同当年连芦笙手把手教她写字时,溅在纸上的墨水。 她摇头叹道:“怎么会认不出来,远枫哥顿笔偏方,芦笙顿笔偏圆。就算再怎么学,也能看出来啊。” 闻言,邵清拿着手里的两张信纸,仔细瞧了又瞧,也没有发现姚佩瑜所说的玄机。 恕她眼拙。又或许,这玄机,只有姚小姐认得出来。 眼前花容月貌的女子无力地靠在实木雕花椅子上,半阖着眼睛,回忆着生前种种美好。眼泪再不受控制,安静无声却汹涌磅礴。 那时候,她才多大呢,扎着两个短短的麻花辫。正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玩,就见爹爹和娘亲领过来两个一般大的孩子。 男孩子大一些,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而她的目光,却被旁边的女孩吸引了。 女孩长得可真漂亮,脸颊瘦瘦的,眼睛尖尖的,皮肤白的如同自己冬天团成的雪球。只是,她为什么不笑呢?来我家玩不开心吗? 小姚佩瑜嘟起了嘴,对连芦笙的态度有些不满。也是从那时起,她有事没事,便去欺负欺负这个冷冰冰的女孩,见那白雪般的脸庞因为薄怒而涨红,心中便会充满暖洋洋的满足。 人人都说姚家大小姐温柔知礼,最是矜持,但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说到底,她一无兄弟姐妹,二无年龄相仿的玩伴,闷久了,就成了所谓的大家闺秀。 不过是孤独罢了。 连芦笙的出现,在她灰色的童年中,添了一抹色彩。这个年纪相仿,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女孩,让她第一次觉得,时间竟可以过的那样欢快。 可不知怎的,欺负着欺负着,姚佩瑜就不想欺负了。 看人家生气,确实有意思,不过只是生气,又忒无聊了些。要是连芦笙能对她笑,同她说话,和她一起跳皮筋,那该多好。 更何况,现在无论自己怎样闹腾使坏,连芦笙都不会生气了,只是无奈地看着她摇头,唉,芦笙的目光,怎么变柔软了?看的自己都心虚。 后来么 她清楚的记得。有个晚春五月,满庭芬芳。明媚的阳光从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枝杈间漏下来,投下细碎的剪影。 自己闹着要跳皮筋,却找不到人撑绳子,便强行拉来了芦笙,将绳子一边撑在梧桐树干上,一边撑在芦笙腿上。 她跳的兴高采烈,满头大汗,芦笙只在那里站着看,一动不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姚佩瑜不好意思了:“芦笙啊,你在这里撑绳子怪无聊的,要不我去为你拿本书,你一边撑,一边看。” 连芦笙摇了摇头:“没事,我看你跳,比看书有意思。” 姚佩瑜摸了摸后脑勺,还是过意不去,忽而灵机一动:“要不我撑着,你跳一会儿?”接着便不由分说地取代了连芦笙的位置,将她推到中间。 连芦笙跳了几下,红着脸停了下来,摊开手,意思是说就会这些。 姚佩瑜笑的直不起腰:“芦笙你读书那么聪明,怎么学跳皮筋学的这样慢?看我跳那么久,都没有学会。” 连芦笙表情很诚恳:“嗯,我只顾着看你跳呢。”没顾着学怎么跳。 姚佩瑜的脸,唰的红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有个金秋送爽,大雁南飞。山上的核桃熟了,长工采了许多,送给两个小姐当零嘴吃。 女孩年龄小,力气不够大,剥不开核桃,便想了一个主意:用门缝去夹。 将核桃放在门和门框的连接处,拉着门一合,只听“啪”的一声,核桃便开了。 芦笙告诉她,这叫“杠杆原理”。自己那时却没有兴趣,只觉得手中这新鲜核桃可真好吃。 她喜欢吃核桃,芦笙却不喜欢,于是,事情便演化成了自己吃,芦笙剥。 坐在梧桐树下,年幼的姚佩瑜鼓着粉嫩的腮帮子,吃的好不欢快,连芦笙手里攥着一把核桃,在门和石桌间跑来跑去,剥的好不欢快。 等秋天过了,姚佩瑜长胖了许多,脸蛋更加圆润粉嫩,可姚家的门,却提前退休了。 姚老爷摸摸光洁的头顶,无奈又苦恼地围着那门转:“咦,明明是找村子里最好的木匠装的,怎么那么快就不中用了?”一开一合,都有摩擦着地面的“吱呀——”声。 两个女孩正在一边玩耍,听见这话,都笑着低下头,互相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唇边笑意更甚 若不是后来姚老爷姚夫人去世,她们大概会一直幸福下去。 可那件事情,就如同一剂催熟针,逼着天真烂漫的姚佩瑜快快长大。 她终于开始明白了人言可畏。自己和芦笙,两个女孩子,整日不清不楚,万一被人发现了真相,想想那后果,便毛骨悚然。更何况,连远枫并不只是她名义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未婚夫了,他为姚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对自己那样好。整天在背后想着给他带绿帽子的自己,还算人吗?!连远枫又做错了什么呢?他理应当被全心全意对待。 这世间,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做,便能做的;并不是有了爱,便能一往无前的。她和芦笙,注定只能到此为止了 谁知,又发生了那种事。 当认出后来的信是芦笙所写时,不得不说,她激动的几乎要落泪,她多想告诉远在天边的那个人:“我爱你,我们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可冷静下来,却叹了一口气。 回不去了,就算没有了连远枫,也回不去了。她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未婚夫,一段不符合世俗纲常的舆论,还有她曾经逃避过c背叛过c放弃过的事实。 她怎么有脸再去要求些什么呢?甚至,她渴望的同时,又会心生恐惧——是她,间接害死了远枫和芦笙;是她,惹得芦笙成了鬼魂,还万里寻乡c不得安宁。 可不要让她发现,我还爱着她呀。 等哪天,芦笙真的累了,失望了,熬不住了,便可以安安心心c毫无牵挂地去投胎。她不能让自己的喜欢,成为芦笙的负担。她的女孩,应该有个幸福的来生。 难以想象,无情居然也会成为最温柔的战术。唉,只怪这造化弄人 “姚小姐,你怎么!”邵清突然惊呼出声。眼前的人,灵魂逐渐破裂,莹莹闪光的碎片在偌大的书房中飘开。 姚佩瑜解脱地笑了笑。 她也考虑过要投胎,想一想,又觉得不妥。真的投胎了,遇不到芦笙,她该怎么办?遇到了,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还是不投了吧 她轻轻开口:“邵小姐,此行虽未见到芦笙,但我依旧很感激,”指了指头顶的梧桐树,接着道:“这棵树,还是送您了吧。” 姚佩瑜闭上了眼睛,邵清目光凝重。书房寂静无声,可虚空中又仿佛回荡着悲伤的歌。 待到姚佩瑜灵魂快飞灭斤,忽而睁开眼睛,很是慌张:“小红也拜托您了。”随即莞尔一笑,再无一丝眷恋。小红是那小厨娘的名字。 尘归尘,土归土。邵清望了望天,心中凄凉一片,背着手叹道:“怎么一个两个,都选了这种结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女道?傻子? 施法将那倒挂梧桐缩小了,放进衣兜里,邵清从昏暗的书房中走出,去了云颂所在的客房。 客房窗子开的高高的,稀薄的阳光投射进来,隐隐照见云颂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 邵清走到床头边,仔细看了又看。她穿越前,云游四海,曾在一处佛门圣地,见过一尊通体润泽的白玉菩萨,眉目如画。 当时只赞叹匠人巧夺天工,如此美好,实非凡人可有。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云颂比那菩萨美。 她俯下身,想要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一下,却不料云颂忽然醒了过来,坐起身问道:“你想干什么?” 邵清:“”嘴角抽了抽,笑容有些勉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 好在云颂没有继续纠缠那个问题:“我睡了多久?”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沉睡是别人有意所为。 邵清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个星期。” 云颂一怔,沉思片刻,仿佛猜到许多事情,问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邵清便将那姚家小姐的爱恨情仇同她粗略地讲了一遍。 听完后,云颂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她不像邵清般亲眼所见,听人转述,并没有多少感触。 “姚小姐把小红托付给你了。你打算怎么办?”云颂问道。当务之急,是先回施工现场。两人平白失踪了一星期,恐怕已经引起骚动。 邵清摊了摊手,表示拿不定主意。小红那么大一只鬼,不是说跟谁就跟谁的,还得去问问她自个儿的意思。 此刻,毫不知情的小红正在厨房里忙活,完全不知道在短短一小时内,已经失去了主人。 邵清走了过去,打招呼:“小红啊。” 小红大吃一惊:“一个星期没见了,我以为你们走了呢。” 邵清嘿嘿笑了两声,思忖片刻:“别做饭了。” 小红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做饭小姐吃啥?” 邵清摆出事先预备好的表情,悲恸万分:“你家小姐吃不到了啊。”见小红疑惑不已,哭丧着脸解释:“姚小姐已经投胎了。” 尽管眼前这个小女孩真实已有一百多岁,但看着那天真烂漫的脸,想到她率真直爽的性格,邵清还是不忍心将姚佩瑜魂飞烟灭的真相说出来。 算了,撒个善良的谎言吧。 谁知,小姑娘听了这话,欣喜不已,一蹦三尺高:“啊!真的吗?太好了啊!” 邵清:“”怎么和她预料的不一样?说好的悲伤欲绝呢?她勉强地点了点头,再次违背良心:“真的。” “啊,太好了太好了!我早就劝过小姐多少次,叫她快投胎,她都不答应,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小红鼓着掌自言自语了一阵,眼珠子闪闪发光,看向邵清:“是邵小姐帮的忙吗?” 邵清表情艰难:“额这个怎么说好呢。”擦——不会吧,小红那么盼望姚佩瑜投胎,要是知道真相是魂飞烟灭怎么办?天啊噜,欺骗小萝莉好有罪恶感。 不料小红是个戏精,已自动脑补完邵清英勇帮助倔强大小姐投胎的全过程,以为她现在的犹豫是不想邀功,遂眼泪汪汪地抱紧恩人的胳膊:“呜啊,太感激您了,您帮了大小姐那么多,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您。” 邵清面色惊恐,甩了甩胳膊,想要甩掉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小女孩。 嘶——可不能让云颂看见啊,幸好她没有跟过来。 小红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恩人的胳膊。恩人态度如此冷漠,她噘着嘴表示很委屈。 却听邵清清了清嗓子:“姚小姐将你托付给我,但我认为还是问一下你的意见比较好。你是想投胎,还是想跟我走。” 小红毫不犹豫:“跟你走。” 邵清不解:“为什么跟着我呢,投胎不好吗?” 小红理所当然:“我要报恩啊!” 邵清:“”双手遮面,仰天长叹。完了完了,罪恶感快把她杀死了。 邵清生无可恋地带着热情如狗的小红走出厨房时,见云颂正站在梧桐树下,仰头看着什么。 没了地下那棵倒挂梧桐的法力,地上这棵树,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毕竟早已过了花期。 邵清屏住呼吸,悄悄走过去,问云颂道:“在看什么?” 云颂摇了摇头。 正巧这时小红跟了上来,蹲下身捡了一朵,皱着小脸抱怨:“怎么落了啊?当初那个女道士明明说过,这棵树会一直开花的。” “什么女道士?”邵清和云颂听了她的话,皆是一惊。难怪姚家宅子会有那棵倒挂梧桐,姚家主仆一介凡鬼,皆有法力,原来是有机缘在。 小红想了想,道:“就在姚家岗遭到袭击之后,我家小姐收留了一个女道士的鬼魂,她伤的挺重的,在宅子里住了好久才走。那女道士人不错,见小姐喜欢这梧桐树,便施法让它常年开花,我们也因此有了法力。” 两人再问别的,诸如那女道士的长相,小红却是一愣。明明很熟悉,可怎么都想不出来了。 回答不了恩人的问题,小红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 邵清心中又是一阵羞愧,连忙道:“没事的,兴许是她故意不让你们记得的。那女道士应该是个高人。”能在姚家岗种下倒挂梧桐这种法力高强之物的鬼,确实不同凡响。 出了姚家宅子走几步,便到了施工现场。 两人一个星期如同人间蒸发一样,电话打不通,到处找也找不到,急坏了众人。 工程负责人一脸胡渣,满头油发,蹲坐在一块板砖上,手中夹着一根烟,表情苦大仇深。你说说这云颂,到底想搞什么?都答应了要负责这个工程,来到地方,又跑没影了,什么事啊! 哼,云颂你等着点,等我逮到你,非把你揍到叫爸爸,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工程负责人恨恨地抽了根烟。 正在他抱怨时,工地另一端出现了三个身影,一人身量高高,体态匀称,纤细却不单薄,白色的女式衬衫将她那细长的脖子勾勒的秀美无比。 嘶——这人不是云颂吗?!血液一股脑儿涌上大脑,负责人“腾”地站起身。然后成功地被一口烟呛到了。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他匆匆丢下手中的烟,撒腿跑了过去,比看到亲爸爸还要亲。 笑话,云颂能帮他搞完这个倒霉工程,爸爸能吗? 于是,失踪人口云大佬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矿泉水,就被强行拖走。 这边,陈浩方文俊二人正和邵清小红二人大眼瞪小眼。 陈浩扶了扶即将脱臼的下巴,指着小红问邵清道:“她她她她她是谁?” 云老师和这小丫头失踪几天就算了,怎么还搞出来一个那么大的孩子?得有十五岁了吧? 邵清一愣,陈浩明明是个普通人,怎么看得到小红?当然,这个疑惑在打量完身边的小红后,就解开了。 “你施法术让普通人看见了?”默默用灵力传送了一句,邵清无语问苍天。 “是啊,我厉害吧。”小红传来的声音颇有洋洋得意之色。 “为什么要这样?”邵清崩溃脸,心中泪流满面。完蛋了,凭空多出来一个人,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啊!我只是觉得行走人间,有实形会方便些。”小红声音弱弱的,夹杂着委屈,抬头一看恩人脸色不好,急忙改道:“不行我这就收回去。” “!!!”邵清瞪大了眼睛:“姑奶奶,别别别!”你要是真变回去了,更说不清。难道要我告诉他们是你们看错了吗 陈浩见邵清的表情在短短半分钟内五光十色,却没有说一句话,心中急躁:“喂!我问你话呢。这小女孩哪儿来的?” 邵清调整好表情,语气淡定:“捡来的。”小红配合地笑了笑。 鸦雀无声。 陈浩脸色涨红:“你怎么那么会捡?!这女孩都多大了,能到哪儿去捡?”这小丫头片子,说谎都不眨眼的吗? 邵清认真思考了一阵:“在商场捡到的。”商场的喇叭不是成天喊谁谁谁家孩子丢了吗。 陈浩c方文俊:“”明明一听就知道在说谎,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怎么办? 最后,方文俊先回过神,十分艰难地做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劝道:“邵清啊,人家可能只是和家里人走丢了,被你一捡回来,就成真失踪了。快去把小女孩还回去吧。” 邵清摊着手耸耸肩:“我也想啊,可是她不肯。”说着碰了一下身边的女孩,问道:“是不是?” 小红配合地说是,并报以友好的笑容。 陈浩揉了揉头皮,只感觉人生已经被颠覆,他语气崩溃,扶着小红的肩膀摇了摇,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跟着她,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小红:“我没有家人。” 陈浩目光一动,眼圈有些红。没想到这小姑娘那么可怜。 谁知小红接着道:“她送我家小姐去投胎了,我当然要跟着他。” 陈浩的手僵了下来,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远离蛇精病二人组,躲到好基友方文俊身后。 完了,邵清她杀人了!还把目击者带回来了! 方文俊却不像陈浩一样想象力过人,他恍然大悟,同情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安抚地摸了摸自家没用基友的头,将他拖走了。 难怪那么大个人还存在“被捡”这种不可思议的骚操作,原来是个傻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假花?旅馆? “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记得地基偏移了!”刚刚又测量了一遍数据,工程负责人惊讶无比。这地基,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地底下有什么会动的神兽不成?他挠着头思考,想到小说中的熟悉情节。 云颂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神游天外的此人拉回现实世界。 “既然地基回来了,那便施工吧。”她作势要走。事情已经解决了。应当是姚佩瑜在她昏倒时命家丁们挪回来的。 “云总,等等啊。”工程负责人一见此人要遁,慌忙拦住,面色为难:“咱们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哪儿能就这样不管了?万一你走后,这地基又动了怎么办?” 云颂皱了皱眉头,不知如何作答。的确,站在一个不知情人的角度,这个怀疑很有道理。 那厢邵清见她被拦住,迟迟未归,便带着小跟班小红走了过去。 邵清开口:“事情还没有解决吗?咱们快点回去吧。” “哼,”工程负责人正在烦心,一看是两个小丫头片子,不想搭理,摆了摆手对她们道:“小孩子一边玩去,小心地基动了把你们摔到。” 邵清和小红都露出了看白痴的表情。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负责人被刺激到了,脸红脖子粗,冲她们喊道:“快走快走。”晦气,本来心情就不好。 小红道:“地基不会动了。” 负责人没好气:“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家小姐投胎了啊。”她的声音里洋溢着喜悦之情。 负责人:“”地基动不动和你家小姐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还有你那一脸荡漾是怎么回事?你确定你口中的“小姐”不是仇人? 鉴定完毕,此人是个神经病。他决定不再搭理她。 邵清见工程负责人有把她们当空气的架势,又想到云颂身上的衣服七天未换,肯定很难受,心中一急,道:“我有办法让地基不动。” 负责人被逗乐了:“哟哟哟,你有什么办法?” 邵清跳了两下,对脚下的土地喊道:“记住了,别再动了。”然后她抬起头,微笑:“解决了。” 负责人:“”你这是把我当傻子呢?!强忍住打人的冲动,他额角青筋乱跳,咬牙切齿道:“你怎么确定解决了?” 邵清惊讶:“你怎么确定不能解决?” 负责人:“”我特么的居然无言以对。这种要陷入死循环的节奏是怎么回事? “好了,别说了。”一直在一边沉默的云颂,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浅浅的弧度。见负责人看了过来,又把笑容收了回去,正色道:“先前那些事情,确实超出了常理解释。不过,我们现在检测的各项数据都没有问题,也只好这样施工了。”瞥见负责人要反驳,又道:“难道就在这里放着什么都不做?” 负责人一怔,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只好闷闷地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后来么,工程自然没有出什么问题,并且成了一项不可多得的成功范例。 当然,这是后话了。 解决完三里山大桥的事情,工作室最近也没有接新工程,一时闲了下来。云颂同学长学姐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全员放两天假。 大家惊喜异常。毕竟干这一行,都是出了名的忙。 同样惊喜的,还有邵清。根据从某绿色app上获得的信息,通常,假期这种美妙的设定是情侣们增进感情的灵丹妙药。于是,她决定好好利用。 “云颂啊,你有没有想好,假期要做些什么呢?”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杯鲜榨橙汁,邵清顺势在云颂身边坐下,假装在看无聊的新闻。 “唔,还没有决定,你有什么建议吗?”云颂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下去。其实关于假期想做什么,她早就有了打算。长期工作对身体不好,应该趁此机会多补充睡眠,再做一些户外运动。 不过,见邵清一脸期待,她忽然觉得,先前那些打算并没有多少意思。 邵清笑的一脸“正合我意”,问道:“那你想不想去游乐园玩?” 杀手锏之一,游乐园,传说中的情侣圣地,此套路屡试不爽。 云颂目光有点艰难:“你确定?”她突然有些后悔把决定权交给邵清了。 先不说两个人的年龄合不合适,单说h市游乐园的人流量,那简直是一言难尽。将宝贵的休息时间都用来排队,实在暴殄天物。 那边刚刚学会玩手机的小红耳朵动了动,听清楚了两人在说什么,兴高采烈地插嘴道:“游乐园吗?我想去!我想去!”听说很适合她这个年龄的小女生呢。 话音刚落,邵清的目光便如同小李飞刀,“唰”地射了过去。 出现了!传说中的情侣公敌——电灯泡,应该被抹杀的存在。 还未等她想好如何迎战,忽听耳边传来云颂的声音。 “别去游乐园了。”云颂从茶几上拿起一张本地日报,指了指上面一个版块,道:“h市最近刚刚开发了一块绿度假村,据说是仿照荷兰特色设计的,不如咱们去那里看看。” 两个小脑袋凑了过来。 只见报纸上刊登了一张风景秀丽的图片。尖顶的田园式小房子,又高又细的风车,大片郁金香在宽阔的郊外盛开,一条清澈的小溪自门前蜿蜒而过。图片上标注了三个字“荷兰村”。 小红:“???”为什么她觉得游乐园更好玩。 邵清:“!!!”这也太浪漫了有木有?感情瞬间升温啊! 于是,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公正决断下,两人一鬼决定明天出发去“荷兰村”。 其实邵清本来不想让小红跟着,无奈看到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又想到姚佩瑜凄惨的下场,狠不下心,只好捂着脸叹了口气,答应了。 唉,电灯泡就电灯泡吧。真正的情侣,敢于正视恶劣的环境,敢于面对别人的打搅。她邵清,不怕。 从云颂家驱车约两个小时,便到达了所谓的“荷兰村”。 下了车,顿觉与市区不同。平地宽阔,种满了青青绿草,远处是一片片幽静的树林,护城河如同一条碧带,将此地与喧嚣的城市隔开。蓝天白云,空气清新,夹杂着泥土特有的芬芳。 “荷兰村”刚建成不久,尽管已经在报纸上宣传,但知道的人还不多,更何况这里地处郊区,人烟稀少。此时,除了云颂三人,也不过只有几个游客。 邵清松了口气。培养感情嘛,就是要悄咪咪的才好。 三人走了过去,忽听云颂笑了两声。 邵清好奇:“有什么好笑的吗?” 云颂摇了摇头,叹气道:“只是刚刚想起来,地上的这些花都是假的。” 以h市的气候,郁金香的花期应在三到五月,现在已是深秋,哪里会开花呢?难怪这里没有多少人来玩。谁会无聊到跑那么远看一堆塑料花?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当初看报纸时,怎么没想到呢?当时只觉得挺浪漫的 邵清却很吃惊,蹲在地上摘下一朵,盯着看了好一阵子。不管是形状c颜色,还是触感,都和真花一模一样,要不是探不到生命力,她差点信以为真。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类,很有本事。没有法力,也能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是云颂的情绪还是有些失落,邵清丢下手中的塑料花,笑嘻嘻的变了一朵真的粉色郁金香,递过去,道:“假的也没关系,我瞧着和真花一样好看。” 云颂接过郁金香,一怔,嘴角弯了弯。 小红这孩子打小呆在姚家宅子,没见过这种情景,当下开心的不要不要的,撒脚丫子到处蹦跶。云颂和邵清相视一笑,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小孩子就是麻烦事,以后她们可不想要。 只见小红来到一个红色尖顶的小房子前,忽然停下来,探着脑袋,睁大眼睛,满脸好奇地张望着。 邵清走到她身后,问道:“小红,干嘛呢?” 小红伸手指了指屋内:“恩人,你看。” 入目是一张长长的西式雕花柜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坐在柜台后面,正在织围巾,墙壁上挂着大大的牌匾“宾至如归”。 邵清恍然大悟,原来这处房子是旅馆。 听见骚动,老太太抬起头,看见是三个不同年龄的漂亮女孩子,想来是姐妹什么的,喜笑颜开,放下手中的毛线团,招呼她们进来坐。 她脸蛋圆圆的,一头银丝烫成精致的小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眼睛笑的弯弯的。虽是上了年纪,却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红色碎花麻布秋裙,披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橘黄色方围巾,靓丽不输年轻女子。 这样可爱的老太太,很难让人不喜欢呢。 “来来来,这边坐。”老太太声音甜甜的,拉着她们在柜台前面的白色大理石茶几旁坐下,又拿出白瓷茶壶,给每人倒了一杯菊花茶。她行动灵活,不见一丝老态。 三人唱了一下那茶,清香甘冽,回味无穷。 “小姑娘们是外地人吗?第一次来这里玩?”老太太问道。 “并不,恰逢休息,从市区驾车来的。”云颂答道。 “唔——”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本地人还那么没有常识,这个时候哪儿有什么郁金香?外面摆的都是塑料花,你们可来错时间了。” 这事被老太太一语道破,云颂面露囧色,低下头,努力维持高冷的形象。 “哈哈,也不能这样说。”邵清越发觉得这老太太率真可爱,但还是道:“我们来这里玩,就是图个快乐,管这些花真的假的,看的开心,目的就达到了。” 老太天点了点她的额头,眼中流露出惊叹之色,笑道:“这小丫头聪慧。确实是老奶奶我想俗气了。” 被人夸聪慧,邵清有些羞涩,一边咧嘴得意,一边说过奖过奖。尽管她也觉得老太太说的是真的。 一边的小红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手中的瓷杯,好奇睁大眼睛,问道:“老奶奶,您就这样说出真相,不怕我们以后不来这儿玩了,到时候您做谁的生意啊?” 老太太摆摆手,并不在意:“我在这儿做生意,本来也就不求赚钱。都是我那女儿,见我和老伴年龄大了,嫌市里面环境吵,空气又不好什么的,在这里给我们包了一栋楼。说是空气好,环境好,适合养老。依我看,她就是烦我们夫妇惹了她清净。”话是这样说,老太太脸上却洋溢着骄傲和满足,显然很爱这女儿,又道:“我跟老伴都是闲不住的,这一栋房子又那么大,便琢磨着开了间旅馆。有没有客人都是随缘。” 邵清四周环望,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确实是人生的一件幸事。如此一想,反倒是游人少一些好。 等到她和云颂老了,也要找一个世外桃源,开一间小旅馆,有时间看看电视织织毛衣招呼招呼客人,就和这老太太一样。 邵清的脸不可见地红了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正宗?登山? 聊了好一阵子,到了午饭时间。早上出发的急,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化完,邵清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老太太笑了笑:“唔,看我糊涂的,该吃中午饭了。” 她起身,招呼后厨去做,邵清云颂商量着要在这里吃。却见老太太摆摆手:“难得来一回荷兰村,不去吃点有特色的?”她拉着三人走了出来,指着不远处一个黄白相间的小房子道:“那家的荷兰菜相当地道,去尝尝吧。” 玻璃大门,挂着欢迎光临的牌子,贴着几张特色菜单。走进去,装修不算豪华,墙壁黑白为主,顶上挂着欧式罩灯,透着米黄色的光。冷淡却高雅。 餐馆不大,一对夫妇在经营,老板娘招呼三人在一张桌子上坐下,递过来菜单。 “咦,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邵清和小红凑过头看,大吃一惊。她们一个是地地道道的土味活化石老祖宗,一个是连姚家岗都没有出过的上世纪悲催少女,自然不知道荷兰菜是什么。 于是,云颂没有问两人的意见,随意点了几道:“三份牛肉土豆泥,一份煎饼。”老板娘接了菜单,退下去。 此时餐馆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并不忙,菜上的很快。 邵清和小红盯着面前的牛肉土豆泥,面露惊讶。 邵清拿起勺子捣了捣,表情艰难:“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菜那么恶心?” 小红点点头,深以为然,还不如自己做的好看呢。 云颂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直接拿起勺子,呈了一勺放入口中,面色轻松:“不错,确实很地道。” 听她这么说,正在一旁犹豫的两人也一狠心,将面前的食物送入口中。然后略失望。好吧,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也没有云颂说的那么“不错”。味道怪怪的,明明是咸味的食物,却包裹着奶油的香气,让她们难以适应。 不过,为了表示和云颂口味一致,邵清还是做出一脸陶醉:“哇,果然很好吃。” 小红:“???”只有她吃不惯怎么破?不合群好可怕。 邵清放下勺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云颂,问道:“云颂你怎么尝出来这里的菜正不正宗的?以前去过荷兰吗?” 云颂点了点头:“大学时作为交换生去那里呆过两年。”她语气淡淡,仿佛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哇!厉害!”邵清竖起拇指,眼中闪着崇拜之色。尽管她并不知道所谓交换生是什么,不过,既然是云颂,那肯定很厉害就是了。 小红:“???”只有她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吗?落伍好可怕。 一顿饭吃的不算好不算坏,馅饼也很一般,上面涂了一层厚厚的枫糖,味道么,也是怪怪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正宗吧,邵清努力适应了一下。 平平淡淡解决完午餐,三人出去溜达。 河边的郁金香假花在秋日凉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曳。五颜六色,好不漂亮。一对新人正站在花丛间,摆出各种姿势,拍婚纱照,冻得新娘直打哆嗦。 啧啧,等到以后她和云颂拍婚纱照的时候,可得捡个好季节。邵清颔首,从这对手忙脚乱的新人身上吸取了教训。 “哇,快看,这水好清啊,还有那么多鱼。”小红走到小河边,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水中的锦鲤。 河岸很浅,清澈见底,是一块块圆润的彩色鹅卵石。红白相间的锦鲤在河水中穿梭,犹如游在空中一般。 “啊——”见此美景,邵清诗兴大发,碍于肚子中没货,只好啊了一声,表达惊叹之色。 “这么大的鱼儿,正适合红烧。”却见小红撩起袖子,双手探入水中,作势要捞一只。 “喂喂喂,景区的鱼不能捞。”邵清从惊叹中回过神,一把揪起小红的后衣领,把这小丫头提远了点。锦鲤这么可爱的东西,怎么可以拿来吃?小红这没品位的倒霉孩子。 解决完了不听话的熊孩子,邵清摸摸鼻子,一转身,忽儿愣住。 河边的棕色休息椅上,云颂懒懒地靠着,双眼半阖,似是看着空中那高高放起的鲤鱼风筝。微风吹过她的黑色卷发,遮住了秀丽的脖颈,与白皙的脸庞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线条清冷的下巴,宛若白玉精雕细琢。 邵清抽了一口气,双脚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佯做随意,在云颂身边坐下。努力抑制住咽口水的冲动,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抖了抖,问道:“看什么呢?” 云颂指了指天上迎风飘飞的风筝。 邵清看了一阵,觉得那风筝着实没意思,还不如身边的云颂好看,可当她顺着风筝线看下去,却瞧见了两个人。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个子高高的,一头黑色长发,手持风筝线,脸上挂着闲逸的微笑。另一个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跟在那高个女人身后,蹦蹦跳跳,笑的天真烂漫。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画面莫名熟悉,仿佛在前段时间的梦中见过无数次一般。 说来也遗憾,自从在姚家宅子中得到那棵梧桐树,她的嗜睡便不再犯了,只是也不会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有时,她会拼命去思考,想想那些梦到底是什么。可想了半天,除了知道是和云颂有关,别的半点也想不出。就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从她的身体中抽出一般。 邵清叹了口气,试探性问道:“这风筝可教你想到了什么?” 云颂摇了摇头,可她嘴角那温暖的弧度,却是怎么都盖不住。 “唔,你们回来了啊。”旅馆里老太太正在泡养生茶喝,便见吹够了冷风的三个人走进来,顺手也为她们一人倒了一杯。 “嗯,”云颂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婆婆,这里还有空房间吗?我们订三间。” “哈哈,有的,今天一天都没什么客人。”老太太笑道:“怎么,本地人还要在这里过夜?” 云颂点点头:“是的,晚上想去爬常松山。” 老太太恍然大悟。 从这里驾车去常松山,不过一个多小时,正逢深秋,h市难得多晴天,夜里登山,刚好可以看第二天的日出。因此,在这段时间去登常松山的人并不少。 