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如酒眉有风》 第1章 第一章 海葵，剧毒，是已知的寿命最长的生物，甚至超过了乌龟的寿命。 而我，就是一只七彩海葵妖，一只活了近万年、却风华正茂的妖怪，会酿千奇百怪的酒。 喝过我酿地酒的人有很多，但自己却很少因自己的酒，醉过。因为我酿地酒大部分是给别人喝的。 我不喜欢人世间的，爱别离、求不得，这些都太苦。而且所有的苦终归都是，世人无法看透，不敢去追寻。所以我也经常在酿里酒下些小咒语，希望让人看清楚自己心里的东西，不要做无所得纠结、挣扎。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只是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和近万年的岁数积累下来的优势，指明局中人的问题而已，毕竟见得太多了也就知道的多了。 汣眉，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叫做氿眉，是因为酿酒的天赋吗？毕竟氿也是酒的意思嘛，可能觉着没有人名字里直接用“酒”字的，这不是摆明说自己是个酒鬼吗。 可是这又是谁给我起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熟练的酿这么多种酒，以及会在酒中加入别人从未听说的咒语。 那关于眉呢？我的眉，虽说不上丑，但也并不出众啊？为何是眉呢？要说眉出众，还不如说是眼呢。我可是有绝对的自信，量她六界也找不出几个比我好看的眼睛了。 汣眉的眼，是深蓝色的。 和她出生的北冥极海，那里的海水一个颜色，湛蓝的眼睛里有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忧伤，也有着令世界为之动容的快乐，就像北冥极海那半年极夜、半年极昼，一样的深沉、明媚。长长的睫毛映下一片儿阴影，高兴时，流光溢彩，仿佛世界都晴朗了；淡然时，沧桑巨变，仿佛也不过风轻云淡；使坏时，半微的眼睛，让人疑惑却无从琢磨，狠决时，眼中凌厉，亦让人望而生畏。 曾有谣言说，她的眼是“冥海之眼”。 难道这么说，我应该叫汣眼的？也许是叫做汣眼，不好听吧，所以叫汣眉。也不算庸俗。 不过其实庸俗了，又能怎样？大不了自己改一个好听的。反正作一只海葵妖，没爹没娘的，也不用跟爹妈的姓。只不过，我嫌麻烦罢了，自己改的话，还要纠结改个什么好听。 后来，在好多好多年以后，氿眉偶然问起身边的人，她才知道：汣眉酒眉，不过是爱酒的他在夸自己：眼如酒眉有风，半是微醺半疏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二章 “汣眉，醒来之后，你会忘记这一切，没关系，记得以后要好好生活，要开心。” “汣眉，看见我这么狼狈，你肯定要笑话我。” “汣眉，其实我是舍不得你的，真的，舍不得你……” “汣眉……” 我惊醒，莫名的一阵阵揪心的疼。 在沉睡了整整七百年后，就因为这样一个梦醒来。 梦里似乎是一个男子，逆着光站在焦黑的空地上，乌云散去后，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地影子，微微泛红的长头发随风摆动着，仿佛在诉说着这个男子的不羁。这样的男子，天生就应该我行我素，潇洒自由。 但是，在男子的话语里，汣眉感受到了男子的不舍与悲伤。那压抑着的浓重的悲伤，与眼前倔强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正因为不和谐，所以令人莫名的心疼。 我努力想看清红发男子的脸庞，但是眼前始终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越努力看，越看不清，但是这执拗的性子越不罢休。就这样，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心还是持续着那种疼痛，沉重而压抑，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喜悦代替。 因为--我发现，我化形了！ 海葵，是一种像植物一样的动物，简单的说，也就是一种低级生物。 这也注定了作为一只海葵，想要修炼成妖，进而化形，并不是像普通生物那么容易。一只想要化形的深海葵妖，必须经过足足三千年的修炼。而其他生物，有的只需几百年，最多的--树精，能够沐浴到日光、月光，吸收大地之精华，也只需一千年便可化形。 然而这并不是最大的困难。 最大的困难是，海葵初化形时，便有一场天劫。 其他生物都是化形一千年之后，才有一次天劫；化形再到天劫，那时，他们都早已具备法力或者能够借助外力来抵挡天劫了。但是，海葵不能，它只能以□□硬生生的抗！所以，这也是海葵妖如此稀少的原因。 正是因为上天总是相生相克、相互制约的，既然给了海葵的剧毒来保护自己，那么，为了防止海葵化妖肆意毒害其他生灵，在海葵化形之际，才有了这场天劫。而这场天劫......往往是致命的。 曾经，虽然尚未化形，但在出生一千年后，我就已经开始有了意识。 那时，我极其卑微着，在北冥极海，强忍着几个月未进食的饥饿，小心翼翼地伸出充满毒液的触手捕捉小动物，同时还要时刻提着心，提防着天敌的捕食。我也曾迷茫过，毕竟三千年的时光，整日在幽暗的深渊捕食与被捕，为生存提心吊胆，枯燥而孤独，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一度想不透这样的日子到底是有什么意义时，我遇到了随着大洋底部的暖流而来的一只老龟。 那是一只年轻，但是憨厚的龟。他那缓慢的动作，让我总喜欢叫他老龟，与他聊天。 老龟告诉了我，外面的海洋。 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远到与天空相接，明媚的阳光洒在海面上，金光闪闪，像是不小心洒落人间的佛光般圣洁、璀璨，给人安详温暖。有时鲸鱼喷出水柱，散落下来，便可以形成七彩的彩虹挂在天空，那绚丽多彩的颜色让人在任何时候都能记起世界是美好的。