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知之龙之殇》 正文 第一回 偶然的邂逅 世界,总是在人们不自觉地时候变动着。 春华秋实,周而复始;天道轮回,莫不如是。经历了几百年兴衰,如今悠悠苍天也到了末路之日。只不过,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并不能得知其因果。即便是有着先知先觉的人们,也没有预见到巨大历史洪流的袭来。这是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对于有着一双慧眼和胆识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充满悲剧的时代,对于无法把握历史洪流的人而言。无论如何,这样的时代必将造就传奇,尽管后人的见解或许会和事实大相径庭。不过立于当世之人,又有谁能左右后世的评说呢? 熹平四年,夏。 故事的开端只是一次意外的邂逅。 洛阳的夏日,从来都不清凉,而今年尤甚。洛水河畔,一群小孩赤裸着上身,手持藤条,追打玩耍,而旁边洗衣服的女人们则看着自己的孩子咯咯笑个不停。河面望去,远处一片绿油油,看来今年收获会不错。河旁的官道,还是那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人往来不绝,让路旁的茶铺掌柜是喜笑颜开。 任昂穿着青布的长衫,戴着一顶草帽,在人群中非常平庸,毫不起眼。应该是因为赶了太久的路,他漆黑的头发已经腻成了一团,脸上也满是污垢,丝毫看不出原本的面容。长衫上厚厚的尘土,道尽了他一路的艰辛。走到茶铺前,任昂抬头看了看,远处隐隐出现了巨大的黑影,洛阳城已肉眼可见。今天终于可以进城了,想到这里,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而这时,不远处河边传来的阵阵嬉笑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想到,这天下竟还有如此情景”任昂看着这群快乐的村民,不由得感慨道。 这个时候,一个柔软的东西撞到了他的脚。任昂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蹴鞠。他拿起蹴鞠,目光一扫,看到不远处另一群小孩子显得很是着急。他笑了笑,脚尖一挑,蹴鞠应声而起,在空中翻滚飞腾,在他的腿脚上来回颠了几下,引得小孩子们一阵惊叹。随后任昂一个大脚,蹴鞠高高地朝小孩子们的方向飞去。 呼啊~~~一阵喧闹响起,小孩们追着蹴鞠一嗡堆地又跑开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和孩子一起玩耍了,想到这里,任昂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间已近正午,卸下了赶路的包袱,五脏庙的抗议声就来得过分的明显。这大半个月几乎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今天应该是不会了吧。心想着,任昂走进路边的茶铺,店小二迅速地就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将他引了进去。 这茶铺从外面看虽然看似简陋,但是进来却发现别有一番风味。首先它选址就明显花了心思,小店略高于官道,四周没有墙壁,只是用木头竹条简单的拼凑起了一道不高的篱笆。坐在篱笆边,放眼望去,洛水美景尽收眼底。 其次,茶铺的地面并非是原本的泥土地,而是用大块的青石平铺而成,利用了石头的天然纹路作为装饰,不仅简洁大方,而且看起来还有几分自然原始的美感。 掌柜是一名中年的男性胖子,虽然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一幅表情,但是那一双黑豆大的小眼珠滴溜转,就知道人家可是正儿八经靠头脑吃饭的主。任昂被引入了茶铺中间的一张桌子,店小二斟上茶后,接了菜单便快步离开。 此时堂内早已几近坐满,嘈杂声不绝于耳。入座后,他习惯性地四处扫视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想着此刻已经进入了洛阳城的地界,再有人怎么大胆,也不敢在天子脚下胡来。最危险的路程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他想到这里,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是休息了下来。而看着远处的孩童女人,也不由得让他联想到在家的妻女,一时间,他的心神都有些游离了。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肚子打鼓般的声音才将他拉回了现实。任昂缓了缓神,寻思着怎么饭菜还没到,抬头一扫才发现,刚才还满是宾客的茶铺,此时客人已经几乎都跑光了。剩下的,只有围着他的四桌人,以及最靠外围的一桌。 这四桌人,身上的穿着不尽相同,但在他们蜕去的外衣之下,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在袖子上缝着土黄色的补丁。任昂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何而来,接下来又会要干什么。自己一路上谨慎行事,已经和这帮人打了数次交道。原本以为在两天前彻底甩掉了他们,却没曾想,他们竟然胆子大到敢在洛阳地界闹事的地步。这下陷入包围,少不得要血战一场了。也许是因为估计到皇城脚下的影响,在人多时候,这十几号人并没有立时攻击。而是做足了伪装。现如今,基本上内堂在他们悄无声息的动作之下算是已经清空,于是他们纷纷站了起来,把任昂围在了中间。 “各位气势汹汹,把在下堵在这里,连饭也不让吃一口,请问有何指教?”虽然明知道形势不利,但是任昂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异常淡定地问道。这举重若轻的态度,倒确实是让眼前的一些人有了些许的迟疑。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他惊到。 只见其中一个青衣男子冷笑了一下,迈前两步,说道,“兄台果然不愧是‘斋’之人,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淡定,佩服佩服。既然兄台如此问,我们不妨开门见山地说吧,哥几个今天在这里,没有其他的事,就是希望兄台把从我们这里偷走的东西交出来。” 任昂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我与诸位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不知这位兄台口中所说的偷窃指的是什么,可不能这样随意栽赃哦。” “嘿!你个臭小子,还敢装!老大问你话就给我老实回答!”旁边一个壮汉突然插口咆哮了起来,引起众人一阵起哄。 青衣男子扬了扬手,制止了众人,然后说道:“我敬阁下是个人才,竟然能在重重包围下从商丘之地毫发无伤地来到这里,所以这才先礼后兵。既然阁下脑子动到了我们的头上,想必多少也知道点东西。若阁下能顺势而为,说不定日后还有交道可打。” “哟,如果真的能得到你们的照顾,那我可是能够在天下横着走了~~~”任昂眨了眨眼,略带惊讶地说道,众人听罢,脸上无不露出一种傲慢的神色。但是他继而挠了挠头,摊开手说道,“可是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要什么?总不能胡乱抓本书就塞给你吧。看来这么好的机会真是只能浪费了。” 青衣男子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沉,冷冷道:“看来你真是冥顽不灵,那便由不得我等手段毒辣了。”说着,只听到铛铛铛铛的一阵乱响,寒光四溢,十几柄刀剑齐出鞘,杀气瞬间布满了堂中。 十几人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任昂,杀气也毫不掩饰地喷发而出。他们仗着人多,里四层外四层地将任昂包围于其中,虽说看起杂乱,队形却规整有序,前后层次分明,一看就知道绝不是寻常草莽。 包围圈形成之后,青衣男子冷冷地看着任昂,淡淡地说道:“阁下,刀剑无眼,我等出手你必无生路。念你是个人才,我最后再问一句,真的不愿把东西交还出来?” 任昂浅浅一笑,也不作答,轻轻地拿起桌上的酒杯,还略有点温度。正当他准备一饮而尽之时,只听得一阵大喝传来,顿时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贤弟你这话我可是不爱听!”洪亮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正是来自堂内偏僻处仅剩的一桌人里。一名年轻男子站了起来,情绪明显感觉到有些激动,显然是在和旁人争执着什么。只见他面带愠色,盯着他同桌的另一人大声道,“就愚兄所见,人有强弱之别,命也有贵贱之分。如若照你所言,天下苍生均同等,那如何让士兵立于阵前,不如直接让那些农夫上战场得了。” 由于他是面对着堂内,因此面容一览无余。他身高八尺,体态魁梧,即使穿着宽松长袍,也能见到壮硕的手臂,以及躯干上那若隐若现的曲线。高耸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脸庞,浓眉圆眼,即使是任昂身为男人也不否认他的面容非常的英俊帅气。虽然只是一身平民服装,但是这男子的举手投足间,一副贵族气味非常浓厚。加之这里地处京城郊外,对于他的来历,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任昂自是不必说,这群人也不希望事情牵扯到皇城里面的势力。尤其是那青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原本之前清场的时候,这群人就表现得很不配合。但是碍于他们看起来似乎并非普通百姓,自己又不愿意在动手前将事情闹大,打草惊蛇,因此才纵容了他们留在此处。眼下这局面这几个小子难不成想搞什么事儿?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混进了一丝的不安定的味道。 在众人迟疑时,另一个声音也传了过来。 “兄长你这纯属是偷换概念。士兵与农民,武士与士大夫,官宦与商贾,不同的只是做的事,而相同的是他们都是人,都有生命。人有强弱之分,技却无高低之别,虽然他们地位会有不同,但性命却是等同的,这完全是两回事。”这个声音相较于年轻男子,则显得更为轻柔,甚至于说有些慵懒。但是从声线来说,也可以清晰判断出是一个更为年轻的男子。由于这人是背对众人,所以无法看清他的外貌,能看到的,只有比魁梧青年更加华美的衣服以及稍显瘦削的身材,还有端着酒杯那十分白嫩的手掌而已。 “你这才是强词夺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难不成照你的说法,一个将军的性命和士卒一样,那还打什么仗?!我们还求什么学?!这不是开玩笑吗?!” “将军贵重的是他的技能,是他的阅历,而不是他的命。就命一条来说,谁都是一样,哪一个名震古今的良将,不是从士兵摸爬滚打起来的?照你这逻辑,他们为士兵时就是天授之命?这不是胡说八道?” “为将者,若是不能以己度人,善待部卒,那即便是计算天下,最后也难成大事。退一步说,如果所有士兵都拥有了将军的技能,那这个将军,就并非是不可或缺的了。尤其是对于士兵的亲人来说,将军死上一百个,也抵不过这个士兵死上一次。人的存在价值,不仅仅只有他自己,还有着那无数因为他而产生的联系。兄长若是不能参透这点,于御兵之道就还是欠上了小弟一里地呢。”瘦削男子淡淡地说道,虽然并没有多么激昂的语调,却让魁梧的男子感觉无从下嘴。 “呸呸呸,别每次一讨论就拿这事儿来压我。虽然沙盘推演我一次都没赢过你,但那毕竟只是理论上的,实战当中,人和人不同,战斗能力也会不一样。真到了战场上,良将能够以一敌百,最后谁赢谁输还说不一定呢。否则你怎么不想想,你说得如果这么有道理,为什么同窗当中,没有人信你这套。”魁梧的男子辩才其实不弱,但总是感觉被瘦削的男子处处压着,最后思路上已经跟不上了对方,只得换了另一个话题。 “唉,兄长你这都不懂。正所谓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有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我们的同窗,皆出自贵胄士大夫家族,人人心高气傲,视民众于蝼蚁,谁又能像我一样去理解这些呢?”瘦削的男子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比如说,你看我们在这里喝酒聊天,而那边人家则怒目相视,说不得就要动刀子砍过来。我背对着都感觉到了阵阵寒意,你面朝着却是无动于衷,不就是理解力的问题吗?” 魁梧男子听罢,抬眉扫了堂中一边,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真没看到他们吗?只不过人家有人家事,不惹我即可。要说打架,我公孙伯珪还从未怕过谁。” “兄长有这等勇武,我当然知道,但是你好歹也要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弱者吧。看看德然,连话都快搭不上了。”瘦削男子顺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居然在一旁的座位上还有一个小男孩。他大约只有十二四岁,爬在桌沿下,只露了半个头,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公孙伯珪苦笑了一声,从桌下把称为德然的小孩拎了出来,放在位子上坐好,敲了一下他的头,没好气的说:“刘德然啊刘德然,你好歹也是一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与万军之中也自岿然不动,怎么遇事就先缩着了?这也太丢你们刘家的脸了吧。” 刘德然埋着头,嘴皮动了动,显然很不服气。他斜眼撇了一下堂中的那些人,然后嘟哝着说道:“我怎么能和二位兄长比,我这一生都未出手打过人,就是一个被欺负的命。既不像大兄长你这般孔武有力,又不似德景兄一样头脑聪慧,每次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不都是倒霉的那个吗?” “德然!你这样说可不对。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该昂首挺胸,一力承担,唯唯诺诺,慢慢吞吞,优柔寡断如何能成大事。”公孙伯珪拍了拍胸口,大声道。 “问题是每次就你跑得最快,最后一力承担的都是我而已”刘德然哪敢顶撞公孙伯珪,只能委屈地低声嘀咕道。刘德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背,笑着摇了摇头。 这场闹剧的陡然出现,打断了众人的情绪,使得原本杀气满盈的茶铺内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行事先得造势,这是做事的常理。而好不容易造起来的气势,被四个毛头小子一顿莫名其妙的胡扯给破了,领头的青衣男子显然对这四个年轻人的行为非常地不满。他皱了皱眉,略微思考了一下,嘴角撇了撇,一旁的一个小弟心领神会,转身朝四人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奇怪的陌生人 “啊~~~”眼见那小弟步步近逼,刘德景突然叫了一声,“完蛋了,今天议郎大人叫我买的东西,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什么东西?”公孙伯珪好奇地问道。 “硫磺和硝石。” “又是那些黄老之术的东西?”公孙伯珪显然对于这类东西非常排斥,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人都各有各的爱好嘛~~”刘德景摇了摇手,笑道,“何况,若不论炼化丹药的话题,就只说黄老之术本身,也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前段时间,我在某书中看到,硫磺和硝石如果加上一些炭,会有意想不到的有趣效果,今天正好看见老板在后厨有一堆炭,所以借了一点来。弄好了之后,原本想回去试试效果,却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唉,真是担心,如果谁不小心踩到了,那可就麻烦了。”刘德景说到这里,摸着额头,似乎一脸紧张的样子。 “那那包东西长什么样?”刘德然好奇地问道。 “油纸包着的,上面画了一个大叉,应该很好认。哎呀呀,如果不赶紧找到,被人不注意踩到可就麻烦了。”刘德景拍着头,懊恼地再次提道。 “喂,贤弟,你说的可是那个!”公孙伯珪突然大吼了一声。刘德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包东西落在地上,用油纸包着,上面画了大大的一个叉。 “不错不错,喂~~~那位兄台,千万注意别踩上去了,这东西对我很重要呢。”原本过来要驱赶他们的这个小弟,听到刘德景如此说,看了看地上的油纸包,又看了看面露紧张神色的刘德景,贱笑了一声,用力一脚踩了下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粉尘像风暴一样卷起,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几声闷哼,茶铺中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声音,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洛阳城外。 四个年轻人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现在城门前。 一口气奔袭了小半个时辰,公孙伯珪和刘德景倒是看起来呼吸均匀,还没多大的影响。但最年幼的刘德然则是大喘粗气,被两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点。两人对视了一眼,猛地哈哈大笑起来。 来到护城河边,他们坐在沿岸一条背靠大树的石凳上,看着好不容易赶上来还喘着粗气的刘德然,公孙伯珪笑道:“刘德景啊刘德景,看看德然,你们哪儿像兄弟俩?真没想到你小子的那油纸包这么厉害,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说起来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东西只是我从议郎大人的一本炼丹杂书上看到的,里面只是提及硫磺,硝石用之前需伏火,但不可加炭,必须牢记。后来我尝试过一次,引发了巨响,还毁坏了一些物品,看起来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过在里面再加东西,则是今天才想到的全新尝试。”刘德景笑道,一幅满足的表情,“我在油纸包里放了两层,内层就是硫磺硝石和炭,而外层则用灰粉和石膏粉搅拌在一起,幸好这茶铺老板都有囤货,也没人看管,让我没费什么功夫。结果,比我预期的效果还要好。否则尽管你老哥勇猛,恐怕和那群家伙真过起招来,也讨不了多少好。” “这倒是,若是一对一,我有信心。不过以一对十又手无兵器,多少还是有些吃亏。而且,那领头的家伙确实不是善茬。说起来,干嘛你要去帮那个陌生人?这不明摆着的自己挖坑往里跳吗?”公孙伯珪疑惑道。 “想知道?”刘德景眨了眨眼,问道。 “想。” “但是我不想说。”刘德景吐了吐舌头,笑道。事实上,原本也没有多么高尚的理由。他只是单纯碰巧看到了任昂和小孩子玩的一幕,觉得他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但是公孙伯珪可不接受刘德景这说法,执拗地一直追问。 “是啊,你就赶紧说吧,我也好奇得不耐烦了。”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吓得两人立马向前跳起,摆好了架势,突然发现,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店里的任昂。 这一下把刘德景和公孙伯珪吓得不轻,对方不但轻易地跟上了他们,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仅凭这两点,足以证明眼前这人并非一般人,功夫更是在他们之上。虽说刚才他们四人姑且算是帮了这人一把,但是究竟对方是敌是友,刘德景和公孙伯珪并不能确定。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公孙伯珪虽说对自己的实力有些信心,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人深不可测的实力,使得一向自傲的他也不禁在慌乱之中微微露怯了几分。 而另一旁,刘德景却是愁眉紧锁,眼睛直直地盯着任昂,没有做声。眼下对方到底作何想法,完全就是一个未知数,随意开口不免容易落入下风,因此他方才决定以静待动。反正有公孙瓒出头,不怕没人搭话。 看他们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任昂嘴角微微挑了挑,坐到长凳上,说道:“别那么紧张,好歹我也受了你们几个小伙子的恩,不是来寻晦气的。” “那你想干嘛?你到底是怎么来的?”公孙伯珪虽然不笨,但是他比起刘德景,遇到事情思考得会更直接,所以这种时候往往都是他先搭话。说实话,任昂的悄然出现的确是有些打击到了他的自尊心,也不过多思考便直接问了出来。 “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只不过,根据询问到的结果,会决定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任昂耸了耸肩,笑道,“至于怎么来的嘛,自然是走着来的。当然,也多亏了你们那奇怪的粉末,否则也不会来得这么轻松。” “你都说了不是来寻晦气的,好歹我们也是救你的人,这么恩将仇报可不是君子所为!”公孙伯珪听他这暗中带有威吓的话,皱了皱眉,显然很是不满。他一时间倒是因而忘记了任昂那不可预知的实力,竟然直接怼了回去。 “对君子当然得君子,若是对小人自然也只能做小人,所以我这不是来确认的吗?”任昂眼睛一眯,微微地笑道。 “你说什么!?居然敢说我是小”公孙伯珪被任昂这么一激,顿时青筋暴跳。而这个时候,刘德景伸手拦住了他,面色平静地说道,“这位大哥这话说得便有些是非不分了。” “哦,怎么个是非不分法?”任昂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其实相较于公孙伯珪,他更在意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刘德景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然而言谈举止,眉宇神色间却自然地透露出一种特别的气味。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他来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但是像刘德景这样的人却还真是第一次见。只不过奈何刘德景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也只好从公孙伯珪那里打开口子。 隐约中,他本能地感觉到刘德景并非一个普通的人,加上方才在茶铺的表现,更坚定了他的想法。这四个青少年,很明显都是官宦子弟,出身不明,若这次只是偶遇,倒还没什么关系,若不是,那可让任昂有点放心不下。毕竟,自己身肩要务潜入洛阳,事事都需十分小心。所以,虽然有些许调侃他们这些晚辈的心,但是确定目的也的确是事实。 “这还需要多说吗?不管怎么看,刚才我们都算是出手帮了你,而此刻你不但不感谢也就罢了,居然还心存怀疑,语带恐吓,这不是是非不分是什么?” “就如同我刚才所说,若你们动机没有问题,那自然是要感谢的,但是如果动机不纯,那就谈不上感谢了。以你们这般古怪的手段,若是不确认一下,谁又能真的放心得下呢?你说是吧?”任昂看着刘德景,笑着调侃道。 “我就当你是在称赞我们了,但这事与我们所谈之事毫无关系。无论手段如何,也无论动机纯与不纯,至少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的。我们一没有和你过多接触,谈不上要刻意接近你;二也没有提出什么其他的要求,对你而言更没任何影响。若是你不出现,我们现在已是路人,谁又认识谁?至于第四点,从结果来说你确实是占了便宜。既然不会有交集,你又平白占了便宜,更无须付出任何东西,何来的动机纯不纯的疑虑?” “嗯,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任昂盯着刘德景看了一会儿,目光不经意地闪了一下,突然笑着说道,“罢了,既然小兄弟如此说,就当是在下的不是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以及感谢之意,今晚请四位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任昂的态度转变之快,让二人始料未及。尤其是刘德景,原本脑子里还准备了一堆的说词,结果现在愣是一句没用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古怪,总感觉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虽然很无力,但是又感觉没有解决的办法,顺势之下只得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后,洛阳十二街旁,金市,醉月楼。 醉月楼是洛阳的名店,坐落在洛河旁。小楼虽不算很大,却建筑大气华丽,装饰精美奢华,尤其是其地处位置得天独厚,楼上望去,洛水美景尽收眼底。还能遥望远处宫墙,琼楼玉宇,自不是其他酒楼可比。 在二楼靠窗的厢房中,四个人两两分席而坐,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任昂此时已经换掉了赶路时候的衣装,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浅蓝色的锦绣长袍,头上也换上了全新的头冠。与之前城外的那个风尘仆仆的浪客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这种巨大的反差变化,让公孙伯珪一开始惊讶得差点下巴没掉到地上。 由于是初到洛阳,所以置办这些服装花了不少的时间。公孙伯珪虽然是早已有些不耐烦,但是刘德景兄弟俩却和任昂一起逛得兴致盎然。几乎把金市有名的裁缝铺子都走了一遍,方才来到酒楼。 任昂出手阔绰,气度不凡,言谈中显示出他见识甚广。这和之前刘德景与公孙伯珪所勾勒的那个乡野侠士的形象完全不同。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任昂的武艺的确高强,并且很有钱。如此一个高手,作为普通人来说,是很难,或者说几乎不可能同一个有钱人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四人对于任昂的身份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任昂似乎完全没有提及自己身份的意思,不管是在逛街,还是现在吃饭喝酒,他所谈的无不是各地风土人情,以及音乐歌赋之类的话题。虽然说话题本身也很有趣,但是除了刘德景,其他两人却并不是十分插得上话。 席间,任昂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微微有些发怔。此时已经入夜,河面上不知何时漂起了盏盏河灯。数名孩童在父母的陪伴之下,结扎不少莲花灯置于河中。点点灯光如同繁星粒粒,顺着河水漂流而下,甚是美丽。此时城里也家家点起了烛火,路边的酒肆客栈也挂满了灯笼,上与星辰月色交相辉映,下与河中倒映融为一体,让人迷醉。这番景色也是醉月楼的名胜之一,一言以蔽之,夜景非常的美。 “四位小兄弟怎么看现在的世道?”不经意间,任昂丢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究竟指的是什么。 任昂见他们没回答,笑了笑,说道:“我看四位出身应该都不差,而且听口音并非洛阳本地人,显然会聚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巧合。若是经商,那见过的世面应该不少;若是求学,也应该听老师们提过他们的见解。我只是很好奇,现在的年轻人究竟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天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酒馆夜话 听到任昂如此说,三个人也就放下了心。 “我先说。”公孙伯珪一向是行动力最强的那一个,既然要说,他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的,“我认为现今天下大体安定,但是天灾横行,朝廷虽有作为,却效率不高,导致民怨略有。不过这些都还是小事,朝廷只需要改进做事的效率,任用贤能,想必自然会有改善。但更大的问题,在于眼下群臣玩文弄乐之人太多,尚武之风不够,应战之心不足。使得边外蛮夷不轨之心滋生,屡屡扰我天朝疆土。比如北方乌桓,现在竟然也能长期袭扰我们,攻城略地却无法反制,这让人心中何安?若是能有名将戍关,重新整顿兵马,纪律,边关的秩序,我大汉天下才能够长治久安下去。” 任昂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赞许,随口问道:“说来,还没细问,伯珪你来自何处?” “小弟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瓒字,字伯珪,家居辽西令支。” “难怪对于边关之事如此明白。若是由你领兵戍边,相信区区乌桓之流,定然不敢妄动。我天朝北境之地,必能无忧。”任昂点了点头,略为赞许地说道。虽说任昂的语气并不激昂,但听到他如此说,公孙瓒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感觉十分高兴。不由得挠了挠头,像个小孩一样。 “那你呢?”任昂转过头,看了看刘德然。 “我?”刘德然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他的事,一下愣住了。半晌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一个年轻人,对于天下大事,还是不插嘴得好” “无妨。”任昂也不知是酒意上来了,还是就这习惯,身体一侧,大喇喇地靠着窗台躺下,微笑着说道,“今日我们这里饮酒,就不分什么年长年幼的说法,大家一视同仁。况且你好歹也是求学之人,如果没有自己的思考,那读书还有什么用?只管大胆说。” 听到任昂如此鼓励,刘德然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似乎自信心一下上来了。然而他毕竟还是年幼,张着嘴,眼珠子不停地转,憋了半天红着脸只憋出了一句话,“那个世道不好。” “哦,何以见得?” “因为,因为,我爹爹钱赚得少了。说生意难做。”刘德然脸涨得通红,摸着后脑勺尴尬地回答道。 “嗯,从身边小事观察而推天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任昂依然笑着表示出了赞许。随即便看向刘德景。 “任大哥,我就算了吧。”刘德景眨了眨眼,赔笑道。 “为什么?” “你看,我就是一普通少年,尚未成年,也没啥远大的志向。就喜欢听听歌,玩玩狗,骑马打猎啥的。若是叫我聊聊关于吃喝玩乐的话题,倒是能够道出一堆,但是讨论天下,我压根没这想法,这水平差太远了。”刘德景苦笑道。 “人说男儿立于世,都会有其志,难道德景如此年轻就真的没有什么志向吗?”任昂眯着眼,追问道。 “真没有。”刘德景连忙摇了摇双手,一脸无辜相。 “真没有?”任昂并没有放过他,仍然固执地问道。 “真没有。”刘德景嘟着嘴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做声,同时沉默起来。 噗嗤! 看着他俩这段对话,刘德然突然笑出声来,公孙瓒也随之大笑起来。任刘二人闻声又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阵笑声过之后,刘德然突然说道,“任大哥,你别听德景哥瞎说,其他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他想的什么。”这话一出,不仅任昂觉得兴致勃勃,连刘德景自己和公孙瓒都很好奇他要说什么。 “哦?说来听听。”任昂连忙说道。 “说起来,或许你们不知道,我们涿县有一个特别的景观,那就是德景兄家后院的大桑树。要说桑树,我们涿县多的是,但是德景兄家的那一棵可是不同寻常,这棵桑树高有五丈多,树冠异常茂盛,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巨大的车盖一样。”刘德然眉飞色舞地说道,“若只说这树,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你们不知道,小时候我们同宗兄弟在德景兄家玩的时候,他就爬到树上一边指天一边给我们大声叫道,‘看着吧,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坐像这样的羽葆盖车’!你们说可乐不可乐?!”刘德然说着,一脚踩在案几之上,将当年刘德景的动作一点不差地学了出来,一副偷笑的模样。 说到树的时候,刘德景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还没等他拦着刘德然。刘德然居然就一下跳到厅中,学着他当年的动作把这番话一口气说完了。说完后,刘德然捂着嘴不停地笑,认为自己说了一件让刘德景很糗的事,十分开心。但是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刘德景脸色有些发白,手中捏着杯盏,微微还有些颤抖。任昂仍旧微笑着眯着眼,没有说一句话。而公孙瓒显然是被这件事给惊住了,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即使如刘德然这样的小孩,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他此时也明白似乎是捅了一个大篓子,没敢吱声,只得灰溜溜地逃回了座位。 “胸无大志”任昂抬头看了看月亮,怅然道。此刻的月夜,万里无云,皓月当空,星辰闪烁,自是一番美景。但谁也无心去欣赏,各自心怀心事,屋中一片静寂。 最后,还是任昂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道,“没想到,我找了半天的答案,竟然在这里。我真好奇,如此如‘鸿毛’般的志向,究竟打算如何实现呢?”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刘德景,与其说在询问,不如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听到任昂的话,刘德景身体震了一震,没敢抬头,没有作声。 公孙瓒此刻总算是缓过了神来,眼神闪了闪,尴尬地大笑了两声,说道,“德然果然还小,居然吃了两口酒就开始胡说八道了。看来我也是今天状态不好,一不小心贪杯,连他说的什么都没听到。” 虽说是想着给刘德景掩饰,但是公孙瓒此刻的心绪也是乱七八糟,说出来的话连小孩都听得出前言不搭后语。 “不错,我今天确实喝得有些多了。”任昂闻言转过头来,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笑着说道,“刚才伯珪说什么来着?我都没听到。”很明显,任昂也没有打算把这个事情继续下去,顺着公孙瓒的台阶走了下来。 “啊?哎呀,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又不记得了。唉,看来今天大家都喝多了,哈哈,哈哈哈”虽说演技并不高,不过公孙瓒此话一出,刘德景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是啊,看来今天确实也有些疲惫了,既然酒足饭饱,我们也就此作罢吧。三位既然在洛阳呆过一段时间,不妨帮我看看,我准备要去的落脚点,你们可知道?”说着,任昂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缓缓地打开。 而当三人聚到任昂面前,看到纸条上的字时,一下愣住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鸣钟便已响起。露水未干,雾气尚在,偌大的庭院依旧裹着一层薄薄的蝉翼纱,显得神秘而又优雅。宽阔的广场中,并排放着两列大鼎,一列足有七个。几个人影在四周走动,应该是在清扫着院落。大鼎的一头,是一扇巨大的门,此刻尚未开启,而另一头,则是一间大殿。这钟鸣声,正是从大殿之中传来。 大殿大门紧闭,应该还无人出入。在大殿的背后,穿过一个拱门,是一片幽静的庭院。庭院中绿树成荫,各种花卉争相开放,小桥流水巧妙地布置在其中,展示着院主人的品味。而在庭院的一角,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中,任昂正拿着一杯茶,表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 “事情大体上就是这样,至于这部书,不知博士对此有何高见?” 被任昂称为博士之人,姓卢名植,字子干,乃是当代一大儒。卢植成名已久,他师从太尉陈球,大儒马融等,不仅对儒学造诣甚深,而且精通兵法,文武兼备。数年前卢植以布衣身份力劝大将军窦武封爵,虽然并未成功,但是他却因此而以刚毅耿直,不畏强权的性格名扬天下。之后,由于九江蛮族叛乱,朝廷任免他做了九江太守。卢植到任后,很快平息了叛乱,立下大功。当大家以为他将平步青云之际,却不知为何,此后不久,卢植便以身体健康为由辞掉了官职。 当人们还在为卢植的身体健康担忧的时候,由蔡邕,李巡等人发起的儒学经典校勘工作的自荐人里面,又看到了他的影子。现在,卢植担任议郎一职,一直处于隐居的状态勘校经典,极少出户。平日里除了校勘工作之外,便是负责洛阳城内的一处学府教学工作。因此,现在朝野中议论纷纷,认为他这种做法是在对当朝某些人表达不满。尽管远离了朝堂,但是卢植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此刻任昂的造访就是证明。 在两人的面前,茶桌上,除了一壶茶,两盏杯之外,还有一个东西。 一堆泛黄的骨片放在茶桌显眼处。骨片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堆叠得非常整齐,每一块骨片都用金线包过边,并且串在了一起,显然是有人精心处理过。最外面的骨片上,横七竖八地画着一些图画,看起来像是某种文字。 卢植此刻正将骨片拿在手中,反复琢磨。他眉头紧锁,仔细地查验着骨片的每一个细节,极致用心。任昂则不发一语,只是手捧茶盏,静静地看着窗外,似是眼前之事和他毫不相关一般。 两人就在这种沉默中相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卢植叹了一口气,将手中骨片小心放下,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大概能猜出这封面的意思,却无法看明白后面这些东西的内容。仅从第一片的字面看来,这应该是先周的文字。但若只是周文,我也略知一二。可是在这正文的字里行间,大量无法理解的符号穿插其中,恕我学识浅薄,根本无法理解。唯一可以确定的,这的确应该是某种书籍。”说着,卢植轻轻地摸了一下这书的页面,继续道,“但从这成文的材料看来,这‘书籍’至少也有上千年历史,不过包边的处理却是近期才做的。而且”说到这里,卢植眉宇间明显带有一丝不快,“从首块骨牌来看,这书名《太平清领书》,虽然内容我无法解读,但是仅凭这书名,便可知是黄老之邪术的经典,不看也罢。” “话是不错。”任昂将骨片收起,悠悠地说道,“然而此物关系重大,若不彻底根查,恐怕轻则即会危及社稷,重则乃至祸乱苍生。以博士如此聪明,当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眼下洛阳已是燃眉之急,否则,天元斋也不会让我来负责这个事情。” 听到这里,卢植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的确如任昂所说,任昂贵为天元斋的楼主,亲手接下的案子,又岂会是寻常之事。虽然他好恶分明,但是却也理得清轻重,尽管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开口给任昂提出了一个人选。那就是当今洛阳的另一个大学士——蔡邕。 “蔡邕?就是那个和博士一起做文书编纂的议郎?他有这本事?”任昂虽然不会怀疑卢植的眼光,但的确也是非常意外。毕竟,他虽然常年不在洛阳,但是这边的分支机构却和他们常有联系,对于京城的人事任命,朝野的形势变化,大体上都有一定的了解。这个蔡邕,和卢植不同,不仅文学修养极高,而且精通音律,书法也极有一套,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全才,但是却从未听说过他对于这种古怪的文字也有所涉猎。尤其是依照方才卢植所说,这部书籍涉及黄老经典,不出意外非黄老之术的专人无以解读。 难道说 卢植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说起来也是一个巧合,虽非我愿,但却是事实。与我不同,蔡伯喈爱好广泛,性格爽快,让人喜好与其交往。但就这点我一直颇为无奈。学术之上我们分歧颇重,但有个最大的交集就是酒。他好酒,但酒量却差我不少,所以曾经酒后失言透露过。你要知道,由于之前的事件,黄老之说,尤其是炼丹术的研究在洛阳已成为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谁也不会主动提及。因此,对于这件事,洛阳所知之人甚少,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这倒也是。既然如此,那我该如何接触这位蔡大人?”任昂玩弄着手中的茶盏,皱着眉头说道。 “说来也巧,你确实认识最好的敲门砖。”卢植说到这里,又一次无奈地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月夜咏叹 傍晚,又是洛阳十二街旁,金市,醉月楼。 坐在相同的房间,坐在相同的位子,任昂还是那样面带微笑地坐在靠窗的坐位上,此刻正和公孙瓒愉快地对饮着。刘家两兄弟则坐在一旁,表情显得十分无奈。刘德然用胳膊肘顶了顶刘德景,说道,“德景哥,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刘德景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也是,这原因哪儿好开口说。 要说原由,刘德景心中可是有一百个不爽。今天原本卢植白天要做典故的勘校工作,一早就被太学的人给叫走了。与朝廷的人一起离开,这可是同学们的亲眼所见。所以原本十分谨慎,每次都安排了盯梢人的刘德景,这次却大意了。 要知道,卢植向来以治学严谨,要求严格著称。平时学生们体会到的都是巨大的学习压力,没有半点放松的可能。要想在他的学堂开小差,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每当卢植出门,都会成为一众学生们难得的放风时间。往往这种时候,刘德景都会组织同窗们一起吟歌作赋,好好闹腾一番。他本就擅长这个,加上这些官宦家的小少爷们也都乐于如此,因此,卢植出门基本都被他们搞得如过节一般热闹。 结果谁知道,卢植这出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居然突然出现在了学堂门口,身边还带着昨日才认识的任昂。刘德景本以为今天可以彻底的放一下风,正在学舍里唱歌奏乐呢,这一下可是被吓得不轻。 音乐,诗歌,辞赋,这些可都是卢植明令禁止的东西,虽然同学们平常也会私底下交流,但是被卢植抓到现行的结果,却是谁都不敢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刘德景便毫无征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离了学堂。 原本以为这回铁定要被退学了,刘德景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心中满是懊恼。却没曾想,今天卢植似乎心情很好。虽然免不了被臭骂了一顿,但最终居然只被罚抄了五遍今天所教的课文就算惩罚了。但是,这个轻微的处罚内容当中,有一条让他十分意外的要求,就是十日内要给任昂当跟班,还必须听从他的指挥。至于原因,卢植并没有说明。 当然,交代完这些后,卢植就放他们出来了。而之所以现在又在这里吃饭,只是单纯因为任昂的要求,到底要干什么,他也不知道。只不过,以刘德景的智商,当卢植提出跟着任昂的要求时,他就立时明白了,今天这一切就是一个坑。而自己,则是乖乖地跳了进去而已。 要说这酒菜,倒真是好东西,没人会不喜欢。尤其是这名满洛阳的醉月楼的东西,自然是出类拔萃。而且任昂出手阔绰,很多食物是刘德景长这么大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的。若是抛开情绪不说,见到这般美食,谁不会乐得来上几口。就如同一旁没心没肺的刘德然一般,满嘴塞了个充实,只差把桌子都啃下去。 但这抛开说起来轻松,却哪儿那么容易?吃饭总归还是要看心情,以刘德景现在这种状态,再好吃的东西也是味同嚼蜡。现在他憋了一肚子火,就等着任昂开口准备发泄呢。 谁知任昂似乎早就猜透了刘德景的想法,自从来到这里,就只顾和公孙瓒饮酒作乐,完全无视了他。公孙瓒虽然很聪明,但是无奈性格豪爽,线条有点粗,压根就没注意到任昂的意图,倒是和他一起玩得够开心尽兴。就这样,刘德景一脸怨念地盯着喝酒的二人,一边无可奈何地拿着筷子东戳戳,西戳戳,无奈地吃着桌上的酒菜。 就这样,过了个把时辰,刘德然吃饱喝足居然直接就睡着了。公孙瓒也是喝得有点二不挂五的,丑态百出,靠着墙角尽说胡话。直到此时任昂方才转过头来,一脸轻松地看着刘德景,微微一笑,道:“气消了?” “我”终于等到任昂搭话了,刘德景原本打算借势发火。结果谁知道,这提高的嗓门刚一叫出来,自己都先泄了气了。也是,任谁在这个地方被连续冷放一个时辰,还能保持一个高亢的情绪,那就不是正常人了。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发火的情绪,刘德景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桌上,说道,“没了。反正也都这样了,随便你想干嘛就干嘛吧。” “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任昂端着酒杯,提着酒壶,缓步走到他面前,坐下,笑道,“好像我怎么了你一样。” “啧”刘德景不以为然地咋了咋舌,撇了他一个白眼说道,“难道不是吗?” “是吗?” “不是吗?” “若我说不是,你信吗?”任昂眯着眼,笑道。 “不信。”刘备的回答简单而有力。 “那不就得了。”任昂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是或者不是,有那么重要吗?就结果来说,这几天你既可以当做是放风,还是卢博士亲口授意的;又可以跟着我吃喝玩乐,不都是你最喜欢的事吗?” “这么说是没错。”刘德景拿起一根勺,不停地在桌面上转着玩,盯着任昂说道,“只可惜我虽然有点愚钝,但是并不笨,而且这辈子最恨被人坑。这么好的大餐,千方百计砸到我头上,应该不会只是单单运气好而已吧。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是啊我到底想干嘛呢?你不觉得我们俩认识也是一种缘分吗?”任昂漫不经心地看着刘德景的勺子,说道,“我既没有荣贵的出身,也没有坐羽葆盖车的豪气,更没有玄乎得让人难以理解的德行,又能做什么呢?原本来一趟洛阳,还担心人生地不熟,该怎么做事。却不料,你不仅是卢博士的学生,而且恰巧又是我唯一能指望的帮手,要说这不是天意,我都不信。” “!!”任昂这番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刘德景听到之后,一直平静的脸却猛地一下子变得惨白。他颤抖着指着任昂,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 任昂伸出手,挡在他面前,微笑着制止了他,“今天这番话,只有你我知道,就连卢博士我也绝不会提及,大可不必在意。之所以说这些,只是单纯觉得你很有意思,我们也很是有缘。现在天色将变,我不过是匆匆而过的一个路人,注定会消弭于世间。但谁知道你会怎么样呢?我对这一点,十分好奇。” 或许是因为那件让刘德景震惊的话语,又或许是任昂诚恳的态度,总之这番话的确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刘德景反复地打量着他,最后似乎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一般,叹了一口气,脸色也终于恢复了些许正常,无奈地说道,“看来我是没得选择了,那,你要我做什么?” 任昂笑着摇了摇手指头,说道:“其实是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在说正事之前,可否回答我之前的那个话题?” 刘德景皱了皱眉,说道:“哪个?对于世道的看法?” 任昂笑着微微颔了一下首。 上次含糊地躲了过去,看来任昂并没有忘记。这次都到了这份上,刘德景心知是躲不过了。他也斟满了一杯酒,一举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说道:“罢了,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豁出去了。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很简单,就像德然所说,世道不好。” 任昂静静地看着他,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刘德景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向着远处那雄伟的琼楼玉宇之处远眺了一阵,冷冷地说道:“至于往深了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见解,简而言之无非四个字,汉室将亡。” 汉室将亡。 如果现在公孙瓒没有喝醉,刘德然也不在梦周公,仅凭这四个字估计就会把他们吓傻了。若说这世间有谁敢说出这四个字,估计就连最离经叛道的家伙也不敢贸然去想,更别提说出口。但此时此刻,刘德景口中说出来这四个字,却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刘德景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漆黑的城市。这样的刘德景是任昂第一次见。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觉得很惊讶,而是缓步走到他身边,坐在窗沿的对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脸平静地说道,“愿闻其详。” “内忧外患,积重难返;荒淫无度,民不聊生。若是要概括,这十六个字足以。”刘德景并没有回头,仍旧呆呆地看着远处,说道,“从这窗中向外看,任大哥看到了什么?” 任昂顺着他的话朝窗外看去。 夜已深,巨大的洛阳城此刻已经进入了黑色的世界。当然,十二街算是个例外。顺着大路向两边延伸,整条十二街被无数的灯笼火烛照亮,远远望去,如同繁星落地,反而显得别样美丽。虽然时辰不早,然而街上的人并不少。如果说白天是穷人的世界,那现在这个夜晚却是权贵的乐土。 以醉月楼为中心,向左右望去,身穿锦衣狐裘的公子哥,打扮露骨妖娆的站街女,脑满肥肠的官吏,仗势欺人的贵戚,以及军服尚未换掉的将领,让这个原本还有点诗情美意的街道,顿时变得那么不堪入目。 任昂目光森然,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此时,刘德景接着说道,“社稷如人身,你我皆是血肉。血肉坏了,身体如何安康?若只是小病小邪,还有治愈的可能。但若是坏死在心处,神仙也无法。在常人眼中,那里或许是荣誉的顶点,然而在我看来,那里不过是腐朽的核心。心若已死,躯壳必散。所不同的,只是什么时候,谁这么做了而已。” “既然如此,你又打算怎样?” “我?我又能怎样?”刘德景无奈地笑了笑,一脸凄然地说道,“我既无钱也无势,又无过人的武艺学识,全身上下空有一个名分,却还得把它藏起来生怕别人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世上如蝼蚁一般多。我即便有打算,又能如何。”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情绪上来了,刘德景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忿。 “没想到,你刘德景原来是如此看贱自己的人啊?” “我当然不想,但事实却就是这样。”刘德景似是在对自己赌气一般,忿忿道。 任昂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 刘德景听到任昂这段话,一脸惊讶的表情说道:“任大哥这番话,从未听说过。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听着就觉得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厉害感觉。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也难怪你会不知道,自从当年事发之后,这类的书籍早已被定成了禁书。”任昂道,“我且说给你听吧。‘追溯过往的历史,圣人是天地间芸芸众生的主宰。他们能根据阴阳开合的变化来塑造万物,命名万物;他们知道万物生死存亡的关键,洞悉自然万物从生到死的全过程。这不仅限于肌体,更能深达人心。从洞悉人心的变化,而掌握背离死亡趋向生存的道路。’” 说完,任昂转头看了一眼刘德景,继而说道,“你虽然现在一无所有,但你却能以人身来观察社稷,以人心来揣测未来,已是十分难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圣人之才,不过也不用太过于妄自菲薄,毕竟,钱财,人力,名声,武力,学识,这些能够形象化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 “说得是简单,可是我” 任昂举起了右手,打断了他:“若你能助我完成这次的任务,那么我会赠你全套奖励,从武艺,学识到金钱。至于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去努力,你看如何?” “真的?!任大哥你不是唬我吧?!”刘德景听任昂如此说,身躯一震,震惊之感反而大过了喜悦之情。 “笑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岂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任大哥你为什么会如此厚待我?毕竟我们相识不过两三天而已。” “是啊为什么呢?或许,就和你当初出手相助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一样的理由吧。”任昂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任大哥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任昂探过头,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刘德景大惊,“蔡大师?!你究竟是什么人?” 任昂笑着看着他,淡淡道:“忧国忧民的天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酒行琴师 洛阳有三宝,美酒,美人,美乐。其中酒字当先。 虽然酒的历史由来已久,酒的种类也千差万别,但是洛阳却是特别的。在这里,再有矜持和自制力的人,也无法抵御杜康佳酿的魅力。 刘德景手中拎着两坛酒,兴高采烈地走在大街上。他今日的打扮可是不同往常,头束鎏金貂皮冠,身着溢光亮锦袍,腰上挂着玉环坠,脚上踩着祥云鞋,看起来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贵胄公子哥样。这套行头,价格不菲,即便是在皇亲国戚云集的北市区,也算不上寒酸。 刘德景心中此时可是乐得不可开交,都知道他喜欢漂亮华美的衣服,但是奈何家境不足以支持,所以他从未有一套像这样拿得出场面的服饰。而任昂当然知道他的喜好,加上今天要拜访的又是重要的目标,于是随手送了他这套衣服,并且花重金置办了酒礼。这样的出场,自然是让刘德景一路上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让他小小的虚荣心也好好地满足了一下。带着这种心情,刘德景拎着酒,快步穿过北市大街,来到相对僻静的一处宅邸,轻轻地敲了敲门。 这座宅邸,落于北市区的一处僻静之地。相对于大多数宅邸而言,这里不光有些幽静,而且宅邸的规模也是小了不少。由于位置较偏,因此这里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若不是刘德景熟门熟路,真要慕名找起来,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此刻宅邸大门紧闭,里面寂静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大门上方一块牌匾,上书大大的“蔡府”两个字,则充分地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敲门之后,刘德景并不焦急,静静地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感觉到有着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徐徐打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冷冷地看了一眼刘德景。小女孩面如桃花,肤似凝脂,一双大大眼睛如碧水清潭,毫无半点杂质。虽然她的样貌并谈不上太过惊艳,但那清冷高雅的气质,却如同傲霜寒梅一般,让人不敢心生半分亵渎之情。 “文姬大小姐好,小生刘德景这厢有礼了。”刘德景咧嘴一笑,朝着小女孩深深地鞠了一躬。 名叫文姬的小女孩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既不搭话,也不关门,而是直接转身走回院子里。刘德景见状连忙跟着蹿了进去,随手便将门关好。 大门之后是一处庭院。 庭院不大,却是非常精致。相比较卢植家里的朴素大方,这座院子更显雅致情趣。亭台水榭,假山绿植,不仅搭配完美,且有着一种独有的风韵。尤其特别的一点,院子四周垂吊着数把古琴,古琴大小不一,色泽不一,甚至于连品质也差别巨大,由此便知庭院主人的喜好。文姬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似乎就当刘德景不存在一般。对此刘德景当然不在意,毕竟他和这小丫头早就熟识,对于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走不多时,一阵轻轻的琴声传来。刘德景眉头一挑,不由得闭上眼细细聆听。琴声轻缓,悠然,宛如初春之风,轻轻地抚摸面庞,让人听着说不出的舒服。而随着他们进一步接近,琴声则逐渐由缓变急,春风中,挞伐之声渐起。卷起阵阵尘浪,铺天盖地。一时间,刘德景如同置身于战场一般,眼见厮杀阵阵,金戈铁马身影频现,肃杀之气渐盛。而随着他穿过中庭,进入别院,杀戮已结,继而传来的,是一阵凄然悠长的曲调。只是听着,便使人眼眶湿润,陡增感伤。 别院之中,最特别的便是那巨大的池塘。和其他的庭院不同,别院里一个池塘几乎占据了七成的空间。在池塘之中,荷花睡莲纷落,绿叶浮萍交错,枝蔓依依,蜻蜓点点,一片宁静祥和。 池塘中间有四座石台,台上放置着白玉雕像。虽说刘德景并不太明白那些雕像的意义,不过有水从石台之中喷涌而出,顺着雕像滑落,看着倒是让人心生几分玄妙之感。 四座石台,环抱着一座小亭子。小亭子坐落于湖心,仅有一条木制小道与池塘边缘相连。亭子之中,有一人影正抚琴而坐,随着琴声律动其身姿随之起伏,形与音宛若双生之子一般契合,让人叹为观止。 文姬带着刘德景,走到小道之前,随手一指,冷冷地说道:“爹爹就在老地方,你要见便去见。但是有一点,若是又让他喝多了,我饶不了你。”说完,也不待刘德景回答,文姬倩影轻轻一转,踩着莲步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小妮子,也太冷傲了。” 看着文姬的背影,刘德景耸了耸肩,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他整理了一下仪容,迈步向着亭子走去。 木制小道长约有数丈,宽不过五尺。小道两侧并无护栏,有时候刘德景甚至觉得不知是谁设计的,这么不走心。这样的小道即便是他,平日里走起来也会颇为小心,更何况亭子里那人。也亏得那人这么久了,居然都没听说过掉下池塘的事情发生。 走完小道,来到亭前,刘德景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静静立于亭外等候。毕竟别人抚琴之时,莫名闯入打断,不仅仅有损风雅,更失了礼数。好在这曲子刘德景十分熟悉,现在的段落离完结已然不远,无需他等待太久。 一段凄凉哀怨的琴声走完,随之再度变回平静c悠长,仿佛走完轮回,参透了天地一般,一切纷扰尽消,重归于静。刘德景微闭着双目,仔细地品味着琴声之中的韵味,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德景,你觉得今天我这一曲如何?”琴声落下,一个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德景连忙睁开双眼,快步走入亭中,冲着那人一鞠躬,笑道:“议郎大人鼓琴之技,堪称天下一绝,我小小年纪怎好随意评价。” 刘德景的面前,此时坐着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男子大约四十出头,坐在亭中如同一座小土丘。他皮肤嫩白,光泽红润,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圆圆的脑袋上两道小眼,如同木刀在泥胎上面轻微划过一般,若不仔细辨别,或许就会忽略掉。男子面色祥和,一脸平静,长发并未束起,而是任其四散,披肩而下。如果他此时的样貌被外人看到,必定又会引起一番风波。 外貌其实还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男子身上此时所穿的衣服,才是不能见人之物。这是一件宽松的长袍,即便是如男子这般浑圆的体态也能尽收于其中。长袍之上,黑白两色泾渭分明,却又在前胸处相生相融,看起来十分独特。也就只是刘德景,并未因此而有所表示。但凡是换做城中任何一人,看到男子这模样,估计都会被吓个半死。要知道,黄老邪说,在如今的洛阳城中,可算得上是禁语。 男子听了刘德景的话,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故作平淡地说道:“你刘德景啥时候也变得如此恶心了?信不信我撵你出去?” “别别别,大师您高抬贵手,小子只是随口说说。”刘德景一惊,连忙赔笑道。 “那就给我坐下,好好说话。” “是,我知道了。”刘德景闻言连忙坐下,笑道,“大师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难不成又有谁招惹你了?” 男子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快说说,刚才问你的话呢?” “我这不是正说着嘛。”刘德景眉头一撅,一副委屈地模样说道,“大师今日这曲,若分品级,也只能堪为下品。杀不果断,悲不断肠,情绪之间暧昧不清,节奏变化拖沓不净,足见鼓琴之人心绪不定。所以我才问您是否又有心事呢。” 男子看了刘德景一眼,片刻之后方才轻叹了一声,无奈道:“真是没想到,我蔡邕奏曲这许多年,从未遇得知音,却恰恰让你这不靠谱的混小子听出了弦外之意,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胖胖的中年男子,便是当世大儒,蔡邕。 蔡邕,字伯喈。乃是当世奇才,其少年时即博学多闻,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后又师从太傅胡广,不仅文学修养极高,且对天文,术数同样造诣不凡。对于蔡邕的故事,有着众多不同的版本,而在他所有的传言之中,有一个名字最是广为流传,那就是“酒行琴师”。相比其他的本事来说,蔡邕最为擅长,也最为喜欢的,便是音律,尤其以琴为重。 蔡邕的琴技,早已扬名四海。在这洛阳城中,同样有着无比巨大的号召力。平日里,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尽一切办法,都只为求得蔡邕出面鼓琴一曲而不得。尽管心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蔡邕之名早已世人皆知,哪怕是当今陛下也会给几分薄面。灵帝爱辞赋,同样好音律,蔡邕这等大才,自然也让他极为重视。有这等天下第一的靠山,谁又会那么不长眼去招惹他呢? 只不过,这种重视,却也让蔡邕本人颇为无奈。他虽然多才多艺,但本质上依旧是一名朝廷命官。作为一介官员,同样胸怀天下,心系社稷,也渴望能够为苍生而动,一展抱负。而灵帝却只知他擅琴,对于他的其他一概不感兴趣。每每蔡邕上书提出政治建议,总是被有意无意给忽视掉,让他很是苦恼。 而今天,正如刘德景所说,他的奏文再一次被驳回,还惹得一些同僚明嘲暗讽,自然心情颇为不快。 刘德景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大师您这样取笑我,可是有失风度了。您自己不是常说,为官之道,一如求学,须勤勉,须忍耐,积累广厚方才能一朝喷发。怎么,今天又上火了?” 蔡邕抬头,瞅了他一眼,哼了一下,摇头叹道:“被你这小子这么一说,我还怎么气得起来?算了,不提这个,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刘德景闻言忙道:“大师您说什么呐?难道没事儿小子我就不会来了吗?” “你?哼~~你以为我认识你多久了?”蔡邕闻言气得一乐,眯着那本就不太看得清的眼睛,淡淡地笑道,“你今儿一身华服,头束金冠,连鞋子都给我换了一双价值不菲的贵品,一副无事不登门的模样。就你这样,要说没事儿,谁信?” “这大师您可就误会我了。”刘德景连忙笑道,“我这不是运气好讨了个好差事嘛?所以才有了点小钱。您是知道我的,我刘德景平日里就没什么喜好,难得有笔小钱进账,自然就去搞了套满意的行头。您看,我这不还给您也带了礼物来吗?”说着,刘德景举起手,一个酒坛在蔡邕面前晃来晃去。 蔡邕原本一副淡然的模样,听到刘德景的辩白也是不以为意,然而当后者举起手中的酒坛时,他两眼一睁,原本脸上只剩的两条缝突然闪过一道精光,舔着嘴唇惊笑道:“这味道妃妃子醉!?” 洛阳有三宝,美酒,美人,美乐,其中酒字当先。 虽然天下皆有酿酒,但只有一种酒,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那就是杜康佳酿。在洛阳城中,经营杜康酒的酒肆很多,来自于康家卫的酒更是不胜枚举。虽说产地相同,工艺差别也并不算多大,但是根据酿造者的本事,这号称的“杜康酒”还是分做了三六九等。其中最低劣的,普遍现于街边小铺,乃是康家卫人随意而造,也有不少是打着康家卫的名头招摇撞骗的,这种酒,对于好酒之人而言,与潲水没什么不同。 稍好一些,则是康家卫人自己酿造,专供各大酒肆商铺,正儿八经属于康家卫招牌的酒品。这类酒,虽不算稀罕,但也足够美味,自然价格已经并非普通人能够承受。它虽然并非杜康所造,但也算是有杜康一分韵味,被普遍称之为小杜康酒。就算是像蔡邕这般身份,平日里也只喝得起这种小杜康酒。 至于最好的那部分,则是由杜康传人亲手酿制。无论是从配方,原料,工艺,还是流程,无一不是根据杜康酒圣所传之法酿制。其味之美,号称能引天仙自贬身,神妖入凡尘,忘却一切愁苦,只享人间欢愉。当然这种口号多有夸张的成分,毕竟天仙c神妖什么的,也没谁真信。但仅凭这一点,便足以知道这“杜康佳酿”的吸引力。 在这“杜康佳酿”之中,品级又分三品。分别为“君子醉”,“妃子醉”,“仙子醉”。酿酒一事,受制于天地四时,人力感知,因此出品的质量并非恒定,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出现一些偏差。这种偏差便是酒分三品的原因。 仙子醉乃是其中品级最高,滋味最美的级别。杜康后人一年恐怕也就只能堪堪酿出十数石,其价格高不可攀,且有价无市,基本成为贡酒被皇家垄断。 君子醉则是其中品级最低者,自然也是数量最为庞大的部分。虽然依旧稀有,但是在城中一些高档的食府以及酒肆,只要出得起钱,便能喝个痛快。好比醉月楼就有着大量的君子醉藏酒,任昂和公孙瓒所喝便是此酒。但若只是这君子醉,蔡邕还不至于如此失态。他何许人也,好歹也是当世大儒,更是一代鼓琴大师,君子醉虽说难得,却也没少喝,更谈不上没喝过。 可眼下不同,刘德景手中那个酒坛,即便泥封仍在,但浓郁的酒香却依旧抑制不住地漏了出来,如同一双倩女玉手,挠得蔡邕心头直痒痒。他蔡邕号称爱酒,自然喝过不少好酒,但能像现在这般饥渴难耐的感觉,还从未有过。这让他压根不需要动脑,就能凭直觉确认,刘德景手中所提着的,必是妃子醉无疑! “大师不愧是大师,这鼻子,堪比神兽了。”刘德景笑吟吟地调侃道,一点也没有长幼尊卑的礼节,“就这样都能让您闻出来,当真是让小子我开了眼界。” “废话,你当老子是谁?”蔡邕闻言一怔,立即强迫自己收回心神,怒骂道。此时他的内心就宛若被一百只猫爪不停地挠着一般,也不怪他情绪会如此失控,“臭小子,几日没见到是长本事了,居然能搞到这妃子醉?!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本尊低头吗?未免太小看人了。”蔡邕虽然嘴上死鸭子嘴硬,丝毫不松口,但身体却是无比地老实,那口水宛若两条洪流,顺着他嘴角而下,交汇在肥硕的大下巴下,滴答个不停。 “大师您说什么呐?!我刘德景是那种人吗?”刘德景皱着眉,委屈道,“您老号称酒行琴师,于酒界于琴界那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小子我只是单纯的想孝敬您,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刘德景语气诚恳,面色认真,倒真像是一副老实人被误会了的模样。 蔡邕闻言眼睛一亮,似是被刘德景的话给说动了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蔡邕 刘德景的一番话倒是入情入理,有节有据,即便是蔡邕,也不由得心境一动,差点顺着他的杆子就往上爬了。 但毕竟蔡邕是谁?一位大名鼎鼎的鼓琴大师,心性又岂会差到这般地步?就算那妃子醉一直强烈地刺激c勾引着他,但他却也一直都在尽力地抵抗着这种诱惑,保持着理智。 但什么抵抗,都是有个程度的。 坐在一旁,蔡邕闻着那淡淡的酒香,显然已不够尽兴。他圆圆的大脑袋不自觉地就朝刘德景处伸了过去,一副似要沉醉的模样。也亏得他心智坚定,每每到这时候,都会狠命地掐一把大腿。虽说疼得他龇牙咧嘴,看起来颇为可笑,但也亏得如此,他才一直没有妥协。 “你个臭小子别忽悠我。无事献殷勤,谁知道你那小脑袋里给我挖了什么坑!”蔡邕皱着眉,声音几欲变成了呐喊,“有什么鬼主意赶快给我抖出来!否则我撵人了!!” 这声音,只感觉有着一丝凄凉,看那蔡邕满脸胀得通红,呼吸都几欲停止,看起来就差最后一口气就过去了。 刘德景闻言心中不禁哑然一笑,脸上还是露出一副懊恼惊恐的表情,连忙点头应道:“这样啊唉,原本小子我真的只是打算孝敬您的,报答您对我在音乐方面的提点。但看来好像大师并不喜欢我这样,也是我考虑不周,薄了大师您的面子。我认错,我现在就把酒拿走。”说着,他手一撑地,便欲起身。 “等等!!”蔡邕见状一下急了,连忙伸出双手叫道。 “大师还有何吩咐?” “你你是说,你真没别的意思?”蔡邕此时心理防线基本已经崩溃,面露狂热地看着刘德景,舔着嘴唇问道。 “那当然,我可以发誓,这坛酒就是为了孝敬您的,绝无其他意思!否则天诛地灭吧。”刘德景指着天,一本正经地笑道。 “那好,我信你了,快把酒拿来!”见刘德景竟然当面发下了毒誓,蔡邕心头最后一丝抵抗也荡然无存,再也顾不得形象直接起身扑了过来,从刘德景手中一把抢过酒坛,如获至宝一般抱在怀中,鼻子顶着泥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无比满足幸福的表情。 刘德景见状笑了笑,自然也十分熟练地从一旁取过一个碗,放在了蔡邕面前。不得不说,蔡邕真不愧是一个爱酒之人,就连这看似风雅无比的湖中小亭里,竟然也放着酒碗。刘德景将碗放下,笑道:“大师你不抓紧尝尝?抱着个破坛子闻半天有什么意思?” “你懂个屁!”似是恼怒刘德景打断了意境,蔡邕有些恼怒地骂了一句,“酒是可以随便乱喝的吗?酒乃天地之精华,谷物之神萃,照你小子那想法,纯粹就是暴殄天物!如此美酒,自当先闻其香,以养神;再观其形,以立意;最后品其味,方才能道出酒中至美。小子,学着点吧。”说完,蔡邕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泥封,顿时更为浓郁地香气满溢而出,整座小亭都散发出了一股让人迷醉的感觉。 此时蔡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几乎想要把所有香气尽数吸入,不漏一丝一毫的模样。在充分地享受了这种幸福之感后,他随即小心翼翼地微斜坛口,一缕微黄色的液体从中缓缓而出,到在碗里。蔡邕再度小心翼翼地抬起碗,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双手,认真地凝视着碗中的琼浆,就像是在观赏什么绝美的艺术品一般。片刻之后,只见他小眼精光一闪,双手高举,头一仰,一碗美酒一饮而尽,那神情,无言以表。 “痛快!!哈哈哈~~~~”一碗美酒下肚,蔡邕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妃子醉!!色c香c味,无可挑剔,酒虽入肚,酒意却游于四肢百骸,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快意。难怪让人如此沉迷!!” 蔡邕一边高声品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将坛中的美酒再次倒了出来,一碗又一碗地灌下肚去。 这一坛酒,虽说酒坛看起来不小,但酒本身并不多。也不过堪堪倒了六七碗,酒坛便已见底。见左右倒不出来,蔡邕原本还激动兴奋的圆脸此时也是露出了苦色。这人啊,就是这一点最奇怪。若他蔡邕不曾沾过妃子醉,多少还能有些克制力。但眼下酒喝了一半却没了,让他心中的瘙痒难耐,更甚之前。此时没有办法,他索性举起坛子,仰着头,期待地能再接上一两滴。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谁能想得到,这名誉海内的大儒,居然会因为一坛子酒,露出这副德行。 看到蔡邕的这般举动,刘德景贼贼地笑了笑,连忙说道:“大师您别急,我这还有另外一坛。”说着,他右手一翻,从袖袍之下,又拿出了一个酒坛,俨然比之前那个还大上几分。 “好小子!!怎么不早说!!”蔡邕见状一喜,急忙从刘德景手中接过酒坛,咕嘟咕嘟又喝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之前憋得更厉害,此时他已经等不及用碗,而是直接抱着酒坛就开始灌。 “大师,别急,别急,慢点喝。您不是常说,美酒不能鲲吞,那是鲁夫之所为吗?这般饮法,岂不是把我那孝敬你这坛酒的朋友心意都给糟蹋了。”刘德景故意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皱眉连声叹道。 咕嘟咕嘟 蔡邕此刻心思几乎都在酒上,哪里理会得了那么多。直到他几乎将这一坛酒也消灭一空时,意识微微回过神来,才猛地一惊,愕然地看着刘德景。 “你你刚才说什么?”此时的蔡邕,肚子里的酒虫已算是喂饱了,之前那番饥渴难耐的模样就如同假的一般。正因为如此,他方才想起刘德景那句有些耐人寻味的话,让他不禁反问道。 蔡邕这人,酒量虽不高,但却有个特殊的体质,就是饮酒过度只痛,不醉。他如果喝多了,只会浑身发疼,但不会人事不省。因此刘德景才不担心他会因为喝断片儿而忘记了这事儿,由着他喝了个尽兴。 “我是说,你这酒喝得太霸道了,味道也没认真尝。我那朋友的心意,不全都被糟蹋了吗?”刘德景依旧皱着眉,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不,等会儿,让我捋捋。”蔡邕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坛,伸手制止了刘德景,一脸愁容道,“你是说这坛酒不是你的?” “那当然。”刘备立马点头说道,“您想啊,我什么身份,就算因为讨了个好差事入了点小钱,倾尽所有也不过堪堪给您凑了那一小坛而已。那大的一坛,就算把我卖了也值不了那价,我又怎么拿得出手?您说是吧?” “你!我!”蔡邕这时候,犹如一盆冰水劈头盖脸砸了过来,浇了个透心凉。他咬着嘴唇,指着刘德景,又指了指自己,一时气堵,原本斗大的脑袋像是胀了一圈一般,竟然憋不出话来。 “大师,您缓缓,缓缓。”刘德景见状连忙爬到蔡邕身边,一个劲儿地抚摸着他的背,边顺气边说道,“您干嘛急成这样,不就是一坛酒,至于吗?虽说这酒是我朋友孝敬您的,但人家只是慕名而已,又不求您什么。看把您急得,要是文姬看到您这样,非把我撕了不可。” “我呸~!”蔡邕被刘德景这么一说,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但那股被算计了的憋屈劲儿可是半点没缓过去,怒骂道,“刘德景啊刘德景,你小子我早知道你小子够鸡贼,却没想到今天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你这还算我知音?简直就是一个坑货!”蔡邕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怒骂,哪儿里还有半点儒雅风度。 面对蔡邕的怒火,刘德景是没有半点反驳,微笑着全部受了下来。 蔡邕的这种反应,当然也是他预料之中的。谁中了这种套,要是没点脾气,那就不叫脾气好,而是有些蠢了。再怎么说,蔡邕也是他无比尊重之人,论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也就只比卢植弱上那么一分。但卢植对刘德景而言,那是为师为父,既有尊,更有畏;而蔡邕之于刘德景,可算是忘年之交,亦师亦友,谁对谁也没半点架子;两者性质大为不同。眼下虽说是卢植之命,也是为了帮任昂这个忙,不得已坑了这善良的胖子一下,换来的不过就是挨顿骂,太值了。要是没这顿骂,刘德景还指不定会内疚成什么样。 不过刘德景可算是小看了蔡邕的本事。作为一名大儒,堂堂大学士,读遍百家典籍,他那肚子里的墨水何止斗升。一气之下,蔡邕那张不大的嘴巴是张翕不停,连珠炮似的抖落出一堆话来,还尽不带脏字,不带重复,整整骂了刘德景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之后气力不继,恐怕他刘德景光是听骂就够塞饱了。 看着蔡邕气喘吁吁地,一副颓废的样子,刘德景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蔡邕面前,赔笑道:“大师,您至于吗?不就一坛子酒,看把您气得,只差没把我骂死咯。” 蔡邕没好气地一把抢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将茶杯猛地递给刘德景,忿忿道:“骂死?骂死算是便宜你小子了,你就算真死了我也有本事把你再骂活回来!还有!你还好意思提那酒!?再提,你以后也别想再进我这门!” “好好好,不提不提。今天这事儿,都是我不对。这就当是一场噩梦,您没喝,我没带,大家笑笑就算了。”刘德景连忙赔笑道。 “慢着!就算了,什么就算了?”蔡邕一听反而眉头一挑,忙道,“什么叫当做一场噩梦?吃了不认账?!我蔡邕是那种人吗?!喝了就是喝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道理我不懂?!既然我喝了你朋友这酒,我认了,说吧,要我干嘛?我可先说了,伤风败俗,违背道德之事我可不干。你小子要敢给我下这种套子,拼了同归于尽我也和你没完!” “哪儿有您说得那么夸张,谁敢让您干那种事?再说了,我刘德景是那种人吗?”刘德景闻言嘴一撇,一副不乐意地样子说道,“我都说了,我朋友,那就是对您崇拜得紧,又不敢自己来叨扰,因此就托我给您送坛酒,单纯只是孝敬。您也不想想,这皇城之中,想见您的人多了去了。谁不知道蔡议郎秉性高洁,无功不受禄。皇亲国戚尚且如此,他一外地的陌生人,敢随意登门造访吗?” 刘德景一席话,说得蔡邕心中舒坦了不少。虽说人各不同,但谁不爱听好话呢?蔡邕一生重孝重德,人尽皆知,他也十分以此为荣。刘德景的这番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自然是让他无比受用。 此时蔡邕的脸色早已缓和下来,那股火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他看了看刘德景,说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那我问你,你这朋友是何来历?别想蒙我,这洛阳之中,能买得起杜康佳酿的人是不少。但是能拿得到妃子醉的人,可没那么多。” “这”刘德景挠了挠头,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蔡邕脸色一沉,语带不快地看着刘德景。 “大师,真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真不知道。我和这朋友,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但他与我有恩,因此才得以结识。此人谈吐不凡,且见识卓绝。我与他一见如故,因此才为朋友。但如果只是这样,我断不会帮他这个忙。之所以会有此一出,这事儿,还赖我老师。也只有老师才知道他的来历。” “你是说,你这朋友,还和卢博士相交?”蔡邕此时脸色方才再度舒缓了些。 “是,不止是相交,而且应该关系不浅。至少我老师能为了他坑我,让我给他当十日的免费跟班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刘德景连忙道。 刘德景的一番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若只是他的朋友,蔡邕自恃身份,说不定也只会随意回礼,这样的话,任昂的目的就达不到了。只有把卢植搬出来,以蔡邕和卢植的交情和相互认同,方才会真的对任昂另眼相待。反正自己也被卢植坑过,这时候把他丢出来,刘德景可没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刘德景的猜测并没有错,听到了卢植的名字,蔡邕的神情明显认真了不少,沉思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既然他与博士相识,想必也不是什么奸佞宵小之辈。这样吧,你回去给他说一声,就说我蔡邕承了他这个情,明日备酒席相谢,至于地点嘛” “醉月楼可好?”刘德景连忙引诱道。 “行,那儿酒菜不错,就醉月楼吧。”蔡邕点头应道。 直到此时,刘德景方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当时他在任昂面前夸下了海口,若是这事儿办砸了,那得多丢份儿啊?关键丢脸不重要,若是任昂一气之下要他把钱都赔了,那他不得去卖身? 还好,蔡邕果然和他所想一般,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这样一来,即便他花费了不少,却也心安理得了。 想到这里,刘德景不禁心生雀跃,这一趟,不光成功完成了任务,还捞到了不少好处,这样划算的买卖,真希望多来几笔。他连忙辞别了蔡邕,一边乐得合不拢嘴,一边小跳着便朝蔡府大门走去。 来到前庭,刘德景突然一下收敛了笑容,表情有些僵硬地朝一侧走廊看去。只见蔡文姬静静地坐在走廊之中,一手缓缓地绕着小辫,冷冷地看着他。这小丫头虽然平日里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但是和她熟识的刘德景此刻十分清楚,这丫头现在是动了真火。 刘德景微微吞了吞口水,连忙快步走到蔡文姬面前,一躬身赔笑道:“文姬怎么那么巧?竟然在这儿遇见你了。”说实话,别看蔡文姬才不过六七岁,但却十分早熟,心思之深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刘德景在她面前,可是比在蔡邕面前要紧张得多。 “德景哥,你忘了我的话吗?”蔡文姬并没有回答刘德景的话,反而是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刘德景后背一阵发凉,连忙笑道:“文姬你的话我什么时候敢忘?但却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我曾告诫过你,你与我爹爹喝酒谈琴都无妨,但绝不可将他拖进那些麻烦之中,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 “那你今天所做何事?”蔡文姬看着他,灵动的小眼射出阵阵寒光。 “这你就误会我了!”刘德景连忙摇头辩解道,“我刘德景以性命和名誉发誓,绝没有给大师找麻烦的打算。而且,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定的。你想必也知道了,这事情原本就和我老师有关,我只不过是个办事儿的人罢了。” “真的?” “千真万确。” 蔡文姬盯着刘德景看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那你走吧。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若你下次再犯,不管爹爹和我多么喜欢你,也绝不许你再入我蔡府大门。” “好好,我一定记住!!”刘德景闻言如释重负,连忙转身离开了。 蔡文姬看着刘德景的背影,原本冷冷的眼神逐渐软化,略显温柔的眼神之中又充满了无奈,喃喃道:“明明拥有如此智慧,却为何总是用在这些方面?德景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曹孟德 话说刘德景离开蔡府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醉月楼,这里俨然现在已经变成了他的长居之所。还是二楼的那间包房,还是那个熟悉的位子,任昂的身影依旧坐立在窗边,看着下方人潮涌动,目光无比深邃,面色阴沉。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任昂转过头来,看着刘德景,阴沉的脸上也再度露出笑容,淡淡道:“看你这模样,想必是成功了吧?”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啊?”刘德景一屁股坐在一张几前,端起酒杯一仰脖子,擦了擦嘴说道,“议郎大人说了,明日在这醉月楼备酒席给你还礼。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你和他怎么谈,可没我什么事儿了。” “我知道,看把你急的,就算我面会失败也不会找你还钱的。你这样,哪儿像一个贵族之后,真是。”任昂摇了摇头,再度把头转向窗外,说道,“德景,你来洛阳几年了?” “一年吧,怎么了?” “一年这一年中,想必以你的性格和眼光,对洛阳应该了解不少了吧?” “任大哥你可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刘德景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毕竟只是一介布衣,除了市井之言,又哪儿看得到更多的东西。”刘德景笑着摇了摇头,否认道。 “连你家小德然都能看出点东西,你会看不出?别忘了,博士说过,这几日你必须全力助我,不得起奸心,否则那买衣服的钱,还是要还的。” “不,任大哥,你这明摆着欺负人嘛。咱都是成年人了,别动不动就拿钱来压人好吧?”刘德景闻言顿时嘴巴一抿,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洛阳城能有什么大事儿?也不过就是哪儿抄了家,哪儿开了店,哪个大官又掉了脑袋之内的。你说我一个小孩,哪儿能知道那么多?” “又是大人,又是小孩,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你?”看到刘德景这副有些无赖的模样,任昂不由得一笑,淡淡道。说来也是奇怪,以他的性格,平日里很少会和人主动搭话,就更别提插科打诨了。但是面对这刘德景,却总是喜欢调侃他几句,尤其是见到他那番无奈无语却又不敢反驳的模样,更是觉得颇有意思。 “我”刘德景也算是第一次遇到了对手,被这么一呛,顿了顿,最后还是只得耷拉着脑袋,闷着气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好了,我也不取笑你了,说点正事儿。这洛阳城,这一两年真的没什么让人觉得特别的地方吗?”任昂看着窗外,轻声道。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要说特别,也算是有吧。”刘德景伸手抓起一根鸡腿,走到任昂身边,也看着外面,边啃边说道,“我来洛阳时间并不长,况且年纪小,所以再早的事情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那就是这三四年来,洛阳的青楼酒肆开了不少,而且生意好得不得了。” 说到这里,见任昂侧脸看着他,刘德景脸色一红,忙道,“任大哥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刘德景可是正儿八经的正派人,别说压根就没心情去那种地方。就算有,也花不起那钱好吧?!” “我又什么都没说,看把你急得。”任昂哑然一笑,乐道,“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蹊跷,都是大师无意中与我闲聊所知。”刘德景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洛阳城,虽说是天下中心,无论什么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但以前民风还算正常,骄奢淫靡之气并不像现在这般风行。至于我们前晚所见,在以前是想都无法想象的。” “但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过可以确定也就是三四年前,这洛阳城中便突然开了几家青楼酒肆。按说这种地方开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大家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自从那时候开始,这洛阳的类似地方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止不住地冒了出来。关键在于不但数量是越来越多,出入其中的客人也是越来越神秘。”说到这里,刘德景故意露出了一个噤声的表情,轻声道,“坊间还有传言,甚至于连当今圣上都曾经现身于其中,你说这算不算特别?” “这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应该也只是传说而已吧,区区一些青楼酒肆,又怎么能有如此能耐?”任昂淡淡地说道。 刘德景扫了一眼任昂,似笑非笑地说道:“任大哥,在我面前你也就别装了。以你的见识,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在你面前我也不妨直说,这青楼之中,必有古怪。” “哦?为什么?” “你想想,达官贵人自不必说,皇亲国戚,那是什么地位的人?那见识可是我这种毛头小子可比?他们这些人,不说阅女无数,也堪称眼光毒辣了吧?能轻易就被一小小青楼给收拾了?”刘德景哼了一声,冷笑道,“照我看来,他们之所以常去这些地方,要么就是里面真有天下绝色,让人欲罢不能;要么,哼哼,就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打死我也不信,就这短短几年,青楼遍地,居然还无人过问?!” “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任昂笑了笑,说道,“不过无人过问,应该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现在而今眼目下,宦有些人一手遮天,其亲友更是嚣张跋扈,一副老子天下横行,谁敢拦我的模样。虽说是人都看不惯,但真的发生了什么谁又敢拿他们怎么样?这些人,无一不是这些青楼酒肆的熟客,有这等背景,谁敢动它?”刘德景说着说着,情绪也略有些激动,显然对于那些权倾朝野的宦官他的确是十分不满。 任昂静静地看着刘德景,眼中神色闪动。正欲开口安抚几句,只听见一阵骚动自楼下传来,引起了他二人的注意。 醉月楼本就地处金市,平日里便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这人一多,自不免会引起各种矛盾。因此寻常的打闹喝骂,在这金市之中并不少见。行人也好,商贩也罢,对于这类事情,大多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也激不起多大的风波。 但很明显今日不同,远处不知为何引起了一阵骚动,搅得四周的人群是一片混乱。原本还算平静的人流,因为一个地方的崩溃,导致的连带反应使得人潮纷纷崩溃起来。而那股破坏人流的源头,则快速地朝醉月楼的方向冲过来,所过之处行人皆纷纷慌乱地避让,搞得整条街道顿时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一时之间,行人摔倒,摊面垮塌,各种商品也是漫天纷飞,落在地上被踩得一塌糊涂。所见之处一片狼藉,哪里还有半点闹市的模样。 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那股源头停止移动,一直来到醉月楼前的小广场上,直到一名男子被打倒在地,这骚动方才停止了移动。 人群之中,十几人分成了两拨怒目而立,其中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倒在地上,惨白的脸上满是鲜血,惊恐地看着前方。他那看起来颇为贵重的衣服,此刻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得破破烂烂,让刘德景是看着直心疼。 华服青年的身边,站着十来个壮汉,从他们统一的着装不难看出,应该是某个大家之中的仆役。这十来个壮汉将华服青年团团围住,面色阴沉,却又不敢吱声。 “你!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华服青年皮肤白皙,体态修长,身上不仅没有丝毫阳刚之气,反而极尽柔弱的气质,一看便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他此刻虽是怒吼,但却并未有丝毫地霸气,反而声音之中满是恐惧之感。当然也由不得他不恐惧,毕竟刚才那人二话不说,一个嘴巴便抽得他嘴角渗血,更是拳打脚踢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一幕现在还让他十分心悸。 “我管你是谁,在我管辖的地方,谁犯了法,我就打谁!”在阴柔男子对面,另一名青年踏上一步,将手中一根黑木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厉声道。 这男子身长七尺,即便是在当下,也算得上是短小身材。一双细眼如被秋刀划过,仅是在脸上开了两道口子一般,不但毫无英气,反倒隐隐让人觉得有些猥琐。若不是那一股长髯让人印象深刻,恐怕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两眼。但让人顿觉古怪的,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甚至于看起来还有些“不入流”的瘦小青年,此时杵杖而立,那股与生俱来的英伟气场则毫不掩饰地迸发出来,让人不由得为之一振。 在瘦小男子身边,同样站着七八人,均穿着衙门的制服,手执五色棍。他们个个表情肃然,显然对于眼前这波人也是痛恨之至。 见到这瘦小男子如此强横,华服青年愣了一下,被那木杖杵地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差点没撑住又倒了下去。 华服青年身旁的家丁们见状连忙纷纷过去将他扶起,一脸愤怒且嚣张地叫道:“臭小子!你不要太嚣张了!你知道我家公子什么身份?竟然敢当众羞辱他!等我们回去禀报老爷,定要你好看!!” “嘿!认打不认错是吧?居然还敢恐吓我这朝廷命官?!”瘦小男子看起来不算怎么起眼,但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暴脾气。听了家丁的话,他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二话不说,高举黑木棍,对着身旁的衙役们叫道,“众衙役何在!?” “属下在!”一旁的衙役齐声喝道,声势颇为吓人。 瘦小男子木棍向前一指,怒喝道:“这帮贼子,滋扰民众犯事在先,恐吓朝廷命官在后,此罪不可恕,按我大汉律例当杖责!给我狠狠地打,有什么事,本尉给你们担着!不过记住,都给我留着一手,别一不小心打死了!” “是!!”这些官宦少爷,私兵家丁,平日里仗着朝中的背景从来不把他们这些差役放在眼里,众衙役本就恨得牙痒痒。眼下有人撑腰,自是一点忧虑没有,纷纷操起五色棍就冲上来一顿乱打。那些家丁见状哪儿敢怠慢,也纷纷执棍迎了上去,顿时两边的人马又打做一团。 而瘦小男子自然也没闲着,只见他咧嘴一笑,高举着黑木棍同样冲了上去,径直便朝华服青年冲去。 “保护我!!!”华服青年眼见瘦小男子径直朝他冲来,顿时吓得魂飞九天,连忙失声叫道。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就算真是衙门的人,也会碍于他家里的背景给上几分薄面,因此从未遇到过这般景象。要说瘦小男子也并没有什么杀气,只不过就是单纯地释放了些煞气罢了,但就这样却已是让他恐惧得差点大小便失禁。 “怎么今天会遇到这么一个煞星,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华服青年惊吓过度之后,反而脑子清醒了些,急忙思考起来,“难道这家伙不知道我是谁吗?!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他怎么敢动手!?” 在华服青年焦急思考的时候,三名家丁已经应声挡在了他的面前。家丁们同样手执棍棒,一脸惊恐地看着瘦小男子。他们都知道自己家主人有何背景,因此平日里也是狐假虎威,从未遇到过挑战。眼见这瘦小男子如此狂暴,自然让他们未战便已软了三分。若不是华服青年身份不一般,他们恐怕也早就撩蹄子跑路了。现在他们战意基本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希望三个人能将瘦小男子挡上一阵,或许有人会来救场。 瘦小男子见状冷哼了一声,手中长棍卷成一道黑影,如长蛇出洞般直取三人而去。三家丁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左右一挑,纷纷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砰砰直响。 瘦小男子收起长棍,走到华服青年面前,咧嘴冷冷一笑,说道:“你不是要收拾我吗?反正也要被收拾,那我就先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看谁吃亏!”说着,瘦小男子顺势举起黑木棍,便要朝华服青年抽去。 “等等!!你可知我姓曹!?”华服青年方才快速思索,几乎认定瘦小男子绝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才会如此嚣张。因此他也不多说其他无用的话,直接叫道。 啪! 面对华服青年的大叫,瘦小男子置若罔闻,直接一棍子抽在他的身上,顿时疼得华服青年如杀猪一般尖叫起来。这一幕,让一旁围观的群众们心中不禁纷纷叫好,觉得无比痛快。 “姓曹?很牛吗?我也姓曹,照打你不误!”瘦小男子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随即又把棍子再度举了起来。 “别别打了!!我表叔父是曹破石!!!”华服青年见瘦小男子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边忍着痛楚,一边面庞扭曲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啪!! 又是一记重棍,狠狠抽在华服青年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差一点就背过气去。 “曹破石?!” 一旁有些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惊,原本还觉得痛快的人们一下不禁为瘦小男子担忧起来。这曹破石来头不小,虽然不知道这瘦小男子什么来历,但如果没啥背景,说不定真会遭殃。难得有一个不畏强权的官员,民众自是不愿意见他平白遭受打击。 “曹破石?倒是有点耳熟。”瘦小男子收回棍子,眉头一撅,故作思考的模样。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既然想不起来,想必也没什么本事。照打!”说着,那黑木棍又举了起来。 原本华服青年体质就不怎么好,哪儿经得起这般对待。两棍下去,命早已去了一半,只凭着一股气吊着还能保持清醒。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瘦小男子竟然如此彪悍,连搬出了他表叔父都没用。惊惧之下,眼见木棍又举了起来,华服青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啧,没用的东西!”眼见华服青年昏厥过去,瘦小男子自然也就收回了木棍,一脸不屑地骂了一句。 原本还和衙役们打斗的家丁见此情景,顿时又惊又怕,纷纷扑了过来,拦在华服青年身前。他们惊的是这瘦小男子竟然如此浑,丝毫不给面子;怕的是一旦被曹破石知道他们护主不力,那后果,完全不敢想象。 其中一个带头的家丁眼珠子快速地一转,大怒道:“你个不要命的小城尉!既然敢对我曹楚公子下手如此狠毒!!竟然连曹破石曹大人的脸也敢打!!反了天了!难道你不知道曹破石大人乃是中常侍曹节大人的亲弟弟吗?!” 家丁的一番怒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哪怕是再没有见识的人,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这瘦小男子到底捅了多大的一个篓子啊!?曹节是谁?大名鼎鼎的中常侍,众人只能仰望的存在。得罪了这等人物,丢官事小,一不小心恐怕连命都难以保住。 这个时候,不光是普通的老百姓,甚至于连方才动手的衙役们都是脸色骤变。虽说瘦小男子口口声声说帮他们顶着,但是眼下竟然得罪了这等大人物,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城尉能担待得起的?!他们都是动了手的,如果曹节追究下来,恐怕一个都逃不了。想到这里,衙役们不禁面露苦色,纷纷有些后悔之前冲动的行为。 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家丁也不禁暗自欣喜,如果能靠曹节的身份压住这个瘦小男子,将他擒了回去,虽说他们依旧护主不力,但是好歹性命应该无忧。 然而,瘦小男子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听到那名家丁的话,他不仅不惧,反而不声不响地随手一挥,黑色的木棍卷起一道劲风,狠狠地抽了那名家丁一记,抽得那家丁顿时飞了出去,满地打滚。 瘦小男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又扫了其余等人一下,冷然道:“曹破石怎么样?我曹孟德秉公办案,无愧于心!无愧于陛下!若是要找麻烦,让他尽管来我北部尉府!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来动我!!我们走!!”说完,瘦小男子也不管已经看傻了的众人,一声怒喝,带着衙役们转身扬长而去。而那些家丁则一个个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骚动之后 眼睁睁地看着曹孟德等人离开,原本嘈杂的金市广场突然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就算是掉根针估计都能听个清楚。尤其是那曹楚的随从家丁们,更是目光呆滞,傻傻地看着曹孟德等人离开的方向,半晌做不出任何反应。