当下,她赶紧吩咐后厨,给三人做了些吃食,叫她们早早歇下。晚上去登山,现在养不足精神可不行。 “咱们晚上几点出发?”回到房间前,邵清先问了问云颂。 “大约一点钟,到时候我会叫你。” 躺在床上,邵清转转反侧,嘴角笑的合不上。哇!半夜登山看日出,这也太太太浪漫了吧!要是只有她和云颂两个人就更好了。不行,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甩掉小红这个跟屁虫。 手机闹钟响过后不久,便传来了低沉的敲门声。邵清腾地坐起身,胡乱套好衣服,梳了梳乱蓬蓬的头发,走出门,见云颂已经收拾好了。 “走吧。”云颂声音很轻,带着摩拳擦掌的邵清下楼。 “不喊小红一起吗?”邵清惊讶。 “唔——”听了这话,云颂脚步停下,转过身,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要是你想带她一起去,也可以啊。” 邵清喜出望外,摆摆手:“不喊不喊,小红她还年纪小,睡的时间长。” 轿车缓缓离开了荷兰村。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来到常松山脚下。 尽管h市算是南方沿海地带,秋日里的昼夜温差依旧很大。邵清刚一下车,便打了个哆嗦。 云颂从后备箱中拿出一件轻薄的运动外套丢给她,又拖出来了一个满当当的旅行包。 旅行包中装的是厚衣物和面包矿泉水一类速食,为爬到山顶做准备。 此时,来常松山下登山的人并不少,多是些年轻小情侣。 只见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依偎在男朋友怀中,微皱眉头,担忧道:“你说咱们早晨能看到日出吗?” “没问题的。”男朋友摸了摸她的头,特意掏出手机,指着屏幕上的天气预报,道:“从几天前就显示,明日是个好晴天,肯定看得见。” 听了他们的互动,邵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走过来的云颂。 云颂面色不变,递了一根登山杖给她,又背起背包,手持手电筒,道:“走吧。” 邵清摇了摇头:“背包给我吧。” 云颂上下打量她一边,目光怀疑。这小身板,还想背背包爬山。累坏了怎么办? 却见邵清嘻嘻一笑,凑到她耳边:“你忘了,我可是能用法力的。” 云颂眉毛一挑,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将背包递过去。能者多劳嘛。 邵清有法力,常松山山路又不算陡峭,山石也不滑,对她来说,简直如履平地,倒显得手中的登山杖是多余的。云颂虽是普通人,看起来也瘦,可常年的户外运动使她身体素质较高,登起山来并不吃力。 二人组超越了无数对小情侣,遥遥领先。 半路上,邵清见云颂有些疲惫,正巧两人处在一处较为平坦之地,便道:“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山石冰凉,云颂从包中拿出一条毯子,铺在石面上,与邵清并排坐下。 她擦了擦额头上薄薄的汗珠,打开一瓶矿泉水,仰面喝了起来。山中有凉风吹过,吹动身旁的松枝,入鼻是清幽的松香味。月光打在云颂光洁的皮肤上,泛着柔和又微凉的光泽,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邵清将目光移了移,又见那人身后,是一条灿烂的星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日出?直播? 短暂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出发。登上山顶时,天色尚早。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找一处山石坐下,披上厚衣服,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爬了半夜的山,此时大家都已累坏,揉着酸痛的小腿,等着那心心念念的日出。 邵清和云颂也裹上外套。邵清不累,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崖边,眺望远方。 目力所及处还是漆黑一片,只是浓淡并不均匀。渐渐地,天边出现了许多灰白的裂隙,仿佛巨大的鱼身。阳光中透露着橘黄的光晕,烟雾逐渐消散。不多时,那抹耀眼的橘黄便给山峦镶上金边。 周围有许多小情侣惊呼起来,一扫先前的疲惫,搂抱在一起,激动万分。 身后传来脚步声。邵清回头一看,是云颂走了过来。 灿烂的阳光将那精致的脸映成华丽的明黄色,她眼睛半眯,越发显得一排睫毛浓密且黑。几缕晨光照进她的眸子中,恍若昨夜的北斗星。 邵清正怔住,忽而感觉左手被另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握住了。云颂与她并肩而立,眺望着这盛大的日出。 邵清莞尔,动了动,将两人的手换成十指交握。 东边的光辉愈发明亮,空气中弥漫着露水蒸发的清新气息,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任由山风吹动,长发飞扬,仿佛交缠在一起。 回到荷兰村的时候,小红还在熟睡。云颂瞥见邵清脸上狡诈的笑容,心中了然,轻笑着摇摇头。 不用说,肯定是她搞的鬼。 叫醒小红,这倒霉孩子已经把昨天说要登山的事情忘记了,还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疑惑一向勤快的自己怎么会睡到日上三竿。 简单吃完饭,三人起车回城,邵清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转头去看专心开车的云颂,傻笑个不停,仿佛看到了一盘香喷喷的糖醋排骨一般。次数多了,内心羞涩但表面强作镇定的云颂黑着脸,给她的额头来了一个钢镚。然后眼前这货笑的更陶醉了。 后座的小红:“???”怎么一觉醒过来,恩人和云小姐感情那么好了?这种错过一个亿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假期结束,云颂恢复了紧张的工作。只是,不管邵清怎样抗议,她都坚持不带此人去工作室。 原因么工作室的那群倒霉同事看到万年冰山女神终于和助手搞起了暧昧,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要么暗中观察,要么时不时找各种借口旁敲侧击打听进展,搞得云颂一个头两个大。 啧啧,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些画图狗那么多管闲事呢?为了工作室的正常运作,只好让八卦人物之一的邵清待在家里。 云颂一向是公私分明。 对于她这一举,诸同事纷纷扼腕叹息。好不容易可以看云大佬的办公室甜蜜恋情,谁知就那么结束了,画图狗表示不满意。不过也没人敢问出来,云大佬的私事你敢问,不要命了? 偏偏有个脑子少根筋的林木阳,翘着红艳的兰花指,做西子捧心东张西望:“小颂颂啊,你的那个助理呢?今天怎么没有来?” “呵呵”云颂一个眼神飞了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将“你是不是想死”写满一脸。 林木阳吓的浑身一哆嗦,麻溜滚去办公桌上画图,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刚他看到了什么?来自地狱的冷笑?!果然云大佬不能随便招惹。 这厢被强行留下看家的邵清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刷手机,玩腻了某绿色app,她最近迷上了看视频,每每打开抖音快手,都被那些有毒的创意之作惹得频频赞叹。 小红凑过去,跟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近来小红颇为奇怪,一天到晚关着厨房的门,念念有声说些什么东西,还时不时撒娇般咯咯笑。然后,她们的午餐也莫名跟着丰富了许多。 起初,网瘾少女邵清并没有在意,时间长了,终于发觉奇怪。小红这孩子,到底哪根筋出错了? 好歹当初姚佩瑜临终托孤。邵清认为,她身为小红的监护人,有责任看一看这孩子在搞什么。万一搞起早恋,来一个人鬼情未了,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毕竟网上的专家都说,这年头的孩子忒叛逆。 于是,在某个艳阳高照的中午,趁小红再次关上厨房的门,邵清施了个法术,隐身跟了过去。 只见小红摆好各种厨具,打开摄像头,对着手机屏幕甜甜一笑:“大家久等了,今天的小红厨房又开始了哦~” 片刻功夫,直播间涌入大量网友,左下角闪动着一条条消息。 今年不吃土:“哇!小红女神你终于来了,等得我花都谢了。” 小兔几最可爱:“小姐姐今天做什么菜呢~~” 小明永远爱小红:“小红女神嫁给我吧,我家里有矿,养你一辈子!”接着猛刷了999朵玫瑰。 小刚和小红才是最强cp:“女神别管楼上那货,我家有十座矿,比小明有钱多了。”接着猛刷了9999朵玫瑰。 小红一边可爱又娇羞地笑着和疯狂粉丝团们打招呼,一边系好围裙,将手机屏幕立好对着自己:“今天给大家做的,是我家小姐最爱吃的八宝鸭。” 小芳gl眼冒红心:“没想到女神喜欢玩女仆py,好萌哦~”粉丝又是一阵骚动。 小红却没有再去互动,而是专心致志地切菜做饭。不愧是在姚家岗掌勺一百多年的人物,小红技艺娴熟,一道八宝鸭从腌制到塞料再到下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其间空闲,她便洗干净手,弯着腰对着手机屏幕,唱两句歌,卖几个萌,那些粉丝便痴汉一般口水直流,礼物刷的眼花缭乱。 看到这里,邵清睁大了眼睛,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她叹了口气,默默退出厨房,心中百感交集。 没想到小红小小年纪,还是上世纪遗留产物,这么快就适应新时代了,还创业发财。真是硬生生把自己这个抱云颂大腿吃喝等死的老祖宗比了下去。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不能做这个家中最没用的一个。 没多时,小红从厨房中走了出来,脸蛋红扑扑,乐的美滋滋,看来被粉丝们滋润的不错。 邵清放下手机,面色艰难,犹豫着问道:“小红啊,你最近是不是在做直播?” “嗯!”小红大大方方的承认。 “做的怎么样?”邵清试探着问了问。 小红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做多久,还很一般呢。” 邵清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现在开始奋起直追,还有超越小红的希望。 谁知,小红娇羞地笑了笑,接着道:“也就三十来万个粉丝啦~这星期只赚了一万多。” 邵清:“”擦——你小屁孩才干了多长时间啊就赚了那么多?!你还笑!你还笑!一星期一万多还少?再过几个月怕就上天了。这是要坐火箭炮直追云颂的节奏吗?! 一种浓烈的危机感将她层层包围。邵清仿佛看到不久后的将来,小红披着一身黄金打造的女王礼服,手持小皮鞭,称霸整个房子,将她和云颂呼来喝去。 不行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邵清紧紧握住了手机,默默许下豪言壮志:她,也要做网红! 有理想是好事,关键是怎么实践。关于这一点,邵清胸有成竹。 想她邵清,茅山第一牛掰女弟子,一手法术炉火纯青,打遍天下妖魔鬼怪无敌手。尽管穿越后沦为半吊子,但糊弄一下普通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说干就干,注册了账号,打开了直播,她决定先在快手试试水。 手机屏幕中出现一张清秀的小脸。很快,便有人进入了直播间。 邵清清清嗓子,对着观众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大家好啊,今天我给大家表演一个法术。”接着,拿起桌上的杯子,摇了摇:“大家看着啊,我手里现在有一个杯子,下一秒呢,它就会消失。”话完,催动法力,将杯子隐身。 “哇!杯子消失了,是不是很精彩呢?”邵清对这个表演十分满意。 烤羊脑:“擦——什么玩意儿,你当我们是智障让你忽悠,溜了溜了。”说完退出直播间。 宇宙第一小学生:“切~主播是傻逼,这个魔术我看过几百次了,都做的比你好。” 养猪大户张二瓜:“这种水平还想做主播,回家喂猪生孩子吧!” 骂声不断,邵清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明明是真的法术啊,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看?! 等她回过神,评论画风一转。 乖萝莉叫叔叔:“小妹妹哟,我看你长得不错,表演个脱衣舞吧,叔叔给你送礼物。” 他这一闹,下面纷纷跟节奏:“脱衣舞,脱衣舞” 眼看情况不受控制,邵清浑身一抖,关掉了快手直播,心有余悸。 嘶——这些人太可怕了。快手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干的来的,还是换个直播平台吧。 一不会唱歌跳舞,二不会耍宝卖萌,抖音x;三不是性感御姐,四不是大屌萌妹,五不能十指如飞直取对面狗头,虎牙c斗鱼x。 想来想去,只有某素质较高c观众较友好的b站适合她这种有逼格c懂品味的小萌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绿帽?露馅? 做一个成功的主播,第一步是要有一个屌屌的名字,邵清思索片刻,觉得是时候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于是——“茅山第一邵大师”横空出世。 邵大师的直播间: 邵清立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做好准备。 直播间三三两两进入几个观众。 邵清清了清嗓子:“大家好,实不相瞒,我乃茅山第一女弟子邵大师,今天第一次直播,谢谢大家捧场。”说完,还学着小红的样子做了一个令人汗毛倒竖的娇羞微笑。 互动区已经出现了评论。 肥宅233:“哇!茅山有那么漂亮的小姐姐呀!我也好想去。” 邵清微笑:“茅山收徒条件可是很严格的哦,肥宅小同学做好受打击的准备。” 别浪费纸:“哈哈哈,主播是不是修仙小说看多了,说的一套一套的。” 邵清皱眉:“那些小说都是胡扯,没意思。”的确在某绿色app上看过几本,不得不说,和真实的茅山生活差距很大。 血小板我老婆:“哟,那小姐姐倒是和我们讲讲茅山生活是怎样的。” 应观众的要求,邵清只好讲了起来。无非就是晨起晚归,御剑画符,下山除魔卫道。没多少意思。直播间不断有人退出,看的邵清有点心慌。 李白贼6:“小姐姐别讲故事了,变个法术开开眼呀。” 邵清大喜,终于有人问出她想要的了,喜笑颜开:“好好好。” 周围没多少可用的工具,她随手从沙发上拿起一顶帽子,晃了晃,向观众展示:“大家看好了,这是一顶普通的帽子。”不如来个帽子里变鸽子? 还未等她执行下一步行动,只见互动区纷纷留言。 “太可惜了,居然不是绿帽子。”“小姐姐人家想看绿帽子。”“绿帽子!绿帽子!” 邵清一脸懵逼,睁大眼睛看了看手中的帽子,又迷茫地对屏幕道:“你们想看绿色的?” 互动是整整齐齐地“嗯”。 邵清挠了挠面皮,虽说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也可以试一试嘛。谁让观众就是上帝。 装作高深莫测,她默默念了一段类似于“古娜拉黑暗之神”的鸟语,拖延时间制造悬念,觉得差不多了,一个口诀,摇手一变,手中的帽子成了绿色。 那帽子油绿油绿的,比某绿色app还要绿。 观众:“哇!”还有一个小可爱刷了包辣条。 邵清成功通过直播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摸了摸下巴,她觉得自己大致了解了观众的喜好,这些人似乎对绿帽子很感兴趣。 邵清对屏幕自信一笑,甩了甩手中的帽子,问道:“这个法术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 邵清继续自信地笑:“下面还有更好玩的呢。” 于是邵大师嘴里念叨个不停,不知嘀咕什么东西。接着左手持帽,右手一挥,向左手伸去。居然变出了两顶一模一样的帽子! 观众:“哇!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短短一会儿,直播间又涌入好几十个观众,邵清又收获了两包辣条。 “好嘞!”没想到观众的爽点那么容易就被t到,邵清一鼓作气,疯狂地变起了绿帽,不出十分钟,她瘦小的身体已经被绿帽包围了。 “小姐姐不要再变绿帽了,我们想看别的。”观众们不满意了。 啧啧,真是一群贪婪的小可爱。邵清放下帽子,好奇地问道:“大家想看什么?” 初音の永恒:“一边放甩葱歌一边甩绿帽怎么样?” “哇!楼上提议好,就放甩葱歌。”“附议”“附议” 邵清挠了挠脑袋,这个操作听起来还蛮简单的。遂风一般溜进小红的卧室,不由分说抢过她的手机,放起了音乐。 甩葱歌节奏较快,邵清适应了一阵儿,终于做到跟着节奏甩帽子,只见她两只手灵活转动着,帽子如同一只只绿色陀螺,迅速旋转。 似乎还挺好玩的。邵清瞅着帽子笑了笑,想来点新的。 拿起三顶帽子,学着电视里马戏团的样子丢了起来,其间时不时用脚勾起其他的绿帽,加入到抛帽杂技中来。 观众炸开了锅:“哇!大师太厉害了,不仅会变帽子,还会玩杂技!”各种礼物就像不要钱一样朝她砸过来。 邵清得意地笑了笑,抛的更带劲。嘿嘿,不用多久,她就会升职加薪c先当小网红c后当大网红c迎娶云大佬c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唔,谁能想到,明日之星邵大师的发家致富之路居然是从一顶绿帽子开始的。 