偶尔，海豚也会跃出海面凑凑热闹。在蓝色的大海中，还生活着各种各样的鱼类。它们在阳光散落的海水中嬉戏玩闹，各种色彩潾潾相映，使人不舍得去打扰那一份宁静的美丽。 是老龟，给了我带来了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唤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也许我该出去看看的。 我央求老龟再多讲一些外面的天地，但是老龟不能，老龟很快就走了。我明白，老龟的动作慢，如果在暖流结束前，不能游出北冥极海，老龟将永远留在这里了。当然是以无生命的状态留在这里。北冥极海的冰冷老龟是承受不住的。所以，尽管对外面是无比的渴望，但是我还是理解老龟的，同时也感激着老龟。 老龟走之后，我暗自下决心，有一天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海洋。我要离开，我不要一辈子窝在这幽暗冰冷的深渊！我要强大，不要这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忍饥挨饿、提心吊胆！我要彩虹的美好，不要灰扑扑的丑陋的自己！ 作为一只海葵，我知道，海葵的色彩与海葵的毒息息相关。颜色越靓丽，毒性越强。所以，我要修炼，要增强自己的毒性，我也渴望有一天也能色彩绚丽的沐浴阳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北冥极海还是依旧冰冷黑暗，但是我的身型在一天天长大，自然毒性也在增强。我记得，我的身体由灰渐渐变成了深紫色，然后是蓝色、绿色、黄色、橙色、红色（血一样妖艳的红）,但是我并不喜欢，它太艳了，不适合我。再然后，身体有了两种、三种、五种色彩…… 每一点变化，我都兴奋不已。离外面又进一步了！看着身体色彩的变化，憧憬老龟给我的梦境，这也是我冰冷孤寂的生活里，唯一的欣慰。 后来，就这样，久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终于在一天，那是在两千五百多岁的一天，我身上终于出现了第七种色彩！那确实是如彩虹般流光溢彩，照亮了身边的一切，赋予了我所见到的一切景物同样七彩的美好。七彩花瓣一样的的触手，肆意伸展，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原来彩虹是这般美丽动人，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置身在老龟所描述的梦境，那一刻，幸福到也忘记了一切危险…… 那是一只刚刚化形的电鳗，从背后突然袭击了我。我不确定是背后还是左侧。强大的电流像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瞬间击穿了我的两只触手。难闻的焦糊的味道，即使在海水里，依然能迅速扩散开来。电流一击猛过一击，我反应过来时，已经重伤，触手痛到麻痹，根本无从招架。 植物一样的海葵，无法行走，所以我无法如今还击，亦无法逃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两千多年的估计忍耐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我、不甘心！ 不！我不能死！我还没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都坚持了那么久了……怎么可以…… 我哭了…… 终于还是倒下了，不在挣扎…… …… 就是现在！ 当在电鳗接触到我身体，千钧一发之际，我撑着最后的意识，放出了那属于七彩海葵的剧毒！ 虽然未化形，但是我知道两千多年七彩海葵的毒，就是一滴，世间也是没有几个妖物能承受的住的！而我，放出了足够量的毒。如果不是他死，那今天我必定亡！ 最后，不出所料，他死了，而我饱餐一顿，慢慢养伤。 起初，我刚刚修炼出七彩时，除了抑制不住的喜悦，还有随处可在的危险。想要七彩海葵的生物总是一个接着一个。那一百年，我几乎没有安稳睡过觉，身上也是挂着老伤新伤。但是，我却并不后悔。 慢慢的，随着来捕杀七彩海葵生物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想要捕杀我的生物也越来越少，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时刻担惊受怕。我不会给置我于死地的生物，任何活命的机会，我从不慈悲，因为我知道，在这里，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些来捕杀我，而又被我捕杀的生物，最后全部变成了我的食物。空闲时，我也肆意伸展来散发着七彩光辉的花瓣儿一样的触手，吸引那些好奇心重的生物，来充当我的美餐。那段时间，身体长的前所未有的快，甚至比最大的海葵还要大十倍。 这就是北冥极海弱肉强食规则，没有人会同情弱小，我从不认为我吃了他们有什么过错。 随着毒性越来越大，曾经周边的生物也开始远离自己，在极海安静又漫长的时光里，也真正变成了一个人的孤寂。其实我很喜欢以前身边游来游去那些小鱼，我从不吃他们，说实话，我是羡慕他们的。他们有朋友、有家人，成群结队的在一起嬉戏，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那样快活。 后来的一天，我好像看见了一坨红色从上面掉下，掉进了我的捕食圈。 我好像没有吃它，然后呢？然后我不记得了…… 再然后，就是这样可以以人形醒来，本体也修炼成了透明色。 我只能记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那是多少年呢？大概七百年吧。 我是怎么睡的？不知道。 我是怎么化形的呢？也不知道。 我的天劫，就这么一觉睡过了！ 难道我这么多年的悲惨经历，感动上天了？上天免了我的天劫？如果真是这样，我真的感动哭了。 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啊~啊！