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即便并非曹楚等人,就算是围观的群众,现在也都傻了。 曹节啊!那可是权倾朝野,堪称能一手遮天的中常侍曹节啊!这曹孟德到底什么来历,竟然敢无视这等人物?! 有些人不禁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疼得直咧嘴。 “这不是梦。”他们喃喃道,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震撼。宦官当政,权倾朝野已经多少年了,他们这些久居洛阳的民众已经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还能不惧强权,秉公执法的官员了?看着曹孟德等人离去的身影,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禁泛起滔天巨浪,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在这片沉寂之中,曹楚的家丁们是最先醒悟过来的。他们对视了一眼,面露苦色,只得赶紧抱起曹楚,趁着大伙儿不注意,灰溜溜地离开了金市。 “怎么样?有点意思吧?”任昂和刘德景站在二楼,透过窗户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全看在了眼里。此时任昂面带微笑,看着刘德景说道,“德景你方才还说没人敢对付那些宦官的亲戚,眼下就给你跳一个出来,脸烧不?心里难受不?” 刘备转头白了他一眼,嘴角一撩,脸一抬,傲然笑道:“脸是有点烧,但心里干嘛难受?洛阳能有这等正义直言,不畏强权的父母官,那是百姓之福,我开心还来不及,难受什么?” “哟,没想到你小子能想这么开,倒是小瞧你了。”任昂笑道,“你可知道方才那瘦小的男子是谁吗?” “刚才他自己不是说了嘛?名字叫曹孟德,就任北部尉府。听那些衙役的口气,或许就是那个才上任不久的北部尉吧。”刘德景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任昂,疑惑道,“怎么?任大哥对他有兴趣?” “兴趣倒是没有,不过我总有种感觉,或许未来几天我们还会和他打交道。提前知晓一些情报,总不是坏事。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走吧。”说到这里,任昂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便走下楼去。刘德景挠了挠头,也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任昂出了门,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先在广场之中溜达了一圈。此时醉月楼前的这个小广场中方才激斗的双方都已离去,围观的人群也已经散开。除了在这里长期设摊的商家之外,就还有些在地上四处摸索,指着捡漏的小孩子了。 虽然人已离去,但是刚才那番骚动的影响却依旧没有完全散去。四处都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有感慨,有惊叹,有震撼,有不安,但无一不是站在曹孟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声音。 “方才那曹孟德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竟然敢这般硬怼那恶少?” “你没见他说了吗?北部尉府的。应该就是那新上任的北部尉大人,一看那些五色棒就知道了。” “五色棒?怎么回事?” “没听说吗?据说新上任的北部尉大人,刚到衙门时就制订了一批五色棒,并且高调宣布,五色棒下,专打不法之徒,无论等级身份,一视同仁!” “好,何等霸气!由此看来,这曹孟德大人果然是一正直的官员,今天也活该那曹爽踢到铁板上!” “只是不知道这曹大人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麻烦,那曹破石,可不是一个善茬啊” “是啊不知道他们都姓曹会不会有些关系” “你傻啊,要有关系,能打成那样?演戏也不是这么演的。” 看着众人的神情,听着他们的言语,任昂微微一笑道:“果然无论何时,英雄总是会轻易让人提起同仇敌忾之心。也不知这曹孟德究竟本性如此,还是另有他意,有些意思。” 刘德景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两人在广场中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便顺着商道前行。 这条道路是之前的骚动一路掠过的路径,尽管此时人流已经大不如前,不过满地狼藉依旧可以看出几分当时的热闹场景。虽然还有一些行人在边走边聊,不时地看着两侧的商铺,似乎是想采买些什么。但摊贩们却是一脸苦楚,也没心思招呼客人,只是不声不响地收拾着残局。那些行人激动的情绪,就像和他们没事儿一般,丝毫没有感染过去。 “哼,什么狗屁英雄,什么正义的父母官,不也和那帮畜生一样。仗势欺人的东西。”一位店老板一边收拾着他已被损毁得不成模样的摊子,一边打扫着四周的地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损失,嘟哝道。 他的声音很小,若不是刻意去听,还真不容易听到。但任昂和刘德景都不是寻常百姓,他们的五官感觉比常人要敏锐得多,这些闲言碎语自不会遗漏。 这样的话语,在这条街道之上,并不少。和逛街的民众不同,商贩们的态度几乎转了一个对向弯,完全是另一种看法。 任昂带着刘德景在路上走了片刻,突然站住,转身看着后者,淡淡地说道:“对于方才的那番骚动,你怎么看?” “我?什么意思?”刘德景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现在我们听也听过了,见也见过了,对于这件事,你就没有一点想法?”任昂盯着刘德景,眼神中隐隐有着一丝期许之色。 “想法吗也不是没有。”刘德景摸了摸鼻子,思考道,“虽说一开始的确对那曹孟德高看了几分,被他那不畏强权的性格所感染。不过眼下看来,这人嘛或许有些问题。” “或许有些问题你倒是说得挺含蓄。”任昂嘴一撇,摇了摇头道,“你也就不用给我卖关子了,有话直说,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曹孟德本性,或者说理想应该不错,但骨子里却有些东西隐隐让人觉得有点担忧。”刘德景看了一眼四周,说道,“惩奸除恶固然重要,但若是对百姓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功过也就难评了。也不知他是天性如此,还是只是有些粗线条,总之他行事过于暴戾,有些不顾周遭的影响,让人爱恨难分。至少我相信,在这些商贩的眼中,这曹孟德估计和那曹楚也差不了多少。” “你是说,曹孟德此人或许并不一定是一个如表面这般的正义之士?”任昂双眼一眯,低声道。 刘德景一怔,连忙摇头道:“任大哥你这又给我挖坑,我什么时候说他不是正义之士了?顶多也就是说他做事方法的问题。作为君子那是绝不能在背后诋毁人的,罪过罪过。” “看把你急得,我什么时候给你挖坑了。”任昂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在忽悠你。你要知道,正所谓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不可不察。” “这”刘德景脑袋一晕,苦笑道,“啥意思?” “意思就是自古以来能纵横天下之人,都会衡量天下各方势力的实力对比,同时要了解各势力领袖的性格特点及内心想法。如果对于人心判断不准,就不会知道他真实的想法和意图,自然也无法判断他行为的目的和反应。” 任昂看着刘德景,正声道,“就如同当下的状况,要想知道曹孟德在未来究竟会不会给我们造成麻烦,自然就得先了解这个人。光想是没意义的。而经过刚才的观察,你至少已经得出了一个初步的判断,这样就是一种进步。至于这判断对与不对,那就得进一步去证伪。走吧,前面应该就能找到第一个答案了。” 任昂说完,淡淡地一笑,便率先迈步朝路口走去。刘德景微微愣了一下,抿着嘴摸了摸鼻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街道的尽头,是一个三岔路口,同时还有一个简单的小码头。这是金市里一个主要的商品集散地,由于在城内买卖需要特许,因此城外的小贩只能将商品在这里集中交付给城内有销售资格的商人,这也造就了这个小小的码头无比热闹的氛围。 但是现在,这个一直以来堪称金市最为重要的地方,却同样是一片狼藉,甚至于商贩们早早都消失一空,只留下一些工人和杂役在打扫着残局。 任昂带着刘德景来到码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便径直走到一名中年男子身前,抱拳一笑,道:“这位大哥,这集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如此冷清?” 中年男子看起来是一名杂役头领,此刻正在指挥着其他人工作,听到任昂的声音,他不耐烦地转过头来,见到任昂却是一愣,连忙赔笑道:“老爷这般称呼,小人怎么担待得起。方才这里动静闹得那么大,老爷都不知道?” “我本来是为了进货才来此处,刚到,所以才不知道详情,冒昧地问一下。”说着,任昂淡淡一笑,手中掏出几枚铜钱,递到了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见状,原本强装的笑颜顿时真情流露,连忙将钱收起,笑道:“老爷客气了,只管问,有小人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任昂笑了笑,看了看四周,说道:“你就给我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能把这集市搅合成这样,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吧?” “咳,这您可就猜错了。”中年男子眉头一皱,一脸苦笑道,“这原本还真没什么大事,但也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哦?”任昂眼睛微微一眯,刘德景闻言也是一脸疑惑。 “这么给您说吧。小人在这码头集市做杂役也有二十年了,现在也勉强算是一介管事的人。这二十年里,大大小小的纷争也算见过不少,但像今天这般蹊跷的,真是生平仅见。” 中年男子说着,叹口气道,“今天早上,一切如常,大伙儿都是按照老规矩做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后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群大爷,态度跋扈,行事嚣张,完全不把我们码头集市的规矩放在眼里。他们只要看上眼的东西,就强行压价,稍有不如意便拳打脚踢,闹得人心惶惶。原本还算热闹的集市,一下商贩就跑了小半。” “你们好歹也是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的人了,对这种事就没点准备?就这样任人欺负?”刘德景皱着眉,问道。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刘德景,虽不如对任昂那般尊敬,却也没有小觑,淡淡地说道:“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个集市,论所属那是朝廷的地盘,平日里谁会不长眼到这里来闹事。但凡有胆子在这里放肆的,又岂是我们惹得起的?对于这种煞星,除了忍耐,盼着他们走,我们还能怎么办?” “这么说,你们并未报官?”刘德景此时眼睛一眯,追问道。 “报官?谁那么不长眼敢这么做?且不说报官之后别人理不理还两说,就算有人来管,也至多就是责骂两句,对他们是不疼不痒。但回过头来,报官的人,好一点,生不如死,倒霉一点,死不足惜。”中年男子淡淡地回答着刘德景,但是眼神中却隐隐看得到一丝怨恨。 “这倒有意思了,那他们后来又怎么会被人打呢?”任昂淡淡一笑,问道。 “这事儿吧,照小人看,那就是天意。”说到这里,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调侃道,“也活该这些小恶棍倒霉。正当他们闹腾得厉害的时候,北街上竟然出现了一只巡逻队。大约有二十多人,为首的是一名瘦小的年轻人,正是这只队伍和他们起了冲突。” 中年男子说到这里,任昂和刘德景目光同时一闪,自然是知道来者是谁。他们并没有插话,任昂点了点头,示意男子继续。中年男子吞了吞口水,说道:“那群人穿着衙门的衣服,手执五色棍,一开始小人也以为是有人报官了,还担心不知道是谁。但听他们后来相聊的口气,似乎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巡逻队,并非是为了那群恶霸专程而来。当时说实话,小人心都凉了。按照往常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况,这巡逻队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略过去。但谁知道,这次那两队人刚一打照面,就一下杠上了。”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当时小人离得远,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得很清楚。那恶霸之中为首的一名身穿华服的年轻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丝毫不给那带队统领面子。两人也只不过是争执了两句,结果看着那统领伸手就是一嘴巴,将那华服青年抽飞,当真是把所有人都吓傻了。那些恶霸哪儿能受这气,顿时便与那帮衙役打了起来。您也看到了,双方乱斗的结果,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原来如此”任昂点了点头,“那后来那些衙役没来询问你们情况?” “询问情况?还有这种流程吗?”中年男子反而疑惑地看了看任昂。 “没有,是我说错了。好了老哥,大体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有劳了。”任昂笑着抱拳说道。 “哪里哪里,老爷以后常来,有什么需要的货品,可以提前给我孟六说,价钱不敢说,但担保能让老爷你优先选货。”中年男子咧嘴一笑,躬身行了一礼,便自顾自地忙去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见孟六离开,任昂转头看着刘德景,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神秘之地 见任昂转过头来,刘德景耸了耸肩,撇嘴道:“没什么收获,反而疑问更多了。” “怎么说?” “原本以为这曹孟德只是单纯的秉公执法,但现在细细想来,却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当然也不能排除真是巧合。但那执法的过程,明显不合常理。”刘德景思索着,喃喃道,“这事儿原本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如果那曹孟德真的只是想维持秩序,随意惩戒一下那曹爽也就够了。以双方的战力,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很明显,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我还真是想不通,到底为了什么,一定要针对这么一个官宦子弟,而且还和中常侍曹节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宦子弟。” “但我看你这模样,并非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那也只是猜测,人生之初,本无善恶之分,还是别一开始就把人往坏处想。”刘德景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曹孟德这种做法,如果不是无知鲁莽之辈,那就必然是心思缜密之人。当然,站在我的角度,更倾向于后者。” “说得不错,虽然依旧没有得出确切的结果,但是好歹我们又向着真相迈进了一步。”任昂点了点头,认同道。 “那任大哥,我们下面要去哪儿?”跟着任昂这番溜达,刘德景渐渐觉得有些兴趣起来,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书中所写的任侠一般,让这个年轻人玩心大盛。 “是啊,这里的确是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们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准备什么?”刘德景连忙问道。 “难道明日见蔡大师,你打算两手空空吗?”任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空手套白狼?你真以为那么容易的么?” “额”刘德景挠了挠头,因为之前的事,他一下反而把正事儿给忘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这倒是,不过任大哥,大师他脾气有些古怪,这东西可不好送啊。” “世间没有送不出的礼,只有不会送的人。走着看吧,必定不会让你失望。”任昂轻声说完,便带着刘德景离开了码头集市。 接下来的时间,任昂带着刘德景,穿梭在洛阳城中的各处珍宝玩物店铺。上至最为顶尖的秀珍阁,下至最普通地摊市场的路边摊,他们都没有错过。刘德景虽然平日里喜欢到处乱晃,但对于这些珍奇古玩之类的东西是一点都不在行,因此从未涉足过这些地方。这次跟着任昂也算是大开了眼界,兴致盎然。只不过任昂的眼光不仅高,而且十分毒辣,逛了快一天也没看到什么上眼的东西。 这一晃,一天的时间又快过去了。任昂此时的脸色略微有些阴沉,想来是搜宝不顺利,多少还是影响了他的情绪。明日便是蔡邕设宴之日,如果不能在此之前拿到礼物,对于任昂的计划来说,很显然会变得十分不利。 沉思了片刻之后,任昂眉头逐渐舒缓开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德景,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之后,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你只等我便好,知道了吗?” 认识这几天来,刘德景还是第一次看见任昂有这般表情,有些愕然,不过依旧乖乖地点了点头。 大约一炷香后,任昂和刘德景来到了一条小巷之前。这小巷居于城南的一座市场旁,看起来十分不起眼。走进小巷,刘德景突然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外面那座市场并不大,但作为一个贸易的集市枢纽,还是有些规模。尽管天色不早,大多数摊贩都已收摊,但人流依旧不少。可就是这样,这座小巷之中却给人一种极为僻静深幽的感觉。 小巷笔直向里,一眼望去深不见底,两侧的青砖石墙布满了青苔,看起来年份十分久远。这石墙看起来并非什么大庄园的外墙,就与一般的民居无异。这也不奇怪,堂堂一洛阳城中,又怎么会有偌大的一个庄园出现?就哪怕是皇亲国戚的官邸,也不至于如此。但就是这样的两堵石墙,绵延数十丈,却没有一门一窗,这在刘德景的认知里面是从未出现过的。这种古怪的情况让他好奇的同时,不禁又有些心中发毛。 “别东张西望的,跟紧我,否则走掉了你也就回不去了。”任昂感觉到刘德景有些游离的目光,沉声道。 自认识以来,这或许是任昂最为认真的一次表现。刘德景闻言愣了一下,连忙收拾心神,老实地跟在他身后。连眼前这个处变不惊的男人都露出如此郑重的态度,也可想事情的严重性了。 在无声之中,刘德景跟在任昂身后,缓步行走于小道之中。小道看似不长,却总觉得怎么也走不完,越走,刘德景的心中越是发毛得厉害。 好在这般行走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又过了片刻,任昂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刘德景站在任昂身后,探出头,越过他的肩膀看去,发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普通的门面。 这门面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是傻子也知道,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东西,又怎么会普通。门面之中,有一扇对开的灰木大门。大门此时紧闭,上面无锁,但任昂却没有丝毫推门而入的意思。大门外侧,放着一张横几,横几之旁还有一口大缸。刘德景好奇地走到缸边,抬头向里看了一眼,却皱了皱眉。因为缸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缸白花花的米。当然,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放着这么一缸米,说来也就够奇怪了。 而一旁的横几,则让刘德景心中疑惑更甚。横几十分普通,和寻常百姓家中的款式并无二致。只不过在横几上方,放着一摞木碗。这些木碗也是用普通的木头做成,在市场上随意都能买上一堆,同样谈不上有多么稀奇。但就是这些各种的普通和平凡,此刻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诡异气息。 “德景,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刘德景四处查看的时候,任昂并没有作声,似乎就是故意在让他查探思考一般。等到刘德景把这些东西都看了一遍之后,方才轻声说道。 刘德景闻言连忙走了回来,看着任昂点了点头。此时虽然他是满腹疑虑,但是直觉也好,理智也好,都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听话比较重要。 “一会儿我进去,可能会耽搁片刻。你谨记,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给我保持镇定,呆在这里,方可万事无忧。如果你随意乱跑,即便是我恐怕也帮不了你了。”任昂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嘱咐道。很显然,对于这里,他也有些戒备。 看任昂如此表情,刘德景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立马点了点头。 任昂见状微微一颔首,便迈步走到门前。他先是从横几之上取过一个木碗,在旁边的米缸之中舀了平平的一碗米,放置在横几之上。之后又重复了四次同样的动作,不多时,五碗米便被整齐地摆放于横几上。此时任昂从横几下方摸出了三根长香,手指一弹,三根长香应声点亮。任昂手执长香,冲着大门与四方各拜了三拜,随后便将长香插于正中的那碗米中,便后退了一步,垂手静待。 香烟袅袅,扶摇直上。顿时这条小巷,便有如云雾缭绕,似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变得虚幻起来。刘德景哪里见过如此景象,惊喜,不安,害怕,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浑身不住地微微发抖,却同样也止不住地四处张望。 正在他惊讶之时,面前的那门面突然形态一变,一座气势恢弘的门庭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大门通体乌青,裹着鎏金,古老的外观散发着浓重的庄严之气。大门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但这种不特殊中所透露出来的那种莫名的压力,本身就已经足够特殊了 吱呀一阵声音传来。 巨大的鎏金木门并未有任何人操控,却犹如有着生命一般,自己缓缓地打开。大门之后一片混沌,站在外面压根看不清其中景色。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神秘的气息猛地宣泄出来,让不远处的刘德景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一件又一件古怪离奇的事情发生,即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刘德景看着这威严的大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先进去一会儿,牢记,绝对不要乱动。”任昂再次叮嘱了刘德景一句,便轻身一纵,越过横几,身形消没于大门之中。 又是一阵难听的吱呀声,大门在刘德景的面前再次闭合。与此同时,那股神秘的气息也骤然消失,刘德景顿时觉得全身一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的冰冷质感和一阵生疼,刘德景揉了揉屁股,暗暗骂道。他当然不敢大声地说,毕竟这地方神不神,鬼不鬼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尤其是任昂的那阵嘱咐,不说还好,连番叮嘱不仅没让他安心,反倒是更怕了起来。 想到这里,刘德景干脆就坐在了地上,也不起身,思索着反正他自己死也不起来,总不至于瞎跑迷了路。 接下来的时间,虽然不知有多久,但却是让刘德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耳边阴风鬼号不绝,悉悉索索声更是围绕在身体周围,光是听听便让人浑身乏力。每过一段时间,小巷两侧的那一片迷茫混沌之中,便会有一阵阵金铁踏地之声传来,而且还在逐次增强。这声音每一次的出现,隐隐还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更是让他汗毛直立,一丝也轻松不下来。尤其是一阵似有若无的飘渺之音响过,更是让他几乎感觉看到了一处仙境一般,几乎就站起来跑了过去。若非刘德景从小便习惯了插科打诨,生活在乡野之间,心性坚韧亦非常人,否则真指不定在这种环境之下是否能够稳守心神。 就在这样煎熬的环境下,也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这绝对是现在最能让刘德景激动的声音了。他连忙站起身来,直直地看着那缓缓打开的大门,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一道人影闪动,任昂落到他面前,看着刘德景那副见了亲人般激动的模样,面色古怪地一皱眉,说道:“你这是干嘛?这眼神,好恶心。” “任大哥!我的亲大哥,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我刘德景长这么大,除了老娘,还从未对谁如此思念过!”刘德景双眼热情如火,说着便张开双臂,作势便要抱上去。 “等等等~!打住!打住!!”任昂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挡住刘德景,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从容。他一把将刘德景推开,一脸惊疑地说道,“怎么片刻不见,你变化这么大?真是见鬼了。” “对!我就是见鬼了!!”听到任昂如此说,刘德景心中一酸,立刻嘟着嘴叫道,“你倒是进去潇洒,却哪儿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我一个人呆在这儿,鬼都能把人吓死了!” “不是吧?有那么夸张吗?”任昂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解道,“这外面我也呆过,不就是一点幻觉而已,哪会把人吓成这样?更何况,用上”说到这里,任昂脸色一凝,拍了拍头,满是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住,德景,因为大哥我好久都没带人来了,一下忘了给你用宁神香了。这是做哥哥的不对,见谅啊。” “宁神香?!”刘德景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是他仅凭这名字,以及刚才任昂的话便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此刻他是欲哭无泪,看着任昂的眼神也从之前的热切变得有些哀怨。 眼见刘德景的这副模样,任昂是又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强装镇定地说道:“你也别这么瞪我,忘了给你宁神香是我不对。但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虽然这过程有些煎熬,结果却是好的。” 两人说话间,弥漫在四周的烟雾也渐渐散去。刘德景眼睛一花,发现他们又回到了之前那条诡异的小巷。身后人声嘈杂,车轮滚滚之声不绝于耳,显然离那市场并不算远。 “这是?”刘德景吃了一惊,连忙转回身去,却发现离市场依旧有数十步之遥。他惊讶地看着远方,一脸茫然。 “很奇怪是吧?为什么离得那么远,声音却感觉如在身旁?”任昂走到他身旁,看着远处,淡淡地笑道。 看到刘德景疑惑的眼神,任昂指了指头,说道:“其实方才你虽然经历过一次煎熬,但对你来说并不全然是坏事。人的感知力,本来是很难锻炼的,但是有些方式,却能起到一定的锤炼效果。幻觉,就是其中一种。当然,并非所有的幻术都能有这种作用,不过你运气不错,这里所独有的幻术便有这种效果。” “幻术?!”刘德景眼睛一亮,方才的那般惊恐早已抛之脑后,“真的有这种神奇的法术?” “法术吗?”任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头道,“这些就不深聊了,一两句也说不清。总之你今天虽然倒了些霉,倒也有不小的收获,总体而言不算是坏事,你说是吧?” “嗯,这倒也是。”刘德景见任昂不愿细说,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点了点头,“那任大哥,方才那地方又是哪儿?你去干嘛了?” “那是一个比较神秘的组织,知道它的人不多,现在说与你听对你并无好处。至于做什么,自然是去找我要的东西。” “你是说,给大师的礼物?找到了?” “虽然没有拿到,不过知道线索了。天也快黑了,我们抓紧点,走吧。”任昂说完,便带着刘德景快速离开了小巷。而那神秘的小巷,也再度变得宁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曹破石 在任昂和刘德景刚离开小巷之后没多久,天色便已经黑了。此时的洛阳,大部分地方都已归于平静。而在这种平静之下,洛阳城的另一处地方 啪!!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掌掴之声,一个人影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 大堂之中,灯火辉煌,烛影闪动。 十几名家丁跪在在堂中,浑身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堂中一片寂静,就连方才被击飞的那人,尽管意识已经有些模糊,鲜血喷了一地,却仍旧紧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因为在他们的面前,一座凶神正坐在堂上。他的气息并算不得多么强烈,却足以让这些家丁们魂不附体。 堂中正坐之人,正是曹破石。 作为当朝重臣中常侍曹节的亲弟弟,曹破石自然有着无比巨大的地位背景。尽管他的身份并算不得特别显贵,只不过是堪堪“比两千石”的俸禄,然而整座洛阳城,胆敢冒犯他的人,却数不出几个。今日他的表侄子曹爽当众被打到晕厥,本就已经烧了他的眉头,却没想,在下人搬出了自己的名号之后,对方还依旧那么不长眼,态度极其嚣张蛮狠,这让一向霸道惯了的曹破石如何能够忍受。 按照他的性格,这十几个护主不力的奴才,给他丢了这么大的脸,竟然还胆敢回来,当下就该不由分说推出去斩了。然而也正如之前那名家丁首领所猜测的那般,当他把曹孟德的话搬出来之后,这曹破石果然立刻因此暴怒,倒忘了这件事,等同于饶了他们一命。众家丁虽然此时似乎是没有性命之忧,却依旧战战兢兢,不停地打着哆嗦。没办法,曹破石的名声,就是如此之差。 曹破石,虽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凶名却是流传已广。而且这种凶名,不仅仅是针对于敌人而言,就算是与他相近之人,也是一样。在曹破石的眼中,没有所谓的敌友之分,只有他自己才是唯一。若说有什么能够让他惧怕的,恐怕也就只有兄长曹节了。其他人,就如同那曾经与他称兄道弟,一同入伍征战厮杀的战友一般,不过路人而已。 他与那战友两人一并晋升,本是无比亲近,但却在这位战友荣升伍长,新婚大喜之际,曹破石发现其妻颇为貌美,便色心顿起,直接开口索要。这伍长哪敢反对,只得强忍着怒火默不作声。谁知其妻贞烈,宁死不从,最后直接被曹破石活活逼死。伍长虽然苟且活了下来,却早已因此事变成了失心疯。 这样的故事,在曹破石的生活当中,几乎就成为了一种日常。众人对他是恨意冲天,可碍着曹节的存在,却又无可奈何。曹节的地位权势,随便动一动手指,哪怕是位至九卿,也就是说没就没的事。至于其他人,稍不如意便会祸及九族,这样的后果,有谁能够承担?正因为曹节的滔天权利,因此曹破石才这般横行无忌,何曾吃过如此的大亏。 此时曹破石虽是煞气满溢,但脸色却不阴沉,反而隐隐有些笑意。只不过这张笑脸,对于了解他的人来说,反而比任何厉鬼都更加可怕。 “幕府何在!?”一片沉静之中,曹破石轻声叫了一句。 “大人,卑职在。”一旁幕后,一名白眉老者垂首走上前来。 “这个曹孟德是什么来路,你可知晓?” “是,卑职曾听人提及过。在三个月前,北部尉府突然新上任了一名北部尉,年仅二十,姓曹名操,字孟德。虽未曾见过不敢确认,不过以这些下人之所见,想来十有八九该是此人。”白眉幕府说道。 “这曹操,在朝中可有背景?”曹破石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他虽暴虐,但并不蠢笨鲁莽,一个小小的北部尉竟然敢如此嚣张,想来绝不会是普通之辈。 “若真是那曹操,倒是有些麻烦。”幕府白眉一抖,缓缓说道,“这曹操之父名叫曹嵩,位列九卿,位高权重,可不同于他人。” “哼,不过区区九卿而已,难道我兄长还怕了他不成?”曹破石听到曹嵩的官位,并没有丝毫在意,反而冷哼了一声,轻蔑道。 “大人,此九卿可非彼九卿,不可不察。”幕府连忙解释道,“这曹嵩可不是普通人,此人才思敏捷,且手段非同寻常。现下他不仅身兼大鸿胪c大司农二职,掌管着我朝财政礼仪之重位,影响甚大。更重要的在于他结交广泛,从未树敌,朝中与其关系良好之人极多。甚至于曹节大人,至少表面上都与他关系很近。” “什么?!”曹破石闻言大喝了一声,双掌重重地拍在扶手之上,坚固的扶手瞬间化作碎末,如尘埃般悄悄落下。一旁的家丁们顿时吓得如魂飞魄散般急忙匍匐在地,生怕曹破石一个不小心迁怒于他们。 曹破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交替变换了数次之后,方才气息渐渐收敛,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坐回原位,沉声道:“左幕府,你说得可是事实?连我大哥也和这曹嵩熟识?!” “这一点不会有错,朝中尽人皆知,而且他们私下据说还以兄弟相称,关系并不寻常。”左幕府轻声道。 “这!怎么会是这样!?”曹破石闻言气得牙关紧咬,恨恨地说道,“这曹~操!难怪如此嚣张,竟然有这等背景!这~!这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曹破石说着,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跳,双眼也充满了血丝。被人当众羞辱却无法复仇,这让一贯霸道蛮狠的他如何能不愤怒至极。 左幕府见状双眼微微一眯,笑道:“大人若想报仇,也不是全无办法。” “真的?!”曹破石本就无比愤怒绝望,听到左幕府如此一说,顿时双眼一亮,一把抓住左幕府的右手,焦急地问道,“请先生教我!” “大人不必如此。”左幕府右腕一抖,轻巧地从曹破石手中脱出,淡淡道,“这曹操虽有些智慧武力,却无奈太过年轻,加之其极其渴望树立声名,获取功绩,因此锋芒尽显,不知收敛。这一点,足可为大人所用。” 说到这里,左幕府捋了捋长眉,笑道:“据卑职所知,这曹操刚进北部尉府,便高调声明禁令,严肃法纪,更遣人打造五色大棍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号称违禁令者,无论贵胄贫贱,一概乱棒打死。尤其是前几日,更是重申了夜间禁足的法令,大人听到这件事,作何感想?” “哼,黄毛小儿,太过放肆!”曹破石冷哼了一声,骂道。 “不错,有大人这般想法之人,恐怕数量不会少吧。”左幕府微微一笑,“现今洛阳,谁不知夜晚才是最美。而这曹操竟然在此时严罚了这道禁足令,恐怕会让很多人怒火中烧吧。” “先生,你的意思是”曹破石此时似有所悟,眯着眼嘴角微微一挑,“借刀杀人?” “大人多虑了,卑职最怕血腥,不敢往这方面想。”左幕府连忙摇头,轻声道,“不过卑职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对此尤其不满,曾屡次扬言绝不听一黄毛小子的指示。” “哦,是谁?”曹破石连忙问道。 “蹇图,蹇大人。” “蹇图?蹇硕的废材叔叔?”曹破石念着蹇图的名字,笑着喃喃道,“那老色鬼一日不点香都受不了,但却又胆小得紧,想必这段时间禁足不出,对这曹操已是恨之入骨。嗯~~这倒是有意思了” 而左幕府则依旧垂首而立,似乎曹破石的话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一夜无话。 清晨的鸡鸣,宣告着新的一天开始。 刘德景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他并非不想睡懒觉,而是一大早便被呼呼地风声吵个不停,压根就睡不着。拖着依旧有些沉重的身躯,刘德景好不容易方才挪到门口。推开门,一缕晨光已现,闪得他两眼一花,连忙转过头,半晌眼前方才再度清晰起来。 任昂一身劲装,此刻沐浴着晨光,手持宝剑正迎风起舞。大汉王朝,尚武成风,但凡是稍微有些抱负的男子,从小都会拜师学艺。小则强身健骨,以一技傍身;大则是为了博取功名,求飞黄腾达。当然,在现下这般不平的世道之中,武艺还有则一层特殊的含义。 刘德景同样习武,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身手并不算太弱,至少从他能跟得上公孙瓒的步伐而不喘便可知一二。不过这种强弱之分,也仅限于市井这个程度而已。若是真正遇上武艺高强之人,那跟弱鸡也没啥太大的区别。就像是现在的任昂,举手投足之间,只不过是随意而为,却挥洒自如,颇有大家之风,刘德景硬是看完了整套剑术,也没看出个一二三来。 一套剑式演练完毕,任昂收剑直立。微风拂过,衣尾轻甩,发梢随风而动,其身姿英伟宛若苍松傲立,让人看着不由得赞叹。 啪~啪~啪~~ 刘德景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又惊又羡地说道:“之前我只知道任大哥武艺不凡,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强。今天见过这套剑法,方才明白,任大哥的身手,远不是我这种小家伙能揣测的。就算是看着,也硬是一点玄妙都看不出来。” “你能看出这一点,便已是十分了不起了。”面对刘德景的赞誉,任昂淡淡一笑,说道,“两人若是实力相差悬殊,往往弱者会自以为高强,因为他们看不出玄妙差距。真正的强者才会审视自身,得出正确的判断。我这一套剑法,在你看来,应该是粗糙无比,毫无玄妙可言。然而你能得出这种结论,便足以说明资质不错。” 没想到任昂竟然还能抖出这种逻辑,听得刘德景一时心花怒放,还残留的一点睡意顿时全无,摩挲着双手,笑道:“那啥,既然任大哥你都说我资质不错,能不能将这套剑法交给我?” “教你?”任昂哑然一笑,白了他一眼,“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这套剑法的来历?” 刘德景连忙摇了摇头。 “此剑法名为‘破镜剑法’,其出处已不可考,奥妙无比。连我也只不过堪堪悟得皮毛,教你,你学得会吗?”任昂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德景,说道。 “这”刘德景呆了呆,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说道,“难道就没简单一些的吗?” “简单的”任昂眉头微皱,似是想起了什么,盯着刘德景看了片刻,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可你有学会的决心吗?” “那当然,哪个男儿不想便得更强大,只要任大哥你肯教,我刘德景绝不含糊。”刘德景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 “好!你这话我是记住了。不过眼下时间仓促,剑法是没法教你了,先教你一些简单的剑理吧。你可知什么是剑法?”见刘德景如此回答,任昂显然心情颇好,笑着问道。 “不就是剑的招式吗?”刘德景疑惑道,不明白任昂为什么要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你错了,剑的招式只是剑招,说到底是运用剑法的形式。我所问的,乃是剑法的本意。”见刘德景一脸迷糊的模样,任昂也不再问,继续说道,“刀与剑同为攻杀武器,却有着本质的不同,你知道是什么吗?刀,乃霸道之兵,为百兵之胆;剑乃巧妙之兵,为百兵之君。刀以胆气为力量,以强攻破坏为手段,求的就是一狂暴猛烈,以力破力。而剑乃君子之所求,破万物而不损己身,求的是巧妙极致之道。所谓剑法,就是瓦解袭击破绽之法,专攻敌之弱处,讲究的就是巧妙与精致,专破强敌。若用蛮力使剑,纵使威能吓人,却也发挥不出剑力的十之一二,纯属误入歧途。” 任昂的一番话,听得刘德景目瞪口呆,没想到区区一个剑法,竟然都有如此奥妙。 任昂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你要学剑,还有得路要走。现在别多想了,先洗漱更衣吧,我们吃了早饭,还有事要做。” “是!” 听了任昂这番话,刘德景自然更为高兴,一蹦一跳地向屋内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左安坊 待刘德景与任昂用过早饭,再出门,已是辰时过半。席间,卢植曾不经意地走过,随口和他二人闲聊了两句,便悠然离开。也正是因为这般耽搁,才使得他们晚出了片刻。 早晨的洛阳,城市已然苏醒。道路之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四处一片热闹景象,满是幸福的笑容。若只是身处其中,当真会觉得天下一片太平,社稷依旧中兴。 看着这些无忧无虑的人,任昂感慨万分,忍不住叹道:“若只是身在此处,当真觉得世间无忧。若是其他地方的人看到眼前这般景象,一定会惊为仙庭吧。” 刘德景闻言,轻声问道:“听任大哥的口气,应该走过很多地方吧?难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已经到达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虽然还不至于立刻崩塌,但也已是病入膏肓,缺的,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任昂摇了摇头,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说道,“走吧,晚上既然要赴蔡大师之宴,自然要把东西备齐。” 说完,两人便立时动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洛阳城作为天下中心,地域自是广阔无比。二十四街纵横交叉,贯穿东西南北,将整座城市联成了一个整体。各区之间,商铺林立,门楼纵横,各处均是人来人往,散发着蓬勃地生命力。 任昂和刘德景所在之处,便是其中一条主道。 虽说是主道,但二十四街也有中心和偏僻之分。好的位置,自然都被皇城之中那些达官贵人们分刮一空。作为普通的百姓,也只能在他们挑剩下的区域里寻觅自己的生机。 刘德景跟在任昂身后,四处张望着,心中不禁疑窦丛生。照任昂所说,他们此刻出来,本是来寻找晚上送给蔡邕的礼物。蔡邕的眼光何等高,要想让他都动心的礼物,必然不是凡品。既然如此,任昂为何故意舍弃了那些珍宝集中的闹市区,反而跑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来呢?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种可能了。 “怎么?看你一脸愁容,想不通为何我们会来此处是吧?”任昂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是。”经过了这两天打交道,刘德景和任昂倒已算是熟识,相互之间也没有之前那般陌生客气,直接回答道。 “这也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我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罢了。”任昂同样也是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一样,“人都会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情况,何况城市。不是所有在闹市区的商家都有宝贝,更多的反而是滥竽充数忽悠人的。恰恰在这种地方,捡漏的机会才会更大。” “捡漏?”刘德景闻言不禁笑了笑,“任大哥难不成是靠捡漏发的财?” “你说呢?”任昂淡淡一笑,目光一下亮了起来,“到了。”说着,他也顾不得和刘德景调侃,快速朝一处走去。 这是街边的一间小商铺,没有任何的特色,一句话概括,十分不起眼。如果不是因为任昂带路,刘德景恐怕即便走到此处,也不会有半分上心。 这间商铺门头已是有些年头,破旧的朽木门框年久失修,早已没有什么防盗的功能,所能承载的,也就是只是堪堪挡住外人视线的功能罢了。大门的边缘刺刺拉拉,木刺到处都是。窗框之中,一张泛黄的窗纸堪堪糊在上面。纸张老旧已经磨起了重重毛边,仿佛一口气就会吹破了一般。在这破烂不堪的门头之上,竟赫然还置着一块门匾,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左安坊”。 如果不是挂着这牌匾,刘德景甚至都快觉得这屋子是用来放垃圾的,一间商铺怎么会破烂至此?!但任昂却毫不在意,快步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之后,便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从某种角度来时候,刘德景倒是真没猜错,这左安坊,横竖看来都像是一个放垃圾的地方。店铺之内空间并不算大,一张柜台,数个百宝格便是所有的家具了。所有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得到处都是,墙角处更是如小山一般高,光是看着便让人没有丝毫选购的心情。 走入店铺,刘德景的心情,立刻从疑惑变成了错愕。这样的地方,找得到给蔡邕的礼物,那才真是见鬼了! 只不过任昂似是丝毫不为所动,进屋之后,便径直来到柜台之前,微微一抱拳,轻声道:“敢问老丈,这里可有曲谱出售?” 听到任昂的话,刘德景方才发现这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一名老者坐在柜台之后,斜靠在躺椅上,双目微闭,若不是还能感觉到那些微的气息,恐怕都会以为他已经逝去了。老人的年岁显然已经不小,岁月的沧桑完整地在他的脸上刻画出了道道印记。不过让人颇为惊奇,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流露出颓朽之感,倒是无形中露出一种无比清净自然的表情。他的须发皆已雪白,尤其是那对浓眉,竟然也变得毫无瑕斑,就如两道霜棱一般,慈祥中还有些英气。若说这商铺之中还有什么能让刘德景稍微在意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位不知名的老者了。 似是听到了任昂的话,老者并未睁眼,而是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要什么自己找,左安坊不卖物,只售缘。”说完,他便再度收敛了气息,继续小憩。 “这大爷这生意做得也太自由了吧?!”刘德景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又好气又无奈。天底下哪有这般做生意的人?不卖物,只售缘?合着跑这里来买东西,还是看运气不成?自己找,这个破地方如此杂乱,谁知道要找多久?!刘德景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过任昂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微微点头之后,便转身朝刘德景走来,严肃地说道:“德景,听到了吧,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在这找一张曲谱,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张琴谱。这琴谱无名无姓,但以你的音乐造诣,我相信只要看到就一定能够认出来。” “琴谱?难怪任大哥会把它当成给蔡大师的见面礼。可是小小一张琴谱,在这里要怎么找啊”刘德景下意识地再度张望了一下四周,愁眉苦脸地喃喃道。随即,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盯着任昂,“等等任大哥,你刚才说,我的任务?怎么?你不在这儿一起找??” “看你说的,我还身有要事,而且对琴谱是一窍不通,又怎么能把一天的时间花在这个地方?”任昂微微一笑,拍了拍刘德景的肩膀,说道,“我实在是分身乏术,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就只能拜托你了。回头你找到琴谱,我们就醉月楼见吧。” “我!”刘德景顿时头皮一阵发麻,满肚子委屈却又倒不出来。他到底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竟然会摊上这么个破差事。眼见任昂态度坚决,他也只能耷拉着肩膀,以无声来抗议了。 不过任昂怎么会理会他的这些心思,笑着嘱咐了两句之后,便自行离开了。原本就昏暗静谧的店铺中,此时变得更加冷清。刘德景看向着四周八方一片杂乱,叹了一口气,尽管百般无奈,还是只能依言行事。 不过当刘德景真的开始寻找琴谱之后,方才开始察觉到这左安坊的不普通。虽然这店铺看上去杂乱无比,但却十分干净,不仅没有丝毫的霉灰之气,甚至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也亏得如此,刘德景找东西才不觉得那么痛苦费劲。 不过饶是如此,刘德景却依旧满脑子犯嘀咕,这么混乱的屋子,到底要怎么打扫才能达到如此效果?这老头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勤快人啊,真是有些古怪。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刘德景在这左安坊已然待了有半个时辰,然而却依旧一无所获,这让他不禁对任昂的决定产生了一丝怀疑。对于任昂要找琴谱这事儿,他倒是能够确信。毕竟除此以外,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蔡邕那般人物感兴趣的。但是找了这么久,也没个线索,自然会让他怀疑任昂是不是故意把他丢在这儿,自己去找琴谱去了。这种疑惑是人之常情,加上一旁那白发老头一直睡得跟死猪一样没反应,也由不得刘德景不产生这种负面的情绪。 这个时候,突然白发老者转了一个身,梦呓一般地说道:“用眼者,等同视若无物;用心者,方能洞悉方寸” 刘德景闻言,朝着柜台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待见地摇了摇头。一个觉都睡不醒的老头,说个梦话还神神叨叨的,真是让人有些无语。这个小插曲,刘德景没怎么在意,依旧自顾自地找着。 就这样,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看看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却依旧没什么收获。刘德景心情颇为郁闷,趁着肚子咕咕直叫便暂时离开了左安坊。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也是饿得慌。饿着肚子就更加烦躁,任谁都一样。 左安坊的四周并不算特别热闹,毕竟所逛之人身份不同,因此也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馆子。刘德景随意转了转,便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地铺子吃了一碗面。虽说肚子确实很饿,但这顿面依旧让他吃着十分不爽。也不知道任昂跑哪儿去了,丢他一个人在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凄凉地吃着面条,心中可不是个滋味。 不过不爽归不爽,事情总还是在那里。刘德景一边吃着,一边思索着左安坊当中的情况。这样扫地板式的寻找已经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但是依旧毫无所获。再这么下去,他也不觉得能有什么收获。如果不想想办法,恐怕真的就只能空手而归了,这样的结果他可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一顿饭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吃完了。刘德景付了钱,走出面馆,满脑子都在想着事,心不在焉地左右晃了一眼,便穿过道路,准备朝左安坊走去。 吱呀呀呀呀~~~ 还没等他迈过两步,却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尖锐地响声传来,几欲撞上他。刘德景转头看去,没曾想还未等他开口,对方便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个不长眼的小子!走路也不看路,想死啊!?” 骂着刘德景的,是一名体格精壮,身材普通的中年汉子。汉子穿着开胸的汗褂,一身皮肤黝黑油亮,看起来十分健壮。他推着一辆货车,显然是在赶路。此时货车之上的货物东倒西歪,很明显是因为方才的紧急刹车所致。 刘德景心情本就郁闷,事情刚发生时本想张口骂回去,但一看到对方也不过是个讨生活的穷苦人,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失理在先,连忙一抱拳,满是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方才我是真没看到,对不住了。” 精壮汉子倒是也不矫情,看到刘德景道歉,也是挥手一摆,一边整理着货物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小兄弟,年纪轻轻,看起来也是挺精明一个人,怎么也会如此恍惚。明明刚才看到你头转了过来,以为你已经看到我了,却谁知道,居然还会犯这种错误。要是如此目中无人,视若无物,那你的未来可是让人堪忧啊” 精壮男子倒是一片好心,不过这话听得让刘德景是颇有些无语,出于礼貌也只得静静听完。突然,他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精壮男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嘟哝道:“说说你未来堪忧,怎么了?” “不是这句,前一句。”刘德景急道。 “说你目中无人,视若无物啊,怎么?不乐意!?还想练练不成?”精壮男子瞪着刘德景,撤了一步,严肃地看着他叫道。 “就是这个!!谢了你大哥!!”刘德景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跳过去抱了一下精壮男子,便头也不回地朝左安坊跑去。 “这小疯子,有毛病吧!”精壮男子表情呆滞地站了片刻,嘴里骂骂咧咧地推着车,再度前行。 话说刘德景飞快地冲回了左安坊,屋中依旧如常,白发老者还是睡在那里,就像是他一生只有睡觉这一个选项一般。刘德景缓步走到他面前,一躬身,满脸堆笑道:“大爷,我知道您没睡着,您也就别装了,指点一下我这个小辈吧。” 白发老者并没有任何反应。 刘德景倒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垂手站在一旁。毕竟这种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想当初,不管是卢植,还是蔡邕,这些有本事有文化的大人物,谁不是一股子傲气还有一肚子烂脾气,不都被他拿下了吗?对其他的或许他不敢说什么,但是相信吃闭门羹这出,应该还不至于发生。 果不其然,又过了片刻,白发老者皱着眉头坐了起来,一脸不悦地看着刘德景,埋怨道:“有你这小辈这么干的吗?像盯着个死人一样,谁还能睡得踏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回 夜宴之前 见白发老者起身,刘德景连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大爷,您老可不能这么说。您看您精神如此矍铄,活个一百年都不是个事儿,小辈我哪儿敢那般看您。再者说了,我在这里怎么都会打扰到您,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赶紧离开,您才能好好睡觉,您说是吧?” “年纪不大,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一点不显小。”白发老者哼了一声,说道,“虽然你说得也在理,但我却没法帮你,还是那句话,左安坊只卖缘分不卖货,要找什么都得靠自己。就这一点,我帮不了你。”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刘德景面露苦色地问道。 “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白发老者捋了捋长须,悠悠道,“天地万物,都有它自己独有的气息。人造之物同样如此。越是精品宝籍,制作时越会蕴含制作者的精气,尤其是那些呕心沥血之作,更是会蕴神于其中。你若是与它有缘,自然能感觉到这种独特的气息。若是无缘,不可强也。”说完,白发老者也不再理会刘德景,自顾自地又躺了下去。 见此情景,刘德景自是知道白发老者不可能再透露什么线索了,只得皱着眉思考着他的话。 “独特的气息?制作者的气息?那是什么?”刘德景拼命地挠了挠头,满肚子疑惑。 “或许这若是琴谱,那便与琴韵有关?”百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破罐子破摔。索性闭上眼睛,细细地去感知。 而当他真的慢慢将心沉静下来,方才第一次发现了这左安坊的不同寻常。 此时的刘德景,感觉到自己仿佛身处于一片水泽之中。上下无光,左右有界,凭感觉,似乎就和左安坊的格局大小一般。无数的未知的东西,仿佛水流一般,在这片空间之中缓缓流动,拂过他的肌肤,拂过他的毛发,让他感觉很是奇特。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并不明白,但至少知道,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些东西完全激不起他心中丝毫涟漪。对于这些东西,他自然是不会花上任何心思。 此时他所关注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任昂口中所说的那份古怪琴谱所散发的琴韵而已。有了这种奇妙而特别的的感觉,刘德景也算是了解到了窍门,集中起了所有的精神,开始一点一点地在这虚无的空间中查探起来。 虚无的空间,没有了实物的遮挡,显然查探的速度要高出了许多。随着查探的深入,刘德景慢慢有些理解了,那些不时会碰触他的东西,或许就是老者口中所说的精气,或者气息吧。只不过,这种感觉他也分辨不出来究竟只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确有其事。 再次查阅了大半个屋子,在刘德景有些失望的时候,一缕轻音终于若有若无地出现了。这轻音虽不高亢,也不大声,但却俨然有股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让刘德景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一名中年男子,坐于山巅,平静地看待着世间的一切。他面色从容,眼似繁星,英气逼人。虽然他看起来颇为儒雅,但此时却有着一股决然和淡定,浓浓的杀伐之气不断涌现。只见他长发披肩,双臂高展,气息斗转,一首拂郁慷慨,戈矛纵横的曲子赫然鸣起!长发男子身姿纵狂,情绪跌宕,忽宛转,忽雄奇,听得刘德景顿时陷入了迷思之中。 “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犹壮如瑟,悄然止息。此琴谱残篇,名为‘止息’。”此时的刘德景,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不剩半点意识,只留下嘴在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一旁的白发老者耳朵突然微微一动,依旧闭眼斜躺,喃喃道:“这小家伙,的确是有点意思。止息出世,难道是天意?”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待到刘德景再度回过神来,却是一脸骇然的模样。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双手,埋头仔细看着,直到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方才渐渐平复下来。此时,他目光一转,快速地掠过房内,停在了一处角落。随即刘德景连忙跑了过去,一阵翻找之后,终于发现了那份足以惊世骇俗的琴谱。 刘德景手捧琴谱,怔怔的发愣。此时他自己也说不清内心是惊涛骇浪,还是无思无想。看着手中的这一卷兽皮,虽然激动万分,却又平静无比,难以言喻。 半晌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缓缓走到柜台前,郑重地朝老者问道:“大爷,这琴谱,怎么卖?” “左安坊之物,随缘得之。你若是有心,便看着给吧。”白眉老者头也不抬,随口说道。 “这”刘德景闻言一愣,随即有些苦恼。任昂走之前就没给他经费,眼下该怎么办?思考片刻之后,他上下摸遍,方才凑出了几两碎银,老实地放到柜台之上,满脸羞愧地说道,“我上下只有这些银两,不过您放心,待我见到我那朋友之后,一定将差价补上。” 白眉老者也不回头,随手挥了挥,似是接受了刘德景的说法。刘德景鞠了一躬,连忙快步从店中离开。 再到醉月楼,已是申时时分。 从左安坊到醉月楼,短短不过数里,却宛若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一般。一边的僻静萧条还让人历历在目,而眼下的热闹繁华却似恍若梦中。 刘德景怀揣着方才到手的神秘琴谱“止息”,神色匆匆地穿行在二十四街之上。他从未有过一次像今天这般紧张,以至于长年养成的那副从容和涵养也再展现不出来。没办法,毕竟他手中的东西,太过珍贵了。 对于不谙音律的人来说,或许这篇“止息”残本不值一文。然而对于任何一位研究音律,尤其是琴艺的人而言,这部琴谱,堪称无价之宝。刘德景很清楚,若是这消息被传了出去,他将会成为多少人的目标。 不过好在,虽然心中忐忑,但是洛阳的治安并没有那么差。走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来到了金市,而任昂的身影,也是第一时间映入了他的眼帘。 似是感觉到了刘德景“炙热”的目光,任昂远远地便转过头来,展现如一如既往迷人的微笑。他的笑容是那般优雅从容,但此刻却是让刘德景看着牙根直痒。 “怎么了?看你那副丧气的模样,好像谁借了你的谷子还了你的糠一般。”还未等刘德景开口,任昂便抢着说道,“不错,看你这模样,应该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呸!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找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刘德景见到任昂,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也有心情做起了恶作剧,“我饭也没吃,钱又没带,别说没找到,就算找到了,你叫我怎么拿回来?” 任昂看着刘备,笑了笑,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走,上去吧。” “喂喂!!任大哥,你没听清我说什么吗?我说我没找到”刘德景急忙跟上去,不止不休地坚持道。 虽然才是下午,但醉月楼此时已是人满为患。醉月楼之名,虽不算誉满天下,但却在这司隶之地也算是颇有盛名。大凡是四方宾客,来到这天都洛阳,自不免都会想来见识一番这号称“月下第一楼”的风采。也因此,规模不大的醉月楼,长年都会一位难求。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刘德景一直都对任昂的身份十分好奇。毕竟,能长期窝在醉月楼的人,绝不会普通。 不过今天稍稍有些特殊。 醉月楼中,热闹非凡。但与平日里不同,今天的客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古怪。一个个,既非游客,又非商贾,倒是人人透露着一份文雅风流,谈吐颇为不凡。 这样的人,平日里成群小聚倒也常见,但是此刻刘德景举目所及,竟然都是如此!? 上百名文人雅士齐聚,倒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其中不光有游走天下的知名才子,也有名满京都的文豪官员。众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不断,饮酒作赋不停,倒也让这醉月楼一下文艺气息提升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刘德景看着这幅场景,一脸茫然,这看起来就像是整座醉月楼都被一群人有目的性地包了下来一般。 “还能怎么回事?不都是因为你吗?”任昂看着他,笑道。 刘德景闻言愕然。在他连忙询问店家之后,方才知道了原委,说起来,之所以会出现这般景象,倒还真是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这些人之所以齐聚与此,不为其他,只是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蔡邕。 蔡邕醉月楼设宴一事,不知怎的悄然之间就流传开了,这一下在洛阳的文化圈子里可谓是顿时炸开了锅。要知道蔡邕这人,虽然倒算不上神秘,时常都能见到,不过也仅限于工作和喝酒的时候。其他时候,要想见到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之所以这么多人齐聚醉月楼,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见他一面。 人人都渴望见蔡邕,但目的也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听他鼓琴。蔡邕虽然擅琴也好琴,但却轻易不会在人前碰琴,这也使得听他抚琴一曲变得无比稀罕。蔡邕参宴绝不算少,但会鼓琴者极少。因此若只是吃顿饭,倒还不至于引起如此大的动静。 但这次不同,这次蔡邕可并非是客,而是作为主人设宴款待朋友。这样的事情,在以往数年当中也不过堪堪出现过几次,不出一手之数。在这种情况下,蔡邕无一例外都会至少献曲一首。如此难得的机会,又怎能不让人激动?因此不仅是城中权贵,甚至于连周边地界的名流,也是纷纷涌入了洛阳城,聚集在这醉月楼中。 任昂和刘德景此时无比低调,也没有任何主动结交的意愿,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靠着临街的围栏,自顾自地喝茶,看着眼前这群人。这些文人雅士,个个才华横溢,自然也是傲气十足,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因此即便看到这两个年轻人进来,也就只是草草一瞥,谁也没多在意。 不过这样倒是也好,让两人多了一分清闲。 他们悠闲地喝着茶,却不经意地被一旁的闲聊吸引了注意力。 “呀,文兄,你怎么也来了?” “哈哈,苏兄都在此处,小弟又怎敢落后呢?你没看到连礼丞张大人都放下了忘忧轩之邀出现在这里,小弟自是不敢偷跑啊。” “哟,听文兄的口气,似乎被哪位鸾凤给相中了,邀做入幕之宾了?” “苏兄莫取笑我了,鸾凤何等高贵,又怎会相中我这种人。”文姓男子淡然一笑道,“三大名苑,我等能邀一仙子作陪,已是福分,哪儿还敢如此妄想呢?” “那倒也是,若非如此,恐怕即便是蔡大师设宴,你也绝不会来~~” “哈哈,还是苏兄知我。不过,也不知是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竟然能让蔡大师亲自设宴,当真是让小弟好奇得紧。” “这一点,谁又不是呢?” 明明说的是一些不雅之事,这两位“才子”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一点没将声音压下,倒是让任昂和刘德景听了个仔细。只不过,似乎其他人也早都习以为常,并未对他们口中所说之事有任何地不满,反倒是露出一副颇为认同的表情。 “德景,他们口中所说的三大名苑是什么,你可知道?”任昂转头看着刘德景问道。 刘德景小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红着脸小声说道:“任大哥你才来不久,不知道也并不奇怪。但是作为久居洛阳之人,这三个地方,恐怕是无人不知。三大名苑,说得好听是名苑,说得难听那就是青楼。只不过不同于普通的青楼,这三大青楼无论是名气,还是规模,都堪称洛阳之最。然而还不仅仅与此,三大名苑其中女子素质之高,恐怕一般秀才都难与之相比。也因此,三大名苑对于客人是十分挑剔,能入其中者,都可谓是人中之杰了吧。” “哦?洛阳的青楼还有这种说法?德景可还知道些什么?” “我又没去过,能知道什么?”刘德景没好气地白了任昂一眼,说道,“我只知道,三大名苑分别名为‘游凤阁’,‘忘忧祠’,‘妙欲斋’,三大名苑虽同为之最,但是据说各自却有特色和差别。至于到底是什么,恐怕也就只有去过的人才会知晓。” “就这些吗?”任突然昂眯了眯眼,笑着问道。 “就这些。”刘德景看着他面色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急忙问道,“要不你以为我还知道什么?” “是啊,你还知道什么呢?”此时,一个冰冷如霜c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刘德景身后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蔡氏夜宴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虽然如黄莺般清脆悦耳,但却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冰清玉洁之气。若是旁人听来,或许还不由得觉得有些愉悦,但刘德景此时听在耳朵里,却甭提多纠结了。 刘德景闻声身体顿时一僵,后背立时冷汗直冒。他没敢回头,而是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任昂。见任昂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刘德景心中差点就骂了娘,只得强行控制情绪,一格一格僵硬地转过头,苦笑道:“文姬小姐,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蔡文姬俏脸冰冷,不置可否地说道,“三大名苑,好霸气的名头,好大的排场。‘游凤阁’c‘忘忧祠’c‘妙欲斋’,名字倒是不俗,德景哥,你倒是真挺清楚的。只是文姬有一事不明,做入幕之宾可有年龄限制?”蔡文姬语气平淡,冰冷地目光一直死死地钉在刘德景身上。 “这”刘德景顿时冷汗如水般直冒,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满是无奈。 “好了,文姬,你也别欺负德景了。”此时,一个慈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语带调笑地说道,“你看他那样,再逼下去,估计脚下都能养鱼了。” 蔡邕适时的出现,瞬间解了刘德景的围。刘德景满眼感激地看着蔡邕,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听到蔡邕发话,蔡文姬冷哼了一声,给了刘德景一个白眼,便轻轻一转身,走回到蔡邕身旁。而蔡邕则朝两人点了点头,迈步朝着醉月楼大门而去。 “这小妮子,对你还真是挺照顾的啊~~”任昂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德景,笑了笑,随即也起身朝门口走去。 刘德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和他并肩过去,忍不住抱怨道:“你明明就看到她了,干嘛还给我挖这个坑?” “嗯?有吗?”任昂又一次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眨了眨眼。 看着他那副模样,刘德景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蔡邕的相貌气质,本就十分特别。就算不是熟识之人,也很难会认错,更何况这些专程守在此地的人。 蔡邕还未到达门口,堂中便有人眼尖者大呼:“蔡大师来了!” 顿时醉月楼中一片骚动,原本还在那里谈天说地,把酒言欢的人们闻声纷纷朝门口挤去,一下堵得醉月楼是水泄不通。尤其是那些和蔡邕相识,至少有着一面之缘的人,心中还期盼者会不会大运撞头,被蔡邕认出同邀入席。每个人心思都不一样,但一样地是他们都面露狂热,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追星族的味道。 任昂和刘德景自然是没可能和这帮人挤热闹,天多热啊,和一帮大老爷们挤个什么劲儿。他们只是静静地待在队伍后方,微笑着看着门前。 不得不说,蔡邕的影响力果然惊人。当他出现在大门之前的刹那,顿时堂内群情激昂,众人纷纷朝他抱拳打招呼,全然不顾身份。深怕稍微迟疑片刻,就会被人掩埋掉一般。 蔡邕自然也是早对这种局面习以为常,一边笑着冲各界雅士还礼,一边带着蔡文姬慢慢地朝堂中走去。虽然众人面带期许之色,迫切的想多在蔡邕面前留个印象,却也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让蔡邕与蔡文姬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堂中。 看到两人走来,刘德景连忙带着任昂迎了上去,恭敬地对蔡邕行了一个礼。 蔡邕目光闪烁,眯着眼点了点头,看着任昂问道:“这就你的那位神秘朋友?不知怎么称呼?” “晚辈任昂,今日得见大师,真是三生有幸。”任昂上前一步,施礼道。 蔡邕上下打量了一番任昂,微微一笑,说道:“果然如刘德景所说,的确是青年俊杰,竟然连我都看不出深浅。” 任昂淡淡一笑,摇头道:“大师过誉了,任昂不过只是出来行走江湖较早而已,所以经历比起常人略显复杂了一些罢了。” 蔡邕看着任昂,笑着微微哼了一声,也不多言,便一挥手,带着两人一起向楼上走去。 此时在他们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窃窃私语道:“那就是蔡大师的客人?这么年轻?” “是啊,到底这两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请得动蔡大师?!” “快!快去给我查!!” 场面一下再度混乱起来,所有人都彻底拉开了自己的情报网,拼命地去打探任昂和刘德景的底细。 刘德景陪着任昂,走在蔡邕的身后。蔡文姬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走在蔡邕的身侧,而是正好走在他旁边。虽然蔡文姬嘴上什么都不说,但那股寒气是一阵又一阵地传来,让刘德景面色十分难看。 “小小姐,咱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我真的没去过那些地方,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刘德景小声地说道。 蔡文姬白了他一眼,仍旧没有说话。 刘德景挠了挠头,脸都皱起了褶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真的没去过?”这个时候,蔡文姬反而冷冷地又问了一句。 “真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刘德景闻言一喜,连忙否认道。 此时,蔡文姬方才转过头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看着刘德景,认真道:“我当然知道你没去,但是你说你,有这种时间和心思不知道好好学习,力求上进。反而把心思花在这些乌烟瘴气,毫无用处的东西上,值得吗?!” “这我也只是和朋友闲聊时听说的而已。”虽说对方是个天资聪颖的不世才女,但被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教育,即便是刘德景也觉得很是无奈。 “你还有理了?”蔡文姬小脸再度一冷,吓得刘德景哪儿敢吱声。 “好了,文姬,你也别太为难德景了。”蔡邕此时开口给刘德景圆了下场道,“朋友之间闲谈,难免会涉及一些稀奇古怪之事。况且这消息也是他的朋友所说,德景本身没有这个意思,你也不必咄咄逼人吧。” “哼,爹爹你就知道护着他。照我说,那个给他说这些东西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狐朋狗友,不值得与之相处。”蔡文姬小脸一转,不满地抱怨道。 “这”蔡邕此时脸色有些古怪,胡子也一下不知为何翘了起来。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文姬,在别人背后指责,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再者说了,闲聊而已,人家也许只不过就是说了一件事,权当谈资罢了,怎么会和人品扯上关系。如此随口臆测别人的善恶好坏,你的圣贤书莫是白读了不成?” 蔡文姬被蔡邕这样一说,顿时愣了一下,但是满肚子不忿,自然也不会认错。只是嘟着嘴把脸别开,一副我不想理你的俏皮表情。不得不说,就算是什么天才,毕竟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孩,又能成熟到哪儿去。 而一旁,刘德景和任昂对视了一眼,心中暗笑,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给刘德景说这些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蔡大师。 四人就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之下走进了一处雅间。这里和任昂平日所定的雅间不同,虽然空间小了一些,但装饰却更加精美。尤其是窗阑之外,正对着洛水转折之处,放眼望去,如同洛水环绕身旁,感觉十分独特。 四人分宾主坐下,虽说一开始因为一些小插曲尴尬了片刻,多少有些谨慎拘束,不过在一段简单的磨合之后,众人也纷纷变得自然了许多。由于蔡邕本性洒脱,也不怎么拘小节,因此后来大家都显得比较自然,席间的氛围也变得十分轻松。 任昂年龄虽然不算很大,不过堪堪接近而立。但其见识正如刘德景所说,远超普通人,甚至于连几近知天命之年的蔡邕也钦佩不已。就算是一向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蔡文姬,也不时微微颔首,面色柔和,显然十分享受和任昂的聊天。 众人谈天说地,话古论今,可谓是无所不涉及。即便是在音乐方面,任昂虽然远不如蔡邕和刘德景在行,但是他游遍天下,也听过不少异族的音乐,说起这些异辛来同样让蔡邕等人感触良多。至少从表面上看来,这顿饭,吃得是非常开心的。 酒至半酣,任昂见时机成熟,笑了笑,说道:“蔡大师,晚辈不才,今日得幸蒙大师设宴款待,受宠若惊,此专程备上薄礼一件,以表谢意,望大师万不要推辞。”说着,任昂便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了蔡邕面前。 对此蔡邕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太惊讶。原本他已想好了推脱之词,但当他看到任昂递过来的“礼物”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连忙伸过手去,将那物件接了过来。这物件是一卷兽皮,上面仅是被一根褐色的麻绳捆扎而成,看起来已有些年头,正是刘德景从左安坊处所找到的止息琴谱。 蔡邕小心翼翼地打开卷轴,表情从未如此凝重过。就连一旁的蔡文姬,也禁不住好奇伸过头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一向洒脱的蔡邕也露出这般神色。而当她看到兽皮卷轴之中的记载后,不禁惊叹道:“这竟然竟然是一部琴谱?!” 这不怪蔡文姬如此惊讶。要知道,书文易留世,曲谱难长存。尤其是琴谱,基本是师徒传承,本就无比珍贵,更是罕有流落在外者。 “不错,的确是一部琴谱,而且还是非常了不起的琴谱。”蔡邕不愧为一代鼓琴大师,仅仅只是草草一瞥,便已知晓这部琴谱的不凡,喃喃道。就和其他痴迷于各自领域的达人一样,蔡邕在琴曲方面,同样无比痴狂,有此琴谱在手,顿时便陷入到了一种自我的世界之中。 任昂与刘德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做声。蔡文姬同样也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蔡邕年少成名,这许多年来,不知接触过了多少典籍琴谱,早已非昔日少年可比。但是此刻,这份看起来似不入流的琴谱,竟然让他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不得不让人好奇,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份琴谱。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蔡邕方才从那种沉静迷思的状态之中回复过来。他双眼微闪,面色凝重,就像是没有看到众人一般,目光快速地扫过房中。 醉月楼早就知道今日主席之人乃是蔡邕,因此他们的包房之中也自然准备好了一部极为珍贵的古琴。蔡邕见到此琴,也不做他想,连忙走了过去,长袖一甩,悠然坐下,双手静扶琴面,沉吟了片刻,手指一动,顿时一阵琴声响起。 今夜齐聚醉月楼之人,无不是为了近处聆听蔡邕鼓琴而来。此时终于等到了琴声响起,使得他们纷纷面露喜色,闭目聆听起来。然而并没有听得太久,一些粗识音律之人便皱起了眉。 今夜蔡邕所奏此曲,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如此怪异? 一种疑惑c好奇c混乱的情绪在他们之中蔓延,随着琴曲的深入,越来越多地人睁开了眼睛。他们纷纷对视,完全都是茫然之色。此时还能够保持镇静的,也只剩下那些所谓的鼓琴大师级别的人物了。但即便是他们,在坚持了不过盏茶的时间之后,也纷纷睁开了双眼,额头满是大汗,神色也是惊魂不定。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蔡大师所奏之曲究竟是什么?难道不是他在演奏?”见这些大师睁眼,连忙就有人前去询问。 那位被称为大师的老者摇了摇头,满脸惊骇地说道:“此曲定然是蔡邕所奏。只不过,此曲太过古怪,竟然能让我等也是如此心神不定,只是听闻片刻便觉得难以承受。这等琴曲,简直是闻所未闻,到底蔡邕演奏的是什么曲目?!”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注意力一时间竟从蔡邕身上转到这古怪琴谱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止息杀曲 古怪的曲子,让外间的众人纷纷陷入了混乱之中,莫不为此惊疑不定。而与此同时,身处在蔡邕身边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任昂并不算太过精通音律,因此还算好。但他感知敏锐,却也绝谈不上毫无影响。与他不同,无论是蔡文姬,还是刘德景,都谙熟音律,尤其擅长琴曲。在蔡邕的琴曲感染之下,心神也逐渐被其所摄,陷入到了那琴声所打造的世界之中。 此时刘德景和蔡文姬笼罩在这古怪的音律之中,浑身如同置身于杀气纵横的战场一般。一片昏暗的天地之下,无数将士也分不清谁是谁,睁着猩红的双眼,只知杀戮,不问是非。血光漫天,腥臭满溢,刘德景甚至难以忍受这强烈的刺激,几欲吐出血来。而在他身旁,蔡文姬则脸色惨白,早已抵御不住这等煞气的侵蚀,意识都快陷入了昏迷之中。 见此情景,刘德景大惊失色。他看过一部关于琴论的古书,里面就曾提到过,琴摄入魂,乃以琴意入主魂识,为大忌之法。若魂识被琴意所毁,或者琴意控制之下,意识自己认为自己已经死去,那肉体便会感应到这种变化,最终逐渐崩溃,真的死去。蔡文姬此时的状态,很明显意识已经受到了琴意的侵蚀,十分危险! “大师!!停下!快停下!!”刘德景此时已经慌了,他万没想到,随意拿出的一卷琴谱,竟然会如此厉害,直接让蔡文姬卷入了危险之中。虽然此时他同样身处琴意的世界,精神负担同样很大,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拼命大叫起来。可这叫声,在这充斥着杀伐之声的世界里,是多么地渺小。 漫天的喊杀声如遮天蔽日一般,瞬间便将刘德景的呐喊撕碎,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琴声依旧在继续。刘德景三番五次地尝试,却都是无果而终。眼见蔡文姬的脸色越发地难看,刘德景心如乱麻,苦恼地不停抓着头发。 究竟要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蔡邕别再继续弹奏,破除这琴意的世界!?这充满杀意的音乐不绝于耳,再这样下去,蔡文姬危矣! 想到这里,突然一阵灵光从刘德景脑海中闪过。音乐,对,就是音乐!既然这琴意的世界是由音乐形成,那自然就只能靠音乐来对抗他!想到这里,刘德景连忙顺手一抬,从怀中掏出一枚短笛。随着他张口吹奏,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如同一缕清音,眨眼间便将他们附近肃杀浑浊的煞气消解了不少。蔡文姬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在这清音的环绕之下,表情也变得舒缓了一些。 “有戏!”刘德景见状大喜,连忙继续吹奏下去。 刘德景虽然最为擅长弹琴,但毕竟琴体过于巨大,平日里他在卢植处根本无从弹起。因此为了方便日常唱歌吟赋,他也便学了这种携带方便,并且音色优美的小乐器。当初学习吹短笛时,还被蔡邕数落了一番。毕竟当朝最为正规的是七孔竹笛,这种短笛纯属小儿玩乐之用,登不了大雅之堂。却没想到,原本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才学习的乐器,此时却竟然成了救命稻草。 然而虽然短笛之声有些作用,却依旧只能算是小型简易的乐器,其音色和气场完全不能和蔡邕所用的名琴相提并论。短笛之音只能略微缓解蔡文姬的苦楚,却丝毫不能彻底解决现在他们所面对的困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德景越发地焦急。这止息琴曲如此霸道,从这威能来看,受到影响的,恐怕不仅仅是他们,就算是演奏者,此刻恐怕也是骑虎难下,难以停止。否则以蔡邕对蔡文姬的溺爱,又怎么会毫无反应? 越是这般去想,刘德景越是焦急。此刻没有任何人能帮他,只有靠他自己。若是他无法破局,完蛋的可不止他一个,连带着蔡文姬,甚至于蔡邕都有可能因此而受难,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但是怎么办呢?乐器的差距是巨大的,就只有从曲目上去找突破口。可是,他面对的可算是绝世琴曲,什么的曲子能与之相匹敌啊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刘德景心中一阵抓狂,目光也止不住地四处瞎看,渴望能找到一丝丝的突破口。 在这漫无目的地寻找之间,一件东西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是一柄漆黑色的长剑。长剑通体漆黑,平淡无奇,只是这么静静地插在地上。虽然只是死物一柄,却依旧散发着让人惊讶的杀气。 若是平常,看到这柄长剑,刘德景或许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但是此刻,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这长剑却突然触碰到了他心中的某个部分,脑海之中一个片段悄然冒了出来。 “剑乃巧妙之兵,为百兵之君。是君子之所求,破万物而不损己身,求的是巧妙极致之道。所谓剑法,就是瓦解袭击破绽之法,专攻敌之弱处,讲究的就是巧妙与精致,专破强敌。若用蛮力使剑,纵使威能吓人,却也发挥不出剑力的十之一二,纯属误入歧途” “专破强敌”刘德景喃喃地念叨着任昂的那段话,同时举头望向四周。这片空间,他很清楚,只不过是由琴意所创的幻觉之境。也是幸亏他之前曾经见识过一次幻境,虽然两者差别巨大,但有了一次经验之后,方才能够稍微平整心情。幻境之中,随着琴声高低起伏,杀伐之意涌盛,人们的厮杀动作也是有节奏地变化着。流畅的旋律,就仿佛这世界的筋骨一般,支撑运转着一切。 刘德景看着这神秘的世界,一个古怪的想法从他心中产生,喃喃道:“或许能从这上面找到破绽?” 从音乐本身去寻找突破口,刘德景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和想法。毕竟,止息杀曲太过霸道,太过精妙,也太过神秘了。面对如此一部旷世奇作,任何人都难以兴起对它的竞争之心。所以,当曲意有着明显高下之分时,几乎所有人都会从演奏者本人以及乐器方面去寻找机会。但无论是蔡邕,还是那把贵重的古琴,都是无懈可击,方才导致刘德景如此被动。 可有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忽略了。那就是这止息杀曲本身,他是看过的。论熟悉的程度,并不亚于草草阅过的蔡邕。甚至于可以说,在取得这部琴曲的同时,他或许看到了作曲者本人的影像,在琴意的理解上比起蔡邕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的方面他都处于绝对的下风,但唯独这一条,或许正是他的优势! 一念至此,刘德景双眼微闭,仔细地聆听着这世界之音,脑海中不断反复重现着止息曲谱,同时也在将这琴意与之前左安坊处所感受到的琴意两相对比。一时之间,他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对于止息杀曲的理解,也以着极为快速地方式深化着。 这其实不难理解,一个人的学习过程,个人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学习的方式对于成长的帮助却也有着天渊之别。练武之人时常深入险地,学文之人经常争执答辩,足以说明,冲击,本就是刺激加速一个人对于某一领域理解的有效方式。此时的刘德景,身处死地之中,身边蔡文姬又奄奄一息,巨大的危机感以及责任感本就使得他全身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身体的机能几近调动完毕。这样的状况,本身对于成长,就极为有利。 而在此基础上,刘德景还在经历着一次非凡的机缘。蔡邕与那幻觉之中的无名氏,毫无疑问都是鼓琴的不世高人。一个是止息琴谱的创作者,一个又是当代琴曲界毫无争议的第一人。这两名高人对于同一篇琴曲的见解自是不同,而他们的琴意激撞,自然无形中让旁观的刘德景获益非凡。 这样的对撞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但在刘德景的脑海中却似已过了数日一般。在两名大师的共同促进之下,刘德景对于止息杀曲的理解,终于达到了一个新的层面。正因为这样,他一直苦求而不得的结果,也终于渐渐浮现了出来。 “找到了!”刘德景睁开双眼,激动地看着天空。他微微地低头看了一眼蔡文姬,眼神变得无比凝重。随后,只见他将短笛置于唇边,一阵清脆悠扬的小曲飘然而起,在漫天的杀意煞气之中,一如一股清流,显得那么地耀眼。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种抵抗,血色的杀意煞气骤然凝聚,猛地朝清流席卷而来。两相对比,之如惊涛骇浪对比山间小溪,威势,力量,高下立判。若是放在以往,刘德景面对这样的局面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凭笛声被狂野地撕碎。但是现在,深谙止息杀意的他,微微吹动短笛,一声笛音传起,那缕清流竟然轻巧地转了一个圈,躲过了杀意的浪潮,紧接着击中了浪潮背后的一处节点。 嗡一阵细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整个世界都似乎停滞了片刻。曲声虽壮,浪潮虽大,但任何曲目都是有其结构的。刘德景这一击,虽说只不过是在曲意对撞之中,对比曲谱找到了一处弱点,并以此反击,但这种思路,这种做法,却正是无意之中暗含了剑法的精髓。 原本汹涌澎湃的杀意与煞气,在被清音巧妙地一击之后,竟然被抑制了片刻。就像是一头猛兽被一只兔子挑衅了一般,瞬间变得异常狂暴。漫天地肃杀之气聚集,在刘德景的上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深红色气团。气团不断翻滚,哀嚎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最后,就像是要发泄无尽的怒火一般,气团微微一阵蜷缩之后,便朝着那一缕清音,以及下方远处的刘德景奔涌袭去。 刘德景此时表情严肃,但心中却是没有半分恐惧。别人看不到,但他却一清二楚。那巨大的气团正是曲意的形态,而组成气团的,则就是止息杀曲本身。气团虽然庞大,动作也无比迅速,但它的一举一动,却根本无法脱离止息杀曲的结构。 刘德景嘴唇微动,笛音则越发地灵动巧妙。在堪称巨兽一般的气团之中,那一缕清音上下游走,闪转腾挪,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看起来,那巨大的身躯更像是阻碍而非优势。两者就在这种完全不同层面的状态下相互激动碰撞,这个虚幻的世界也因此抖震不停。 最终,持续的斗争积累,使得胜负在刹那之间便决定了。清音在刘德景的操控之下,不断地冲击,割裂着止息杀曲的节点脆弱之处,使得气团的威能和形态都在不断地快速缩小,萎靡。这样的状况,看起来容易,但如果不是刘德景熟知曲谱,是断然不可能掌握得如此快,把握得如此精准。说起来,这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气团萎缩到了一个极致,那一缕清音最终只是快速地一闪,将其穿透而去,消散于无形。随着气团的消散,这个曲意的世界也失去了支撑,开始快速崩塌。 “呼~~呼~~~呼~~~~”刘德景这个时候猛地睁开了双眼,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的身体,此时早已被汗水浸透,就和洗了一个澡没什么区别。方才那番激斗,虽然身体上并没有多大的负担,但是对于他精神的冲击的确是太大了。 稍微回过神来,刘德景连忙朝身边看去,虽说自己已经成功地脱离了曲意的世界,但是之前蔡文姬状态奇差,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放心,她没事。”看到刘德景焦急的表情,旁边一个慈祥的声音说道,语气中还带着赞许。 见到蔡文姬小脸已经转而红润,呼吸也变得匀净了不少,刘德景总算是放下心来,转头看着那人苦笑道:“大师,你也没事吧?” 蔡邕此时,同样是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一边有些迟钝地整理着仪容,一边将蔡文姬放到一旁的躺椅上,然后缓步走回座位,感慨道:“古之名曲,果然不凡。我自诩对音乐琴韵的造诣已经很高了,但和先人前辈比起来,依旧差得太远。不过只是草草弹了其中一段而已,便差点酿成大祸,惭愧惭愧。” 说到这里,蔡邕右手一抬,将止息残卷递给任昂说道:“任兄弟这等厚意,蔡邕真是感激不尽。但此琴谱太过于贵重,蔡邕愧不敢受。” “大师,你这又是何苦?”任昂眉头一皱,连忙说道,“自古以来,宝剑卖给英雄,红粉赠与佳人,这绝世的琴谱,自然得由你这位琴艺大师,才能发挥它的价值。这等宝物,如果留在我身上,无异于暴殄天物,大师请千万不要推辞。” 蔡邕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任兄弟多虑了,并非我不想要这琴谱,而是不能要。这琴谱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只是一部残卷,而这部分,专攻肃杀战斗之意,与我琴意不合,强行弹奏,难保不会再出现之前的情况,这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方才我演奏的时候,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琴曲之中,还有另一种意识,或者说感悟,一直在于我斗争不止。虽然我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但是我能明白一点,那就是它并不认可我。万物皆有灵,既然它不认我,又怎么可以强求呢?” “这”任昂皱了皱眉头。纵然是他也被这意外的发展给难住了。眼下蔡邕并没有收下礼物,他要怎么开那个口呢? 蔡邕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淡淡一笑,说道:“任兄弟也不必遗憾,虽然我蔡邕并未收下你这琴谱,但是能得以见识这旷世之作,作为一名琴师,已是极为难得的机缘。我蔡邕领了你这个情,你有什么事,大可以说说。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违背天地良心的事情,我蔡邕能帮,便会尽力去帮。” 蔡邕的话,顿时打消了任昂的疑虑,他连忙起身朝前者鞠了一躬,又看了一眼身旁好奇的刘德景,正声道:“蔡大师,实不相瞒,晚辈的确有一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回 太平三绝 说着,任昂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放到蔡邕面前,说道:“这包里的东西,乃是我从一处贼人之手抢夺而来。这伙贼人,不同于普通的盗匪。他们野心很大,且有通天的手段。这东西他们极为重视,相信不同寻常。但我苦于见识浅薄,始终无法参透一二,故想请大师帮忙看一看。” 蔡邕和刘德景闻言好奇地看去,这个布包不大,通体呈灰色。布包本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上面纵横交错的一些铁锁倒是让两人颇为意外。小指般粗细的几道锁链把布包捆了个严实,上面似乎隐隐还有着一些说不清来历的铭纹。这样的包裹绝不普通,不过跟随着任昂的这两日,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多了,刘德景此时也再没以前那般大惊小怪,反而好像一开始就接受了这种设定一般,只是好奇地看着任昂,眼神中仿佛在询问着什么。 蔡邕神色有些凝重,小心翼翼地取过包裹,手中哗啦了几下,锁链应声而落,竟然轻松地就将包裹打开了。在刘德景惊疑的目光之中,蔡邕快速地打开了包裹,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而当他将包裹打开,匆匆扫了一眼里面之后,眉头猛地一皱,快速将包裹围上,再度锁起。然后眼神一冷,冲着任昂怒道:“任昂,我蔡邕当你是朋友,自问以礼相待,未曾轻侮与你,你为何如此羞辱于我!” 任昂原本是心中有所期待,因此并没有心理准备,被蔡邕如此一说,一下有些错愕,连忙问道:“大师何出此言?我任昂绝对毫无半分这种想法。” “是啊,大师,任大哥的品性我还是了解的,您也看得出来他绝非那种奸佞小人,怎么会这么说呢?”刘德景也是一急,连忙帮腔道。 “哼!若不是因为子干兄和你,就凭这包裹之中的东西,我早就报官将他拿下了!还用得着这么多废话!”蔡邕并没有因为刘德景的帮言而有所缓和,反而瞪了他一眼,继续冷声问道,“我问你,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别再给我扯什么贼人之类的借口,这东西,莫说是贼人,就算是传说中的仙人,也未必拿得到手!” “这”刘德景一下愕然,面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任昂。虽说他已经对任昂拿出来的东西有了诸多的猜测,但是从蔡邕口中听来,他还是太嫩了。 仙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蔡邕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难不成真的有仙人?不,不对,蔡邕或许只是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强调这东西的不同寻常吧。 刘德景心中如此想着,也算是强行给自己找了一个解释。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任昂会怎么回答。 任昂听了蔡邕的质疑,不仅没有被震慑住,反而微微一笑,显得十分高兴地说道,“蔡大师果然见识非凡,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这里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详说?我任昂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绝无坑害大师的意思,否则叫我天诛地灭,身死道消,再不融于天地之间。” 蔡邕原本脸色异常沉重,但听了任昂的这番誓言,却是稍微柔和了一些,沉吟了片刻,说道:“也罢,今日酒宴就此作罢,你们随我来吧。”说完,便起身带着众人离开,而抱着蔡文姬的任务,就自然落给了刘德景。 时间过去了不久,安顿好了蔡文姬,任昂c刘德景c蔡邕三人再度坐在了一起。他们现在齐聚在蔡邕府邸之中的那处水面凉亭里,四周一片漆黑,风波过池面,激起涟漪阵阵。此时,除了轻声蛙鸣,风掠水吟,再无半点声响。 这个地方倒的确是一个聊天的好场所,四面临水,毫无掩蔽躲藏之处,纵然有人想偷听也是不可能。蔡邕琴音微动,四座雕塑燃起微微火光,顿时湖面的气氛变得静谧了许多。 “蔡大师这般身手,让人佩服。”看着蔡邕的举动,任昂轻声叹道。 “雕虫小技,只为修身保命而已,有什么可佩服的。”蔡邕不置可否地回了句,继而说道,“现在没人打扰,你能说了吧?” “是。”任昂也不反对,脸色变得极其严肃地说道,“蔡大师可曾听过‘大贤良师’这个名字?” “大贤良师?没有。”蔡邕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 任昂神色冷峻,说道:“大师不知也不奇怪,这大贤良师也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一个人物,但其野心颇大,且机遇不凡,据传手中握有天书几卷。虽然真假尚不得而知,但是其信徒现在遍至大江南北,已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还有这种事?”蔡邕眉头微微一皱,作为一个朝廷命官,他自然素以天下社稷为重,此时第一次从任昂口中得知这种消息,惊讶之余不免也有些不安,“不过你说的这些和那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还不一般。‘大贤良师’实力增进之后,于三年前创立了一神秘的组织,号称‘太平道’,手下更有九名高人,号‘九香散人’,分别管辖九州之地。他们个个武艺不凡,且有法力加身,这三年来这些人以施药看病为幌子,暗中疯狂培养力量,广纳信徒,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力量。如果他们真的以善为先,倒也无所谓,但是光鲜背后,这些人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做遍,也因此引起了天下一些势力的注意。而这东西,就是我从一名九香散人手中夺来的。” “原来如此你这番话,倒也合乎情理。这太平道之名,我倒是也略有耳闻,却没想情况已经如此严重。如果这东西真是在他们手中那倒是也不无可能。”蔡邕听完任昂的叙述,微微颔首,喃喃道。 “这太平贼匪祸乱天下,可任昂空有抱负却力所不及,因此恳请大师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帮晚辈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任昂说着,连忙俯下了身子。 “任兄弟不必如此。”蔡邕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柔声道,“你有这种胸襟,蔡邕佩服,又怎么会拒绝。想来子干也是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才将你介绍给我。方才那些话,只不过是我这不开窍的老家伙无谓的试探罢了,请勿放在心上。为了百姓社稷,你所求之事,我一定会尽量帮忙。” 说到这里,蔡邕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布包上,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太平三绝’?” “太平三绝?”任昂和刘德景对视了一眼,均摇了摇头。而任昂似是想起了些什么,看着蔡邕疑惑道,“大师,难道说?” 蔡邕点了点头,看着布包说道:“你猜得不错,你所带来的东西,就是那太平三绝之一。相传世间有一部仙书,叫做《太平经》,乃是天神仙人所创,其中蕴含天地大道,解释了万物造化,更有无尽通天彻地的法术。所习之人便是走上修仙之路,再不同于凡俗。而这《太平经》据说就分为三本,分别为《太平清领书》,《太平本源纪》,以及《太平要术》。三本所涉及的方面各有不同,只有三本齐整,才能引动天地造化。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直到今天看到了你拿来的这个玩意儿。” 听到这里,任昂恍然大悟,沉声道:“卢博士曾看过此物,他曾说过,这部书籍的名字,就是《太平清领书》。” 蔡邕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子干虽然知识渊博,文学修养极高,但是对于这类东西,却等同于一个门外汉。太平经既然号称天书,又岂会没有一点保护措施?子干正直不易变通,轻易被下了套也不知道。这书上有着一层巧妙的布置,能够掩饰其真容,装作其他的样子。既然子干说它是太平清领书,那就一定不是。” “那这部书是”任昂急忙问道。 “别急,我现在可以帮你看看,但是首先要有些准备。”蔡邕说着,从一旁拿出了一个青铜香炉,往其中丢了一块不知名的东西之后,点燃放在了三人中间。之后,他又陆陆续续从一旁拿出一些古怪的道具,置于四方,然后方才点了点头,坐回原位,准备打开锁链。 刘德景一脸疑惑地看着蔡邕的举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大师,你这是在干嘛?神神秘秘的。” 蔡邕此时注意力全在布包之上,面对着刘德景的疑问,只是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三部书,本就是一体,相互之间只要距离相近,必然会有感应。我可不想因为一些疏漏而给文姬带来大祸,一些准备当然是必须的。” 蔡邕一边说着,一般快速地再度打开了锁链,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一道荧光射出,顿时让人感觉一丝恍惚。 而此时,在另一处的一间阴暗的房间之中。一本通体发红的书籍浮在空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一道身影则正坐在它面前,似有若无。突然,红色的书籍亮起了淡淡的荧光,而那道身影也猛地睁开了双眼,原本浑浊的瞳孔竟然射出了道道精光:“居然又有人打开了仙书,这感觉还在洛阳之中,难道不是路过?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浑浊的瞳孔突然变得幽暗深邃,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嗯?竟然有人把气息隐藏起来了?哼,雕虫小技!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敢如此阻挠我的大计。若离。”身影恨恨地说道。 “仙尊,弟子在。”一名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阴影之中,谦恭地说道。 “去,查一下,是什么人,竟敢染指我教圣经。”身影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杀意。 “是。”女子微微行了一礼,再度消失在无声之中。 “无知宵小,竟然敢如此挑衅于我,定要你们后悔来到这里!”那身影狰狞地笑了两声,房间之中又再度陷入沉默。 此时,那道荧光已散,蔡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感叹道:“还好我有提前准备,这东西果然能够相互感应。以前只是听说过有这种奇妙的异能,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亲眼见识,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大师,你总说互相感应,是什么意思?”刘德景好奇地问道。 “太平经的三部,共为一个整体,相互的持有者可以在一定距离之内感应到其他部分经书的存在,甚至能够察觉到具体的地点。就像刚才的那阵荧光,就是和另外的经书产生了感应才会发生。”蔡邕解释道,“因此我提前布置了一个阵法,将这荧光阻隔了下来,否则恐怕早就被人察觉了我们的位置。” “大师的意思是这洛阳城中,还有一部太平经分卷?”任昂闻言眼睛一眯,问道。 蔡邕微微地摇了摇头,略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我不能确定,毕竟我对太平经并不太了解。不过按照传闻来看,可能性很大。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我要开始解读这部经书了。”说完,蔡邕也不等两人的反应,便开始钻研起经书来。 刘德景一脸好奇地看着蔡邕,毕竟这种稀奇的事情难得一见,作为增长见识也是极为难得的机会。而一旁的任昂却是心中有些担忧,毕竟卢植曾经也开过这部经书,不知道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已经过了两天了,并没听说有什么异状发生,想来应该是无事了才对。”任昂思索着,暂时放下了心。 不得不说,解读古文的确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尤其是在这套经书当中,又掺杂着许多特定用意的符号。若非蔡邕擅长此道,否则即便文学水平再高,也是无可奈何,卢植就是明摆着的例子。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蔡邕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免让刘德景有些心浮气躁。一旁的任昂倒是显得沉稳许多,就像是这东西和他无关一样。 “呼”又不知过了多久,长长地一道呼吸声响起,顿时吸引了刘德景和任昂的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回 太平孽事 蔡邕坐直了身子,使劲儿地伸了个懒腰,一脸疲惫。感受到了两名青年炙热的目光,他两眼一眯,摇着硕大的胖脑袋笑道:“看你们这模样,等得不耐烦了?” “大师,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刘德景急忙问道。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都不能稳重一点。”蔡邕瞥了他一眼,面色微微一沉,道,“正如我所料,这部书并非是最重要的《太平清领书》,而是另一本名叫《太平本源纪》的古本。这些经书太过深奥,即便是我也不是很能理解,只能大概说一下。” “太平经三部,各有作用,其中《太平清领书》阐述的是天地大道,对于世间万物皆有涉猎解读,乃三部之根基。而《太平要术》则是方法使用类的典籍,尤其是法术,药术所占篇幅甚重。至于这一本《太平本源纪》则有点像一部通读的密码,其中有着很多对于特定段落与词汇的解读,可以说,没有这本《太平本源纪》,即便你拿到了另外两本,也是毫无作用。” “听着挺奇妙的,但这么说来这部书不就是废书吗?”刘德景挠了挠头,不满地说道。 “你这小子,嘴里就没几句好话。我不是说了?太平经三卷才是一体,你单拿到哪一部,都是废书。”蔡邕说完,将骨书再度封存,交还给任昂,郑重地说道,“任小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太平道如此感兴趣,但是听我这过来人一句劝,这书若是真的,那便事关重大,祸害极深,恐怕不是你一人能够承担得了的。有可能的话,还是尽早把它处理了吧。” “谢大师关心。”任昂感激地笑了笑,摇头道,“男儿自以天下为己任,若不能为苍生请命,我任昂学这一身本事却又是为何?” “说得好,有志气!”蔡邕赞许地点了点头,叹道,“可惜任小哥你年纪太大了,否则还真想招你当个女婿。”说着,蔡邕似若苦恼一般地摇了摇头。 任昂哑然一笑,说道:“蔡大师你也太看得起晚辈了,晚辈早有家室,家中还有一女儿,差不多和文姬同岁。我看文姬,就如同看见自己女儿一般,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倒是德景贤弟不错,大师为何就不考虑他?” 蔡邕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刘德景,冷哼道:“他~~?哼,就他这不求上进二不挂五的模样,我们家有我一个就够了,别想祸害我家的宝贝疙瘩。” “我”刘德景顿时心中一堵,反驳道,“大师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为了贬低我,都不惜自黑,有意思吗?哼~~你看不起我,有人看得起我,任大哥不是也有个女儿吗?大不了我找她联络感情,看你怎么办?!” “哦?我倒想看看人家任小哥青年才俊,他家女儿必然也是天生丽质,又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个小混混?”蔡邕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 “我!我我很差吗?!我除了长相普通,身材一般,没有功名,到底你还说得出哪一点问题?!” “长相普通,身材一般,没有功名。也亏你说得出口,三条最重要的条件都被你巧妙地避开了,你觉得你哪里还拿得出手。”蔡邕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话连他都已经接不下去了。 任昂笑着看着这两人打着嘴仗,感觉也颇为新鲜。一个是早已成名的大儒c绝世琴师,一个则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也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缘能让这样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走到一起,感情还远比普通的朋友更为亲切。这样的状况让他觉得心中一暖,甚至觉得这尘世也不如他所想的那般不堪,依旧有着无数美好的东西。 他笑着拍了拍刘德景的背,安抚道:“人家蔡大师也没说错,你要想找我家闺女,的确还要多努把力,就这样谁都不愿上当哦。” “任大哥怎么你也~~!”刘德景一时苦闷,看着任昂的脸,半响憋不出个话来。最后他实在不想和这两个当爹的人在这种问题上扯下去,便强行转移了话题,随口说道,“不和你们扯这些了,任大哥,我倒是蛮好奇的,像你这样的俊杰,应该出身不低吧,为什么会乔装打扮跑到这洛阳城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这部书吧?” 蔡邕闻言也看向任昂,这也是他好奇的地方。 任昂淡淡一笑,说道:“当然不是。验证这部书,只是顺道而已,毕竟不知道它的价值,很多地方都会很麻烦。我此次来洛阳,的确是有些要事。其实两位多少也应该能猜到一些,所以我也不多隐瞒,开门见山地说吧,那就是我查到了那太平道的一名首领,现在潜藏于洛阳之中。而我此行,就是要将他揪出来。” 刘德景和蔡邕闻言一愣,虽说他俩因为《太平本源纪》的原因,多少猜到了任昂此行和那太平道必定脱不了干系,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主意打到人家头目的身上去了。 “任小哥,你不觉得这做法,太冒险些了吗?”蔡邕眨了眨眼,说道,“如果这太平经真的在他们手上,那可见这首领,绝不会是普通人,肯定懂得一些所谓的仙家秘术,你这样没头没脑地撞上去,说实话,不算明智啊。” 任昂闻言笑了笑,说道:“蔡大师不必担心,我既然敢来找他,自然是有所准备。不过区区太平道而已,现在我还不放在心上。就算是有些危险,以太平道这些年来在其他地方的行径来看,若不早日除去,这洛阳城,恐怕未来难逃一劫。” “有这么严重?”蔡邕面色一沉,忙问道。 任昂此时脸色一下变得无比阴沉,冷声道:“蔡大师可曾去过巨鹿?” “多年以前去过一次,是一个民风淳朴,且充满活力的地方,让我印象深刻。” “是啊,以前一个无比美丽的地方,可大师,你可知现在的巨鹿,是什么样子?”任昂悠悠地说道,神色颇为痛苦。 见一向平静的任昂露出如此神态,蔡邕暗暗心惊,连忙道:“任小哥,愿闻其详。” “巨鹿人杰地灵,山川俊秀,土地肥沃,原本应该是不可多得的富裕之所,而以前的巨鹿,也的确称得上是人间仙境。可现在”说到这里,任昂双拳紧握,骨节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嘎巴直响,“现在的巨鹿,纵使不是地狱,却也差不太多了。” “这么严重?!可是,我在朝为官,并没有听说过巨鹿有战事或者天灾发生啊?”蔡邕眉头一皱,疑惑道。 “战事?天灾?蔡大师,你认为,什么样的地方,堪称人间地狱?是尸横遍野?还是民不聊生?或许这些都是吧,但是巨鹿之变,比起这些来,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任昂苦笑着摇了摇头,神色无比凄凉。刘德景和蔡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竟然生出发毛的感觉。他们难以相信,还有什么事,能比尸横遍野c民不聊生的状况更加恐怖。 但任昂接下来的一番话,却真正地打破了他们的三观。 任昂淡淡地说着他的见闻,身体却如万年冰川,寒气逼人,就像是一具冰冷的杀神一般。 “那‘大贤良师’打着行医治病,济世救人的幌子,以翼州为,巨鹿为中心,虽无实名,却有实质,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国中之国。而他自己,虽说号称仙人,然而做的却都是丧尽天良之事。太平道以符水咒说用来治病,骗取民众的信任,蛊惑人心。现在翼州之地,信神魔而不信医生,知玄幻而不知常识,整个社会都变得畸形而狂热,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思维。但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还不足以为惧。” 任昂说到此处,目光闪烁,寒意逼人,“去年,我曾因为某些缘故去了一趟翼州,也出于好奇游访了一下巨鹿之地,结果让我大为震惊。外表看起来,那片地方人丁兴旺,似一片繁荣兴盛的模样。但实际上,仔细看来,每个人却如同扯线的皮影一般,看似活着,却毫无半点生气。” “我一时好奇,便细细打探了一番,结果结果恐怕足以让世人均为之惊恐!!那太平道,创道需要用人,但这人从何而来?!真以为通过吸纳信徒来补充吗?哼,我们都太天真了。那大贤良师早在十数年之前便已潜伏在巨鹿之地,以房中术和浑淫术为基础,大肆鼓吹续后的重要性,并以药物和教理对信徒进行洗脑,最后建立了一个人们只知生育,如同畜生一般生活的社会。那些所谓的信徒们,平日里只知繁育劳作,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人所拥有的基本认知。而在此之上,更有甚者,太平道还利用一些奇术,将活人生生炼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确那片土地虽无战事,也无天灾,但是你们说,这样的世界,若不是地狱,那什么是地狱?!” 任昂的一席话,足以堪称匪夷所思c惊世骇俗,不仅刘德景是目瞪口呆,就连蔡邕也是眉头紧锁,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若不是他们对这任昂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加上又有卢植变相作保,试问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相信这种类似于奇谈一般的事情。 三人此时虽是面色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沉闷的氛围充斥着整个空间,就连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刹那被凝固了一般。 夜色凉如水,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夜里,听着这般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更增添了几分夜晚的寒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德景方才从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或许对于他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年人来说,即便任昂所说过于夸张,但依旧只是一种假想,更容易接受一些。他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地问道:“那任大哥现在在洛阳还有什么打算?既然你想要抓到那个首领,有线索吗?” 任昂闻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没有,这几日我已经动用了城内的各条线路,但都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这也不奇怪,这种妖人,若是那么容易找到,反倒是会让人心生疑惑。” “但是看你这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急,一定是有什么想法。”刘德景此时笑了笑,几天处下来,他对任昂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任昂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你小子几天不见,倒是揣摩起我来了。不错,虽然没有线索,但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而且这想法还和你有关。” “我?”刘德景一脸愕然。 “还记得你之前给我说过,这洛阳城近几年出现的怪事吗?” “怪事?”刘德景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随即猛然惊醒了什么,张大嘴说道,“你是说那些青楼?” “青楼?青楼怎么了?”蔡邕听到刘德景的话,好奇地插了句嘴道。两条小眼眯成了一条缝,隐隐透着精光。 任昂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德景之前给我说起的一件事。大师,听说这三四年来,洛阳的青楼多了不少,可是如此?” “不错,的确如此。怎么?任小哥你不会?”蔡邕看着任昂,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蔡大师你想多了,我只不过觉得好奇而已。当年那大贤良师在翼州开宗立派,除了太平道义和符水咒说用来治病这两条方式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手段,那就是房中术和浑淫术。” 任昂眯了眯眼,继续道,“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房中术或浑淫术具体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从其名字,不难猜测应该与男女之事有关。” 蔡邕顿时一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洛阳的青楼或许和太平道的妖人有染?” “虽然不能确定,但嫌疑很大。太平道创立于四年前,而洛阳的青楼大量出现也是四年前,这样巧合的时间,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任昂说道,“但是我对洛阳的情况也只限于一些情报,具体并不了解,不知大师您可否指点一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回 青楼轶事 “那倒是不碍事。”蔡邕顿时也觉得事有蹊跷,连忙道,“据我所知,洛阳的青楼集中出现,应该正如任小哥所说,是在四年前。当时同时开了两家青楼,分别叫做‘忘忧祠’,‘妙欲斋’。这两家青楼,刚出现的时候,没人想过它们是这种地方。因为里面不仅绝色众多,更是个个气质高绝,风雅极致,很难让人心生亵渎之感。” “哦~不是听说还有一个‘游凤阁’,难道不是一起开的?”任昂淡淡地说道。 “当然不是,游凤阁应该是在那两处青楼开设半年以后开的。以我之见,应该是有人眼红忘忧祠和妙欲斋的生意及影响,学着做的吧。不过即便只是模仿,游凤阁确实也是三大名苑之一。加之其人数远比另外两家要多,虽说是后来者,但俨然已有压过前两家一头的架势。不过” 说起这些青楼,蔡邕倒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说道,“我个人总觉得,三大名苑还是有些不同。至少这游凤阁,和那忘忧祠以及妙欲斋,绝不会是同一路的。” “哦,何以见得?”任昂眼睛一亮,问道。 “很简单,气质不同。游凤阁取名自百鸟朝凤,其中的倌人均以鸟名代替,而她们之首取名鸾凤。好听是好听了,不过凤者,红也。场内尽是红倌人,说到底,游凤阁就是一欢场之地。” 蔡邕侃侃而谈道:“而另外两处则完全不同。虽说同为青楼,但忘忧祠和妙欲斋却是以清倌人为主,只会卖艺,不会卖身。其中女子,不仅色艳群芳,个个如琪花瑶草一般,美妙不可方物。且更是才华横溢,丝毫不弱男子。忘忧祠的女子,均以‘仙子’为名,而妙欲斋则统一叫做‘尘子’。这两处的女子,若是请得谁为入幕之宾,那便如同定下了终身契约一般,绝不会再接待其他人。因此,不管是仙子还是尘子,对于洛阳的各个公子贵人而言,都有着无比巨大的吸引力。” “青楼也会有这种做法?倒是挺让人意外。”刘德景虽说和蔡邕聊过洛阳青楼的事情,但也只限于皮毛。对于青楼真正的情况,他今天也方才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感叹道。 “你这巴掌大点的年纪,知道个啥?!”蔡邕被刘德景一打岔,心中不悦,皱眉骂了一句,“这就叫待价而沽,看似这些女子出尘而不染,反而使得一些人对于她们的渴求更加强烈。男人啊,往往多是这样,越得不到的,反而心越痒。在这种情况下,虽说这些清倌人只卖了一次,看起来似乎对于青楼而言算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但其中真正所获得的利益,却岂止只能用金钱来衡量。唉,说起来,这些女子也确实可怜”蔡邕说着,不禁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听大师的口气,应该是那清雅两苑的熟客了吧?”刘德景被怼了一句,当然嘴上不会认输,笑着调侃道。 蔡邕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摇着他的大脑袋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大师又岂是那种人?我只不过是不过是被人请去听曲儿看舞而已。你以为我有资格当那地方的入幕之宾?” “连大师都没资格?”这一下倒是让刘德景有些意外。 “所以我才说那两个地方有些特别呢,也不知道他们的选择标准是什么,但的确能够被选中的人并不多。切~~又不是选女婿,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蔡邕说着,啐了一口道。 “看来,这两个地方的确是有去看一看的价值。”任昂点了点头,蔡邕的话让他对这些青楼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虽说并没有给出太过直接的线索,但是起码,让他有了目标。 想到这里,任昂朝蔡邕抱拳说道:“还有一事,敢问大师,去那两苑,可有什么要求?” “要求吗也不是没有。”蔡邕摸了摸他肥硕的下巴,淡淡道,“那就是得有人引见,这是前提。至于入内者,自然钱财和地位的要求是少不了的,毕竟里面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如此,就得麻烦一次大师了。”任昂笑道。 “我就知道,罢了,既然都帮了你这个忙,我索性就帮到底吧。”蔡邕哈哈一笑,说道,“不知任小哥打算去哪一家?” “这倒是无所谓,没有特别的要求的话,那就先妙欲斋吧。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那地方会管女子叫做尘子。”任昂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 “好,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说起来,妙欲斋的确是比那忘忧祠更加有韵味一些,值得一探。”蔡邕捋着不算很长的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等,等等!!任大哥,大师,你们都去了,那我呢?!”刘德景看到两人丝毫没把他算在内,便已做好了决定,急忙叫道。 “你?小屁孩一个,去这些地方还太早了。”蔡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就好好的看家吧,等毛长齐了,再带你去见见世面。” 刘德景连忙看向任昂,后者只是耸了耸肩,目光瞥了一眼蔡邕。 刘德景登时心领神会,神色一转,哼了一声,道:“大师,这种机会,你这样就把我丢一边,太不讲义气了吧?你们又不是去找姑娘寻乐,关年龄什么事儿。反正也不过只是听曲儿看舞,我干嘛不能去?” “少废话,我说你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蔡邕眉头一挑,丝毫不退让,强硬地说道。 “是吗?”刘德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叹道,“唉,那看来我倒时候若是无聊,也就只有来找文姬玩了。至于她问起爹爹去哪儿,我刘德景正人君子,可不能说谎,你们说是吧?” “!!”蔡邕闻言,一下胡子倒竖,两条缝顿时睁开,露出两粒黑豆般大小的眼珠瞪着刘德景,“臭小子,你,你敢威胁我?” “没有啊,大师你想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洛阳没什么朋友,难得文姬乐意和我玩,自然有‘空闲’的时候就是应该多和她交流啊,你说是吧?”刘德景贼贼地一笑,故意把空闲两个字给强调了一番,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你!”蔡邕没想到刘德景会在这个地方给他挖坑,两只黑豆小眼死死地瞪着刘德景,说不出一句话来。瞪了片刻之后,他方才叹了一口气,垂着头道,“好吧好吧,你也去。真是,小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 刘德景嘿嘿笑了一声,也不理会蔡邕的埋怨,看着任昂,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任昂也只得耸了耸肩,淡淡一笑而过。 就这样,三人粗略地商谈了一下,便定好了时间,相约去探一下妙欲斋。 夜晚虽长,但过得却不慢,众人在睡梦之中,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刘德景终于睡了一个懒觉,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任昂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清晨没人练剑,倒变成无鸡打鸣的感觉一般,让刘德景还有些不适应。 说起来,任昂的确是一个挺神秘的人。虽说前一晚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但是绝大多数信息也仅是关于任昂此次任务的,而对于他本人的情报,始终没有任何提示。虽说刘德景对于任昂的好奇心,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与日俱增,但是也并没有提起这个心去打探。他只知道,任昂这个人,背后一定有着什么让人惊讶的秘密。 和任昂在一起的这几天,现在这一天算得上是最为清闲的。刘德景早晨摸摸索索了半天,陡然发现没有了任昂,似乎生活一下变得无趣挺多。心中颇有些失落的情况下,他便离开了住处,寻思着出去逛逛,说不定有着什么新的收获呢? 大街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毕竟是天朝圣都,任何时候,都是人头攒动,一片热闹非凡地模样。刘德景走在大街上,饶有兴致地逛着。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心境的缘故,平常逛街的那份激动,现在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不管是热闹的人潮,还是精美的商品,都提不起他丝毫兴趣。他的脑子里,塞满了关于任昂所说的太平道,以及蔡邕口中青楼的事情,完全挤不进任何东西。 “这太平道,到底是什么呢?真的那么神奇吗?”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说,太平道这样的组织不仅仅只有危险,更是让他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心,这或许是所有年轻人共有的特质吧。 只不过好奇归好奇,刘德景对于这事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做的,因此他现在是满心痒痒,只想快点天黑,然后跟着任昂和蔡邕去那所谓的妙欲斋见见世面。 想到这里,刘德景不禁笑了笑,心中充满期待。而此时,他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在他前方,迎面走来了一群人,他们身着衙役的衣服,手执着木棍。尤其是领头的那一人,手中拿着一根青色的木棍,很显然就是那最近传得很厉害的五色棍。看到这些人,刘德景不禁心生了一个想法。任昂曾经说过,那曹孟德或许以后会和他们再扯上关系,目前对他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既然左右无事,干嘛不去先看看呢? 想到此处,刘德景嘴角一撩,也不做多想,便转身朝着北部尉府走去。 北部尉府,位于洛阳城北市区的中心。这里虽非商业区,但由于这片区域所住之人均非等闲,因此这里也俨然成为了洛阳名流齐聚之所。在北市区中,人流并没有其他的地方那么多,更不可能像金市那种专为贸易而设的区域那般热闹。 但是北市区有着它独有的气质。在这里流连的人们,无不衣着华丽,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高贵劲儿。就算是那些纨绔子弟,浪荡的公子哥们,至少在北市区,还得保持着应有的风度。毕竟,这个地方,权贵太多,论背景,谁也不比谁差。谁也不知道,一个无意之中的举动,会引出多少无法承受的麻烦。而北部尉府,就处于这座特殊的区域之中。 自古京官难当,这是一个常识,自然北部尉也不例外。北部尉府管理着整个北区的治安,原本算不得多么复杂的工作,毕竟北区相对于洛阳所有区域来说,绝对是数得上号的安全。但一切东西都不能只流于表面,在这份相对的安全外衣之下,北部尉府的工作,可是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松,否则,也不会这个位置迟迟空缺,无人敢要了。 北市区的居住者,虽不说个个都是位高权重,但仅是品级高过部尉的人,便不下百人之数。因此,寻常的北部尉,要想在这个地方行使权力,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不仅官职保不住,说不定还会因为得罪了哪个权贵,遭受灭顶之灾。 有了前车之鉴,刘德景自然不会认为那曹孟德也会是如此。说起来,他对于曹孟德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彪悍也颇感兴趣。由于他此时依旧身着那套任昂送与他的衣裳,因此即便是以一平民的身份进入北区,也没有引起别人多大的注意。毕竟,这里人也太杂了些,能穿得起华裳贵服的人,谁知道是哪家的潜龙呢。 北部尉府,说到底也是衙门之地,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因此刘德景尽管对那新任的北部尉曹孟德充满了好奇,也并没有贸然地闯进去。他思索了片刻,一闪身走进了北部尉衙门斜对角的一处酒馆。 酒馆不大,装修倒还算别致,也分了上下两层。堂中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衣着虽算不得十分华贵,不过也算得体就是了。这几人,一边饮酒吃菜,闲聊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北部尉府,奇怪的举动一下就引起了刘德景的注意。 “看来对这曹孟德有兴趣的人,还不止我一个啊~~”刘德景微微一笑,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位爷,您是喝酒c打尖还是吃饭?”店小二见有客人来,连忙热情地跑上来接待,即便刘德景看起来十分年轻,也绝不敢因此怠慢。 刘德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调侃道:“我说小二啊,你是新入行的吧?现在到早不晚的,哪儿有这个时辰就吃饭的?” 店小二闻言也不恼,反而憨厚地一笑,说道:“这位公子,看来您是不常来这边啊,想是有所不知。其他地方或许不会如此,但是在这个地界,客人什么时候吃饭都不奇怪,所以小人才有此一问。” “哦?那是为何?”刘德景闻言好奇心大盛,连忙问道。 “这也不难理解,您不想想,这是哪儿啊?北部尉府衙门,但凡是来这里的人,不是衙役,就是衙役抓来的犯人,或者是来捞犯人的人,若是没事儿谁会跑这儿来折腾。但官府的人,办事儿有那么积极的吗?谁也不知道得折腾多久。所以说,这些人,吃饭就没个准谱。”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刘德景点了点头,随口道,“你就给我打二两酒,来两个小菜,我打个尖。” “得咧,您稍等。”店小二点了点头,转身匆匆地离开,这工作态度倒是足够热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回 再见曹操 此时时辰尚早,酒馆之中也没几个人,因此刘德景的酒菜来得很快。刘德景见酒菜上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丢给了店小二十几文钱,还刻意多给一文。店小二何等人精,立马便笑逐颜开,奉承了几句,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刘德景喝着酒,吃着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北部尉府。要说这北部尉府和其他的官府门庭看起来没什么差别,毕竟都是制式的构造,但是悬吊在府门口的那二十几根木棍却是十分扎眼。 北部尉府的大门之前,竖起了两条长长的巨大木架,上面分别悬挂着四色木棍各五支,分别是白c红c青c黄,而在大门的门庭之上,则吊着五支黑色的木棍。这般造型颇为怪异,使得这个官家的衙门看起来多少有些邪气。 这般构造太过独特,即便是刘德景这种人看了之后也不禁心生好奇之心。谁也不知道这曹孟德究竟出于什么想法会定制这种棍子,五彩缤纷的,除了颜色扎眼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难不成他还是一个有着花样心思的青年人?刘德景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哑然,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一段时间地观察下来,刘德景倒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况,那就是这曹孟德似乎也太忙活了一些。不到半个时辰,他至少看到了六七波人闯入北部尉府中。这些人均是成群结党,杀气腾腾,一副不死不罢休的模样。看起来,这曹孟德当官没多少时日,倒是光结仇就结了不少。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则是这些人冲进衙门之后,无一例外都是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像是打了败仗的公鸡一般,毫无半点锐气可言。 虽说看到这样的场景颇为有趣,不过刘德景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起来。他总觉得这些人里面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但却又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砰!! 直到走了第八波人之后,终于又有一波人被蛮狠地打发了出来。不过和其他人不同,这波人带头的那名青年男子,似乎并未死心,因此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转头走进了刘德景所在的酒馆之中。还未等店小二迎上来,那名青年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他娘咧,那混蛋曹操也太不识抬举了!仗着他老子是九卿就了不起了?!居然敢如此轻蔑于我!”青年男子骂骂咧咧地叫道,“小二,死了吗?!没见到有客人来了?!”虽说青年男子在火头上,但是也没随意在酒馆之中撒野。毕竟和其他人一样,能敢在北市区开店的人,无论大小,谁也不愿意没事儿主动去招惹。 “来咯,郭大少爷您别生气,喝口茶,消消火,请问要点什么?”店小二显然认识这名发火的青年,不卑不亢地笑问道。 姓郭的少爷一瞥眼看了小儿一下,明显气息有些收敛,但是依旧不耐烦地说道:“好酒好肉给本少尽管端上来,问什么问,难道你还怕老子不给钱不成?!” “哪里哪里,郭大少多虑了,您来我小店吃饭,那是多大的面子,蓬荜生辉啊。您郭大少的名声,谁不知道,那绝对是风流儒雅,信誉第一,我们怎么会有这般想法。您稍等,酒菜马上就到。”店小二点头一笑,连忙退了下去。 店小二的态度明显让那郭大少心情好了几分,没了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但他依旧是一脸地阴郁,不停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显得十分不快。一旁其他两桌的人似乎也从店小二的对话之中猜测出了他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多言,连声音都放小声了许多。 “郭少,我们就这么算了?”和郭大少一起进来的,还有四个人,至于其他人,早就被叫走了,很显然他们和这郭少关系不浅。这其中,一名翩翩公子开口问道。 “算?!我郭一平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算?!脸不要了?!”郭一平浓眉一抽,立刻叫道,“邓骏,你说这话,不是怂了吧?!” “郭一平,你这是什么话?!”翩翩公子邓骏细眉一皱,微怒道,“我要是怕,还会和你跑来与那野蛮人讨说法?!你被他怼了把气发在我身上,有意思吗?!” “那你问那话是什么意思?!”郭一平本就怒火中烧,此时见邓骏毫不退怯,声音又再度大了一个级别。 “你说什么意思?!还不是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邓骏显然来历同样不凡,并没有因为郭一平的气势而有所退却,厉声回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吵了。本来就是一个意思,和自己人吵有意思吗?”此时,另一名看起来略微有些发福的青年调解道,“不过邓骏说得也没错,郭一平,你如果咽不下这口气,总好歹得有个想法吧?哥几个总不可能为这点事儿天天和你跑衙门,否则传出去,对我们名声都不好。” “赵兄说得有理,郭少,你也消消气。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伙儿也能出份力啊。”其余两人闻言纷纷应和道。 众人这么一说,即使郭一平怒气难平,也只得哼了一声,不再与邓骏争执。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哼,要说也简单。你们真的以为,那曹操就真的这么有恃无恐?他所得罪的人,何止眼前看到的这一二,看着吧,没多久就有大人物要收拾他了。到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召集人手,痛打落水狗!” 郭一平的一番话,虽然言之凿凿,但是依旧让其余众人心生疑惑,纷纷看着他,问道:“郭少,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谁敢打九卿曹嵩儿子的主意?” “我乱说?哼~~”郭一平又冷哼了一声,“我有十足的把握,就这两天,必定会出什么事!” “不会吧?那曹嵩虽然只是九卿,但权势俨然堪比三公,这曹操又是他儿子,谁这么不长眼敢动手?”众人闻言纷纷表示不信。 “呸!你们这帮怂货,本少都给你们说了,还这么不长眼,懒得和你们计较,我自己去找人先。”说完,郭一平猛地站起身,也不等酒菜上来,手一扬,一小块金子扔给掌柜地,便转身扬长而去。 众人见他这番反应,也是面面相觑,虽说有些不信,却也不作久留,赶紧跟了上去。原本闹腾腾的酒馆,此时又变得清净了许多。 店小二端着酒菜出来,发现此时已经是人走茶凉,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番,又把做好的酒菜收了回去。然后走到那几人坐过的地方,开始打扫起来。 “小二!”刘德景此时叫了一声,店小二闻言,连忙笑着迎了过来。 “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刘德景又拿出一枚铜钱,大方地扔给了他,笑道:“问你个事儿。” 店小二连忙将铜钱收好,认真地点头道:“公子有事儿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 “那好,刚才那几人是谁?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吧?” “哪几个?您是说,郭大少他们?”店小二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刘德景。 “不错。”刘德景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那群人小人也就只认识郭大少一个,那还是因为他真的在这北市区太有名了。郭大少名叫郭一平,据说其父郭刚是现在中常侍郭图的表弟,至于真假,那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郭一平平日里倒是霸道得很,得罪过不少人,相信没点背景也不敢如此。”店小二收了钱,自然是滔滔不绝地说道。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公开的传言,他也不担心说出来被郭一平追责。 “原来如此,对了,那你对这个新上任的北部尉可熟悉?”刘德景接着问道。 “这北部尉吧,才上任不久,也没多少人熟悉他。只知道他姓曹名操,字孟德,几个月前才举孝廉任的职。父亲好像是朝中的九卿大官,名叫曹嵩,至于其他的小人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这位大人倒是有些特别,都别说门口那些古怪的棍子,就他每天早上都会亲自带着衙役们做操练功,这一点就和其他人不同。而且遇到前来挑衅之人,他都是亲自出手将其击败,可以说是够暴力的一个人。” “怎么?身为北部尉,朝廷的命官,还会有人来挑衅??”刘德景闻言不禁笑了笑,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可不是,这也是这位北部尉大人古怪的地方。”店小二耸了耸肩,也是无法理解的表情说道,“这位曹大人,曾经公开申明过,凡是犯法被他抓到的人,无论贵胄平民,一律杖责,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但同时他又立有另外一项规矩,就是门前比试,若是赢了他的人,便可免责。你看,这样一来,自然会少不了挑战。” “看那曹大人不是傻子,敢开这种规矩,想必他应该武艺不凡吧?”刘德景继续问道。 “那可不,反正就小人所见,这曹大人自从开设战局以来,大大小小也打了不下数十场,无一败绩。小人眼拙,看不出武艺高低,但凭此成绩,想来应该还是很厉害了吧。”店小二挠了挠头,笑了笑,随即睁大了眼睛,指着远处说道,“公子你看,说着曹大人,这曹大人就出来了。看这样子,今天又有人要挑战了啊。” 刘德景闻言连忙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原本还算平静的北部尉府,此时确实围了一圈人。一群身穿劲装的武士,簇拥着一名素衫青年,正站在北部尉府门口。素衫青年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名男子,这两人身高均约八尺左右,体格强悍,站姿颇有气韵,显然一看便是习武之人,而且实力不俗。而他二人上肢健硕,底盘却并不是十分稳固,可见走的是兵道而非武道。 兵道与武道,是习武之人的两条不同出路,这是任昂闲暇之余告诉刘德景的。虽然都是习武的路线,但是两者有着根本的不同。 武者,基本以武功为主,单打独斗极为擅长,不擅群攻,一般来说,一人对上十几二十人便是上限。武者的强大,源自于内修,对于外界的影响很少,因此极少出现在战场之中。相对应的,江湖中,基本都是武者,少有兵者出现。 兵者,则是以战姿为主,单打独斗并不是他们擅长的范畴。这条道路,最好的发挥场所便是战场。行兵道之人,往往气魄更强,于百万军中也能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势,不仅能够摄人心魄,更重要的是能够激发斗志,对外界的影响之强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他们虽然不能说以一敌百,但多人混战厮杀才是他们的特长。 那两名男子,光从气势站姿看来,很明显就应该是后者。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刘德景看到此处,偷偷笑道,随即离开了酒馆,做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跟了过去。 此时北部尉府,曹操已经带着众衙役站了出来。他手执黑色的木棍立于门前,虽然个头算不得高,但那气势倒是一点不差。这般威严,这等豪迈,即便是对面找茬的人,也不禁点了点头称道。 而素衫青年则是一脸冰冷,两眼似如剑般死死地盯着他,就像曹操欠了他几百斤黄金一般。两名男子则不动声色地护在他的左右,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这紧张的气氛而有所动摇。 曹操眯着眼,一脸轻蔑地看着素衫男子,略带讥讽地笑道:“怎么了朱高,今天搞这么大阵仗,应该不是来找本尉探讨人生的吧?” 素衫男子冷哼了一声,冷笑道:“曹操,你别嚣张,你以为仗着你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告诉你,这天下之大,还轮不到你小小一城尉仗势欺人!今天本少就是要给大伙儿讨一个公道!” “哟呵~~不过几日不见,你倒是口才长了不少。看来之前那顿打没白挨啊,不知道今天你来讨‘公道’,衣裳可曾带够?如果没有的话,我北部尉府倒是可以给你提前多准备两件。”曹操淡淡一笑,丝毫不将这朱高放在眼里。他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朱高身边的两人身上,不管嘴上怎么说,这两名男子的确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好,好,曹操,你嘴巴够狠。我也不和你争执,今天我就看看,你曹孟德到底有几分斤两,还能笑得出来!!”说着,朱高朝身旁的两名男子一抱拳道,“二位夏侯兄,这就是我与你们说起的那曹操,现在只有请你们出手了!” “朱公子说哪里话,这等仗势欺人,肆意妄为之恶徒,我兄弟平生最为厌恶!您尽管放心!”其中一名刚毅男子站前一步,冲着曹操一抱拳,正声道,“在下夏侯惇,只是一白衣小子,还请军尉赐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回 夏侯双杰 衙门,本是朝廷的门面,乃清净之地。平日里如果没有冤情罪责,谁也不愿意接近这里,更别提和衙门中人打上交道。但此刻,身为北市区治安管理者的北部尉府,却被一群劲装之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哪里还有半分衙门的严肃,倒活像是一个普通武馆一般。 刘德景混在围观的人群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地之中的四人,眼神不断闪烁。原本他只是打算就近看看曹操,顺道有可能的话摸摸对方的底细,却没想竟然运气如此好,平白无故看到一场好戏。没有什么比抵近观察更能够有效得到情报的方式,眼前发生的事件,对于刘德景而言,可说是求之不得。 素衫青年朱高身旁的那两人,刘德景一开始就十分好奇,毕竟他们的气场过于强烈,很容易让人留下印象。这两人,身高相仿,均是八尺有余。虽然面貌不尽相同,但眉宇之间还是能够看出几分神似。按照朱高的说法,这两人应该是同宗同族的兄弟。 夏侯这个姓,曾经在大汉朝的历史当中留下过浓重的一笔,只不过由于后人自作孽,让一门望族自行消失于权利的中心之外,因此现在并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夏侯世家的荣耀了。 不过刘德景不同。作为一个不爱学习喜欢八卦的人,这种望族落魄的轶事也算是颇为受欢迎的一种闲聊谈资,他自然是不会略过。虽然不知道这夏侯兄弟到底和那开国元勋夏侯婴是否有关系,但是仅凭这不常见的姓,便足以让他浮想联翩了。 这夏侯家的两人,虽为同族兄弟,但是性子上很明显能看出大有不同。夏侯惇性格刚毅直爽,面容俊朗,听了朱高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邀战曹操。他身后背着一块巨大的黑布,看起来颇为彪悍。而另外一人,虽然同样俊朗,但却更加潇洒帅气,气息内敛,更多了几分睿智。他面色平静,双目泛光,显然绝不是普通的一名武夫那么简单。 看到夏侯惇出面邀战,曹操倒是也不避讳,哈哈大笑了一声,将黑色木棍扛于肩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夏侯惇道:“这位兄弟面生得很,想是来到洛阳也不久,为何要来帮那朱高趟这滩浑水?难道不知冲撞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吗?若是因此留下案底,恐怕将来对你的仕途会颇为不利哦。” 夏侯惇冷哼了一声,说道:“不劳军尉费心,我夏侯惇立志报国,扫贼除逆,匡扶社稷,眼中自然不容奸佞,尤其是仗势欺人之辈。如果为了仕途却故意视而不见,悖我本心,那这官,不当也罢!” “说得好!”被夏侯惇如此讥讽,那曹操倒是不怒反笑,大喝道,“如此豪杰之士,倒的确值得我一战,亮兵器吧!”说着,曹操双臂一抖,黑色的木棍横在胸前。木棍微微震颤,竟发出了嗡嗡的轻鸣,可见威能不俗。 夏侯惇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曹操的动作,淡淡地说道:“架势倒是不错,看起来的确有些实力,难怪敢如此嚣张。但就凭这样,不足以让我亮兵器。不用废话,动手吧!”说完,夏侯惇双手成拳,卷起道道拳影,便朝着曹操击去。 “是吗?!口气倒是挺大,我就看看你是否真的有这等本事,仅凭肉身便能胜我!!”面对着夏侯惇的轻蔑之词,曹操罕见地依旧不气不恼,反而颇有些兴奋一般,说着双手一抖,黑色的棍影宛若一条长蛇,便朝拳影卷去。 砰砰砰砰 夏侯惇一出手,便知其不凡。六道拳影快慢有别,高低有差,看起来算不得多么快速迅捷,但却巧妙地形成了一道层次分明的拳幕,将曹操全身上下尽数笼罩。 “前击迅捷如风,而且后劲暗藏,倒的确是深谙兵道。”曹操见状,暗暗叹道,“且看你如何接我这一棍。”言罢,曹操右臂一抖,长棍如鞭,左挑右挡,并没有正面击破夏侯惇的攻击,只是轻巧地将其力道拨开。随即棍影长驱直入,反而后发先至,直取拳影之中的要害处。 曹操的应对十分巧妙而有效,就像是一眼看破了夏侯惇的攻击一般,没有浪费任何力道。他以攻为守,仗着手中长棍的优势,逼迫夏侯惇不得不自救,显示出了无比锐利的霸气。 夏侯惇显然没想到曹操会如此应对,浓眉微皱,迫于无奈之下,拳影顿时尽收,不得已必须采取守势。但夏侯惇生性豪放刚强,又岂会单纯固守?只见他右臂快速地挡在胸前,直直地顶住了黑棍顶端,不等曹操反应,顺势手腕一翻抓住棍身,左手同时便朝黑棍抓来,看起来竟想生生将黑色长棍夺下来。 曹操见状,嘴角一挑,又岂会让他如愿以偿。他双手此时用力地一拧,长棍快速旋转起来,强悍的力道生生将夏侯惇紧握的手掌震开。随即曹操猛地一拳砸在长棍底部,长棍的去势陡然增加。夏侯惇暗自吃了一惊,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双臂合拢,护在胸前。但这仓促的应对,又岂会挡住曹操早已设计好的一击?旋转的棍影撞上夏侯惇的手臂,强烈的力道顿时将他双臂荡开。胸前一片开阔,毫无遮挡之下,夏侯惇的胸膛被长棍重重砸到,震得他生生倒退了几步,方才止住身型。 说起来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两人便几度攻防,展现出了不俗的战力。此时在场围观的诸人,见到如此精彩的对决,尽皆惊叹。心情还能保持平静的,恐怕也就只有刘德景与夏侯惇的那位族弟了。 “这曹操,果然有些本事。”刘德景点头暗自叹道,“虽说那夏侯惇尚未尽全力,但他深谙战法,且战技不差,即便只是普通的几拳也有着相当大的威胁。而这曹操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破掉夏侯惇的进攻,并且还给予了有效的反击。且在夏侯惇的防御之下层层迫近,不仅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隐隐还有诱敌之计。两人在战法的掌握程度上,差距确实大了些。如果这夏侯惇使用兵器,应该还可以以力破法,但如果依旧如此托大,倒是胜负已无悬念。” 与刘德景相同,夏侯兄弟的另外一人,也是眉头微皱,显然同样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真使味儿!”甫一交手,夏侯惇大意之下吃了一记大亏,却丝毫没有任何恼怒,反而狂笑着大喝了一声,“我夏侯惇从小到大从未遇过敌手,没想到这趟出门游历,第一次出手就踢到了这么大块铁板!有意思!”他气息浑厚,面色平和,动作依旧很自如,显然方才曹操的攻击对他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对于这一点,曹操也是心知肚明。本身他在力道上就输了对方太多,即便用上了自己最为强势的一击,但经过夏侯惇双臂的卸力,威能上也流失了不少。虽然看起来效果不错,但真正对夏侯惇的损伤可以说微乎其微。不过此时,他倒是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反倒是眉头一挑,好奇地看着夏侯惇,问道:“夏侯惇,听口音,你是沛国人?” “不错!你居然听得出来?”夏侯惇闻言一愣,答道。 “那是自然。不知道你住沛国哪个地区?”曹操神色一动,连忙问道。 “怎么?!你这小子,难不成输了之后还想报复我家人不成?!”夏侯惇眉头一皱,面色阴沉地喝道。 曹操一下哑然,他虽然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却已然忘了这夏侯惇可是那朱高找来对付他的打手。现在这种状况下,对方和他可是互为敌手的身份关系,自然免不了误会颇深。一句无心的问话反而导致了这种效果,这倒是让他有些头疼。 见曹操顿时沉默不语,夏侯惇以为自己猜中了对方的心事,反而坐实了对曹操的误会。他此时收敛起笑容,目光冰冷地看着曹操,沉声道:“原本听人说起你的种种劣迹,我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对付你这种奸佞小人,我必不会再放水。你也无需再顾虑什么,就使出全力吧!我夏侯惇要让你清楚地知道,仗势欺人之辈的下场是什么!” 曹操此时闻言,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对于这夏侯惇,他倒是颇有些好感,毕竟此人光明磊落,善恶分明,并不是那些奸恶之辈,让他心生结交的意识。但是这夏侯惇也确实脾气执拗了一些,在认定他是小人的情况下,自己再怎么解释,也等同于狡辩,反而越描越黑。难不成就真的只能这样生死相搏?曹操脑中快速地闪过各种念头,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 就在两人各有心思,不得不全力激斗的时候,夏侯兄弟中的另一名少年却是神色一动,迈过一步,挡在了夏侯惇的面前。 夏侯惇见状一愣,紧接着皱眉问道:“妙才,你这是干什么?” 被夏侯惇称为妙才的少年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元让,接下来还是让我来吧,你应该清楚,这个人你若是不动刀,很难取胜。” “妙才!你是说我不如他?!”夏侯惇浓眉一拧,不快道。 “论战技,他远不如你;但论战法,你差他太多。若是不出刀,你赢不了他。”名叫妙才的少年并没有因为夏侯惇的话而有所退让,正声道,“如果对于自己的优劣都不能正视,无法秉持本心,还谈什么治军报国?难道老师的话你忘了?!” “我”夏侯惇被少年一阵训斥,虽然很是不忿,但依旧还是咬了咬嘴唇,不再做声。显然少年口中的老师,对于夏侯惇来说,还是极有分量。 少年看了他一眼,也没再继续和他多说,而是向前两步走到曹操面前,微微一抱拳,略有歉意地说道:“在下夏侯渊,这里有礼了,接下来就让我当阁下的对手吧。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些以多欺少的嫌疑,不过阁下之前并没有耗费什么气力,应该不会介意吧?” “小事而已,介意他干嘛?”曹操豪爽地笑了笑,说道,“你和他同宗同族,难道也是沛国之人?” “不错,我兄弟二人都来自沛国谯县。此番来到京师,乃是跟随家人走商,见见世面。在这里巧遇朱兄,闲聊中得知一二,所以不得不出面。”夏侯渊平静地说道。 夏侯渊的话,十分简洁,看似随意说说,但曹操却是听得双眼微眯,右手一摊,会心一笑道:“既然如此,便请夏侯兄出招吧。” 夏侯渊也不矫作,伸手从旁边的一人手中取过一杆长枪,两手轻轻一抖,枪尖应声微颤,撩起朵朵枪花,转瞬即逝。夏侯渊横枪立马,面色一沉,说道:“枪乃百兵之王,我取此兵器,算是讨了点巧。我自幼修习枪法,最擅长的便是一套‘疾涛枪法’,此枪法轻威能,重军势,速度更是无可比拟,阁下小心了!” 夏侯渊字字铿锵有力,丝毫没有任何隐瞒取巧的意思。只见他话音刚落,身型未动,而手中长枪却是陡然消失。伴着阵阵轻鸣响起,围观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似有一阵恍惚,景色在不经意中变得有些模糊,视线也变得迷离起来。 忽然间,一阵疾风吹来,枪花朵朵飞舞,渐欲迷人眼。随着枪音渐盛,众人眼睛猛地一凝,在他们面前,那原本看似美丽的朵朵枪花,却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席卷着天地,罩着那曹操扑去。这等诡异的招式,看不出什么地方是杀招,然而却又觉得处处都是杀招,避无可避。 曹操见状也不紧张,大喝了一声,手中黑色的长棍应声卷起。棍影如万顷烟波,无声无息,仿佛缓慢地上下涌动,看似平静却劲力内藏,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防御罩。防御罩中,流影频现,隐隐有着奇妙的纹路深藏其中,看起来也同样颇为不凡。 枪花与烟波相遇,顿时便展开了激烈的碰撞。 论威势,枪乃百兵之王,且又是攻击的一方,显然夏侯渊要强上许多。漫天花雨裹杂着强烈的鸣啸之声,将曹操整个人都完全笼罩于其中。数不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一浪高过一浪,一枪强似一枪。这感觉,用粗人的话来说,就像是捅了一个马蜂窝一般。不过面对着夏侯渊的猛烈攻势,曹操的防守同样密不透风。棍影连绵,仿佛自成一世界,无论枪花如何攻击,也只能在那流水一般的防御网上激起一点涟漪而已。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说的便是这种状况。 叮叮当当的枪棍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只是短短的数个呼吸,两人便已交手了不下数十次。这等比试,已经不是普通的寻常打斗,足以堪称高手过招。围观的众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他们虽说住在北市区,身份普遍不低,但几乎都是一些住在高墙之中的公子哥,平日里哪儿会见到如此激斗的场景。激动混杂着好奇,让他们忍不住欢呼起来。一阵接一阵的尖叫声响起,倒使得这北部尉府真的像是一座斗场一样。 但与这些激动莫名的观众们不同,一旁观战的朱高和夏侯惇却是同时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曹操惨败 兵家比试,自是不同武者那般华丽。行兵道者,战技c战法c战意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并非哪一项有足够的优势就能够将其余两项完全碾压。眼下这局面,便是兵者比试的最典型的状况。 论战技威能,夏侯渊虽不如夏侯惇,但比起曹操依旧稍胜一筹,毕竟战技除却技巧本身,身体所能承担的威能极限也是极为重要。硬碰硬,曹操自然不是对手。因为是切磋,并非生死相搏,两者战意相近,也分不出个高低差别。但在战法运用一途上,曹操却依旧胜过夏侯渊一筹,这使得夏侯渊尽管攻势凶猛,一浪高过一浪,却依旧拿曹操看似平淡无奇的防御毫无办法。 曹操的棍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但是棍意真切,尤其是技法铺垫搭配合理。如同一只流水之军,前后相顾,左右逢源,毫无缺陷可言。即使夏侯渊想尽办法,不管是集中突破,还是密集进攻,或者是大范围的袭击,对于这种运转自如,且生生不息的棍阵来说,成不了什么威胁。 两人交手数十次,却依旧分不出个高低,这让一旁观战的朱高脸色十分难看。他虽没什么本事,不过自小官场里长大,对于一些东西同样十分敏感。夏侯渊之前那番话,多少让他有些在意。 虽然以他的境界,看不出两人到底各自出了几成力,但是起码有一点作为普通人也是看得出来的,那就是此刻的夏侯渊的确是拿曹操没什么太多的办法。也不知这曹操是只擅长防守,还是故意不攻,总之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继续观望了。 心中一合计,朱高目光一冷,不着痕迹地朝一旁瞟了一眼。人群之中,一人心领神会,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挑,一道几近不可见的寒光射出,直取曹操肩膀而去。 那一边,曹操与夏侯渊激战正酣,两人也十分享受这般决斗。习武之人,练招同样是练意,一招一式之中,都会蕴含其特质。只有形意相生,达到完美的统一,才能实现武技的完美状态。因此这和性格举止不同,伪装不来,而是一种自然本能的反应,因此才有了以武会友一说。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任何语言远不如面对面打上一架来得更有说服力。 曹操与夏侯渊正是这样,通过反复的交手,他们也能逐渐感受到对方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这让他们各自心中产生了不同的想法。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曹操却肩膀一沉,动作突兀地停滞了片刻。 夏侯渊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反而以为这是曹操卖了一个破绽,目的是引诱他上钩。带着一种好奇的想法,夏侯渊并没有放过这个破绽,而是枪花一闪,直接朝他肩膀刺了过去。 噗! 然而让夏侯渊始料未及的一幕却发生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柄长枪的枪头,狠狠地刺到了曹操的肩膀之上,顿时没入两寸,余劲直接将曹操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原本还一番平静,不温不火的状况,陡然转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夏侯渊,此时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躺在地上的曹操,满脸震骇,直接僵在了当地,只剩下嘴巴不由自主地喃喃道:“这这” “大人!!!”一旁观战的众衙役大惊失色,连忙纷纷聚拢过来,将曹操围在当中。众人面色沉重,目光凶狠,齐唰唰地瞪着夏侯渊,显得十分愤怒。其中一名带头的衙役恶狠狠地瞪着夏侯渊,大吼道:“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明目张胆地重伤朝廷命官,是想造反吗?!” “我我没有”夏侯渊虽然才智并不差,但毕竟年岁尚小,又没怎么见过世面,眼见曹操如此深受属下爱戴,本就有些疑惑的内心此时更加动摇,被大吼了一声直接就是一惊。这一惊之下他竟然脑子突然断档,连这种简单的对答都一下应付不过来。 “什么叫你没有!?难道所有人眼睛都是瞎的吗?!”带头的衙役怒不可遏,大喝道。 “哼,好大的威风!”一旁的素衫青年朱高见夏侯渊无言以对,心中暗喜,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战局,分明是你家曹大人自己提出的,如今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怎么的?难不成不但要反悔,还想打击报复不成?!” 带头的衙役闻言,脸色顿时胀得通红,却又不敢言语。夏侯渊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一白衣平民罢了,他倒是不怎么畏惧。但是朱高不同,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得罪那鼎鼎大名的朱姓宦官的亲属,即便那只是一个远亲。 “好了,别说了”曹操此时气息紊乱,脸色苍白,显然受创不轻。他轻声制止了下属,目光直接略过了朱高,然后看着夏侯渊,微微一笑道,“夏侯兄的这疾涛枪法的确不凡,连我都没反应过来,让人佩服。幸亏如夏侯兄所说,威能上并非很强,否则本尉这肩膀,怕是保不住了。” 曹操的语气平缓,看着重创自己的夏侯渊,不仅没有丝毫地怪罪,反而对他还表现出了明显的赞许之色。这不仅让包括众衙役在内的所有人有些愕然,纷纷为他的这种举动感到不解。 人群之中,只有刘德景眉头一挑,隐约看出了些曹操的用意。 “这曹操,笼络人心的手段倒是不俗。”刘德景眼睛微微一眯,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身为九卿之后,却没仗着他老子的地位往上爬,反而从这小小的部尉做起,还专门挑了北部尉这最难啃的骨头看来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明大胆啊。这种人,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将来必定会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不过话说回来,方才他的举动也太过古怪了一些,难道说”刘德景想到这里,眼神朝人群中仔细一扫,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曹操的态度以及话语让夏侯渊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思考能力也终于恢复了回来。他皱着眉,一脸阴沉,走到曹操面前沉声道:“曹大人,方才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夏侯兄多虑了,此事不用多问。就像那朱高所说,曹某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你把他叫来吧,他的条件,我会答应。”曹操惨然一笑,无可奈何地说道。 夏侯渊微微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听闻身后一阵大笑,朱高满面红光,一副气充志骄的姿态,昂首走了过来,边走边嚣张地大笑道:“曹操啊曹操,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忘了之前你是怎么羞辱本少的了吗?!本少说过,定要你加倍奉还!!” 朱高走到夏侯渊身边,朝后者微微一点头,说道,“夏侯兄果然勇武过人,即便是这嚣张的狂徒也输得如此凄惨,让人佩服。”说着,他再度看向曹操,一脸歹毒地笑道,“曹操,可还记得本少之前所说?当日你当众羞辱与我,本少宽宏大量,现在也就不与你过多计较。眼下你输了赌战,便要愿赌服输。这样吧,你就地自行杖责二十,我们之间恩怨便一笔勾销!别说本少不给你面子。” 朱高的一番话,顿时让众衙役火冒三丈! 他们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公职人员,曹操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且不说他们就代表着这大汉朝的脸面,就算是正常的一个有点血性的男人,谁能忍受这种赤裸裸的侮辱?!虽说是为了养家糊口,但是他们更是抱着一腔热血和抱负,方才干起了衙役这等吃力不讨好,反而经常被羞辱的职业,为的就是保家乡一方太平。然而自己秉公办事,却最后被一个狗仗人势之辈如此欺压,怎能不叫他们怒火中烧?! 但是再怎么生气,又能如何呢?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区区最底层的小人物,连曹操这等背景的人都吃了这等大亏,他们又能怎么样?!深深的屈辱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让这些衙役们愤恨不已,嘴唇都被咬得浸出了隐隐血渍。 朱高可没闲情去管这些下人,不如说,他们越恨,越不甘心,他的心里反而越爽~!他费尽心思不惜代价找来了这两个帮手,不就是为了图个爽字吗?! 看着衙役迟迟没有人回应,朱高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不动手是吧?别以为这样我就收拾不了他。来人啊,帮我给曹大人赏一顿板子!对了,小心点,曹大人现在身体不太好,若是不小心把人打死了,你们也是要偿命的哦~~!” 朱高此刻面目狰狞,那笑容看起来别提有多恶心。随着他的呼喊,他身后的一旁站出了几名劲装男子,个个也是满脸横肉,身材魁梧,显然也非寻常家丁仆役。 他们面带狞笑,一步步地朝曹操走去,其中一人还阴阳怪气地叫道:“曹大人对不住了,哥几个也是依命办事而已。曹大人只要不乱反抗,老实一点,性命自当无忧。” 看着这群恶人步步紧逼,衙役们也是顿时压力骤增。他们不是没想过放手一搏,大不了鱼死网破,毕竟都是血性男儿。但是他们谁又不是没有半点牵挂呢?家中辛苦持家的老婆,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及年老力衰的父母,都指着他们的工作在养活。 若是此时真的和朱高闹了个鱼死网破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退缩了。那种后果,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得了。现实的生活捆住了他们的手脚,禁锢了他们的内心,让他们不得不屈服。 然而就在这群贼人即将靠近曹操,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他们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拦在了他们身前。 带头的贼人眉头一皱,喝道:“夏侯渊,你想做什么?!为何拦住我们?!” 朱高见状也是面色一沉,问道:“夏侯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保那曹操不成?!” 夏侯渊面色平静,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双眼一直看着曹操,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还有些事想问问曹大人而已。” 朱高闻言目光一冷,说道:“等我和他算完了帐,你想问什么随便你!请夏侯兄让开!” 夏侯渊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曹操,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朱高所说一般。朱高顿时面色铁青,正准备发怒,却猛然感觉到肩上一沉,让他一句话顿时憋了回去。 “朱兄稍安勿躁,我这兄弟虽然平时看起来和善,但性子执拗更甚于我,让我和他说说看。”夏侯惇一改之前那番狂放的模样,此时反而是平和地微微一笑,但越是这样却越是散发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让朱高不禁吞了吞口水。 对于夏侯渊,朱高可以不在乎,但这夏侯惇,却无法让他不重视。这夏侯惇,虽说也不过就是十八岁,还没到及冠的年纪,严格来说只能算得上一名少年。但他时不时所透露出来的霸道气场,却绝非同龄人可比,让朱高颇为心悸。 关于这一点,就连将他们介绍给自己的那名大人也是赞不绝口,言称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级者也不过如此,未来不可限量。那位大人眼光何等毒辣,朱高自不会有任何质疑。 眼下虽然自己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和主动权,但是夏侯惇对于他的压力着实太大了些。谁也不知道,这夏侯惇发起狠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只知道,从认识到现在,常听说夏侯惇擅长使刀,但却从未见他用过。至少从这一点便很清楚,比起夏侯渊,夏侯惇的实力更加高深。若是就此闹翻,眼前的这些人,未必能保他周全。各种算计快速地从朱高心中走了一遍,随即他面色一缓,连忙笑道:“既然夏侯大哥都这么说,朱高岂有不从之理?就麻烦夏侯大哥了。” 论年纪,朱高还比那夏侯惇还虚长了几岁。但此时却是一口一个大哥,让知道底细的人无不暗叹,这小子,脸皮也忒厚了点。 对此,夏侯惇倒是不怎么在意。放开朱高之后,他快步走到夏侯渊身边,一脸调笑般地口吻说道:“妙才,你刚才还好意思骂我,看看你干的好事,把人伤成这样,看回去老师怎么修理你。” 见夏侯渊依旧一脸阴沉,对他同样不理不睬。他也心知事情有些不对劲,便赶紧收起了笑脸,沉声道:“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元让,我只想问他两句话。”夏侯渊闻言,终于轻声说道。 “必须问吗?”夏侯惇眉头一挑,又追问了一句。 “必须问。”夏侯渊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妥协。 “好吧,那你就问吧,不过是两句话而已,当哥的还是能做主。若是有人不长眼来妨碍你,就必须先过了我这关。”夏侯惇于是点了点头,故意将音量提了起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那一份豪气,让人不由得赞叹。 朱高一边的人,听到夏侯惇如此一说,脸色纷纷变得很难看,但又碍于夏侯惇的威势,却不敢直接发作,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一旁的刘德景看到这一幕,不禁戏谑地一笑,暗暗赞叹,“这夏侯惇,的确不同凡响,想来在未来,必将是战场上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说完,他眼神一转,又再度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回 神秘人物 夏侯惇的气势,无比强悍,一番话语虽然没有展现任何力量,但正是那其中自然蕴含着的威势,便足以摄人三分,使得包括朱高在内的所有围观者,无不心惊,竟自然而然地就认可了他的做法。 “谢谢。”夏侯渊轻声地道了句谢,目光一闪,朝曹操又靠近了两步。他嘴唇微微一张,虽说有话想问,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 看着他那为难的模样,曹操微微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有必要吗?胜败早已有定论,我也没有不服气,你就何必纠结于此?” “不一样,这事儿我必须弄个明白。”夏侯渊摇了摇头,并不接受曹操的说法,“君子立于天地之间,必以诚信立身,不失本心,不滋邪念,方能追求真正的强大。你我的比试,光明正大,若是我赢得磊落,倒也无妨。但这一战如此不明不白,只会让我心魔难平,对未来的修行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要弄个水落石出。” 夏侯渊说着话,双眼一直看着曹操。他的眼神,正直,刚毅,没有任何一点邪念,如此纯净,如此执着,让曹操看得也不禁抵挡不住移开了视线。 “看来还真是拗不过你啊”第一次在对视之中被人击败,曹操哑然笑了笑,耸肩道,“罢了,看来我怎么说你都是不会退让的,那就给你看看吧。” 说着,他缓缓举起右手,两指并拢成剑状,猛地朝自己受伤的左肩一插。只听见他一声闷哼,手指没入肉中,顿时受伤的肩膀再度鲜血四溅,脸色又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还没等众人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只见他右手已经再度缓缓地抽了出来,血红色的手指上,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再度受创,曹操的气息变得更加虚浮,似乎连话都不怎么说得出来,只能颤抖地强迫自己把右手举起,递向夏侯渊。夏侯渊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屈膝接过曹操的手掌。当他看到曹操手中之物时,瞳孔猛地一聚! “这这是!?”夏侯渊从曹操手中取过那东西,仔细地打量着,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一枚长约两寸,粗细堪比马鬃的长针捏在他的手中。长针不知是什么材质,总归不是金属制品,反倒像是某种石材。最重要的是长针通体透明,若不是夏侯渊捏在手中,或许掉在地上都不一定看得明显。这东西从曹操受伤的肩膀处被取出,意味着什么,用不着谁多说,便一目了然。 “曹大人,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夏侯渊手捏着长针,声音有些颤抖地看着曹操问道。 曹操淡淡一笑,摇头道:“无凭无据,说了又有何用?即便你收手了,那朱高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还会继续挑战我。以我那般状态,即便只是来一个普通的练家子,可能都打不过,你应该知道朱高身边肯定有这种人。反正横竖都是要输,还不如输给你得了,让我觉得坦然一些。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用你们当幌子,倒是下得血本啊”说到这里,曹操不禁冷笑了一声。 曹操的一席话,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是夏侯渊并不傻,又怎么会听不出弦外之音!若非曹操和他夏侯渊实力在伯仲之间,无暇分神,又怎么会凭空遭到这种偷袭?说到底,虽然不是他做的,但这样的局面也和他脱离不了干系!曹操的做法,在指明真相的同时,也让夏侯渊心中的某个疑虑彻底粉碎。脸色也变得复杂了许多。 原本一场让他颇为期待的对决,居然最后是以这种结果而结束,让夏侯渊不禁有些发狂。若不是他涵养还在,加之心中有愧,一直强行压抑着情绪,恐怕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这个时候,他好像反而第一次理解了为何当年夏侯惇会做出那般疯狂杀戮之举的原因,对于这位不过大他几个月的兄长又多了几分理解。他黑着脸,充满歉意地朝曹操行了一个礼,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夏侯惇的旁边,将手中的石针递了过去。 “这是”夏侯惇见到此物,同样也是双眼猛地一眯,语气冰冷。兄弟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朱高,夏侯惇语带生硬地问道,“朱兄,你可认识此物?” 朱高见状心中一惊,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故作皱眉状问道:“夏侯大哥,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 夏侯惇闻言眉头一挑,平静地说道:“这是一根针,一根用某种岩石制成的针,其质地算不得坚硬,若是用在战场之上,毫无作用。但它有个最大的特点,便是无色,几乎透明。如果在比试之中用来偷袭,倒真不失为一种利器。这样的物品,看似普通,要打造起来却是极其困难。莫说寻常人家,就算是普通的官宦之家,恐怕也是负担不起的。” “多谢夏侯大哥解释,倒是让本少增长了不少见识。但不知夏侯大哥对本少说这些有什么用?”朱高看着夏侯惇,语气略微有些冷。 “也没什么,这东西虽然贵重,但也算不得多么稀罕,我兄弟虽然家境一般,但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东西出现的地方略有点特殊,因此才对朱兄有此一问。”对于朱高的态度转变,夏侯惇并不以为然,依旧追问道,“朱兄真的不认识此物?” “夏侯惇,你什么意思?!”朱高何曾被如此逼问过,立时便沉不住气了。就算他再怎么控制情绪,但终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城府本就不深,夏侯惇咄咄逼人的态度更是让他颇为不爽,“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我才敬你几分,但是你也别把我朱高看扁了!我说了这东西和我无关,你还想要怎样!?” “没什么,既然朱兄否认,那就当如此吧。”夏侯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夏侯渊,问道,“妙才,人家不承认,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别人不认账,我又没证据,也没什么办法。”夏侯渊看着朱高,冷然道,“不过既然有这种状况发生,我与曹大人的比试便不分胜负,以平手告终。至于朱兄的忙,怕是帮不上了。” “你说什么?!”朱高双目登时一缩,厉声道,“夏侯渊!你忘了你们的承诺不成?!” “我夏侯家一诺千金,什么时候忘过承诺?!”来言不轻回言重,眼见朱高语气变重,夏侯渊也不甘示弱地怒道,“我兄弟二人早就说过,此番决斗乃是公正对决,自会尽力而为,胜负各安天命。但眼下这算什么?暗中伤人,把我兄弟的脸面置于何处?!” 朱高见夏侯渊丝毫不给面子,自然也就彻底地撕破了脸,怒道:“你的意思是笃定本少偷袭的咯?!” “哼,在下不敢,朱兄多高贵的人,又怎么会指使他人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贼人行径呢?我只想表达一件事,那就是此番决斗无效,至于朱兄和曹大人的事情,与此结果无关,仅此而已。”夏侯渊虽然气极,但依旧知道分寸,并没有跳进朱高挖的坑里去。 “很好!!”朱高被夏侯渊的话堵得心头发慌,脸上的皮也是一抽一抽地,恶狠狠地说道,“那好,就依你!之前的赌战不算!曹操,我现在挑战你!!”说着,朱高眼睛一瞟,一名身材壮硕的劲装男子站了出来,一脸煞气地看着夏侯兄弟。 他原本就是朱高手下的第一悍将,在京师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这次挑战曹操本是应该由来他进行,却没想到突然之间朱高却依仗了这两个外人,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侮辱,可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此时眼见两人和朱高闹翻,这壮汉心中不禁一喜,同时也想趁机好好羞辱一下夏侯兄弟,一泄心头之恨。 “慢着!!”眼见那壮汉出来,夏侯渊心中不禁对曹操又多了几分佩服,这朱高的举动就和曹操所料分毫不差。他于是连忙大叫了一声,挡在了曹操面前,“你们要挑战他,我没意见。但是现在曹大人因为我而身受重伤,待他痊愈之前,谁也不能碰他!” “妙才,你这是?”夏侯惇第一次见到夏侯渊如此行为,不禁心生好奇。 但还没等夏侯渊回答,那朱高便大声厉喝道:“夏侯渊!!难道你真的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不成!?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就想把整个夏侯家族的未来都葬送了吗?!” 谁知这番话一出口,夏侯渊尚且还没反应,原本一脸疑惑的夏侯惇听到,却立刻浓眉倒竖,一脸阴沉,转头看着朱高,低喝道:“朱兄,你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朱高看到夏侯惇面色骤变,本能地打了个冷战,哪儿敢搭话,心中懊悔不已。夏侯惇最恨的就是仗势欺人之辈,而他朱高一直小心翼翼,掩藏得很好。谁知刚才情绪一激动,平日里的那些嚣张跋扈劲儿没过脑子就全蹦了出来。眼见夏侯惇心中生疑,朱高一时无计可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高的沉默,顿时使得场面突然一下平静了下来。但是谁都知道,这种平静,只不过是即将爆发的前兆而已。 看着夏侯兄弟与朱高的双方对峙,围观众人纷纷屏息凝神,深怕发出一丝声音。谁都能感觉到那如火山爆发之前的那般压迫力,让他们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处地方人影微微一晃,却有一个人做出了完全不同的举动。那人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之中退开,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人在关注他,便双手在袖中一兜,快速地朝远处跑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人群中却就有一个人,一直在打着他的主意。刘德景苦寻了许久,也没有个结果,此时见那人影快速离开,顿时喜上心头。只见他嘴角一撩,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也顾不得看这边的结果如何,连忙跟了上去。 围观人数不下数十,人群之中气氛又是如此紧张,两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依旧屏息凝神地看着场地中央,谁都知道这种安静并不会太过持久。 正如他们所想一样,这样的平静,很快便被打破了。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打破平静的并非是朱高,依旧还是夏侯惇。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谁都想看看朱高是如何回答,但是很显然,夏侯惇并不是那种耐性很好的人。 眼见朱高毫无反应,夏侯惇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曹操,问道:“曹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请你解答则个。” 曹操虽然此时气力不济,但依旧淡淡一笑,说道:“夏侯兄有事尽管问,曹某必不会隐瞒。” “很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与朱高兄,究竟是为何起的争执?” 曹操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叫过一旁的一名衙役,轻言了几句。该衙役点了点头,快速地跑回了衙门之中,不多时,便手捧一捆竹简跑了出来。在得到曹操授意之后,衙役快步走到夏侯惇面前,战战兢兢地将手中的竹简递了过去。 夏侯惇好奇地打开竹简,看着里面的记录,表情也是逐渐僵硬了起来。夏侯渊虽说此时心中早有定论,但是当他伸头看过去之后,脸色也是不禁沉凝了许多。 夏侯兄弟的表情变化如此之大,让周围的人纷纷心生好奇,不知道这竹简之中到底记录了什么。只有那朱高目光凌冽,表情森然,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对身边的人吩咐着什么。 不多时,夏侯惇举起手中竹简,面对着朱高,冷声道:“朱高,因为那位大人的缘故,我本敬你为友,然而你却拿我当枪使,为此不惜颠倒黑白,当真是好手段!你种种恶迹,在这铁证面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少向来行事磊落,需要向你这乡野村夫说什么?!”脸皮已然撕破,朱高也再不克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应道,原本恶少的那种嚣张跋扈劲儿顿时显露无疑。 若是正常情况下,面对夏侯惇,他自然是不敢如此。但是现在不同,之前夏侯渊的举动已经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隐忧感,因此早早便做了充足的准备,让他有绝对的自信,如果真的撕破脸皮,就算对方是夏侯惇,也拿他没辙。 “很好。”夏侯惇面对如此挑衅,倒意外地并不恼怒,只是厉声大喝道,“我就让大家看看,你这不要脸的畜生到底有多磊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回 夏侯神威 面对着夏侯惇的斥骂,朱高相反倒是一反常态的冷静。他双臂抱胸,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夏侯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朱高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夏侯惇神色冷峻,拉开手中长卷,浑厚的嗓音顿时响彻北部尉府庭前广场。 “熹平四年正月初七,于亭桥街调戏妇女,遇阻,后纵容家仆,故意打伤他人,致一人重伤昏迷,七人不同程度轻重伤,其余伤患不计” “熹平四年正月二十一,于金市强买货物未果,遂起口角纷争后聚众打砸,将商家致重伤残疾,失一腿” “熹平四年二月十三,于城南响水村欲当众强暴民女,不从,故纵火烧毁房舍十一间” “熹平四年四月十七,于金市听雨阁吃霸王餐,打砸酒楼,又致一人重伤,北部尉曹操赶到现场,执行大汉律法,当众杖责十记,并责令赔偿。” 读到这里,夏侯惇面色森然,冷笑道:“真是看不出来,朱高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啊。今年尚未过半,便犯下了如此累累罪行,还好意思自称磊落?!你的意思是,恶事做得光明磊落是吗?!” 在场围观的众人,基本都是北市区的各个权贵子弟。实际上这些人,平日里谁没做过一点作奸犯科之事,都算不得太干净。但他们毕竟也有个尺度,若只是些普通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多以为然。但朱高所行之事,确实是过了头,让这些官宦子弟听到也是频频摇头。以朱高这等肆意妄为,被惩治也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以前碍于他的背景,没人敢动罢了。但谁不知道那曹操专打权贵子弟,谁都不给面子,也难怪两人会结下这么大的梁子。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朱高,听着夏侯惇诵读着他的“英勇事迹”,不仅丝毫没有愧意,而是面露得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嗤笑道:“不错,本少敢做就敢认,行得就是一个光明磊落。在场的这些家伙,谁没做点任性之事?只不过一帮缩头乌龟罢了,哪像本少如此坦荡!” “这么说,我还得赞颂你几句咯?”夏侯惇森然道。 “不用,本少做事从不求名。”朱高眉头一挑,竟然恬不知耻地顺着杆子就爬了起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无需多言,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开!念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本少不与你们兄弟一般见识。但这曹操,必须为他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 “哈~!好大的口气!”见朱高这样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夏侯惇豹眼怒睁,大笑着厉喝道,“我倒想看看,你个身尖头细白如面,论秤不过二两深的娘娘腔,凭什么这么猖狂!!” “你!!你!!!”别看夏侯惇看起来狂放豪爽,没想到骂起人来也是极为狠毒。两句话气得朱高面色一阵铁青,颤抖着如白面一般颜色的右手,指着夏侯惇,半晌逼不出个字来。只见他双眼尽泛血丝,尖声叫道,“弓箭手何在!!!” 唰唰唰 随着朱高的一声尖叫,不远处突然应声闪出了十来道身影。他们手执长弓,纷纷立于楼宇之间,此时弓满箭上,随时都能应声射出。 看着这些弓箭手,夏侯惇眉头一挑,冷笑道:“朱高,这就是你的底气?你以为区区二十名强弓手,就能奈我何了?!” “别给我装!!”朱高依旧用着他那尖锐的声线咆哮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练武之人,最怕的就是乱箭!纵使你夏侯惇再怎么勇猛无敌,面对这些长弓手,也休想好过!!”朱高边说着,边在身旁护卫们的保护下后退了十几步,显然也是怕卷入战乱之中。 “二十名强弓,确实是有些麻烦。”夏侯惇看着远处的弓箭手,面色平静,似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随口说道,“妙才,怎么办?” “交给我吧,虽然我曾答应过老师,但面对这等败类,不算违背誓言。”夏侯渊看着远处的弓箭手,淡淡道。 “你,你们万不要逞强!!”曹操见状,心中焦急,连忙强撑着气力叫道。他并不是不知道两人的实力,但是正如朱高所说,一切练武之人,怕的都是强弓乱箭。弓箭不同于其他武器,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就只有一样,速度与威能极强。 由于弓箭是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点,因此比起任何武器来说,其一点突破性绝对无可匹敌。以曹操为例,那套流水棍法,挡住夏侯渊是十分轻松,但要挡住这二十名强弓手的射杀,便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正因为如此,虽然弓箭的力量强大,但同样因为杀伤面积小,正常情况下躲避起来并不困难。可最怕的就是人多之下乱箭横飞,毫无章法可循,覆盖面又广得吓人,加上突破力道十足,直可谓是武者杀器。 为什么古往今来从没有武师强者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为什么庙堂与江湖总是泾渭分明?除开武道本身的差别之外,最重要的外在原因,便是强大的弓弩手的存在。眼下二十名强弓手早已就位,蓄势待发。就算夏侯两兄弟再怎么厉害,正面对上也是绝无获胜的可能。因此才会让曹操如此焦急。 “曹兄不必紧张,我兄弟既然敢面对,自然是有数。”夏侯惇淡淡一笑,看着曹操说道,称谓也因为心境的变化而变得亲切了不少。 “哈哈!!!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本少就成全你们!!”朱高见状,阴阳怪气地大笑了一声,大喝道,“弓箭手听令!!官家之人我们不能动,但那两嚣张的小子不过区区白衣,杀便杀了!!一切后果本少自会承担!!给我杀” 噗通 还未等朱高话音落下,只听见一阵脆响,远处一名强弓手突然身子一歪,没有任何预兆地,便从房上坠下,直接头朝地掉在地上,鲜血四溅。 这一幕顿时让众人傻了眼,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嗖嗖嗖嗖~~只听见又是四道破风声响起,一道接着一道,朝着远处的强弓手们袭去。眨眼之间,又见四人身子接连摇晃起来,随即头朝下掉落屋顶,噗通c噗通地砸在地上,红的c白的东西四溅,看起来甚是恐怖。 这个时候,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纷纷朝夏侯兄弟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夏侯惇依旧那般从容地站着,一副蔑视苍生的模样。而另一侧的夏侯渊,则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一把长弓,方才那些射落弓箭手的箭矢,很明显便是由夏侯渊所射出。 此时围观的人群早已纷纷退开了一大段,生怕被那远处的乱箭所误伤。但此时看到夏侯渊的模样,也不禁心中暗叫了一声:“这夏侯兄弟,也藏得太深了些吧?!居然两人之中,还有如此一名弓箭高手!” 此时的朱高,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对于夏侯兄弟的错误估计,让他损失巨大。要知道,一名优秀的弓箭手,绝不是那般好培养的。尤其是他身后好说歹说才从家中带出来的这二十人,个个都可以算得上是军中高手,说他们的价值十倍于普通将士也丝毫不为过。家里为了培养他们,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钱和时间。眨眼之间,便死了五个,这叫他如何承受得了。 然而朱高的噩梦才不过刚刚开始。 在他们还兀自发愣的时候,夏侯渊可是完全没闲着。只见他手指一挑,再度掏出三枚短箭,五指横拉,弓身轻鸣,作势便要再度射出。 “不好!!!”朱高见状方才反应过来,顿时暴跳如雷,急忙大叫道,“给我上!!拦住他!!一定要拦住他!!!” 朱高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宦子弟,平日里仗势欺人擅长,对于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却是和傻子一般无二。见到强弓手被先行射杀,他早已是方寸大乱,什么准备,什么计划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声嘶力竭地尖叫咆哮。 一旁的劲装家丁,本就早已等得不耐烦,此时听到朱高的大喝,顿时凶相尽显,纷纷高举着家伙什,叫喝着便朝夏侯兄弟二人冲去。 而就在此时,又听到一声脆响,嗖嗖嗖~~三道破风声响起,丝毫看不到任何箭影。谁也不知道这箭是什么时候射出去的,便再看到有三人应声落下,顿时引得现场尖叫声一片。 围观的这些少爷们,原本只是打算看个热闹,了不起认为就是打个到死不活便作罢了。但谁曾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竟然在悄无声息之间便已死了八个人,而且还是八个重要的强弓手!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高墙子弟,从未见过杀人,此时见到这般修罗场景,顿时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忍不住吐了出来。 更多的人则是纷纷哭爹喊娘,面色惨白地叫嚷着逃离了现场。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人都是惜命的。以现在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准是否会有流箭飞过,让他们立刻变成如那墙下的烂肉一堆。 又死了三个强弓手,朱高此时面如死灰。就算现在收手,回到家中,他也绝对躲不了严重的责罚。之前他还自信满满,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夏侯惇身上,至于夏侯渊,压根就没怎么在乎过。谁知道,恰恰是这个让他觉得没有多大威胁的人,竟然一瞬间就将他逼进了绝地! 要知道并不是那些强弓手傻,作为人中英杰,经历过无数磨练的他们,又岂会是傻子!?第一个人陨落,可以说他们有些大意,以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毕竟如同夏侯渊这般本事的人,少之又少,连他们都没把握在这个距离必中,谁又会想到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有这等能力呢?但是当再有四人被夏侯渊连番挑落之后,他们已经惊醒了,再也没有了任何大意小觑之心。纷纷找掩护,换地点,将夏侯渊当成和他们同样实力的战士一般看待。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却很快发现自己又错了。论枪术,夏侯渊或许只算得上不错,还远谈不上天才。但是论弓术,那绝对是一个奇才!别看他仅仅只有十八岁,但论弓箭的造诣,却远高于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当夏侯渊面对十五名强弓手四散躲避的状况,三箭齐发再度射杀三人之后,别说朱高,就连那些久经沙场的强弓手们,都已经纷纷胆寒了。 这些强弓手,虽然都参与过真正的战争,但是他们无不是在大阵的中后方行动,何曾与别人进行过这般面对面的生死激斗。而夏侯渊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更是直接扑杀了他们最后一点信心。谁都知道,和这般狠人生死相搏,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他们只不过是被朱高请了过来而已,压根就不是朱高的仆从家臣,谁也没有那份忠心。眼见情势不妙,没有一个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生怕成为夏侯渊的下一个靶子。十二名强弓手,竟然同一时间选择了躲在掩护之后,再不出击。 面对这样的状况,朱高既是又惊又怒,更是无可奈何。原本他认为自己一切准备得足够充分,想以绝对的人数和力量足以碾压夏侯二人。却没想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部分,竟然方才是对方最可怕的地方。这样的局面发展怎能让他不懊悔! 然而面前再度发生的巨变,却将他的心彻底地撕碎,那股懊悔之意还没彻底涌上心头,便被生生地践踏成了绝望。 之前听到了朱高的命令,那十几二十名劲装家丁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纷纷操着家伙取二人而去。尤其是那名身材健硕的家丁头子,原本就对夏侯惇心有芥蒂,此时有令箭在手,自然是杀气极盛,面目狰狞地冲在了最前头。 他们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即便对上其他府邸的家丁,也从未吃过败仗,自然是恃才傲物。就算是听说夏侯惇战力超群,也无不嗤笑以对,丝毫不以为意。眼下有了这等报仇的机会,谁又会轻易放过呢?! 面对着这帮人,夏侯惇冷眼以对。对于这帮家伙,他没有什么恶感,当然更没有什么好感。