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庶女香闺》 第00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福贵,你真的把谢寻风约到荷花亭了吗?” “奴才办事姑娘放心,那谢寻风虽然因姑娘的原因出家青云观,但奴才说如果他不给姑娘一个说法姑娘就要投水自杀。人命关天,他也是吓了一跳,当下就答应酉时过来会姑娘一面。姑娘,您报仇的机会来了。” 夏秀安略带稚气而又清秀的脸面上闪过一抹戾光,“他来就好。既然他敢给我难堪,这口恶气就得让他的命来还。人手可有布置好?” 福贵哈着腰,“两个壮汉,一张大网。只要那谢寻风落水,必叫他再没有出水的机会。待几日后被人发现尸体时,都道他心中有愧而自杀。绝没人会想到姑娘身上去,死了也是白死。” 对于福贵的安排夏秀安甚为满意。当下乘着暮色避开府里的下人随福贵走到较偏的荷花亭。 时至深秋,此时荷花亭外水光澹荡,一片寒凉。 “谢寻风还没来?”夏秀安见亭子里空无一人,皱眉问。 “回姑娘,人兴许正在来的路上。姑娘如果不放心,要不先看看我们布置在亭子下边的网?” “也好。这事只准备成功,不准失败。这次我是非要了谢寻风的小命不可。”夏秀安边说边往亭子边走去,伸长脖子看水里,“等下渔网务必要拉实了,如果叫人逃了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姑娘请放心,小的定叫人来得去不得” 在这一瞬间,低头看水里的夏秀安忽然看到水面倒映出福贵嘴角狰狞的笑容。她心里陡觉不妙,只待退身时,福贵宽大的手掌已捏住她后颈。亭子后面蹿出两大汉,一人一边扯着她脚上绣鞋。 夏秀安惊恐地看着他们,想要出声,喉咙却是发紧,连半个字都难以吐出。 “五姑娘因为婚事一再不顺,心里过于悲愤,自觉无颜面世,现投水自尽。小的实在惋惜,这一路,还希望姑娘一路走好” 福贵狞笑着一掌将她推入水中,随着一阵水花,还不待夏秀安挣扎,一张大网兜头就罩了下来,并由两根木杈叉着网眼狠狠朝水底按去。 “多叉一会,等她彻底断气了你们再收网走人” 这是夏秀安听到福贵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瞪圆了眼,实在不明白,福贵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不是说好了要淹死谢寻风的吗?难道他被谢寻风收买了?就算被收买了,他在这里杀她,就不怕夏家回头发现了要他的狗命? 她不会水,她从来不知道这塘水也会将她淹没,此时此刻,她真的绝望了。 冷水拼了命地朝她鼻腔和口腔里灌。 眼前一片黑暗。 意识也已渐渐模糊。 一缕一缕飘远 —— 西月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 口腔和鼻腔完全被什么东西堵住,根本不能呼吸。 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兜住,无法动弹。 明明刚刚她还在大街上救治出了车祸的学长谢东晋,满身是血的学长眼看生命垂危,正要将他手上的一只血玉手镯交给她,她只觉那手镯里有什么东西一闪,意识忽而就跳转到了这黑咕隆咚的地方。 她摒住呼吸努力想要回顾刚刚发生的事,结果一大堆她从未经历过的片段直向她脑门飞涌而入。 她迅速抓住最紧要的一个片段——福贵和两个大汉扯了夏秀安的绣鞋再将她推入水里,渔网兜住,木杈叉入水底,死彻底后收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已明白,她现在似乎就是夏秀安,且身处水底,正在被人谋害中。 她蜷起身子,摸索着脚底的水草和泥沙,两手连挖,泥沙翻涌,待一个能容她身体钻过的泥坑出现,便以她娴熟的潜泳姿势凭借着夏秀安的记忆游得远离荷花亭。 她爬上岸的时候,回头看,夜色中,隐隐还能看到两个大汉一人一根木杈叉水底,稳稳站在荷花亭中。 天实在太冷,还一身湿漉漉地,西月不敢耽搁,搜寻着夏秀安的记忆一路回到绮罗轩。 绮罗轩里风灯摇曳,却不见一人。她知道,屋里的几个三等丫头都叫张妈妈给临时调去福寿堂,说是有贵客来,人手不足。两个贴身丫头秋韵和浣碧也被智商为负的夏秀安给故意支去厨房熬汤了 推开门,屋里的炭火倒是烧得旺。 西月关上门,从柜里找出一身衣裳,脱了湿衣换上,随后拨旺了炭火,坐在旁边,一边烘烤着一头湿发,一边思索着莫名发生的这所有事。 “秋韵,你说这汤我们是端进去还是不端进去?”浣碧端着托盘和瘦削的秋韵自外面走进院子。 秋韵四下一扫,就知道几个丫头还没回来,而且五姑娘寝房的门依然关着,就撇了撇嘴,“你端进去给鬼喝啊?赵管事不是交待了吗?不到戌时不准叫人。现在虽已酉时末,但时间还是未到,我们端进去叫早了,恐怕就会坏了赵管事的事。” “也是。今儿这事也算是为五姑娘做的最后一遭了,日后我们就可以调去二少爷的屋里秋韵,说不定日后等二少奶奶一进门,我们这两个老人还可以抬个姨娘,再也不用伺候人了” “你个浣碧倒是想得美。赵管事交给我们这差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虽然五姑娘连说三门亲事都黄了不假,但是毕竟是夏家的正经姑娘。忽然之间就投水自尽了,我们这两个贴身丫头在众口之下恐怕也是要担些责。赵管事说是事成之后调我们去二少爷屋里,谁知道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特别是五姑娘的胞姐三姑娘,就算被五姑娘逼着嫁到郡王府,两姐妹之间生了嫌隙,可三姑娘素来心善,也极是爱护五姑娘这个妹妹,即便五姑娘娇纵成性,做了不少祸害事,三姑娘也是转眼就原谅了她。如果她知道她这个血亲的妹妹投水自尽了,少不得要折腾一番,也不知道赵管事扛不扛得住?” “就三姑娘那脾气还折腾一番?秋韵,你不是在说笑话吧?那晟郡王什么东西?三姑娘嫁过去恐怕都已经自身难保,她还有力气回娘家折腾?你是不是把三姑娘看得太高了?” “或许吧。其实要说这五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过就是脾气大了些,大太太又过于宠溺她,不舍得教养,愈发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没了大家闺秀的温良娴静,知书识理,反而粗俗不堪,眼皮子浅” 一听到说这茬,浣碧就忍不住四下看了看,稍压了声音道:“你说大太太为什么要这般无度的宠溺五姑娘?看看从大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大少爷二少爷还有大姑娘,大太太教得是多好,一眼就能看出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偏偏对五姑娘娇纵无状,这莫不是在捧杀吧?” 秋韵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轻斥,“你别乱嚼舌根。五姑娘的生母可是大太太的胞妹,胡姨娘去得早,大太太是怜惜五姑娘这个没娘的孩子才过于娇惯,哪来什么捧杀?小心你的狗命!” 浣碧不屑地推开她的手,冷笑,“说得好听。那今晚的事又算哪桩?” 秋韵气得直跺脚,“你个死蹄子,你不要命了我还想要命,日后若再听你说这些混话,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说完,将浣碧手里的汤碗一摔,就飞奔出去一副焦急地样子大叫,“我去大太太屋里报信说五姑娘不见了,你去各房找五姑娘,一定要把动静闹大” “就你聪明,门都不推开就知道五姑娘不见了,等会儿来人看了,也不怕露出破绽儿”浣碧边说边去推寝房门,不想竟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阴森森地站在门后,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而连滚带爬,“鬼呀” —— 福寿堂里。 下人们撤了席,一众丫头婆子赶紧服伺着主子重新落座,新鲜瓜果糕点一一又端了上来。 大太太夏胡氏和老太太以及大姑娘夏兰安则继续陪着特意在尚书府用了晚膳的德昌侯夫人江氏说话。 “侯夫人,真是不怕你见笑,我们这五丫头虽然不是从我这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是因为她姨娘去得早,所以平日里我也就对她多了些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了,我家老爷总是责备我,说是慈母多败儿。我心里明白这个理儿,但是一看见那孩子,却是半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大太太夏胡氏说着就红了眼圈,旁边的妈子赶紧给她递帕子,劝道:“太太不必太自责,五姑娘做事虽有悖常理,依奴婢看,一切都是命数。您心地儿善,老天爷可是看在眼里的,再怎么着,这事儿也不能让您担责。” “这位妈妈说得没错。夫人对五姑娘的疼爱,在这京城里,可是无人不知的。就是因为这样,谢家公子因为议婚一事闹得搬去青云观让五姑娘脸上不好看,谢大人和他夫人才甚觉惭愧。今儿我受他们所托上门说项,是希望你们能原谅谢寻风年轻气盛不知高低让夏家丢了脸面。再者也是看在你们夏家家风清正,不是不讲理之辈,我也就厚着脸皮来当这说客了。”江氏说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 戏还是要用演的好 “侯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说你来了这一趟,就算不来,以你家二公子和我家允衡的关系,只是稍句话的事儿。再说,这事本就是我们唐突了,谢家公子这般,我们也真没话说。侯夫人回去只管对谢大人说,叫他们放心,我家老爷是公私分明的人,谢家公子既然不愿意这桩婚事,也没必要出家,只管回去。而且工部谋职的事,我家老爷一再夸谢公子是个可造之才,典史一职也还是他的。完全不用顾忌我家五丫头。” 江氏没想到夏胡氏能说出如此明事理的话,心里大为赞叹,不怪夏忠良这些年升得快,原来还得归功于家中有一贤妻。 “伯母,我妹妹这般无状真是让您见笑了。怪只怪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给她做出好的表率,让她养成了这等随心所欲的性子。不过今次的事我也是吸取了教训,日后就算妹妹不喜我,我也会悉心教导,不会让她再被人所唾弃。”夏兰安叹了口气,一脸忧心重重。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兰安不必自责。你也是十六七岁待字闺中的姑娘,只要议得一门好亲事就要出嫁的人。夏秀安的事,劳烦你一日也只得一日。总归来说,这事儿还是要交给你母亲去费心的。” 听老太太忽然提议亲的事,江氏只做不觉的垂下眉眼端起杯子喝茶,这夏兰安不论模样和教养,她不是不满意。可是有些事并不仅仅是看这些再说他们德昌侯府身份敏感,姻亲关系恐怕还要涉及到朝堂利益。这可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随便插手的。 屋内气氛正有些尴尬的时候,门外就有下人禀报,说是德昌侯世子徐澜庭来接侯夫人回府。 听闻此君来,夏兰安眼睛一亮,不禁坐正了身子。 要说这徐澜庭,不仅仅是世子,也是个武状元。去年还曾领兵抵御柔然铁骑,大获全胜,年纪轻轻,人长得俊也就罢了,还被圣上亲赐了将军的封号。在这京中,可是不少待字闺中千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人选。 可惜此君已放出话,如果他那孪生弟弟不成亲,他暂时也不会考虑娶妻之事。一时之间,倒是冷了不少待嫁闺秀的芳心。 老太太和夏胡氏喜上眉梢,赶紧就要起身去迎,这时有个婆子像火烧了屁股般闯了进来,“老太太,太太,不好了,五姑娘投水自尽了” “什么?五姑娘投水自尽?陈昆家的,你可别胡诌。”老太太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在地,好在旁边妈子手快给扶住。 “老太太,奴婢不敢乱说。适才五姑娘屋里的秋韵跑来报信说五姑娘不见了。奴婢见太太屋里有客,就让她不要大惊小怪,着府里头的人四处去找。不想刚刚传来信儿,说是看到五姑娘的一双绣鞋孤零零落在了荷花亭,却不见五姑娘的身影,管家正在派人下水打捞” “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夏胡氏忽然一声悲呼,就踉踉跄跄着朝屋外奔去。 一众人见此,也是一阵慌乱地跟着奔往荷花亭。 荷花亭里,火把高燃,夏家不少家丁在水里摸索着。赵管家指挥着人注意接替,秋韵则在岸边跪地痛哭。 “秋韵,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和浣碧盯紧五姑娘吗?怎么还是出了这事儿?”夏胡氏身边老人胡妈妈着人将秋韵给提过来质问。 “回太太,都怪奴婢疏忽了。明知道五姑娘这些日子来寻死觅活,奴婢和浣碧听太太嘱咐是都不敢离姑娘半步的。可是今儿晚膳的时候,姑娘似乎想通了,心情大好,连吃了两碗饭,还说不够,想喝奴婢亲手做的凤乌汤。见姑娘想吃,奴婢心里大喜,本想一人去做,结果姑娘说想马上喝,让浣碧帮我,她去小憩一会。奴婢见姑娘馋的慌,也不像别有心思的人,一想也就一小会子的时间,也就去熬汤了。可是等我们把汤熬好了端去一看,五姑娘就不见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枉费太太一再叮嘱,你们两个倒好,熬个汤也要两个人去,现下出了事,你们两个贱婢也别想活!”吴妈妈气得恨不得撕了秋韵,“绮罗轩除了你们两个,不是还有几个丫头吗?五姑娘出来,他们都是死人吗?就没一个人看见?” 秋韵哭道:“听说府里今儿有贵客,张妈妈下午怕人手不够,把照碧几个给临时调到福寿堂去了” 一边是夏胡氏在悲嚎,一边是夏兰安在梨花带雨的哭得肝肠寸断,再听此解释,江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今儿不是她来,绮罗轩的几个丫头不调开,这五姑娘或许也就没有投水的机会了。 她苦笑着朝随她一同过来的徐澜庭低声道:“庭儿,母亲也没料到会出这等事,早知道我今儿就不来了” 一身绽青儒袍身形挺拔的徐澜庭小声道:“早就叫你别插手这些破事。看吧,祸事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江氏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抚夏胡氏,正准备让徐澜庭去劝劝夏兰安,忽儿瞥到人群后有个眉目长得灵秀的少女抱着一本书袅袅婷婷朝众人走来。 “母亲,大姐,出了什么事,让你们在此大哭?” 一听这个脆生生的声音,夏胡氏和夏兰安像被雷击般,哭声嘎然而止,吃惊地朝来人望去。 亭子里外包括水里的人也同时齐齐扭头,不知是谁过于吃惊,竟是大叫了出来,“五姑娘?五姑娘竟然没有投水?” 夏秀安一脸茫然,“谁说我投水了?” 吴妈妈一眼瞪向秋韵,秋韵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那面上的表情,不知是该为夏秀安的出现而惊异,还是该为自己的小命不保而哭叫,扭扭曲曲,甚为丰富壮观。 “我的儿,你竟然没事,是哪个无德的说你想不开投水自尽了?你看母亲这心都跟着被揪成了一团”夏胡氏又喜又悲,拿着绢子直揩眼角。 夏兰安收起眼泪连连道:“夏秀安没事就好。可是刚才秋韵说找不到你,妹妹到哪里去了,让府里人都跟着虚惊了一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 好美的画面 夏秀安歪着头想了想,“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误会。之前我确实让浣碧和秋韵去熬汤了,然后就去了偏房温书。后来浣碧先回来,我让她给我点灯哦,是了,恐怕就是这个时候秋韵回去没看到人,就以为我出了事,才到处去嚷嚷。秋韵,是不是这样?” 她脸颊隐现一对小梨涡,笑得心无城府。 而秋韵被她一问,脸上像见了鬼一般,明明之前和浣碧亲眼看到福贵带了她出门,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她躲到偏房温书?再说这京城谁人不知,那教书的先生教了她两年都识不了几个字的人,这会儿怎会跑去偏房看书? 还有,浣碧是和她一起回院子,又怎会变成浣碧先回,去了偏房给她点灯? 她看向跟在夏秀安身后的浣碧,却见她垂着眼,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着实不知道她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不远处赵管事那双冷眼的注视下,她又怎敢否定夏秀安的说词?除非她现在就想死。 “是是的,都都怪奴婢没仔细察看就跑出去叫人了。是奴婢的错,还请姑娘恕罪” 眼看吴妈妈要斥责秋韵,夏秀安赶紧将她扶起来,“你看你都说的什么话?平日里你和浣碧服侍我尽心尽力,这会儿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还不是因为担心我?罢了罢了,我不怪你,相信母亲更不会怪你。不过日后可要把事情弄清楚了张扬,没的又闹了笑话。” 秋韵不得不顺势站起。 胡妈妈脸色难看地闭嘴。 “行了吧,夏秀安,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秋韵误以为你投水是因为有人在荷花亭看到了你的一双绣鞋,既然你在偏房温书,这双绣鞋又怎么解释?难道它自己长了翅膀飞了来?”说出这话的,正是八姑娘夏晴安,夏胡氏的小女儿,年龄和夏秀安相仿。 赵管事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八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事不仅八妹疑惑,我也疑惑。我人在屋中坐,绣鞋亭边现,说到哪里去都是我的委屈,又怎会是我搞鬼。这事想明个究竟,恐怕还得麻烦赵管事去查。说不定是有人想拿我双绣鞋又做什么文章才是。” 赵管事赶忙上前,“五姑娘说的是,这事小的一定彻查。” 夏晴安还是不死心,盯着夏秀安捧在手里的书,故意要当众揭她的短,“你不是从来不看书的吗?你可认识你手中这本书的书名?” “八妹今儿是怎么啦?这不是张大儒的《松山词赋》吗?这里面的诗词歌赋大气磅礴,不少是在称颂我大梁河山的秀美和边境守军的英勇豪迈,圣上曾称他为鸿学大儒,受我大梁不少青年才俊的敬拜。这些日子我也就随大流,不时将这本词赋拿出来研读。难道八妹没有读过吗?” 在场之人除侯夫人江氏和徐澜庭两外人,个个皆听得目瞪口呆。 夏家五姑娘,说话可从来不会这般文绉绉地,还这般一套一套似满腹经论的样子,今儿不是活见了鬼? 夏秀安当没看见有外客在场一般,径直走到夏胡氏跟前,拉着她的臂膀,一副撒娇的样子,“女儿知道母亲担心我因为谢家公子的事想不开,日夜叫人给守着。可是母亲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是您完全不明白女儿那般无状的一番苦心。” 精明如夏胡氏,如今也被她忽悠得晕晕忽忽,忍不住就接了话,“什么苦心?” “试问母亲,一个闺阁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不是贞洁和名声?” 夏胡氏点了点头。 “女儿之前粗鄙无状的接连指名三家公子议婚,吓得那三家公子或病或疯或出家,使得女儿的声誉一落千丈,几乎成了所有闺阁女子反面教材的典范。而母亲心慈,不但不责备,反而担心女儿受不了非议会想不开。”夏秀安微蹙了眉头,“可是母亲完全不明白,女儿这么做,是因为女儿不想嫁,只愿这辈子都陪在母亲身边。” 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地。 夏秀安目光清澈,继续娓娓道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儿虽不是母亲所生,可是自打记事以来,母亲的细心照护,满心的疼爱,莫不让女儿倍感幸福,感觉世间这一遭没有白走。每当母亲说女大不中留,要给女儿议门好亲事的时候,女儿就心感惶恐。不说嫁出了门再也没有母亲的呵护宠爱,且母亲的恩义女儿都没来得及报上一分,怎能言嫁?为了不伤母亲的心,女儿才故意表现出那般不堪的样子吓走了那三家公子,而这般以后,相信再也没人敢与我议亲,女儿这才安得心来。所以日后母亲根本不用担心女儿会想不开寻死觅活,女儿这辈子都不打算嫁,在没有服侍母亲至终老前,女儿也绝不会先母亲而去。” 她抱着夏胡氏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肩上,“母亲以后可赶不走女儿了。” 夏胡氏的脑子一时硬是没转过弯来,就在她看到侯夫人和徐公子都目不转睛看着她时,才立马反应过来,“你这孩子怎么尽说混话?母亲对你宽厚宠爱,那是天经地义,哪有因为贪恋母亲宠爱女儿家不嫁人的道理?难道你想当姑子吗?” “我说你怎么就跟魔怔了一样不成体统,原来是打着这等混帐主意。这可是你母亲惯出的好女儿!从今儿起,给我关在绮罗轩抄《大梁律》一百遍,不抄完,不准出门!” 就在两人正在展现一幅母慈女孝画面的时候,一声怒吼,骤然将众人视线给拉了过去,却是尚书大人夏忠良同他长子夏允铭回来了。 “侯夫人,徐将军,家门不兴,让你们见笑了。今日不知二位贵客到访,本官和犬子又因官衙的事耽搁,怠慢了贵客,实在是罪过。” 夏忠良毕竟在官场混的人,变脸也快,刚刚狂风骤雨,转眼就和煦如春风,不得不令人敬服。 “大人哪里话?看你们府里热热闹闹的,也甚为有趣,哪有怠慢之说。大人太过自谦了。”眉目俊朗的徐澜庭意有所指地看向还歪在夏胡氏怀里的夏秀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 故意露出的破绽? 夏忠良直觉汗颜,顿时又开始喝斥夏胡氏和夏秀安,一众人也就跟着散了。 一番客套之后,江氏和徐澜庭告辞出府。 马车上,江氏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庭儿,你说这夏家五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因为舍不得嫡母不想嫁人而故意粗俗不堪的诋毁自己的闺誉?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你说这孩子是傻还是过于娇纵得没了边?” 车内摇曳的烛火映在徐澜庭明朗的眉眼,“母亲是这么看她的么?我却认为,这夏家宅子内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这个儿子思虑向来缜密,江氏顿时来了兴致,“你且说说。” “别的不说,且说今晚的事。先前那在亭子里哭嚎的丫头,明明是说等她们把汤熬好端去一看,五姑娘不见了她口中的我们,肯定包括另一个丫头。结果夏五姑娘出现的时候,那丫头却站在夏五姑娘的身后。这是疑点一。” “其二,那个夏家八姑娘质疑夏五姑娘的绣鞋在亭子里才引起人的误会,夏五姑娘既然在偏房温书,这绣鞋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夏五姑娘箩筐大的字不识几个,教她闺学的先生出来背地里没少骂她世间少有的蠢材。这会儿这位五姑娘不仅能读诗词歌赋,而且似乎对一些文人墨客都甚为了解。此为疑点三。” “最为主要的是其四,夏五姑娘虽然当众一再表明她不舍嫡母不惜搅黄婚事故意坏自己名声,以便不用出嫁。可是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发现,当她说在没有服侍母亲至终老前,她绝不会先母亲而去的时候,却让人产生了歧义。就好像在说,嫡母没死,她绝不会先死。在这里,她似乎故意在声明,她没有寻死之心。如果她先死了,那必是非命。” 江氏直吸冷气,好半晌才道:“不会吧,她为什么要向人表明这些?她嫡母不是对她很好吗?” “好与不好,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不过我刚才所分析的几个疑点却让人感觉她们的言行自相矛盾。依我之见,要么是夏五姑娘心机深,故意当着我们为她自己议三门亲失败的事洗白。要么,是夏家故意有人要诋毁她的清誉,让她终身嫁不出去。她有所察觉之后,借此机会露出破绽以保命。” “保命?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我看夏家人从上到下都知书识理,确实是勋贵之家的风范。” “母亲以后与这些深宅大院的人相处还是多用用脑子吧。”徐澜庭叹了口气,“就我猜想,这事恰巧发生在母亲去的时候,人家姑娘如果真因为母亲的到访调开了人手而出事,母亲心里一愧疚,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儿子给卖了抵良心债。” 江氏脸上有些挂不住,“那夏家老太太确实有提过夏家大姑娘议婚的事,不过我也不傻,当时就当没听见,没接话。” 徐澜庭无奈道:“母亲做得好,儿子当感谢母亲不卖之恩。” 江氏汗颜。好半晌才听她咕哝,“这夏五姑娘,却不知她是真的粗鄙不堪,逼她亲姐嫁晟郡王的无知女子,还是一个知恩图报宁愿为母终生不嫁的孝顺姑娘?” 徐澜庭没有回答她。只是将视线移向漆黑的窗外,彼时街灯点点,时隐时现,却似某个女子似明似暗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眸。 —— 因为五姑娘的乌龙投水事件,夏家可是闹腾了好半夜。结果听说府里又招了贼,被赵管事抓住三个家奴,当场打死两个,还有一个跑了。 下半夜的时候,大太太夏胡氏突然发了急症,吐了大半碗血。不得不连夜请来大夫看诊,说是焦虑过度,急火攻心,需要清心静养。 这一天一夜也不知是什么霉星高照,夏府甚为不太平。 一大早,秋韵和浣碧也不知五姑娘发了什么疯,居然真的拿来《大梁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抄起来。 “秋韵,过来,给我磨墨。” 正在一旁假意添香实则在偷偷观察夏秀安的秋韵吓了一跳,放下手中香饼,心里七上八下地走了过去。 她发现五姑娘的字并不因为她变得勤奋了而好看,不过却多了一分按步就班和耐心,似乎在极为用心的要将每一个笔划写得工整漂亮。 “早上听院子里的照碧说,昨晚被赵管事抓住的三个家奴当场就打死了两个。另外一个叫福贵的给逃了,是不是真的?”夏秀安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问。 秋韵吓得手一抖,结结巴巴道:“是是的,好像是因为偷了主子的东西。” “在这深宅大院,死个把奴才也不是什么事,那些不按主子吩咐不忠不实的人想必死了更不算什么事。你说对不对?” 经过昨晚的事,这五姑娘又活蹦乱跳的站在面前,惴惴不安了一夜的秋韵哪不知自己死期将至。“扑嗵”一声就跪到地上,把头磕得“邦邦”响,“五姑娘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不敢奢望去二少爷屋里了求姑娘饶命” “秋韵,你看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呢?”夏秀安放下笔,温温柔柔地看着她,“你要明白,现在不是我要你的命,而是指使你做事的人想要你的命。现今能保住你命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了。” 秋韵也知道这个理,“还求姑娘救我”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不追究,看破不说破,即便是赵管事,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不是?”夏秀安又垂眸提笔,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出一个稳字,“但前提是,你这命,究竟值不值得我保?” 事情干砸,连福贵和那两个家奴都不能幸免于难,秋韵哪有不知性命早被提在裤腰带的道理? 她连连磕头,哭道:“姑娘,是奴婢错了。奴婢日后再也不敢生二心,一心一意只服侍姑娘,求姑娘一定要救奴婢呜呜” 看秋韵倒是哭得情真意切,夏秀安也没想怎么为难她,只道:“一个人的真心多不易啊,我不需要你的什么真心,我只要你做好你份内的事。好在你和浣碧未对我做出太过过份的事,起来吧,暂且你们两个还留在我身边,日后若再图谋不轨,想必赵管事那边会不吝收拾两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 三桩不体面的议婚 正说着的时候,浣碧端着茶点进来,看到跪倒在地的秋韵,她咬紧下唇,放下托盘,也提裙跪了下去,“昨儿的事,姑娘只稍一句话就能要了我们的命。浣碧和秋韵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而且出了这绮罗轩,现在哪里都不是我们的去处。姑娘,我们日后不敢再有二心。” 夏秀安笑了笑,“如此便都好。磨墨吧,我还要罚抄。” 夜深人静的时候,秋韵终究是忍不住,问浣碧,“昨天你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哪里看到五姑娘的?福贵为什么没把五姑娘推下水?” 浣碧的眼眸里流露一丝惊惧,昨晚的五姑娘,与往日咋呼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五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昨天她推开寝房吓得连滚带爬的时候,五姑娘只轻飘飘送来一句,“我既然没死,你若出这门,可能你就要死。” 五姑娘耐心地给她分析,外面的局已设好,只欠她这一东风。东风不至,局已是败局。既然是败局,那参与的局中人,肯定最后都要闭嘴。而真正能闭嘴的,就只有死人。 她告诉她,帮她梳头,更衣,拿书,跟定她,方可保日后也不会成死人。 当时说这番话的五姑娘目光融融,从容镇定,似智珠在握,让她几乎一度怀疑认错了人。 “我昨天就在姑娘的寝房看到她的。至于福贵为什么没有推她下水,这只有去问福贵,我也不知道。”浣碧实在不愿再多提昨日那不堪的事,推了推秋韵,“不要再想这些事了。该你去值夜了。听说昨儿刚出事时就有人跑去通知晟郡王府,今儿三姑娘都没回,想必这几天肯定也是要回的,早点提起精神准备应对吧。” 寝房里,夏秀安脱了襦裙,只着一身中衣,将一只腿伸到桌案上,拉直腰身,在压腿。 原主的这纤细身板太过僵硬,她必须要练出一定的柔韧度,方方便她的行动。 而她实在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莫名穿越的一天。她以为,这种荒谬的事只会发生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 而且来的第一天,就不得不上演了一出演技堪比影后的戏码。好在还有不少人愿意与她一起演,不然,一个人的独角也无趣得紧。 她真的没想明白,原主怎么就是个没长一丁脑子的蠢货。 就拿议亲这事来说,所谓议的第一门亲事,不过是她在一厢情愿罢了。 从脑海里留下的片段来看,那日去国子司业王大人的寿宴,她见到王家公子王勐长得俊,不顾场合极没教养地就直勾勾盯着人看。旁边的夏胡氏见她喜欢,就小声道:“王家今天邀请我们来,就是想与我们夏家结一门姻缘,如果你中意,母亲可以给你议这门亲。” 原主听后简直高兴得没了边,瞅准王勐一人往暗处去的时候,她就尾随了上去。却不知人家王勐是去茅房,忽然跳出去,吓得王勐七魄去了六魄,慌乱之中,一头还跌落水池。 等几日夏胡氏请媒婆想让王家主动去夏家提亲,结果那王勐已经病得只剩一口气在,王家正焦头烂额,不得不说得暂缓这事,要待王勐病愈后才能再议。 后来的事可能是王家特意放出来的,说是王勐眼见就要一命呜呼,请了道士看,说他是被夏五姑娘惊吓过度丢了魂魄,得慢慢收惊才成。如想保命,日后都不可再见夏五姑娘云云 这件事让夏家和原主都极感没面子。好在原主并不是个长情的人,为了挽回面子,只相隔三个月,就在一次诗会上相中了李主薄庶子李旭,还当众问其婚否。 李旭没理会她。她后来干脆求夏胡氏使媒婆上门去提亲。李家官职不高,自家儿子被尚书家姑娘相中,自是欢喜不已。哪料那李旭却吓得神志不清,当日竟当街学那泼皮跳起脚,见人就骂。 一个好端端饱读圣贤书的公子突然变成这样,不是疯了还是什么? 这事当时在京城一时轰动,不少人笑言李家想高攀,却没那个命。 李家大为尴尬,不得不锁了疯疯颠颠的李旭,婉拒了这门亲事。 这两桩议婚闹剧后,原主已经在京城彻底出了名。可能是脸上挂不住,出门还被人指指点点,她干脆来点更直接的,就为快点嫁出去以早日平息风波。 于是迎来了第三次议婚。 这次是谢城门郎的公子谢寻风。人家城门郎提着重礼来找夏忠良,想在工部为他儿子谋一个小小的典史一职。这事当日叫原主听说,跑去找夏胡氏,叫她给谢城门郎说,安排典史一职可以,前提是得让他儿子娶了她。 那夏胡氏似也知这事不地道,怕夏忠良骂她,故意将夏忠良引出书房,叫吴妈妈亲口去和谢城门郎说。那谢城门郎当时犹豫,却又实在抵不过儿子前程的诱惑,便是答应了。 回去同他儿子谢寻风提起,那小子当即拒绝,还说要娶,他爹自己娶,若要与那种女人成婚,他宁愿出家。紧跟着就搬去了青云观。 其实这次原主也甚为冤枉,连人家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既不为人也不为财,就被一票否决,怪不得心里恶气难消,想要人家的小命。 只可惜人蠢得要命,说是让福贵去请谢寻风来好杀人,也不想想杀人的地方在哪里? 谢寻风若是真死在尚书府内,那还不得翻天?是个人都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说来说去,原主也只是个被夏胡氏故意宠坏的弱智儿,只会窝里横,连杀个人,也只知道在家里杀,结果却被人趁机算计送了命。 昨日设局谋杀原主的主谋,她不想去查,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她只知道,有人杀人,自然是为了利益。 原主只是个胸无大志不知高低的小丫头,她能有什么利益供人图谋? 而针对于她的谋杀,刚刚好发生在被人拒婚后。即便死了,也会被人冠以羞愤之下投水自尽的名头,谁也不会想到是被谋杀。 事情似乎一环连着一环,就算死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她若不找到症结所在,恐怕接下来的日子照样不好过。 很明显,夏胡氏对原主是正如浣碧所说的是捧杀。那赵管事,却不知是谁在主使暗里制造事端,亦或,根本一人所为。 夏秀安边压着腿,边梳理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头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 畜生不如 因为投水事件,夏家表面暂且还维持着平静。那几个被打杀的奴才,也只当蝼蚁般,踩死了也无人去问津。 赵管事也曾派人来绮罗轩,说是唤秋韵和浣碧去库房领换季衣裳,夏秀安当下给安排了照碧过去。 赵管事后来林林总总又派了些人来请秋韵和浣碧,吓得她们两人大气也不敢出,院门也不敢迈。来人还是叫夏秀安给打发了。 之后绮罗轩总算得了两天安静。 这日一大早,照碧就说三姑娘夏平安回来了,去佛堂看了老太太,后来又去看了几位太太还有各位姑娘。 直到中午时分,也不见她人过来,秋韵忍不住望着门口翘首以盼,“浣碧,你说就算三姑娘对绮罗轩有意见,都过了这些日子,也该消消气了。回来了各房屋里转,怎么就不来看看姑娘?是不是也太狠心了?” 浣碧是知道五姑娘是真心对她亲姐的,便对仍在认真抄写《大梁律》的夏秀安道:“姑娘,三姑娘不来看你,你不可以去看她么?” 还不待夏秀安答话,秋韵就道:“恐怕不行。刚才照碧说三姑娘正在大太太屋里。”她边说边瞄着夏秀安的脸色,“别忘了,前几日姑娘说要去给大太太请安,吴妈妈说大太太需要清心静养,叫姑娘一个月都不用过去了。” 也不知为何,大太太明明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见,偏是姑娘一去,她就让吴妈妈给挡着。不是说特别疼爱五姑娘的么?难不成是五姑娘扰得她急火攻心,不利养病? 浣碧打圆场,“也是。或许是三姑娘先问大家好,最后会过来与姑娘多聚一会。” 秋韵撇嘴,“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成了郡王妃自觉成了皇家人,也跟别人一样看不起我们姑娘了?” 门口忽然进来一人,“你们可冤枉我家三姑娘了。” 浣碧一看,喜道:“枝子姐姐,你们可来了。” 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正是夏平安身边的大丫头枝子。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过来的。” 秋韵朝门外张望,“三姑娘呢?” 枝子一脸忧心,“三姑娘是不会过来的,五姑娘就别等了。” 夏秀安手一顿,放下笔,“我姐还在生我的气?” 枝子摇了摇头,“姑娘怎么还会生五姑娘的气?不过是怕五姑娘担心,才不敢过来。” 夏秀安眉下一紧,是出了什么事吗? 夏平安是在两个月前出嫁的。 要说原主的这个亲姐夏平安能嫁晟郡王,也是原主的杰作。 夏平安与四房陆姨娘侄儿陆仁浩互相心仪,是原主硬生生拆散他们,逼夏平安嫁给了晟郡王赵纭生。 夏平安出嫁那日虽是风光,却没有看夏秀安一眼,也没与她说一句话。 夏秀安却自认为自己的作法是极对的,只要她姐姐过得丰衣足食,她可不在乎姐姐的不理不睬。 夏平安出嫁两月,没有回娘家一次,包括三日回门也没露一面,似乎是带着恨意。 “本来有些话不该我这个奴婢来说,可是不说,又怕五姑娘误会。所以我才冒着被姑娘罚的风险来告之五姑娘,我家姑娘在郡王府过得一点都不好。几乎日日以泪洗面,现在人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枝子说着就红了眼圈。 “为什么要以泪洗面?是姐夫对姐姐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畜生不如”枝子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滴,浣碧忙拿巾子给她擦。 夏秀安推书站起,“他打了我姐姐?” “打倒是没打,可是”枝子一时间似不知从何说起,“你们不知道,姑娘才进门的第二日,郡王爷就把他养在外面的外室给接了回去。那外室已怀有五个月身孕,自认为怀了郡王爷的种,一身娇贵,连郡主娘娘都要姑娘好生伺候着,不能叫他们赵家的长孙出了什么意外” “这种羞辱就罢了,没想到郡王府也就是挂着个名头的空壳子。姑娘一过去,郡主娘娘就叫姑娘掌家。姑娘一查账上,郡王府是一无田产,二无地契,听说是这些年都叫郡王爷给败光了,外面还借了不少外债。姑娘不想过着天天被人逼债的日子,便用手里的嫁妆将那些外债给还了。谁知道郡王爷一见有奔头,竟偷了姑娘的田契出去卖了换成银钱,一半拿去赌,一半给他外室买了好些金银手饰c绫罗绸缎那外室转过头来还在姑娘面前炫耀” “五姑娘出事的那天这边已有人报到郡王府,姑娘本准备抛下手里的事过来的。结果却来了讨债的”说到这里,枝子似一口气接不下去,停顿了好一会,待稍平复了心绪才又说道:“这讨债的是怡红院的龟奴。说是郡王爷那日在怡红院和人争风吃醋,高价买下了花魁周姬。郡王爷手里银子不够,让龟奴到府里找他郡王妃取东城两间芷烟绸缎庄的房契” “那可是三姑娘的嫁妆,而且经过郡王爷这两月的挥霍,姑娘手里也就只有这两间生意见好能维持一大家子温饱的铺面了。一旦顶了出去,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枝子几乎泣不成声,“姑娘自是不肯,那些个龟奴就到处翻找,最后那房契还是叫他们给抢了去。那些人才走,郡王爷就带着周姬醉醺醺的回来了,直是大声张扬着叫姑娘给周姬安排个好院落姑娘当时就晕了过去” 秋韵忍不住捂嘴惊呼,“我的天,好好的三姑娘就怎么嫁了这么个泼皮无赖?这不是糟践人么?” 浣碧撞了撞秋韵,朝一脸沉郁的夏秀安努了努嘴,秋韵立即醒过神来,畏怯道:“姑娘,奴婢没说你” 这不是越描越黑?浣碧恨不能封了她那张嘴。 夏秀安当没听见,沉默了一会,“三姐不是在母亲那边么?我们过去瞧瞧。” 福寿堂里,几房的太太姑娘都在坐,包括抱恙在身的大太太夏胡氏。 一屋子的人坐在一起,似乎都是来迎接新出嫁刚回门的新姑奶奶。实则,以她们的耳目,她们又如何不知新奶奶抱着个郡王妃的名头过得并不好,不受婆婆待见,不受丈夫待见,甚至还得受下贱妓子的气。连这次回门,也是独自一人,晟郡王影儿都不见一个。 大家都不过是来看看热闹,暗地幸灾乐祸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 再次挑唆 当看到夏平安本是水嫩的脸两月不见就干瘪了下去,黑眼圈严重,眉间即便是强颜欢笑也掩不住的愁意,所有人似乎心里都放心了。 同时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哪家小姐嫁了什么如意郎君,夫唱妻随。府里哪房姑娘又说了门好亲事,夫家世家贵勋,将来必荣宠加身 听着那些扎心剜肉的话语,夏平安插不上话,也根本就不能插话。只能静默地坐在角落里,摒弃掉屋子里一室的欢声笑语。 这时有人通报说五姑娘来了,夏平安一惊,眼睛巴巴地就朝门口望去。 夏胡氏身边的吴妈妈本要将人挡在外面,不想夏秀安已撩了帘子进来,“听说大家伙都在这里,我也要来凑个热闹。”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夏胡氏,顿时吃惊道:“母亲不是说在养病,不适宜吵闹么?这会儿出来,可别惹得再咳半碗血。” 她一脸痛心地上前去就给夏胡氏捶肩,捶得夏胡氏刚端在手里的一杯热茶一下子就滚落在膝,兜膝泼了一身茶水也就罢了,还烫得夏胡氏弹膝嗷嗷叫。 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拿巾的,擦水的,撩衣的,拿药的。 就算这样,当把夏胡氏的裤脚提起来看,大腿上也是烫伤了一大片,油腻腻的药膏抹了一腿,照样疼得夏胡氏直哼哼,冷汗冒了一身。 “五姑娘,你这是在干嘛?是想故意烫坏你嫡母吗?”吴妈妈情急之下一句就喝斥了出去。 夏秀安好生委屈,“我不知道母亲的茶杯没端稳,不然我也不会给她捶肩。” 她噘着嘴又扑到夏胡氏身上抱着她胳膊撒娇,“母亲,你看,吴妈妈凶我。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这世间只有母亲对我最好,我还要服侍您到终老呢,怎么会害母亲” 她边摇她胳膊边往她身上蹭,胳膊肘蹭得夏胡氏刚上药的地方的水泡立即破了,疼得夏胡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肘边抽气边艰难道:“五丫头快松开手,母亲知道你有孝心,是吴妈妈不对。我回头定要罚她” 夏秀安得意地朝吴妈妈“哼”了一声,“看到没有,母亲都没说我,你个贱婢倒敢训起我来。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吴妈妈脸都气绿了。 “母亲,这个吴妈妈太坏了。前几日听说母亲吐血了,女儿特意提了好些补身子的人参去看母亲,她居然说母亲什么人都不见。那不是骗我吗?明明母亲今日都出来见了所有人。母亲,你一定要把这老东西给发卖了出去。”夏秀安又开始数落吴妈妈的不是。 三房的太太接口道:“我说小姑奶奶,你母亲本就上了火,你还提人参去给你母亲吃,就不怕她再吐血吗?” “诶?真是这样吗?”夏秀安回头看夏胡氏,“怪不得吴妈妈不让我见,原来是东西没提对。那下次我提新鲜的龙眼蜜瓜来,这类甜蜜蜜的水果,母亲肯定能吃。” 三太太捂嘴笑,“你这丫头真是憨得可以,这些个水果虽然金贵,也是上火的厉害,小心吴妈妈把你打将出去。” “是吗?可是母亲,你要吃什么?” “老三家的,你就少说两句。”夏胡氏勉强挤着笑,对夏秀安道:“母亲什么都不想吃,清静清静就好。今儿出来,也是因为你三姐回来,母亲想她得厉害,这才拖着病体过来瞅瞅她。” “那好吧,赶明儿我什么都不提,只去母亲那边说说话逗个趣儿便是。” 一听她还要去她那边,夏胡氏脑门就突突地疼。实在装不下去了,唤了吴妈妈,“快叫人抬我回屋,我乏得厉害。” 转眼之间,一众人都随着夏胡氏的离开而纷纷散得差不多。夏平安也说天色不早,打算去老太太那边告个辞就打道回府,。 夏秀安却唤住她,“姐姐。” 夏平安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事?” 夏秀安慢慢走过去,盯视着她瘦削的小脸,“对不起。” 夏平安鼻头猛然一酸,眼泪差点就涌落出来,胸脯也情不自禁的上下起伏。 好半晌,才见她微抬眼睫,轻轻摇了摇头,“秀安,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姐姐只担心再不能护你周全。” 夏秀安也像有什么堵住了喉头,一时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送走夏平安,夏秀安就准备去前书房找她便宜爹夏忠良,半路遇到夏兰安。她倒是一脸痛惜地拉着她说话。 “五妹妹,你看平安那脸色,就知道她在郡王府过得不好。今儿听人说,那晟郡王在平安过门第二天就接了怀孕的外室进屋,前几日又卖了平安的嫁妆买了个青楼女子回去气平安。像这么下去,平安恐怕熬不过半年” 当日原主拆散陆仁浩硬逼着夏平安嫁晟郡王,还不是因为夏兰安告诉原主说,陆仁浩不仅家贫,还有肺痨。反倒是一直中意夏平安的赵纭生不仅是个郡王,家财万贯,还长得风流倜傥。 原主向来听风就是雨,一日故意以夏平安的名义约了陆仁浩出来,却伙同秋韵,诬蔑陆仁浩想非礼她。 等夏平安闻讯赶去,她就逼着夏平安以后不准再见陆仁浩,得马上答应晟郡王的婚事,不然她就把事情闹大。 夏平安为了陆仁浩的前程,不得不含泪答应 这件事情的原委,后来也不知是谁透露了出去,夏五姑娘棒打鸳鸯强逼亲姐嫁纨绔败家王孙的恶行被刻意放大,也是所有人见了她就厌恶得退避三舍的主导原因。 “没想到晟郡王是这样的人,那大姐说怎么办?”夏秀安唉声叹气道。 夏兰安好像也气得不行,“这晟郡王也不看看平安的娘家是什么人,就敢这么欺负她。要不我们找爹去给平安出头?” 夏秀安苦着脸,“爹不会管的,当初爹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说是姐姐瞎了眼要嫁这么个东西现在真如他所料了,去说的话,反而让爹更生气。” “那怎么办?要不妹妹找人把他打一顿,看他以后还敢欺负平安。” “咦,这个办法不错。就是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可以找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 真面目(1) “我?那是晟郡王,皇亲国戚,府里的家奴谁敢去打他?”夏兰安连连摆手。 夏秀安一脸失望,“没人去,又怎么教训他?” 转而又来了精神,“嗯,这件事总不能就这么摆着不管了,先就这么吧。我去找爹交罚抄了。” 夏兰安目送夏秀安离开,便去了夏胡氏屋里。 夏胡氏半躺在床上,因为一只腿烫伤了,不得不露出被子外面,实在有些狼狈。 “母亲,可苦了您了。”就坐到床沿落泪,“夏秀安不知今日又吃错了什么药,害您要受这皮肉之苦。” 夏胡氏疼得哼哼出声,“受苦也就罢了,还要在她面前轻声细语,可膈应死人。” “就是。刚刚太太回来又咳了血”吴妈妈气得牙痒痒,“姑娘,那事你可有去她面前说?” “说了。现在她去找爹了。估计她也不敢在爹面前提,就算提了,恐怕也会讨来一顿骂。”夏兰安说道:“所以以她的性子,最后肯定会亲自去找晟郡王的麻烦。那晟郡王是个腌臜货,若被小姨子当街打骂的话,就算不当场要了她的命,背后也定叫她回不来尚书府。我们只等看好戏吧。” “可便宜她了。上次叫她莫名逃脱,还坏了兰安嫁入德昌侯府的好事。这次希望晟郡王可不会手软。”夏胡氏让胡妈妈扶她坐起来,“那赵管事虽然收拾了福贵几个,可是秋韵和浣碧怎么还没处理?至今也没听到那两个贱婢的解释。当日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妈妈道:“赵管事说,那两个贱婢一直跟随在五姑娘身边,形影不离,叫了几次那两个贱婢都不应。怕五姑娘起疑心,只有暂时作罢。等有机会,定让那两个贱婢说出原委。” “也好。这惹事精兴许这两天就会有动静。暂且不去管她们,只叫人盯着。” “是。奴婢一定叫人盯紧。” “对了,那边催得紧,错过了上次,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再难找机会让兰安与德昌侯府的公子碰面。你找允铭去问问,看允衡什么时候回来?他与徐二公子相熟,说不定他有什么法子。” “哦,这件事奴婢一大早就去问了。大少爷说二少爷给他稍了口信,说近几日就回来。本来徐二公子与他一路的,中途徐二公子说有公务就先行了。” 夏胡氏方放了部分心,“回来就好。兰安,那日你也见到了徐将军,你觉得如何?” 夏兰安脸一红,“人是不错的。就怕人家看不中我。” “看你说什么话?我女儿才情样貌哪样都不输人,怎会看不中?我看那日那徐将军也着实瞅了你几眼,想必对你也是有些印象的,等你二哥回来,他定会撮合你们。怕什么。” 夏兰安一脸娇羞,“说是这样说。可是那徐将军早已放了话,说他孪生弟弟不婚娶他也不会考虑。想那徐二公子好不容易中了个两榜进士在怀阳当了个芝麻小官,一时也难以出头。就这么样一个书呆子,也不知他何日才会娶妻。” “哟,大姑娘这是等不及了啊。”吴妈妈打趣,“姑娘放心吧,如今徐家两位公子都二十有三,年龄不小了,想必侯夫人也是心里急得发慌。若是真的有人撮合,你和徐将军看中了眼,她这个婆婆还不赶紧地摧着把你这媳妇儿娶进门?” 几人说着这些倒是欢喜,夏胡氏腿上的烫伤似乎都好了一大半。 而接下来几日,果然如她们所料,夏秀安似乎有些不太安分起来。 当日夏秀安去了夏忠良的书房交罚抄,出人意料地夏忠良没有骂她。 紧跟着夏秀安又在夏忠良书房呆了一段时间,父女俩似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后来几日,只要夏忠良一回府,夏秀安就会跟去书房,两人说一会话,夏秀安出来时再抱出一叠书籍。 夏胡氏知夏秀安有所图,也知她在夏忠良这里图不到便会作妖。她只当不知,在夏忠良面前是半句都没问。 再过几日,夏秀安就跟夏胡氏说要出去买些胭脂水粉,随后就坐着马车出了门。 有些人自然知道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于是个个都安份的坐在屋子里等消息。 —— 马车出了尚书府,上了长街,就到了京城极有名的茶楼摘星楼。 夏秀安给浣碧和秋韵找了个座儿,叫了壶好茶,便说肚子疼,屎遁了。 同一时间,在一个相当逼仄的胡同小巷里,一个一身短打低垂着草帽帽沿的男子警惕地往巷子深处走去。当行一个低矮门墙的地方,他左右看了又看,才一把推开了门,钻了进去。 只是他才将门关上,还不待他转身,一个熟悉的声音已在他背后响起,“张福贵,你藏身的这地儿还真隐蔽啊。” 福贵猛然转身,却见一个明眸皓齿,容颜鲜妍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院子里。 “五姑娘!”他吓得腿子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别跪别跪,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让你给我赔罪的。”夏秀安笑盈盈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果盘里的青苹果,又摸出了一把匕首,用牙齿咬掉皮鞘,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削起苹果皮来。 福贵面色煞白,“你想干什么,想要我抵命吗?” “张福贵,你以为你的命能抵过我的命?”一个不稳,苹果皮一下子就从中间断掉了,夏秀安大为惋惜。 “那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要阿香的命?”一想到阿香,福贵神经就紧绷起来,不禁起高了声音,紧张地朝屋里张望。这么长时间阿香都没出来,他担心是出了什么事。 “阿香的命?你想多了。”夏秀安眉目流转,笑得有些坏,“不用担心,我让阿香去买菜了。如果我们能在她回来之前把事情谈完,你还是可以继续和你的阿香在这里甜甜蜜蜜地过下去。” 福贵暗松了口气,“姑娘想和我谈什么事?” 夏秀安咬了一口苹果,感觉有点涩,苦巴着脸,“这个月初五,帮我到怡红院送一封信。” 福贵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怎么会?送信的前提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帮我找一只信鸽。我的信,必须要用信鸽送到怡红院,送到需要人的手里。” “什么?信鸽可是朝廷专人饲养,我到哪里去弄一只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 真面目(2) “你不是有很多花花肠子么?怎么,一只信鸽也敢让你说难处?”夏秀安斜睨着他,“你知道那晚为什么另外两个人会被赵管事抓住打死,而你却可以逃之夭夭?” 福贵一呆,那日事发后能从平日都是紧锁的后门顺利逃走,确实有些蹊跷,“难道是” “没错。是我给你开了门,不然,你早死在赵管事的乱棍下了。” 福贵倒抽了口冷气,明明之前他把她推下水,要淹死她,她为什么反而要救她?而她,究竟是怎么逃出生天的?至今,这事他都没想明白。 夏秀安将只咬了两口的涩苹果扔掉,把匕首在桌沿上擦了擦,“你不用揣测我为什么要救你。但你要明白,我既然能救你,也自然能杀你。如果你想你和阿香过上安逸的日子,就照着我的话去做。” 福贵脸上的横肉抖了两抖,边点头边朝她走近道:“好。信鸽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弄到,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把信送给谁。再说信鸽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它又怎么把信送到你想送人的手里” 他最后一个“里”字还未落音,却是突然一个旋踢,脚尖直奔夏秀安的胸口。 他的动作快狠准,这一脚带着风声,夏秀安若是叫他踢实,势必当场就要吐血而亡。 夏秀安一声冷笑,一个后折腰躲过这一脚,同时左手朝上一划拉,一蓬血雨从福贵大腿直飚而出。 福贵完全没料到柔柔弱弱一个闺阁小姐竟能反应迅速的避开他的偷袭,同时还能划拉他一刀,轻敌之下居然还挂了彩。心头大惊之下,也顾不得伤处,一个翻身,五指如钩,直朝夏秀安面门捣去。 夏秀安完全不惧,身子似是无骨,以不可思议的方位从他指尖逆转,同时以巧力把他出钩的手往下一拍,匕首狠狠扎下,只听得一声惨呼,福贵的一只手掌已叫她贯穿在木桌上。 “张福贵,你是不是也太高看了自己?我没那个能力,也没胆放你这么个小人出尚书府。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现在就可以出去杀了阿香!”夏秀安本是秀美的双眼露出暴力而又狠辣的光,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福贵何曾见过如此模样的闺阁小姐,下意识大呼,“你不是五姑娘!” 夏秀安忽然露齿一笑,一排整齐细小的牙齿如贝壳般闪亮可爱,“张福贵,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如此变脸,福贵一度怀疑是自己刚才眼花。此时他已感觉到手掌和大腿的巨疼,脑门冷汗直冒:“说到现在,你都没把要传的信给我。” “这才是条汉子。”夏秀安把匕首一抽,从兜里掏出张信笺拍在桌上,“阿香现在已经七个月身孕,实在不宜再到处奔波。希望你能好好办成这件事,相信日后赵管事一辈子都不会找得到这个地方。” 福贵捂着手掌瘫在了地上,“阿香是无辜的,只要你不动她,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成。” —— 从福贵家出来,夏秀安穿过一条长街,望了望天,眼看和人约定的时间快到,干脆就近走进了一家叫回春堂的药铺。 药铺两间门脸,里面装饰古朴,兴许是因为天渐寒,没有一个顾客,人声寂寂。 坐堂的大夫也不在,就只柜面上坐着一个手里抱了本画册在看的俊俏伙计。 “伙计,给我称二两毛葛藤粉。” 那伙计闻声抬头,看是个鲜妍的小姑娘,也没起身,“能否稍等一会?” 为什么要等?夏秀安一眼就瞪了过去,“没看到我赶时间吗?我是顾客,难道要让我等你把一本戏春图看完?” 伙计被呛得俊脸通红,站起来把书摊开解释,“我没看戏春图,这是” 夏秀安不耐烦将他的画册一盖,“我对你的戏春图不感兴趣。快点抓药。” 伙计嘴巴张了两张,看她蛮横不讲理,只得将画册好生收拾好。挽了袖子,转身对着身后若干个药格找寻起来。 他从左边格子寻到右边格子,左右看了老半天,也没见拉开屉格称药,夏秀安恼了,“磨磨蹭蹭地,是担心我没银子么?” 伙计转过身来摆手,“不是的。是我对这些药草置放的位置不熟悉。姑娘如果着急的话,不如去别家看看。” “你说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再让我去别家?你自己说说,这合适么?”夏秀安不乐意了。 “姑娘请别恼,我再给你找找。”伙计不得不又上下左右的翻找。 过了好一会,才见他似松了口气般将右下角的屉格抽开,拿了称和纸,将药粉给舀了些进去。 夏秀安付了银子,伙计将包好的药粉递给她,好心道:“姑娘,你可知道这毛葛藤粉的功效?” 这一定睛下来,夏秀安忽然发现眼前这伙计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好看。剑眉星目,鼻梁挺括,眼眸同水晶般清亮,一身棉白衫子,衬得他皮肤更是净白光滑。一个小药铺伙计的皮肤,怎么可以比她这个娇滴滴姑娘的还好? 简直叫人羡慕嫉妒恨。 她瞅了瞅药包,“好说,好说。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听说这药粉吃下去之后身上能散发出一种极其迷人的气味。” “极其迷人的气味?”伙计古怪地看着她,“你用么?份量是不是太过于足了些?” 夏秀安奇道:“足一些,不是更能吸引人?” 伙计张口结舌,他很想告诉她,这东西并不属于迷香粉之类的。而接下来夏秀安说的话,让他彻底闭了嘴,“怎么样,姑娘我就喜欢用它引人入胜,不行么?” 待她提着药包出门后,他不得不望着她的背影慨叹,“这姑娘好生了得。” “二少爷是说刚才的那位姑娘么?” 一个浓眉黑脸的小伙计从后堂撩帘子进来,把湿手往身上背了背,“要说如今京城里好生了得的,可是夏尚书家的五姑娘。那姑娘的脸皮啧啧不过刚才这位姑娘的言行与夏五姑娘可是不遑多让。难道是最近实兴这种女子反追男的戏码?” 他口中的二少爷摇了摇头,低头去收拾柜面上散落的残渣。小伙计忙拦住他,“这事就我来做。二少爷不是说已经约好苏大人谈事?快去吧,刚才让您代小的一会班,小的已经万分过意不去,若是叫掌柜知道,还不剥了小的的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 下套 “怎么就会剥了你的皮?这好歹也是我家的铺子,自家的生意照看打扫一下不是很正常么?”被小伙计推开,二少爷只好笑着将画册收好。 “小林子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能遇上像二少爷这般体贴下人的主子。二少爷,像您脾性这么好又姿容出众的人,不知到时候哪家姑娘有福份嫁给您?” “这个事我也不好说。像我这种一心只想读好圣贤书的人,无情无趣得很,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二少爷从内堂走出来,“等会我大哥来了你告诉他,说我有公务在身,晚上就不用等我回去吃饭了。” 说完,便出了回春堂。 小林子应了声,望着他的背影抱着扫帚傻笑,“这么好的德昌侯府二公子,即便是个书呆子,如果我是个女子的话,恐怕使尽十八般武艺也是要嫁的。” 聚香斋茶馆距回春堂不远,拐一条横街就可以到了。 徐澜宁徒步负手正要朝聚香斋走去,转眼瞥到对面茶叶行里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刚刚才从回春堂买了毛葛藤粉的鲜妍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掌柜地递过去的一包锡纸封装的茶叶,然后再将刚买的毛葛藤粉全给倒在了茶叶里,封住口,上下使劲的把粉末摇匀。 他看得直摇头,这姑娘简直是荒唐,如果这一包渗了料的茶叶喝完,不仅不会迷倒人,还会熏死人。 这时他见夏秀安提了茶叶出来,还正了正衣襟,挺了挺胸膛,随后一调转身,进了聚香斋茶馆。 他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聚香斋只是个小茶馆,并不大,里面除了雅致,就剩一些真正来品茶的人。 进去后,徐澜宁一眼就瞅见夏秀安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一桌,同时那一桌上早等在那里的,却是京城少尹苏景轩和她的妹妹苏小满。偏偏今天约他出来喝茶谈事的,正是苏景轩。 他对迎门的伙计道:“我就坐这一桌,帮我把帘子拉一下。” —— “夏五姑娘,特意让你爹给我捎了几次话,不知你又有何贵干要约我们来这里见面?”面前有热气腾腾的茶,苏景轩根本就不喝,一见夏秀安落座,就毫不客气地冷眼直怼。 夏秀安一点也不生气,“景轩哥哥别生气,我把你和小满姐姐约出来,还不是因为姐姐的事?” “你还好意思说你姐的事?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嫁给赵纭生那个浪荡子?不然她会被人欺负成那样,整日以泪洗面吗?”本就满身英气的苏小满恶狠狠地看着她。 好吧,看来原主的杀伤力确实大,已经让所有亲近的人都对她不满到了极点。 要说这苏家兄妹,身份也是不简单,不然,这次她也不会让夏忠良这个便宜爹出面把他们约出来。 苏景轩,南平侯府独子,曾经任过监门将军,后来被圣上任命为京城少尹一职。 其有一姐是圣上后宫昭仪,其妹苏小满比她长几月,与她年龄相仿。 当年原主生母胡芷烟似乎与侯夫人裴氏是手帕交,这些年来,即便原主生母过世,裴氏都会经常接夏平安和原主过府去坐坐。 后来原主性格娇纵不讨人喜,经常去侯府的,便成了夏平安一人。 这大半年来,原主一再闹出这么多事,侯府上下提到她就是咬牙切齿,一边骂她,一边又要骂夏胡氏宠坏了孩子。但毕竟是人家家事,他们又不能插手半分,也只能骂骂而已。 夏平安嫁给晟郡王后,侯夫人心疼她,也曾去探望过,夏平安却是强颜欢笑,是一个苦字都不肯说,侯夫人只能不着痕迹的接济些许银钱,叹然而归。 但,这次的事必须苏景轩出马,哪怕讨骂,她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小满姐姐就别骂我了,我也知道是我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所以前几日我特意去晟郡王府看望了姐姐,姐姐满心欢喜。不仅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还让我给景轩哥哥带了一包今年茶庄新收的紫金云雾茶。” 夏秀安说着就把刚买的那包渗了料的茶叶拿出来,笑嘻嘻道:“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泡一杯试试口感?” 坐于不远处的徐澜宁听得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为防不雅,赶紧平气将茶水吞了下去。 苏景轩一听是夏平安特意交待送他的茶叶,脸色稍霁,哼道:“你也知道错了?你去看平安,她可有对你说什么?” 夏秀安殷勤地将茶叶取出一撮放入干净茶杯,提起水壶冲泡,“姐姐说了,她说她过得还好。” 她把倒满水的茶杯盖上盖子端到苏景轩的面前。 “还好是怎么个好法?”苏景轩端起茶杯掀盖喝了一口。 “姐姐说,她每日能吃饱穿暖,还有一个能唱曲儿的歌姬陪她解闷儿,日子好打发得很。” “夏秀安,你能不能不要蠢得像头猪?你姐说那花了大价钱买回去的周姬陪她解闷儿你就真当是解闷儿?”苏小满气得杏眼圆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猪脑子的人。 苏景轩将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长叹,“你娘一生心气高洁,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你们为什么要生气?那周姬真的能解闷儿。”夏秀安懵懂无知地吃着桌上的千层糕,“那日我也跟着听她唱了不少曲,果然名不虚传,真的好听至极。后来她还给我说了怡红院好多的趣事儿。咦,对了,我今天出来的时候,看到满街贴着一个海捕公文。那公文画像上的人倒是与周姬几次提起的豪客有点像。” 苏景轩眉眼一凝,“海捕公文上的人?你是说在军机营杀了五人的郝大海?” “那个人叫郝大海么?我只听周姬说,一个印堂中间和右脸都有一块胎记的豪客,每月初五都会上怡红院一掷千金。不过那客人不找花娘,却独独喜欢在她们妈妈的屋里过夜” 苏景轩霍然站起,“她真这么说?” 夏秀安莫名,抬头望他,“怎么啦?是不是我又说错了话?” 苏小满知她哥最近就在办这件案子,忙道:“没有没有,你说得很好。你快点说,那个豪客在怡红院还会做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 茶水的秘密 “我没事总找她问个豪客做甚?嗯,时间不早了,姐姐交待的事我已完成,不和你们说了,秋韵和浣碧还在那边等我回去呢。我先告辞,你们慢慢用茶。”秀安边起身,还边塞了块糕点在嘴里,准备走人。 苏景轩一把抓住她胳膊,把她塞在嘴里的糕点拿出来,“你一个姑娘家,嘴里塞着糕点走路成何体统?你就真不担心嫁不出去?” 秀安咧嘴一笑,竟有些冰雪灿烂,“没人愿意娶我的。要不我嫁给景轩哥哥?” 苏景轩惊得一甩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秀安哼了声,撇了撇嘴,就气呼呼地走了。 “大哥,我们以后还是少见她为好。不然见一次就气一次,都要未老先衰了。”苏小满按着额角,发现太阳穴突突地竟有些痛。 苏景轩拿起那包茶叶,意有所指,“也不是一无所获咦,徐大人怎么还没来?” “徐大人这个称呼,在你苏大人面前可不敢当,苏兄还是叫我名字吧。”徐澜宁适时的走了过去。 几人都是熟人,一阵寒喧后,苏小满知他们有正事要谈,便识趣起身领着丫头去女儿家最喜欢的胭脂铺子了。 “澜宁兄一回京就约我出来,究竟什么事?”苏景轩问。 “还不是因为发生在我们怀阳的一桩比较棘手的案子,追查下来,就到了京城。贺大人说我对京城熟,就派了我来。”徐澜宁斯文俊秀的脸面上布了一丝愁绪,“其实这些查案抓凶的事我根本就一窍不通,大人非让我过来,没办法,只好来找苏兄想法子了。” “呵,我知道你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只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为圣上分忧。可是澜宁兄啊,圣上的忧不仅仅是制定社稷国策政论的宏伟目标,还有关乎这些黎民百姓能否安居乐业的忧。你就不要死脑筋的只想着那些圣贤书上的东西了,回归现实,也能磨砺出一副铮铮铁骨男儿身。” 苏景轩取笑了他一番,这才步入正题道:“究竟是什么案子,能帮的,我一定帮。” “哦,是这样的。最近我们怀阳最大的汇通钱庄东家张孝全家死了一房小妾,他们报了官,说小妾是被从北魏来大梁经商的拓跋淳酒后侮辱后害怕事败给杀了。我们大人派人去抓那拓跋淳,结果拓跋淳已自溢在屋中。” “本来人畏罪自杀,这案子就了了。没想六日后,北魏那边的潜龙帮给我们大人递上一封上告书,说张孝全不仅自己杀死了小妾,同时还将他们的人拓跋淳给吊死,做成自溢的假像,目的就是为吞下他们运往怀阳欲与张孝全合卖的两船皮毛。” 说到这里,有些口干舌躁的徐澜宁喉头上下动了动,对苏景轩给他倒的茶根本碰都不碰,继续道:“北魏多年来与我们大梁交好,不仅互通商农,在边境对柔然的防守上也互为守望,圣上甚为看重与北魏的友邦之交。我们贺大人一听涉及北魏,立即又重启案子。经过调查,果然发现张孝全有以小妾的死谋财害命之嫌。” “既然已经查证张孝全的罪名,这又有什么棘手之处?” 苏景轩问。其间他一直在喝茶静听,徐澜宁也就一直盯着他把茶水喝完续了又续。 “话是这么说,至今却找不到实证——那两船皮毛的去处。”徐澜宁叹气,“如果没有物证,张孝全完全就可以不认罪。现在我们大人翻遍了整个怀阳,都没找到货。经过一再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这些名贵的皮货恐怕已经进了京城。” “原来是这样,这事恐怕还真得要找我这地头蛇了。”苏景轩了然地点头,笑着拍了拍徐澜宁的肩,“兄弟,不用愁眉苦脸,回头我让下面的人帮你留意查探,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 “那就有劳苏兄了。” “我们两个还客气什么?对了,你去怀阳好几个月,恐怕还没见过抓捕大盗的大场面吧?” 苏澜宁摇头,“还真没。最大的,就是刚才说的案子。” “那好。三天后就是初五,你若无事,不如同我一起去趟怡红院。不论消息真假,也要让你去见见世面。” 苏澜宁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嘴角弯出一抹笑意,“苏兄相邀,我又怎有不遵之理?” 两人相约好时间,便起身互相告辞。 徐澜宁结账出来,见苏景轩忘了拿茶叶,忙追着送过去,“苏兄,你的东西落下了。” 苏景轩接过茶叶甚为感激,“多谢多谢,看我这记性有劳澜宁兄了。” “不谢不谢,如此贵重之物,苏兄当小心使用。”徐澜宁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夏秀安回到摘星楼,浣碧和秋韵还在那里焦急的等待。一见她,两人就不约而同跳了起来,“姑娘到哪里去了?我们去茅房都没见你的人。” “我能到哪里去?才刚听隔壁的书说得动人,心有所触,去听了会书。”夏秀安瞥了眼不远处鬼鬼祟祟从夏府一直跟出来的两个人,“今儿不为胭脂,实为散心,现在心情好了不少,回去吧。” 三人依然坐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那两个跟踪的人也急追了出来,叫刚好撩开车帘子的秋韵一眼瞅见,她吓得忙放下帘子,“浣碧,我刚才有没有看错,好像是府里的夏春和夏虎,他们是在追我们吗?” 浣碧也是一惊,就要撩帘子去看,叫夏秀安一把拦住,“你们两个也不太警觉了,现在才看到。他们不是追我们,而是在跟踪。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叫他们跟去。” 秋韵战战兢兢,“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是不是赵管事还想杀我们?” “这事难说。”夏秀安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吓得秋韵和浣碧脸色煞白,大气也不敢出。 马车走到半路时,夏秀安目光不时警觉地朝脚底看,直到马车进了夏府,她都没发一言。 马车驶到车房后,夏秀安说外面起了风,打发车夫先走了,叫秋韵和浣碧去绮罗轩取一件她的披风披上再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 借刀杀人 浣碧说她一人去就可以了,留秋韵陪她。 “你确定你一人回去不会被赵管事的人带走?”夏秀安问。 浣碧一个哆嗦,只好拉着秋韵同她一起回去取衣。 待她们两人离开,夏秀安才一步一步从马车上沿木阶而下,“出来吧,人都走了,阁下已安全。” “看来夏五姑娘不仅目光犀利,还并非传闻中的蠢货。”随着这一声,一个人影自车底滚出,只见刀光隐没处,一个身着灰色麻布衣的瘦削汉子冷冷站在夏秀安面前。 “如果我眼神不好,或许现在已血染长街。” 夏秀安上下打量那人。 在她上车时,她就瞅到有人勾伏于车底。 当时她若出声,此人势必会暴起袭击。不论能杀她与否,后面还有两个从夏家出门起就一直在跟踪的人,混乱之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她被乱刀砍死了,想必也只是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个被暴徒所杀的假象。 “阁下若是求一安稳所在,在我能力所极的范围之内,我可以尽力而为。” 在夏秀安打量他的同时,那人同样也在审视着她。 “既然姑娘是个聪明人,在下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如果可以,希望姑娘能送在下回北魏。” “回北魏?”夏秀安动容,“你是北魏人?” “没错。在下拓跋赋,五个月前随家叔押两船皮货去怀阳,同时洽谈一笔合作买卖。结果没想到你们梁人奸诈,不仅杀人越货,还给家叔安了一个谋杀的罪名。你们梁人官官相卫,不但不追究凶手,反而逼得我无路可走。”拓跋赋目光冰冷,“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五姑娘可有把握送我回去?” 夏秀安心里连骂p,她现在都自身难保,哪还有能力护这么个被官家想灭口的货? 她心里念头连转,“不知外面可有你的追捕公文和画像?” 拓跋赋冷笑,“这些五姑娘可以放心,虽有公文和画像,但并不像我。如今我只是无照身贴,一旦被查,就要被官家捉拿。姑娘如能给我弄得这东西,我也不会劳烦姑娘太多。” “既然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一闺阁女子,能力有限,暂时肯定没办法给你弄到照身贴送你回北魏。不过不为人所觉的安稳,倒可以应承下来。”夏秀安问,“就是不知你可会算学?” 拓跋赋沉吟了一下,“我能随家叔出远门做生意,算学自是不在话下。五姑娘想必是有了安排?” “不急,你暂且先在府里做点杂役的事,过几天,再给你派个好去处。” —— 夏家无论是家奴还是通过买卖来的下人,都是有专人登记在册的。 夏秀安想凭空安排一个大男人在府里当杂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左思右想,只好去找了大嫂林青素。 林青素娘家是当朝荣国公府,她姑姑正是当今圣上皇宫的林贵妃,林贵妃膝下的五皇子赵琮玉如今可正当圣上看重中 林青素嫁入夏家由于两年来都坐胎不稳给流了,好不容易又怀一胎,日日关在屋里保胎,平日都很少能见。 夏秀安知她素来不理府中事,便是大着胆子到她面前一说,林青素当下也就允了。 不过倒也好言告诫她,这等事日后再不允许发生,毕竟她一个姑娘家,无端带个男人进府,传出去连整个夏家都要被累。 夏秀安点头如捣蒜,直说只此一次,她也只是犯了恻隐之心,想给一个叫花子一条出路云云。 于是拓跋赋便被林青素直接以她的名义被安排到了柴房挑水砍柴。 —— 不少人在暗中等着夏秀安作妖,好闹出什么把戏来将她自己作死,没想到人出去转了一圈,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又转回来了。叫不少人在暗中既稀奇又失望不已。 不过喜欢作妖的人始终还是会作妖,并不会因为一时安静而停止她的闹剧。 夏秀安在绮罗轩只呆了两三天,就按捺不住又出门了,这次向夏胡氏报备,说又要去晟郡王府看望三姐夏平安。 夏胡氏听她如此说,当即精神一振,“你三姐上次郁郁寡欢的回来,母亲心里也着实闷得慌。可有些事,又是郡王家的,作为娘家,实在也不太好插手唉,五丫头你能经常去看看,也是好的。” “母亲,平安也是我妹妹,既然五妹妹要去看她,我也同她一起去吧。”夏兰安姐妹情深地站了起来。 夏胡氏看了夏秀安一眼,“也罢。你是大姐,去安慰安慰也是好的。不过记得,得让账房多备些礼过去。我们能帮衬,就多帮衬一点。” “还是母亲最好。”夏秀安乐得又扑夏胡氏身上磨蹭,刚结痂的伤口再被磨破皮,夏胡氏痛得差点惨呼出声。 好在吴妈妈一把就把夏秀安给拉开,“五姑娘还是快去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夏秀安一看又是吴妈妈,“母亲,你看这吴妈子讨厌得很,是不是母亲上次罚她太轻?” 夏胡氏强扯着笑容,“一个奴婢而已,你就别把正经耽搁跟她计较了,快去吧。” 等两姐妹一走,吴妈妈赶紧让人拿药膏来给夏胡氏重新上药包扎:“太太,这可何日是个头啊。” 夏胡氏咬牙切齿,“时间不会太长了。说不定今儿晟郡王就把她一刀剐了。!” “知道今儿不会有好事,太太为什么还让大姑娘也跟着去?也不怕污了大姑娘的眼睛。” “你知道什么?五丫头向来一根筋,那晟郡王虽是个浪荡子,但好歹也是个郡王,一点点小冲突断也不会动杀念。不过如果有兰安在五丫头面前挑唆几句,五丫头一旦干出严重激怒晟郡王的事,这后面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吴妈妈听完大赞,“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还是太太想得周到。这么一来,不仅三姑娘那边彻底完了,五姑娘再也不可能在太太面前晃悠。那事必水到渠成。” 夏胡氏眼里总算也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 没安好心 夏兰安和夏秀安两人的马车还没走出多远,夏兰安就叹气道:“五妹妹,晟郡王对三妹妹不好,你这一去,可是有想好让晟郡王以后别再那样对三妹妹的法子了?” 夏秀安也唉声叹气,“上次大姐不是说叫人扁他一顿吗?可是如今就算是有钱,也没人敢去。后来我也曾想亲手揍他,可是我也有自知之明,我力气微薄,恐怕还没近他的身就叫他摞倒了。所以至今都还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五妹妹确实说得有道理,谁叫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呢?”夏兰安顿了一下道:“如果不能来硬的,要不我们来点软的?” 夏秀安云里雾里,“什么是软的?” “如果他身体忽然不好,得了个什么一时难以治愈的病,他是不是就会没精力找三妹妹麻烦,二来也给三妹妹出了口气。三来,还可以好好震慑他一下,叫他以后再也没胆子欺负三妹妹了。” “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好法子?还是大姐聪明。”夏秀安欢喜得眼睛都弯成了月儿,忽而又产生了新疑问,“可是我怎么才可以让他得个一时难以治愈的病呢?” “这事儿巧了。”夏兰安从兜里摸出张纸来,“前些日子府里有个妈妈老被她男人打,为了治那男人,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个方子,抓了药后当补药熬给她男人喝,她男人当时就病倒了,反正事情还闹到了我那里不过后来她男人还是被她给治服帖了,如今完全以她唯命是从。要不我们也按她的法子试试?” 夏秀安接过那方子看都不看,“既然有现成的,我们还等什么?老张,等下经过药铺的时候停一下。” 夏兰安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鄙夷的冷笑。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里不少王孙公子愿意一掷千金的销金窟——怡红院里,正一派热闹繁盛的景象。 先不说门口龟奴和花娘的迎来送往,单就大堂里的金碧辉煌,人声鼎沸,胭脂飘香,也可看出怡红院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哎哟,刘大公子,可是有好些日子不见过来了,是不是已经把我们的雪香姑娘给忘记了?” “祝妈妈说的哪里话?近日出了趟远门,这不,才一回京就来了。雪香姑娘可有给我留着?” “留着留着。刘大公子一不来,她可是吃不下睡不香,人都清瘦了不少。快快快,老六,将刘大公子马上给雪香姑娘领过去” 一番张罗之后,老鸨祝妈妈寸厚的粉脸还来不及收起笑意,忽然瞥到门口又来了二位气质清贵c俊美无俦的年轻公子,一双浓妆艳抹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迅即就甩着丝帕扭腰摆胯地迎了上去,“哎哟,我们怡红院今儿是刮了什么风,竟然把我们的苏少尹大人给迎来了。可是个大稀客哟” “祝妈妈说哪里话。这里可是京城里排得上字号的秦楼楚馆,不为别的,就冲着你这张能言善道的嘴,我不是也该过来捧捧场?”苏景轩像是深谙个中门道的老手般哈哈大笑。 “苏大人来捧场自然是欢迎之至。就是不知”祝妈妈稍压了声音,凑过脸去,“大人是公务还是来寻个乐儿?” “哪来那么多公务?自然是来寻乐子。祝妈妈只管放心。” 祝妈妈笑颜大开,“甚好甚好。那这位哥儿” 她双眼顺溜地瞟向与他一同前来的公子哥。 这位身形相比苏大人虽然单薄一些,只着一身简单的棉白衫子,却是份外的斯文俊秀。那如雪如玉的面容,让人直觉是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任是谁见了,心中恐怕都要无端端自惭形秽一番。 同时又觉这样隽秀的人物,实在不宜来这等烟花之地,让这尘世间最不堪的污浊地,玷污了他眼睛。 见过世间不知多少或英雄或文雅或华贵或高洁各等形形色色出众的风流人物,偏是没见过像眼前如此能瞬间动人心弦的绝世姿容,祝妈妈一时之间完全是看直了眼。 直到苏景轩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自觉失礼地连连欠身,“抱歉抱歉,老身这双老眼都被这位哥儿给闪瞎了苏大人,不知这位哥儿是哪家公子?有没有中意我们家的哪位花娘?” 明知这祝妈妈对眼前闪瞎她狗眼的俊公子心痒难挠,苏景轩偏就不如她的愿,打着马虎眼,“这位啊徐家公子而已。至于中意的花娘,还不得看妈妈舍不舍把当家的给叫出来了哈哈” 祝妈妈点头如捣蒜,眉花眼笑,“舍得舍得。我们怡红院今儿可算是蓬壁生辉了,怎么会舍不得?老七,老七,快叫花颜” 不知何时,大堂里各自在打情骂俏的双双对对全都停下来,都齐齐扭头直巴巴望着门口难得一见的风景。直到老鸨的一声叫唤,所有人才醒过神来。 一众被人抱在怀里的花娘情不自禁推开恩客,在苏景轩一行二人往楼上走的时候,纷纷搔首弄姿地直冲两人或抛媚眼,或送秋波,或吃吃媚笑 “不好了,王爷,好像是苏少尹大人来了。” 同一时间,一间雅致的包间里,一个银衣侍卫紧张地奔到正在听花娘唱曲的诚王赵真身边低声禀报。 今年才二十有二的诚王一怔,“苏少尹?苏景轩?” “没错,和他一起的,还有德昌侯府新任怀阳七品州判的徐二公子。” 赵真一惊,“他们现在人在哪?” 侍卫将雕花窗子推开一些,恰好能看到与苏景轩一起上楼的徐澜宁。 “他们两个怎么会来?祝妈妈可有传信?”赵真一双鹰目里尽是震惊。 “祝妈妈传暗讯,说苏大人只是带人来寻花问柳。” “只是寻花问柳?”赵真冷哼,“带着徐家的书呆子?时机是不是也太过于巧妙了?” 他冷冷盯着已被人领往包间的两道身影,“至今为止,我好像还未听说过徐书呆进过哪家青楼。” 侍卫也是一脸紧张,“所以属下才来问,那件事要不要中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隐藏的祸端 赵真眸光深沉,“现在叫停肯定已是不及,毕竟那边并不知这边的情况。突然中止,那人过来乱晃,恐怕还要引起人注意。” 他思索了一下,“你去四下里察看一下,看看苏少尹究竟有没有带人来,叫我们的人提高警惕。本王现在过去和他们周旋一下,以便绊住他们,避免节外生枝。” 那侍卫立即退了出去。 赵真喝退了花娘,带着人径直往苏景轩那边行去。 抱月轩里,锦布铺桌,锈毯铺地,楼顶布置着精致的花灯,门口有炫目的珠帘,窗边有烧得正旺的炭火,端的一派富丽堂皇暖意融融的上等雅间。 龟奴把人带进来,一边吩咐人看座倒茶,一边屁颠颠去叫花娘了。 苏景轩两人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帘子一动,赵真已阔步走了进去,“没错,没错,本王可真没看错,竟是我们的少尹大人带着州判大人来逛青楼了。哈哈哈,苏景轩哪苏景轩,还是你有一套啊,连家风极严从不涉足风月场所的德昌侯府的人都能叫你诳出来,哪日本王还得向你请教请教。” 苏景轩没料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诚王,打了个哈哈,“王爷,食色,性也,这可是出自孔圣人之口。我看澜宁兄日日还在埋头读书,实在不忍他就此与书为伴,这才强拉着他出来品品这食色之味,” “苏兄,食色,性也,是出自告子之口,与孔圣人无关。”一旁连手也不知放哪的徐澜宁一本正经的纠正。 苏景轩无奈,“我的兄弟,你说是谁就是谁,就算是玉皇大帝也行。若比咬文嚼字,我自甘下风。可是论起这风月,今儿你还得跟我多学学。” 徐澜宁满脸通红,“刚才大堂里的人可都不雅得很,苏兄,我真不是这块料,你强拖我来,不是故意在害我么?还是让我回去吧。” “诶?怎么可能是害你?”赵真说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州判大人这些年来奋力读书,如今又考取了功名,官袍加身,算是功成名就,也是该到好好考虑终生大事的时候了。做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这等风月都畏惧,将来又如何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苏景轩颇为赞同,“王爷此话深得我心。澜宁兄,你看你不娶妻,累得你哥也不敢娶,你们这般磨磨蹭蹭,是准备什么时候为徐家添丁加口?可别急白了你们爹娘的头。我这可是在为侯爷他们分忧啊,你无论如何得配合。” 徐澜宁彻底无言。 “所以说,今儿徐大人无论如何得找位经验丰富身段妖娆的花娘开个荤才是。” 赵真一说完,正好龟奴就带了两个轻纱裹身丰乳肥臀的花娘过来。他立即把两个花娘推到徐澜宁身前,“来来来,这两个不错,你现在就挑一个。” 那两个花娘一看是个俊秀无双的公子,顿时嘟起红唇挺起酥胸,伸出雪白的手臂缠绕上去,“公子,挑奴家吧。奴家一定把公子侍候得飘飘欲仙,销魂蚀骨” 徐澜宁被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呛得呼吸困难,生恐她们触碰了他,厌恶地捂住口鼻直往后退,“如果两位一定要过来,我现在就从这窗子里跳下去。” 他边说边退,一下子就撞开了木窗。 那两个花娘一见这阵仗,哪还敢往上逼,只能悻悻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赵真挥退了那两花娘,一脸好笑,“徐大人,如此娇滴滴的花娘你都不选,难道是嫌她们肚里没货看不上?要不这样,他日本王亲自为你保个媒,就是我们京城极负盛名还曾是张大儒学生的李凝珠姑娘。你也知道,她的一纸《策论》公诸于世,可不输任何鸿学。如今她芳龄十八都未议婚,就是因为眼界甚高,普通的凡夫俗子她可是瞧不上眼的。以她的满腹经论,心中怕也是想找一位像徐大人这般的青年才俊。你们两人,说不定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王爷,这可是折煞下官了。此等小事,何用您费心?您和苏大人就别再找些女子来我面前折腾了。”徐澜宁无奈地抱拳。 “俗话说成家立业。你若想成就一番事业,必得先咦这里怎么还有信鸽” 苏景轩忽然看到一只信鸽像受了什么惊吓般从徐澜宁撞开的窗口朝他面门飞扑。来不及把话说完,翻掌就把没头没脑飞来的鸽子给一把抓住。 徐澜宁一见那信鸽的架势,顿有一丝了悟在眼底迅速掠过。 信鸽脚上不仅环有编号,还有一个卷成细筒的纸条。苏景轩毫不犹豫将纸条拆开,上面写着:兵器图纸到手,望稍安勿躁,待京中戒备稍平,立即用渠道送出。 赵真脸色一变。 “兵器图纸?”苏景轩差点失声,“难道是军机营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楼下忽然传来喧哗声。 “快抓住那个穿紫衣的奸细!” 随着这一声,从二楼窗口就可以看到一个紫色身影已从一众恩客的头顶掠到了大门。后面同时不下有五个穿着普通的汉子直奔那人而去。 以这几个汉子的身手,想追到紫衣人肯定是不可能了。 徐澜宁微眯了眯眼,回头看到苏景轩和诚王赵真都紧张地涌到了窗口,特别是赵真鹰隼般的眼眸里透出的冷厉。他往后稍退一步,右腕暗自翻转,桌上苏景轩随手盖在桌布下的信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般,拖出,被掷入烧得正旺的火盆 因为官家的突然介入,整座怡红院都为之一乱。不少恩客怕惹祸上身,赶紧抽身走人。 只转眼间,一座闹哄哄的楼堂就只剩一屋唉声连连的花娘。 几个追出的汉子果然是空手而归,不过一个眉目方正的汉子扔是将一人押来了抱月轩。 “大人,属下无能,叫那个传递兵器图纸的人给逃了。不过这个人当时正与紫衣人接洽,相信从他身上,一定能知道紫衣人的下落。” 苏景轩看向那个被抓来的粗眉汉子,皱眉,看向诚王,“王爷,这不是你府上的简坤吗?他怎么跟盗取军机营兵器图纸的盗贼有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布局(1) 晟郡王府。 夏秀安没想到堂堂的郡王府寒酸至斯。 几乎破败的门庭,三四进院落,四处残叶飘零,却不见人打扫。各个院子里冷冷清清,难见两个人影。 她们几乎是站在门口敲了老半天门,才见个跛脚老头儿不耐烦地过来开门。 进了门后,问那老头儿郡王妃何在,老头儿一句不知道就甩脸子走人了。 从来还没见过这么样没规矩的下人。好在姐妹俩才走到第二进院落,迎面就遇上了枝子,方知夏平安被后院的郡主娘娘叫去照顾快要落月的刘小娘了。 “她一个外室要生孩子,凭什么还要让我三妹妹照顾?这郡王府,难道就没有一个会照顾主子的下人?”夏兰安忍不住气道。 “谁说不是?可是郡主娘娘说那些下人粗手粗脚,怕碰坏了她孙子,非要姑娘亲自去。昨儿晚上刘小娘突然说肚子疼,姑娘半夜就被人给叫走了”枝子一说到这事就红了眼眶,她实在觉得夏平安这个郡王妃当得太憋屈了。 “这大寒天的,为什么要叫她去?晟郡王呢?既然心疼孙子,为什么不叫晟郡王这个儿子自己去照顾?” “郡王爷说昨天和人喝多了酒,起不来。还说姑娘是主母,这些琐事当然得她管” “那郡王现在人呢?” 枝子叹了口气,“早上在周姬那边喝了热汤就出门了,说是今儿有什么远道而来的朋友,得给人家接风洗尘。根本就不管府里的这一堆子烂事。” 夏兰安也跟着叹气,朝四下里溜达的夏秀安说道:“我们先去后院看平安吧。” 夏秀安一指两个抬着礼品的下人,“这些东西也抬到后面去?” 夏兰安正要说话,侧旁院子里突然传来惨呼声,枝子脸色一变,“好像是芍药的声音,我们快去看看。” 夏秀安随枝子走进一方院落,却见里面正上演一幅尚武行。 “不过就是让你给刷下夜壶,不刷也就罢了,居然敢给我把污秽倒得到处都是。怎么?你跟你家主子一样,看不起我,看不得我日日与郡王爷欢好,你这个贱婢还干脆给动上手了?那好,今儿我可要替爷好好教训教训你这见不得主子好的贱婢。” 说这席话的,正是坐在院中一个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身穿缕金百蝶穿花洋缎窄袄,身量苗条,体态风骚,粉面含春的女子。 这女子两侧各站了两个身着绿衣的丫环,她身前,则是跪着夏平安的陪嫁丫头芍药。 此时芍药披头散发,半边身上被淋湿,右手手指肿起老高,似乎隐隐还有血丝渗出。 刚才也不知她被什么东西伤了,跪在那里的身子整个都在发抖。 “蜜儿,去,把我的那包绣花针拿来,这贱婢用哪只手干的好事,今儿就给我废了哪只手。”粉面女子的一声吩咐,一个丫环立即应声而去。 枝子气得正要喝止,夏秀安却直接走到粉面女子的跟前,一句就插了过去,“你就是那个用我姐姐两间绸缎庄才买回来的妓子周姬?” 周姬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的模样,转而脸色一变,口齿也甚是不饶人,“莫非你就是那个被人退了三次婚的夏秀安?” 两人一上来就互相揭短,夏兰安心里窃笑,准备看一出好戏——矛盾越大,对夏秀安的处境就越不利。 不料夏秀安竟不按常理出牌,她弯身挽住周姬的胳膊,笑眯眯道:“什么退三次婚,难道你没听坊间早有传言,说我是因为不想离开我母亲不愿嫁人才做出让人厌恶我的事吗?至今不少人夸我是个大孝女呢。” 还不待周姬反应过来,她又接着道:“虽然你是我姐姐买回来的妓子,如今从良,也算是个性情中人,甚合我意。没想到今日一来,就遇到你在发威,却还不损你的美貌。不愧是天生的美人啊。” 即便久经世故,周姬一时也被她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话唬得一愣一愣地。 “主子,绣花针拿来了。”蜜儿拿着一包绣花针递过来。 夏秀安一把将那绣花针抓到手里,“不过是一个丫头犯了点事,何必大动干戈?再说我们进门是客,周姬就没准备招待我们吗?” 一直以来,夏平安一副清高的样子,让出身风尘的周姬在她面前受了不少气。今天是特意找个茬子寻她陪嫁丫头的晦气,以便杀杀夏平安那种出身名门自视甚高的冷傲之气。 没想到好巧不巧夏平安的娘家来人了。 “不是我要找一个下人的晦气,实在是这贱婢太不懂规矩。”周姬娥眉轻蹙,慢慢站了起来,“自从我进府,我们爷对我这个新妇不免多了分用心。没想到这些个丫头居然因此怀恨在心,不仅给我摆脸色,今儿还将一些污物倒得到处都是。如果不稍施惩戒,恐怕这些个贱婢日后还要翻上天去。” “没错,这等没规矩的丫头确实要惩治。不过周姬,你就不能先让人把我们带的诸多礼品先给抬了进去?我母亲听闻郡王府不宽裕,特意叮嘱我们多带些吃的穿的用的过来。如果你这里不方便,有事要忙,那我们就只好去后院找郡主娘娘和我姐姐去了。” 夏秀安说得一副很懂礼数的样子,看得夏兰安直是瞪眼。因为照夏秀安以往的脾气,她肯定要护了芍药,然后再对周姬大打出手才对,岂会如此这般拐弯抹角化解事端? 周姬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三四个夏家家仆抬了几个大箱子放在地上,这时才记起那个日日被郡王爷根本不看在眼里的夏平安还有个衣食富足也不太好惹的娘家。她若真想耍威风,也要等人娘家人走后再说。 只能说,这个芍药的运气好,不然,今日她定要这贱婢再也不能在夏平安面前服侍左右,削掉夏平安不少傲气才是。 “夏五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可是郡王府的贵客,菲儿,还不快将客人请到里面用茶?枝子,你也去后院将郡王妃请来,说她娘家妹妹来了,即便刘小娘再不舒服,相信郡主娘娘也定然会放她过来。” 周姬一番左右吩咐,看似有条有理,实际上,却将矛头又引向了刘小娘那边,分明想祸水东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 布局(2) 夏秀安偏是不接她的话,一边示意秋韵扶起芍药,一边装成个懂事的,叫人把大箱子往厢房里抬。 在指挥人时,还不忘朝夏兰安眨了眨眼。 夏兰安立即明白她想趁机溜去厨房给晟郡王下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率先进了花厅,主动拉着周姬问东问西。 她一时问晟郡王什么时候回来。一时又问晟郡王一般在哪里用膳,身体可还好?一时又问刘小娘什么时候生 两人坐在厅堂里,各怀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正说着话,夏平安就过来了。 “大姐,今日怎么你也过来了?秀安呢?”夏平安进门就问。 夏兰安一见她就一声惊呼,“三妹,只几天不见,你怎么越发瘦得厉害了?是没吃饭,还是生病了?” 此时夏平安依然穿着出嫁时尚书府陪嫁的锦绣衣裙,可是由于清减得厉害,这身衣裙穿在她身上,就跟挂着一般,感觉空荡荡的,真让人担心随便一阵风都可以将她吹跑。 再观她面上,眼窝深深,脸颊凹陷,面色腊黄,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眼看一个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妹忽然变成这般模样,任是铁石心肠,此时恐怕都要落下泪来。 夏平安无所谓地笑了笑,“大姐,我没事,不过是昨晚没怎么睡觉罢了。秀安呢?今天你们过来,是不是她又闯了什么祸?” “不是不是,她只是想来看你。”夏兰安还想说什么,屋外忽然奔进来一人,“好个夏平安!不仅不听郡主娘娘的话,居然还敢推她。还不快跟我去郡主娘娘面前领罚?”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 “领罚?怎么个领罚法?是杀了还是炖了?”夏秀安同时也自屋外进来,一脸不屑。 “一个为了见娘家人敢对婆婆动手的人,你说在我们大梁,会有什么好下场?”那婆子冷笑。 夏秀安皱眉,是为了见她,婆婆刁难不允,夏平安就动手推人了吗?她有些奇怪地看了夏平安一眼,在她心目中,夏平安不是一个如此不知高低的人。突然反常,是为了什么? 不待夏秀安再说话,夏平安却拉住了她的手,一手抚上她朝气蓬勃的眉眼,殷切地望着她,柔声道:“秀安,姐恐怕以后都不能爱你护你了。不过姐现在还要为你做一事,希望以后你能快快懂事,认清身边所有的人,不要再任性,凡事都要三思而行。知道吗?” 夏秀安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一把抓住她轻轻摩挲她眉眼的手,故意没心没肺地笑道:“姐,我本来就很懂事呀。我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太好,所以,以后就换我来爱你护你,不再让你受一丝丝委屈。只要你不再恨我怪我。” “你是我亲妹妹,不论你做了什么,姐都不会恨你怪你”夏平安无言的摇了摇头,低道:“秀安,你不用太自责,这一切都是命,姐只希望你” “来人!把这个敢忤逆长辈的泼妇给绑了,今儿我势必要动用家法惩治这恶妇!” 夏平安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厉喝声。随即就进来了两个身手敏捷的婆子,不由分说,就把夏平安扯了出去。 夏兰安一惊。 周姬娇媚一笑,放下茶杯,款款跟出去,准备好大看热闹。 夏秀安紧追而出,就见一个一身暗青金团绣着精致松鹤延年褙子的白发老妇,手拿一条黝黑亮泽带细小钩刺的皮鞭,气势威严地站在院子中间。 夏平安已被两婆子押跪至她跟前。 “你们要干什么?”夏秀安一见架势不对,急忙要冲上去。却叫两个粗壮手底强劲的婆子给生生拦住。 老妇手抚皮鞭,目露精光,直盯过来,“想必你就是她同胞妹妹夏秀安了。甚好,今日能让你亲眼看着你姐姐受我赵家家法,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说完,抡起鞭子就凶狠地朝夏平安背上抽去。 在这一瞬间,夏秀安忽然明白了,夏平安为何之前敢推她婆婆,还对她说那一番话了。 —— 怡红院里,听到苏景轩的问话,赵真觉得好生无奈,问简坤,“你与那人有关吗?” 简坤顿时呼冤,“王爷,属下只是恰巧经过那人面前,根本不知道那人手里拿着什么兵器图纸,求王爷给小的作主。” 赵真摊了摊手,“看到了吧,你的人误会他了。我说我的人怎么可能去与一个大案案犯在一起呢?” “我明明看见”方脸汉子要争辩,却叫苏景轩给制止了,他亮了亮手里的纸条,“人逃了,我们还有证据在手。来人,把祝妈妈给我提来。” 说完,他一掀桌布,“还有,这只信鸽好像是” 桌面下空空如也,他怔住。 赵真脸上阴光闪过。 那只信鸽他自然一眼就能认出,那可是他王府专人饲养的灰鸽,绑有编号,以便每日消息各地传送。 他不明白,他府上的信鸽为何会绑着这样一个可怕的消息往苏景轩身上撞。 好在这只信鸽没有了,不然,今天他就是装傻到底也不可能摆得脱嫌疑! 不过,这个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他一定得马上查出来! 明明认出那信鸽是诚王府的,没了证据,苏景轩也只当不觉。干笑了两声,当场就审问被押跪在地不断呼冤的祝妈妈,“祝妈妈可认得郝大海?” 祝妈妈肥胖的身体仆于地上大嚎,“什么郝大海坏大海,老妇从未听说过大人,老妇究竟是犯了何事,请明示啊” “不认识?可是日前本官得到密报,说是祝妈妈每月初五都会与郝大海一会,可有此事?” “我的天,是哪个天杀了敢污蔑老娘?大人可不能凭人随口一句就来冤枉人哪。” 赵真也皱眉,“苏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你的人可曾亲眼见过郝大海来怡红院?如果亲见,为何不当场将他抓住?” “如果我的人亲见了,肯定是要抓人的。”苏景轩不紧不慢地说道:“祝妈妈,要不我们把你的当红头牌周姬请来一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 布局(3) “你们要干什么?”夏秀安一见架势不对,急忙要冲上去。却叫两个粗壮手底强劲的婆子给生生拦住。 老妇手抚皮鞭,目露精光,直盯过来,“想必你就是她同胞妹妹夏秀安了。甚好,今日能让你亲眼看着你姐姐受我赵家家法,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说完,抡起鞭子就凶狠地朝夏平安背上抽去。 在这一瞬间,夏秀安忽然明白了,夏平安为何之前敢推她婆婆,还对她说那一番话了。 —— 怡红院里,听到苏景轩的问话,赵真觉得好生无奈,问简坤,“你与那人有关吗?” 简坤顿时呼冤,“王爷,属下只是恰巧经过那人面前,根本不知道那人手里拿着什么兵器图纸,求王爷给小的作主。” 赵真摊了摊手,“看到了吧,你的人误会他了。我说我的人怎么可能去与一个大案案犯在一起呢?” “我明明看见”方脸汉子要争辩,却叫苏景轩给制止了,他亮了亮手里的纸条,“人逃了,我们还有证据在手。来人,把祝妈妈给我提来。” 说完,他一掀桌布,“还有,这只信鸽好像是” 桌面下空空如也,他怔住。 赵真脸上阴光闪过。 那只信鸽他自然一眼就能认出,那可是他王府专人饲养的灰鸽,绑有编号,以便每日消息各地传送。 他不明白,他府上的信鸽为何会绑着这样一个可怕的消息往苏景轩身上撞。 好在这只信鸽没有了,不然,今天他就是装傻到底也不可能摆得脱嫌疑! 不过,这个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他一定得马上查出来! 明明认出那信鸽是诚王府的,没了证据,苏景轩也只当不觉。干笑了两声,当场就审问被押跪在地不断呼冤的祝妈妈,“祝妈妈可认得郝大海?” 祝妈妈肥胖的身体仆于地上大嚎,“什么郝大海坏大海,老妇从未听说过大人,老妇究竟是犯了何事,请明示啊” “不认识?可是日前本官得到密报,说是祝妈妈每月初五都会与郝大海一会,可有此事?” “我的天,是哪个天杀了敢污蔑老娘?大人可不能凭人随口一句就来冤枉人哪。” 赵真也皱眉,“苏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你的人可曾亲眼见过郝大海来怡红院?如果亲见,为何不当场将他抓住?” “如果我的人亲见了,肯定是要抓人的。”苏景轩不紧不慢地说道:“祝妈妈,要不我们把你的当红头牌周姬请来一问?” 祝妈妈两只老眼一直,试探,“请她来作甚?” “自然是让她亲口来告诉大家,她是如何亲眼见郝大海与你勾搭互通消息的实证了。”苏景轩一喝,“来人,去晟郡王府提周姬。” “慢着,周姬已经跟我从良,大人还叫她来青楼,是想嘲笑我赵纭生吗?”徐澜宁扭头看去,却见穿得花里胡俏油头粉面的赵纭生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苏景轩一看到他就皱眉,“你怎会在这里?” 赵纭生打着哈欠,“自然是来睡美人了。倒是大人办案,扰了本王的雅兴。” 苏景轩哼了一声,对赵真道:“王爷认为如何?” “那周姬确实已从良,再提来青楼恐怕折了郡王府的颜面,不如移驾过去。”赵真无奈摇了摇头,“为表清白,本王自也要跟随一起去看个究竟。” 于是一众人等一起前往晟郡王府。 在出怡红院时,徐澜宁对街边一青衣汉子低语了一声,才上了马车,一同前往。 —— 夏秀安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知道,夏平安本已对生活绝望,现在,她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她这个妹妹的成长! 望向门口,隐约似乎听到了人声,她心里一松,赶紧道:“住手!你若敢打她,我就咒你们郡王府绝户!” 一旁的夏兰安一听这话,心里是一阵高兴,又是一阵紧张,心里既盼着矛盾越大越好,一边又在担心自己在这里也跟着丢了脸面 刚挥起鞭的赵老夫人手一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鞭子一弯,直指夏秀安,“你你刚才说什么?让我们郡王府绝户?” 一看老夫人要针对秀安,夏平安忙抬头道:“秀安!这里是郡王府,不可胡言乱语!” 夏秀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一边一个,使劲推开两婆子,迎面走向气势雄壮的赵老夫人,“难道我说错了吗?姐姐已被赵家折磨得不成人形,若她一鞭子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这赵家没了当家作主的女主人,不是要绝户了么?” “闭嘴!就算天下女人都死光我郡王府也不会绝户!你这臭丫头越是不想我抽她,我还偏是要抽死她!”赵老夫人气得口不择言,再次挥鞭。这次几乎是运尽了周身力气,分明是真想一鞭就结果了夏平安的性命。 “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哎哟疼死我了” 就在赵老夫人一鞭下去力道已用老的时候,斜刺里突然蹿出一人,赵老夫人惊觉之下想收手已是不及,好在及时卸去了几分力,却也仍是重重抽在那人背上。布帛撕裂处,已见血花点点。 周姬见状暗哼了一声。 “纭儿,你怎么替她挡鞭?”赵老夫人大惊。 赵纭生抚着后背,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喝斥呆愣在地的夏平安,“你是个死人吗?没看到苏大人他们来办案,还不起来,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他这一喝,众人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一忽儿就进来了好些人。 最让夏兰安吃惊的是,那个身形如松如竹的徐将军徐澜庭居然也会在。她不由暗自背脊一紧。 而夏秀安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棉白衫子的俊秀男子,她心里一“咚”,难道这药铺的伙计与苏景轩认识?她不由心虚地瞟了他一眼,看他同时也朝她望来,赶紧把视线飘忽开去,权当从没见过他。 “赵老夫人,今儿怎么这么闲啊?看来是在这院子里耍威风了?”苏景轩不紧不慢走上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 布局(4) 赵老夫人脸上好不尴尬。这些年来,郡王府虽然享着郡王府的名头,朝廷到月就会按时发下例银,可是也抵不住赵纭生的挥霍。 如今郡王府彻底败落,仅剩两个孤儿寡母,再加她娘家也已四分五裂,威风不再,所以无论走到何处,都没人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尽管她时常想端起郡主的架子,拿出些许风骨,却奈不住世事的残酷。 现实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每个人都慈祥温柔,和顺可亲。眼下突遭外人瞅到这粗暴的一幕,心里那份不能随意而为的酸楚,让她只能讪讪收起皮鞭,“一些家事罢了。不知诚王爷和苏大人过来,见笑了。” 接着赶紧请众人去正厅坐,叫苏景轩一把拦住,“老夫人不必客气。我们来,是因为一桩案子想找周姬问一下。” 毫无准备的周姬一愣,“我?什么案子?” 一直被人押着的祝妈妈一昂头,“周姬,之前苏大人说得到密报,是你说我每月都与曾杀军机营五人的大盗郝大海密会?” “怎么可能?”周姬惊得差点叫出来,“我就算被赎身出来,也不可能说这种话来害妈妈。” 没想到她一口就否定了。苏景轩看向一旁正在将夏平安扶椅子上的夏秀安。 他这一望,自然所有人都莫名朝夏秀安看去。 夏秀安微微一笑,朝周姬眨了眨眼,“前些日子我来的时候,你不仅给我唱了好听的曲儿,还向我提起,说是每个月都有个脸上长了两颗痣的豪客不找花娘,只找你们妈妈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这简直是泼天的诬蔑!周姬气得一把指住她鼻子,“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唱过曲儿,又什么时候给你说过脸上长两颗痣的豪客只找妈妈?” 夏秀安好生无辜,“我只记得你说过这话,而且还怕认错人了,说特意还拿了个什么东西对照之类的,我也没记住。” “夏秀安,你敢血口喷人?” “我为什么要血口喷人?”夏秀安莫名其妙地看看苏景轩,又看看怨气高胀的祝妈妈,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不是与这位老鸨有染的豪客犯了案子,然后又来问问与周姬是否有染?” 听她说话无状,苏景轩不禁又开始头痛起来,“不是那位豪客与周姬有染,而是今日连杀军机营五人还盗取兵器图纸的郝大海一边让这老鸨传递消息出去,又一边让嫌犯在怡红院将新兵器图纸暗地与人交接。我这边不仅拦劫了她的飞鸽传书,还差点抓到了交接的案犯。这老东西偏是嘴硬,说这些事一概与她无关,所以才来找周姬印证一下。” “大人冤枉,老身真与此事无关,更不知那劳什子飞鸽传书又是什么东西”祝妈妈被冤枉得跪地嚎哭不已。 “大人明鉴,奴家确实没说过那种话,全是这个夏秀安胡说八道。不然大人可以问问整个郡王府的人,奴家以前是见都未曾见过她,又怎么可能唱曲说话给她?”周姬也跟着喊冤。 “大人,属下刚才在周姬房间的柜子里搜到了这个。”一个衙役将一张海捕公文交到苏景轩手里。 苏景轩一看那公文上的画像,顿时冷笑着将之扔到周姬面上,“既然你没说那些话,那为何要搜集郝大海的海捕公文?是不是也想确认与祝妈妈相好的究竟是不是杀人凶犯郝大海?” 周姬捡起海捕公文,一脸懵。 看到这里,赵真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在军营突然接到徐澜宁传讯的徐澜庭没想到莫名赶来,竟又能再见夏五姑娘四两拨千金的表演。没错,真的是表演,看来,上次母慈女孝表演得还不够,她还想给所有人演一出更大的戏。 夏平安虽是觉得这里面古怪居多,可是也知道事情牵涉过大,不管怎么样,就算要她脑袋,她也一定要用力证明夏秀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夏兰安也是觉得奇怪,夏秀安是什么时候见过周姬?不过想起之前她莫名的出门,又甩掉了两个跟踪的家奴,恐怕就是偷溜过来找夏平安的时候会了周姬也未必。 徐澜宁似是站痛了腰腿,索性搬了把凳子,端端正正坐下来,似乎在一本正经观摩苏景轩的查案手法。 而祝妈妈一看那海捕公文,就知今日即便她长一千张嘴恐怕也是解释不清楚了。哪怕周姬的话或者是夏秀安的话明明牛头不对马嘴,漏洞百出,可是这一系列的事连在这一起,就已经彻底让她无法洗脱嫌疑。与其被抓去严刑拷问,不如一逃了之,以求保得性命! 她微低的头瞅了左前方文弱的徐澜宁一眼,双臂突然发力一振,不仅振飞两衙役,同时双脚用力连点,整个人凌空跃起,带着劲风,像一只苍鹰般迅疾地朝左前方的屋顶掠去。 “想逃?也不看看我是谁?”苏景轩办案多起,早防备过各等不可预料的意外! 在祝妈妈身在半空时,他也跟着掠身探爪,凌厉抓向祝妈妈的后脚踝。就在他即将抓上手之际,却听得半空中的祝妈妈突然惨呼一声,随后往下坠。如果不是徐澜庭反应快捷,拉了还呆弱木鸡的徐澜宁一把,恐怕他就要成为一副人肉垫子了。 “这等江湖乱贼,仗着一身好功夫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想逃?说出去岂不是个笑话?苏大人,把她看好了,一定要挖出郝大海的下落!”赵真冷哼着将铁弓还给身旁的侍卫。 苏景轩将祝妈妈翻了个身,人是被一箭贯穿脑门,已经当场死亡! 周姬没料到祝妈妈会突然反抗,更没料到她会被诚王赵真一箭穿脑,心里一阵胆寒。不由一腔怒火喷薄而出,当下手里悄然取下头上铜簪,趁人不注意慢慢朝夏秀安背后摸去。 “你想干什么?不准伤我妹妹!” 突然察觉异样的夏兰安一下子拦在周姬身前。 正在被祝妈妈吸引了目光的在场之人都惊觉回头。 周姬气急败坏,一脚飞踹夏兰安,同时揉身将铜簪一把指在刚好回头的夏秀安脖子上,“谁都不准过来,不然,可别怪我要拉个人陪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 后果(1) 夏兰安被踹得直往才刚转过身来的徐澜庭撞去。 眼看人即将撞到身上,徐澜庭暗哼一声,稍一侧身,长臂一伸,堪堪带住夏兰安的手臂,这才避免她撞向假山石的恶运。 夏兰安第一次被一个如此有力的男子抓住手臂,那被抓的地方像被滚烫的油浇了一般,顿时火辣辣一片,辣得她芳心也跟着一阵大乱。 还没怎么站稳,她就惊魂未定道:“多谢将军搭救” 徐澜庭微笑,“夏姑娘为了妹妹,还真是拼命。” 这个微笑,犹如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迎来了春暖花开,顿时让夏兰安羞红了脸,“为了妹妹,也是应该的。” 而另一边,被铜簪威胁着脖子的夏秀安却还在不知高低地刺激着周姬,“拉人陪葬就拉人陪葬,为何要找上我?我与你无冤无仇” “住口!如果不是你这个小贱人胡说八道,还趁我不注意往我屋里塞了个什么海捕公文,祝妈妈和我都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诶诶诶?你怎么什么都往我头上栽?什么海捕公文,什么飞鸽传书,还有个什么兵器图纸的暗应可都与我无关。我日日在尚书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这些个东东全是一窍不通。如果你真要洗白自己,最好的法子就是放了我,并且假装不会武功,再以一个柔弱美貌的妓子模样向所有人哭诉你的清白不就成了” 夏秀安一席话还没说完,苏景轩竟是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真脸上的阴云却渐渐变成了审视。 徐澜庭也扭过头去露出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而周姬气得额角的青筋都快跳出来,手上一用劲,“小贱人马上给我住口!” 夏秀安并不因为脖子被刺得鲜血直流而皱一下眉头,反而还在插科打混,“小贱人骂谁?” “小贱人当然是骂你。” 夏秀安一摊手,“好吧,你自认小贱人我也无话可说了。” 周姬已彻底被气得说不出话了。一旁憋了多时的赵纭生忽然大喊,“周姬,你快快放了我的小姨子,这丫头胡搅蛮缠嘴巴厉害,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来来来,我跟你一起到苏大人面前证明你跟郝大海的事无关” 赵纭生说着就要走过去,周姬喝道:“不准过来。你以为我真是因为郝大海的事而动手吗?” 她目光瞥向赵真,微凄道:“我就是恨死了你这个小姨子,我今日偏要拉她与我一起,不论是死是活” 苏景轩边紧紧盯着夏秀安被刺破的地方,边貌似轻松地笑道:“周姬,我不过是来问一下你的证词,这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走极端挟持一个无辜的人?你放开她,有事我们可以慢慢谈。” 周姬已经挟着人开始往后退,“苏大人,别拿我当三岁小孩,我不会上你的当。如果你们想要这小贱人的命,最好别想拦我,不然,我定叫这小贱人先于我命丧黄泉。” 苏景轩并不因为她的威胁和后退而止步不前,边慢慢跟上边笑道:“你若真杀了她,于我就多了个抓捕你的名头。以我的身手,你动手杀她的瞬间,我定能拿住你,让你再无反抗之力。这样一来,我就是亲手抓了一个杀人犯,这一回去,上头肯定还要给我升职加薪,何不美哉?” 这时周姬已经准备上石阶。石阶之后,就是西厢房。 夏秀安却叫了起来,“好你个苏景轩,居然敢拿我的命去换官,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在她这个“你”落音之时,右手迅疾抓向铜簪,同一时间,苏景轩的身形陡然暴起,直劈周姬面门。 周姬冷笑一声,“也太小看我了!” 她手下一紧,见簪子一时插不下去,也不浪费时间,左臂立即改钳为抓,硬生生将夏秀安的身体往上举,以此来挡苏景轩的致命暴击。 而就在她以为下一瞬夏秀安即将毙命于苏景轩手底之际,她忽觉脖子一凉。 紧跟着,她感觉天眩地转。 随后,她看到她美丽妖娆的身子以上没有了头,颈子里还有一蓬鲜血像焰火般喷薄而出,有些绚烂,有些恐怖,还有些,冰凉。 至死,她也只看到一个着绽青儒衫的人提着一把森寒的剑淡淡站在她身后的台阶上。 她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去了她身后,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帮夏秀安,在她看来,他们是两个八杆子也打不着关系的人。 毫无道理可言。 这一切的事情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院子里有人吓得惊呼。 苏景轩一把将双腿发软的夏秀安单臂扶住,另一手死死捂住她冒血的伤口,大吼,“来人,快拿金创药来!” 立即有人送来金创药,同时有人指挥着收拾现场。不一会时间,两具尸体被拖走,青石地面立马被水冲洗干净。 爱妾尸首异处,赵纭生痛哭流涕。 诚王赵真一边慨叹着这些江湖贼子的凶残,一边还要安慰赵纭生,让他节哀顺变。 苏景轩处理好夏秀安的伤处,不得不马上离开,接着处理余下的一系列麻烦事。 徐澜宁也要随他一起走,徐澜庭却让他稍等一会,随后走到临时被抬到软榻上的夏秀安面前,微弯了腰,低声道:“夏五姑娘,之前你的眼睛冲我眨个不停,现在眼疾可有好些?” 本在闭目小憩的夏秀安微睁开眼,虚弱道:“托将军的福,秀安的眼疾已被将军治好了。有劳。” 她一张小脸惨白,嘴唇无一丝血色,声音低微,外加脖子上缠了一圈白纱布,整个人看上去三分楚楚,两分柔弱,还有几分可怜巴巴,与之前和周姬笑里藏针时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徐澜庭好气又好笑,伸指弹了她额头一下,低笑,“我算是知道你的本事了。他日可要认真谢我一顿。” 夏秀安弯眼一笑,“如果有机会的话。” 徐澜庭摇了摇头,直起身,“好生养伤吧。放心,这个人情我是定要讨回的。” 说完,便和徐澜宁随苏景轩一起离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 后果(2) 夏兰安目送未多看她一眼的徐澜庭离开,心里有些泛酸。 她走到夏秀安面前,有些控制不住的尖酸,“徐将军为什么要救你?” 夏秀安奇道:“救死扶伤,不是他身为将军该当的职责吗?何况” 她笑得不正经,“之前你为我挡周姬,徐将军见姐姐心地善良,不是还摸了姐姐一把,不知姐姐当时有何感觉?” 夏兰安心尖一颤,尽管被踹的地方还闷痛不已,可那手臂的灼热更甚,顿时红了脸,“你胡说什么?他那是救我,哪里是摸?” “一样一样,救的同时也摸,让人羡慕嫉妒恨哪” 这话说得夏兰安心里一甜,之前的不舒服也烟消云散,“就你嘴碎”说完,就不好意思地跑出去安慰赵老夫人了。 把一应的事情安排好,本萌死志的夏平安此时一脸嗔怒地进来,摒退左右,问道:“秀安,你今天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夏秀安一骨碌坐起来,将夏平安拉在身边坐下,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姐,我说过,以后都换我来保护你。今日发生的事,只不过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夏平安想推开她,无奈被她两臂缠得紧紧的,只得说道:“你又在说什么浑话?” “我不是在说浑话。”夏秀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沉静,“之前父亲让我罚抄大梁律,上面有写,凡谋逆不轨所得非法财物,或充公,或退返原主。当日姐夫因为周姬,姐姐的两间绸缎庄被怡红院抢走,不仅让姐姐没了颜面,连生活来源也给全部切断。如今怡红院老鸨犯案,且还是和杀五人夺新兵器图纸的反贼有干系,是乃十恶,按律,怡红院查封,所有人下狱定罪,同时所得财物有主的返还,无主的充公。姐,芷烟绸缎庄马上又会回到你手上了。” “你”夏平安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这张明明熟悉却又感觉陌生的面孔,“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 夏秀安点头,“不过绸缎庄被还回来后,为了保障姐姐日后的生活不再暗淡,我希望由我来打理。每月,我都会按时给姐姐送银子过来,以免姐夫日后再把绸缎庄的主意。” “你别给我扯这些。”夏平安也不是傻子,“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一个郝大海的?又是怎么诓了景轩哥跑去怡红院,还恰好看到了什么飞鸽传书,还有” “姐姐的问题真多。”夏秀安改而抱住她脖颈,亲昵道:“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个郝大海的事情,是我前些日子日日跑去父亲书房假意看书时找父亲探到的官场内部消息。于是我就以此做文章,找了信鸽,给景轩哥透露消息,让他喝了逗引信鸽的药,便成就了今日的事。不过,至于在怡红院真的出现了拿着新兵器图纸交接的人,纯属巧合,也当该怡红院气数已尽。” 听完这席话,夏平安抚着夏秀安的发丝,一阵沉默,好半晌,才叹道:“秀安,是姐姐错看你了。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所以姐姐,日后再不要有不好的想法。娘亲已经不在,这世间,只有你才是我最亲的人。如果你都不在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岂不是更是可怜?”她眼里尽透着希冀祈望之气。 夏平安眼眶瞬息就红了,摸着她眉眼,又是高兴又是酸楚,“好,姐姐答应你,不管生活再艰难,姐姐一定都会陪你走下去”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秀安,之前周姬挟持你的时候,我看你脖子上光光的,你的玉璇玑呢?” 夏秀安一怔,“什么玉璇玑?” “秀安,你是怎么了?怎么连锦绣姑姑临去前亲自给你戴上的玉璇玑都不记得了?那可是娘亲的遗物,当时娘亲还特意叮嘱锦绣姑姑代为保管,待你懂事之后再传给你的。后来锦绣姑姑病逝” 夏秀安一激灵,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原主的一段记忆。在夏平安出嫁之前,她脖子上都还悬着一块黄玉璇玑。就在原主求夏胡氏去找谢寻风的爹提亲时,原主将玉璇玑取下来送给夏胡氏,以做为交换的条件。 而原主之后没多久就被人设局害死 她心里豁然开朗,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原主被荒废了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夏平安一出嫁,她的死期就到了。看来事情就出在这块玉璇玑上。 她面上不露丝毫声色,“姐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东西戴在脖子上太累赘,叫我给放到屋子里收起来了。” “嗯,还在就好。那是娘亲特意留给你的遗物,可千万别弄丢了。”夏平安叹了口气,眸光瞬间黯然,“当年娘亲因为心疾不治而逝,娘亲看你身体弱,便把玉璇玑留给你没想到,你到后来还是患了跟娘亲差不多的心疾最近可有发作过?” 心疾?原主还患有心疾? 这时候,夏秀安脑海里再次呈现原主捂着胸口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情景 —— 德昌侯府,书房里,炭盆里火烧得正旺。 一盏鲸油灯下,一身家居常服的徐澜宁静静坐在案前翻阅着卷宗。 “阿宁,还在为张孝全的案子发愁?”外面微微飘起了小雪,徐澜庭撩起帘子,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了进来。 “大哥这不是在笑话我?以我的性子,岂会为这样一个案子发愁,即便破不了,上面还有个知府贺大人顶着。”徐澜宁放下卷宗,搬了两把椅子在火炉边,“我只是在想,如今我只是一介书生,一个小小的州判,已离京城,为何偏偏还是让我接了张孝全的案子?” 徐澜庭拉椅子坐下,“张孝全乃诚王赵真妻舅,在怀阳盘踞多年,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此次被派往怀阳接此案,你是在愁圣上在利用你对付赵真?” “不仅仅是利用我对付赵真,恐怕同时也想试探出我的深浅。”徐澜宁将一壶酒热在火盆上,又在旁边几上摆上两只酒盏。 “看来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徐澜庭笑道:“所以今日当着赵真,你因为不方便出手,才临时把我叫去晟郡王府?” 徐澜宁也笑了,“还是大哥懂我。而且还相当尽力,不仅救了美人,还切了一个美人的人头。” “没错,你想出手救的人,我自然要尽力相救。就是不知阿宁,你急巴巴地把我叫去,究竟是想救哪位美人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 出事了(1) “大哥何必明知故问?”徐澜宁提壶倒酒,“我曾亲眼目睹夏五姑娘用药给苏景轩下套的全程。以为只是闹着玩,没想到今日竟看到她还利用了诚王赵真的信鸽,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虽然当时我将信鸽给处理了,没留下让诚王一时难以下台的局面,但并不代表他不想杀坏他大事的人。此去请大哥同往,自是希望他有所顾忌,无法下手杀夏五姑娘。” 徐澜庭皱眉,“夏五姑娘做出这一系列事,莫非是为了给她姐姐出头?” “就今天这情形看来,恐怕是为了曾经被赵纭生挥霍在怡红院的两家绸缎庄。没想到夏五姑娘居然能熟读大梁律,而且也下手狠准,一下子就将整个怡红院给端了。算是见识了。” 徐澜庭眼里透出一抹笑意,“这姑娘有些意思” 徐澜宁将酒递给他,“大哥,这个姑娘你可不能上心。” 徐澜庭接过酒,“诚王恐怕已经盯上了她,现在她彻底成了个麻烦精。你知道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即便想上心,也得看有没有那么个与诚王相斗的心。” “大哥看事总是如此理性,比起大哥来,看来我还是有所不及。”徐澜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怡红院涉嫌谋逆被封后,在苏景轩的雷霆办案手段下,不出几日,芷烟绸缎庄便重新回到了夏平安手里。 这次夏平安依了夏秀安之言,房契一到,马上着人送给了夏秀安。 由于绸缎庄的一些老人全被换走,夏秀安立即把拓跋赋提到绸缎庄里,让他去帮忙联系原来的伙计,以便维持绸缎庄的正常营运。 那日夏兰安再一次接触徐澜庭后,真是芳心大动。尽管当日被周姬踹了一脚,胸口受伤还得吃药,却依然无法阻挡她对徐澜庭的思慕之情。 恰好这时在外游历了两年的夏允衡回府,夏家上下欢庆。由于心急于与德昌侯府结姻亲的事,夏胡氏赶紧让这个她盼了多日的儿子下柬约徐家公子过府相聚。 想到身上随时会爆发的隐患,夏秀安趁着府里人忙碌着迎接贵客的时机,什么人也没带,就独自一人从后门出来,再一次就近来到了回春堂。 这次堂里只有一个坐堂的老大夫,她坐到诊台前,“大夫,麻烦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见她脸色难看,赶紧问,“姑娘哪里不舒服?” “经常性胸口像被人拿着刀绞着一般疼痛。” 老大夫忙给她拿脉,过了一会,又看了看她舌苔,问道:“你这种绞痛是不是常年发?或者每两个月发作一到两次?” “没错。好像有好几年了。” “以前没有看过大夫?” “有看。”夏秀安有些艰难道:“大夫说这是先天性心脏不健全” 老大夫垂眉沉默,半晌才道:“姑娘,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病一发起来就要人命,先生还有什么话都不能说?” “那好。老夫若说出来,姑娘也别太吃惊。”老大夫依然沉吟了一下,“姑娘这心疾,恐怕不是病,而是中毒” 果然。夏秀安只挑了挑眉,“那先生可否帮我把毒解了?” “这毒不是不能解,主要是,要看下毒人具体用了哪几种药材,剂量多少。不然,纵使老夫敢给姑娘解毒,恐怕药不对症,反而害了姑娘。”老大夫顿了一下,“而且,姑娘所中的这种毒并非一般的毒,因为瞧姑娘面色,无一丝发紫发黑,手指甲和舌苔也和正常人没两样。若非老夫诊脉细微,一般的人,恐怕都要把姑娘当先天性心疾给诊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无所怀疑。夏秀安点了点头,“我这毒暂时还不会要了我的命吧?” “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不然姑娘也不会痛了好几年都还能这般活蹦乱跳。而且这种慢性毒有一种特性,那便是长期累月的摄入,才能让人无法察觉。照姑娘脉象来看,姑娘这毒恐怕这几天就要再发了。只怕还要来势汹汹,症状要比以前重。” “这是为何?” 老大夫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姑娘被下毒的剂量恐怕有所增加。如果姑娘不想猝死的话,最好注意饮食” 夏秀安冷笑,看来夏胡氏因为一再害她不成,就给来更直接的了。那块被她骗走的玉璇玑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还非得要了她的性命? “看来还是老先生医术精湛,等我找到毒药,先生一定能配制解药吧?”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点头,“这个也不能肯定。不过老夫可以试试。” 待夏秀安离开,内堂的帘子撩开,一身棉白衫子的徐澜宁走了出来,“张老,这夏五姑娘的毒你真能解?” 张老恭身站起,“老夫虽退隐江湖多年,但并不影响老夫的医术。夏五姑娘的毒,老夫没十分的把握,也起码有个七成。” 徐澜宁皱眉,“七成?也还有三成不成。” 张老老脸一红,“少爷,老夫毕竟不是医圣” “医圣?意思她这毒医圣能有十成把握解?” 张老眼睛飘忽,“这个好像是吧” 徐澜宁挥了挥手,“没事了,我有空叫人去找找医圣。” 张老愕然,好半晌才喃喃道:“当年你像个市井小泼皮般全天下赌场堵截我,让我输得裤衩不剩,你以为医圣跟我玉郎中一样好赌?且你个假斯文,为何一定要救这个名声不甚好的夏五姑娘?” 傍晚,绮罗轩里,照壁端来了晚上的膳食,很是丰盛,有夏秀安最爱吃的水晶肘子,红烧鹅肝,八宝鸡以及两样可口的青菜。 “天天儿吃这些佳肴,日子长了,也是食之无味。秋韵,浣碧,昨晚我瞧你们的小炒笋丝和几样腌制口味菜还不错,自今儿起,你们两个的饭菜由我轮流着来吃,你们两个也轮流着吃我的,知道不?” 夏秀安看着一桌子菜,一脸嫌恶。 “姑娘,这可使不得,如果让太太知道了,还不打断我们的腿?”秋韵和浣碧头摇得像拨浪鼓。 夏秀安扑哧一笑,“你们两个还真是傻得可以,在这里就我们三人,你们不说,我不说,我母亲会有天眼通能看到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 出事了(2) 浣碧道:“话是不错,可我们的饭菜都是在姑娘用完膳之后才端到绮罗轩来,还都是粗茶淡饭,姑娘真能吃?” “你们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去二哥那边看一下,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秋韵和浣碧有些尴尬。 “姑娘就别打趣我们了。今时非同往日,我和秋韵也没了那些心思,姑娘想让我们跟去我们就跟去,不需要我们跟去,我们便守在院子里给姑娘看门。”浣碧红了脸说道。 人心可不好测。 夏秀安笑了笑,“不论你们心里怎么想,但凡我一出院门,身边总是少不了人照应。怎么说也不能少了你们。” 秋韵和浣碧哪有不应之理? 在前院的青墨院里,一众人本都在围着夏允衡谈论几日后宴请德昌侯府该注意的事项。特别是要注意不能让夏秀安出现在客人面前,免得又叫她不知高低搅黄了好事 正说着,忽闻下人通报说五姑娘过来了,个个皆甚有默契地同时闭了嘴,将话题转移到了老太太这两日搬到佛堂礼佛颂经的事情上。 “咦?难道这就是五妹妹?两年不见,可长高了不少,这人也长得水灵标致了。” 夏秀安才一进屋,头戴金冠身穿锦袍如玉树临风的夏允衡就起身抬掌拍了过来。叫夏秀安一下子给避开了,“二哥能不能温柔一点?才一见面不说给见面礼就罢了,竟还打人,这像个哥哥吗?” “哟呵,小丫头不仅人长标致了,连嘴也厉害了。见面就在嫌弃二哥,可不得了。”夏允衡自身后的桌案上拿了一个尺来见方的盒子塞她怀里,“拿去,少了谁的礼物,也不可能少了你的。轻细着点用,这可是南亭斋的胭脂水粉,这一盒子,可抵普通人家五年的花销了。” 夏秀安直咋舌,“看来在二哥心目中,还是有我这个五妹的。谢谢二哥。” 她把盒子让秋韵拿着,走到夏胡氏身边,“母亲今儿也过来了,还有屋子里这一大堆人,是都来看二哥的么?” 夏胡氏生恐她又故技重施再破她伤口,忙往吴妈妈身边让了让,“不仅仅是看你二哥,还让他得到祖母面前尽点孝。” 夏胡氏冲夏允衡直递眼色,夏允衡无奈,毕竟事关大妹的婚事,便笑着道:“五妹妹,母亲刚才还在训二哥一出门就两年,没有管顾家里,丢下年事已高的祖母,不知道敬孝。还说祖母为了给我祈福特意进了佛堂吃斋念佛,非得也叫我去佛堂陪祖母几天。” 他叹了口气,“五妹妹是知道的,二哥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佛堂让我呆小半会儿对着那些阿弥陀佛,还不是要了我的命?不若看在二哥待你不薄的份上,你代二哥去佛堂陪祖母几天?” 夏秀安心里门儿清,面上却笑得像喇叭花,“吃斋念佛我虽然没有过,可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去佛堂陪祖母几天不算是个事儿。不过二哥可还得给我点好处才是。” “你这丫头说吧,还想要什么?” “嘻嘻,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夏允衡大笑,“只要能力范围之内,一定给你。” 一大家子在一起,有说有笑,表面上甚是和乐融融,似乎所有的阴暗都不曾发生过,却没人比夏秀安更清楚这里面的算计有多少。 而就在第二日一早,她正让浣碧收拾东西准备去佛堂,没想到一个小伙计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五五姑娘,不好了,芷烟绸缎庄出事了。夏管事让我来通知五姑娘赶紧去一趟。” 夏管事夏通是拓跋赋的化名,当日提拓跋赋去绸缎庄,本只是想给他一个暂时安身的地方,等日后有法子了再送他回北魏。没想到这斯竟不甘屈居人下,硬是要当管事。 知他有些武功,实在也不想惹大麻烦,夏秀安也只想平平安安地早日送走这尊瘟神,只得允了。 没想到才隔两日,绸缎庄的老人都还没找回来几个,就给出事了。 “到底是什么事?夏通有没有说?” “夏管事说姑娘去了就知道了,他不方便说。” 是什么事这般严重? 夏秀安不敢耽搁,赶紧换了身衣裳,就只身跟着小伙计悄然前往。 才一到两间铺面前,就见一身青衣身高瘦长的拓跋赋冷冷地站在门口。他一看夏秀安到了,转身就走,“跟我来。” 夏秀安莫名,小碎步跟上,“究竟出了什么事?能不能先给我提个要点?” “没有要点,你看到就知道了。” 拓跋赋带着她径直走到后面的库房,打开锁得紧紧的门,走到右侧一箱箱码放整齐的大箱前,用力掀开几个箱盖,朝里面一指,“你自己过来看。” 夏秀安过去一看,但见箱子里竟然是一张张虎皮c貂皮c狐狸皮c花豹皮c熊皮 一张张全部制好,整整齐齐叠放着。 等翻看得几箱,她不禁也怔往,“我们这里是绸缎庄,怎会来如此多皮毛?好像还挺贵重的样子。” 拓跋赋眼里有如冰刀,“这些皮毛应该是怡红院老鸨接手绸缎庄后运后来。怡红院出事后,苏大人没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就将怡红院老鸨名下财产全部查封。一直到我们接手过来。” 夏秀安两眼发光,“哎呀,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住口!你知道这些皮毛是哪里来的吗?” 被他喝斥,夏秀安心里不爽得很,冷哼道:“你知道?” 拓跋赋怒瞪她,“你可记得我曾说过,我是和我叔父来大梁怀阳与张孝全谈生意的吗?结果张孝全杀人越货,害我不能回北魏,东躲西藏?” “这事我记得”夏秀安一拍额,“我记起了,你说运来的是两船皮毛。难道这些皮毛就是你和你叔父的那批货?” “没错!没想到张孝全吞了货,却藏到了怡红院老鸨的手里。看来,他们也是一丘之貉!” 夏秀安大觉惋惜,如果这货不被拓跋赋看见,岂不就成她的了? 她舔了舔嘴,“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拓跋赋周身的气息都泛起冷意,“大梁狗官贪赃枉法,包庇张孝全,既然如此,我就要再用这批货引来张孝全,将他一刀杀了给我叔父报仇。” 她岂不是要被连累?夏秀安大惊,“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样做反而会让张孝全越发要对你赶尽杀绝。只怕你到时候仇没报,性命还给丢了。你这是莽夫的行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 体统是个什么东西 拓跋赋也有了丝犹疑,“你有更好的法子?” 夏秀安敲着太阳穴,在仓房里踱来踱去,好一会,才道:“这事你先不要声张。现在还不能确定张孝全是将这批货放绸缎庄里销赃,还是已经和老鸨银货两讫。” “如果是银货两讫,张孝全就不会再关注这批货的存在。如果只是代销,他肯定要拿回这批货。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分析到这里,夏秀安对拓跋赋果断道:“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将这事弄明白,在确认我们的安全度后,再行定夺,如何?” 拓跋赋紧紧盯住她,“夏五姑娘,希望你不会弄出什么事端来。” 夏秀安叹气,“放心吧,这两间绸缎庄如今可是我姐的生活来源,我不可能会让绸缎庄有任何事。这期间,我也希望你能将铺面和这批货看好,若有人想动手抢的话,希望你还是尽量想办法报官。” 知道她说得没错,拓跋赋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又嘱咐了一些该注意的细节,夏秀安才从绸缎庄出来。本想直接回尚书府,忽想起一事,便朝春回堂走去。 才转过两个路口,胸口的一阵剧痛突然像一道闪电般击中了她——那个所谓的心疾终于还是不合时宜的来了。 这是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剧痛,心脏抽搐,同时像有刀子在上边搅动般,豆大的汗顿时冒了出来。她按紧胸口,以期能让疼痛减轻分毫。 她大口喘着气,睁眼强行辨认了一下方向,想尽快走到回春堂。结果也算她运气好,居然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棉白衫子的人正迎面走来,她忙不迭跌跌撞撞走过去,一把揪住他,“劳烦快把我送到回春堂找大夫” 那人显然也有些吃惊,一把扶住她,“夏五姑娘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别废话,快送我去。” “可是张大夫刚出诊了,不在堂里” 疼痛难忍地夏秀安忍不住蹲下身去,“你是死人吗?送我去找其他的大夫也行啊” “是是是,我这就送你去。”徐澜宁手忙脚乱地也蹲下身去想扶她,结果实在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夏秀安攒紧拳头,张嘴一口就狠狠地咬在了他左肩上。 徐澜宁闷哼一声,左右一看,还有一些过路的人在驻足朝他们两人看来,他胀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见笑了,见笑了,她一发脾气就这样,这就哄她回家” 随后他朝后不易察觉地挥了下手,不远处立即有人影晃动。 “切,脾气大得闹到大街上来了,这小娘子凶悍啊” “啧这一口咬下去怕是伤得不轻,这小相公也是个可怜见的” “回去恐怕还得好好收拾收拾一番” 一辆马车已驶过来,有人打了帘子,徐澜宁忙将人抱了上去,将所有打趣之声都丢在了脑后。 “二少爷,去哪里?”车夫在外面问。 徐澜宁低头看了眼闭眼依然咬住他肩头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夏秀安,苦笑,“回府吧。” 想了一下,“对了,直接去我院子,别叫我母亲知道了。” 一刻钟后,马车驶进了德昌侯府的道风院。 徐澜宁把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夏秀安抱下马车,进屋,将她放到床榻上。随后用力捏开她下颔,才让她从他肩头松了口。 这时不仅他的棉白衫子上有鲜艳醒目的血印,夏秀安口唇上也尽是残留的血迹。 他倒吸了口冷气,无语道:“你这小东西倒是命好,上来一口就知道吸我的血,你舒服了,我却是倒了大霉。” 他吩咐人打来热水,拿了毛巾擦干净夏秀安唇上的血,才自己拿出两片药服下,朝窗外唤道:“陆浩。” 一个灰衣男子立即推门进来,“少爷有何吩咐?” “昨天张孝全进京直接进了诚王府,现在可还有什么动静?” “属下刚才接到消息,说是诚王府的鹰卫已经出动,现在已在芷烟绸缎庄周围布下了暗桩,似乎蠢蠢欲动。张孝全依然窝在诚王府未出。” 徐澜宁眸光凉凉地望了眼睡得正熟的夏秀安,吩咐道:“鹰卫出动,说明诚王已正式插手。所以陆浩,你亲自去办,务必阻止鹰卫对芷烟绸缎庄的一切破坏性行动。” “是,属下马上过去。” 待陆浩离开,徐澜宁将窗子关上,又往炭盆里加了点银炭,走到床榻前,弯腰,凉莹莹地盯视着夏秀安,“你闯祸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当日惹了诚王他还没找你算账,今日你还敢扣留他两船皮毛。这事儿,我看你该如何收场。” 说完,终是忍不住在夏秀安气色渐好的面颊上捏了又捏,带着一丝恶谑。 昏睡中的夏秀安只觉身体一阵热,又一阵冷,后来又似有一股细流涓涓,让她如沐春风,整个人都跟着轻松起来。 她正想好好享受这惬意,忽然一条大黑蛇迎面扑来,缠着她的脸面,游来游去,一股蛇的腥臭味几乎熏人欲呕,她不禁一手抓去,大叫:“去死!” 她霍然睁眼,一张又熟识又俊秀的脸面竟在眼前放大,还直勾勾地看着她。 徐澜宁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而且还手法极快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嘴里还能骂人。他不得不由衷的佩服她在昏睡中也能保持这般的战斗力。 “你在干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夏秀安斥问。 徐澜宁瞬时胀红了脸,抽了抽被她一把抓得紧紧的手指,“夏五姑娘,不是我在干什么,而是你在干什么?” 他的脸红得几乎快滴出血来,连着耳根和脖颈,“夏五姑娘难道不记得了,你在大街上不仅一口咬在我肩上,还一直不松口。我我实在觉得不雅,只好把姑娘带了回来。刚才好不容易让姑娘松了口,姑娘却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不放,圣人曰,男女授受不亲,这这这成何体统?” 这会儿夏秀安已彻底记起之前发生的事,眼睛珠子稍移,就能清晰可见的看到人家棉白衫子上那触目惊心的一口圈血印子,看来这人真是被她祸害了。 她忙一把甩开他的手,“体统是个什么东西,你可别想讹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 瞎扯淡 徐澜宁颤着指尖一本正经指责她,“我讹你?好歹我也是饱读圣贤书知道礼义廉耻的读书人,怎会干那种下作事?” 夏秀安从床上推被坐了起来,“知道礼义廉耻就好。那今日的事多谢了,告辞!” 她穿鞋下床,看也不看徐澜宁一脸便秘的样子。 她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又倒退几步到他面前,侧脸斜视他,“那日我在回春堂买毛葛藤粉的事,你为什么要向苏景轩苏大人告密?” 徐澜宁好不冤枉,面红脖子粗道:“你以为我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人是如此没有道德吗?客人在我们堂里不管买了任何东西,我们都不可能向别人透露一丝一毫。夏五姑娘为何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好好,你别急。只要你没告密,你就是君子,我就是小人。行不?”夏秀安有些好笑于他正经八百的反应,愈发有些想逗他,“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贵姓?