~~ 我可怜的命啊~~ 终于迎来丢丢光明啊~~ 咳咳~言归正传。当然，我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我毒杀过那么多的生物，不加重我的天劫就已经够慈悲了，怎么可能让我睡个觉就化形了呢？骗鬼呢？骗鬼鬼也不信啊 。 我一直感觉，在那几百年里，肯定有事发生，只是我忘了，而不是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三章 如今离我苏醒之日，已经过了整整六千四百二十八年。 现在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二十一世纪。 人类创造了各种各样的高科技，丝毫不输于我们妖精的妖术。就像，手机，甚至比我们妖精之间的相互通讯还方便，能看能说功能堪比灵犀镜，根本不需要消耗灵力。就像，AK47，不比我们的法术攻击伤害力小。就像、、、飞机，妈呀，跟孙猴子的的筋斗云真有一拼。还有，宇宙飞船，我还没上太空呢，它就先去了....... 我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便捷，也怀念古代的质朴。 然而也正是由于人类社会的快速发展，妖精们也再不敢现身于世间。他们大多都是以人的样貌，融入人类的社会，来换得一份安定生存。 一旦哪个长相怪异的妖怪现出真身，各个网络媒体都立马爆掉，真真是可怕呢。 就像尼斯湖水怪、深海怪物、变异六翅鸡、不明飞行生物侵占地球、、、、一时间就像动物园的猴子，被全世界人的围观、搜寻；甚至哪个倒霉的被抓了，还要被当小白鼠......所以，面对网络媒体以及先进武器，妖怪们还是不太愿意去给自己惹麻烦的。 其实，在人类社会，并不是妖怪就要苟且偷生，大部分妖怪也能安居乐业。 他们也受益于人类社会的快捷方便。妖精可是最会享受的了，能不使用灵力的时候，也绝对不使用，更不会去冒险使用。因为自然总是相生相克的，有妖精的而存在，就必然有，捉妖师的存在。 不过捉妖师，他们的身份都是神秘的。而如今，社会的发展，也使捉妖师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大部分捉妖师都转行，另谋生路了。 所以，有时候，在商场，就会看见一只狐狸精，在花花绿绿的衣服间穿梭，试完一件又一件，无奈数数自己手中的钱不够，一脸不忍的放回售货架上。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脸上那痛惜的表情，简直是与亲人离别似的，让人想想都忍不住发笑。 有时候，在街道上，也会看见，一只老树精拄着拐棍，一步一顿的走过去，到公园里某个长椅上坐下，掏出面包屑来喂鸟儿。而那些鸟儿丝毫不怕他，一直围着他盘旋。 有时候，还会看见两只兔子，因为一个比另一个早、抢了她今天早上要买的新鲜的胡萝卜，而相互理论。两只红了眼的兔子，喋喋不休，真像两个泼妇骂街呢！吓得围观的人直拉着，生怕一个话说不对，就打起来。 有时候，看见一只鸽子，一边送着外卖，一边数着这个月送了多少件、存了多少钱。这样，他就能带女朋友去厦门玩了，他打算买个戒指给女朋友求婚的！ 既然在人类社会，那么妖精也会遵循人类社会的法则。比如斑马兄弟，会因为误闯了红绿灯，而乖乖的交罚款。大家也会自觉掏人民币买东西，也会埋怨东西又涨价了。 虽然妖精可以做到，完全融入人类社会，但妖精在如今社会里还是并不多见。匮乏的资源，已经无法让一只动物生存近千年、安然修炼千年，等待化形。而人类对资源的开发，也让一些花精、树精，过早地夭折。这也是捉妖师消失的一个原因。 而我，作为一只八千多年的老妖精，目前在云南邵邬定居。 在这过去的五千多年中，我游历世间，看着朝代更迭，世事变迁。 每当哪里有热闹，我就伸着头往哪里钻，哪里有稀奇的宝贝，我总要去把玩一下。所以，也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如今在某些小妖精的眼里，那可就是活生生的大神啊。 当然，我也不做声。 不是爱慕虚荣，只是……实在懒得去解释。 他们怎么想，不碍着我什么事儿就行了。 但是，某天我走在街道，一只小妖精，开始当面喊我“大婶儿，早上好！”的时候，我不淡定了！ 大婶？你才是大婶呢！你妈才是大婶！居然敢这么俗气的喊我“大婶好”!我明明还还芳华绝代着呢！ 你可忍，我不可忍！ 你当我这老妖精是好欺负的？我自己可以说我是老妖精，但是，你、们、不、能！ 于是，我回头，冷冷的盯着那只喊我大婶的鹦鹉精，生硬的微微抽动着嘴角说：“你、再、喊、一遍？” 鹦鹉精，当时就愣了，哆哆嗦嗦的小声喊了一句：“大婶儿，早上好…..” 你、你丫的气死我了，居然还真敢喊！ 我海葵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太阳花啊！ 于是，当场我便把那只小鹦鹉，打回原形，将毛拔了个精光。 后来据说，那只小鹦鹉，满肚子委屈，一直哭了一夜，嘟囔着：为啥恭恭敬敬打个招呼也有错啊？没了毛，这、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呜呜~~~~ 据说，可怜的娃，委屈还不敢嚎出来，说是怕我听见了。 呃......顿时，怎么感觉自己想一个老巫婆一样...... 后来，我知道了原委，才知道自己误解了，觉得甚是对不起小鹦鹉。思量着，应该拎点宝贝去看看他，道个歉，不然我也太没肚量了，有损妖怪的面子。 第二天，我连忙拎上了孔雀精送我的苏绣羽衣，去小鹦鹉家。结果没找到人，再看门牌号，也没有错啊。找个街坊邻居问问吧。 这一问，我甚是汗颜。 原来那只小鹦鹉，一大清早，趁着天黑，就收拾包袱走了，说什么再也没脸见父老乡亲了…… 唉~小鹦鹉啊，算我对不住你了。可是你那带的，也不知道哪的口音，确实让人误解啊。大不了下一次见你，送你一壶，“月夜”酒吧，一般人可喝不到呢。不过……前提是见了我，你可不能跑…… 当初的那一觉睡醒之后，我就已经不再肆意杀生了，顶多惩戒一下别人，就像小鹦鹉那样。