一直以来,他夏侯惇都是秉持着内心那份信念行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不怀疑。若对方只是比试,他自然不会起杀心。但此刻面对着一群拔刀相向,意图取他性命的暴徒,又岂会有半点怜悯?! 一群家丁们面色狰狞,脸上浮现着残虐的笑容,纷纷咆哮着举刀舞枪朝着夏侯惇冲去。狂躁的杀气直冲云霄,即便远远站在广场边缘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些家丁双目血红,毫无惧意,他们的心中甚至于已经浮现出了眼前这名可憎又可怜的少年尸首分离,乱刀剁成肉泥的模样。在他们眼中,这两人只不过是供他们屠宰的肉鸡罢了。他们根本不相信这夏侯惇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能比他们更强?!还能击败他们?!不,绝不可能!! 但只是下一刻,世界便突然宁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回 初识妙欲斋 杀戮,在这个已然动荡的乱世之中,算不得什么稀罕事。每一天,每一刻,杀戮都在进行。只不过生活在温床之中的人们,是感受不到这些的。因此在这些少爷们的眼里,夏侯渊的杀伐果决,惊天箭术,不是举世神技,而是魔煞鬼影。即便这些场景,在战场上算不得什么,但却足以让他们心胆俱裂,哭天抢地了。在他们眼中,夏侯渊就是一尊杀神,狰狞恶煞,绝不会再有任何人比他更可怕。 只不过,他们太天真了。正因为这种天真,让他们的内心之中,深深烙下一个画面,足以成为他们一生的梦魇。 面对着十来人的狂袭,那名狂傲的男子丝毫未动。他双眼冷然,表情淡漠,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狂放豪气的模样。那表情,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冲杀过来的恶霸家丁一般,毫无任何的情感,简直就是在看着一群空气,或者说,死物。 “狂妄的小子!!受死!!”劲装家丁们当然看到了夏侯惇的表情,这极大地刺激到了他们,发狂似地吼叫着冲到了夏侯惇面前。 眼看夏侯惇即将被乱刀看死,血溅当场,所有人都纷纷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只不过,在下一秒,这反应却又再度神奇地统一了起来。 群恶之中,眼前一花,刀光一闪。 这道刀光,粗陋,质朴,没有任何巧妙可说,没有任何精美可言,或许只是刀法的入门者,就能使出来。这种粗糙的招式,原本应该激不起人们的半点兴趣。但恰恰就是这刀光,却莫名地散发着一种奇妙的魔力,吸引着人们的眼球,让他们无法转移视线。 看着这轮奇异的刀光,远处围观的众人面色愈发难看,纷纷忍受不住视觉的冲击,跪坐在了地上。更有甚者,已是小便失禁,衣衫下摆处,早就湿透了一片。这般窝囊的模样,谁也不会愿意让人看见,但是他们却毫无办法,因为眼前的一切,早就冲破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刀光过处,一切尽如蝼蚁。那些身穿劲装之人,在这巨大的威能面前,就仿佛将折朽木,黄纸丝绢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粗暴地被分为了两半。那带头的壮硕家丁,脸上还兀自挂着狰狞可怖的笑容,还似乎沉浸在将对手乱刀砍死的快感之中,直到身体坠落地面,眼中生机尽散,也没有任何改变。他到死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不知道,会让他在鬼门关的时候更加释然吧。 一刀,只是简单的一刀。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劲装家丁,也是所有人中实力的佼佼者,便悄无声息地分成了七八块,血光残肚,各种碎片掉落一地。不过眨眼之间,断肢,内脏,血肉,骨骼四散洒落,如同修罗炼狱一般。一片血色之中,那六块巨大的躯干显得更加突出和刺眼。若是刘德景此时还在这里,必然会明白当日任昂所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夏侯惇,执刀而立,依旧一副淡漠的样子,就像眼前的景象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他的刀,散发着一阵幽光,刀身漆黑,完全不似一般白铁所铸。更让人惊讶的是,一刀斩杀三人之后,这黑刀竟无半点血色残余留在其上,依旧光亮如新,几乎可以当做镜子。夏侯惇的表情的确淡漠,但被这把凶器所映衬,却又似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凶煞之气。 看着此时的夏侯惇,曹操不禁感慨道:“难怪方才夏侯渊将他拦住,若是这夏侯惇取出此刀,即便是我,也不是他一合之将。” 与曹操的感慨万千不同,另一边朱高的所有人则是神胆具裂。夏侯惇这如绝世杀神一般的姿态,早已击碎了他们所能保持的最后一分理智!一刀,只是毫无巧妙的一刀,便将三名习武高人瞬间斩杀。即便他们还有十几人,那又如何?还能经得起夏侯惇几刀?!更别说,一旁还有一个毫不逊色于他的恐怖存在,这一远一近的搭配,莫说是他们,就算真的来上一只百十人的军队,能否善了,那都还是两说!! “不,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看着夏侯惇那俾睨天下的身姿,一名家丁终于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在地上向后爬行了几步之后,发疯似地狂叫着逃离了现场。 其他人原本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一下被这个举动扯破,在他的激发之下,也同样神色惊恐,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生怕稍微缓上一缓就会永远留下来一般。而朱高此时早已经傻了,一脸呆滞地被家丁架着逃离,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看着一群丧家之犬逃离,夏侯惇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见他手中黑光一闪,一块黑布再度将那柄大刀缠绕起来,重新背回背上。而一旁的夏侯渊则冷眼看着那些强弓手尽皆离开之后,方才将手中长弓拆开,放回到自己的腰兜之中。此时两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一声,转身走到曹操身边。 看着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眼前这般局面的两人,曹操心中感慨万分,淡淡一笑,讪道:“曹某真是有眼无珠,还妄想和两位切磋,却不知两位兄弟年纪轻轻,已是这般了得,真是让曹某愧叹啊” “曹大人说的哪里话?!”夏侯渊连忙伸手,制止道,“曹大人高义,夏侯渊深感佩服。若不是顾忌我兄弟,曹大人也不会受此重创,这等过谦之话,休要再说。” “夏侯兄哪里话,以你们的本事,应付这些麻烦绰绰有余,曹某倒是有些多心了。” “哎曹兄休要如此说!”夏侯惇也摇头打断道,“你并不知道我兄弟的实力,却能做出如此举动,仅这般义气,便非常人所及。这情,我兄弟领了。而且”说到这里,夏侯惇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竹简递还给了曹操,说道,“曹兄如此年轻,却有这般魄力,敢不惧权贵,秉公执法,仅凭这一点,就让我夏侯惇佩服不已!” “身为朝廷臣子,自当尽力,夏侯兄这话过誉了,曹操愧不敢当啊。” “好了!我们也不用如此矫情,这事大家也休要再提。”夏侯惇挥了挥手,说道,“你这么叫我们也是麻烦,直接叫我元让,叫他妙才吧。我与妙才尚未及冠,此字原本只限于我们兄弟相称。如果你不介意,就以此字称呼吧。” “好!既然如此,我虚长你们两岁,若蒙不弃,我们便兄弟相称吧。”曹操自然也不是矫情的人,立刻笑着应道。随即他看了看两人,问道,“眼下你们有什么打算?得罪了那朱高,以他那般小人心思,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夏侯惇闻言并没有答话,转过头看向夏侯渊。夏侯渊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曹兄,我想暂且暂住你那里,不知是否方便?” “妙才你不用做到如此地步。”曹操眉头一皱,劝道。他当然知道夏侯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这样却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夏侯渊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夏侯渊恩怨分明,曹兄你伤没有愈合之前,我兄弟二人必须护你周全。”说到这里,他突然咧嘴一笑,“你受伤这事儿,想必不出半日便会传遍北市区,到时候如果我兄弟二人不在,恐怕你会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吧?还是不要逞强得好。” 曹操闻言,眉头一挑,看了看夏侯惇,又看了看夏侯渊,只得苦笑着叹了口气,点头应承下来。一场闹剧,最终就在这惊人的结果之中结束了。 不过此时,先行离开的刘德景,却一门心思地专注在他的任务之中。 当夏侯兄弟和朱高对峙之时,一名男子悄然离开了人群。而当他退出北部尉府广场之后,速度更是突然加快,一看便知道是个练家子。刘德景亏得也不算普通路人,因此依旧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男子动作虽然很快,但是很显然,他并不认为会有人盯梢,因此并不算小心。一路上,压根就从未注意过身后。他的身影在北市区中穿梭,而且尽捡小道走。这种道路的选择倒是真给刘德景找了不少的麻烦,使得他不断得翻上一侧的高墙,方才能选择比较好的路线继续跟踪。但饶是如此,也是险象环生,毕竟,这些高墙之中的护院家丁们都不是废物。 就这样,零零散散绕了八九条小道之后,男子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某条街道之中。刘德景见状,也是身形一动,掠上了街道之中的某棵大槐树之上,潜藏在茂密的枝叶中,仔细地打量着下方。 男子消失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像是某个普通的人家。这里地处北市区的一块略微偏僻的地点,大体上都是一些在该地做着小买卖的人群居之地,倒并没有多少达官贵人。那古怪的男子明显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倒是真让人有些意外。 “洛阳城中,果然藏龙卧虎,这么个破地儿都能有这般高手,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刘德景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不过还没等他抒发完情感,便听见吱呀一声,眼前的大门打开了。一名年纪约到而立,身材修长,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从门中走了出来。他头束锦绣貂皮冠,身着一袭缟色游云衫,肤如象牙面似白壁,一改之前那普通平民的模样,倒真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气质。若不是他的身形步态被刘德景方才跟踪之时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谁会知道刚才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家伙,改头换面之后竟能一下变得如此潇洒倜傥。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看鞍啊,这其貌不扬的家伙换身行头,倒是和我都差不太远了。不行,回头一定要找任大哥,再搞几件好衣服来试试。”看着这男子,刘德景嘴巴一撅,心中立刻合计了起来。 男子出门之后,左右象征性地看了一看,便朝着一处走去。刘德景纵身跃下大树,继续保持着最大限度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还装装逛街的样子,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一些。 对于这男子,刘德景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能随手射出那等暗器的家伙,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普通货色。和兵家战将不同,武者本就擅长单打独斗,暗杀偷袭这种事儿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若是他刘德景被人发现了,那估计就算不暴尸当场,也绝好不到哪儿去。 男子的脚步并不快,和之前大有不同。现在的他,真像是在自由悠闲地散着步一般,一边打量着路上的美女,一边漫无目的地看着路旁的小摊,偶尔也会叨扰几声。这样悠闲的举止让刘德景一时之间都怀疑自己是否跟错人了。而在他正有些疑惑的时候,只见男子与他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来到了一处闹市。 这里人头攒动,摊贩众多,热闹非凡。花枝招展的女子,潇洒倜傥的少爷,富贾,官人,以及家丁,仆役到处都是,让这片地区充满了生气。只不过,在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隐隐有着某种特别的气息,刘德景很好奇,但又完全形容不出来。 只见那神秘男子来到这里,似乎激动地笑了笑,便朝着一处急奔而去。在一座巨大的门庭之前,他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在门卫面前一晃,便毫无阻拦地走了进去。刘德景跟在他身后,也来到这门庭之前,抬头看见门庭的时候,不禁摸了摸鼻子,古怪地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巧?!” 这里不是别处,巨大的门庭之上,挂着一块华贵精美的黑色牌匾,上面赫然书写着三个金色大字——妙欲斋。 “妙欲斋?!”刘德景摸着鼻子,觉得无比古怪。 虽说天底下巧事本就不少,没巧事哪儿来的巧字,没巧字如何能成巧书,但眼下他所撞见的事情,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今日本就打算和任昂c蔡邕一起夜探妙欲斋,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莫名其妙的从北部尉府直接给引了过来。 “难道那曹操,也和这妙欲斋中的什么人有着瓜葛?”刘德景想到这里,顿时心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任昂便曾经说过,这曹操,似乎在之后还会和他们有所交流。现在看起来,倒真不像是一句随口之言。 眼下时候尚早,任昂和蔡邕显然是不可能到达的。他刘德景又没本事直接进入妙欲斋中,自然也只能在外等待。 四处张望了一下,刘德景就近寻了一间茶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外面打发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回 妙尘子 妙欲斋,坐落于洛阳北市区三大闹市之一明市的西北侧。作为洛阳远近闻名的三大名苑之一,妙欲斋一直是其中最为神秘,也是最为低调的一个。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游凤阁在势头上隐隐高过其他两苑一筹,但是在口碑和憧憬度上,妙欲斋反而是稳稳的第一把交椅。 妙欲斋有很多让人颇为感兴趣的话题,其中最吸引人的自然便是妙欲尘子。至于妙欲尘子什么样,坊间众说纷纭,但很快就被人证明都是谣言。据说自从妙欲斋开斋四年间,虽说尘子并没有被刻意隐藏,但是真正作为客人接受过妙欲尘子招待的人,也绝不超过两手之数。这些人的身份也均被隐藏得十分到位,谁也不知道都是谁。而那传闻之中曾有灵帝驾临的地方,便是妙欲斋。不过说到底,这真的只是谣传,还是确有其事,谁也说不清。 正因为一部分人的言之凿凿,又有人不断地拨乱反正,才使得妙欲斋的形象变得越加玄妙起来。各种消息满天飞,却又无从考证。总体来说,能够被所有人认定的“秘密”情报,只有一个,那就是妙欲斋中,同一时刻,只有尘子十二人。十二人,听起来数量不少,但是对于这偌大名气的妙欲斋来说,可真算得上是少得可怜了。 明市虽然同样贵为三大闹市之一,可原本是没有这么热闹的,毕竟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以文房墨宝的交易为主。这类物品,毕竟并非普通人会买卖的品类,因此这里的人流,是不足以与繁盛的金市相提并论的。 但自从妙欲斋出现在这个地方之后,俨然风气已经改变。虽说妙欲斋同样有着一股浓厚的文墨之风,但毕竟是风月场所,即便是胸中墨水不多的公子哥,也多有想一探究竟的人。这些人,自然不会是独自出行,呼朋唤友就不说了,只是那些家丁仆役,便足以支撑起了一条产业链。因此现在的明市,不光有了文墨的气氛,也多了一些市井的平易。这种气氛,也就是刘德景之前感觉古怪的地方。 刘德景坐在茶铺之中,看着外面的情景,品味着这独有的气氛,倒也自得其乐。耳畔不断传来各种讨论之声,也让他对这妙欲斋多了几分认识。 妙欲斋,虽然名气很大,但让人意外地,却绝不招摇奢华。它的外型就和它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清新平淡,悠然恬静的感觉。仿佛这尘世间一切的琐事,都与它无关一般。妙欲斋的门庭,尽管占地不小,但实体却是小巧而精致,一片青瓦,一墙白砖,一丛碧竹便是全部。若非那门口站着的两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加上门庭之上那浮夸得有些庸俗的牌匾,想来谁也不会将其和一座青楼联系在一起。 从茶铺之人的口中得知,这牌匾似乎是朝中某位身处高位的权臣所赐,等同于一道免死金牌,无论是谁,除非灵帝本人驾临,都不敢动它分毫。能得到这样的庇护,本身就说明了妙欲斋的不凡。 妙欲斋前,不时会有人路过,也有好奇份子驻足观望,想要一窥究竟。但是绝大多数人被那门口的两名彪悍的门卫一瞪,便立时吓得两脚发软,夺路而逃。坐了差不多个把时辰,刘德景方才见到三个人成功地走了进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这种严格的准入制度还是让他大感意外。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群人出现在明市广场之上,顿时惹得人群纷纷四散躲避,就如同看见了瘟神一般。 刘德景见状顺着骚动的方向看去,却下意识地嘴角一撩,差点没笑出声来。因为居然在这个地方,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群人共有二三十人,其中绝大部分是身体健硕,满脸横肉的劲装家仆。他们与其他仆人一起,恭敬地跟在三人之后,那排场,恐怕和王爷巡游也差不了太多了。 这三人之中,当首之人锦衣玉袍自是无需赘言,让人更为在意的是他所散发的气场。那人看年纪,应该是四十有余,但面色红润,气息浑厚,足见身体不错。尤其是他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倨傲众生的霸道气场,那绝非是普通的官宦子弟所能拥有的。若是放在平常,或许刘德景还不会知道他是谁。但是此刻看到他身边的那人,这人的身份便是呼之欲出的了。 在那中年男子的左手边,曹爽同样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模样。不过这副模样,配上他还有些发青的脸庞,以及尚未消肿的眼睑,不但没让人有半分敬畏,反倒是觉得滑稽无比。 和曹爽对应的,在中年男子的右手侧,则是一名白发老者。这老者身型佝偻,白发白眉,看起来似乎连走路都觉得有些吃力,但却又无比轻松地跟上了两名“年轻人”的脚步,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让人看出不凡。 刘德景看到这名老者,眉头一动,似是觉得有些眼熟。但再仔细一看,却又完全陌生,这让他不禁有些困惑。不过这种困惑也不过就是稍纵即逝,因为现下他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此。毕竟,能让那曹爽如此恭敬地陪在一旁的,除了那传闻中凶名极盛,霸道至极的曹破石外,还能有第二人吗? “他就是曹破石吗?”刘德景看着曹破石,自言自语了一句,一番思考涌上心头。 曹破石,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或许如果不是因为任昂的出现,不是因为看到了那曹操怒揍曹爽的一幕,他也不会对这么一个名字有任何的印象。但是此刻当他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见到曹破石,多少却觉得似乎有些古怪,或者说蹊跷。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告诉他,今后会免不得要和这么一个狠人打交道,一想到这里不禁让他寒毛直立。倒不是因为怕,而是觉得麻烦。 曹破石走在广场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就连表情也是十分温和亲切,不时还会对一旁的民众以及一些围观的士族打着招呼,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大善人一般。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他恶迹之人实在太多,恐怕没人会相信这么一个慈眉善目的家伙,竟然会是洛阳当之无愧的狠辣魔人之一。 曹破石带着一行人,显然目的地也是妙欲斋。以他的身份,要进门自然不是什么问题。来到妙欲斋门前,他同样也从怀中掏出了某件物事,之后转头吩咐了几句,便带着那一老一小走进了门。 曹破石的出现,让刘德景原本平静的心一下有些躁动起来,整个人磨皮擦痒,连坐也坐不住了。 “该死的,他们怎么还不来?!这都啥时候,再不来,好戏都过串了。”刘德景口中骂骂咧咧地,眼睛不停地看着妙欲斋,显得很是焦急。 “来,喝口茶,到底怎么了?看把你急的,跟个下了油锅的蚂蚱一样。”身旁一人说着,将茶杯递给了他。 “还不是我要等的那两个混蛋家伙老是不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别耽误了正”刘德景本来心神就在那曹破石身上,下意识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回道。只不过这话还没说完,那根走神的筋一下就拉了回来,他方才僵硬地转过头来,吐了吐舌头,连忙闭上了嘴。 “刘德景,你小子也真是够意思啊?!”蔡邕站在他身后,大胖脑袋上两颗黑豆小眼一眯,没好气地骂道,“合着平日里在背后,没少骂我吧?你说这样我还要带你进去?!” “别,别,别,别,大师,您真的误会我了,我,我这不是急嘛~~这人一急就会发傻,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您的尊敬那可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日月星辰不敢争辉,古往今来”刘德景一急,连忙叽里咕噜地冒了一大堆话出来,听得蔡邕是眉头直皱。 “得得得得得,别说了,我去,每次听你这么一念叨就头疼。说吧,到底干嘛急成这样?”蔡邕连忙打断了他念经,好奇地问道。 “这个进去再说,大师,抓紧带我们进去吧,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刘德景焦急地叫道,边推边顶地硬是把这硕大的身躯给挤出了茶铺。 蔡邕无奈之下,也只得先带他们朝着妙欲斋的大门走去。 “德景,你口中所说的急事,莫不是和方才进去的客人有关?”此时任昂走在刘德景的身边,轻声问道。 “任大哥英明,的确是如此。而且我总有种感觉,今天这里面似乎会发生些什么事儿,所以才要抓紧进去找个好位置。” “原来如此。”任昂点了点头,也不追问。 闲聊之中,蔡邕带着刘德景和任昂来到了妙欲斋的大门前。面对着护卫,蔡邕也同样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到了护卫面前。刘德景此时方才看清,这是一块不大的竹制小剑。小剑不过寸许,看起来同样有些粗糙,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奇怪的铭纹。但就是这样一件不起眼的东西,当护卫们看到之后,眼神瞬间变得十分恭敬,自然将三人放了进去。 蔡邕收起小剑,冲身后两人得意地一笑,随即袖袍一甩,大踏步地走入了大门。而刘德景也在任昂的陪同之下,第一次进入到这堪称洞天福地的宅院之中。 妙欲斋的内部,是一片巨大的竹林。说来也是奇怪,在一个城市之中居然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竹林,竟然从未有人感到过好奇。至少在外面,是绝对无法察觉到这片竹林的存在的。 这片竹林之中,各种竹子种类众多,大小不一,交叉种植在一起,形成一幅特别的画面,微风拂过,竹叶婆娑,看起来颇有些出尘的意境。数条小道蜿蜒其中,一眼望去,又只能看到意境,却无法看透边际,让人不禁对这竹林深处充满了好奇。 远远有一名女子站在竹林之前,看到蔡邕等人进来,随即轻柔地一笑,双手合拢置于胸前,微微虚膝颔首道:“蔡大师大驾光临,妙欲斋蓬荜生辉,妙尘子由于规矩所限,未能远迎,还望见谅。”女子莺声燕语,如明珠落玉盘,字字清脆动听,声声仙音传情,听得三人均为之一震,浑身酥软,说不尽的舒服。 “哎呀~~妙女士亲自迎接,这让蔡邕惊喜过望,何来见谅一说!”蔡邕闻声双眼顿时一亮,连忙一边笑着,一边小跳着迎了过去,看那表情,甭提有多兴奋。 任昂和刘德景在一旁见到此景也不禁一怔,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古怪。他们虽是第一次来妙欲斋,但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妙欲斋中,“尘子”之人何等尊贵,达官贵人哪怕是一掷千金也未必能保证见上一面,然而他们居然有这种面子,让一名尘子出来迎接?!这是不是太蹊跷了些。 但蔡邕显然丝毫不以为意,连忙小跑着凑了过去,满面红光,和那妙尘子说得喜笑颜开,倒像是老友一般。 妙尘子身着一袭玉白色的丝质长袍,仅仅上绣一只碧鸳,并没有太多的装饰。流动着光晕的丝质白袍紧贴身躯,把她高耸的酥胸以及蜂腰圆臀的曲线展露得淋漓尽致,只要是男人看到都会不免心思荡漾。而这堪称妖娆尤物的身体,却又配着妙尘子那浑身散发着的文淑恬静气质,极致的反差对比,让任何男人看到都难免不血脉偾张。 刘德景这种血气方刚的小子就别提了,哪怕是一向淡然儒雅的任昂,也不免心神微微一颤。亏得那妙尘子脸上还挂着一面方巾,将绝大部分面容隐了去,否则真不知道光是这模样,就会“祸害”多少男子。 妙尘子素挽长发,双眼若春风剪水,荡漾着波光阵阵。如雪般的眼白之中,似若幽空星辰的瞳孔闪烁着粼粼光彩,只是看上一眼,便足以让人痴了。虽说宽大的方巾挂在脸上,但那轮廓曲线依旧若隐若现,非但没有减少半分美姿,倒更让人多了几分憧憬之感。 妙尘子见众人上来,嘴角轻轻一挑,带动了方巾微抖,轻笑道:“蔡大师哪里话,这京师之中,能让小女敬重之人不多,蔡大师却绝对是其中之一。若是大师亲临,小女还视若不见,便与瞎了这双眼又有何差别?”说着,妙尘子珠眸一转,看向任昂与刘德景笑道,“这二位小哥哥面生得很,想是第一次来妙欲斋吧,不知该如何称呼?” 按理来说,妙尘子的这般称呼多少有些不敬,对于初次见面的年轻男子,怎么也得称呼一句公子才算是礼数。但这小哥哥三个字,虽是随口说来,却让人平生一股莫名的亲切之感,反而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正该如此一般。 任昂潇洒地一笑,双手抱拳,微微作揖说道:“在下任昂,确是初来此地。不过尘子盛名早已是如雷贯耳,今日得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盛名?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吧,任小哥还真会说笑。”妙尘子月目一弯,略带娇嗔地笑道,随即又看向刘德景。 “额啊,我,我叫刘德景,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跟着长辈来见见世面的,尘尘子姐姐好。”刘德景见妙尘子看了过来,不知为何竟然十分紧张,一改平日那种插科打诨的模样,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 妙尘子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玉手轻捂着樱桃嘴,微微地笑了笑,轻声道:“这小兄弟还真是有意思,姐姐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了,像这弟弟这般的倒真是第一次见。” 说着,妙尘子走上一步,伸手挽过刘德景的臂弯,朝蔡邕c任昂微微一笑,说道,“诸位,欢迎驾临妙欲斋,请跟小女来。”说完,便轻移莲步,朝着竹林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回 妙欲尘心 妙尘子的举动,太过大胆疯狂,完全无视礼法。刘德景虽然也不怎么太过保守,但是与男女之事却又是两说。虽然妙尘子小手套于袖中,两人之间还隔了好几道衣服,但仅是那臂弯之处所传来的质感,以及身旁萦绕着的淡淡幽香,便足以让他有些魂不守舍,难以自抑了。毕竟对于一个不过十五六岁,正值气血旺盛之期的少年而言,这样的刺激,太过强烈。 妙尘子的举动,不仅让刘德景满脸愕然,就算是任昂和蔡邕也是一脸的惊讶。尤其是蔡邕,他可不是第一次来妙欲斋,更不是第一次见妙尘子,自然震撼更甚。 这位妙尘子,可不是普通女子,哪怕是在这妙欲斋中,那也是极为重要的人物。平日里,妙尘子总是轻纱覆面,虽然脸上时刻保持着让人忘神的笑容,但却从未对任何一人亲近过半分,总是给人一副远隔天水的感觉。就连灵帝最为宠信的贵人之兄,在她面前也没得到半分特别的待遇。 但就是这样一位难以亲近的人物,竟然对刘德景如此,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哪儿吃错药了,让蔡邕稍稍还有些妒忌。 那些老江湖面对妙尘子都是魂不守舍,年少气盛的刘德景又能好到哪儿去。被妙尘子如此一挽,他整个脑子都如同短路了一般,几乎停止了思考。只是任凭前者拉着他,在竹林小道中前行。 就这样走了片刻,刘德景方才逐渐适应了一些这种感觉,咂了咂嘴,疑惑道:“那个妙妙姐姐,这里真的是妙欲斋?为什么如此宁静清幽,都没见到一个人呢?” 妙尘子淡淡一笑,解释道:“妙欲斋的客人,往往都十分尊贵,由于迎客之人不同,加之安排房间不同,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拿接待一事来说吧,如果有人看见是我前来迎接你们,那其他人会怎么样?估计要闹起来了吧?正是为了规避这些问题,因此主人才布置了这一方阵法,用以引导客人。之所以各自不曾相见,便是这阵法奇妙的地方。” “阵法?!”刘德景惊呼道,“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尽管刘德景跟着任昂这几日已是增长了不少见识,也开过了眼界,绝非之前那平凡小人物了,但此刻听到阵法这个名字,依旧淡定不下来。 要知道,阵法,那绝不是普通的东西。相传阵法一途,最早是由天皇伏羲所创,其纳天地之规则,引万物之灵气,玄妙无比,更是力可通天。只不过伏羲太过遥远,谁也说不清真假。但在战国时期,就传言有位名曰鬼谷子的不世高人,就曾经以授以军事天才孙膑以一名为“腾蛇绝意阵”的阵法。而那孙膑正是运用这套阵法,在马陵之战中打败同窗庞涓,最终奠定了齐国霸业。阵法威力,由此可见一斑。但即便如此,后世也不乏人说那只不过是讹传。毕竟这种玄奥的东西,凡俗之中,谁都没见过,自不免产生怀疑。 而此时,当刘德景听闻这片竹林之中含有阵法,顿时眼睛一亮,那对妙尘子还有些尴尬的情绪一下被兴奋劲儿给直接活生生挤了出去,好奇地四下打望着。 “别看了,你这样瞎看都能看出门道来,那我家主人,岂不是白费功夫。”妙尘子白了一眼刘德景,调侃道,“真是,别人要姐姐作陪,千斤金,万缎锦随意奉上,眨都不眨一眼,姐姐我还懒得搭理他们。今天给你这小家伙莫大的好处,居然还有心思看其他地方。这反应,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嘿嘿~~”刘德景被妙尘子一顿娇斥,不由得吐着舌头,摸了摸鼻子,笑道,“姐姐莫调侃我了,姐姐这般人物,是个男人都巴不得把眼睛钉在你身上,我这小子算什么?你就当我没长大,玩心重,不懂风情就是了。” “罢了,看你嘴巴那么甜,就饶过你了。”妙尘子柳眉一挑,说道,“这竹林之中的阵法,名为‘曲意游竹阵’,乃是我家主人随意而为,也算不得多么精妙,唯一的用处便是引导客人。而且这阵法必须以莫大的人力辅助,还得依靠这里所有品类的竹子方才能够实现。首先那些品种的竹子你便无法集齐,所以别说你不可能看得懂,即便是看懂学了去,也是一点用处没有。” 听到妙尘子如此一说,刘德景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毕竟难得有机会见识到一次传说中的阵法,却不能看个清楚。这感觉就犹如饿汉看到了一只烤熟了的肥鸡却无从下嘴一般,让人颇为无奈。 “好了,走吧。”看着刘德景怅然若失的表情,妙尘子无奈地笑了笑,右手微微一用力,刘德景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跟着她离去。 四人没花多少时间,便穿过了这片竹林。 竹林之后,是一间雅致的小竹楼。说起来,妙欲斋中的绝大部分东西都是由竹子制成,也不知道是这里主人的喜好,还是有什么说法。妙尘子将三人引进竹楼,便安排坐在堂厅之中,十分熟练地摆上了茶具。 三人席地坐在桌旁,刘德景和任昂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只有蔡邕似熟门熟路一般,眼神全在妙尘子身上。 这小竹楼装修十分简单,但处处却显出用心。竹楼四面通透,共有两间偏厅,除了妙尘子身后是一个开阔的门框之外,其余三面皆用竹席遮挡。竹楼中,琴棋书画皆全,文房墨宝齐备,虽然物品很多,却不是杂乱地凑在了一起,而是很巧妙地将之当成了装饰,使得屋中文艺气息很浓,却又不显得矫情。 妙尘子端过一个茶盘,将茶具纷纷置于桌上,茶具质朴,毫无半分奢华之气,但沸水入杯,天然一股淡香四溢,可见绝非凡品。妙尘子动作如同舞蹈一般,轻巧地将茶具清洗一道,一边泡着茶,一边说道:“妙欲斋中,自有规矩。先品茶听曲儿攻题,后饮酒看舞答意,诸位有才艺皆可展示,诗词歌赋俱不禁,若是各位谁人能打动今日的各位尘子,便有望做入幕之宾。”说到这里,妙尘子故意瞟了一眼刘德景,后者大汗,一口将滚烫的茶倒进嘴里,顿时疼得直咧嘴。 任昂看着刘德景这狼狈样,淡淡一笑,随即看着妙尘子问道:“请问妙姑娘,这等房间共有多少?尘子都在吗?” 这问题虽然有些唐突,但毕竟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妙尘子倒是也不隐瞒,笑道:“妙欲斋中,会见阁楼共有九座,四座妙阁,四座欲楼,仅一座称之‘妙欲’。与阁楼相当,同一日列席的尘子共有九人,分属各阁楼。只不过,是否能够得到尘子的招待,那就得看客人的本事了。” “哦,不这阁楼名字不同,又是否有何说法?”任昂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妙尘子俏目看了他一眼,一边伸出纤纤玉手继续给刘德景倒茶,一边缓缓说道:“这当然是有讲究的,妙阁主风流,欲楼主欢乐。妙阁尘子,喜欢风华雪月,琴棋书画,自然能陪客人谈天说地,唱歌颂赋;欲阁尘子喜欢玩乐,把酒言欢,各种把戏均是擅长,打情骂俏倒也玩得尽兴。不过这两阁均不接客,所以只可观而不可玩。至于妙欲阁嘛~~~想来我不说你们也该猜到是什么意思。”妙尘子字字珠音,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毫无情绪,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一般。 “那,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尘子的招待呢?”刘德景此时好奇地问道。他本人对这倒不是太在意,只不过听妙尘子越说越玄乎,倒真是提起了不少的兴趣。 “怎么?弟弟你有姐姐招待,还觉得不满足吗?难道还想换人?”妙尘子柳眉故意一蹙,佯装不悦道。 “不不不,姐姐说哪里话,我哪儿敢有什么不满,纯粹只是好奇而已。”刘德景被她这么一看,急忙解释道。 “是了,看你也不敢这样。”妙尘子随即嘴角一挑,妩媚地笑了笑,说道,“尘子在各阁都有出题,能对应题意,给出答案,方能得到尘子的招待。否则,便只有侍女相迎。我等尘子,虽为青楼之妓,却也有各自的理想,‘身入风尘不得已,尚有一念去尘心’,若是想与尘子们同处一室,自然就得拿出不寻常的东西。” “虽入风尘,但却依旧在固守本心,渴望出尘这名字,倒也的确不俗。”任昂不知为何,眼露流光,感慨道。 妙尘子明眸一闪,看了一眼任昂,淡淡地笑了笑,似有一丝苦楚,说道:“出尘吗?任小哥也把我们看得太重了。说到底,我等女子,在这纷乱世道之中,几如一粒尘埃,与其说出尘,不如说为尘,有何不俗之有。”妙尘子声音淡然,无喜无悲,一时间反倒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怅然。 “原来如此”刘德景沉吟着点了点头,随即眼睛一亮,就像是要打破这种怅然的气氛一般,连忙笑道,“那我们现在已经有姐姐你招待了,是不是就不用做题了?” “美得你~~”妙尘子葱指一戳,点了一下刘德景的额头,笑道,“你姐姐我只是破例出去相迎,将你们带入这妙音阁中,但规矩还是得遵守的,若是你没法答题成功,姐姐该走还是得走,那可没得说的。” “啊~~~这样啊。”妙尘子平易近人的态度,显然让刘德景已是轻松了不少,都有心情和她调笑了。他眨巴眨巴眼,看着妙尘子说道,“姐姐可千万高抬贵手,莫出什么难题,毕竟我还小,是吧?” “贫嘴~~”妙尘子伸手敲了敲他的头,佯嗔道,“你虽然小,但你身边可是有两位大师,我出题浅了,那不是让他们捡了便宜,这一点,想都别想。” “额没想到我也有被他们坑的一天。”刘德景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看任昂和蔡邕,一耸肩,无奈地说道。 “嘿~~你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倒是调侃起长辈们来了啊。”蔡邕小眼一瞪,怼了刘德景一句,随即笑着看向妙尘子,说道,“妙欲斋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请妙女士出题吧。” “如此,那便请各位听好了。妙音阁,阁如其名,专司美妙之音。古籍有记载,妙音出,则余音绕梁,久而不绝。我妙音阁的题目,便是请各位奏曲一首,或高歌一曲,音色绕梁三根,视为合格。请诸位跟我来。”说罢,妙尘子站起身来,便巧移莲步,朝着身后的大门走去。众人连忙起身,也纷纷跟在了她身后。 大门之外,是一片庭院。说是庭院,却也和普通的庭院多有不同。庭院之中,有着一片空地,看似舞台,又像武场。空地四周高山流水皆有,草木花朵尽现,虽然是在斋内,但却像是真正处于山中一般,连空气都蕴含着阵阵土香。妙欲斋中,俨然便是一处独有的世界,让人捉摸不定。 庭院四周,围着九座特别的小竹楼,每一座竹楼都是用不同材质的竹子制成,风格迥异,气质也大有不同。尤其是远处居中的一间主楼,碧光之中,似有红芒闪动,看起来颇为梦幻。这些竹楼里,隐有人声传来,显然还有其他客人在。庭院四周的竹林之中,也不时看见人影攒动,听到轻歌笑语,虽然不像普通青楼那般热闹,倒也并不冷清。可见虽然入门条件苛刻,但这妙欲斋倒真是不缺客人。 妙尘子扫了一眼四周,手臂一抬,九根巨柱应声出现在各小楼之前。巨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通体深绿色,也没怎么打磨处理过,直接就是原本的模样。只不过这些巨柱身上有着一些奇怪的小孔,密密麻麻,倒是让人有些好奇。 指着这些巨柱,妙尘子淡淡一笑,说道:“虽说我们的题目是要各位余音绕梁,但毕竟那有可能只是传说,若是就这么让你们试题就显得我妙欲斋有些欺负人了。这九根巨柱称之为流音柱,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它们经过了特别的处理,对于声音有着独特的反应。若是音色达到了某种程度,便足以引起流音柱的反应。想来以几位的本事,这事儿不难。” 说着,妙尘子逐个看了三人一眼,继续道,“正如小女所说,这流音柱三根就算过关,当然,若是音色绕过的柱子越多,自然会有越多的好处,至于怎么选择,就看各位自己的决定了。” 三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好奇地看向这几根“普通”的木柱。 “妙欲斋,果真是大手笔啊。”蔡邕首先叹道,“虽然我之前也来过几次,但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余音绕梁,这等题目倒是让我有些技痒起来。”说着,他目光闪烁,摩拳擦掌,想来是想尽力而为,去拼一拼那最大的“好处”。 “确实,有着这等神奇作用的物件,哪怕看起来毫不起眼,流到市面上也绝非普通宝物可比。我倒是对这里的主人多了几分好奇,拥有这种手段,那绝非普通人物。”任昂也点了点头,应道。 反倒是刘德景,原本也是十分感慨地看着巨柱,想表达些什么。但是一晃眼,一个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让他浑身不自觉地一震,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眼珠子一转,连忙笑着朝妙尘子问道:“姐姐,这题目只需要一个人完成便可以了吧?” “不错。”妙尘子点头应道。 “那大师解题的时候,估计有些无聊,我能四处走走看吗?”刘德景接着问道。 妙尘子眼角瞥了他一下,也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心思,嫣然一笑,说道:“大体上,妙欲斋不会限制客人的自由,这内庭之中也不会有护卫看守。但妙欲斋毕竟要保护客人隐私,因此你所能自由活动的地方,仅限于妙音阁的范围以及自由空间。若是去到其他楼阁所属的地方被人撞到,少不得会被带离,这一点可要记住了。” 妙尘子的一席话,看似警告,仔细一听却又像是提示。刘德景聪慧过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感激地朝妙尘子点了点头,又冲任昂使了一个古怪的眼色,便急忙从竹楼之中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回 震惊的消息 话说刘德景离开妙音阁后,也不做停留,便立刻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很快便离开了妙音阁的范围。他的目的,本就不是出外游玩,自然也没什么耽搁,生怕动作再慢上一点,就把那人影给丢了。 九座竹楼虽然自成区域,几乎覆盖了庭院所有的空间,但是区域之间还是留有不少的自由地。这些自由地连成了数条小道,显然是供客人行走之用。没有特别的必要,刘德景自然是不会贸然跑到别人的领地上去,万一一不小心被逮个正着,那可就不好玩儿了。他顺着小道快速奔跑,但也尽量控制着脚步声,毕竟若是被目标察觉警惕,那可不好。 没多时,他眼睛一亮,那被他盯上的身影果然再度出现在了眼前。 一个身影,身着缟色游云衫,此时与一女子相伴,信步在竹林之中。两人不时调笑,言语轻佻,不用想也知道在干嘛。虽然侍女严格来说也算得上是世间美色了,但相比于妙尘子来说,那名女子姿色身段本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尤其是那气质,更是天渊之别。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直到看到这普通的侍女,刘德景方才明白,为什么妙欲尘子会如此让人魂牵梦萦。 这缟服男子显然不是什么地位颇高之人,即便不知道他是凭什么资格进入的这妙欲斋,但也就仅限于和侍女搭搭话了。不过很显然,纵使这样,缟服男子也是十分满意,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他们这样,刘德景不禁有些挠头。这缟服男子明摆着就是来寻欢作乐的,眼下他看起来正玩在兴头上。若是这一晚上这家伙都在这里和侍女鬼混,那他跟下去不是太无语了些? 不过好在,这种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刘德景便发现缟服男子和那侍女笑着分了手,然后转头前往另一处地方。见此情景,刘德景心中大喜,也赶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缟服男子来到了一处竹楼区域前,朝里通禀了一声,便被一名侍女迎了进去。刘德景抬头看了看这座竹楼,这小楼与他们所处的妙音阁不同,这里的环境更加活泼生动。一种殷红却并不算高大的红色竹子是这里的特征,几乎布满了所有的地方。轻风拂过,红叶摇动,妍影婆娑,倒确实有几分妖娆之色。 这片竹林的入口处,有一块普通的门牌,上面刻着“寻欲楼”三个字,显然便是此楼的名字。从妙尘子口中刘德景早已得知,妙阁四座文雅,欲楼四座欢乐,看来这寻欲楼中的客人,也是一个喜好寻欢作乐之人。不过这样也好,想来这种人物,应该不会太过在意外界的状况。想到这里,刘德景咬了咬牙,纵身钻了进去。 此时缟服男子已经进入寻欲楼区域一段时间了,因此刘德景已经丢失了他的身影。不过这倒并不让他担心,毕竟缟服男子专程跑来此处,必然是为了拜访此地的客人,那么只需要靠近寻欲楼便什么都知道了。 寻欲楼的区域,比起妙音阁来说,要小上一些,但是植被更为繁盛。虽然路难走了一些,但是这样的条件倒是给刘德景的隐蔽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保障。正如妙尘子所言,妙欲斋中并没有护卫,因此寻欲楼里除开侍女客人,也并没有人驻守,刘德景大摇大摆地走在这里,自然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很快,他便来到了寻欲楼前。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决定一猫腰,蹿进了竹楼的下方。 妙欲斋的竹楼,尽皆是由竹子制成,自然不像土房那般扎实。而且为了防止地面的湿气反渗,每座小楼均离地抬高了两尺有余。虽说这点距离让刘德景爬进去还是有些辛苦,但好歹还是能够挤一下。刘德景把衣服捋起,看着衣服上的泥点,心疼得直咧嘴。他半跪半爬地在竹楼下方贴着地面拼命蹭,直到清晰地听到竹楼里的声音后,方才停了下来。 此时寻欲楼中杯盏轻鸣,觥筹交错,和着人声笑谈,倒是好不热闹。刘德景仔细地听着屋中之声,能够勉强分辨出此时楼里应该有六个人。这六个声音,其中一个刘德景倒是有些印象,而恰恰就是这个印象,顿时让他明白了楼中所坐的乃是何人。 六人之中,四男两女,想来两名女子应该是妙欲斋的人。毕竟谁吃饱了没事儿干,会自带酒水逛酒楼的?另外四名男子,有三个声音刘德景并不熟悉,而仅有的那个声音,自然便是他之前上了心的阔少——曹爽。虽说曹爽和刘德景并无交集,但是毕竟前两日他是在最近的地方看了一出好戏,曹爽自然也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次听到这声音,一下就挑起了他记忆中的那根神经。 曹爽既然在席,想来其余几人分别就是曹破石,那名老者,以及方才进来的缟服男子了。这三个声音,一个轻柔,一个苍老,一个霸气十足,想也不用想,便能轻松分辨出谁是谁。 四人推杯至盏,言语之中颇为热络,倒像是老友一般,让刘德景对于他们的身份倒是好奇了起来。 这酒没再喝几杯,便听到杯盏落桌的声音,曹破石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寻尘子,过意不去,可否让我四人独处片刻?”看来即便是曹破石,面对这妙欲斋的尘子,倒也是姿态颇低。 “既然诸位大人有事相商,贱妾倒是不便叨扰,曹大人若有事便摇铃召唤我等便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声音传了过来,光是听着便让人觉得骨头都如要酥掉一般。话音落下,只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两名女子离开了竹楼。 见两人离开,原本还春·情荡漾的寻欲楼中,气氛顿时严肃了不少。曹破石一改之前那般和善亲近的表情,语气冷冷地说道:“卓君,事情办得如何?” 一个轻柔的男声响起,平静地回答道:“将军吩咐我做的,我都做了。但是,恐怕结果并不理想。”这轻柔的男声,很显然应该就是那名缟服男子。 “什么意思?”曹破石追问道。 “这两日,我已照大人所说,安排了数人去刺探那曹操的虚实,但可惜均无功而返,就算是今日那朱高,恐怕最后也得落个两手空空吧。”卓君回道。 “什么?”曹破石有些诧异地问道,“那曹操,竟如此厉害?!” “那倒不是,论武力,那曹操或许算得上是不错,但还不至于如此棘手。主要在于他的心智绝非常人,且准备充分,让人难以寻得破绽,一不小心还会被倒打一耙。今日我最后迫不得己方才亲自出手,致那曹操重创,但也只能让他暂时无法全力出手而已。现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经由侯爷推荐的那两名少年豪杰,恐怕此刻也已经变成了曹操的同行者了。” “你是说那夏侯兄弟?连他们都失败了?竟然还敢叛变了?!”曹破石声音低沉,既有不解,也有杀意,“那两人连兄长都大赞其天赋绝伦,要我趁其涉世未深,最好想尽办法招揽。本将本打算让他俩借这个机会和曹操交恶,断了那曹嵩招揽之路,却没想到竟然反倒给人做了嫁衣,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卓君摇了摇头,叹道:“将军和侯爷都太小看了那曹操。依我之见,这年轻人虽然年岁不大,但心机之深,心思之细腻,丝毫不弱于朝中名士。夏侯兄弟太过年轻,且又有朱高这蠢货在一旁推波助澜,想不被收买都难。” “区区一个弱冠小子而已,有这么厉害?!左先生,您怎么看?”曹破石眉头紧皱,转头向另一侧看去,语气显得十分诚恳。 老者闻言,淡淡地说道:“这曹操老朽尚未见过,也下不得许多判断。不过有一件轶事,老朽倒是听说过一二。据传那曹操年幼时,放荡不羁,常以任侠自居,且好勇斗狠,不爱学习,不受管教。其叔父看不下去,曾向其父曹嵩告状,让他怀恨在心。然而后来这曹操当着其叔父的面装疯,待叔父将其父叫来之后却又是一副无事的样子。使得其父曹嵩因此对其叔父心存疑虑,亲近感大跌,再不信其言。虽不知此事是否真实,不过由此可见一斑。” “如此看来,这曹操还真是有些不凡。左先生,那我究竟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将军所做的,倒并不算全错。在动手之前,以一些残卒试试那曹操的虚实,本无可厚非。不过还是大意了一些,以至于有此失算。不过这等小挫,算不得什么,应对得当,那两名豪侠少年,说不定还会成为将军的好棋子。” “破石驽钝,还请先生明示。”面对这名姓左的老者,曹破石明显态度低调了太多。 “将军英才,谈何驽钝一说?”左姓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将军之前的举动,只是尝试而已,正戏尚未开始。且此事侯爷已然介入,就已非小贤侄的那种琐事了。原本老夫所想,只不过是借人教训那曹操一番。毕竟这曹操才思敏捷,要想引他入瓮,并不容易。但是现下曹操重伤,无法出手,想必以后的纠纷便是由那夏侯兄弟出面。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个绝好的机会,想必那曹嵩大人,也会头疼不已吧。” 左姓老者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卓君还是该干嘛干嘛,将军也要和那蹇图多交流交流。老夫料定,那曹操这两日必定修养不会外出,将军可放出一些谣言,说曹操受重创,夜间再无人巡查,把那潭已死的水再搅起来。这两日,北市区必然躁动。而以曹操的伤势,恐怕三四日便会大有改观。面对混乱的北市区他必定会强抓法纪,到时候,便是我们出手之时。” 说到这里,曹破石眼睛眨了几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左先生果然才智绝人,破石佩服。有先生相助,此事何愁不成?!可笑那曹嵩蠢货,还自恃地位,敢于我兄平辈相称。恐怕他到死也想不到,这朝中姓曹的掌权者,有我兄曹候足以!”说完,曹破石又是一杯酒下肚,哈哈大笑起来。 刘德景听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骇然。他原本只是打算偷听一下缟服男子和曹操究竟有什么瓜葛,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看那曹破石的口气,仿佛不仅仅只是为了给曹爽报仇那么简单,而是直指曹操父亲曹嵩去的。现在连刘德景都知道,那曹嵩官至九卿,这几人竟然密谋要动一个九卿大员这这莫不是一下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吧? 想到此处,刘德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再也听不下去,赶紧偷偷摸摸地爬了出去,急忙朝妙音阁跑去。 而刘德景走后不久,那姓左的老者便借口走了出来。看向刘德景所离去的方向,诡异地笑了一笑。只见他一伸手,手掌抹过脸庞,苍老的容颜陡然一变,竟然变成了一副年轻秀气的青年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相信,那白眉老者,竟然和这俊美青年会是同一个人。 俊美青年右手一抖,一把折扇握在手中,折扇摇摇,他迈开步子便朝刘德景的方向走去。 话说刘德景此时快步走在小道之上,心乱如麻。他真是巴不得赶紧跑回妙音阁,生怕路上突然遇到一个什么家伙,叫嚣着要灭他的口,便把他葬在这诡异的竹林庭院之中。 也怪不得他会如此紧张,都知道现在朝廷权贵之争非常厉害,几乎每日都有高管落马,大员抄家。但是怎么说,这都得有个限度。最近一次公卿级别的大案,也是三年前的渤海王刘悝的案子。而那曹节,正是因为这个案子权倾天下,使得曹氏一族权利遍布六州,从公卿到县郡皆有要职,隐隐成为大汉一大重臣家族。 而现在曹节又要拿曹嵩开刀了,如果真的成功,那这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刘德景不是傻子,不如说他的视野远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来得更宽阔,否则也说不出那种汉室将亡的话语。正因为这样,当他将这事儿越往深处想,就越会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使得他的心情难以平复,憋在心头无比痛苦,只想找个人一吐为快。 而这个人,很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任昂。 也不知为什么这种要紧的时候他反而会第一时间想到任昂,而不是他的老师卢植,这也让刘德景有些感慨。眼见妙音阁已近在眼前,刘德景再度加快了步伐,连蹦带跑地冲了回去。 此时妙音阁中,三人已再度坐回了原位。蔡邕满头是汗,显然方才解题累得不轻,让他本来就不怎么耐操的身体有些发虚。而任昂则坐在他的一侧,微笑着品着茶。妙尘子此时依旧春风满面,只不过那块让人讨厌的方巾已经取下,真容尽显,让整座清新淡雅的竹楼春意盎然,任谁来到此处都必定不愿离开。 蔡邕两眼泛着精光,一点不收敛地盯着妙尘子。这倒是也没什么可耻的,毕竟如此出尘脱俗的女子,但凡是个正常男人,谁能不动心。即便没有色心,但是那爱美之心却也是控制不住的。 倒是任昂相对来说要平淡许多,虽说他也没怎么正眼看妙尘子,但依旧十分从容,和这天生的尤物相聊也算欢畅。三人虽然心境不同,但气氛总体而言还算融洽。 哗啦! 一阵猛烈地冲击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那种和谐平静,三人闻声看去,只见刘德景一身邋遢,头发也有些混乱地出现在门口,不断地喘着粗气,看起来颇为狼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回 左慈 看到刘德景这般姿态,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只见妙尘子眉头一皱,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刘德景的手,便朝偏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埋怨着:“你这小家伙难道是去挖树了吗?怎么搞得这么脏。过来,姐姐给你把衣服换了。” “别,别!”刘德景万没想到妙尘子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顿时面颊一片绯红,连忙挣扎着叫道。 “我妙音阁可是不接受这么脏的客人。要么换,要么滚,你自己选吧。”妙尘子一改之前的温婉,反倒是语气异常严厉,丝毫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这这没其他选择了吗?”刘德景又羞又臊,早把之前的急事儿给忘了,不敢直视妙尘子,嘀咕道。 “没有。”妙尘子也不待他作答,直接将他拽进了偏厅。 “不要”不多时,刘德景的声音,凄惨地从偏厅之中传了出来。 任昂和蔡邕苦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来他们都隐隐有些羡慕刘德景吧。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在想着能和妙尘子亲近,想尽了办法也是徒劳。却不知道这毛头小子撞了什么大运,偏偏什么都不做,却被妙尘子如此对待,当真是羡煞了旁人。 不消片刻,刘德景便在妙尘子的带领下再次出现在了大厅中。此时刘德景身着一套蔚蓝色的长袍,依旧是满面桃花阵阵红,羞得不敢抬头。那长袍虽不算十分华美,却是做工精细,质地讲究,倒也算是不错的佳品。也不知道妙尘子为何会有男子的服饰,不过众人也并未过多去思考这个问题。 刘德景满脸通红,连脖子根都被臊得跟烤肠一样。反倒是身为女子的妙尘子一脸平静轻松,淡淡笑意浮现在脸上,显得十分开心。任昂见状哑然一笑,说道:“德景啊,这是多少人想要的艳福,你小子占了大便宜不说,居然还这副表情。怎么?难不成你觉得妙姑娘如此行为,你倒还吃亏了不成?” “任大哥,你说什么呐?!”被任昂一阵调侃,刘德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佯怒道,“我刘德景是那种人吗?!只不过只不过唉,算了,不说也罢。”他嘟着嘴,悻悻地走到桌旁一屁股坐下,也不多言,拿着一杯茶就咕咚喝了下去。 妙尘子抿着嘴看着刘德景这副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双眼柔情似水,缓步走到他身边,将茶倒满,问道:“小弟弟,给姐姐说说,你到底干嘛去了?怎么弄得全身脏兮兮的,跟在地上打了滚一样。” “啊!?”刘德景此时方才回过神来,看着任昂,一脸郑重地说道,“任大哥,有件事很重要,我” “清风伴夜摇竹响,忽闻此阁妙琴声,不知贵客远到,失敬之至,不知可否容在下相见?”正当刘德景欲开口之时,却听见门外一阵清高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妙尘子原本还一脸轻松惬意的模样,听到这声音却是猛然一惊,顿时变得有些拘谨,起身朝三人说道:“三位,外面之人乃是我妙欲斋之主,可否让小女引他进来。” “什么?!”三人闻言顿时失声道。 妙欲斋主,一直是一个极为神秘之人,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据说就连这里的贵客,也不是人人都见过。这样一位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由得让三人心生警惕。毕竟,他们三人此行,虽说装成了客人,但最重要的还是查探妙欲斋的虚实,以及和那太平道的关系。若是在准备不足之下被人看破了底细,那事情就麻烦了。 刘德景和蔡邕眉头一皱,同时看向了任昂。只见任昂眼神快速闪烁几下,笑着说道,“不知是妙欲斋主前来,当真让我等受宠若惊,请妙姑娘快将斋主请进来与我等一叙。” 妙尘子笑着微微一欠身,便连忙走了出去,片刻功夫,她的身影便再度回到厅中,只是身旁多了一名男子。 这男子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张俊俏的脸庞无需任何动作便自带微微笑意。眉如宝剑斜入鬓,眼似繁星自生情。一头黑似墨,亮如锦的长发挽于脑后,一顶碧玉双龙冠束在头顶,两道飘翎织金带缓缓而落,看起来精炼之余又多了几分洒脱飘逸之感。 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素袍,气质淡雅出尘,如果不是妙尘子所说,倒真难让人将他和这名满京师的名苑妙欲斋联系在一起。三人初见男子时,均不由得愣住了,尤其是任昂,脸色罕见地微微一变,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年轻男子的目光在厅中微微扫过,嘴角一挑,露出一抹浅笑,朝众人一抱拳,轻声道:“在下左慈,诸位有礼了。今日不知蔡大师携友人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望见谅。” 蔡邕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还礼道:“左斋主客气了,我们说到底只是客人,身份又算不得多么高贵,哪敢劳动斋主大驾,真是折煞我等。”虽然这左慈看起来比蔡邕年纪小了很多,但毕竟身份放在那里,即便是蔡邕也不敢随口说话,言语间十分客气。 左慈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大师说哪里话,妙欲斋只看缘分不看背景,哪怕是当今圣上驾临,若是与我妙欲斋无缘,也是无用。大师之名誉满天下,左慈佩服得紧,休要这般自贬。大家相聚于此已不是外人,这里也不是什么庙堂之地,繁文缛节大可省去,我们且坐下说话吧。” 左慈只是随口而言,却听得三人同时一怔,不由得有些不太自在。这左慈究竟是什么人物,竟敢如此大胆,毫不在乎天子权威,要知道,在场可是有着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在啊。蔡邕眨了眨眼,也不便捅破,依言坐了下来。而左慈则缓步走到刘德景身边,也同样席地而坐,妙尘子则伴坐于一旁。 左慈坐下,再度看了一眼众人,朝着蔡邕笑道:“各位来我妙欲斋,可还觉得满意?若有招待不周,务必要告诉我。”左慈的语气十分和善,平静如水,就像是什么东西都无法让他心生波澜一般。 蔡邕连忙回答道:“左斋主太客气了,妙欲斋何等地方,哪儿还会有招待不周之理?我们能蒙妙女士相待已是受宠若惊,又哪里还会抱怨什么。” “如此便好。”左慈点头笑道,“若是招待不周,怕是妙尘头魁之名,下次就得易主了。” 说到这里,妙尘子冲着蔡邕嫣然笑道:“如此说来,小女子还得多谢蔡大师了。” “咳咳妙女士言重,言重了。”蔡邕尴尬地擦了擦脸,忙道。不知为何,他在这左慈面前,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因此也不敢多言。 左慈并没有太在意蔡邕的态度,他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刘德景身上。刘德景感觉十分敏锐,自然也是早有察觉。面对着这种奇怪的注视,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左斋主,不知对在下有何指教?” 左慈闻言淡淡一笑,摇头道:“指教什么的,谈不上,只是略微有些好奇。这件衣服,妙尘竟然会舍得拿来给你穿上。” “斋主!”妙尘子听到这话,顿时急得轻呼了一声。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面对妙尘子有些幽怨的目光,左慈爽朗地一笑,对几人说道,“各位都非凡俗,见识过人,不知对我妙欲斋可有什么建议?尽管说,虽然在下不过只是一个管事,但是还是本着尽善尽美的心思去打理此处的。” “左斋主言重了,此妙欲斋的奇妙之处,我都无法理解,怎么敢妄自开口建议。”蔡邕笑了笑,婉言推脱道。 “妙欲斋乃京师三大名苑之首,布局精美,极尽雅致,且无论人还是物都清尘脱俗,我们区区凡人,又如何能够建议什么。”任昂此时淡淡一笑,突然开口道。刘德景则是闻言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会说这一堆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左慈眨了眨眼,也不在此事上多言,反而和众人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虽说只能算是闲扯,不过这样的交流倒是比众人所想要轻松平易许多,自然席间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夜色已浓,酒菜早已上好,悠悠小曲从庭院之中传来,让人心情大悦。 左慈虽然看起来比任昂还要年轻许多,但这青年谈吐不凡,见识更是异过常人,对于天下之事可谓是无所不通,甚至于连炼丹这等秘辛都能侃侃道来,让蔡邕不禁大为赞叹,感慨道:“以左斋主这般能耐,必是国之栋梁之才,以蔡邕愚见,怕是比那太公c子房都不遑多让,为何从不曾听闻左斋主进士?未免太过屈才了。” 左慈闻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大师乃是做学问之人,却不是行走江湖之士,很多东西看不到,也不奇怪。庙堂虽高,却不是我左慈心仪之所。否则照大师如此一说,任兄同样才高八斗,又不屈才了?” “说得也是啊~~~”蔡邕似乎是酒劲上了头,红着脸,打了一个嗝,看着任昂说道,“任小哥为何也不曾入仕?需要蔡某举荐吗?” 任昂嘴角轻轻一动,摇头道:“谢大师厚爱了,任昂暂无此意。” “大丈夫立于世,不就是求个名垂青史吗?那些平庸无能之人尚且能够高升,何况你这般人才?难道不觉得羡慕吗?”蔡邕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但任昂依旧只是笑着沉默不语。 “算了,任兄面浅,就让我来给大师解惑吧。”左慈眉头一挑,悠悠道,“大师可知现在天下是何状况?”见蔡邕眉头一皱,左慈也不待他作答,继续道,“朝廷腐败,外夷入侵,盗匪四起。四处战乱连连,白骨遍野,民不聊生。国运式微,足见一般。而值此衰运之际,高官者危,财多者死,又有何人能独善其身?身前荣华富贵,死后委沟填壑,实在是不值得羡慕。” “这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正因为眼下朝廷问题众多,所以才需要有志之士扶持改正。否则大汉江山一亡,烽火再起,倒霉的还是百姓啊。”蔡邕虽然也知道左慈所言不虚,但是依旧舌头打结地坚持道。虽说他还没醉,但是很显然,酒精上脑,倒是有些思考缓慢了。 “病入膏肓,积重难返,凡人纵有妙手回春之力,也无起死回生之能。何况,社稷这种东西,只要人民尚在,至于帝王嘛,就无所谓谁或者谁了。天下之大,比这更麻烦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左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好了,各位既是来此寻乐的,何必多想这些烦恼的事情?妙欲斋最引以为傲的,就在‘妙欲’二字。不管你有什么喜好,本斋都能满足你,让你感受到完全不一样的奇妙之感。为何大师不试上一试?”说着,左慈左手轻敲了一下杯沿,妙尘子顿时领会,唤过一名侍女,将脑子有些短路的蔡邕请进了偏厅之中。而她自己,也知趣地告退,离开了房厅。 原本十分热闹的房中,此时只剩下了三人,而气氛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左慈看了一眼任昂,转而又看了一眼刘德景,笑道,“德景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和我所听说的形象差得有些远啊,不知为什么一直这么盯着我?我很奇怪吗?” 刘德景被左慈这么直截了当的一问,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赔笑道:“不是那个左斋主,我只是有些事情比较好奇,能问问你吗?” “但问无妨。” “首先我想问下,你到底多大?”这事儿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刘德景却一直耿耿于怀。毕竟左慈看起来年纪并不太大,比他也大不了几岁。但是对方的谈吐见识,简直和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怎能让他不好奇。 “几岁吗按这次来说,应该是刚及冠之年吧。”左慈抬头想了想,回答道。 “及冠?!二十岁?!”刘德景震惊地叫了一声,像看怪物一般看向他,追问道,“那门口那个竹林法阵也是你做的?!”对于这件事,刘德景同样一直都很在意。难得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错,随意而为的东西,不值一提。”左慈随口回答道,那模样,就像是真正不在乎那法阵一般。 刘德景一下张着大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中竟隐隐还有些崇拜的神色。这倒也怪不得他,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如同左慈这般年纪轻轻便身怀如此绝技之人,又怎么能让他们不产生莫名的感觉。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任昂不知为何,突然目光一闪,冷声道:“左兄,这妙欲斋,是你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回 左慈定计 任昂的问题突然,却十分尖锐。语气也没有任何宛转,同样十分直接。这样生硬的口气,连刘德景听着都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想打一个圆场。但是一想起任昂平日里的性格,再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硬是强忍着头皮发麻,一句话没说。不过此刻,有一个古怪的念头从他心头升起。 “左兄?听这口气,任大哥和这左慈认识?!” 面对任昂冰冷的态度,左慈并不以为意,调笑道:“若我说是呢?”看到任昂的脸色闻声变得更加难看,他连忙捂嘴一笑,身体忍不住乱颤,说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激动。你还是老样子,太过一本正经了。” “那也得分什么事。我这些天一直遍寻你的踪迹而不得,还以为你到底干嘛去了,居然你就是如此游戏人间,所以才让尊主迟迟无法认同。”任昂冷哼了一声,微斥道,“原本以你的才华和心性,足以成为第一名入脉的人,而你却总是如此唉”说着,任昂叹了一口气,也不多说下去。 “你看看你,每次一见面就是一堆道理。”左慈微微一摇头,嘴一撅,不乐道,“我自有我人生,何必在乎那些名分。受恩于尊父,我定然会竭力完成使命,至于做法,那他老人家就管不着了。” “开一个青楼,就是你的做法?!”任昂俊眼一盯,怒道。 “啧啧~~你这思想,真顽固。”左慈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说道,“都说了,这地方,只是代人看管,我左慈何许人也?还会长期困在这破地方?暂时委身于此,只不过是和人有约,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能让你有所求的”任昂闻言收起了怒意,反倒是暗暗沉吟起来,“难不成,这妙欲斋主,也是一位方士?” 啪啪啪~~ 左慈连拍了三掌,笑道:“虽说任兄并未传到尊父衣钵,不过这分析能力,果然是一脉相传,厉害。” “别给我戴高帽!等等,虽然你本事不小,但毕竟这行道古怪偏僻了些,就算是你,处理起来也很困难吧?他既然会让你来负责打理,想来也是传了你什么打理青楼的本事?”任昂双眼一眯,试探性地问道。 “嘛,那是自然。对你我也无须隐瞒。这个生意,乃是我一道友所设,至于传授的东西嘛~~给你说了也没用,你又用不着。”左慈说到这里,狡猾地笑了笑说道,“都有了那么漂亮的媳妇和女儿了,还会对房中术有兴趣吗?” 说到这里,任昂和刘德景同时眉头一皱。 “怎么了?”左慈察觉到了两人的变化,疑惑道。 任昂与刘德景再次对视了一眼,严肃地问道:“左兄,我想问你一件事,这妙欲斋可是和忘忧祠同属一人?” “不错。” “那这人是谁?” 问到这里,左慈眼睛一眯,大致上也明白任昂所指的是什么事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任兄见谅,关于此人的身份,我不便透露。” “为什么?!” “没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所求之道,就在不韪本心。既然此时与他是合作关系,那就不能背后把人卖了。”看着任昂一脸怒意,正欲开口,左慈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或许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是那与我并没多大关系。况且在我看来,有些做法虽然激进了些,但是从大的角度上来说,并不见得就是坏事。反正此刻到处都在死人,至于怎么死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任昂被左慈这副闲雅的态度一下气得直咬牙,堵得说不出话来。这副模样,恐怕是刘德景认识任昂之后,第一次出现,由此也不难看出,左慈对他来说,具有多大的分量。 只见任昂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后,方才稍微地平静了些。他也知道左慈的性格执拗,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和谁都不同。他的脑子里,只有着自己的想法。什么常识道德,社会礼仪,都是个屁。只要不韪天意,不悖人伦,不逆本心,什么事他都能接受,什么事他都能做得出来。要想说通他,几乎没有可能。 若是之前毫无线索倒是也罢了,但此刻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却被左慈一口掐死,这憋屈劲儿,别提多难受。任昂一下有些气短,思绪也有点混乱,迟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而倒是这个时候,刘德景眼珠子一转,好奇地开口问道:“左大哥,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你说这妙欲斋主和你是道友,难道你们都修道?” “小子,刚才难道你没听到,那家伙是方士吗?难道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见刘德景茫然地摇了摇头,左慈无奈地耸了耸肩,苦笑道,“真亏得你还能在任兄身边做事,还能抽到那部奇书,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简单告诉你吧,方士便是修道者,只不过所涉类别不同,特长不同罢了。” “听说修道之人,都会研习经书,难不成你们都有经书?”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修?自己悟吗?”左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那左大哥修炼的不知道是什么经书啊?”刘德景顿时两眼放光地问道。 “怎么,你也有兴趣?”左慈一下面露喜色,连忙问道。 一旁的任昂听到这两人聊天的内容,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也懒得打岔。 “兴趣嘛当然是有些的,毕竟蔡大师也略有涉猎,我也看过一些他的书籍。”刘德景倒是不避讳,点头应道。 “嗯~~小子不错,有见识。”左慈拍了拍刘德景的肩膀,一脸不屑地笑道,“蔡大师看的那些,都是垃圾。真正的宝经又岂止于此~!我所炼的,乃是一门秘卷,称为《无上秘要》,虽不说天地至强,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本奇经了。” “是吗?左大哥你不会是自吹自擂吧?刚才听你和任大哥所说,似乎还有位什么尊主更厉害,难道他比你练的还差?”刘德景一脸天真无邪地疑惑道。 “咳,这个怎么能比。”左慈脸色微微一红,连忙摇头道,“尊主那是何许人?天地至尊之位,哪会和我这般小角色比。我说的是在正常范畴内,《无上秘要》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是吗?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些不靠谱呢?那你所学此经和你道友所学的相比,谁更强些?” “切~~那怎么能比。”左慈拍了拍胸脯,傲然道,“我所学经书,乃是孤本,而且完整无缺,自然比他那本残篇强了不止一点。” “残篇?”刘德景眉头微微一皱,摸了摸鼻子,问道,“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难道残篇也能修炼吗?” “其他的或许不行,不过他的那本倒是有些特别。虽说是残篇,但也是一部完整的经书。只不过那经书原册被一分为三,所以即便拿到了一部也没任何意义。”说到这里,左慈叹了口气,遗憾道,“坦白说,那经书还是颇有些巧妙,但是奈何并不完整,我也十分好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话题说到这里,任昂猛地抬起头,一脸又惊又喜地看着刘德景,眼中露出奇异的神色。而刘德景也感受到了任昂的目光,狡黠地吐了吐舌头。 左慈左右看了一下两人,神色一动,眉头顿时微微皱起。 “元放,你见过那人的经书?叫什么?”任昂此时振作了精神,盯着左慈问道。 “怎么?这小混蛋刚坑了我一把,你还想继续套我话?”左慈目光一闪,不快道。 “怎么可能,你我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坏你道心?我只是对那经书感兴趣。”任昂摇了摇头,说道,“况且你告诉我绝对对你有好处,至于好处是什么,回头我自会让你知道。” 左慈瞥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也罢,这个问题不算坏我道心,倒是可以给你一说。那本经书名叫《太平要术》,蕴含天地威严,我也没见过原本。” “果然如此!!”听到了这个消息,任昂顿时心花怒放,但他依旧压抑着情绪,追问道,“你可知道这经书所在何处?”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家伙把这经书当成宝贝一般,外人谁能知晓?只不过不出意外,必然是在忘忧祠就是了。毕竟那是他的老宅。”说到这里,左慈狡猾地笑了笑,说道,“看你这模样,应该是想打这经书的主意吧?我劝你放弃吧。虽然那家伙仙术之法不如我,但术数与炼丹之法却是极为了得。那忘忧祠即便不是龙潭虎穴,却也可以说固若金汤,以你们这点本事,有去无回。” “有这么厉害?”任昂眼睛一眯,疑惑道,“连你都如此评价,难道一点办法都没?”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就看你的决心了。”左慈看着任昂,狡猾地一笑。 任昂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个灰色布包,丢到桌上。 左慈见状目光一动,顿时收起了那副悠然洒脱的模样,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气息”他目光猛地一闪,抬头看向任昂,沉声道,“任兄,你到底是如此得到这东西的?!” “谁能有它,自是从谁手上抢的。当真是在青楼呆久了,这种傻问题你也问。”任昂故意没好气地讥讽道。 左慈闻言倒是也不生气,毕竟此时他的心全被吸引到了这布包之上。只见他眼神闪烁,许久之后,方才下定决心说道:“既然有这东西,倒是值得一搏,我有一计,可以助你们一把。”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这副德行,现在就不怕坏道心了?得了,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说来听听吧。”任昂虽然口中骂骂咧咧地,但是身体倒是很诚实,眼中充满询问之色。 左慈眉头一挑,笑道:“我与他的约定,自是不能破。约定之外的事儿,又怎能坏我道心呢?废话少说,要说那忘忧祠,不同于我这妙欲斋,乃是一方凶地。你们可知为什么?” 见两人疑惑地摇了摇头,他目光一动,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凡求道之法,无论正邪善恶,讲究的都是‘融合’二字。阴阳之道,正邪之分,善恶之别,对立而相融,方才能成大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人究竟在图什么,但有一点是明白的,那就是忘忧祠与妙欲斋,两者相生相融,相对相克,共为一体,缺一不可。” “你的意思是从妙欲斋下手?!”任昂眉头一皱,有些意外地说道。 “怎么可能”左慈干笑了一声,说道,“妙欲斋好歹也是我的心血,其中尘子大多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哪儿会让你们祸害了。我只能说,当事发的时候,我可以从妙欲斋中动点不易察觉的小手段,虽不足以破坏忘忧祠的防备,却也能帮你们一把。” “但你这样做,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任昂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左慈的建议很有帮助,但并未触及核心。 “别急,我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左慈摆了摆手,接着道,“忘忧祠地处绝命黄泉煞位,入夜之后阴气聚盛,使得其中阵法威能大增,有着众多妙用。仙术之阵与术数之阵大有不同,即便是我也无法窥破其真容,只能靠你们从内部破坏。而其中的要诀,便是推演。” “术数之阵,讲究因果推进。前因出后果,后果再成前因。环环相扣,源源不绝。一般而言,其初始威能越强,启动时间越久,阵法的威力便会越大。因此,你们要破阵,自然只能从这两者寻找机会。”左慈说到这里,右手一挥,一旁流水闪动,随着他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一道图,说道,“绝命黄泉位,有一条主河,引八方煞位组合而成” 左慈指着桌面,侃侃而谈,将忘忧祠中绝命黄泉阵的演变要理尽量说与了任昂和刘德景。两人虽然对于术数推演一窍不通,但是由左慈深入浅出的讲解,多少算是明白了应该怎么做。对于他们而言,剩下的只是熟悉的问题,毕竟,一旦深入绝命黄泉阵,就意味着和时间赛跑。片刻耽误不得。 时间,便在左慈的讲解之中,快速地流逝着。而此时,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场陡然的变故正在酝酿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回 突发事变 就在左慈绞尽脑汁给任昂c刘德景讲解阵图的时候,洛阳城内,一处石室之中。 石室依旧十分空旷,除了那部红色的书籍以及那个模糊的身影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奇异的氛围弥漫在空间之中,数不尽不知来路的光点漂浮闪动,看起来无比凄白。一阵阵空怨游鸣之声似有若无地响起,萦绕在石室之中,使得整片区域看起来极其可怖阴森,或许即便是那传说中的邪魔炼狱也不过如此。 呜~~~~ 空气一阵颤动,随之一个窈窕妖艳的身影出现在石室之中。 “你来了,怎么样?”模糊的身影面色平静,淡淡道。 “是,属下查探到了些许仙籍残留的波动,请仙尊指示。”女子跪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无须我多说,你知道怎么办。只是牢记,我们现在处于关键时期,绝不能露出破绽,手脚干净些。” “是,属下告退。”女子身影微微一晃,身影又莫名地凭空消失掉了。 与此同时,妙欲斋中。 花费了不少时间,左慈的讲解课程终于算是结束了。虽然他已经足够深入浅出地解释了许多东西,但是对于这两名对阵法推演毫无概念的人而言,依旧听得头昏脑胀。不过好在这两人才智均非普通,虽说理解不能,但是硬靠死记硬背还是生生把流程记了下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也只是堪堪解决了破阵的一个问题,另一方面却要怎么办?那绝命黄泉煞位的威能,可不是他们这种门外汉能解决的。左慈听了两人的疑惑,也没立时回答,而是露出了一阵莫名的笑容。 看着左慈那番笑容,刘德景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动了什么坏主意。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以及左慈和任昂的对话,让刘德景已经对眼前这名男子多少有了些认识。在那人畜无害,甚至于还可以说有些吸引人的外表之下,左慈的确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存在。不管是非善恶,礼仪道德,你很难从什么角度能够去判断他的思路和行为。这样的人,太过难以捉摸,不免让人心生畏惧之感。 左慈并不知道刘德景此时所想,不过就算知道,他肯定也只是一笑了之罢了。毕竟,此刻他的所有心思,都在怎么破阵,以及那部经书之上了。 看着两人询问的表情,左慈笑道:“你们运气很好,知道两日之后是什么日子吗?今日七月十三,再有两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中元大祭。中元大祭,对于寻道之人,有着特殊的意义。因此每到中元大祭,忘忧祠中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而且据说这次规模更甚以往。虽说忘忧祠对外的形象是青楼,但其本质倒的确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祠堂。既然身为祠堂,自然也会有类似的活动。虽然我并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会如此设计,但经过这几年的铺垫,中元大祭俨然已经成为洛阳的一个极有影响力的民俗了。” “总之,中元大祭,原本应该是阴气极盛,冥府之门敞开之日。但恰恰忘忧祠却因此聚集了大量的‘活人’,加之祭祀诵经,反而使得那里在那一晚阳气会到达一个相当的高点。而阳气越盛,绝命黄泉煞位的威能就会被压制得越小,到时候若是开启阵法,也会从一个极低的阶段开始,能给你们足够多的破阵时间。” “明知这件事对他们极为不利,为什么那忘忧祠还会搞出这种事?该不会是陷阱吧?”任昂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问道。 “阳泉涓涌,阴极而至。你不参悟此道自然是不明白,所谓阴盛至极的地方,需要以一阳眼为引,方才能够达到平稳极致的效果。那家伙又不是什么善人,岂会做这种无用之事?这场祭拜,说好听点是祈福祭祀,说难听点嘛~~那就是以此为名,收些祭品罢了。” 说到这里,左慈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若是真的有这意思,便可以乔装混入参加祭祀的人群之中,伺机而动。这场祭祀对忘忧祠意义重大,所有的仙子均会出席。至于具体怎么做,那就看你们自己了,我也给不了什么意见。毕竟那地方,连我也未曾深入过。” “左兄,关于那忘忧祠,你可还知道些什么?”任昂点了点头,最后问了一句。 “嘛~~关于忘忧祠的一些简单的结构以及注意点之类的,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再说说。”左慈右手一挥,一张画卷出现在了桌上。左慈指着画卷,又开始给两人讲解起来。 这一讲,又去了大半个时辰。 当蔡邕志得意满,还有些恋恋不舍地从偏厅中走出来的时候,左慈等三人也基本定好了计划。于是任昂等人便起身向左慈道别,准备离开妙欲斋。由于左慈亲自相送,妙尘子并未僭越出场,只是待在静处,远远地看着三人离开。 临行前,左慈将刘德景拉到一盘,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兄弟天资聪颖,且对音乐颇有研究,回去当好好准备一番。说不得这次的事情,最后任兄还得靠你拉上一把。” 刘德景闻言一愣,正想追问什么,只见左慈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言,三人竟然有些身不由己地走出了妙欲斋。 妙欲斋外,夜色凉如水,星空似斗盘。尽管夜已深沉,但是这广场之中,竟然还有不少人逗留驻足,让任昂和蔡邕还颇为意外。 虽说只不过是在妙欲斋中匆匆呆了几个时辰,但此刻三人再度回到斋外,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蔡邕还是第一次接受妙欲斋这般规格的待遇,自是满心欢喜。而另一旁,任昂和刘德景却因为从左慈那里得到的消息和计划而心事重重。三人带着完全不同的心态,看着周遭的一切,心中也是各自思绪万千。 “兰秋夜色凉如水,万里晨星似斗盘这朗朗乾坤,确是让人迷醉~~”蔡邕看着天,神色有些迷离地喃喃道。 刘德景和任昂对视了一眼,淡淡一笑,正打算打趣两句,却听得一旁有人说道:“怎么搞的,中元大祭还未开始,谁就点起火烛来了,也不怕引鬼入家吗?真是”与此同时,广场中几乎所有人都面朝了同一边,脸上尽是好奇之色。 三人闻言转过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天空,一片火红,赤霞飞升。满天星斗在这庞大的红色巨兽威逼之下,都战战兢兢地藏匿了身影。夜色之中,火光漫天,显得分外清晰。那光芒里,不断地闪烁着黑影,总透露着一种激烈c让人心神不宁的感觉。 别人看着这红色的天幕,或许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然而刘德景和任昂却均是脸色猛地一变。尤其是任昂,那震惊的眼神之中同时杀机尽显。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担忧压在他们心头,迟迟无法释怀,此时看到那火光的方向,那一直被紧绷的神经瞬间拉扯到了极致。 “大师,事出突然,我们先告辞了!!请大师速速回家,一切小心为是!!”任昂和刘德景也不多言,连忙转头和蔡邕道别之后,便一溜烟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蔡邕。 此时的洛阳,夜已深沉,除了几个特定的区域之外,皆早进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洛阳城中,朝廷有着严格的禁制,晚上都有禁足令。若非那些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谁敢不要命公然违反朝廷的律例。因此,离开了青楼云集的闹市,其余各处尽皆无人,即便有谁感觉到了外界的那份紧张的气息,却也不敢声张什么。 刘德景和任昂此时飞奔在道路之中,脸上尽显焦急。身边的建筑飞也似地像着身后掠去,但那火光却总是感觉依旧那么遥远。那火光就像是催命符一般,深深地压在刘德景的身上,连气都隐隐觉得有些喘不过来。虽说他的心中还保有着一丝丝的幻想,可理智却一直在摧毁他的期望,毕竟那个方位,除了文成太学,再无其他大型建筑。 文成太学,乃是京师众多太学之一,一直以来有博士卢植管理,也是刘德景的求学之地。按理来说,太学的掌管者都是博士仆射,但文成太学却是一个例外。因为从声望到学识,卢植虽为博士,但却远高于众博士仆射。这样的状况使得他所在的文成太学之中无人敢坐于他之上,倒使得太学变成了一个独特的风景线。由于卢植广受尊敬,因此朝廷也就默许了这种状况,并没有增加管理者。 对于刘德景来说,无论是于公于私,他对于文成太学,或者说卢植,都有着极深的感情。眼下这等变故陡生,怎么能不让他心急如焚。不过越是心急,刘德景的心绪却越是一反常态地冷静,他的脑海中快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抬头叫道:“任大哥,你不用管我!先走吧!” 任昂闻言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确定?” “是,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的确赶不上你的速度。太学,还有博士,就拜托你了,我会尽快赶过去的!”刘德景咬着牙,沉声道。 “好,放心!”任昂也不多言,白色的身影一闪,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刘德景的眼前。 “好快!”刘德景见状心中猛地一惊。虽然他和任昂相处已有一些时日了,也早就知道了这人身手不凡。但是此刻真正看到他全力施展身法的样子,依旧忍不住感慨道。这般神速,早已超出了他所理解的范畴,“真正的高手便是这样的吗?”焦急的心中,一种本不该有的兴奋之感,却不知为何隐隐冒了出来。 任昂的本事自然不需要过多地担忧,虽不知道太学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以他的本事,应该可以控制住局面,不至于太糟。现在刘德景最为担心的,就是在他们没有赶到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会否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他的师长,他的好友,他的亲人,都在太学之中。一想到这里,刘德景心中恨意丛生,到底是谁!竟然公然将他所珍视的东西意图毁于一旦! 刘德景的速度虽然及不上任昂,但也绝对不慢。这样又赶了一刻钟的路后,火光之中的太学府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看着被卷入了滚滚火舌之中的家园,刘德景心痛得鲜血直淌,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一阵打斗声传了过来,让他顿时止住了身型。 右侧不远处,金铁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还混杂着叫嚷喝骂之声,显然有人在奋力厮杀。这个时候,这种环境之下,什么人会激斗在一起,就算是用膝盖也想得出来。虽然他对太学之中的变故十分在意,但眼下见到了同窗受难,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刘德景立时拿起家传的唯一宝物——“白明宝剑”,也不多想,转身便朝着激斗之处掠去。 离他不过百步距离,一群人激斗正酣。说是激斗,其实也算不上,因为这打斗的双方,很明显实力并不在一个层面上。 十来人分做两群,有七八人被另外八九人围在当间。虽然从人数上来说,内圈的人并不占特别明显的劣势,但从状态却能很明显地看出,他们此刻处于绝对的下风。 那八九人,身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一身肌肉线条十分明显,举止动作更是一眼便可看出,绝非普通人。而内圈的七八人则身穿着统一的制服,赫然便是太学子弟。只见他们此刻满身是血,衣衫褴褛,已是十分狼狈。更有两人坐在地上,鲜血四溢,显然受创不轻。 三名看起来还算有些功夫的少年,此刻仗剑执刀,将同窗们围在当中,竭力地抵抗着黑衣人的进攻。尤其是一名高大少年一边挥刀,猛不可挡,几乎拦下了近一半的进攻,一边大喝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袭击我朝廷太学!难道想造反吗?!” “嘿嘿~~造反?!怎么会,杀几个小娃娃就算造反,那这天底下造反之人,恐怕整条洛水河都装不下了~~!”一名黑衣人冷冷一笑,语气中极尽轻蔑嘲讽之意。 “你!!”高大少年感受到了来自于黑衣人强烈而毫不遮掩的恶意,胀·红了脸庞,怒吼一声,带着最后一份侥幸大叫道,“你们居然想杀我们?!你可知我们都是谁!?杀了我们管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哟呵~~小子口气倒是不小。”另一名黑衣人伸手便是一刀,便砍过去边调笑道,“不就是些诸曹尉吏之子,这么嚣张?老子手下更大的官都杀过,也没见谁口气比你还大的~~!来来来,给爷试试,到底是嘴上了得,还是真有把子力气!”说完,刀光一晃,作势便朝高大少年劈去。 高大少年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顶上了一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回 刘德景的实力 咣! 一片黑暗之中,仅有微微火光照耀。 铛! 未等前招之声落下,紧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金铁激碰,溅起火花四溅,在黑夜之中尤为打眼。高大少年身手不弱,事实上比起这帮黑衣人看起来还要强上一线。但是无奈此刻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对面这八九人四散分立,均虎视眈眈,使得高大少年的动作受到了极大地限制,完全不敢发力。虽然身旁还有两名拥有一战之力的同窗,但人数上的劣势是显而易见的。 两相硬碰之后,黑衣人奸笑了一声,轻巧地向后一纵身,化解了力道的冲击。而高大少年则只能强行承受下来,体内气血一阵翻腾,脸色又白了一分。 “怎么?!话叫得倒是厉害,就这点本事?!”看着高大少年吃了一记闷亏,黑衣人再度狞笑道,叫嚣着挥起手中阔刀,又是一刀砍了下来。 眼见这一刀气势更猛,高大少年面露苦色,眼神充满了无奈。一对一,甚至于对上三四人,他都丝毫不惧。然而此时强敌环绕,身后还有数名同窗被死死地盯着,他稍微一个大意或许就会让他们惨遭毒手,因此压根无法发力。以至于落到眼前这般局面,他即便是想自保都颇为困难。更何况他此时还想着保住他们的性命,谈何容易。 情势如此危急,他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仰天叹道:“没想到我陈到本想来这京师之地学习深造,以求报效国家,今日却会莫名死于这帮贼人之手。死也罢了,却连累同窗一并受难,真是不甘心啊!” 众人闻言,无不潸然,心中对他既是感激,却又充满了愧意。即便他们不习武,也很清楚,若不是他们间接地被扣为人质,又怎会让陈到此刻如此被动。就连他那身上的伤,也都是因为他们而受。 眼见着那刀光劈头而来,陈到双眼顿时血红,思索着反正都是一死,怎么也得给同伴们打出一条血路来,于是大喝了一声,再也不顾及任何后路,手中大刀迎着便要挥舞过去。而一旁环伺的黑衣人见状,纷纷面露狰狞笑容,偷偷举起刀来。 砰!!!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之时,突然他们身旁的河水猛地出现了一阵巨大的爆炸,无数的水珠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离河面,形成了一阵离奇的雨点。这样离奇的事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管敌我两方,同时都被这诡异的事件给吸引,纷纷转过头去。哪怕是那执刀相向的黑衣人和陈到也都不由自主地身体微微一颤,暂时止住身型,惊讶地朝河中看去。 在所有人扭头之时,凭空而生的雨滴之中,一道如冰日一般冷艳而凄美的白色光芒快速闪过。白光过处,一个人,瞬间身首分离;一个人,喉咙处悄然出现一条深深的血痕,两眼再无生机;直到那白光掠过第三人时,方才被对方警觉,仓促之间持刀正面迎了上去。只见白光轻巧地一闪,如白龙戏水,滑过阔刀表面,再度毫无阻拦地插入了黑衣人的胸口。 “你”那黑衣人瞳孔紧缩,看着没入胸口的那柄利剑,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只吐了一字,便目光暗淡,失去了生机。 原本还在因为河水离奇的状况而好奇地看向河中的众人,此时也察觉到了这陡然的变故,纷纷应声转过了头来。而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都呆了。 不管是黑衣人,还是太学子弟,都傻了。 两道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而那仅有的一具还站立着的身影,却同样察觉不到任何生机。一道白芒穿过他的胸膛,直透后背,在这夜晚之中,显得是那么地阴森,还有恐怖。那白芒之中,透着一股恶寒,仿佛九幽深渊之中散发出的幽冥之气,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在所有人的目光凝视中,白芒缓缓抽出,在消失掉的同时,原本还倔强地坚持着直立的身影,顿时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与那身体倒下同时出现的,则是一名手持白芒寒剑,身高不过七尺,身型略有些瘦弱,眉清目秀的少年。 此时的刘德景,身着碧蓝色长袍,手中白明剑鲜血滴答,满脸杀气地瞪着其余的黑衣人。眼前的一幕,由不得他不怒火中烧。对于文成太学,他看得如家一般;这帮同窗,虽然来自天南地北,却也似手足兄弟一样。平日里虽然大家也多有摩擦,争执不断,但此刻眼见他们被羞辱追杀至此,个个满身鲜血,狼狈不堪,命悬一线。这样的状况怎能不让刘德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而这群黑衣人,眼见瞬间死了三名同伴,本是惊恐不已,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转过头却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小毛孩子,这一下变故不禁让他们惊怒连连。联想到之前河中的蹊跷,更是让他们血气冲脑,顿时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竟然杀我兄弟!!” “杀你兄弟!?”刘德景眼中厉光一闪,冷冷地说道,“你们对我兄弟动手,便已然犯了死罪,杀便杀了,又待如何!?” “你!!好个嚣张的臭小子!!”一名黑衣人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顿时说不出话来。直到顺了片刻之后,方才扭头大喝道,“兄弟们,给我杀了这小畜生,给老二c老六c老七报仇!!” “对!!杀了他!!让他知道我邙山九怪的厉害!!”其余五人也叫嚣着纷纷亮起了武器,见势便要将刘德景围在当中。 刘德景目光冷峻,此刻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现在虽然无比愤怒,但也没有失去理智。这邙山九怪虽然实力感觉并不怎么强,但毕竟是行走江湖之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手中还有什么招数。更何况这样的家伙长年生活在一起,必然有些特别的合击之法。这等生死相搏,一个误判就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刘德景可没有这个资本去大意。 “德景兄!!”这个时候,一个豪爽的声音传了过来,陈到一脸兴奋地跑到他身边,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没想到竟然是你来了,当真是天不欺我!如果你再晚来片刻,恐怕兄弟们就只能先下去等你了。” “陈到对不起,我”看着直率的陈到,刘德景心中有些愧疚,原本冷厉的状态也软了半分,轻声道。 “哎~~”陈到拍了拍他的肩膀,肃然道,“我不知道你到底道什么歉,我只知道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七人恐怕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救命之恩不言谢,先把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收拾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看着陈到那虽然依旧稚嫩,却豪气干云的脸庞,刘德景心中一暖,也不矫情,目光转冷,看着剩下的黑衣人,说道:“你说得对,剩下这六人,怎么分?” “一人三个吧,这帮鸟匪,平日里只懂得欺负良民,鱼肉百姓。我今天就要叫他们知道,恶贯满盈的下场是什么!”陈到声色俱厉,看着那群黑衣人大喝道。 “说得好!博士平日里总叫我们熟读论语,修身养性。但孔圣人说过,‘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帮畜生既然想取我等性命,就该杀”刘德景话音未落,纵身便跳了出去,陈到见状也随之跟上。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朝着黑衣人杀去。 “好大的胆子!!”六名黑衣人,原本还想着怎么围攻绞杀刘德景,却没曾想这两名乳臭未乾的少年竟然敢直面反攻了过来,顿时是又惊又怒。 