若是下次见你,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徐澜宁一脸坦荡,“鄙人免贵姓徐,字澜宁。夏五姑娘日后就称我徐二公子吧。” 夏秀安点了点头,“徐二公子,可不可帮我找点清水来漱漱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沾了你的血,我现在嘴里满口腥味,口腥得厉害。” 明明见他不愿意,可能又顾及他读书人的面子,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朝门口走去,夏秀安故意再加一句,“最好还送来点蜜饯什么的,好去去腥。” 生恐她再得寸进尺,徐澜宁飞快地出去了。夏秀安无故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呆子。” 随后,她慢慢打量起她所在的这间屋子起来。 屋子里的桌椅阁榻都是上好的红木所制。 刚才她盖的可是锦绣缠枝荷花被,床榻前是金丝楠木小几,旁边是小四方雕花镶珠贝的红木桌子。 窗台边的青瓷描金大花瓶里插着刚摘的腊梅。 而侧旁的博物架上,有羊脂玉的玉兰花,珐琅嵌青玉的花瓶,青花白地瓷梅盆景,还有珍贵的紫檀木嵌象牙花的小屏风 她不禁有些吃惊,一个药铺的伙计所住的地方居然摆设如此奢侈华贵之物,他究竟是什么人? 徐二公子?徐澜宁? 她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她忽然记起那日他与徐澜庭一起 她倒抽了口冷气,难道现在她在德昌侯府? “夏五姑娘,水和蜜饯都给端来了,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再叫人给送来。”徐澜宁亲自端着托盘进来,可能步伐有些急,额角还有一缕凌乱了的发丝垂了下来,反而衬得他俊秀的容颜多了分可爱。 “别的就不劳烦了。”夏秀安接过温热水去外面漱了漱口,走进来笑眯眯道:“徐二公子?” 正在折叠被褥的徐澜宁“嗯”了一声。 “徐大人?” 徐澜宁顿住,回转身来,“夏五姑娘也知道我是怀阳的州判?” 看来真是她想要见的人。夏秀安坐下,“早有耳闻你是从怀阳回来的官儿。正好,我有件事儿想向你打听一下。” “什么事?”徐澜宁坐下来。 夏秀安思索了一下,一脸肃静,“怀阳张孝全小妾被北魏富商拓跋淳奸杀的案子你可有听说过?” 徐澜宁眉头一皱,她怎么知道这案子? “这么大的案子,我怎会不知?恰巧,这案子贺大人已让我全权负责。” “全权负责?”夏秀安微哂,“听说张孝全手眼通天,拓跋淳已自溢而亡,案子还没结吗?” “夏五姑娘听谁说这案子已结?”徐澜宁问道:“如今北魏潜龙帮已上告张孝全吞货栽赃,杀人越货。不少证据已指向他,如今唯缺的,就是被他侵吞了的两船皮毛。如果找到这些货,就完全可以定了他的罪。” 事情怎会是这样?夏秀安怔住,拓跋赋一直在骂大梁的狗官,却不知人家狗官正在竭尽全力的查案,根本没有徇私。幸好将他的冲动压下,不然,不知道他又要走什么极端。 “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案子?或者是你知道点什么?”徐澜宁不无试探地问。 “呃这个如果找到那两船皮毛,大人真会拿下张孝全?听说张孝全在怀阳可是一霸。” “夏五姑娘难道忘了我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圣人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澜宁蒙圣上看重,担任怀阳州判一职,就有责任维护怀阳一带的安定。如今有人杀人越货,只要证据确凿,就当斩,绝不能辜负了圣上的一番厚意。” 他望着东方抱拳,言之凿凿的样子,仿似对当今圣上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息般,一个不通世俗刚正不阿的书呆子模样“当当当”的新鲜出笼。 夏秀安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嘴里丢了颗蜜饯,“看来是我小看了徐大人。如今像徐大人这样的好官已经不多了,让人敬佩之至。所以徐大人请放心,如果我有什么线索,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徐大人。” 徐澜宁眸光闪了闪,皮肉不动,“那就有劳夏五姑娘了。” 夏秀安见事情已了解的差不多,正准备起身告辞,外面忽有一人进来禀报,“二少爷,侯夫人来了。” 还在往嘴里塞蜜饯的夏秀安惊得一口蜜饯呛在喉咙里,上上不得,下下不得,差点背过气去。 徐澜宁也是慌得六神无主,“诶诶,这可怎么办?我母亲若知道我带女子回来,还不得马上逼着我成亲?” “不行不行,我可不想嫁给你。”夏秀安一溜烟就想躲到衣柜后面去,却没看到徐澜宁抽搐的眼角。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义正言辞道:“躲躲藏藏,可是小人行径。我向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岂能干这等遮遮掩掩非君子之事?” “宁儿有什么事想遮掩?”随着这一声,德昌侯夫人江氏已出现在门口。 夏秀安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只恨这呆子这时候还跟她扯什么君子小人,耽误了她的躲藏。 江氏一进门竟看到她那呆儿子屋里居然有一位姑娘,而且两人还拉着手,她惊得差点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 找毒 “宁儿你这是开窍了吗?” 徐澜宁还来不及说话,夏秀安就抽出手来福了福,“侯夫人,夏秀安这边有礼了。” 经她一提点,江氏这时也认出了她,咦了声,“你就是那晚被人误以为投水了的夏五姑娘?” 夏秀安点了点头,轻叹道:“小女子声名在外,侯夫人想必是相当忌讳的。小女子心里也甚是明白。不过今日无意中到德昌侯府,却是因为小女子在大街上突然晕倒,承蒙徐二公子所救” 她幽幽地看了徐澜宁一眼,轻咬下唇,“刚才听闻夫人过来,徐二公子怕您误会我与他的关系,要推我藏起来。我道我与他清清白白,心内无垢,又何必躲躲藏藏惹人垢病?” 徐澜宁完全败服在她的雄辩之下,他已无话可说。 江氏一脸同情之色,“我知你的性情,你是个好孩子。我家宁儿也是个好孩子,有我相信你们就够了。唉,不知道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就没个人跟着,连晕倒了也没人知道。” 夏秀安泫然欲泣,“我自小就有心疾,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是患了这个病过世的所以这辈子我都没准备嫁人,我不能害了别人” “你娘的病我好像也有过耳闻,没想到你也”江氏一时间同情心泛滥,拉过夏秀安的手柔声道:“今儿我家阿宁救了你也是缘份,往后有时间,也可来侯府多坐坐,没事儿也可以陪伯母说说话。你不知道,我也多想有个贴心的女儿,哪怕有个媳妇儿也好。偏偏我家两个不争气的唉” 她一脸气闷的样子,想必也确实为两个儿子的婚事伤足了脑筋。 夏秀安苦笑,“侯夫人不嫌弃小女子声名狼藉已很感激了,哪还敢常来叨扰?而且今日也叨扰有些时辰了,怕家里人担心,秀安就先告辞了。” “也好,等几日后伯母再去看你。红袖,让人准备马车,送夏姑娘回尚书府。” 看夏秀安瞬间化解尴尬,而且又换上了她楚楚动人的面孔,徐澜宁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送走夏秀安后,江氏望着门口叹道:“这孩子识大体,懂礼数,又知道孝顺长辈,若不是有心疾,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大哥把她娶进门来。” 徐澜宁有丝不爽,“为何是帮大哥,而不是帮我?” 江氏白他一眼,“就你那套饱读圣贤书的论调,人家姑娘嫁给你,还不被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呆嘴给念死?你刚才听到没有,她是不想害了别人,也是想在她母亲跟前敬孝才故意黄了三次议婚。这在你眼里,怕不是早已认为人家姑娘该入观音堂当姑子了?” 徐澜宁彻底无语凝噎。 从侯府坐马车出来,夏秀安本再想回绸缎庄与拓跋赋商量一下那些货的去留,第一考虑到天色渐暮,老太太那边若派人去绮罗轩催,见不着她的人,肯定要起疑心。第二,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找出给她下毒的人,找到毒她的究竟是哪种毒。绸缎庄的事缓两天再解决应该不迟。 于是便吩咐马车直接打道回府了。 在她的马车离开后,暗处几条人影也跟着飞快闪逝 没过两日,尚书府张灯结彩,夏允衡宴请德昌侯府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前院所有人似乎都在忙碌着,夏秀安则在后面的佛堂悠哉游悠哉的陪老太太礼佛念经。 中午时分,服侍老太太午休后,前面院子更是热闹起来。管事的拔高声音了的唱诺声不绝于耳,似乎今日到尚书府的,并不止德昌侯府的人,还来了一些并未在邀请之列的不速之客。 夏秀安也不细听,待吃完属于秋韵的午饭后,吩咐浣碧端了一杯茶来,“秋韵,浣碧,这几日你们吃了厨房送给我的饭食,有没有什么感觉?” 秋韵和浣碧莫名其妙,以为她是在责怪她们,秋韵忙急道:“姑娘若不是乐意,我们以后再也不吃了” 夏秀安微笑,“我有叫你们再不吃了吗?” 最怕她这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浣碧感觉要糟,扑通一声跪下,几乎快哭出来,“姑娘,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们难道听不懂我问的话?”夏秀安任她跪着,也不说让她起,“我是问你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浣碧和秋韵惶恐地互视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没有就对了。”夏秀安浅浅抿了口茶,“你们知道那些送给我吃的饭食里有什么吗?” 她细细看着一脸不解的二人,轻轻道:“那里面都被人下了毒。” 浣碧和秋韵吓得惊呼一声,秋韵尖声道:“姑娘为什么要害我们?” “嘘——轻声点。”夏秀安以指按唇,温言软语道:“我为什么要害你们?你不会是弄错了吧?那毒又不是我下的,关我什么事?” “可是” “可是那毒是来毒我的,结果我却让你们吃了。你想这样问我,对不对?”夏秀安叹气,“我也不想你们中跟我一样的毒,奈何有些事我一个人势孤力单,办起来有些不太方便。而你们表面上听我使唤,却不能与我同心。为了让我们成为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只有出此下策。” 浣碧的眼里流露出的尽是恐惧,她真的没想到眼前的五姑娘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她们两人给算计了。事已发生,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她瞬间镇定下来,“那姑娘请告诉我们,我们中的是什么毒?”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就我猜测,过不了几天,你们可能会患跟我一样的心疾。” 浣碧脸色瞬间惨白,“跟姑娘一样的心疾?当年胡姨娘是患心疾而逝,听说姑娘是遗传了胡姨娘的病。若是照姑娘这么说,胡姨娘和姑娘都不是有病,而是中了毒?” 夏秀安眼里异光一闪,“浣碧,你的脑子转得倒是相当快,也说得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 “那姑娘想要我们怎么做?” “你们若是不想死,就顺着厨房这条线索,协助我查出下毒的人,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得到所下毒药。只有这样,我才能找人去配解药,解去我们三人身上所中的奇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 秋后算账(1) 众所周知,厨房里的管事是吴妈妈的侄儿吴含,而每次给绮罗轩分配饭菜的则是吕七娘。 由于早年胡芷烟已中毒而亡,原主也跟着中了毒,再加之前的陷害,夏秀安本已猜想着给她下毒的便是望她早死的夏胡氏。若要找毒药,只针对夏胡氏便是。 但是夏胡氏何等人,谋划多年,这毒岂会轻易让人找到? 再者,如今她还不想打草惊蛇,毕竟夏胡氏手里还有那块玉璇玑,若是让她有了警惕之心,却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毒计来。 所以,最直接的法子,只有从厨房着手。 在夏秀安的示意下,秋韵第一次单独离开,去了厨房。 前面院子里,可真是热闹非凡。 夏允衡本下柬请的是德昌侯府的人,没想到正主才刚刚进门,后面管事的就相继唱诺。 “南平侯府苏少尹大人和苏二姑娘到——” “荣国公府钱夫人和林四姑娘到——” “诚王爷和李二姑娘到——” 只一会子时间,正厅里已来了一大堆人。本在与德昌侯夫人江氏寒喧的夏胡氏实在没料到今日府上会如此热闹,一下子就来了诸多贵客。 那苏少尹是夏允衡的同窗,带着妹妹来也无可厚非。没想到大儿媳的妹妹林青辞也会过来,难道是荣国公府已经等不及,特意趁此机会有所动作? 这些都可想通,而平素与尚书府并未有太多交际的诚王和那凭一纸《策论》一举成名的李凝珠李二姑娘又是为何而来? 她虽然心里无比诧异,感觉今日的事恐怕不会太顺利,却也不得不起身迎客。 夏兰安带着几个妹妹亲自去迎接来的一众女眷,不料才走出门,就见一身气宇轩昂的苏景轩大刺刺问了过来:“咦?允衡,怎么不见你妹妹秀安?” 正迎了诚王赵真和徐家二位公子的夏允衡脸上微微尴尬,“这个五妹说最近有些心浮气躁,这几日特意搬进了佛堂,陪祖母静心礼佛颂经。” 一旁的徐澜庭一听夏秀安在佛堂颂经,不禁想起那日她朝他猛眨眼的情形,只觉那丫头诡计多端,又古灵精怪,与眼前这些中规中矩的千金相去甚远,却又甚是有些意思,脸上不自觉漾起了一抹轻笑。 多日来对他思慕颇甚的夏兰安一见心上人那轻浅的笑颜,心脏顿时跟着怦怦乱跳,眸光愈发柔情似水。 “今日来了如此多女眷,岂能少了你五妹妹?允衡,还不快叫你五妹出来,礼佛的事,明日再说。”金冠束发一身紫地织金锦锦袍的诚王赵真也哈哈大笑的提议。 夏允衡没料到连诚王也一来就找夏五,有些头痛,“这个” 他的这个还没落音,苏景轩已大步朝侧院走去,“我记得你们家的佛堂在西院,我自己去找她。” “你们说苏大人这般急着找夏五姑娘干什么?看他脸色还不太好看的样子,不会出什么事吧?夏二公子,要不我们一起跟去看看?”说这句话的,正是年约十六岁的林青辞。她长得柳眉弯弯,一张瓜子脸,容貌甚美。 “林四姑娘说什么话?我大哥挺疼秀安的,真把她当自家妹子看,即便秀安做错了什么事,他最多骂骂她,还能出什么事?”苏小满不乐意的嘟嘴反驳。 林青辞被她驳得有些微恼,特别是当着几个年轻男子的面,“我这也不是关心他们么?怎的一番好心倒变成了恶意?” 眼看两女快要闹出不愉快来,夏兰安忙打圆场道:“都说关心则乱。苏大人是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有事的。大家一路来也累了,不若先进厅歇息喝茶?” “诶,这点路怎会累?反正左右也是闲着,不若我们跟去,看看苏大人究竟搞什么名堂?”诚王赵真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 跟着诚王一起来的李凝珠眉头轻蹙,“王爷,那夏五姑娘名声在外,我等闺阁女子与她结交甚是不妥。要去,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她下意识的朝一身棉白衫子斯斯文文静静立于一旁的徐澜宁看了一眼。 要说这李凝珠,除了声负盛名一身才华外,容颜也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大美人。观她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秋水,顾盼之际,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无不为之所摄。也让在场本还容颜娇好的几女,下意识暗觉自己成了陪衬她的绿叶 偏是徐澜宁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到让不少男子为之倾倒的美女在有意无意的向他说话。 在场之人,无不暗叹:好一个书呆子。 徐澜庭却笑了起来,“这个提议不错,阿宁,你性子向来规正,那夏五姑娘行事偏又乖张,不若你与李姑娘都留在这里,我也随王爷过去瞧瞧。” 徐澜宁这才微微抬起眼,“那夏五姑娘我也是见过的,是有些古怪。可也不代表苏大人就可以在她家里对她乱来。为防止苏大人做出不合情理的事,我也自当要去看看。” 他说得慢声慢气,声音却如山涧清泉,清越好听。 夏允衡拍着他的肩直摇头,“宁兄,你什么时候才会不如此这般一板一眼?走吧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瞧瞧吧,兰安,你把李姑娘招呼好。” 李凝珠脸色滞了滞,轻点了下头,就自行带着丫环往厅堂走去。夏兰安忙追了上去。 佛堂里,夏秀安半跪在蒲团上一笔一画抄着经文,浣碧在旁边磨着墨。 香案上青烟袅袅,一片肃静。 “夏秀安。” 突然听到有人唤,夏秀安抬起头,一看是多日不见的苏景轩,还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就知道不妙。 她尽量保持镇定,放下毛笔,一派天真,“景轩哥哥今日过来了?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出去!”苏景轩冷脸斥浣碧,浣碧吓得直朝夏秀安身边靠。 夏秀安嘻嘻笑,“别怕,景轩哥哥很好的,只是面冷而已。他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吧,他肯定有悄悄话对我说。” 浣碧犹疑了下,还是出去。 苏景轩从后面“啪”一声紧紧关上了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 秋后算账(2) “夏秀安,你好大的胆子!”苏景轩冷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转过身来,横眉冷对。 “景轩哥哥,我胆子一向都小,你别吓我。”夏秀安一脸不解的样子,歪着头,继续装傻。 “哼哼,你胆子小,恐怕这天下就没有胆大的人了。”苏景轩瞪着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戒尺来,直指她面门,“你胆敢把毛葛藤粉拌进茶叶里骗我喝下,此其一。其二,你一再的利用我,让我帮你封了怡红院,夺回芷烟绸缎庄。其三,还故意利用我和徐将军杀了周姬,为你姐姐除去祸患,你说你的胆子小,试问这天下,哪个比你的胆子大?” 夏秀安眼睛珠子转了转,实在无话可狡辩,干脆赔起了讨好的笑,“景轩哥哥都知道了?其实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吗?姐姐命不好,嫁了个人渣,生活困窘,如果不拿回绸缎庄,生计没法维持啊。就因为知道景轩哥哥是个为民的好官,这不才小小的利用一下吗?” 说完,她就想近前去拉苏景轩的胳膊,苏景轩一声冷喝,“站住别动,少给我耍花枪!” 他将戒尺继续指住她面门,冷笑,“小小的利用一下?利用我也就罢了,连徐将军也利用,本事大啊。最后还起了杀心,你就不怕王法了吗?” 看来是不吃软的了。夏秀安扁了扁嘴,“我不杀她,她就要杀姐姐身边的丫头。姐姐嫁得不好,本就是我闯下的祸事,若果我连她最起码的安稳日子都不能维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那周姬本就不是个好东西,死了也是她活该。” “呵,现在你还是有理了。当初你逼平安嫁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撞死了事?” 夏秀安暗摒住呼吸想挤出两滴泪,偏是眼泪这东西这会儿不属于她,使了半天力也只是徒劳,“你以为我不后悔吗?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只能朝前看。一个人不是该持有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吗?我现在所做的,也是在弥补我的过错,也有错吗?” 苏景轩盯着她,“你以为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惹的是什么人?” 夏秀安问:“什么人?” “那怡红院你可知道是谁的产业?别人不知道,我是一清二楚,那可是诚王赵真的。当日你用一只诚王府的信鸽送信,当时诚王就在跟前,你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好在后来信鸽莫名不见,让诚王面上没那难看,才不至于当场与我动手。” 竟还有这等事?她虽然知道那个张福贵不简单,但是没料到他竟然弄到诚王府的信鸽,而她恰巧用在了诚王的产业里,还当着他本人的面,果然是惊险万分。 即便夏秀安胆子大,这时后背也不禁吓出了一身细毛汗。 “想那徐二公子虽是一根筋的书呆子,在张孝全这件案子上,也不敢乱来,就因为他知道张孝全是诚王的妻舅。而你呢?黄毛丫头,凭着一点小聪明,竟敢虎口夺食,是不是嫌命太长了?”苏景轩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能一巴掌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拍死。 “张孝全是诚王的妻舅?”夏秀安倒抽了口冷气。事情怎么会是这样?那绸缎庄里的两船皮毛岂不就成了个定时炸弹? “你的脑壳是被驴踢了吗?” 苏景轩实在不知道他跟她说东,她偏能说西,他恨铁不成钢的挥起戒尺就直往夏秀安屁股上打。 知道他在气头上,这次的祸事也确实闯得不小,差点害了他事小,虎口夺食,扣留皮毛,诚王知道都是她所为,恐怕现在已经想对她抽筋扒皮。所以她任凭他戒尺落下去也不躲,只能捂住被打的地方放声惨叫。 夏允衡带着一众人走进西院,还没进院门,就能听到夏秀安凄惨的叫声,他不禁脸色顿变,“景轩不会真的在揍我五妹吧?” 他急急地跑过去拍门,“苏景轩,秀安,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快开门。” 他清清楚楚听到里面再次传来两声竹笋炒肉的声音后,大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苏景轩手里拿着戒尺走出来,“允衡,你别护短,我刚才揍了她一顿,权当为平安出了口恶气。就这样。” 显然,他已经把人打舒坦了,心气也顺畅了。 夏秀安却在里面戚戚哀哀,虽然他下手并没有多重,带着恐吓的成分居多,但是一想到诚王的震怒,她就忍不住挥汗又挥泪 “你真把她给打了?”苏小满第一个冲进屋子里,把夏秀安上下摸了一遍,知道她哥有分寸,才又心疼又难过地责备道:“你以为关在佛堂里我哥就不会找你麻烦了吗?想想平安姐的遭遇,你也该挨几下打。” 她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你看外面都多少人来看你热闹?快擦干净,别叫人看了笑话。” 夏秀安抬眼一看,第一个落眼的就是目如鹰隼的诚王,她心里“咚”一声,装着一副难堪万分的样子,“小满姐,我还是先去洗把脸。” 说完转身就想从后门走,却叫诚王唤住,“夏五姑娘这副模样甚为可爱,不用不好意思。今儿大家伙过来,不过是图个热闹,五姑娘性子活泼,到哪儿都能给人欢声笑语,难道就没准备陪陪这些来了的女眷?” 夏秀安暗翻了个白眼,陪就陪,真以为她怕了吗? 夏胡氏本只是利用徐澜宁请来徐澜庭,好趁机撮合和夏兰安的婚事。没想到忽然来了一大堆人,临时只好请来了戏班子,又加厨房赶紧追加酒席,才勉强将这些客人给安置下来。 夏胡氏陪着江氏和钱氏领着一众人看戏。年轻人又哪里坐得住,诚王这时提议可以去园子里弯弓射箭,观梅吟诗,于是一众年轻皆都起了身。 夏秀安没动,苏小满却将她拉起身,“一起去吧,这些戏有什么好听的?” 夏秀安不好意思道:“对于射箭吟诗我都不擅长,去了也是让人见笑。” 夏晴安忍不住格格地笑,“五姐说不擅长,说得好像你都会一样。谁不知道你箩筐大的字不识两字,在这里充什么胖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 好大一个坑(1) 听她口没遮拦,揭自家姐姐的短,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正在观戏的夏胡氏回头瞪了她一眼,随后一副慈母的样子对夏秀安道:“别听你八妹的,跟他们一起去耍吧。不过要记得,一切都要以你大姐为重。” 最后几个字说得语重心长,夏秀安心内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乖顺无比的应承了。 偌大的园子里,一树树的腊梅纷然如雪。 “说是弯弓射箭,观梅吟诗,若只是比着玩也没甚意思。不若我们定个彩头,还定个不落俗套的比试法,增加一点趣味性,不知大家认为如何?”诚王赵真率先提议。 徐澜庭和徐澜宁以及苏景轩几人心照若宣,知今日诚王突然到访尚书府的重头戏要来了,却也不点明。 徐澜庭微笑道:“不知王爷想定个什么样的不落俗套的比试法?彩头又是什么?” 赵真哈哈一笑,“若说射箭,我们这里几个男人都是个中好手,比着也没意思。不若” 他目光自李凝珠c林青辞c夏兰安c苏小满以及夏秀安脸上慢慢扫过,透着一种老谋深算,“我们自这几个姑娘中各挑一人,在一柱香之内,教会她们射箭。这箭靶也不设远了,三十步开外,谁若能胜出,得分最高,便算这一组赢了第一局。” 苏景轩挑眉,“哦?照这么说,还有第二局了?” “当然。第二局,由男子射箭,女子吟诗。射啥吟啥,时间为一箭落地之时,诗便吟出口。吟不出来为输。吟出来者比优劣,分高者胜出。” 这种比试法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几位在场的姑娘颇为觉得新奇,特别是心有所念的,不禁马上就开始盘算怎么选择心目中的人选教箭,以便趁机有着亲近的机会。 夏秀安奇道:“意思是两局加起来最高分者才能算真正胜出者,对不对?” 诚王冲她邪魅一笑,“五姑娘说得没错。你是不是也感觉很刺激,恨不能马上就下场一试?” 夏秀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既不会射箭,也不会吟诗,可不会下场,你们玩吧,我瞧热闹还成。” 一旁的苏景轩暗松了口气。他生恐夏秀安不知高低往诚王的套子里钻。 “说什么会与不会,这里的人都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既然来了,岂能就这么在旁边看热闹?难道五姑娘就不想要胜出者的彩头了吗?”诚王利诱。 一直没出声的徐澜宁慢吞吞道:“不知王爷又定了个什么彩头?不会是王爷自己拿出个什么好东西赏赐给胜出者吧?” 他一说话,李凝珠就不禁也开了金口,“王爷自己拿东西赏赐就失了比试的意义。自然是胜出一组两人可以向任意低分一组两人各提一个要求,被提出一组者不得拒绝。而这一组的两人毕竟不是最低分者,当然不能太吃亏,那么他们也可以向比他们低分组提出要求,以此类推,直到低分组完结。” “那就是说最后一名者只有被提要求的份,而没有向人提要求的资格?”林青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比试法,觉得甚为新奇。 “当然。不过如果优胜者如果直接向最后一名提要求,其他组的人也照样没有了资格。这完全取决于胜出者的做法。”诚王道。 一听这里面的猫腻就比较大。对于让一个闺阁女子射箭,本来就是一件难事。还让人在一箭之时短时间内吟出一首应景的诗,非在诗文上有所造诣的人,谁能达要求? 刺激是刺激,但这分明是在给人挖坑。 夏秀安隐隐嗅到一股阴谋的气息,自是不会往里跳,趁人多嘴杂之际,就猫着步子悄然往人后退。结果还是被诚王叫破了行藏,“夏五姑娘,这里可有好几个青年才俊,如果你能胜出别人一分,说不定就有了指定如意郎君的资格呢?难道你不想嫁人了?” 所有人又齐刷刷朝她看来,夏秀安脸皮再厚,也是脸上一红,“王爷难道没听说过吗?我就是不想嫁人才故意败了自己的名声,这会儿哪怕我面前站着个潘安要娶我,我还是不会嫁的。又怎会用这种手段去强行嫁人呢?” 场中不少人皆是暗笑不已,特别是李凝珠和林青辞,只道这夏五姑娘脸皮真是厚得可以,闹出了那么多笑话,还在这里为自己买面子,不要脸得很。 诚王也只道她是如此,强忍笑意道:“好吧。是我看低了你,反正不管怎么样,今儿你是一定要参加的,这种游戏少了你这小可爱,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你总不想本王扫兴而归吧。” 看来这是扛上了。夏秀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气,“既然王爷如此看得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可是就我这笨样,谁又愿意与我组队?” 苏景轩本想选她,一想要让她的猪脑袋吟诗肯定是渣,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得闭嘴,自动选了苏小满,如果赢得别人,兴许也不用太为难她。 夏允衡今日的目的就是撮合徐澜庭和夏兰安,这时见诚王似乎对夏秀安份外上心,心里有了些别样的想法,当下道:“我选青辞妹妹组队,不知青辞妹妹意下如何?” 林青辞却不买账,福了福,“二公子,青辞从未接触过箭术,二公子的箭术虽略有耳闻,可是为了能更快的掌握箭术,我还是想选大名鼎鼎的徐将军。” 没想到直接被人拒绝了,夏允衡摸了摸鼻子,看向徐澜庭,“不知徐将军是否也想选青辞妹妹?” 徐澜庭如何不知诚王想对夏秀安动手?他看了一脸波澜不惊的徐澜宁一眼,为了引开火力,轻笑道:“既然承蒙林姑娘看得起,我又怎可辜负了林姑娘的一番美意?” 林青辞大喜。 夏兰安脸色一白。 夏允衡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既然如此,我如果选李二姑娘的话”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凝珠就截口道:“我觉得最居挑战力的,还是以读书为本的徐二公子。” 夏允衡苦笑,“那我就只好赶紧选了我兰安组队,我可不想当最后一名。” 诚王笑看向徐澜宁,“徐大人能得《策论》惊艳世人的李二姑娘青睐,福气不小啊。看来本王就只能和夏五姑娘组队了。夏五姑娘,你可有什么意见?” 组你个大头鬼。夏秀安心里暗骂,面上却一副欢喜模样,“能与王爷组队,我当然是” “当然是有意见的!”谁也没想到一直文质彬彬的徐澜宁居然站了出来,朝诚王一揖,“王爷,与李二姑娘组队,我反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 好大一个坑(2) 他反对? 诚王浓眉一皱,“为什么?” 徐澜宁一本正经地抱拳说道:“李凝珠姑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平日又随其师驰骋靶场,若与她组队,可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我若因此赢了,叫胜之不武,脸上无光。即便有向人提要求的资格,我心里也不能堂然。” 没想到他如此不识抬举。果然一副读书人不识时务钻牛角尖的臭脾气。 诚王冷哼一声,“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徐澜宁像全然不懂空气里的冷压,依然不紧不慢道:“我的意思,自然是我来教夏五姑娘箭术,就算她吟诗不太行,若在箭术上拿个好名次,还可弥补诗文上的缺陷,也不致落于最后一名。” 诚王气怒交加,看来这姓徐的根本不想接李凝珠这根橄榄枝,张孝全的案子他是要跟他死嗑到底了。 他面色瞬息阴沉不少,语带警告,“徐大人,你这般清高孤傲,真的就不怕输?” 徐澜宁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有真正全力以赴了,虽败犹荣。” 诚王凝滞了一会,所有人都不禁跟着紧绷起来。 好在诚王忽然打了个哈哈,“徐大人哪徐大人,本王都好像闻到了你身上的酸腐之气。也罢也罢,既然你不愿坐享其成,那本王也就不勉强了。不过你可要小心,若是输于本王,本王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现场气氛,已隐隐藏着一股看不见的硝烟味。 李凝珠脸上一片清冷之色。被人当面拒绝,是她这生从未遇到过的事,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小州判破例,这传出去,岂不也要成为笑柄? 何况纵观这京城,谁人又见过他徐澜宁拿过弓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简直是自不量力在找死!稍后,她自要让他后悔他无知的决定! 夏秀安也没料到徐澜宁会临时插一脚,她扯扯他的衣袖,“你行不行啊?我看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把弓举起来,箭上满弦吗?” “夏五姑娘请端庄,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徐澜宁扯回他的袖子,“我不能举弓上箭那是我的事,现在我只负责教你,你只要问你自己能不能举弓上箭就是了。” 夏秀安愕然,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不端庄? 听到旁边苏景轩和林青辞在笑,她咳了一声,故意气他道:“你若不手把手的教我,举弓上箭我肯定是都不会的。如果徐大人不怕输,请保持端庄。” 她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诚王今日带着李凝珠来,根本是想利用李凝珠这个京城第一才女向徐澜宁示好,无非就是为了用软手段摆平张孝全的案子。但瞧徐澜宁的架势,他压根就没准备买他的账。既然如此,他对他德昌侯府这个后台还比较有信心,那么,那两船犹如炸弹一般的皮毛 “只要姑娘稳重不乱来,一切都好说。”徐澜宁说着就摸了摸左肩,那里是曾被死咬吸过血的地方,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夏秀安哪不知他的意思,朝那块地儿瞄了一眼,忽然凑过脸去,低道:“我咬过你,你抱过我,这事儿你说该怎么稳重?” 徐澜宁惊恐得蹬蹬蹬连退,颤着指尖指着她面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秀安心内大笑,好一个可爱的呆子。 看到两人还没开始就已经闹掰了,一旁的苏景轩别开头去,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在夏允衡的示意下,下人们赶紧在园子里准备了弓箭和箭靶,五组人员分别开始了教习箭术。 苏小满性格比较豪爽,家里父兄以都尚武,所以对于射箭并不陌生,曾还跟着苏景轩出门打过猎,是以,她的箭术倒不用怎么教。 而夏兰安和林青辞真正是养在闺阁里的小姐,若想让她们在一柱香内将箭术学好肯定是不可能的。好在箭靶不远,只要把箭能射出去不掉弦,并且射在靶上,也叫天大的了不起,肯定不能太去计较距靶心远近的问题了。 夏允衡自幼不爱读书,爱习武,又在江湖游历了几年,射箭之术也自不会差。他知道比李凝珠肯定是比不过的,为了夏兰安不输得太多,他只希望能尽量赢了林青辞。教起来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只可惜夏兰安心系于徐澜庭,见他低眉浅笑着教林青辞,林青辞眉目传情地在他面前比划,心里比打翻了醋坛子还酸,根本就无心认真学,夏允衡也是拿她没一点办法。 至于徐澜宁和夏秀安这一组,一直暗自观察着他们的诚王和李凝珠这才真的见识到什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夏五姑娘,你应该这样站着对准箭靶,而不是直面不然你根本无法瞄准。” 夏秀安转来转去,却就是不能站在点上。徐澜宁给她示范,她依然站不好。徐澜宁气得显些晕过去。不得已,他只好伸手去扳她的脚和肩。 不想夏秀安一下子就避开了,“徐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请稳重,别动手动脚。” 徐澜宁胀红了脸,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一幕看得诚王心情大好,对拿了弓箭准备试射的李凝珠道:“夏秀安虽然坏了我的大事,左右还是个扶上墙的稀泥,不足为虑。偏徐澜宁是块榆木疙瘩,既然他敬酒不吃想吃罚酒,稍后就看你的了。只要输于你,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本王的厉害。” 李凝珠一箭瞄准,放箭,待箭“夺”地一声射在靶上,才道:“王爷只管放心,我就算赢不了别人,这夏秀安,也只有给我踩的份。遑论徐澜宁驳了我的颜面,总也是付出些代价。” 两人聊得愉快,一切皆在他们掌控之中。 另一边,夏秀安依然连最基本的搭箭扣弦都不能做到,一开弓就掉箭,徐澜宁连说带示范,已经开始口干舌燥,眼冒金星。眼看一柱香时间快到。 “夏五姑娘,你真的要胡闹吗?你知道如果我们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夏秀安捡起地上掉的箭,回眸冲他没心没肺笑道:“输了就输了,怕输就不上。至于后果,不是还有你这个硬骨头的徐大人在吗?” 不知为何,徐澜宁在这一回眸中忽然看到了一丝睿智和无畏。 他心里暗自一震,没错,就是这种没心没肺掩饰下的锋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 好大一个坑(3) 这个女孩子深藏着她的大智慧。她外表看去总似不着边际,但行事的每一个步骤绝不混乱,其结果出来,往往都能让人大感意外。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今日宴请,恐怕她又在谋划什么利益。 他不相信她看不出诚王的不怀好意,她既然敢应战,怕是早已有了良策。 一想到这里,他竟有些迫不急待的想看她如何应战这难赢的败局。 一柱香时间实在太短,对于从未摸过弓箭的人来说,想把箭射出去,都已属不易,何况还论准头? 苏小满信心满满,最先应战。 她站位,搭箭,扣弦,沉臂,开弓,脱弦射箭,箭矢稳稳射在箭靶上,一气呵成。虽距靶心还有一点距离,却也叫完成度相当高了。迎来院子里一些围观的一片掌声,苏景轩也直高呼着“好”。 苏小满退下来,唤上林青辞,“林姑娘,看刚才你练得不错,干脆你接着来。” 林青辞羞涩一笑,瞄了徐澜庭一眼,“还不是徐将军教得好。” 徐澜庭只笑不语。 夏兰安的指甲都快把掌心掐出血来。 林青辞的动作自然是没有苏小满的娴熟,但她贵在认真,人也聪颖。拿出弓箭,就有模有样的搭箭开弓,箭,很快射了出去。 没想到并不理想,或许是力道不够,也或许是太想射好,反而导致羽箭只飞出一半就无力落下。 林青辞一呆,怎么会这样?刚刚都还射到了靶上,关键时候为什么连靶边都没挨着就掉了? 看她失败,夏兰安眉梢眼角是掩不住的喜意。 “诶?林青辞,你特意选了徐将军这样的射技高手教习,为何射成这样?是你太笨了呢,还是徐将军教得不好呢?”夏秀安唯恐天下不乱的火是浇油。 林青辞红着脸,几乎快哭出来,“徐将军我是我太笨了” “没事没事,初学箭者也讲究机率,失力落箭是常有的事。”徐澜庭安慰了林青辞一句,调过头去看夏秀安,“夏五姑娘这般眉飞色舞,想必箭是练得不错了。等会可别吝啬展示啊。” 夏秀安份外坦率,“我不行的,如果能比林青辞射出多一眯眯远也是万幸了。” “你倒是实诚。”徐澜庭轻笑出声。 “林四姑娘射技不理想,依本王看,你还是回去后多向你表兄五皇子多请教请教。就你这资质,让徐将军临时来教,也是为难他了。”诚王适时讥讽。 大梁皇朝谁人不知,自太子薨后,储君之位空悬。而诚王赵真与五皇子赵琮玉已成为两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诚王赵真虽被封为王,但他母妃和外家都和赵琮玉的比不了。虽然有皇后和厚王在背后的支持,但皇后为外族人,无多大实力。厚王,他却又不敢太过依靠 林青辞特意选今日过来,恐怕也是得了赵琮玉的授意,想趁机拉拢徐澜庭。可惜他的如意盘算并不如意,徐澜庭分明就看不上林青辞,故意拉了林青辞垫底。 所以说,德昌侯府的这一文一武想让人拿下,仅凭美人计是行不通的。 被人当众嘲讽,林青辞羞愤万分,但想到出门前家人的叮嘱,她仍是暗暗咬牙忍下,只福了福,便默默站一边去了。 夏兰安见她失败,自觉会比她强一点。忙自动请缨上前,继续射箭比试。 她这一箭也叫有惊无险,堪堪将箭射在了箭靶上,再少得一分力,恐怕也要落得和林青辞一样的下场。 为了给夏秀安一分威压之力,紧跟着李凝珠便提弓背箭而上。 她这一箭,竟也和苏小满不相上下,赢得不少掌声。 到这里,不论是谁,已经认定了这头一名非李凝珠不可。因为武她与苏小满打成平手,而文,对于她来说,那才是她所长。纵观整个大梁,恐怕目前都还找不出一个比她文采更佳的女子。 “夏五姑娘,该你了。”李凝珠将弓和箭袋递给下人,直接指名。 夏秀安左手提弓,右手拿一支箭,直是唉声叹气,“李姑娘,看你射成这样,我有必要上前出丑吗?我能不能弃权?或者干脆认输?” 就知道会这样。 “不能。你若这样做,是不尊重其他人。更是不尊重徐大人。难道徐大人教你一会,你就不想让人看看他教的成果如何?”李凝珠皱眉反对。 徐澜宁无力道:“我教得仔细认真,她却学得敷衍,好生气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了声,“夏五姑娘,如果你能把这一箭好好的,认真的,用尽全力的射,并且超过李姑娘和苏姑娘的话,我许你一个愿望。” 旁人听着,以为是徐澜宁给气糊涂了,一个从未摸过弓箭的人,就算夏秀安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超越经常练射技的人。还许以好处,不过是徒添笑料罢了。 没想到夏秀安竟然眼睛一亮,“当真?” 徐澜宁哼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夏秀安笑弯了眼,同时目光四下一扫,在场之人无不摆出看她出丑的神色。她却泯然一笑,提弓拿箭,走了一个标准的站位,搭箭,随后扣弦。 在这里,她的控弦却与别的初学者或女子射箭的捏弦法不同。她拇指与食指的根部夹住弓箭,再用大拇指拉弦,只一瞬间,她就将弦给拉满。 刚才还在准备看笑话的人不禁暗自惊呼。因为即便如苏小满和李凝珠,两人最多也只能将弦拉至箭的三分之二处,何况为了稳定性和准头以及观赏性,女子一般不用这种男子才用的控弦法。缘何夏秀安却敢这般用?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多想之际,只听得“夺”地一声,箭矢已稳稳射在靶上,并且,直入靶心! 所有人吃惊得都瞪大了眼,特别是诚王,本是惬意的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已经霍然站起,还揉了下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园子里鸦雀无声。 良久,才由苏景轩暴出一声喝彩声,“好!这一箭射得威风凛凛,直中靶心,就算我来也不过如此。苏大人,你这师父不错,徒弟也是聪明得厉害。佩服,佩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 泼了一盆污水(1) 徐澜宁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人,不过他心里却比别人更多了一分惊喜。而他面上却是一片谦逊之色,双手连揖,“承让,承让。若不是苏姑娘和李姑娘承让,秀安也是拿不到第一名。” 这时候他一欢喜,连称呼上都变得不同了,好似真把夏秀安当成了他的骄傲。 徐澜庭却是看得一双幽深的眼瞳更是深邃明亮,嘴角也噙起一抹温软的笑意。 夏兰安和苏小满是自小看着夏秀安长大的,她有几斤几两,没人比她们更清楚。此时见夏秀安一箭中靶心,手法老道,根本不像一个初学者。两人心里暗自诧异。只不多夏兰安见她出了风头,心里多的是嫉恨,苏小满是则是欣喜。 在一旁围观的夏晴安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五姐,你从未摸弓箭,这箭怎么可能是你射的?” “不是我射的,难道是你射的?不过”夏秀安看到不少人眼里的不服,特别是李凝珠,她笑盈盈,“是徐大人教得好,我又恰好比较幸运而已。” 徐澜宁忙点头,“没错。我就是依着秀安的个性给她教了射箭的要领。我教得好,她学得也好。差点让大家见笑了。” 哟呵,这厮脸皮还真是厚啊! 之前不是都在说她学得敷衍吗?这会儿又学得好了? 而且明明这一箭与他毫无关系,他居然也敢往脸上贴金?究竟是他真的自以为是,还是他一副谦谦君子的表皮下藏了一颗不要脸的心? 想当年,她每日跟着学长谢东晋不分日夜练习射技的时候,这人还不知道在哪儿。 夏秀安斜眼瞟了一脸坦荡的徐澜宁几眼,心里暗忖,如果不是看在还有好处没拿的份上,现在就要上前扒了他的皮。 “不过是多了几分侥幸。夏五姑娘,可是接下来的射箭吟诗,却是要凭真才实学的。仅靠运气,恐怕是行不通了。”被夏秀安莫名超越,从未把她放在眼角的李凝珠傲然道。 “李姑娘说得在理。论诗文,我是自甘下风的。不过这世间有些事也说不准,说不定等会儿我突然福至心灵,又能吟出一首绝妙的好诗的话,李姑娘到时对我提的要求可不许赖哦。”夏秀安此时已一改之前装菜的神态,反而采取了激将之法。 李凝珠清冷一笑,“只要夏五姑娘有本事,我自不会做那无赖之事。” 两人当众下了战帖,令在场之人不禁又多了分看热闹的心。不过自是无一人看好夏秀安,毕竟李凝珠才名在外。 “喂,呆子,下一战你想赢吗?”夏秀安趁着空档站徐澜宁身边小声问。 徐澜宁微微皱了皱眉,睨她,“你叫谁呆子?” “自然是叫你。谁叫你没眼力见儿?” 徐澜宁头顶一片鸦黑。 过了半晌,他才没好声气道:“想赢又如何,想输又如何?” 夏秀安好心解释,“想赢的话,你再许我一个好处。至于想输的话,那就随意了。” 徐澜宁“啧”了一声,“我说夏五姑娘,不论输赢,我们都是一个共同体,你难道不想赢?” “没有好处,输赢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 “怎会没好处?如果赢了,你就可以向任何人提一个要求,这还不行吗?” 夏秀安哂笑,“你还真天真。如果我赢了,我真敢向诚王或者李姑娘提过分的要求?是向他们要金银财宝,还是一个官来当?就算他们给我金银,我敢用吗?给我封官,我做得了吗?这个胜出的条件,不过是个让我们跳坑的噱头罢了。” 徐澜宁此时竟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古怪,“夏五姑娘的胆子也没有多大嘛。给你好处竟还不敢要。” 夏秀安干笑,“好说,好说。” “可是我许你的好处,你就敢要?”徐澜宁突然将话锋一转。 夏秀安上下打量他,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你嘛还不是我相信你饱读圣贤书的人品?” 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徐澜宁微笑,“听姑娘如此说,让我倍感荣幸。我可以再许你一个好处,不过前提是,我们在这里私议,有心人怕我们作弊,已经改了比试规则,你确定你还能赢?” 原来诚王瞥见他们两人窃窃私语,担心是徐澜宁在向夏秀安提前给她说好他欲射之物,并且预先将诗文作出来给夏秀安。这么一来,夏秀安的胜率肯定要超过李凝珠。 于是他当即改了规则:由别组的人射箭,应战者随机吟诗。防止有人作弊。 “本王如此改,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公平性,也不可能会有异议。那么接下来,还是从苏姑娘这里开始吟诗,换徐将军射箭。” 赵真根本不给人否定的机会,便直接指名开始。 谁人不知这个规则的改变是针对徐澜宁和夏秀安这一组?众人暗道诚王好阴险,却又不能表示异议驳了他的颜面。 苏景轩只对徐澜庭笑道:“徐将军,你可要手下留情,别射一些奇怪之物,难为了我家妹子。” 徐澜庭也顺应,“吟诗作赋,无非以花草树木。我所射之物,也就这些的范围。相信苏姑娘能轻松应对。” 说完,他拿起弓箭,就冲庭栏下一丛枯黄中隐隐带有绿意的草丛射去。 一箭之时,自然是相当的快。苏小满才将题意勉强拟好,那箭矢已落入草丛。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吟道:“新年都未有芳华,腊月初惊见草芽” 吟到这里,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只得低头自嘲道:“罢了,这种箭时吟诗,我认输。” “时间比较短,确实有难度,怨不得你。”诚王哈哈大笑,“那接下来该林姑娘了。林姑娘,这次可别给你表兄丢脸哦。” 林青辞呐呐。 夏兰安别有用意道:“苏大人的箭是相当的快,青辞你反应可要快一点。别到时候连两句都吟不出。” 林青辞咬了下牙,“苏大人,请。” 苏景轩一提弓箭,“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箭一搭上,“休”地一声,就朝一株梅花树射去。随着箭矢深入树干,众人齐齐将目光朝林青辞望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 泼了一盆污水(2) 林青辞此时却一脸呆滞,分明是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想到任何关于梅树的诗词。 “林四姑娘,你准备拖延时间吗?”李凝珠皱眉问。 反应过来的林青辞面红耳赤,“我我吟不出来” “吟不出来就早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李凝珠看着夏兰安,“接下来徐大人射箭,你来。” 夏兰安见林青辞彻底输了,她心里欣喜万分。暗朝徐澜庭瞄了一眼,“我现在还没准备好,李姑娘,不若你先来?” “也好。先来后来都一样。”李凝珠一脸自信,冲夏允衡道:“那就劳烦夏二公子了。” 夏兰安朝身后的冬梅递了个眼色。 冬梅急步而去。 而不知为何,夏允衡对于李凝珠咄咄逼人的神态实在厌恶。但她毕竟是诚王带来的人,他也不好太驳她面子让她难堪,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望李姑娘看仔细了。” 说完,他就朝一树如雪纷然的梅花射去。 距离越近,时间越短。 但梅花,却是俗人常拿来吟诗作赋之物,这一题,他出得极为厚道。 箭穿花瓣之时,李凝珠已慢慢吟了出来:“满园风光浓处,第一寒梅先吐。待得春来也,香消减,态凝伫。百花休漫妒。” “不错,果然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转瞬间就将梅花的端庄自重给吟了出来。”诚王起身抚掌大笑,“夏五姑娘,接下来该你了。本王亲自为你射箭。望夏五姑娘才思敏捷,能成功吟出应景的好诗句来。” 夏秀安有些担心道:“我虽然读书不多,好在也略通诗文。不过仍希望王爷能手下留情,别出题太刁。” “不刁又怎能显示你的才华?不刁又怎能让你赢得李姑娘成头一名?”诚王向旁一伸手,“弓来!箭来!” 旁边的侍从立即递上了一把大弓,而此弓正是之前在晟郡王府射杀过祝妈妈的凶器。徐澜庭和苏景轩脸色暗变,看情形,诚王恐怕已对夏秀安动了杀机。 徐澜宁不动声色。 夏秀安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承蒙王爷看重,看来我是当要全力以赴了。” 而就在这时,半空中一只黄莺低鸣飞过。赵真弯弓搭箭,一弦猛拉,箭矢迅疾射出,只听得一声哀鸣,本不该出现在这时节的黄莺已扑腾着翅膀坠落下来。 夏秀安轻叹一声,吟道:“流莺漂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曾苦伤春不忍听,凤城何处有花枝。” 京华虽有花枝,黄莺却难以栖息,仍在漂荡流转,不能自己。似在暗喻她自己一般,颇有些悲悯之意。 此诗徐徐吟来,不偏不倚,即吟了物,也应了景,同时也喻了人。不说与李凝珠的相比意境高低,就是这黄莺突然出现的刁钻,也是比李凝珠的吟梅要高出不止一筹。 所有人再一次怔愣住。这夏秀安,是有鬼神附体吗?这么短时间内,居然也能吟出此等佳诗,岂不古怪? “哈哈,好诗,好诗。秀安,你今日是怎么啦,竟然能一而再的出人意料,看来以前可是我把你瞧低了。日后再若有什么狩猎诗会之类的,你是定要参加的。”苏景轩大笑着打破了沉寂,方让众人醒悟过来。 “不好意思,承让承让,今天侥幸能连胜两局,真是天助我也。不过大家都不要往心里去,李姑娘是京城第一才女,今日我侥幸胜出的事大家就不要宣扬出去了。到时候不明真相的群众封我个什么第一才女的称号,那我可就沽名钓誉,受之有愧了。”夏秀安一副想要低调的样子,气得李凝珠嘴唇都在颤抖。 李凝珠脸色瞬间惨白。 诚王的脸上一片复杂难明,慢慢,又变得阴云密布。 徐澜庭隐然而笑,好个得了便宜又卖乖。这女孩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夏允衡也不禁对夏秀安多看了几眼。若是第一次是碰运气,而第二次,在那样的境况之下,绝对是凭实力。他这个一直粗鄙不堪的妹妹,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有才华? 与此同时,秋韵从厨房里出来,一脸慌张,一下子就撞到了路过厨房的赵管事身上。 “大胆奴婢,眼瞎了吗?居然敢冲撞赵管事?”一个家奴狐假虎威地大声喝斥。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秋韵惊慌地抬起头,等看到赵管事那双似死鱼一样的眼睛,她更是吓得身上一抖,差点就跪了下去。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秋韵啊。我请了你多次,都叫五姑娘给挡了。我还以为你傍了个天大的主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这会儿是刮了哪门子妖风,让你独自一人撞上了我?”赵管事一张驴脸阴沉,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秋韵焦急地解释,“不是我和浣碧不来见您,而是姑娘”说到这里,她紧张地四下瞄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管事目光一紧,支退了身边的家奴,咬牙道:“快说,而是五姑娘怎么啦?” 秋韵咽了口口水,以极小的声音道:“而是姑娘察觉有人要害她,所以才让那日的事没成。好在当日我们及时转弯,她才没怀疑到我和浣碧的身上。” “哦?五姑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赵管事一脸狐疑。 “这五姑娘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现在心思可厉害着。为了怕她疑心,我和浣碧一直都尽量避免过来见您。” 赵管事冷哼,“既然避免来见我,现在来撞我又做何解释?” “不是。是因为我心里有事。唉这事我也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秋韵搓着手,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有什么不该说的?那事没成,我还没打断你们的腿。如果能将功折罪,说不定日后我会视情从轻处罚。” “是是”秋韵想了想,再一咬牙,似乎豁出去了,“赵管事,昨晚我看到五姑娘鬼鬼祟祟的出门,心里疑惑,便悄悄跟踪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赵管事目光锐利,“什么?” “我竟然看到五姑娘拿了一包药和一大包银子,进了吕七娘的房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 泼了一盆污水(3) 赵管事心里一跳,“继续说。” “我躲在窗下,亲耳听到五姑娘对吕七娘说,若她今天能把那包药下在大姑娘的茶水酒水里,那一大包银子就是她的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而且就在刚才,我还看到冬梅指令人端了不少糕点茶水,说是到前院招待一众年轻贵客。只怕是药已经下在里面了,如果赵管事现在去拦,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拦住” “你为何不早说”赵管事气得怒眉而瞪,赶紧飞奔着朝前院冲去。 见他远去,秋韵渐渐软下了腿,一摸,才发现后背已经汗湿。 园子里,夏兰安已经嗑嗑巴巴勉强吟了一首诗,名次也自不会垫底,这样一来,比试结束,真要论起输赢来,园子里的气氛就开始奇怪起来。 正好下人在旁边暖阁里布下了茶水糕点,她邀请众人进去边品边评,倒是缓解了一下气氛。 众人面前依次都倒了茶,一众人各自在品,夏允衡站起来准备说话,不想门口忽然闯进来一个人,笔直奔到夏兰安面前,一把将正在喝茶的夏兰安手里的茶杯“啪”一声就打翻在地,茶水还溅了夏兰安一身。 “赵管事,你疯了吗?”夏兰安轻斥。 “我没疯,是五姑娘疯了。”赵管事殷切地看着夏兰安,“姑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哪里不舒服。可是赵管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贵客众多,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打翻我的茶杯,可知道是什么罪?”尽管心里恼怒,夏兰安的语气依然温婉,怎么看都是一个有涵养的大家闺秀。 “这事自然要问五姑娘了。”赵管事冷冷看向夏秀安,“五姑娘,是你自己说,还是由我来说?” 夏秀安放下糕点,莫名,“什么事啊?” 赵管事冷笑一声,“什么事?五姑娘是准备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真的不知道啊。”夏秀安好不无辜。 突发此事,所有人都不禁好整暇的坐正身子,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坐在夏秀安旁边的徐澜宁捧着茶水猛喝,没人比他更清楚,有人已经开始作妖了。 “赵管事有什么就直说,若是没有,请马上向兰安请罪。”夏允衡微怒道。 赵管事一咬牙,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刚才五姑娘的丫头秋韵慌慌张张来报,说五姑娘昨晚用一大包银子买通了厨房的吕七娘,让她今天在大姑娘喝的茶水里下毒。我一听说,赶紧就追了过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赵管事,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买通厨房给大姐下毒了?你敢冤枉我,小心我让母亲把你打将出去!”夏秀安受冤大叫。 “有没有,把你的丫头秋韵叫来对质不就成了?”赵管事根本就不惧。 夏秀安还要说话,旁边的徐澜宁突然喷了一口茶水出来。 徐澜庭见他捂着脖子,面色苍白,一惊,一把扶住他,“阿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徐澜宁喘着粗气,“我喉咙里似火烧一般难受” 徐澜庭当机立断,“看脸色不对,难道是中毒?来人,快去回春堂就近请张大夫” 徐二公子在尚书府突然口喷茶水似中毒,这个消息顿时炸得整个尚书府都鸡飞狗跳起来。听戏的夫人们哪还敢听戏,纷纷冲来暖阁看究竟。 徐澜宁被人移到软榻上时,不一会,张大夫被人像拧小鸡般给提了来。 他哆哆嗦嗦着挥退些众人,半跪在地上拿脉看诊。 所有人都只看到他背对着人,好半晌,才听他沉声道:“没错,二少爷是中了剧毒,这种烧喉的毒老夫一时也无法查证是何毒,如果不能解毒的话,二少爷的嗓子恐怕是保不住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毒源!” 夏胡氏心里又惊又怒,“二公子是喝茶后才出现此症状,刚才我已经叫人封存了他喝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涓滴不剩,诚王爷说这样也查不出是何毒。赵管事,快将今天所有送茶水的奴才一并抓来审问。在我夏家宴客的时候敢出这等幺蛾子,一个个怕是想上天了!” “回太太,这事现在不能耽搁了,我已经一边叫人去提厨房里的吕七娘,一边又叫人去搜了吕七娘的房间。这会儿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了。”赵管事应道。 夏胡氏一脸疑惑,他为何直接去找吕七娘。正在这时,一个身着灰布麻衣的中年厨娘已叫人押了来。 “吕七娘,你快老实交待,今日你是否受人指使,向茶水里下毒?”赵管事一把揪起跪地的吕七娘。 “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奴婢又没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客人的茶水里投毒”吕七娘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还说没有,现在徐二公子已经中毒了” “中中毒了也不能说是奴婢” “不说是你还能是谁?昨晚可是有人看见五姑娘不仅送了你一大包银子,还给了你一包毒药,让你今天好毒大姑娘,结果这毒茶却被徐二公子喝了你还敢狡辩?还不快把下毒的证据交出来?” 吕七娘一听五姑娘,背脊一僵,她目光隐隐朝夏秀安看去,却见她嘴角露出一丝冰凉入骨的笑意,她心里仿似有一丝明白 还不待她辩解,又有另两个家仆奔来,将一散开的小纸包递给赵管事,“这是自吕七娘房里搜出来的药粉,应该是还没用完的” 话还没说完,却见吕七娘突然像疯了一样将小纸包抢下,往嘴里一倒,随即哈哈大笑着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只见她脖子上一蓬血雨溅出处,吕七娘已歪头倒在了血泊中。 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一人已命丧当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夏秀安已捡起吕七娘吞服得干干净净的纸包,彻底怔愣住——她劳心劳力的一番设计,就以一张空空如也的纸落幕吗? “五姑娘,你说你为何要给大姑娘下毒?事一败,竟还逼得吕七娘自刎身亡?快说,你究竟是下的什么毒?若是徐二公子因此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还有活命?”赵管事也没料到吕七娘会这样,惊呆了一会,立马大声质问夏秀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34 泼了一盆污水 (4) 吕七娘吞毒自杀,而这毒既有可能就是给她饭食里下的毒,没了那毒粉,她又怎么让人配制解药? 夏秀安心里一阵茫然,听到赵管事质问,她反而敛了神情,淡淡道:“你一再说是我给徐二公子下毒,拿证据来。不然,即便你是我夏家的管事,当着众人的面,我这个主子也是要治了你。” 赵管事冷笑,“把秋韵提来。” 夏胡氏甚为糊涂,“为何要提秋韵?” 这时夏秀安忽然又觉得有一丝不对。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毒是夏胡氏指使厨房吕七娘下的。可是见赵管事拿人搜物时的迅捷模样,这事与赵管事肯定无关,而夏胡氏看吕七娘被抓来的神情,分明对吕七娘这个人也不甚认识。若是夏胡氏根本就不清楚吕七娘给她下毒的事,那原主和原主的娘亲这么多年的毒,又是谁所投? 那吕七娘,究竟是被谁指派,要无声无息之中毒杀原主母女? 夏允衡将之前赵管事所说的话给夏胡氏复述了一遍。夏胡氏听得大怒,却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好问夏秀安,“五丫头,赵管事说的可是真的?” 夏秀安细细盯着她,“母亲,吕七娘藏毒,你只能联想到我身上?” “那我还能联想到谁身上?” “比如吴含。他是厨房的管事,吕七娘是他管辖下的人,他辖下的人有问题,不是应该质疑吴含?而吴含是吴妈妈的侄儿,这事儿,说不定是你身边的老人吴妈妈的指使呢?” “五姑娘可别血口喷人。奴婢侄儿管着厨房,平素生恐厨房出了差错祸及至他,里面进进出出的人确实都是他在小心把关。可是这个吕七娘,我侄儿却是不太敢动的,因为当年她是你胡姨娘安排到厨房里的人,吴含见她平日做事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差错,也才就一直留着她。五姑娘若说这事与我侄儿有关,还不若说与你姨娘有关。” 吕七娘居然是胡芷烟自己安排到厨房里的人? 夏秀安更是糊涂了。照这么说,吕七娘应该算是胡芷烟的人,她没道理还要对原主母女接连下毒。 “太太,秋韵提来了。”有人带着秋韵过来。 夏胡氏看向赵管事。 赵管事领会,说道:“秋韵,把刚才你在厨房外面说的话再当众说一遍。” “是。”秋韵瞅了一旁站在夏兰安身后的冬梅一眼,有些畏缩道:“之前奴婢去厨房,看到冬梅姐姐拿了一个纸包给吕七娘,说里面的药粉是按方子抓了研磨的,也不知是说撒到什么糕点上给哪位公子吃。奴婢一听吓了一路,慌慌张张跑出来,恰好撞到赵管事” 赵管事脸色一变,一口截断她,“秋韵,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 秋韵吓得腿一软,抖抖嗦嗦道:“没错,奴婢之前怕管事找我算旧账,又怕前面的贵客真有什么不测,才故意说是五姑娘买通了吕七娘给大姑娘下药。如果当时我说是冬梅把东西给吕七娘,管事怕是不信的。” 一旁的冬梅脸色一白,怒道:“秋韵,你敢污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烂嘴?” 说着,冬梅就朝秋韵扑了过去,却叫夏允衡一把揪住,“住手!有话可以说!秋韵,你说冬梅给吕七娘药粉,可有证据?” 秋韵眼神闪烁,“有有的奴婢当时看到冬梅拿出药粉时,还掉出了一张纸,吕七娘问是不是药方子,她没应,就急忙捡了起来,又又塞回了兜里” 冬梅几乎要跳脚,“我哪有?你在无中生有!” 一直旁观的徐澜庭凉凉道:“有没有无中生有,把你的衣兜翻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冬梅气得在襟前一摸,脸竟然瞬间僵住。 苏小满嘿嘿一笑,就近将她的手拉出来,她手上果然拿着一张纸。 “还说没有。”苏小满将纸一把抢过,大声念道:“百花蛇舌草30钱,虎杖20钱,苦味叶下珠20钱,生甘草6钱马菌草30钱” “停!快把方子拿来我看看。”张大夫忽然大叫。 苏小满莫名,将张方递过去,“有什么不对么?” 张大夫看着方子,随后捋须点头,“我明白了,前面的药都是清热的,偏是这味马菌草与这些药性相冲,才形成了烧喉的毒性。快拿纸笔来,我马上开副解毒的方子,二少爷喝下去后,不出半日,就可无事。” 夏允衡闻言,立即让人取来纸笔。张大夫方子开出来,谁也不敢耽搁,赶紧去抓药。 冬梅被抓住现行,夏兰安脸上最为难看。 因为自苏小满所念的药名,她想起了之前去晟郡王府时,为了给夏秀安挖坑,她亲手递给她的那个方子——如今,那方子为何会在冬梅的身上?而偏偏徐二公子还中了与那方子毒性一般的毒? 她转头朝夏秀安看去,见她低垂着眉眼,仿似已神思方外,根本就没有关注暖阁里的事。 可她不相信这事与夏秀安无关。 她何时竟有了这般阴险害人的手段?而她究竟意欲何为? “冬梅,究竟是谁让你干出这等龌龊事的?快从实交待,不然,现在就要了你的贱命!”夏胡氏已经按捺不住,厉声喝问。 冬梅好不冤枉,“扑嗵”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奴婢真不知道这方子哪里来,更没有给吕七娘药包奴婢冤枉” “咦?不对啊,我瞅着这方子上的字迹这般眼熟,刚刚想了又想,原来和兰安姐姐的十分相似。兰安姐姐,不若把你的墨宝拿出来比对一下?”之前被夏兰安阴了一把的林青辞忽然语出惊人。 夏兰安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比夏秀安还讨厌。她温婉道:“青辞妹妹不要胡乱猜测。冬梅虽是我身边的丫头,以我的性情,绝不会让她干出这等事。也不知她为何拿着这张与我字迹相仿的方子来害我。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也罢,这等心怀不轨的奴婢明儿就发卖了人牙子。没的日后还要在府里害人。” 她目光瞟向冬梅,眸光深沉,隐含深意。 冬梅看着她,想到同在夏府为奴的爹娘和弟弟,只得咬牙伏地,算是认了罪,不敢再有多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35章 当众求娶 药汤煎来服下,徐澜宁的症状有所缓解。 宴请上出了这等事,夏家人都跟着脸面无光。冬梅认罪,说是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她被人拖了下去,怕是以后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但心知胆明的人却想着一个丫头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徐家二公子下毒,恐怕还是与她主子脱不了干系。这丫头,怕是因为事情败露而替主子担了责。 一众人都悻悻然,还没等用饭,纷纷欲告辞而去。 夏秀安眼见张大夫也要告辞,忙瞅了个机会跟过去,把那还沾了些药末的纸悄然递给他,低道:“劳烦有时间帮我查验一下,看看这点药末里有没有导致我心疾的药” 张大夫暗自接下小纸包,还没开口,就被一人高声打断,“夏五姑娘,今日你得了头名,按规则,你可以向本王提一个要求。眼看本王都要告辞了,难道你还没想好提何要求?” 诚王赵真这时已笑眯眯一脸和气地走了过来。 不少准备告辞的人闻言站住,只想听夏家五姑娘究竟能向诚王爷提出什么要求。 夏秀安暗皱了下眉,冲张大夫使了个眼色。 张大夫非常懂味的将小纸包捏在手里,不着痕迹的收手掩在袖底,再悄然离去。 “岂敢岂敢。不过是闹着玩的,哪能当真。王爷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夏秀安一脸谦虚。 “人家堂堂一个王爷,武刀弄箭的,哪能是跟你闹着玩?秀安,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向王爷提,可别怕王爷做不到。”苏景轩一听诚王主动提出,当即帮着夏秀安向诚王讨要好处,生恐她不知好歹,将好事拒之门外。 “哈哈,没错。夏五姑娘,有什么尽管提。”赵真见苏景轩帮腔,大笑着,心怀大开。 “恭敬不如从命。”夏秀安犹豫着,“一时之间,也不知向王爷要点什么好处” 赵真走到她身前,眉目深邃而多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王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真不知五姑娘在想什么?日前不是曾被人三次拒婚,如果你要求嫁给本王,本王今日也只有一口应承的份不是?” 正在喝汤药的徐澜宁一口汤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而其他人,个个都瞪大了眼,显然谁也没料到诚王爷会以这么个方式向声名在外的夏五姑娘求娶。 脸色变得最厉害的,当数夏胡氏——若夏秀安真嫁给了诚王,那接下来的事,不知会有多棘手。 夏秀安也是惊愕不止,她上下打量着赵真,你妹的,你已娶妻,竟然还当着众人想打她的主意? 赵真见她不出声,以为她是不敢相信,抬了抬头,一副风度翩翩贵公子样子,“我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当众不好做答复,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在水墨楼,等你亲口告诉我你的这一要求。” 说完,他已带着手下和李凝珠,潇洒而去。 “诶?