一直以来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人不想让我杀人。至于我丢了的那个故事，在寻找了一千多年后，那一颗热切的心也淡然了下来，随缘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漂泊久了的人，偶尔也会疲惫。这一次在邵邬，我把脚步停在了一个古老的巷子里，酿我最拿手的酒，偶尔给小伙计--绯，唠唠漫长岁月里所经历的事儿。 人们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不知道，我这酒怕是不怕巷子深了。 邵邬的古木房子，是古朴的、纯天然的，我很是喜欢。 于是，我买下了一处院子，开了间酒馆“鸩语归”。卖些市面上的酒，对于有缘人也卖些自己酿的酒。 鸩语归里除了我这个老板娘，还有一个小伙计--阿绯.阿绯是只狐狸精，貌似还是品种挺好的，因为有次我不小心看过他的原型，一身白色的狐狸毛，右耳上带撮红色的毛，很是魅惑。 虽然他那身皮毛很贵，但是人却是很穷，说是在鸩语归里当伙计，打工还债，实则在店里混吃混酒， 盘下的这间院子，前院是门店，楼上只有两件客房，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还有日常起居的地方，院子里种了两簇西府海棠和一些附近山上移来的不知名植物。 每年初春初院子里海棠便开了花，五瓣小花在枝头摇摆，浅浅粉粉的,不像樱花那样拥簇，等春浓了，便随着风儿纷纷扬扬，在春日的阳光里甚是好看。重要的是，十一月前后，把满树的红果果，放在罐子里，来年能酿出酸酸甜甜的海棠酒。恩，好看实用，这就很得我心了。 关于鸩语归，那是我曾经与一个女孩的约定，待一切事情处理完之后，两个人要一起开一家酒馆，我负责酿酒，她负责醉。不求赚钱，只要能维持生计便好，然后一起欺负附近的小妖，霸着酒馆当大王。 那个人，就叫做鸩语。 鸩语归，鸩语归，你怕不是忘了咱们的约定，你这只鸟儿何时能归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四章 鸩语，原是一只鸩鸟。 后来，成为夏朝最后一位君主夏桀的王后，名末喜。 鸩，传说中的毒鸟。形象为黑身赤目，身披紫绿色羽毛，喜以蛇为食，广出于深山。它的羽毛有剧毒，放入酒中能置人于死地。 古人云：“人有饮吞鸩酒，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但不能语言，至眼闭即死。” 制鸩酒方法最为简便，即以成精的鸩羽拂之于上等好酒，酒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喝之顷刻间五脏俱溃，神经麻木，无痛而死。 曾经这只鸩鸟来找我，却不为制这毒酒。 那时，还是夏朝，为了避开一些麻烦，我以男装入世，名氿枚，居晴谷，酿“浮生梦”闻于世。 “浮生梦”是我下了咒语的酒，饮下此酒，心里默念一个人的名字，便会呼呼大睡三天。 第一天，是为醉，饮酒之人，会清晰地回忆起与心中默念之人，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二天，是为梦，“浮生梦”会将饮酒之人内心潜在的意识激发出来，有些是心结、有些是夙愿、有些是遗憾，有的是真相，会让你真真切切的去经历一遍。 第三天，是空白的，就像白纸一样，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可以被描绘，每个饮酒人遇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没有特定的剧情，每个人对我所说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仿佛是处于地狱，周围都是嘶吼与痛苦，有些则是一个人在一片纯净的地方待着，有些是见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还有些是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仅仅是睡了一天...... 三天后，人醒。梦中所经历的事情是何事，也只有饮酒之人自己知道。 虽然我是酿酒下咒之人，但是我却无法窥视别人的梦境。 一般在梦醒之后，我都会送客人一杯新酿好的果子酒，不管梦境是苦是甜，清清爽爽的口感都会给人以抚慰。 这些事愿意诉说的，闲来无事我也会就着果子酒静静听着，有些想要独自离去的，我也不阻拦。 鸩语找到我，便是来寻这一份世间独一无二的酒——浮生梦。 沇州的鹅毛大雪已经下三天三夜，推开房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庭院里的那抹紫也异常亮眼。 一动不动，她已经在这站了，三天了。 三天前，她来时，我像往常一样，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拒绝了。关门前，只留下一句：“向我买酒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偏给你？” 我本就不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再说了向我求酒的人那么多，要是都给，早就累死了，我可不是小伙计，别人要我就给。 雪太大了，阴沉沉的天空，打开门便是一股刺骨的寒风。本来想去院子里挖坛酒，温了暖暖身子，但是一脚下去雪便没过了膝盖。 又瞥了眼院子里那只小鸩鸟，肩头压了厚厚的大雪，却也站的笔直。估计抖落的次数太多了，也懒得去抖了，这个天气不一会就又是满满一肩头。 “喂~那只鸩鸟，要不要来烤烤火？” 也许是冻得反应都慢了半拍，也许是没想到我能看穿她的本体，愣了下，她立马抬起头，迷茫却戒备的看着我。 “难道冻傻了？再不说话，我就关门，自己烤火去了。破天气冻死我了。”一边哈着气暖手，一边看着天空，心想：这场雪下完应该就变暖和了吧。我讨厌阴冷的天气，这总让我想起等待化形的那些日子。 “不、不不，烤，等等......”