又玩了一会儿,她觉得差不多了,关掉直播,和依依不舍的小可爱们说再见。看一看后台收益——噫,才一会儿工夫,就一两千,看的她眼都直了。 网红,果然很赚钱啊。邵清眯着眼睛哼了哼小曲,看到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晚上,吃完饭,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云颂找了半天,皱着眉头问道:“邵清,你有没有见到我前几天买的棒球帽?” 邵清一拍脑壳,道:“等一下。”回到自己卧室,拿出一顶绿色的帽子:“是这个吗?” 云颂:“”我不在的时候,你对它做了什么?! 邵清却没看到眼前人面色不善,洋洋得意道:“最近似乎很流行这个颜色呢。”说完,又抱来一堆一模一样的帽子,邀功似的展示给云颂:“这些都送你。” 云颂:“”多大仇多大怨?! 强忍着将眼前人碎尸万段的冲动,云颂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将手中的绿帽扣在邵清头上:“这帽子和你更配。” 然后,黑着脸,走进书房,关上门。表示只想安安静静地画个图。 邵清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绿帽,若有所思。这帽子居然和自己很配?!那如果戴着它做直播,效果会不会更好呢? 翌日,邵大师的直播间。 经过昨天的优秀表现,邵清火了一把,今天的观众,是上次的好几十倍。 果然,她一露脸,就有小可爱刷起了辣条,互动区蛮热闹。 四级不过六百不改名:“咦,小姐姐,你今天怎么戴了一个绿帽子?” 邵清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对象给的,好看吗?” 观众:“!!!”原来邵大师这么漂亮的美少女也会被戴绿帽子啊!果然是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有点绿。他们看邵清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复兴老刘家:“别理那个渣男了,大妹子跟我吧。”说完送了一个小金人。 尽管老刘哥出手大方,邵清还是当即拒绝:“不了不了,我对象超好的。”老刘哥的话不对,云颂她既不渣,又不男。 观众:“!!!”邵大师小姐姐都被戴绿帽了,还给那个渣男说话,真的太痴情太可怜了! 为了安抚邵清“受伤”的内心,网友又是一波送礼物。 于是,邵清在不明觉厉中又发了一笔财。心头一凛,网红果然是个赚钱的职业。 同情也同情完了,礼物也送完了,网友们突然发觉不对,他们今天不是来看直播的吗? 于是,菠萝小怪发出了疑问:“今天表演些什么呢?” 邵清微笑:“大家想看什么呢?” 观众:“绿帽舞!绿帽舞!”昨天配乐甩葱歌的绿帽舞让他们意犹未尽。 音乐响起,邵清换着花样表演起来,动作从甩到抛到帽子连环杀,那是一个炉火纯青;音乐从“啊拉擦擦 拉力地啊地”到“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那是一个节奏感十足。看的观众们尽兴不已。 “哈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云颂的工作室里,一个同事忽然笑的眼屎糊了一脸,趴在办公桌上揉肚子。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发生了什么?” 那人强忍着笑意,招招手道:“哈哈,你们知道b站上刚火起来的那个绿帽王邵大师吗?” 众人:“???”原谅他们是一群与世隔绝的画图狗。 “快来看快来看!”那人为同事们错过如此精彩的沙雕解压视频而痛心,招呼他们来一起分享快乐源泉。 云颂的右眼皮挑了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走了过去。 手机的页面是粉色的b站,那人点开一个视频,名字是“鬼畜——b站绿帽王邵大师新舞蹈!” 开始播放。 只见一头戴绿色棒球帽的少女手持数顶绿帽,手脚并用地玩起了杂耍,时不时抖抖屁股扭扭肩,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配乐是改编过的歌词“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绿帽子被绿的烦恼算什么~” 办公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太逗了太逗了!”唯有云颂的脸黑的滴水。邵清那熊孩子,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 突然,林木阳似乎也看出点什么,停止发笑,皱着眉头,仔细盯着手机屏幕瞧了又瞧:“不对,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绿帽王,长得有点”他一脸怀疑地看向了黑脸云大佬。 同事甲:“唔,这么一说真的有点” 同事乙:“太像了!” 同事丙:“根本就是一个人啊!” 大家纷纷朝云颂看过来,脸上写满疑惑。 “呵呵,”云颂一脸“想问什么都给我憋回去除非你想上天堂”的表情:“像什么?” 众人作鸟兽散:“什么都不像!什么都不像!画图画图。” 云颂的目光如枪子般落在了拿着手机的这个人身上:“工作时间玩手机,本月工资扣一半。” 此人瑟瑟发抖,狗腿笑:“应该的应该的”嘶——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小?谁能想到绿帽王居然是大佬的相好? 然后大佬黑着如煤球一般的脸,生平第一次早退了。 众人默默为邵清点了一根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平凡?长草? 云颂浑身冒着寒气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只有小红一人在玩手机。 她皱了皱眉头:“邵清去哪儿了?” 小红站起身:“出去买东西了。” 云颂:“!!!”都这种情况了她还敢出门?!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于是,嘴角挂着冷酷的笑容,云大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准备等邵清回来了就和她算账。 她身上散发的寒气肉眼可见,吓得小红一个哆嗦躲开了,嘟囔道:“云小姐那么可怕,真想不通恩人怎么那么喜欢她。”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门开了,一脸兴奋的邵清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就看到云颂,邵清惊喜:“呀!今天下班怎么那么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云颂:“呵呵。”你觉得自己成为绿帽王是一件好事吗? 还未等云颂进入话题,邵清突然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欣喜地在云颂身边坐下:“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云颂皮笑肉不笑:“别告诉我是绿帽子。” 邵清摆了摆手:“绿帽子咱家已经够多了。” 她打来了袋子,拿出一个印着lv标志的盒子,笑眯眯地捧在云颂面前,如同献宝一样打开:“嘻嘻,看看喜不喜欢?” 云颂抽了一口冷气,心中震惊:“你从哪里弄的钱?”她记得从玉佩被吸收后,就没给邵清发过工资,这熊孩子怎么会有钱买lv皮包这种奢饰品? 邵清洋洋得意地拍了拍瘦小的胸膛:“我做主播赚的啊。”接着,放下皮包,拿出了手机,打开b站,指着自己的id给云颂看:“就是这个,嘿嘿,那么多粉丝,我已经是个小网红了。” 屏幕上赫然七个大字“茅山第一邵大师”。 云颂冷笑。还茅山第一邵大师呢,现在都成b站第一绿帽王了。 邵清却沉浸在成功中不可自拔:“是不是很厉害啊,那个皮包就是我赚到的第一桶金呢。” 话音一落,云颂心中动容。 原来,邵清赚钱是为了给她买礼物么?她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皮包,翻开来瞧了瞧,做工精致,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云颂叹了口气,原本的怒火就像被冷水浇灭了一般,不知该哭该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已经被温柔地触动。 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的。云颂清了清嗓子,面色复杂:“邵清啊,你想赚钱给我买礼物,我很开心。不过以后能不能不做主播啊?”她一直都知道,邵清脑子里有坑,对这个社会上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理解。 邵清疑惑:“为什么啊?主播赚钱多快。” 云颂:“”这让她怎么说? 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用手背遮住眼睛,云颂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最后发现无法解释,只得将此重任推给万能的度娘:“你应该去搜一搜绿帽子的寓意。” 片刻后,上完了百度的邵清:“!!!”请让她在空气中凌乱一会儿。 看着一寸寸石化的邵清,云颂流露出怜悯的目光,拍了拍她的头:“嗯也不用太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尽管这个安慰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邵清扭头看了她一眼,满脸的生无可恋。想她一介世外高人,居然靠绿帽子红了,说出去可不可笑?太丢祖宗辈人的脸了! “哈哈哈哈,”好巧不巧,小红突然笑着跑了过来,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对邵清道:“呀!恩人,我没想到你那么会跳舞呢。” 手机里放着的正是邵清跳绿帽舞的鬼畜视频,背景音乐是被网友恶搞后的“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只要日子过得去~”。动作和节奏无空隙拼合,连看过直播都不得不承认网友的高超技术。 云颂:“”不要说了,你恩人要落泪了。 邵清:“”我不看我不看。我知道了,我就是一个惹人讨厌的美丽女孩。 绿帽王事件还在持续发酵。刚开始是b站鬼畜视频,后来是各种表情包,一时风靡全网。 于是,云大佬上班时,总是一脸阴雨,看的整个工作室的人战战兢兢,十分默契地避开所有关于绿帽的话题和表情包。 邵清也好几天没有出门了,时不时蹲在角落思索人生。毕竟,网友数量庞大,想要通过法力改变那么多人的记忆,根本不可能,只有等这一阵风波过去了再说吧。 云颂十分心疼,下了班便抽出时间陪她,见邵清情绪低落,十分自责:“都怪我当初没给你发工资。”要不然这孩子哪里想得出那种馊主意? 邵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忧伤地摇了摇头。不仅是因为钱,她的雄心壮志,云颂不懂。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田地,自己也不好意思讲出来走上人生巅峰的幻想了。 好在过了半个多月,这件事的风波渐渐消了下去,新的热点终于将b站绿帽王压下。 恢复普通人的邵清捧着一杯茶,满脸沧桑:“平凡是真啊。”去他的网红,去他的直播。 “茅山第一邵大师”这个id不直播已经很久了,今日邵清偶然打开,发现收到了一条私信。 不像别的私信,这一条是昨天才发过来的,而且内容独特。 “邵大师: 看了您的视频,我深深为您高强的法力所折服。 因为某些原因,我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改变,已经超越医学解释,希望从您这里得到帮助。 情况见面详谈,报酬丰厚。 地址:xxxx电话:xxxxx 求助人:江波” 邵清仔细读了两遍这封求助信,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内心惊涛骇浪。 尽管在直播中,她曾透露身份是茅山弟子,不过,以她直播的内容和成名的方式,大家只会认为所谓的“茅山弟子”是炒作方式,不可能真的来向她求助关于灵异方面的事情。毕竟,谁会相信一个b站绿帽王呢? 而这个人,偏偏给自己发来一条这样的私信。只要此人脑袋没毛病,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封信不过是个诱饵,想要引她上钩。 可是如此拙劣的手段,用小手指都能想出来漏洞吧? 思来想去,邵清也没有想到此人为何出此一举。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是不是陷阱,她都要去一趟。这个叫江波的人,一定掌握着某些关于她的秘密。 邵清拨通了求助信上的电话:“您好,请问是江波先生吗,我是b站的茅山第一邵大师。”此时,还是不要透露真实姓名为好,但对于那个屌屌的id,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啊!邵大师,您终于回电话了。”电话那头的人情绪有些激动。 “嗯,不知江先生所说的奇怪改变,是什么呢?”邵清一刀入题,想看看这人是在耍什么花招。 “这”江波的声音显然有些犹豫。 “江先生是在耍我吗?”邵清冷笑两声。果然,她猜的没错。 “不不不,”谁知这一问,急坏了电话那头的人,江波连连解释:“并非如此,只是此事确实不好说。”他顿了两下,察觉到邵清的不耐烦,一狠心,道:“实不相瞒,最近,我的头上不知怎么回事,开始长起了一种草,我很害怕,把它拔掉了,没想到第二天又长了出来” 邵清惊讶:“”这难道就是江波找他的原因吗?都是头顶有绿的人,惺惺相惜一下? 对面人久久未听到回答,声音有些惊恐:“喂,邵大师您还在吗?” 邵清思索片刻,答道:“嗯,在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当面看一下吧。”虽说此人八成目的不纯,但既然真的长了草,邵清觉得还是应该帮助一下。前一段时间因为头顶有绿受到的待遇,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邵大师。”江波不断地说些感激的话。 时间定好了,星期六上午,地点在江波家里。 来到江波家的时候,不得不说,邵清很惊讶。 根据资料显示,江波此人是个小有名气的软件开发师,属于高收入一族,可他住的环境,显然和这一身份并不相符。 地点很偏僻,一处半新不旧的居民楼,上了楼,进入一间五六十平的单元房。墙壁上贴着壁纸,因为时间久远,边缘已经发黄。客厅里的东西杂乱无章,茶几上放着早上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盘子。 与客厅连着的是书房,长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和程序算法相关的书籍,桌子中间是一个电脑显示屏,还有些座椅海报之类零零散散的东西。 邵清向忙着倒水的江波投去怀疑的目光。 江波此人三十不到,白净面皮,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件蓝色格子衫,是个典型理工男的形象。或许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他眼睛下面,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袋。头上还戴着一顶宽大的渔夫帽,和整体气质完全不符,应该是为了遮盖头顶的草。 看到邵清怀疑的目光,江波局促地笑了笑:“其实我本来不住这里,因为离公司比较近,所以便临时租下,想着一个人住也用不到多大空间。邵大师不必担心,您的钱我还是付得起的。”最后一句有些调侃意味,显然是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邵清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并未喝其中的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一体?找错? “江先生,您头上长出来的草,可以让我看一下吗?”邵清说出目的。 “嗯,”江波不再掩饰担忧之色,摘下渔夫帽,来到邵清身边坐下,低垂着头。 从邵清的角度,刚好可以将他的头顶一览无余。最中间的一部分,已经没有了头发,几根豆芽一般粗细的绿色植物扎根头皮,呈深绿色,有着细小的锯齿形椭圆叶片,长约二十公分左右,蜷曲在发间,像某种还未发育完全的藤蔓。 邵清皱了皱眉头,这种藤蔓,她并未见过。用法力探了探,结果更让人吃惊。藤蔓是生命体,却有着和江波一模一样的气息,即——这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怎么会呢?正常人的身体细胞,不可能凭空分化出植物,除非江波本人并非人类。可法力试探的结果不容置喙——眼前确实是个普通人。 江波见邵清面色不大好看,担忧更甚:“邵大师,我这是怎么回事?您有办法吗?” 邵清肃然,摇了摇头:“目前不能确定。”话完,对面人面如死灰,却又仿佛是意料之中,长长叹了口气,无力瘫在沙发上。 