不是,王爷,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见他要走,夏秀安急了,就算她这辈子没男人,再饥不择食,她也不会找个已婚男去嫁。 她要追过去解释这个误会,赵真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反而挥手大笑,“五姑娘不必太心急,我说的话绝不反悔。三日后,你来水墨楼,我让你如愿以偿。” 夏秀安被他的自作多情彻底打败。 不少人一脸复杂的看着夏秀安,谁能料到之前还被人当笑料的夏五姑娘今日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有人已酸酸地上前来恭贺了。 夏秀安百口莫辨。 因为徐澜宁身体不适,德昌侯府的人只好留下来用了晚饭。 晚饭后,徐澜宁默然着准备上马车,有人将他唤住。 “徐二大人稍留步,我还有一事与你说。”夏秀安跟着车夫走了出来。 已坐在马车上的江氏撩开帘子,脸上神情有些复杂,“恭喜夏五姑娘,今日能得诚王爷求娶。” 夏秀安哪听不出这里面的酸薄之意。她苦笑了一下,“伯母不必担心,秀安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是来纠缠二公子,而是有他事和他说。” 正好牵了马出来的徐澜庭深深看了她一眼,对江氏道:“我们去前面等阿宁一会。” 送客的夏允衡叮嘱了一句,才领着客人往大门走去。 待他们走远,徐澜宁才一脸虚弱地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五姑娘有何事要说?” 夏秀安没好声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就得了吧,在我面前还装腔作势,上瘾了是吧?” 徐澜宁俊脸一滞,赫然笑了,“装忘形了,一时没改过来。” 他索性坐端正,眉清目秀,“已经还了你一个愿,五姑娘难道要我马上给你还上第二个愿望?” 之前在暖阁的时候,夏秀安就暗自抓着他叫马上还一个愿——装喉咙烧疼。这等小伎俩,可是他当年玩剩下的,这小丫头,居然又让他重操旧业。当然,他已成功完成,并让张老也跟着演了一把。 “你许的愿,可没这么不值钱。”夏秀安哼了声,随后正了正色,稍压低声音道:“几日前,你不是告诉我,说张孝全的案子由你全权负责?” 徐澜宁微眯了眯眼,“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你有线索告诉我?” 夏秀安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如果我说我知道那两船皮毛在哪里,你真会把张孝全抓了?” “若有两船皮毛为物证,张孝全定然跑不了。” 看他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夏秀安心里直打鼓,莫不是这厮已查到皮毛在绸缎庄?一想拓跋赋看守严密,即便有知情人也不敢透露,觉得这个可能性为无。 “如果张孝全是诚王爷的妻舅,你也敢抓人?”她继续试探。 徐澜宁也凝目盯视着她,慢慢道:“你以为我今日为何不与李姑娘一组?仅仅是想避嫌?” “难道不是?”夏秀安忽然发现的眸光竟变得神光溢采。 徐澜宁微微一笑,“虽然你叫我呆子,可我认为自己并不真呆。诚王今日忽然与我们一同到访,目的怕就是为了张孝全的案子来与我交好。如今我拒绝了他,就代表我一定会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立场,五姑娘难道看不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36章 正式撕破脸 一说到这出,夏秀安就想笑,“都让第一才女用上了美人计,表明人家诚意满满。徐大人是认为美人不美?” 徐澜宁低笑,“美人很美。只是我无福消受。” “不是你无福消受,而是因为你太呆,不敢消受。”夏秀安忍不住笑出声。 徐澜宁无语,只好转了话题,“你叫停我,总不会只为讨论美人吧?” 夏秀安忙正色,“我想这事如果我今晚不告诉你,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徐澜宁动容,“什么事,这么严重?” 夏秀安斟酌了一下,“张孝全所扣的那两船皮毛,就在我日前从收回的绸缎庄仓库里。” 总算是向他说出来了。徐澜宁装着惊了一下,“竟会藏在绸缎庄里?难道当初那个祝妈妈和张孝全是一伙的?” “听苏大人说,也是诚王的产业。皮毛藏在绸缎庄里很是顺理成章。” “那照你这么说,你的那个绸缎庄现在可是个不祥之地。”徐澜宁眸光一转,“哦……我明白了。怪不得赵真今日当众迫不及待的找了个借口求娶你,原来是担心你向我透露绸缎庄里的秘密。所以,他对你也用了美男计这一招来封住你的嘴。” 哟呵,这人不呆嘛。脑子转得挺快的。 “可是……你现在将这个秘密告诉我,就不怕嫁不成王爷?还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都要离你而去?”徐澜宁目光熠熠。 夏秀安却是叹气,“我也想嫁王爷,更想那荣华富贵。可我担心诚王一旦把皮毛运走,就翻脸不认人。到时候我岂不变成黄了四次议婚的女子?” 徐澜宁脸一黑,自鼻孔出了声气,“你考虑得倒是周全。也罢,今日已晚,我也累了。明日我就带人去绸缎庄拖出皮毛。如你所愿,得罪诚王的事,由我一个人来担。” 诚王可不是好惹的。 夏秀安有些怜悯地看了看他略微单薄的身体,一想人家愿意以卵击石,怜悯他,还不如多多珍惜一下自己的小命。 “好吧。明日我也过去,不然绸缎庄的管事怕是不会让你们拖。”为免拓跋赋不知就里惹了官家人,她与徐澜宁约了明日相见之时,才转身回去。 她才回绮罗轩,还没进屋,浣碧就不断朝她使眼色。随后门口就有一人撩了帘子出来,“五妹妹,客人送完了?” 却是夏兰安。 夏秀安不动声色,“客人都送走了。大姐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么?” 夏兰安阴沉着脸,“我只是来看看,你今晚会不会去祖母那边陪她礼佛。就怕你是嘴上一套,心里却又是另一套。” “这个不劳大姐操心,该去的时候,我自会去。” “我不是要为你操心这个。而是……”夏兰安终于按捺不住她的怒意,“我当初好心给你的方子,你为何反过来要栽害我?还有,你又是使了什么龌龊的手段,把那张方子塞到了冬梅的衣兜里?” 今日冬梅本是领了她的命,准备利用暗藏机关的茶壶给徐澜庭的茶杯里下一点让他纵情的药,稍后她再使一点手段,机缘巧合让他非礼了她,不愁徐澜庭不会娶她。结果冬梅还没出手,就叫秋韵给害了,让她的计划付之东流。还差点被倒打一耙,坏了她的名声。 “大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大姐当初确实给了我个方子,后来不是丢了嘛。什么往冬梅衣兜里塞什么来着,都不知道大姐在说什么。唉,难道是我脑子太笨,已经听不懂人话?” “你还敢抵赖……”夏兰安气得一巴掌挥出,就往夏秀安脸上扇去。夏秀安却是把头一偏,让她扇了个空。 “大姐一向不都是温婉娴静的淑女么?这会儿怎么变成了泼妇?”夏秀安冷笑。 “你还敢说?”夏兰安再次挥起巴掌。 这一次夏秀安不再客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夏兰安,请你不要再把我当个傻子耍。什么治晟郡王的方子,什么陆家公子是个穷鬼,又什么王家公子假借如厕之名要与我私会劝我尾随,什么李家公子诗文中都在暗喻与我好合让我主动去问他婚否,再又什么谢家公子的爹在求我们爹爹,怂恿我主动贴上去。这些事你是不是干得很顺心?坏了我的名声,你是不是很开心?我羞愤得投水自尽,你是不是快乐得睡在床上醒不来?” 她一把将夏兰安甩开,夏兰安一个不稳,连退了几步。 她的丫头珊瑚扶住她,尖声道:“姑娘有没有受伤?” 夏兰安按着被捏的地方,只觉疼痛不已,她没想到这个平日像个傻缺的五妹竟还有如此一股蛮力。 她更没想到她完全知晓她对她所做过的事。 但她岂会承认? 珊瑚看她半天没出声,赶紧回过头来恶狠狠道:“五姑娘,你以为把大姑娘弄伤了,老爷和太太会放过你?” 夏秀安眸光流转,“呵,去了一个冬梅,又来了一个珊瑚,要不要我哪日也照冬梅的样子把你打将出去?” 珊瑚还要骂回去,叫夏兰安拦住,“夏秀安,你如今可见长进了。血口喷人已经成你的专长了吗?” 夏秀安齿冷,“相比你对我所做的事,即便我对你做了什么,也如九牛一毛。何况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最好别冤枉我。” 她决不会明明白白认下今日的事。冬梅衣兜里的方子,确实是她让浣碧趁冬梅不注意的时候塞进去的,最终目的自然是为了借赵管事之手在没有任何转圜的时间去搜吕七娘的屋子。为了能好收场,当然顺理成章利用了夏兰安一下——这可是她以前常对原主的手段。 现下打也打不过,说也不说过,夏兰安何时吃过这等亏? 她喘着粗气道:“好,夏秀安,这会儿你厉害,日后,我也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那就好走不送。” 夏兰安主仆狼狈而去,一进屋,秋韵已经迫不急待,“今天我们可都尽了全力。那吕七娘屋里的药包可是姑娘找的那东西?” 浣碧给夏秀安倒了一杯茶,谨慎道:“先让姑娘喘口气,到能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急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37章 警告 “不好说。那药包被吕七娘吞了,不知道剩下的一点点粉末能否有用。好在看吕七娘当时吞药时的神情,恐怕那药正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如果能派上用场,倒没枉费我们一番苦心。”夏秀安卸着发钗,只觉心累。 浣碧帮着她,“若是不行的话,再要找幕后指使的人,恐怕就更费神了。” 那还用说? “可是姑娘,如今你与大姑娘已撕破脸面,日后在府里行起事来,怕是要举步维艰了。”浣碧担心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的话,我今天就不会走出这一步。” “说到举步维艰。今日我在赵管事面前的作为,赵管事恐怕是恨不得吃了我。姑娘……这事儿可如何是好?”秋韵一脸的担惊受怕。 夏秀安看了她一眼,“这事我心里有数。等有些事忙完了,我再会会赵管事。最近几天你们小心些。” 有她这句话,秋韵才稍稍安了心。 一次盼了多日精心准备的宴请,结果让夏秀安出尽风头,以险些坏了夏兰安的声名为代价结束,夏胡氏气得当晚又吐了血。 她没想到把夏秀安骗去佛堂,她也不能安静呆着,还能出来兴风作浪。 让她不懂的是,她的射箭术哪里来?她的一口好诗文好里来? 这样的夏兰安,她感觉陌生,陌生到好似站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个人,并不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夏秀安。那个以前任她摆布的黄毛丫头似是一夜之间不见了。 而诚王当众向夏秀安求娶,叫她更是又惊又恐——他们夏家素来站在荣国公府五皇子赵琮玉这边,诚王突然求娶她家名声在外的女儿,是真被夏秀安给吸引,还是别有居心? 今日的宴请,她有一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感觉。 不出夏胡氏所料,一夜之间,之前被人诟病且黄了三次议婚的夏家五姑娘再次一战成名——不仅诗词歌赋胜了第一才女李凝珠,在聪明才智之上,更是胜于一般的闺阁千金,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才女李凝珠。 短时间内学会箭术,并出奇制胜,简直是一匹出人意料的黑马。人们往往对这种平日不起眼的黑马最为津津乐道,加油添醋之下,夏家五姑娘已经成了一个颇有才华品行颇高的好姑娘。以前之所以黄了三次婚,是因为她至孝至善,不欲嫁人故意败坏自己名声而使出的一种手段。 她的这种低调和不欲为人知,被诚王赵真识破,当场求娶,恐怕不出几日,就要轮为一段佳话。 当然,不少人少不了要把王家李家谢家的人嘲笑一番,说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怕是因为眼光短浅,给错过了一个有才有德的名门闺秀云云。 这些传言传开,算是彻底洗清了夏秀安以前不堪的名声。 总算是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夏秀安心里暗叹一声,唯有自己表现得德才兼备,日后在与夏胡氏的争斗中,才能站到最有利的一面。 当第二日浣碧将照碧自外面收来的一些传言说出来的时候,绮罗轩的人都跟着高兴了起来。毕竟大家生活在一个院子,日后都几乎是荣辱与共,只有院子里主子被人看重了,他们也才能跟着过好日子。 夏秀安用言语恩威并施的激励了他们一会,见一众丫头们似乎安了心,这才嘱咐他们日后好生做事,有了好处,自也不会少了他们的份。 笼络了一会人心,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才让浣碧去备马车,准备前往绸缎庄。 马车备好,她正准备上车,夏允衡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老五,去哪里?” “绸缎庄里有点事,过去瞅一下。”夏秀安问道:“二哥有事么?” “你别说绸缎庄,这事我才听母亲提起。你这丫头啊,虽有小聪明,却也是糊涂。”夏允衡上前道:“可否耽误一会,二哥有重要事和你说。” 夏秀安望了望天,“一小会,就在这里说。” “都不知道你在为那两间铺面忙些什么。”夏允衡摇了摇头,“听说这两间绸缎庄是在卖给后又收回的,我从一个朋友处听到消息,说那是诚王的产业。” 他朋友了不得啊,连这些都知道?夏秀安有些意外,“二哥不如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见她思维如此敏捷,夏允衡显然一愣,转而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已非我两年前离开时看到的小黄毛丫头了。好吧。想必你一直对平安嫁给晟郡王耿耿于怀。可是她既然嫁了,你就别去多事管她晟郡王府的事。” “这又为何?” “还能为何?因为晟郡王府的事你管不了。” “我知道管不了,可我也不能眼见姐姐被人欺负而坐视不理。如今整个晟郡王府的生活来源就靠这两间铺子,每月由我拿盈利过去,她婆婆和晟郡王现在都要仰我鼻息过活,他们才不至于为难姐姐而善待她。这事并不难,我力能所及,没道理装瞎。” 夏允衡苦笑,“你只看到了表象。你可知道,那原来的东家是谁?” 问这个干什么?夏秀安有些不解。 “是晟郡王。” 晟郡王的?夏秀安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晟郡王的产业为何会到了诚王手里? “以前郡王府也是家大业大,后来郡王府出事后,他们各房的子孙相继死去,那些名下的产业,自十多年前,也一点一点流失。最近七八年,赵纭生败家的速度愈发快,直至现今这模样。”夏允衡忽然问:“你知道那些产业都转到了谁的名下?” “谁?” “诚王。” 夏秀安倒抽口冷气,她似乎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诚如你所想,晟郡王府的大半产业,如今已都到了诚王手中。这里面的原因很是复杂,我虽然知晓一二,却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提醒你,诚王对晟郡王府的心思不简单,收授晟郡王的产业,可能会关系到夺嫡之争,事关重大。你糊里糊涂地拿回绸缎庄,就怕诚王不会善罢甘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38章 都不要命了(1) 夏秀安不服气道:“绸缎庄本是姐姐的,拿回不是应该吗?诚王他总不能不讲道理。” “我只是将事实告诉你。这次诚王突然对你示好,就怕你已经引火上身。你若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二哥劝你,后天诚王邀约你去水墨楼,你最好别答应嫁他。就说你的要求只为保住对你姨娘的念想,一心守好芷烟绸缎庄,看他会不会放过你,不再向你要回绸缎庄。”夏允衡说得一脸郑重。 夏秀安狐疑的看着他,这般着重跑出来陈明厉害,莫不是都在害怕她真嫁给诚王,夏家不好向荣国公府和五皇子交待? 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趁此机会,给想要她性命觊觎她玉璇玑的夏胡氏捏一捏紧箍咒。 她不动声色道:“二哥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事已至此,就怕诚王不会轻易如你我所愿。到时候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夏允衡点了点头,“你能听进二哥的话,二哥很欣慰。希望后天你能按二哥所说的去做,如果你怕应付不来,二哥也可以陪你一起去见诚王。” 夏秀安摆了摆手,“这事到时再说,现在想太多也是为时过早。如果再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夏允衡没再多说什么,非常细心地把她送出门外。 不一会,马车就到了芷烟绸缎庄。她才一下车,就感觉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目一扫,就发现不少装扮各异的人暗暗在瞅着绸缎庄。 她心里一紧,难道是诚王已经知道她已将皮毛的存处告诉了徐澜宁,准备来硬的? 她心里打个鼓,走进铺子,却见里面零星还有两个顾客,找一个伙计问了下拓跋赋的去向,伙计说他在仓库里和一个年轻公子说话。 她让浣碧和秋韵等在铺子里,自己径直走进仓库,果然看到拓跋赋站在那些被揭了箱盖的皮毛前与一身棉白衫子的徐澜宁在说什么。 生恐拓跋赋怪她没与他商量就把皮毛的存处报了怀阳的官而生出什么事端来,她正要上前解释,没想到拓跋赋一见她,就面色平和道:“夏五姑娘办事果然牢靠。如今竟能找来道……哦,徐大人亲自督查这桩案子,我也算是放心了。刚才我已答应让将货拖出去办案,徐大人说要等你来,你来的正是时候。” 夏秀安诧异,以拓跋赋古怪冷漠的性格,居然会一副非常敬服的神情让徐澜宁拖货,之前他还说要利用皮毛杀人报仇来着……徐澜宁这呆子是使了什么妖法,让他对他放心之至? “这些皮毛我刚才都查看过了。才刚也和苦主拓跋公子查证过,货没少。所以五姑娘,我的人已经到位,若是五姑娘没什么异议,我就准备让人把这些货装车,押往怀阳。”徐澜宁慢吞吞转过身来问。 他此时依然一身清爽,眉目清淡如远山。 想到外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夏秀安巴不得他马上把这些炸弹给运走。点头道:“如果这些货能帮助到徐大人破案,我自然不会有异议。也算是还了大人之前街头的救助之恩。” 徐澜宁哪里不知道她心里一边打着小九九,又一边在强按头还恩的意图?他只当不知,语气诚恳,“那件事不算什么,我早就忘了。今日五姑娘的帮助,我一定牢记于心,他日有机会,当上门拜谢。” 夏秀安一挥手,“拜谢就不必了,这是我一个守法好公民该尽的义务。徐大人请叫人来拖吧。” 虽然没听过这种说词,从字面理会,也知道是些她自创的奇妙言语。徐澜宁道了声谢,就唤了一直坚守在绸缎庄外多日的陆浩,让他把外面的人叫进来搬货。 拓跋赋守在仓库清点,夏秀安则去了前面铺子的小厅喝茶。 徐澜宁一共叫来了二十多辆马车,来搬货的也有约三四十人。不一会时间,一箱箱的皮毛已全部装车,夏秀安见徐澜宁准备走人,走出小厅,道:“徐大人准备亲自押着这批货去怀阳?” 见今日这阵仗,她心里暗自高兴。相信诚王此时应该已得到消息——这些皮毛如今已完全落入徐澜宁之手。即便他再恼怒,冤有头,债有主,他可以去找人怀阳州判,再不要记挂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了。 “自然,为这案子在京城耽搁多日,我现在就把货押回去让贺大人结案。五姑娘保……” 徐澜宁一句话还没说完,忽有一灰衣汉子匆匆而来,抱拳道:“徐大人,夏五姑娘,我家李大人有请。如两位方便,还请随小的走一趟。” 夏秀安眉心一跳,“李大人?哪位李大人?我一介女流,无缘无故请我作甚?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她如连珠炮的一番疑问,轰得那人直皱眉,“我家大人刚从绸缎段庄门前经过,看到二位,才让小的相请,怎会弄错?” “告诉你家大人,本官有公务在身,现在不方便。等他日本官回了京,再与你家大人一叙,如何?”徐澜宁文绉绉道。 那人一脸不耐,似也知道说不动,手掌突然摊开,只见他掌心躺着一只折断成两半的镀金绞银丝镯子。 夏秀安先是觉得这镯子有些眼熟,而后忽然想起夏兰安手腕上也曾戴过这镯子,她脸色一变,“你们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徐澜宁为之动容。 那汉子收回掌,“我家大人说,夏五姑娘看到这东西一定会跟小的去见他。却不知夏五姑娘现在意下如何?” 夏秀安犹疑。这位相请的李大人选在这个时机来请她,恐怕是因为这些已装车的皮毛。若是故意拿了平安的安危来威胁她,在没有货的情况下,即使她去了,平安也肯定会有危险。 她一把揪住徐澜宁的胳膊,“你先别走,随我去见这位李大人。” 徐澜宁挣扎着,“诶诶?男女授受不亲,夏五姑娘快放手。” 夏秀安根本不理他,扯着他就跟在了那汉子后面。 徐澜宁挣扎得更为厉害,口中连连叫道:“不成体统,太不成体统了。夏五姑娘,快快放开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39章 都不要命了(2) “夏秀安!你不用拉我,我跟你去就是!”徐澜宁拽着一根柱子,再也不松手。 看他那胀红脸受惊的模样,夏秀安转过头来“扑哧”一声笑了,放开他,“为什么不早说,早说的话,也不至让你如此大呼小叫,不成体统。” 徐澜宁一脸鸦黑。 他揉了揉被捏的手腕,向旁边招了招手,一身劲装的陆浩跑过来,“少爷,什么事?” “你和陆虎马上押这批货去怀阳交给贺大人,路上注意安全。我稍后过来。” “是。”陆浩领命而去,夏秀安却急了,要叫住他,被徐澜宁拦住,“我陪你去见李大人还不成?有什么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 想必她想叫停人家也不会听她的。夏秀安瞄着他,轻柔道:“如果因为这批货我姐姐出了任何意外,我会叫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成体统。” 徐澜宁无语。 那人招来了一辆马车,说道:“大人说在城隍庙等二位,请。” 夏秀安艺高人胆大,再加上还有个德昌侯府的二公子在身边,她就不信有人真敢动他,毫不犹豫就蹬了上去。 徐澜宁也没多说,跟上一同上去。 坐定,夏秀安才问道:“他说的李大人,你似乎知道是谁,究竟是哪一位?” 徐澜宁想了想,“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的李大人,除了京兆府尹李炎李大人,还会有哪个李大人。” “京兆府尹李炎?不正是李凝珠的父亲?他难道要为诚王出头?” 徐澜宁看着她,“你别是连李炎是诚王外祖都不知道吧?” 夏秀安长长哦了一声,“如果是这层关系,事情倒也是通了。不过堂堂府尹为了一个张孝全敢去晟郡王府抓尚书女儿,难道他就不担心这是公然向五皇子叫板牵一发而动全身?是要弃大局于不顾?” 徐澜宁叹了口气,“你既然知道,却不知为何还要强拉着我去?” 夏秀安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我们上当了?” “不是我们上当了,是你上当了。聪明的夏五姑娘。” 夏秀安再也坐不住了,猛然推开马车门,就要叫停马车。没想到马车同一时间也突然停住,要不是徐澜宁见机得快拉了她一把,她差点就一头栽了下去。 “虽然上当了,也要当心一点。”徐澜宁也起了身,隐隐将她拉在身后,才对外面道:“敢问是城隍庙到了吗?” 此时马车已停在一处野草几乎半人高的庭院里,四处皆是断垣残壁,想必荒废已久,没有人迹。 “城隍庙没到,不过阎罗殿却已到了。”刚才驾车的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一把拉下头上的贴帽,露出一张狰狞凶恶的面孔。 与此同时,那些荒草丛中也蓦然刷刷刷一下子跳出无数个黑衣蒙面人,个个精壮威武,动作干净利落。 一时间,庭院里杀气腾腾。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群殴,夏秀安一时也看傻了眼。 她捅了捅徐澜宁,“你下车,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逃走的缝隙。” 徐澜宁很听话,一下子就跳了下去,左光右顾,回头道:“没有缝隙,大门倒是有一个。” 夏秀安大喜,也随他跳下车。没想到他声音说得太大,引得那些黑衣人齐齐朝侧旁破败的大门口横向排开,那个地方,俨然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了。 她没好气道:“呆子,你是真呆还是耍我?” 徐澜宁咳了声,没回她,对那面目凶恶的马车夫道:“你们一下子跳出如此多的好汉,是准备把我们接到阎罗殿?” 那人狞笑,“徐大人非常识时务,一下子就看出了我们的来意。不知道两位是要全尸还是半尸亦或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徐澜宁奇道:“全尸和半尸好理解,可是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是怎么个说法?” 那人哈哈大笑,“徐大人孤陋寡闻了,你中有我,就是把夏五姑娘剐碎了,我中有你,就是把徐大人剐碎了。我们再发点善心,把碎肉拌在一起,让二位缠缠绵绵而去。” 徐澜宁偷瞄站在他身侧的夏秀安,小声道:“这死法也是不错。” 夏秀安气得眉眼直跳,想必这书呆子面对生死,已是吓破了胆。 她把他往旁边一推,“一边去,碍事。” 随后对那人道:“都到了这里,老实告诉我吧,你们主子是谁?为何能拿到我姐的镯子来诓骗我?” 那人一脸轻鄙,“夏五姑娘好生有趣,都到了这地步,你说再告诉你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去阎罗殿告我家主子一状?” 夏秀安却不上他的当,反用言语诈他,“不敢说,我也能猜得到。动这般大的阵仗想杀人灭口,放眼这京城之中,如今恐怕也只有诚王赵真才有这个心。” 那人面色一变,“夏五姑娘还真敢猜。可是猜中又如何,最后也不过死路一条。” “你以为我夏秀安敢跟着来会没一点准备?我早已料到诚王因为那些皮毛会有所动作,我和徐大人若有何不测,诚王通敌叛国盗取军机营兵器图纸的罪证立马会呈现金銮殿。即便我们死了,诚王不日也是要给我们陪葬的。” 那人整个身子都跟着一抖,脸色铁青,“没想到夏五姑娘知道得如此之多,那是愈发留不得了。小的们,马上把人给做了!” 说完,他一挥手,那些黑衣人个个拔出刀剑,一步步将包围圈子缩小。 没想到这也没能唬住他们,夏秀安紧张地朝徐澜宁靠近,小声道:“我跑得快。要不你掩护我,等我逃出去后再搬救兵?” 徐澜宁朝她微微一笑,斯斯文文,“好。” 没想到他会同意,还这般心不设防的。夏秀安有些于心不忍,正要说要不她掩护,他找机会逃了搬救兵,话没出口,只觉后颈发痛,忽然就腿脚一软,两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徐澜宁的怀里。 那些逼近的黑衣人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对身边人下手。 “各位稍等我一下啊。”徐澜宁不慌不忙地将夏秀安抱起,放到马车里,这才转过身,将前摆往腰带上一扎,两手勾了勾,笑眯眯道:“全尸或半尸,你中有我或是我中有你,任君选择。各位在去阎罗殿前别忘给我知会一声啊,我尽量记下,保证满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0章 都不要命了(3) 那些黑衣人以为他已经被吓出毛病了,没人理会他,依然步步紧逼。 “好吧,你们不想说,那我就只好随心所欲了。”徐澜宁右腿一绕,身体猛然像离弦箭般朝右疾射。 右面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叫他掐住脖子,另一手一扭,“卡嚓”一声,那人脖子已调转了个头。 其他的黑衣人大喝着挥刀直朝他后背劈去,只见寒光一闪,徐澜宁的身影已凭空消失在他们眼前。 众位黑衣人一时劈空,正不知所措之际,几乎在同一时间,后颈一凉,一蓬蓬的血雨蓦然如燃放的焰花,齐齐喷射而出……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狠辣的杀人手法,还未赶至的黑衣人个个眼里尽是惊惧之色,一时竟被震慑住,不敢上前。 那车夫似是带头人,他心神巨震之下,惊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澜宁慢慢垂下正在一串串滴着血水的长剑,嘴角轻扬,“你猜?” 世人眼中不知享祖上福荫只知死读书的书呆子,此时已然成了一个令人肝胆俱裂的煞神。那车夫颤着声,“德昌侯府二公子,徐澜宁,怀阳新任州判,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全是狗屁。徐二公子,你骗了天下所有人。” “那又如何?” “徐大人忽然露出真面目,想必是有把握把我们赶尽杀绝,可是徐大人是否太过自负?” “自负不自负,试试不就知道了?”徐澜宁说完,再次轻扬嘴角,长臂一展,直取右前方黑衣人人头。 那人明知杀气冲他而来,但他的思维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操控他的身体,只觉剑花过处,眉心一凉,一切回归沉寂。 转眼之间,目睹对方神出鬼没这下又连杀五六人,那车夫似在进攻的招式猛然一撤,整个人像一只飞鹰般倒卷着朝墙头掠去。 眼见距墙头不过半步之遥,车夫暗喜,只要能出得这里,他就有至少十种法子逃离那个煞神。一旦出去,将这煞神的真面目揭露,定会震惊天下人。当今圣上恐怕第一个要灭的,就是这个假书呆! 下一瞬,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 后颈的冰凉让他的步伐最终只能停伫在这荒凉的院墙之内。 身体轰然坠落,他不甘地睁大眼,看着那个皎皎如玉慢慢走近的男子,无力地挣扎,想问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可能想知道,我为什么明知这是陷阱,也不阻止夏五姑娘过来,是吗?”徐澜宁似乎已看懂了他的心,扔了手中随手夺来的剑,问。 车夫点了点头,任血水流得更快,“为什么?” 徐澜宁非常认真的回答,“我这是要让夏五姑娘彻底明白,你家主子诚王并非她的良人,有了今日之事,几日后的水墨楼相约,她才会一口拒了你家主子的婚,不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车夫不屑,“你以为夏五姑娘把那些皮毛交给了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我家王爷还会娶她?我家王爷现在只想要了她的命。” 徐澜宁浅笑,“就冲你这句话,也知道你不太了解你家王爷。赵真自小羸弱,为了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他墨守成规,做事按部就班,从不敢出一丁点错。但是像他这种人,并不代表他没有悖经逆道、向往恣意狂放的心。而这位夏五姑娘却恰恰有那么些些不靠谱,不着边际……” 他顿了一下,似在回忆着什么,“我想,赵真从晟郡王府第一次见她,就已经开始注意到她。再到尚书府宴请,夏五姑娘的不按牌理出牌,不拘一格,鲜妍明丽的性格,让他耳目一新,已将她放在心上。不然,以他的身份,他用得着为了一个尚书府的小姐屈尊降贵的当众求娶?诚然,这里有利益的算计,又何尝没有动心?” 他笑看车夫,“就因为动心,也因为夏五姑娘没按着他的心思走,没同样把他放到心上,他才动了杀机。可是这杀机……却动得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如果这一次夏五姑娘死了,他想就此断了这念头。若是没死,恐怕……他再也管不住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了。” 这席话,听得车夫一阵迷惑,又一阵觉得有道理。 忽然,他又大惊。 他不是惊于此人明知是陷阱也敢只身赴险的胆识,也不是惊异于这个所有人眼中的书呆子忽然变成下手狠辣的武功高手,而是惊异于他对诚王赵真的了解,比一般人了解自己还要了解。 其攻于心计,心思缜密,甚至将后面的很多事都已想到——既让诚王乱了阵脚乱了心,又让夏五姑娘对诚王彻底仇视,让他们欲近不能近,煞是折磨人心。 这个人,隐藏之深,世所罕见。 “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了了,可是我还是要问,你这般操心夏五姑娘的事,是你也想利用她,还是对她动了心?” 徐澜宁神秘一笑,“你猜。” 车夫惨然一笑,恐怕他这辈子也是猜不中了。 片刻后,回春堂的张老推开了院门。 看到荒草丛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黑衣人,他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们这些嫌命长的,惹谁不好,偏是要惹个玩死人的杀胚。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嘀咕什么呢?快过来,帮我一下。” 张老闻声望去,但见那个笑得像个弥勒佛的小子半倚着院墙,臂弯里还紧紧搂着一个昏迷中的小姑娘。 张老翻着白眼,“你杀了人,我帮你收场。怎么着,还让我帮你骗小妞?” “说得好难听,我有那么龌龊么?只不过想博取一点点同情心而已。”徐澜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子,轻嗅她独特的女儿香,直觉她浓密的长睫下掩藏了不知多少引人入胜的魅力。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有那么龌龊。”张老哼了声,走到他身边,打开医箱,拿出纱布,一瓶红色染剂,“前面还是后面?” “后面后面,前面非常影响我的感觉。”徐澜宁稍稍转了下身,把后背亮在张老面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1章 医圣 夏秀安只觉自己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急促,却又快透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勉力睁开眼,看见一条手臂横过她的胸口搭在她腰身上。再一扭头,徐澜宁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再次近距离出现在她眼前。 只是这次他双眼紧闭,呼吸沉重,脸颊泛红,却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她猛然将他一把掀开,“很舒服是吧?起来。” 徐澜宁被她掀翻在地,同时捂着后背嗷嗷地叫,一副快要痛晕过去的样子。 夏秀安一把揪住他前襟,“叫什么叫?说,我为什么会晕倒,你又为何不要脸的抱着我?” “夏五姑娘,你误会了,你别揪我,先听我说……” 看他捂着后背龇牙咧嘴的样子,夏秀安疑惑地放开他,扳过他的身体,赫然看到他背后的衫子被划开了一刀,然后又似经过撕扯,成了七零八落。 令人惊怖的是,从破败的衫子下可以看到,他后背绑了好大一圈纱布,纱布里还浸出了不少血水,色泽鲜艳,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她皱眉。 “我也不愿意的。”徐澜宁一手撑着院墙想站起来,却力有不逮。夏秀安忙扶住他,他道了声谢,才道:“之前那些人偷袭了你,也是我们命好,恰好来了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士,和那些黑衣人打成一片……” 他郁郁地喘了口气,想站直身体,避免与夏秀安的身体接触,奈何有伤在身,使不出一分力来,反而半边身体更是压在了夏秀安肩上。 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暗暗浮动,他胀红了脸,不得不用言语掩饰,“当中还有黑衣人要来杀你,我怕你受伤,挡在了你的面前,一下子就痛晕过去,我以为我们活不了了……” 夏秀安释然,这呆子,竟是不顾性命的救了她,她差点错怪他了。 她不禁把他扶得更稳了些。 “咦?那些黑衣人都死了?可是那位侠士呢?”徐澜宁一脸茫然。 夏秀安早已看到死了一地的黑衣人,却不接他的话,疑惑道:“原来是有人救了我们。可是你这背上的伤又是谁给包扎的?” “这个……” 徐澜宁正要回答,院门口忽然一阵喧嚣。然后就见苏景轩带着十多个衙役冲进来。最后面还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张大夫。 苏景轩吩咐手下将那些死尸给抬走,过来道:“澜宁兄,刚才的事好生凶险。要不是张大夫不放心悄然跟着你们的马车,也不会知道你们的遭遇。好在有江湖侠士仗义出手,救了你们两个的小命。有惊无险。” “刚才是张大夫报的官吗?”夏秀安问。 “嗯。秀安,你没事吧?”苏景轩心里有一丝丝愧疚,如果上次将绸缎庄还回去的时候仔细点查一下,若由他来找出那些皮毛交给徐澜宁,这凶险的事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夏秀安摇了摇头,“我没事,徐大人受了伤。” 苏景轩看向徐澜宁,“你那些皮毛确定能运出京城?” “我已大张旗鼓运出去,运得到运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徐澜宁道:“听说自上次的案子后,李大人只让你管些琐碎的小事。你现在还带如此多人过来处理这事,不怕李大人彻底把你赋闲?” 原来上次让嫌犯逃走,那人也分明与诚王有关,苏景轩回去后想致力追查,京兆府尹李炎说他事务繁多,叫他把案子移交给了别人,只让他办些鸡毛蒜皮的差。 怪不得他神色有些黯然,却是被她连累。夏秀安有些心虚。 “把我赋闲又如何?我巴不得清闲,好借机游山玩水。这么多年来,官场的尔虞我诈,我也是腻了。”苏景轩意有消沉,“不过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杀朝廷命官,我带人来处理也是理所应当的。澜宁兄不用有所顾忌。” 这时那些差役已将死尸全部搬出,清点了一下人数,有十八人之多,皆是一招致命。在场之人无不暗惊于那侠士的武功,却一时也想不出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位高手。 待一切清理完,天色已暮。 苏景轩骑在马上对秀安道:“上来吧,这里距你家还有段距离,我送你回去。” 夏秀安看了眼靠在大树下惨兮兮的徐澜宁,“那徐大人呢?” “张大夫已帮他叫了辆马车。不用管他。” “苏大人,我忽然想起一事,之前把我们骗上马车的人手里拿着晟郡王妃的一只碎手镯,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晟郡王妃究竟有没有事?”徐澜宁一脸虚弱。 苏景轩脸色一变,“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一夹马腹,“帮我把秀安送回家,我去晟郡王府看看。” 想到平安,夏秀安忙道:“我也要去。” “没你的事,有事我自然差人告诉你。先回去。” 苏景轩的身影渐行渐远。 张老暗自摇头,姓徐的小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随便一句话,就把人给支走了。 夏秀安别无选择,只好与徐澜宁同一辆马车。 也正好,路上她问了昨日那药粉的事。结果张大夫的回答不出她所料,由于药量太少,他没办法辨别药粉的成份,无法配制解药。 看到她一脸沉重,徐澜宁倚在车壁上,虚弱道:“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有人还想给你下毒,总有机会找出下毒之人。再者,恰好我有一朋友认识医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他帮忙联系。” 医圣,听说姓容。具体姓名不祥。早些年天医馆盛极一世的时候,馆主袁天华称他为学医天赋极高,愿意收个外姓人为徒。 后来天医馆因“巫蛊之乱”被封,袁家人或杀或流放,容姓公子也不知去向。 几年后,京城偶有传言,说有人病入膏肓,被一不知姓名的男子给医好了。 后又有人传言,一樵夫在深山中了毒障,也被一不知姓名的男子给救过来了。 林林总总,如是很多,包括皇后娘娘突中奇毒命悬一线,也被他几天之内给治好。 后来有人推测,此人恐怕就是当年得了天医馆真传的容姓男子。不知不觉间,这人便被世人称为医圣。 谁若有疑难杂症,都只盼能找到医圣,定能起死回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2章 来硬的了 “你朋友认识医圣?这么好的事,你可别骗我?”夏秀安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澜宁叹气,“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咳……咳……” “喂,你要不要紧,这么关键时候你可不能死啊,张大夫,张大夫,要不要给他再看看?”夏秀安急得想给他拍背,又怕伤了他,只好一边给他拍胸口,一边朝外叫。 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张老当没听到,示意车夫别停,如果这时候他真应声进去了,回头那假斯文还不让他雪球上滚利,利上滚雪球的连下辈子都卖给他? “没事,我没事。五姑娘别紧张。”徐澜宁非常享受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拍在胸口的感觉,“五姑娘这次帮了我大忙,若这件事能帮上点忙也是应当的。” 每次跟他在一起,都能把坏事化成好事,夏秀安直觉这书呆似乎能给她带来好运气,心里只觉这人是她福星,不过两次都让他见了红,他遇上她也算是够倒霉的。 两人一路聊,倒也快,尚书府很快就到了。夏秀安下了车,徐澜宁半撩了帘子低低道:“五姑娘,后天你还会去水墨楼吗?” 见夏秀安不解的望着他,他解释道:“那诚王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他今天还想杀你,你一个人去见他,就怕有性命之忧。” 夏秀安心里不悦,怎么一个个的都生恐她见了诚王?中间的厉害关系她不知么?可又有谁知道她的难处? “我自有分寸。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徐大人,多谢相送。好走。” 夏秀安甩了袖子去敲门。 徐澜宁掩映在清冷月色下的面容幽暗难明,良久,他才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关系,你去了我也不可能让你见到其人。” 他放下帘子,马车拖着长长的阴影缓缓而去。 夏秀安回到院子里,秋韵和浣碧已先行回来。只是一进门,就感觉到一院子的沉闷冰冷。 秋韵为她打了帘子进屋,更觉屋里阴寒。 “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浣碧正在灯下给照碧脸上上药,不禁皱眉问。 “还不是那赵管事……”秋韵说道:“今儿我们出门了,那赵管事突然带人来我们院子,说是这几个月下面的人给我们这边多发了炭,一股脑把我们的银炭全给搬走了。照碧去拦,反叫赵管事给掌了刑。姑娘,你看现在没炭烧,这大寒天的,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的捧杀,眼看不管用,终是按捺不住,要给她来最直接的了。 而搬走银炭,恐怕还只是一小步。 “没炭,明天就叫人出去买。今晚大家就把衣裳穿厚一点。浣碧,你把照碧照顾好。我们暂且不动,静观其变。”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厨房送来的也只是些青菜薄粥,说是北方雪灾,皇后娘娘提倡精俭节约,为北方灾民积攒米粮。各府按律执行,以后的一段日子,都只有这些吃。 夏秀安依然不动声色,一边吩咐院里的小厮去采买银炭,一边又带着秋韵去了趟晟郡王府。 夏平安果然没事。 不过也正值那外室刘氏生产,夏平安跟着忙里忙外,也没时间陪她。 自上次的周姬事件后,夏平安将唯一维持生计的绸缎庄交到夏秀安手里,赵老夫人似也知道那个看上去软弱的媳妇有个不是善茬的妹妹,稍一不慎恐怕就要饿肚子,总算是收敛了一些。没再怎么为难夏平安。 而赵纭生却是恶习不改,依然不太着屋,整日照样在外花天酒地。 想来,那只被人利用的手镯,恐怕也是从他手中流落出去,才被人有了可乘之机。 夏秀安一问,果然如是。 好在赵纭生虽胡天胡地,却没暴力倾向,夏平安的心性改变之后,整个人也慢慢精神起来。 看他们生活平静,夏秀安略微放了心。下午的时候,就回了府。 回到绮罗院,那采买银炭的小厮一头灰头土脸,却是那赵管事不准私买的炭进府,说是怕外面的人说闲话,坏了尚书府的名声。 买回的几百斤炭也叫他给叫人拖走。 同时,本是摆在小厅博物架上的一应古董珍品,赵管事也叫人一并给收走了,说是归库清点,暂时不方便放在这里。 事情一拨拨的,越逼越紧。 夏秀安冷笑,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们在害怕她与诚王搭上。想用这些法子逼她就范。 “五姑娘,抱月苑那边的采荷说大少奶奶请姑娘过去品尝刚刚宫里送过来的粟子糕。大少奶奶说姑娘最喜欢吃这些小吃甜点,怎么着也不能忘了让姑娘尝尝。” 绮罗轩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 大嫂这时候专叫人请她去吃粟子糕? “姑娘准不准备去?”浣碧在一旁小声问。 夏秀安反问她,“你认为我该去吗?” 浣碧小心翼翼道:“大少奶奶自嫁进来后因为生养不利,常年深居简出,一向不问府中事。平素对姑娘也是不偏不倚,爱护居多。现在太太和大姑娘让赵管事当狗,对姑娘来硬的,即便姑娘有聪明才智,毕竟根基浅,硬碰硬,姑娘肯定要吃亏。不若姑娘可以趁这个机会,向大少奶奶探探口风,看她能不能劝得太太和大姑娘不要对姑娘赶尽杀绝。” 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再加上次在拓跋赋的事上,还是她帮了忙。可是选在这个时候邀请,怕也是为了与诚王的事当说客。 不过去听听又何妨? 跟着采荷来到抱月苑,已身怀六甲的林青素一身素装,在小花厅里已摆好各色糕点,香味四溢。 窗台上插了一瓶腊梅,铜鼎里已熏好了香,一室温暖安逸。 两人稍一寒喧之后,林青素就夹了一小碟粟子糕放在夏秀安面前,“吃吧,宫里将将送来的,酥而不软,甜而不腻,不愧是出自御厨之手。” 夏秀安依言品尝了一小口,忙赞不绝口,“真的很好吃,和家里的厨子做出的味道就是不同。谢谢大嫂这都能记得我。” “众多妹妹中,五妹最是天真烂漫,大嫂性子沉闷,对五妹调皮的性子偏是中了眼缘。”林青素一边把品种众多的糕点往她碟子里夹,一边回忆着初进府时夏秀安找她讨彩头的趣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3章 玩的是心机 这些事夏秀安印象并不深,却也能尽量配合着把天聊得有声有色。 两人有说有笑,眼见糕点已有近半进了肚子,就在夏秀安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林青素才似不经意道:“听说赵管事这两日在为难绮罗轩,今儿还把五妹采买的银炭给拦了?” 夏秀安一脸莫名的样子,“是有这么回事。不知道这几天这赵管事是发了哪门子疯,一会说我屋里炭超额了,一会就给我们吃青菜薄粥。刚才还收走了好些摆饰。我还正要去问母亲呢。” “这些个事,怎么说呢?赵管事这般做,也是仗着这么多年来母亲对他的看重和信任。即便五妹因这些小事去告他的状,也没甚大个理由把他告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大嫂的意思……” “前些日子,因为妹妹投水的事,听说赵管事一直想找你屋里两个丫头的麻烦。我听一些下人悄悄议论过,你那两个丫头似是每天都担心吊胆,如履薄冰,其根源,都是赵管事这个管事做的时候太长,有些忘乎所以。”林青素叹声道:“这赵管事几乎一手遮天,我早有耳闻,也是该有人来治治他了。” 她眸光温柔地看着夏秀安,“五妹,自上次宴请之事,不仅大嫂知道你并非平庸粗俗之人,这全京城的人怕都是知道了你的才名。所以连诚王爷都对五妹生了倾慕之心,想要求娶。” 正题来了。 不过夏秀安却是好笑,诚王生了倾慕之心?世人谁又知道诚王不过是为了那些皮毛想要封住她的嘴罢了。如今皮毛被运走,他只有杀她的心。 而她还胆敢去见他,第一是想借着世人的这种错觉狐假虎威震慑夏胡氏。第二,她不想和诚王把关系弄僵,她只有把皮毛的事往徐澜宁身上一推,道出她的无奈,示下弱,相信也能让他稍息怒意。 她敢去,更是仗着诚王绝不会在万众瞩目之下真的把她杀了。 她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大嫂说笑了,诚王那不是倾慕之心求娶,不过是想应了我们的一个赌约罢了。”她避重就轻。 林青素摇了摇头,“五妹是聪明人,里面的门道实在不用我多说。不过,有一事大嫂还是想说与你听。” 她站了起来道:“我听说昨日徐大人从芷烟绸缎庄找出北魏在怀阳丢失的两船皮毛,这案子如今闹得很大,似是诚王妻舅所为。当今圣上素来甚为看重与北魏的邦交,在我大梁出了这等杀人越货的事,闹将出去,肯定要对两国邦交有所影响。这件事圣上若追究,诚王势必要受牵连。” 她亲手给夏秀安续着茶,“五妹如果明日答应了诚王的求娶,就成了诚王府的人。诚王一旦有事,五妹怕是日后的日子更感艰难。” 夏秀安默不出声,静待她下文。 “何况,你现今是大嫂的姑妹,大嫂的娘家是荣国公府,若你被诚王牵累,夏家就要被五妹牵累,大嫂和大嫂的娘家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真正被累及的人不说上千,也有上百。明日之约,诚王说不定也居了把荣国公府一起拖下水的心思。五妹可知其中厉害?” 这分析很是有说服力。也说明这位深居简出的大嫂对外面的动向掌握得很是及时。 夏秀安慢慢嚼着粟子糕,细细在舌尖品味,只觉里面的香甜甚合她口味。 “大嫂不这般细说,我还真没想这么多。照这么说,明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诚王爷了?” 林青素笑着点了点头,“就说五妹聪明,一点就透了。诚王爷的婚事你是定然不能应的。不过你放心,有大嫂在,大嫂回头定要给你说门好亲事。就在昨儿,我一个来探望我的未成家的本家哥哥还在问五妹呢。只要五妹不嫌弃他还只是个小小的都尉,大嫂愿意为你保这个媒。我那本家哥哥人才人品可都是没话说的出众,保证五妹能对他一见倾心。” 夏秀安象征性的红了下脸,“保媒就不必了。相信大嫂也听说过,这辈子我都没准备嫁人。” “一个女子岂能不嫁人?不说日后孤老无依,恐怕就连个牌位都没地方立,岂不是太过凄凉?五妹之所以这般说,大嫂相信是还没遇到对的人。一旦遇到了,相信就算是强留,也是把你留不住的。” 夏秀安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这时恰好一个三角眼的婆子脚步轻盈地进来换铜鼎的香饼,不一会,那袅袅的香气就已弥散开来。 闻着这香味,夏秀安暗暗皱了下眉,再看了看林青素隆起的腹部,忽然好奇道:“大嫂当初嫁大哥,也是因为对大哥看对了眼吗?” 林青素一怔,转而羞红了脸,“虽是媒妁之言,但你大哥也恰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嫁了我也是不后悔的。” 夏秀安长长哦了声,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嫂当初出嫁的时候,荣国公府想必是相当看重的吧。不仅嫁妆丰厚,想必连陪房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让大嫂在我们家能用得顺心。” 林青素一脸满足,“毕竟我是长房嫡女,这些事儿我祖母和母亲都安排得极为体面妥帖。” 她看着那正要离去的婆子笑道:“别看她年纪稍大一些,却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自小看着我长大,心思细腻,办事牢靠,我嫁入尚书府,可没少了她的悉心照顾。” 夏秀安不动声色地一再夸她好福气,转而又去聊了别的趣事。 她在抱月苑用了晚膳才回去。临去的时候,林青素把剩下的糕点也一并包起叫她一起带了回去。 两人这次品尝糕点,也算是达成了协议——林青素帮夏秀安除去赵管事这一心腹大患,夏秀安拒绝诚王的求娶。 除去赵管事并不难,夏秀安却想看看这位一直窝在抱月苑的大嫂的手段。 夜深人静,林青素服侍夏允铭睡下后,去偏房洗漱。 三角眼的郑婆子端水进来。 “今日你怎么如此大意?还有客人,就进来换香饼?”林青素接过她递来的湿巾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4章 前任和现任的笑话 郑婆子勾着腰,“我没料到她会如此精明,连这种香味都会闻得出来,所以才会一时疏忽,按时换了香。” 林青素叹了口气,“也确实不能怪你。我今日看到的夏秀安,与我以前认识的夏秀安判若两人,如果不是模样还是一般无二,我几乎都要怀疑她是第二个人所扮。” 她擦了擦脸,再擦着手,“今日叫她起了疑心,明儿的事情,我还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明儿已到时间,不按计划做的话,事情出来,夏秀安会更加疑心。不如照计划继续,她疑,也只是疑,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证据让她释疑。” “但愿她不要太过聪明,到此而止才好。”林青素垂下眼睫,坐下去,让郑婆子服侍她洗脚。 第二日一早,夏秀安收拾妥当正要出门,赵管事就带着几个家奴过来,说是昨晚夏胡氏屋里丢了一对紫色鲛珠耳环,必须要在绮罗轩也搜一搜。 夏秀安自然知道他是受夏胡氏指使,想阻止她去水墨楼的一种伎俩。 当下也不与他辩,让他尽管搜。她也确实想看看林青素的消息究竟有多灵通。 没想到赵管事指派的人才进屋准备搜,抱月苑那边就来了人,说是大少奶奶那边的丫头曾看到有人戴过紫色鲛珠耳环,叫他马上过去查证。 赵管事一愣,显然没料到大少奶奶那边真有人见过,先还不想去,但是在抱月苑小厮的一再催促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撤人前往抱月苑。毕竟在这府里,他第一个不敢得罪的就是这位平日不太管事的大少奶奶。 赵管事一走,林青素担心府里的马车被控制,还给特意安排了她的马车,直接将夏秀安主仆二人送到了水墨楼,考虑相当周到。 夏秀安看到马车时暗自一笑,这位大嫂,还真敢与夏胡氏唱反调。 水墨楼,顾名思义,京中一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的地方。 当然,那些穷酸的书生是不敢也不能来的。 在这有钱就是大爷的年头,兜里没有银子,来这等地方,唯有望着有钱有权的大爷发酸,风雅荡然无存,反倒践踏了文人的尊严。 这几乎成了文豪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尚书府的一场宴请,诚王向夏家五姑娘的求娶,几乎已传遍京城。 近一年来,夏家五姑娘名气大增,一时粗鄙比乡妇不如,一时又才高八斗赛过第一才女。在京城早已名传方,为一睹其真面目,不少人一大早就过来占了位置。 是以,水墨楼现下厅堂包间早已爆满,平日只在这里吟诗作赋探讨六艺的人停止一切活动,皆相邀而坐,翘首以盼。 夏秀安的马车才在水墨楼门前停下,就有伙计非常殷勤的上前迎接,“夏五姑娘,王爷已订好包间,请下车先随小的上去。” “王爷到了没有?”马车里的女声稍有紧张。 “还没。不过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紧跟着,车帘被撩开,一个穿着单薄素色对襟棉袄、眉目秀妍的小姑娘先下了马车,随后转身扶着一个穿着褐绿地织金锦绵裙、面上覆了薄纱的少女下来。 那伙计眼里一阵失望,看来今日是难以一睹夏五姑娘的真容了。不过水墨楼里的热闹,今日他是瞧定了。 他领着两女走进大门,堂里瞬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当看到一张覆了薄纱的脸,一些人脸上同样少不了失望之色。 伙计正要带两女往楼上行去,在靠近楼梯的一桌女客忽然有一人伸出手臂一拦,“慢着,听闻夏五姑娘诗词歌赋了得,今日我们几个也想见识见识。” 薄纱少女背僵了一下,望着那一桌穿着锦绣的少女,“敢问几位是……” 那伸臂相拦的长脸少女一指其中一个身披簇新湖绿色丝绒棉披的少女趾高气昂道:“知道她是谁吗?” 薄纱姑娘摇头,“不知道。” “这可是大理寺卿熊大人的嫡孙女明兰姑娘。想必你还记得几月前拒了你婚事的王家公子王勐吧?如今王公子已向熊姑娘下了聘,明年即将迎娶。” 听到这里,薄纱少女眼里顿时掠过无限惊异,转而对身边小姑娘小声道:“你先上去,我在这里同几位姑娘说会话。”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径自上了楼。 前任和现任即将来一场激烈的碰撞,有如此热闹瞧,一个穿着普通的小丫环,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贯注在传说中的夏五姑娘身上。 “怎么?一听是王公子的未婚妻,你就怕了?如果就这么点胆子,何不如在家里缩着,还跑出来丢人现眼作甚?”那长脸少女见对方一脸惊异,还以为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当下冷笑,言语极为尖酸刻薄。 哪知薄纱少女忽然一笑,“王公子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要怕?敢问几位是来找我讨教诗词歌赋呢,还是来讨教王公子?” 厅堂里一片哂笑声。 一桌子女客又是尴尬又是恼怒,这夏五姑娘果然粗俗,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出口就是要讨教男人。 其中一个着葱绿色褙子的樱唇少女站起来哼道:“当然是讨教诗词歌赋,谁要跟你讨教男人?没脸没皮!” “讨教诗词歌赋啊?这可为难我了。”薄纱少女边说边扯下脸上的轻纱,露出一张清秀的圆脸,却是浣碧。 她福了福道:“我一个只知吃喝拉撒的奴婢大字不识两,我家姑娘说了,说各位如果讨教文雅之事,她今日没空。如果要讨教男人,可以去勾栏院,那里可供各位讨教个尽兴。” 她的话令一桌子的女客目瞪口呆。 “你是夏五姑娘的婢女?” 寂静中,厅堂里,不知是谁突然问。 浣碧朝那发声的人再福了福,“我家姑娘刚才已随伙计上楼了。” 好一招偷梁换柱。 有人再好奇地问,“你家姑娘为何要这般做?” “因为……”浣碧朝那桌女客瞥了几眼,“我家姑娘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不欲与人争端,有些人却总要挑起争端。唯有如此,她才能落得一身清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5章 毒从何来? 厅堂里不少人顿时露出惊叹之色,这夏五姑娘果然非一般女子。单从她能预想到这些堵在水墨楼门口想给她难堪的女客,再轻飘飘略施小计的避开,就这般的心智,也不似个追着个男人到处跑的人。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她想蒙蔽人的眼睛罢了。 这样的女子,却叫那王勐给错过,真是太过可惜。 那桌女客今日本是受人煽动,想来水墨楼给夏秀安一个难堪,叫她知难而退。特别是那王勐的未婚妻熊明兰,本是来想借夏秀安被退婚的痛处,压一压她的风头。 哪料到夏秀安比泥鳅还滑,根本不与她们直面相对,派了个丫环,就把她们给打发了。反而还让一众女子下不来台,脸面丢光。 被人这般摆了一道,那几个少女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呆下去,赶紧带着各自的丫环灰溜溜地走了。 厅堂里等了多时的人无不扼腕,刚才怎么就没多看那素色棉袄的小姑娘一眼呢? 错失良机,大大的错失良机! 一间雅致的包间里,夏秀安坐在临窗的玫瑰椅上,撑着下巴看着楼下的一众人面目无光的坐着马车速速离去。 她嘴角不禁弯起一抹好玩的笑意。 你妹的,不过是见个诚王,哪来这么多的幺蛾子?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叫那个嫌弃她到差点“病死”的王什么勐的未婚妻没法耀武扬威。 “夏秀安,你这么整人,也不怕那些千金小姐追上来了暴打你一顿?” 包间里突然的人声,惊得她赶紧回头,以为是诚王来了,没想到竟然是眉目俊朗的徐澜庭。 此时他一身剪裁得体的绽青儒服衬得他挺拔的身形如松如竹,正目光轻缓地看着她。 “咦?徐将军,你怎么来了?”夏秀安奇道。 徐澜庭忍住笑意,“我如果不来,你可能在这里等上一天,也等不来要等的那个人。” “诶?这句话什么意思?是诚王不来了吗?” “没错,你说对了。”徐澜庭径自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又悠然地自顾自倒茶,“阿宁昨日身负重伤,本应休息。可是一大早,他就说案子滋事体大,就叫人抬着他进了宫。” 夏秀安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陪着坐了下来,“这都怪那些丧心病狂的黑衣人。难为了徐大人那样的好官受此之难,当时只怨我被人偷袭昏迷了,不然我宁愿那刀是砍在我身上。” “你真如是想?”徐澜庭似笑非笑。 “那是当然。”夏秀安万般真诚,还愧疚不已。转而又可以自如的把话题返回,“可是徐大人进宫和诚王不来又有什么关系?” 这小丫头…… 心眼儿太多了。 徐澜庭好气又好笑。 “怎么没关系?之前诚王爷还坐在对面的酒楼包间里望着这边看热闹,就在他准备起身过来的时候,有人很不合时宜的向他禀报了阿宁进宫的事,他便面无人色的急匆匆坐马车走了。” 赵真之前竟然坐在对面看热闹?夏秀安暗叹,鸟人始终都是鸟人。他是想看她被人踩低了,再让她跪地向他求饶吧? 看来徐澜宁的这个宫进得好,避免了她真的与那阴人见面。可是今日来借威的目的势必不能达成。 她不得不表示遗憾。 “徐将军把诚王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难道是因为有一双火眼金睛?”她半开玩笑道。 徐澜庭轻笑,“不是我有火眼金睛,而是因为我本就在水墨楼,恰好能看到对面的诚王。” “徐将军也在水墨楼?也是……瞧热闹?” 徐澜庭抚额,“你的问题真多。我来,是因为一早阿宁进宫,我就知道这诚王来不了。我看今日左右无事,想到你曾经还欠我一顿。于是便来了。这个解释满不满意?” “原来如此。这个解释还行。”夏秀安点了下头,“既然徐将军来了,要不今日水墨楼的消费我作东,算是答谢将军那日的救命之恩。” 徐澜庭却未答她,而是牛头不对马嘴道:“我听阿宁说,你跟你娘所谓的心疾,是因为中毒?” 夏秀安一怔,“将军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徐澜庭又道:“你可能至今都不知道你们为何中毒吧?” “请将军一次性把话说完。”夏秀安小脸变得严肃。 徐澜庭微微一笑,“如果五姑娘想作东,自然由我来选择地方。” 什么乱七八糟。夏秀安看着他,一瞬不瞬。 徐澜庭也静静地注视着她,眸光沉静温润。 窗外,一些耐不住风力的零星枯叶扬扬洒落窗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秀安忽然展颜一笑,“当然将军说了算。” 为避免被人围观,徐澜庭带着主仆二人从后门出了水墨楼。 他骑了马,夏秀安和浣碧坐在他早备好的马车内,一路向西。人声渐渐由密而疏,不一会,马车便在一处僻静的酒肆停了下来。 “难道这里的酒乃人间美味,徐将军才特意将我带了来?” 一下马车,夏秀安就忍不住直哈冷气。 道旁是一座简陋的酒肆,四面土墙围住不大的房子,木制轩窗勉强遮住前厅四壁,门槛前的竹杆上高挑着帆布,被寒风吹得咧咧作响。上面的字迹被油污浸染,已不能辨。 徐澜庭只是笑了笑,把她让进昏暗的酒肆里,挑了最角落的一桌坐下。好久才见个老头慢吞吞提着壶温好的酒过来,放下两杯子,一盘花生米,便又步履蹒跚的走了。 徐澜庭好似没看到摆在桌上的杯子里还有脏兮兮的油垢,倒了酒,就推到夏秀安面前,“喝吧。” 夏秀安实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闭着眼睛喝了一口,当即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酒啊,又辣又苦。” 徐澜庭低道:“很难喝,是不是?” “没错。徐将军到底什么意思?”夏秀安实在快被他转晕了。 “那你看那个人,你可认识?”徐澜庭一指另一个角落。 夏秀安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只见昏暗的角落里,一人趴伏在四方桌上。桌上已横七竖八倒着五六个酒坛子…… 正在她望过去的当口,那人突然头一歪,半跪到地方大肆呕吐起来,那熏人的气味闻之欲呕。 尽管如此狼狈,空荡荡的酒肆里却没有一人过去扶他一把。 夏秀安一怔,“他怎会在这里?” “你若想知道你与你娘身上所中之毒从何而来,就得明白他为何每天要醉生梦死。”徐澜庭缓缓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6章 你喜欢男人 “不是说他每天都在花天酒地吗?难道他每天只是在这里喝着劣质酒,把自己灌醉?”夏秀安看着半跪在地上却穿得花里胡俏的男子,有些不敢置信。 赵纭生,人们口中的晟郡王,她姐姐的丈夫,怎么可能会是这般的过活? 徐澜庭眸光深邃:“他若是不这般让自己潦倒,恐怕世间早没有赵纭生这个人了。” “这话怎么说?”夏秀安想起之前二哥曾对她说过,郡王府的产业基本已落入诚王之手,这里面还牵涉到夺嫡之争。她一直在心里疑惑,难道和这个也有关系? “这话还得从他家的长辈说起。”徐澜庭顿了一下,“赵纭生的叔父赵桓当年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京城四公子之一,能文善武,颇受圣上看重。可是自他受皇命剿灭长生宗后,不仅他自己被人毒杀,郡王府也日倾衰落。” 夏秀安一怔,“长生宗?听着像是个江湖门派。不过从没听人提起过。” 徐澜庭看着她一笑,“你自然没听人提过,毕竟有一、二十年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可是这又与我娘亲和我中毒有何关系?” 徐澜庭没有回答她,接着道:“听我父亲说,当年,你娘胡芷烟与长生宗宗主之子沈悦曾两情相悦。就在长生宗被剿前夕,你娘却和赵桓一起有说有笑地游桃花园,被沈悦撞见。沈悦要拉你娘走,你娘却对他说了绝情的话,说是从未喜欢过他。不日,她就要嫁给赵桓。当日目睹这一场景的人众多,据传,当时沈悦几乎是失魂落魄踉跄而去,等他回大皖山,长生宗已成灰烬。” 还有这等事?夏秀安忍不住问:“那沈悦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所踪。也有人说他受不了双重打击,跳入火海身亡。” 怎么会这样?胡芷烟是这样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吗?可是她为什么又嫁给了她便宜爹夏忠良,而不是赵桓? 徐澜庭像知道她心里的疑惑般,继续道:“过了没多久,谁也不知何故,赵桓被人毒杀于郡王府,你娘亲便嫁了你爹。” 没想到早逝的胡芷烟还有这等感情经历,还以为她一开始就是喜欢夏忠良,才嫁的。 “难道晟郡王府的败落,与那次的剿灭长生宗有关?” 徐澜庭微点了下头,温声道:“知道圣上为什么要灭长生宗吗?” 夏秀安摇头。 “因为长生宗有长生果。” 这是什么玩意儿?吃了长生不老的果子? 徐澜庭道:“这长生果我也不甚了解。曾听人提起过,说是修道的人吃了能提升功力,延年益寿。病入膏肓的人也能起死回生。普通人吃了也能驻颜不老。甚至还有人见过长生宗两个寿命达一百五十岁以上的长老,是以,世人对长生宗长生果的功效深信不疑。而且这长生果几乎也是很多人不惜丢弃性命也要争夺之物,曾引起过不少腥风血雨。” 夏秀安暗抽口冷气,“照你这么说,圣上下令剿灭长生宗,也是在夺取长生果?” 徐澜庭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恐怕正是如此。” 夏秀安脑洞大开,“赵桓被毒杀,郡王府的人接连不明原因的死去,莫不是圣上并没有在长生宗找到长生果,从而怀疑赵桓私藏?” 徐澜庭一脸赞赏之意,“为了长生果,所以赵桓死了,郡王府也败了。你娘也在多年前中毒而死,接着你也中毒,恐怕寻找长生果还在继续之中。” 夏秀安恍然,“怪不得,郡主娘娘看我和我姐时眼里总有一种怨毒的恨意,赵纭生使出千万百计也要娶我姐,怕是因为这些事情,他们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我娘亲的头上。折磨我姐,恐怕也是为了宣泄心头之恨。” 徐澜庭默然。 “听说郡王府不少产业已变成诚王的,诚王这么多年来对郡王府的挤压,朝廷里都无人问津,难道是受圣上默许?” “连你都这么想了,那些自扫门前雪生恐触了圣上逆鳞的大臣,又岂会看不明白?” 这次换夏秀安默然。 赵家败,长生果未见。胡芷烟死,长生果仍未见。 如今她也中了与胡芷烟一般的毒,自然是有人怀疑,胡芷烟把长生果藏在了她身上。 可是她从未见过长生果是什么样子。在这之前,她连听都未听过。 而这个对胡芷烟和她下毒的人,又会是谁?不是夏胡氏,吕七娘已死,在没得到长生果之前,那人定然不会停止。 可他藏于暗处,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还有,夏胡氏向她骗去的黄玉璇玑会不会也与这长生果有关系? 一时间,她被这些疑问搅得有些头痛,不禁甩了甩头,正色道:“今日还真得谢谢徐将军让我了解了这么多。照这么看,我姐夫也是个可怜的人。他有他的苦衷,也有接连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我姐姐的人生不该这样,我也不该像我娘亲般早亡,这毒,我总要找到解去的法子。” 看到眼前目光清朗的少女,神情坚韧而博大,徐澜庭眼里神光连闪,“五姑娘这般无所畏惧,令人很是震惊。如果真能找到医圣,你的毒要解也不是难事。” 夏秀安忽然想到一事,试探道:“徐大人有没有认识医圣的朋友?” “你是指阿宁?”徐澜庭哑然失笑,“他乱七八糟的朋友是很多,据我所知,认识医圣的朋友恐怕没有。不然,我早就让他将人给你请来了。” 呵,好一个徐澜宁,还说没骗她! 看来靠人还是不如靠已。 突然惊闻如此多秘闻,夏秀安心里又是沉重又是烦躁,干脆把那壶劣酒倒满,“来来来,既然到了这里,不如喝两杯,不醉不归。” 她端杯仰头就要干,叫徐澜庭一把抓住手腕,“秀安,我毕竟是个年轻男子,你怎能这般不设防的与我喝酒?也不怕我趁人之危?” 夏秀安歪着头看他,“你不会。” 徐澜庭稳健的手掌明显一颤,“何以见得?” “因为你是徐澜庭,德昌侯府嫡长子,年满二十三都还未曾对哪家姑娘说过媒。分明是……只喜欢男人……绝不会趁女子之危。江伯母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抱上孙子了。”夏秀安一脸调皮俏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7章 杀鸡儆猴 徐澜庭哭笑不得,一把取过她手中酒杯兀自灌下,一饮而尽后将杯子往桌上一放,“你还未喝就已经醉了,我看你还是别喝了。” 夏秀安看看空空如也的手,瞪大眼,“诶?徐将军怎能抢我酒喝?虽然是我作东,你也不能让主家一滴酒也不沾啊。” 徐澜庭低笑出声,“你若想喝酒,上好的梨花酿,管醉管饱,绝不是这等烧喉伤身的劣酒。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几坛去便是。” 怎么变成她在讨酒喝了? 夏秀安面色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澜庭手掌微收,垂目深深凝视她,嗓音暗哑,“那你是什么意思?” 