紫色的身影动了动，还是那份倔强，忘了拂身上雪就大步向我走来。 “进来的时候，把身上的雪弄干净。哦，对了，别忘了把门给我掩好。有风，我讨厌冷。”说完，我便转身回了屋子。 过了一夜炭火已经暗了，我加了些碳，火焰重新明亮起来，我又在上面温了一壶酒。 待她进来时，酒已温好。 看到她身上不见一点儿落雪，着装也整齐了很多，想必是，怕惹到我不高兴，便整理的久了些。 也无妨。 我让她坐下，倒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喝吧，最近启封的，很暖，适合冬天喝，不过就剩最后一壶了。”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有些苍白的脸上缓缓渗透些红晕，想必是暖和些了。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一身暗紫色的长袍，繁复的花纹彰显着高贵；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些许倔强；一双圆乎乎乌黑的眼眸、轻抿着因冷而微微泛紫的嘴唇，好像不是个自私狂妄的家伙的呢。 “这酒，叫什么名字？” 我把酒壶推到她面前；“如果冷的厉害，就自己倒吧。这酒，没取名字。” “你是什么人？怎知我是鸩鸟？”她不自觉的把眼睛眯了眯。 “如果要杀你，三天前就清理掉你了，省的放着碍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并没有回答。 许久，也许是意识到什么，她眼睛猛地睁开看着我说“你是......妖？” “这世界难道只有你一个妖吗？”我看着炉子里灼灼的焰火，酒气一圈一圈升起，满屋氤氲，心想刚刚应该采几株腊梅的。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来此只为求一壶“浮生梦”，还请公子相赠。” “我只是让你进来烤烤火。” “千金可够？” “我不缺钱。” “那公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我就算倾其所有也给公子送来。” “这个暂时还真没有。” “或者，公子有什么要求？我也可以帮公子达成。” “容我想想吧。” “......” 我又给她倒了一杯酒。“鸩鸟，你是除了以外，第一个喝这酒的人，给它取个名字” “我是有名字的！我叫鸩语。” “鸩语？” “恩。你这酒可是春天时，取融化的雪水，加入桃花、梅子、青稞、少量生姜、肉桂酿造而成？ “哇~你懂酒？” “只懂喝而已。”“酒里有桃花的芬芳，梅子的甘甜，青稞的醇厚，以及生姜的辛辣暖身。而肉桂使桃花与梅子充分散发出味道，缓和生姜的刺激。至于冬天储存下来的雪水，则是春天酿酒最好的原料。” “不错，那你可能给它取个名字？” “花开，如何？一杯酒，喝到肚子里，甘甜芬芳又暖人心脾，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的季节，冬季也变得不再寒冷。” “好！我喜欢，就‘花开’了。”“鸩语，可愿意与我一起再饮一杯？” “当然。” 很少能碰见如此懂酒的人，我又给鸩语温了好多种类的酒，她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听的出来那不是因有求于我而说的奉承之词。 那天，我们相饮甚欢。 灼灼的火苗，氤氲的酒气，微微的醉意，总该是说些什么的。 鸩语摇晃着酒觞，迷离的眼眸，似悲伤，似纠结，又似决然。 “汣眉公子，你可知我为何非要寻这一壶‘浮生梦’？” “浮生梦，浮生梦，浮生一梦，不过是有什么人生一世，遇到过些解不开过不去的事情罢了？” “是啊，浮生一梦，我想知道，我那些放不下的倒是有多深，是执念、是依赖、还是刻骨铭心爱。” “恩......我是个姑娘。”我向她举起酒杯笑了笑“和你一样呢。” “你是个姑娘！”鸩语看着我反应了会，笑了笑：“也是，都是妖了，是个女孩子也不用太过于惊讶”。 我摸了摸鼻子，模仿男孩子的豪爽，喝了一大口酒，说：“这样能省掉挺多麻烦的，还能打发掉住赖着我蹭酒的人。” “哈哈哈......那你为什么又告诉我？” “你不像坏人” “为什么？” “你刚刚说，要想知道解不开、过不去是因为执念、依赖还是爱什么的，你把问题的归到了自己身上，没有去毫无理由的怨恨别人，我见过只知道索取的人太多了，只会怨恨别人从来不想自己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对不对，所以才在外面冻了三天求浮生梦的” 鸩语眼眸沉了沉，说：“雪这么大，闲来无事，我跟你讲讲我的经历，你就当的故事听吧。” 我向她举了举酒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外面的天气愈发寒冷，屋里的酒气越发迷人，我又给她添满一杯酒，鸩语开始慢慢诉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五章 那时，我正值年少气盛，一个人离开家族，偷跑出去游玩。 路上，本着路见不平你拔刀相助的理念，从一个老头手底下，救下一只喜鹊精。本想着喜鹊与我虽不同族，却也同类，能救下就救了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捉去炼丹。 谁知，喜鹊是救了，我也惹下一屁股的麻烦！还被一个黑脸老头子追着跑了几个国家！ 黑脸老头和他的身份一样讨人嫌--捉妖师。而我救下的喜鹊就是他捉到的猎物。 自知法力没有他强，但是用来逃命还是绰绰有余。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逃一段时间后，他便不追了。谁知这讨人嫌的老头，居然追了我五个月还不放弃，硬生生得把我追到了施国。 躲在山间了一个星期，终于把黑脸老头甩了。 春天的清晨，天气好，心情更好！我哼着小调寻了一条山溪，洗去一身的风尘。 “唉，都是那臭老头，现在弄得我这么狼狈，一个月都没敢停下来洗个澡，脏死了都快！