却听邵清又问:“江先生,您头上的这个藤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大约一个月前。” “有什么异常症状吗?” 江波痛苦地回忆道:“那天我起床,在卫生间刷牙,一低头,忽然见到头顶上有丁点绿色,很奇怪,以为粘上什么毛团。扒开头发仔细看了看,谁知道天呐!这种只能在小说中出现的情况,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我很害怕,去医院治疗,医生也无能为力。我就自作主张拔掉了,谁知道第二天又长了出来。”他捂住了脸,语气略崩溃:“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邵清直勾勾地望着他,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就算是医生治不了,想要寄希望于灵异鬼怪,不是还有寺庙c道观,抑或神婆一类的人吗?怎么轮得到她一个网红? 江波神色未变,半阖着眼睛,叹气道:“唉,能找的都找遍了,从权威医生,到什么玄学大师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死马当作活马医,看你的id是茅山弟子,才”说到这里,又惊觉过来,红着脖子摆手道歉:“当然,我不是怀疑邵大师的实力。只是,倘若您站在我的角度,恐怕也会这样。” 邵清点了点头。这个回答,虽不算完美,但也有充分的理由。人家只是广泛撒网,多一点可能性是一点,没期待你真能治好。但直觉上,她还是不太相信江波。 江波见邵清愣在那里,似是在思考什么,心急问道:“邵大师,您现在有什么看法吗?” 邵清还是摇了摇头,线索太少了。 不过,目前可以确定一下三点:1c藤蔓是江波身体的一部分。2c藤蔓从一个月前便开始生长。3c不能拔,拔了还会再长出来。就好像人的头发一般。 “江先生,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您的厕所。”邵清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门前喝水喝多了。” “嗯,去吧。”江波一副很心累的样子,为她指了方向。 江波家的卫生间,条件也很一般。四面瓷砖墙壁,有的已经磕磕碰碰碎裂开,常年的污垢没来得及清理,布满了一道道黄色的流水状痕迹。并不算高的天花板上是一枚白色节能灯,或许用的时间久了,亮度很低。 解决完了人生大事,邵清打开水龙头洗手,抬眼一瞧,洗手台后面的墙壁上,贴着一面镜子,是从淘宝上网购来的那种,揭开背面的不干胶就能固定在厕所瓷砖上。 镜子中的女孩下巴瘦削,苍白的皮肤在昏暗的节能灯白光下更显苍白,眼窝处是浓重的阴影,圆圆的杏眼因为背对灯光,反而更加闪亮。 水声停止了,邵清走了出去。 江波还是那张生无可恋脸,无聊地刷着手机玩。邵清却没有在客厅坐下,转身去了书房,停在书桌旁,翻看那些算法书。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咦?邵大师你怎么来这里了。” 邵清听出来是江波,转过身,微笑道:“随便走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的,”江波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在他看到了邵清手中的书时,面露惊讶:“邵大师也会设计程序吗?” “不不,我只是好奇,随手翻翻。”邵清忙回答,又似是不经意叹道:“江先生家的算法书真多啊。” “哈哈,还好。”江波摸了摸后脑勺,道:“毕竟在这里住了近两年了,平时工作都用得到。” 邵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出了书房,她拿出手机,打开屏幕一看,便拍了拍额头,面露歉意:“呀,江先生,抱歉,现在时候不早了,我恐怕要先走了。” 江波却拦住了她,心急地指指头顶:“邵大师别慌啊,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您可是茅山弟子啊?能不能再想想什么办法” 邵清心中冷笑,却突然心生一计:“唔,我学艺也不精。”见江波变了脸,来了个大转弯:“要不我回去问问我师父,再下判断?” “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江波松了口气。 邵清微笑:“不如下个星期六吧,正好您也休息。” “说好了我把人带过来你就动手,刚刚怎么一直不出来?!”江波摘下帽子,摔在沙发上,面色气愤。 他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平整的墙面上凹凸起来,出现了人脸的形状,片刻,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人从墙中走了出来,道:“急什么?”此人看外表二十上下,剑眉紧皱,似乎有些东西想不通。 “你当然不急,急的是我!”江波暴跳如雷,原本的那点斯文范一丝不剩。他指着自己的头顶,质问道:“说好的把她骗到手就帮我治疗头顶的这玩意,偏偏你又把人放了。我算什么?你诚心耍我玩吗?!” 道袍男一个眼神飞了过去,那目光写满了不耐烦,如同冰箭一般,震的江波不敢再吵嚷。他捏着鼻梁,冷声道:“我说了帮你,就一定会。想活命先闭嘴。” 江波忿忿离开,道袍男却还在思索。 那个叫邵清的小丫头身上,明明有叛徒应逍遥的气息,可刚刚凑近了,却又不是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有什么秘法,还是自己找错了人? 道袍男袖子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努力不爆发情绪。但心中的仇恨却再也抑制不住——应逍遥你这个师门败类,不管天涯海角躲得再远,我也要报了这个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噩梦?决心? 浅黄色的哥特式小别墅,橘红色的尖尖房顶。外面是万紫千红的小花园,花朵品种繁多,修剪精致。偶尔有一只蝴蝶飞过,身姿翩翩,清幽恬静。房子的一面墙被巨大的玻璃落地窗代替,擦得干干净净,米黄色绣着长明灯暗纹的流苏窗帘被高高拉起,屋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墙上的钟响了八下,一个身形瘦长的白面皮清秀男子端着两个盘子出来,摆在饭厅里铺着白色桌布的饭桌上。饭桌的另一端,坐着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女人。女人目测二十七八,面色苍白,颧骨因为太过消瘦而略微凸起,她眉头紧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依照花园里的光景以及男子所穿的衣服看,现在天气还很热,可女人穿的那件长裙,却十分厚实,严严实实遮住了脖子以下的部位。 男子将盘子放在女人面前,单膝跪下摸了摸她的头,似是在哄小孩子一般:“阿瑾,稍微吃点吧,你再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办?” 女人咬着苍白的嘴唇,神色很激动,一把掀翻桌上的盘子,泪水在灰蒙蒙的眼眶中打转:“我不吃,反正早晚都是要死了,吃不吃这顿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男子也哭了出来,将躁动的女人抱在胸前,更加小心地抚摸着:“阿瑾,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我今天去找那个有名的张道长一定会治好的。你相信我,相信我!”他声音断断续续,大声重复着“相信我”的句子。然而,眼神中的无助却出卖了他——他自己都不信。 女人终于瘫在他怀中,脸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眼睛没有焦距一般,不知想些什么。男子便端来自己的盘子,一勺一勺给她喂饭,女人吃了几口,就摆着手说不要了。男子只得叹了口气,洗干净一条毛巾,给女人擦脸,中途不时讲一些奇闻趣事。女人并不笑,神色冷冷的,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收拾好了饭桌,男子推来一张轮椅,将女人抱上去,又拿出一双精致的粉色小皮鞋,想要给她换上。 将那长裙提至脚踝,露出的景象却教人毛骨悚然。 细瘦苍白的小腿上,长满了一根又一根的藤蔓,深绿色的茎,锯齿状的叶片。那些藤蔓已经很长了,又被衣服遮挡着,无法自由发育,只得一圈圈缠绕着女人的皮肤,如同爬满了墙的爬山虎。再仔细些瞧,那些藤蔓居然扎根在女人的毛孔中。本来应该长着细碎汗毛的地方,此时竟然被这种可怕的东西占据了。 男子为她穿上鞋,手背擦过一片叶子,颤了一下。 这几乎察觉不出的一颤,却惹恼了轮椅上的女人。 “呵,很可怕对吧。”女人冷冷笑了起来,嘴角弯出嘲讽地弧度。 “不,阿瑾怎么样都是好看的。”男子心疼地望着她,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却被她一闪躲开。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男子叹气:“别乱想,会好起来的。” “虚伪!”听了这话,女人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激动,她一把推开男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没有成功。 那些藤蔓早已穿透她的肌肉组织,根系附上骨头,吸收着她本就贫瘠的身体,两条腿此时已经完全坏死,成了这些藤蔓寄身的空壳。 女人一把抓住小腿上的几根藤蔓,使劲拔了起来,力道之大,直接撕裂一块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苍白的小腿流淌下来,皮肤摇摇欲坠,里面深红色的肉块清晰可见,肉块之间,是藤蔓白色的根,宛如一条条细长的寄生虫。 “阿瑾,你这是干什么!”男人痛呼,伸开双臂紧紧箍住轮椅上的女人,声音嘶哑:“不要伤害自己啊,阿瑾最坚强了” 女人却一句话都听不下去,对男人又是踢打,又是撕咬。很快,男人白净的面皮上已经是一块块青紫了,胳膊上也流出许多鲜血。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头,低声地安慰着。 女人终于耗尽了本就不多的力气,靠在轮椅上喘粗气,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男子跪在地上,伏在她的膝盖旁,眼泪止不住地流:“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阿瑾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该死” “不要说了,”女人未看他一眼,淡淡道:“我没有怨恨你。” “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我的命都是阿瑾的”男人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女人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呵,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那件事情因你而起,凭什么最后你好好的,我却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把我的一生都毁了,现在装成这副假兮兮的模样想给谁看?我恨你,我恨你,恨到想要亲手杀了你剁成肉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恢复了原来的温柔,细细叮嘱着:“阿瑾,我今日出去求医,可能会晚些才回来,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许多事物,先吃些垫垫。还有,不要老是在屋子里闷着,多出去转转,对心情有好处” “知道了,你出去吧。”女人打断了他的唠叨,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 男子目光黯淡了些,深深凝视了女人一会儿,苦笑着摇摇头,走出了别墅。 别墅只剩下女人一个,异常空旷安静,外面一只蜜蜂撞在玻璃窗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女人又哭了起来,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精神崩溃,只是捂着脸默默流泪,泪水顺着指缝缓缓流淌下来,她的嗓子中发出“咕,咕”的抽泣声。 或许是哭的时间太久导致大脑严重缺氧,女人眼前一黑,差点瘫倒下去,不得不按着太阳穴深呼吸几口,慢慢缓过神。 她按动轮椅上的按钮,轮椅行驶起来。空旷的别墅中只有轮子滚动的沙沙声。 来到镜子前,女人停了下来。镜子中的人苍白的如同一具死尸,只有红的极不自然的眼睛和鼻子,暗示着这个人刚刚哭过,还是个生命体。 事实上,她离死尸已经不远了。藤蔓自她足部开始生长,如今已经蔓延到胸口以下。起初只是汗毛脱落,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一根根豆芽般的植物从汗毛孔中钻了出来,她才感受到不对。 那些植物分化能力异常惊人,不管怎样拔,第二天都会长出来,并且繁殖速度大大加快。更骇人的是,这些藤蔓的根会越长越深,从表层皮肤锲而不舍地盘上骨骼。 用不了多久,这副身体就会失去生命,她会被藤蔓吸干,会成为一块培养基。这个念头再次在女人头脑中炸开,她恐惧地睁大眼睛,瞳孔缩成一根针,背后汗湿一片。 在这个别墅中的每一秒都令人窒息,女人按动轮椅,觉得应该出去一趟透透气。 临近正午,日头毒辣,照在皮肤上,仿佛被劣质硬刷子毛扎到一般难受。汗水随着女人的额头c脸颊留下来,打湿了一片衣服,她却浑然不觉。 突然,花园中飞过来几只奇怪的虫子。红头黑背,身体一节一节,油光发亮,数不清的橘色足在空中乱动着,与蜈蚣并无两样。可它们背后,却长着蜻蜓一样的透明翅膀,飞起来还有震动的“嗡嗡”声。 女人皱起了眉头,眯着眼睛想要将空中的这些奇怪生物看个清楚。那些虫子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般,善解人意地飞了过来。 “啪”的一声,一只虫子落在她身上,橘色的百足迅速爬动起来,想要向女人的衣服中钻。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抖抖裙子,想要将这些奇怪的东西抖下去。不料它们足部附的异常紧,使劲抖了半天,好不容易抖落这一条,别的又飞了过来。 “嘶——”倒抽了一口凉气,女人不敢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把轮椅的速度开到最大,急急忙忙往别墅中赶。身后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嗡嗡”声。 “糟了!”门在她出来时被不小心锁上了,偏偏又忘了带钥匙,女人额头冷汗直冒。 “啪——啪——”在这短短几秒钟,已经有好几只虫子落在她身上,迅速爬了起来。她浑身剧烈地哆嗦着,用袖子扫落这些不明生物,一咬牙,将轮椅朝仓库开了过去。 关上仓库铁门的一刹那,女人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挪动着轮椅,她将仓库的灯打开。 别墅里房间多,仓库便闲了下来,地上铺满厚厚的灰尘。墙壁倒是很白,因为粉刷完就没有用过,还有一股浓烈的化学物品的味道。其中一面墙上,较高处开了一个小小的四方窗户,镶着深蓝色厚玻璃。 虫子们进不来,只能拼命拍打那块玻璃,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一节节身体和无数足在刺眼的灯光下动来动去,看的女人头皮发麻。 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累得够呛,早上就吃了那一丁点东西,现在消耗殆尽。眼前有些晕,是低血糖又犯了。 倒霉!女人心里暗自骂了一阵。眼下的情景,肯定不能出去。她只得来到一处墙角,靠在轮椅上睡了起来。等那人回来,找到自己也不迟。 过了许久,虫子已经不再拍打玻璃窗了,封闭的仓库只有女人均匀地呼吸声。这时,她的小腿上突然窸窸窣窣响了起来。 原本细长的藤蔓不知何时飞速生长起来,撑开了长裙,变得如小孩子手臂一般粗细。它们的顶端裂开一道小口,数条白色的丝线飞了出来,缠绕上女人的身体。 身体的强烈不适迫使她睁开了眼睛,看到这副情景,呆愣半秒,随即便是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叫声:“救命——”当然,她也没能喊几声,因为藤蔓吐出的白丝,已经箍住了她的嘴巴。 白丝迅速缠绕着,不出几分钟,女人上上下下已经被紧紧包裹住,她剧烈地扭动着,仿佛一只受到攻击后痛苦不堪的虫子。 白丝还在一层层加厚,渐渐地,成了一个两头尖中间圆的巨大白茧,拖着轮椅一同固定在墙角上。它一动不动,再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气息。 夕阳将天边的弯下映成血一般的颜色,别墅漆黑一片,影子被拉的老长,如同中世纪闹鬼的古堡。 “吱呀——”仓库的大门被打开了,早上的白面皮男子走了进来,脚步声划破寂静,尤其刺耳。 