明显感受到手腕上男性掌心的炽热温度,夏秀安心尖儿一跳,还有那双眸子里似要表达的东西,有些深沉,有些动人心肺。 她的脸愈发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连鼻尖都涔出了细密的汗珠。 未穿越前,她不是没有接触过情之一字。 可惜那个明明从她十岁就开始守护她说要照顾她一生的人,结果还是因为现实背身而去。 虽然依附他或许是多年的习惯,亦或许真有喜欢,可是那种被人背弃的感觉,反而至今让她对这些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望而怯步,不敢轻易去碰触。 酒肆内的气氛渐渐因为两人微妙的呼吸变得有些紧张和怪异起来。 徐澜庭的耳根也微微泛起红晕。 不知过了多久,夏秀安才不着痕迹的抽手,硬着头皮干巴巴道:“我只是现在想喝酒……” 徐澜庭顺势收了手,眸光里带着丝宠溺,“要不我现在叫人把酒送来?” “不用不用。”夏秀安吓得连连摆手,“喝酒也要看兴致,我现在只觉口干舌躁,想喝水。” 徐澜庭轻笑,“你倒是实诚。”说完,便招呼老苍头上热茶。 夏秀安更是窘迫,怎么感觉她越描越黑?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口忽然奔进来一人,没想到竟然是夏兰安身边的丫头珊瑚,“五姑娘,不好了,大少奶奶那边出大事了,太太让姑娘马上回去。” 珊瑚上气不接下气,想必来时赶得很急。 可是她怎么知道她在这里?难道她仍是被府里的人跟踪了? 夏秀安皱眉,正要问,徐澜庭像是知道她的疑惑,附她耳边轻声道:“是我故意露了行踪让人知道的。日后,我徐澜庭就是你的靠山,尚书府里的人想要再加害你,我准许你把我搬出来当挡箭牌。有事,可叫人去侯府或者回春堂找我。” 夏秀安心里一暖,这人竟是看穿了她来见诚王的用意。 她按下那一丝异样,不置可否,微福道:“既然家中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今日多谢将军的款待。” 紧跟着,她和浣碧便坐了夏府的马车赶紧打道回府。 “将军今日这般做,可知日后会麻烦不断?” 待夏秀安主仆一走,一身黑色劲装身形挺拔的齐梵就从后屋走了进来。 徐澜庭不以为意,笑了笑,“我走出了这一步,就知道这后面的事情意味着什么。这夏家五姑娘,值得。” 齐梵向来嬉笑的脸上却是挂满忧心,“就怕是五皇子引德昌侯府上勾之计。” “赵琮玉如今最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便是长生果。他若是能利用得上夏秀安,那长生果早已入他手。” “哦?将军对夏五姑娘这般有信心?” 徐澜庭淡笑不语。 齐梵再好奇问,“将军这般笃定长生果在夏五姑娘身上?” “不是我笃定,而是赵琮玉笃定。”徐澜庭长身而立,“今次阿宁进宫,诚王少不了要脱层皮,圣上也乐见之至。之后一段时间,赵真暂且会安静。齐兄可以让手下对那边的监视松散些了。” “将军不说我也要撤人。”齐梵望着依然醉倒在角落里的赵纭生,“他怎么办?” “当然由你负责把他送回去。”说完,徐澜庭已拂袖一身清朗地步出了酒肆。 齐梵一阵风中凌乱,为什么他总要因为好奇心跑出来自讨苦吃? 半路上,夏秀安向珊瑚了解到,林青辞那边出的大事果然是大事,因为她流产了。 她是被赵管事撞流产的。 之前赵管事被小厮催着去抱月苑查询紫色鲛珠耳环的下落,林青辞说她屋里正好有一对,让赵管事查验一下,看是不是夏胡氏丢的那一对。 赵管事哪里敢查验她的东西,慌着就要离开,不想一不小心之下,竟是撞倒了林青素。林青素当场下身血流不止,把大夫急急请去,却是胎儿不保,要流产了。 听闻出此大事,正在上公的夏忠良和夏允衡都被叫回去,连荣国公府都去了人,定要治那赵管事五马分尸之刑。 不想那赵管事最后大呼,说是夏秀安指使他撞林青素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 “五姑娘,和徐将军在一起是不是心情很愉快?可惜现在那林夫人正在府里怒不可竭,说定要扒了你的皮。五姑娘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珊瑚把这些话说完,心里舒畅多了。想到之前她家姑娘在五姑娘面前受的羞辱和委屈,她早就想为她家姑娘出口恶气了。 今日一早,就不断有人向轻兰苑禀报,一时说赵管事阻拦五姑娘出行失败,一时又说五姑娘已到水墨楼,再又禀报说诚王有事没去,还没开始高兴,又说徐将军带了五姑娘去了个酒肆。 可没把她家姑娘气疯。好在赵管事那边出事,还反咬了五姑娘一口。她家姑娘才派了她在不惊动徐将军的情况下把五姑娘叫回去。 果然是出的这般事。夏秀安暗自冷笑,没想到林青素的段位这般高,能一石二鸟。 好在,她早一步知道了她的破绽,防了她,不然,这次恐怕真要栽个大跟头。 若林青素警觉,暂时应该还不敢拉她下水。 那么这一次,她自要搭这顺风车,将赵管事给彻底灭了,来个杀鸡儆猴! 回到尚书府,大厅里已严阵已待。 果然如珊瑚所言,不仅夏忠良已在,连林青素的母亲林钱氏也一脸怒意地赫然在坐。而她大哥林允铭,则红着眼眶指骨泛白的坐在一旁,那神情,情不能择人而噬。 赵管事瘫软在大厅中间,身上业已血肉模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8章 心思歹毒 “秀安,你可知道把你叫回来何事?”一进门,还没站定,夏忠良就竖眉喝问。 夏秀安不惊不怒,“知道,刚才珊瑚已经告诉我了。可是我可以说赵管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在恶人先告状么?” “无中生有?那他为什么不指别人,偏是要指你?”已经强忍一腔恨意在胸的夏允铭猛一拍桌,怒瞪双目,蓦然站起。 “大哥,还请你保持理智。首先,这赵管事在我们夏家管事多年,以他捧高踩低的个性,不可能听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指使。其二,赵管事近些时日来跟疯了一般一再刁难于我,敢问就这样一个敢欺我这庶女的恶奴,怎么可能听我指派?” 夏秀安面色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你说这恶奴刁难你?你且说说他如何刁难于你。”夏忠良听得直皱眉。 最近京城里对她这个女儿传闻极多,由于有夏胡氏这个贤内助管着,他也就没有多问。但也大致知道这个女儿与往昔多有不同。特别是之前她每日跑去书房与他谈论一些朝堂之事,不张不扬,神情娴静。偶有见解,却也精辟。 今日之事,赵管事的指证,让他颇多疑虑,只是亲家母在此,他不得不表露出一派铁面无私来。 “老爷,现在的重点是五丫头是否指派了赵管事。既然五丫头否认,不若让他们两人对质。”夏胡氏小声提醒夏忠良。 夏忠良还没有出声,那林钱氏已一脸冰寒道:“亲家公,既然主犯已到,为何还不动刑?是想让我亲自为你夏家流掉的嫡孙讨个说法吗?像这种心思狠毒祸害于人的女子,就当该抽掉脚筋手筋后关在柴房里自生自灭。免得传扬出去丢了你夏家的面子。连带我们荣国公府都跟着丢脸。” 夏秀安倒抽口冷气,好个阴毒的妇人。一上来不问情由就要用刑,看她那微吊的眼角,想必在荣国公府也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而她不给她分辨的机会,那急切的神情,她并不认为仅仅是为了给林青素一个说法,恐怕还有其他她不知晓的因素。 “爹,府里很多下人都可以作证,前几日,赵管事喊着一众人在这大寒天搬走了我院子里的炭,后来我让小厮去买,他故意派人守着门,将那些炭又给倒出去了。至今我院里还冷冰冰的像个冰窟。” “这且罢了,这恶奴还假借着皇后娘娘赈灾之名,每日只给我院里送青菜薄粥。可我让丫头们去别的院子里看了,各院菜色照旧,为何偏只让我院里赈灾?” “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恶奴将我院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说是要归库。至今我还不知道是何道理。” “就在今早,他还带着一众家奴凶神恶煞的跑到我院里,说是母亲丢了一副紫色鲛珠耳环,要搜我屋子。后来还是大嫂派了人说她那边有人见过,他才离开。哪想到他一去不仅撞了大嫂,还反咬我一口,这不是天下少见的恶奴是什么?” 夏秀安根本不理会恶言相向的林钱氏,不急不徐的将赵管事这几日的恶行一一道来,明眼人想必自能明白其中的关窍。 “居然还有这等事?母亲怎么没听你提过?”夏胡氏眼看纸不包住火了,一脸怒意地指骂着堂下的赵管事,“原来你不止初犯,先是欺主,后是害主,你到底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 趴在地上的赵管事舔了舔嘴角的血丝,还没开口,那林钱氏却在冷笑,“人道唱戏要唱全。夏秀安,如果你不使着赵管事在你院里做这些戏,完全撇开与他的关系,岂不是要惹人怀疑?奈何这赵管事出事后抗不得打,终是把你招认出来了。你还有何好狡辩?” 林钱氏这席话夹枪带棍,还不是普通的毒。看来今日她为林青素出头是假,致她于死地是真。 夏秀安紧紧盯着她,“林夫人,不知你的女儿,我的大嫂现在如何?” 林钱氏眉心一跳,“你还有脸问她?” “为什么没脸?”夏秀安转头看向夏忠良,恳切道:“爹,一些事情女儿无处可诉,向来只有找大嫂说说,大嫂最是明白我。如果大嫂现在知道我被质疑,她自要为女儿证明清白。” 夏忠良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吵得头脑有些发晕,侧头问夏允铭,“你媳妇现在怎么样了?” 夏允铭看他爹分明被夏秀安说动,悲恸道:“爹,你是想偏袒五妹吗?” 夏忠良摸着脑壳,“毕竟这赵管事的话乃一面之词,爹自要三方求证,才能得出真相不是?” 他正在这里犹疑不决,抱月苑的郑婆子忽然走了进来。 说是林青素已醒,听说赵管事还反咬了夏秀安一口,特意让她过来告诉大家:“这赵管事居心叵测,当时撞了人,还说是五姑娘和大少奶奶联合起来害他。他定要把五姑娘也一起拉下水,要死一起死。老爷,太太,你们千万别中了这奴才的计。” 林钱氏显然没料到郑婆子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她一脸诧异地看过去。那郑婆子朝她使了个眼色,林钱氏有所悟,赶紧闭嘴。 夏秀安将这一情况尽收眼底。 夏胡氏也没料到林青素会为夏秀安作证,她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母亲,这就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大管事?这般在府里兴风作浪,害了这个又害那个,是嫌府里太清静太平了吗?”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门外再次走进一人,却是夏允衡。 他走到赵管事跟前,一脚踢在他胸口,赵管事当场连连吐血。 夏胡氏叹道:“都怪母亲被这奴才给蒙蔽了。五丫头,是母亲一时心急你大嫂,差点信了他的满口胡言。来人,把这残害我家孙儿的狗东西给拖出去仗毙!免得他再祸害我家。回头我也要好好去反省反省,怎么就这般识人不明?” 于是,赵管事被人像条死狗般拖出去。 而这一闹剧,也被夏胡氏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过是牺牲了赵管事的性命,那赵管事也差点助她成就了她早就想成就的事。 众人齐齐再去看林青素的情况了。 夏秀安带着浣碧立即回了绮罗轩。 已得到消息的绮罗轩里一片喜气。上上下下十来个人,没人不痛恨赵管事的,如今他死了,也不用再担心他来找麻烦了。 而夏秀安却脸色泛青,对秋韵道:“我昨晚从大少奶奶屋里带回来的糕点还在不在?” 正在高兴中的秋韵一愣,“姑娘没说吃,自然是没动的。姑娘是要现在吃吗?” 夏秀安摇了摇头,“浣碧,你办事牢靠些。赶紧把那盒糕点拿去回春堂,交给里面的坐堂大夫,让他帮我查验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49章 找皇后放了一个诱饵 浣碧似察觉到什么不对头,“姑娘是担心那里面有……” 夏秀安没让她说下去,“你先去,等有了结果再回来告诉我。” 浣碧不敢耽搁,立即提了糕点出门。 她前脚才走,后脚夏允衡就过来了。 他倒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一屁股就坐在软榻上叫秋韵给他上茶。 夏秀安堆了满脸笑,“二哥今儿怎么有空往我这里坐?” 夏允衡白了她一眼,“你还把我当你二哥么?让你和我一起去水墨楼,结果你趁我睡过头,自个儿就去了,不知道二哥担心你?” “瞧我……真的是一早被赵管事给气糊涂了,把这事儿都忘了。二哥千万别生气。”夏秀安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给他上去捶肩。 “哪里还有力气生气?”夏允衡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你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二哥怎么就没听你去我那边告状?你小时候不是特别粘二哥,有什么话都说给二哥听的么?” “这也不能怪我。二哥这两年不着家,我也长大了,许多事情自不能跟以前一样。” “你这是跟二哥生疏了?” 夏秀安想了想,“或许吧,我也不太清楚。二哥这是特意过来兴师问罪的么?” “问你个头。”夏允衡反手拍了她手背一下,“不是说你这里像冰窟么,特意给你送炭的。还让厨房给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瞧你这小身板,可不能越发把你饿瘦了。” 正说着,外面就热闹了起来,果然是有一大队人马送炭和吃的过来了。 还有那些摆件,也一并都原封不动的归了位。 看着满满一桌子吃食,夏秀安不得不慨叹,有身份地位真好。这二少爷一句,什么东西都给上齐了,她在这府里,可没这般高的待遇。 “听说今天诚王并没去水墨楼?”夏允衡夹了满满一碗菜摆到她面前,说尽是她喜欢吃的。 全是肉食。夏秀安苦巴着脸,原主就这爱好? “确实,诚王临时有事去不了。不过后来遇到了徐将军,他特意请我喝了酒。” “徐将军?你是说徐澜庭?” “除了他还有谁?”夏秀安慢慢拨动碗里的菜,感觉无从下口。 夏允衡眼里掠过一抹深思,“他去就为了请你喝酒?” “没错。而且还是劣质酒。” “没有别的事吗?” 夏秀安奇怪地看着他,“二哥还想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夏允衡刮了她鼻子一下,促狭道:“自然是希望他向你有所表示啊。不然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请你喝酒,而不是请我?” “那是二哥想多了。徐将军何等人物,怎么会对我这么个黄毛丫头有所表示?再说这辈子,我可没准备嫁人。二哥准备养我这老姑娘一辈子吧。” 夏允衡长声而笑,“好啊,你若不嫁,二哥就养你一辈子,绝不嫌弃你。” 同一时间,在庄严祥和的坤宁宫内,亦是一片其乐融融。 穿着一身大红深衣的大梁皇后舒津韵笑得一脸温和,她望着坐在殿前红木靠背上勉强坐正身子的徐澜宁,“都受了重伤,不在屋里将养着,却是跑来我坤宁宫讨茶喝,也不怕伤势加重?” 徐澜宁俊秀的脸面上微带拘谨,他勉强浅尝了口清茶,“虽是重伤,不过现在已不着紧。过几日又要回怀阳,怕是没时间来拜望皇后娘娘,只好趁着今日空闲便过来了。” “哦?听人说你后背受了极重的刀伤,肺腑也有内伤,照你这般弱的身子骨,理应在床上起码要躺个十天半月不得动弹。适才我还以为你是来皇宫求御医的,没想到是带伤来看我。” “确实是受了刀伤和内伤,好在我之前无意间得到一本‘天玄神针’的医书,里面记录了个什么神针第二式第三式,我让一个老大夫习之,那老大夫说资质有限,也只能习得第二式,不过如今那老大夫已经对于医伤疗毒都大有长进。在他的医治下,我的内伤痊愈极快,基本已好得七七八八,外伤也已结痂,不甚碍事了。” “原来你还有如此机缘,甚好。日后在怀阳为官,想必常有凶险,若能有一好医者陪侍,也不用让我在这宫里常为担心了。”舒皇后轻叹道:“当年你姨娘在世时常把你带皇宫来玩,也时常怜惜你身子瘦弱不时找御医开方补身子。如今你已能为皇上分忧,她却已西去多年,真是令人叹惋。” 提及往事,徐澜宁似是记忆不深,神色倒是平和,却不在这些旧事上聊,顺应了两句,便转了话题,说起了怀阳的风土人情。 两人慢慢的话,转眼已过午时,徐澜宁望了望天,估计时间差不多,这才告辞出来。 待徐澜宁离开后,一众宫女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茶盏,舒皇后用保养得宜的纤手撑着头,微闭着眼,不言不动。 文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娘娘,这徐大人还是跟以前一般,温文有礼。这次带伤来看娘娘,本以为他在怀阳为官不顺对娘娘有所求,结果什么都没提,话了一会闲话就走了,倒也是有些奇怪。” “岂止是你奇怪,本宫也是奇怪。”舒皇后微睁开眼,“至今最让本宫看不透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徐二公子。” 舒皇后示意文嬷嬷给她按按太阳穴,她闭眼轻缓道:“他自小由本宫看着长大,性格内敛文静,喜欢读书,却无天赋。怎么看都是一个老老实实只想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点名堂的普通年轻人。可是,他端端坐在那里给本宫的感觉,却让本宫无故感觉压抑。” “或许是娘娘过于敏感。” “但愿如此。不过他这次来,倒是向本宫透露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文嬷嬷轻道:“娘娘是指那天玄神针二三式?” 舒皇后轻嗯了声,“当年袁家凭个第一式就能成就天医馆。若是能习得二三式,不知成就又是如何之大?” 文嬷嬷皱眉,“天玄神针乃医界瑰宝,徐二公子得此书,为何要向娘娘透露?他不怕步了袁家的后尘?” 舒皇后笑了笑,“世人并不知袁家有天玄神针,更不知天玄神针的妙处。徐澜宁此刻提起,自是因为无知。容儿不是正在寻此物?你把消息传给他,叫他自己想法办法把这二三式弄到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0章 迫在眉睫的反击 徐澜宁由人抬着才出玄武门,迎头就撞见才从乾清宫出来的诚王赵真。 赵真一脸铁青,本就有些阴鸷的眉目更显阴沉,煞气逼人。路上所遇之宫人,见着个个战战兢兢,生恐这节骨眼上惹了他,被殃及池鱼。 也不怪赵真怒,他本是今日计划好去水墨楼先教训一顿夏秀安,再给她一个甜枣吃,好让她对他服服贴贴,他再考虑是否把她纳为妾的事。 这般劳心,无非是他明明向夏秀安给了好处,她依然将两船皮毛的去向出卖给了官方,太过不识好歹,却愈发让他心痒难熬。 偏偏在他眼看夏秀安利用个丫头破了他设计的难堪,心里更加惊艳于她的时候,接到消息,说徐澜宁被人抬着进了皇宫。 他生恐那一根筋的书呆跑去皇宫告御状,事情发展对他不利,他不得不紧赶慢赶跑到皇宫,结果他父皇还没下朝。 找太监一问,徐澜宁根本就没上乾清宫,而是去了坤宁宫。 他正要走,恰好他父皇下朝,将他叫去了御书房。一番训示下来,时已过午,什么事都已来不及了。 “王爷,恕下官有伤在身,不方便下来见礼了。”徐澜宁一见赵真,赶紧坐在软兜上抱拳打招呼。 若是徐澜庭,他或许会有好颜色。再加上近日他追查张孝全的案子紧,如今物证已到怀阳,不出几日案子一审,张孝全势必要下监处斩,怀阳多年的经营付之东流。 想到这些,赵真现在就恨不能把这个不知变通的一根筋扯下来大卸八块才能解心头之恨。 但这是皇宫,还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好巧。不知徐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拖着病体跟我母后请安?不是公务繁忙么?”强忍怒意,赵真勉强打着哈哈,青筋暴跳的额角已然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徐澜宁当是不见,谦逊道:“等伤稍有恢复就要回怀阳,自然先要向皇后娘娘请个安了再行。” 他顿了一下,奇怪道:“今日不是王爷与夏五姑娘相约水墨楼的日子吗?王爷怎会在宫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真听得牙痛。 “因为有些事情要向父皇禀报,把时间给延后了。徐大人这是要回去?”他不愿在此事上多提,赶紧把话绕开。 哪知徐澜宁偏是不懂味,又把话给绕了回来,“哪里是要回去,本是准备去水墨楼瞅瞅结果。既然延期,不知王爷把时间改在了何时?” 赵真面色当即一沉,“徐大人一身是伤,竟还有精力到处闲逛,看来伤势也没多重,不如本王现在就送你回怀阳?” “不管伤重与不重,反正是要回怀阳了结张孝全案子的。若王爷真要派人相送,那就有劳了,说不定正能赶上张孝全处斩。”徐澜宁坐在软兜上抱拳一揖。 赵真怒得无以复加,却又奈何他不得,再也不愿与他多东拉西扯一句,冷哼一声,便是拂袖而去。 徐澜宁还坐在软兜上傻傻地直唤“王爷”,惹得一众宫人不断侧目。 “怎么说走就走了?可能是有急事吧。”徐澜宁还不自觉地自说自话了两句,才吩咐人抬他出宫。 一众宫人不得不叹,这位徐大人如果不仗着祖荫,就这副不会察颜观色的呆样,上任不出三天,恐怕就会叫人给收拾了。 几个汉子抬着人才出宫门,就叫人给拦住了,却是回春堂张大夫传话,有急事找。 徐澜宁又叫人抬着前往回春堂,一进去,就看到夏秀安的贴身婢女浣碧坐在铺子里,似是等了很长时间,不仅茶水喝干了,脸上的神情还很焦急。 她看到徐澜宁进去,慌忙起身打招呼。 徐澜宁却不动声色,应了声,就直接进了内堂。 果然,张老急得一副嘴上冒泡的样子,一见他,赶紧把一包已被他捏成粉末的糕点往他面前一放,“才刚小丫头叫人送来的一包糕点,说是昨晚吃了很多,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澜宁拉凳子坐下,“这么半截子话,我听不懂,你好生说与我听。” 张老瞪他一眼,“我最看不得你这副淡定得过分的样子,等下我说完,你还能这般无所谓,我管你叫祖宗。” 徐澜宁也不生气,“那请你现在就叫我祖宗。” 张老气得直翻白眼,猛喝了口冷茶,才道:“这包糕点里放了大量的茯夷花粉,小丫头的心疾,就是由此毒引起。” “茯夷花?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当然听过。还记得我们在陇西大苗寨的经历吗?那里的老族长就曾用茯夷花入蛊,在他们那里,茯夷花又叫敛心,也叫敛魂。此花入蛊,收人心魂。入药,叫人剜心裂肺。平日小丫头摄入量小,只是让人误以为心疾,不定时发作。但她昨晚摄入量巨大,她必在十二个时辰内毒发,无药可解。” “果然你的这个祖宗不好当。”徐澜宁俊秀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凝重,“有说这糕点是谁送的吗?” 他认真了,他就不用伤脑筋了。以他以往的经验,这小子定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想出最周密的应对之计。张老舒了口气,“是小丫头的大嫂,也就是林盛光的次女林青素所送,昨晚小丫头就是在她那边吃多了糕点。” 徐澜宁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一直隐于暗处的人突然加大药量,想必那事对他们已经很是紧迫了。既然这毒有这种邪性,我不相信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把人毒死。你马上传我的宋级密令,让十七娘、齐梵、聂影过来,今晚我就要来个将计就计,把对方的意图彻底弄清楚。” 这是要动大阵仗了。张老应了声是,正要去,又想到一事,“不用通知徐将军?” 徐澜宁笑了笑,却不达眼底,“这种事不用惊动大哥,我不想让他牵扯太深,日后……怕他不太好收场……” 说到这里,他又吩咐道:“对了,你去把浣碧叫进来,我有话问她。” 浣碧很快就被叫了进来。 当她看到那个斯文又如冰似雪的徐大人一脸温和地坐在那里,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有种说不出来怪异而战兢的感觉。 她感觉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她情不自禁就跪了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1章 愿负重前行 徐澜宁也没叫她起,只是道:“可知你家姑娘为何叫你送糕点来?” 浣碧心里有些畏惧,但是想到夏秀安让把糕点送到这里来查验,想必这徐大人是靠得住的人。便道:“姑娘是担心糕点里被人下了毒。” “若是下了毒而又无药可解又当如何?” 浣碧吓得脸色一白,威压之下,不敢不据实相告,“若无解药,我们就只有等死的份。” “你们只有等死的份?”徐澜宁终于找到了切入点,他慢慢道:“你也中了这种毒?” 在他如冰刀霜剑的注视下,浣碧不得不将之前夏秀安为自保向她和秋韵换饭食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而在徐澜宁不着痕迹的旁敲侧击之下,连带将夏秀安被人设计投水的事也一并说出。 “也就是说,你家姑娘一直都是在这种死亡的边缘挣扎。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你和那个叫秋韵的丫头用有毒的饭食拉拢?” 徐澜宁问得轻缓,浣碧却听得惊心动魄,她好似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慑力在朝她的头顶扑压。 她颤着身子,“是……是的……只怪奴婢以前无知,不……不知姑娘的好……” 徐澜宁冷笑一声,“我现在就把实话告诉你,你们身上的这种毒只有我能解。你回去告诉秋韵,自今日起,你们两个尽心尽意服侍你家姑娘,待你家姑娘毒解之日,也就是你们两个平安之时。” 浣碧伏地,“奴婢定当尽心服侍我家姑娘,不敢再有二心,请大人放心。” “今日我与你说的话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家姑娘。若有违,你项上人头我随时可取。”徐澜宁说得冷峻,不待浣碧回答,又道:“你且先出去,等会回去的时候,有一个人会陪同你一起回尚书府。” 浣碧大气都不敢喘,退了出去。 徐澜宁静坐于椅子上,脑海里却慢慢浮现一张初初在回春堂时见到的鲜妍明媚的脸。少女娇憨嬉笑,后来在晟郡王府杀周姬时的智计百出,受伤后的柔弱和娇慵楚楚,再到宴请时张驰有度的展示才华。一步步走来,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却不知付之了她多少的艰辛。 三桩议婚被毁名声,投水自尽清洗屈辱,还加一桩时而侵袭她的心疾,这些被人设计的荆棘,对于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子来说,生活到底是有多举步维艰? 他转而笑了,将桌上花瓶的一只腊梅拿在鼻端嗅了嗅,既然她努力要像这朵梅花在严寒的冬季含苞待放,那么,他就不能让她还未绽放就凋零了。 而他,从现在开始,愿意为她一步一步负重前行。 —— 尚书府里,福寿堂,仍一片灯火通明。 夏忠良因为嫡孙又没保住,满怀伤心,去向老母亲倾吐去了。 夏胡氏和一脸怨气的夏兰安坐在火炉边说话。 “母亲,你为何答应二哥给五妹好炭好饭的送去?是担心她被冻死饿死了吗?”夏兰安怀着一肚子不满的问。 “当着外人的面,我总不能让人说我刻薄了庶女。”夏胡氏靠在软垫上,“何况这丫头如今似乎与你大嫂联手,不然,赵管事也不至于突然就栽了个大跟头,让我折兵损将。” 夏兰安一怔,“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夏胡氏抿嘴一笑,“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夏兰安更是不明白,“大嫂的胎没保住,母亲怎么还笑得出来?” 夏胡氏摇了摇头,“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大嫂既然生不出我夏家的子孙,反倒更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 “母亲的哑谜我确实不懂,可是……”夏兰安咬着下唇,“母亲应该听说了吧,五妹今日没见诚王,倒是与徐将军一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夏胡氏看着她,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算计,“你怕徐将军喜欢上你五妹你没机会了?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徐将军不会喜欢她,更是不能也不可能娶她。即便现在你五妹声名矫正,但总也是个庶女。像德昌侯府那样注重门当户对的人家,不可能会娶一个庶女过门。最多给纳了妾。何况,还有你大嫂那边盯着,就算朝廷看重德昌侯府,他们两个也是没有任何可能,连纳妾也不成。” 夏兰安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知道她母亲说的什么意思,大致是夏秀安因为是庶女,徐将军不可能喜欢她。又因为大嫂的关系,徐将军就算喜欢,连纳妾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她向来信服她的母亲,听她这般说,心里也大致有了底。 待夏兰安离开,夏胡氏打开藏在衣柜里的机关,从里面拿出一块散发着氤氲黄光的玉璇玑,摸了一会,检查无误,又放了回去,机关复原——只要这东西在,林家的事就不会成,任他们去折腾。 有人要利用他们夏家,为保夏家不成为弃子,一家安平康健,这个就是她最有力的筹码! 同一时间,抱月苑里。 待夏允铭出去后,林钱氏摸着躺上床上一脸惨白的林青素的手,心疼道:“你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受这般的苦?已经六个月了,还是个男孩子,你怎么就忍得下心去?” 林青素微睁着黯淡无光的眼,“母亲,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也是没办法。我若要他,就对不起我自己的心。我宁愿来世偿他的债。” “当初答应你嫁进夏家,就是我一个错误的决定。”林钱氏叹了口气,“今天明明是一个借此事杀了夏五姑娘的好机会,你为何要阻止我?” 林青素轻声道:“我不能不阻止。因为夏五发现了郑婆婆给我熏麝香的事。如果我今天不帮她,她可能当场就要揭露我亲手杀死胎儿的事。我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林钱氏有些吃惊,“还有这等事?郑婆婆办这等事向隐秘,那臭丫头是怎么发现的?” “不要骂臭丫头,其实她真的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孩子。只是可惜她生错了地方。” “有什么好可惜的?”林钱氏哼道:“就算她今天不说,她以后也会说。” “以后……”林青素自己按了按有些漏风的被子,“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今晚,那事就得成。” 林钱氏动容,却再不敢多问一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2章 哪里来的下流胚? 一直到晚饭时间,夏秀安都在等着浣碧的消息。结果浣碧却一直没回,让她心底里愈发不安。 乌鸦鸦的天幕瞬间深沉,似有一场大雪即将来临。远处不时传来夜枭的凄厉长鸣,划破长空,将昏黄暗觉的夜空叫嚣得更为阴森恐怖。 院子里,守门的婆子早早就将院门上了栓。 心脏突如其来的剧疼像暴风雪猛然袭来,夏秀安再也不能安然其坐。 她忍痛让值夜的丫头去了偏房,同时让秋韵歇在次间,嘱咐她夜里别惊动她,她想好好睡一觉。 关上门,她已疼得汗如雨下。踉跄地走到床边,颤抖着手将一堆衣裳塞到铺开的被子下,随后才揭开一小块床板,极其艰难地躺到了下面的夹层——这么多日子来,极其缺乏的安全感,让她不得不谨慎的睡在夹层里,不然,她不敢有半刻的好眠。 她不知道这次比以往来得更为猛烈的剧痛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痛苦与难堪,只能闭眼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以期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呻吟声。 在漆黑逼仄的空间里,伴随着疼痛的,是黑夜的漫长。 在隐隐约约中,她好像听到了屋顶瓦片踩动的声音,又听到了衣袂破空的声音。 随后,浣碧回来了,有婆子给她开门的声音。 没多会,浣碧来她屋前敲门,叫秋韵起床制止了,说她已睡下。 浣碧嘀咕了一句什么,整个院子里便没了声息。 安静了也不知多长时间,心脏的疼痛已渐渐向脑门延续,在手指几乎都无力去咬,人已半昏迷状态的时候,她陡然又被寂静中的“啪”地一声给惊得清醒。 这个声音她明显能感觉到,就在她的屋子里。 然后是极为轻盈的脚步声,直向她床前走来。 她惊得整个人都紧崩了起来,看来她的谨慎是有道理的,果然有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睡在次间的秋韵和浣碧都没有响动,可见来杀她的人动作有多隐蔽。 她摒住呼吸,明显感觉到来人掀开了床上的被子,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声。就在她以为对方没看到她会惊惶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床板一响,紧跟着,眼前陡然一亮,在一个火折子的映照下,一张似关公戴着面具的脸与她蓦然相对。 这个场景别说有多惊怖,就好似半夜去别人家作贼,结果一开门看到了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可是对方并未惊吓,而是还不待她出声,已一指点下来。随后,她已哑然无声。 那人隐在面具后的一双眼眸皎洁如月,他一手在唇边“嘘”了一声,一面用低哑的声音轻道:“这地儿不错。给我让让,我们挤挤更暖和。” 说完,他就把她往里边一推,自个儿就跳了下来,然后一把将夏秀安搂在怀里。 上层的床板被人盖上,夹层里又是一团漆黑。 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得差点晕过去的夏秀安此时想动又不能动,想叫又无法出声。而对方的手臂在颈上一绕,一股男子身上似兰似麝的清香彻底将她包围。 对方的呼吸就在她颈窝,她的呼吸在他胸膛,在这拥挤的空间里,两人呼吸交缠,本是惊吓的场景,却无端多了几分旖旎。 “是不是很疼?来,我给你吃一样好东西,保证能缓解你的痛楚。”那人用暗极哑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就听到“扑”地一声,他似用嘴咬开了个瓶塞,然后把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瓷瓶不容置疑地送到她唇边。 夏秀安自然不肯喝,那人在她耳边低笑,“我知道了,你已对我一见倾心,想让我用嘴来喂。无妨,反正黑,你也看不清我,我可以揭下面具亲口喂你。” 这是哪里来的下流胚子?夏秀安惊得不得不张开嘴。顿时,瓷瓶里一股又腥又酸又稠的液体直往她喉咙里灌。 “这才乖。你且安静,等一下看一出好戏。”那人感觉瓶子已空,才贴身收好瓷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人这般困着,想不安静都难。说来也奇怪,自喝下那液体,夏秀安感觉直往脑门冲的疼痛与热血都似渐渐冷却下来,一点一点又正常地往心脏回流。 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三分。 她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疼痛倾于平静的舒坦,全然忘了外界的危险。 又不知过了多久,夜,完全沉寂。 而就在她所在的这间寝房里,不知何时,已被人点亮了一只蜡烛,烛火昏黄而摇曳,却掩不住床上女子越来越躁动的呻吟声,没多久,女子开始在床上翻滚起来,分明是非常难受。 就这般大的声响,竟没能惊醒绮罗轩里一个下人。 寒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却阻止不了有些夜行人的身影。 上了栓的房门被人很小心的一点点拨开,随后,房门大开,一股冷迅速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的蜡烛一阵乱摇,几近熄灭。 三个人自门外走了进来。 走在最左边的,是一个唇上蓄了一绺黑须一身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 右边的,是一个穿着宝蓝色福寿团色织锦长袍神色和蔼的中年人。 最中间的,则是一个全身被裹在黑色羽缎大氅里,面容冷峻,眉眼恍若深潭难辨喜怒的年轻人。 床上翻滚的女子察觉异样,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到几人,一双被披散的长发掩映下的双眸尽是惊恐,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几人并没答她。只是像看猎物般盯着她。 “尹真人,饵已经养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中年人一脸亲切。 中年道人捋着胡须,“子折请放心。我只需插七根银引魂针于她头顶百会穴,抽走她三魂七魄,那玉石封印一定能打开。” “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想当年胡芷烟岂止只给你抽走三魂七魄,连血水都差点叫你抽干,也没见你把封印打开。” “那次不算。怪只怪胡芷烟狡猾,事先把玉凤凰转移了。这次可不同,经一再确认,玉凤凰就在她身体里,饵已养了多年,待我催动茯荑花毒,那玉凤凰就会随着她的三魂七魄一起收入我的招魂幡。到时候,玉石封印一定能顺利打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3章 诚王背了个锅 “好吧,你既然如此有信心,但愿这次不再出差错,爷已经等了很多年了,这次可不要让他失望。” “那你给我押阵,看我引魂。” 这两个人有说有笑,如入无人之境,全然将床上惊恐的女子当成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无所顾忌,不畏惧院子里的人,不怕床上女子的任何反抗。 很显然,因为床上女子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 两人话音落,那叫子折的中年人已手里拿着一个布条走向床边,笑眯眯道:“小姑娘,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心像刀割,血向上涌?别怕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折爷就会尽量让你舒服一点……” 女子惊恐得想要尖叫,子折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将女子抽翻在床,再一把将她扯将过去,把备好的布条狠狠地封在女子的嘴上。 “叫你乖,你偏要动,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折爷不客气了。”尽管下手凶狠,子折仍笑得像个亲切和蔼的大叔,抽了床上的被单,往女子身上一裹,被裹成粽子一样的女子再也不能动弹,再也不能喊叫,嘴里只能无力的发出呜呜声。 “好,事成,尹真人,该你了。” “还是子折手脚利索。”那老道说着已拿出几根三寸来长的银针,走到床榻前,眼也不眨的就一根根往女子头顶插去。 女子眼睁睁看着那些银针插向头顶,“呜呜”叫着眼泪直流。道人却不管这些,一掌抵在她眉心,嘴里就开始念叨起一些古怪的词句来。 周围的空气随着他念出的咒语渐渐涌现出一股黑气,那黑气在女子周身慢慢游动,不论道人如何催动,也只是游动而已。 道人暗惊,就在他要加紧的时候,忽然瞥到女子散乱的头发遮掩下的眼瞳里闪过一抹讥诮,顿时大惊,“不好,我们上当了!” 他一掌拍向女子面门,女子冷笑着提气往前一翻,不仅躲过道人的袭击,还脚下加力,凌空直往那站在桌旁一直未出声的年轻人面门踢去。 年轻人眼眸里冷芒一闪,侧身避开,同时探臂如钩,直抓女子眼珠。 哪知女子甚为滑溜,头一偏,他五指也只能钩下女子嘴上的布条。 与此同时,外面已忽然亮起冲天的火光和大叫声,“不好啦——走水啦——不好啦——走水啦——” 女子身体落地,已扔开身上的被单,拔了头顶的针。 子折紧盯着她,“你是谁?姓夏的姑娘呢?” 女子撩开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我家爷早就想观摩观摩你们的手段了。没想到你们布饵已深,玉凤凰就在她身上,谢谢你们告知,几位,后会有期。” 那女子说完,反手推开窗子就往外掠去。 道人要拦,被子折拉住,“马上城防司就要过来,不宜在这里打斗。快走。” 道人仍是一脸不甘心,“却不知这女子是哪方人马派来的?” “不用猜了,她肯定是赵真的人。没想到这次被他算计。这事有他插手,往后恐怕不会太容易办了。”子折恨声道。 “可恨的是,还让人看清了殿下的容颜,早知道就不让殿下来了。” “你以为赵真设计了此计,会不知道是殿下所执?你也太小瞧他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走吧。”子折说完,率先从窗子里纵身出去。 老道和年轻人相继随他一起掠上屋顶,几人撇下一众叫嚷的人群,在夜色里飞纵而去。 躺在夹层里的夏秀安将屋子里情形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没见现场,却比见了现场还觉得可怕。 茯夷花毒,玉凤凰,七根银针,胡芷烟曾被邪术抽走三魂七魄…… 信息量如此之大,却叫她胆颤到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这糟糕的地方来,为什么会替原主而活,为什么要陷入这些阴谋与陷阱当中。 说实在的,她没有高大上的理想,本是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简简单单的过完这一生。可是照这般情形看来,那简直是一种奢望。 就在刚才,她整个人包括她的三观都受到了无比大的冲击,她知道了这个世界的阴暗和可怕,她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逃离。 离得这些可怕的人越远越好! “好了,戏也看完了,我也该走了。”黑暗中,那人将床板推开,出去,再将夏秀安给抱到了床上。 夏秀安静静地看着他,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那人低笑着解了她的穴,转身也要穿窗而出,忽然,他止住身体,顾不得外面院子里有人拍门,又折回夏秀安床前,伸手,“拿来。” 夏秀安一脸无辜,轻吐,“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4章 想远走高飞 “竟还给我装,是不是要我自己搜?”那人的眼瞳变得不怀好意。 夏秀安抿了抿唇,不得不将攥在手心的瓷瓶放到他手。 那人低笑着收好瓶子,顺手用食指刮了她鼻尖一下,“就说你对我一见倾心,还想私留我的物品作念想。不过这东西不适合你,要不我让你亲一口?” 夏秀安瞪住他,“做你的春秋大梦。” “好吧,我去做梦了。”那人最后又捏了她脸颊一下,才在有人破开院门的那一刹,纵身出去,掠上屋顶,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夏秀安起身将窗子关上,随后又翻开床板,执烛往她刚躺过的地方一照,浅蓝色的被单上映有一块深色污渍。她把被单拉开,在下面洁白的褥子上,赫然印着一团鲜艳的红色。 她眼睛眯了眯,有一些确定了心中的某个想法。 府里的下人狂敲房门,夏秀安装着刚睡醒的样子将门打开,还问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见她没事,也就去唤醒其他人了。 一院子十来个人,愣是叫了老半天才醒。 绮罗轩外被烧着的一排房子很快被扑灭了火。不过也整得尚书府一夜不得安宁。这等大火,自然也是惊动了城防司。 一查原因,是府里一个下人在屋子里烧火取暖,不小心弄泼了灯油,才引发了大火,那下人当场就差点被人打死。 其实也幸好有这下人适时的引发大火,不然,那些魑魅魍魉一时也不会离开。 而院子里的下人皆深睡不醒,恐怕是叫人下了迷药。 那个下迷药的人,只怕就藏在她院子里,这个人,自然与那给她下毒想取她三魂七魄的妖道一路人。若没此人向外传递消息,那些人又如何如此精准的知道她的情形? 她叹了口气,现在她没空去玩猜猜猜了,这一院子的人,她得全部换个干净才好。 接下来几日,尚书府一切平静,大家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依然如昔的过着。 听说起火,苏景轩第二日就跑了过来,看夏秀安没事,竟是指着她的眉心气道:“我看你最近霉星高照,不若过几日随小满去法华寺求个平安符吧。没的到时候把条命都折腾没了。” 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夏秀安哪敢不应,赶紧和他约好了时间。 紧跟着夏平安也是回来了,趁着没人的时候,夏秀安装着心无城府地问道:“姐,姐夫现在还是不太着屋吗?” 夏平安清瘦的脸上是一丝疲惫,“问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姐姐现在只望你好便好。” “看来还是照旧了。”夏秀安盯着她,“如果有一个选择,可以让姐姐离开姐夫,不再像现在这般过活,姐姐会不会选?” “离开?”夏平安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呆怔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我一个弱女子,离开他,能去哪里?” 听她这些自问,夏秀安心里有了底,接着又试探道:“姐,娘亲当年病逝的时候,你可有见过她?”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夏平安奇怪地看着她, 夏秀安含混道:“我只是想娘亲了。” 夏平安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娘亲去世的时候,我也才四岁,当时只知道母亲告诉我,娘亲已病中膏肓,病体难看,不让我看。爹又在外地,我无人可求,连娘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至今都心里难安。” 原来如此。 接下来两日,就有消息传来,怀阳首富张孝全对北魏官商拓跋淳栽赃陷害,杀人越货,证据确凿,全部家产充公,一门一百多口人全部下监。 而张孝全胆大包天,不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此次案件还阻碍了大梁与北魏的邦交,罪不可恕,圣上震怒,着重下旨,让怀阳地方官斩立决! 后又有朝官上奏,张孝全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横行怀阳多年,怕是有背后的势力支持,若不深查,挖出那贪赃枉法的大蛀虫,势必还要祸国殃民。 此言官乃御史张庆春大人,他一言一出,不少朝臣附议。圣上威严,当准把张孝全押解回京,三司重查。 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要查的人,分明就是诚王赵真。 向来谨慎的赵真于是多日来,连大门都没有迈出一步,门庭冷落。 相反,荣国公府门前却车水马龙,日日门人清客不断,一派景象甚为繁华。连夏忠良也不能免俗,在夏胡氏的怂恿下,备了礼,也上门去叨扰了一番。 夏秀安摒弃这一切外界变化,让浣碧盘点了一下她所有值钱的财产,说来笑话,堂堂尚书家的千金,手里能用的银子,统共也就八九十两,还不到一百两。 那些首饰,全部当了都值不了两个钱。 就这么一点银子,想要离开京城带平安远走高飞,恐怕还支撑不了一月就要在外地沦为乞丐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没有一定的安全措施,就凭两个女孩子,这一出去,还不立即被人卖去青楼才怪。 而所谓的安全措施,自然也要使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到还有两间可支配的绸缎铺子,夏秀安赶紧拿了房契出门。待到芷烟绸缎庄,看到拓跋赋还在铺子里,不禁诧异道:“你叔父的案子已结,官府也不再抓你,你怎么还没回北魏?” “五姑娘很希望我离开?”拓跋赋紧绷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这个……呃,不是,我只是认为你呆在我这铺子里,算是大材小用了。”这些日子来,绸缎庄的盈利相比以前只好不差,自然都是这厮的功劳。毕竟他以前是跟着他叔父跑大生意的,在这里经营绸缎庄,自然有些暴殄天物。 拓跋赋哼了一声,“既然你不想我呆在这里,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临行前,我还有一事与你说。如果你现在得空,可以先请我去醉香楼吃一顿。权当我给你这多日子来的劳务费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5章 这生意怎么谈?(一更) 醉香楼的菜虽不是最好吃的,却因为有着北方口味的特色,而非常受一些外来于北地人的青睐。 是以,尽管已过午时,还是有一些闲散的客人坐在厅堂里边吃边聊。 小二把他们迎到一张临窗又安静的桌子前坐下,拓跋赋也没请客,直接就点了两斤卤牛肉,一只烤羊腿,四笼包子。 “今天还没到盘账的时间,你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菜还没上来,拓跋赋只能端起茶杯喝茶。 从他端茶和轻轻啜茶的姿势来看,他并不像一个长年在外为生意奔波的人,而是应该生活得比较优渥。 此时窗外因连日的大雪一片洁白,压着的青树露出斑驳的色彩,映在他瘦削的脸面上,显得张扬而又沉敛。 “你不是有一事和我说么?你先说。”别人都要走了,她还问铺子值多少钱,这种煞风景的事,夏秀安自不会干。 拓跋赋也没再问,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收留我的那晚,我曾告诉你,我和叔父运两船皮货去怀阳的同时,还要洽谈一笔合作买卖的事?” 夏秀安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怎么啦?” 拓跋赋又默了默,望着她,“我是看你与一般女子不同,也甚为讲信用。所以我在考虑,我现在要不要把那个本与张孝全洽谈的生意与你进行合作。” 原来是谈生意,她又没钱。 夏秀安倒也老实,不好意思道:“张孝全当初又有钱又有权,我是一无所有,你与我谈生意,无利可图,肯定谈不拢。” 拓跋赋没想到她会一口拒绝,还顺口嫌弃了一把他商人本色,也是无语。 他哼声道:“我知道你没钱。可是你有人脉,有头脑,有诚信,这就够了。” “不是吧,这些东西都能成为和你谈生意的本钱?如果你认为行,那你说说看,是什么生意?”夏秀安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药玉?” “药玉?”夏秀安先是愣了一下,“什么玩意儿?” 拓跋赋脸沉了沉,“不是什么玩意儿,是你们梁人称北地人用石类铸器,为药玉,亦为药琉璃。用高温像熬药般烧炼出来像玉一样的器。” 药琉璃?用高温烧出像玉一样的器?不会是玻璃吧? 夏秀安脑子转得非快,试探道:“你说的这种药玉,其主要原料是否需要石英矿石?” 拓跋赋一惊,“你知道这东西?” 真是玻璃?夏秀安顿时来了兴致。因为就她最近几个月从尚书府一些摆饰的了解,大梁如今对玻璃的应用是少之又不少。有些是镶嵌在极为名贵的剑上,有些是镶嵌在带钩上,有些作为璧饰,有些作为玉印点缀,色泽晶莹如玉,却也只呈半透明状态。 不过尽管这样,这等物件也只有这些大户人家才能用得上。因为此等物件,多半是商人从域外带进,价格相当昂贵。 “也不太确定,你是否有成品给我看一下?” 拓跋赋看她神色不似说谎,随手拿出一个鎏金铜框嵌蓝色板的牌子。夏秀安拿在手中仔细看那中间的蓝色板块,色泽晶莹,摸上去光滑如镜,没错,果然是玻璃。 她把牌子递还给他,“这东西在我们家乡被称为玻璃,我略微知道一些。不知道你想怎样和我谈这个生意?我又能帮到你什么?” 拓跋赋接过牌子,皱眉问,“玻璃?五姑娘的家乡难道不是大梁京城?” 夏秀安吓了一跳,她怎么就说漏了嘴?她赶紧道:“我是学的一个老嬷嬷的话。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生意该怎么谈。” 拓跋赋心里的疑惑显然并没消除,不过他也不会继续去问,“当初我和叔父去怀阳的时候,就是看准张孝全在怀阳一带的势力。而且我们有人探察过,怀阳石英矿两座。只要我们出技术和人员,他开矿,就可以在怀阳建一个制造这种药玉的场房。你也知道,大梁的药玉制品全从域外进来,价格昂贵,如果在大梁直接制造出这等制品,对于我们来说,利润是相当高的。” 他顿了一下,眸光深沉,“可惜张孝全还不等我们谈正事,就盯上了我们顺带过来的两船皮毛而杀人越货,至今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境地。” “怪只怪张孝全随心所欲惯了,认为怀阳乃他的地盘,眼皮子浅了些。”夏秀安也是慨叹恶人把好事都能办成坏事,又遇上个一根筋的徐澜宁,也该他气数尽了,“可是现在你说我谈这个生意,我一没矿,二没场地,三没钱,我看这生意没法谈。” “五姑娘,你是在跟我说笑么?” 夏秀安莫名,“我很认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6章 一尸两命 “五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拓跋赋一脸不愉,“前些日子,听说你与德昌侯府的长公子徐澜庭在一个酒肆相谈甚欢,想必你们关系匪浅。” 想到那日徐澜庭的眸光,夏秀安脸上有点烧,她咳了声,“什么关系匪浅,泛泛之交而已。你不会是要我向徐将军借钱吧?” “徐澜庭在大梁是有名的不近女色,那日诚王爽约,他却赴了约和你喝酒,你们关系果然泛泛。”拓跋赋嗤之以鼻,“再说我也没让你找他借钱。是你想多了。” 夏秀安窘迫,“你有话就直说。” 拓跋赋对于她的难为情似是极为欣赏,“你是否知道德昌侯夫人的身份?” 夏秀安摇头。 “没想到你连德昌侯夫人是江南首富江老太爷女儿的事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 还不待夏秀安反驳,拓跋赋已继续说道:“江家在江南一带经营广泛,财雄势大。我的人曾探察到,不仅怀阳有石英矿石,就在地处江南的桐宜城,石英矿石比怀阳只多不少。而恰巧有几座石英矿在江家的产业之内。如果你去与徐将军说项,由徐将军牵线,我们若能与江家合作,谈成这笔生意,日后大梁包括周边几国的银子,定叫我们赚得盆满钵满。” 说了半天是让她利用徐澜庭牵线。夏秀安有些不乐意了,“既然你什么都打探好了,为何不直接去和江家人谈?找我这么个没甚用的中间人,是嫌钱多,想分我一些不成?” 拓跋赋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想去直接和江家人谈?可人家根本就不跟我们谈。怕是面子不足。如果五姑娘能促成此生意,除开我们和江家的分成,我这边的分成可分五姑娘一半。” 分她一半?也就是说,她一不用出钱,二不用出技术,只要牵好这根线,最起码可以分四分之一的好处? 还别说,她现在正缺钱的时候,而且这种生意盈利还是长期的,简直是刚想睡觉,人家就给送来了个枕头,老天也没薄待她嘛。 可是徐澜庭会给她这个面子吗? 她想了想,“既然制造玻璃的利益如此之大,你作为北魏人,为何不在北魏发展,而是跑向了大梁?像这种可以赚取别国银子的好东西,你们北魏皇帝也想拱手于人?” “就说五姑娘不是普通女子,果然如此,连这事都想到了。”拓跋赋叹了口气,“没错,若这制造术来得光明正大,我们也不会另求发展。只可惜,懂得这项制造术的人,曾是我北魏前朝居于波斯的余孽。他们在波斯多年,亦曾想回北魏故土,奈何我朝一些老臣极力反对,还曾翻出这些前朝罪民的老黄历,说这些人只要敢回北魏,立马就要抓起来,让他们沦为奴隶,一样能为我们北魏赚取银子。” 他望着窗外枯枝上摇摇欲坠的一撮薄雪,“化外为民,情归故土。我甚是理解这些人的渴望,可是朝里老臣反对,皇上年纪尚轻,也是毫无办法。所以我才想了这一迂回之法,先在大梁站稳脚跟,待到时机成熟,我再助他们衣锦还乡。” 说到这里,他调回了头,恳切道:“我这都是实言相告,对于我们的背景,希望五姑娘不用再持任何怀疑态度。也希望你能帮我们促成此事。” 夏秀安心里衡量了一番,“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不仅仅是随你叔父出来谈生意,也是你们皇上特意派出安置那些前朝罪民的密使。不然,你叔父出事,作为北魏第一大帮的潜龙帮,也不会立马为你们发声,恐怕都是得了你们皇上授意,对不对?” 拓跋赋盯住她,好像要把她看出一个窟窿来。 良久,才不得不由衷道:“五姑娘,你每日只呆在闺阁里绣花,实在是浪费了个大好人才。” “过奖过奖。拓跋大哥谬赞了。”夏秀安一想到人家是北魏皇帝的人,想必有些门道,忙打蛇随棍上道:“我如果帮了你们这个忙,你们皇上会不会把我当上宾看待,然后封我一官半爵,让我半生无忧的生活?” 拓跋赋紧绷的脸稍霁,眼里竟多了一分笑意,“你想去北魏?” “我只是打个比方。” “如果一切顺利,你居功最大,皇上若是不允,我都会赐你一山,让你占山为王,如何?” 也就是问题不大了。夏秀安心里有了底,一时也不慌着盘铺子了,毕竟卖出去也只能过得一时,过不了一世。为长远打算,她能顺道多赚些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特别是若能去北魏,还有拓跋赋这个官方保障,虽然他也并不是多值得信赖,但在无利益冲突之下,想必起码要比在大梁京都安全。 且走且看。 她正准备说得空去找徐将军问一下,这时门口忽有一个一脸焦急的婆子冲进来,一把就带住正给他们上菜的小二,“阿牛,张福贵今天有没有来跑堂?” 叫阿牛的小二被得扑得差点把一盘牛肉打翻,幸得拓跋赋眼明手快一把托住。 阿牛长松了口气,对那婆子没好气道:“张福贵前日说他就请假了,已经几天没见影,怎么还跑来这里找他?” 那婆子急得直跳脚,“啊?没来?好个没人性的负心汉。这可如何好,阿香难产几天了,昨儿就跑了出去一直不见回去,现在他女人就快一尸两命了,他也不露个面,是想叫他女人死不瞑目吗?” 那婆子谩骂着就要离开,夏秀安一把拉她,“请问你说的阿香,是指住三焦胡同里的阿香?” 那婆子回看她,“没错。姑娘认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7章 一台手术(一更) “确实认识。你刚才说阿香难产几天了?情况很不好吗?”夏秀安站起来问。 “岂止是不好,马上就快不行了。那天杀的张福贵又不见人影,我这老婆子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那婆子说完又要走,夏秀安犹豫了一下,“我跟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她回头对拓跋赋道:“麻烦你马上去一趟回春堂,叫张大夫准备一些刀、剪、纱布、针线和麻药之类的东西到三焦胡同里阿香家,说是我要的。” 说完,她就赶紧随那婆子走了。 拓跋赋好生无奈,谈生意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人家生孩子难产,产婆都没法子,她一个姑娘家跑去作甚? 虽是这样想,他还是结了账,径直往回春堂走去。 夏秀安随那婆子还没进阿香的家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等跑到房间,阿香一张面无人色的脸已被汗水打湿,腹部隆起,头发贴在脸上,只奄奄一息的闭眼呻吟着,显然已经力竭。 一个接生婆和一个娘子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怎么会难产,胎位不正吗?”夏秀安一进去就问。 “是坐胎生,真是没办法了,发作两天了,胎位都没转顺……咦,你个小姑娘跑进来干什么?快出去出去,不吉利……”那一脸折子的接生婆顺应了几句,才发现问话的是个穿着干净秀妍的小姑娘,赶紧赶人。 “我是阿香姐的朋友,恰好我懂点接生术,先来看看。”夏秀安蹲到阿香床前看了看,宫口全开,不禁皱眉,“羊水什么时候破的?” 那接生婆疑虑,“你个小姑娘真懂接生术?” 一看夏秀安不耐的样子有几分慑人,心里嘀咕着阿香什么时候还认识这种官家小姐,嘴里已道:“前晚子时发作,今晨破了羊水……” “麻烦马上帮忙去多烧些热水,有没有红糖水,马上端一碗来。”时间非常,夏秀安顾不得别人的诧异,立马端出架势命令道。 那婆子和娘子像看到救星般,赶紧冲了出去。 糖水很快端来,夏秀安勉强喂阿香喝了半碗。 这时也恰好拓跋赋带了张老过来。夏秀安叫那张老进去,张老颤着胡须直叫,说什么也不进去,说他只是一个看诊的大夫,不负责接生。 “我没叫你接生,人命关天,你就不想造个七级浮屠吗?”没想到张大夫平日对她笑呵呵的,一到救人的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八级浮屠我都不接。再说是难产,本来就要死,要接你自己接。”张老拽着根柱子差点吼出来。想他当年多么威风凛凛的玉郎中,如今竟被一个小姑娘扯着去给人接生,传到江湖上,他一张老脸是彻底给毁了。 他这般坚定,夏秀安也没时间跟他磨叽了,当下扯下他肩上的箱子,“我要求的东西你有没有带齐?” “都带了。”张大夫瞪大了一双老眼,“小丫头,你想杀大人剖腹拿儿?人家还没死,你的心肠是不是太狠了?” “剖腹拿儿说对了,可我没想杀大人。接下来我要动一个划时代的手术,你作为一个大夫,就没想到观摩观摩吗?” 张大夫坚定的连不迭摇头,“我老了,学不动了,你有胆你去。” “既然你想救人,他不去我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拓跋赋听到是划时代的手术,心生好奇,倒是进了。 看到产妇喝了糖水又似精神好了一些,夏秀安安慰了她两句,一边让惊恐得无以复加的接生婆煮张大夫带来他专给人剜肉剔肉的刀子,一边问张大夫他麻药属哪种,功效如何? 包括问清缝合伤口针线用料,再把一应物件全动手用烈酒消了毒,虽然很多东西不太如意,但现在医疗条件和水平就这样。 待一切准备齐全,她才开始动刀。 要说接生,夏秀安并不陌生,因为在前世,她工作的地方就在宠物医院。 当年,周哲不仅家族在东南市开了一家全国闻名的医院,更是还有一所全国闻名的医学院。周哲作为家族嫡长孙,自是非常顺利的考入了东南医学院。 她低他四届,为追随他的脚步,在高中时,就非常努力,希望也能考入东南院。结果高二时遇到个丧门星,他总是能制造出各种事端让她无法静心学习。 后来她考进一所专科学院,读了动物医学。 那丧门星却考了个奇好的成绩拍拍屁股出国了。 在宠物医院的时候,也没少为难产的猫猫狗狗剖腹动手术,但人畜毕竟有别。幸好曾有幸观摩过学长谢东晋为产妇动手术的场面,希望在这生死关头,能派上一些用场。 张大夫的刀虽没手术刀细致,却也是好刀。麻药是一种麻醉神经令人致幻的液体,产妇闻之不久就迷了神志,嘴里开始胡言乱语,也是好麻药。 只是一旁的接生婆却不是个好接生婆,一看夏秀安拿刀子在产妇肚子上划,鲜血直流,当场就晕了过去,拓跋赋赶紧让那婆子和娘子把她抬了出去。 夏秀安的手很稳健,尽管是大冬天,因为屋里烧了炭,很暖和,额上汗水直流。而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拓跋赋站在旁边,一边帮她擦汗,一边看她如何剖腹取子。 张老支起耳朵听着里边动静,没多久,听到产房里传来小儿“哇”的一声啼哭,就知道这事竟成了。 他让那年轻的娘子进去处理婴儿,一边在门外大叫着,教拓跋赋如何用银针扎穴止血。 到缝合阶段,产妇血越流越多,夏秀安的汗也越流越多。她尽量保持着镇定,按常规手法缝合伤口…… 半个时辰之后,直到帮产妇把腹部绑上一圈腹带,产妇还能说话,她的人也虚脱得快要瘫软下去。 拓跋赋一把扶住她,“你先坐会儿,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你说,我来做。” “你先别管我,继续按张大夫的话给她止血,我去外面透透气。”夏秀安推开他,有些发飘的走到外面,对那婆子仔细交待了术后注意事项。 那婆子虽也受了惊吓,好在惊奇居多,对她所说的事都一再确认后记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8章 可造之才 然后她才对还在隔空和拓跋赋说话的张老道:“张大夫,我看你医术真不赖,为让我们三人联手的这台手术完美收工,希望你能把你压箱底的好药都拿出来,以保他们母子平安。那七级浮屠,无论如何也要分你三级。” 张老自负的捋了捋须,“都好都好。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从哪里学的这剖腹之术?” 夏秀安狡黠一笑,“别问我在哪里学的,其实我还可以教你。” 张老连忙摆手,“我老了,学就算了。不过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不如你跟着我学医,今后这剖腹术可以作为你的独门绝技,独步天下也无可厚非。” 夏秀安心里动了动,没作表态,只是道:“你是医者,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坐下歇会儿。” 待一屋子人将产妇和新生儿收拾干净,已是傍晚时分。 几个人都精疲力尽,当着人,拓跋赋也不好问夏秀安对药玉生意的看法,叫了辆马车,就要送她回去。 却叫张老一把扯住,“这小丫头日后既有可能是我弟子,我的弟子自然是我送。你一边去。” 拓跋赋一张脸瞬时紧绷,“你确定你这把老骨头还能在马车上颠簸?” 张老气得直吹胡子,“你散架了我都不会散架!” 拓跋赋实在不欲与他计较,向夏秀安道了声别,便走了。 夏秀安本就有事与张老说,待他上车,就道:“徐将军说如果我有事可以让回春堂代为转告,正好我有一事要与他说,张大夫如果得空,麻烦帮我转告一声。” 张老眼珠子一转,“你确定是找徐将军,而不是找徐大人?” 夏秀安莫名,“我找谁难道我自己会不知道?” 张老哼了一声,嘀咕道:“那小子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小丫头已别有怀抱……” “你说什么?” “没有,嘿嘿,我说我的一把老骨头快散架了……” —— 几人才走没多久,正准备回去的婆子迎头就撞见张福贵。 “阿珍婆,阿香怎么样了?”张福贵此时一脸胡子拉渣,红着眼眶,头脸上都是灰,好像十夜没睡一样。 “你个天杀的还知道回来。快去看看吧,母子平安。” 张福贵一愣,“产婆不是说是坐胎生是难产吗?怎么就生出来了?” 阿珍婆白他一眼,“你知道是难产还跑得不见人影?好在我今天去醉香楼找你,倒是给找来了个贵人。那姑娘比产婆要厉害得多,懂得用刀开腹取子。现在你儿子没事,阿香伤口虽疼,精神头却还是好,小孙娘子正在照顾她。” “开腹取子?阿婆说的那贵人还是位姑娘?”随着这清润一声,但见一个墨发锦袍,白色狐狸毛风帽罩在头上,一身翩然蕴藉的俊俏公子从张福贵身后走出来。 阿珍婆一惊,世间竟还有如此风流韵致的男子? “容公子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张福贵似是对那公子极为敬重,忙推阿珍婆。 阿珍婆醒过神,声调也低了不少,“回这位公子,真是位姑娘。” 那容公子点了点头,对张福贵道:“看来迟了一步,好在你娘子没事。我们进去看看吧。” 张福贵受宠若惊,忙往里带路。 此时婴儿已安静地躺在阿香身边,阿香身上也被收拾妥当,气色虽不太好,但人还是清醒着。 容公子倒是没有避嫌,看了看婴儿,又让阿香掀起衣裳,当只看到裹好的纱布,微皱了皱眉,便向那小孙娘子询问开腹取子的过程。 被如此好看的一位公子问询,那小孙娘子没敢半分怠慢,立即将所见所闻一起说了出来。 末了,还叹道:“别看那姑娘年龄不大,手却是稳得很,胆子也大得很,看到那么多血眼都不眨。后来还交待我们该如何照顾产妇,真是位有学问又了不起的姑娘。” 看着母子平安,在外像一头野狼连奔了一天一夜的张福贵欣喜难耐,“那姑娘可有留下名姓?医术如此了得,择日我定当亲自上门拜谢。” “相公……那姑娘是你认识的,就是上次还来过我们院子的夏五姑娘……”床上的阿香接口道。 张福贵一滞,夏五姑娘?她为什么要救阿香?上次的信鸽…… 他脸上有些难看,一旁的容公子道:“既然令夫人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张福贵不敢有留,抱拳道:“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还劳烦公子空跑了一趟。” “无妨。不过答应了我的事,却不可反悔。”容公子转身离去,张福贵垂肩恭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59章 送酒赔罪(一更) 第二天一早,拓跋赋就把绸缎庄的一些账目叫人给送了过来,并且附言,他已帮她找到了一个叫黄平的掌柜。掌柜很实诚,日后铺子的事项全由他负责。还告诉她,暂且他会住在铺子旁边的客栈里,等她给他具体的答复。 夏秀安放下信笺思索了一会,问浣碧道:“回春堂那边有没有消息?” 浣碧摇头,“没有。” 徐澜庭没回她话?或者是张大夫话没传到?时间还早,应该是她太心急了。 “浣碧,你曾说你去回春堂找张大夫查验糕点的时候,张大夫说我们是中的茯夷花毒,暂时无药可解?” “是的,张大夫是这么说的。” “那日你在回春堂还见过什么人?”夏秀安细细的问。 浣碧得了警告,哪敢实话告之,“没有,那日只见过张大夫一人。” 夏秀安心里有数,也不点明,只是想着那个将自己的孩子给亲手扼杀的林青素如今还安稳地在抱月苑坐月子,她就觉得可怕。 晟郡王府之所以家败人亡,是因为有人怀疑他家里藏有长生果。 而林青素给她长时间下毒,隐藏如此之久,还包括之前胡芷烟的惨死,恐怕也是和长生果脱不开关系。 那几个夜闯的人肯定与林青素关连相当之深。他们那晚是为了逼出她的魂魄去开什么玉石封印,难道是那长生果被封在了什么玉石里面? 那几个人的来历,她一直不愿去想,如今静下心来只稍一思索,那几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尽管如此,夏胡氏费尽心机找原主骗去玉璇玑,再欲置之死地,也绝非无因。 之前一时惊恐恨不能马上远走高飞,如今冷静下来,毒未解,还有无数双阴暗随时想要她性命的眼睛盯着,她若想轻松的一走了之,恐怕也是不可能。 她必须要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接下来几日,她也抽空去抱月苑林青素那边坐坐,权当没有发生任何事般,还跟以前一样说笑。 离开后,倒让林青素暗自惊讶了一把,一度以为夏秀安对她所做的事毫无察觉。 随后,京中又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被押于刑部大牢待查的张孝全一夜暴毙。 此事传开,当晚所有看守的狱卒被下监严查。但依朝臣们的私议,此举恐怕是诚王赵真在杀人灭口。 如此公然悖逆圣上,所有视线顿时移向赵真,赵真一时更是被推向风口浪尖。那张御史只是苦于暂时没有真凭实据,不然,以他的性情,肯定又要当朝狠狠参上赵真一笔。 由于抓捕张孝全的案子由德昌侯府二公子、怀阳州判徐澜宁经手,当今圣上赞其办案公正,不畏权势,匡扶正义,是一栋梁之才,于是直接下旨,让吏部立即提升徐澜宁为从六品廷尉司直,可奉旨巡查四方,复核各地案件。 兴许是为国事过多操劳,没几日,御医繁动,圣上染恙在身。 一片银色素裹中,大梁京都沉静了下来,上至官员,下至平民,无人再敢莺歌燕舞。 眼看与苏小满约好腊月十七阿弥陀佛生日上法华寺求平安符的日子到了,夏秀安一边让秋韵几个准备一应上山的物品,一边准备去向夏胡氏报备。 结果还没出门,门房却来报,说徐将军在大厅求见。 这厮终于来了。 夏秀安赶紧换了装,随人前往厅堂。 厅堂里,徐澜庭依然着绽青襦服,一身磊落地与夏允衡说笑,夏胡氏在旁作陪。 