以后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把你扔到茅坑里！嘿，还别说，他还真的和茅坑里的石头有的比--都是又臭又硬！算了，不去想他了。” 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阵阵微风夹着花香，自然与天空的气息召唤着我。我化了原身，轻点溪水，飞翔于天空、穿梭于林间。 在被追捕了五个月后，突然地身心放松，让我失去了对危险的警觉。 刚刚躲掉一个捉妖师，现在又来一个。 不！是来了一对！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被身后的大网罩住。在那捉妖师的咒语下，泛着金光的网线，收紧、收紧、再收紧......紧紧地勒着身体，一动便是针扎似的的疼痛。 活动空间太小，还是原身形态，法力根本施展不开。挣扎了很久之后，晕了过去...... 待到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扔在幽暗发霉的地牢中。周围腐烂的黑色物体上，一坨一坨似乎是毛发，我化回了人形，远远避开让人作呕的物体，细细打量这周围环境。 青铜制的牢笼，远处一片漆黑，只有高处一只蜡烛摇曳着火焰，映下身边一片光亮。我尝试寻找寻找出口进行逃脱，但是刚刚碰到栏杆，就是一阵灼烧感。 这不是普通的牢笼。也对，能把我捉住，定然也不会将我关在普通笼子之中。我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法我没想出来，但是却把捉我的两个家伙等来了。 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年。两个人都穿着墨色的衣服，看到我面容的那一刻，都微微有些怔住。 “想不到，这次的鸩鸟精竟然长得这般好看，红颜也许就会是一场祸水。”说完老头就把我化回原身，让少年取了我脖颈上的一根羽毛，便离开了。 过了没多久，有人来给我换了一个居住环境。 那是一个大金丝笼。 虽然有着一样灼人的栏杆，但是却远离了那些让人作呕的东西，至少看得见阳光了。 那是我改善居住环境后的第一个清晨，一个少年逆着晨光走来。 他身形极为修长，穿着一件墨色宽袖长袍，腰间扎着紫色锦带，微微扬起的衣摆上用银线绣着玄纹，随着走路带起的风，在阳光下闪着零零星光。明明是阳光下，却让人放佛置身于夜晚。 正是这墨色长袍，我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地牢中那个少年。 待他走近，狭长的眸子，微薄的嘴唇轻抿着，将自己与别人远远地拉开距离。 他将食物与水放在笼中，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而我盯着他，也没吭一声，直到看不到墨色的身影。 后来，连续两个星期，就这样，送食物、离开。偶尔他会带着伤、有时候也会在这儿一坐一个上午。但是一如既往，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我一度怀疑他是个哑巴。终于在这一天，我向他喊：“嘿！你是不是个哑巴啊？”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说：“不是。我叫重幕。”接着继续往笼中，给我摆放着食物和水。 嘿嘿，不是哑巴就好，反正我也找不到逃出去的办法，不如向他问问现在的处境。我顶一脸讨好笑容，我承认这辈子再也没有笑的这么虚伪阿谀过了，自己都要掉鸡皮旮瘩了。“重幕公子，你这么玉树凌风的，肯定乐于助人，你能告诉我，这儿是哪不？” 这家伙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我。微薄的嘴唇轻启：“你不是人，师傅说你是妖，我也看到了。” 笑的能掐出水的脸上，就这这一刻冻住了。失算失算。我揉了揉脸蛋：“重幕公子，这人呢，有人乐善好施、仁爱他人，有人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妖也一样啊，也是有好有坏的。而我恰巧是一个好妖。”我努力睁大眼睛，用力眨一眨，一脸期望的望着他，来表现我无害的模样。 我看到了。他薄薄的嘴片微微翘起，嘴角轻扬。原来薄嘴唇的男子笑起来适合的好看，还是挺可爱的嘛。 “好人从来不说自己自己是好人。”他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我发誓我没有认为过这个人可爱。 “呃。。。。。咳咳。。。重幕公子，这一点妖和人不一样，妖很诚实的，是好人就说好人。” “你叫我重幕好了，我看你和我也差不多大，不妨告诉你好了，这里是国师府，捉你来的人便是国师。” 对于施国国师，我是有所听闻的--重蔺，性恶，善术，常常驯服一些妖精，利用它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正是因为如此，欺瞒国主，愚弄百姓，举国上下以幕蔺为神。 鸩鸟的羽毛是制作鸩酒的原料，天下剧毒。幕重捉我的原因，一部分也是为了这天下剧毒。另一部分，鸩鸟精若被驯服，那么想除去一些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就轻而易举了，既不怕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怕留下活口。 但是我却想不出，为何这么多天，重蔺都不曾来找过我，只有这样一个少年...... 在知道他不是哑巴之后，我便经常与他聊天，虽然他的话远不及我多，但是总归比一个人待着有趣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六章 每天中午，一看到重幕来送饭，我就软着硬着，求他把我放了。 但是他永远只有一句“钥匙在师傅那，但是我会求师傅让你好过些。” “那干嘛不直接求求你师父，把我放了呢？” “师傅不会” “为什么！” “你是妖” “......”捉妖师是不是都是这么个又臭又硬的性子...... 