他们虽然只是普通的盗匪,但也算是横行乡里数年,手中人命无数,平日里寻常百姓见到他们如见鬼神一般,哪里受过这等轻蔑?若对方是武艺高强的达人倒也罢了,但明明眼前只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这无异于极大地刺激了他们的自尊心。 怒气攻心之下,使得他们也再不顾及其他,一个个叫嚣着便朝二人迎了上去。两方力量,眨眼便激烈碰撞上了。 陈到虽然不过年仅十三四岁,但身型异于常人,比之刘德景还要高出半头。而且他一身豪气,战斗方式更是勇猛豪爽无比,一把普通的阔刀,在他手中耍得虎虎生风,一招一式绝不取巧,正气凛然。这种看似质朴的刀法,实际上与刘德景之前所见那夏侯惇的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平凡之中威势尽显,让人难以正面悍其锋芒。可以说,陈到的刀法,虽然还显得十分稚嫩,但早已踏上了真正的刀道一途。 同样都是使刀之人,迎上陈到的三名黑衣人相比之下顿时高低立判。陈到的刀,包含无穷威势,刀锋未及已是破胆三分。相比之下,那邙山九怪的刀威可就暗淡了太多。只是平淡的一刀之下,当头的一名黑衣人手中钢刀顿时一劈两段,身上留下一刀长长的血痕。那人虽然还在苟延残喘,却早被这一刀砍得形神俱裂,面如死灰,再无半点斗志。 在他身旁的两人见状,面色一变,随即同时挥舞钢刀,刀身微颤,两道厉光同时左右夹击而至。而陈到似早有准备,接着顺势横刀架于肩上,身型猛地如蛟龙翻滚,手中刀光一闪,直面硬撼,再度将三人劈飞了出去。 两刀,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刀,竟然便已取得了如此压倒性的优势。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样的家伙之前居然会被逼到生死一线的境地。看到陈到的表现,其余太学子弟面面相觑,无不露出了尴尬的苦笑。他们当然清楚,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们,陈到又怎么可能沦落到被这帮宵小贼人羞辱的地步。 要知道,即便是在十八太学之中,陈到也是明里响当当的第一战将。若非崇拜卢植,他又怎么会舍武求文,来这文成太学?要知道,当时他这举动几乎让京师卫队都闹翻了天。 陈到的优势是决定性的,谁也不会怀疑。相反,看到了陈到的这般表现,众人反而好奇刘德景那边的情况了。刘德景,他们同样再熟悉不过,但也仅限于这家伙平日里的插科打诨的印象。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至少明面上没有。此时众人尽皆好奇,能够与陈到这样的天才瓜分同样数量的敌人,那刘德景到底又有何资本? 当然,不看不要紧,当他们真的看到时,尽皆傻了眼,面色骤变。 与陈到那边气吞山河般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刘德景这边,轻巧灵动,光彩绚烂,若不是其中浓烈的杀气让人几乎窒息,恐怕都会有人恍然间觉得如同在看着一出精美的舞蹈一般。 三把大刀,血光闪烁,如猛兽利牙一般,凶残暴虐无比。狠辣的刀光连番挥动,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划出一道道猛烈的光痕,罗织出一片血色刀网,将刘德景笼罩于其中。仅凭这一点,便可知刘德景所面对的对手,比陈到的还要强上几分。 然而在这血色光网之中,一条白光上下跳跃,轻盈地舞动,既俏皮,又灵巧,自如而洒脱,如同精灵一般充满了灵性。白光所过之处,血网尽皆消散,连点渣都没有留下。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正因为不知道,更加深了他们的惊疑。 这所有人中,最为震惊的,恐怕就是作为刘德景对手的三人了。 一开始,他们丝毫没把这名略有些瘦弱的少年当成一回事,即便他已经杀了己方三个人,但那也只是归咎到了被河水转移注意力之后的偷袭上去。因此,他们的初攻是直接而简单,毫无巧妙可言的。 然而一交手,他们便知道错了。刘德景的剑,太过诡异,诡异到他们完全无从揣度。无论他们使出了什么样的攻击,那柄似有生命的白光却总能轻巧地贴着他们手中的阔刀穿行而过,朝着身体直扑而来。 这种突然的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没想到三人打一人,却被逼迫得只能拼命防守。屈辱,苦恼,愤怒,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占据着他们的内心,但此时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刘德景的剑,就像是有一种莫名的魔力一般,让他们无法停止,无法逃脱,只能拼了命地抵抗。一种稍有放松便会身首异处的感觉始终笼罩着他们,简直比搏命的厮杀让他们感觉来得还要痛苦。 而刘德景,目光凌厉,面色却沉静如水,毫无半分波澜。他的剑游走在血色光幕之中,看似凶险万分,却又如履平地。 只过了片刻时间,在陈到压倒性的优势之下,三名黑衣人便如摧枯拉朽一般被砍做了数段,谁也不认得谁了。看着那已然破碎的躯体,陈到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刘德景这边,眉头也是微微一皱,目光闪烁起来。 “这剑法”他看着这剑法,也不由得心中有所触动。 又过了片刻,一直和三人缠斗的刘德景,终于目光一闪,淡淡地说道:“任大哥说得没错,剑法之途果然奇妙无穷。虽说你们罪无可恕,但能陪我演练至此,也算是辛苦了。作为报酬,我会让你们去得没有痛苦,来生做个好人吧。”说完,刘德景手腕一抖,白芒诡异地一闪,映在三人的眼中。 那白色的剑光,灵动,洒脱,如此凄美,让人不禁沉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回 进入太学府 看似激烈的缠斗,在下一瞬间,便了无生息地结束了。所有的太学子弟目瞪口呆,睁大了眼盯着傲然直立的刘德景,半晌吐不出半个字来。 按理来说他们此刻应该兴奋才是,毕竟刘德景和陈到力斩黑衣人,让原本已经绝望的他们再度重获生机。但是不知为何,这种情感却被另外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深深地压抑住了。这份压抑,卡着他们的嗓子,控制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竟然无法动弹。 那种情绪,就叫——恐惧。 刘德景此时站在屋顶,白明剑自然地斜垂在他身侧,整个人感觉既洒脱飘逸又气若寒冰。然而他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异常冰冷,如同万年寒川一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他们三个此时早已断了气,每个人的身上只有一道清晰的剑痕。剑痕精短,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损伤,就连血都没有溅出半分,只在此刻顺着伤口缓缓地向外流淌。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痛楚,并不狰狞,有的只是一种震撼。这副表情成为了这三人留在世上最后的印象,难以想象,他们死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却是很明白的,那就是刘德景的剑,的确没有让他们感觉到痛苦。 还活着的所有人中,只有陈到还算正常,但也是不停地摇头惊叹着。他三步并两步地飞奔过来,看了看地上的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慨道:“没想到不过几天没见,你的剑法竟然已变得如此厉害了,真是让人又惊又羞。” “你这是什么话?”刘德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这只不过是恰逢机缘,取巧罢了。论真正的实力,我或许还不如你,你也别把我捧得太高。” “哎~~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陈到眉头一挑,说道,“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哪有真正不真正的说法。老实说,你方才那一剑,我自问都没法正面抵挡,恐怕也只能狼狈退避。值此一剑,便足以骄傲了,何必这般自谦。不过,我虽然没有什么,但你今晚的表现太过惊艳,恐怕”说着,陈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斜瞟了一眼旁边的那些太学子弟。 刘德景淡淡地一笑,并没有回答。他何尝不知这样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这些太学生,几乎都是官家的少爷和一些读书人。虽然大家平日里嬉笑打骂成趣,并没有什么芥蒂,但归根到底,他们也只是一些襁褓中的少年。对于战火,对于杀戮,没有任何了解,哪像他刘德景这般早早便体会过世态炎凉。 眼下即便是刘德景救了他们,但在他们的眼中,这“救命恩人”恐怕丝毫不比那些杀手来得和善。今日之后,就算大家口中什么也不说,但对于刘德景,必然会留下相当深的精神创伤,再不可能恢复之前的状态。 见刘德景不做声,陈到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微微地叹了叹气。 “陈到,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何会被人围攻,太学又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陈到苦涩地一笑,看着那漫天火光,叹道,“大概一炷香之前,我们还在做晚修,却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了一伙黑衣贼人,不由分说,见人便抓,稍有不从者,举刀便砍。博士和一些武艺高强的护院将他们拦住,厮杀在了一起,而我和其余几人则被安排疏散其他人。原本还算顺利,哪知这外面还有如此多的埋伏。之后的,你都看到了。说起来,你到底去哪儿了?这几日都没见到,而且剑法还提升得如此离谱。” “一句话说不清。”刘德景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前方的太学,问道,“你知道那些黑衣人在什么地方吗?” 陈到挠了挠头,说道:“应该是在大殿附近吧,他们并没有追杀我们,感觉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的模样。怎么?你要去?” “你说呢?”刘德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肃然道,“太学如同我家,博士更是待我如子侄,眼下太学大难,我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不管那黑衣人什么来路,我刘德景绝不会善罢甘休!” 似是被刘德景的情绪所感染,陈到也觉得一阵血气激涌,豪气干云,正声道:“你说得对,我等求学,本就为保江山社稷,心系天下苍生。眼下贼寇竟然杀上门了,哪儿有退缩的道理。我也和你一起去!” “你?!”刘德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一闪,随即摇了摇头,“算了,你走了,这些人怎么办?” “没关系,他们已是疏散的最后一批,现在我们诛杀了这伙贼人,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了。”陈到看了其他人一眼,说道,“现在比较让人担心的还是博士。我总觉得,这次的袭击,没那么简单。即便是以博士的身手,恐怕也不好对付,多一个人多分力是吧?” “行,既然如此,失态紧急,我也就不和你争了。我们走吧,顺道再给我说说目前里面的情况。”见陈到如此说,刘德景也不矫情,说完便纵身一跃,跳下屋顶,快速朝着太学掠去。陈到也负刀在背,紧紧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狂奔,虽说陈到口中再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但是仅有的资料却是听得刘德景眉头不禁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伙黑衣人,突然而至,不仅数量众多,而且行动有序,很显然绝非普通盗匪,必定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加上任昂和卢植的关系,以及前后发生的种种,尤其是任昂之前那难看的脸色各种信息在刘德景的脑中串联在一起,很难不让他联想出这伙人的身份——必是太平道无疑。 这太平贼众,行事神秘,且能人众多,说不定还会出现一些类似于左慈那般具有特殊手段的家伙,绝非是普通人可以应付的。不知道卢植到底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刘德景心中不免紧张起来,脚步也变得有些凌乱。 看着刘德景的样子,陈到也暗叹了一声,没有说话。两人便在沉默中快速掠行,转眼便穿过了河道,进入了文成太学的范围之内。 太学,虽然是一朝廷的教育机构,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一个生活集群区。太学周边,有着许多的居民,这些人,基本都是以太学为核心讨生活的普通百姓。在众多民居之中,一片宽大的建筑群落,那便是文成太学的宅地——太学府。 跨过河道,便进入了这太学府域,外观上看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虽然府域正中火光漫天,但是普通的百姓一是碍于夜晚的禁足令,另一方面又哪儿敢趟什么浑水,因此纷纷闭门不出,权当不知不觉。虽然这样看起来冷漠窝囊了一些,但是在这个时代,生存已是不易,平常百姓谁又会在乎那许多东西? 刘德景和陈到在民居之间快速穿梭,一面迅速地接近太学府,一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照陈到所说,这群太平贼众行事十分小心严密,从内到外总共设置了两层包围网,加上最里层突击的那部分人,整个形成了三道力量。这三道力量一层层递进,两两相互呼应,随时可以救援。 之前陈到等人护送同窗逃离便和中坚部分的敌人打过数次交道,不过由于都是零星的局部冲突,对方也并未铁了心要将他们留下,因此互相之间都并没有产生激烈地打斗。虽然不知其力量的大小强弱,但光是这种支援放在那里,本身便是一种无比巨大的心理影响。从这布局安排看来,太平贼众当中,必有精通兵法之人。 听了陈到的描述,刘德景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看似不过区区贼逆,却会有如此计算。这种部署,中坚层处于一个极为敏感的位置,不仅联系着内外,承担着支援联络的任务;同时也变相地承担着一个指挥调度的功能。这个部位极为敏感,若是他们在此遭遇了阻拦,产生大的动静,很有可能根本无法接近内圈。 虽然局面十分不利,情势也十分紧张,但刘德景的脑子此时却是无比冷静。别看他们俩轻松地消灭了方才的那群黑衣人,那群人,在整个黑衣人群体当中无疑是最底层的存在,只不过是堪堪用来打扫战场,清理漏网之鱼的垃圾罢了。 “看来,我们要想进去,必须尽可能小心行事,切忌不能轻易和敌人大规模地冲突。毕竟我们的目标,是赶回太学,支援博士。”各种信息快速地从刘德景脑海中闪过,随即他轻声对陈到吩咐道。 陈到闻言点了点头,对于刘德景那有些命令的口气没有丝毫不满。正如他的武力在十八太学之中享有盛名一样,刘德景的战略天赋同样在太学之中声名远播。 虽然沙盘推演只不过是学生之间的一种娱乐而已,从未成为什么考试科目,但是刘德景无论是在文成太学内部还是在太学之间的交流战中从未遭遇过失败。这样靠力量堆积出来的实绩,早已深入人心。若是他的话,陈到绝不会质疑。 在刘德景的指挥下,两人轻身前行,压根就没有选择房顶的路线,而是快速迂回穿梭于居民区的各条小道之中。 看起来,这是一个非常耗费时间的选择,但事实上,却是目前最佳的选择。月光皎洁,火色漫天,周围的居民区虽不如白昼,却也照得清晰可见。若是抄近路从屋顶上穿行,可以预见,跑不出几步路必然会遭遇太平贼人的围攻。而小道虽然曲折了许多,可刘德景与陈到毕竟是太学里的学子,对于这里的小巷近道早是一清二楚,速度上也绝非外人可比。 虽说他们早已打定主意,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中坚层的太平贼逆过多的接触。然而随着向里推进,眼前所见的景象却不停地冲击着他们的内心。越接近太学府,四周的景象便越发瘆人。血迹开始逐渐地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刀剑相斗留下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原本干净的街道,也早已被各种杂物堆满,看起来一片狼藉。很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动静不小的骚乱。 再往里走,终于,第一具尸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这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身上还穿着粗布制成的睡衣。即便已经死去了许久,但他仍旧满脸惊恐,身上累累的伤痕也很容易让人想象到,当他从睡梦之中被惊醒之后,遇到了什么样的灾难。刘德景和陈到看到这句尸体,心神也不由得微微一凛,但却没有停住脚步。这里都是如此,谁知道里面还会怎么样?!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接连出现在他们眼前,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破,更有的,一看去便知道曾经遭受过非人的虐待。这样惨无人道的做法,即便是如刘德景和陈到这般超越常人坚韧的内心,也止不住翻滚不止,对于那太平道,除了无尽的憎恶,再无其他。一种沉闷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只需要一个契机,或许就会直接爆发出来。 也许是这片区域已经被扫荡过,因此两人穿行于其中,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这样,他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快速地接近了太学府。 太学府,原本是无数人心中的圣地,年轻人们求学的最高殿堂。但现在,这座雄伟庞大的学府,却已经深陷火海之中。 远远便可闻到那火烧木头发出的阵阵焦味,浓烈的血腥之气弥漫在空中,四周一片破烂,各种东西散乱了一地,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赤焰丹霞吞天地,红星狂躁乱乌烟! 此时的太学府,哪里还像一座学府,简直就是炼狱!四处地面碎裂,鲜血横流,就连大殿广场之前的那八口大鼎,也早被轰得四散而飞,七零八落,左一个,右一个,看起来无比凄惨。 刘德景和陈到站在广场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呆了。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即便他们脑洞再大,又怎么能够想到之前还一片祥和宁静,庄严肃穆,满溢着学子理想与憧憬的圣地,此时却沦落成如今的一副模样! 虽然心中震撼,然而这种情绪也仅仅只是让他们愣了片刻。毕竟相比起眼下的景象来说,更重要还是卢植的安危。此时学府之中一片静谧,除了木头被火舌咬得噼啪作响的声音之外,听不到一点声响。原本想象中的大战并没有出现,相反倒是安静得太过异常。 难道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个想法同时从两人心头涌现,他们对视了一眼,均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刘德景和陈到四目相对,同时点了点头,便快速地向着两个方向散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回 学府现状 时间紧迫之下,刘德景和陈到心有灵犀,同时选择了最有效率的做法。他们约定好了碰头时间之后,便分朝学府两个方向散开。偌大的学府,现在也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与其两人一起行动耽误时间,不如分头行事,更容易找到线索。 陈到走的是学堂的一侧,而刘德景自然就选择了厢房的方向。 这两个地方,平日是学生最为集中之处,即便是在晚上袭击之前,自习的也是大有人在。一般来说,卢植晚上都会呆在自己的居室之中研究经典,但毕竟太平贼逆此番来袭,首先就拿学生开了刀,以卢植的性格,绝无可能坐视不见,因此他的居住处,反而最没可能有人存在。两人得出这种判断只不过是瞬息之间,足可见卢植在学生之中的形象如何鲜明。 刘德景快速地穿过学府中的小道,朝住宿区奔去。一路上,一个疑惑不停地困扰着他。按理来说,以任昂的本事,他肯定已经早到了,但为何一点也看不到他的踪迹呢?任昂对于太平道的憎恶根深蒂固,几乎可以说源自灵魂的,因此他绝无可能放任太平道这些贼逆不管。但是此刻,一片寂静,乍一看之下,除了战斗已经结束之外,很难得出其他的结论。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气氛,却让刘德景汗毛直立。很明显,事情还没完。 强烈的疑惑困扰着刘德景,纵使他绞尽脑汁也得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眼见离住宿区越来越近,他只得强行将这份疑虑压下,重新抖擞精神,以待未知的危险。 穿过最后一道门,刘德景终于闯进了住宿区。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影气息,毕竟此刻这里安静得太过离谱。若是悄然行动,反而说不定会成为隐藏起来的友人们的目标。这种情况下,若是太过鬼祟而被误会,谁也不知道是否能靠一张嘴说得清楚。尽管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风险会被偷袭,但是刘德景思量片刻之后,认为那群太平贼逆既然敢明目张胆地袭击太学,显然这只突击的队伍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度的自信,应该不至于做出暗箭伤人这种谨慎的行为。 此时的住宿区中,同样是一片寂静,或许这里算得上是整座太学唯一没有受到烈焰侵袭的地方了。赤红色的光芒在他的身后闪烁,照得刘德景的身影在住宿区的庭院中不断摇晃,看起来十分诡异。 刘德景手持着白明剑,谨慎地踏入庭院之中。白明剑尚未出鞘,但那股肃杀戾气却已是无法被剑鞘完全遮挡,在庭院之中弥散开来。这里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意外的竟然连物品都没有多少损毁,仅仅只是有些物件倒在了地上。若只是看着这里,很难让人联想到学府中所遭遇的一切。 原本没有损失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此刻的刘德景却一点都放松不起来。正所谓事出无常必有妖,一片肃杀火光之中,却有这般平和安静的区域,如果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那就一定是见鬼了。 庭院之中,有着许多他们平日里处于玩乐的心态所制造出来的陷阱,此刻看来,并没有被激发。这些陷阱有一大半都是他平日里根据一些杂学书籍中的记载所做,至于威能谈不上什么,但是作为警示使用,还是有着一些价值。 由于卢植十分讨厌这种无聊又取巧的东西,称之为“怯物”,因此学生们都十分有默契地从未将这些东西告知过他。以至于出现紧急状况的现在,这些东西竟然还可能排上了一定的用场。 刘德景小心地走在庭院之中,仔细地规避着每一个陷阱的触发点,使得他并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就这样,轻松地越过了最外层的警戒圈,走进了庭院深处。当他快步走进内庭,来到那一排学生居住的房屋之前,突然一阵警觉在心中生起,同一时刻,一道轻微的机括之声响过,紧接着便是一道破风声悄然传来。破风之声微不可察,若不是刘德景此时注意力十分集中,且对这些机关早有准备,恐怕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刘德景从容地剑鞘一拨,将飞来的弩箭弹开,冷喝道:“谁?!” 黑暗之中,一片沉默。 刘德景见状眉头一皱,虽说是同伴的可能性更大,但他也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敌是友,在这种紧张的状况之下,哪怕是一丝的大意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局面。因此他目光一冷,又再度厉声叫道:“我再说一遍,再不出来,便休怪我无情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那黑暗之中方才颤颤巍巍地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德德景哥?” 刘德景闻声面色一变,一股热流顿时涌上心头,难以置信地叫道:“德然!?德然!真的是你吗?!” 在刘德景激动的声音呼唤之下,一阵悉索声传来,刘德然颤抖着从屋中走了出来,跟着他的,还有几名年纪较小的学子。他们此刻面色惨白,显然都吓得不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陈到那样,年纪轻轻地就能逞豪侠之勇了。 “你们怎么会还在这里?!不是说人都疏散完了吗?!”看到这帮少年无恙,刘德景片刻惊喜之后,又满是焦虑地问道。 刘德然眼眶含泪,嘟着嘴委屈地说道:“我们是被伯珪大哥藏在这里的。” “什么?!兄长做的?!等,等等,你别哭。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德景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刘德然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静了情绪,方才向刘德景叙说起发生的一切。 原来,今日晚课之后,这群年幼的小学子们并没有跟随其他年长者出去玩乐,而是一起回了宿舍。原本他们是打算趁刘德景不在的这几天偷些他的神秘道具出来玩,毕竟刘德景平日里总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让这些少年十分眼馋。 谁知他们才来不久,还没开启刘德景的“藏宝箱”,便听到不远处一阵嘈杂之声响起,随即便是一声又一声的爆响。说到这里,刘德然还专门看了一眼刘德景,告诉他这声音与后者之前在小酒馆搞出的那声音十分相似。 对此刘德景并不意外,毕竟如果对方是太平道的人,手握天书,又怎么可能做不出炸药来呢? 刘德然见刘德景并不意外,也没多停顿,继续讲了下去。 爆炸响声之后不久,公孙瓒就带着几名年长且战力不俗的学子跑了回来。原本他们打算护送这些小孩子离开学府,但谁知前脚刚到,后脚便有一群不明来历的黑衣人出现在庭院之外。 公孙瓒当时立刻大骂了一声:“妈的,早知道没人老子就先跑了,又怎么会被人追上!”随即佯装发怒地踢翻了庭院之中一些物件,便领着其余几人和黑衣人斗在了一起,边打边退,朝府外跑了去。 估计是由于公孙瓒这番举动的原因,加上公孙瓒的战力惊人,因此黑衣人也并未费心思跑进来查探,而是一群人直接追了过去。就这样,这片庭院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他们也得以能隐藏在此。而其他人,则不知道去了何处。 “你们可知道兄长去了哪个方向?”刘德景眉头一皱,连忙问道。 刘德然摇了摇头,毕竟他们当时都在房中,也没法看到外面的状况。刘德景见状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公孙瓒虽然战力不俗,但是毕竟这次对手无论是实力还是数量都不容小觑,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出什么意外。一想到这里,刘德景一时竟有些心乱。 “那那个德景大哥,我可能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此时,一名矮小的少年藏在刘德然身后,战战兢兢地说道。 “真的?!太好了,快告诉我!”刘德景闻言大喜,连忙伸过手去想抓住他。谁知矮小少年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刘德景见状,顿时傻了眼,这小子的胆子,竟然比刘德然还小,一下让他有些无措。 刘德然此时倒像是一名稳重的兄长一般,拍了拍矮小少年的后背,柔声道:“佑真,别怕,我兄长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大胆地说,哥哥我罩着你。” 听了刘德然的话,名叫佑真的矮小少年方才缓缓地抬起缩着的头,一脸可怜兮兮地模样,说道:“我耳朵比较敏感,所以听出了他们离开的方向他他们应该是往藏经楼的方向去了。” “藏经楼?!”刘德景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暗叫不好。 但凡太学,都会设立一处专门摆放贵重典籍的地方,那里并不在太学所处之地,而是另辟出的一块空间,称之为藏经楼。平日里,藏经楼虽说谈不上重兵把守,但由于里面摆放的都是朝廷极为贵重的典籍,因此也算是防卫森严。那伙人既然敢将战火烧到藏经楼去,可见嚣张到了何种地步!但另一个侧面也表示,他们究竟是如何地自信。 而且最大的问题还不止于此,作为太学的管理者,卢植对于藏经楼有着监护之责。不管最终结果是什么,如果藏经楼出现任何意外,那卢植必定会遭受巨大的牵连。这一点,是刘德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现在刘德景总算是可以理解为何这里斗得如此激烈,现在却空无一人的原因了。感情战场早已转移,而且目的指向又是如此明确。刘德景此时再不敢停留,随意吩咐刘德然等人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住宿区,再度回到广场之中。 片刻之后,陈到也跑了回来。从他的表情看来,学堂一边,应该是并没有什么收获。两人见面,相互交换一下情报,陈到也被刘德景的话吓了一跳。 “公然袭击朝廷设施,还妄图染指朝廷珍藏的典籍,这群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难不成真打算造反不成?!”陈到愤怒地高举右手,重重地打在身边的一尊铜鼎上,发出一阵沉闷地响声,大骂道。 “现在抱怨也是无用,我此刻别无选择,只有追上去。”刘德景沉吟了片刻,说道,“陈到,这趟必定凶险无比,你真没必要趟这摊浑水。我劝你还是留下来吧。” “那你呢?”陈到闻言,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刘德景。 “此事和我多少有些关系,身为当事人,我责无旁贷。”刘德景的声音并不高亢,但是言语中充满了决意。 “可是你这一去,恐怕同样凶多吉少。”陈到面色平静地看着藏书楼的方向,沉声道。 “那又如何?”刘德景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焦虑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胸中誓如海,忠义捍昆仑。别人若不负我,我也绝不负人。博士待我,有如亲出,现在大难当头,自当全力相挺,纵一死,又何妨?!” 陈到闻言,身体微微一抖。 他转过头来,就像是从不认识一般死死地盯着刘德景,片刻之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虽然你平常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但却总给我一副莫名高深的感觉,让人难以理解。现在看来,你倒真是藏得挺深。若不是因为博士危险,恐怕你还不会露出这真性情吧。” 刘德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罢了!我陈到此生最为敬重忠义之士,就凭你这句话,纵是鬼门关,我也陪你闯上一闯!” “陈到,你”刘德景眼睛一眨,依旧想说着什么。 “好了!休要矫情!”陈到大手一举,喝止道,“弟子事师,敬同于父!博士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比你轻,这件事,没得商量!” 刘德景看着陈到,目光连番闪烁,片刻之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叫道:“说得好!就凭你这句话,这兄弟我认定了!等此间事了,我们好生庆祝一下!”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说不尽的豪情万丈,大笑了一声,便朝着藏书楼掠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回 忍不了 藏经楼,位于文成太学西北侧,是一栋四层楼的独立高阁。楼阁顶端,长明灯经年不灭,尤其是在夜里,十分耀眼。朝廷放置这灯的用意十分直白,先贤经典,就如同混沌黑暗中的长明灯光一般,给世人指引着方向。 而此刻,长明灯依旧明亮,但刘德景和陈到远远看去,却总是觉得笼罩着一份阴霾。 刚离开学府不久,他们便遭遇到了三四队太平贼逆。这些人成群,手中凶器寒光闪闪,在这夜里十分醒目。一群土匪妖人,竟然在这朗朗乾坤之中大摇大摆地手持凶器行走,可见嚣张到了何种地步。刘德景和陈到不愿多和他们接触,毕竟他们的目的地是在藏经楼,途中多生事端只会平添麻烦,因此尽量能避则避了。 然而当他们看到眼前这波人的模样时,却顿时面色一冷。 这伙太平贼逆,总共有四个人,看得出来均身型健硕,本事不俗,至少绝非之前刘德景和陈到斩杀的那所谓邙山九怪可比。但和他们的外型相比,更吸引人眼球的,却是他们手中的“东西”。 一颗人头拎在一人手中,上面还有着鲜血滴答。另外一名女子则被拽着头发,身上衣衫破烂,伤痕累累,就这样被拖在地上行走,却没有一丝挣扎。还有一人,肩上扛着一名少女,从体型看来,不过十三四岁,正值妙龄。少女肌肤嫩白,虽然身上有些淤青,却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很显然,这是才被袭击过的一家人。 少女此刻面色惨白,虽然并未晕厥,但已是两眼发直,毫无半点光泽,整个人趴在黑衣人的背上,一动不动。想来天降横祸,已是让这名年轻的姑娘内心遭受到了巨大地刺激和伤害,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刘德景和陈到藏在暗处,看着这伙人,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他们自幼熟读圣贤书,更兼有卢植这等儒宗大学士言传身教,自是对天下百姓有着特殊的责任感。此时见到无辜平民被如此欺凌杀戮,又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怎么办?忍吗?”陈到贴着刘德景的耳朵,轻声问道。他虽然此时按捺不住怒火,却也知道对方几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关键在于他俩的行踪不能暴露,因此反倒是不敢轻易出手。言语中,他倒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刘德景身上。 刘德景看着那一行四人,目光之中寒芒频闪,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问道:“忍?你能忍吗?” “我不,忍不了。”陈到看向那群人,本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 “那便是了,忍不了,便杀。” “可是,那群人身手不凡,恐怕还要强于你我,该怎么办?若是引起他人的注意,我们可就麻烦了。” 刘德景闻言眉头一皱,沉吟了片刻,随即在陈到耳旁嘱咐了几句。陈到听罢,眼睛猛地一亮,点了点头,便快速地离开,朝那四人前方掠去。 话说这四名太平贼匪,一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四处打量着,就如同鬣狗一般。他们的眼中满是贪婪而凶残的光芒,哪里有着半分太平道人口中的“仙性”? 突然,一个身影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陡然站住,惊恐地看着他们。四人顿时眼睛一亮,就像发现了猎物一般,舔着嘴唇,露出了狰狞而兴奋的笑容。 “嘿~~没想到哥几个今天运气不错,不仅寻到了一个不错的雏儿,而且居然到这个时候还能撞到一个码子!当真是想不得赏都不成啊~!”其中一人奸笑了两声,顿时引起其他三人的附和。而那双眼如死灰一般的少女,虽然早已生无可恋,但听到这声音依旧转过头来,朝前方看去,空洞的眼神中竟然隐隐流露出一份担忧。 陈到气息不稳,头发也有些散乱,看起来十分狼狈。尤其是他的右肩处一块红斑若隐若现,手中阔刀也是毫无力气地垂在身旁。一眼看去,显然就是才经历过一番大战,好不容易逃离的学府子弟。 陈到看着眼前的四人,面色凝重,却强撑着身子,故作语气强硬地叫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袭击我朝廷太学,还残害无辜百姓,难道想造反不成?!” 四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带头的那人抱着肚子,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笑道:“造反?造哪门子的反?这天下迟早都是我等仙尊之物,我们想干嘛便可干嘛,谁能奈我何!?” “你!大言不惭!!”陈到面色通红,怒斥道,“我大汉百姓岂容你这宵小如此残害!终有一天,我必将杀尽你们!!” “不用终有一天了,你已经活不过今天了~~~!”黑衣人们满脸轻蔑,像看着什么玩物一般戏谑道,“你的头,还是值几个钱的,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大爷们还能让你好受一些。” “呸!放你娘的屁!小爷宁可死,也绝对不会屈服于你们这群贼逆!”陈到丝毫不在意黑衣人的讥讽,再度骂道。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他突然眉头一皱,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肩。 “哼!不识抬举的臭小子!”扛着少女的黑衣人鼻子一哼,说道,“老四,去,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记住,手脚可以不要,命还是要留着。一会儿上交大人还有用。” “是~~”唯一空着手的那名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抽出钢刀,舔着嘴唇便朝陈到走去。 陈到手执阔刀,神色凝重。尤其是看着那黑衣人步步逼近,脸皮也不禁跳了跳。黑衣人见状,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小子,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身体倒是老实得很啊。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还握把刀,知道怎么杀人吗?!算你小子运气好,乖乖跪下求饶吧,这样爷爷我会下手轻点留你条命。若是碰到我那几个兄弟,恐怕你会觉得死都是一种解脱。” 其余三人闻言,均笑得合不拢嘴。 “你个秃毛畜生!休要再逞口舌之利!有胆便过来!”陈到颤抖着身体,将刀举在身前,大喝道。他语气倒是强硬,但那微动的刀身,却已是暴露了真相。 “哈哈,老四!人家压根就看不起你啊!!这外号可是真应景啊!!”其余三人见状,纷纷大笑了起来,调侃道。 那被叫做老四的黑衣人本就年纪轻轻谢了顶,十分在意这事儿。此时被陈到如此讥讽,面色黑如墨,怒喝道:“不要命的小畜生,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等一下定要你跪着求我!!”说完,他快步迈进,手中钢刀顺势便砍了下来。 “不要!”一声尖叫响起。那原本万念俱灰的少女,见到这一抹刀光,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大声尖叫了起来,听着无比凄凉。 就在这尖叫声中,黑衣人的钢刀已到陈到面前。他这一刀,虽势大力沉,但显然未尽全力。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受了伤的少年,再强又能如何?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刀锋,陈到吓得脚底一打滑,向后一个趔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身体前倾,再也没有多想便追杀了过去。其余三人均是一脸戏谑的表情,只等着看好戏。 眼见那刀光即将劈中陈到,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一副得意地笑容。黑衣老四心中顿时生疑,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火辣辣地感觉便铺面而来,如同贴到了通红的铁炉一般,烧得他的脸颊生疼。 一道刀光,迅猛凶悍,夹裹着浑厚的杀气,迎着黑衣老四的铁刀便砍了过来。刀锋未至,那狂暴的刀意便压迫着空气,直抵黑衣老四的身体,让他浑身顿时寒毛直立。 黑衣老四本就不同于之前那些所谓的邙山九怪,战斗经验本是无比丰富,一身本事也是凶悍无比。然而此刻他大意追杀陈到,力道已经使尽。加之心中轻敌万分,匆忙的踏步追杀,下盘不稳,力量早如无根之水,也没了半点后招。纵然心中大叫不好,也只得硬着头皮强行顶着陈到的刀光。 但这样脆弱的抵抗,只是徒劳而已。陈到的刀,本就彪悍异常,两人即便正面相撞都未必会落下风。何况现在,一个是力竭而至,另一个却是力可滔天,两相一接触,高下立判。凶猛的刀光,重重地砍在黑衣老四的刀上,紧接着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地砸在后者的胸膛。黑衣老四瞬间一口血雾喷了出来,强烈的刀劲将他的身体猛烈地甩了起来,直朝后面三人砸去。 “老四!”三人眼见如此突变,那是又惊又怒,大喝了一声。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一只受伤的弱鸡,谁知道居然是在扮猪吃老虎。三人恼羞成怒,正准备围攻上去,忽见陈到两边竖起几道布幡,不知还有多少人。 三人见状,顿时惊疑不定。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之间,黑衣老四的身体便飞了过来。他们手忙脚乱之下,只得下意识地伸手赶紧去接住。而就在他们伸手的刹那,一道银蛇悄然游走,轻灵,诡谲,看似来去无痕,却又极具韵味,让人不由得有些恍惚。 短暂的恍惚之后,手提人头的黑衣男子首先觉得喉头一甜,脸上惊骇的表情尚未散去,便已是瞳孔发散,生机尽消。而当这银蛇再次袭向另一人时,另外两人则顿时惊觉,连忙持刀朝那它迎了上去。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刀剑相交,金铁激撞,激起火光闪闪。在大刀威猛地抵抗之下,那道诡异的银蛇,竟被生生地拦了下来。 “什么人!?”两名黑衣人一脸阴沉,大喝道。虽然被偷袭了,但是他们经验何等老道,长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使得他们在面对危机的时候自是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冷静。两人目光冷峻,同时盯着银蛇停留之处。那里站着一名蓝衫少年,手持一柄白色的寒光宝剑,正静静地盯着他们。 “只杀得一人果然这帮匪徒,本事并不一般。”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刘德景暗自叹道,心中也是颇为无奈。原本按照他的预估,应该能够杀掉两人,重伤一个,这样他们便能具备明显的优势。而眼下,虽然有一人受了伤,但是依旧是三对二,局面倒是显得麻烦了些。 “去死!!” 正当三人对视,各自震动的时候,一声大喝从天而降。陈到高举大刀,如山岳崩塌一般,阔刀带着沉重的威压由上而下向抱着少女的黑衣人砍去,转眼已到面前。那黑衣人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同胞情义,将那受伤的黑衣老四举过头顶,迎着陈到抛了出去。 嘶啦! 刀光过处,黑衣老四身体瞬间分为两截,丝毫没有半点抵抗。而那凶悍的刀光,划过黑衣老四的身体,继续朝黑衣男子袭来。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右手举起钢刀便迎了上去。通过几番交锋,他已看出陈到刀威虽猛,但无奈毕竟只是一名少年,力量有限,尚不足以压制他。经过黑衣老四的身体消耗,刀光威能已消耗不少,单是一只手,便足以应付。 铛!!! 果不其然,两柄大刀在空中激烈碰撞,溅起火花阵阵,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尽管陈到用尽了全力,依旧无法迫近半分。而一旁的另一名黑衣男子,将手中不知死活的妇人丢下,右手顺势一转,扬起一片刀光,就欲取陈到而去。 刘德景见状,剑身连忙微抖,再度挑起一条银蛇,急取黑衣人背心而去。 “好胆!”黑衣人原本打算偷袭陈到,却没想到刘德景居然眼见实力有差距,还敢主动攻击,顿时大喝了一声,刀光一转,迎了上去。 刀重威势,只见黑衣人刀锋一斩,瞬间劈断刘德景的银蛇剑光,直取他面门而来。刘德景面色一变,手腕不停反转,一阵阵银练转动,生生缠绕在那刀光之上,将其锋刃带离了些许。自己则纵身向后一跃,一脸凝重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一击占尽优势,冷笑了一声,舞动手中大刀便追杀而去。 刘德景眼中寒芒尽闪,一副竭力抵抗的模样。他瞥了一眼陈到,手中宝剑上下飞舞,搅起白芒阵阵,一边抵抗着刀光迫近,一边且战且退,将黑衣人拉开了大约十来步的距离之后,便与后者缠斗起来。 此时,四人分做两块,瞬间变成了两个战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回 复仇之战 陈到见刘德景带着那名黑衣人离开,心中一下也放松了不少。虽说他们两人独自面对这黑衣人,并不会占多大劣势,但是毕竟对手实力上稍胜一筹,若是伺机偷袭,却是让人防不胜防。眼下四人两两距离拉开,陈到再无顾忌,刀光一变,威猛的刀光瞬间散发着点点绚丽的色彩,如同一条幕布,整个朝黑衣男子罩了下来。 同为使刀之人,黑衣男子自然深谙刀道。此前他虽然惊讶于陈到年纪轻轻,却有此等威能,但那也仅限于此。论力量,论经验,论威能,论对刀的理解,他均在陈到之上,因此自始至终都没将陈到放在眼里。 然而陈到的这一刀,却让他眉头紧皱。 这一刀,太诡异了。 原本平淡无奇的刀光,此时竟然化作了三色波涛,如蛟龙翻滚,声势滔天,一层叠上一层,一浪壮过一浪。刀势也不如寻常那般直来直往,反倒是如有了灵性一般,竟然隐隐有些飘忽不定。 “这一刀,为何如此诡异?”黑衣男子看着陈到的刀光,心中疑惑丛生。这样的刀法,他从未见过,甚至于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而惊讶的,又何至于他。就连陈到自己,也被这异常诡异的刀法给惊住了。事实上,方才两次简短的交锋,他便已知道自己的实力绝不如对方,因此一开始就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但即便是如此,他的实力依旧无法对黑衣男子造成什么实质的威胁。无奈之下,一个念头方才在他的心中产生,那就是刘德景之前秒杀那三名黑衣人时的身影。 刘德景的招式,太过震慑人心,使得他有了一丝莫名的感悟。虽然说不清这感悟是什么,但是那份激动却不断地在他心中回荡,不停地与他自己的招数相互印证,最终自然而然产生的,便是此刻的刀法。这三色洪流产生得蹊跷,但他却有种感觉,这刀法,比他之前所学习的任何刀法更加强势。 刀之道,本就重威势,强威能。而刀之波涛,更是随着攻击威势不减,威能更在递增。虽说只是一个粗略的形态,但是不同的刀意,却能让陈到的攻击增色许多。 陈到丝毫没有任何保留,任凭着身体随着刀意而动,波光之下,竟然隐隐能够和黑衣男子单手战成了平手。黑衣男子虽然有些惊疑,但并未因此落于下风,一种高手的自尊让他始终没有将肩上的少女放下,依旧单手应对着。而处于激斗圈中的少女,或许早已惊吓过度,此时也竟然毫无惧色,只是茫然地看着两人激斗,没有丝毫反应。 夜色之中,火光映射下,本是实力毫不相当的两人,竟然此刻离奇地缠斗了起来。 只不过,这种缠斗,却让一旁的刘德景眉头皱在了一起。他们的实力,原本就低于对手一筹,虽说依靠偷袭成功地击杀了两人。但是由于误判,使得最强的两个人依旧能够全力迎战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他即便赢了,也会出现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一方面,那名黑衣男子若是想通了,将少女放下,全力一战,恐怕转瞬之间,陈到便会落败。而另一方面,若是那男子发现情况不妙,不战而逃,他们俩在这种情况下,可真是没有把握能将他留下来。不管是哪种情况,到了那种程度,都会是极大的麻烦。 “怎么办?”刘德景一边拖延着黑衣人,一边思考着解困之法。 “哈哈哈!!臭小子,现在还敢分心吗!?”眼前的黑衣人见刘德景一副苦恼的模样,轻蔑地大笑了一声,骂道:“你个小畜生竟然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杀了我两个同伴,老子定会一刀一刀将你片剐至死!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放屁!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们杀得人还少了?!”刘德景闻言骂了一句,“只许你们杀人,却不许别人报仇?!你这贼匪,也太嚣张了!眼里还有王法吗!?” “老子就是嚣张,你又能奈我何?!”黑衣人闻言狂笑不止,一边挥舞着大刀一边叫嚣着,“这乱世之中,实力就是王法,就是正义!!老子实力够强,想杀谁就杀谁,谁也管不着!!就像那小丫头,一家都被我杀了,又能奈我何!?她纵然想报仇,但不过一个臭丫头,又能奈我何?!我即便在这杀了你,谁又能奈我何!?王法,那是强者才能拥有的东西!!” 黑衣人的大声叫嚣,在这黑夜之中显得十分刺耳,即便是在另外一旁的陈到等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陈到此时心急如焚,怒发冲冠,但却碍于实力,光生气也是无可奈何。一旁的少女听到这番言论,身体微微一震,却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可这一切,被敏感的刘德景看在了眼中,使得他原本的计划微微做了些修改。 面对着黑衣人的嚣张气焰,刘德景振声大喝道:“你个没有人性的畜生!!当面杀人父母,可还知道羞耻二字!?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纵使身灭,也总会有人找你们报仇!!否则必定死不瞑目!!我二人绝不会让你们逍遥法外!!” 刘德景的声音,浑厚有力,义正辞严,听得人心中不禁一荡。女子似被这记猛捶敲中了心房,身体又是微微一震,眼中也隐隐有些灵光凝聚。 “哈哈,说得好!!”陈到听到刘德景的话,大喝道,“无良匪徒,人人得而诛之!我陈到即便拼上这副肉躯,也必将取尔等狗命!以慰之前那被你们残害之人的在天之灵!!”说着,唰唰唰,又是三刀劈出,顿时激起火光四射。 少女闻言,顿时抬起头来,看着身前的陈到,空洞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眼中也是雾气弥漫,嘴唇几若咬出血来。 见此情景,刘德景目光一闪,大喝了一声:“陈到!拼了!!” 虽然不知道刘德景为何如此,但陈到也不作他想,同样大喝了一声,所有的力量聚集于一处,手中大刀猛地挥舞,三色波涛更为壮阔,奔涌着再度袭来,这威能,竟比之前还强上几分。 黑衣男子见状冷哼了一声,经过刚才的交手,他对陈到的这种诡异的刀法有了些许了解,此时应付起来自然也更加自如。虽说陈到的刀势又增加了一些,但仍不足为惧。只见他右手轻松地舞动,手中大刀迎面而上,刀光闪动,竟然生生将陈到的凶猛浪涛挡住了。两道强大的力量相互碰撞,炸出阵阵烈响。星光四溅,若是平常天,倒觉得美丽无比。然后这样强烈的光芒闪耀在面目狰狞的两人脸上,却是异常惨烈可怕。 显然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陈到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又大喝了一声,额头青筋暴跳,脸也胀得发紫,彻底催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拼命地重压在刀光之中。 呜~! 三色刀光之中,竟然有两道光芒在这剧烈的挤压之中,隐隐有了重合的迹象。两人四目均是顿时猛地一聚,都同时被这变化震慑了心神。 “给我破!!!”陈到的吼声同样一浪高过一浪,漫天斗志化作无穷的力量,尽数传递到刀光之中,三色光芒更甚,竟然隐隐有着三色归一的感觉。 “无知小儿!休要猖狂!”黑衣男子同样大喝了一声,手中力道尽发,携夹着少女的左手也是微微放松,准备随时全力以赴。毕竟,对于他而言,丢脸总比丢命强。现在的陈到,的确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危机感。 然而此刻,剧变陡生。 黑衣男子突然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原本专注的意识也因此猛地被拽散。他转眼看去,原本肩上那名“生无可恋”的少女,此刻竟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少女双眼通红,脸上如恶兽一般充满了污秽不堪的杀意。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感情,或许痛苦,屈辱,悲伤,愤怒种种情感纠缠相交,相互吞噬,方才能够产生出这等恶毒的意念。但这意念,却是少女对于这些太平妖人最直接c最根本的执念。 少女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在这股强烈执念的支持之下,依旧咬得黑衣男子脖颈鲜血直流。黑衣男人恼羞成怒,左手猛地一使劲,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少女痛苦地向后一仰,显然腰上受到了剧烈的痛楚,使得她不得不松开了嘴。 少女的身躯如何娇嫩,又怎能承受这样的力道。骨头相挫的咔咔之声不绝于耳,光是听着便觉得少女的腰肢几欲断碎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少女危在旦夕,陈到再顾不得其他,紧咬着牙关,渗出了丝丝鲜血。而那三色刀光,趁着黑衣男子分神的这一刹那,终于成功地聚拢在了一起! 一道强烈而炫丽的刀芒,蕴含着无尽的威能,瞬间冲破了黑衣男子的防御,直朝他的左肩处砍去。这一刀,不仅狂暴,而是迅猛,犹如雷鸣电闪一般,还未待得及黑衣男子反应,刀光便划过他的肩膀,一条手臂应声飞起,少女的身躯也顺势抛入空中。 陈到凌空飞起一脚,趁势重重地踢在黑衣男子胸口。只见后者噗地一声,扬起漫天血雾,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不远处的墙上,再也动弹不得。 陈到此时长臂一展,连忙将空中那少女揽入怀中,看着她满是惨白的面容,一下也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得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辛苦了,你为你的家人报了仇,了不起!” 少女原本面目狰狞,色入死灰。此时听到了陈到的这番话,那僵硬的小脸竟然慢慢变得“扭曲”起来。片刻之后,只听得哇地一声,仿佛要宣泄掉一切痛苦与情感一般,少女抓着陈到的胸口,肆无忌惮地大哭了起来。 听着这凄凉的哭声,陈到森然地看着这些黑衣人,心中思绪翻腾,久久无法平静。 而此刻,刘德景这边,缠斗中的两人见到这突变的状况,心中也同时产生了巨大的波澜。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唯一还活着的黑衣人并不蠢,他当然明白这一切的变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看起来似乎陈到和那少女离奇的动作使得局面陡转,但事实上,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眼前的这名少年。 若非他言语挑动自己,诱使他说出了那些话,再加上这少年那些充满了煽动性的话语。一正一反之下连番刺激,那已经失去了生气的少女又怎么会再度爆发出这等强烈的意志!?不光是一个“将死之人”,甚至于连他这个敌人都被尽皆拿来当做了道具。 这少年,那人畜无害,甚至于还有些柔弱的面孔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竟然能将人心利用至此! 想到这里,黑衣人不禁浑身冒起恶寒,顿时战意尽消,一心想着怎么逃离这战局。他很清楚,若是陈到乘胜加入进来,那他将再无半点机会。 刘德景感觉何等敏锐,在黑衣人态度转变的当时,便已发现了他心中的破绽。只见他冷笑了一声,漠然道:“我做了什么?哼,你自己最清楚。像尔等这般畜生不如,恶贯满盈的家伙,天命诛之!”刘德景口中说着,手中却一直没有停滞,无数道银蛇编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使得黑衣人压根无法轻易脱离战圈。 “胡说!胡说!!”若是平常,刘德景这般挑衅,定然没有半点作用。然而此时却是不同,原本的四人,一下死了三个,本就重挫了黑衣人的信心。而他此刻对刘德景又有着本不该存在的恐惧感,使得他的心神越发脆弱,一时间竟然出现了慌乱的情绪,连刀法也变得混乱不堪。 “胡说?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这种家伙,本就获罪天下,即便我们不杀你,也有无数死在你们手上的冤魂找你们索命。即便他们杀不了你,你的那帮首领也必定不会留下你这种废物,你说,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这恶犬的容身之处!?” “不!不!!你胡说,你胡说!!他们不会抛弃我的!他们不会抛弃我的!!”黑衣人被刘德景一席话,说得胆裂魂飞,发了疯似地挥舞着手中大刀,再也没有了半分从容。 见此情景,刘德景眼芒一闪,剑光突然加速。一道凌厉,凄然,毫无杂质的银光,带着阵阵轻鸣,破空而过。银光过后,一颗头颅同时飞起,而那身体,却还立在当地。直到头颅远远落下,身体方才失去了力气,软软地躺在了地上。黑衣人直到最后,脸上都显露着惊恐的表情,仿佛和死相比,还有什么东西让他更加不安一般。 唰唰唰 冷冷地看着那死去的黑衣人,刘德景手腕一抖,白光一阵闪烁,再度收回剑鞘。 “丧尽天良,死不足惜!希望你在地府好好受难,洗掉你的罪孽,来世当个好人吧。”刘德景喃喃了几句,再不看他,转身朝陈到二人走去。 此时的陈到,一脸错愕地坐在地上,那名少女虽然已经止住了嚎啕大哭,但依旧依偎在他怀中啜泣,始终不肯离开。见此情景,陈到也是万般无奈,求救一般地看着刘德景。 刘德景见状哑然一笑,像是看懂了什么一般,伸手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也不多言,在陈到有些“怨毒”的目光之下,快步朝那名断肩的黑衣男子走去。 哗啦! 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黑衣男子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尖叫了一声。 “闭嘴!”刘德景森然地看着他,语气中没有半点情感。 “你!你要做什么!?”黑衣男子此刻肩膀剧痛,瞬间将他从浑噩之中拉回到现实里。也正是如此,才让他的心神一下受到重挫,惊叫起来。 “我叫你闭嘴,没听到吗?!”刘德景脸色一沉,举起手中宝剑,剑鞘结实地抽在了黑衣男子的左肩伤口之上,沉声道,“你再敢吐半个字,我就割掉你的舌头!相信我,凭你们做的那些事,我不会有任何的仁慈。” “唔!”肩上剧烈的疼痛差点让黑衣男子再度晕厥过去,然而他却强忍着不敢吭出半声。长年刀口舔血的经验让他瞬间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瘦弱的少年,绝不是一只高墙院塔之中的肉鸡。他说到的,一定也会做到。想到此处,他面色惨白,连忙闭嘴点了点头。 “很好,我有些事要问你,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回 藏经楼 虽然刘德景的脸庞看起来稚气未脱,但是那股森然的杀意却是毫无虚假。加上一旁躺着的三具尸体,即便黑衣男子再蠢,也不会把刘德景的话当做耳边风。可即便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他看着刘德景的时候,却依旧不免心神一寒。 时值乱世,大地之上烽烟四起,十岁少年参军者都不在少数。以刘德景这个年纪,杀几个人并算不得多么稀奇。但是黑衣男子在他的眼睛里,却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这绝非是简单的杀戮所能造成的寒意。这寒意甚至于连他这种刀口舔血之人,都能感受到一丝恐惧。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他再也提不起任何反抗之意。 “公少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黑衣男子好歹也曾是一方悍匪,也曾经让人只闻其名就会大惊失色,谁知道今日竟然对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如此低声下气,若是让人看见,怕也是不胜唏嘘。但他此刻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尽可能在刘德景的手下留得性命,面子什么的,只要命还在,迟早找得回来。 面对着黑衣男子如此谦恭的态度,刘德景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依旧冷冷地说道:“我问你,你们可是太平道的人?” “太?”黑衣男子猛地一惊,像见了鬼一般地看了刘德景一眼,随即连忙堆笑道,“少侠你误会了,太平道是什么,小人完全就没听说过。” “是吗?”刘德景不置可否地喃喃了一句,手中剑鞘微微地动了动。白芒一闪,黑衣男子惨叫了一声,右手腕处一道血痕惊现。 看着那道伤口,刘德景淡淡地说道:“你我均是习武之人,想来应该清楚,若是这一剑再深半分,会是什么结果。已经失去了左臂的你,应该不会不介意吧?顺道再说一句,仙尊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说的,你应该懂。” “别!别!少侠我说,我说!”听了刘德景的话,黑衣男子脸色骤变,再没有半点笑意,只剩下了惊恐,连忙叫道,生怕刘德景一个不乐意真的补上一刀,那他这辈子就算完了,“我们的确不是太平道的人,我们只算是太平道的预备人员。” “预备人员?说清楚点。”刘德景眉头不经意地一挑,说道。 “是,是,小人这就说。”黑衣男子吞了下口水,连忙说道,“太平道虽然号称教众十万,但那只是一个说法。一般太平道的信徒只是外围弟子,只有得到了仙尊良师赐福,濯洗身心污垢,获得新生之人,才会被真正成为太平道弟子。所以我们这些人,没有经过濯洗之人,只能称之为信众,绝不敢以太平道自居。” “原来如此,那你们此番从何而来?难道是忘忧祠?” 黑衣男子的脸色又是一变,像看怪物一般盯着刘德景,不知道为何对方竟然对他们的底细如此清楚。要知道,整个洛阳城,除了他们太平道自己,恐怕只有区区一手之数的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眼见身份被戳穿,黑衣男子也不敢隐瞒,连忙回答道:“少侠果然见识不凡,我们的确是从忘忧祠来。” 刘德景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费尽心思袭击我太学,到底所谓何事?” “这小人的确是不知。”黑衣男子面露苦色,生怕刘德景听了这话又给他补上一剑,“小人们只是奉命而来,得到的任务就是袭击并且活捉太学弟子,至于是为何,我们这个层面的人没有资格知道。” “果然”虽然刘德景早就有所猜测,但是真的听到这个回答,还是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他的这种情绪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依旧阴沉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这次带队的是谁?十香散人吗?” 对于刘德景再次说出一个秘密,黑衣男子此时也早没那般惊讶了。他也不傻,既然刘德景能说出之前的那些话,很显然和他们太平道有着不小的联系,既然如此,知道十香散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带队的乃是幻” 谁知黑衣男子话未说完,突然一下面容变得无比狰狞,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一般,发不出半个字来。只听他喉咙干咔了几声,脸色胀得酱紫,随即舌头一伸,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突然的变化让刘德景有些措手不及,连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做,便看着这唯一的线索就此中断。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最重要的那个带队者的名字刚听了一个字,就这样断了,让他真有些抓狂。若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提前想些应对之法。 但是事已至此,懊恼也是无用。刘德景看了一眼最后惨死的黑衣男子,叹了一口气,再度转身回到了陈到的身边。 此时那名少女,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虽然脸颊之上还有泪痕,却并没有再哭泣。她此时静静地坐在陈到身边,似乎怕他跑了一般,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少女身上披着陈到的外袍,楚楚可怜地看着走来的刘德景,眼神中满是感激之色。 “怎么样?”刘德景朝少女微微笑了笑,随即略有些戏谑地看了陈到一眼,问道。在这种局面之下,能有如此一幕画面,也是十分难得。 陈到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是没好气地反问道:“那家伙怎么死了?” 少女闻言一怔,连忙依言看去,脸上神色既有种解脱,又有着无尽的悲伤。 “不知道,应该是某种异术吧。”刘德景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他也不是很理解。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动身?”陈到见刘德景没有主动提及,憋不住,紧接着问道。 谁知少女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立马收回目光,手抱得更紧了。 刘德景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姑娘,我不会抢你家公子的,别那么紧张。”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陈到,耸了耸肩,“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至于后面的事,交给我便行了。” “那怎么行!?”陈到一听急了,连忙大叫道,“我陈到是那种” 陈到话还没说完,刘德景便制止了他,说道:“别说了,我当你是兄弟,自然也不会见外。你应该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孰轻孰重。救人容易救心难,你真的就忍心?” “我”陈到虽然心中也是万般纠结,却的确无法脱口而出,话中也有些阻塞。 “那就是了。等你这边事了,我们再聚吧。”刘德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时间紧迫,我先走了,妻管严小哥。”说完,也不待陈到回话,刘德景笑着调侃了一句,转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小巷之中。 陈到看着他远去消失的身影,眼神中光芒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刘德景告别了陈到,快速地穿越在民居小巷之中。经过方才的战斗,又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虽说也是迫不得己,但依旧让他内心更为紧张和焦虑。 一路上,刘德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地关注着四周的状况。方才那一战,虽说耽误了些时间,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让他对未来需要面对的敌人有些粗浅的认识。全力以赴之下,方才的那些黑衣人,虽不是不可战胜,但也需要费一番手段。而听那黑衣男子口中所说,他们仅仅不过算是外围的信徒罢了,便已有如此本事,若是真正的太平道之人想到这里,那黑衣男子的蹊跷死相再度浮现在刘德景的脑海之中,让他不禁眉头紧皱,或许,他对于这太平道,还是太过轻视了一些。 一路上,不断有着一些巡逻的黑衣人。他们虽然人数并不多,但相互之间距离把握得很好,几乎没有巡查的死角。这些人显然的确是训练有素,而且领导之人也是颇有些本事。若不是刘德景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太过熟悉,知道许多捷径,否则根本难以靠近这里。 一个人的情况下,明显比两个人要自如了许多。没有了陈到的跟随,刘德景的动作更加敏捷轻盈,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梭于居民区中,有如鬼魅一般。 和太学府周边一样,这里的民宅许多已经被洗劫过。眼前的狼藉之状,刘德景看多了几乎可以说已经有些麻木。就连不时出现的尸体,也再没有动摇到他几分心神。人或许就是这样,适应性太强了吧 不消片刻时间,终于来到了藏经楼前。 藏经楼,太学之中最重要的地区,也是莘莘学子的明灯,此刻正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藏经楼共有四层,顶端的长明灯依旧明亮,只不过此时却有一层朦胧之意,显得不是那么纯净。一股隐晦的氛围笼罩在整座楼宇之上,即便是站在外侧的刘德景,也能够很清晰地察觉到。 藏经楼并不像太学府,没有那么宽大的区域,只有一栋高楼,以及旁边四栋小平楼。高楼四面并没有高墙,算是一种特别的构造,只有七十二棵翠柏环绕其中,形成了一堵自然的围墙,更显肃穆庄严。平日里,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接近,谁没事也不会想到这禁地一般的地方来玩耍。但此时,却有些不同。 刘德景藏身在暗处,睁大了双眼朝楼前看去。比他预想要好的是这里并没有火灾,原本看起来似乎状况没那么糟糕,但是楼前那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却更让他有些心惊。这些黑衣人大约有四五十人,每一个的感觉都不弱于之前刘德景他们所斩杀的那几人。 “果然都集中在了这里。”看到这等状况,刘德景眉头紧皱,暗忖道。 四五十人,可已经算不得普通了,俨然已经算是一只小型的部队。而且加上外围的人数,明显比眼前所看的还要多出许多。真没想到这太平道,为了这经书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要知道,在京师之地派出这等规模的队伍,足以认定为聚众造反了。 现在离太学府火灾发生已经过了一炷香还多的时间,而且整片太学区域也已经变得如人间惨剧。闹成了这样竟然还没有卫兵过来查看,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足见太平道在京师之中插足有多深。加上这只神秘的队伍想到这里,刘德景神色冷峻,心中的那股厌恶感顿时又增加了不少。 此时那四五十名黑衣人,站成了一个方阵一般的队形,集中在藏经楼正面,并没有包围这里。想来他们的带头人也清楚,卢植并不可能逃跑,因此没有包围的必要。在这群黑衣人的前方,有四个人明显感觉不同。 他们身穿着不同颜色的服装,有华美的,有质朴的,也有干练的,看起来很不协调。但是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每个人的衣服之上,都有一块土黄色的“补丁”。看到这补丁,刘德景双眼微微一眯,顿时让他联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几日前,在洛阳城外追杀任昂的那群人,也是这样的打扮。 “果然是这群家伙!”刘德景看见这群人,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虽说太平道攻击太学和他严格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但这样的再度相遇却让刘德景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似乎像是有一条什么线一样,一直牵动着他,把他带往某个方向,而他对此,竟丝毫没有任何察觉。 此时,那四人站在一群黑衣人之前,神色平静,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藏经楼,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 “卢植,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抵抗了,投降吧。老夫说了,我们此行不求财,也不想害命,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要面子的人,何必闹成这样?只要你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此离去。”四人之中,一名老者高声喝道。他的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但依旧浑厚洪亮,一点也看不出年衰的感觉。光凭这声音之中内蕴的力量,便可让人知其不凡。 老者话音落下,四周顿时一片宁静。这莫名的安静让刘德景一时有些紧张,难道卢植已经出了意外?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到任昂的身影?各种不好的念头突然跳了出来,让他心跳也不免加速。 还好,这样的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听得那藏经楼中响起一阵怒喝,这声音浑厚有力,势若苍松,充满了凛然浩荡的正气,让人闻之不免心神一震。 “放你的狗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回 乱斗开始 黑夜之中,本就宁静;而卢植的嗓门,又是出了名的大,一道怒吼,犹如虎啸龙吟,霸道无比。 “你这老家伙,年轻时不讲孝悌伦理,勾引兄嫂;年老了竟然更是助纣为虐,滥杀无辜!正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你这等禽兽不如的畜生!我卢子干可降圣人,可降君子,甚至可降小人,但绝不降畜生!” 卢植虽是海内闻名的大儒,但却刚烈彪悍,丝毫没有那些文人的弱气。面对着老者的劝降,自是毫不示弱。他虽未露面,但是这一通大骂倒是气镇山河,听得刘德景心潮澎湃,说不出的痛快。 “哈哈哈哈~~~”四人之中,一名壮硕中年男子大笑了一阵,讥笑道,“谷老头,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你和这卢植乃是旧交,你出面定有斩获吗?怎么,原来是这般斩获啊~~” 谷姓老头被卢植一阵痛骂,本就羞怒无比,此时再被这中年男子一阵讥讽,一张老脸更是青白互现,沟堑纵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即便是如此羞怒,谷老头却也不敢怎么发难,顶着一张臭脸大喝道:“卢植!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夫是为了你好才给你提出这种建议,你应该知道你今日面对之人何等强大,难道你甘愿看着自己的弟子都死在这里吗?!” “哈哈~~~”一阵狂笑从藏经楼中传了出来,“宁当忠义鬼,不做苟且贼!我卢子干此生凭良心做事,弟子更是个个英雄,可是你这种贼匪所能理解的?!要上就上,何必那么多废话!”言语之中,豪情万丈,一点也不似落入被动绝境之人。刘德景听着卢植的话,不禁脸颊通红,这样的非凡人物,才能称作老师! 谷老头此时长髯倒竖,任凭他脸皮再厚,面对卢植接二连四地羞辱,也是坐不住了。他黑着脸,转头对其余三人说道:“各位,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卢植脑子僵直,顽固不化,没有劝降的可能,我们怎么办?要向幻香大人禀告吗?” “呸~!谷老头你也太怂蛋了吧?这样就被唬住了?!还要禀告幻香大人,丢不丢脸啊?!”壮硕中年啐了口口水,一脸不屑地轻蔑道,“不就是区区几个书生,冲进去杀了便是,用得着那么叽歪?!” “严政!你不要太过分!”谷老头满脸怒气地喝道,“难道你忘了幻香大人是怎么说的了?!这卢植学富五车,文武全才,乃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别说仙尊想招揽他,就算是你要强攻,也绝不可以大意!要因为你的疏忽导致任务失败,这结果,你承担得起吗?!” “呸!你个老秃头,休要拿幻香大人来压我!文武全才,还不是你们这些垃圾吹的,我就不信,一个臭书虫,能有多大本事!”那壮硕中年严政满脸轻挑,根本不把谷老头放在眼里。 “严政!!”谷老头气得浑身发颤,却又无可奈何。论实力,这严政的确强他一筹,此刻极尽奚落他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 “好了,都闭嘴。”此时,站在他们中间的一名年轻华服男子开口说道,“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听你们说书的。幻香大人说过,至多只能给我们三刻钟的时间,现在我们已然浪费了两刻钟,难不成你们真想失败回去?!” 年轻男子虽然年纪在四人当中算是小的,但是显然却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他一开口,方才还像是在说相声的两人顿时吧唧了下嘴,不再言语。 等两人静下来,年轻男子方才淡淡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但是任何时候,任务都是最优先的。严政说得没错,这么点小事,如果我们都解决不了,还劳动幻香大人,那有何面目去见贤师大人?!” 说到这里,年轻男子目光微动,看了一眼藏经楼,喝道:“卢植大人,在下褚燕,此番而来不为其他,只为讨要我教派经典。圣人昔年,闻盗泉尚且渴而不饮,今日博士若是私自占用他人之物,如何敢说学尽圣贤典籍?” 年轻男子褚燕的一席话,并没有多么强势的语气,但反而引得对面一阵沉默。过了半响,卢植方才说道:“这位小兄弟说得话方才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卢植已经说了,你们教派的典籍不在我这里,你们非但不听,反而苦苦相逼,倒是怪我咯?” “我相信卢博士并非妄言之人,但是我们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东西曾经放置在这太学府不短的时间,博士总不至于说不知晓吧?既然那物不在了,可否请博士指明一下去向?这要求,不过分吧?”比起谷老头来,褚燕显然更加稳重,字字强调一个理字,让卢植无从辩解。 果然,卢植不知是被堵住了嘴,还是在思考什么,又是片刻的沉默,方才大声道:“我说过了,你说的东西不在我手上。我卢植坐得端行得正,不说戏言。至于你要问它的去向,我只能说拥有那东西的人早已不在太学府!别人的行踪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们!?你们烧我太学,滥杀无辜,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就凭这一点,就算我真的知道也绝不可能告诉尔等!” 听到卢植如此一说,褚燕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苍生,皆为尘土。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此乃天地大道,何来残忍一说?博士这番言论,恕我难以苟同。” “哼,果然又是这一派胡言。黄老邪说,祸害万民,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唉,看来是没法交流了。”褚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们用强了。” 说完,褚燕右手一举,约有十五名黑衣人手持钢刀,纷纷站上前来。褚燕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之前已经确认过,楼中人数不过十数人,基本都是太学的学生。有能力一战者不过四五人,以你等战力强攻,已是绰绰有余。唯独只有那卢植,声名在外,可能会造成一些麻烦,务必小心行事。谁能活捉卢植,必是大功一件,我褚燕以良师信誉担保,绝不会占他半分功劳。尔等皆可尽力而为!” 褚燕的一番话,没有任何水分,虽然并不算陈词激昂,却让这十几人眼睛一亮。在他们身后之人,更是纷纷露出羡慕之色。要知道,在太平道中,立了大功者,方才能够晋入本教。那是所有教众梦寐以求的。褚燕居然敢发此重誓,自然是真不会抢功。在如此悬殊的力量之下,拿下卢植还不是手到擒来? 十五名黑衣教众,满怀着激动的心情,快步向着藏经楼中走去。 藏经楼,四方板正,只有一个入口。每一层都是经典摆放之所,上下也只有一条楼梯。正所谓羊肠小道易于守,康庄大路更适攻。一般来说,这种格局之下,如果不是有着明显的优势,除非把楼拆了,否则很难能够有效地攻击。 但一切的考量,都必须基于实力来定。进入藏经楼的这十五名黑衣人,每一人都不比刘德景之前所袭击的那伙人弱多少,整体素质极高。而相对应的,正如褚燕所说,太学一方,只有卢植和公孙瓒等几人真正具有战力。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破了重重防卫躲进了藏经楼,但很显然,正常思考之下,仅凭这些人手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想法,只是心情不同罢了。四名太平教众,和刘德景一样,目送着这十五人步入其中,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而刘德景则是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即便他现在现身出去,除了被人乱刀砍成肉泥之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结果。都不说这众多的黑衣人,光是那四名太平教众,光是看着就足以给他莫大的压力了。 只不过,这种状况并未出现太久。 那十五人进去之后,犹如泥牛入海,便悄然没了动静。宏伟的藏经楼,依旧是那般庄重,然而此时在月光沐浴之下,却隐隐多了一些危险的感觉。 “褚头领,怎么没反应?难不成,里面有陷阱?”看着没有半点动静的藏经楼,谷老头白眉一皱,疑惑道。 “陷阱是一定会有的,但为何没有丝毫动静”褚燕眉头紧锁,沉吟道。他派出那十五人,事实上本就是作为弃子使用,其目的就是为了打探一下藏经楼的虚实。 本来照他的想法,以卢植的才能,这藏经楼中必定布置了陷阱。若是人数太少,起不到刺探的效果;若是人数太多,又恐损失过大,不利于之后的总攻。因此选择了四倍于对方实力,且占本方不足四分之一的人数组队,是他精心计算的一个结果。这样的实力差之下,即便卢植有什么陷阱,也足够破除,或者说激发一大部分。再不济,这些人搏命之下,也能够测试一下对方的力量。 然而现在,居然什么都没发生?这十五人就像是被这座楼宇吞噬了一般,连点动响都没有,便悄然消失了。 各种算计在脑中快速地过了一遍,褚燕沉吟了片刻,目光凌厉地看着那藏经楼,沉声道:“谷老,严政,看来这楼中的古怪,只能靠我们自己来解决了。若我没有猜错,这楼中定有高人相助,仅凭这些教众是无力应付的。” “褚头领,你的意思是”谷老头毕竟年岁放在了那里,脑子自然转得比严政要快了许多。 “不错,你们各自把法器备好,不出意外,极有可能会用上。”褚燕看着面色微变的两人,笑道,“你们大可放心,这次任务干系重大,若是成功完成你们还怕没有更好的奖赏?别说法器,就算是二度濯礼,我都会尽力帮你们争取一下。” 谷老头和严政顿时眼睛一亮,对视了一眼,均点了点头。他们也明白,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又怎么会派遣这么一位教内骨干前来支援。既然他都如此说,想来这次的任务,的确有些什么重要的意义。 两句话达成共识之后,经过了简单的商议。褚燕将队伍分做了两队,除了外面留下两人以及最后一名太平教众之外,其余三十二人分出十人跟着谷老头从外侧攀爬而上,而他自己则和严政带着剩余的二十二人进入了藏经楼中。 在人数具有决定性差距的时候,任何巧妙的计谋,都远不如利用人数优势碾压来得有效。而且褚燕并非单一的强攻,更是兼且内外夹击,尽量将楼内原本就极其不足的力量再度分化,不得不说,这褚燕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这战术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对于目前的状况来说却是极为有效。想来,这群太平贼匪的指挥者,便是这名叫褚燕之人了。 由于楼阁之外一片空旷,视野极好,因此谷老头很容易便能分辨是否有陷阱,速度上升得极快。不消片刻,便已经来到了第二层。 而与此同时,第一层中,终于爆发出了阵阵声响,显然激斗终于展开。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隔着那窗花棱阑中不断闪烁的光华,便足以知道战斗之激烈。 光芒频闪,金铁之声不绝于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缓步向上移动,很显然,楼中守备的力量此时占了绝对的下风。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即便卢植再有什么妙计安排,也难以抵挡太平教众的步步进逼。 而与室内缓慢推进截然不同的,则是外墙之上,谷老头等人迅速的攀爬速度。很显然,他的目的是最高层,企图采取偷袭后方的办法,从顶层向下突击。如果他的目的达到,那作为守备一方的卢植便真的回天乏力了。 看到这里,刘德景不禁焦急万分,脑细胞也是全力调动起来,尽可能去思考对策。这个时候,那些平日里无聊看过的书籍,一部一部地快速掠过脑海,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兵家大法,更是毫无疏漏地过了一遍,但依旧对于现状无可奈何。 书到用时方恨少,刘德景此时不由得直骂自己。若是平日里多读些书,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地束手无策。 眼见楼中激斗已经踏上二层,里面火花四溅,炸响连连。而外面的谷老头则带着十名黑衣人已经快要登顶,步入长明灯台。刘德景咬了咬牙,焦急地盯着战场,完全没有了思考的余地。此刻他心中血性上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局面真的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哪怕是豁出去,也要闯进去拼死一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回 陷阱 藏经楼中,借着金火之光,隐约可见人影起伏,刀光剑影不断。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情况如何,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是那紧张激烈的气氛。而外面,十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黑夜之中快速攀爬着外墙,眨眼之间便已越过藏经楼第三层,往最高处而去。 眼看着谷老头已经来到四层长明灯台的下方,刘德景紧握着白明宝剑,身体蜷成了一团,几乎紧绷到达了极限。虽然焦急万分,但他并没有在此时贸然冲出去。因为以他对卢植的了解,绝不相信后者会放着外围这么大的一个漏洞不管。 卢植不仅是享誉海内外的大儒,同时也是一名极其出色的兵法大师,用兵布阵同样是他极为擅长之事。平日里,卢植曾不止一次的给刘德景说过:“战之一道,事莫大于必克,用莫大于玄默,动莫神于不意,谋莫善于不识。夫先胜者,先见弱于敌而后战者也,故事半而功倍焉。” 这番话虽然有些拗口,但却是兵法的要理,加上卢植经常反复地说,因此刘德景即便没有刻意用心却也牢记在心。 战争,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称耀之事,尽管王朝更迭之中,历史演变之下,战争从未断过。但从先贤传下来的文字之中却可以看出,大凡是战圣军神,对于战斗本身,永远保有着一种敬畏。因此他们的军事理论,往往都是以最小的伤亡去获取最大价值为前提的。这一点,卢植自然也是一样。 那几句话,简单翻译过来,便是:“战斗的目的之中没有什么能比胜利更重要,兵法的使用方式之中没有什么比暗中谋划更加重要,行动方式之中没有什么比出其不意更加神妙,至于谋略则没有任何一点比不被人识破更加重要。所以常胜的将领,往往在战前会先向敌人示弱,再趁势作战,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作为将这些话放在嘴边的卢植,自然是不会不知道详尽谋划的意义,即便事出突然,布阵仓促,他也绝不可能放任这么大的一个破绽不管。正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心,因此刘德景虽然心急如焚,但依旧还能抱有一些清醒。对于他而言,最大的底线便是谷老头站稳长明灯台,若是真没有任何变数,那即便胜算再低,也是他强行突破之时。 而终于,谷老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登上了藏经楼第四层之上的围栏。见此情景,刘德景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谷老头显然也是深知卢植为人,因此登上四层之后,并没有敢贸然行动,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其他人跟上来。他的实力明显高过其他黑衣人一截,当他到达四层的时候,最快速的黑衣人也不过堪堪爬上三层。这个时间差,倒是让他有了一个空闲仔细地打量着眼前。 长明灯台就在他的面前,台中有一道窄梯,能够下到楼内。此时窄梯被一块木板盖着,倒是有些让人在意。乍一看,这灯台四周毫无任何危险,甚至于可以说干净得一尘不染。但越是这样,却越是让谷老头疑心不已。毕竟以他这般品德,能平安活到现在,说白了,靠的就是小心二字。 就这样,又过了片刻,其余的黑衣人也纷纷来到了四层。此时二层房中的激斗还在继续,但不知为何却陷入了僵持,那火花声响丝毫没有继续向上的态势。 谷老头眉头一挑,手上一挥,黑衣人纷纷跳入了长明灯台之中,不过让所有人都有些惊疑的,便是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黑衣人们本身也有些疑惑,因此一举一动十分谨慎,直到小心地反复试了试,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终于冲谷老头点了点头。直到此时,谷老头方才安心下来,纵身跳入长明灯台。 “不好!”见此情景,刘德景心中大汗,暗叫了一声。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以卢植的能耐,为何会真的对这后门如此不设防,难道真的是时间太过仓促了吗?此时他已经将剑紧紧握在手中,再等片刻若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那即便凶多吉少也只能尽力一搏了。 谷老头四下里打探了一番,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他看来,如果这里都毫无问题,那余下的便只剩瓮中捉鳖了。任凭卢植再有何手段,腹背受敌之下,又安能有善终?看来这次的首功多半是他的了,一想到之后的奖赏,谷老头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你,去把盖子打开。小心点,以防有诈。”即便到了此刻,谷老头依旧没有彻底放松警惕,小心地叫过一名黑衣人,吩咐道。 黑衣人闻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用刀将木板挑了起来。木板揭开的刹那,一股热浪从里面吹了出来,吓得他浑身一紧,连忙摆好架势以备不测。然而这热浪过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黑衣人满腹狐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来到窄梯口,伸过头去看了一眼,片刻之后,终于朝谷老头点了点头。 谷老头此刻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他走到窄梯口处,向下看了一眼。窄梯之下,是藏经楼的第四层,这里烛光摇动,一片静谧,看起来并无人看守。谷老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球,手一扬,顺着窄梯扔了下去。尽管已经没什么顾忌了,但是长久的习惯依旧让他处处保持着小心。这种小心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未经过大脑,而是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 那小球扔进窄梯口,顺势落了下去,一路到底,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有一股热流再次喷涌了出来。至此,谷老头方才点了点头,手一挥,轻叱了一声:“下!” 一个个黑衣人在他的招呼下纷纷聚到窄梯口旁,准备挨个下去。而在此时,又是一股热流再度从梯口中喷出。由于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众人已经知道这股热流或许是楼阁内外温差所致,并没有什么危险,因此也没在意。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上方却陡然出现变故。 一滴滴黑色的“雨水”悄然落下,还没等众人察觉,便已如瀑布一般倾泻而至。地面之上,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掉入了这黑色的泥潭之中。 “不好!”谷老头毕竟是老人精,自然是第一个反应出状况来的。他见状连忙纵身向后一跃,本想赶紧离开。哪知道这黑色的物质异常粘稠,而且韧性超乎寻常,硬是生生地拽住了他的身影,最后只是堪堪退后了四五步远。至于其他的黑衣人,则远没有这般反应,尽皆掉入了这片黑色泥沼的中心。 黑色的雨滴,落到地面,压根不像正常的水珠一般流动,而是快速凝结成了极其粘稠的状态。与此同时,那窄梯口内部,竟然啪地一声,又一块木板顶了上来,直接关上了。黑色物质迅速覆盖了整座长明灯台的地面,连带着那梯口一并封上,再无半点破绽。而那十名黑衣人,则尽皆被黑色物质没过了脚踝,缠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 谷老头见此情景,心中一阵苦闷,自己千小心万小心,每一步都谨慎到了极致,却没想还是掉进了陷阱之中。这陷阱虽说看起来并不具备多大的杀伤力,但是很明显,要想挣脱也不是那么容易。此时还不知道褚燕他们怎么样,如果被那两人抢了头功想到这里,谷老头猛地拍了拍自己已经有些秃了的脑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此时,还没等他完全懊恼完,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一道寒芒划过夜空,从他身侧直从头顶劈了下来。 谷老头大惊之下,连忙取出看家的兵器,就势迎了上去。 乒乓两声脆响,那寒芒与谷老头手中兵器猛地碰撞,顿时火光四溅,远处看去,竟像是这藏经楼顶放起了烟花一般。 虽说只是匆忙的相互试探,然而谷老头和那人所处的境遇不同,最后竟也是堪堪打了个平手。那寒芒的主人见一击未中,便纵身向后一跃,手执钢刀,冷冷地看着谷老头。他身形魁梧,浓眉俊眼,相貌英伟,不是那公孙瓒又是何人?! 刘德景见此情景,心中又惊又喜,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松了下来。 公孙瓒俊目圆睁,闪出两道厉芒,大喝道:“果然如博士所言,尔等小贼,必不会正面相战,定会采取这种鸡鸣狗盗之策。有我公孙伯珪在此,尔等小贼休想进藏经楼!!” 公孙瓒面容俊朗,正气凛然,此时穿着一身灰布劲装,浑身肌肉线条清晰分明,看起来颇有英姿。但他口中的话,却是没有半点客气,听得谷老头是白髯乱颤。按年纪,谷老头当他公孙伯珪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眼见一个小辈一口一个小贼地骂他,任他涵养再高,也是受不了,怒斥道:“你个无知小辈,竟然如此对待尊长,礼义廉耻全忘了吗?!” “哼~~”公孙瓒冷哼了一句,斥道,“勾引兄嫂的畜生,还敢和我说礼义廉耻。博士说得没错,老而不死果然成贼,说的就是你!与你多说都是脏了我的嘴,看刀!”公孙瓒倒是和其他人都不同,连话也懒得说上两句,作势手臂一挥,一道厉芒再度朝谷老头劈去。 谷老头的手中,此时握着一柄奇特的银色“短棍”。这短棍一头宽一头窄,看起来和筷子有几分相似,棍上雕刻着一些奇特的纹路,谁也不知道究竟有何用处。见到公孙瓒来势汹汹,他倒是一点不急,手中银光闪闪,每一次都是直接迎了上去,丝毫没有半分退让。 铛铛铛铛铛 两人就这样在长明灯台之上激斗了起来,也成为了这次战斗之中第一对显露身型的组合。 看到公孙瓒的出现,刘德景终于略微的放下了心。虽然站在他的角度,无法得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群黑衣人莫名其妙地止住了身形,谷老头蹊跷地向后一跃,以及公孙瓒的突然出现主动袭击,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长明灯台之上,必然是卢植一方占据了优势,而且优势还不小才对。 不动则已,一击必中,这就是卢植的战斗哲学。 不得不说,谷老头的确是实力强悍。即便是身型被限制,力量被限制,整个人无比憋屈,但依旧能和全力以赴的公孙瓒打得难解难分。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原本武者单挑能力远胜同级别的兵家战将,其核心就在于速度和身法。但此刻双脚被封,实力却大打折扣,面对着公孙瓒威势强悍的进攻,纵使他技巧精妙,却也没有任何速胜办法。反倒是公孙瓒仗着拔山之力,让他远胜前者的精妙技巧丝毫构不成威胁。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他苦闷的。当他目光无意中一瞥,心中顿时叫苦不迭。不远处,也不知是哪儿冒出来了几名身穿着学士服装的年轻人,人手一把强弩,正快步朝着那群黑衣人前方走去。 那群黑衣人,看到这般阵势,不禁纷纷面露苦色。要知道,所有的武者,最怕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弓弩。为什么武艺大师罕有在沙场上扬名立万者,不是他们实力不济,也不是所谓的兵武差别。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战场之上有着一种让他们闻风丧胆的武器,那就是弓弩。 大凡武术高人,即便打不过,好歹保命逃生问题不大。但弓弩却不是这样,弓弩力量集中,且速度惊人,对武者有着巨大的威胁。尤其是那些需要莫大的力量才能击发的强弓劲弩,更会对武者造成致命的打击。 若是一对一单挑,武者还能够凭借着对于对手动作以及武器指向的方式来预判轨道。但是在战场之上,千万人齐发,谁知道谁是针对谁的,因此长年来,死在弓弩之下的武术达人不计其数。 虽说面对强弓劲弩,兵家战将同样没有什么有效的应对方法,但是由于体格的问题,两者能够穿戴的防具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战将在弓弩之下的死亡率远低于武者。 由此不难知道,为何这群黑衣人看到这几把强弩之后,会露出如此表情了。 这几名太学弟子,虽然个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们却是神情坚毅,丝毫没有恐惧。想来在卢植门下长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即便是读书人,也能具备强大的胸襟和战意。 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这几人站在离黑衣人群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外,纷纷架起了强弩。 嘣嘣嘣嘣 一连串清脆的机括撞击之声响起,弩箭破风而出,朝着那十名动弹不得的黑衣人径直袭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回 幻香散人 一阵急促的破风声传来,让黑衣人们脸色骤变。他们纷纷拔出手中武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断挥舞,力图将那弩箭挡下。 这群人虽然不及那四名太平道众,但也是一些成名的高手,绝非泛泛之辈。一阵乒乓之声响过,大多数的弩箭竟然真被他们应声击落。 说起来能有这番的成果,也是托了这些学生攻击目标固定的福。既然知道对方一定会击杀自己,黑衣人们自然也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方面,防御的效果可是比普通时候高出了几个档次。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一根弩箭成了漏网之鱼,插入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之中。 一旁的太学子弟见状,或许是已经提前得到了吩咐,因此并没有特别惊讶。他们依旧平静地快速将箭矢装好,再度对准了黑衣人。又是一阵清脆的弓鸣之声响起,数枚弩箭再度袭去。 黑衣人们见状,已是叫苦不迭。状况变成这样,简直就和杀了他们没有什么分别。 即便能够挡下一次,两次,三次又怎么样?人的气力终有尽时,对面的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只要弹药不绝,总会将他们击杀。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杀孽无数,强者也斩过不少,光是名字便足以让小儿止哭。谁知道今天竟然落到这般田地,竟会死在一群他们平日里连眼角都不会留意的弱者手上,这让他们不禁对那所谓的兵法大师们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卢植,到底是何等妖孽,竟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众黑衣人心中纷纷咆哮着,却也无济于事。 第二波的弩箭,又被击落了大半,然而又有两枚漏网之鱼,射中了其中的一名黑衣人。 第三波弩箭,同样如此。 第四波 第五波 当第六波弩箭射出之后,终于第一名死者出现了。最先受伤的那人,由于血流过多,兼之用力太猛,早已疲惫不堪,在面对第六波弩箭的袭来早已是没有任何对抗的力量。一枚弩箭,带着强烈的破风之音,生生穿透了他的头颅,咚地一声,插入了他身后的房柱之中。 原本还略微有些僵持的局面,顿时打破。 杀人,对于这些学生而言,也是平生第一次,自然谈不上心如止水。