徐澜庭一见被一身银红锦缎窄裉对襟白狐风毛长襦衬得更为秀妍的夏秀安进去,眼睛一亮,“夏五姑娘,你可来了。那日让你喝了劣质酒,心里甚感抱歉,今日特地给送了两坛上好梨花酿过来,权当向你赔罪。” 这种托词夏秀安哪里听不懂,福了福,“赔罪不敢当。既然承蒙将军厚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这种酒我只曾耳闻,从不曾喝过,却不知酒在哪里?” “酒在外面,我现在就带你去看,若是不满意,我再让人送别的好酒过来。”徐澜庭说着就起了身,向夏胡氏和夏允衡一抱拳,“我去带她看看就来。今日好不容易得闲,恐怕中午是要在这里叨扰一番了。” 夏允衡忙道:“将军是说哪里话,你是我们请也请不到的贵客,今日来了,别说是叨扰一顿,就是十天半月我们也是欢迎之至。” 夏胡氏怎么看不出来这两人打的马虎眼,可她又能怎样。当下只好勉强笑道:“将军先和五丫头去看酒,我这就去厨房安排,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多留些时候再走。” “那就有劳了。” 徐澜庭和他们客气了一番,就带着夏秀安往厅外走。 在踏上一条游廊时,他才含笑侧目问道:“近日圣上抱恙,林贵妃准备上法华寺为圣上祈福,为安全起见,我们军中也抽调了一些人手上法华寺护卫。所以事务繁忙,即便听到张大夫的转告,我也是一时抽不开身来。今日总算一切都安排妥当,怕五姑娘生气不见,只好着人抬了两坛酒来给赔罪。” 他一开口就是解释,听得夏秀安好笑,斜目倪他,“徐将军,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蛮横不讲理的人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0章 表姐是酒鬼 徐澜庭轻笑出声,“自然不是。五姑娘柔嘉之范,翊宣内则,克裕温恭,夙彰淑慎,是我大梁女子之典范,怎么可能和蛮横二字沾边?” 夏秀安也被他逗笑了,“你那说的是哪家闺秀,我怎么不认识?” 两人说笑了一会,徐澜庭才转入正题,“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我看张大夫说得唉声叹气的样子。” “他说得唉声叹气?”夏秀安实在不知那张大夫怎么想的,转而正色道:“我听人说你外家是地处江南的江氏世家?”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才知道?”徐澜庭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她是来此地不久的外来者。夏秀安微赫,“可能我太孤陋寡闻。” “忽然问我外家,是有什么事?” “这个……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日前认识会制造药玉的人,此人说探察过,在江南桐宜城有几座矿山,其原材料适合制作药玉。而那几座矿山恰巧就在江家产业之内。本想着和江家一起合作,奈何江家根本不与他谈。所以才让我托了将军,看能不能说动江家的人把这笔生意谈拢。” “原来是生意方面的事。”徐澜庭问道:“对于做生意,我是一窍不通。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在他幽深眸光的注视下,夏秀安有些心虚,“算是吧。” 徐澜庭笑吟吟,“如果谈成这笔生意,你能不能得好处?如果你能得好处,我就帮你去问。” 夏秀安被闹了个大红脸,却也不好隐瞒,“如果事成,对方会分我半股。” 徐澜庭清声一笑,弹掉飘在她风帽上的雪花,“在我面前,五姑娘不用不好意思。你虽是一个姑娘家,在这大宅院里,生活本就不易。如今能想着走出闺门闯天地,实属让人敬佩。你有难处能想到我,说明也没把我太当外人,我心里也欢喜得紧。就怕你明知用得上我却不用,那可就让人痛心了。” 他的理解和宽慰,让夏秀安心里的别扭稍为舒坦了些。可话里的那些词句,又让她觉得紧张。 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如何把这话接下去。 “秀安,如今因为朝堂上的一些形势,在明面上我不能护你太多。不然,恐怕会让你生活得更加艰难,那是我最不愿见之事。”徐澜庭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他低眉浅笑看着她,徐徐道:“幸而你还未及笄,再等两年,等一些事明朗化,圣上视线他移,我愿意给你一片恣意生活的天地,你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彼时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的花木上都敷着一层厚厚的雪,端的是玉树琼枝。 他站在那里,天地静静,无声无息,雪光映在他清俊的面容上,幽深的眸子里,像淡淡的松竹,悠然盈盈。 夏秀安心里也跟着静了一静,这样的眸光,这样的承诺,不是不动人心肺。 可是两年,她没有那个时间。 不是她太无情,而是痴情断人肠,无情最逍遥。 他有他的顾虑,他的责任。 她也有她的考量,她的路程。 到时候更多利益交错,她只要想想,那都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漩涡。 心累。 “能得徐将军看重,秀安甚感荣幸。只是我虽身为一个庶女,却有鸿鹄之志,此一生,夫者,妻一人,妾无。望这大梁,无有贵族敢于如此独行,是以誓才不嫁。并非玩笑。” 夏秀安说完,已默默垂下了眼帘。 徐澜庭静静望住她,任冷风轻拂着他的发丝。 良久,他才舒了口气,竟是笑意若深,“好像是被你拒绝了,可是我心里却很高兴。既然你誓言不嫁,那么是不是表明,你会等我一辈子?” 为什么会理解成这样?夏秀安吓了一跳,猛一抬头,却撞进了他亮如星辰的眼眸里。还不待她说话,他已揉了揉她额前碎发,笑道:“别想这些事了。看吧,梨花酿就在眼前,要不要舀一大瓢饮?” 夏秀安扭头一看,果然,他们一路行来,石桌上的两坛酒已在跟前,却不自觉。 而他说的舀一大瓢饮,恐怕是寓意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意思,她又怎敢答好? 见她不答,徐澜庭轻笑了一声,拍开其中一坛酒的泥封,搬起来直接往石桌上备好的青花瓷碗里倒,“若是想谈拢那笔生意,恐怕你还得学会喝一点。因为我那管着矿山的表姐就是个酒鬼。如果你滴酒不沾,她会当场把你赶出来。我想上次你朋友去,她不与他谈,肯定是他不喝酒。” “不是吧,若是这么个原因,那他岂不是很冤?”气氛一轻松,夏秀安也笑了,眉眼都飞扬开来。 “也不算太冤,因为要想见我表姐,还是得我出面。”徐澜庭把一碗酒递给她,笑得也是神采飞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1章 放消息,大家一起来 夏秀安端了酒碗,浅尝一口,虽不会品酒,却也能感受到酒的甘醇和清香,比上次饮的劣质酒口感不知强了多少。 “照徐将军这么说,是答应了?” 徐澜庭笑,“那还用说?” “具体时间……” 徐澜庭想了一下,“如果你不太急的话,等法华寺护卫之事过后,我再帮你们牵线?” “不急。当然要等将军有闲暇的时候再说。”夏秀安笑道:“说到法华寺,我和苏姐姐也约好明天去法华寺求平安符,到时候不会在那里遇到你吧?” “不会,我可能要稍迟两天去,若是在同一天,你们肯定也去不了。不过……”徐澜庭顿了一下,“我表姐最近也恰好在法华寺找了云大师听禅,如果有机缘,说不定你在法华寺就可以遇到她。” “这么巧?不过我还是不要这个机缘,不然到时候我酒喝得不如她意,她不和我谈岂不是枉然?”夏秀安半开玩笑。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轻松。只不过还没说两句,就有人来请,却是午膳时间到了。 徐澜庭毕竟是外男,自然由夏允衡陪着,用了午膳,便告辞而去。 夏秀安倒是难得的在膳房和一大家子女眷坐一起用了午膳。 膳后,下人端了汤水漱了口,又送上了茶品。 一直忍了很久的夏兰安喝了口茶后酸溜溜道:“徐将军就单只为送两坛酒来?你们在一边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徐澜庭点名为她送酒,意图就已经很明显了。两人还撇开人了独处,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要说。 一旁听着的夏胡氏直皱眉,这傻丫头,吃起醋来也不顾场合。再说就算徐澜庭真向夏秀安说了什么,她肯定也不会告诉她,何况还是当着如此多的人。 哪料夏秀安偏不按牌理出牌,她笑道:“徐将军当然不只为送酒来,他说他被抽去法华寺护卫了,还说他一个本是远在江南的表姐最近也在法华寺找了云大师听禅。” 三房太太“咦”了声,“秀安,之前苏大人来,不是说让你和他妹妹弥勒佛生日的时候上法华寺吗?也就是明天的事了,你这去,岂不是又要遇上徐将军?” 二房只十一二岁的夏语安想象力无比丰富,脆声脆气道:“徐将军特意说他表姐也在法华寺,是徐将军想让你和他表姐认识,然后再让他表姐去他爹娘面前多说你一些好话,好叫他爹娘不嫌弃你是庶女,让你们好成亲吗?” 夏秀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十妹妹,你想多了,徐将军没那么个意思,只是交待我雪天路滑,叫我小心一点而已。” 一听这茬,夏兰安眼睛一亮,忙向夏胡氏使眼色,毕竟上次她与夏秀安已撕破脸,有些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夏胡氏此时与她一个心思,当下便慈和笑道:“别说这法华寺的了云大师,那主持了因大师还曾为你外祖母指点过迷津,确实是一位佛法无边的高僧。正好你外祖母近段时日有些不顺,让我代她去找了因大师问上一卦,五丫头,那就明天母亲也陪你一同去吧。” “从未去过这等地方,心里正七上八下,若是有母亲陪同,再好不过。多谢母亲。”夏秀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得堂皇的答应了下来。 夏胡氏心里冷笑,倒是机灵,即使她不答应,知道了这些事,她势必也是要成行的,可不能真让她把与徐将军的婚事给弄成了。 还江南的表姐,若是那江家到二十多岁了还不言嫁打破一切女子行为规范的江若锦,有她出面,说不定德昌侯府还真会不顾门第之见嫡庶之分就把夏秀安当正室给娶了。 徐澜庭莫不是想让秀安见这个表姐? 她绝不能让此事上演! 夏秀安权当不知她心里所想,和一众人闲聊了一会后,就回了绮罗轩。 一边让秋韵去收拾东西,一边在屋里对浣碧道:“你出去嚼下舌根,就说明日我的法华寺之行,极有可能约好了徐将军谈婚事。” 浣碧一呆,“为什么要把这事捅出去?”照理说,姑娘若真能嫁徐将军,前期不就是该保密吗? 夏秀安笑了,“这是好事,当然要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姑娘真要和徐将军谈婚事?” “怎么,你不希望我嫁徐将军?” 浣碧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奴婢是怕姑娘这般大张旗鼓的去,婚事要谈不成。” 夏秀安笑眯了眼,拍拍她的肩,“放心吧,徐将军不会娶我的。明天他也不会去,只不过放这样一个风声而已。” 浣碧仿似有些明白,缓了下神,“姑娘刚才是让奴婢去哪里去嚼舌根?” 夏秀安看着她,“难道你忘了上次一院子人被下迷药的事?现在正是利用的时候了。” 浣碧恍然大悟,“怪不得姑娘一直没动手换了那些人,原来是在等反利用他们散布消息的机会。奴婢这就把秋韵拉出去嚼舌根了。” 夏秀安欣然,浣碧这丫头,最近变化颇大,日后再稍加调教一下,完全可以作为心腹使用。 接下来她也没闲下来,自行准备着一应可能用得上的物品。 第二天一早,还在用早膳,夏胡氏比她还着急的就派人来催了。 夏秀安吃完,就带了浣碧和秋韵一起出了门。 在大门口,果然不出她所料,夏兰安穿了一件象牙色绣橘色芝兰纹的袄裙已候在马车里,显然是要同往。 看到夏秀安,她终是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就把头扭到一边。 夏秀安也不以为意,还是唤了一声姐姐,这才问管家苏小满怎么还没来? “苏家才刚有派人过来,说苏姑娘马上就到,叫姑娘先提前准备一下,怕到时候来了姑娘还没准备动身。”管家忙回道。 夏胡氏笑道:“这苏姑娘想必怕你是个不守时的人,才特意提前派人来催。好在有母亲看着,她的顾虑也是白费了。” 几个人正说着,不远处四辆马车已哒哒驶了来。 近前一看,果然是苏府的马车。有人打了帘子,身上罩了一件玫瑰紫色锦蝶暗纹斗篷的苏小满走了下来,先和夏胡氏和夏兰安见了礼,才一把拉着夏秀安的手道:“伯母,我那边马车不挤,就让秀安跟我一起坐吧。” 夏胡氏笑着点头,“没想到我们今儿能一起成行,也是缘份。既然苏姑娘不嫌弃秀安,你们就坐一块儿吧。” “伯母太见外了,人多一起出门才热闹呢。再说法华寺也不近,晚上还要住一宿,有大人照拂着,总也安全一些。”苏小满嘴也甚甜,并没因为突然多了人而显得不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2章 梅林的秘密(1) 一番寒喧之后,各自都上了马车。 今日天空依然一片灰蒙蒙,尽管雪已经停,深冬的寒风照样刺骨。 大街上的雪被扫往道旁,马车驶在上面,倒也平顺。一行浩浩荡荡八辆马车,在这寒冷的深冬,成了一道热闹的风景。 在马车快要经过回春堂时,夏秀安皱了下眉,叫停了马车,说她有点不适,叫苏小满等她一会,于是就下了车。 撩开帘子走进药铺,看到一个小伙计在炉边烤火,便问道:“张大夫呢?” 小伙计忙站起来,“他刚去后堂拿药,姑娘若是找他看诊……”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夏秀安直接推开后堂的门,竟看到张大夫半倚在火炕边闭着眼睛悠哉游哉的喝茶,便敲了敲门,“张大夫,能不能马上给我开点药?” 张老一看是夏秀安,吓了一跳,立马从炕上下来,“原来是我的爱徒来了,想要师父给你开什么药?” “我还没答应跟你学医。”夏秀安无奈。 “今天没答应,明天也会答应。现在没答应,以后总会答应。不急不急,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总有一天你是会拜我为师的。” 夏秀安也不和他辩,“我今天要去法华寺两天,总预感那毒会发,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你可有缓解我疼痛的药?” 一听她提起那毒,张老也皱紧了眉直叹气,“这些日子来老夫一直想为你研出解药来。可是这毒太过刁钻,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配制解药的办法。何况你还入毒太深,时间太久,若要强行拔毒,你身体也受不住……” 夏秀安打断他,“别扯远了,我只让你现在给我开点缓解疼痛的药。” “这个啊……”张老想了想,转身从墙边木柜的屉子里拿出一个两寸见方的小锦盒,“这里有两粒蜡封药丸,你若发作,暂且吃一粒试试。如果有效果,就吃第二粒。如果没效,我也是没办法了。” 夏秀安接过盒子,“那就多谢了。多少钱?” 张老高洁的摸了把胡须,“这药是我多年的珍藏,无价。看在你是我弟子份上,算是送你吧,当个见面礼。” 夏秀安一个头两个大,这是要强迫拜师了。 好在她的脸皮也厚,人家不要钱,她给些小钱他也不见得看得来,惹毛了他,把药收了回去,那就不划算了。 于是道了声谢,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门。 张老看得直瞪眼,“哟呵,跟那假斯文一副德性,拿好处有人,办事就没人了。理所当然是吧?好,我让你们两个一丘之貉也尝尝我的手段。” 说完,他戴好护耳帽,也悠哉游哉的出门了。 法华寺位于京都老南城佛云山。当年太祖就曾以法华寺为据点,领兵入京,连夜攻破了前朝京都的防守,措不及防之下,烽烟四起,烧杀遍城,逼得前朝老皇帝当众葬身火海,得以打下了大梁这片大好江山。 自那以后,佛教成了大梁国教。 法华寺也被重新扩建,占地极广,诸天神佛皆被重塑金身。使之烟火兴旺,极为灵验。一般皇家或贵族祈福还愿都是首选此寺。 雪地路滑,官道绵长,几乎快到未时,马车才到了佛云山脚下。 好在山道上的积雪早被人铲尽,再在车夫们熟稔的吆喝下,马儿才吐着白气将众多马车给拉到了山门前。 众位女眷到来,寺里的僧人见惯不怪,有条不紊的让车夫把马车赶到车房,马儿进了马厩。女眷被带入各院客房。 夏胡氏本是要僧人把几个女眷一起安排在一座大院子里,奈何僧人说几座大院子都叫人给预定完了,苏小满又说她晚上睡觉喜欢打呼,怕吵了别人,就拉了夏秀安去了一座小院子。 夏胡氏没法,只好和夏兰安在她们旁边的院子住下了。 一众丫环婆子忙着搬东西安置起居,苏小满却一把拉起夏秀安就往外面跑。 夏秀安被她拉着跑得莫名其妙,“苏姐姐要把我带哪里去?” 苏小满一脸雀跃,扬起银铃般的笑,“不要叫我苏姐姐,把我都叫老了。从现在起,我准许你叫我的名字。” “呃……小满?” “没错,我是小满,你是秀安,像小时候一样,你还是我的好姐妹。” 她似乎对寺内的路径极熟,避开人多繁杂之处,寻着幽径,直往后山奔去。 一路奔来,她笑面如花,发丝冽冽,一身玫瑰紫色锦蝶暗纹斗篷飞扬,就像一只飞奔在雪地里的小精灵。 夏秀安一时也被她带动了情绪,尽管她自觉本是一个随性的人,可是自穿越以来,每日呆在那死气沉沉充满算计凶险的大宅院里,她觉得她的性情也已变得阴郁多疑,阴鸷可怖起来。 眼下一阵狂奔,迎着这风,这雪,这景,还有隐隐传来的佛音,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所有的凡尘俗事仿佛在刹那间被吹得离她而去。 果然只是大自然才能让人心旷神怡。 她今日一身银红锦缎对襟袄外面也罩了一件象牙白滚边狐狸毛的斗篷,飞奔下来,整个人都像被风兜着一般,非常轻快。 “小满,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不是要去求平安符的吗?” “劳什子平安符多的是时间求。”眼看就要出后山门,苏小满格格儿笑,扭头看她,“你怕了么?其实每年我都会来法华寺两三次。春夏也就罢,你不知道,这后面有一片相当大的梅林,若是寒冬腊月来,正值梅花盛开的时节,让你一睹那盛景,定叫你终生不悔。” 一出山门,眼前尽是白雪皑皑,枯枝老藤中,也难掩大片清新的幽香直入鼻息。 夏秀安心里一醉,疑惑道:“你不是非常讨厌我的吗?这会儿怎么又这么好,让我能跟你一起一饱眼福?” 苏小满哼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往下了后山门的石阶,“以前你不仅嘴巴讨厌,连模样也讨厌得很。不过最近你的表现还差强人意,我大哥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也知道照顾你姐了,叫我不要再对你有成见,要像以前一样疼你……” 夏秀安汗颜,她费尽了心思才让外人改观对原主不堪的印象,想来还是有成效的。最起码苏家兄妹打心底里接受了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3章 小和尚摔一跤的错误 两人说说笑笑,脚下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慢慢向清香处行去。 随着香气越来越浓郁,一片粉白色的世界渐渐映入眼帘。随着脚步的越来越近,只见在白雪晕染下,一树又一树的梅花层叠环绕,怒然绽放,粉嫩花娇,莹白似雪,悠然如兰。 夏秀安一时被这胜景给迷了眼,不知不觉间就深深走了进去。只见满山梅树嶙峋,幽香萦绕,地上的积雪衬着开得正盛的梅花,更显梅雪清绝。 “小满,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么个好地方,我家园子里的梅花和这些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怪不得你每年都来,可饱了眼福。” 见夏秀安连连赞叹,苏小满有丝得意,“岂止是这些梅花,我还特意央了大哥给我在这里扎了秋千呢。我喜欢在空中飘荡的时候,闭眼感受纷飞的梅花飘落我脸颊的感觉。等一下我也让你试试。” 她牵着夏秀安沿着越来越盛的梅树往里走,没几步,果然看到几株梅树之间被人用大木架给搭了个秋千。尽管此时有积雪覆盖,却完全不影响人坐在上面。 走到近前,苏小满把秋千摇了摇,甩掉上面的积雪,再拍了拍,就扶着两侧的绳子坐了上去,“秀安,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提过的神仙公子?” 夏秀安一下子被她问住,原主的记忆她确实是有的,可是也并不全面。一说是以前,肯定还比较久远了,她更不可能记得。 她只好含混道:“有一点点印象。” 似也看出她并不太记得,苏小满娇俏的唇边掠起微笑,却带着一抹惆怅,“不怪你不记得了,至今已六年,我都快要记不起他的容颜了。” 听到此言,夏秀安不禁也生起了八卦之心,把脸一下子凑到她面前,“你六年前才十岁,不会是十岁就开始暗恋个什么神仙公子了吧?” 正沉浸在过去的苏小满被突然晃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她一下子推开她的脸,笑骂,“十岁又怎么样?十岁我就已经懂得欣赏美好之物了,说明我天资聪颖,胜你百倍。哪像你连选三个男人都被人唾弃,夏秀安,你太失败了。” 又揭她的老疤。夏秀安脸绞得像苦瓜丝,“可是你的神仙公子也没来找你,我们大哥不笑二哥,螺蛳不笑蚌壳,彼此彼此。” “我才不和你彼此彼此。”苏小满一脸不屑,“六年前,神仙公子也是在这片梅林弹琴,当时我被他的容颜和琴音给迷得晕头转向,人家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是我错失了与他结识的机会。如果当时我多一点理智,冷静一点,我就会要他等我长大,然后娶了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一再被人拒绝。” 又来了。 夏秀安也不忘捅她的疤,“所以你才每年都来法华寺两三次,无非就是为了再遇那神仙公子?可是遇到了吗?” 苏小满果然神色一蔫,“要是遇到了,今儿还有你什么事?肯定早跟他你侬我侬去了。” “哦,我明白了,你大哥说什么让你陪我来求平安符只不过是个幌子,肯定是他年年陪你来梅林都烦了,才以着这么个借口让我来陪你遇心上人,对不对?” 被她揭穿,苏小满脸一红,“也是也不是。到这里来,你不是也很开心吗?再说……” 她眸子暗了暗,“我爹娘说了,翻过年我就十七了,如果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这几年我借口年龄小推了不少亲事,如果再推,爹娘和姐姐那边都说不过去了。” 古代女子就这命运,过了十七八还没嫁,在世人眼里,几乎就成了低人一等的老姑娘,最后的婚事往往都不甚如意。 夏秀安感同身受,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是准备最后再来一次,等不到,就再也不来了,对吗?” 苏小满抬头望天,上瞟的眼角盈盈似有水光,“当然不能再来了,当我已成人妇,再来还有什么意义?” 六年的执念,不得不在现实面前深埋心底,想必里面有痛苦,也有寂寥,却也是女儿家懵懂年龄时最甜蜜的心事。 “不说这些了,既然来了,就要开心。来,秀安,你来推我,推得越高越好,等会儿我也让你感受一下这种荡得老高的感觉。”苏小满甩了下头,好似一下子将所有的烦恼都甩开了,笑得眉眼皆开。 夏秀安哪有不遵之理,就在她把苏小满拉起正要推出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卡嚓”一声。 两人忙回头,竟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小沙弥瞪着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猫在一株梅树下,正看着她们两人,也不知猫了多长时间。 原来是个小正太。 夏秀安玩心一起,一勾手指,“小东西过来,姐姐给你糖吃。” 哪知那小家伙噘了下嘴,根本就不理她,转身拔起小短腿就开跑。边跑嘴里还边念叨,“小满红斗篷,秀安白斗篷。小满红斗篷,秀安白斗篷。小满红斗篷,秀安……” “扑嗵——” 不想雪下一根枯枝将小家伙绊倒,小家伙摔了个狗啃泥。 不远处的苏小满和夏秀安抚掌哈哈大笑,小家伙狼狈地爬了起来,吐出口中的雪,也不理会她们,又继续跑,“小满白斗篷,秀安红斗篷。小满白斗篷,秀安红斗篷……” 夏秀安和苏小满见小家伙嘀嘀咕咕而去,也没以为意。调头继续推苏小满。 随着惯性,苏小满被得越来越高。 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飞荡,夏秀安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 她往旁边退了两步,不再推她。或许是因为乐极生悲,就在她才退开的时候,只听绳子“啪”地一声就断了一根,紧跟着,苏小满处于半空中的身体也被甩了出去。 “小满——” 夏秀安话音未落,本已快撞上一根梅树的苏小满两腿一蹬,身体避开了树杆,却忘了梅树四散的枝丫,后背立即被划伤。 这一恍神,她整个人彻底失力,“砰”地一声就重重摔到了地上。 听到她的痛呼声,夏秀安急忙跑过去,尽管树下有积雪,苏小满的右腿还是受了伤,不仅裤子被划破,还有鲜血不断渗出来。 “怎么样,要不要紧?有没有骨折?” 苏小满龇着牙,“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的腿好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4章 姑娘莫误会 夏秀安想看看她的腿伤,结果还没碰到她,她就拍开她的手直叫,“你别乱碰我,真的好痛。” 夏秀安也是无语,“也不知道你伤得怎么样,要不我背你回去?” “不要不要,你看我衣裳裤腿都划破了,出去怎么见人?腿骨恐怕也摔断了,一碰就钻心的痛,你去找我阿嬷来,叫她带人把我抬回去……” 苏小满说着说着眼里已盈起豆大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她明明长常随她大哥习武,身体灵敏度和承受度肯定要比一般闺阁女子要强,眼下这般怕痛又脆弱的样子,恐怕并不是因为受了伤,而是想赖在地上最后一次缅怀她那无疾而终的初恋。 夏秀安叹了口气,就说痴情断人肠,果不其然,这小蹄子怕是想在这里痛哭一场吧。 她把身上斗篷脱下来铺在地上,勉强扶她坐在上面,“如果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的话,我这就去叫你阿嬷找人抬你回去。” “嗯,你快去快回。”苏小满吸着鼻子,说得可怜巴巴。 夏秀安走时还细心的把一块帕子留给了她,让她专擦眼泪。 直到看不到夏秀安的身影,苏小满才掩面伏在膝盖上痛哭失声,“神仙公子,我真的不想嫁给别人……难道你就感受不到我的心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却一刻都不曾忘记过你,我一直都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傻……” “哪怕是让我折寿十年,夺走我的一切,我也只想见你再见你一面……” 她“呜呜”地哭,将她多年来的后悔、痛惜、伤心全给哭了出来。与她和声的,是满山风儿的呜咽声,陪显她的凄凄惨惨戚戚。 就在她正哭得伤心欲绝的时候,梅林深处,突然传来“铮——”然一声。 她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紧跟着又是“铮铮”两声,然后一阵流畅而婉转的曲调声声荡漾开来。 那琴音缠绵,柔靡万端的游荡在人的耳际。 苏小满忽然之间就站了起来,四目一望,然后像中了魔般跛着一脚癫狂地向琴音处奔去。 琴声依然如春水荡漾。 她顾不得疼痛,转过一丛又一丛梅树,惊起满林的飞鸟,她也不觉。 直到一阵寒风卷来,满树死花和白雪迎风扑面。 她总算看到了,在那梅林深处,梅树环绕,漫天飞花飘零,一方青石桌前,一名男子,坐在竹椅上,青衫寥落,墨发漆黑,正用他修长光洁的手指细细撩拨着琴弦。好像在爱抚情人的肌肤般,又轻又柔,有若一池春水般,缠绕着人的心尖。 苏小满不自觉地拢了拢微破的斗篷,感觉自己的心与这寒天截然相反,跳得又快又热,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她微微眯起眼睛,用手遮在眼前,害怕自己再次被这魂牵梦萦的场景迷了心神。 听到她的脚步声,男子微微抬起头来,也不惊讶,只是嘴角含了温软淡笑,眉眼都似化成了一弯春水。 苏小满的心也跟着化成了一弯春水,她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一步一跛地走到男子面前,贪婪地盯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颊,他的嘴唇,甚至他的每一根发丝。 她的神仙公子终于回来看她了。 “姑娘,你受伤了。”还不待一曲终了,男子的琴声已嘎然而止,望着她的伤处,一把嗓音清润,撩得苏小满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两颤。 “不……不碍事,一点小伤。”苏小满红着脸,连说话都变得结巴。 男子微微一笑,起了身,将身下竹椅搬到她身后,“先坐下吧。正好我懂得一些岐黄之术,先帮你看看?” “好。”苏小满也不推辞,羞怯地依言坐了下去。 男子挽起她的裤腿,当看到女儿家雪白的右腿上被划得鲜血淋漓,连雪地上都被滴落了一路的艳红,不禁皱了皱眉,抬头望她,“姑娘都不懂自己包扎的吗?这般任伤口胡乱的敞着,也不怕撞了伤寒?” 他这是在关心她? 苏小满心如鹿撞,巴不得刚才的伤更重一些,“本是要包扎的,可一听到公子如天籁般的琴音,便是忘了这伤痛……” 男子怔然,转而一笑,“姑娘好生坦城。” 这一笑,如雪花飘落,不垢不尘,让苏小满魂儿都不知飘哪个犄角格拉儿去了。 男子没再出声,只是低了头,再挽高她的裤腿,露出了圆润的膝盖。他掏出绢布擦掉她腿上的血迹,捏了捏她腿骨,估计没有骨折,才又随身摸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金创药粉仔细地洒在她的伤口上。 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包扎之物,不得不就地取材,用力撕了他自己青衫上下摆一大块布料,自膝盖往下,一圈又一圈地为她包扎,直到脚后跟。 再又撕了一长条布权作绳子,给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手法极为熟练,好似他经常为人包扎一般。 男子身上独有的淡香一直在鼻端萦绕,苏小满各个感官加在一起,只觉心旌神驰。 “回去之后,伤口不可沾水。我这些金创药效果特别好,不出三天就会结痂。所以中间也不用换药,三天之后就可以解绑了。” 男子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花瓣,苏小满这时才发现他身形修长,虽然衣摆因她而破损,但整个人映衬在这梅林疏雪中,依然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和清新雅致。 她正要厚着脸皮说她后背也有伤,想叫他一并给上些金创药,不想不远处已传来了人声,却是夏秀安带着几个婆子抬着一顶软兜过来寻她了。 夏秀安老早就看到了雪地里的男女,隔着一段距离就感受到了苏小满欲语还羞的娇怯模样,还不到近前,就装模作样的沉着张脸道:“这人是谁?你一个闺阁女子怎能让一个陌生男子给摸了腿脚?若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 苏小满心领神会,揉着衣角垂下头去。 “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氏,是否婚配?”夏秀安继续一本正经的问。 男子轻浅一笑,气质和煦,“在下容庆,自幼居于京城。因为懂得一些岐黄之术,刚才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为一个伤者包扎伤口,并无男女之嫌,还望姑娘莫误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5章 容庆的身份 “误会?我自不会误会,我只知道,她的腿足都叫你摸了,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对她的闺誉可是有损得很。你看着办吧。”夏秀安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分明是讹人家讹定了。 容庆也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却不着恼,嗓音轻柔,“依姑娘的意思是……” “怎么会是依我的意思?应该是依人家姑娘的意思。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婚娶?” 容庆缓缓摇了摇头,“未曾。” 夏秀安一拍手,“这不就是了。你未娶,她未嫁,你摸了人家的脚,于理不合。赶明儿你就请了媒人去南平侯府向侯爷求娶苏二姑娘。她堂堂官家小姐被你轻薄了,也无法去嫌弃你的身份如何,唯有用媒妁之言才能挽回她的闺誉。要不我就让侯爷来处理。” 软硬兼施,她自认这招不错,苏小满暗恋了多年的神仙公子是跑不了的了,虽然有些卑鄙,左右也叫成人之美。 “你说……她是苏二姑娘?” 夏秀安哂然一笑,“怎么,被她的身份吓住了?这么说来,你也算是高攀了。” 容庆却没有高攀的喜悦,只是看着她身上的银红锦缎对襟小袄,淡淡问,“那你又是谁?” “我?我的身份你就不必知道了,只要知晓我是苏二姑娘的好闺蜜,当你们大婚之日我必来吃喜酒的人就行了。” 最近在京城的名声过大,褒贬不一,夏秀安实在不想吓住了这位苏小满心里念了多年的神仙公子,对自己的身份一言带过。 “苏二姑娘,你确定真让我上门提亲?”容庆看向低垂着头的苏小满,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让人心安的神韵。 苏小满红着脸,勉强抬起头看他,“我……我……” “如果我说我是自小就被西楚送来的质子,在大梁无有任何身份,甚至还及不上一个普通士子,身份尴尬,你还愿意让我上门提亲?”容庆语调依然轻缓,目光依然柔和。 夏秀安听得傻了眼。 苏小满也是一呆,怪不得之前她觉得容庆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多年来极少在人前露面的西楚质子身上去。 当今圣上还未登基之前,是为靖王。当年西楚国库充盈,兵力雄厚,为夺大梁大好城池,与大梁打起了一波胜过一波的持久规模战。 大梁当时才短短几十年,国库不足,不少助太祖打江山的老将西去,在西楚长年的战耗下,大梁河西、剑渡几欲被夺。 如果关系着整个大梁存亡的西部城池被攻下,大梁京都也势必不保。 后来好在驻守东部的长晋王李睿出马,先是派细作入西楚用了一计,连番引起西楚几个皇子方面势力的内斗,逐渐削弱了西楚长踞西部的兵力。 长晋王毕竟是当年助太祖打下这江山的老将,后来在他亲自坐镇之下,不仅拿下西楚当年俗有战神之称的秦力的头颅,逼退西楚大军两百里,还俘虏了西楚的太子。 对于西楚来说,这简直是重重一击,一下就打在了七寸上。 军心涣散,民心惶惶,西楚害怕长晋王乘胜追击,伤到国之根本,立马递上降书。 其实当时大梁也是强弩之末,降书一出,先帝顺水推舟,叫停长晋军,换来西楚的俯首称臣。 为表诚意,西楚不仅岁岁上贡,还将他们的荣华公主舒津韵送来和亲。 百般衡量之后,先帝让当时还是靖王的圣上娶了和亲公主为正妃。 先帝驾崩后,靖王破壁登基,舒津韵顺理成章成了大梁皇后,也是打破所有前朝规制他国身份的女子为皇后。 永靖十二年,西楚送来了才七岁的皇子容庆到大梁为质子。 如今已是永靖二十八年,容庆为质子已十六年之久,西楚似乎已经遗忘了他…… 没想到他的身份如此敏感和尴尬,苏小满心里一时又是怜他,又是爱他。 想到家中的爹娘、大哥还有宫中的姐姐,却是没了主意——若是她执意让他提亲,以他的身份,她的家族势必要因此而蒙上一层不可见的阴影。 在京都生活这么多年,尽管是闺阁女子,但不并代表她不明白暗地里各方利益关系的纠葛。一个弄得不好,便会遭到圣上猜疑,若再有人加害,被牵连九族的事她也不是没见过。 可是这个她念了多年的神仙公子就在眼前,她该就这样放手吗? 不能。 她觉得她哪怕化为灰烬,也不愿他就此消失在她眼前,然后再无交集。 这种失而复得,再而失去的感觉,她想她会承受不住立马死去。 她不禁看向夏秀安,她想听听她的意见。 夏秀安一接触到她询问的目光,就赶紧摆手,意思是叫她千万别让他去提亲,这是个不宜沾惹靠近的人。 苏小满犹豫了一下,道:“容公子,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肯定于我的闺誉有损。不过你是医者仁心,我又何必去计较?不是我嫌弃你的身份,而是……” 她咬了下唇,定定望着他,“我担心你认为我在逼你。如果容公子不讨厌我,可否与我交个朋友?日后时日还长……” 她的话虽然没有全然说明,可是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想和他从长计议。 夏秀安暗叹了声,好个痴情的妹子。怪只怪这个容庆确实长得清绝,让人一见难忘,叫人多年过后仍不能忘。 “能与南平侯府苏二姑娘成为朋友,是我容庆求之不得的事。日后苏姑娘若有事,但可叫人去天一斋寻我。” 没想到他会满口答应,苏小满喜极,当下就站了起来,叫人扶着福了福,“那今日就多谢容公子相救之恩了。他日小满必上门拜谢。” 容庆客气地回了她一礼,向两人告了辞,才神色温雅地踏雪而去。 —— 直到未时末,张老才踢踢踏踏地游到了廷尉司直的衙门。 由于天冷,衙门里也没几个人。他找人问明了徐澜宁的公务处,穿过几幢屋子,径直推开了一扇门。 一身绿色官袍的徐澜宁正在一张大桌案前摆弄着一把弓弩。 “徐大人有伤在身,怎么就过来走马上任了?”张老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昨晚有人拿了这么个好东西半路上射杀我,我不来上任,恐怕就要死在荒野之地了。”徐澜宁拿起弓弩,往准口瞄了瞄。 “祸害遗千年,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你也不会死。”张老翻着白眼,“我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要用这么个东西杀你,这东西能杀死你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6章 背着弩箭的男人 “你错了,这东西可是上次军机营失窃兵器图纸制出的超强杀伤力的弓弩。没想有人偷到图纸,还造了出来。这才一面世,就来招呼我。啧啧,我伤重还不行,还动用这等新式武器来杀我,太看得起我了。”徐澜宁将一支特制长箭尝试着架在弦上。 张老叹了口气,“人家不应该看得起你么?想必如今人家的杀手已被你扭断了脖子,现在武器也送给你做研究,你还说风凉话,我老张也是佩服你。” 徐澜宁懒得和他唠嗑,“说吧,什么事让你亲自跑来衙门?” 张老这才一正色,“对了,今天一早小丫头跑来回春堂,说要去法华寺两天……唉,你不知道,我观她面色发青,嘴唇发乌,恐怕那毒今晚就要发作……哎哎……臭小子你干什么?” 徐澜宁只手持弩上箭,忽然瞄准了他眉心。 张老吓得往后直跳,他的箭却始终紧锁他脑门,一股杀气迎面扑来。 “你刚才说什么?” “臭小子,你别乱来。”张老实在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变脸。 徐澜宁眯眼,一字一吐,“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张老不得不屈服,“我说……臭小子你干什么……” “前面。” “前面……我说观她面色发青,唇色发乌,恐怕那毒今晚要发作……” “再前面。” “再前面……再前面我好像是说今天一早小丫头……” “停!” 一直在左右晃动欲躲避他箭头威胁的张老吓得不敢再动一下,整个背脊都僵硬了。 徐澜宁笑里带杀,“既然秀安一早就去了法华寺,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老眉心冒汗,“申时了吧。” “我们的消息传递都死了?” “没有,不过……” “从回春堂到这里需要四个时辰?” “好……好像不用,可是……” 张老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只箭已呼啸着向他面门射来。他闭眼怪叫,“我给了她缓解疼痛的药!” 箭风在脑门前倏然停止。张老后背都浸出了冷汗,慢慢睁眼,却是那箭支被后发先至的徐澜宁给堪堪抓在了手里。 他笑得好不温柔,“以后要学会把话一次性说完,免得被我误杀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老一阵恶寒,他给他解释的机会了吗? 他本来是想故意姗姗来迟让他急火攻心恶整他一次,结果这小子关注的点和他不在一条线上,直接就来硬的,简直比猴精。 可他仍不甘心,“不过我那药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效,如果没有效用……” 正准备装箭的徐澜宁回头,“怎的?” 张老不怕死地认真回答,“没有效用,肯定会痛得死去活来。” “那好嘛。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回来就剥了你这张老皮。”徐澜宁随手在架子上抽了块布包那把弓弩,并朝外吩咐,“陆浩,备车,去法华寺。” 门外的陆浩应了声,陆虎却出现在门口,谨慎道:“大人,圣上已经召了你晚上进宫。法华寺一去一来一百多里,时间恐是赶不及。” “无妨,半路我换骑,只去打个转,然后直接进宫,时间应该赶得及。”徐澜宁脱了官袍,将包好的弓弩背在了肩上。 陆虎没再多言。 眼看着徐澜宁着一身斯文的棉白衫子清风霁月的离开,张老一甩袖子,骂道:“好个见色忘友的假斯文。” 不过他这趟也没白来,因为他就喜欢看这小子着急的样子,虽然他没表露一分一毫。 自打被这小子盯上开始,这么多年来,他都被他捏得死死的。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他的弱点,他自要时不时用点小手段撩拨撩拨,毕竟是没经过情事的少年郎,任他再狡猾,总也有经不住撩拨乱心的时候。 夏秀安让几个婆子抬了受了伤还一脸欣喜的苏小满回法华寺,才一进门,就感觉寺内气氛仿似突然变得紧张。 回到客房,安置好苏小满,她便回房问浣碧,“出了什么事?寺内的僧人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 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好的浣碧把刚打来的一盆热水端到她面前,“奴婢刚才去打水,听厨房的僧人说,是皇宫的林贵妃娘娘突然驾临。寺内事先没接到通知,人员也没有清理,主持和几个长老怕出什么事,一下子派了不少武僧把守戒严,不让一些不想干的人去惊扰了贵妃娘娘。” “林贵妃怎么这时候就来了?不是说还有两天的吗?”徐澜庭说的话总不会有假,夏秀安一时也摸不准事情怎么会这样。 “照理来说,像林贵妃这般受宠的妃子上法华寺为圣上祈福,寺内是要提前清理一应闲人。眼下突然驾临,闹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奴婢总觉得事情不正常,有事情要发生。”浣碧也是一脸疑虑。 想到林贵妃是五皇子的母妃,夏秀安心里也有一丝不安,“秋韵呢?还没回来?” “还没有,不过是出去打听两个人,这时候应该也要回了吧。” 两人正说着,秋韵已推了房门内来,看到夏秀安在,不用问,便立即回禀道:“奴婢刚才去知客僧那边查了,诚王没来,不过李凝珠姑娘却来了。” 李凝珠来了也是一样,毕竟她是赵真的人。夏秀安问,“还有一人呢?你可打听到她住在哪里?” 秋韵摇头,“奴婢问了好些个僧人,都说不曾见过一个女子找了云大师听禅。” 夏秀安皱眉。 “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徐将军。他一身黑色盔甲,神色很是凝重。看到奴婢,向奴婢打了个招呼,还问了姑娘的住处。让奴婢转告姑娘,今晚千万别到处走动,明天赶早就和苏姑娘马上回去。” 连徐澜庭也这般交待,看来林贵妃突然提前行程,目的不简单。 夏秀安点了点头,郑重道:“今晚你们两个就谨慎些,也招呼苏姑娘那边的人尽量窝在院子里别出门。我稍后去母亲那边看看。” 秋韵和浣碧哪敢不应,为早关院门,赶紧出去端斋饭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7章 风云乍起 “徐将军,你怎么也在这里?”夏兰安和丫头珊瑚才走到天王殿前,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她们看到了一身黑色盔甲显得更是神俊的徐澜庭和一个太监经过。 徐澜庭闻声回头,看到是她们,有些意外,“夏姑娘?你也来了法华寺?” 夏兰安紧走两步,福了福,“是。家母说要代外祖母找了因大师问一卦,又不放心五妹,就干脆一起过来了。” 她微抬头,眸如盈盈秋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徐将军。将军是有公务在身吗?” 其实她自打一听林贵妃驾临,就知他肯定来了。于是也顾不得夏秀安的警告,自个儿就带了珊瑚从院子里出来,只期能和他来个“不经意的偶遇”。果不其然,转了好几个地方,叫她给遇上了。 “原来是你们几个一起过来的,怪不得。”徐澜庭含笑,“刚才我正在巡值,这位寿公公说贵妃娘娘让我去陪林四姑娘找了因大师问一下姻缘,正准备过去找林四姑娘。贵妃娘娘吩咐,也算是公务吧。” 夏兰安脸一僵,林青辞也来了? 林贵妃还特意让人叫徐澜庭过去陪林青辞问姻缘,恐怕是为了撮合两人,给林青辞制造靠近徐澜庭的机会。 有个贵妃娘娘的姑母可真好啊。 夏兰安心里冷笑,脸上却装着高兴,“林妹妹也来了?太好了,正好我也要去找了因大师问一卦,不如我陪将军一起找林妹妹?” 旁边的小太监一见要坏事,正要找个托辞让她别去,忽然有个兵士跑过来一脸紧张的禀报,“将军,鼓楼那边刚才发现可疑的人出没,我们的人去追却没追上。张副将怕有心怀不轨的人潜入寺内,叫大人赶快过去看看。” 徐澜庭面色一紧,立即抱拳道:“冯公公,林姑娘那边不若先让夏姑娘陪着,待我过去安排一下后再去禅室接林姑娘。” 正事要紧,那小太监虽有命在身,却也不好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澜宁随那兵士离开。 只是才转了个弯,那兵士就猫着腰上前嬉笑道:“将军,属下刚才的时间点踩得是否恰当?” 徐澜庭拍了一下他的肩,笑骂,“有你姚军这个鬼机灵,还能有什么误差?时间点是好得不能再好。让夏姑娘去陪林姑娘了,也免得我等会过去与个女子单独相处,没事都叫人嚼出个事来。” 那边厢,夏兰安问那小太监,“林姑娘现在哪里?要不我现在过去找她一起找了因大师?” “夏姑娘,你是不是也太把自己高看了?荣国公府的孙小姐、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找大师问姻缘,岂是你一个小小尚书府女儿想跟就跟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跟林姑娘抢人抢姻缘吗?” 那小太监最近没少听林青辞向林贵妃哭诉那日尚书府宴请时发生的事,也没少听林贵妃语气不佳的讥讽夏兰安一个尚书府的女儿也敢欺负她侄女……这些个阉人最擅长的就是察颜观色,揣摩主子的心意。眼下夏兰安居然又在这事上往前凑,他自然要趁机冷嘲热讽的讥诮一番,为自家主子出口恶气。 被一个小太监当面羞辱,夏兰安气得脸都白了。但她非常清楚这阉人说得对,观这寺内,现下可算是林贵妃的天下,她一个尚书府的女儿若得罪了林贵妃身边的太监,这等阉人素来眦睚必报,别说以后的日子,恐怕现在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她脸上转而又恢复了正常气色,小意道:“公公说得对,是小女子没有自知之明。不过还请公公明白,小女子并没有跟林姑娘抢什么,我只是觉得和林姑娘投缘,才想跟她亲近。既然她不愿,我便不强求就是。” 小太监哼了声,“你明白就好……” “什么明白就好?夏姐姐别听寿公公乱说。既然徐将军有事,还着重拜托夏姐姐陪我,怎能辜负了徐将军的一番好意?夏姐姐若是得空,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了因大师?” 就在寿公公又要奚落夏兰安的时候,着一身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袄的林青辞从天王殿里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夏兰安愕然,她没料到林青辞就在天王殿里,想必刚才的场景都是叫她瞧了个清楚。 “夏姐姐还愣着干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林青辞笑面如花。 夏兰安赶紧笑道:“怎么会?我们两姐妹也好久没在一起说话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话一会。” 说完,她主动上前握住林青辞的手,两人像无任何嫌隙般有说有笑地带着各自的丫头往东边比较僻静的玉佛楼后面走去。 寿公公无奈地回去回禀。 在隔了几重殿的北边客房内,夏秀安坐在苏小满床前陪她说着悄悄话。 两人要说的,自然是白天在梅林遇到的容庆的事。 能在最后一次她准备放弃的时候遇到思慕了多年的神仙公子,苏小满尽管受了伤,整个人都欣喜得快要飞起来。 心里的喜悦无以表达,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拉着夏秀安的手傻笑不止。 夏秀安一边关注着天色,一边取笑她,“人是帮你找到了,也怪不得你日思夜想,确实是个清绝的男子。可是你心里可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哪有时间想那些?他出现了,我只要想想都觉得无法呼吸。他还告诉我他在天一斋,以后我只要想见他,随时就可以见,有这么美的事摆在面前,我已经没有任何打算了。”苏小满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后颈窝。 夏秀安摇了摇头,这丫头没救了。日后就这般模样,她真能弃了容庆他嫁? 她忽然有点后悔之前不该讹容庆,或者任凭容庆离去,不留只字片语,不知他的身份,让苏小满就此将他深深埋在心底,心绪平静的嫁人。 她不知今天的相遇,于苏小满是福还是祸。 就在她想提醒苏小满一下的时候,秋韵忽然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太太身边的秋枫刚才来说大姑娘不见了,已经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曾找到,怕她出了什么事,让你也快点去找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8章 夜黑风高 夏秀安眼皮一跳,冷笑,来了。 即便有林贵妃在外,这位嫡母还是忍不住开始了她的伎俩,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苏小满看她要去,还不忘叮嘱她注意安全。 夏秀安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放心吧,我可不是以前的马大哈,事事小心着呢。” 苏小满自从听她大哥说了夏秀安的一系列丰功伟绩,早对她改观,甚至有时候觉得这位比她年龄还小的妹妹主意多,办事比她还沉稳。自也是放心。 夏秀安随秋韵出了院子,就看见夏胡氏身边的大丫头秋桐等在门外。 她一脸焦急之色,“五姑娘,大姑娘之前带着珊瑚说出去透透气,太太叮嘱她不可乱走,少时就回转,她也答应了。哪知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两人还没回来。太太才发现不对劲,赶紧着我们去找,找了几个大殿都不曾见到人影。现在天已黑,还不见人影,太太已经慌了神,才叫奴婢过来找五姑娘帮忙一起去找找看。” 夏秀安不动声色,“人不见了,可有让寺里的僧人帮忙去找?” 秋枫一脸愤愤之色,“太太也着人去说了,可是那知客僧说现在林贵妃那边着紧,照理是应该让我们连夜出寺的,说是林贵妃念在都是大臣家眷,才让我们留宿。哪还有时间找人?” 夏秀安再问,“几个大殿都找了,还有哪些地方没找?” “东山的钟楼鼓楼和玉佛楼没找。才刚太太已经带着紫媛去了钟楼,奴婢准备去鼓楼看看,五姑娘带人去玉佛楼那边瞧瞧就可以了。” “好。你去鼓楼,我这就去玉佛楼瞧瞧。” 说完,便领着秋韵往玉佛楼方向行去。 秋桐的身影也消失在寺内楼宇深处。 待切实看不到她的人,夏秀安才低声问秋韵,“浣碧是不是一直都在跟着兰安?” 秋韵一脸惊佩之色地点头,“没想到如姑娘所料,太太果然利用大姑娘的行踪来引诱姑娘去玉佛楼。那楼高得很,姑娘这一去,恐怕是有去无回。” 夏秀安冷笑,“佛门之地也敢对我动杀机,这心也是够狠的了。那么也别怪我无情了。” 紧跟着,她又转回院子,从门前大树开始,时而就着屋檐下的灯光,时而吹燃火折子,按着浣碧留下的暗记一路向东。 经过祥静的玉佛楼,之后便是一条千层石阶,直通山上隐隐还亮有灯光的主持禅房。 石阶幽静,凿开的一边山石上偶有风灯照明,却并不太明。另一侧则寒风呜呜,白雪反照之下,看得出,显然是一个比较陡峭的山坡。 夏秀安也有些迷惑,夏兰安即便要藏,也不至于藏到这里来。这里山高路滑,难道她想去方丈的禅房? 正在她疑虑之时,石阶上竟有个娇小的身影惊慌地跑下来。 夏秀安机警地把秋韵拉到侧旁的山石后面,等人下来一看,居然是浣碧。 秋韵忙小声唤住她,“浣碧,这里。” 浣碧一看是她们,赶紧跑过去,额上还冒着热气,气喘吁吁道:“姑娘,不好了,大姑娘杀人了。” 夏秀安一惊,一把按住她的嘴,把她拖到山石后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杀了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69章 蹊跷的谋杀 浣碧有点语无伦次,“我也不敢太确定。她好像并没推林四姑娘,可是林四姑娘却从石阶上滚了下去。林四姑娘的婢女七喜说大姑娘故意推林四姑娘下山,要回去禀告贵妃娘娘。大姑娘说不是她,和七喜起了争执,大姑娘一气之下,便把七喜也给推下了山……” 夏秀安一下子也能听出个大概,皱眉问,“林青辞怎么和大姐一路上山?她们两人是怎么遇上的?” 浣碧把夏兰安半路答讪徐澜庭的事说了一遍,“是徐大人有急事,让大姑娘去陪林四姑娘到山上的禅房找了因大师问姻缘。说他办完事,稍后就会去接两位姑娘,没想到两人走走停停,有说有笑的。林四姑娘忽然说崴了脚,大姑娘去扶,林四姑娘整个身体就倒翻出了石栏,摔了下去。” 夏秀安没见到现场,一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让夏兰安忽然对林青辞下毒手。难道就因为有林贵妃出面撮合徐澜庭和林青辞,她因妒生恨,才出手杀人? 夏兰安可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她正要说什么,秋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石阶上指了指。 夏秀安抬头一看,便看到珊瑚飞快地在往山下奔,很快就自她们面前跑过。 夏兰安没下来,怕是让她去通知夏胡氏去了。 这样的机会也很难得。夏秀安当即一扯浣碧和秋韵,不紧不慢地往石阶上走去。 石阶一边是山壁,一边是约到腰身高的石栏杆,照理,没有人推,还真不容易翻出栏杆摔下山。 随着一步一步的登高,山风也越来越大。在大约走了两百多步的时候,微抬头,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身象牙色的袄裙的夏兰安在昏暗的壁灯下特别醒目的瘫坐着。 夏秀安走到她面前,不紧不慢道:“原来大姐在这里,可叫我好找。快回去,母亲找不到你,可急坏了。” “……秀安,秀安……你是我妹妹,你可要为我想想办法。我真的没有推她,她怎么就摔下去了呢?我真的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夏兰安像个无头苍蝇般,一把抓住夏秀安的手,有些歇斯底里。且面色苍白,双眼灰暗,显然吓得不轻,快要失了神志。 夏秀安轻柔地拍了拍的后背,“姐姐不要害怕,来,你把当时的情况给我说一下,我来帮你分析分析,看她怎么就摔下了山。” “好好,我来告诉你,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还不想死……”夏兰安几乎带着哭腔,颤抖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 夏秀安把她扶到石栏边,只见她又扶着石栏一步一步走到一截还印有血印子的石栏前,“就是这里,之前林青辞站在左边,我站在右边。她说脚不小心崴了,让我扶一下她。可是我的手才伸过去,她的人就倒翻出了栏杆,我想拉没拉住,自己的手臂也挫伤了,就那么眼睁睁看她摔下了山……呜呜……” 这时候,她终于是哭出了声。 虽有壁灯,夏秀安仍吹燃了火折子,仔细地查看那截带着血迹的石栏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0章 趁火打劫 石栏杆除上面有一横栏外,中间也有一横栏,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把火折子往下照了照,下面是陡峭的山坡,本应无一丝印迹的白雪上呈现凌乱,想必这就是林青辞摔下去后滚动时留下的。 她弯着腰正要把火折子收回,忽然,她自下面的横栏上看到了系着的一圈细细的绢丝红绳。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见。 她皱了皱眉,也没动那东西,只是站起来用火折子照着左右都看了一遍,方发现在距出事的地方约二十步左右修有一个观景台。虽然天暗,但雪地反光之下,也能隐约看出个一二来。 从这面距离,她似乎看出了什么。眼看着不远处有人声传来,知晓恐怕是珊瑚带着夏胡氏过来。毕竟这么黑天暗地还跑去打扰主持清修的人并不多。 她赶紧低声吩咐浣碧去守住观景台的入口…… 当夏胡氏带着人一眼看到夏秀安站在夏兰安身边,显然大吃一惊。 “五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夏秀安微笑,“不是母亲让我找大姐的吗?怎么,我真找到了,您还不相信?” 夏胡氏脸色难看得要命,嘴唇动了两下,才冷冷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夏秀安摇了摇头,轻柔道:“是。接下来母亲应该要好好安慰安慰大姐。毕竟她连杀两人,心里很害怕,怕是贵妃娘娘一怒之下就要她以命相抵。母亲忙,我先去贵妃娘娘那边报丧。” “你……你们都是木偶吗?还不快把五姑娘拦住。”夏胡氏眼见她一边说还真一边往回走,赶紧喝令紫媛和珊瑚拦人。 “夏秀安,你这是故意要和我们娘俩过不去了?”夏胡氏终于露出她冷厉的面目,走到被拦的夏秀安面前,咬牙切齿的问。 “过得去又怎样?过不去又怎样?”夏秀安不紧不慢地看着她,“母亲这么问的意思……也是想跟大姐杀七喜一样,来个杀人灭口?” 夏胡氏冷笑,“有何不可?” 哪料她话音一落,夏秀安袖底一动,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已握在了她手中。她把匕首凌空轻轻转了两下,笑道:“明知母亲几次三番欲害我,我又怎么可能没一点准备呢?” 她盯着夏胡氏渐渐收缩的瞳孔,“母亲,今晚你可能是杀不了我了。” 夏胡氏也实在没料到夏秀安身上会带有凶器。刚才她确实是准备让珊瑚和紫媛把她推下山,再解决秋韵。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夏秀安居然就察觉了。这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夏秀安脑子反应很快,也相当会看形势。 现在她凶器在手,想杀她,肯定已不可能。 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她顿时换了一张面孔,叹气道:“五丫头,你大姐和你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刚才的事也不能怨她,是那林青辞自己要出意外。如果你大姐因此背上官司或下监,于你于我们夏家都没有好处。现在的情形是,我们几个应该齐心协力,看怎样才能帮你大姐将这事瞒将过去,度过这个难关。” 一边厢的夏兰安没想到两人说着说着会动起刀子来,转而又没事人一样和风细雨商议正事起来。 紫媛和珊瑚得了夏胡氏的眼色,也退了几步,隐隐占据了回去的石阶。 “母亲说得没错。可是人命关天,母亲又想怎样瞒过去?” “母亲刚才在路上已想好了,徐将军和寿公公都知道你大姐和林青辞去了禅室,既然她们主仆都摔了下去,想必是活不了了。不若你大姐和珊瑚也一同慢慢下到半山坡,然后再大声呼救,就说是下雪路滑,几个人一起摔下了山坡。五丫头,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母亲想的这个主意果然是好。让我不出声当哑巴也不是不可以。”夏秀安笑眯眯道:“可是有一事一直放在我心里,总是想不明白,还望母亲能帮我指点指点迷津。” 夏胡氏心中了然,这臭丫头是在拿此事威胁她了。 她也慈眉慈目的点头,“若是能指点,母亲自不会吝啬。你且说。” 夏秀安直入其门,“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都在告诉我,说我娘亲是因为心疾而死。可是据我所知,我娘亲的心疾并不是真正的心疾,而是有人给她下了毒。” 夏胡氏心里暗惊,她完全没料到夏秀安开口就问这事,而且还知道了胡芷烟中毒一事。 她想了想,一脸疑问道:“你娘亲不是心疾?是中毒?我怎么不知道?我记得当年她第一次发病是在和沈公子……” 说到这里,她似惊觉说漏了嘴,赶紧打住。 “母亲是指长生宗的沈悦?” “这……你也知道?” 夏秀安莫测一笑,“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当年赵桓之所以被毒死,就是因为有人怀疑他得到了长生宗的长生果。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晟郡王府里的人继他之后接连死去,甚至连府内产业也渐渐被败光。” 夏胡氏惊到无以复加。她愕然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你忽然对我说这些作甚?” 夏秀安细细地盯着她,“我觉得是有人弄错了方向。当年沈悦可能确实将长生果交给了我娘亲,那赵桓其实并没得到。据我所知,我娘亲在死的时候,不仅是毒发,而且还被人抽干了血……” 夏胡氏腿一软,失声道:“你胡说什么?根本没有这种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谣言?谁说是谣言?我这可是亲口听当时对我娘亲用刑的人说的,怎么可能是谣言?” 夏胡氏眼角急剧抽动,而夏秀安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那些人用尽心机想要得到长生果,却哪里知道,我娘亲早已将长生果的秘密藏到了一块黄玉璇玑里。当时他们在对她用刑,那黄玉璇玑却正戴在我的脖子上。后来我娘亲枉死,前些日子,那块黄玉璇玑也叫母亲给从我的手里哄了去。” “你……你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夏胡氏反驳得毫无力道。 夏秀安心里却在震惊,看她的表情,恐怕她的猜测起码都对了十之五六。黄玉璇玑果然与长生果有关。 看来今日她的宝是押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1章 伤心小箭(1) “母亲别总说我是胡说。我若是胡说,母亲为何要在黄玉璇玑一到手就几次三番害我性命?”夏秀安的神色一直都不愠不火,而且还语调轻松,似在谈论别人的事一般,“其实我对那长生果不感兴趣,所以那黄玉璇玑你只管留着。我现在身中奇毒,怕是不久就要步我娘亲的后尘,我只望母亲在我剩下不多的日子里,不要再加害于我,让我好生度完余生。” 夏胡氏精神一振,“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不过我还是希望母亲能把黄玉璇玑保管好,毕竟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可不要便宜了外人。” 夏胡氏这时已了解到她的心意,只道自己仍是占了上风,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知道如此之多的事情,想必也知道五皇子和诚王都在寻那长生果。当年你娘亲身上的毒,也是拜林家所赐……你也身中此毒,此毒又无解,也不知哪日便要去了。” 她叹了口气,“你娘亲也是我的亲妹子,她所遗留之物,我定然会帮她好生保管。你且放心。只要今日之事不要告与别人知,母亲日后一定待你比待兰安还好。” 总算是让她亲口承认了玉璇玑和长生果之间的联系。 夏秀安心里冷笑,嘴上却道:“那是自然。我也不是知轻重的人。好了,现在天已不早,恐怕徐将军马上就要来了,母亲还是快让大姐和珊瑚按之前的计划行事吧。” 夏胡氏此时哪敢耽搁,就要招呼紫媛协助夏兰安和珊瑚爬出石栏,不想夏秀安忽然眉头一皱,紧紧盯着左侧观景台处凌空喝问,“什么人在那里?”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夏胡氏。 黑暗中无人应声。 夏秀安警惕再喝,“再不出来,别怪我带人过来堵人了。” 就在夏胡氏以为她听错的时候,观景台处果然响起了悉悉索索衣袂声。随后,一个珠玉般的女声脆生生道:“夏秀安,你有火眼金睛么?我不过是在这里观下夜景,都能被你发现。还无意之中听了一些不该听的事,你是故意让我脱不开身的吗?” 这好听的声音诸般熟悉,夏胡氏吓得几乎腿都瘫软下去。 她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夏秀安,夏秀安却当未看见。 在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中,但见身披一件簇新湖绿色丝绒棉披端庄淑婉的李凝珠自夜色中走了过来。浣碧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夏秀安谦虚,“李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我不过是感觉那里有人而已。” 李凝珠讥诮,“若只是感觉,你又何至于让你的丫头守住观景台的出口?” 夏胡氏此时已听出了个所以然来,她颤着指尖直指夏秀安的鼻子,“你……你……夏秀安,好说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这般害我和你大姐?” 夏秀安轻睨她,“是我害的吗?人家本就在那里,关我什么事?” 夏胡氏几乎吼道:“她是诚王的人,诚王如今巴不得荣国公府和夏家生出龃龉,你大姐无意之中推了林青辞,你这不是要致我们夏家上下几百口人于死地?” “李姑娘身为京城第一才女,她怎么会干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夏秀安仿似不经意地看了看根系在第二根横栏上的红丝线一眼,“李姑娘,你说我说得可对?” 李凝珠一张甚为清雅的脸面上也堆起了笑意,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伯母且放心让兰安照你们的原计划行,我对天发誓,我绝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更不会向林贵妃告密让五皇子和夏家生出龃龉。你们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 夏胡氏和夏兰安几人实在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机锋。但事急从权,眼见时间不多,既然李凝珠已经发誓,她们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她们开始布置出事现场。夏秀安还特意让秋韵和浣碧留下来帮忙。 她则和李凝珠有说有笑的下山,走时自然带走了那根红丝线。 直到玉佛楼附近,李凝珠才轻浅道:“夏秀安,不怪诚王想揽你入怀,如今看来,你确实有过人之处。我向来自视甚高,经过今晚的事,却不得不佩服你的观察力和心智。” “好说,好说。李姑娘谬赞了。”夏秀安将手中那根红丝线在指尖上绕了绕,“我不过是比一般人心细了一点而已。反倒是李姑娘,能事先就将林青辞做好的暗记给移了位,移得离观景台远远的,造成林青辞摔落下山坡,现在还不知生死。这事发生的后果,便是要么徐家与林家不和,为五皇子树一强敌。要么林家与夏家生出仇怨,削弱王皇子这边的一些势力。这一石二鸟之计,李姑娘是运用的得心应手,让我佩服之至才是。” 李凝珠没料到她果然完全识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剪秋瞳不由寒了寒,“你故意让你丫头堵住我,也是为了让我听到玉璇玑的秘密?” “怎么,李姑娘不喜欢这个秘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秀安歪头一笑,“你不需要明白。回头,你让诚王承我这个情就是了。” 李凝珠暗哼了一声,径自离去。 夏秀安回到客房没一会,浣碧和秋韵也回来了。据她们说,把夏兰安和珊瑚小心扶下山坡后,她们几个就赶紧转了回来。半路上其实就看到了徐澜庭带着两个兵士往山上走去,估计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正在呼救的夏兰安和珊瑚。 “姑娘为什么要把玉璇玑的秘密说与李姑娘听?若是她将这事告诉了诚王,到时候姑娘想要从太太手里夺回玉璇玑岂不是又麻烦了几分?”浣碧一边伺候着夏秀安洗漱,一边不解地问。 “玉璇玑关系着长生果,长生果又正是所有人争抢之物。你以为我拿回了玉璇玑,长生果就成我的了?”夏秀安摇了摇头,叹道:“对于我来说,长生果就是个灾祸。与其诚王老是把注意力放在晟郡王府,不若让他把视线移向母亲。一来可稍解姐夫的困境,二来……有诚王的‘关照’,想必母亲再没有时间来打我的主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2章 伤心不箭(2) 旁边的秋韵依然一脸迷惑,“可是姑娘又怎么知道观景台那边有人?难道真是透过黑夜看到的?” “不是。你们这还记得这根红丝线吗?当时这丝线系在第二根横栏上,非常不显眼。而林青辞摔落的地方恰巧就是那地方,很显然,这根丝线是林青辞自己系的。为的就是做出一个标记。” “她为什么要做标记?” “你不记得了,之前浣碧说林贵妃本是要让徐将军陪林青辞去山上的禅室?林青辞为了让徐将军娶她,便想在与徐将军同行的同时闹出点受伤的戏码来。这么一来,徐将军由于愧疚,说不定真会答应了这桩婚事。那么徐林两家就算联姻成功。” 秋韵一双眼睛转了好久才转过弯来,好一会,才吃惊道:“照姑娘这般说,那林姑娘岂不是自己故意翻下石栏滚下山的?” “没错,没人推她,是她自己翻下了石栏。”夏秀安摇了摇头,“可惜,徐将军命好,没去成,反而换成了我大姐,让她成了替罪羊。” 秋韵嘀咕,“这又是为什么?大姑娘又不能娶她为妻。” “你这都想不通,也白跟了姑娘这些时间。”浣碧白了她一眼,“大姑娘确实不能娶她为妻。可是这个钦点大姑娘相陪的人却是徐将军。如果出事了,徐将军即要担责,又可让徐将军对大姑娘不耻,从而除去大姑娘这个一直在打徐将军主意的对手。一箭双雕,照样是她一人得好处,她何乐而不为?” 秋韵听得直咋舌,“哇,浣碧,没想到你也这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再说这林姑娘好狠的心,为了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有这话又说回来,林姑娘在位置上做了标记,姑娘又如何断定观景台有人,还故意让浣碧去把人堵住,直到太太过去?” “我当时看那丝线据观景台约十步的距离,也只能大胆假设是林青辞自己对自己动手,才能说通大姐没推她,而她却摔下去的蹊跷。