实在说不透这俩人，我也懒得跟他们墨迹了，还是自己想想怎么逃出去的好。 对，还是要靠自己。 重幕每七天，就会取我一根羽毛。 这天他又取我羽毛时，我连忙说：“等等等下，你看你想要那的羽毛，我自己动手给你，不劳 你大驾了。”被人变回原型的感觉真的不好，太没有安全感。 “老地方”重幕说。 我捂着脖颈，一会扯下一根紫色的羽毛：“呐”虽然灵力被限制了，但是取个身上的羽毛，还有可以的。 重幕打开笼子，接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茧子。 我看着他说：“我都这么配合了，你陪我多说会话吧，闷死了，天天被关在这，连个人都见不到。” “好” 我心里默想：有戏，知己知彼才能知道怎么逃出去。 我说：“我以前住在一大片林子里，我是偷偷从家族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我家里那些人，知不知道我被抓了，关起来了。我本来偷跑出来是想出来看看，听族里那些老说，外面很有趣，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但是也很危险，不然我们出来。” “你该听他们的话” “我这一出来不久，不就被你们给抓了！”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跟在这里的？” 重幕告诉我，他是国师的徒弟，十三年前遇见国师，从此就一直跟着国师，和他一起学习术法。 这个年代中，有很多百姓生了孩子，自己无力抚养时，就把孩子送出去学艺，来保住一条命。 我猜想重幕就是种被送出去学艺的孩子。也许这样沉默内敛的性子就是这样来的吧。 不禁问到：“你的父母现在过得还好吗？后来有回去看过他们吗？” 重幕的语气里我听不出任何情感，仿佛在讲他人的故事一般。 他说：“曾经也偷偷跑回去过，看了一眼就回来了。我猜他们是恐惧见到我的。” 恐惧？我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见到儿子会有这样的情感，再说了，重幕都拜在国师府下，都与任何百姓来说，都应该父母的骄傲啊。 重幕顿了顿，看到我不解的表情，撩起袖子，示意我看。 那有一块蜘蛛一样的黑色印记，稳稳地趴在手臂的内侧，像是在吸人血一般。 他看到我的迷惑的神情，解释道：“我出生时，它就在我的手上，而且随着身体的长大，它也在不断变大。出生时，村里的巫师说这是邪灵的印记，会给全村的人带来灾祸...... 上天真像和我开了个玩笑似的。 母亲在生产后的第二天，就没有熬过去，去世了。 巫师说是我害死了母亲，村子里的人要求父亲将我扔掉，但是，一个刚出生一天的孩子，尚未有一点生存能力，扔掉就等于是断了他的生路。父亲不忍。就带着我搬到了村边的小屋。 我从记事起，就很少去村里面，更没有朋友。大人都不让他们的孩子接近我。” 平静的语气停了停，孤寂的情感一下子包围了他。以前他还小，那些事儿虽然真切得发生在他身上，但应该没有多大的感觉，而记事后，那么小一个孩子，就被所有人排斥，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接过话，试图试图让他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跟了国师的。” “后来......后来，在我六岁那年，果真巫师所预言的灾难还是应验了。我给村里带来了一场瘟疫，三天内，村子一大半人都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热、起水痘。药石无医。”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拿着武器，逼迫父亲将我烧死。 父亲将我藏在床下，我看到村民在我家打打砸砸，没有些许不忍。 那一刻我觉得他们才是恶魔......再后来，父亲不忍心看着我烧死，就当着村民的面，将我遗弃在荒山，不让我回来，说回来就烧死我。” 我在荒山中整整待了两个星期，不敢出来。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就采些野果。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是，夜晚是那么凉，风里总是夹杂着野兽饥饿的嘶嚎，下雨天闪电撕裂着天空、叫嚣！树木被刮地东倒西歪。 那时候就会觉得，做一棵树也挺好，至少有根与大地相连，不会被抛弃、不会被放弃。哈哈.....”重幕干笑了两声，继续说：“就这样阴差阳错，遇见了追妖的国师，他看到我的蜘蛛印记，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答应了。算一算都已经十三年了。” 我看着重幕，十分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回忆起这些不好的事情的。回忆起这些事，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已经很久了，以前虽然很难过，但是现在也习惯了，释然了。有一个人能听听我说话，也是很好的，把这些讲出来之后，也就轻松很多了。”重幕咧了咧嘴角，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也对他笑了笑，说：“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可以对我讲啊，反正我在这里被关着，也没人给我说话。” “嗯嗯，会的，谢谢。” “不用客气，对了，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没？”我瞥了一眼碗里的饭菜，尽量去岔开话题：“整天吃这个，都吃的快吐胆汁了。” “有，你想吃什么？” 虽然嘴上说着过去很久了，从重幕忽闪的语气中，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小时候的事情，真的会是人一辈子心结。 “最好是一些我没吃过的，以前在深山里，听同族的师兄说，外面人类世界有着，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着一种叫酒的液体，可以称得上是人间极品，你喝过这种东西吗？” “酒？我喝过，但是不多，国师说，喝酒误事。”重幕回过神来。 “很美味的东西，不该是享受？为何会误事？” “因为酒喝多了，会醉。”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醉了又会怎样呢？” “酒会壮胆，会让人说出不敢说的话，做出平常不敢做的事，当然，也会做出很多错事” “呀，那我可要试试了，看看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我不会预料到，今后，我会为眼前这个男子，第一次喝醉，第一次知道，酒还可以解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七章 在这被囚的第三个月的某天，重幕第一次承认，我是一个好妖。 我喜欢与重幕待在一起，即使是有着笼子阻挡，铜链的禁锢，我也不会觉得压抑。 我喜欢重幕的酒，以及他给我讲的人间的所有。 那些不好的，我希望陪他一起感受，美好的，我也希望与他一起经历。 那是一个夜晚，月色朦胧，微风清凉。 重幕带来的，葡萄酒，莫名的香醇。 重幕说他向师傅要来了笼子的钥匙，即使脚上的铁链，一时间还没办法解掉，也很大程度上扩大了我的活动范围。 在笼子外，就着月光，酒多喝了几杯。 微醺的两个人，相互依靠着，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重幕此时格外好看，盯着那狭长的眼眸，看了再看，总也看不够，深深地陷进去，就再也舍不得出来了。 那晚，也许是月色过于朦胧，也许是院子里的桃花过于美丽，也是真的醉了，也许只是，我想吻他了。 重幕的唇，软软的很甜，沾了葡萄酒，更让人迷恋。 很快，重幕便掌握了主动权，他粗糙的指肚，穿过我的发，搂着我，将吻深深地加重。唇的吸吮，舌的纠缠，直到快要窒息，才分开。 重幕说，他没有我脚上链子的钥匙，不然一定放我走。但是他保证，他会拿到钥匙，让我离开的，给我自由的。 离开？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重。 突然想到这个事儿，有些莫名的发慌。 我淡淡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不用急，我在这里有吃有喝的，还有酒，还不错呢。”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哪有人会觉着被囚禁起来，还会觉着好的呢？” “因为你在这啊。”我认真的看着重幕。 重幕又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知为何，重幕来之后，将酒放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说夏朝正在不断扩张，周围一些小国家都被吞并了，王担心下一个灭亡的就是施国。 就着这个时候，夏朝使臣又来到了施国，应该不是好的事情。 据朝廷传出来的消息，夏朝带来珠宝绸缎为聘，希望施国把最尊贵的郡主，送去到夏朝为妃，以示两国和平友好之意。 朝廷人心惶惚，正在商量对策。 某天，重幕，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我努力说着有趣的事，但是总觉得重幕心神，不在这儿。 终于傍晚时，重幕开口，这次换我沉默了...... 重幕说，施国不愿意跟夏朝打仗，给夏朝送去郡主，给夏朝示弱，这次选中的就是，郡主--曼安，赐名末喜。 但是他不想让曼安去，她是唯一一个肯对他绽放明媚笑容的人，就像他年少时唯一的阳光。 他不忍心让她侍奉那个暴君。 “你喜欢她？”我问。 重幕沉默。 “那你喜欢我吗？” 重幕还是沉默。 我想答案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很久很久之后，我想了很多，纠结了很久，算了反正我是妖啊！ 大不了到时候再回来找重幕。 重幕，你喜欢她，而我喜欢你，你舍不得她，而我舍不得你...... “重幕，我替她可好？” 我看到他眼神的惊讶，眸子亮了一下，随即变为担忧。 “这对你不公平。你不用这样的。” “呵呵，你忘了，我可是妖，不会怎样的。” “当真？” 我竟然忘了想想，他说得当真，是我肯替她这件事 当真，还是，我是妖不会怎样的这句话 当着。 我说：“当真！”顿了顿，“你可有办法让我解了这脚镣，出了这牢笼？” “我会想办法的。” 就这样，果真在曼安将被送走的半个月前，重幕果然想到了办法，不知道从哪得到的钥匙，把我放了出来。 我竟然还担心，如果让重蔺知道了，他会不会受到他那顽固师傅的责罚。 重幕将我蒙了眼睛，左拐右拐走了许久，终于停下了。 四周都是石头，有些阴冷，我打了个哆嗦，看了下四周，照明全靠蜡烛。 按照时间来看，这里应该还是国师府，这是一个地下房间。 重幕说：“鸩语，委屈你了。为了不让师傅发现，你现在这里将就几天。” “这里的环境可比刚来时的地牢，好上太多了。” “这是小晨”他指了指身边的姑娘。 “这几天你先随她了解一下出嫁的事宜，还有基本的礼仪，不然还没有走出施国就会被发现，那咱们一切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我看了眼那位叫小晨的姑娘，圆脸，但是低垂着眼，似乎缺少些辨识度。 “好”我说。 “这几天你的饮食起居，有什么需要，你都可以跟小晨说，她会照顾你的。” 重幕又吩咐了小晨一些事情，就与我告了别。 小晨话很少，除了给我说，出嫁的事宜，以及相关的礼仪意外，几乎从不说其他的。 重幕偶尔来看看我，问下小晨我学的怎么样，大婚即将到了，重幕也很忙，匆匆的来、匆匆地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