那击杀黑衣人的少年,双手不停颤抖,显然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手中逝去,震撼巨大。但让人意料之外的,他的眼神之中,却依旧坚定无比。 这或许就是道义使然。 同样是击杀敌人,同样是第一次手刃生命。有的人,为了一己私欲,或许在当时并未有什么感触,但事后却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幻影,让他们寝食难安;而有的人,则是为了大义,不得已而出手。他们的手中,同样染上了鲜血,但是在大义的护持之下,却能够长年保持着心神的安宁。自古伐兵出战,为帅者总要讲究一个“名”字,说白了,就是道义。 显然,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年们,当他们见过太平贼逆的逞凶肆虐,坚银(不这么打会屏蔽)掳掠之后,对于击杀他们,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为苍生除孽,乃是所有有良知的正义之士的责任,他们作为卢植的弟子,自不会舍身事外。 当然,这样的心理准备,对于那些已经疲惫不堪的黑衣人来说,绝不是好消息。 第一个死者既然已经出现,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没有片刻功夫,原本的十人已经不足一半。至于剩下的,本就实力远高于其他人一筹,但此刻也已是气喘吁吁,须发乱舞,看起来狼狈不堪。 见到这一幕,谷老头已是彻底失去了信心。原本他还指望着自己能够拖住公孙瓒,让那群黑衣人自救。但眼下,那群人被尽数绞杀只是时间问题,而他如果不早做决定,下场也绝好不到哪儿去。 正在他思考间,又是一阵哀鸣。剩下的强者之中,终于有人陨落。谷老头看到此处,自知再也由不得他犹豫,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刀。公孙瓒见状,心中顿时生疑,立马向后跳了一步。谁知谷老头并没有对他攻击,而是凄然地一笑,手中白光一闪,硬生生地将自己双脚粘连在黑色粘液之上的一块血肉割落,随即忍痛一咬牙,纵身跃下了楼台。 谷老头一世名声并不好,仇家众多。然而比起绝大多数人,他不仅活得久,而且活得也很好。这一是得益于他的小心谨慎,二来就是他够狠。这狠,不仅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如此。局面尚未进入死局,他却已经能够狠下心来立时切割,光是这份胆魄,也却是够让人敬佩就是了。 谷老头的举动,让公孙瓒立时怔在了原地。不光他,就连一旁的太学子弟,以及仅存的黑衣人们也是目瞪口呆。那鲜血淋漓的一对血脚印还在地上,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对自己能狠心决然到如此地步。 不过谷老头的举动,同时也刺激到了剩下的三名黑衣人。他们只是略微地沉吟了片刻,便纷纷挥刀砍向了自己的双足。和谷老头不同,他们脚踝以下尽皆埋入了“黑泥”之中,除了自断双脚再无他法。虽然这样会终身残疾,但比起殒命当场,该怎么选择没有人会犹豫。 眨眼之后,又有三道身影从长明灯台上落下。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地推进,更没想到,最后竟会这样结束。公孙瓒昂首站立在长明灯台之上,手中大刀寒光直现,照得下方仅存的黑衣人心神不宁。而刘德景则是一脸激动,虽然不清楚过程如何,但是这一幕已经说明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从外围包抄的太平贼匪们全灭! 看着公孙瓒那追视过来的目光,身体还在空中的谷老头也是万分感慨。论实力,他本是完全的碾压,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到这般需得自残保命的地步。 “不过只是区区一个陷阱而已,竟然会让我失态至此,这卢植,竟然如此可怕。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的人,到底又会遇到什么?”谷老头喃喃道,目光也不自然地转向了藏经楼中。 此时的藏经楼,战斗竟然已经悄然来到了三楼。从进程来看,应该算得上是颇为顺利。但已然吃了大亏的谷老头,却绝不相信卢植会就此认输。相反,这样顺利的局面让他更有一种莫名的隐忧,却又无从谈起。 谷老头的身体,犹如短线的风筝,并没有垂直落下,而是微微飘动,顺着风向轻轻游弋,最终落到了仅剩的那名太平道众身边不远处,同时,也是离刘德景不远的地方。他的双脚,由于遭受重创,显然无法触地。只能脚趾略点了一下地面,身体微微一晃,随即立刻坐了下来。 这样的细微动作自然不会躲过刘德景的眼睛,一种大胆的想法顿时掠过他的脑海,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谷老头盘坐在地上,强忍者剧烈的痛楚,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朝着身边不远处的那人说道:“遥尘仙子,你还打算只作壁上观吗?老夫都已失败,若是你不动手,恐怕他们进去的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谷老头的话语中,语带讥讽,但那人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谷老头对于她而言,就是不存在般。刘德景此时,也顺着谷老头的目光看了过去,对于那人也有着几分好奇。 自始至终,这人从未说过半个字,若不是他的打扮,以及谷老头等人的态度,很难让人想象他的地位。这人身材不高,和略微有些佝偻的谷老头差不多。从谷老头的言语之中,不难听出,应该是一名女子。既然太平道在洛阳城的据点是忘忧祠和妙欲斋,就算有一些厉害的女人也不奇怪。 “难道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幻香散人?”这个念头方才冒出,刘德景便立时否定了它。如果这女子真的是幻香散人,那就不会这么静静地看着了。而且方才听那几人的话,幻香散人明显没有在这里。不过不管这女子的身份如何,仅凭那褚燕没敢直接命令她,便知其绝对不凡。 “有这么一个人在附近,要杀这谷老头,倒是有些麻烦。”刘德景此时挠了挠头,一下犯了难。 对于太平道,他可是没有半分好感,不如说憎恶感更甚。尤其是后天还要硬闯忘忧祠,这谷老头如此厉害一个人物,即便受了伤,也是一大障碍。现在如果能乘其新伤,能结果了他,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结果。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远处的藏经楼传来了巨变! 原本一直昏暗无比的藏经楼,第三层之中陡然亮起了无数火光,照得一片通明。尤其是上下楼层皆昏暗之中,那一层通明火光,显得无比妖艳,无比鬼魅,无比地危险。 果然,还没等众人看明白,便只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悲鸣传来,其中还掺杂着鬼哭狼嚎,听得人是头皮直发麻。这声音只响过片刻,便听见一声巨响,不知里面引动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击毁了藏经楼的厚实窗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只见一个人影猛地冲了出来,身后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影紧追不舍。两人在空中频繁交手,银光白练犹如龙翔凤飞,在月空之中反复交错;金鸣之声阵阵,若不是那杀气浩盛,席卷全场,这画面定然会让人沉醉,无法自拔。 然而和围观者不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褚燕,却是一脸惊恐,身形狼狈,战意早已失去了大半。在身体已受创伤之下,能和对方拼个相当已是极限。更遑论那楼宇之中,隐隐还有着让他更加畏惧的存在。 褚燕之后,又接二连四有着人影从火光之中冲出,有黑衣人,也有太学子弟。他们的状况尽皆相同,黑衣人明显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正被太学子弟追杀。尤其是那严政,直接被两人扶着,躺在了地上,一身伤痕累累,看上去便觉得十分凄惨。 只见褚燕舞动手中九环灵宝刀,一边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边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叫道:“遥尘仙子,我等受了暗算,力所不及,请仙子莫再静观,出手一助!” 褚燕的地位并非谷老头可比,对于他的话,遥尘仙子也不能充耳不闻。她微微地抬起头,轻启朱唇,淡淡道:“褚燕,来之前我便对幻香说过,此番出战,动手与否,由我自行决定。你们大意轻敌以致中计,还妄想我替你擦屁股,这算盘,倒是打得挺好。” 这是遥尘仙子第一次说话,但只是这短短几句,便已如天音,醉了苍生。然而一旁的刘德景却顿时心中波涛翻腾,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怎么怎么会是她?!” 听到遥尘仙子这番犹如讥讽,明着拒绝的话,褚燕脸色一变,但局势紧迫却由不得他对她发难。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紧逼之下,他目光闪烁几此之后,一咬牙,从手中掏出一根白色的短棍,丢在空中,一刀下去,短棍应声碎裂,一道不算明亮但璀璨无比的七彩光华凭空出现,如同一颗明星一般,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时所有的太平教众纷纷抬起头,一脸狂热地看着那七彩光华,空中不停地念叨着:“仙迹仙迹出现了!仙人要降临了!” 不光是黑衣人和太学子弟,就连谷老头和遥尘仙子均抬起头,看着那七彩光华,说不出半个字。 刘德景的目光,也同样被吸引了过去,一种奇妙的韵味从那光华之中传递出来,暂时迷了他的心神。似有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轻裹七彩纱,在那光芒之中飘然起舞。那舞姿,曼妙婀娜,衣决飘飘,让人流连,使人迷醉,刘德景一时间觉得自己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永远地看下去 叮~~~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清鸣,如一股甘泉,在他的心中响起。已然浑浊的心境,被这清泉滋润,一下变得纯净,清明了起来。 刘德景猛然一惊,连忙收回心神,不由得心悸。方才那到底是什么?!只不过是匆匆一瞥,却立时毫无知觉地进入了一个美梦环境之中,若不是有那清灵之音的提醒,自己恐怕早已着了道。 清灵之音刘德景想到这里,神色复杂地朝那遥尘仙子看去。她此时依旧静静地看着空中的七彩光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是刘德景知道,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早不能平安地站在这里了。 虽然心中有着许多疑问,但刘德景知道此时不是寻找答案的时机。他快速地将心神收回,迅速地扫了一眼场内。顿时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此时那谷老头也正一脸狂热地看着那七彩光华,虽不像黑衣人那般沉醉其中,但也是心神荡漾,无暇顾及其他。这种机会,哪里还能找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尽管十分危险,但刘德景依旧深吸了一口气,白明剑紧握在手,身形陡然飞出,白蛇游动,直取谷老头首级而去。 可惜那谷老头,千算万算,算过了一切危难,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局面之下被一个无名小卒击杀。 刘德景身形掠过,谷老头顿时身首异处。他心知此时危险万分,哪敢多做停留,身形提到了最高,便朝着藏经楼飞奔而去。 就在此时,一阵凌冽的寒意凭空出现,径直朝着刘德景的后背袭来。这股寒意无比可怕,无比凌冽,如黄泉之气,未到身体,便已刺痛肌肤,让刘德景顿时感觉如同置身万年冰窖,被黄泉冥府的厉鬼盯上了一般。 这样恐怖的感觉,他从未遇到过。此时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个名字,一个他绝对不想在现在就碰上的名字,那就是 幻香散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回 任昂现身 凌冽的寒意从背后疯狂地袭来,速度之快,哪儿是刘德景这等凡身可以比拟。他压根就没敢转头向后看,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夺命狂奔之上,根本就还没有这个时间。但饶是如此,那藏经楼的大门却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就像拼命的狂奔丝毫没有缩短距离一般。 “看来是逃不了了。”刘德景感受到一前一后的差距,暗叹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而在他准备回身面对那股寒意之时,却猛然惊觉身后的另一侧又是一道寒光袭来,而且更快! 两相比较之下,显然后来的这道寒光更为迅捷,刘德景下意识之中根本无从选择,执剑便转身迎了上去。 铛铛铛~~ 眨眼间,两柄长剑便迅速相交几次,那寒光之人纵身一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落在刘德景与那道寒意之间。 原本一直紧追刘德景不放的那股寒意被如此一挡,只得强行停了下来,随即一道阴冷且不悦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遥尘子,你想做什么?” 这声音,美则美矣,但却让人不寒而栗。若是非要用出谷黄莺,脆鸣银铃这般的形容词去描述虽然倒也贴切,但却没人能往到那边去想。因为这声音不仅仅是好听,更兼煞气无限,寒意逼人,光是听着便觉得心口有如被刀割剑划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面对着阴冷女声的呵斥,遥尘子俏目一挑,看着不远处的妖娆女子,轻声道:“幻香散人,这小子是我的猎物,请不要插手。”她依旧一张轻纱遮面,但那熟悉的曲线轮廓却让刘德景瞳孔一缩。 不远处的妖娆女子,同样面带纱巾,身穿一条黛紫色的长裙。长裙虽宽,却架不住她穿着不整,反而几不遮体。酥胸峰谷若隐若现,雪白的玉腿颀长水润,如秋藕倒笋,不用做什么,便能摄人心魂。此等妖娆艳尤物,在这京师之中,除了那忘忧祠外,还有何处可寻? “嚄噢”幻香散人明眸微眯,冷声道,“你应该知道,这小子,杀了我一个殿座。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遥尘子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就不劳散人操心了,遥尘子自然尽全力。而且当下对散人最重要的,应该不是这小子吧?若是因小失大,恐怕即便是散人你,在良师仙尊那边,也不会那么好说话吧?” “哼”幻香散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也不再和遥尘子多言,而是将目光围着场上绕了一圈。见到褚燕之后,柳眉轻挑,纤指一样,一道幽影鬼魅地飞出,直取交战之中的两人而去。 与褚燕交战之人见状顿时一惊,再顾不得与他激斗,身形猛地后退,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一脸凝重地看着幻香散人。 “多谢幻香大人相助。”褚燕此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跑到幻香散人身边,说道。 “褚燕,你这样还算是良师的门徒吗?”幻香散人并未理会他的感激,冷声道,“我给了你如此重兵,让你放手而为,你却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还折损了我一名殿座,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燕闻言后脊梁顿时一阵颤,恶寒陡生。虽说他和幻香散人归属不同,理论上幻香散人并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但是这女人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更是早就名声在外,谁也不知道她真的会做出什么。而且虽然他褚燕在良师面前还是有几分脸面,但要真的拿着和十香散人比价值,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褚燕此时态度十分恭谦,一弯腰,毕恭毕敬地说道:“幻香大人,此次失策,褚燕难辞其责,然而却也是有心无力。这藏经楼中,埋伏了一个高人,真不是我区区一个凡胎所能应付的。” “是吗?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让你这个经过完整濯礼的‘高手’也无法应付?”幻香散人的语调轻挑,然而却让人听不出半分地酥媚,只让褚燕冷汗直冒。 “幻香大人,真不是褚燕故意瞎说,请大人明鉴。”褚燕连忙辩解道。 幻香散人看了他片刻,目光旋即一转,落到了远处曾经和褚燕拼斗的那人身上,冷然道:“你说的是他?”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看起来就是一个随处可见毫不起眼的弱冠少年,只是稍微结实了些。男子一身素衫短袍,如墨般漆黑的头发之中竟还隐隐有着几根银丝,看起来颇为独特。一根像棍又像剑一样的武器握在手上,身材虽然不算高大,但依旧十分俊朗。此时他正昂首而立,郑重地看着幻香散人,但眼神之中却没有半分畏惧。 “不,不是他。”褚燕连忙说道,“他只是那人的手下,论实力也就和我相当。我说的那人还在楼中。”说着,褚燕大喝了一声,叫道,“小子!有种的就出来,畏畏缩缩地算什么好汉!?我家大人来了,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这般无耻地躲下去不成?!” “论天下无耻妄为之辈,就数你太平道为最。今天居然还讽刺起人来了,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对应着褚燕的喝骂声,一阵清爽的男子声音从楼中传了出来。这声音,洒脱,豪迈,却又不失雅致,让人听了无比惬意舒心。 正是这声大喝,如同醍醐灌顶,顿时让还陷入迷糊当中的太学子弟们打了一个激灵,方才回过神来。刘德景则更是闻声之后,面带笑意,终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尽管他此时背对着藏经楼,但仅凭这熟悉的声音,自然知晓 任昂,终于出现了。 任昂手提一柄七星御真剑,身穿一袭雪织登龙衫,看起来那是相当洒脱帅气。飒爽的英姿,再加上他本就挺拔英伟的外表,更是惊为天人。一块半阴半阳的奇怪面具之下,如星河一般深邃的双目此时精光连连,静静地看着幻香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眼神,同样充满了杀意。而当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刘德景时,瞬间软了片刻,显然刘德景此时出现在这里,也让他颇为欣慰。 幻香散人看着任昂,美眸之中惊异之色不断,也不知是被他的气质外貌所吸引,还是被他的的骄狂大胆给惊到,抑或是,被那一声便破除她迷阵的实力给震撼住了。 “便是你,妨碍我属下的行动?”幻香散人目光闪烁,嘴角一挑,淡淡地笑道。 “不错。”任昂倒不隐晦,大方地点了点头。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想必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明知如此还敢这么做,真的打算与我教全面为敌不成?”幻香散人说着,突然神色一转,看了看四周,妖媚地一笑,说道,“不过你以这区区战力,却能把这帮蠢货逼成这样,倒不失为一个人才。若你能弃暗投明,妾身可以保证将你推荐给上尊。以你的能耐,地位必不会亚于我。” 幻香散人这话一出,顿时让其余太平道人大惊失色。 十香散人何等地位,在太平道中已是至高的存在,平日里那些上尊们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谁是谁。日常的管理运作几乎便是由十香散人自主决定,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这个庞大组织真正的管理者。然而此时幻香散人竟然会说任昂能得到不亚于她的地位,这不禁让包括褚燕在内的其他人不由得一惊,这雪衫男子,当真这么厉害?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任昂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道,“十香散人,名扬江湖,想必权利地位并不小吧,对一个外人许下这般承诺,真的好吗?”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家上尊求贤若渴,对于你这样的人物,自然看得极重。若你愿意加入,说不定任何条件都可以提,任何东西都可以索取~~”幻香散人说到这里,狐媚的双眼挑起一抹弧度,吃吃地一笑,“就算是要妾身相陪,也是可以的哦~~” “如此说来,太平道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面对着幻香散人的挑逗,任昂面色平静,淡然地说道,“不过还是算了。且不说家有贤妻,无意沾花惹草。就算有心,面对姑娘这等不知是人是怪的身体,在下还真是提不起半点欲望。” 任昂此言一出,原本还妖媚无比,笑容满面的幻香散人顿时神色骤变。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幅复杂的表情,既难以置信,又恶毒狰狞,冷声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是如何得知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铲除你们的就够了。” “放肆!”此时的幻香散人,再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沉着平静。她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跳,面容极其扭曲,这哪里还是一名艳女,纯粹就是一个嗜血的罗刹。平日里谁敢触她的眉头,见面都是唯唯诺诺,至于这副发怒的模样,更是从未见过,不禁让人对她的形象大打了一个折扣。 “牙尖嘴利,待本座将你拿下,自有办法撬动你的那张臭嘴!”既然撕破了脸,幻香散人也就没有了半分顾忌,那份优雅艳美就如同假的一般,尽皆消散于无,取而代之,则是一副噬血厉鬼的模样。只见她一声嘶鸣,纤细的双臂齐展,两道魅影闪着点点幽光,直取任昂而去。 任昂见状,冷笑了一声,手中七星宝剑同样厉芒频现,身形一掠,杀入了战圈。 真正的高手战斗,又岂是咸鱼所能领会的。 两人的身形,几乎未动,而武器冲撞的声音却是片刻未停。幻香散人的武器,不知是何物,像长鞭,又像绳子,如蛇如蛟,灵动霸道。而任昂则是藏巧于拙,一招一式看似粗糙普通,但每一剑却又恰到好处地对上了幻香散人的攻击。一人巧妙到了极致,另一人则是大巧不工,单论意境来说,足以成为围观众人的一场大机缘。 但机缘,是得靠实力去获取的。 在场的众人之中,恐怕除了褚燕,遥尘子,刘德景,以及那名年轻男子之外,再无人能够体会其中奥妙了。而刘德景之所以能看懂一二,完全是因为曾经数次看过任昂练剑,并且得到过他的点拨而已。论境界,别说和遥尘子等人相比,真说起来,他也就至多和那些黑衣人差不多的水平。 两人的战斗,并不如众人想象中那般激烈,却巧妙华丽无比,同样看得人激动不已。强大的斗气弥漫在整座不大的藏经楼广场之中,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 不过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刺探结束,也或许仅仅只是不耐烦,幻香散人眉头一挑,率先发难。两道魅影相互交织,魅影之间的幽光互相碰撞,激起一阵悦耳清脆,如梦似幻般的铃声。随着魅影如蛇蛟,快速纵绕全场,这轻灵,空幽的诡异声音,虽然感觉并不洪亮,然而却充满了莫名的力量,整个广场瞬间被音波覆盖,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之中。 而一旁,看到幻香散人画风突变,遥尘子明眸一亮,噌地一声,拔出一把细羽剑,看着紧盯着任昂的刘德景,轻声道:“剑名柳翎,迅捷无比,刺物细无声,小弟弟,小心了。” “等等我们”刘德景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斗气,顿时一惊,连忙叫道。 “废话少说,接招吧!”遥尘子轻叱一声,再不废话,剑身一抖,遥指刘德景飞刺而去。 这一剑,看似平缓,但却在一次眨眼之后,便陡然跳到眼前。刘德景见状大骇,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本能地使剑一拨,手中白明宝剑堪堪碰到了细羽剑身,使得后者微微一荡,剑尖在刘德景脖颈之前稍微偏了些方向,方才堪堪避过了这恐怖的一击。 “这一剑是真打算杀了我啊?!”感受到脖颈之侧传来的凉意,刘德景顿时一惊。 “反应倒是不错,但无论剑法,身法还是心法,都太嫩了。”遥尘子微微摇了摇头,手腕一抖,细羽剑在空中轻巧地转了个身,再度如极隼一般的速度飞刺而来。 刘德景见状,再不敢有任何分神,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轻灵迅捷的剑影之上。心中纵使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按下。 与此同时,或许是受到了两人的影响,原本僵直的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广场四处竟然也再度展开了激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回 曲阵与剑吟 广场不大,但也足以容纳数百人,平日里看起来还颇为宽阔,原本就算有十几人斗做一团也算不得什么。然而此刻,这偌大的广场却显得无比拥挤。 说到底,还是任昂和幻香散人所占的比重着实大了些。 这两人,斗气四散,万灵皆寂。以他们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无人敢靠近,即便有不长眼的萤虫飞入,也会瞬间化为齑粉。而与他们对应的,另外两处,褚燕和那平凡的银发少年,刘德景与遥尘子同样斗做一团。这三块场地,一大两小,虽然威势不同,但都绝不是普通人愿意涉入其中的。 十香散人,名声在外。 这名字,除了是一种标签,也是一种暗示。至少不熟悉他们的人,大多都会认为他们是一群擅长使用香气,或者说和使用香气相关的人。这种看法,对于十香散人之中的大部分人而言,并不算错。但是对于一些人而言,那就有些偏颇,甚至于根本就是误解。 幻香散人就是那被偏颇理解的一类。 幻香散人固然擅长用香,或者说用药,但真正最为擅长的,乃是奏音。只不过这一点,不管是世俗之下的强者,还是江湖之中的高人都没有几人知晓。原因很简单,但凡见识过她音技的人,不是碍于各种原因不想说,就是已经永远说不出了。 此刻幻香散人目光空灵,宛若看着另一个世界,说不出虚实。她的气息与身形也是若即若离,加之奇音靡靡,让人有一种瑶华仙子临世一般的感触。那几乎肉眼可见的音波水纹飘曳游动,乍一看是玄美无比,多瞟上两眼则会产生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眩晕。 身处这诡异音阵之中,普通人若是不瞪着那些音纹看,倒也察觉不到什么不妥。此时公孙瓒与几个来历不明的强者,正和一些黑衣人杀得正激烈。铃声律动之中,杀生喊天,金鸣不断,听起来颇为怪异。 面对着幻香散人的举动,任昂一脸凝重。到达了同样的境界,对手的举手投足有何等威胁,根本不需要用言语去表示。任昂剑法精妙,却丝毫不懂乐理。幻香散人所筑音之世界,虽算不得完美无缺,但是对于他而言,却也不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去破除。无奈之下他只得不停催动七星宝剑的威能,不断去击打那些“薄弱之处”,试图以力破法。 看着任昂胡乱的进攻,幻香散人眉头轻挑,戏谑道:“没用的~~本座的黄灵清鸣曲阵,即便此刻只能发挥部分威能,但又岂是你这等俗人能破?”幻香散人言语之中,有着极度的自信。这也难怪,毕竟这等阵法本就过于稀罕,若要破阵,武艺,音律,阵法知识缺一不可,这般人物,放诸天下都极为罕见,更何况这洛阳城中。 任昂眉头微蹙,毫不在意幻香散人的嘲讽,手上依旧片刻不停。无数的剑光四散飞舞,却尽皆刺破音壁,冲九霄而去。任凭强悍抑或灵巧的攻击,都无法对这音色构成的阵法有任何影响。简单的尝试之后,他便打消了破阵的想法,手中剑光流转,一心只针对阵眼的幻香散人而去。 在黄灵清鸣曲的影响下,战场的局面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幻香散人擅长奏音,因此均未曾猜测过她到底具有什么样的实力,方才足以列位于十香散人之列。直到此刻,黄灵清鸣曲一响,答案才终于浮现在众人眼前。 靡靡之音环伺全场,如梦似幻,宛若幻香散人的软语轻唤,让人浑身酥麻,感觉气血狂涌,直冲脑海,连思考都似乎迟滞了片刻。更重要的,是在这澎湃血气的冲击之下,任昂一方的诸人竟然隐隐有了一些错觉。 他们面前的对手,在不知不觉之间,竟似悄然增加了一般。一个,两个,三个与本体几乎同样大小的人形凭空出现,看上去竟然分不出真假。而与之相对应的,黑衣人这边,则是人人双眼通红,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战斗力瞬间提升了不少。 战斗的双方,实力差距本就不大。大家各凭本事,本来局面相对来说还算平衡。但是随着黄灵清鸣曲的奏响,这脆弱的平衡立时便出现了倾斜。 其中受影响最大的便莫过于以公孙瓒等人为首,拦住黑衣人的这一个群体了。原本他们从实力上本就要差上一些,只是凭借着些许优体力以及心神上的优势方才能堪堪稳住局面。然而当这曲阵出现之后,他们的身形,技法都受到了一定的抑制,尤其是幻影的出现,直接打破了人数上的一个平衡,使得一些人不得不分神去对付那根本不存在的敌人,局面自然立时改变。 幻香散人的幻字,来的果然名不虚传。 而和其他人一样,任昂和幻香散人的前番交手,局面也皆在伯仲之间。然而此刻黄灵清鸣曲一起,此消彼长之下,任昂却已隐隐落于下风。幻香散人面容妖媚,轻笑之声不断,面对着任昂壮如波涛,疾如暴岚的集中攻击,举重若轻,洒脱自如。两人之间的天平,很显然同样渐渐发生了倾斜。 这样的局面,尽管旁人紧张,却也无可奈何。幻香散人和任昂,作为双方的核心所在,虽然旁人无法插手,但牵扯却是极大。两人之中,无论谁真的败下一阵,想来其他人也就不用打了。 只不过这样的心思,刘德景压根没有余地去思考。同样最让人惊奇的,也是他们的这一队组合。此时刘德景气喘吁吁,能够还保持着站立的状况,已是堪称奇迹了。但奇怪的是,任凭那曲阵如何演绎,竟然对他都没有构成半分影响。 遥尘子的剑,没有多少威力,却巧妙无比。这种巧妙,旁观之人很难体会,但作为对手的刘德景却是感触良深。 一柄细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是枚长针。“长针”在她手上,纵横上下,灵动跳跃,或轻柔,或激昂,或幽沉,或洒脱。针影绵密,高低错落,虽然看起来颇为繁琐,却又错落有致,让人感觉浑然一体。最主要的,是这“长针”的轨迹,着实让人难测。每一刺,一挑,一扫,一拨,都从刘德景完全预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再一眨眼,便到面前。 刘德景不管怎么使劲,始终抓不到她的剑招,让他无比苦恼。几乎是逼出了浑身的潜力,方才堪堪保持着不败。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等激斗,刘德景虽然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但却总是在最后关头碰到遥尘子的剑锋,以至于剑锋偏转,堪堪避过其锋芒,躲过一劫。两剑相交,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倒像是编钟鸣器一般。虽说他的战斗险象环生,如同在钢丝上跳舞,但总体来说依旧算是有惊无险,短时间内并没有出现败像。 这种局面的形成,除了遥尘子有所留手之外,很难去找到其他的解释。对于这一点,不仅刘德景有所猜测,那幻香散人也是余光扫过,眉头微微一皱。 在这不断地过招之中,度过最开始那段焦急,紧张的阶段之后,刘德景隐隐竟然有了新的感受。遥尘子的剑,看似古怪无比,但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甚至于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说陌生,那是来自于遥尘子的剑招。她的剑,一招一式,与刘德景所知道,所见识过的剑招差别都过于巨大,以至于根本无从揣度。而说熟悉,则是那剑法的感觉,让他莫名地亲切。尤其是遥尘子每一次剑招演变之时,那看似突兀的变转,在他看来却是那么地自然,让他觉得有些古怪。而顺着这股古怪的剑招结构再去看遥尘子的剑,竟然一下觉得透彻了许多。 又过了数招,刘德景虽然依旧在挫败边缘徘徊,但明显自如了不少。这个时候,遥尘子突然剑锋一挑,迅疾的震动带着剑身轻鸣,原本绵弱潺溪的剑影,陡然威势大增,状若利箭直刺,骇得刘德景面色急变,方才稍微放松一些的神经再度绷紧到了极致,白明剑光大振,径直迎了上去。 一道剑光,细弱兰芷,一道剑光,宽如白练,然而这种看似极为不对等的交锋之下。那势若江河的白练,却毫无任何用处。细小得如同水滴一般的剑光,在汹涌波涛之中,反复纵跃翻腾,进退自如,毫无阻滞。而刘德景那看似浩大的威能,却如同没了牙的洪荒猛兽,完全就是有力使不上。一个粗浅的交错之后,细小的剑光一阵翻腾,轻巧地掠过刘德景的白练,直指他的咽喉而来。 “这是!”见此状况,刘德景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冲击强烈地震动着他的心灵。脑海之中,一个画面快速地与眼前情景重叠,终于捅破了他心中最后的那层窗户纸。 遥尘子的剑光,为何与他当初在杀曲意境当中所使的笛音之形如此相似?! 一个古怪的想法自然地出现在他脑中,几乎是凭借着直觉,刘德景手腕一转,白练顿时尽收,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轻盈,毫无任何巧妙的剑光亮起。这剑光,论威势,论形态,比起之前的白练不知差了多少个级别,但恰恰是这道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剑光,竟然鬼使神差地与遥尘子的水滴剑光互相“吸引”,明明不是向着一处,却最终“铛”地一声,于一处碰在了一起。 清鸣响动,两柄白剑各自弹开,刘德景也受力冲击,倒退了数步之远,反倒是遥尘子眼神有些复杂,却是一步未动。 见到这一幕,傻子都知道两人实力高低差别。但是却让黑衣人们大惑不解的是,明明看起来刘德景剑法并非多么高明,怎么竟然和遥尘子拼了个旗鼓相当?至少在这遥尘子的剑下,他们没有一个能走过一招。这个时候,没有人怀疑,遥尘子必然放水了。 不过似乎是在响应众人的猜测一般,眼前画风突变。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遥尘子嘴角微微一挑,勾起了一个无比娇艳的弧度。然后见她身形微蜷,右手中指与拇指轻巧地夹着剑柄,以一种极为古怪的方式摆开了架势。熟知此招的人们,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遥尘子,年岁不大,但已有了些自己的名气。江湖之中,有诗赞曰:“流光似水绝音响,万物作灰鸟虫藏。” 剑过不留痕,音过神灭寂,遥指一切尘世烦恼,便是遥尘子之名。 而让她得到如此赞誉的,便是一套奇异的剑法——摇尘流音剑。 这招来得离奇,走得古怪,绝得蹊跷,仅起手式便与寻常剑招绝对不同。若是别人,两指持剑,纯粹就是搞笑。然而随着遥尘子威名渐盛,这离奇的起手式就成为了她独有的招牌,让人见之色变。二指遥尘剑招之下,罕有生者,大多数人的区别只在于痛快的即死,或者痛苦折磨至死。 看到这架势,黑衣人们纷纷对刘德景报以了同情的目光。尽管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现在也属于敌对的双方。然而任谁见到一个“行走的尸体”时,都难免生出这种怜悯的想法。幻香散人余光一瞥,也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她也明白,此招一出,足以证明遥尘子开始全力以赴了。 没有任何预兆,遥尘子手中柳翎剑缓缓探出。 与那离奇的起手式不同,这出招也未免太过普通,普通到都差点让刘德景觉得这一招是在忽悠他玩的。若不是柳翎剑上透出的那一股浓郁到让刘德景汗毛倒立的感觉,可能他还真就大意了。 缓慢刺出的柳翎剑,剑身微动,一阵蜂鸣之声逐渐响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道说不出道不明,只觉得很平淡的白光闪过。可就是这道白光,明明在那里,明明清晰无比,却又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如同看着空气一般。 当然,刘德景是一个例外。面对着遥尘子的剑,他没有任何犹豫,如同赌上了一切一般一脸决然,手中同样长剑挥动。在旁人看来这无异于是疯狂的自杀之举,但他愿意赌,因为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叮~! 一声脆响,犹如钟罄之声。两柄剑再度激撞在一起,刘德景直接倒飞了出去,直到在地上连续翻滚了数次之后,方才堪堪稳住身体。一身蓝色长衫,因此破了好几个洞,看得刘德景是一阵心疼。而遥尘子替代了他原本的位置,持剑而立,淡淡地看着他,眼神之中也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挡下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摇尘流音剑,莫说挡,绝大多数人连看都未必看得明白。人常言最可怕的乃是未知,最恐惧的乃是看不见。但他们都错了,作为武者相斗而言,最可怕的不是看不见的攻击,而是明明看得见,却无处可看的攻击。 明明有见,却如未见,这就是摇尘流音剑。 面对着遥尘子的绝世剑法,刘德景不仅成功地活了下来,甚至还正面硬撼了一剑,以至于并未受到多大的创伤。这对于观看这一剑的所有人来说,刺激太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回 杀音破阵曲 摇尘流音剑,凶名与美名同盛,乃是江湖一大奇招。不仅因为它快,它狠,更是由于它的美。剑形与剑意相融,流音阵阵似凤鸣,剑吟连连若宫声,被那些幸存的高手们吹得跟天音仙技一般。之后随着好事之人数度传转,一个比一个吹得更离谱,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然而纵使对于此剑招的描述或许会有些夸张,但实绩却是客观的,因此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剑招的威力。 正因为如此,虽说有些狼狈,但刘德景此时依旧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便足以让所有人震惊了。别说那些完全是不明就里的黑衣人,就连一旁的幻香散人都是目光闪烁,惊疑不定。恐怕全场唯独能够自然接受这种结果的,也就只有任昂了。 在这些人的炙热目光之下,刘德景反倒是表情古怪,神色异乎寻常。既没有那些黑衣人的震骇不安,也没有幻香散人那般惊疑不定,当然更不至于露出什么趾高气昂的姿态。 他有的,只是疑惑。 遥尘子的剑,快,毫无疑问的快,他压根看不明白;巧,无可挑剔的巧,他更是完全无法理解。就算抛开其他要素不说,仅这两点,便足以灭杀他无数次了。 然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剑中之意,剑的灵魂,却让刘德景感悟至深,乃至于不由自主地激发了共鸣。看着这见到却又如同见不到的剑光,刘德景的身体完全是自发性地做出了反应。手中白明宝剑任性地一抬,就像是搁置在那里一般,柳翎剑不偏不倚地正好撞了上去。这等拆招的方式,在外人看来自然是精妙,甚至于玄妙无比。然而,这等应对的内涵,除了他二人之外,无人能够明白。 “这感觉果然是止息?”刘德景眉头一挑,一脸狐疑地看着遥尘子。那既陌生又熟悉的窈窕身姿,以及那两颗灿若明珠一般的双眸,此时让他真是一头的雾水。 止息,乃是他从那古怪的杂货铺左安坊处搜出来的琴谱残本。这种东西本就极其罕有,若说天底下还有第二部,虽不是不可能,但刘德景打死也不相信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城市里,即便这里是京师洛阳。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证明两种可能,要么遥尘子所使的剑意并非止息,要么就是这琴谱她曾经拥有过。 想到这里,刘德景脑洞猛地一开,眼睛微微一眯,喃喃道:“‘左’安坊妙音阁‘左’慈任大哥,你别给我说这就是一个套啊”想到这里,刘德景苦笑了一声,顿时觉得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但又变得更加糊涂了。 然而并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有所感慨,遥尘子眼中神采飞扬,冷艳之中更有一丝兴奋。她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一剑,便已胜万语千言。眼见剑光袭来,刘德景此时重振心神,也不再去理会那奇怪的想法,心中默念止息曲谱,剑光一抖,直接迎了上去。 叮~~~ 虚空之中,两剑再度交锋,激起火光一闪。轻鸣声起,犹如松风寒语,傲,却不矫情。火光闪过,轻音过去,黑空再度平静。这一合,刘德景并未再被弹飞,而是向后滑行了几步后,双脚一蹬,接着又冲了上去。 铛~~~ 又在另一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又是另一道击玉之声响起。火光虽然小了许多,但声音却更加浑厚。眨眼间,光消影散,黑夜又一次平静。而这一次,刘德景甚至连后滑都没有,只见他站在原地,微微一笑,手中白光再度亮起。 叮当~~~ 下一次的撞击,已经没有人再去猜测落点了,因为毫无意义。刘德景和遥尘子的剑他们竟无一人能懂。两人几乎没有停顿分毫,身形接连催动,在空中频繁交锋起来。 刘德景和遥尘子每一次的交汇之处,都完全超出了其他人的理解和预测。尽管两人的身影并非消失不见,能够看得清楚。但看清楚有意义吗?摇尘流音剑不就是见若不见,难以明白吗? 此刻幻香散人手中虽未停下,但关注点也始终没从两人身上挪开。一股深深的疑虑萦绕在她心头。遥尘子就算并未拼命一搏,但也已经使出了全力,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一点,以她的眼光,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然而刘德景,明明只是一个庸才,自己随手便能捏死的蝼蚁,竟然也莫名其妙地使出了这等玄妙奇奥的怪招。虽然刘德景出招仍旧生涩无比,感觉只是在勉强跟随着遥尘子的节奏。但论招式精妙,他却丝毫不弱于后者,这让她如何能够理解。论实力,遥尘子明明在他之上,但由于这巧妙的应对却始终苦无速杀之法,本就让她有些恼怒。更何况这招招击玉敲金之声,虽然旁人听起来不甚明显,对她而言却是声声震撼心头,让她颇为难受。 “明明只是一个无用的杂碎,却为何如此烦人!?”幻香散人柳眉紧蹙,心中越发烦躁,眼中寒光频现,竟开始思索着如何击杀刘德景。在她看来,虽然那小子本就如蝼蚁一般无足轻重,但此刻却隐隐成为了对她影响最大的人。 到了这个层级,谁不是人精? 在幻香散人心思陡转的时候,任昂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顿时手中寒芒更甚,处处采取一种舍身互搏的斗法,让幻香散人压力大增,根本无暇再去顾忌刘德景。 “你!不要太嚣张了!”幻香散人眉头紧皱,娇喝了一声。手中魅影闪动,金光粼粼,宛若两条金色明蛟,再度和任昂纠缠在了一起。两人的斗争级别,一下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高手过招,单论招式高低,并无意义,更多的则是心智和特点的比拼。傻子即便有通天之能,始终是傻子,说不得凡俗的一句话便能致他于死地。因此,能走到这个级别的怪物,均是一等一的人精。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之中,万物皆可为器,只是看你怎么用而已。境界格局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很显然,此刻立于众人巅峰的幻香散人和任昂都已经察觉到,这战局的要点,居然就在刘德景身上。 当然,这等心思,若非到了他们这个层级,其他人又怎能察觉。虽不知遥尘子和褚燕等人是否明白,但至少黑衣人们不懂,太学子弟们也不懂。至于刘德景呢?他自然同样不懂。 不过不懂归不懂,有一点刘德景是懂的,而且只有他和遥尘子明白。那就是两人数度交锋之后,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原本对于止息杀曲的懵懂理解,似乎在这不断的交锋之中,逐渐改变c进化着。这种状况不禁让刘德景又惊又喜。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状况。 古之曲谱,尤其是琴曲之谱,记载方式十分特殊,若是被不识音律之人看到,多半会误认为是什么玄妙的剑法。因此世间不少武修的世家豪门,都会在不经意间收集诸多琴谱。也有不少人,将其当做至宝而日日参悟却不得其法,说到底,一开始就入错了坑。虽然琴谱与剑谱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然而却必须以琴入门,方才能够参悟其中道理。 刘德景自小便偏爱音乐,本就以琴最为擅长,加之他又是大琴师蔡邕的忘年之交,对于琴谱,自然不会认错。自从蔡邕拒绝收下止息琴谱之后,任昂就自然而然地将其交给了刘德景。对于这种馈赠,刘德景倒是也不矫情。不知道为啥,对于任昂的任何赠与,他都难得“厚脸皮”的从不拒绝,倒是和他一贯作风颇为不同。收下琴谱之后,爱琴的他自然也少不了揣摩领悟。无奈这琴谱本就是残篇,虽然他有着一些先天优势,但依旧进展不大。 可眼下,这原本应该紧张激烈的生死决斗,却莫名变成了他领悟琴谱的捷径。 刘德景手中的止息残篇,重攻伐,善杀戮,煞气无限,怒意不绝。因此即便是蔡邕这般鼓琴大师,也难以驾驭其琴意。此刻激战之下,刘德景使用起来,倒是颇为合贴,就是心神压力大了些。一把白明剑,在这止息杀法之下,隐隐裹着血光,变得狰狞了许多,就连刘德景的面孔,也凶悍了不少。 然而每当他的剑与遥尘子手中柳翎剑相交之后,总会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意境随剑锋传递过来。一时如昵昵儿女语,一时又划然变昂轩,与原本的止息杀意逐渐结合,竟生生地开始消退其戾气。几种截然不同的意境逐渐与止息杀意重合,交汇,数度交错之后,竟生出了完全不同的东西。感受到了这种奇妙的变化,刘德景此刻心神一动,眼前画面骤变。 这哪里还是血怨冲天,嗜杀残虐的炼狱,分明就是浩然慷慨,戈矛纵横的战场。一名长发青年执剑立于庙堂之上,眼前死士成群,他却昂首挺立,直面生死,无惧无悔。只是随手一挥,剑鸣交响冲九霄,引动风声一片。 刘德景看着那青年的背影,眼中豪情万丈,顿时感到一种浮云柳絮无根蒂,天高地远任飞扬,哪管杀声起,与君诉衷肠的壮阔气魄。 “原来,这才是止息曲的真正境界”看着那男子的身影,刘德景情不自禁地喃喃叹道。 一念起,刘德景手中白明剑轻轻一收,身形蹊跷地一转,顿时退开十步外。虽然只是一次简单的后退,但这是两人交锋以来刘德景第一次做出的主动行为。 遥尘子身形同样骤停,并未主动追击,璀璨的美眸光华流转,也不知是惊讶多些,还是惊喜多些。 刘德景看着遥尘子那隐匿在纱巾之下的面容,微微一笑,说道:“尘子姐姐,难得的机会,本想继续下去。但我的朋友们估计撑不了太久了,下面弟弟我该全力而为了。” 遥尘子嫣然一笑,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出什么来,但那美眸闪动的弧度,却让刘德景能直接在脑海之中浮现出那美得能让所有男人窒息的面孔。 正如刘德景所说,在黄灵清鸣曲的影响之下,不管是太学子弟,还是那神秘的银发青年,抑或是任昂,都已经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若是再不想点什么办法,局面便很可能会不可挽回。 似是看懂了遥尘子的目光,刘德景身形微欠,右手平举过肩,三指轻巧地夹起了剑柄。 此招一出,尽皆凝目。 “这这是摇尘流音剑?!”有人不禁失声叫道。 “不,不对,起手式并不同。” 这样的画面,对于他们而言,的确刺激大了一些。这等怪异的起手式,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而刘德景,很明显之前并不懂得这种剑法,怎么会突然一下就无师自通了?! 事实上,他们哪里会知道,刘德景的举动,纯粹就是自然而为的结果。所谓的摇尘流音剑,不过只是止息曲的剑技展现而已。而这起手式,也只不过是鼓琴的手势罢了。曲到深时自成意,刘德景想施展止息剑技,必然需以剑代琴,自然就会出现这样的起手式。 遥尘子微微一笑,同样再度二指捏柄,两人对视了一眼,眨眼后,身型同出,剑光交错,再度激斗在一起。 敲金击玉之声频响,或清澈,或沉着,乍一听分至错乱,细细听来又似乎绝妙无比。剑声相交,轻音起,毫无肃杀之气,反而平淡深远,让人顿觉无味。两道身影,也同样缓慢静弱,丝毫不见多少妙绝之处。黑衣人们纷纷疑惑对视,褚燕也是心中疑窦丛生,这原本应该是厉害无比的摇尘流音剑,怎会变得如此平庸?只有幻香散人目光凝重,隐隐有些不安。 剑舞十招之后,声响渐盛,错落逐现,多少让人愉悦了些,但依旧如同平静之中的随想,恬淡深邃有余,变化不足,算不得多么高明。 又十招,节奏陡然一转,音韵剧变。 几轻撩,几拨刺,圆转无休,威势惊人。声声厉厉盈漫天,金戈竟频出,杀意终现。 随着两人此时每一次的交锋,巨大的剑鸣都会激起一阵肉眼不可视的音波巨荡,向四周狂躁地扩散。此时万般豪情喷涌而出,震慑人心魄。无论是黑衣人,还是太学子弟,但凡心神稍微不坚者,均在这震撼性的声音冲击之下,纷纷怔住了。他们尽皆停下了动作,两眼空洞,充满狂热地看向虚空。 那里似乎有一道身影,面对金戈铁马,笑傲生死浮华,这等豪情,这等气魄,纵千万人吾往矣! 噼 一道细不可闻,或许本就不存在的碎裂之声隐隐作响。 幻香散人和任昂瞳孔均是猛地一缩! “不好!” 幻香散人心中暗叫,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之所以隐隐有着不安,便是这双剑击鸣之声太过古怪,古怪得让她觉得似乎有着某种威胁。由于一开始那声音太过平庸,让她没有什么感悟,因此才未心生警惕。但此时声响大作,或婉转,或雄奇,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如此豪壮的神来之音,与她的黄灵清鸣曲可谓是天生八字不合。在止息战曲的强烈冲击之下,原本浑然一体的黄灵清鸣曲阵,竟然出现了裂痕。 噼啪噼啪噼啪 噼啪之声不绝于耳,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丝毫不受曲阵的束缚,翱荡与天地间。止息战曲轩昂豪气,自由洒脱,又岂会受这黄灵清鸣曲的靡靡之音所束缚?!一阵音轨交锋之后,曲阵终于不堪重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回 太平道败退 “这这是”十几人抬着头,看着那一无所有的虚空,惊愕地喃喃道。 天空无云,星辰漫天,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然而那种就似棉被一般压在身上的沉重感却陡然消失,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任昂c银发青年c公孙瓒等人的确是有了一种笼中之鸟重回苍天的感觉。 自由,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而与之相对应的,太平道一伙儿却失去了最大的依仗,顿时一种无力虚脱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其实原本来说,双方的实力伯仲之间,甚至于隐隐太平道还是强过一线。但是这种顿时改变的环境氛围,却让人体的感觉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影响。 此消彼长之下,太学子弟一边如获重释,顿时宛若新生,倒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强的战力。而太平道一边,则力极变衰,虽然实力上其实并没有出现决定性的颠覆,但身体的感觉以及战意上双方却是差了太多。原本优劣明显的局面,顿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转调了方向。 而所有人当中,最先遭受重创的,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幻香散人。 原本在黄灵清鸣曲阵之中,任昂就已经被迫武力全开,无奈碍于曲阵的影响,威能大减,只能堪堪和幻香散人拼了一个平手。此时曲阵崩散,任昂的剑速顿时提升,还没等幻香散人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长虹飞掠,瞬间将一道魅影搅碎,碎片四散飞出,她的肩膀上眨眼便被贯穿出了一个血洞。 “呀啊~~~” 幻香散人一声尖锐的叫声,听得人心惊肉跳,毛发悚然。她的身体倒退了数步,捂着右肩,两颗黑瞳变得猩红,死死地瞪着任昂。那血洞之中,浓郁的红褐色液体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顿时四散,让人闻之不禁眉头一皱,颇为恶心。 任昂无比厌恶地看着她,冷声道:“污物果然是污物,你这模样,还妄想为祸世间,当真是天理不容。” “可可恶!!!”幻香散人双眼猩红,面目狰狞,滔天的恨意好不掩饰地喷涌而出。 她恨啊,身为太平道十香散人之一,她地位何其尊贵,实力何其高强,本是无比自傲。即便是在太平道中,那也是众星捧月,地位极尽显赫。然而谁知道这回难得露次面,不仅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得到摧枯拉朽的战果,就连自己最自以为傲的黄灵清鸣曲阵,也居然会这样被一个蝼蚁般的废物给不明不白地破掉。想到此时,她心中如业火焚烧,怒不可遏,突然身形一转,全然不顾任昂的攻击,仅剩的一道魅影一闪,直取刘德景而去。 见幻香散人突然袭来,刘德景顿时大骇,脸色骤变。幻香散人何等人物,又岂是他能对付的。他的实力,莫说这幻香散人,就连和遥尘子相比都差上了好大一截。之所以能够创造现在的这般战局,纯粹是各种运气使然。要真遇到不讲理的蛮狠攻击,只需要一个回合便肯定连渣都不剩。眼下连跑都跑不及,刘德景脸上都皱起了褶子,求救似地下意识看向了另一侧。 果然,那阴阳面具并没有让他失望。 幻香散人方才动身,任昂便已蹿到了她前方,拦住了去路。以任昂的智慧,又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滚开!!”见任昂又再度阻拦她,幻香散人怒极而狂,也管不得什么招式应对,强行催动魅影攻击,直扑任昂而去。 “哼!”任昂冷眉一挺,手中七星剑光划出一道星河,瞬间将魅影摧毁,威能爆发,直接将幻香散人远远地击飞,直至数丈之外。 眼见大事不妙,一旁的褚燕眼珠子一转,顿时大喝一声,以命搏命一般逼出一记狠招,硬是震逼退了银发青年半步,随即快速冲回到幻香散人身旁,一脸凝重地说道:“幻香大人,现在我们局势不妙,还是退吧。” “退!?”幻香散人红眼一瞪,怒斥道,“你是要本座像老鼠一样溜走吗?!” “大人!!”面对着幻香散人的浓烈杀意,褚燕竟然毫无畏惧,双手一抱拳,正声劝道,“今日我等落入下风,纯属运气不好。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晚。以大人之能,若要报仇,又何须十年?现在局面不利,大人还有要务在身,如果在这里阴沟里翻了船,那仙尊那里该如何是好?” 褚燕的话,入情入理,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脱,反而且是句句在为幻香散人着想,倒是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然而她怒目直视,依旧心中不甘,恨声道:“你说的不无几分道理,但是本座不甘心!!若要让他们一点代价都不付就这样退走,本座还不如拼个死活!” 听幻香散人如此一说,褚燕心中那个气啊,不由得暗骂道:“女人就是女人,即便已不是凡胎也还是如此,竟依旧这般感情行事,不识大体!”然而这话也只能心中说说,他也知道,若是不能让幻香散人解恨,要想劝走她,谈何容易。他的小眼睛快速地转了转,眉头猛然一挑,说道,“既然大人心中不甘,我倒有一个办法让他们苦不堪言。” “哦?!快说!”幻香散人眼睛一亮,忙道。 “大人可知那破阵的小子乃太学子弟,想来和文成太学的博士卢植关系匪浅。而且这古怪的黑白面具人也是从那藏经楼出来的,必然也是卢植的亲友,就算不是,至少是关系之人。既然如此,若是这藏经楼出了什么岔子”说到这里,褚燕嘴角一撩,露出一个狡猾歹毒的弧度,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地看着幻香散人。 幻香散人双眼一眯,冷笑了一声,道:“褚燕啊褚燕,难怪良师如此器重你,这些东西,你倒是看得透彻。罢了,这一次,本座就记你这个情。” 说完,幻香散人收定心神,看着任昂冷笑着大喝道:“黑白面具的家伙,今日算你命大,若不是那小子,本座必定收你小命!今日之耻,本座认栽了。但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太平道一定会查出你的身份,让你要为这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哼,口气倒是不小,既然如此有底气,那就别走啊。”任昂看着幻香散人,冷哼道。 “本座因为身兼重任,今日本就不能全力而为,你休要猖狂。你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绝不会远。”幻香散人自是不会受任昂这种低劣的挑衅,阴险地笑了一声,看着远处发呆的刘德景,说道,“至于你,小子,破了本座的曲阵,很得意是吧?那就让姐姐我给你上上一课,什么叫乐极生悲。至于你”说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遥尘子一眼,冷然道,“我们回去再好好聊聊。” 说完,幻香散人玉手一扬,一道金光诡异地飞出,并没有朝着任何人袭去,而是高高掠起,直冲长明灯! “遭了!!”看到这一幕,刘德景不禁惊叫了一声,他自然是知道幻香散人此举的用意。然而知道归知道,看着那金光掠去,他却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眼睁睁望着金光碰到长明灯,一阵爆响,顿时火光四溅。 长明灯台之上,原本就布满了黑色的粘稠物质,那是一种极为容易引火的东西。被溅下的火花所接触,顿时燃起丈余高的熊熊烈火,瞬间将整座长明灯台吞噬。巨大的藏经楼第四层,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变成火海一片。 看着太学子弟们惊恐万分,又愤怒不已的面孔,幻香散人颇为得意,哈哈地大笑着,带着一众太平贼匪消失在夜色之中。前一秒还杀声阵阵的藏经楼广场,此时除了木头被燃烧所发出的噼啪之声,再无任何声音。 和其他太学的弟子一样,刘德景看着那燃烧的藏经楼,一下傻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示。 藏经楼,太学最重要的核心重地,出现了这种事故,无论是谁引起,作为太学的管理者,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经典的损失,更是难以估计其价值,说不得,卢植会被这事追责,运气好发配边疆,运气不好,若是被一些对头给借势做局,那 这个时候,任昂快步走到呆滞的刘德景身旁,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好了,事情已经发生,就别发傻了。赶紧想想怎么帮博士吧,那一楼的经典,靠他一个人可是搬不出来的。” “对!对啊!”刘德景被任昂这么一点,顿时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之前战斗时的半分豪情,此时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娃儿一般,连忙焦急地朝藏经楼跑去。 另一旁的公孙瓒等人见到他的动作,也方才回过神来,纷纷追着跑了进去。 此时,那和褚燕一直交手的银发青年走到任昂身边,谦恭地站在一旁,一脸不屑地说道:“那便是楼主口中的小子吗?倒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要你都看得出来,那就算不得特别了。”任昂淡淡一笑,和银发青年一起消失在了藏经楼前。 若说之前的战斗只是小范围的决定,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那藏经楼失火,即便是在这洛阳城中,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之前太学失火,也不知是因为太平道原因,还是什么原因,并未有人关注。但藏经楼失火后不久,便已有军队到达。然而即便如此,望着那滔天的巨炎,已非人力所能控制。无数人只得傻乎乎地站在藏经楼前,看着那在火光之中悲鸣的高阁付之一炬,没有任何办法。 一夜,就在人们的各种猜测和不安中过去了。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多少时候,文成太学的事情便已不胫而走。尽管官府想方设法隐瞒消息,但也止不住这新闻在民众的口中相传。 十八太学之一,也是唯一一个由博士管理的太学,竟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而那号称是圣贤明灯的藏经楼,更是在滔天烈焰之中毁于一旦。这等震撼的消息,任谁第一时间听到,都会觉得如同天方夜谭一般,难以相信。因此,早早的,便有不少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人们,已聚集于此,只为求一个真相。 然而当他们真的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无不震撼,与此同时,更是惊恐万分。漆黑的残骸,就像是死亡的信物,静静地躺在那里。虽然没有人知道,那黑色的残骸之下,是否还有冤魂。但至少,这一地的鲜血,乱斗的痕迹,已足以说明,这不平静的夜中,发生了多少血腥之事。 尤其是当之后,太学府域民居被洗劫虐杀的事情爆出,更是激起了极大的民愤与不安。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猜测不断。有说悍匪入侵,有说妖鬼盛行,而更多的,则是指向了对朝廷不满的反叛人士身上。 “混账!!” 咣的一声巨响,一把绿釉水盈杯重重地砸在地上,顿时粉碎。杯中水酒洒落一地,刹那间,浓郁芬芳扑鼻,几若酒仙降临。一旁的侍从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地的酒渍,身边的碎片,一阵肉疼。心中不禁犯嘀咕,这玩意儿,说砸就砸了,换个瓦片不也是一样的砸吗?还不如给了他,他也就不用再去做这伺候人的下等活路了。 “之前是怎么给我保证的?现在居然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一个阴柔尖锐的声音咆哮道。他气息不稳,喘息不止,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大人息怒,想是其中有了些什么变故。”一旁的一名中年人连忙安慰道。 “变故?哼,他们能有什么变故?”那阴柔尖锐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不悦道,“以他们的兵力,怕是动用羽林军都未可奈何,谁敢让他们怎么样?去,把那姓于的老头给我叫来!我要当面问问他,到底葫芦里给我卖的什么药!!” “喏。”中年人应承着,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回 激战之后 随着太阳高升,时间越推越久,文成太学之变再也瞒不住,成为了当日洛阳城中一颗巨大的震撼弹,让所有人都感觉身在梦中一般。 洛阳城,天朝帝师,千年王都,何等至高的存在? 即便外界战火纷飞,边塞戈矛不停,但洛阳却是一如既往地安和平宁。洛阳的百姓,打心底里深深地相信,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比这里更加安全和美丽。若是洛阳都会出什么乱子,那即便不是天道崩溃,便也是江山碎裂,天下再无宁日的征兆了。因此当听说文成太学遭袭之后,他们的反应才会变得如此极端。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有说盗匪入侵的,有说大意失火的,有说叛逆偷袭的结论千奇百怪,莫衷一是。每个人都把理由说得有鼻子有眼,但谁也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自然谁也说服不了谁。毕竟从天亮开始,羽林军就已派遣了重兵将文成太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闲杂人等别说入内,连靠近都不行。如此严密的防备之下,谁又能看得到什么呢? 日过巳时,三道有些特别的身影出现在了太学府域前。这三道身影,一矮两高,皆是气宇非凡。只不过那矮小的家伙,此刻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步态虚浮,显然气血不足,不正是曹操又是谁。 曹操此时身形仍有些不算自如,若不是夏侯兄弟在他身边,还真是不敢随意出来。此时他身后并未带着卫兵,仅有夏侯惇与夏侯渊随身护卫。尽管只得二人,但却足以以一敌百,反而让人安心了不少。 原本羽林军士都是傲悍之兵,平日里就这些普通的京师官员就不怎么放在眼里,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北部尉。但是曹操本就是军中人士,武艺不凡,加之威名在外,其后台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因此军中伍长也不敢过多刁难,嘱咐了几句之后便放三人进入了太学府域。 “曹兄,你身体尚未痊愈,为何还要跑到这南城之地来?虽说这里乃南北交界之地,但也不是你的管辖区域吧?”看着曹操一脸辛苦的模样,夏侯渊好奇地问道。 “发生了这种大事,又岂能只听传言?”曹操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京师之中无小事,更何况如此重大的事故。若是不亲眼看看,我实在难以安心。” “妙才,你就别想劝他了。怎么说曹兄也算是朝廷命官,自是有着一份责任感。他想看,就让他看个够吧。”一旁夏侯惇说道。 夏侯渊看了看夏侯惇,又看了看曹操,只得无奈道:“好吧,总之你不要太过操劳,身体要紧。” 三人于是边走边聊,朝着藏经楼处走去。 现在的太学府域,已经被完全清理过了一遍。原本散落于四处的尸体和杂物,此时几乎都被收走,仅剩了一些琐碎的小物件还在地上。但是四处打斗的痕迹,火烧的痕迹,以及血迹,却并不是能够轻易处理掉的。或许在普通人眼中,只会觉得不安,然而看在这三人眼里,却是眉头紧锁。尤其是当他们来到藏经楼前后,脸色更是沉重了许多。 藏经楼的广场,此时一片空旷。百余名羽林军站在翠柏屏障之前,执戈而立,肃杀之气极盛。他们表情严肃,警惕地看着四周,显然得到了命令要严守此处,绝不允许无关的外人靠近。曹操身穿军服,加之又有伍长所给的令符在身,因此方才并未受到他们的阻拦,来到了藏经楼广场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军士守备在此?”夏侯渊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由得疑惑道。 “不知道,起码有一点是明白的,那就是这里必定有什么朝廷不敢,至少是不愿公开的东西。”曹操淡然一笑,说道,“我们就到处看看吧。” 于是,三人便各自分开,查看起四周来。 而在这些无关之人各种查探的时候,真正知晓内情真相的人们,则早已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洛阳,金市,醉月楼。 醉月楼这一日依旧照常开张,从外看起来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楼中的人们都知道,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不仅仅是因为一大早,这大堂之中便坐了十来个年轻的客人,更是因为那顶楼最大的包间之中,竟然早早就被定走,而且有人正在其中。 醉月楼并不大,但在洛阳城中享有盛名,乃是洛阳四大名楼“亭c台c楼c阁”之一。醉月楼是其中占地最小,但却是最高的一座。楼体共有四层,一层比一层更窄小,整体造型和塔有些类似。 最高的一层,仅有一间包房,称之为“首阳”。平日里,这间包房长期处于空置状态,并不接待普通人物的预定,只作为接待某些极为特殊的客人所用。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首阳包房之中,装饰之物极尽奢华,各种奇珍异物也是琳琅满目,普通人光是置身于其中便会觉得坐立不安,这或许就是这些物件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所致。 包厢之中,只有寥寥数人。 任昂端坐在首席。他依旧一身白色亮锦袍,清雅洒脱。不同的是此时他脸上已没有了那块阴阳交汇的面具,俊朗的脸庞面带微笑,看着在座的众人。 任昂的右手侧,卢植,蔡邕,还有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在座;而他的左手侧,则是之前那位与褚燕相斗的银丝黑发年轻男子,以及一男一女两人。不过最为有趣的一点,则是刘德景同样被搬了一个小几,陪坐在任昂对面,房间正中,众人的下手处。 按照汉制礼仪,就没这样的坐法。眼看着在座的都是一些名人,起码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自己一介小学生,又坐在这么尴尬的地方,刘德景甭提有多难受了。他一脸无奈,不停地挑动着眉头,冲任昂屡屡抛着媚眼,眼神中的含义自是无需多言。 任昂则一脸平静,权当没看见的模样,拱手朝在座之人行了个礼,淡淡笑道:“今日任昂唐突,情非得已算是强求各位一聚,能得到诸位的回应,着实感动不已,在此谢过了。” 众人闻言纷纷抱手回礼,却没有说任何客套话。毕竟大家对于今日相聚所为何事,心知肚明,也不需要走这种过场。 对此,任昂也是不在意,说道:“既然诸位都到齐了,有些朋友是第一次相见,就自我介绍一下吧。” 卢植,蔡邕,大家都认识,自然是跳过了这个流程。而蔡邕下首坐着的那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朝众人微微一抱拳,说道:“在下永巷令李巡,见过各位。” “永巷令?!”对面三人立时目光一聚,疑惑道。 “各位稍安勿躁,别激动。”卢植见状,连声道,“李大人虽是宦官,但并非王甫c曹节之流。李大人为人清廉正直,素有大义,这一点,我和伯喈皆可作保。” 卢植的名望,自然有着万金价值。见他如此说话,三人也逐渐面色缓和,其中的那名银发年轻人抱拳说道:“既然博士都如此说,我等自不会多疑。在下高顺,现为醉月楼管事,隶属于任楼主,见过各位。这二位,男子名叫付晓,女子称作齐悦,均是我的部下。” 高顺介绍着,那一男一女也纷纷向众人行礼。虽然三人看起来年岁都不大,尤其是齐悦,似乎也就和刘德景年纪相当。但他们身上透露出的那份气质,却绝非是寻常年轻人所能拥有的。看来他们身上,也都有着不少的故事。看着这三人,卢植一旁的三名中年大叔纷纷感慨着点了点头。 两旁人互相介绍完毕,目光均是一转,尽皆落在了刘德景身上。 刘德景见势一愣,挠了挠头,苦笑道:“各位叔叔伯伯,大侠大姐,我刘德景就是一小孩,就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了吧。” “小孩?”卢植最先哼了一声,“太平妖人,总共方才死了四十二人,你一个就杀了六人,还有一名殿座,你这小孩,还真是小得让人无言以对啊。” “这博士,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那不是运气好吗?就像那老头,如果不是重伤落在我身边,我又哪儿有这个本事呢?你说是吧,任大哥?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的了。”刘德景说着,求救似地看向任昂。他脸皮并不算薄,有时候甚至于像城墙拐角一样让人无语,但真在这种场合里,多少还是有些局促。 “是啊”任昂依言点了点头,笑道,“的确如此,德景的运气确实不俗。就连中了幻香散人的幻吟之声,竟然也能在我发出净坛音之前恰巧提前醒来,收了那谷老者的性命。还能巧合地破了黄灵清鸣曲阵,让我等局势逆转,这等运气,确实有些逆天。” 任昂的言语之声不大,但是这话说出来,却是让刘德景冷汗直流直摇头。虽说这番事迹听起来确实是让他颇有些自豪,不过在这一众长辈和陌生人面前,这般吹擂,当真是脸上臊得慌。 “这算,算了,不说了。你们一群人挤在这里,总不至于就是为了拿我涮着玩吧?”刘德景白了任昂一眼,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脑袋,嘟哝道。 看刘德景这般模样,原本还有些严肃的众人突然互视了一眼,顿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房中的气氛也变得松缓了许多。 任昂对于刘德景,虽说喜欢调侃几句,但总是谑而不虐。眼见堂中气氛缓和,李巡与高顺等人也是面色顺善,自然也不再多调侃他,而是表情一收,转头看向卢植,略有些歉意地说道:“博士,此番虽然让太平道损失巨大,但怪在下考虑不周,竟然使得百年藏经楼毁于一旦。事后想必朝廷定会怪罪下来,不知博士作何打算?” 卢植闻言,看了李巡一眼,随即淡然地回道:“区区虚衔,任侠士不用多虑。这次太平道敢蜂拥而出,又岂是他们一家所为。李大人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此次事件背后,有某些中常侍参与其中。若是他们把卢某往死里整,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的确如此。”李巡接着说道,“不过据我出来之前得到的消息,卢博士很可能不会追究责任,而是会被许以他衔,戴罪立功。那些人的目的,只是要将卢博士赶出京师,毕竟博士乃是当世知名大儒,也不至于为难他。以目前天下局势判断,四方盗贼群起,朝中人手不足,所以多半会借这个机会让卢博士外出剿匪吧。” “剿匪?那博士的功业怎么办?!”刘德景闻言不禁惊道。他深知卢植一心想将多部残缺典籍重修成册,如果真的被朝廷派出剿匪,那他这心愿还怎么能完成? “小子见识!”卢植低喝了一声,说道,“大丈夫立于世,当以国为重,散人情怀,如何能比?” “可”刘德景对卢植的脾气可谓熟得透彻,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后者怒目一瞪,顿时把后面的话生生地吞了回去,一脸不甘地看着地板,不再言语。 “如此,我们便不再多言了。”任昂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在于太平道一事。想来在座的诸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但目的均是相同的,那就是势必要彻底将太平道赶出洛阳城。否则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恐怕现在的巨鹿,便是洛阳的未来。” 任昂的一席话,顿时让在场的诸人沉默了下来。他们已经通过各自的渠道确认了巨鹿的现状,因此对任昂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质疑。 事实上,巨鹿一事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当地官员早有报禀,但却被中常侍之中不知谁人给强行按了下来。蔡邕之所以之前全然不知,完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李巡因为职务的关系,却对此十分了解。但他自知无力抵抗这股力量,因此也并未和人提及。若不是这次太学府遭袭,又见到了任昂等人的战力,再有卢植出面相邀,否则以他的性格,恐怕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眼见众人沉默不语,任昂突然目光一闪,肃然道:“有一件事,我必须给诸位透个底,那就是明日中元大祭,洛阳城中恐将有大难发生。” 此言一出,尽皆愕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回 定计中元祭(上) 任昂的话,来得太过突兀,顿时让众人尽皆错愕,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着他。只有刘德景,眨巴了下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耸了耸肩,没有吱声。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任昂表情肃然,一改往日写意的风格,正声道:“不瞒各位,想来忘忧祠乃太平道在洛阳的驻地一事,大家都应该很清楚了。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为何太平道会潜伏在洛阳这许多年,不曾有过大动作,反而十分老实地在做生意吗?” 卢植眉头一皱,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并没有太多的线索,因此也从未深思过。 任昂顿了顿,继续说道:“太平妖孽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然而他们修习妖法,却有着共通之处。必以先天气脉为源,万灵生气作引。至于为什么他们需要这样做,我们目前不得而知。但以其他被他们佔据的地方看来,倒也可以管中窥豹,推断一番。高顺。” 高顺闻言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我等追踪太平道已有数年,从各方收起来的情报看来,他们每隔四年便会在据点所在之处举行一次巨大的活动。虽然活动的内容不明,目的不明,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在这个活动完结之后,必会引发极其严重的天灾。” 说着,高顺朝付晓看了一眼,后者从怀中掏出一捆锦帛,高举摊开于众人面前。高顺看着锦帛,接着说道:“这些记录乃是我等花费了数年时间,所收录下来的一些证据。其中包括了六州二十三郡县的记录,大家不妨查阅一下,便会知道我所言不假。”众人闻言纷纷看去。 虽说高顺拿出了证据,但这番言论太过匪夷所思,纵使他们观阅之后也依旧心有疑虑。毕竟人力之所为会引发天灾,这也太过离奇了一些。 看着众人疑惑的神情,任昂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这等奇玄幻奥的事情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事实上的确是如此。太平道之所以称之为妖,并非单纯因为他们行事诡异,法度难测,更主要在于他们的确掌握着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任昂说着,从身边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到台几之上。众人伸头看去,只见这是一个青木所做的八角小盒,造型与平日里所看的道具多有不同。小盒四周雕刻着一些狰狞的异兽,尤其是盒顶竟赫然还是一直角鳞甲怪物压盖,看起来既阴森又悚然。这样的造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里面会装盛之物,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任昂此时表情冷峻,看着眼前的小盒子,说道:“这玩意儿是我从一名十香散人手中夺取而来,原本也不知道是何物,只不过最近通过一个朋友,得悉了其中巧妙,现在便让诸位看看。” 说完,任昂看了一眼高顺,后者从一旁拿出了一个玉石所作的笼子一般的东西,放到他面前。任昂的左手提着笼子,右手在盒子上一阵鼓捣,很快,盒子上的纹路开始奇怪地“游动”,那压顶的角鳞怪物竟然像是活了一般,慢慢收回四肢,蜷缩在一起。 啪~! 一阵脆响传来,盒子打开了一条缝。 任昂小心地将盒盖取下,手指轻轻一挑,八角盒壁同样纷纷向外倒下,露出了盒子当中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被这东西所吸引,然而当他们看到它的时候,无不深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刘德景,眉头紧锁,表情阴沉,显得无比厌恶。 盒子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更小。这玩意儿,就像是一点残肢,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就像是某种生物的指头。这根指头,通体棕黑,干枯细小,不过有毛有鳞有尖凸的指甲,乍一眼看起来如同某种野兽的断指一般。 而仔细打量,这根指头的毛发之下,鳞表之上,竟然还隐隐有着奇怪的纹路。纹路并非雕刻而成,更像是天然形成。最重要的,是那萦绕在断指周围的强烈气息,让人不禁平生一股强烈地厌恶之感,一看便知道必是某种不详之物。 这种气息,对于感知力比较强的人,刺激会显得更为明显一些。继刘德景之后,先是蔡邕,任昂,继而卢植,高顺,李巡等人也是纷纷面色沉重,显得十分不舒服。这种感觉直到任昂将左手那个笼子直接罩在上面,这股恶感方才消失。 蔡邕喘着粗气,依旧未从那沉重的气息之中缓过神来,面色有些发白地问道:“任任小哥,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说实话,我也不知。”任昂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世上还有太多的东西,并非我们所能理解的。至少,这太平道就掌握着其中的一些。而且,还不尽于此。” 任昂话音刚落,只见他又取出一个小小的木板,放置于台几之上,并把那已经打开了的铁盒,连笼子一起移了上去。之后,他手指一弹,一滴鲜血飞出,穿过笼子的缝隙,掉落在那断指之上。 血滴落下,那根断指犹如久旱之地恰逢甘霖,眨眼间将之吸收,干瘪的样子略微圆润了一丝。片刻地沉静之后,一股黑气陡然喷出,瞬间将断指覆盖。黑气虽然并不多,但是无比狂躁汹涌,不断冲击着那由玉石制成的囚笼,发出了阵阵沉闷的响声。 这声响并算不得大,然而敲在众人心中,却是阵阵摄魄荡魂,心如抖筛子一般乱颤,难以平静。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盯着那不详的黑气,已经从一开始的疑惑,惊讶,变成了现在的震骇。虽然没有人知道这黑气是什么,但是傻子也明白,它绝不是普通的祸害能够描述的。 这个时候,任昂从一旁的盘子里,拿起一根香蕉,从笼子的缝隙之中塞了进去。谁知这香蕉方才接触到那黑气,便瞬间被其笼罩。任昂连忙将它抽了出来,结果众人只看到一条细长,已经几乎被侵蚀殆尽的残骸。黑色的粉尘就如同香灰一般轻盈地滑落,看起来轻巧飘然,然而在这些人的眼里,却变成了最为可怕的画面。 刘德景看到这一幕,惊讶之余也不禁暗暗骂娘。香蕉啊,南国罕有的贡果,何其珍贵?就被他拿来当实验道具了?!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里,也就他会做这般想法了。 “这这黑烟到底是什么?!”永巷令李巡是第一个忍受不了这诡异场景,失声叫道的人。这也难怪,在场的所有人里,恐怕也就数他世面见得最少了。虽然李巡为人清廉正直,然而毕竟数十年来从未出过司隶地域,从未见过真正的灾难,因此眼前的画面对他的刺激自然是最严重的。 任昂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又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将其中的粉末撒入笼中。待抑制住了黑气,他快速将盒子再度装好封上之后,方才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东西已经超越了我们的常识。不过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这样的东西,以生物的精血魂魄为食,足以引发巨大的灾难,各位觉得呢?” “不错,若是这不祥之物,确实有这种可能。”卢植沉吟道,“任侠士的意思是,明天的中元大祭,太平道也会使用此类东西?” 任昂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敢确信,但可能极大。这东西是我从一名十香散人手上夺取而来,既然那人拥有此物,就不能排除其余十香散人也会拥有,而这次太学遭袭,就有一名叫做幻香散人的十香散人领导,这一点,博士应该最为清楚不过。” “不错。”卢植点了点头,眉头一动,又说道,“十香散人,四年,中元大祭,阴煞之物这种种线索缠绕在一起,看来真是想不推出某个结论都不行了。” 卢植不光名望远播,而且文武双全,战略能力同样享誉海内,因此他的这番结论一出,在场众人皆纷纷点头,没有谁再有质疑。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是至少到了现在,所有人的认知终于达成了统一,剩下的,只是应该如何解决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相对而言处理起来就要容易了许多。任昂和李巡,一个是神秘机构天元斋的楼主,一个是大内宦官群体中的要人,随着他们把一条条线索说了出来,众人方才发现,表面上看似祥和平静无比的洛阳城,背地里竟然还有着如此众多见不得光的东西。而最让他们感慨的,则是不过短短四年时间,太平道竟然在洛阳之中已经植入了如此之深的根基。 普通官员就不说了,上到中常侍,三公九卿,下到京师统管官员,外到一些宠臣的外戚,忘忧祠和妙欲斋竟然无孔不入。而且那中元大祭的祭祀活动,竟然还有着曹节,张让,赵忠等人的暗中支持。这让众人不禁对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实力之强,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战力,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 由于朝中重臣的巨大压力,显然卢植,李巡,蔡邕等人是不能明着动手的。就算要动手,也必须有个足够合适而且不被戳穿的借口,这一点倒是不难找。卢植很简单便自告奋勇献了一计,由他在外堂闹事,尽可能把事儿闹大一些,给深入内堂的人创造条件。用他的话说,既然太学被袭击,藏经楼被烧,他自是逃不了干系。苦闷不堪之下借酒撒泼,闹闹事,想来就算有人想怪责,也罪不致死。 “若是如此行事,子干你的英伟形象,怕是要大打折扣了,不知会伤了多少人的心啊~~”蔡邕听了卢植的话后,小眼一眯,调笑道。 “为了社稷百姓,死都不怕,形象算个屁。”卢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骂道。 “这虽是一个好主意,可人手有着落吗?”任昂点了点头,问道,“据我所知,在忘忧祠外堂之中,且不说守卫众多。至少明面上就有三名江湖中的高手,而且应该还有一名太平道殿座级别的高人。若是人手不够,恐怕很难掀起太大的浪来。” “高手的话,陈到和公孙瓒算是我门下武艺最强之人,单打独斗虽说占不了什么优势,但乱战之中想来普通的江湖高手也难在他们手上占上几分便宜。至于太平道殿座级别的高人,我虽无法战胜,但是应该可保不败。就是还差一人倒是有些麻烦。”卢植皱着眉,沉吟道。 “我这边虽然可以派人相助,但是江湖人士一旦和博士扯上关系,终归还是有些不妥。”任昂眉头微皱,说道,“若非必要,最好还是能由各位自行找到助手比较合适。”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卢植和蔡邕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此时李巡额间一皱,说道:“如果真的缺人,我或许可以推荐一个。” “哦~?李大人快说。”卢植连忙问道。 “此人姓朱名儁,字公伟,会稽上虞县人。为人好义轻财,重孝守礼,尤其正直不阿,嫉恶如仇,一身武艺更是勇不可当,乃是一难得的忠勇正义之士。想来若由我去和他好好说说,十有八九能说动他相帮。” 听到李巡评价如此高,蔡邕眉头一皱,疑惑道:“这种人物,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 “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朱儁现在不过才是会稽郡一小小的主簿而已,又能有多大名气。此番入京,乃是其郡守尹端兵败,被州刺史借机陷害,或许会入斩刑。因此他方才携重金前来帮其主打通关系,我见他为人不错,合我口味,便正好留住在家中。” “李大人,纵然情有可原,但是用公家的财务去减刑,这种人也谈不上正直吧?”蔡邕目光一闪,追问道。 李巡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朱儁的钱,全是自己的,为了救尹端,可以说是几乎散尽了家财。你可知他背后还有何人作保?八厨之一的度尚。有这等金主尚且未用人家半分钱财,你说这种人物,能不叫正直豁达吗?” “不错,有这般胸襟义气之士,倒是让人敬佩。”卢植摸了摸胡子,点头赞道。 “这样一来,外围的问题就解决了。四名主力对上对方四名高手,其余的护卫我可以从军中找些伙伴来应付,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卢植接着说道,“但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内庭。照任侠士的说法,内庭之处,更是凶险万分,你又打算怎么办?” “这一点,就要先问德景小兄弟了。”任昂眉头一挑,看着刘德景似笑非笑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回 定计中元祭(下) “我?!” 刘德景原本还滋滋有味地听着这群大人物聊天,毕竟这种堪称秘密大作战会议的事情对于年轻男孩来说还是颇为兴奋的。结果没想到猝不及防间,便有锅从天降,砸得他一阵茫然。 见到数道目光纷纷杀了过来,顿时后背冷汗一冒,骇然道,“任大哥你没说错吧,这种事情,哪儿有我说话的份?”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任昂淡淡一笑,道,“我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一来你这位‘高人’可算得上是十八太学沙盘推演第一人,必然有独到的见识;二来你身上可是有了太多的小秘密,不好好用用,又怎么能打一个漂亮仗呢?” 任昂的眼神总是那么纯净无暇,若是不熟悉的他的人,必定会觉得这翩翩公子,绝对是世上最为善良纯洁之人。只有像刘德景这般和他相处久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白面俊郎最腹黑。 任昂没有明说,但刘德景当然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这两日,行程太过仓促,以至于刘德景有很多东西都没有给任昂细说。以任昂的智慧,自是不会略过这些东西。 看着他那眼中含笑的模样,刘德景摸了摸前额,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是是,我服了,该说我都说。” “首先第一点,我对这次行动的目的有一点不同的看法,那就是我们此次目的并非是铲除太平道。” “你说什么?!”刘德景话音刚落,一旁的高顺大喝了一声,怒斥道,“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在这里都是为了什么?!竟然敢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亏得楼主还如此器重你!” 刘德景看了一眼高顺,眉头一挑,说道:“正是因为要对同伴负责,所以我才不会提出任何无法达到的目标。想和可以,听起来倒是差别不大,但做起来完全就是两回事。” “你想说我们还不如太平道那帮妖匪?!”高顺也不知为何,整个人跟吃了一把茱萸籽一样,火气十足地大喝道。 “怎么又是一个血气上脑的笨蛋”见高顺这副模样,刘德景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地喃喃道。 他生性洒脱不受拘束,本就不喜欢和人做口舌之争。若是大家好言好话讲道理,倒也喜欢辩论几句,但这种类似于泼妇骂街不讲理的行径,可算是刘德景最为不待见的。但现下碍于这局面,他也只得叹了口气,正声反问道:“那你觉得太平道的实力如何?” “十香散人受到重创,殿座一死一重伤,加上核心的徒众死了不少,现在还能有什么战力?”高顺哼了一声,不屑道,“以我们的力量,足以剿灭他们。” “天呐如果你真的抱着这种想法,我想我们估计可以全灭了。”刘德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太平道与我们实力差别巨大,若是以铲除为目的,恐怕我们即便再追加一倍的人手也无用。” “你凭什么这么说?!”高顺被刘德景一阵揶揄,脸色微变,但依旧嘴上不服输。 “原因有三。第一个,太平道的完整力量,必定远超我们想象。不过是讨伐一个区区的‘太学’,你觉得他们便会倾巢而出吗?若我是其首领,至多只会派遣三至四成的人手。就算再怎么志在必得,也绝不会超过五成。也就是说,太学府一役,太平道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至少翻一翻,才会是我们需要去面对的。当然你可以说,他太平道就是倾巢而出了,问题是,你敢赌吗?!” “这”高顺张了张嘴,本能地还想辩驳两句,却发现根本毫无还嘴的余地,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刘德景白了他一眼,也不再纠结,继续道:“第二点,地理优势。那幻香散人和任大哥交手时曾经说过,她那日并未全力而为。虽然不知道她因为什么原因有留手,但是合理的推断,若是在忘忧祠动手,就不会那么好过了。为将者,自当筹划谋略尽量不疏漏,由此来说,我们可以这么考虑,同样的敌人,在忘忧祠交手的话,战力将会提升两成左右。这一点,任大哥应该是最清楚的。” “你说得不错,不过两成,不会多了一些吗?”任昂虽然点了点头,但同样眯着眼反问道。 “宁可多算,不可少算。多考虑一些困难,总比措手不及来得要好。若是到时候状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对于提前有所准备的大家而言,不是更轻松吗?” “说得也是,你继续吧,第三点又是什么?”任昂再次点了点头。 “至于这第三点,就有些玄妙了。”刘德景撇了撇嘴,说道,“就是我不认为那幻香散人受了重创,甚至于我觉得我们必须做好之前受伤的那些人又会生龙活虎出现的准备。” “哼,胡说八道。当日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楼主之剑直接洞穿了那妖妇的身体,怎么,你觉得楼主也是在演戏不成?”高顺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轻蔑道。 刘德景干脆懒得理他,眼神朝众人扫了一眼,沉声道:“大家方才已经见识过了任大哥拿出来的东西,难不成还觉得我们这次的对手还可以用常理推断吗?” 刘德景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眉头微微一皱。毕竟方才那东西的印象太过深刻,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都依旧挥之不去。此刻再度被刘德景挑动起来,也确实给他们增加了一些压力。 看着众人表情一变,刘德景继续说道:“太平道到底有什么本事,我是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却是让我印象深刻,那就是幻香散人重伤之后,体内流出的并非我们常人所拥有的血液,而是一股刺鼻难闻的东西。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样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恢复巅峰,应该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想必关于这一点,任大哥应该能说得更明白吧?”说完,刘德景目光一闪,众人依言看向了任昂。 “你这小子,最后居然还把锅丢给了我。”任昂哑然一笑,调侃了一句,继而说道,“不错。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些了解,但也仅限于皮毛。太平道中,有着一类人,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将身体改造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确不可以常理度之。太平道人自己将这种状态称之为‘濯清凡胎’,至于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也不得而知。” “总之,就是那句话。对于太平道这伙妖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因此我才说,基于以上三点,要想真的铲除他们。坦白说,并不太现实。”刘德景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而是转眼看了一下众人。经过了这番讨论,大家脸上也是神色各异。 半晌之后,卢植方才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德景说得没错,或许我们真的把这伙人看得太简单了。我卢子干一向以人为对手,却无形中犯了这等先入为主的错误。就像德景所言,面对于未知的敌人,谨慎些总是好的。” “博士所言甚是,不知德景小友究竟作何打算?”李巡显然也认可卢植的看法,对刘德景的态度也发生了些略微的变化。 “以晚辈的愚见,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铲除太平道,而是保洛阳一方安平。”刘德景点头,也不多做纠结,直接说道。 “这二者,有区别吗?”蔡邕小眼一眯,疑惑道。 “当然有。”刘德景侃侃道,“目标是铲除的话,那就得将其扑灭赶尽,彻底拔除。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做不到。而如果目标只是要保洛阳一方安平,我们的行动只需破坏其根基,让灾害消散于无形即可。至于后面如何拔除毒瘤,那就得仰赖各位大人了。” “这个好说,但问题是,如果真照你所说,太平道的实力远比想象中更强,那就算我们只是打算破坏其根基,也很难成事吧。德景,你到底还有什么想法?”卢植和其他人不同,同样深谙兵演推算之道。因此当他接受了刘德景的看法之后,立时脑子里便走过了一遍流程,方才发现困难竟然远比他之前预想的更多。 “这个嘛我们就必须借用一些外力了。”刘德景狡猾地笑了一笑,开始朝众人叙述他的想法。 一群人,原本对这名年轻人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尽管卢植和蔡邕都与刘德景熟识,但是直到今天,方才发现这小子的能耐,比他们所知的更加难以揣度。尤其是卢植,不停地追问一些细节,但都被刘德景完美地解决了,最终也不得不承认,刘德景的设计,虽然古怪了一些,但的确无懈可击。 “难怪在十八太学之中,兵演无人能及,你这小子,脑子倒的确有些古怪。”当所有细节落定之后,卢植叹了声,虽说是在调侃,但仍能感受到欣慰开心的情绪。 既然众人将计划议定,便再没有留下来,而是纷纷告辞,准备去了。高顺则在离开之前,还不忘白了刘德景一眼。相反倒是他的两个属下,对刘德景是十分敬佩,恭敬地行了个礼后,连忙跟着高顺走了出去。 刘德景看着众人离开,本也想准备起身,却察觉到了一旁任昂那让他浑身不自在的目光,转头不悦道:“任大哥,你今天已经够坑人的了。现在还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任昂的态度不温不火,嘴角一撇,笑道,“顺路帮我给左慈说一声,叫他莫忘了承诺。” 刘德景愣了一下,随即脸一红,低着头应了一声,连忙夺门而出。 等他慌不择路地逃下楼来,只觉得面前一黑,立马和人撞了一个满怀。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他,被这一撞顿觉脑子里一阵发晕,一脸不快地抬头一看,却看到了陈到那张豪爽灿烂的大脸。 “你你干嘛?!”陈到的笑容太过灿烂夸张,看得刘德景顿时后背一阵发毛,颤声道。 “别紧张,别紧张~~”陈到一咧嘴,笑着拍了拍他后背,说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今天开会的结果怎么样?毕竟我们这批人里,就你在席。我看那些老爷子们一个个脸色不善,难不成有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你不去问博士,却跑来问我?”刘德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证明我们哥俩关系好嘛~~”陈到一点不恼,挑了挑眉,拍着胸脯说道,“你有大恩与我,我陈到为兄弟两肋插刀,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大恩?”刘德景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姑娘呢?后来怎么样了?” “我差人送到老家去了,反正离这儿也不远。”陈到憨憨地笑了一笑,“别扯开话题,快说,否则我心里痒痒得受不了。” “可是我还真是没什么事儿叫你做”刘德景苦恼地摸了摸鼻子,突然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看着陈到,笑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虽然不一定真的需要你出面,但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 “啥事儿?”陈到一听,开心地搓了搓手,问道。 刘德景于是凑到了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完了刘德景的吩咐,陈到的脸色有些苦恼,皱着眉问道:“真要这么干?袭击朝廷的队伍,这这种作奸犯科的事儿,我做不出来啊。” “你傻啊,又没叫你真的要伤人。都说了,你这叫诱敌。”刘德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恳切地说道,“你要这么想,你不是妨碍公务,而是作为一个匿名高手给他们指明道路。又没干坏事,怕什么?只不过这事儿多少有些凶险,就我说的那两人,你要小心应付。否则说不定就留在那儿了,你明白吗?!” 显然是被刘德景说动了,陈到的表情也没之前那般难看,迟疑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好,抓紧去准备吧。”刘德景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和陈到互相告别,匆匆离开了醉月楼。 至于他为什么这般急躁,当然是因为一个原因,他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妙欲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回 中元大祭至 妙欲斋,这是刘德景第二次来到这里。作为洛阳城名声在外,让万千少年憧憬不已的圣地,这地方依旧是那般清幽宁静,似乎外界的俗世烦恼都与它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广场之上,人流依旧众多。斋前,那两名粗犷护卫还是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只不过不同的是,此时的刘德景并非第一次到来的那个小毛头了,面对着两人怒目圆瞪,刘德景从怀中掏出了那柄竹制小剑的信物,便在外界无数人羡煞的目光之下,快步走进斋中。 