墙角的大茧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白的闪光,异常诡异,仿佛会有什么骇人的东西钻出来一般。男子轻哼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费了些力气,将白茧剖开。 里面是一个被吸干的人,薄薄一层皮贴着骨头,松松垮垮,肌肉依旧保持着惊恐收缩的状态。干尸的眼珠子不见了,眼眶成了两个漆黑的大洞。几根细长的藤蔓,从黑洞中长了出来,锯齿形叶片在男人的兴奋的喘息下颤动起来。 男子脸颊通红,爆发出病态的狂笑,恍若久经折磨的病人忽然解脱一般。空荡的仓库将那声音一遍遍放大 “呼——呼——”江波坐起身,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骂道:“该死,怎么又梦到这件事了!” 身上的背心已经湿透,他不得不起身,换了一件,又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洗洗脸,保持住清醒。 他把腰弯的很低,看着镜子中因为噩梦而苍白发抖的自己,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再次睁开眼皮时,流露出野兽一般嗜血的狠厉。 还好,头顶上的藤蔓没有继续生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活下去! 书房里,电脑显示器忽然发出幽幽的蓝光,尽管无人操控,一段段代码却在迅速生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同窗?怪事? “最近有一起工程事故需要处理,想跟我去看看吗?”吃完早饭,云颂换上一身运动服,将长长的头发束起来,问正在看电视的邵清。小姑娘因为上次直播的事情,好久没出门了,老在家里呆着可别闷出毛病。 “什么工程?”邵清饶有兴致。不知怎么回事,云颂碰到的前两个工程,都与灵异鬼怪之类的东西扯上关系,这次也说不准。 “别墅失火烧毁。”云颂说完,又补充道:“c市的。” “去,当然去!”邵清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根据在某绿色app上看到的许多小说,别墅这种设定,经常是鬼魂怨灵喜欢光顾的地方,她当然不能让云颂自己去。再者,尽管她最近绞尽脑汁努力修炼,江波头上长草的事情,还是没有找到原因。出去一趟,正好换换心情。 从c市到h市要坐三个小时的动车。来到车站,邵清又见到了熟悉的伙伴。 陈浩提着工具箱的双微微手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云颂身边的女孩:“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 邵清微笑:“因为我是云老师的得力助手。” 陈浩c方文俊:“”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将他们的位置替代了? 邵清看出了他们的无语凝噎,学云颂的样子抱胸挑挑眉。 陈浩c方文俊:“!!!”擦——这小妮子学的还挺像。 商务座,车厢干净整洁,乘客素质也较高,都保持安静。 云颂靠在座椅上,打开pad看事故别墅的相关资料。 馨和庄园,c市玄青湖外高级别墅,两年前建成,防火措施一流。 可事实上,案发别墅烧毁十分严重。普通钢混机构,即使是发生火灾,顶多就是门窗全部烧坏,墙面熏黑,力学承载性能降低。可出事的15号别墅,直接在火灾中被烧成断壁残垣,如今摇摇欲坠,显然无法通过简易维修入住。 堂堂高档别墅区,防火性能居然比不上豆腐渣工程!这一消息炸开,其余户主纷纷投诉闹事。相关部门前来检测,结果却是丝毫没有问题。15号别墅失火之事更加匪夷所思。 无奈之下,别墅区总工打电话到云颂的工作室求助,希望业界大佬出面看看情况。一来,他们也很想搞清楚那栋别墅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来,权威人士的结果更能说服并安抚馨和庄园愤怒的户主们。 “云颂,你可来了。我快被这件事愁死了!”下了动车,一个体型略胖的矮个男人开车来接他们。 云颂点点头,并未寒暄,领着三个助手上了车。 来接他们的男人名叫何旭,是云颂的大学同学。与云颂不同,何旭家中有关系——他爸爸是某超大型施工单位的总经理。于是,一毕业,何旭就被安排进了别人艳羡的单位,接手都是有油水可捞的大好工程,早早走向人生巅峰。 “云颂你真有两把刷子,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成绩就不是我们比得上的。”何旭脸上堆着笑,摆出一副多年不见的“哥俩好”老同学形象:“一毕业,我们这些人就急着去施工单位混吃混喝,你读研就罢了,还提前毕业。接到这个消息,可没吃惊死弟弟我,琢磨着一定想办法聚一聚给你庆功。啧,可惜都是手头工程忙,没来得及。” 云颂坐在后座,听他将这些话说完,却一字没接。 陈浩和方文俊是后生,何旭算是他们师傅的老同学,自然不好随便插嘴。至于邵清,不施法把这男人痛扁一顿就算好了,才不浪费口水搭理他。切,不就是和我家云颂是老同学吗?至于说的关系那么好吗?我赌五包辣条,我家云颂现在还记得有你这个人就不错了。 空气突然安静,何旭脸上还挂着很僵硬的笑容。擦——这情况不对啊!自从来到施工局,哪个人不对他和颜悦色?哪遇到过这种操作? 你有事求人那人却不想和你愉快对话怎么办?在线等,急。 终于,在尴尬达到极点的最后一刻,何旭灵机一动,终于想到了让云颂不得不说话的方法:“唉,毕业这几年,天天累得和狗一样,一有时间就回忆起美好的大学生活,真是青春一去不复返呐对了,云颂你是啥感觉?” “还行。”云颂如愿以偿地开口。 何旭:“”行行行,他的错,他专心开车不说话行了吧。碰了一鼻子灰,何旭不得不感慨所谓人情凉薄,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c“同窗情谊胜手足”呢?他没有云颂这种不给面子的冷漠手足! 云颂挑了挑眉,表示她也没有摊上事了才想起来有学霸同窗的手足。 当然,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 车子缓缓驶入馨和庄园。这里果然是全市最高级的别墅区之一,无论是房型绿化,还是街道布景,都别具匠心。沿主干道是一排各种各样的花树,保证从寒冬腊月到盛夏酷暑,走在路上的人都有五颜六色的花看。花树交错中,欧式路灯典雅古朴c做工精美。每一栋别墅之间,隔着很大的距离,并且有独立小花园,充分保证业主的自由。更可贵的是,馨和庄园东南部,设有高尔夫球场,可以说是相当奢侈了。 “尽管不能和云颂你相比,不过我带着做的工程,也还算不错吧?”何旭脸上露出一丝骄傲,呵呵笑着问后座上的云颂。 云颂点了点头。的确,施工很用心,将设计完美呈现了出来。不得不说,何旭当初走后门进单位后,并没有尸位素餐,是下过好些功夫和心血的。 邵清见云颂肯定了这个所谓老同学的男人,十分不爽,顿时心生一计。 只见她抬起头,露出一副“我是小萌新我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天真问道:“确实很好看呢,可为什么一场火灾就烧坏了啊?” 何旭黑人脸:“”这小丫头是云颂的助手吧?怎么和她一样讨厌?!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浩和方文俊已经被笑意憋得脖子通红了。 打量着眼前这栋焦黑的房子,云颂表情凝重。显然,15号别墅的破坏结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墙面漆黑一片,天花板开裂出一道道很深的缝隙,地上有许多灰尘石块,是烧焦后落下的混凝土和墙漆的混合物。两面墙从中部开始断裂倾斜,房梁仔细去看,也有略微弯曲的弧度。连钢筋混凝土都难逃火灾魔爪,更不用说门窗一类,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云颂问道:“15号的业主呢?”到底是怎样的起火原因才能烧成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业主联系一下。 “别提了。”何旭摆摆手,皱着眉头道:“自从火灾发生后,就没联系到人,119都是路过的其他业主打的。” “是不是在火灾中遇难了?”陈浩打了个哆嗦,遇上这种大火,幸存的概率几乎是零。 “那倒没有,”何旭摸了摸后脑勺:“消防员并未发现尸体。” “当时的录像呢?”云颂一边走过去勘察情况,一边问跟过来的何旭。一般这种高档别墅,为了防贼防盗,肯定会安装大量的监控设备,找一找疑点并不算难。 “唉,录像更没有了。”何旭的脸皱成苦瓜,摆出蛋疼的表情:“真是倒了霉了,那天正赶上电路整改,整个别墅区都停电了。” 云颂点点头,却并未像何旭那样为难。尽管业主和监控都不在,但还是有别的办法找清楚真相的。 比如——她朝一面开裂的墙体使劲一踢,混凝土挟着砖块哗啦啦掉了一地,掀起半米高的灰尘。材料,是不会骗人的。 她蹲下身,捏起地上的碎块,放在手中仔细看了一阵,继而神色一凛。 怎么会?! “老师,有什么问题吗?”方文俊见到她面色不对,赶紧走了过来。 云颂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轻轻“嗯”了一声,便吩咐陈浩拿来工具,敲落一块墙体,取材回去分析。 何旭还杵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云颂朝他走了过来,面色与来时的云淡风轻截然不同:“这栋别墅问题很大,你们工程局人手多,吩咐几个过来,我要知道钢筋目前的各项指参数。” 何旭一听,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打电话,叫了些人过来帮忙。 打完电话,一抹额头,手上都是冷汗,何旭眼神飘乎c语气颤抖着问道:“云颂,你真不是说着玩的?这栋别墅问题很大?”他的腿已经软了下来,那么大的工程,要是出了问题,他可承担不起啊!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每一项都按照标准来的。 云颂叹了口气,见何旭吓成这副样子,放软了语气,安慰道:“你先别急,依我现在所看,馨和庄园只有这一栋有问题,而且并不是施工原因造成的。” 何旭松了口气,心中又升起另一个疑惑:“那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云颂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疑惑,比何旭更多。 因为,眼前的这栋房子,面临着比豆腐渣工程更严肃的问题。而那个问题,几乎算得上天方夜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过期?血洗? 鉴定结果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汗毛倒竖。 别墅被烧坏的原因是——超过使用年限。 何旭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哆嗦:“这怎么可能?!馨和庄园是两年前才盖好的。”普通住房的使用年限,最少是五十年。馨和庄园的质量远远高于一般标准,怎么会两年就超出适应年限?! 云颂低头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邵清。显然,15号楼火灾事件不是何旭一众普通人能解决的。 邵清点点头,将正在发抖的何旭叫回神:“何工,这件事情我们来处理。你先告诉我,15栋的业主是谁。” “业主业主是个叫江瑾的女人。”何旭嗫声回答。 “我要她的详细资料。”邵清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这个叫江瑾的女人有问题。 “这不大好吧?”何旭垂着嘴角,面色为难。尽管他可以联系物业,但是,详细资料已经涉及到户主隐私,不能随意透露。 话音一落,却听云颂冷哼一声:“现在不是讲究职业道德的时候,业主现在有没有事,我们可都说不准。” 何旭一张脸白成了a4纸,再不犹豫,立马答应下来。云颂说的很有道理,15号的古怪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业主又迟迟联系不到,万一嘶!后果不堪设想。 何旭走后,邵清悄悄拉过来云颂:“我要再去一趟馨和庄园。”接着,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瞥实验室中的陈浩c方文轩二人。 云颂明白了她的意思,找个借口将那两人支开,又打了一辆车,和邵清一起再次来到馨和庄园15号。 “你能感觉到是怎么回事吗?”云颂问道。她也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迅速老化建筑物。 邵清沉声:“不是鬼神所致。”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倘若是灵异鬼怪,那还好说,直接降服他们便可。偏偏,别墅没有一丝阴气,显然未受到鬼怪攻击。即——让15号楼超出使用年限的东西,是个真实并合理的客观存在。 到底会是什么呢?在邵清的认知中,并没有这种存在。不过她是穿来的,那么多年,这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能演化出什么生物,都是说不准的。 秋日的天空尤其通透,馨和庄园又处在郊外,空气洁净。阳光明媚,万里蓝天,各色植物郁郁葱葱。偏偏这美景中,焦黑变形的15栋楼格格不入地盘踞着,打破了原本的和谐。远看近看都像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下了出租车,邵清一把牵起云颂的手。 云颂低头看了看,表情有些意外。 邵清抬着眼睛冲她笑笑,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解释道:“这里不安全,我怕发生什么事,还是牵着放心些。” 云颂嘴唇一勾,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表示对她的话并不相信。 邵清微笑:“你看我真诚的眼神。”啧,她邵清是那种想方设法占美女便宜的人吗? 经过这一互动,15栋别墅因为未知而带来的紧张气氛消散不少,两人开始在此地走走停停地寻找异状。 先看的是别墅楼中的各种房间,这里是居住者活动最频繁地地方,找到线索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不知是那场火灾太严重的缘故,还是有人刻意动手脚,别墅主人的生活痕迹,留下的并不多。房间多是一些大型家电和烧毁后家具的残骸。 “这地方之前真有人住吗?怎么什么都没有?”邵清忍不住嘟囔。 “说不准,”云颂听了,回答道:“如果房子的主人很忙,买下它只是用来休息,就能解释为什么如此空荡了。”她想到了自己与师兄师姐们一起筹备工作室的那段日子,每天忙到昏天黑地,回到家后十有八九倒头就睡。后来不知过了过久,工作稳定下来,才惊觉自己住了那么久的公寓居然寒酸到家徒四壁。 邵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云颂刚刚的回答,倒是提醒了她。 她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忙?”能想到这一点,肯定是有过差不多的经历,邵清突然心疼起眼前这个强大又美丽的女人了。 云颂斩钉截铁:“没有。”邵清同志,请解释一下你这个看搬砖工人的同情目光是怎么回事。 不过,如果刚刚那个假设说得通,现在就有了新的疑点——既然房主那么忙,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一栋别墅豪宅?单身公寓不是更适合披星戴月的加班狗吗?当然,不排除房主人傻钱多的小概率事件。 一无所获后,两人走出了别墅楼。 刚准备回去,云颂却突然停下脚步,望向住宅区背面。 邵清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猛地一紧,也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你看那儿。”顺着目光,云颂指向同样一片焦黑的仓库。 仓库处于住宅区背面,面积不大并且低矮,由于它可有可无的用途,很容易被人忽略。 邵清瞳孔一缩,幡然醒悟过来。 15号别墅的仓库,与住宅区隔着一段距离。即使火势非常大,并且有风的加持作用,也顶多只会烧毁相邻的半间。可眼前景象,竟是一砖一瓦都没能逃过。 显然,仓库也同时发生了事故。火灾是意外引起的可能被完全排除。 两人走了进去。 比起较为空荡的住宅区,仓库才是真正的空空如也览无余。四面焦黑开裂的墙,地上厚厚的灰尘和混凝土碎渣,让人想怀疑都无从下手。 邵清却突然朝墙角走了过去。云颂一怔,也跟过来。 蹲下身,仔细扒开墙角的碎石块和积尘,一株藤蔓暴露在两人眼前。 深绿色的蔓身,锯齿状的叶子,在早已烧成废墟的仓库角落中深深扎根。 邵清“哼”了一声。整个仓库都烧坏了,只有这根藤蔓还好好的,不是很奇怪吗?而且,眼前这奇怪的植物,和江波头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云颂的手机铃声蓦的响了,是何旭打过来的。 “喂,消息找到了吗?”她问道。 “嗯,”电话那头回答:“户主名叫江瑾,今年二十七岁,父母双亡,有个孪生哥哥,叫江波” 呵,果然是这样的吗?