如果林青辞是以红线为基准,她滚下去的地方绝对是观景台的立柱。可我看到的丝线离观景台挪开了,林青辞这一滚,肯定要出大事。而这个挪丝线的人为了不留痕迹,肯定还要找机会把丝线挪回原地。那么我就可以断定,那个人还没有走,只是躲在暗处观察着这边的情形。” 浣碧道:“也就是说,姑娘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李姑娘。只是断定有人。” “没错。不过能用心观测林青辞举动的人,肯定也是一个极为关注徐林两家动向想破坏两家关系的人。这个人在法华寺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李凝珠,当时我也猜了个十之七八。而母亲的玉璇玑的秘密我又非常希望有一个诚王方面的人或者其他的人听到,只要母亲亲口承认才最具说服力。当时的情形,我也只能顺水推舟,没想到还非常完美的完成了这次法华寺之行。” 夏秀安心满意足的笑了,诚王找了长生果这么多年,一直都把注意力放错了地方,倒让林家占了先机。现在她把消息通过夏胡氏放出去,诚王势必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时候夏胡氏再想跟以前一样躲在暗处看戏,再使使坏,过过安稳日子,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秋韵和浣碧两人都没想到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事情想通,并调整策略,一步一步按计划完成她所想的事。 两人一边惊叹她的心智,一边也暗自胆颤——前段时间虽觉得五姑娘变得不一样了,只是小有感触,可是今日才算真正领略了她的厉害。 这样的五姑娘,即便现在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生异心。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恐怕都不会知道。 两人正准备服侍夏秀安上床歇息,外面院子却响起了敲门声。 有值夜的丫头开了门,片刻后,就有一个声尖如唱戏的人在她们门外问道:“夏五姑娘是否住在这里?” 这种怪声除了太监还能有谁。夏秀安将半脱的外衣又穿起,吩咐浣碧开门。 浣碧在门口应了一声,一个年龄不大的薄唇太监已跨进门来,趾高气扬道:“咱家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寿公公。贵妃娘娘说听了好一会佛音都睡不下觉,听说你夏五姑娘能吟得一手好诗,特意请夏五姑娘过去展示展示才华。还说夏五姑娘若是真才实学,升你去她身边做个女官什么的,也自不在话下。夏五姑娘快随我前往吧。” 夏秀安心里一紧,林贵妃突然来请,真是为了听她吟诗? “敢问这位公公……”浣碧刚要开口相问,夏秀安摇头制止了她,只在她耳边低道:“若是我半个时辰都不曾回来,你就去找徐将军……” 秋韵要跟着前去,那寿公公却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去污贵妃娘娘的眼睛?” 秋韵吓得一哆嗦,不得不留下来,转了弯,找苏小满去了。 同一时间,在寺内一间大院的客房内,几个宫女小心地服侍着林贵妃梳洗。 林贵妃看上去约摸二十六七岁,但谁都知道,五皇子赵琮玉今年都二十岁,作为他的生母,年岁起码都在三十五岁左右。 此时她一身彩凤鸾袍,头戴双凤华冠,眉心缀着鸡心深紫北海璎珞,更是衬得她朱唇如血,眉眼如画。 “倚翠,四姑娘那边怎么样了?徐将军有没有陪她一起去禅室?”林贵妃对着镜子将朱唇再次在唇脂上抿了抿,确认无误后,才娇声问道。 旁边一宫女回道:“寿公公说,徐将军本是要陪林姑娘去的,忽然接到禀报,说是有人闯山。为了安全起见,徐将军让夏家大姑娘陪四姑娘去了。说是稍后会去接四姑娘回来。” 林贵妃冷哼一声,“这夏家的姑娘怎的都这般没眼色?之前闻听有个夏秀安陪徐澜庭喝酒,这会儿又有个夏兰安往徐澜庭面前凑。是要跟本宫唱反调了不成?” 几个宫女哪敢吱声,都默然垂首。 “听说之前赵真还有心想纳夏秀安为妾,我儿也被她给摆了一道,看来这女子倒也有些手段。今晚,本宫可要仔细瞧瞧,她究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3章 伤心小箭(3) 夏秀安肯定没有三头六臂,待寿公公带她过来,寿公公只叫她在院子里等着,便是进了屋子。 林贵妃没有通传,她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偌大寒天,特别是在这山间,几乎滴水成冰,不论是何人站在这露天的院子里,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要变成冰人。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有人传她进去,夏秀安心里已是明白,这位贵妃娘娘怕是在给她下马威了。 无论是在哪个时空,权势都是至上的。如今这位贵妃娘娘想利用她的特权要让人冻着,一般人也就只有冻着。 夏秀安深知她比一般人更不能在林贵妃面前犯错,不然,她若揪住她的错处,假公济私,叫来那个邪道人收她的魂岂不更冤枉? 不过她也自知这种无声的开场很可能会要她的命,时间也会是她体能的极限。 所以,她干脆只站了少时,便装着体力不继一头重重栽倒在地——这事若传出去,外人都只会骂林贵妃心思歹毒,把个被请去吟诗的夏家五姑娘晾在院子里半天不理会,结果人给冻晕了云云…… 屋内。 温暖如春。 林贵妃听闻夏秀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晕倒了,当即恼怒,将手中经书往桌一扣,“果然有两把刷子,把人给本宫抬进来。” “是。”寿公公领命而去。不一会,一脸苍白的夏秀安就被两个宫女给一左一右夹了进来。 “行了,夏秀安,给本宫见礼吧。”林贵妃示意两个宫女把人放开。 夏秀安本是瘫软的身体只好就势跪拜了下去,“臣女夏秀安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夏秀安,你知不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本宫面前也敢耍花枪?”林贵妃自有一股威慑。 “臣女不敢。臣女刚才确实有些晕眩。一见到娘娘,受娘娘身上祥瑞之气一照,便自清醒过来。” 林贵妃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倒是会说话。把头抬起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夏秀安依言微抬了抬头,一双犹如一泓清水的眼眸在明亮的烛火下犹为动人。 林贵妃轻蔑地撇了下嘴,“就这模样,竟也能入赵真的眼?亏他还家有娇妻几房美妾,这等蒲柳之姿他也不放过。简直是荒唐。” 夏秀安自然不会答她的话,任她贬低,她开心就好。 林贵妃朱唇轻启,“夏秀安,你可知今日本宫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法华寺?” “臣女不知。”夏秀安垂目。 “你不知,那本宫就告与你知。”林贵妃顺手端起桌上热腾腾的茶水,把杯盖刮得“叮叮”响,“因为本宫最见不得有些女子自认有些小心机便自鸣得意。而且至今,还没有本宫想办的事办不到的。反而到你这里,却受了阻。本宫心里可不舒服得紧。” 她用一双媚眼看着她,“你可知道本宫心里一不舒服就会做什么吗?” 夏秀安已彻底感受到她眼底的恶意。 林贵妃笑得好不优雅,问旁边的宫女,“倚翠,你说。” 倚翠恭身道:“娘娘一不舒服,就会把让娘娘不舒服的人给下了监,然后看着她在牢里自生自灭。” “听到了没有?”林贵妃将那杯茶送到朱唇边,轻飘飘一笑,“正好本宫手上是一杯加了料的茶。喝后会让本宫面色赤红,心跳加速,若是本宫想晕厥也是可以的。倚翠,稍后本宫若是有何不测,你当如何向外人说?” “禀娘娘,到时候奴婢就会说,是夏五姑娘在院子里多等了娘娘一会,心生不满,借着娘娘对她诗文的欣赏,趁所有人不注意,在娘娘喝的茶水里下了毒……” 夏秀安心里暗骂,敢情今晚她不论怎样做或者什么都不做,结局都会是一样的。这林贵妃,真不愧是在后宫经历过无数争斗的人,随便一个小伎俩,就可以致她于死地! 可是这么死也太窝囊了吧?她再次抬起头,奇道:“敢问娘娘,臣女从未与娘娘谋面,却不知是哪里惹得娘娘不舒服?” 林贵妃眸子一寒,“居然明知故问,罪加一等!不过你放心,待你下了监,本宫定叫你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她头一仰,就准备举杯喝茶。 就在这时,烛火一摇,毫无征兆地,一只铁箭冷不丁就从对面窗子破窗而入,精准地射入林贵妃的左肩上。 “啊——” 林贵妃一声惨呼,手中杯摔落。 “有刺客——快护住娘娘——” 屋内的寿公公年龄虽不大,反应却极快,眼见情况不对,立即喝斥着飞身掠向那扇窗…… 眼见林贵妃受伤,几个宫女慌了神。而那冷箭力道雄厚,不仅射穿林贵妃的肩胛,连她身后的椅背也给射穿! 以几个宫女之力,自然是无从对那支箭下手,慌不迭下,一边有人催叫太医,一边去叫外面的侍卫统领想办法。 一时间,屋里乱成一锅粥,根本无人注意到夏秀安。 夏秀安也不便在那里碍眼,相信林贵妃都这样了,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她,便默然起身回了她所住的客房。 她一回去,本是受了伤的苏小满赶紧出来,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我听贵妃娘娘那边闹腾得很,是出了什么事吗?” 夏秀安轻描淡写道:“好像是有刺客射了她一箭。现在她半边身子都被钉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太医把她从椅子上分离费多少劲。别管了,天冷,快去睡吧。” 苏小满也长长哦了一声,“这种事我想管也管不了。你没事就好,都散了吧。” 说完,但打着哈欠进了屋。 回到屋里,一问秋韵,才知夏兰安和珊瑚还没回来,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通知夏胡氏去接人。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已经折腾得她心力交瘁。夏秀安让秋韵和浣碧守在次间,自己关好门窗立即就上床睡了,将外面四处抓刺客的声音自行屏蔽。 只可惜她想在这多事的时候睡个安稳觉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她才躺下没多久,外面就传来追捕刺客搜查各间客房的声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4章 你要离开? 她暗叹了口气,今晚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她正要掀被起床,一睁眼,毫无预警地,竟看到床前站了一个人。尽管屋内很黑,可是一个无声无息的人形却能看得很清楚。 她吓得差点失声惊呼,好在她反应得快,瞬间又将惊呼声半途给扼杀在喉咙中。 床前的人低笑一声,暗哑道:“夏五姑娘果然识时务,你若敢呼,我就敢要你的性命。你信不信?” 夏秀安捏着喉咙难受道:“我若不信,现在我的嗓子也不会憋得冒烟。” “冒烟总比没命好。”那人在床沿坐下,顺便随手还放下了一个重物,“想不想知道我提的是什么?” 听到搜房的声音越来越近,夏秀安心里暗急,只盼此人快快离去,“不想。” 那人却似听不懂她的话,慢悠悠道:“是人头。” 夏秀安吓得心肝儿都为之一颤,“你杀人了?” 那人将脸面靠近她,一双隐在面具后面的眼瞳在咫尺间熠熠生辉,“我这里是一把弓弩,刚才我若是不出手,过不了多久,你的人头就要落地。所以,也可以说我这提的就是你的人头。” 人头你个鬼呀。还以为他真提了个血淋淋的人头跑到屋里来了。夏秀安暗骂了句,感觉他的呼吸就在她鼻尖,不得不把头往左偏了偏,“那我应该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那是你当然。你准备怎样谢我……嗯?你摸哪里?”那人声音突然一紧,黑暗中,居然让他准确地将夏秀安伸向他腰间的手给抓住,“你就不能给我老实点,这么个点儿上你居然还有心思摸我,你究竟有多迫不急待?” 本是想顺掉他身上小瓷瓶的夏秀安没想到再一次被他抓包,她也不觉不好意思,“谁要摸你,别自作多情。” 那人握住她的手举起来,“那你这是干什么?” “我挠痒痒,乌漆墨黑,我挠错了地方还不行?” 那人似乎被她的无赖给气住了,盯住她,一言不发。 良久,他竟哑然失笑,一指一勾她尖俏的下巴,“你的脸皮还可不可以更厚点?” 那人指尖上的热力无由让夏秀安脸上烧了烧,幸好天黑不可见,“好说好说,即便再厚,也是不及阁下半分。” 那人戴着面具的脸更压近一分,几乎是耳语道:“夏秀安,你可知道你这种性情……对每个男人都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以后,切不可随意在人前展露……” 哟呵,开始煽情了。 夏秀安暗翻了个白眼,眼看搜查的人似乎已经进了隔壁夏胡氏的院子,哪有心思跟他胡扯,忽然一捂胸口,闷哼出声,“哎哟,不好了,我恐怕是又毒发了……你快点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发病的鬼样子……” “好吧,夏姑娘,原来你是要毒发了才来摸我,可惜不好意思,今日我不过是来执行一个任务,并不知你要毒发,所以没带解药来。你就自己一个人慢慢忍着吧。告辞。”那人说完,竟真的站了起来。 夏秀安愕然,转而眼里闪过一丝迷惑。她这神情却被那人尽收眼底,他更是肯定了心中一个想法,直觉这小丫头真的不是一般的精明。暗道幸好他机警,差点上了她的恶当,阴沟里翻船。 见他要走,夏秀安终是沉不住气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救我?” 那人哼道:“既然我没以真面目示人,说明我并不想让你知道。你问也是白问。” 夏秀安一脸失望,渐渐松了手,苦笑,“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好人,想来……这世间恐怕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看来,我真的只有独自远离这是非之地了……” 那人动容,“你要离开?去哪里?” 夏秀安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将被子拉盖在身上,侧转过身去,背向那人。 那人似没料到她会是这般神情,伸了伸手,似乎想说什么,结果却也只低声道:“夏秀安,无论你去哪里,你摸去的那支箭你也只能藏着。你若要离开京城,这箭也权当我留给你的念想,他日你若想我,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他一说完,便提了包袱坏笑着破窗翻墙,像幽灵一般飘然而去。 夏秀安气得把她顺手藏进被窝的铁箭朝他背后扔去,如果不是怕外面的人听到,她恨不能破口大骂这龌龊的大坏蛋。他明明知道她藏了他的箭,却装得被她的话惊住还有些伤感的样子,让她真以为他担心她离开。结果他却来了那几句揭她老底的话,分明是在耍她。 可她却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恼羞成怒而已。 这一夜,法华寺真的是闹腾了一夜。 先是林青辞和夏兰安两主两仆在去禅室的路上摔下了石栏,徐澜庭带人搜索了半夜,才将几个人给弄了上来。 当中夏兰安主仆伤势稍轻,林青辞重伤,她的丫头七喜被摔死。 就在那边出事的时候,林贵妃坐在屋子里和夏家五姑娘讨论诗文的时候,被刺客射中一箭。 尽管当时小寿公公身手了得,也没能将刺客抓住,后来在重重包围之下,在法华寺内外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刺客的影子,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那射林贵妃的箭却是一支罕见的纯铁打造的箭。 林贵妃被铁箭射穿了肩胛钉在椅子上,箭一时也不好锯断,只能拆了椅子,连夜将人给送回皇宫救治。 听闻林贵妃当时被抬上马车时的样子相当凄惨。 没想到一夜之间林家两姑侄都遭遇不测,这两人一个是后宫的宠妃,一个是荣国公府的千金,了因方丈知他难辞其咎,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清散门客,准备闭寺静修。 夏胡氏巴不得马上离开这个让她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地方,赶紧就让丫头婆子收拾了东西,还没等闭寺就爬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收获最大的自然是苏小满,能再遇她思慕了多年的神仙公子,简直让她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一路上,总是找夏秀安询问着容庆当时有没有看她,说话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勉为其难的样子等等。好似只有通过夏秀安的嘴巴,才能感受容庆确确实实的存在。 夏秀安则是暗叹,本想再核实一下面具男的身份,结果似乎让她反而有些糊涂了。 此行还让她觉得遗憾的是,她没有见到江若锦。 回去后,恐怕真的只有通过徐澜庭牵线了。只望一切顺利,然后,她会尽早带着平安离开京都。 相信如果让夏胡氏手中的玉璇玑引开几方面的注意力的话,她的生与死,离去与否,都不会再有人关注关心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5章 皇上指婚 “微臣徐澜宁叩见皇上。”徐澜宁一进门就参拜下去。 永靖帝从奏章里抬起头,一双炯炯有神的豹眼倍显天家威严。当看到是徐澜宁,神情随即温和,“徐大人平身。不知怎的这时候才来?让朕好等。” 徐澜宁谢了恩,起身禀道:“请皇上恕罪。微臣因为在出门之前看到一可疑人物,一时心急追出了城,才至耽误了时间。” “可疑人物?什么样的可疑人物?”永靖帝沉声问。 徐澜宁恭敬道:“微臣看到一个马脸汉子身背一把似弓弩形状之物急匆匆向城外行去,微臣忽然想到军机营失窃的新兵器图纸,担心那物已经被人造了出来,一时忘形竟追到了城外。后来那人骑马向南而去,微臣实在追之不及,追了一路才反转,导致误了时间。” “嗯,徐大人果然是一个细心的人,亏你还记挂着军机营的那个案子。”永靖帝一脸赞许,问了一下他之前受伤的情况,按常规给了一些口头上的嘉奖,才话题一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对了,其实朕今晚叫你过来,也正是想和你谈军机营的案子。” 徐澜宁一脸不解。 永靖帝不自觉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浓茶,“当初这个案子是交给京兆府去查,结果过去了这么久,案子都没有一丁点眉目,朕对李炎实在感到失望。想到之前你把张孝全的案子办得有声有色,朕决定现在这个案子交由你去查。你看怎么样?” 永靖帝虽然是问询的口吻,可大梁朝臣皆知,他的问询,其实就是肯定,无用人去想行与不行。 徐澜宁自是深知这点,只得抱拳道:“皇上既然有旨,微臣自然遵命。” “朕相信你的办事能力,这案子一定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人将军机营费尽千辛万苦研制出来的武器给运到他国,不然,于我们大梁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臣遵旨。” 永靖帝嗯了声,便闭目认真喝起茶来,桌案上的长信宫灯哔啵的燃烧着。 良久,他才又睁眼道:“徐大人今年也是二十有三了吧?朕当年像你这个年纪,太子都已经满地跑了,你怎的还孤身一人?” 徐澜宁不仅一脸紧张,还面红耳赤,连说话都结巴了,“不……不是微臣要孤……孤身,实……实在是微……微臣不善与女子接触,至今都没有哪家闺秀愿意嫁我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永靖帝本是沉重的心情一看他那模样竟是哈哈大笑,“徐大人哪徐大人,你办案时铁面无私,怎的一提起儿女私情就成了这般模样?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手足不可断,衣服随便换。你告诉朕,你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只要你说,朕包准把那家姑娘给你送到面前。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的羞羞答答?” 徐澜宁张了张嘴,傻呆呆的,愣着一个字都没嘣出来。 永靖帝看得直摇头,“就你这般模样,怪不得德昌侯比朕还年轻都先白了头,分明就是被你们哥儿俩给急的。也罢,朕的昔云公主赵妍儿今年已十八,还未选附马,要不朕将她指婚给你?” 赵妍儿是舒皇后的唯一所出,因为集了西楚与大梁的血脉,身份其实也有些微妙…… 徐澜宁也早知永靖帝终有一日会按捺不住在他婚事上指手划脚。他心内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也不惊慌,只是抹了抹额头的汗,“就怕微臣配不上公主殿下……” “怎么会?昔云性子要强,你又柔和,正好你们一刚一柔,刚柔并济,依朕看,没有比你们更相配的人了。”永靖帝长声而笑,“当然,如朕先前所说,女人如衣服,你若厌了她,只要不弃,多纳几房妾调剂一下也不是不可,对不对?” 徐澜宁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一会,才嗑嗑巴巴地拜了下去,“微臣……微臣不敢抗命……” “不敢抗命,那朕就当你答应了。也好,明日朕就当朝宣布这个消息,想必昔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会非常高兴。” 永靖帝说到兴起,还想拉着徐澜宁旁敲侧击一下他对诚王赵真的看法,不料这时守在外面的大太监禄公公走了进来,低声对他耳语。 永靖帝面色一沉,一脸惊怒,“既然她伤势严重,带去的太医肯定不行,吩咐那边的人,赶紧把人给送回皇宫,同时通知御医,让他们立即待命,随时准备救人,不得有误。” 禄公公急匆匆领命而去。 “徐大人,交待你查的案子不可再有半分耽搁,因为刚刚得到消息,今日前往法华寺为朕祈福的林贵妃晚上被人用一支铁箭给钉在了椅子上,受了重伤。而据严统领观测,那支铁箭,正是上次军机营丢失图纸上弓弩所使用的专用铁箭,穿透力极强。看来那些盗图杀人的人已经把东西造出来了。如果你不尽快将这伙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永靖帝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了起来。 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即便身体抱恙,仍日夜为国事操劳,是个铜身铁骨也是承受不住。 “皇上但请保重,微臣这就是去城门口等候严统领,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永靖帝兴致全无,挥了挥手,徐澜宁告退。 街道绵长,长夜漫漫。 “大人,属下刚才在门外听到皇上要为你指婚昔云公主,大人真要娶她吗?那……夏五姑娘……” 徐澜宁和陆浩从宫里出来,再次来到城门口。由于送林贵妃的人马还没到,天冷孤寂,陆浩只好站在马车旁随便找个话题聊,以便打发时间。 “连你这个闷声葫芦也在担心我的婚事了?”徐澜宁轻笑出声,一派轻松,“你认为夏五姑娘怎么样?” 陆浩脸红了红,“夏五姑娘自然是好的,不然大人也不会为了她这般两地奔波,差点跑断了马腿。可是属下不明白,大人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早点向她提亲?现在皇上若真是指了婚的话,也不知道夏五姑娘会不会高兴?” “我根本就没准备娶公主,她为什么要不高兴?” 陆浩一呆,“可是皇上指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6章 再逼医圣 “皇上指婚是迟早的事。我若在这之前就向夏五姑娘提亲,皇上势必要为难她,反而我还不能与她在一起。”徐澜宁清透的眸光里有丝难言的担忧,“如果我不能为她分忧,反而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恐怕她会更加不顾毒未解的危险加速离开京城……” 陆浩怔住,“夏五姑娘要离开京城?” 徐澜宁遥望天际那颗最明亮的星,“像她那般性情的人,本就向往的是轻松惬意无拘无束的生活。如今因为长生果被卷入层层阴谋之中,以她的心智,她又如何甘愿被人这般算计和记挂?对她来说,最好的法子,便是一走了之,隐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夏五姑娘这般说过?” “她不说,我又如何不知道?”徐澜宁一脸了然,“不言了解她,又如何言护她?” 陆浩微点头,“大人这般肯定,想必是因为大人也是向往着自由和恣意狂放的生活,依我看,你们真的是同一路人。不然,前些年,大人又如何以另一个身份在江湖游荡,闯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过了几年快意洒脱的好日子?” “跟了我这么些年,还是你最了解我。” 陆浩有些别扭地别开头,转了话题,“现在距离大人上次放出消息也有些日子了,医圣似乎还没有消息。也不知夏五姑娘的身体熬不熬得住……” 徐澜宁瞬时沉默。半晌才叹道:“我不相信他没有被我那东西所吸引,只不过……或许他相当机警,已经在暗处关注我了也未可知。想想一个可以为了天玄神针第一式就蛰伏天医馆多年的人,岂是一个鲁莽之辈?如此轻易让他知晓了第二三式的去处,想必已让他提高了警惕,就怕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的陷阱。换作是我,我也会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不急,今晚的小箭……有圣上和林家出面,不愁医圣不现面……” 陆浩似乎已想通了其中的关联,不得不叹,“大人这是在双管齐下,不愁医圣不出来了。” 徐澜宁也不知道谦虚,“那是当然。” 一想到医圣,他不禁嘴角含笑地将一个白色小瓷瓶从衣兜里拿了出来,将它举到眼前,不无趣味道:“你可知今晚我去法华寺,其实是上了夏五姑娘的当?” 陆洁一脸不解。 “我不知道上次我是哪里露了破绽,居然让她猜到戴面具的人就是我。今日她是故意跑到回春堂对张老说她快要毒发,那张老也不是个好东西,也就顺着她的意跑去诓我。我一时性急,没去辨真伪,乐颠颠的跑去送解药。如果当时我真把这解药给她了,我的身份也就彻底叫她识破了。” “对呀,大人特意放了血装瓶子里跑去救她,现在这东西怎么还在手上?” 徐澜宁自得,“因为……她太心急了。竟是用她自认快捷的手法想确认我身上有没有带小瓷瓶,才让我识破了她的小诡计。于是我临时给她撒了一个烟雾弹,反倒把她绕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了。” “也就是说,她本是怀疑到大人身上,结果因为大人过于狡猾,把疑惑又变成了迷雾,把她绕糊涂了……”陆浩点头,“毕竟是个小姑娘,哪能敌得过大人这般浸淫于心术的人?” “什么叫浸淫心术?不过是我天资聪颖。”徐澜宁不满。 陆浩眉目不动,“当我没说。”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城门外隐隐传来急促的车马声。两人赶紧住口,齐齐向城门口走去。 两人猜得没错,待城门再次打开,真的是护送林贵妃回宫的车队。 这一夜,皇宫御医没一个敢睡,个个都在想办法如何帮林贵妃把铁箭从她肩胛里取出来…… 而对于法华寺来说,真的是闹腾了一夜。 先是林青辞和夏兰安两主两仆在去禅室的路上摔下了石栏,徐澜庭带人搜索了半夜,才将几个人给弄了上来。 当中夏兰安主仆伤势稍轻,林青辞重伤,她的丫头七喜被摔死。 就在那边出事之际,林贵妃坐在屋子里和夏家五姑娘讨论诗文时,被刺客射中一箭。 尽管当时小寿公公身手了得,也没能将刺客抓住,后来在重重包围之下,在法华寺内外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刺客的影子,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那射林贵妃的箭却是一支罕见的纯铁打造的箭。 林贵妃被铁箭射穿了肩胛钉在椅子上,箭一时也不好锯断,只能拆了椅子,连夜将人给送回皇宫救治。 听闻林贵妃当时被抬上马车时的样子相当凄惨。 没想到一夜之间林家两姑侄都遭遇不测,这两人一个是后宫的宠妃,一个是荣国公府的千金,了因方丈知他难辞其咎,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清散门客,准备闭寺静修。 夏胡氏巴不得马上离开这个让她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地方,赶紧就让丫头婆子收拾了东西,还没等闭寺就爬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收获最大的自然是苏小满,能再遇她思慕了多年的神仙公子,简直让她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一路上,总是找夏秀安询问着容庆当时有没有看她,说话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勉为其难的样子等等。好似只有通过夏秀安的嘴巴,才能感受容庆确确实实的存在。 夏秀安则是暗叹,本想再核实一下面具男的身份,结果似乎让她反而有些糊涂了。 此行还让她觉得遗憾的是,她没有见到江若锦。 回去后,恐怕真的只有通过徐澜庭牵线了。只望一切顺利,然后,她会尽早带着平安离开京都。 相信如果让夏胡氏手中的玉璇玑引开几方面的注意力的话,她的生与死,离去与否,都不会再有人关注关心了…… 第二日,朝中各大臣便得到消息,曾经的军机营案已由京兆府尹移交廷尉司直查办,这一动向表明,当今圣上已不再信任李炎。这是否也代表,诚王的又一助力即将被削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7章 纳妾 其次,圣上在朝堂上直接为昔云公主和德昌侯府二公子也就是现任的廷尉司直指了婚,众人哗然。因为徐澜宁就是一书呆子,虽然有些祖上福荫,但也不至于让圣上赏识到要将公主一嫁给他的地步。都道这徐澜宁是走了狗屎运,就那呆样居然也能受到圣上的青睐。 同时,由于林贵妃受到铁箭重伤,御医对那射穿肩胛的铁箭束手无策,圣上不得不下令寻找医圣。并放言,三天内若有人能将林贵妃肩上的铁箭顺利取出,将重重有赏! 这一令下,荣国公府林家更是不遗余力的动用各方力量找寻医圣的踪迹…… 从法华寺回来后,夏胡氏对夏秀安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夏秀安自也不理会她,在等待徐澜庭约出江若锦的时间里,她会去看看夏平安,和她聊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然后和二哥夏允衡喝喝茶,随便听他侃侃江湖事。 再有多余时间也去到大嫂林青辞那边去坐坐,自然也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圣上寻找医圣无果的消息。 自上次给阿香动剖腹产的手术后,她甚感这个时代的医术还差她的一套手术刀。于是没事了她画了她还大致记得起的几种手术刀的外形,标明尺寸和规格,然后拿到回春堂给张大夫看。 张老把那些奇形怪状的刀柄配合刀片的图纸瞧了老半晌,才眯着双老眼问道:“小丫头,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东东?可知道这些东东的用处?” 夏秀安咳了声,“不是哪里得来的东东,不过是我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这几把刀名曰手术刀,可以利用各个刀片的特点对患者进行浅表或者深部切割。比你那独一无二的剔骨刀要好用得多。” “小丫头,我就说你是学医的天才,你偏还不承认。”张老一把将那图纸拍到桌子上,一脸激动地盯着夏秀安,连胡子都在颤抖,“这些刀我负责找人帮你做了。从明儿起,不对,从今儿个起,你就在我这里一边学着辨认药材,一边跟我学些简单的医理……” 夏秀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跟你学这些。如果您老真有心,就找人帮我把这几把刀好生做出来。” 张老气得直瞪眼,想当年江湖上有多少人追着他学艺他都不理不睬,如今他老糊涂了求着人学,居然还被拨了面子。 眼看夏秀安真是铁了心不学,不由哼道:“你的毒不想解了吗?如果你答应学,我可以教你一种你闻所未闻的解毒之法,保证可以让你一辈子都不再毒发。怎么样,学还是不学?” 夏秀安有些不敢置信,上下打量他,“既然你有这等好法子,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张老没好气道:“我早告诉你了,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夏秀安干笑,“确实没啥好处。好,我答应跟你学,可是你也告之我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内我认真跟你学,不论我学得多少,你都得把这个解毒之法告诉我。成就成交,不成我也不再求你,生死由命。” “你这小丫头的时间怎的就这般金贵?”张老一见她转身要走,忙拉住她,“成,成。我们就以一年为期限。这一年之内只要你认真学,无论多少,我都把这个解毒之法告诉你。并且保证你在这一年内不会受毒发之痛苦,如何?” 这个保证确实很诱人。夏秀安衡量了一番,终还是点头答应,“如果你有骗我,到时候我自用这些手术刀把你给解剖了。” 张老满口应是,心里却知他的这个承诺就是一派胡言的瞎扯蛋,不过也暗自得意,毕竟他再为那个假斯文又赢得了一年的时间。即便到时候他不能对现承诺,他也相信那个所谓的徐大人在这期间已找到了医圣,帮她把毒给解了,也就不需要他的‘闻所未闻的解毒之法’了。 毕竟夏秀安是一闺阁女子,天天抛头露面不太方便,于是两人便约定,每日辰时后,由张老过去尚书府教导她两个时辰…… 又一连等了三天,都没等来徐澜庭的消息,夏秀安心里不由有些着急起来——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吧? 就在她准备亲自前往一趟德昌侯府的时候,半路差点和掩面奔跑而来的夏兰安撞在一起。 夏兰安一见是她,就疯了般扑上来就撕,“小贱人,你现在满意了?你以为我不嫁徐将军,你就可以和他双宿双栖了?你休想……你休想……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她边撕边骂,状若疯妇。 夏秀安先是躲闪,后来看她撕得过份,一个推掌反肘,就把她制住,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嫁不嫁徐将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夏兰安回头怨毒地盯着她,几乎是在尖叫:“夏秀安,你究竟有多虚伪?现在诚王赵真请的媒人就在大厅里,他说要纳我为妾!我一个堂堂尚书府的嫡女居然给人去当妾,说出去不就是一个大笑话?这些不都是拜你这个小贱人所赐?” 夏秀安皱眉,“你不想当妾可以不答应,为何要赖我?” “我为何不赖你?如果那天你答应他求娶,说不定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如果你那晚不那般逼我和母亲,他赵真即便是个天姿国色我也不会嫁。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夏兰安弯着腰放声痛哭,上气不接下气,简直伤心欲绝。 夏秀安一把甩开她,目光凛然,“是,你是嫡女,就当该嫁给相貌堂堂的徐将军为正妻。我是庶女,生来就当该给人抬去为妾。这是大梁写进律法里的条款吗?人家徐将军若对你有意,早就来提亲了,还等得到被赵真请了媒人上门纳妾?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你醒醒神吧。” 一听徐将军对她无意,夏兰安再次受了刺激,转过身来张牙舞爪又要来抓人,被追赶过来的夏允衡一把抓住,“兰安,这事怎能怪老五?你给我清醒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8章 自作多情 “清醒点?二哥,你也要和我做对,帮这个小贱人?”夏兰安疯笑着大叫,“好,我会清醒的。夏秀安,我今日把话说在这里,我若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我嫁不到如意郎君,你就陪我一起下地狱……” 夏允衡见她叫得不像样子,怕被前面的客人听到,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回了她的院子。 夏秀安冷笑着,她不过是把她们加诸在她和平安身上的痛苦还回去而已,这就受不了了吗? “秋韵,去叫人备车,我现在去一趟德昌侯府。” 她吩咐了一句,秋韵应声而去。 “夏五姑娘这是要去侯府见徐将军?” 夏秀安扭头,竟见到轮廓分明一身紫红锦袍的赵真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此时他面沉如水,没有阴鸷,敛了高贵,从冷风中走来,犹如一个满怀心事欲与人倾诉的年轻公子。 这是自上次家宴来第一次见他。当中,已经发生过许多事。 “王爷上次爽约,这次又突然跑来向大姐提亲,变化可真快。不过还是要恭喜王爷抱得美人归。”夏秀安不无嘲讽道。 “你若是在怨我没向你求娶,我可以道歉。但是向你大姐提亲,不也正是如你所愿?”赵真深沉的眸光紧锁她眉眼,“你把凝珠堵在观景台,不就是欲用长生果的去向将我的视线引向你母亲那边?” 夏秀安淡淡别开头,“我可没那样说,都不过是王爷的臆想罢了。” 赵真微点头,“如今你母亲有把柄在我手,即便她再心疼你大姐,即便再怕林家不满,她仍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这桩婚事。我的目的是她手中的玉璇玑,她的目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不被公布出来。夏秀安,一旦我们因为利益联姻,就是上了一条船。你确定这时候,你还要去找徐澜庭?” 夏秀安不耻请教,“依王爷的意思,我现在该怎么办才算正确?” 赵真傲然道:“因为长晋王李睿与德昌侯府的特殊关系,徐澜庭并不能成为你的良人。如今我父皇把徐澜宁当成一把利剑一心一意来对付我,其实你以为我父皇真是要对付我?不过是想利用徐家和长晋王铲去我身后的厚王叔罢了。你虽然聪明,可是朝廷的局势也是要看清楚明白再作决定。不然,到时候你会后悔莫及。” 长晋王李睿与德昌侯府有关系? 自当年用计把西楚大军逼退,虏了西楚太子后,长晋王李睿就一直手握五十万大军镇守河西剑渡,成就一道防守西楚的重要屏障。 这十多年来,长晋王从未回过京,恪尽职守。 厚王当年承先帝之意手握重兵镇守北庭,并参与朝政。近几年来朝中之事渐少过问。 难道……真如赵真所说,厚王已躲到幕后操控赵真,然而圣上仍对他这个弟弟动了除去之心,才想利用长晋王的力量对厚王操刀? 却不知长晋王和德昌侯府又是什么关系,连徐澜宁这个书呆都成了圣上的手中棋? 这赵真将圣上的心意揣摩得这般清楚,尽管最近倒霉事不断,众臣指责,他却能隐而不出,敛了锋芒,任人宰割削弱,原来也是深谙帝意之人。 “王爷言下之意,是在奉劝我远离徐家,免得被殃及鱼池?” 赵真哼了声,“你若愿意等,待我纳了你大姐,回头再纳你也不迟。” 夏秀安差点被他的自作多情惹笑出声。 她不无调侃道:“多谢王爷美意,我向来对当人小妾不感兴趣,这一辈子,我大概是与王爷无缘了。” 赵真盯着她,似在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双眼又似带刺的钩子,在她脸面上钩来钩去,令人无由胆寒。 良久后,才听他冷冷道:“夏秀安,这辈子,你不嫁我,我也会让你无男人可嫁。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 说完,便拂袖而去。 夏秀安暗翻了个白眼,威胁她,她是被威胁大的么? 同一时间,大厅堂里,夏忠良和夏胡氏一脸沉重地坐在红木椅上,坐于一旁的夏允铭也是一脸怔然。 “母亲,不说兰安不愿意当妾,刚才青素也交待了我,说如果母亲答应这桩婚事,当心五皇子会勃然大怒。就怕我们尚书府到时候会吃不了兜着走。” 夏允铭说得唯唯诺诺。 夏忠良也道:“淑华,你不是一向很看重孩子们的婚姻大事的么?我夏忠良的女儿再不济,也不可能去给人当妾。再说兰安还不愿意,你是抽了哪根筋,一定要同意这门婚事?” 夏胡氏心里的痛苦无以言表,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股强硬之色,“不愿意又如何,愿意又如何?诚王一表人才,即便是妾,也是王府的妾。万一有朝一日……我们兰儿是个有福之人,这桩婚事我是答应定了。” 夏允铭脸色一变,“母亲这般看好诚王,那又置五皇子于何地?明明林家如今不仅东部握有重兵,朝中心向于他的重臣不知凡几,于内于外他都不知胜了诚王多少筹,母亲怎的又偏向诚王?你以为五皇子是纸糊的,会放任我们夏家左右逢源,脚踩两只船?” 夏胡氏一想到林青素接连堕胎,不愿为夏家诞下子嗣,心里就有一把无名火。偏是这火又不能向她这憨直的儿子说,只能道:“至今为止,表面看来,五皇子较占优势。但是老爷,你回想一下你如何会从一个六品小官直到如今的三品大员?还有堂堂荣国公府的嫡女嫁给铭儿,是不是皆因为当年沈悦之事?” 一听闻沈悦二字,夏忠良就脸色大变。 “我也曾一再想过,林家待我们非真心,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东西,还不知道老爷现在在哪里。哪一日若是诚王先找到了那物,身价自然大涨,林家自身都难保。今日我们若拒了他,他要找我们晦气,我们到时候拿什么去抵挡?” 夏忠良犹豫,“你的意思……诚王对那东西已有眉目?”他向来知道他这个妻子不做没把握的事。 夏胡氏轻点了下头,“应该是的,不然以如今的朝局,诚王又如何会面不改色?分明他已有了不败之把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79章 夏忠良明知她的推测有些牵强,却也无力反驳。正在他欲点头之际,门口有一人走了进来,几人扭头一看,竟是应该还在坐月子的林青素。 “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寒天,也不怕伤了身子?”夏允铭忙起身扶她。 “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青辞有没有醒转过来?”林青素笑得凄然,“看着兰安活蹦乱跳的还可以议婚,媳妇心里堵的慌。母亲,媳妇现在月子中,不方便回去,不若母亲和兰安代媳妇去看望一下青辞可好?” 夏胡氏心底冷笑,这分明是担心兰安嫁赵真跑出来敲警钟了。 她一脸担忧道:“媳妇你放心,今早母亲已经派吴妈妈去荣国公府问过了,青辞还在昏迷中,你姑母肩上那支铁箭上由于有小钩刺,御医依然束手无策。那医圣仍无踪影。唉,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明,竟是一下伤俩,祸不单行啊。” 林青素看着她,淡淡道:“原来母亲早有安排,是媳妇多虑了。媳妇多谢母亲的关心。相公,送我回屋吧。” 夏允铭不敢怠慢,赶紧小心翼翼的扶她出了大厅。 见他们远去,夏忠良瞪了夏胡氏一眼,“就你主意多,媳妇可不喜欢你那一套。” 夏胡氏一脸嘲讽:“不过是不愿在一根树上吊死而已,她不喜欢我也无话可说。” 她顿了一下,又道:“老爷,你看五丫头的婚事该怎么办?之前发生了那些破事也就罢了,可是最近明明似乎和徐将军有些希望,这次法华寺林青辞出事,徐将军难辞其咎,林家势必会借题发挥,徐将军这次恐怕是逃出林家的手掌心了。” 她叹了口气,“眼看这点希望又没了望头……唉,这丫头我看着实在心痛,不若在年前将她送到我老家我叔公那边去散散心,避避风头。你看怎么样?” 夏忠良沉吟了一下,微颔首道:“还是你细心,最近不知这丫头走的什么运,一个婚事竟闹得满城风雨……去你叔公那边就你安排吧。” 夏胡氏欣然一笑,“老爷但请放心,五丫头可是一手带大的,我比谁都疼她,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还放任不管。” 还没走出多远坐在马车上的夏秀安猛的打个冷颤,开玩笑道:“秋韵,是你在心里骂我吗?” 秋韵吓得差点跪下去,“姑娘就算给奴婢五个胆子,奴婢也没那个狗胆骂姑娘。” 夏秀安笑出了声,“逗你玩呢,怎的就当了真?” 秋韵噘嘴,“姑娘明知奴婢胆子小还吓人,坏人。” 夏秀安捏她的脸,“好,我是坏人,你是好人,赶明儿个给你这个好人立个牌坊,叫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好人名,行不行?” 浣碧在一旁掩嘴直笑,一时只觉这画面特别温馨,心里无故升起一股暖意。 就在几人嬉闹之际,马车突然被人叫停,只听外面有人问道:“请问是否夏五姑娘的马车?” 浣碧机警,忙撩开帘子探头:“我家姑娘不在车上,请问哪位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0章 外面那人听到她的回答,不禁冷笑,“好个狡猾的臭丫头,你越是这般说,越是说明她就在车上!夏五姑娘,没想到你是个缩头乌龟,以为你躲在里面我就不找你麻烦了?出来!” 紧跟着,一把亮晃晃的长剑“扑”地一声刺穿了布帘直朝浣碧脸上插去。浣碧吓得一声尖叫,被眼疾手快的夏秀安一把推开。 同时夏秀安抓起一块棉垫往剑尖上一绞一带,那剑就失了准头歪向了一边。 外面的人“咦”了一声,大声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她的马车拆了?” 大街上就敢拆人马车,好嚣张! 夏秀安实在好奇是哪家纨绔这般有魄力,一掀帘子,落目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粉红织金大氅,眉目英气嘴角带着邪笑的男子执剑歪歪扭扭的站在马车旁。 且他另一只手里执了一把银质酒壶,一阵阵酒香迎面扑来,熏人欲醉。 若不是夏秀安眼睛犀利,差点就真的以为是纨绔要欺男霸女了。 “姑娘何人?我夏五自认不认识也未曾得罪过姑娘,姑娘为何要当街找我麻烦?”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一愣,不过马上就缓过神来,邪眼笑道:“啊哟,还真有点眼力见儿啊。可惜我还是不喜欢你。” 她一招手,那几个长得如花似玉的粉衣仆婢个个都挽了袖子好毫不客气地就攀上了马车,一个一手就把车夫给提了下去,一个就要来提夏秀安。 夏秀安见那几个仆婢身手敏捷,就知是练家子,人家又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摆了摆手,“别慌别慌,我自己下去。不过还劳烦轻点拆,可别砸中了这些路过的花花草草。” 那些站在道旁看热闹的人听完她的话,不禁轰笑出声,直道这位传言中的夏家五姑娘好生风趣,比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女有生气的多。 夏秀安暗中朝浣碧和秋韵使了个眼色,两丫头才不甘不愿的随她一起下了马车。 “你真让我砸?”女扮男装的粉衣女子显然有些意外,不敢置信的问。 夏秀安哼道:“既然你看中了我的马车,我自然要让姑娘拆高兴。不过姑娘高兴了,可别忘记给我赔车钱。” 说的堂皇,其实心里却是权衡打不过人家,说说场面话,自己给自己买面子罢了。也没真准备让她赔。 哪知那姑娘偏要跟她过不去,把剑当拐往地上一杵,仰头哈哈大笑,“如果我不想给你赔钱,你又如何?” 夏秀安无语,“如果你不赔钱,我就报官,让官家来抓你去下监。” “呵呵,本姑娘好怕官。来来来,你现在就抓我去,让我看看哪个官家会抓我下监。” 说着,粉衣女子就把头给凑到她面前,像个市井无赖一样。 只是她们在这边打嘴仗,那边厢,几个仆婢已把马儿赶开,马车在一阵飞劈之下,转眼就拆开歪倒在地。 夏秀安简直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京城里怎么还有比她这个外来客更不要脸的女子。难道今天一定要来个飞刀又见飞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1章 你完了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妇一样抓住她的头发和她来个硬碰硬,没想到旁边竟有一人代她作了决定。 “既然你不怕官,不知道你怕不怕拳头?”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瘦削的男子已一把揪住粉衣女子的后衣领,把她一提,粉衣女子就被拎到了一边。 粉衣女子顿时一边用手中壶砸男子,一边大叫,“哪里来的杂碎,居然敢动你姑奶奶?你们还不快把这杂碎给废了?” 四个仆婢还不待她话音落,已顺手抄起被拆断的木板齐齐向黑衣男子袭去。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一手夺过粉衣女子手中酒壶,一手提着粉衣女子的领子一旋,将她旋到胸前两指用力叉住她两侧颈动脉,“你们谁敢动我一下,我就要了她的小命。” 那四个粉衣仆婢顿时堪堪收住手中蓄力已满的木板,其中一个尖脸仆婢厉声道:“快快放开我家姑娘,不然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我怕吃不了就不会动手了,你们几个恶婢助纣为虐,今日不给你们一些颜色看看,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黑衣男子面目紧绷,毫无表情,语气生硬。一边说着,手下更是加了点力道,痛得粉衣女子连声尖叫。 夏秀安早已自他出手的那一刹就已认出,拥有这种冷硬神情的人,除了拓跋赋还能有谁? 她没想到他会当街为她出头,而且还是在对方可能身份不简单的情况下。 “你们别愣着,这个杂碎你们不敢动,就给我把这个杂碎护着的夏秀安给废了。快点!别再给我丢脸!”没想到粉衣女子在受制的情况下还这般不忘她,夏秀安也只有苦笑的份。 她赶紧背靠拓跋赋,大声道:“赋大哥,如果有人动我,就劳烦你多用点力把她们主子的喉咙捏碎了,也不枉有人叫你一声杂碎。” 拓跋赋自是知道夏秀安并非她表现的那边柔弱,只不过是众目睽睽之下不欲被人知道她的底细罢了。当下也自配合她,点头,“不用你说,我早已准备那么做。” 那几个仆婢没想到夏秀安会如此奸猾,第一时间就往对他们有威胁的人背后靠。再加拓跋赋一身冰冷,黑衫无风自动,确实有一股令人胆怯的威慑力,一下子也是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进攻还是该顾及主子的性命。 “夏秀安,我早就说你不是个好东西,偏偏我那弟弟不信。看吧,随便往街上一站,就有这等蛮横的男人为你出头,我现在就要让他看到你的真面目。哼哼,夏秀安,你完了。”见讨不到好,粉衣女子忽然语调一转,脸上除了鄙夷就是得意。 夏秀安一怔,一时没想到明白她所说的弟弟是何人,回头想再看看她的眉目想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结果一眼看到拓跋赋手中夺来的酒壶,灵光一闪,当即想到一人,不由倒抽口气。她还想和拓跋赋打人做单大生意,两人点子不会这么背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2章 杨楼街 拓跋赋似乎与她同时想到一起,一不留神,竟叫那粉衣女子一口咬住手背,他痛哼一声,粉衣女子已像泥鳅一般自他胸前滑开。 那几个仆婢顿时护到她身前,只待得令后立马毫不留情的反击。 “咦,我说这位姑娘,明明是你一上来就找我茬,拆我的马车,还要废了我,让大家评评理,究竟是我不是个好东西,还是你不是个好东西?”夏秀安装着不解,反问。 粉衣女子眉眼皆扬,一指拓跋赋,“我只问这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 “朋友。”夏秀安看了拓跋赋一眼。 拓跋赋眉目不动。 粉衣女子又是直哼哼,“朋友?若是旁的女子与一个男子是朋友,我还要夸赞她几句。可是你……枉我老弟对你看中了眼,所以你不行。以我的经验,男人和女人除了情爱,绝无纯洁的朋友之说。夏秀安,你想利用我老弟谈生意,免谈。而且,今日你们对我的羞辱,我还定要叫我老弟给我讨回来。” 说完,粉衣女子便呼喝着四个仆婢要离开。 拓跋赋眼见生意谈不成事小,可能还会坏了夏秀安的名声以及她与徐澜庭的事,心里一急,紧跟两步,探臂又朝粉衣女子的后领抓去。 不想这次两个美婢早有准备,立即一左一右相拦,并喝斥着拔出长剑左右分挑。拓跋赋一时竟被两人给缠住不得逼近半分。 而另两个美婢借机则扑向夏秀安,秋韵和浣碧眼见不妙,尖叫着想拦,却叫两个美婢一脚一个踢翻在地。 眼见两人又提着剑朝夏秀安袭去,本已转身的粉衣女子抚掌大笑,“夏秀安哪夏秀安,就你这水平想嫁我老弟还不够格,即便你再有手段,我也要你现了妖精的原形不得再迷惑他。还敢伙同别人欺负我,也不看看我是谁,门儿都没有。” 在她已十成十两个美婢会将夏秀安擒住任她教训羞辱的时候,未料夏秀安却身形敏捷地避开左边美婢的剑锋,同时一弯腰,朝一边的茶楼临窗处叫道:“苏小满,你准备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而就在两个美婢再次提剑袭击之际,但见那临窗处立即有两支筷子像流星般分袭两美婢,只听两婢一声惨叫,长剑落地,两人已捂住右腕痛蹲在地。 众人齐齐朝那筷子射出处望去,临窗处的座位上已不见人,不过在茶楼的大门口,却不紧不慢走出一对养人眼目的俊男美女。 —— 在京兆府衙署里,苏景轩正将他之前查得军机营案子的线索一一移交给廷尉司直徐澜宁。 “郝大海虽然一直没有踪影,但是那日在我们追捕的交图的汉子我早已着人画了画像。自李大人下令不准我查此案后,这幅画像也就被束之高阁。既然圣上现在责令你来查,以我们的交情,我自要将此物交给你,说不定会有所帮助。”苏景轩边说边将一卷画像交到徐澜宁手中。 徐澜宁将画像顺手打开看了看,随即便又卷了起来,毕竟那日他也在。那携图而逃的汉子他也有瞄过一眼,虽然是在仓促之间,但以他的眼力,一眼便够了。 “前些时候他们都只是在进行图纸的交接,没想到没两个月,那些人连武器都已经制造出来。此次他们用新出的弓弩刺杀林贵妃,分明是不将圣上和林家看在眼里。这等明目张胆的挑衅,怪不得圣上大怒,不仅把鹰卫交由你调令,还责令你两月之内将盗图的人和制造武器的地方一并找出来。徐兄,此案恐是牵涉及广,肯定是阻难重重,若是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只管说,不说赴汤蹈火,也必两肋插刀。” 苏景轩郑重其事道。 “有苏少尹这句话足矣。我现在有伤在身,改日定当请苏大人好好喝一杯。”徐澜宁闻言自然是一本正经的点头。他总不能告诉他,说那新弓弩是有人想杀他,他把杀人者灭了,结果他又为救夏秀安一时情急之下把铁箭送给了林贵妃。 他敢断言,不论盗图杀官制弓弩的人再胆大,也不敢把土动到林贵妃和林家的头上。因为对方不想再把这事闹大和引起轰动。 当时他把箭射出,自然也是思虑过的。 他知道圣上接下来肯定会把这个棘手的案子交给他来办,他必须要拉更多的人下水,一起成为这个案子的拼搏者和利益者。 林贵妃敢伤夏秀安,他就要重重的伤她——不论是谁,都不可以动夏秀安。 只有事情闹大,那盗图欲杀他之人才会更不安,露出更多的马脚。 “哈哈,说什么改日?不若你现在就陪我去一趟杨楼街茶楼去那里喝茶?”苏景轩大笑着拉起徐澜宁就往门外走去。 实在还有别的事务,徐澜宁不想去,推辞道:“你想喝茶去我署衙喝就是,何必跑去那么远?” 苏景轩见他站着不动,怕扯到他伤口,只好笑着道:“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让夏五陪我妹子去法华寺求平安符,你知道在那里她们两人遇到了谁?” 徐澜宁摇头,“不知。” “容庆。” “容庆?容庆是谁?” 苏景轩拍着他的肩,“我就说你肯定也想不起来。你难道不记得皇后娘娘是西楚人,然后她还有一位侄子成了我们大梁的质子。过去这么多年,他几乎都是悄无声息的呆在大梁,让人几乎都忘了西楚质子这档子事。” 徐澜宁忽然心里一动,微眯眼道:“容庆姓容?” “你是不是又呆了?容庆不姓容,难道姓徐?”苏景轩好笑。 “你说夏五姑娘和令妹在法华寺遇到了容庆……”徐澜宁答非所问,一双眼眸却闪亮如天边的星子,“你现在拉我去杨楼街难道是容庆在那里?” “没错。那容庆多年前与小满有些渊源,小满寻他多年。在法华寺相遇后,小满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还赞不绝口,直说他是天上有地上无的谪仙人物。听说今日小满约了容庆一起去杨楼街茶楼喝茶,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哥哥的都得去瞧瞧。一来免得她被人骗了,二来嘛……” 苏景轩不怀好意的笑看徐澜宁,“我还不信这世间还真有容色比过徐兄之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3章 醋坛子 徐澜宁对有人拿他的容色与别的男人相比实在无语——看来他德昌侯府二公子除了书呆和一根筋之名,还有个容色过人之名。对于个男人来说,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事儿。 他心里一边思忖着容庆之名,一边揣度着他是否就是他一直在逼着现身之人。 想到夏秀安的毒即将有被解的可能,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务,赶紧和苏景轩骑上马往杨楼街奔赴。 当二人并驾齐驱来到杨楼街,老远就见到这条街唯一的一家茶楼前有不少路人在看热闹。 两人策马近前一看,恰好看到两个美婢提剑攻向夏秀安。 苏景轩大怒,正要拔身飞踢,却叫徐澜宁一把拦住,“苏大人慌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夏五的能力?” 也就在他这一拦之间,夏秀安已口搬救兵。 紧跟着楼上两支筷子袭击之下,美婢受伤。 身着紫色连帽棉披的苏小满和一身青衫寥落气质和煦的容庆自茶楼内步出,女子容色清丽,男子俊颜清绝,顿时吸引了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 苏景轩暗抽口气,暗道怪不得苏小满多年不忘,此人确实有一张能让他这个男人瞧了都不得不承认的俊美雅致,不怪他一出现,这街的视线全往他身上移。 徐澜宁瞅了那容庆一眼,赶紧把目光瞟向夏秀安。见她只是很淡定的望着苏小满笑,心里暗松口气,心道他看中的女人岂是个只看皮囊的肤浅之辈? 转而他不禁拂了拂额角被风吹乱的发丝,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并不讨厌别人对他容色过人的评价了。 夏秀安一看苏小满和容庆一起出来,朝苏小满调皮地眨了下右眼,才朝容庆稍福道:“多谢容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我命休矣。” “夏五姑娘客气了,毕竟熟识一场,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而置若罔闻?”容庆温软淡笑。 这一笑,让不少看热闹又八卦的路人差点看直了眼,直道这是哪家的神仙公子?以前怎都没听人提过京城还有这号人物? “哟呵,夏秀安,你的花样真不少啊。才刚来了一个冰块男,这会儿又来了个白面儿男,你到底是比别人多了几个心眼儿,引得这些男人都愿意为你英雄救美啊?” 自两个仆婢受伤后,粉衣女子气得七窍生烟,立即喝停了与拓跋赋缠斗的两婢,不屑地瞥了容庆两眼,站在那里对着夏秀安极尽羞辱挖苦之词。 没想到她会如此出言无状,即便她是徐澜庭的表姐,即便她是江家的管着矿山的江大小姐,夏秀安也不禁动了真怒,她粉面微红,清淡道:“江姑娘还请留点口德。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不知你今日为何一再口出不逊。若是因为矿山的事,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若不愿,一句话便可解决,没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她口中的江大小姐,也就是江若锦毫不示弱,挺直腰杆亦是扬眉轻吐,“买卖不是不可以谈,你可以亲自来找我,我还敬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可是你利用我老弟来谈,我就非常不喜。我只是想警告你,以你的品行,肖想我老弟的心早日灭了才好。不然,我会不断给你好看。” 她们两人这一番对话听得徐澜宁直皱眉。 苏景轩有些云里雾里。 拓跋赋冷脸更冷了,提出让夏秀安转着徐澜庭这个弯儿找江若锦还是他的主意,如今人家把怨气一起出到夏秀安身上,他不禁抱拳欲解释,却叫夏秀安给拦住。 她向他微摇了下头,转而对江若锦气极而笑道:“江大小姐是不是想多了?迄今为止,我夏秀安还从未肖想过哪个人,且早已打定主意孑然一生陪我母亲到老。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你老弟不感兴趣,江大小姐是否真的愿意同我谈生意?” 这个回答显然让江若锦有些意外,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置可否道:“若你说的是真心话,我敬你。若你是骗我,我也有法子治你。” 说完,她便呼了几婢转身而去。不过才走几步,她身子顿了顿,“我这几天都住在德昌侯府,你有时间就过来吧,过期不候。” 骑在马上早想教训人的苏景轩这时才明白粉衣女子竟是德昌侯府的人,他看向徐澜宁,“我妹子想做生意,你居然不帮?” 徐澜宁眼珠子转向夏秀安,有些发紧,“她求了别人,却不来找我,看来她眼中无我。” 苏景轩点了点头,看向一身秀雅绝俗的夏秀安,“她不找你这个呆子找你大哥说情,我支持。至于这后果不甚理想,想必你一个书呆也帮不上什么忙。罢了,回头我还是去向你大哥再提提。” 徐澜宁一脸鸦黑。 另一边,眼见江若锦走远,夏秀安暗松了口气,这位姑奶奶的嘴巴还真不是一般的不饶人。好在她并没有拒绝她,也算是好现象。 拓跋赋脸色阴沉,这样得来的机会实在让他为夏秀安憋屈,他看向她,她却若无其事朝容庆笑道:“一些私事,让人误伤了容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满,不若今日我做东,去醉香楼搓一顿,也算是向容公子赔罪?” 苏小满知她被人当街羞辱,心里肯定不好受,也不敢去追问那女子的来历,只能顺着她的话一副开心的样子道:“好啊好啊。刚刚和容公子喝茶,正觉人少不热闹呢,如果有你在,定然别有一番景致。容公子,你说呢?” 她扭头娇俏地看向容庆,眸光闪耀。 “夏五姑娘是你的朋友,自然是好。” 紧跟着,容庆看向夏秀安,安慰道:“伤人无好语,夏五姑娘不必往心里去。赔罪更不敢当。” 夏秀安无奈,“多谢容公子见谅。如果没事,现在就过去吧。” 容庆却摇了摇头,一指她手腕,温雅道:“你受了伤,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夏秀安低头,果然看到右边内侧衣袖已被鲜血染红一小块。她掀开衣袖一看,右边手腕不知何时被划了一个口子,心无旁骛之下,不知疼痛,竟也没察觉。 容庆拿出一个乌青小瓶,“我这里有上好金创药,不若我先给你上药,再好生包扎?” 夏秀安正要说好,旁边忽有一只手递过来,“容公子好生大方,出手就是上好金创药。正好,我对金创药略有研究,不若先让我瞧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4章 互揭长短 容庆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见是一个身着绿袍面容俊秀如画的男子,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难道大人是太医院的人?” 徐澜宁悠悠道:“太医院的人岂会对金创药有研究?只有我等为了办案常年置身刀枪中的人才会对金创药感兴趣。” 他自顾自接过容庆手中瓷瓶,揭开木塞闻了闻,皱眉,“也闻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倒出来看看色泽……” 他边说边动手倾倒,结果一个没抓稳,乌青小瓶往地上直掉。 容庆眼疾手快,弯腰抄手欲接,徐澜宁右腿稍挪,好巧不巧的就挡住了他的手臂。 小瓷瓶在青石地面上“啪”一声摔得粉碎,比被人用力砸向地面还碎,里面淡黄色的药粉洒了一地。 容庆探出的手臂慢慢收回,好似未察觉徐澜宁那挡他的一脚般,一脸惋惜,“这瓶金创药用药珍贵,愈合伤口极快,大人如果能小心一点就好了。” “罪过罪过,想必我这伤还没复原,手腕不得劲,可把容公子的好药给糟蹋了。要不我再赔你一瓶?你且先把药材告诉我。”徐澜宁一脸歉然,却只浮于表面。 容庆一笑,空气都似跟着和软了,“那倒不必。只是夏五姑娘受了伤,暂且没有好的金创药为她止血了。” “怎会没有?正好我这里也有一瓶愈伤效果极佳的金创药……”徐澜宁随手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扯开木塞,极其自然地拉过夏秀安的手腕就要为她上药。 夏秀安心思细腻,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她总觉诡异,甚至空气中似还隐隐飘着股酸味。 她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容庆,忽然一收手,瞪向徐澜宁,“大庭广众之下,你要作甚?” 徐澜宁一脸无辜,“当然给你上药。” 夏秀安用他常挂在嘴边的话驳他,“男女授受不亲。” 徐澜宁一脸纯净,“我是官,官为民。在本官眼里无男女,夏五姑娘这般羞涩,莫不是想多了?” 他哪只眼看到她羞涩了? 夏秀安听得直瞪眼,你大爷的,说东他有理,说西他照样有理,敢情这有理没理都是他的理。从没想到这书呆还有如此嘴上功夫。 驻足的人不断夸赞徐澜宁是个为民的好官,全然忘了之前欺负夏秀安的女子此刻正住在德昌侯府。 似乎是听到了那些议论声,容庆才确认眼前的人是德昌侯府二公子,不经意道:“原来是徐大人,听说不久前圣上曾将你指婚给昔若公主。虽然为官为民,若是让公主知晓大人当街为一女孩子上药,恐怕于徐附马影响不太好。” 徐澜宁瞳孔不易察觉的一缩,看了夏秀安一眼,笑得眉眼皆弯,“容公子刚才提到会制上好的金创药,忽然让我联想到一个也是姓容的公子。不知阁下是否当年由天医馆袁天华教出的关门弟子?” 整条街似乎都因这句问话静了下来。因为最近整个京城似乎都在寻当年天医馆仅存的唯一传人——一个一直活在人们传言中姓容的医圣。 苏景轩和苏小满同时一惊。 夏秀安也吃惊地看向容庆,如果他真是传言中的医圣,那她的毒岂非有望得解? 容庆脸色微变,随即沉默。良久,他苦笑,“这些年来,我一直潜心深研恩师的医术,不问世俗,不想才一出来,就叫大人给认出,徐大人好眼力。” 他一言就解释了为何圣上找他多日他却没露面的原因。 “甚好甚好,既然你就是医圣,那还请快快随本官进宫为贵妃娘娘看诊,也不枉圣上找你多日。”徐澜宁把金创药交到苏小满手里,就想立马拉容庆进宫。 容庆避开他,淡淡道:“现在是我会友的时间。即便要进宫,也要等我和朋友散后再去。” 徐澜宁还要劝说,夏秀安不乐意了,讥嘲道:“徐大人身为附马爷想拍大腿也不急在这一时,没看到大家都肚子饿了吗?不如等吃饱了再去不迟。” 那晚在床板夹层里,那个面具男用小瓷瓶喂她酸腥味解药时,她曾暗自将最后一口含在舌底。待小瓷瓶抽离后,她悄然将那口解药给吐到了褥子上。 那人走后,她看了那褥子上的印迹,已完全断定,那能解她毒发时疼痛的药并不是药,是血,是加了某种酸料扰乱她口感的鲜血。 这让她联想到了在街上毒发时,她一口咬在眼前这位徐大人肩头,没多久疼痛减缓的事。 两者效用相似,且都为血,当时她就在怀疑,面具男其实就是徐澜宁所扮。 为了确定,在去法华寺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回春堂,希望张大夫能通知到她在法华寺毒发的事,把面具男引去。 结果面具男确实去了,身上却并没有装血的小瓷瓶,他去那里不过是为了刺杀林贵妃,碰巧而已。 而且听说当晚徐澜宁一直呆在皇宫,是他亲迎林贵妃进宫…… 之前种种,让她对这个时而有些呆得可爱,时而又不知轻重坏她好事的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心里。一时想利用他的血为自己减缓毒发时的痛苦,虽然有些卑劣;一时又为面具男那风趣雅致的气度略有心动。 心底里,她颇为希望徐澜宁就是面具男,面具男就是徐澜宁。尽管后来证实不是,可因为那微妙的心里,在骤闻他被指婚昔若公主,说心里没有一丁点难过肯定是自欺欺人。 眼下容庆突提此事,下意识就出言尖酸起来,竟不自觉。 徐澜宁清透的眸光看向她,像透过她的眼睛看进了她心底,似笑非笑,“民以食为天,夏五姑娘提醒得对,本官差点都忘了。也好,既然你要请客,那便连我也一并请了吧。本官正好还有事和你说道说道。” 夏秀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想理他,扭过头去,“小满,给我上药包扎一下。” 苏小满没想到第一次约容庆出来就遇上这一堆不解风情的人,完全打扰了她和他的独处,还要拉人去皇宫,这次约会是彻底被破坏了…… 她边上着药,边欲哭无泪道:“徐大人和大哥今日没有公务么?怎的这般巧来了杨楼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5章 赖上了 “不是这般巧,是你大哥怕你被人骗了,特意拉我……” 徐澜宁呆头鹅一般就要将原话吐出,苏景轩连声咳嗽,打着哈哈,“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既然有缘,容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容庆神色和煦,“苏大人相请,怎能不恭?请。” 夏秀安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一想到容庆就是医圣,又心痒难耐,只好对徐澜宁出现后就一直静立一旁一脸冷硬的拓跋赋道:“你再稍候几日,那事我定给你个圆满的答复。” 拓跋赋目光复杂地看了徐澜宁一眼,抱拳,“五姑娘且去,我候你就是。” 徐澜宁只若不觉,径自骑马往醉香楼而去。 苏景轩牵马和容庆一路。 苏小满和夏秀安则带着各自的两个丫头前往。 围观之人总算是散了,不过发生过的事恐怕又要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京城各个角落,想来这夏五姑娘最近还真是为人们添了不少谈资。 到得醉香楼,徐澜宁要了一个豪华包间,随后就报上了要点的菜名,“杏花岭猴头菇,清蒸熊掌,香糯鱼翅,东海海参,石清野兔,剑渡山鸡……” 他一口气点了二十多道相当名贵的菜,不仅报菜的小二目瞪口呆,更是听得夏秀安火冒三丈。 包间里的气氛一度有些古怪,苏景轩看着夏秀安有些发青的脸色,在她耳边小声道:“……要不这一顿我来请?” “那倒不必。”夏秀安勉强微笑,咬着牙,“这呆子是天生这般呆?” 苏景轩无奈,“他向来不通人情世故,习惯就好。” 夏秀安哼了声,肉痛着一顿饭可能要花费的巨资,一时也没心思问容庆正事了,干脆扯了还若无其事品茶的徐澜宁,美其名曰去厨房盯着厨子,可别让他们把这些山珍海味用别的东西给替代了。 出了包间,瞅到一间无人的包房,把他一把推了进去,顺手关紧了房门。 徐澜宁一脸惊恐,“你要干什么?” 夏秀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皮笑肉不笑,“你看我像不像冤大头?” 徐澜宁不明就理,迟疑,“你的头大小刚刚好。” 夏秀安好想一巴掌拍死他,“什么刚刚好,分明就是冤大头嘛。” “此话怎讲?” “不然为什么你明知今日是我请客,还特意在那里点那么多名贵的菜?你可知那二十几道菜要多少银子?” 