斋中的气氛依旧还是那般,如同隔世之地,不见半点俗气。四周的环境也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便是前来引路之人,并非之前的妙尘子,而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侍女。 侍女再普通,毕竟也是妙欲斋的所有物,自然体态容貌俱佳,气质脱俗文雅。只不过由于刘德景早已见过更加美艳的女子,自然现在眼界陡然变高,早已对这等水平的有了不小的免疫力。在侍女的引领之下,两人穿过层层竹林,最终来到了一栋小竹楼前。 此时时辰尚早,还不属于妙欲斋开门迎客的高峰期,因此斋中并没有什么人。清幽的小楼还是那样静静卧躺在一片翠竹之中,显得慵懒又洒脱。 刘德景站在小楼前,谢退了引路侍女,静静而立,心中思绪万般,却迟迟不知该如何做。他脑子里本有着一大堆的疑惑和不解,想从这里获取一个答案,但当他真的即将面对这一切事,却又怕了起来。 “没想到我刘德景,自以为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一切,今日却又乱了心。”看着那小竹楼,刘德景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小楼之中,悠然传来一阵琴声。琴音清澈透明,曲调优美流畅。旋律灵动,活泼地跳跃着反复出现,给人带来了一股喜悦,却又有着些许紧张的感觉。这样的琴声,瞬间如清露过心,洗净了繁杂尘土,让刘德景浑身轻松自在了不少。他嘴角微微一挑,终于迈步向小楼之中走去。 妙音阁中,还是一如既往干净,清幽,一尘不染。也不知是侍女们恪尽职守,还是这屋子的主人太过勤快了些。 那一扇开阔门框之中,一道倩影端坐,云水环鬓落九天,随风轻摇,摩挲着白玉蜂腰,让人无尽遐想。妙尘子身穿霜色薄纱,内里嫣红小衣若隐若现,琼臂玉颈肤如霜,看得人心神直荡漾。只见她纤纤素手上下轻拨,灵动洒脱,高洁庄重的音乐此起彼伏,环绕在小楼里,让人听之无不动容。 刘德景虽然算不上什么文人雅客,但也是好琴爱乐之人,自然是懂得听曲儿不打岔的道理。他端坐在妙尘子身后,看着那窈窕风韵的身影,整个人都不禁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段清幽曲音慢慢落下,竹楼之中才重归于平静。妙尘子娇躯微动,轻轻地抬起头,似在向往天空,久久不动。倩影与碧竹相映,余音袅袅回响,自成一道风景。 看着妙尘子,刘德景觉得眼前一花,就像是有缤纷花瓣洒落,优雅之下多了几分感伤。 “清风邀柳碧波荡,缤纷落尘望青天;此曲天上有,今生何所见。没想到,天下竟真有这般美妙的琴声。” 望着那缤纷花雨,刘德景不禁感慨道。 听到了刘德景的话,妙尘子娇躯一动,声音传来,如百鸟齐鸣,“没想到方才一日不见,小弟弟竟变得文艺了许多。当真是士别一日,如隔三秋啊。” 说着,她缓缓站起身来,如白脂润玉一般的右臂轻轻一挽,挑过脚边落地长纱,随即脚步轻移,若点水莲花,出尘而不染。明明没有任何的搔首弄姿,只是简单的平步轻移,反而步步风韵频生,美艳得不可方物。 在刘德景异彩闪动的目光之下,妙尘子轻身坐在他身旁,端过桌上茶壶,一边倒着水,一边柔声道:“小弟弟,今天这么早便来找姐姐,莫不是方才过了一晚,就长大了?” 被妙尘子如此一调侃,刘德景连忙收起了目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挠头苦笑道:“姐姐这般惊天容颜,我若是毫无反应,那也算是一种亵渎,就莫调笑我了。” 妙尘子淡淡一笑,也不与他多说笑,将茶沏好。便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做声。 在妙尘子的注视下,刘德景第一次觉得这茶喝起来竟然也有困难的时候。他端起茶杯,目光不断闪动,最后一咬牙,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正欲开口,却见妙尘子目光转冷,淡淡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有很多东西不是该你这个年纪去染指的。” “姐姐”刘德景闻言一紧张,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却看见妙尘子那眼神,顿时心中一软,脑袋也耷了下来。 两人均无言,清雅小楼之中一片沉默,唯有煮茶的声音阵阵。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尘子轻叹了一口气,从腰带之中取出了一块玉牌,悠悠地递到刘德景手上,轻声道:“你此行万般艰难,姐姐我也无法相助。这块玉牌,乃是我的随身辟邪之物,对你应该会有些帮助。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说着,她又取出了一套衣服,递了过去,“这是你上次落在我这儿的衣裳,也该取回去了。” 刘德景抿着嘴,接过妙尘子手中的玉牌和衣服,沉吟了片刻。最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转头看向妙尘子,轻声问道:“姐姐,我知道其他的事情不能多问,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是左先生的人吗?” 妙尘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异色,思考片刻之后,随即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刘德景猛拍了一下大腿,立时站了起来,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咧嘴一笑,说道,“对了,姐姐,任大哥托我给左先生说一句话,劳你转达了,那就是叫他莫忘了承诺。”说完,也不等妙尘子回答,便径自走了出去。 看着刘德景远去的背影,妙尘子眼眶微微一红,低语骂了句“傻孩子”,便转过身。那静谧的翠碧小楼,再度了无生息。 走出妙欲斋,刘德景抬头看着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说这一趟并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至少能够证明一点,就是不至于和妙尘子为敌,那便够了。至于妙尘子也好,还是左慈也好,和那太平道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也懒得去知道,反正这些事情自有任昂去苦恼。 想到这里,刘德景回头看了一眼妙欲斋的大门,他总有感觉,似乎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奇妙的地方了。之后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洛阳城中,暗潮涌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准备。 曹破石处,人头攒动,各色人种往来不绝,肃杀之气正盛。而他正与一名矮胖中年人谈笑甚欢,眼神之中异色频闪 北部尉府,曹操看着面前桌上的一些东西,神色凝重。而一旁夏侯兄弟,也同样面色沉重,隐隐有杀气涌出 李巡家中,一名面容爽朗的青年正捧书朗读,听得身旁李巡一番言语,顿时怒气冲天 蔡邕带着蔡文姬,在明市之中闲逛,似在给她购买书籍墨宝,然而蔡文姬那聪慧的双眼之中,却暗暗透露着不安 卢植则不断地进出着各个府邸兵营,谁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时间,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中一晃而过,不管次日会发生什么,也不管人们意愿如何,都无法阻止这一天的到来。 中元大祭。 这并不是一个节日,也不能算是一种习俗,或许勉强算来,只能称作是一种习惯。 六官之说由来已久,《周礼》之中便有明显的阐述,天下之事,分属六官管之,定名为天c地c春c夏c秋c冬。六官并非官职,而是职务,掌管着世间各事。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些道家子弟便将天地二官摘出,与水官并列,称之为“三元”。分别以正月十五c七月十五c十月十五为诞辰祭,称之为上元祭c中元祭c下元祭。 每到这个时候,南方的天师道,亦称五斗米教,北方的太平道等等信奉黄老之道的团体,便会烧香祭祀,摆道场,以求祈福免灾。而由于黄老现在渐成邪说,深受朝廷打压,因此这类的祭祀活动就变得越发隐晦,并且借用了各种外衣,逐渐传播开来。 而今天的中元大祭,就是对地官的供奉。 地官,又称中元赦罪地官。传称每年七月十五便会降临大地,校戒罪福,为人赦罪。同时传说冥府之门将会打开,亿万游魂将会重临大地,接受后人的祭拜供养。而那些孤魂野鬼,不管是基于何种原因,也会在这一日得到短暂的自由。 因此,天下百姓,为了祭祀先祖,安抚野魂,家家户户也会焚香燃纸。这一夜,点点荧火缀大地,阵阵孤烟绕宅门,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无尽哀思。 而人在悲伤痛楚的时候,往往就是最脆弱的时候。普通人知道这一点,玩弄人心的人更清楚。因此作为天下第一大教,太平道每到这时,都会大肆祭典,广做法事。看起来是应了万民呼声,私底下,谁又知道他们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天刚亮,刘德景便早早起了床。 这一日任昂同样并没有练剑,按理说少了这个自动报时机,他应该睡得很好。但是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加上大战即临的一种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的情绪,使得他一觉醒来,再无困意,索性走到外面去看看风景。 太学此时已被封锁,原本的子弟也大多都被遣散回家。其实即便不这么做,这些人基本也不会选择留下来。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太学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学习的地点而已,像刘德景这般拥有强烈归属感的学生,并不是大多数。而留下来的那少部分人,则被任昂安排到了北区与南区交界的一座院落之中。 一开门,便看到陈到和公孙瓒坐在院子里,两人赤裸着上身,面对面地坐在一条长凳之上,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在做着什么。 这两人,平日里脾气相投,就爱争强斗势,就连喝个水都能想着法子赛输赢。对于这种画面,刘德景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不以为意。正当他准备无视两人离开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极不甘心的大喝,公孙瓒率先趴在了长凳上,气喘吁吁。而对面的陈到虽然也是气息不稳,但依旧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呵呵地转头看向了刘德景。 “你们到底是在干嘛?”看着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这猥琐的模样,刘德景没好气地问道。 “我和伯珪大哥刚才小赛了一场,五分无形凳。”陈到哈哈一笑,看着公孙瓒说道,“伯珪大哥小输了一局,愿赌服输,切莫忘了约定啊。” 看着公孙瓒一脸丧气的样子,刘德景不禁有些好笑,追问道:“看兄长失落成这样,你们到底赌了啥?” “没什么,就是谁先帮对方磨刀而已。”陈到手一指,指向不远处桌上的两把钢刀,说道,“今天晚上若是要大干一场,自然得把武器准备妥当了。我与伯珪大哥都拿了自己的趁手兵器,许久不用,自是需要打磨一下。只不过我们一直分不了先后顺序,所以就小赌了一场。”说到这里,陈到颇为得意地挺了挺胸。 “哈~?就为这事儿?!反正都要打磨,谁先不一样吗?这也能争,真是服了你们。” “不一样!!”还未等陈到说话,公孙瓒突然跳了起来,大喝道,“男子汉大丈夫,万事皆要力争第一,这才是男人气概!就算是小小磨刀的顺序也是如此!先磨再帮人磨,这叫豁达;先帮人再求人那叫落魄,能一样吗?!” “嘛,差不多就是这样。”看着公孙瓒的样子,陈到笑着点了点头道。 刘德景没好气地白了公孙瓒一眼,说道:“那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可是落魄到了极致了,这样开心了?” 公孙瓒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一黄,一脸苦楚地又耷拉着脑袋坐了下去,显得很没生气。看着他这模样,刘德景也是无语又无奈,只得冲陈到一抱拳,离开了住处。 日上三竿,时候已然不早。路上自然也就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虽然只是属于较为偏僻的地方,但毕竟是二十四街之一,刘德景他们所住的地区依旧算得上人气颇旺。 比起平常日子,这一天街上最大的不同便是多了许多卖纸钱烛火的商贩,各种色彩斑斓的祭火用品琳琅满目,倒是让街道之中增色了不少。只不过,相对于其他的日子而言,这样的日子多少气氛之中显得有些严肃。 刘德景随意走了一阵,心中想起什么,便朝金市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回 入忘忧祠 过了片刻,北市区的一条偏僻小道之中,一栋不大的宅邸前。刘德景驻足在那里,手中提着一个油纸包,面色有些沉重地抬头看着那牌匾。 偌大的“蔡府”两字,虽然看起来时间已经久远,字迹都有些斑驳了。但那笔力,意境,却依旧从字中透出,显示出这家主人的性格。 刘德景站在门口,心中始终犹豫不决,最终他仅是敲了敲门,便将油纸包放在了门槛上,随即转身快步离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他总是有种预感,今天一过,或许洛阳城中,便再无他栖身之地。不管是他挂念的,还是有恩于他的人,在一切来临之前,都应该做一个了断。这或许便是他有些自私的性格吧。 在他的身影离开之后,蔡府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双白玉般的小手捧起包裹,明亮的双眸之中,充满了不安。 时间虽然长,过得却不慢。 刘德景原本还想着把曾经熟悉的人都拜访一遍,却没想到只不过走了一小部分,便已是日暮西山。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从小就是奔波命,自打记事起,就没在一个地方呆过太久的时间,没想到,这大了也是如此。或许这就是命吧,想到这里,他倒也一下释然了不少,朝着暂住地走去。 此时,陈到c公孙瓒等七八名太学子弟均已准备完毕,他们已经脱去了原本太学的服装,换上了各色劲装,一条长袍套在外面,看起来倒是和普通官家子弟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人,一来都是习武之人,本就热血好斗,否则也不会专程到卢植手下求学了;二来这些人本就出身不俗,而且习武成性,平日里都是让别人吃瘪的主。这次突然之下吃了太平道这般大亏,还把卢植坑了这么一出,心中自是愤怒不已,早就憋了满腔的恶气。听得卢植要报仇,又有大义在身,自然个个争先,谁愿意落到后面。 正所谓习武要尚文,尚文需习武,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若是有书无力,那是酸人;但若只是有力而无书,则至多算是莽夫。正因为卢植文武全才,才使得他毫无争议地成为了当世诸多少年们的“偶像”。 一群人走出住处,便朝着醉月楼而去,卢植等人此时已然等候在那里。 任昂c卢植c蔡邕等人均已到场,在座的还有近百人。这些人此时均是换成了便装,根本看不出谁来自何方,只有站位方才能够稍稍看出一些来路归属的端倪。 这群人中,最大的一部分是来自于一些军营的兵士。这些人,或仰慕卢植名望,或对腐败的社会风气本就不满,或本就嫉恶如仇,算得上是有着充分的战斗理由,因此纷纷响应卢植号召而来。 至于另一个重要的部分,则是任昂的手下。这波人虽然数量并不多,但很明显看得出是江湖中人,身手均颇为不凡。以小见大,倒也能看出任昂背后势力的实力如何。 至于第三波,则是由一个面容硬朗,不怒自威的汉子所率领。人数同样不多,只有十来人。但这汉子站在那里,便一副正气凛然,不惧奸佞的气质,不用想,应该便是李巡口中所说的强援,朱儁了。李巡由于身份特殊,因此并不会直接参与这次的行动。 至于其他还有一些散兵游勇,也不知道是何来历,只不过此时能够出现在这里,应该都有着各自的理由。 这些人,来路不同,本来就难以统筹到一起。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调度问题以及摩擦,因此队伍便自然分为了两部分。 第一部分由卢植率领,囊括了所有官家人员,以及散兵游勇们。由于卢植名声在外,获得这些人的认同并不困难。这部分人,在之后便是负责搅动外围,说白了,就是制造事端所用。 一听说是干这种事,这些粗鲁的汉子倒是个个摩拳擦掌,眼中满是精光。毕竟搞破坏,谁不乐意,更别提他们这些人了。陈到和公孙瓒等太学子弟,自然都被分到了这一组。 第二部分则是由任昂所带领,大约四十多人,则是借着外面局势大乱之后突入忘忧祠内堂。这部分人,个个都算得上是任昂的死士,听着分配任务的时候,眼中均是杀气沸腾。 看着他们,刘德景不禁隐隐有着一些心惊。看这些人的模样,想来若不是天生如此,便是和太平道有着滔天大恨的人。看他们的模样,必是下定决心要和太平道闹个不死不休。而刘德景,自然是很无奈地被分到了这一组。 队伍分配完毕,交代了一些细节之后,众人便再度分开。为了防止太平道起疑,因此他们采取了化整为零,混迹于民众之中的方式进入忘忧祠。每一小队分别为五人左右,潜藏于百姓之间,到时候一切皆看卢植的行为而行事。 待众人纷纷往外走,刘德景一把拉过陈到,耳语了几句。陈到点了点头,便独自朝一个方向离开。 终于,天色终于渐渐开始变暗。 洛阳城中,忘忧祠。 本就热闹不已的地方,由于有了个由头,因此比平日里聚集了更多的人气,此时这里更是人声鼎沸,蔚为壮观。 与妙欲斋不同,忘忧祠无论是风格还是格局,都显得入世了许多。尤其是那富丽堂皇,华丽至极的装饰,更是让人叹为观止。然而在这般奢华之中,却又没有游凤阁那般金碧辉煌,满满的金钱骚臭味。反倒是明珠宝玉成点缀,雕梁画栋做主流,华美藏于文雅之中,更显出了一份高贵。 忘忧祠中,房栋共五处,除了正面深处的一栋四层六角高阁之外,四周还有四栋二层半环小楼。五座建筑,色彩各不相同,同样的是它们均用缤纷的粉彩在外墙上画出了各种美丽的图案。其中龙凤竞舞,百鸟呈翔,更有流云万千,描得整座祠堂一片幻妙奇炫。置身于祠堂之中,不需要任何渲染便能让人自然感觉到一种意境,一种如步天庭,忘却凡忧的意境。 刘德景与任昂并肩而立,站在忘忧祠门前,看着这人潮涌动,感受着眼前那庄重气派的建筑,不禁感慨万千:“区区一座青楼,便能有这般影响力,也难怪那群家伙能如此肆无忌惮了。” 忘忧祠的大门,不同于其他,乃是一种造型门。两只仙鹤傲立于两侧,横框之上一只金凤展翅横翔,虽不知这门有什么说法,但是第一眼看上去倒是颇为独特。门上镶嵌着各种宝石美玉,悄然隐于造型之中,既一下提高了整体的气质,却又没有流露出一点铜臭之味,就算用巧夺天工来描述也毫不为过。 大门外,三十名侍女分列两边。她们一改往日那般身着霓裳薄蝉衣的撩人打扮,纷纷穿戴齐整,深罗衣,简曲裾,虽然没有了往日的妩媚撩人,却是典雅素静,别有一种风情。几名盛装男女站在门口,均是衣冠华美,满脸灿烂,见着各路宾客更是如数家珍一般,尽皆招呼不停还不带错的。不得不让人佩服,这忘忧祠的服务,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此时,任昂肩膀不经意地碰了碰刘德景,后者心神领会,故作随意地看向一边,发现卢植正和蔡邕相伴,快步向大门。 卢植一如既往身着棉麻制成的青罗长衫,不苟言笑,隐隐还有着几分不悦,和一旁那眯着眼洒脱悠然的蔡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他们身后,四名太学子弟紧紧跟随,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见到卢植等人,那几名迎宾男女面色不着痕迹地一变,显然对于他们有着浓浓的警惕。但很快,其中一名看似领头的锦袍中年人便笑着迎了上去。 “哎呀呀,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一睹传说中卢博士的风采,真是让在下感动不已,不知卢博士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我忘忧祠啊?”锦袍中年人满面春风,若是不知道底细,当真是看这笑容便会舒畅愉悦几分。 “怎么?我来不得?”对于他,卢植显然没有任何客气,直接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嗤道。 “来得,来得~~忘忧祠大门敞开,自是恭迎八方贵客。今日贵客众多,没想到居然还有博士赏脸,小人自是喜不自禁,多言了两句,博士勿怪,请进!”锦袍中年人见状倒也不恼,说着,只见他侧身一举手,便吩咐人将卢植等人迎了进去。 卢植袖袍一甩,丝毫不给这中年人面子,带着众人扬长而去。见他们进门之后,便有一女子快步来到这锦袍中年人身边,低语了几句之后,也匆匆跟了进去。 “看来,虽然在我们面前并未显露出来,但是太学此番遭袭,可真是让博士动了真火啊。”刘德景看着卢植的背影,笑道。 “这不是挺好,否则以博士的脾气,要演戏的话恐怕很容易露怯了。好了,我们进去吧。”任昂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刘德景一起,同样步入了门中。 天色还未尽黑,但忘忧祠中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宾客如云。由于今日特殊,又有众多达官贵人齐聚与此,因此这片区域被朝廷特许无需遵守禁足令。 刘德景随着任昂步入祠中,放眼望去,那可真是热闹非凡,怕不下千人之数。华衣锦服在这里都算不得什么了,珠光宝气也可以说庸俗了许多,只要略微仔细一打量,便可看见那些地位崇高的人们,身上无不是一些稀罕物件。天山雪貂皮,苦山藻玉,昆仑珑琅玕只是略微一晃眼,便瞬间闪瞎了刘德景的那一双氪金狗眼。 “我去,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这种级别的炫富不,这种级别还能叫炫富吗?普通人连认都不认识的稀罕宝贝,竟然到处都是。”刘德景不由得低声叹道,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心情了。 “富怎么炫,取决于谁炫,炫给谁看。你说的那种,纯属不入流的做法。”任昂不置可否地淡笑道,“那些前往六角楼的人,最低品也是俸禄千石以上的重臣。虽说俸禄本身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个世道里,到了这个级别,能够获得的东西,可比朝廷赐予的高得多。这些人私底下的相互攀比斗富,又岂是你一个小小平头白衣能理解的?” “是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平和了不少。话说任大哥,我看你倒是背景不俗,不去和他们斗上一斗?”刘德景眼中微光闪动,挑逗道。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不过你放心,如果有这个必要,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任昂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笑容,此时反倒是让刘德景觉得无趣了许多。 就在两人说话间,迎宾之人不断地在唱着名。 九卿之中各级掌事自不必说,就连执金吾,将作大臣,廷尉这些人都纷纷前来捧场,其阵容之豪华,大大出乎了刘德景的预料。让他不禁觉得压力颇大。尽管之前众人计议妥当,但看到这般场面,谁也不敢保证是否还会有着什么变数。 这个时候,迎宾的一句话引起了刘德景的注意。 “大鸿胪c大司农曹公到!”随着一句话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即便正朝着六角高阁而去的诸位大人也停下了脚步。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名矮小精干的中年男子在簇拥之下缓步走了进来。他笑容可掬,面色祥和,看起来就是一副十足的好老人模样。但是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矮小男子会是一个善类。毕竟高官者危,三公之下即九卿,而能在如今的世道之中混成九卿第一人的人,又岂会是善类? 曹嵩一路走,一路笑眯眯地朝诸人拱手答礼,和那些原本就欲进入六角阁的高官们寒暄了几句,便一同朝着祠中深处走去。 “曹操的老爹竟然也来了”刘德景看了一眼任昂,调笑道,“看来任大哥果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这老子都出现了,那儿子想必还真是不会缺席这出大戏了。” 任昂闻言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天色也已彻底的黑了。作为地主,忘忧祠自然准备了足够多,足够让人兴奋的节目。随着一阵金鸣之声响起,顿时钟鼓齐鸣,弦管皆动,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让原本还嘈杂不堪的场地一下安静了下来。音乐之美,能沁人心脾,动人精魂,既有洗涤心灵,心旷神怡的功效,也有万般其他妙用。 由于是在忘忧祠,想着那幻香散人瘆人的模样,刘德景可是完全没心思去静下心感受这美妙旋律。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等顾虑,纷纷进入到了聆听的状态。一阵舒缓悠扬的曲段过后,节奏陡然一转,便有数十名美艳的女子,不断从四侧的楼阁之中走出,在中央广场之上忙碌起来。她们跳舞欢唱,同时推动着一座祭祀高台,缓慢移到广场之中。看起来,一切的祭祀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当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刘德景心中不禁想着,不知道此时陈到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回 开始找茬 当刘德景等人在忘忧祠中静待好戏的同时,陈到却在城中另一处潜伏。他身上有着刘德景亲口嘱咐的一道任务,虽说不一定需要执行,但却也是一种保险。 此时天色已黑,禁足令早已开始。 在曹操受伤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曹破石依照左慈的建议放出话去,说曹操重伤在床难愈,很有可能会辞官回家。虽说只是谣言,但架不住传讹的人众多,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使得原本就躁动不安的人们,竟一下就信了。通过一晚观望之后,不少早就逼疯了的人,再无顾忌,纷纷跑了出来。 果然如左慈所料,不过仅仅两日之后,曹操便拖着受伤的身体,迫不及待地率领属下们开始了严格的清扫任务。 一行人走在安静的街道之中,气氛肃然紧张。尤其是曹操,更是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表情。不过只是堪堪受伤休息了两日而已,这原本才被严整得稍微看得过去一些的纪律,竟然这么快就被堂而皇之地毁成了这样,这叫他这管事者脸上如何挂得住?加上前一日的太学遇袭事件,因此即便夏侯渊在一旁相劝,他依旧牛脾气一出,谁也拉不住。 一群人浩浩荡荡,在漆黑宁静的夜里,声势颇大。那些原本出来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们,见到这般阵势,纷纷吓了一跳,匆忙躲避却也来不及,五色棒起,打的四处哀声一片。 陈到按照刘德景的吩咐,远远跟在队伍旁。看着曹操这般丝毫不留情面的执法,不禁暗暗咋舌。这粗暴的北部尉,他也曾有过耳闻,今天这一见,却比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知德景兄说的那人到底是谁?若是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了,那这任务到底是做还是不做?”看着曹操一行人,陈到暗忖道。 刘德景之前悄悄给他安排的任务,便是跟随曹操一行人,言明必有人会和他起冲突。之后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把这冲突引向忘忧祠即可。三大名苑相隔本就不远,且同属北市区,如果机会合适,做法得当,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眼见目标人物迟迟不出现,陈到也是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而这个时候,一群人的出现,让他不禁眼睛一亮。 不远处,出现了一群人,看规模,大约有二三十人,仅凭这人数便可知这群人背景不俗。毕竟要想在北市区横着走,没点资本,谁敢呢?这二三十人,和普通侍从不同,均是体格精壮的劲装家丁。一个胖硕的华服中年男子在人群簇拥之中,脸上傲气十足。小眼睛之中淫光频现,只看一眼便知他脑子里尽是些什么龌龊的玩意儿。 这男子,自然便是曹破石最近走动颇多的对象,蹇图。 蹇图的目的地,自然是游凤楼。他色心虽大,但胆子却是极小。虽说贵为中常侍蹇硕的叔父,但这几日却依旧被曹操吓得是压根不敢出门。若不是曹破石一再怂恿,左慈又有详尽安排,即便他再怎么饥渴难耐也还是不会这么着急的跑出来。 自打得到消息曹操今夜要带队离开北部尉府后,为了让蹇图出来,曹破石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不仅亲自上门游说,而且还将自己的近卫队高手派遣在一旁护随,为的就是给他壮胆。在各种诱惑壮胆之下,蹇图也终于下定决心跑了出来。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见鬼了,他才走了一半路,还没来得及寻开心,便迎面被曹操一队人马给撞上了。 见到曹操的队伍,蹇图瞬间脸色惨白。还未动手便已是两腿不停地哆嗦,头几欲埋进胸口,话也说不出一句。他身旁的一名精瘦男子见状,阴险的一笑,故作惊讶地说道:“大人,我们这方才出门不久便被这曹操撞上,看来对方是有意而为啊。” “这,这我该如何是好?”听了精瘦男子的话,蹇图本就惨白的脸上顿时虚汗尽出,三伏天里竟也隐隐看到丝丝白烟,一副哭腔道。 “大人放心,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小的方才被侯爷派来伴随左右。”精瘦男子见状淡淡一笑,说道,“大人尽可大胆与他争论,我们这里的人均非普通高手,而是侯爷精心培养的死士,那曹操若真敢动手,只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精瘦男子如此一说,蹇图目光微微变了变,明显感觉情绪平复了不少,那惨白的脸颊也有了一丝血色。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帮凶神恶煞的死士,吞了口口水,终于硬撑着胆子将头仰了起来。 陈到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但见那蹇图态度的变化,嘴角一撩,看来果然如刘德景所说,这里少不了一场好戏要开演了。 而另一边,忘忧祠中。 早期的表演早已结束,此时中心广场之中已经立起了一座巨大的祭台,黄纸金符七彩幡装点其上,伴着玄音阵阵,数名身着黄袍长褂之人,手执各种法器陆续出现。在他们身后,又有十几名窈窕身影接连出现,顿时吸引住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袅袅亭亭春柳动,娇娇滴滴芙蓉开,月貌玉颜何曾见,竟是仙子入凡来。 女子们的出现,顿生仙霞光晕,一片春意满盈,风景无限好。此时的众人,即便是心中再有怒意,也不禁被吸引去了目光,直觉得心情变好了几分。 除了刘德景他们之外,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这些女子而来。虽然有着中元祭的噱头,但是谁都心知肚明,今天最大的焦点便是所有仙子皆会现身。这些平日里光是一睹容颜就必须花费重金的女子齐聚一堂,争芳斗艳,光是想想就让他们心痒难耐。 因此,当女子们出现之后,立马便有人颤抖着失声叫道:“忘忘忧十三仙子出来了!!”立时引起欢声雷动。这场面,直追明星巨擘的出演,若不是身在青楼,还以为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呢。 这些女子如踏水而行,步步脚下百花生,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各是风情万种。且不说那撩人心魂的容姿,只是双双明眸均似秋水含情,游动在众人身上,轻轻一掠,便引得一片狼嚎之声。 刘德景早已见识过妙尘子那般绝色,虽然眼前的女子们也算得上是惊艳绝人了,不过比起妙尘子还差了一大个级别。再加上她们身上多了几分“妖”气,倒不如妙尘子那般灵动空灵,因此他看在眼里,心中倒是毫无半点波澜。反而此时身边的任昂左手微微一紧,他好奇地转过头去,只见前者目光如炬,强行控制着气势,但那双凝视的双眼明显是看到了什么。 顺着任昂的眼神看去,刘德景同样心中一凛,眉头微微一皱。 忘忧十三仙子,就如同妙欲斋的十二尘子一般,拥有着无比的盛名。其中仙子每三名归属于一栋环楼,而最重要的那一座六角楼,则只有一人主持。这一位,在众莺莺燕燕的环绕之中,缓步出现在现场。那妖娆的身姿,熟悉的举动,甚至于骚到了骨子里的柔媚风情,即便是化成了灰刘德景也忘不了,不正是幻香散人又是谁!?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幻香散人缓步走到祭台之上,秀目点水一般扫过了全场。当她看到刘德景时不着痕迹地顿了一顿,面色却是没有丝毫波动,狐眼一弯,银铃之声响起:“今日乃我忘忧祠中元大祭,承蒙各位捧场,若离不胜感激。今日宾客众多,难免有些纷争,愿各位开心的,不开心的,寻开心的,找不开心的,都多多克制几分,嘴上更要管严一些,否则,即便若离柔弱,也无法视而不见哦~~” 说到这里,幻香散人若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瞟了一眼刘德景,眼神中警告意味甚浓。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场内群情激奋,呼喊声不停,倒真让人不由得觉得如果要找茬,或许真会被群起而攻之。 “看来之前一战,你真是被她深深地记恨在心了啊。”任昂看着幻香散人若离,面色不改地微微调侃道。 刘德景双手一摊,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那女子最大的敌人就在他身边,却未认出来,一言一语地和他这个小毛孩子较个什么劲呢? 一片叫喝声中,幻香散人若离满意地微微一笑,继续道:“既如此,中元大祭马上开始。若离还有要务,就无法陪伴各位了,索性众姐妹们还会留在此处,定不会让大家失望。若是诸位有缘能去‘六合堂’,若离必会亲迎相叙。”说完,幻香散人若离蛇妖一扭,身形就在众目睽睽之中轻盈离去,留下一片不舍的叹息。 “任大哥,这幻香散人是在给你宣战啊。”刘德景眼睛眨巴了一下,调笑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话怎么都是在冲你说的呢?”任昂淡淡一笑,“不过也正如她所说,我们此间事了,总会和她碰上,到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藏经楼一役之后,我想你已经是她必杀名单里的第一位了。” 刘德景想到这里,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幻香散人离开之后,十二名仙子便纷纷排开,围着祭台而坐。在她们入座之后,一旁的乐师立刻奏起了音乐,穿着奇装异服的角色也纷纷入台,整座祭祀庆典由此展开。 忘忧祠的中元大祭,和平常百姓家中有很大的不同。光是流程便分为邀舞c赞天地,焚火c诵经以及最后的安万灵五个部分。其中邀舞便是一些人穿着奇怪的服装,类似于跳大神一般在广场之中窜来窜去,这个阶段据说是为了表示对仙神的敬意。 第二部分赞天地,则是一些文人所写的称赞天地的诗词歌赋,至于意义和跳大神估计也差不多。第三项和普通百姓家中其实并无二致,都是烧纸钱,焚七彩幡等等。仪式进行到焚火之前,虽说算不上无聊,但是对于各有心思的人而言,倒的确是有些难熬。 而当焚火流程开始了不久,忘忧祠大门处人影一闪,刘德景和任昂转头看去,嘴角顿时露出一丝笑容。 “看来,好戏终于该上演了。”看见陈到笑着高举右手的模样,刘德景咧嘴一笑。 焚火与诵经,本就是几乎同时进行。当巨大的火鼎立在台上,燃起熊熊烈焰之时,十几名身着黄色长袍,头戴间条飘翎冠的男子走到台上,手中均持符仗着木剑,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一阵阵玄音响起,使得气氛微妙地一变。 当其他人为了这奇妙的画面而惊讶的时候,突然听着一阵大喝之声响起:“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尔等公然行黄老邪说祭典,到底是何意?!” 这一声大喝,气息浑厚,义正辞严,仅闻其声便顿觉一股英雄气概,让人不禁叹服。众人依言看去,只见一人,身穿青罗长衫,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刚毅,天生豪杰英雄之气,不正是卢植又是谁?! 当场的一名管事眼睛一眯,早对卢植有所警惕,第一时间走过去,笑道:“卢博士你这话太重,吓到小人了。黄老之词乃是朝中禁忌,我们忘忧祠不过只是区区一介商家,哪儿敢干出这种事?” “不敢?哼,那你说说,他们念的是什么?!”卢植浓眉一挺,质问道。 “只不过是先秦诸子百家的一些祭祀文而已,不知来路,更不足一提。”管事随口说道。 “好个诸子百家的祭祀文。”卢植冷笑了一声,随即口中朗朗高颂,所说之言竟然与那些含糊不清的黄袍人分毫不差,顿时让其他人好奇起来。 “管事的,我刚才念的,可对?”卢植颂完一段,冷目瞪着管事人问道。 “这这个恕小人耳拙。” “好个耳拙!尔等明明瞒着众人吟诵的乃是黄老邪经之一的‘下欲淡心经’,虽然的确传世不算普遍,但尔等之人几可倒背如流,却竟然敢说不知来路?!黄袍八卦服,间纹飘翎冠,好个‘精巧’的搭配,好一段隐晦的经文。尔等当真是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专供尔等耍弄之用吗?!如果我现在没有站出来,在场所有人均会落个参与黄老邪会的罪名,尔等倒是好算计!!” 卢植一声厉喝,顿时听得在场诸人无不心惊。 道家学说,虽然曾经成为朝中第一学说,然而时过境迁,在现在的朝堂之中,黄老之说已经成为了禁语。前几年渤海王刘悝叛逆一案,其由头就是刘悝在家中私藏黄老书籍,并且供奉黄老圣人,欲复辟前汉制度。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是欲加之罪,但是朝中对此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在场诸人非富即贵,九成都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时听说这场集会会被强行冠上黄老邪会的名头,原本的还轻松愉悦的心情顿时如一块巨石碾压,沉重不已。若是其他人这么说,或许他们还有一丝侥幸心理。但是卢植学识渊博,早是世人皆知,他口中说出这话,自有者别人无可辩驳的分量。 管事之人被卢植这一顿训斥,脸上是一阵色变。他们之前做了许多预案,却没想到卢植竟然会从经文上发难。 “下欲淡心经”本就是道家一偏门的经典,传世不广。就连太平道中也仅有少部分人知道,更别提诵读了。而卢植不但知道此经,更背诵了出来,一下将这顶邪会的帽子扣了下来,纵使是他也觉得无处反驳,只得一咬牙,反喝道: “卢植,你休要血口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回 卢植的怒火 面对着管事的呵斥,卢植冷笑了一声,说道:“血口喷人?!尔等以祭祀先祖,安抚亡灵之名,诱骗近乎上千民众参与黄老邪会,敢行这等卑劣畜生之事,还敢说自己是人?” “哼,你别以为随口胡诌几句便能抹黑我忘忧祠!你说这是黄老经典,那你又为何能倒背如流?!难道你这举世大儒也是一个研究黄老学说的学士?!” 管事之人脑子转得很快,既然无法反驳,便立刻反咬一口,将卢植拉到了一条船上。此时他只指望卢植碍于自己的名声和下场,知难而退,这样即便引起了一些风波,却也不足以成为什么致命的问题。 然而,他错估了卢植的性格。 这男人,虽注重名声,却从不沽名钓誉,更不会洁身自怜。看着管事之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卢植冷然大笑了一声,喝道:“我卢植自修儒家经典,从不违心背德做事!为了铲除尔等祸害,查证尔等罪证,纵使读了黄老邪书又有何妨!?此间事了,我自会亲自向陛下请罪!无需你这小人操心!” “卢植!!你难道真要闹个鱼死网破不成!?”见卢植这般反应,管事之人大骇,立马喝道。 他见过不要命的,却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身为把名声清誉看得比生命更重的大儒,竟然不惜自贬也要和他们相搏,这种态度又怎能让人不头疼。若是平时倒也罢了,但今日何等重要,又岂能让他继续放肆。 “鱼死网破?!”卢植右脚猛地一跺,怒斥道,“当尔等宵小袭击我文成太学,虐杀无辜之时,早便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了!” 这两人的对话,东跳西蹿,听得众人云里雾里。只有少数精明之人眉头一皱,似乎从中听出了些什么苗头。 卢植直接捅破了窗户纸,管事之人此刻也是一脸愤怒。眼下的局面已不是他能够决定的,脸色数遍之后,他转头看下祭台之中。只见一名仙子面色冷然,点了点头后,他随即冷喝道:“卢植,我敬你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因此处处相让,但你也未免太过狂妄,口无遮拦,竟这般给我忘忧祠抹黑!既如此,休怪我不留情面!?来人!” “在!!”数名护卫站了出来,齐喝道。 “我忘忧祠只迎贵客,请卢博士离开!” “请博士离开!”数名护卫齐声高喝,欲震慑人心,声势颇为震撼。若是一般人见到这般声势,怕是不打便已软上两分。 然而卢植是一般人吗?不是!面对着数人威慑,只见他浓眉一竖,如利剑直穿云霄,踏前一步,声如雷鸣c气似霹雳,大喝一声:“怎么?无良妖人,敢做不敢当吗?!我卢子干就站在这里,看谁敢动我?!” 卢植气吞山河的一吼,让在座之人无不动容。世人皆知卢植性格刚烈,耿直不阿,没想到竟然狂傲至此。事态发展到如此局面,本就是来寻乐子的诸人纷纷极有默契地不再出声,乐见这闹剧继续发展下去。 广场之中奇异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管事之人面色铁青,大喝道:“我忘忧祠有金牌护祠,别说你只是区区一个博士,纵使官阶再高,也由不得你在此撒野!来人,送客!” “是!请博士离开!”众护卫此时面露寒光,纷纷站上前来,其中一人伸出手去便欲抓住卢植的胳膊。只见卢植冷哼一声,手臂随性一摆,一股劲风生生将这人抛出,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半天爬不起来。 “卢植,你竟敢出手伤人?!众侍卫,给我拿下!” 侍卫们一发喊,纷纷冲上前来将卢植围住。这些人,均是身材健硕,步伐扎实,显然都是练家子。他们不曾听说过卢植之名,但看了刚才卢植小露的一手,自也不敢大意,纷纷出招郑重相迎,手里没有丝毫放水。 管事之人并非寻常莽夫,自然是知道卢植文武双全的传言。但即便是如此,他对于这些侍卫仍旧很有信心。毕竟再怎么文武双全,书生能有几两肉? 然而下一秒,他方才第一次知道了,所谓的“文武全才”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数人的拳脚相加,卢植毫不畏惧,双手成掌相迎。两臂高下游动,左右散飞,掌影如织,就像一幅挥毫而作的墨帖一般,刚劲洒脱,又不失文雅从容。掌影过处,数名侍卫纷纷应声而飞,摔在地上,扑通之声不绝于耳,看起来颇为狼狈。 卢植冷眼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几人,冷喝道:“还有吗?” 这些侍卫虽然算不得特别强,但放在寻常人中也是个个豪杰,不可一世,可竟然连一个照面都没撑过便纷纷落败。这不由得让人大跌眼镜,对卢植的态度也从以前的敬佩更增加了一些敬畏的感觉。 管事之人见状脸色无比难看,感受到身后那不悦的目光更是觉得毛骨悚然,叫道:“护道队何在!?给我把这厮扔出去,至于是怎么扔的,随你们高兴!” 随着管事之人的叫嚣,又有数个身影出现在广场之中。这些人,看起来体型十分普通,远不如刚才那波侍卫孔武有力。一个个看起来全无生气,却杀气凌厉,宛如人偶一般紧盯着卢植。卢植和他们的目光稍一接触,也是面色微微一沉,因为他也感觉到了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气息。 “看来,太平道的力量,要逐渐显露出来了。”任昂也不知是不是在给刘德景说话,喃喃道。 “谁敢动我老师?!”这个时候,又是一阵大喝,公孙瓒一下蹿了起来,手执大刀而立,怒目圆睁看着护道队的几人。 “黄老妖人,竟敢如此嚣张!老子也看不下去了!”另一头,朱儁也站起身来,霸气尽显。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突然冒出声援卢植的两人,管事之人脸上阴晴不定,小眼睛快速地提溜转了一圈,之后恶狠狠地看着卢植说道,“好你个阴险狡诈的卢子干,竟然一开始就这般算计我忘忧祠!你以为三人就能奈我何吗?我就让你们知道,在这块地盘之上,还由不得你们撒野!上!!” 管事之人一语落下,护道队的几人便立时分做三股,直朝三人扑将过去。不得不说,与那些侍卫相比,这些看似人偶一般的家伙确实要厉害许多。只是方一接触,公孙瓒和朱儁便立时落於下风。虽然两人勇猛难挡,一对一还占据着优势。然而此时面对着一对三的局面,自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反倒是卢植,不愧为海内名手,一双玉掌闪着铮铮亮光,竟似武器一般凶悍无比,以一敌四也毫不落下风,只是要想获胜却也有些困难。 看到这个局面,管事之人冷笑了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若是从常理推断,倒也确实没错。毕竟公孙瓒和朱儁,均已落于下风,失败几乎已成定局。只要他们一败,那仅剩的卢植,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哼,无知的家伙,定要让你知道忤逆我太平道的后果!”管事之人心中暗喜,大笑着骂道。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是脸色猛地一变。因为他看到,卢植身边一道道人影再次出现,赫然便是那四名太学子弟。 这四人虽然不如公孙瓒,朱儁等人那般厉害,却也算得上是颇有些本事。想前一次,这几人能和那群黑衣人相持却不败,就可知一斑。他们两两分开,立刻加入了公孙瓒和朱儁的队伍之中,使得三个战团力量变得平衡起来,一时之间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样的局面,使得管事之人脸色无比难看。这种打斗,拖得越久,对他来说越发地不利。毕竟祠中有大事要做,外部的准备也是必须有序地进行。要是再不能快速解决麻烦,恐怕他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管事之人一声大喝,四周又纷纷冒出了更多的人影,又是一群侍卫,俨然有近百人之多。这些人,虽然实力算不得太强,但如此数量之下,即便是顶尖高手也不免有些挠头。此时他冷笑了一声,嚣叫道,“卢植!此番并非比试,就别怪我仗着人多势众了,上!” 绝对的数量压制,让在座的诸人眉头一皱。他们虽然也觉得管事之人所做不妥,但均不愿意卷入这滩浑水之中,除了不待见,却也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 “哈哈,说得好。本就不是决斗,谁也别怪手段如何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哪个地方,陈到的笑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四年八方突c突c突c突地接连有人倒下,随之而出现的则又是一些身着平民服饰的陌生面孔,原本看来起众多的侍卫,顿时人数便少了近一半。 “这!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事态演变至此,就连管事之人也坚持不住尖叫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和你们想的一样而已。”卢植冷然地看着他,“还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我卢子干全给你接着!”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对,不应该是这样。关上门~!杀了他们~!杀!!!”管事之人说来也算不得笨了,然而这一次处处掣肘,让他无比苦闷,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有些失控地叫道。 然而即便他再怎么咆哮,场面却不会如他的意愿有所变化。双方力量的全力碰撞,即便是在忘忧祠占据地利的环境下,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军营的士兵,本不擅长一对一的战斗。可这种集团式的打斗,对他们而言却是如鱼得水。而一旁的侍卫们,尽管在个人的战斗力上比这些士兵要高出一些,但一来不习惯这种战斗方式,二来又担心着误伤其他人,反而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两相比较之下,反而卢植一方,本没有地利却莫名其妙地占尽了地利,在人数不利的状况下隐隐还有了一些优势。 陈到扛着未出鞘的大刀,三步两步地跳到卢植身边不远处,笑道:“老师,看你打得挺辛苦,要帮忙吗?”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卢植面色平静,全然不惧四人围攻,仍有余力地说道,“不过你留下手也好,若这帮妖人实力只限于此,也不至于让我们这般警惕了。对了,援军怎么样了?” “该来的时候,他们自会出现。”陈到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笑道。 “那就好,那小混蛋,果然没让我看走眼。”卢植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两人说话间,场上的局势也在发生巨变。激斗一起,使得广场之中一片混乱,虽说在场的诸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不会像那些小屁孩一般吓作一团,但也纷纷集中到了外围,避免被误伤。场地之中,也由此强行被空出了更大的一片。这近两百人的乱斗,就在场中展开。 乱斗之中,虽然有三团战斗最为显眼,但是最激烈的,却是那些士兵们所在之处。军士上阵,均是全力搏杀,哪儿会学习什么叫点到为止。因此手中即便没有刀剑,但他们的打法却依旧是以命相搏。尤其是当这二三十人形成小队之后,相互之间战法战技相辅相成,攻防接应无需引导便能浑成一体,这般战力,又岂是普通人能够比拟?! 因此,虽然看似局面平衡,但由于这些士兵配合出了超乎寻常的战斗力,竟隐约间生生将场面的天平拉向卢植一边倾斜。看到这里,卢植不禁淡淡一笑。为将者,若不能熟战士的力量,又怎么指挥?虽说他只是带了区区二三十人,但这批士兵,若是对上寻常武人,即便对方三倍于他们,也毫不落下风。 然而和他的胸有成竹不同,另一边的管事之人却既抓狂,又惊恐。眼看着局面无法收拾,他只得连滚带爬地来到祭台之上,诸仙子面前,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说道:“敌人势大,且准备太过充分,恕小人真的力不可支,请仙子相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回 曹操军团乱入 听到管事之人的求助,十二位仙子均是面色冷然,目若寒芒一般看着他,没有谁说半句话。这异样的沉闷让管事之人后背拔凉,浑身鸡皮疙瘩都欲掉落一地。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在额头上渗出,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还好,这样沉重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了你如此多的资源,最后却连这等小事儿都做不好,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跑来向我等求援?”一名仙子淡淡地说道,她的语气平缓,毫无波澜,然而那平淡无波的表面之下,浑厚的怒意却如压抑着的万钧雷霆,让人汗毛直立。 而管事之人则跪伏在地上,头也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哪儿反驳半句。 “算了,姐姐也莫气了。眼下这般局面,即便祭了他,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局面吧。”另一名仙子软软地轻笑道,但言语中同样完全不把管事之人当成一回事儿。 这简单的两句话,便知道忘忧祠之中,究竟地位如何分配的了。在外人看来,这十二名女子不过只是青楼名妓,无非是摆上了货架的货物而已。然而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忘忧祠里,谁说了算。 听到软语女子说话,那怒意深敛的仙子又说道:“欲妹妹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们也没必要纠结于此。再过不久,大祭就将开始,无论如何,都必须守住这里的稳定。管事儿的,本仙子就再许你护道队二十人,这也是我们姐妹能给你的最后支援,务必速度解决。如果还是迟迟解决不了,那你,也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是!谢仙子隆恩!!”管事之人闻言,如获重释,立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爬着倒退出了祭台。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刘德景和任昂看在了眼里。 “任大哥,看来,那太平道要出狠招了。” “是啊,也不知你小子准备的增援怎么样了。”任昂看着那十二名可人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时机应该正好。”刘德景吐了吐舌头,也不多搭话。任昂的话中,很明显已经察觉到了刘德景私下的准备。既然双方都不想去刻意捅破,自然也都是心照不宣地不再多言。 在他们说话间,管事之人已是再度回到广场,只见他手中拿了一根玉色的器具,放在嘴中一声清鸣响起,又有数道身影从一旁的环楼之中蹿出,落在了广场之中,赫然又是二十名如同人偶一般的斗士。 看到这些人,卢植一边不由得瞳孔一缩,一股紧张感顿时涌上心头。交手多时,他们对这些人偶斗士已算得十分了解。这些人,不仅战斗力远强于普通侍卫,更重要的是他们丝毫没有恐惧畏怯之心,而且配合十分默契,绝非普通斗士可比。因此别看只是区区二十人,在现场近一百多人的阵仗之中算不得特别醒目,但他们却是一股极其强悍的战力。 果不其然,当这些人加入战斗之中,顿时战况出现了颠覆性的逆转。 所谓战斗,本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方才能有奇策万般,妙计千条。但在这种条件局限之下,若是没有充分的外力可用,怎么最大限度地使用兵力,便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点。因此,看起来似乎双方也就是单纯的不停在增援兵力,但是其中兵力使用的差距,却已是显露无疑。 卢植一边,始终压榨着既有兵力的潜力,以后发而制先发,因此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算是很不容易地拿到了一个优势的局面,本就十分难得。但无论什么妙计,除了极其极端的状况之外,都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力量在一个浮动的区间。眼下这二十名护道队的加入,使得双方的战力产生了决定性的逆转,即便卢植再有什么调动兵力之能,却也无回天之力。 很快,士兵们在护道队的强势进攻之下,便已有了不少伤者。由于双方此刻依旧克制,因此并未使用杀伤性极强的刀剑等兵器,取而代之的是将一些钝器做为武器使用。好在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虽有伤者,倒还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眼见情势危机,饶是以刘德景的心性,也有些坐不住了。虽说他为这种局面准备了外援,算来应该也在此时出现,然而那群人确切何时出现依旧是未知数。眼见太平道倾巢而出,丝毫不给卢植等人喘息的机会。他有些焦急地问道:“任大哥,我们就这么看着?再这样下去,恐怕博士就撑不住了。” “不行!”任昂立刻制止了他,严肃地说道,“德景,你要牢记,为将之人,必须懂得忍耐。博士费尽心机方才给我们创造出了这个好局面,若是你轻易出手坏了大局,那等于浪费了博士的心血。以他的性格,能饶过你吗?!” “我”刘德景看着任昂,心中苦闷难当。站在理智的角度上,任昂的话绝对是正确的,若是事不关己,他也会说出这种结论。然而眼下看着公孙瓒等人险象环生,卢植也是渐落下风,年轻气盛的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忍得住? 正所谓关心则乱,情动则昏。以刘德景的脑子,实际上此刻完全没必要如此。但是对于卢植等人的关切,使得他几乎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当他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广场之时,突然一阵巨响传来,震动了所有人。 忘忧祠的大门,此刻被巨大的力量轰至成渣。一道黑影高高飞起,掠过所有人的脑袋,坠落在广场之中,引起一阵爆动。巨大的灰尘四散击飞,宛若淡雾一片。之后,便又有数道身影纷纷追了过去,冲入那淡雾之中。 由于有着那三十名护道队的存在,战斗并未因为这个插曲而停止。但是围观之人的目光却都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不多时,尘土散尽,只见两个身影跪坐在地上。一名胖子满脸是血,看着眼前的众人,惊恐万分地大叫道:“曹操!你,你竟敢” 话音未落,只见他面色骤然一变,顿时吐出一片血雾,随即瞳孔一散,再无生机。胖子身边的精瘦男子阴险地嘴角一撩,连忙纵身朝后跃起,高叫道:“曹操!你竟然敢杀蹇图大人,我家主人必定与你不死不休!!”说完,他身形一转,快速地朝这六合堂的方向掠去。 听到精瘦男子的话,曹操面色一沉,冷声道:“没想到我堂堂曹孟德竟然被设了这么一个套!?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元让,妙才,请务必助我擒拿此贼!” “既然说了要帮你,自然会帮到底。放心吧,这等奸险宵小之辈,正适合给我试刀。”夏侯惇冷冷地看着精瘦男子掠去的方向,说道。 “曹兄你千万别过于冲动,那家伙,我和元让必定生擒他。”一旁夏侯渊依旧有些担心的说道。 “好,我们走!”曹操点了点头,正欲起身。却猛然察觉到后背一股杀气而至,连忙挥动手中黑色的武水棍,挑起一道黑光,将这杀招巧妙地卸了过去。 “糟了。”祭台之上的仙子们,看到这一幕,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竹白灵魁遇血成灾,这场面怕是要失控,姐姐,怎么办?”一名仙子眉头一皱,看向之前充满怒意的那名仙子。 那怒仙子冷眼看了一下场中,悠悠起身道,“各位妹妹暂且先留守此地,切莫卷入纷争。待我去问问大姐。若真的局面难测,可让那几位出来控制局面。”说完,怒仙子轻盈地一转身,如在天空飞舞一般,竟然就这样悄然向着六合堂飘了过去。 而台下,当两人身形站定,曹操等人方才发现,偷袭他的正是那和卢植一伙打得不可开交的护道队。只不过此时这名古怪的家伙,双眼血红,气势完全和其他人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他微微站稳身形,也不多做调整,诡异地叫了一声,便再度朝着曹操冲了过来,一副同归于尽c不死不休的模样。 这护道队之人,攻击的威力虽然不大,但是招式却极为古怪,也可以算得上是巧妙。因此对于身上有伤的曹操来说,倒还算不上是一个特别麻烦的对手。然而唯一一点,就是这家伙不怕疼,不惧死,对于擅长用棍的他而言,倒是有几分相克。 见护道队人再度冲来,曹操眉头一皱,仗棍再度准备迎上去。然而还未等他动手,只觉得身前一闪,夏侯渊直接挺枪便接了过去。 一旁早已是因为各种突然状况脑子一片混乱的管事之人,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曹操等人的身份。然而当他看到曹操身旁那些身穿军装的士兵,以及和护道队莫名其妙打作一团的夏侯渊,也再没余力思考,顿时便将他们也当成了卢植等人一伙,叫嚣着便指挥着其余护道队也纷纷朝曹操等人袭击而去。 原本就很混乱的场面,此时更是变得如同一团乱麻一般,谁也分不清究竟是谁了。 由于沾上了血气,因此和夏侯渊相搏的护道队员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招招都是杀招。虽然卢植与忘忧祠双方激斗已久,但一直是处于一种“文斗”的状况,至多不过受些轻伤,虽然险象环生,却不会危及生命,倒也谈不上凶险。可夏侯渊不过初来乍到,却碰上了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竟然成为了当场第一个受到生命威胁的人。 眼见夏侯渊心中有所顾忌,反而处处受制。曹操立时便做下决定,大喝道:“妙才,既然对方不死不休,那就无需收手,这锅,我曹某人接下了,杀!” 夏侯渊闻言一惊,转头看去,却见曹操面色沉静,态度坚若磐石,并非胡乱之言。于是他也不再多想,枪花瞬间成浪,席卷而去。那护道队员顿时身上被洞穿数个小洞,鲜血四溅,重重地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再无动静。 第一个死者出现了! 什么叫做碧潭落石子,平地炸惊雷?指的就是现在。 这陡然的变故,就如同一记闷响,猛然炸在了所有人的胸口。原本就紧张不已的广场之中,终于被一个突发的事件打破了平静。 铛铛铛铛铛 激斗正酣,本就神经紧绷的双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吓了一跳,不分缘由地顿时纷纷抽出武器。刹那间,银光四散,寒气逼人,金属响击之声此起彼伏,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在整座广场之中。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既然已经进入了生死搏杀的局面,谁也不会轻易动手。 但有一类人是例外。 再度受到死掉的那名护道队员的影响,又有几人瞳孔发红,瞬间发狂起来。他们肆无忌惮,不分敌我,疯狂地攻击着身边的一切活物,不仅卢植一方的士兵们顿时大感吃不消,就连忘忧祠的侍卫们也是一下变成了搏死的对象,疑惑又惊恐。 看到这一幕,一名仙子柳眉微蹙,不悦道:“怎么事情发展成这样?二姐不在,谁能做主?三姐,怎么办?” 一名面带楚楚哀思之色的仙子,抬眼没兴致地看了一下场中,淡淡道:“平日里我从未决定过什么,又哪儿有这般本事。既然诸位妹妹都没有办法,那就请殿座大人们来处理吧。” “如此倒也只能如此了。”诸位仙子相互看了看,点头道。 在场中,最为困惑的,恐怕就属曹操这一队人马了。原本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追蹇图才跑到这忘忧祠附近,却没想到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场大乱斗之中。现在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聚众斗殴,持械行凶,而且还有些不明来路的古怪生物任何一项放在他这北部尉眼中,都可算得上是死罪了。然而这些东西却在他眼皮子底下齐聚一堂,若非这忘忧祠地位有些特殊,恐怕他早就整顿军马将这里给清整一遍了。 但生气归生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摸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那几个发狂的怪人离他们比较远,并未将他们当做敌人。此时他目光微微一转,顿时一亮,看到场中有一个穿着华贵,明显不同于普通仆役的人正坐在地上。于是他快步向那人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回 三少战殿座 原本呆坐在地上,看着局面朝不可控发展而脑子一片空白的管事之人,此时顿觉一股危险而古怪的感觉逼近,转头看去,只见曹操带着夏侯兄弟正朝他快步走来。管事之人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爬地准备逃跑,却被夏侯渊一个箭步冲到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拎了起来。 看到夏侯渊,管事之人是一脸惶恐。他方才也将夏侯渊杀护道队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深知这伙人可和卢植等人大不相同,不仅手段狠辣,更主要是真的百无禁忌敢下手。眼见被他们抓在手里,管事之人立马浑身如筛糠一般,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将将军饶命!小小人只是一介管事,手无缚鸡之力,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曹操目光微微一动,笑道:“管事的你别紧张,我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又怎么会随意草菅人命?如果你老实回答,不影响我办案,自然就会放了你。” “是是是,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军尽管问。”管事之人连忙点头道。 “好,我问你,这里不是忘忧祠中元大祭吗?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回禀将军,这全是因为那博士卢植带人闹事所致,和我忘忧祠全然无关啊!”管事之人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 “卢植?”曹操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卢植正和几名护道队纠缠在一起。联想起之前他在藏经楼所获取的线索,一个答案显而易见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我问你,方才进入后面那栋楼的精瘦男子你可认识?” “不,不认识。”管事之人连忙摇头道。 “罢了,本尉现在要进去捉拿要犯,你可愿意引路?”曹操最后看了一眼管事之人,问道。 “这”管事之人一阵迟疑,而当他察觉到曹操那略带杀意的目光之后,顿时一哆嗦,连忙点了点头。 于是夏侯渊依言将他放下,管事之人一脸无奈地走在众人前方,朝着六合堂的方向走去。 而这一切,都被刘德景和任昂看在了眼里。 “这曹操,年纪不大,手段倒的确是不简单。不仅杀伐果断,而且对局面的把握应变也极为迅速,短短的时间便找到了最好的突破口。若是以后成长起来,怕会是一个惊世之才。只可惜”看着曹操一行人的行动,任昂不由得叹道。 “可惜什么?”刘德景本是点头认同着,突然眉头一挑,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可惜他如此才华,却不堪大用而已。罢了,先不说这个。我们也要准备动身了。”任昂看了看四下的局势,平静地说道,“事态演变至此,想来太平道安排在暗处的力量也不得不出现了,否则不需我们动手,他们今年的大祭自己就得玩儿完。你的这支奇兵,倒真是帮了大忙。” 刘德景笑着耸了耸肩,并未做声。 于是两人带着其余高手,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起来。 而此时,果然如任昂所说,场上的形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在曹操等人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人,拦住了去路。 这四人,气息浑厚,步态凝实,显然并非之前场中那些人可比,也隐隐只有卢植等极少数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这四人现身之时,不仅曹操顿时感觉到极大的压力,甚至于连夏侯惇都神情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捏了捏身后的刀把。 他们均穿着普通的武者服饰,比较特别的是在他们的衣服之上,绣着一块土黄色的补丁。中间的两人,均是补丁绣在胸口,而旁边的两人则是臂膀之上,这种不同的位置,显然也代表着地位的差别。而其中一人,竟赫然是刘德景的熟人,名叫严政的壮汉。 “遭了。”看到这一幕,任昂眉头一皱,暗道,“怎么会在这里会有四名殿座出现?还有两名甲字而且那严政,果然复原了。若是他们加入战局” 想到这里,任昂低声说道,“高顺,你且不与我进去,先行留在这里。如果这太平道殿座和曹操等人动手也就罢了,如果他们只和卢博士那边交手,你务必留住一个人。记住,此事事关全局,不可大意。” “是!”高顺闻言,虽然很明显看得出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他对于任昂的忠心倒真是无比坚定,立刻领命离开。 “看来,这太平道的准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充分许多啊。”刘德景看着高顺离开的身影,舔了舔嘴唇,说道。虽然他早知道一切不会那么顺利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是各种出乎意料的发展还是给他提了一个醒。 “看你的样子,倒是一点不紧张,还乐在其中一般。”任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两人又继续朝广场边缘移动。 而此刻,面对着曹操一行人,那四人当中的一个鹤发老者率先开口,淡笑道:“各位贵客此行是要去何处?” “你是何人?凭什么拦住本尉的去路?”曹操此时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状态,冷声道。 “将军请勿见怪,后面乃是忘忧祠重地,非请勿入。”鹤发老者说道,“鲁管事,你连这等规矩都忘了,看来这管事一职,也就做到此了吧。” 鲁管事闻言大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叫道:“合大人,这可不是小人的错啊,小人也是被迫无奈,所以” 姓合的老者眉头一皱,手指轻扬,也不知做了什么,只见那鲁管事一脸惊恐,就这般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聒噪的畜生,污了老夫的耳朵。若不是你这肉壳对仙尊仍有用,还会留尔小命?”合姓老者浓眉一皱,不悦地骂了一声,随即淡然地看着曹操说道,“将军并非今日宾客,若是就此离开,我等也绝不阻拦。看将军聪慧过顶,想来也该明白,有些浑水,趟不得。” 合姓老者语气虽然看似低调平淡,但那威慑之味甚浓。曹操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因为这等低劣的恐吓便退缩。更何况,此时他必须得把那精瘦男子逮住,否则光是想想之后的麻烦事一堆,便是让他觉得头疼不已。 “合老见谅。本尉虽非客人,但也是有公务在身。眼下有一重犯藏身于那楼中,无论如何,本尉也得将他捉拿归案,请合老行个方便。”曹操虽然傲气,但毕竟忘忧祠还是有些让他顾忌的地方,因此也不便直接撕破脸,而是尽量放低了姿态,好声相谈道。 合姓老者睁着精光小眼,看了曹操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了一个俊才,就此陨落。不过与我大计而言,倒也不坏。”说着,他浓眉一挑,大喝道,“严政,你去拦住卢植,将护道队解放出来。金树,金花,封锁祠门,绝不可放一人离开。记住,只要不伤及性命,随便你们怎么做。” “是!” 三人领命之后纷纷离开,留下合姓老者淡淡说道,“老夫合博力,复姓合博,单名一个力字,切莫记错了。虽然汝等小辈天赋惊人,杀之可惜。但无奈汝等一心寻死,便让老夫送你们一程吧。”合博力话音一落,一股强烈的气势奔涌而出,凭空生出一阵劲风,吹得曹操等人衣襟噼啪作响。 “小心,这老头,实力很强。”夏侯惇见状,低喝了一声,向前猛踏一步,手中黑光一闪,狰狞的黑刀一阵怒啸,生生将这气浪劈开,挡在了众人身前。 看着夏侯惇这般动作,合博力点了点头,轻赞道:“的确是少年英杰,老夫在你这年龄时还没这本事,不过过慧易夭,年纪轻轻却出尽风头的天才,死得可不少。”话音刚落,合博力双腿一蹬,笔直地便朝夏侯惇冲去。 夏侯敦见状一声大喝,腿带腰,腰带臂,扭转蛟龙亮身姿,一道凶猛暴厉的刀光猛地闪起,朝着合博力扫了过去。 合博力见状也不躲闪,右手一抖,同样是一道黑影闪动,与那刀光两相交错。只听见一声古怪的沉闷之声响起,黑光冲天而起,丝毫没有伤到合博力半分。 一次交锋,夏侯惇与合博力各自退了三步。看起来两人不分胜负,实力似乎伯仲之间,然而夏侯惇却是面色凝重,与之相对应的,合博力则一脸轻松,丝毫不以为意。合博力的手中,握着一柄奇怪的武器,如老者拐杖一般,看不出什么玄妙。 夏侯惇此时双眼通红,嘴角竟然还有些许笑意,或许是强者的出现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斗志,没有多余的话语。手中刀光频闪,如凶兽利牙一般,卷起道道黑光,朝着合博力席卷而去。 两人再度缠斗在一起。 虽然看似场面不分秋色,然而曹操和夏侯渊却一直黑着脸。他们看得出来,夏侯惇除了搏命之招外,几乎已是倾尽了全力,然而那合博力则依旧游刃有余,两人未入战圈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巨大的压力。见此情景,两人皆是眉头紧锁,苦寻脱身之局。 尤其是曹操,压根就没想过忘忧祠一个区区的青楼,竟会有这般高手,眼下被一个老头把三人拖在了这里,何等憋屈?想到此处,曹操的目光四处扫视了一遍,瞬间将局面牢牢印在脑海之中。 广场之中,此时乱作一团。虽然局面混乱,但大体上依旧能够分出两股势力。这两股势力均非某种统一的力量,而是由多种成分杂陈在了一起,因此使得广场之中的局面也是乱七八糟,难以快速做出判断。 这些混乱之中,先是有三处战局特别显眼。公孙瓒与朱儁,均搭配着几个太学子弟,分别牵制住了四名护道队员。虽然局面上隐隐有些弱势,但是一时之间也难分出胜负。加上这些护道队员并非那些狂暴分子,因此倒还算稳定。 而卢植则由于严政的乱入,使得战斗局面顿时改变。严政作为殿座之一,还是甲字级别,实力自是不同凡响。两人之前在藏经楼便有过交手,当时卢植占着地利和先手,曾经将严政重创。因此此番严政再度来袭,两眼血红,杀气汹涌,恨不得将卢植生吞活剥了去,以泄心头之恨。而眼见严政攻来,卢植也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虽然两人恶斗十分激烈,但是总体上,依旧是半斤八两,短时间内难分伯仲。 而除了这三个明显的战团之外,广场之中便可说是混战一片。只是在这混战之中,也有主次之分。在其中的一片区域,交战的其中一方本是攻防有序,战力不俗,完全压制住了对面的那些护卫。但是由于面对着三名发了狂的护道队员,以及加入了从卢植那边增援过来的护道队员,使得这里的局面顿时便了一个大逆转。卢植所辖的战士们,竟然只有拼命抵抗的份儿了。 看到这里,曹操心中飞速转过数个念头,立时定下心来,大喝道:“北军何在!?” “在!”他身后的十几名军士,闻言大喝了一声。 “忘忧祠欲袭杀我朝廷命官大儒博士卢植,且又妨碍我北军执行军务,依大汉律例该当如何?!”曹操一声怒喝,响彻了整座广场,让四周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杀!!” 士兵们的回答更是简洁有力,磅礴的战意直冲云霄,听得四周围观之人无不动容。尤其是听到这十几人的来历之后,更是脸色无比精彩。 “好!!众将士听令!!尔等速去支援友军,以狼行战阵迎敌!若有阻碍者,杀无赦!!” 曹操一声大喝,士兵们顿时一发喊,便朝着那被压制的士兵队伍涌去。看着离去的士兵们,曹操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自负聪明,从小只有算计别人的份儿。但今天这一趟,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有着一种被别人算计的浓浓味道。而这算计之中,矛盾之处却又很多,完全察觉不出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将他拖进了这趟浑水。 原本北军只是他白天查勘了藏经楼之后,谨慎起见方才从军营之中调拨出来的,却没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这一下,且不说杀死蹇图的污名不知道洗得掉不,再加上这袭击忘忧祠,指挥军队攻击民居等等事情,光是想着就让他觉得头大。但头大归头大,如此被人算计,若不把那精瘦男子抓出来问个明白,好好收拾一下幕后主使之人,那他就不叫曹操! 与此同时,那原本和夏侯惇耍斗的合博力见北军前往了其他战线,顿时一惊,连忙大喝一声,逼退夏侯惇,身形快速掠过了后者的拦截,朝北军将士冲了过去。 他千算万算,怎么会算到这曹操如此年轻,竟然眼光如此毒辣,一眼便看中了现在场上的要害所在。原本他指挥严政去激战卢植,本就是为了释放护道队尽快绞杀那些士兵。虽说严政实力更强,但是在混战之中歼敌的效率显然远不如护道队有效。然而曹操也同时看破了这一点,北军若是加入,很可能会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这如何能忍? “妙才!!” 眼见合博力即将脱离,夏侯惇大喝了一声。 嗖! 一阵破风声悄然响起。 那合博力将夏侯惇甩在身后,正准备加速冲刺,却陡然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且威势极盛。他心中大骇,连忙用手中木拐迎上去一挑,一阵闷响,箭矢猛地弹出,插入了地面。而未等他重整身形,又一阵劲风袭来,角度更为刁钻。合博力前力已竭,后力不继,面对这种攻击再也无法防御,只得强行止住身形,躲了过去。 而正是这一躲,让他身形骤停,随之一阵凉意传来,他浑身四周便被一道道水帘层层笼罩,如同置身于牢笼一般。面对这等进攻,合博力冷哼了一声,正欲破局。又感觉到身后一阵如火如幽的恶感袭来,夏侯惇同样拍马赶到,一口森黑大刀,毫不讲理地迎头劈下。 三个人,三种进攻,虽不是同时而起,却是同时而至,即便是合博力这般高人,仓促之下也顿时觉得压力陡增,双手黑影乱动,大喝道:“尔等无耻小儿,三个年轻人,竟然以众欺寡,对付我一个老人家,还要脸吗!?” 曹操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乃是战场生死相搏,又不是比武切磋,休要给我说什么廉耻!我曹操宁可无耻于天下,以保同伴性命,也绝不会让你这小人无耻偷袭,杀我子弟!既然你这老不死的杀心已起,就休怪我等无情!元让!妙才!不用顾忌,杀!!” 夏侯惇c夏侯渊闻言目光如炬,尽皆开始全力搏杀。 而合博力面对这三人的围攻,也没有了半分从容,同样是竭力而为。四人两边,顿时被浓烈的杀气覆盖,再无暇顾忌其他。 “机会到了,我们走!”此时,潜伏在暗处的任昂低喝了一声,率先移动了身型。刘德景则看了曹操三人一眼,目光闪烁了几次,也快速跟了过去。在悄无声息之下,任昂一行人终于突破了忘忧祠的广场,朝着六合堂而去。 第一阶段的计划,至此总算是顺利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回 六合堂前 听着身后杀声渐远,刘德景眉头微皱,不时地还会转过头去。虽说过程有了些许的不同,但是一切皆如计划进行,本该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情。但是此刻他听着那厮杀之声逐渐消失,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不安和躁动。 “觉得放心不下是吧?”此时,任昂在他身边轻声道。 刘德景无言地点了点头。 “这不奇怪,我第一次和同伴执行任务分开的时候,也是一样。” 任昂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一下说起了他的往事,“那时候的伙伴们,都有着各自的任务,不得已必须四散分开行动。任务危险至极,谁都知道必定有人会回不来。那般心境,应该就与你现在一样。对于此,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有一个建议,那就是牢记你的职责。你现在所做的,不仅仅代表着你自己,更是承担着他们的期许和决意。或许有人会遭遇不测,但是你必须知道,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的觉悟和骄傲的,所以别露出那般表情侮辱了他们。” 任昂的话,并没有多么大的道理,也没有多么夸张的语气,但是那蕴含在普通言语之中的情感,却感染着在场的众人。不仅是刘德景,就连一旁的付晓与齐悦,也是眼中露出闪烁的光芒,不仅有着敬畏,更充满了崇拜的狂热。 一群人,就在这种热切而沉默的氛围之中,悄然掠过了祭台,快速朝着六合堂而去。 而在祭台之上,诸位仙子却没有一人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也不怪她们,虽然贵为忘忧祠的仙子,这些女人本就并不擅长战斗。加之她们此刻目光被下方一处牢牢地吸引着,又怎么会顾忌得到一旁悄无声息的行动呢? “竟然连合博老头都无可奈何,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看着广场之中的乱斗,一名仙子失声道,言语之中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二姐二姐再不回来,我们该怎么办?”这些仙子们,平常高高在上,但对于战斗之事全都是外行,此时面对这瞬息万变的局面,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除了焦急也没有一点办法。她们口中不安地喃喃着,尽皆把希望放到了离席而去的怒仙子身上。 可是这个时候,焦急的又何止是她们。 战团之中,合博力的脸色越发地难看。原本兵家武者各擅其场,本就有着先天的优劣。作为一个武者达人,合博力即便对上同级别的兵家战将,一力敌三也是不落下风。正因为有此底气,因此才敢如此托大对付曹操三人。然而此时,面对着三个在实力上本就逊色于自己的小年轻,却是有力使不出,让他无比苦闷。 这三人之中,原本只有夏侯惇让他微微在意了半分,但也就是在意而已。至于受伤的曹操,不算特别擅长近战的夏侯渊,一开始就没被他看在眼里。但此刻三人合攻,方才让他大呼上当。 夏侯惇与夏侯渊,本就实力相差不大,只是主攻方向不同,即便被合博力看走眼也不奇怪。可就算这两人全力而为,对于他来说也算不得多大的麻烦。但唯独那曹操,却是他的一大失误。正因为这巨大的误判,使得他现在进退不得,苦闷不已。 曹操原本有伤在身,实力本就大打折扣,作为战力而言,确是不值一提。然而合博力虽然算是老江湖,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从未和战法高手交手过,因此根本不了解兵道的精髓之处。这就是他误判的根本原因。 夏侯兄弟,夏侯惇刚烈霸道,夏侯渊稳定疾巧,更兼远近搭配,两人的合战本就十分默契。然而在曹操的调度之下,这契合的战力却再度升华了一个级别。只见曹操流水棍意挥洒自如,从不与合博力正面相敌,一下辅着夏侯惇迅猛无敌的刀光上前,封住合博力的身形;一下又引导着夏侯渊的疾枪,从夏侯惇的破绽之处杀出,让合博力无从下手反击 刀光做强攻,枪花补破绽,加上曹操本身行云流水一般的棍法防守,时不时还有夏侯渊恰到好处冷不丁射出的一箭,让合博力完全无法回击。在曹操的调度之下,三人各项能力融合使用几乎堪称完美,无懈可击。虽说原本纸面上双方实力差距的确很大,但实战中却硬生生被拉到了一个水平线上。空有一身武力却完全无法发挥,又怎么能不让合博力恼怒不已。 眼看自己久战不胜,合博力下意识地朝一边看去,更是心里又凉了半截。只见那北军军士,加入卢植的军士队伍之中后,顿时引得战力陡升,原本处于崩溃边缘的战况,竟然一下平衡了起来。 这画面看似诡异,仔细一想却又是情理之中。原本北军就是汉军之中的精英部队,其士兵实力比之其他军队本就要高出一大筹。而曹操所带出来的这十几人,长年驻扎在京师,和其他部队也多有交流,并不存在隔阂陌生之说。 原本配合默契,攻防一体的队伍之中,再度加入了生力军,那就完全不是单纯的增加人数那么简单。就如曹操所言,十几二十人算不得什么,但是当队伍的人数达到一屯之数,即五十人的时候,简单的军队战法便能够使用出来。 一只军队,有战法和没战法,能够同日而语吗?不能! 卢植手下的士兵,来自于京师附近多个军队,有羽林军,有南军,也有缇骑,虽然水平参差不一,但作为军人,基本的基础素质还是一样的。此时这只队伍之中有了北军这只主心骨,更是攻防威能成倍数增加,即便面对着近二十名护道队以及超过四十名侍卫的围攻,也是丝毫不落下风。随着默契程度的进一步增加,竟隐隐还有逐渐占优的趋势。 眼见形势紧迫,合博力再也不敢托大,大喝道:“金树,金花,一起出手,别再给他们机会了!!” 一旁牢守大门的金树c金花二人,闻言点了点头,纵身跃入战圈,直取公孙瓒和朱儁而去。 一旁的陈到,见到这场景,自然也是再坐不住,抽出刀来正欲向上前拦阻。只听得远处一阵骚动,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看见合博力面色一变,大叫道,“不好!!中计了!!” 说完,合博力突然满脸通红,一咬牙,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罡风猛然刮起,巨大的能量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强行将曹操三人击飞。随即只见他身形一闪,猛地朝六合堂的方向冲去。 “这家伙,居然还有这等能力,果然武者达人,深不可测啊。”看着合博力远去的身影,夏侯渊神色微微一变,感叹道。 “虽说这威力的确可怕,但看起来并非是毫无负担的招数,对他伤害应该不小。想来若不是那远处发生了什么骤变,他也不至于惊慌拼命至此。”曹操看着合博力的身影,冷冷地说道,“赶紧收拾了这里的残局,我们也追上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居然敢把我们三人当枪使!!” 说完,三人快速散开,夏侯惇与夏侯渊直接分别接上了金树和金花。而曹操则快速冲到军队之旁,大喝了一声之后,调动起军队作战起来。虽然这帮临时拼凑的士兵一开始并没搞明白状况,但眼见北军都十分顺从地在听从曹操的号令,也就自然抱着一试的态度。不过几次队伍变换之后,他们便惊喜地发现,曹操的指挥能力远超他们想象,自然再无顾忌。 有没有指挥官,军队的实力是截然不同的。在曹操的调动之下,很快,忘忧祠的队伍就被击溃,那些让人有些悚然的护道队也迅速地死伤了一片。 见到这情景,陈到眉头一挑,也不再在这里多做停留,而是快速收刀之后,纵身跟着其他人的脚步朝着六合堂追了过去。 不过片刻,大局已定。 曹操看了一眼场面的局势,尽管战斗仍未完全结束,但基本上已经再无任何变数。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护道队几乎被剿灭干净,普通的侍卫在军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虽然严政c金树c金花三人依旧生龙活虎,但此时也被卢植c公孙瓒c朱儁等人拖住,再无翻盘的可能。见此情景,曹操也不再拖延,再度召集起人马,同样朝着六合堂奔袭而去。 这一切,都被祭台之上的众仙子们看在眼里,却又是无可奈何。焦急c不安的情绪浮现在她们面前,使得她们越发坐立不安。人人脸上忧心忡忡,却又不敢擅离职守。因为忘忧祠的主人,给了她们重要的任务,不管再怎么样,也必须留在这里。幸亏那些战斗之人,纷纷都把她们当成了空气,因此虽然她们离战场最近,却一直没有被卷入战斗之中。 转过头来,当广场之中战局趋稳之时,刘德景和任昂等人已经来到了六合堂前。之前的那阵骚动,正是他们破除途中禁制陷阱所致。 不得不说,这忘忧祠的主人倒是的确够小心,不过区区数十步的距离,就安置了不少陷阱,其中还有着一些左慈口中的术数法阵。真不知道若是平时,会不会有客人倒霉地触发这些东西而再也走不出来。 当然,这些准备,在面对着刘德景和任昂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术数法阵,虽然玄妙,但是都有着基本的规律。尽管刘德景和任昂对于术数推演并不在行,但这种布置在路上的简单法阵,对于死记硬背了一番的两人而言,倒算不得什么问题。 解决陷阱之余,他们还顺道收拾了几个小毛贼。虽说途中多少浪费了些时间,但是最终众人还是没有多少阻碍地来到了神秘的六合堂。 说是神秘,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地处忘忧祠的深处,平日里只有一些高官或者贵胄才有资格进入。更是因为关于这里的一切,就算是这些高官们自己,也是三缄其口,从未有人公开说明过内中的玄奥。 因此,外界只知道六合堂是一处极为奇妙的温柔乡,却不知道这温柔乡中究竟有什么。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更让人对它好奇心大增。 而当众人站在六合堂前之后,抬头望着这座四层高阁之前,对于这神秘却又多了一重理解。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但是这座古怪甚至于堪称诡异的楼阁,却凭空便有一种怪谲的气氛。天空,似乎在它的映衬之下都变得虚浮了许多。 “第一步计划,虽说也算是我们布置的结果,但终归来说,是讨了巧。而这第二步,则只有靠我们自身的实力了。” 任昂看着六合堂,严肃地说道,“按照姓左的那混蛋的说法,六合堂既然会取其名,里面必定会有相应的设置。我们一旦进去,很有可能会被分散,各自破阵。虽不知会遇到什么,但是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可以大意,知道吗?!” “是!”任昂的手下们纷纷正声道,脸上充满了无畏的神色。 刘德景看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说道:“我先给你们说几个要点,一定要记明白了。六合之数,有多种说法。但无非几大类,第一,上下左右前后,六方是为六合;第二,春秋,夏冬相互对应的月份为六合;第三,十二地支六合,即子丑合土c寅亥合木c卯戌合火c辰酉合金c巳申合水c午未合土六种。虽然记起来是麻烦了一些,但是必定会与破阵有所关联,你们务必记牢。” 众人尽皆点了点头。虽然刘德景比他们都小了不少,但是一来任昂十分看重他,二来广场之战刘德景的安排确实也让众人服帖了不少,因此并未有人有所质疑。 “好了,进去吧。”眼见一切安排妥当,任昂轻喝了一声,众人便迈步向着六合堂走去。 六合堂主体呈六角形,这本就是一种奇怪的造型。其外墙均是用坚硬的白色玉石所制,上面雕刻着虫兽百种,风云流动,不仅美观大方,同时也有些特别的作用。在白墙之后,大门前,有着两只奇兽的雕塑。大门为纯木所制,上面有金色铜环两把,没有上锁,然而刘德景和任昂并没有直接进去。他们看着两只奇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两只奇兽口中分别缓缓张开了嘴。其中一只奇兽口中掉下一块锦帛,上书几个黑字,“六合堂中孕六合。”而另一只奇兽则空着嘴,露出了一个大洞。 刘德景看了一眼任昂,走到奇兽前,对着大洞吼道:“八景宫外生八景。” 在其他人一阵疑惑之中,两只异兽缓缓闭上了嘴。大门微微一颤,左侧之门悄然打开。两人对视一眼,带着队伍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回 乱斗六合堂 六合堂中,什么都是未知。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如何,即便是曾经数次步入过其中的人,也是纷纷对此三缄其口,从不透露。因此对于外人而言,六合堂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与妙欲斋的超然玄妙不同,忘忧祠的六合堂只是单纯的神秘。当然,这种神秘还有着一种诡谲的意思,毕竟六合堂的拥趸极多,而且很是“忠诚”,使得它充满了话题性。 一行人的身影没入大门之后,吱呀一阵声响,大门再度重新关上。 大门之后,是一间并不算特别宽大的厅室,装修古朴,虽然装饰品倒也算得上贵重,但也仅限于此。和外面那多少有些诡异的气氛相比,这里面倒是正常了许多。只是唯一有些让人在意的,便是这房间的格局与常规的屋子着些许不同,大门并非处于墙壁的正中,而是偏向了右侧不少。只不过这点不同也只是让人好奇了片刻,并没有过多去思考。 因为,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们过多思考。 厅堂之中,此时人来人往,十分繁忙。这些人,虽然穿着不同的服装,然而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均没有太多生气。他们繁忙地工作着,操控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运送着不知内容的货物,虽然忙碌,但两眼却如死鱼一般丝毫没有光泽。就连刘德景一行人的出现,也没有引起他们的半分反应。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刘德景不禁有些愕然,原本准备好的战斗心情,现在究竟是要怎么办啊? 不过还好,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局面很快便结束了。在这群漠然的人群之中,突然蹿出了数人,指着他们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闯我八景宫!?” 任昂见到这些人,倒也并不急着发难,而是面不改色,一脸平静地淡淡说道:“什么叫乱闯?我们乃是八景宫的客人,否则如何能自己进来?你们这般态度,如此怠慢于我等,就不怕之后仙尊责罚吗?” 任昂的言辞并不激烈,然而却是威势内敛,那份淡定从容更是让那数人一下惊疑不定,纷纷面色一变,凑在一起商议起来。 “怎么办?” “我从未听说过八景宫会有客人,这群人太可疑了,不能信。” “但是他们的态度很从容啊,而且并非是强行闯入的,证明的确是有暗号。万一要真是客人,事后仙尊怪罪下来” 说到这里,众人面色一沉,想起可能会遭受的责罚,顿时冷汗连连。 这些细微的变动,任昂都看在了眼中,声音微微一沉,说道:“怎么?把我们晾在这里,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罢了,既然被尔等下人如此欺侮,这面不见也罢,我们走!”说完,任昂与刘德景便转过身去,作势便要离开。 见此情景,这数人吓了一跳,哪儿敢再去思考什么,连忙赔笑着追了过来,忙道:“大大人,就像您说的,我们都是下人,哪儿敢质疑什么。您看,我们这不是商议着怎么招待各位吗?若有不周,万请恕罪!各位,这边请。”说着,其中一名看似领队的人连忙哈腰一伸手,招呼着众人朝里走去。 任昂冷哼了一声,倒也不多言,昂首挺胸到背着双手便走在了前头。 刘德景看了一眼任昂,笑着耸了耸肩。老江湖果然就是老江湖,这等说谎不变色的功力,他可真是差远了。 在领班的引导下,一行人穿过了忙碌的人群,朝厅堂深处走去。而这群忙碌之人,至始至终也没有抬头看过他们一眼。 不多时,领班将他们带离了这道房厅,在另一个奢华舒适的房间中休息下来。领班连忙叫人奉上了茶水,一脸谄媚地问道:“不知大人您是哪位大人邀请的?小的好去通禀一声。” “若离在就叫她来,如果不在,就叫褚燕那小子过来。粗青之味喧宾夺主,这是什么?”任昂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抓过一张白绢,抹了抹嘴,不悦道。 “是是是,小人立马就去通报。”领班听了这话,看了这举动,顿时脸色骤变,大骂道,“还有你,谁叫你上这茶水的!?赶紧去给我拿今年新出的茶来,要最好的!” 刘德景见状,疑惑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只觉得口中清爽醇厚无比,唇齿之间芳香四溢,明显是茶里上品。作为他而言,喝到这种品类的茶就已经很是不易了,没想到任昂居然还能挑出毛病来 被喝骂的下人听到这番话,同样也是神色巨变,以为得罪了什么重要人物,连滚带爬地狼狈跑了出去。 “各位大人,小人现在就去通禀,请稍安勿躁,若有任何吩咐,只管说。”说完,领班点头哈腰地便退了出去。 见那领班离开,刘德景顽皮地笑着凑了过去,说道:“任大哥,你这大人可是装得真到位,小弟佩服。但是现在他去禀告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吩咐众人,准备动手。”任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抬头朝一旁的仆从说道,“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那仆从早就看到领班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更是惊恐万分,半点不敢犹豫,连忙回道:“大人有事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 “那好,我问你,平日里来的客人,都是在何处?” “不在这边,至于是何处,小人也是不知。” “这上下楼梯都通向哪里?我们要找若离该怎么走?” “上面乃是本宫诸位大人的寝处,还有一些机要设施,不可轻易闯动。至于楼下,乃是本宫禁地,所有人不得靠近,违者杀无赦。喜仙子大人平日里不在此处,小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仆从不知任昂为何要问这些,但是那巨大的恐惧心使他生不起半点质疑之心,本能地回答道。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有几名殿座在此,十香散人呢?还有谁?”任昂双眼一眯,问出了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殿座大人共有六名,至于十香散人,小的不知道是什么。” “好了,没事了,你去吧。”任昂说完手一挥,那仆从连忙感激涕零一般地退了下去。 等到仆从离开,任昂严肃地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一会儿我们有两种选择,好的一种是有人给我们开条道,坏的一种是我们得自己去开道。不管哪一种,你们都得做好准备,至多半盏茶时间,便动手。”说着,他逐个点名,将人员各自安排妥当,开始等待着行动的开始。 此时,六合堂外,陈到站在大门前,一脸愁容。虽说他第一个赶在刘德景等人之后出发了,也的确和那正在与合博力交手的高顺口中得知了他们的确来到了这里。但是现在怎么进去,却成了他的一个大问题。毕竟,傻子也知道六合堂不同于其他地方,而他这样大喇喇的进去,不和找死一个意思吗? 陈到挠了挠头,正苦无办法时,忽然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他眉头一挑,连忙跑到一旁找了个暗处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六合堂中,第三层的一间屋子里。褚燕听到领班的禀告,一脸疑惑,但更多的却是警惕。忘忧祠从建立开始,就没听说过招待客人进入八景宫的习惯。更何况,今天乃是中元大祭之日,何等重要,又岂会招外人进入? 虽说这种种的不可能让他满腹疑惑,但是领班之人言之凿凿那些人是通过正确的口诀进来的,又让他不由得不在意。八景宫口诀,若非太平道重要人物是不可能知道的,这又变相地说明了他们的确是有一定的来历。 左右思索也判断不出什么答案,褚燕只得对领班之人说道:“你去准备人手,以防不测,至于那些人,便由本座去看” 嘣!! 嘣!!!! 嘣!!!!!! 三声巨响传来,且一声高过一声,震得整栋楼都不由自主地震动了起来。尤其是最后一声,震响无比巨大,而且还有破碎之音掺杂其中。褚燕闻声面色大变,叫道:“不好!有敌袭!!赶紧给我传令下去,集中人手到六合大堂集合!!吩咐诸殿座赶紧归位!!” “是!!”领班同样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跑了下去。 “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袭击我太平道,当真是不要命了?!”褚燕看向大门的方向,怒喝道。 突如其来的骚动,顿时传遍了全楼,使得原本还有些平静的楼宇之中,顿时躁动起来。 面对着这般局面,任昂与刘德景对视而笑,大喝了一声:“动手!”于是二十几人便迅速地分做了几股,消失在了楼中各处。 与楼内一片混乱不同,楼外的陈到此时倒是满脸笑意,只差就没笑出声来。 原来在他身后赶到的,竟然便是曹操一伙儿。这曹操,陈到也从刘德景那里听说过一些,多少有些粗浅认识。他陈到虽然没什么能耐,不敢大摇大摆地深入六合堂,但这曹操恐怕就不是脾气那么好的主。 果不其然,曹操一行人到达之后,只不过粗略地查看了一下大门以及其他部分,便一脸不耐烦地强行砸门来。不得不说,夏侯惇力气果然不小,仅仅三下,那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大门便被砸得碎末四溅横飞,完全不成样子。 见大门被突破,曹操也不多等候,立时便带着众军士奔入门中。 “站住!” 他们前脚刚迈进去,后脚便听得前方一声怒喝。 曹操等人抬头一看,两名身穿青衣,身上绣着一块土黄色补丁的人正对着他们怒目而视。其中一人补丁绣在肩膀之上。乃是一名中年男子,而另一名男子则是补丁绣于胸口,且年纪要小上许多,正是褚燕。 面对着眼前的二十多人,褚燕也是眉头紧锁,大喝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强闯我六合堂?!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曹操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和对方寒暄商量的打算,冷冷地说道,“忘忧祠坑杀朝廷命官,兼之窝藏要犯,本尉就是执行大汉律例而来!天子脚下,皆是王土,怎么?难道你敢挡我造反不成?!” 褚燕闻言,面色一黑,冷声道:“看来你小子是诚心来砸场子的了。” “废话少说,杀!”曹操再也懒得与他多话,指挥着北军士兵直接冲了上去。而夏侯兄弟,则同样抽出身上武器,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找死!兄弟们,杀了他们!!”褚燕目光冷厉,同样抽出手中的九环灵宝刀,率领着众守卫迎了上去。 顿时,六合堂的大堂之中,便杀声震耳欲聋,血腥之气扑鼻,变成了混战之地。 陈到站在门口,探了半个头出去,见一群人杀得正酣,他贼贼地一笑,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准备趁机摸过去。然而当他看到左侧地面的时候,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似是发现了什么。 六合大堂的乱战,此时已经传遍了整栋楼。这消息,对于本在楼中的所有人而言,都是震惊不已的。 “什么!?”怒仙子闻言大喝了一声,手中杯盏顿时捏得粉碎,“你再给我说一遍!” “是,小人是说,有人从六合大厅杀了进来,此时正和褚殿座与守卫们激战着。”那传令的仆人一脸惶恐,战战兢兢地说道,深怕自己一个用词不当,激怒了眼前这名美人儿,瞬间落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无用的蠢材!”怒仙子一怒之下袖纱横扫,将那仆人击飞,重重地砸在墙上,转头问道,“大姐,该怎么办?” 一脸淡定的幻香散人此时盘膝坐在一榻之上,身边青烟缭绕,芳香四溢。她面色红润,神情恬静,若就此时看去,倒真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这张脸,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听到了怒仙子的问话,幻香散人摇了摇头,轻声道:“那群人,不必在意,掀不起多大的浪来,我们要等的,是更重要的敌人。吩咐下去,开启六合离锁阵,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六合离锁阵?真的需要做到这一步吗?”怒仙子不解道。 “我开启这阵法,可不单单是为了杀掉那群草莽凡俗,而是另有他用。等此间事了,这楼也没什么用了,何必在意那么多?走吧,既然战事一起,我们也该去自己的地方候着了。我相信,不久之后,那幕后主使就会自己送上门来。”说完,幻香散人双目一扫,似乎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转身消失在暗门之后。 怒仙子虽然一头雾水,但并没有任何质疑的情绪,也一扭腰身,跟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回 六合离锁阵 在幻香散人与怒仙子离去,六合大厅之中乱战一通的时候,刘德景则正在八景宫中穿梭着。 他们整支队伍总共分成了三个小组,任昂c刘德景c付晓三人各领一军,分别登上了四c三c二楼。而那向下的楼梯,由于那名仆人所说有些蹊跷,让众人多少有些起疑,因此并未主动前去查探。 这些安排本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唯一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女性,齐悦,竟然被分到了和他一队。 “任大哥也真是的,干嘛送一个小丫头给我。”对于这种安排,刘德景也的确是有些不满,暗暗嘀咕道。 他个人对于男女地位一事倒并不算保守,但毕竟经历所限,加之这些年相处得最多的女人除了老娘之外,也就只有那个整天冷着脸的蔡文姬。所以这种不满并非是因为对齐悦的轻蔑,非要说的话,他是面对女孩子,尤其是同龄的女孩子,总有些局促,这才是原因。 女孩子天性本就敏锐,似乎是察觉到了刘德景的心情有异,齐悦柳眉微微一蹙,淡淡地说道:“放心,我不用你操心,当然,你要死前,我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听到齐悦这么一说,刘德景心知她肯定是误会了,顿时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哪儿敢回话。 他们的任务是在第三层寻找前往绝命黄泉煞阵阵眼所在的线索。按照左慈的说法,绝命黄泉煞阵既然身为上古九大煞阵之一,能引动天灾地劫,其威能不仅非同小可,同时准备也是极其复杂的。 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绝不可能轻易完成,而且其阵式也会极为复杂浩大。别说不可能简单藏匿起来,说不定,整座忘忧祠都可能是其中一部分。但不管什么样的阵法,也不管原理如何,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必须以阵眼为核心进行架构。而这种上古煞阵的阵眼架构之物,绝非一般,极有可能就是《太平要术》这本经书。 但说是简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且不说对于这大阵他们完全没个概念,就算知道其形态,要找一个被人隐藏得极好的阵眼,却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一般。因此没有丝毫线索,一行人也只得一间房一间房地找。 但这样的找法,显然很没有效率。 几乎快找遍了所有的房间,甚至于连褚燕之前所处的房间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任何线索。幸亏此时楼中注意力几乎都被曹操那边吸引了过去,因此路上即便是遇到了一些盘问的人,也被他们轻松地给处理掉了,行踪还算不上暴露。 正在刘德景烦躁不已的时候,突然脚下感觉到一阵奇异的震动。一群人顿时立足不稳,纷纷摔在地上。而刘德景和齐悦虽没有那么狼狈,却也同样脚底无根,踉跄了几下之后跪趴在了地面上。 咣!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一声巨响突兀地传来,一堵钢铁之墙凭空落下,砸在地面上,顿时激起木屑四溅,灰尘四处飞扬。 咣!咣!咣! 众人惊疑不定之时,这钢铁之墙却是没有丝毫停歇。一次又一次地从天花板上凭空落下,压根不管地面上有人没人。数百斤的大铁板劈头砸下来,谁能不变色,处于下方的人们迫于无奈只得四下里翻滚,狼狈地躲避着这铁墙之灾。 这种情况下,刘德景当然也没那么好运。第五块铁墙正好从他头上落下,大吃一惊之下,刘德景也哪儿去管那么多,顺势就地一滚,滚到了一侧,直到撞到一团软物方才停下,堪堪躲开了铁墙拍头的灾难。 一时间,咣咣之声不绝于耳,众人都是神情紧张地盯着天花板,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拍成了肉泥。直至数个呼吸之后,这样的混乱方才停止。直到半响再无半分动静之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收了回来。而此时,当他们看清了四周景象时,顿时纷纷惊呆了。 原本规整的结构,此时已是面目全非,数扇巨大的铁墙生生重组了整栋楼阁,变成了刘德景完全陌生的环境。然而最糟糕的还不在于此,这铁墙来得蹊跷,又过于猛烈,使得众人根本无暇顾忌其他,强行被切割重组成了数个单位。刘德景举目所及,只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人。 “娘的,怎么会这样?!”刘德景看着四周,骂了一句。这趟任务本就凶险,此时竟然还变得只剩一人,谁知道之后还会遇到什么,让他不禁有些懊恼,撑着地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使了使劲儿。 “唔”一阵轻微的呻吟声突然传来,刘德景心中一喜,顺着声音低头看去,瞬间石化了。 齐悦躺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他的手,竟然好巧不巧地摁在她身上。此时他的脑子如同惊雷炸裂一般,顿时焦成了一团糊,思维是彻底断了。看着齐悦那模样,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两人又沉默了片刻。 “摸够了没?”最终还是齐悦受不了目前这种状况,冷冷地说道。 “啊!对不起!!”刘德景此时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猛地跳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蟑螂一般贴着地面快速地朝后方爬开。直到再度撞上铁墙之后,方才停了下来。他两眼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齐悦,脑子一片混乱,哪儿还有平日里那股子悠然劲儿。 齐悦站起身来,从容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依旧发着傻的刘德景,一脸冰冷地说道:“好了,站起来,婆婆妈妈的,像个男人吗?真是,怎么和楼主说的完全不一样,不就是根废柴吗?” “啊~是!!”刘德景此时态度十分顺从,哪儿顾得上去理会齐悦的讽刺,也不知怎么的就像变得跟奴仆一般,立刻跳了起来,挺直了身子叫道。 “我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弄得清吗?”齐悦也不想多理会方才的事情,四下里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担忧地问道。 刘德景此时闻言,方才想起正事儿,心神也因此平静了一些。他四处张望了片刻,感叹道:“我们现在应该陷入到了这栋楼的某种机关陷阱之中。传闻春秋公输般一手技艺巧夺天工,制作了无数机关秘术。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得见,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好了,别感慨了。眼下我们深陷其中,生死难测,你可有应对之法?”齐悦问道。 “我只会一些小机关的制作,这种大物件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办法?”刘德景苦笑了一声,摇头道,“不过机关制作之法虽然大有不同,但基础逻辑应该是相通的。机关百变不离其宗,必有核为动力,节点做运行支持。只不过这机关一旦启用,便成了死物,要想破除是不可能了。” 说着,刘德景顺着一头看去,肃然道:“不过这机关陷阱看起来并非是要直接将我们斩尽杀绝,否则何必如此麻烦,只需要用铁墙直接封死路线即可。看这样子,似乎是重新为我们建立了一条通道,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但想来若是要破阵,只有顺着这道路先走下去看看,来,跟着我。” 说完,刘德景下意识地将齐悦朝身后一揽,率先朝走廊深处走去。齐悦目光微微一闪,也不做声,静静地跟在了他身后。 正如刘德景所说,似乎这六合离锁阵并没有什么特别巨大的攻击,或者说灭绝的功能,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将他们各自分开了而已。他和齐悦因为最近,因此方才凑在了一起,其他人则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刘德景不由得也是叹了口气。虽然之前就想到此行绝不会一帆风顺,但也没想过这么简单便会处于这般不利的局面。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怎么舒坦。 就这样,他们在这无尽的长廊之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长廊中一片寂静,只有鞋子与地面不断发出摩擦声。这般环境之下,的确让人有些苦恼。若不是因为身边还有一个活人,刘德景估计都快觉得要闷疯了。但即便是如此,他们走了许久却也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前方的走廊依旧如同黑洞一般,深不见底。 “等等。”又不知走了多久,刘德景突然伸手拦住了齐悦,说道。 “怎么了?”漫无目的的行走,本就让齐悦有些不耐烦,此刻见刘德景如此举动,她脸色微微一变,更是有些不满地问道。 “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刘德景皱着眉,看着四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走了这么久,既没上也没下,甚至于连弯都没转过,却一直迟迟无法走到尽头,就算这楼再怎么宽,也不至于这样吧?” 听刘德景如此说,齐悦神色也是微微舒缓了一些,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但又怎么样?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岔道,除了继续走下去,根本无可选择。” “问题就在这里。”刘德景沉吟道,“事实上不该存在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眼前,意味着什么?只能说明我们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破解这局面的方法并不是这样。眼下的状况,倒是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的感觉?”齐悦眼睛一亮,忙问道。 “不错。”刘德景点了点头,仔细打量起四周来。这种感觉,在当初任昂带他去那神秘的小巷时,也曾有过。当时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飘渺之音响起,就曾经让他看到过一阵桃源仙境一般的幻象,差点就失控走了过去。之后方才从任昂口中得知,那是一种幻术,现在偶尔回想起来,都还有些让人后怕。而此时,曾经有过类似经验的他,自然会把现状和过去联系起来思考。 “幻术?”齐悦听完刘德景的解释,眉头微蹙,走到一旁,敲了敲铁墙,疑惑道,“但是我们并没有感觉到幻觉的成分啊?这些走廊十分结实,并不像是虚假的东西。” “这一点,我也不太理解。”刘德景摇了摇头,道,“我对这种东西接触不多,也没法做出更多的判断。但是除此以外,我真是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这到也是”齐悦看了一眼四周,淡淡道。她冰雪聪明,自然是知道现在他们所处的状况并不好,若是不能成功破阵,那就等同于永久陷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阵法之中。因此即便对之前对刘德景颇有些失望,但她依旧还是相信了任昂的判断,再度开口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虽然谈不上想法,不过倒是有些线索。”刘德景朝通道的一头看去,说道,“任大哥曾经说过,幻术这种东西,乃是通过对人的感官施加某种影响产生错觉所导致的一种虚假的感觉,简而言之无非就是对眼c耳c口c鼻c触觉等等的诱导。这里面,有两点我觉得可能性最大,那就是听觉与嗅觉。”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太平道,而太平道在这里最厉害的人,应该就是十香散人之一的幻香散人吧。她以幻为名,想来对于此道应该十分精通。而我知道她最为擅长的便是香味和音色,因此才有这个判断。当然,这个也只是猜测而已,如果并未成功,就只有看其他的办法了。只不过对于音色我还好,但是香气,我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刘德景下意识地挠了挠鼻尖,无奈道。 “没关系,这一点我可以帮忙。”齐悦说完,闭上眼,片刻之后便再度睁开,淡淡道,“这条通道里,没有其他气味。” 刘德景眼睛一亮,眨巴眨巴看了她一眼,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结果见齐悦根本不理他,明摆着一副不会作答的表情,只得耸了耸肩,叹道,“好吧,好吧,既然不是气味的问题,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声音了。正好,我心里也有个地方有些在意,我们走吧。” 说完,他收敛起神情,再度朝长廊深处走去,齐悦也不问他缘由,依旧静静的跟在身后。就这样,两人便再度在这条长廊之中穿行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毫无征兆之下,刘德景突然一下又停住了。齐悦一个不留意,差点撞在了他身上。原本她一脸不悦地抬起头准备骂过去,却只见刘德景眉头紧锁,看着地面,脚底不停地踩来踩去,像是在试探着什么。微不可闻的嚓嚓之声不绝于耳,若是不仔细去注意,还真是容易忽略过去。 “就是这儿了!”刘德景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兴奋地叫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回 破阵战人傀 刘德景的话,来得突兀,齐悦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在她眼里,这里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的不同。即便有些地面的嚓嚓声,也察觉不出任何问题。但为什么刘德景会表现得如此兴奋?她不解地看向他,却发现刘德景此时已经迈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跟好我的脚步,别走错了。”刘德景语气十分严肃,甚至于有些严厉地说道。 齐悦吃了一惊,赶紧跟了上去。 这次的前行,和之前并不相同。刘德景的速度不快,但是行走的路线却是十分奇怪,就如同喝醉了酒的老汉一般。 只见他左晃右晃,明明感觉走不到几步路就会撞上墙,但却总是会意外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地面上的嚓嚓之声响个不停,却意外的音色高低轻重多变,竟似某种曲调一般。就这样,在这种古怪的曲调之下,又在撞墙和不撞墙之间走了数十步后,一种畅快轻松的感觉竟然突然涌现,齐悦同时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前方多了一道楼梯。 “离开了?!”即便如齐悦这般冷冷的性格,此时也不禁微微有些惊喜地叫道。她完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解决的,竟然一下就摆脱了这凶险的陷阱。 就像是察觉到了齐悦疑惑一般,刘德景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也不复杂,之前的那些声音正是对我们产生了干扰的东西。在整个走廊之中,都没有声音,只是那里有些让我不快的感觉。没想到检查一下,竟然真的有所发现。想来那走廊之中,其余地方都是实景,只有那里才会产生幻觉,这种将实体和幻觉揉合成一体的想法,到真是让人惊叹。” 说到这里,刘德景的目光转向了眼前的那段楼梯,严肃地说道:“只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眼下我们要面对的,恐怕才是真正的麻烦。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楼梯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在等待着我们。” “管它呢。”齐悦点了点头,神色反而轻快了许多,右手在腰间一摸,冷冷地说道,“不管遇上什么敌人,都比之前无计可施的状态好得多了,上吧。” 看着齐悦那副潇洒的模样,刘德景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谨慎了,他淡淡地笑了笑,便跟着齐悦一起朝楼梯走去。 楼梯之上,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说是普通,是因为它既没有什么特殊的构造,也没有什么太过古怪的装饰,除了那分立于两旁的六个武士陶俑之外。武士陶俑这种东西在许多地方也会作为装饰陈列,因此虽然在青楼之中出现多少有些让人意外,但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 房间之中,除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之外,四周皆是无窗的墙壁。墙壁之上,无数钢铁制成的栅栏嵌于其中,只有一面墙上有着一扇大门。大门前,有一人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傲然而立。若不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或许都没人会把他和贼匪放在一起联想。 “果然有人来了。”看到刘德景与齐悦出现,那人沉声道。他的声音很是奇怪,低沉,浑厚,但竟然天生带着一种回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若离说过,这次的敌人之中,有些人是需要特别留意的,想来,你们应该就算是其中之一吧。”那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情感,就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可言,“我叫仁乃阳,是这座傀炼屋的主人。你们既然来了这里,若是没点本事,便逃不过炼成傀儡的命运。让我先试试你们的斤两吧,看看是否又会成为新的人傀!” 仁乃阳自顾自地说了一通,丝毫不在乎刘德景与齐悦的反应。只见他话音一落,顿时身形一闪,黑影在房中快速掠过,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之间便来到两人面前,一记势大力沉的拳头重重地砸了下来。 “不好!”刘德景见状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连忙就地一躲,堪堪避开了他的拳头,但依旧被那夹带着电流的劲猛拳风压得胸口喘不过气来,浑身更是微微一麻。但即便如此,刘德景却不是那种光挨打不还手的家伙。 铛! 在他到飞的过程中,一阵清鸣之声响起。眨眼间,只见白蛇如灵,流光似水,一道剑光巧妙地划过拳风,便朝着仁乃阳疾刺而去。 刺,乃剑法基础八式之一,是一种突袭的方式。不仅迅捷无比,而且变化无穷,后手颇多,既可化攻连绵不绝,又能瞬间转为防守,因此很适合作为试探以及袭杀之用。此时的刘德景,当然没有袭杀对方的想法,这一刺,速度达到了最大,但是威能却收敛了太多。以快求变,试探对方的应对,才是他的首要目的。 但饶是如此,这一剑,也没有达到任何预期的目的。 面对着这一剑,仁乃阳轻蔑地瞥了一眼,甚至于连躲都懒得躲,右手随意的一迎,只听得咣当一声脆响,直接靠着手臂便将剑锋弹开。刘德景见状一惊,连忙接着剑力跳过一旁,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好硬!”刘德景看着仁乃阳,沉声道。 “小子,我乃人傀之祖,这种把戏没有丝毫用处。休要再玩这等花活,全力上吧,否则恐怕你便再无机会了。”仁乃阳依旧那般平淡不惊的态度,既无轻蔑也无赞许,如同只是在叙述着一件普通的事情一般。 “如你所愿。”感受着眼前这人巨大的压力,刘德景并没有泄气,反而双目如炬,身形一转,一道道剑光如雨滴般凭空出现,快速汇流成河,最后竟似高山流水一般,强势猛烈却又不失优雅灵动地朝着仁乃阳疾冲而去。 这一剑蕴含了诸多巧妙,乃是刘德景全力而为,再无任何保留。除了止息剑法之外,这一剑绝对可以算作刘德景最强的剑法了。对于这一剑,仁乃阳也是微微一点头,示以赞赏。 但也仅限于此。 只见他单手起伏不断,手臂如一条游鱼,画出道道看不明摸不透的玄妙轨迹,无论刘德景怎么狂攻,也无法撼动分毫。然而这游鱼之招虽然古怪,却似乎并不是攻击之招,一攻一守之下,这傀炼屋中,竟然缠斗了起来。。 与此同时,六合堂的另一处要地。 一群人,齐唰唰地平躺在床上,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他们面色苍白,看起来气息不稳,似乎动不动就会过了气一般。淡淡的生气如白线一般从他们体内缓缓析出,生气也因此在悄悄消散,明眼人一看便会觉得不妥。然而正是在这一张张鬼魅的脸庞之上,却是诡异地洋溢着无比欢畅,无比幸福,飘飘欲仙的表情。 这是一间十分宽大的房间,光三人环抱的立柱便有十六根。数张大床置于其中,每一张上面都躺着一个人。不过与这些床上之人相比,更多的人则躺在了地上,同样陷入了沉睡之中。房间里烟雾缭绕,虽不算十分浓密,却也是肉眼可见。一缕缕青烟恰似薄雾,如同流云一般,缓慢地在房间之中环绕行走,看起来颇为梦幻。 流云过处,一眼看去,尽是之前来到六合堂的那些贵客,曹操的父亲曹嵩竟也赫然在列。这些人,看起来几乎已快行将就木,然而却依旧不断地抽吸着这空中弥漫的烟气,丝毫不见收敛。而随着流云将目光转移到另一侧,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身上,不仅大量北军军士在那里,就连六合堂的侍卫们竟也是纷纷在列。几十号人,不分敌我地躺做一团,若不是身上穿着的衣服表示了他们的身份,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不久之前这群人还在生死相搏呢。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在这些横七竖八的人影里,有三具十分醒目,竟然是曹操与夏侯兄弟。很显然,他们此刻都同样陷入了那种沉睡的状态,但是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房门之外,几名太平道众坐在一旁,看守着这个唯一的出口。他们面色不定,显然也被今天这么多怪事吓得不轻。这几人,基本上都挂了彩,就算是受伤最轻的,肩膀上也包了一块布,隐隐还有血色浸出。 “真他娘的见鬼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其中一个人双手狠狠地重击了一下,骂道。 “看他们的架势和行动方式,应该是京师的军队,而且水准还是极高的那种。尤其是那三个年轻人,简直太可怕了。” “是啊,三个年轻人,竟然能和燕大人斗个不相上下。那可是一等殿座啊,仅次于散人的实力者,而且听说还是殿座之中最强的兵法家,竟然占不到一点便宜,这大汉朝,能人也太多了些,我们真的有胜算吗?”一个人面露苦相,叹道。 “嘘!噤声!你想死吗?!竟然敢说这种话!!”一旁的同伴立刻吼住了他。 “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再厉害的天才,死了也就是白骨一堆,怕个毛。” “我说头,你说这话靠谱吗?他们就不会醒过来?” 那被称为头儿的男子眉头一挑,自信满满地说道:“别人不知道,反正自打我加入太平道八年以来,这迷阵还从没见过有人主动醒来的。据说要破除这迷阵,除非有着极为强悍坚韧的心念和自信方才可以,稍微有一些瑕疵都绝无可能。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传说中的十香散人,似乎能够依靠自己脱离的也不过堪堪两三人而已。” “原来如此。”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来。” 而当这群人闲聊之时,躺在房中的曹操,眉头却是不经意地动了动。 叮当!砰! 一道道缤纷绚烂的剑光闪过,紧接着被一团劲风强行突破砸碎。劲风之中,刘德景的身形飘忽不定,虽没有受什么伤,却也是狼狈不堪。两者的实力差距太大,就如同一个小孩与一位武学大师比划一样。到现在为止,他别说伤到对方,就连对方身体周围两米的有效攻击距离都进不去。这种压倒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差距感,甚至于在面对幻香散人时都是没有过的。 “你,不错。但还是太弱了。”仁乃阳平静地看着四处躲闪的刘德景,摇了摇头,道,“这等实力,没有离开傀炼屋的资格,就老实地留下来吧。” “留下来?干嘛?等死吗?”虽说仁乃阳的话的确有些刺骨,不过一番激斗下来,他却对眼前这男子没那么敌视了。这男子,虽然此刻与他是敌非友,但却从不曾占他便宜。就连攻防也是大开大阖,毫无狡诈可言,这等战斗方式,都让他怀疑是不是在和太平道人决斗。尤其是这仁乃阳功夫如此之高,却并非什么散人,也没有那让人厌恶的黄色补丁,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身份。 “傀炼屋不会做无意义的杀生。以你这般心性和潜质,若你愿意留下来,加入我们,今后成长起来,成就绝对无可限量。”仁乃阳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如水,但明显感觉得到内容有了很大的不同。 “多谢你的抬爱了。”刘德景略有些灿烂地笑了笑道,“但自从我见过太平道在太学府域做的那些丧尽天良之事后,便绝无可能再加入这么一个残虐无耻的队伍了。” “你还是太小了,世间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眼光应该放大一些。”面对着刘德景的拒绝,仁乃阳不知为何,尽管言语依旧平淡,但很明显感觉得到是在争取。 “我的确只是小孩,所以只看得见眼前的是非对错。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现在的我,不接受。”面对着仁乃阳的招揽,刘德景摇了摇头,抬起剑道,“仁大叔,废话不说了,继续吧。” 仁乃阳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第一次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情,叹了口气道:“罢了,今次看来我们也是无缘。杀了你,有些可惜。但是规矩不能破,这样吧,若你能伤到我,便算你过关。叫上你的那小女朋友一起也可以。” “这样啊,那就莫怪我取巧了!”刘德景笑道,话音声中身形再起,又和仁乃阳斗做一团。 短短数息之间只见,两人便又再度交手了十数次。这等与高手的激斗,对于刘德景来说,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虽然之前与绝尘子一战,也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但是事实上回想起来,摇尘子那一战,比起比试,更多的是引导和教育。虽然也有危险,但是压根谈不上凶险。 但是仁乃阳不同,或许是为了更加透彻地甄别刘德景的力量,也或许只是想单纯地把他留下来。尽管有放水,却是丝毫没有留手,招招凶狠无比,刘德景只要一个疏忽,都有可能立时败北。 刘德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浑身解数尽数施展,除了止息剑谱之外,再无任何保留。他之所以刻意的留手,并非是为了刻意藏拙,只是单纯的绝招用在致命处,这不过是战斗,或者说兵法的常识罢了。 两人再度交手,又过了数个呼吸,双方之间身影不断闪烁,已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回合。虽然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但这般激斗,却是让刘德景慢慢察觉到了胜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回 剧变生、阵眼现(上) 铛! 又是一声脆响,刘德景用力一击之后,再度拉开了身形。这么激烈的战斗,确实让他的身体有些疲态了。但此刻他却是双目精光连连,充满了战意。 “怎么?还不放弃?”仁乃阳看着刘德景,平静地说道。 “若是接下来一剑,还没有任何办法,或许我真就会放弃了。”刘德景看着他,咧嘴一笑。 “看来你对自己还很有信心,心性倒是不错,那就上吧。” 仁乃阳话音未落,刘德景便再度朝他冲了过去。眼见两人即将对上,刘德景身体陡然一转,似乎是在蓄力出击。仁乃阳见状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失望。已经斗了这么久,刘德景始终还是犟着一根筋,虽然也可以说是执着,但这般愚钝无知的脑子,也太让人失望了。 只不过,这种心思转瞬即逝。 刘德景的身体,扭转到极致,理论上应该到了出击的时候。仁乃阳右手随意的一挥,本打算再度挡下,此时却是瞳孔猛地一缩,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刘德景的身形,竟似就那般在空中停滞住了。一个古怪的扭曲动作突兀地僵直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下招,就像是时间顿时停滞住了一般,看起来极不协调。 而当仁乃阳略微愣神的瞬间,一道剑光突然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毫无征兆,毫无逻辑。仁乃阳面前刘德景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回过神来竟发现只是一个错觉,他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伸出手臂,迎着那道剑光顶了上去。 这一击,虽是随意而为,但依旧大巧不工,面对奇袭纯粹是以力破法,不得不说仁乃阳果然是经验丰富,仅凭直觉便做出了最有效的应对。 然而只见那剑光,却像是有了灵性和生命一般,突然宛转,顺着仁乃阳的手臂走势逆流而上,丝毫不受阻碍,便指着他的脸庞刺去。 “名剑——顺物。” 随着刘德景一声轻叱,那剑光陡然猛地一闪,似灵蛇破水,迅捷无比。千钧威能置于一点,洞穿层层劲风,已然突闪到了仁乃阳的面前。 “好剑法!”仁乃阳见此剑法,也不由得轻喝一声,精神全数集中到其之上。避无可避之下,他一仰头,竟然直接朝白明剑撞了过去。 砰!! 一阵剧烈的气浪顿时四散喷发,震得刘德景身上衣服不停地啪啪作响。刘德景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仁乃阳竟然生生地靠着额头顶住了他的剑锋!?只见对方额头漆黑油亮,仿佛玉石一般,太阳穴旁青筋暴跳,像蚕虫蠕动一样,这哪里还有半点人的模样?所谓人傀,肉体竟然如此可怕?! “好剑法,但光是这样,还不够!”仁乃阳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笑意,大喝道。 刘德景眉头一挑,讪笑道:“哼!的确如你所说,仅凭我一人,实力的确不够。但是你莫非真的忘了?本来我就不是一个人!” 话音未落,只见仁乃阳侧后方景色微微一模糊,一道幽光悄无声息地刺出,朝着他的脖颈刺去。这幽光,论体积,论威能,与刘德景的剑光差距还有些大,但是那其中的危险肃杀之气,却不知道强悍了多少。感受到了这股凌冽的杀气,仁乃阳眉头一皱,来不及做其他应对,只得急忙将手臂抬起挡在幽光之前。 噗! 一阵细小的沉闷之声响起,原本在刘德景眼中坚硬无比的肌肤,竟然此刻直接被幽光洞穿,继续向着仁乃阳的脖子刺去。但由于受到了手臂的阻拦,速度一下慢了许多,使得仁乃阳有足够的时间再度伸出手掌挡在了幽光之前。两重防御之下,即便是这刁钻的刺杀,也没有达到致命的效果。 见一击不中,齐悦眉头一皱,连忙跳转离开,手中一柄漆黑细长的兵刃闪烁着幽光,看起来便是十分危险。刘德景此时也同样退开了数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仁乃阳。 “你输了。” 仁乃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手臂,又摸了摸额头,面色有些奇怪,但并不是那种输了恼羞成怒的反应。他的手臂和手掌之中,此时均有着一个细小的深孔,竟然洞穿了他千锤百炼硬如钢铁一般的肉体。 “竟然能想到这般古怪的兵器,这想法,倒是有些意思。小丫头,这武器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见齐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不做声,仁乃阳也不恼怒,转头看向刘德景道:“罢了,我有言在先,伤及我,便算你们通关。何况你们还逼我使了双手,算是做得不错了。这小丫头,我之前太过轻视你,倒是输得活该。至于你那剑法嘛,虽说的确奇妙,但你用得太过粗糙浅鄙,反倒是暴敛了天物。以你现在的水平用下来反噬极大,劝你少使为妙。希望下次我们再见,你的想法能有所改变。” 说完,仁乃阳也不再多言,走回最初所立之处,闭上了双眼,竟一下俨然变得与四周的那六具陶俑一般。 看到这一幕,刘德景和齐悦同时脸色发白。一个荒诞而可怕的想法在他们心中升起,难不成这六具陶俑,也和这仁乃阳一样,并不是装饰品?!如果他们一起行动起来,那那他们还有什么获胜的希望?! 想到这里,一股无力感顿时涌上刘德景的心头。不过还算好的一点,那便是仁乃阳似乎并非有心和他们为敌,眼下之计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他们便不敢再做耽搁,生怕仁乃阳一会儿是否会心情一变,又把他们留在这里,急忙从他身后的大门走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骤变突然而至。 轰!! 一声巨大的响声从脚下传来,震得整座楼地动山摇。这震动,比之前铁墙砸落的动静还要大上许多。这六角大楼本就是纯木所制,虽说结构十分牢固,因此承受得住那诸多铁墙的冲击。但是此刻在这巨大冲击之下,木屑横飞,竟隐隐感觉有崩塌之势。 刘德景和齐悦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恐,顿时两人心领神会,一路狂奔而去。现在虽说他们已是慌不择路,但好在这走廊之中一片通途,压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随着他们跑得越远,那震动却是越发地强烈,就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强拆这楼一样。 “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也不怕把人全埋了嘛?!”刘德景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骂道。 他哪里知道,这骚动的始作俑者,就真的是想把所有人都给埋了。 刘德景脚下,三层以下的地方,此时正爆发着巨大的骚动。 一个红色的牌子挂在墙上,上书“迷梦间”。若光是看着牌子,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一个潇洒快活之处,然而此时木牌之下的大门,已经被轰成了碎末,四处一片狼藉,血渍四溅,看起来方才经历过一番血战的模样。 迷梦间中,此时已是空无一人,各种家具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十数张床榻更是被砸飞得东倒西歪,但却无一张破损,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顺着血迹一路向前,终于看到前方厮杀惨烈,吼叫之声不绝于耳。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这地底空间之中,让人难以忍受。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该死!!殿座大人呢?!怎么还不来?!”一名侍卫统领满身是血,挥舞着手中的铁剑,扯着已经有些嘶哑的嗓子大叫着。他的眼中满是惊恐,显然已经被这杀戮震慑住了心神。 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黑色的刀光肆无忌惮地横飞,朵朵银色的枪花如同漫天花雨一般无处不在,不管是人还是物,一概绞杀殆尽。更可怕的是,在这巨大的攻击之侧,还有着数十名悍不畏死,狂热的战士,他们一路冲击,一路几乎像是强拆队一般,就连四周的建筑都没有放过。 曹操此刻双目通红,面色阴沉,就连发冠都有些散乱了,他一边指挥着队伍前进,一边满脸煞气地盯着远方,哪里还有着半分以前那种傲气洒脱的形象?! 这也不怪他,当他从迷梦之中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以及所有人竟然被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尤其是他父亲,竟已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面色憔悴无比。 虽然曹操和曹嵩的关系谈不上多么亲密,但毕竟血浓于水,更何况曹嵩一人便承载着他们曹家的一切。一旦曹嵩有个什么闪失,那对于曹氏一族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这等状况之下,这忘忧祠竟然把曹嵩困在了这么个地方,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他弄得如此虚弱,这怎能不让他怒发冲冠?! “尔等宵小,不仅祸害百姓,还竟敢欺负到我曹氏一族的头上!不杀绝尔等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此时的曹操,早已没有了任何顾忌,一心只想着剿灭眼前这群让他愤怒无比的祸害,简直可以说是嗜杀成魔。虽然夏侯兄弟并没有他这般心思,然而他们同样看到了那群高官被软禁的模样,同样也知道失态的严重,联想到现世当中的那些混乱,那些惨不忍睹的人间惨剧,对于这种贼人,自然也没有任何心软。 至于北军将士们,本就是靠战争杀人吃饭,则更没有任何顾忌。更别说这队伍之中,竟然还有任昂的部分手下。这些人,本就和太平道不共戴天。虽是理由不同,但目的却是完全一样,竟凭空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一群人潮势如破竹,人当杀人,鬼挡诛鬼,径直朝着向上的楼梯吞噬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一个青年男子的叫声传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褚燕与另外一名殿座男子出现在出口处,一脸震惊地看着这血腥暴虐的一幕。 “大,大人!!是迷梦间!迷梦间的人都醒过来了!!”侍卫统领哭喊着,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鼻涕眼泪顿时横飞,嘶叫道。 “该死!!所有人回去,赶紧把地下通道关上,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出来!!!”褚燕见状况无法控制,顿时下了决定。 “大人,可下面还有我们的人啊!”侍卫统领闻言大吃一惊,忙叫道。 “为仙尊牺牲,是他们的荣幸!!快!!”说完,褚燕再不言语,冲身边的男子叫了一声,两人便欲转身逃跑。然而还没等到他们转身,嗖嗖嗖,几声破风之音传来,顿时吓得他们连忙躲闪,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褚燕感受着从身边呼啸而过的箭矢,一脸惊恐。这压根就不是流弹,分明就是取他二人之命而来。 原来,当褚燕的表情刚有所变化时,曹操立马便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大喝了一声:“妙才!!北军将士听令,弩手上膛!!给我射杀那二人!!” 众人得令自然迅速取出各自弓弩,尽皆朝褚燕二人射去。当那二人正欲逃跑的时候,箭矢已到。面对同样的局面,却出现了重大的偏转,仅凭这一点,褚燕与曹操的占据把握能力,便已输了一筹! 弓弩手的进攻,并没有因为这一波而结束,趁着褚燕两人没有回过神来,夏侯渊与其他几人再度张弓搭弩,又射出了第二轮箭矢。虽然这一次两人已经有所准备,没有那么慌乱,但依旧还是身形不稳,显得十分狼狈。 这两拨攻击,虽然并未真正伤到褚燕二人,但却是把他们弄得够狼狈,看得一旁的侍卫们也是纷纷脸色一变,斗志顿时消失了大半。 “元让,不管旁人,照那两人直接杀过去!!”曹操见状,大喝一声,“北军将士听令!!跟随元让,两人成列,组烈枪阵!!杀!!” “杀!!” 北军不愧是汉朝第一精锐之兵,虽然只有区区不到二十人,压根完全组建不起一个像样的阵型。然而在曹操临时的调度指挥之下,也竟然能够对统帅的意图心领神会,顿时组建起了一个有些奇葩的阵容。然而仅是这样的阵容,对于目前的战局而言,却已足够强悍了。 当然,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样的状况,这样的局面,这种临时起意的变化,不仅需要天赋异禀的将帅调度,同样需要精锐至极的士兵才能完成,两者哪怕缺一,都无法达到这般神兵一般的效果。 夏侯惇大刀一挥,如入无人之境。原本战将以势见长,在战场厮杀之中更能借势生威,震慑人心。更兼他本就勇猛难当,虽不至于万夫莫敌,却也是举世罕见的武勇。眼下在血杀之气的增益之下,兼有身后北军士兵的战意激发,更是让他如杀神一般,在敌人眼中,连身型都像隐隐增大了一圈一样。 这,就是气势! 在夏侯惇的带领之下,曹操一方如同烈枪暴刺,直接插入了本就几乎溃散的太平道侍卫队伍之中,眨眼便来到褚燕二人面前。途中所遇之人,尽皆被这声威震得四散而飞,已然溃不成军。 夏侯惇看见褚燕,二话不说,举起手中黑光大刀,照着他的脑门就砍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回 剧变生、阵眼现(下) “不好!!” 看到那道黑光扑面而来,褚燕面色大变,大喝了一声,掏出手中宝剑便迎了上去。原本两人实力还有着一段的差距,然而处于现在这般状况之下,气势与战局的影响却在一进一退之间,将两人拉得无限接近。只见噗通一下,褚燕竟然不堪夏侯惇的下劈之力,生生单膝跪在了地上。 “杂碎!!给我滚!!” 身为太平道殿座顶尖之人,褚燕何曾受过这般屈辱,顿时恼羞成怒,从手中掏出一颗药丸,随即吃了下去。刹那间,只见他面色通红,双目也猩红如蛮兽一般,暴喝了一声,竟生生将夏侯惇弹了回去。 “尔等蝼蚁之族,竟敢以下犯上,我必杀之!”褚燕一声大喝,煞气如海,瞪着曹操,满眼都是杀意。 “那就看谁杀谁!!众军听令,甲镰阵!!”曹操也不多言,再度大喝,旗下士兵再度变换队形,一股磅礴的战意顿时涌现,夏侯惇依旧作为箭头之人再与褚燕厮杀在了一起。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画面,顿时变成了纯粹的绞肉场。 而在下方一通乱战之时,楼上的刘德景却带着齐悦在飞奔。楼阁的动摇越来越厉害,许多地方早已出现裂痕,摇摇欲坠。尤其是那些被巨大铁壁所压迫的地方,竟已开始出现了坍塌。 “这到底特么的是哪个不要命的,连自己也要一起埋吗?!”刘德景一边跑,一边不依不挠地大叫道。他们已经跑了不短的距离了,然而长廊竟似毫无尽头一般,还没见到终点。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又中了什么幻想,而是单纯的这条蜿蜒长廊实在是太~~长了!! 看着刘德景那模样,齐悦同样眉头微蹙,摇了摇头。虽然经过方才一战,她对这少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轻视的态度。但依旧对他高看不起来,这么吊儿郎当,轻浮不稳的家伙,凭什么让任昂如此高看? 眼见地面也逐渐出现裂痕,终于,一扇大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刘德景兴奋异常,也不管门后到底有什么,便带着齐悦连忙冲了进去。 结果,只听见一声惨叫从门后传来。 原来,门后面并非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通道。 说是通道,却又和平常的通道略有不同。这是一个类似于天井一般的空间,向下一片漆黑,看不见底。向上则是星辰漫天,看起来倒是颇为漂亮。 天井呈四方形,一条台阶靠着墙壁蜿蜒攀升,向上可达井口,向下则入深渊。连接门口的平台不过堪堪两步之宽。刘德景仓促之下,完全没想过六合堂中还有这种构造,结果自己一脚踏空,就此掉了下去。 看着他尖叫着落下去的样子,齐悦脸色数遍,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只得全力顺着楼梯冲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尽力保刘德景周全,这是任昂临行前给她指派的任务。虽然她一直小心,却没想到刘德景居然会在这种逗逼问题上出了岔子,让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有没有。 “这废柴,要就这么死了,我还有什么脸去见楼主?!该死的!”此时,即便是一向性格沉稳的齐悦,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而此时,在黑暗之中,一片空地上。一个有些高大的身影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一把镂花雕云刀闪烁着青金色的寒芒,在黑暗中仅凭着一点火折之光,却也熠熠生辉。 “弄啥呢?这到底是啥地方?!”高大身影挠了挠头,又转头向后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一路上又么岔道,咋变成死路啦?” 正当他疑惑之时,却突然听到头上传来一阵哀鸣。抬头一看,高大身影顿时一乐,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头掉了下来。他快步走了两步,双臂一伸,便朝着那身影接了过去。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刘德景看着越来越远的天空,苦笑着大叫道,“我刘德景一世英名,还未来得及闻名天下,便这般夭折,真是太丢”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身下一软,竟然没啥痛感,这最后的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柔软质感,刘德景好奇地一抬头,只见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方脸笑呵呵地看着他,那表情,别提有多恶心了。 此时刘德景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陈到横抱在怀中,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身板一挺,蹿了起来,大喝道:“你!!你给我走远点!!” 见刘德景这般剧烈的反应,陈到没好气地恨了他一眼,说道:“我说德景兄,你这也未免太伤人了吧?好歹我也救了你一把,居然这样对我,这还是兄弟吗?”说着,陈到不怀好意地朝他又迈了两步。 “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人了啊!!!”刘德景顿时叫道。 “叫啊,我看谁来救”见刘德景如此反应,陈到也是玩心一起,贼贼地笑了一声,又抬起了脚。然而还未等他脚步落下,便觉得身边一阵寒气逼来,顿时一种致命的危险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汗毛一立,立时抽刀挡了过去。 铛! 一阵脆响,激起火花四溅。这攻击虽然犀利,威力却并不算大,并未撼动陈到分毫。齐悦见一击未中,脸色惊疑不定,接着啧了一声,旋即跳开,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莫名其妙挨了一记杀招,陈到自然也是一肚子不爽,顿时双手举刀便要砍去。虽然同为一个阵营之人,不过他们俩却是从未见过,因此难免起了误会。眼见两人又将动手,刘德景急忙叫了一声:“别打了,自己人!” “自己人?”陈到和齐悦同时转过头去看向刘德景,那表情,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啊,是。这是我兄弟,陈到。”刘德景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齐悦笑了笑,介绍了一声。随即又看着陈到说道,“这美女叫齐悦,是我任大哥的部下。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就没必要这样像仇人一样了吧?” “像仇人一样还不是你害的!”陈到和齐悦齐声骂了句,两人也是顿觉无语。 两方见礼之后,刘德景好奇地看着陈到,问道:“你不是陪博士在广场那边吗?这么会出现在这里?” “咳,别提了”陈到撇了撇嘴,把之前曹操三人的事迹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本来从六合堂中走了进来,却发现地面有些奇怪,最后找到了一个暗门。刚进去不久,就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动,通向二楼的楼梯就关上了。后来便是一阵混乱,一楼竟然闪出了一道暗门,我顺着路一直走,途中解决了些小毛贼,就走到了这里。正觉得没路可去的时候,你不就掉下来了。” 陈到说着轻松,但是刘德景和齐悦看到他身上的斑斑血迹,却很清楚,他的这段路,必然也是遇到了诸多的危险和麻烦,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眼下三人情报交换已完,也同样思考起下面该怎么办了。毕竟,陈到和刘德景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来到了这个天井之中,若说这里没什么秘密,他们三人谁也不相信。但是此刻放眼望去,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这个时候,之前那巨大的震动又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就连他们所站的地面都开始出现了极为明显的震动,如同有着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一般。 “不好!快上去!”刘德景心中一阵浓浓的危机感冒了出来,急忙叫道。 三人于是匆忙顺着墙上的楼梯爬了上去。直到此时,陈到方才看见,原来在墙壁的周围,竟然还隐藏着有楼梯。只不过由于视线,光影,纹路,以及设计的缘故,这楼梯不仔细看竟像是和墙壁浑然一体一般,从下面草草地扫上一眼,完全无法察觉。 他们前脚刚踏上一个小平台,后脚便听得下方轰隆隆地响起一阵石头摩擦的巨响,随之喷涌而出的,是一阵足可撼天的厮杀之声。 褚燕与另一名殿座的身影首先出现在眼前,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一出来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陈到过来的大门奔了过去。紧接着夏侯惇c夏侯渊以及曹操带领着北军将士同样钻了出来,疯狂地随后追杀。紧接着,各种各样的人纷纷从地洞之中冒了出来,没有一人发现了墙上的楼梯,均追着那扇大门跑了出去。 一时间,厮杀之声震耳欲聋,血腥之气浓郁刺鼻,使得处于上方的刘德景三人只觉得头脑一晕,直犯恶心。 “我去!这下面到底干嘛了?咋这么臭?”陈到眉头一皱,一脸不舒服地说道。他不是没杀过人,但是绝没有参与过这种在地下室那种封闭环境中的大厮杀,一时间自然有些忍受不了。 “想来刚才下面必定经过了一场激战,而且死伤不小。你们没看见吗?方才逃命的一个人,就是袭击我太学的殿座头头,而后面追杀他们的,便是那曹操和他的手下。若不是之前听你说过那三人的本事,我还真难想象,他们居然能把殿座给逼到这份上。”看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刘德景感慨万分道,“只是不知道为何曹操和太平道仇怨这么大,就像杀了亲爹一样,不应该啊?” “刚才他们队伍之中,有曹操的爹。”齐悦此时淡淡地接过了话题。 “曹操的爹?九卿第一的曹嵩?!怎么可能?”刘德景惊讶道。虽然他知道曹嵩来了忘忧祠,但也不会想到竟然会被卷入了这场混战之中。 “不仅有曹操的爹,还有几位大官,执金吾,将作大臣等人都在其中。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受了不少苦。”齐悦轻声道,“我之前奉楼主之命,去调查过京师的一些官员,不会认错。” “难怪那曹嵩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人,且不说是他的亲爹,就算只是普通的长辈,这等人物被忘忧祠算计,对于曹家来说与灭族无异,也不怪曹操要和他太平道拼命了。”刘德景想到这里,不禁突然贼贼地笑了笑,“原本我只想说找一个援军,却没想到是如此强援,倒真是误打误撞帮了大忙。” “别美了。虽然他们离开了,但是我们依旧还没找到要找的地方。你就没点想法吗?”齐悦听着刘德景如此说,不满道。 “唉,我还真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刘德景说着,胳膊肘顶了一下陈到,说道,“你小子干嘛闷不吭声的,吃屎了?” “不是,你们没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吗?”陈到此时一脸凝重,压根不在乎刘德景的打趣。 “啥” 还没等刘德景回答,只见那不断剧烈的震动突然一下变得无比猛烈,四周的墙壁也纷纷落下碎石,而之前曹操等人出来的地面,顿时坍塌,露出了一个大洞。三人毫无准备之下,楼梯轰然崩塌,直接掉了下去。 “我去!!又来!?”刘德景一脸苦相,咆哮道。这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啥事儿没敢净跳楼了!! 抱怨声里,三人直接坠入了漆黑的深渊之中。 不过还好,这次掉落的高度并没有上一次那么夸张。只不过呼吸之间,三人便再度坠落到地面。抬头看了看又远离了半分的天空,刘德景是一脸的无奈,骂道:“娘的,今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连掉了五层楼,这是想直接让小爷肉身下地府的节奏吗?!” “看来你前世必定做了不少孽,才会遭天谴。可惜啊,我们这些好男好女的,都被你祸害了。”陈到同样没好气地看了天空一眼,抱怨道。 “呸!小爷才不信那些秃头转世轮回的说法,我是正儿八经的良民好吧!?你说是吧,齐悦?齐悦?”刘德景转过头去,只见那冷漠女子此时认真地看着一侧,表情冷峻无比。 “怎么了?有发现?”刘德景凑到她身边,闻到一阵淡淡的体香,不禁吐了吐舌头,问道。 “你们两个,难道眼睛瞎了?!”齐悦此时面色苍白,紧紧地盯着一处,连解释都懒得多说一句,直接骂道。 “有话好好说嘛,难得长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老是板着,也不怕没人敢”刘德景噘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顿时张大了嘴巴,傻在了那里,最后的话也直接卡在了肚子中。 “我说,你们两个在演什么戏啊”陈到看着这两人僵直的模样,同样有些鄙夷地调侃了一句,顺着他们的目光转过头去,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在他们眼前,是一幅完全不曾想象过的画面,除了震撼只有震撼。 原本以他们的见识,恐怕也不知道所在的这块地方到底是何处。但是不远处那两个人影,那两个让刘德景绝不可能看错的人影,却明显地道出了答案。 这里,必是绝命黄泉煞阵的阵眼无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回 移灵秘术 天顶崩塌,引得月光星耀倾泻而下,照得四处一片透亮。虽然此处深处于地底,然而托了这天井之福,上下一片通透,毫无遮掩,视野自是丝毫不受影响。 月色星光之中,两道人影傲然而立,各自风韵不同,自是各成画面。唯一能让人觉得相通的地方,那便是男的俊俏潇洒,映着白月无暇,皎如玉树临风前;女的绝美妖娆,伴着星辰如纱,千娇百媚平生艳;都是人中龙凤之姿。 俊男美女,任何时候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更何况此时如画的两人对视而立。若不是那聚集在他们之间的浓烈杀气,恐怕谁都会不禁为这画面而沉迷。 任昂一脸平静,身如苍松,手握宝剑尚未出鞘,只是这般随意地拿在手里。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妖娆女子,不作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还是在顾忌什么。 而在他对面,幻香散人则坐在一座石台之上,俏目半阖,神色慵懒,修长圆润的玉腿微微翘起,靠在石台的凸起之处,显得十分随意,却充满了莫名的诱惑力。若是普通男子,稍微意志薄弱一些。恐怕仅是见到这般模样,心神便早已是荡漾不停了,就比如说陈到。 当然见识过幻香散人真面目的刘德景可是不会有这般失态,毕竟那狰狞可怖的形象太过刻骨铭心,堪称是他自打出生至今所见过的十大恐怖场景之一了。虽然此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幻想散人的真容,但却丝毫没有动摇。 眼见陈到微微失神,刘德景顺手就抽了他后脑勺一下,皱眉低喝道:“没用的家伙,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吗?看个漂亮点的女人就成这样,你忘了自己家里还有谁了吗?!” “额罪过罪过!德景兄,别打了,我错了!”陈到被刘德景一巴掌抽回过神来,不禁小脸一红,连忙咳嗽了几声,道歉道。 一旁的齐悦见到刘德景这番模样,一向冷峻的面容倒是柔和了不少,想来对于刘德景此时的表现,多少还是有些赞许。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齐悦轻声问道。 眼下这里局面奇怪,他们三个闯入者的位置更是尴尬无比,让她有些难以决断。 “这里的关键可不是在我们身上,怎么办,得看他们。”刘德景耸了耸肩,看了一眼任昂和幻香散人,撇嘴道。一边说着,他目光又转向了另一处,眼神也变得有些凝重。 幻香散人身旁的不远处,有一个半透明,类似于鼎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它的体积太过巨大,整整能够装进一个人,因此出现在这里看起来特别突兀。这鼎通体呈玉白色,处于这地底空间的核心处,透过明亮的月光隐隐能够看清里面的人影。 怒仙子赤裸着身体,坐在鼎中,双目微闭,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六道血红色的细流覆盖在它之上,将鼎身平分成了六块,细流与地面连成一体,向外延伸,纵横交错之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诡异画符。 画符之中,这些纹路并非是用颜料所填充的静止铭文,而是能明显感觉到有东西流动在其中,散发着一种令人悚然而且极其让人厌恶的气息。 “这是什么?”陈到好奇地弯下腰,伸手朝那血色画符的线条处摸去。还没等刘德景制止,只见他脸色一变,猛地跳了起来,一边抓着手臂,一边大叫道,“妈呀!这什么怪东西?会咬人!钻钻进来了!” “这血色细流里面应该有血衣虫,是一种专门啃食活物血肉的东西。”齐悦走到陈到身边,手中利刃一挑,顿时挑出一小条血柱。血柱鲜红,里面却有着一点暗红色。见血液变得纯净之后,齐悦将他的手丢开,淡淡道,“小心点,若是衣物接触倒是无所谓,但是肉体接触就会很麻烦了。” 陈到此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向后跳开,巴不得离这血色纹路越远越好。 听了齐悦的话,又看了看四周,刘德景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他虽然没有某些知识,但是有脑子,看着眼前这奇异的状况,怎么想也不难得出结论。这个地方,如此诡异,又有幻想散人压阵,很显然便是他们之前一直寻找的绝命黄泉煞阵的阵眼所在。 “按照左大哥的说法,破阵一途,只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摧毁根基,也就是阵眼,二是破坏阵法规则。我们对于术数之阵完全不了解,除了直接捣毁阵眼,别无他法。”刘德景朝齐悦点了点头,也不再去纠结那血衣虫的问题,沉声道。 “就不能把脚下这鬼画符给破坏吗?这样不就叫破坏阵法规则了嘛?”陈到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疑惑道。想来他对那血衣虫还有些怨念,恨不得恩将仇报一把。 “你可以试试。”刘德景又耸了耸肩,也没多解释。 陈到闻言举起手中宝刀,一刀便朝地面血色符文之处砍去,只听见一声闷响,大刀被猛地弹开。陈到虎口直发麻,惊讶地看着地面,那画符竟然一点损伤都没有。 “以力破法,你觉得那么容易的么?”刘德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是阵法真的这么简单就能破除,那这玩意儿也不会流传千年成为传说一般的存在了。”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傻等着?”陈到吐了吐舌头,无奈道。 “我们还真没什么办法,只有看他们了。” 刘德景说完,抬头看向任昂。 月色之下,任昂静静地看着幻香散人,一语不发。 反倒是幻香散人看到刘德景三人离奇地出现在现场,俏目微睁,调笑道:“俊哥哥,你都在这儿站了快一炷香时间了,不累吗?眼下你的小伙伴们都到齐了,要战要和总得给个说法吧?就这么盯着人家看,白占便宜可是不对的哦。” “喜仙子若离,或许该叫幻香散人,是吧?”任昂看着幻香散人,双目冷若寒冰,肃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只是我没想到,你们手段竟然如此狠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为了取得天下,就真的需要这么无耻吗?” “哈~~?哈哈哈~~~~”幻香散人像看傻子一般盯着任昂,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花枝乱颤,仰天大笑起来。 “小哥哥,看你也算是一个有学识之人,为何却是如此愚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苍生尽皆平等,弱者死,强者生,弱者为饵,强者捕食,哪儿来的狠毒一说?万灵由道生,死而归大道,又哪儿来的狠毒一说?那些迂腐忘本的儒子百家说这种胡话倒也罢了,而我看你身上,明明有寻道之气,想来与我等也是同道中人,现在却也说出这般话来,当真是羞了你师祖的脸。” 幻香散人的一番话,本是讥讽任昂,然而刘德景却是听了浑身一震,惊讶不已。 “一派胡言,休要把我和你等妖人混为一谈!”任昂冷喝道,“寻道之人,本就该生以万物,怎么可能做你这般”任昂也不知道为何,竟然与幻香散人争执了起来。 “任大哥怎么和这妖妇坐而论道起来了?”看着他们这古怪的举动,刘德景不禁挠了挠头,有些着急起来。虽然他知道以任昂的性格,不至于做出什么不靠谱的决定,但眼下他的举动却真是让刘德景有些看不透,想不通。 时间,就在两人的不断争执之中快速地流逝着。刘德景三人不仅是听得一头雾水,更是焦躁不安。明明眼下的局面就很紧张,脑袋上的巨响不断传来,然而作为核心的两人却偏偏打着嘴仗,真是让人无语。但是他们三人谁都没有留意到,正是这段时间,外界的环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月亮不知为何,竟从傍晚时的玉白色,逐渐被染红,此刻已是血色一片。血月之象,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更别说在现在这个时候,更为太平道的举动增添了一股神秘的味道。 与月色变化相对应的,下方怒仙子所在的玉质容器,也产生了奇异的变化。乳白色的玉璧,此刻也被浸上了一层淡红色,由于分布不均,看起来很像是一幅图画。 三人同时察觉到了这奇怪的变化,正好奇地关注着,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微风拂动,有人来到身边。 他们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任昂站在他们身边,严肃地看着那玉罐子,说道:“血月示中,黄泉阵起。一会儿我会全力拖住幻香散人,德景,你们一定要想办法破坏掉那玉鼎。纵然破坏不掉,也一定要把其中阵眼之人击杀!” “这阵法,如此厉害,我们做得到吗?”刘德景皱了皱眉,看着任昂,疑惑道。来这之前,他确实还有一些信心,然而随着四周气氛的变化,让他越发感觉到了力量的不足,也越来越没底气。 “放心,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任昂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血月示中,黄泉洞开。到时候阴阳相冲,必会有短暂的相互制约。那段时间虽然不长,但阵法威能会低到足以能被你们破坏的程度。那玉鼎不过只是一件器物而已,破坏起来不难。只不过,我知道这一点,幻香散人自然也知道,到时候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说着,任昂目光朝幻香散人瞥了一眼,后者也好不躲闪地瞪了回来,眼神中满是玩味之意。 “我们倒还好,可是任大哥,你搞的定她吗?别忘了,上次她的那黄灵清鸣曲阵,不是连你都吃不消吗?这次在她主场,恐怕只会更强。” “你都搞得定的东西,我会搞不定?”任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般,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般自信从容,“没点真功夫,我敢来捣她老窝?!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是成是败,就看你们的了。”说完,任昂衣袖一振,整个人无比洒脱地走上前去。 见任昂再度走出,幻香散人也再没托大地坐在那里,而是同样扭转身体,走上前来。她笑吟吟地看着任昂,伸出舌头舔了舔鲜血一般颜色的嘴唇,调笑道:“终于安排完后事了?看来,也该是我们告别的时候了。” 铛!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一声清鸣响起,任昂终于抽出了他手中宝剑,霞光四射,遥遥一指幻香散人,淡淡地说道,“这把七星御真剑,剑名‘处孽’,专斩妖孽之徒,出招吧!” 看着任昂手中的宝剑,幻香散人双眼微微一眯,尽管脸上依旧充满笑意,但感觉却是冰冷凶恶了太多。她伸手抹了抹嘴唇,轻笑着,一字一字地说道:“就是这剑,伤了本座完美的身体。虽然你确实挺俊美,挺合本座的口味,但敢于反抗本座者,必死。” 任昂也不搭话,直接大喝了一声,手中宝剑光芒骤亮。 “杀!!!” 刹那间,巨大的斗气声浪四散喷涌而开,强大的威能激撞,震得四周岩壁碎石纷纷滑落。 任昂与幻香散人,两人均已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普通高手范畴,他们的一举一动,不仅深含武学的真谛,更有着一种奇奥玄妙的味道。这等人物,即便放诸四海之内,那也绝对是极为罕有的存在。平日里就算见得一人,都可谓是稀罕事。更别说这般高阶的战斗,对于刘德景三人而言,只能用视觉盛宴来形容。 可是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欣赏这种生死决斗,因为在两人出手的刹那,场地里果然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那白玉鼎此刻已经散发出了浓郁的血色,血红之色分布在玉鼎表面,形成了一幅宫墙的图案。四周地面上的红色画符不知何时开始躁动不已,在玉鼎之下,更是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色圆环。 圆环之中,不断有血色向内凝聚,气息似乎越来越强。不久后,一道细微的红光冲天而起,引得天空之中阵阵红色的迷雾顺着这红光纷纷而下,竟在玉鼎之中围绕着怒仙子慢慢聚集起来。在这红色迷雾的笼罩之下,怒仙子的肌肤也快速地便红,像是处于炉灶之中一般。 紧接着,玉鼎之下,像是受到了那血气的吸引一般,血色圆环之中突然冒出股股如蛟似蛇的黑色煞气,无比阴暗寒冷。黑色煞气环绕着玉鼎,尽力地想要冲进鼎中,却被那红色迷雾给死死顶住。 脚下黑气源源不绝,头上红雾生生不息,两股力量同时相互碰撞,竟真的展开了剧烈的冲击,谁都想吞噬对方,却谁也奈何不了谁。两股力量冲突之处,威能顿时大减。 “就是这个!!”见此情景,刘德景也顾不得其他,冲着身旁两人,大喝道,“照刚才说的,上!” 话音未落,三人瞬间分成三个方向,快速地朝着玉鼎冲去。 “愚蠢的孩子。”一旁和任昂激斗的幻香散人见状,冷笑了一声,长袖一甩,抛出了一个银铃。铃声响动,一阵脆鸣之声传遍全场,在三人惊讶之中,这原本空旷的阵中,石板纷纷移开,竟然凭空从下面爬起了许多人来。 这些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因为从他们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生气。与之前刘德景所遇到的人傀不同,这些家伙,不仅没有思想,更没有意识,若是躺在那里,简直和尸体没有任何不同。 这些东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很快便站稳了身形,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若不是那空洞干涸的双眼,以及皮肤龟裂,肌肉裸露的肢干,恐怕没有人会把它们和死人联系在一起。 一群死人组成的队伍?一念至此,刘德景不禁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 现在所遇到的,恐怕是刘德景一生之中遇到过最为恐怖和诡异的事情了。虽说太平道人会妖术,这事儿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然而妖术是什么?又能做什么?他从来就没有任何想象。说白了,贫乏的想象力和受制于世俗的观念,压根就无法让他去深入思考这些问题。 但眼下,即便心中震撼到无法行动,但他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复心情,收敛心神,否则再这么动摇下去,恐怕不等到被这煞阵弄死,直接就会变成这群怪物手下的亡魂了。 而且受到震撼的,又何止是刘德景一人?其余二人同样年纪不大,见识不多,照样落得个呆立当场的结果。不过说实话,以正常人的见识,谁又真正会去联想到眼前的一幕呢?他们俩第一时间也同样被吓呆在了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这群死人,半晌做不出任何反应。 见此情景,任昂瞳孔猛地一聚,怒喝道。那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可遏制的杀意。 “你们!竟然会移灵秘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回 灭尸·破阵 “哈哈~~~想不到吧?俊哥哥,看来让你吃了一惊啊。”幻香散人吃吃笑道,手中的动作可是丝毫不停。 “这等万恶的禁术你们竟然也敢使用!!难道你们和他们勾搭上了!?”任昂此时再也没了往日的优雅,反而一脸狰狞,咬牙切齿地喝道。 “哎呀,你说什么,奴家可是不懂啊。”幻香散人故意装傻般地笑了笑,并不愿回答任昂的问题。 “尽管装傻吧,我自会去找答案!杀了你,一切便就结束了!”任昂不再多言,目光一冷,手中宝剑顿时又再度加速,如闪电霹雳一般,化作道道流光,朝着幻香散人袭去。 “哎哟~~就不能温柔点吗?”面对着任昂的攻击,幻香散人毫不在意,双袖不断舞动,尽数卸过了任昂的剑光,轻飘飘地移到另一旁,调笑道,“好歹人家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这般凶狠哪儿还有半点风度?” “哼!”任昂丝毫不理会幻香散人的讥讽,转头大喝道,“德景,你们听好!!这些人本就是死尸,乃是被施了移灵秘术,所以才能行动!这移灵秘术本是上古的赶尸之法,需要两人方能完成。眼下只有这幻想散人一人,想必一定用了替代之法!在他们体内必有一肉体灵核,只有摧毁了那东西才能让他们停止动作。记得绝不可以强行攻击!这些家伙身上有尸气,沾上就麻烦了!!” “什么?!”刘德景原本还想直接攻击,被任昂这一吼,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跳开。看着那一群如土偶一般的尸体,他眉头一皱,冲着任昂大喝道,“这些家伙长得都差不多,又不能碰,要怎么找啊!?” 任昂全力应付幻香散人,本就没有多少余力,只得喝道,“死人就是死人,肉体灵核可算是活物!!自己想办法!!” “我去!自己想办法!?”刘德景看了一眼任昂,也知道他提不出什么建议,只得看着眼前的这些尸人,思索起来。 在另一侧,陈到和齐悦同样听到了刘德景和任昂的对话,也纷纷皱起了眉。明明那玉鼎就近在眼前,却被这些怪东西拦在了天边,简直让人无比抓狂。 三人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尸人群,各自思考着对策。 眼前的尸人大约有二十多具,有男有女,尽皆干枯腐败。一种似有若无的黑色雾气不断从他们的身体之中散出,却又不断地吸回,就像是缠绕在他们身上一般,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些尸人,全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只有一种简单的指令或者说逻辑在支配着他们。若是刘德景等人不介入到某个范围之内,不会触发他们的进攻。从这一点来说,这些尸体傀儡倒是比人傀要“友善”一些。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必须穿过这尸傀之阵才行。 玉鼎之处,处在这些尸傀阵营的核心,不管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都必须至少穿越三个尸傀所在的范畴。 “三个尸傀啊也不知道躲得过去不” 刘德景喃喃着,试着丢过一块石头,只见那尸傀开始并无反应,但石头进入攻击范围之后,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石头立马被极其迅速的攻击给粉碎了!看着那飘散的石粉,刘德景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这样的速度,即便他能躲过一个,也绝无可能躲过第二个。 地上显然是不行的,他又想过是否能从空中过去。但是看到幻香散人那两条如长蛇一般的武器,他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真的从天上进去了,那出来咋办?难不成一辈子耗在这尸人堆里?那可比死还难受。 “这下倒麻烦了”虽说一下想了好几个办法,但是很快却又被自己给否定掉。无奈之下,刘德景挠着头,一下子没了主意。 “德景兄,你还没想出来嘛??”此时陈到也丝毫不会看空气一般大叫了一声。陈到虽不至于说是莽夫,但是眼前这种事情无疑是他最为挠心的类型。空有一身力气和本事,却无从施展,只得苦着脸大叫道。 刘德景恨了他一眼,心中一顿骂,想说这又不是吃饭拉屎,哪儿会这么轻松?!虽说他也理解陈到的焦急心情,但这种事情又不是急得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傻子也懂的道理。 “等等吃?”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刘德景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拔出白明剑,用力朝那血色符纹刺了过去。 幻香散人虽在和任昂激斗,但也同样关注着其余三人,眼见刘德景这般举动,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俊哥哥,看来你的期待落空了啊,你家那傻小子无计可施,居然还想破坏阵纹,看来你们今天想不死都不可能了啊!” 面对着幻香散人的讥讽,任昂依旧没有任何回答,只是余光紧紧地盯着刘德景。他和幻香散人虽说全力以赴,但还没拼命,两人都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相互寻找着致命的战机。他们都知道,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只要一招失策,带来的结果便是致命性的。 因此,两人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到了刘德景身上。说白了,刘德景是否能破解眼前的局面,将会直接成为战局变动的契机。 而就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刘德景的剑,终于刺进了血色符纹之中。 铛!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 果然,刘德景的剑也和陈到的刀一样,并没有撼动那符纹分毫,甚至于周边连一丝白痕都没有。剑尖只是微微地没入了血色液体少许,不过指甲壳大小。 “哈哈!不自量力!!真以为这大阵是你这种竹白凡胎所能撼动的吗?!”见此情景,幻香散人再也抑制不住心情,狂笑起来。 面对着幻香散人的奚落,刘德景根本不为所动,只见他手指手腕微微一抖,剑尖轻颤,挑起一抹血光,便朝着一名尸人飞去。 “什么!?”幻香散人见状,瞳孔猛地一缩,方才突然醒悟过来刘德景这举动的目的,顿时尖叫了一声。 而任昂同样瞬间明白了刘德景的想法,目光中也充满了赞许的情绪。 刘德景的想法,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细细想来,却又十分自然。尸人本无血肉,肉体早已干枯僵化,只剩下腐朽犹如枯木一般的身躯。那血色光芒撒在尸人身上,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物质顿时散开,看起来颇为绚丽。而只有知道它威力的陈到看到这个画面,却是不由自主地浑身一个激灵,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血衣虫,本就以活物血肉为食,对于这已然如朽木一般的躯体,没有丝毫兴趣。只见它们快速地在尸人身上穿梭,尽管有些红点因为尸气的缘故暗淡了下来,但是更多的红点最终还是聚集在了尸傀右胸的一个地方。肉体灵核乃是活物,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却激发着血衣虫的本能,使得它们蜂拥而至。一个诡异的状况就这样出现了,灰黑的干尸之上,竟然有着一团猩红闪闪发亮,配合着四周的环境,简直犹如真的到了黄泉幽冥之中一般。 干尸的躯体太过僵硬,即便血衣虫齐聚,也没能奈何那肉体灵核半分。见此情景,刘德景也不做多想,操起手中白明剑便是一刺。那尸人近距离感受到了活物的气息,顿时像是有了意识一般,伸手便朝刘德景抓来。然而刘德景经过之前的试探,对于这种攻击早就有所准备。他全力之下,其剑速之快,又岂是这种粗糙的方式所能应对的?未等那尸傀彻底抬起手,只见白光一闪,便穿透了那一团猩红。 噗通! 无数的红色碎片顿时炸裂,尸傀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支撑,晃悠两下之后,重重摔在地上。 “成了!!陈到,齐悦,血衣虫!!!”刘德景见状,大喝了一声。 “得咧!!” 刘德景的动作,陈到和齐悦皆看在了眼中,两人自然也是二话不说,同样效仿起来。 转眼间,大阵之中血色不断飞舞,而那原本让人难以应对的尸傀之阵,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被处理掉了。 “不!!不!!又是你!!又是你这个臭小子坏我大事!!”幻香散人此时的表情无比精彩,也说不出究竟是不甘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这尸傀大阵本是她最为得意的依仗之一,尸气护阵之下,虽然攻击力近乎为零,但从防守方面来看,可以说是一切活物的噩梦。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尸气只能缠绕在尸人身上,无法挥散。但即便如此,除非是同样懂得移灵秘术的人,否则破解起来必定极其困难。 谁知道,刘德景竟然用了一个简直叫做下三滥的办法,竟然不可思议地解决了这一大难题。前一秒她还在极尽讽刺这个瘦弱的少年,谁知道下一秒就会变成这般局面。 心神慌乱之下,原本和任昂的战斗也顿时出现了破绽。任昂眼神一凝,剑若闪电,顿时百光凝做一束,再度朝幻香散人肩膀处刺去。就算是亲眼所见,他也绝不相信幻香散人竟会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后便真的能够痊愈。这一剑,不光是要重创她,更要验证一些东西。 噗。 谁知道眼前的结果和他所想相差甚远,这一剑下去,不仅没有伤到幻香散人,竟像是插入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之中,既柔软无比,卸掉了所有的劲力,却又坚韧无比,无法刺入分毫。 “哈哈!俊哥哥,你还真是傻啊!真以为本座堂堂十香散人,会放着弱点不管吗?”幻香散人见状哈哈大笑了一声,借着这个空档,手中魅影飞舞,逼得任昂不得不连番后退,疲于防守。而幻香散人则再度重振态势,那被刘德景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机会,便就这样浪费掉了。 “别笑得太早,尽管这一击没有取你性命,但尸傀之阵已破,你们的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了。”看着她那般得意的样子,任昂眉头微微一皱,冷声道。 “是吗?本座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赢我?”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有资本,幻香散人再度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看着她的样子,虽然并没有任何证据线索,但任昂却依旧产生了一丝不安。 而此时,刘德景三人已经突破了重重的尸傀阵,来到了那玉鼎之前。此刻玉鼎之中,已是血色一片,那绝美的怒仙子,已是通体发红,就如同太阳一般。而玉鼎周围,幽黑煞气重重环绕,一阴一阳相互争夺,相互吞噬,已然进入了白热化。 看着玉鼎内一片春光,陈到愣了一下,随即脸颊通红,连忙捂着双眼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罪过,罪过。”说着,手指还下意识地露出了一条缝。 啪! 这一次,还没等刘德景说话,齐悦学着他就冲着陈到后脑勺抽了一巴掌。由于陈到个子较高,齐悦还必须跳起来方才能够完成这套·动作。随即她也不言语,瞪了满脸诧异的陈到一眼,便走到刘德景身旁,皱眉道:“刘德景,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毁了它!”刘德景二话不说,舞动手中白明剑,大喝了一声,“绝剑——长虹!” 话音中,一道陈到与齐悦均从未见过的极强剑光洞穿幽冥杀气,重重地刺到了玉鼎之上。 咣!! 巨大的声音响起,刘德景被反震之力重重地推飞出去,倒退了足有七八步之远。然而齐悦看去,却是柳眉一蹙,脸色无比难看。那玉鼎之上,被刘德景攻击之处,竟然毫发无伤?! 刘德景这一剑,齐悦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如果他都不行,那她自然就算进攻也是徒劳。随即她目光一转,看向了陈到。三人之中,恐怕也就只有陈到的攻击威能是最大的了,虽不知道和刘德景相比如何,但如果他都没有什么办法,这就真的麻烦了。 陈到见刘德景那猛烈的一击都没有任何效果,先是惊讶了片刻,之后自然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站到了刘德景之前的位置上。只见他长刀扛于肩上,身体猛地一缩,之后骤然翻转,霸道的刀光裹夹着无比厚重的气势重重朝玉鼎劈了过去。 “霸烈断嶽刀!一式!”在陈到的大喝之中,那刀光竟似陡然长大了许多,三色刀芒瞬间劈散了幽冥煞气,重重地劈在了玉鼎之上。 咣!! 又是一阵巨大的声音响起,俨然比刘德景那一次还要强上许多。然而让他们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发生,陈到同样由于反冲之力倒退了数步。只不过,相对于刘德景那般倒飞出去而言,倒是要好上一些。一旁的齐悦放眼看去,心都顿时凉了半截,因为玉鼎还是一样,没有丝毫伤痕。 待两人再度走回鼎前,看着那玉鼎,刘德景皱着眉道:“这幽冥煞气,还真是麻烦。” “是啊,我的刀击至少被卸掉了一半的威能,否则凭刚才的手感,若是全力砍上去,我有把握,定能碎了那破鼎。”陈到看着这幽冥煞气,同样点头应道。 “你有把握?”刘德景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有!”陈到拍了拍胸脯,说道。 “好,那就靠你了。区区幽冥煞气,我来给你扫开!”刘德景点了点头,毅然道。 “刘德景,我要做什么?”眼见两小子自己又决定要冲击一把,齐悦不快地嘴角一撇,忙问道。 “你”刘德景挠了挠头,刚才一下都把这丫头忘了。他看了一眼陈到,笑道,“那你就随时准备着,如果这小子不靠谱,记得补上一刀。” 陈到闻言白了他一眼,下嘴唇一翻,倒也没说什么。 “好。”齐悦点了点头,目光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三人议定,便分别站位。刘德景在前,陈到居后,至于齐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随意地站在了两人身侧。 刘德景站定在玉鼎之前,看着那滚滚的黑水黑气,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他身形未动,却隐隐有着气息在体内凝聚。随着时间推移,这气息越发地强烈,而他的四周空间,竟也平生阵阵气流扰动。 “聚气化形?!”见此情景,齐悦失声惊呼道。 “聚气化形?那是啥?”陈到疑惑地看着齐悦,询问道。 “那是一种十分深奥的炼气修行之法,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只有像楼主那般的人物才有可能达到这个境界,这小子究竟”齐悦一边解释着,一边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德景,随即她眼睛一亮,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吓了我一跳,要这般年纪便能聚气化形,那才是真正的妖人了。” “难怪啥?你话别说一半啊?”陈到听着齐悦的话,心里就跟猴挠挠一样,难以忍受,叫道。 “急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齐悦看起来心情颇好,俏目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撩,淡淡一笑道。 “哈啊?”这话让陈到更是一头雾水。 “陈到!准备!我上了!!”这个时候,刘德景突然一声大喝,身体在地上巧妙地移动了几步,手中白明剑毫无规律的在空中乱点,生出道道剑光。此刻白明剑在他手中剧烈地颤动着,几乎连剑影都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了,一阵阵气浪从剑上溢出,如涟漪一般荡漾而开。 这看起来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却顿时激起了阵阵剑鸣之声,凭空似有一种剑光幻象出现。 而随着剑鸣之声越来越多,相互共鸣之下,更是生出一种浩瀚的声威,浓厚的能量在这虚无幻象之中积攒,不久之后,能量骤然爆发,气息之风应声而起。 刘德景此时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跳,身体也几乎僵直到无法控制,大喝了一声,手中宝剑直指黑水黑气,顿时一道无形气浪夹杂着数道凌厉地剑气喷涌而去,正面撞上了那浑厚的幽冥煞气。 “止息杀曲,战剑技——气冲霄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回 绝命黄泉煞阵 血光月色之中,刘德景瘦弱的身躯并不显眼,然而此时,却很难不让人为之动容。 磅礴的剑气形成了一道气海,夹杂着数道剑光喷涌而出,气势汹汹地撞在了幽冥煞气之上。要说这幽冥煞气,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来自于玄冥地府,但绝对是天地造化之物,虽不至于通灵,却也有些原始的应激反应。在感受到了刘德景那异乎寻常的攻击刺激之后,顿时纷纷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厚实的防御壁。 两道无比强大的力量,相互冲击,相互蚕食,谁也不让谁,剧烈的蜂鸣之声响起,一时间竟像是陷入了僵持一般。 只不过,这种僵持只是短暂性的。 原本幽冥煞气就与玉鼎之中的炽阳热气相互制衡,方才出现了这削弱平衡的局面。此刻被刘德景这股外力一番冲击,两相受敌之下,也只是短短地坚持了一两个呼吸,便轰然瓦解。 其实,以刘德景自身的状态,根本就无法支撑太久。毕竟他剑气未出,整个身体便已经呈现出了超负荷的状态。正因为这招气冲霄汉对于他来说负担太大,因此他才选择了这种毕其功于一役,不留退路的做法。否则一旦其他方法行不通,再想如此搏命也是不可能了。 所幸,这赌博,是正确的。 眼见幽冥煞气之墙生生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无形的剑气四散驱逐阻挡着幽冥煞气的再度聚拢,刘德景脸色胀得有些发紫,强行提起了一口气,大喝道:“陈到!!” 一声怒吼,响彻洞窟之中,一道三色刀芒应声而起,从他身后奔袭而出。三色刀芒,正是陈到的绝技——霸烈断嶽刀。只不过,这三色刀芒比起之前,更加的凝实,真的有一种似能劈山斩海的气势。三色刀芒,猛烈地朝玉鼎劈去,竟在奔袭途中隐隐聚成了一线。 咣!!! 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之声,顿时响起,在这空旷的地下洞窟之中造成了强烈的回鸣,震得人耳膜直发颤。仅凭这声响,便足以知道这次的冲击威力究竟到达了何种地步。这一刀,即便是精钢所制的巨鼎,也休想能够毫发无伤。 成功了吗?这个念头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有不安,也有期待。 然而在这剧烈的冲击之下,陈到的攻击却并没有停止!他双臂紧握着刀把,皮肤表面同样是青筋暴跳,虎口竟已渗出血来。那猛烈的刀光劈在玉鼎之上,虽然产生了些微的破痕,但很显然,仍旧并未到达碎裂的地步。 镂花雕云刀与玉鼎相互僵持着,虽然刀气的确伤到了鼎身,出现了不少裂纹,但玉鼎内部却不断有灼热之气弥补着表面的破痕,一时之间双方竟然不分上下。 这样的局面无疑让两人傻了眼。 陈到的判断没有错,他那一刀下去,的确瞬间劈裂了玉鼎,要破坏它,易如反掌。然而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正如刘德景所面对的幽冥煞气一般,在那玉鼎之中,还有一股力量在保护着它,便是那股不知名的燥热之气。正因为这股燥热之气的存在,才使得幽冥煞气无法侵入。此刻当面对陈到攻击之时,这燥热之气同样再度产生了明显的抵御作用。 陈到的刀光,能够将玉鼎表面劈开,然而却无法拓开更大的空间,那热气填充在裂隙之中,竟然比玉鼎本身更加难缠,根本无法更进一步! 千算万算,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最后还有这么大一个漏洞! 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两人心中同时产生了这个念头,一种极其不甘心的心情涌上他们心头。但此时除了坚持,他们再也做不到什么。浓浓的无力感萦绕在心头,让他们的眉头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两个大男人,做事一点霸气韧性都没有,像什么样?!”一阵轻叱在他们耳旁响起。 刘德景和陈到闻声心头一震,还未等他们多想,只听见嗖嗖几记细微的破风声又同时响起。 咄咄咄 几记闷响,从玉鼎之上传来。虽不知道齐悦做了什么,但是很明显,在那白里透红的玉璧之上,陈到的刀锋之旁,应声出现了六个小黑点。这黑点并不明显,但由于颜色的反差却是十分醒目。六个小黑点呈一个六角形的模样,以陈到的刀光为中心围了一圈。 还没等陈到明白过来这是啥意思,只见那被刀光劈开的裂痕,接触到这些小黑点后,竟然陡然增加了碎裂的速度!虽然那炙热之气依旧在努力的填补,却远远及不上破坏的速度。在三人的眼前,玉璧之上,一块小小的碎片竟然应声落了下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尺楼宇毁于一缺。 当那一块细小的碎片再也经不起冲击,掉落地面之后,任凭炙热之气再怎么努力弥补,也已是徒劳。玉鼎表面的裂痕快速地扩散,最终终于在陈到猛烈的攻击之下,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成功了!!” 眼见玉鼎被破开,刘德景与陈到欣喜若狂,同时欢呼起来。 虽然不知道齐悦到底怎么做到的,但是此刻已经不重要了。破坏了绝命黄泉煞阵,就意味着破坏了太平道在洛阳城中苦心经营的根基,也破坏了天灾的源头,对于他们这次作战而言,那是决定性的胜利! 想到这里,刘德景与陈到心中一松懈,顿时整个身体便似被掏空一般,扑通扑通地力竭摔坐在地上。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你这家伙那刀威,太夸张了!想来即便是普通将尉,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刘德景看着陈到,尽管满脸疲惫,但依旧兴奋地称赞道。 “废话,你也不看看小爷是谁!?”陈到哈哈大笑着,同样兴奋地回道,“倒是你,又一次让我大开了眼界啊!那叫啥战剑法?从来就没听说过,剑法也能做出这般气势,当真是闻所未闻!” “本来就是取巧的方式,不值一提,你不看我现在,连站着都已经很困难了。”刘德景眼中光彩闪烁,虽然嘴上谦虚着,但明显很是自得。 “你们俩,还真是好意思,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顿时浇了他们一头冷水。 刘德景此时自然不会生气,反而是笑着转头说道:“今天能有这种成果,全仰仗悦大小姐了,大小姐当记首功!” “对,悦大小姐首功!”陈到也大声附和道。 齐悦顿时愣了一下,万没想到两人竟然这么干脆地就话锋一转,说出这番话来,顿时脸颊微微一热,扭转头去,看着那玉鼎之处,懒得理会他们。 看到这般场景,一旁激战中的任昂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一剑逼退幻香散人后,看着她道:“自古邪不压正,你们输了。” “是吗?”幻香散人媚眼一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在意。 而任昂看着她这样,心中的那股不安不禁没有消失,反而更甚了。为什么,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这幻香散人还是如此镇定?难道还有什么后招吗?不应该啊? 而此时,一旁的三名年轻人那里。陈到大喇喇地躺在地上,四肢充分地伸展开,组成了一个大字,看着天空,感叹道:“话说德景兄,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 刘德景坐在地上,也同样看着那一轮依旧妖娆的明月,也同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所知道的,也就比你多不了多少。硬要说的话,我都是前几日和任大哥认识以后才卷进来的。” “不是吧?我看你一直都是核心人物啊,怎么会说被卷进来?”陈到好奇地问道,“你说的任大哥,就是那边的那位很厉害的大侠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你都不信,几日前,他在洛阳郊外十里处被人围攻,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帮了下忙而已,然后就莫名其妙被他缠上了。”刘德景笑着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帮他?”陈到吧唧了下嘴,摇头道,“我不信,他这种人,这么厉害的本事,谁吃饱了没事敢找他的麻烦?” “平常想来当然没人敢,但是架不住任大哥拿了人家的宝贝经”刘德景看着陈到笑着解释着,但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像是被雷劈到面前那般猛地一惊,面部顿时僵硬无比,整个人都傻住了。 “怎么了?”陈到和齐悦同时察觉到了刘德景的状况,齐声问道。 原本已是有些虚脱的刘德景猛地爬了起来,快速地朝前冲了几步,几乎快靠近了那幽冥煞气的边缘,睁大了眼睛朝里看去,也不知道他在观察什么。 片刻之后,只见他面色苍白,转过头来,朝着任昂大叫道:“任大哥!不对!这不是绝命黄泉煞阵的阵眼!!” “什么?!”任昂闻言顿时面色一变,喝道。 “左先生曾经说过,绝命黄泉煞阵必须得有天地造化之物做架构阵眼,但是这里没有这种东西,更没有那《太平要术》!”刘德景焦急万分,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直到此时,任昂方才醒悟过来,为什么幻香散人会如此的镇定!原来他们一直都想错了! “哈哈~~~惊讶吧?难过吧?但是一切都晚了!我该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这大阵怎么可能这么完美!?”看着他们一脸震惊的模样,幻香散人一阵狂笑,身影也同时逐渐朝一个方向远去。 而在她的笑声之中,那玉鼎中也陡然出现了巨变。 一直似若沉睡的怒仙子猛地剧烈抖动起来,下一秒,一道撕心裂肺的悲鸣之声猛然惊起,瞬间响彻云霄!与此同时,一股猩红色的气柱和着这悲鸣猛地冲向天空,直指血月而去。 刹那间,从洞窟向上看去,原本漆黑的天际,竟也已被一层浓厚的血红色雾气所覆盖,而洞窟之中,更是凶光极盛,璀璨的阵纹映着周围的石壁都染成了一片血红,整个空间变得无比诡异。 “这!太平道,你们果然是一群天地不容的畜生!竟然拿自己人当活祭!?”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饶是像任昂这般沉着之人也不禁牙关紧咬,渗出了鲜血,怒喝道。 “活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这一幕,年轻的三人都傻了,是的,彻底傻了。 巨大的冲击震慑住了他们的心神,在超乎想象的状况之下,他们的心理就如同剧烈过载的电容一样,直接爆了。 看着那道可怕至极的血色气柱,感受着头顶那般汹涌绝望的气息,他们作为生物的本能,只能感觉到自己如同蝼蚁一样,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对抗这如天威一般的状况。 而此时,在忘忧祠外,在一群龙楼凤池之中,一名苍老的身影立于屋顶,看着那道血色气柱,露出了一阵得意的笑意。 “终于,大阵开启了” 感受到这巨变的,可不只是刘德景他们而已。城中无数的居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纷纷看着那漫天的红光,惊恐不已。 而此时,所有身处在忘忧祠中的人们,也同样见到了这番离奇的景象,脸上无不惊恐万分。这些人,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而且个个算得上久经了世态沧桑,心性同样坚韧无比。然而就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却和刘德景他们一般,傻在了当地,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大人物们会纷纷露出这般表情? 很简单。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同样发生了让人完全无法想象,无法接受的恐怖场景,已经冲破了他们所能承载的极限。 广场之中,巨大的祭台之上,原本静静坐着十一名仙子。这些仙子们,个个国色天香,艳绝群芳,乃是忘忧祠最美的风景。 然而此时,同样的祭台之上,却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最为恐怖的地方。十一根血色气柱同样冲天而起,散发着让人绝望的气息。而她们身下的祭坛也同样散发出了阵阵光芒,将它们环绕于其中,还隐隐有着聚合而拢的趋势。 同样声嘶力竭的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十一个人的悲哭怨鸣,比起那怒仙子来说,更像是一部足可怨杀凡人的地狱厉鬼之声,光是听着便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立,如同尖锐的指甲在钢板上拼命划拉那般难受。 原本的十一名可人儿,此刻均直立在祭台之中,衣衫什么的,早就没了,但谁也不会因为这原本让所有人均想入非非的躯体出现而再起什么异心。不是他们变得道貌岸然了,纯粹就是不敢!不敢什么?不敢直视! 十一具躯体,就像是被强行拔起一般,身体拉得笔直。她们表面的肌肤处处都是龟裂,不少地方已经化成了血水,皮下的肌肉更是清晰可辨。 这样的残虐,这样的痛楚,即便比之那十八地狱,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若是常人,在这种痛楚之下,恐怕早已晕厥过去。然而一种力量却一直在强撑着她们的意识,让她们根本无法从这极尽折磨的痛楚之中解脱。 痛苦,悲怨,诅咒,愤怒一切人们可以想到的负面情绪,都在她们的哀嚎之中,听得常人几若发狂。 忘忧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原本唯美精致的龙凤花纹,清幽淡雅的流云水光,此时尽皆散发着刺眼的红光。谁能想到,人们眼中这一切的唯美装饰,竟然都是大阵的一部分?! 混乱的人群之中,尚且还能保留着一丝清明的那部分,见此情况早就纷纷夺路而逃,向着大门口奔去。然而他们却近乎崩溃地发现,这唯一的求生之门,竟然也被这道恐怖的血雾给阻拦住了。稍微碰触一点,便如烈火灼烧一般奇痛无比,甚至于出现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要想顶着这血色雾气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卢植与蔡邕c公孙瓒c朱儁等人,此刻聚在一起,冷冷地看着这些近乎疯狂的人们,但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他们与那些人不同,他们早就知道了这座上古煞阵的存在,自然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虽说眼前所见的一切,太过超乎了人类的常识,使得他们也依旧心惊不已。但毕竟有准备在先,自然是没有那般失态。但这种相对的平静,却并不能改变他们所处的局面。 看着那诡异的血色气柱,卢植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仙邪之说竟然真的存在于这世间,叫我如何心安?事已至此,已不是我等能够插手之中的事了。任昂c德景,这一众生命的希望,就只能交到你们手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