邵清将整个事件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忽然猜到了什么 “祥以,既然应逍遥那魔头已经找到了,你就把江波头上的寄生蔓除掉吧,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和这件事无关。”某间公寓中,身穿道袍的男子正对着一只诡异的人偶说话。 人偶大约二十厘米高,目测是木头雕刻拼接而成,只有关节处可以活动。它的头是一只瘦长的圆柱,涂成黑白的鬼脸。细长的狐狸眼,咧到耳根的巨大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人。 人偶道:“殷固,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上次见到那小丫头,为什么不借机除了她?你忘了是谁痛下杀手血洗门派,是谁把我变成这个鬼样子?!你为了报仇找了她上千年,怎么一看到真人就怂了?!”他的声音很愤怒,可脸上却还是那个诡异的笑容。 殷固一张还算英俊的面孔涨红,拂袖道:“我只是害怕弄错了人,滥杀无辜!” 人偶冷笑:“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报仇雪恨更重要呢?好在姓江的那小子还算聪明,不然等下次应逍遥再来了,一定要让她灰飞烟灭!” 殷固皱了皱眉头。对于元祥以的前两句话,他并不赞同。尽管自己想尽办法苟延残喘数千年的唯一动力,就是杀掉应逍遥那女魔头报血海深仇,但他并不想牵扯无辜的人进来。那样的话,他和当初自己痛恨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既然元祥以已经确定邵清就是应逍遥,自己也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殷固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等报完仇,他也可以解脱了。 女魔头应逍遥血洗茅山的噩梦般回忆,即使经过数千年,殷固依旧历历在目。 钰铭山,万青阁,千年古松下,熊熊大火吞噬了往日的宁静闲逸。山上山下,同门师兄弟惨死的扭曲尸体数不胜数,鲜血将整座钰铭山染成了猩红。 当初茅山的得意女弟子应逍遥披头散发,两个眼珠子血丝充满,仿佛随时会爆炸一般。她提着砍人砍钝了的剑,一步步朝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吐血的师尊走过去,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师尊虚弱不堪,咽下一口血,指着应逍遥骂道:“我当初怎么会收下你这丧尽天良的逆徒!师门不幸啊!我对不起茅山的列祖列宗” 应逍遥却一脚踩上他的胸口,挥起长剑,鲜血溅起一人高。 她轻蔑地笑了笑,脚尖一台,师尊死不瞑目的头就顺着山上的阶梯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见此,殷固再顾不得身上的重伤,从尸山中爬起来,高举剑,踉跄地朝应逍遥杀去。谁知却抵不过她轻轻松松的一击。 他永远忘不了应逍遥看他们的最后一眼,就像在看一群低等的蝼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江瑾?迷境? “邵大师,您终于来了!”江波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女孩子,欣喜不已。 “嗯。”邵清走了进来,再次打量一番他住的公寓,冷笑一声,心中了然。 江波关上了门,请邵清在沙发上坐下,摆出很急切的表情:“邵大师,我头上这棵草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清楚了吗?” 邵清点了点头,微笑道:“大约清楚了,但是没你清楚。” 此话一出,江波心中一咯噔,浑身汗毛炸开,但还是努力维持住表情,硬着头皮道:“邵大师这话什么意思?我要是清楚,还会找您吗?” 邵清故作惊讶,睁大了眼睛:“所以我也很好奇啊,江瑾小姐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空气沉寂了片刻。 忽而,眼前的男人低声笑了起来,露出一副江波完全不会摆出的阴沉表情。他脸色苍白如石灰,从眼镜后面冷冷地看着邵清,宛如冰冷的两栖动物:“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确实知道自己头上的藤蔓名为寄生蔓,以吸食人的生命力为生。寄生蔓虽然恶毒,却并非魔物,邵清不可能看出来。 邵清抱胸,挑了挑眉:“很简单啊。” 从云颂猜测那栋别墅主人的生活习惯时,她便留意起来,随后,何旭打电话说江瑾是江波的妹妹,猜测就形成的差不多了。 首先,别墅的主人要满足两个条件:有钱,很忙。江波身为知名的程序设计师,不必想,肯定既有经济能力,又是一只加班狗,恰好两样都满足。至于为什么房产证上填的是江瑾的名字,就不是她能想到的了。 其次,第一次来到江波公寓的时候,她就察觉了不对劲。厕所瓷砖上的那面镜子,贴的实在有些矮,以目前她这具一米六出头的身体,照起来刚刚好。江波人虽然瘦,但站起来也接近一米八。一个一米八的男人,每天洗脸刷牙刮胡子的时候,都对着那么低的一面小镜子,不会腰酸背疼吗? 倘若江波说自己是个糙老爷们,平时不用这面镜子,那事情就更说不通。淘宝上的这种粘贴镜子,质量一般不会太好,倘若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也该松动脱落了,然而这个假设与事实并不相符。 由此可见,江波撒谎欺骗了她。他根本没有在这间公寓中住一年多,而公寓的上一任主人,肯定是个身材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子。这正好和何旭提供的资料相吻合。 再次,她上周从江波这里回去时,特意去了一趟书房。他的电脑键盘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尽管不易察觉,但敏感如邵清,没有放过这一细节。回去后略一调查,果然,江波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经辞职。那么,江波为什么要说自己仍然在工作呢?邵清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他害怕自己知道。一个优秀程序员突然无故放弃工作缩进单身公寓,太可疑了不是吗? 最后,也就是刚刚,进门后,邵清打量了一圈他现在住的公寓。虽说的确很乱,但不得不承认,该有的东西一件不少,将整个屋子堆得满满的。譬如衣架速食c便签笔筒,甚至还有几瓶常见的护肤品c精致方便的小电器,以及电冰箱上的两个棕色收纳盒。这些东西出现在忙到连睡觉时间都不充足的程序员家中,不是很奇怪吗?可如果它的主人是个平凡的女孩子,一切就合理明朗了。 江波听完她的分析,遗憾“哦”了一声:“啧,也是你运气好,居然找到了馨和庄园。”当初放火烧毁别墅后,她便来到原来的公寓中住下,谁知还是没能摆脱掉身上的寄生蔓。 “不过,你发现了也没什么用了啊,”江波咯咯笑起来,在背阴的公寓中显得尤其瘆人。他拍拍手,高声喊道:“元大师,殷大师,你们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 平整的墙壁上,逐渐浮现出一张人的面孔,道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剑眉紧皱,英朗的眼睛中充满仇恨。更奇怪的是,道袍男子肩膀上,坐着一只笑容诡异的黑白面人偶。 人偶声音很不耐烦:“殷固,我早就让你出来了,你看你这磨叽样子,何时才能报仇雪恨?!”话完,人偶起来,仰起短圆柱的头颅,哈哈大笑:“咱们的仇人就在面前,杀了她吧!” 邵清瞳孔一缩,进入戒备状态。 这个名叫殷固的道士,虽然看她的眼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周身充满正气,应当是个端方正义之人,恐怕有什么误会。相反,他肩上的人偶,戾气冲天,法力也深不可测,是个难对付的。 “你这欺师灭祖的魔头,逃窜数千年终于被我逮到了,看我今日不把你打的灰飞烟灭!”殷固双目圆瞪,一声怒喝,从背上取下辟邪宝剑,直取邵清项上人头。 好在邵清反应快,一个后仰躲了过去,又见那宝剑换了个角度,朝她的左腰劈来,赶忙脚尖一点,念了个口诀,一连跳离好几米,与殷固拉开距离。 殷固气急败坏,涨红了脸,指着邵清的鼻子骂道:“应逍遥你这丧尽天良的败类,居然还敢躲,真是狡诈!” 邵清脚滑了一下:“”不躲难道要等着被你砍死吗?!啧啧,这道士真不是一般迂腐。 短短一个空挡,殷固又持剑看了过来,邵清急忙摆手道:“慢着慢着,我先说几句话。” 殷固眉头一皱,神色十分不耐烦,显而易见不想和她逼逼:“呵,你这种十恶不赦的卑鄙小人,有什么好说的!” 邵清:“”这道士骂起她来挺顺口的啊,这么多花样都不带重复。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没有忘记正事:“殷固,你找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什么应逍遥,我叫邵清。” 殷固暴跳如雷:“你都认识我,还敢说自己不是应逍遥!你哄骗谁?!”女魔头的智力什么时候这么低下了? 邵清:“你的名字不是它说出来的吗?”她指了指站在一边看戏的人偶,满脸的“我很真诚我很无辜”。 殷固:“”刚刚只想着复仇来着,把这件事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两人僵持着,有些不知所措。 人偶那毛骨悚然的怪异声音响了起来,语气愤怒:“殷固,你这木头脑袋上她的当了!” 听了这话,殷固一拍脑壳反应过来,面色赧然,高喝一声:“魔头看招!”压下尴尬再次冲了过去。 那把宝剑锋利无比,再加上殷固挥舞它时,注入了大量精纯的灵力,所到之处,仅仅是剑风,就能劈开一扇墙面,堪称威力无穷。 邵清并没有武器,暗自叫苦,躲闪之余不忘随手拿起屋子中的摆设,朝殷固扔过去。可惜那些东西不过是寻常物件,与殷固磨炼千年c降妖除魔的辟邪宝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毫无意外,扔过去的东西完全没有办法抵挡他的进攻。 看那殷固越战越勇,邵清灵机一动,从沙发上抄起一只巨大的抱枕,一把攻向殷固的面部,在他看不见的一瞬间,以手为刃劈开公寓大门,冲了出去。 殷固作势跟上去,却听木偶喊道:“别去。”他声音中透着残忍的欢乐,入耳如同被蜈蚣爬过一般,教人汗毛倒竖:“她已经进了我的迷境了,咱们安心等着结果便是。” 殷固收起剑,脸色却不好看。他总觉得元祥以这种做法不太光彩。不过对方是应逍遥那种大魔头,应该可以破例吧。 穿过大片大片热带森林的时候,邵清便发现自己着了道。 几十米的树木高高耸立,深绿色的巨大叶片隐天蔽日,处在丛林深处,潮湿异常。地上铺满了落叶和低矮灌木,其间不时有毒蚊子嗡嗡飞过,在邵清身上东一处西一处的叮咬,防不胜防。身上厚厚的秋季衣物被她脱个干净,这里太热了。 最可怕的是,邵清发现自己的法力在这个空间被屏蔽掉了,这样一来不得不更加小心。哪怕是遇到毒蛇或者猛兽,都有可能因此丧命。 一定是那人偶搞的鬼!邵清咬咬牙,咽不下这口恶气。殷固固然讨厌她,但为人还算正派,再者也没有如此高强的修为,构造一个屏蔽法力的空间。相反,那人偶不知修的什么邪术,总有一种让她看不透的感觉。 等她出了迷境,一定要将那恶心的人偶碎尸万段!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走出雨林寻找出口。不知走了多久,邵清来到雨林边缘,再向前走,是一个类似于码头的地方。 码头旁许多人忙忙碌碌,但邵清却周身一冷,没敢走出去。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人,都穿着千年前的衣服。事实上,无论是衣服佩饰c商船货物,还是建筑风格,都保留着千年前的风格,还原度之高令人咂舌。 那只人偶,会不会也是千年前来的?邵清皱了皱眉。 借着雨林的掩护,邵清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走,绕过码头那段繁华之地,别处就相当荒凉了。 她停了下来。只见远处一块鸦青色的巨大岩石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个高个女子,背着一把长剑,一身白色长袍,衣摆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鼓起。她身旁是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叫花子,满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打了无数个结。叫花子的脸呈棕褐色,看不出是原本的的肤色,还是太长时间没洗。 叫花子十分激动,手舞足蹈地在同白衣女子说些什么,那女子似乎不太想搭理他,他情急之下跪下来,“砰c砰”磕头,抬起脸时血肉模糊一片。 邵清离得有些远,只隐约从叫花子口中听到“世外桃源”c“孤岛”c“回去”之类的字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荒岛?溺死? 白衣女子终于转过头,邵清看到她的脸,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那个女人的相貌,和她穿越前至少有八成相似。 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脖子滑落,邵清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心中疑问更甚——黑白面人偶究竟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她的意念太过强烈,又或许是迷境有意为之。白衣女子和那叫花子的样貌越来越明了,声音也清晰可闻。 压下心中的震惊和不安,邵清屏气凝神,躲在树后细细观察。 叫花子抬起头,急的不知所措,一边姑奶奶c女神仙地喊着那白衣女子,一边重复着自己的心愿:“仙姑,我知道你是无所不能的,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白衣女子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叫花子脏兮兮的手,冷笑一声:“这世界上哪里有你说的那种孤岛,想做梦去别的地方做。” 叫花子见她要走,慌张极了,踉跄站起来,拼命解释道:“有的有的,我真的见过,就在大海的中央。那地方真是一个人间仙境,景色别提有多好看。”说到这里,他楞了一下,似乎是文化水平不足以表述心中所想。 却见白衣女子转身要走,他顾不得想怎样去表述,慌忙拦住女子:“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干净的水源,水中有好多鱼,岛上还有许多一点都不凶猛的动物” 女子已经很烦躁了,她抬起手,作势要杀死叫花子,但抬到一半,又放下了——那叫花子太脏了,可不要沾身上泥和血。遂略施法术,用真气将他重重弹开。 只听“砰”的一声,叫花子重重摔在坚硬的岩石上,脑袋磕破了一块,一道道鲜血从伤口中流了下来。但他却顾不得伤口,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再次爬过去,嘴中还在念叨没说完的话:“最重要的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白衣女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片刻后,一双白色的靴子停在叫花子面前,女子低头俯视着他,嘴角勾出奇怪的笑容:“你是说,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么?” 叫花子见事情有转机,把头点的如同筛子一样:“大仙帮我。” “好,”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帮你找到那个孤岛。”尽管她的声音依旧凉薄,但邵清隐约察觉出她努力压抑起来的疯狂。 叫花子连声道谢,磕头声更响,岩石上已经鲜红一片了。 “慢着,你先告诉我,那个孤岛,是在哪里见到的?”女人制止了他,直接切入正题。 叫花子也不再浪费时间,撑着地站起身,指着远处苍茫的大海道:“就在大海中间。” “你确定?” “我确定!”叫花子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又充满懊恼道:“如果不是那天有场奇怪的风把我卷到这里来,我就能一直在岛上生活下去了。” “唔,原来如此啊。”女子故作恍然大悟,夸张地摸着下巴到:“既然这样,事情就很简单了。你再从海里过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叫花子脸色难看起来,为难道:“我不知道怎么过去,还请高人指点。” 女子理所当然道:“还能怎么过去,游过去呗?” 叫花子:“” 他眯起眼睛,眺望着看不到边的大海。远处水天相接,四面苍茫一片,根本寻找不到那个小小的荒岛。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靠游过去 不过,他显然不敢忤逆眼前女子的话,不甘地低下头,小声反驳道:“大仙,您在说笑吧。这里连岛的影子都看不到,我怕游不到地方就丧命了。” 女子倒不生气,只是嘴角的笑容更加诡异,她笑了两声,道:“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会去那个孤岛上?” “因为那天出海发生了意外” “错!”女子打断了他,厉声道:“因为是上天的旨意。” 叫花子一愣,眼神飘忽起来,口中喃喃:“上天的旨意么。”但这种说法,确实没有错。要不然,为何一整个船上,只有他自己到了岛上? “我再问你,为何你会再次回到这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第二个问题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因为那场大风。”叫花子下意识说出来,但片刻便回过神,改口道:“不不不,我回来也是上天的旨意。” 白衣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可是这和我怎么回去有关系吗?”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还望大仙赐教。” 女子面带微笑,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点头哈腰的叫花子。直到那叫花子心里发毛,看着脚下不敢喘气。 事实上,不止叫花子感觉女子的笑容悚人,远处偷看的邵清,也是心底一颤。尽管长相不同,但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女笑起来时和黑白面人偶的脸可以重合。 看到自己曾经的脸做出这副表情,她比叫花子更冒冷汗。 女子终于不再笑:“你去荒岛,是上天的旨意,你离开荒岛,也是上天的旨意。所以说——你能不能回去,全看上天想不想。” 叫花子愣住了。 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如你所说,孤岛那么好,怎么能是想去就去的?你若不付出些诚意打动上天,凭什么它要让你回去?” “可是”叫花子还在硬着头皮做最后一丝挣扎。 女人却耸耸肩,作势要走:“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你自己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我做!我做!”叫花子自然不能让她这样走掉,连声答应下来。见女子停下了脚步,又讨好道:“大仙,我这便下去。不过,您可不可以在岸上等着我,万一遇到危险,帮小的一把”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好。”没想到这次,女人答应的十分爽快。她撩开衣摆,盘腿在涯边坐下:“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且下去便是。” 看到女子态度明了,叫花子心中突然有了底气,不再犹豫片刻,纵身一跃跳入深蓝的大海。 他扑腾扑腾游了起来。女人坐在涯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叫花子游了回来,精疲力竭趴在岸边,努力抬头,拨开盖着眼睛的头发,道:“大仙,我没有找到。” “继续去找。” “我先休息一会儿,太累了。” “不行。”女子声音冰冷的如同深海。 叫花子被她吓住了,打着哆嗦不敢反驳。一咬牙,再次朝海面中央游过去。 如此来来回回重复了多次,他再也游不动一丝一毫,趴在岸边,说什么都不肯走。 “继续游。”女子恐怖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他只觉浑身汗毛炸开,但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到极限了:“不,我不游了。” “你不想打动上天了?”女子冷笑着问道。 “去他的天意,我也得有命才行啊!”叫花子被女人猫捉老鼠般的手段惹急了,脸红脖子粗地骂了一句:“我看你这死婆娘就是在耍我,我不游了!” 女子忽而笑了起来:“没错,我就是在耍你,可是你能怎么样呢?” 叫花子:“你!”他气的不知说什么好,想要爬上来好好和女人打一架。 下一秒,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地面以及站在涯边的女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倒退着,而刚刚自己靠着的海岸,在地面倒退的同时,变成了汪洋大海。 叫花子还没有准备好,就遇到了这种事。当下身体一沉,喝了好几口腥咸的海水。 回过神,他也顾不得诅咒那女人,手脚并用,使出仅存的力气,朝海岸拼命游过去。 可恶啊!为什么海岸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的手脚已经开始抽筋,喝了大量海水,肚子肿胀地难受,大脑也因为缺乏氧气而不能思考。 在沉入海中的最后一瞬间。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女子的脸。 那不是一张人脸,是一只黑白长圆柱,上面画着弯弯的眼睛,咧到耳边的嘴角,如同阴曹地府中走出来的无常 森林中,邵清的瞳孔猛然一缩。 那个人是疯了吗?明明濒临死亡了,为什么还要像远离海岸的地方游?! 终于,大海中翻起最后一朵浪花,一只泡肿了的手挣扎了最后一下,再没有一丝动静。 女子仰天长笑,冷哼一声离开岸边:“要是真有那么好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你!哪怕是痴人说梦,我也不允许” 她的声音虽然轻蔑,却夹杂着浓烈的嫉妒和不甘,听得邵清直皱眉头,搞不明白这女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啪——”一个冰冷且湿哒哒的东西拍向了邵清的肩膀,发出一声怪响。 被屏蔽了法力后,邵清便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突然被不明物袭击,当下汗毛倒竖,三两步从原地跳开。 然而,看清了袭击她的东西后,邵清才真正感受到了头皮发麻。 眼前的人,身体由于在水中浸泡过度而肿胀不堪,表皮已经皱皱巴巴,呈现出没有血色的灰白。他的眼珠子大大的瞪着,脸部表情僵硬,还保持着最后一刻沉下水的惊恐。额头上皮肉翻开,泡成了奇异的粉红色,隐隐还有几乎不可见地血丝渗出来。正是撞在岩石上开裂的伤口。 没错,眼前的人,是那个溺死的叫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逃跑?绑票? 邵清后退了几步,从僵硬中缓过来,心中是铺天盖地的惊讶。 他不是死在海里了吗?怎么会?! 叫花子一步步紧逼上来,见邵清那副戒备又小心地样子,忽而咧开嘴角一笑。 僵硬的肌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而被拉扯出奇怪的形状,脸上泡涨了的白皮堆彻在一起,显得十分古怪滑稽。 他伸出肿成香肠的手,同邵清招呼道:“大仙,您走什么啊?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荒岛,我找到了哦。”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时有海水从里面溢出来,声音模糊不清。 荒唐!哪里有什么孤岛,你都是一具死尸了! 邵清也搞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她此时并没有法力,如果真和叫花子对上,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只好躲闪着离开原地,拼命逃跑起来。 耳边只有风的声音。不知跑了多久,邵清气喘吁吁地停下,向身后一看,长舒一口气。幸好那叫花子跑的慢。 “啪——”肩膀又被一个湿哒哒的东西拍上了,身后传来叶子被踩到的细碎声音。邵清睁大了眼睛。 “啧,大仙你躲什么?我带你去看荒岛好不好?”脖子上星星点点的冰凉,浓烈的咸腥味将她包围。 怎么会?!他不是被甩掉了吗?!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不由得她多想,邵清并未转头,拍开肩膀上的手,继续奔跑起来。叫花子没有追,站在原地“咯咯咯咯”笑起来,惊起雨林中数只鸟。 黑白面人偶究竟耍了什么手段,叫花子居然会瞬移! 使出全身力气踢开走过来的死尸,邵清穿着粗气,在心中问候了黑白面的十八辈祖宗。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再继续跑下去,还不等被杀死,她就先累死了。 冷静,冷静,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清闭上眼睛,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拼命将大脑放空,深吸一口气,开始分析整个事件。 事实上,在奔跑的同时,她就隐隐约约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从进入这个空间开始,她就被某种急躁又恐惧地情绪支配着。一开始,她误认为是失去法力所致,但后来灵光一闪,想到当初刚一穿越来时,自己也没有多少法力,却不曾紧张至此,不禁心生疑惑。穿越前长久以来的历练早就养成了她散漫却自信的性格,这是一种如影随形的气质,不会因为有无法力而改变。 也就是说,这个空间,一定与她的精神产生了某种联系,并且一直攻击着她。可是为什么她现在才意识到?就仿佛那个惶恐不安的情绪,也是属于她本体一般。 还有那个溺死的叫花子,为什么要叫她“大仙”?她记得很清楚,叫花子曾称呼白衣女子为大仙。尽管自己穿越前的相貌,确实和那女人很像,可当下这副皮囊,可以说无半点相似之处,更何况她穿越前也不是那女子。就算是叫花子死不瞑目,想要复仇,找的也不应该是她。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以叫花子追她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有法力的,要不然不可能会瞬移。然而,每次追上她,他却并不动手脚,只是说要带她去所谓“荒岛”。 从叫花子被淹死的事实来看,荒岛并不存在,而他却非要带她去,也就是说,他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呢?直接动用法力,不是会更干净利落吗?邵清冷静思索,只想到一种可能——叫花子的尸体,只会瞬移,却根本不能用法力攻击她。所以,他只有用这种可怕的方式,慢慢摧毁自己的心理防线。 这样一想,突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日出的感觉,她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下来。 只是一具笨重的尸体的话,邵清还是有信心对付的。 休息的差不多了,她捡起一根粗树枝,扶着树干站起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大仙,跟我一起去荒岛吧” 树枝挟着风朝声音的源头打了过去,邵清咬紧牙关,眼睛猛然睁大。 “小红,你知道邵清去哪里了吗?”公寓中,云颂皱着眉头,烦躁地将手机丢在茶几上。不知道打了多少遍了,都是客服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我不知道啊,”小红的眼睛都红了,小声哭着说:“今天上午恩人说要出去一趟,我以为她只是去买点东西,谁知道现在都没有回来。” 桌子上的饭菜早就冷掉了,客厅的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指向一点钟。云颂和小红两个人都觉得度秒如年。 小红面色苍白,抹去泪水,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云小姐,要不您先吃点东西?恩人可能有些事要忙,说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 云颂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一个念头隐约在她意识中形成——邵清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以她的性格,为防止自己担心一定会发消息。 想到这里,云颂更坐不住了。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摆在面前:她该去哪里找? 就在浓烈的无力感将她包围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云颂小姐 您的助手邵清小姐现在在我这里,如果您想让她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请于六点钟前带一百万现金独自来找我。 过期不候。 地址:xxxx 友情提醒:不要企图报警,如果您不希望邵清小姐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信息,很古怪。 云颂深吸一口气,心中虽然急,却没有自乱阵脚。 的确,一眼看过去,这就是一条绑匪发过来的信息,甚至号码都显示为海外。如果被绑架的人是个普通人,云颂此刻一定是深信无疑。可漏洞就出现在——他们绑架的是邵清。 邵清有法力在身,并非普通人想绑架就能绑架的。所以,发来信息的人,一定和邵清一样,不是个普通人。既然绑匪有比邵清还高强的法力,那么弄到钱根本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去抢银行c劫持富豪之类。这些远远比绑架邵清来钱来的快且方便。 而且,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眼下时间银行都下班了,at机上每张卡每天的最高提取额度为两万。想要取出一百万现金,她就必须要拥有五十张银行卡才行。这显然违背了常识。 所以,一百万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见自己。 小红伸过头,也看到了这个信息,声音更加焦躁:“云小姐,这该怎么办” 云颂已经站起身,一把捞起沙发上的外套,道:“你在家里等着,我去一趟。” 小红咬着下唇,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云小姐你不能去啊,那里肯定特别危险要不,你带我一起去?虽然比不上恩人,我也会一些法术。” 云颂叹了口气,揉揉小红的头:“你也说了,你比不上邵清。” 小红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哭的更加伤心。 云颂却无心安慰她,只是淡淡道:“既然他们要见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我。”话虽如此,云颂内心却一点也不轻松。有时候,未知比死亡更可怕。 小红只得点点头,一边哭,一边不知是安慰还是祈祷:“嗯,云小姐说得对,一定会没事的。” 一束刺眼的车灯照了过来。 此处地带偏远,加上夜色已深,耳边只有凌冽的风声。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子惊喜不已:“看啊,她来了!” 他的肩头,坐着一只黑白面人偶。人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在寂静的秋夜中显得十分瘆人:“嗯,她已经进入我的幻境中了,咱们回去吧。” 男子苍白的脸上又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我都按大师您说的做了,那我头上的寄生蔓,是不是该?” “啧,急什么!?等到一切都解决了,我会不帮你吗?”人偶的声音透着不耐烦,显然对男子打断他的开心事很不满。 “是是是,大师您说的都有道理”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声音讨好的宛如一条吐着舌头的狗。可他的眼底,却有着浓烈的轻蔑和愤恨。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男子带着人偶回到公寓,就看到了靠在门栏上的殷固。殷固面色警惕,充满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男子摇了摇手中的购物袋,笑道:“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点吃的,殷大师要不要来一点。” 殷固看了看袋子,里面果然装着一些方便食品,舒了一口气,淡淡道:“不了,你自己吃吧。” 男子也不再客气,坐在沙发上,从袋子中抓起食物便向嘴里塞,很饥饿的样子。整个公寓中只有他咀嚼吞咽的声音。 不料这时,殷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却是和黑白面说话:“祥以,我知道你这个样子,心里很不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方法恢复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嗯,我相信你。”人偶再次“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