徐澜宁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嫌我点的那些菜贵啊?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以为你一见医圣现面就想好生讨好他一番,既然不是,那我现在就去找厨房换菜。” 他说着就要开门,夏秀安一把拽住他,“谁让你去换菜了?既然是你点的,当然该你出钱。” 徐澜宁一脸郁闷,“我刚才点菜的时候也略略算了一下,统共也不过才三百七十八两银子,既然你不愿意请我,我出便是。” 三百七十八两银子? 原来他早已算过,说明他不呆。 以大梁普通人家的生活水准,一年的花销大约在十几两的样子。即便在尚书府,她的月例银子也只有十两,已经是相当富裕了。 而这一顿饭几乎就吃了她三年多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可在他的眼里,他根本没把这三四百两银子放在眼里,德昌侯府的家底果然不薄,可以任他随意挥霍。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勉强你。”夏秀安生恐他反悔,赶紧把话说死。 “钱对我是身外之物,我在意的只是人。”徐澜宁叹气,“你是不是有什么生意要和我表姐谈?” 燃眉之急已解决,夏秀安已不愿和他磨叽,“不关你的事。” 说完,就要开门。 徐澜宁伸臂拦住她,一脸郁郁,“怎么不关我的事?这些日子来,每当我一想起那日被你又咬又抱,本不想去计较,可总是痛心疾首。想来想去,我已然被你玷污,你势必要对我负责。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 呵,这呆子又是发哪门子呆,还玷污,这是赖上她了? 夏秀安气得只会笑了,盯着他俊秀干净的眉眼,用词刻薄,“你还要脸不?即便我咬了你抱了你,你痛心疾首恨不得一头撞死以明志,可如今想对你负责的是昔若公主,你想让我如何对你负责?” 徐澜宁直勾勾地盯着她,尽是哀怨,“我这人只认一个从一而终的死理,既然你玷污了我,我就不能再去玷污公主。像公主那般金枝玉叶,绝不会嫁我这污浊之人,我也只能让你对我负责了。” 简直是秀才遇到兵。夏秀安暗叹他为什么不是面具男?若以面具男风雅自恋痞气的性格,此时定然会说,既然你对我一见倾心,我怎能辜负你的心意?去她的金枝玉叶…… 哪里会像他认着死理的贬低她,气得她七窍生烟? 她为自己突然想到面具男而苦笑,摇了摇头,无奈道:“只要你能退了和公主的指婚,你想让我对你负责也不是不可以。” 在她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皇上的指婚往往暗含玄机,轻易不会撤,她这么说,不过是在敷衍罢了。 “好,夏秀安,你可把刚才的话记住了。别到时候又不认账。”徐澜宁瞬时笑逐颜开,像一只狐狸。 夏秀安忽然觉得他笑得有些刺眼,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跳进被人事先挖好的坑里的兔子。 她落荒而逃。 徐澜宁望着她的背影抱臂摸着下巴,如雪似玉的脸面上却流露出一副与他容色极不相衬的奸滑。 他向来是一个敏于行的人,今日发现兆头不对,他当然只有先下手为强了——不论是何人,都不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他看中的女人抢走! “夏五姑娘已经回包房,徐大人怎么一个人还在这里发呆?没去厨房监督那些厨子?” 夏秀安才离去,一身青衫的容庆居然从走廊一头缓步走了过来。 徐澜宁神色一敛,“那只是一个女人家的小心思。醉香楼在京城开了至少二十多年,口碑极佳,不可能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就坑骗顾客。我岂能与一个女人一般去计较?” 容庆笑得温雅,“徐大人别如此说夏五姑娘,就我的感觉,她应该是一位才情心胸广博的女子,岂会是如你所说的市井小民?” 徐澜宁淡道:“照你这么说,你还比较了解她?” “岂敢。我只是想知道,大人用天玄神针二三式引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不了解大人,所以用了一点迂回之法。不过到现在为止,仍是无法猜透大人的意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6章 手术刀 这迂回之法就是去接近夏秀安?那么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身中茯夷花毒? 徐澜宁道:“容公子说是引,我也没办法。毕竟你自天医馆的巫蛊案后就销声匿迹,找你不易。” “世事多烦扰,我不过是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罢了。”容庆轻叹了一下,望住他,“徐大人找我有何事?” 徐澜宁思索了一下,“我身上有隐疾,希望大人能帮我除去。” 忽然之间,他不想请他帮夏秀安解毒的话由他的口说出,他不想在事情还未明了之前,让别人清楚夏秀安是他的软肋。他更不想让人在他和夏秀安的身上做任何文章。 这是基于对夏秀安的一种保护。 不怪他小心,实在是这世间人心太过险恶。他必须等待最稳妥的时刻。 “哦?大人身上有何隐疾?既然你的人已经学了天玄神针第二式,难道还治不了你的隐疾?” 徐澜宁摇头,“张老毕竟年岁大了,学那第二式也只是勉强而已,算是略知皮毛,治我这种隐疾不行。若是容公子能将我身上隐疾治愈,我愿把天玄神针第二式赠予你。” 容庆也没问他为什么只赠第二式而不谈第三式。人与人之间,往往都是利益相扶。治他的隐疾得第二式,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疑难杂症的治愈,第三式才会被搬上台面。 “大人身上有何隐疾?” “也不知从多大开始,我的身体就会无缘无故的疼痛。有时候是腿,有时候又是胳膊,有时候是背,有时候又是胸口……找不少医者看过,都说我身体无恙,没有任何毛病。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症状偏偏伴随了我这么多年。很是令人不适。在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寻求你的帮助了。” “莫名其妙的感觉全身上下都不适,偏又身体没有任何病症?”容庆微拧了下眉,“大人感觉疼痛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症状?” 徐澜宁仍摇头,“没有。” 容庆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只是听他口述,未见过发作时的症状,只得道:“医者医病,向来是望问闻切。大人平时跟没事人一样,我也无从诊断,不若待大人病发时立马去我那里,待我仔细看看大人的症状后再作定论,如何?” 徐澜宁本就没打算真让他治病,不过是拿此事搪塞而已,他如此说,自是巴不得,点头道:“那就劳烦容公子了。” 两人回到包间,珍馐已上了一半。苏景轩叫来了上好的状元红,拍开泥封,顿时满屋酒香。 苏景轩给每人满上一杯,当要给苏小满倒的时候,苏小满一遮酒杯,“大哥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饮酒,若是喝过了,怕是要失态。” 说完,情不自禁瞟了对面的容庆一眼。 苏景轩一想也是,若是在她思慕多年的心上人面前举止稍有失态,回去后怕是要找他寻死觅活了。 正要收回酒壶,却叫夏秀安给按住。只见她促狭道:“小满还怕什么失态?若是不胜酒力,不是还有医术了得的容公子在吗?想必容公子也不忍见你醉得乱七八糟。随便一剂醒酒汤,不说让你千杯不倒,也可以来个百杯不倒。对不对,容公子?” 容庆先是错愕,随即笑笑,摇摇头,“有那种醒酒汤的那是神仙,我哪有?不过若是苏姑娘怕喝多了难受,浅尝即可,不必过量。” 苏小满闻言大喜,像得了圣旨一般,忙拿开手,“大哥给我倒一点点品尝一下就行了。” 苏景轩暗叹女大不中留,勉强给她倒了一小口,就归了座。 这一席酒倒是吃得宾主尽欢,席间夏秀安观苏景轩对容庆的态度似乎比较友善,就知之前顾虑他是西楚质子的身份怕牵累了苏家。如今知晓容庆就是医圣,在大梁医术界声望颇高,为了苏小满,苏家或许会允许结秦晋之好。 于是她不时拿容庆来逗一下苏小满,苏小满娇羞万分,却也是欢喜万分。 容庆则神情淡淡,虽看不出他的心底在想什么,但他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甚为得体细腻。为苏小满倒茶奉菜,和苏景轩徐澜宁斟酒干杯,与夏秀安浅浅相笑,表现得无可挑剔。 苏景轩对他这个暗定的妹夫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更是一杯接一杯,喝得兴致高昂。 就在几人都酒意微醺的时候,夏秀安忽然半开玩笑道:“容公子,既然你被称为医圣,想必在解毒方面更胜于人。” 容庆放下酒杯,温声道:“更胜于不敢当,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比起普通医者,或许我知道的法子更多一些。” 夏秀安似不经意道:“不知道容公子有没有听说一种茯夷花毒?” 徐澜宁喝酒的动作稍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把酒倒下了喉。 “茯夷花毒?”容庆皱眉,“此花毒应该在西域,毒性极为霸道又有其难以驾驭的邪性。夏五姑娘为什么问这个?” 他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夏秀安心里顿时生起了一抹希望,照这么看来,他极有可能能解掉她身上的茯夷花毒。 “我只是上次在一本书上看到此花毒之名,有些好奇,才说出来讨教。没想到容公子不仅在医术造诣颇深,在研毒上也确实有一手。佩服。” 容庆只是谦虚了几句,并没有再去引申这个话题,也未说他能否解此毒。 由于有苏家兄妹在,怕他们担心,夏秀安也不敢多问,不过此刻心里有了底,心情也不禁跟着好了几分。 一顿酒直吃到日薄西山才散。待回到尚书府,就有小厮将一锦盒交到她手里,说是回春堂张大夫下午的时候着人送来的。 夏秀安回绮罗轩打开锦盒一看,没想到竟是她委托张大夫定制的一套手术刀已亮堂堂的躺在里面。 看着这些本应该只出现在她前世的物品,她心里五味杂陈,穿越这破事儿,怎就叫她给遇上了呢? 这几日来,张大夫教她辨认药草,陈述其药性,说来也怪,她竟也能听得进去,并且还能一一记下。 自然,张大夫也给她搬来了不少珍稀的医书,好叫她闲暇的时候也看看。 或许真是近朱者赤,她对于学医,好像也没那么反感了。 当看到这套手术刀,不禁想起林贵妃所中的铁箭。如果让她用这套手术刀给林贵妃拔出体内带小钩刺的箭,她又该如何动手? 摒退秋韵和浣碧后,她从箱底翻出了在法华寺从面具男身上摸来的铁箭,细细的打量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7章 半路相逼 箭的箭头为扁平锐三角形,薄而锋利。箭杆与普通弓箭不同,是弩箭中造价最高的玄铁制就。且上面还有极为细小的钩刺,用来损伤筋骨,设计极为歹毒,杀伤力自然也大大增加。 再加箭杆是玄铁,若想把箭从人身上取出来,即便有天下最锋利的宝剑断了箭杆,入肉的部分若想从身上分离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要么会割伤骨骼,要么会割断筋脉,对伤者造成更大的损伤。 无怪乎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若是以一般的手法动手,势必会让林贵妃冒上残疾的风险。 以太医院那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太医的宗旨,他们断不敢为林贵妃取箭。 不取,命还在;取了,不仅有性命之忧,恐怕还会连累家小! 不过如果在有这套手术刀的情况下,即便是她这个只医治过宠物的三脚猫,她也是有胆子把铁箭从伤者身上取出来而不造成任何伤害…… 可惜林贵妃实在太坏了,她能救也不会救。何况如今还出来了个容庆,想必他总有办法,她完全没必要多想了。 她把铁箭和手术刀都收好,练了会身,洗漱之后,又看了会书,才熄灯歇息。 —— 冬夜的天幕漆黑,远处不时传来夜枭的凄厉长鸣,划破长空,将一轮惨白的弦月叫嚣得更为阴森恐怖。 长街上,马蹄声急促,一身绽青儒袍的徐澜庭和几个兵士正穿街而过,一队铁骑却迎面逼了过来。 徐澜庭忙勒住了马,冷喝道:“大胆,谁敢拦本将军?” “徐将军不在军营,这般急匆匆是要去往哪里?”铁骑为首的是一个黑面浓眉的英武汉子,徐澜庭定目一看,认出正是荣国公的三子林盛宗,如今就职禁军统领。 认出来人,他也不惊,“林统领不在宫里为圣上和贵妃娘娘守着宫门,半夜三更跑来这大街上就专问我的去处?我好像记得,我们军营的事务好像并不是由你林大统领监管。” 林盛宗目光如炬,“徐将军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林家已多次派人去军营请你过府一趟,结果你接连把我林家的晾在那里置之不理。徐将军,我侄女出了事,难道你就准备这般不管不问?你也不怕天下人笑话你徐澜庭没有担当?” “林大统领的言词让人好生不解。令侄女出了事,我为什么要担当?又不是我把她推下山,反倒还是我亲自下山救了她一命。你们林家不说感激,也不该用这等让人不舒服的姿态去请我。”徐澜庭反驳。 “徐将军,当日贵妃娘娘可是派你陪青辞去禅室,就是防止半路上发生意外。结果你却让夏姑娘陪她去……若是你当时没空,完全可以改时间。你完全是不顾两个女孩子的安危让她们前行,恰好又发生了意外,你敢说这事你不担责?” 徐澜庭皱了皱眉,“林统领是希望我把林姑娘医治好?” “你又不是大夫,我们自不作如是想。只是……”林盛宗顿了一下,“今日青辞醒来已不识很多人,问过医圣,说是她摔伤了脑子,失了记忆。若是想她恢复,恐怕得找个让青辞念想的人去陪陪她。时日一长,她或许能想起过往。想必你也知道,青辞对你倾心已久,若是你能去陪她,一来可以让她找回记忆,二来你也可以将功折罪。两全其美。” “说是如此说,可是我暂时没那个时间。”徐澜庭一口拒绝,他岂不知道这是林家想从怀柔政策绑他上船? 林盛宗脸色一变,“你是不给我们林家面子了?” 徐澜庭刚要说话,侧旁却有人将话给接了过去,“不是我大哥不给林家面子,而是圣上交待下来的事我大哥必须尽快完成。若是给了你们林家面子,就是不给圣上面子。林统领,敢问是你们林家的面子重要呢,还是圣上的面子重要?” 就在这一席话之间,着一身棉白袍子的徐澜宁自黑夜中骑着马匹一摇一摆的走了出来。 林盛宗听他把话说得如此之重,神色一紧,“徐大人可不要乱说。在这大梁,谁的面子能跟圣上相比?” 徐澜宁点了点头,净白的脸面尽是一片赤诚,“林统领能这般说我便是放心了。其实林统领恐怕是有所不知,最近圣上为彻查贵妃娘娘受刺一案,责令我破案。为了能两月内完成,我不得不请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的大哥暗地里协助于我。正好大哥今日查到铁箭的一丝线索要告知我,没想到我久等不至,却是被林统领给拦住了。” 林盛宗忙急问,“竟然有了线索,是什么线索?” 他根本没管这事,他哪里知道什么线索,徐澜庭忙朝徐澜宁望去。 徐澜宁眸光一转,“贵妃娘娘所中之箭杆用玄铁制就,这可不是随处可见的玄铁。于是我就托大哥查一下材料的来源……” 徐澜庭心领神会,立即沉声道:“不瞒林统领,那玄铁并非民间所有。经我多番查探,找到了军器监,结果发现……” 说到这里,他忽然警醒的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为防隔墙有耳,请恕这件事目前还不能向林统领说明。待有眉目后,还希望荣国公府能为这件事再出点力。” 没想到这事还会牵扯到军器监,林盛宗心里凛然,毕竟目前查出军机营盗图之幕后主使至关重要。而且对方刚制出杀伤力极强的新武器就直接射向林贵妃,分明是冲着林家来。这里面,恐怕已经牵涉到更恐怖的夺储之争,小觑不得。 “原来林将军有如此重要的事务在身,是林某不知就里,差点就误了正事。也好,这个案子目前圣上最为看重,若是有能用得上我们林家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们荣国公府定当鼎力相助。”林盛宗再也不提林青辞的事,抱了抱拳,客气了两句,便乘着夜色率先而去。 “阿宁,你这时候出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解围吧?”待林盛宗一走,徐澜庭一带马僵,眉目轻缓地往德昌侯府方向行去。 “大哥说对了,我就是掐指一算大哥有难,特意赶来给你解围。”徐澜宁悠悠道。 徐澜庭瞥了他一眼,“信你才有鬼。说吧,有什么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8章 兄弟情 徐澜宁瞥了他身旁的兵士一眼,“回去再说吧。” 说完,提缰而去。 徐澜庭很久没看到他这般微沉的眼神,心知是要事,亦打马跟上。 两人回到德昌侯府,徐澜庭让人安置了几个兵士的住处,便要前往书房,却见一身粉色风骚男装的江若锦搂着她的一个美婢提着酒壶飘了过来,“阿庭回来了?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徐澜庭挥退她身边的美婢,“什么事?” 江若锦有些不乐意,“你赶她走作甚?阿金可是最得我心的小美人儿。” “江若锦,你能不能正形点?你要这般放浪形骸到什么时候?”徐澜庭终是忍不住训了她一句。 “哟呵,阿庭,居然连你也训起我来了?说我放浪形骸,你不是也一样?说是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和那个夏秀安谈生意,结果那夏秀安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水性扬花。这等女人你都看得上眼,你是把她当妓子玩玩吗?” 徐澜庭脸色一变,“你见过夏秀安?” 江若锦灌了一口酒,哼道:“岂止见过她,还拆了她的马车,打了她一顿。” “你……江若锦,你为什么要这般胡来?” 江若锦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我向来如此胡来,你才知道吗?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是答应了和她谈生意,这件事以后你就没管了。我自会和她好生儿的做生意。” 说完,便挥着手唤着她的阿金摇摇摆摆而去。 徐澜庭怔在当地,实在不知他这个没一点正形的表姐把夏秀安得罪到了什么地步。 “大哥放心吧。夏五姑娘并没被表姐揍,只是马车被拆了而已。”徐澜宁步上了抄手游廊,“不过由于表姐表现出极为不喜她的样子,还用了不亚于她刚才诋毁她的诸多言词,夏五姑娘已当街表示,她对大哥不感兴趣。” 徐澜庭皱紧眉,“你当时也在场?她真如此说?” 徐澜宁望住他,“因为得知那日在法华寺皇后娘娘的侄子,也就是西楚的质子容庆曾接近过夏秀安,我怀疑他就是医圣,才同苏少尹一起赶过去。恰好看到表姐在大街上折辱夏五姑娘。夏五姑娘可能知道她是我们表姐,一味忍让,表姐却一再咄咄逼人。最后为免表姐纠缠,她真的那般说了。” 徐澜庭的心没来由的一痛,像被人不经地用小刀割了一下般,慢慢地涔着血丝…… 他望向天边偶尔从云层里探出的一颗小星,默然了一会,静静道:“她本就是一位极为有主见又顾及别人身份立场的女子,好不容易让她对我有些好感,没想到表姐会这般对她。想必她心里已是恨极了我。” “大哥是心里难受了吗?”徐澜宁把头凑过去。 徐澜庭推开他如玉的脸,“我总不可能很高兴。” 徐澜宁笑了,“不知道大哥还记不记得以前曾说过,你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夏秀安一身都是麻烦。你若是对她上心,就是在自找麻烦。” 徐澜庭斜视他,“我是那般说过。可是今时非同往日,我是真真正正欣赏她,爱慕她,怜惜她,即便是有大麻烦,我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自己不能解决那些麻烦?” “大哥,你的心意怎么可以随意改变?”徐澜宁表现得极为吃惊,“你一向不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吗?” “咦?我说阿宁,你这会儿是怎么了,一再扯着我问这些事,难道你今晚找我,就是为了谈论夏五姑娘?” 徐澜宁咳了声,“这个……也是,也不是。我只是想告诉大哥,夏秀安事关长生果的下落,各方势力觊觎。你也知道,当年为了长生果死了多少人。为了那东西,没有人会怜惜人的性命。这么些年来德昌侯府的事都还在隐晦之中没搬上台面,若是再牵扯上长生果,不仅徐家,江家,甚至和这两家任何有关联的人恐怕都会被牵连。大哥,夏秀安你惹不起。” 徐澜庭盯着他打量了半天,冷不丁道:“阿宁,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 徐澜宁不待他说下去,干脆直认不讳,“没错,我是喜欢夏秀安。可是我理智……” “你确实理智,所以就去当附马了。” 徐澜宁舌头有些打结,“不是……那个做不得数。” “君无戏言。做不得数也要做事。再说,夏秀安说如果男人三妻四妾,她宁愿孤老。阿宁,你不行。”徐澜庭惋惜地摇摇手指。 徐澜宁被逼急了,“大哥,你别跟我争。反正夏秀安我已经定下了,是你我才给你提个醒,若是别人,我早就来阴的了。” “你个臭小子,竟然连女人也跟我争,果然坏透了。”徐澜庭不怒反笑,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笑吟吟道:“不管怎么样,各凭本事。她若喜欢你,我祝福。若喜欢我,你给我滚远点。” 徐澜宁叹气,“大哥,你别抱幻想了,你是争不过我的。” 徐澜庭拖了旁边的扫帚就朝他劈去,徐澜宁哈哈笑着旋身避开,同时右腿猛然踢出,“大哥若是想跟小时候一样武力解决问题,我愿奉陪到底。” “好,看我今天怎么把你那张骗人的嘴脸给揭了,免得你出去祸害人。” 徐澜庭边笑骂边接招,两兄弟你来我往,一时间,落叶纷飞,残雪翻涌,两人从游廊打到院子,响动颇大,却无一个下人围观。 直到徐澜宁虚晃一式,徐澜庭借式一把将他钩倒于地,兄弟两个才躺在地上颇有默契地哈哈一笑。 “大哥,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活动筋骨了?” “两年了吧。自从你要考取功名扮书呆子,就不敢跟我这般切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89章 拿什么赔我 徐澜宁望着天空半探出头的月亮,“以后朝局变幻,我们势必更要谨慎小心,这般切磋的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少。” 徐澜庭双手枕着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张孝全案到军机营案,你已接连被人刺杀两次。幕后之人两次都没能将你杀死,恐怕早已心生疑窦。随着案子的深入,你面临的肯定是对方更为疯狂的反击。这期间大哥却不能帮你,你务必要好自为之。” “这种事岂能要大哥帮忙?大哥只管守住军中那一方天地。那是我们德昌侯府甚至是徐家唯一的退路。日后,说不得哪天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徐澜庭默了一下,侧目看他,“你确定你真要走那条路?” 徐澜宁道:“我不走,他们就会让我安生了?这些年来,大哥已经为我担待了许多,给了我更充裕的时间去准备。已经差不多了,我又有何惧?” 徐澜庭摇了摇头,“我看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逼得太死才好。” 徐澜宁大笑,“在大哥眼里,难道我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你这小子惜命得很,又诡计多端,天下谁没脑子,我也不会认为你没脑子。”徐澜庭也笑了,“对了,那制铁箭的玄铁难道真是出自军器监?” 徐澜宁漫不经心一笑,“目前我还没证据。待我明日去查一查不就有知道了?不过明日过去的时候,我肯定要稍带上林家的人。这叫有福不能同享,有难必要同当嘛。” “好吧,你拉上林家一起迎难而上,我甚放心。只盼你明日一切顺利。” —— 张大夫一大早就跑来了尚书府。他每次来的名头,无非就是为夏秀安诊病。 夏胡氏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清楚知道,没人能把夏秀安的毒能解掉,也就任她自己去折腾。 张大夫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夏秀安讨论那些手术刀的用法。在听夏秀安简短描述之后,又是一番将她惊为天才的言论,轰得夏秀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在又一轮新的学习之后,待张大夫一走,用过午饭,就准备前往德昌侯府拜会江若锦。 “姑娘,大姑娘又在前院发疯,一边砸东西还一边……骂你,姑娘要不要去看看?”秋韵这时走进来说道。 她不是每天都要发一会疯么?夏秀安不为所动,给自己系着棉披带子,“我去看了,她会愈发骂得带劲。让她去骂吧。” “可是也太不像样子了。毕竟今天王府来下聘,还是诚王妃亲自过来的,这般没遮没掩的骂,多难听。” “诚王妃亲自来下聘?”夏秀安有些意外,“既然如此,不是该母亲想办法让大姐闭嘴?怎的还让大姐这般胡来?” 浣碧小心道:“因为诚王妃把婚期订得很近,说是就在年后,太太心里也是不舒服得紧,才放任大姑娘在那里骂。怕是借着大姑娘的口在指桑骂槐。” 夏秀安了然,淡道:“既然是借着我的名头骂诚王,我更不该去管了,没的低了我的名头。任她去吧。等她骂累了,自然会歇口。” “还是老五最明事理,不然今儿府里可有得闹了。” 随着这一声,夏秀安转头一看,见是夏允衡,便笑道:“什么风把二哥给吹来了?不是说在年关有很多事要忙吗?” 夏允衡叹气道:“本是因为三叔染了风寒没精力去管年节的事由我代他跑腿。结果遇上兰安这般闹腾,问她什么事都要吵骂一番,实在侍候不起。二哥这几年在外头可没曾受过这般气。” 夏秀安劝道:“自己的亲妹子,受气也只能忍着。等明年她出嫁了,二哥也就清静了。” 夏允衡坐了下来,喝了口浣碧奉上的热茶,“就她那张嘴我还能等到明年?罢了,过两日我就准备去钟陵县三姥爷那里,这个年节就准备在那里过。等到她出嫁的时候我再回来,好图个耳根清静。我特意来问你去不去。若是去的话,我让人多备辆马车。” 夏秀安没想到这位二哥心思这般细腻,是怕她受不了夏兰安的每日一骂,特意邀她避一避。 其实这个提议她极为心动,她早已有了静极思动之心,可是眼下与江若锦的生意还没个眉目,若过早离开,肯定就不会有下文了。 她想了想,“钟陵在江南一带,此时肯定比不得我们京都的天寒地冻,能去那边过年我也自然是心动的。不过……二哥可否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 夏允衡笑道:“那是自然。反正我还有两天,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若是不去,我就自个儿去找清静了。” 待夏允衡走后,夏秀安叫了马车直奔德昌侯府。 和浣碧两人还没进门,站在大门口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就恭恭敬敬道:“夏五姑娘总算来了,表小姐已经在花厅候了多时。” 这可不是江若锦的风格。 夏秀安奇道:“江大小姐知道我要来?” 那管事道:“不是,是二公子料定夏五姑娘要过来。不仅吩咐小的在此等候五姑娘好方便带路,还责令表小姐也不准出门。表小姐现在正哈欠连天地骂二公子……” 那管事似觉说得多了,赶紧收了口。 夏秀安也是好笑,徐澜宁那书呆居然也能治江若锦那怪胎? 她随管事一路穿园过堂,总算来到了江若锦所在的花厅。 只见一张软榻上,今日又换了一身杏色男装的江若锦斜倚在上面,四个美婢或站或坐或蹲围在她身边。一时递上一杯晶莹剔透的美酒,一时又送上一颗葡萄;一时又按按腿,一时又揉揉肩…… 一身惬意,简直是帝王般的享受。 那管事禀报了一声,正闭目陶醉的江若锦舒服地哼了一声,才略微半睁了一只眼,“夏秀安,你还真是个害人精啊。害得我现在都不能出门,在这里等了你老久,你准备拿什么赔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0章 圣上有请 “拿什么赔你?”夏秀安自顾自在她对面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就孤家寡人一个,你想我拿什么赔你?” 江若锦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算让你服侍我,我还嫌你粗手笨脚。说吧,是什么生意让你这般拐弯抹角费尽心机的要找我谈?” 夏秀安自动屏蔽她一口难听的话语,微微一笑,“不知江大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药玉?在我们那里,又名玻璃的东西。” “药玉?玻璃?”江若锦让两个美婢扶着她坐正身子,“药玉自有听闻,我屋里还有一些摆件。跟琉璃相似,却又比琉璃昂贵。在我看来,实用价值并不高,不过是富人把玩显示身份的物件罢了。” 夏秀安摇了摇头,“那是你没有真正见识过玻璃的用途。若是生产得当,懂得技术,不仅是镶金嵌玉富人的玩意儿,还可以走入平民家中。只要便利性高,等各式各样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产品出来,极有可能会成为家喻户晓人们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须品。到时候,江家的生意版图,就不仅仅限于布匹盐茶之类了。若是我们独掌技术,可以赚尽这天下人的银子也不在话下。” 江若锦听得眼睛一亮,转而又狡黠地漫不经心道:“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在我所见过的药玉物件,多为镶这嵌那的,平民人家有得几顿吃就不错了,他们又岂会让这等奢侈品进入他们的生活?” 夏秀安知道空说无益,于是拿出她早用炭笔画好的素描图,指着她所画的窗子道:“现在我们家家户户所用的木窗都用纱或纸挡风,透光性极差。若我们能以特有的技术制出玻璃,用这东西镶嵌在木窗上,不仅透光性好,舒适简洁大方,而且比纱和纸的耐用要高。” 江若锦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药玉可以大面积用在窗户上,看着夏秀安所画的图纸,一眼就看中了其里外透明的实用性确实高。 她琢磨了一会,抬眼问,“除了这个呢?” 夏秀安好笑,“若能把窗户玻璃推广开来,你都不知要赚多少银子,还想要别的效用?” 江若锦哼道:“谁会嫌钱多?如果就这么点儿,没有更多后续的发展,我必须得考虑此药玉值不值得我江家冒一定的风险去开发?” 果然是奸商本色。 夏秀安知她在欲擒故纵,“虽然这生意是我强烈要求与你来谈,但并不代表我要将我所有的产品全部展示给你。如果你认为这生意做得,你就点头,你出你家的石英矿山,拓跋赋那边带技术人员。至于所需的场房和费用……” “停,停,停。你说拓跋赋带技术人员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技术人员不是你的人?” “拓跋赋是北魏人,他所带的技术人员都是北魏前朝居于域外之人。如果不是他们北魏朝臣拦阻,这生意也沦不到我们大梁人来做。” “意思就是说,拓跋赋出技术,我出矿山和场地,你就出一张嘴?” 夏秀安无语。 “你现在就着人把拓跋赋叫来,这生意我不想和你谈,根本没意义,浪费我的时间。”江若锦一说完,便像得了软骨病般又躺到了软榻上。 夏秀安也不跟她计较,回头吩咐浣碧去芷烟绸缎庄旁边的客栈找拓跋赋来。 只一盏茶的功夫,一身黑色劲装的拓跋赋就被请了来。 江若锦一见是昨日那个被她骂惨了的冰块男,顿时叫道:“本以为你们两人只是有奸情,没想到这奸情还玩到我面上了,这生意我不想谈了!” 还没站稳的拓跋赋脸色一变,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竟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到了江若锦娇嫩的脸面上。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屋内回荡,惊呆了所有人。 江若锦捂着脸,瞪着眼,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好半晌,才见拓跋赋指着她鼻尖冷峻道:“你若再嘴巴不干净,信不信我用粪水给你洗干净?” 此时拓跋赋如凶神恶煞般,自带一股冷厉,震得江若锦那颗坚硬的心也跟着颤了两颤。 她瞬时红了眼眶,就在拓跋赋以为她会撒泼的时候,哪料她一张嘴,竟是一口就死死咬住他指她鼻子的食指。 拓跋赋哪里会料到堂堂江大小姐居然会像狗一样咬人,痛得他闷哼一声,就去掰她的嘴巴。 江若锦任他把嘴巴掰变形也不松口,两人在那里一掰一咬,几个美婢也不知该如何相帮,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夏秀安却跟无事人一样,让浣碧给她续了茶,不紧不慢边喝边围观,只差让浣碧上点瓜子饮料了。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之际,之前领他们进来的中年管事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当看到软榻前纠缠的两人,吃了一惊。却不及管,只是毕恭毕敬地夏秀安道:“夏五姑娘快去前厅一趟,圣上身边的老冯公公有请。” 夏秀安莫名其妙,“圣上身边的公公?他为什么要请我?还追到了侯府来?” 那中年管事抹汗,“小的不知。不过老冯公公出宫门,向来都是领了圣上了口谕。你还是赶紧过去吧。若是迟了,恐要惹得他不高兴。” 事有轻重缓急,夏秀安看了拓跋赋和江若锦一眼,起身道:“你们两个先慢慢谈,我去去就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1章 进宫 夏秀安和中年管事走到前厅,就见江氏正和一个白面无须脸面红润有光约摸四十多岁的公公在说话。 看到她来,江氏立即起身嗔道:“你这丫头过来怎不知会我一声?这些个下人不知礼数,若是怠慢了你可如何是好?” 夏秀安满不好意思,一进门就叫人给领到江若锦面前去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去拜会一下这位侯夫人了再去。 正要赔罪,那中年管事忙道:“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夏姑娘来的时候夫人还没回来。而且又是二公子交待过的,小的没敢怠慢夏姑娘半分。” 江氏这才释然,拉起夏秀安的手走到那公公面前,“这是圣上身边的老冯公公,说是奉了圣上口喻,请你现在马上进宫一趟。” 夏秀安忙向那老冯公公见了礼,才征询道:“小女子未见过世面,胆子小得很。却不知圣上召小女子这个时候进宫有何事?” 老冯公公倒是和颜悦色,一捋拂尘,“五姑娘不必担心,是容公子被召进宫为贵妃娘娘治伤,容公子说差一个得力的帮手,指了你的名。圣上这才让咱家奉了口谕接五姑娘进宫。” 夏秀安一怔,那容庆被称为医圣,没道理为林贵妃拔支箭还要人相帮。何况她向来在人前表现得甚为柔弱,他又凭什么认为她能帮他? 他放着太医院所有御医不用,找她作甚? 想必老冯公公心里也甚为不解,但他也不会表现出来。见她面有难色,反倒安慰道:“容公子指名让你相帮,肯定是有原因的。救人如救火,咱家一路从尚书府追过来,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还请五姑娘现在就跟咱家进宫吧。” 都到了这地步,夏秀安自不好拒绝,只好向江氏告辞,也没时间去管顾拓跋赋和江若锦的生意成不成了,便坐上了宫中的马车。 江氏生恐她害怕,抓住她的手把她送上车道:“虽然是皇宫,但也别怕。其实皇上相当平易近人,只要你按着容公子的要求为贵妃娘娘治好伤,什么事都不会有。再不济,我找我家阿宁陪你去……” 老冯公公好笑道:“皇宫又不是龙潭虎穴,侯夫人就别惊动徐大人了。现在徐大人办案忙得很,这时候跟着进宫的话,皇上不怒也要怒了。” 江氏一想也是,只好讪讪道:“要不伯母我去……” 夏秀安感动,这德昌侯府的人,为何为人一个还比一个好? “皇宫可是天子威仪的地方。只要我行得端,坐得正,也没什么可怕的。伯母就放心吧,等出了宫,我会叫人过来报个平安。” 江氏欢喜万分,对身旁的中年管事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多贴心。不枉我疼她一回。得了,记得以后有空多来看看伯母,陪伯母聊聊天赏赏花什么的,我家就差个像你这样懂事的闺女……” 从侯府出来,夏秀安为保险起见,还是吩咐先回尚书府,待取了那套手术刀,才跟随老冯公公入宫。 宫殿巍峨,庄严而沉重。 一路穿过九重宫阙,穿过琳琅花圃,穿过假山石林,终于行到了林贵妃所在的青鸾宫。 宫门前无数宫女太监侍立左右,恭身垂目,一片肃穆。不过隐隐约约间似乎能听到殿内传来时断时续的呻吟声。 老冯公公让夏秀安在外面等着,他进去禀报了一声,才又出来唤她进去。 乍一进门,只觉殿内的灯火猛烈,却是檀木为顶,水晶为灯,玉璧沉香,绡幔若海。 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镶嵌于灯座上,闪闪发光,好像明月一般。殿柱上还雕刻着五彩鸾鸟,以金粉为饰,在烛火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这殿,端的是一片金碧辉煌,配得上林贵妃宠妃的称号。 呻吟声正是从层层叠叠的红绡纱幔之中传出来,在这床榻前,穿着一身明黄袍子头戴金冠气场慑人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 夏秀安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人是谁。 忙上前行跪礼,“臣女夏秀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永靖帝目光如炬,“既然容庆点名要你过来帮手,你就尽心相帮。若能为娘娘顺利拔箭,朕有赏!” 夏秀安谢了恩,站起来后,方发现后背已无故湿了一片。暗道这古代的皇帝果然不是吃素的,只一个目光就能震慑人心,枉她还自称新新人类,不会轻易献出她的双膝…… “夏五姑娘,劳烦你先去榻前看看贵妃娘娘的伤势,看看那铁箭所射的具体位置,以及这些天伤口的长势。” 就在夏秀安走神之际,一旁一个温雅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她扭头一看,果然是一身青衫手里端了一个托盘的容庆,托盘上摆着一应的纱布以及不知装有何物的乌青瓷瓶。 “贵妃娘娘的伤势你还没看过?”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解之色。 容庆摇头,“没有。” 夏秀安更是不解,“容公子是医圣,伤口由你亲眼诊看岂不是更好?” 容庆言语温软,“我虽为医者,但毕竟是男子。贵妃娘娘又为金贵之躯,岂能随意让人亵渎?让夏五姑娘来代我诊看是最好不过之事。” 夏秀安还想推说这宫里有无数的女性,随便让一人代他看看不也一样?不想容庆已接着道:“就我所知,夏五姑娘曾助一难产产妇生产,胆大心细,手法有,医术也有,我相信五姑娘的眼力。” 夏秀安心里一紧,一时想不明白他如何会知道她为阿香剖腹取子的事。而这事又相当隐晦,实在不欲在永靖帝面前提起,赶紧道:“承蒙容公子看得起,那我就尽量勉力一为了。” 她先把自己的手用热水洗了洗,又擦了一些早已备好的烈酒,这才在永靖帝的盯视下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上的林贵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2章 用性命担保的手术 但见厚重的锦绣罗被之中,林贵妃乌黑的长发披散于枕上,依然光泽水滑。明明已受伤多日,眉梢眼角都是难掩的痛苦与疲乏,但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只是稍带了点病态,却更为我见忧怜。 比起上次在法华寺,她已经消瘦了很多——想必为了不让皇帝看到她颓废难看的一面,她每日不知要忍受多大的痛苦让宫人把她洗漱干净,再化上一个与她病体相当的妆。看来想在这后宫当一个长盛不衰的宠妃,还真要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 当夏秀安走到林贵妃床榻前,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剑,甚至带还着一丝怨毒。 夏秀安实在不知她在怨毒些什么,当日可是她这位高高在上的贵妃要用毒计害她好不好? 难道是因为毒计不成让她挫败感深重而产生了怨恨? 又或者是因为她以德报怨,这时候还不计前嫌给她诊伤因羞愧反而怨毒? 她不得而知,却又不得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轻柔道:“贵妃娘娘,为了给您诊伤,请恕小女子不敬了。” 言罢,便径自掀开她被子,立即就见一截黑色箭尾从她左肩撕破的红色亵衣里探出来,黑红相间,相当诡异。 “贵妃娘娘,得罪了。” 夏秀安一下子拉开她的亵衣,落眼就见她的整个左肩红肿异常,被铁箭射入的地方皮肤甚至已有些泛黑。怕是受伤时间过久,即便有用过药,肌肉组织恐怕也有些快要坏死了。 而她的后背能平整的躺在床上,不用想,穿透身体的另一部分铁箭已叫人用利器给断了。 果然如她所料,半截铁箭留在肩胛缝以下,这个地方确实不好弄,一个不好,林贵妃就要变成一只胳膊不能动的残废。 一个深知容颜万分重要的后宫妃子,岂能容这等事情发生? 怪不得她宁愿忍受这般长时间的痛苦,也要等到医圣来帮她诊治。 “夏五姑娘,情况怎么样?” 容庆估计她察看得差不多,适时的问。 夏秀安又翻看了林贵妃后背的情况,才谨慎道:“伤口周围大部红肿,且伤口肌肤颜色泛黑。半截铁箭滞留在胛骨缝下,未伤及骨头。若直接拨箭,极有可能钩坏筋膜。” “嗯,铁箭已经开始在坏事,时间长了若与肌肉长为一体,就愈发难办了。夏五姑娘,既然你熟知人体经络,现在为贵妃娘娘拨箭的事只能让你操持了……” 容庆话音还没落,林贵妃就惊怒道:“容庆敢尔?本宫请你来,就是只让你动动嘴皮子吗?若是本宫出了任何差池,小心你的脑袋!” 永靖帝也沉声道:“容庆,朕念你在我大梁已生活多年,才放心让你进宫救人。如果你这般敷衍,是不是也太辜负了朕的一番厚望?” 夏秀安也拒绝道:“容公子指名叫我来已是让我惊恐万分。让我再为贵妃娘娘拔箭,肯定是万万不可。不说我没那个胆,更没那个医术。” 如果人家医圣站旁边,由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动手拔箭,简直是叫太医院那些御医脸面没处放,她更不想出这个被人惦记的风头。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微臣并不是敷衍,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第一是贵妃娘娘的伤处特殊,为皇上以及娘娘的声誉,微臣不便动手。第二,夏五姑娘确实对这种外伤有独道的法子,不说比微臣强多少,但是手法也会与微臣不相上下。微臣可以用性命担保,如若她让娘娘出了任何差错,微臣愿接受皇上任何惩罚。” 容庆说得不急不徐,却有条有理。虽然他被称为医圣,却并不属太医院。又是西楚人士,身份尴尬敏感,他若真看了林贵妃的身体,传出去于皇室颜面肯定有损。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得事后他还要自剜双目才能谢罪。 其实他这也是为他自己考虑了一条安全的路。 见他如此言之凿凿,永靖帝也有些犹豫起来,“你如此相信夏秀安,可她好像不太相信自己。” 容庆双手朝纱幔里一揖,“夏姑娘,此刻容庆的性命就在你的手里,只要你胆大心细,又加我还有一些上好的伤药辅助,你一定能为贵妃娘娘顺利拔箭。事成后,容庆愿为你鞍前马后办成一事。” 本还想拒绝的夏秀安眼前一亮,她正要求他为她解茯夷花毒,平白求他不见得他会答应,但她若真能帮他拔出林贵妃的箭,他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那她的花毒岂非不用她再伤脑筋了? 她想到了这一点,那林贵妃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当即脸色一变,想阻止,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容庆宁愿奉上性命也不愿亲自动手,指望他也是指望不上了。眼下也只有夏秀安这根救命稻草,她若制止,自己这条胳膊怕是都不能保。 她当即冷哼了一声,“夏秀安,你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最好是别动手。” 夏秀安暗自一笑,她本在昨天拿到手术刀时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手术的过程,岂会没有把握? 她此时似乎已看到茯夷花毒被解,从拓跋赋和江若锦的生意中赚了一大票银子远走高飞的场景。她心里不知有多欢快轻松,哪里会把林贵妃的威吓放在心上?只是假意叹气道:“贵妃娘娘,小女子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若不动手,回家的路肯定很遥远。若动手,说不定今晚还能回家睡个安生觉。就委屈娘娘稍担待些了。” 她没明说不动手永靖帝会当场定她死罪,但在场之人谁人听不懂? 林贵妃气得红唇直咬,永靖帝却听笑了,“夏秀安,你倒是会看形势。没错,既然容庆认定了你,你若退缩,朕少不得要取你项上人头。你若失误,朕仍是要取你项上人头。所以你别要贵妃娘娘担待,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脑袋多担待,认真仔细地给她拔箭吧。朕也权且相信一次容庆的眼光。” 话都说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 夏秀安只好道:“那就请容公子把除了刀具以外的一应之物准备好吧,特别是上好的麻药……哦,还进来两个宫女,一起帮我递一下东西。” 容庆问,“不需要刀具?” 夏秀安对外面的老冯公公道:“还请把我之前取的布包给我拿过来,那里面是我一套专用的刀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3章 等一个打头阵的 老冯公公应声,同时让帮手的宫女把布包带了进去。 夏秀安把手术刀现场消了毒,才开始看容庆准备的麻药。 宫女端进来的托盘上有不少瓶瓶罐罐,上面都用篆体字标有药名。找到麻药,她把乌青瓷瓶的木塞拉开,里面一股古怪的臭味立即弥散开来。 其实答应跟张大夫学医的开始,她就特别注重于麻药这一块。并且还特意探讨了在这个时代对人体麻醉效果最好的药物。 中医讲究熟知药草药性医百病。而麻药,张大夫却特别推崇于一种长于千年阴暗墓穴之中的尸参。 此物极不好找,味道腥臭,但却效果极佳。只要涂抹于患者伤处及周围三寸处少许,无论是动刀还是动枪,患者也不会感觉疼痛,时长半个时辰。 当然,涂抹得多,或者手术时间长,肯定要加量,以保证患者在手术时间内不会醒麻药。 而从这气味闻来,想必时面装的正是尸参提取物。这容庆不愧被誉为医圣,手里果然有一些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好东西。 想必也是闻到了药味,容庆在纱幔外道:“五姑娘,那麻药的用法……” “容公子不必紧张,我知道这药珍贵,用一些就会少一些,我不会浪费一丝一毫。”话是摞这儿,其实也是她居了私心。这林贵妃本就要害她时中了铁箭,说来说去,她也是个眦睚必报之人。现在她报不了,她总要在手术当中让她没那么好过便是。 容庆见她封了他的话,便没再多说。只是没料到她真能了解他所用的特殊麻药,总是波澜不惊的脸面上不禁也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之色。 夏秀安让林贵妃把头扭到一边并闭上眼,自己戴上了自制的棉布口罩,便开始在她伤处周围涂麻药。 片刻后,便拿起手术刀,开始自她伤口自上往下切去…… 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宫女两股战战。 一个宫女倒了下去。 “把人抬出去,换人。” 正在手术刀剪有条不紊交替使用的夏秀安眼皮都不眨一下,冷静又沉稳的吩咐。 纱幔外立即有嬷嬷进来抬人,又有宫女换进来。动作迅速而无声,不愧是训练有训的宫人。 纱幔外的永靖帝听着床榻方向不断传来刀剪的“叮叮当当”声,眼里也是惊奇之色——这是他第一次见一个人竟能把剜人骨肉的刀剪弄出音乐般的响声。从声音听来,其手法稳健,无一丝慌乱。 容庆则一直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听着这些响动,便能辨别其把手术做到了哪个程度一般。 偌大的殿内除了呼吸声便是夏秀安偶尔吩咐宫女递物件或者擦汗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女被抬出了三个,犹如过了相当长时间一般,外面的人终于听到了夏秀安一声,“成了,铁箭取出。还请容公子赐教接下来该如何包扎用药。”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而这时候,殿内却不合时宜的进来了一个人。 —— 军器监甲坊署是专掌缮甲弩器物之处。无论是各类材料的进发都需经甲坊署登记、造册、储存,再按各部门需要往上报备审批后再行发放。 上午的时候,徐澜宁就让人递了公文进甲坊署给甲坊令熊政虎。午饭后就带了三个圣上给安排协助查案的鹰卫到了甲坊署门前。 结果那座森黑的院门紧闭,门楣上由太祖皇帝亲笔提的署名大气恢宏,让观者很自然地生出景仰向往的感觉。 任谁也不敢在此地胡来。 徐澜宁自然也不敢乱来,只是让鹰卫之一上去很轻柔地敲门。鹰卫之一像爱抚情人的腰肢般果然只轻轻地敲。 他敲了许久。 那森黑的大门却像是生了根般,根本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另一鹰卫大怒,拉开敲门的鹰卫就要脚踹,被徐澜宁给拉住,“郭兄不必动粗。想必是里面的署丞正在午睡,我们这时候打扰他们的美梦就不太好了。不如我们在这里等等?” 鹰卫向来只受命于当今圣上,虽然没有任何官职,但无论到哪里,一些官员都会非常懂味地给他们面子,从不会让他们碰一鼻子灰。毕竟命令是死的,人的活的。若给鹰卫面子,若有朝一日落难,说不得鹰卫就会给他们面子,在执行圣命之中,肯定有轻重之分。 郭大平何曾吃过这等闭门羹?何况即便两省尚书见了他们也会笑着点点头,被人这般冷冰冰地晾地寒风中如何叫他不怒? 这一怒之下想用脚踹也很是正常。 “他们午睡?让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徐大人,你胆子也是不是太小了?他甲坊令也不过一个八品小官,你怕他作甚?” 徐澜宁无奈,“谁叫人家父亲是大理寺卿熊丙瑞大人?还有其兄长掌权一方,像我这等读书人肯定是惹不起的。吹吹风就吹吹风,砸破了这门,事情闹大了反而还不利于我们查案。” 另一鹰卫一脸不屑,上下打量他,“徐大人,圣上一再夸你不畏强权,铁面无私,哪里想到一背面你却胆小如鼠。我看这案子你是不能按时查完了。” 徐澜宁讪笑,“我这也是权宜之计。稍后待林都尉来了看他怎么说,毕竟他品级比我高,在这大门前也说得起话。” 三个鹰卫都哼然一声,别开头,都没再理他。 几个人像几个傻子般果然呆在大门前等候,寒风凛冽,刮了他们脸面通红。过往的行人虽不多,三三两两却总像看把戏一般盯着他们瞧。瞧得三个鹰卫恨不能找个地洞去钻。 就在几人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算看到腰缠金带披着大氅的林子枫骑马匆匆而来。 看到他们站在寒风中,他不禁下马奇道:“你们怎么还没进去?” 郭大平一脸不平,埋怨道:“林都尉怎的来这般迟?熊政虎那狗东西不开门,徐大人又胆小不准我们砸,说要等你来了再说。害我们站在这里丢尽了脸面。” 林子枫是荣国公林萧然庶弟林萧迁之孙,原外放碛同任五品都尉,后被当今圣上亲调入鹰卫,级品不变,俸禄不变。此次为查军机营案,徐澜宁特意要了他过来协助,原由是圣上把他从碛同调回,定有其过人之处。为破案,他必须得一个得力的帮手云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4章 打草又要惊蛇 那林子枫脸色一沉,哼道:“堂姐今日回门,因为一些事给耽搁了,所以才迟来一会。” 徐澜宁听得眉心一跳,“咦”声道:“林都尉说的堂姐不会是嫁入夏尚书家的堂姐吧?” “你别给我提那夏家,夏忠良那老匹夫当着人的面道貌岸然,却教出个厚颜无耻的女儿来,也是叫人齿冷。” 徐澜宁似不着意,“那夏尚书的女儿呆在深闺,却不知又如何惹了林都尉?” 林子枫眉目泛愁,“你们道我为何会耽误?还不是我那堂姐,让我在年前择日就去夏家向那夏五姑娘提亲。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那夏五姑娘的声名最近在京城如日中天,隔几天人们就会曝出一个她的谈资来,这等被人品头论足不安于室的女子我哪娶得起?” 徐澜宁一个趔趄。 郭大平好奇的同时不忘取笑,“怪不得你一直没说亲,难道就是等着向这位夏五姑娘求娶?” “郭兄好耿直。看林都尉的模样他都不甚愿意,只是基于家族原因,这婚事也由不得他自己作主罢了。”另一个鹰卫许震笑道。 林子枫听得更是愁上加愁。 “林都尉也是可怜。别的女子我是没见过,偏是那夏五姑娘我是见过好几回的。你不知道她那模样,啧啧……”徐澜宁一副为他难过的直摇头。 林子枫脸色发青,“那夏五姑娘长得像母夜叉?” “母夜叉倒不至于。不过嘛……”徐澜宁故意不说好话,“那脸蛋确实叫人看了三天三夜食不下饭,而且明明就是个粗鄙什么都不懂之人,偏还要装一副万事通的样子希望所有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鹰卫罗军幸灾乐祸,“我说呢。怪不得连连倒贴三家人家宁愿装疯卖傻出家都不愿娶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后来还自证说什么不愿嫁人耍的花枪,分明是人见人嫌。如今还不是委托她嫂子强逼林都尉娶人?林都尉,你不会真的没脾气的上门去提亲吧?” 徐澜宁放了心,眼底尽是满意之色。 林子枫听得眼睛里直喷火,转身一脚就猛踹在甲坊署的大门上,“既然她没事喜欢装,等下她到皇宫里了看她还如何装?一个死人还用得着我去求娶?” 他是练武之人,那一脚之力怕不下百来斤,踢得森黑的大门“哐哐”直响,门上的灰尘都不知掉了多少。 本来心里已一片艳阳高照的徐澜宁内心又变乌云滚滚,随意地问,“她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怎么还能进宫?” 林子枫冷笑,“也不知那医圣听她吹了什么牛,明明能为贵妃娘娘轻易拔箭的人,偏要老冯公公把她找去当帮手。我刚才来的时候,老冯公公正出宫去寻她。敢惹到贵妃娘娘面前,我看她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言罢,他又是怒踹大门两脚,完全将怒气给发泄到了无辜的门板上。 “牛鬼蛇神都该去死。”徐澜宁也依着他的势子一掌拍到大门上,没想到那结实的大门居然开始轰然往里倒塌。 吓得他就要去拉那门环,叫林子枫一把给带了回来,“徐大人作甚?我们来办案,上午就通知过了,他们居然还让我们吃闭门羹,分明是蔑视我等,踹了大门正合我意。” 徐澜宁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居然天生神力拍倒了门?” 郭大平哈哈大笑,“徐大人省省吧。就你那瘦胳膊瘦腿能拍倒这门?自然是我们林都尉几脚踢倒的……” “大胆!我们甲坊署的大门你们也敢破!来人,把这几个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恶的歹徒给我拿下!” 大门倒塌之际,本是静悄悄的署院内顿时跳出了十多个手持长枪的差役。后面稳当当走出个单眼皮大饼脸着官服的男子,就是他大喝着指挥人朝几人包抄来。 林子枫本是在火气之上,偏这熊政虎一个八品小官居然也敢对他瞪鼻子上脸,负手一抬脚,就踹翻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差役,“姓熊的,你敢阻挠我们徐大人查案已是有罪在先,现在还敢指使人围攻朝廷命官,我看你是好日子要过上头了!” 那熊政虎也是会变脸色,转而就喝住众人,“原来是徐大人和林都尉,恕刚才心急眼花,差点看走眼了。不过林都尉,查案就查案,怎能一来就把这署衙的大门给踹塌了呢?按大梁律,这可是不敬之大罪。” 说到后面,他的眼神都变得阴恻恻,分明不安好心。 林子枫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熊政虎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们现在是奉圣上之命查案,在你门口敲门半天你不开,分明是心里有鬼。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叫人把库房门打开,好生摆上账册,我们现在就要清点你库房里的玄铁储存数目。” 熊政虎也不是善茬,竖眉喝道:“林子枫你冲我吼什么吼?不过一个荣国公府一个提鞋的角色,也想在我这署衙里闹事?办案可以让徐大人按程序来,你一来就踹塌大门,踢伤我衙差,这等不敬我大梁署衙的风气可不能见长了。来人,去报刑部、京兆尹以及大理寺,先让他们把这林都尉定了罪,我们再恭迎徐大人入内查案。” 很明显,人家这是在拖延时间。 徐澜宁早有安排,他要的就是这招打草惊蛇的效果。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恐怕是要闹得越大越好,甚至使点阴司手段也在所不惜——这个时候,他实在不能让夏秀安陷入宫廷那个黑暗大旋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5章 一锅粥 熊政虎话音落,果然有人溜出了门去。 林子枫也懒得管,只是冷笑道:“熊大人,即便你搬来你爹又如何?徐大人身为廷尉司直直接受命于圣上。我们鹰卫也直接受圣上指令。你敢拦着我们办案,分明是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罗军、许震、郭大平听令,你们只管护着徐大人往库房里走,我去账房拿账册。若有人拦阻,来一个放倒一个。来两个放倒一双!绝不手软!” 郭大平几人忙领命,随即抽出朴刀,将徐澜宁护在中间,警戒着就要往库房那边行去。 熊政虎也就望着他们先动手,他才有更多的借口拖延时间。于是一退步,挥手,“这些不遵我大梁铁律的人胆敢硬闯我甲坊署,先给我拿下再说!” 那些衙差于是立即提枪朝几人攻来。 林子枫身为五品都尉,上阵杀敌都曾有过,且一身武艺了得,见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衙差真敢向他动手,他不屑的将朴刀祭起,一个刀花挽过去,立即就伤了两人。 而郭大平几人也不是吃素的,一边刀架长枪,一边脚踹衙差,气势凶猛,转眼也放倒了三四个。 熊政虎眼见林子枫就快要冲到账房,外面早备好的救援又还没来,一时急了眼,干脆自己冲挡在门前,拍着自己的胸膛大叫,“林子枫,你有胆子冲我这儿来!” 林子枫冷哼一声,又放倒了一个衙差,挥刀就朝他胸膛劈去。 其实他吓唬的成分居多,哪怕他身后后台再硬,他自知轻重,不会去当众斩杀朝廷命官。 可是事情偏有凑巧,就在他刀劈之时,一个衙差恰巧往他身后几步开外的徐澜宁身上挑枪一刺。徐澜宁下意识的连步躲避,竟是一下子撞在了他劈刀的手臂上。 林子枫心神一乱,本要收刀,却已不及,只听“扑——”的一声,朴刀已插入熊政虎左胸口…… 而恰至此时,门口已出现了大理寺卿熊丙瑞的身影…… —— “父皇,母妃现在情况怎么样?” 青鸾宫里,夏秀安正要按容庆的指示给林贵妃清理已拔出铁箭的伤口,一个冷漠而没有温度的声音顿时让她一直稳健的纤手一抖。 她记得某一夜,有个子折,有个道人,还有一个被称为殿下的人深夜潜入她的房间,叫着她的名字,对着另一个女子用了相当恐怖又残忍的邪术。 当时,对那种事情闻所未闻的她几乎吓破了胆。 也幸得那晚她避开了,也幸得有另一个女子替代了她。不然,她早已在惊怖中死去,连魂魄都不剩下,从此在天地间消散无踪。 她心里一直埋着一股又惧怕又彻骨的恨意,这是一种从前世到今生都未曾有过的恨意。若不是她能力有限,她早已对那些人千刀万剐。 而外面这位把林贵妃称为母妃的人,不用说,自然是那晚要亲自见证她被灭魂的五殿下赵琮玉! 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为让自己放松,她故意轻唤林贵妃,“贵妃娘娘,可以睁开眼了。现在有没有感觉伤口疼痛?” 林贵妃微蹙着眉睁眼,“已经感觉疼了。” 夏秀安在她耳边低道:“这种麻药虽然有奇效可以麻醉你的痛感神经,但是由于取自千年古墓,内里自有一股邪毒。不宜多用,不然会影响娘娘的伤口恢复。到时候就算用上再好的生肌玉肤的药膏也会让娘娘的伤疤又大又难看。如果娘娘想美貌就忍忍疼,若是忍不了,就容我再给你上一点麻药。” 其实她在上麻药的时候就故意少涂了一些,目的自然是不想让林贵妃好过。 但是当赵琮玉一出现,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她要让林贵妃疼得生不如死,要让她的痛哭声,洗涮掉这些日子来赵琮玉带给她的所有恐惧。 林贵妃精明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你说的可是真?” “我都尽心为娘娘拔箭了,没有伤到娘娘半分,只盼着娘娘安好,岂敢有半句谎言?” 林贵妃闭眼咬牙,“不要再用麻药,再痛我也能忍。注意给我把伤口处理好了,若有半分差池,小心你的脑袋。” “是。小女子遵命。” 夏秀安一脸恭敬,待擦掉她身上的血污,手法极快地把止血的药里渗了一指甲盖玉露膏…… “刚才铁箭已取出,夏五姑娘正在为你母妃做最后的处理,应该没事了。”永靖帝舒展了眉头,对站在他面前如雕塑般眉目清冷的赵琮玉和声说道。 一听夏五姑娘几个字,赵琮玉的剑眉就微皱了一下,转头看向容庆,“容公子确定不会有差池?” 容庆一揖,“五殿下且放心,若是娘娘有差池,容庆愿性命相抵。” 赵琮玉冷道:“你的性命不及我母妃一根手指。” 容庆垂首,默然。 这时夏秀安已在里面收拾妥当出来,一身血污,脸上也溅了一团团的血污,基本上只能见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眨啊眨,且里面流露的尽是疲惫。 她低垂着头,不敢亵渎圣眼,“回禀皇上,贵妃娘娘的伤已无碍,只要着人按容公子的要求换药,臣女可担保娘娘的伤好后,胳膊不会受一丝影响。” 龙颜大悦,“好,夏秀安,今日你为娘娘拔箭有功,说罢,希望朕赏你什么?” 夏秀安跪下去,“皇上若是要赏,就赏臣女一本《大梁律》吧。” 永靖帝大笑,“好!禄公公,稍后拿一本《大梁律》赏予夏五姑娘。朕也希望在熟读《大梁律》后,你能克已为仁,奉公守法,不要做那违法乱纪之事。” “臣女遵旨。”夏秀安低垂着头颅,仍能见到她侧旁那双黑色鹿皮靴,强忍着颤意道:“若是没什么事了,臣女这就回家清洗。” 永靖帝正要恩准,帐幔里却似来林贵妃的声音,“皇上,这些宫女不知医理,又粗手笨脚,怎能和夏秀安相比?让她暂时留在我宫中侍候吧。” 永靖帝点头,觉得有理,“夏秀安,你也听到了,林贵妃不敢假手于人,你还是先在宫中呆一段时日,待到她有所好转,你再出宫回家不迟。稍后我就叫人去通知夏大人。” 夏秀安脸色一白,她若留在这里,唯有死路一条。 她正要找理由拒绝,外面忽然有太监急步进来禀报,“皇上,大理寺卿熊丙瑞大人带着他重伤的儿子熊政虎大人急求容公子救人。” “这熊丙瑞好大的胆子。他儿子不过一个八品小官,就算重伤,没轮不到他跑到皇宫来找人救命。说,是谁放他们入宫的?”永靖帝大怒,一拍茶几,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皇上……还求皇上救救臣妾那可怜的哥哥。今日他值守在甲坊署,无故被那林都尉踢倒了大门,重伤我兄长……我兄长是因公受伤,就算不救他,无论如何也要严惩凶手……” 随着这一声声凄切的哭诉声,一个梳着流云髻穿着素淡的妃子哭得梨花带雨地由宫人扶着,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林都尉?贤妃娘娘是指林子枫?”赵琮玉问。 熊明慧揩着眼泪凄哀地看着他,“除了他,还有谁?没想到荣国府的人,竟能对我那手无寸铁的兄长下得这般手去?这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信……” 一听是林子枫伤人,永靖帝心里也有了些数,起身道:“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容庆,你也随朕来。” 容庆看了跪地未起的夏秀安一眼,“如果是去救人,不若让夏姑娘搭把手。” 永靖帝不耐地挥挥手,“准了。” 一行人才走出林贵妃的寝殿,就见青鸾宫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当中一人躺在担架上,血染白玉地板,脸白如纸,一动不动。 另外其他的人她都不识,偏里面还有个身着绿色官袍的徐书呆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倒是份外惹眼。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徐澜宁也隔空望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似乎对她有何不满。 夏秀安也懒得多理会他,只是隔着人群一看这阵势,就知这位贤妃娘娘也不是个善茬——林家人伤了她熊家人,明知林贵妃有伤在身,她还特意把人给抬到青鸾宫来,分明是想跟林贵妃对着干。却不知这位贤妃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能让她这般不把林贵妃和林家放在眼里? 大理寺卿熊丙瑞一见永靖帝出来,立即悲嚎着跪伏于地,“微臣请皇上为小儿作主……” 转而又指着肇事者林子枫,怒目道:“此凶徒光天化日之下杀朝廷命官,恳请皇上立即下令抓人。” 宫人搬了把椅子给永靖帝坐下,看了眼担架上无声无息的人,对容庆和夏秀安道:“你们两个先去救人,一定要还熊大人一个活的儿子。” 容庆和夏秀安这才穿过人群,走到熊政虎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林都尉,朕不是让你协助徐大人去查案,怎么跑去军器监杀人了?”永靖帝问。 “这事不能怪林都尉,是熊大人不配合微臣办案,所以才起了冲突。”徐澜宁代林子枫解释,并口齿清晰的将发生在甲坊署的事没有任何添加的一一说了出来。 “徐大人,照你这么说,我儿不过是开门晚了些,罪不至死。更何况林都尉还踢塌了甲坊署的大门,分明是蔑视我大梁的官衙。这等行为不端的人,我儿又为护甲坊署安全,要拿下他也是理所应当。请皇上明断。”熊丙瑞一张老嘴甚是会辩,仅扣一条林子枫踢塌署衙大门的罪,就可叫林子枫吃不完兜着走。更何况他还杀了人。 “熊大人,在我未踢塌署衙大门前,徐大人和郭大平他们已在门外吹了很长时间北风。公文上午就发到,他不按时开门让徐大人查案,分明是心里有鬼。如若我不破门而入,难道要等他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再进去不成?”林子枫也不示弱,一下子就揭了熊政虎的老底。 熊丙瑞大怒,“好你个林子枫,在圣上面前也敢血口喷人!我儿坚守甲坊署十年,从未出过差错,你这一来就说他搞鬼,你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他清白,老夫定要跟你拼命。” 那边吵成一锅粥,却不影响容庆救人。 只见他诊了一会脉,才命人剪了熊政虎的上衣,随即拿出一包银针,也不动他伤口,而是手法非常稳健地在他周身接连扎起针来。随着针尖的震颤,那些明明在往外冒的血竟神奇般的渐渐止住,不一会便不再外渗。 夏秀安第一次看人用传说中的银针止血术,忍不住惊异道:“容公子,你这是什么针法?” 容庆手上不停,脸上仍一派温雅之色,“这是我天玄神针第一式中的野火。这种针法能把患者乱蹿的气血调顺归于经脉,只要患者能止血,命也就叫保住了一半。” 夏秀安直是咋舌,世间竟真还有如此神奇让人起死回生的针法? 在他一系列繁琐令人眼花缭乱的针扎之后,容庆才开始察看熊政虎的伤口。也不知他看出了个什么所以然,就起身道:“五姑娘稍盯着他,我去调配一下伤药就来,别让他自己抓挠伤口。” 而也就这么一会子时间,熊政虎的脸色明显已好转不少,说到抓挠,肯定也不可能,因为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转。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惊得夏秀安忙回头,一看是徐澜宁,不由一脸沮丧道:“还不是被容公子请来给林贵妃拔箭?” “你跟张老学了几天医,自认很了不起了?”他的声音很低,恰好只在她耳边萦绕。 “我没这么说。” 徐澜宁在她身边蹲下来,“那容公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少和他结交。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若不是想容庆为她解毒,她哪里会无故去结交这等俊美得过份的男人?夏秀安苦笑,“林贵妃没准备让我回去,说是要我服侍她至伤愈为止。” 徐澜宁点了点头,“恭喜。今后几个月都会在宫中繁花似锦地度过。” 这呆子是故意跑过来气她的吗? 他会不会用词? 夏秀安脸一黑,别开头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徐澜宁拍了拍她的肩,幽幽道:“如果你的心疾犯了,这般晦气还需要人照顾的人,想必林贵妃也不甚感兴趣。” 夏秀安被他拍得肩胛发痛,闻言更是生恼,回转头皮笑肉不笑道:“皇上那边都快被那帮老臣吵翻天,你还不快点过去为君分忧?” 原来就这么一会时间,不仅京兆尹李炎被请了来,连刑部宋进海宋大人也被一并请了来。另外还来了几个闻讯赶来的老臣。 这林家和熊家在京城都是根基深厚的勋贵世家,如今出了这等事,如果再当成一般的刑名官司肯定不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非就看两方势力打架而已。 以永靖帝的性情,此时竟让一帮老臣在青鸾宫吵成一锅粥而不阻止,恐怕是想借此看一看两家势力究竟与哪些人挂钩。 皇帝不急,他这个六品司直急什么? 徐澜宁忍不住眼眸斜斜飞起,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你现在真丑。不过甚好。” 夏秀安恨不得把他俊秀得不像话的脸面踩在脚底来回摩擦。 徐澜宁在她愤然的注目礼下又挪去林子枫身边当背景板。 “刚才徐大人过来和你说什么?”容庆这时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又摆了几个瓶瓶罐罐。 “没什么。他说昨晚脑袋不小心让门缝夹了一下,想让我帮他治治。”夏秀安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我该怎么帮你?” 容庆忽然拉住她,盯着她的脸面,皱眉,“你的唇色脸色都很难看,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他不提不觉得,经他这一提醒,夏秀安顿觉胸腔里那股熟悉的疼痛感开始凶残地袭来,毫无征兆的。 虽然疼痛,却不失一个她离开皇宫的好机会。 她当即把托盘摔了出去,上面的瓶瓶罐罐被摔得一阵“叮叮当当”响,惊得那帮吵得不可开交的老臣全住了嘴朝这边看过来。 夏秀安捂着胸口一下子汗如雨下,眼看就要栽倒于地,容庆一把扶住她,“夏姑娘,你怎么啦?” “啊,啊,我知道,她娘有心疾,她也有心疾,肯定是她的心疾犯了。容公子,你快点把她放下来,她的心疾一犯就会咬人,我上次就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至今伤口都还没愈合好。”徐澜宁像个白痴般边叫边跑过来,连拖带拽,一下子就把夏秀安拽到了椅子上。一副他很轻车熟路的样子。 夏秀安一边在心里细数他祖宗十八代,一边还要任他拖拽,脸色越发难看到极点。再加一身血污,特别是她之前用林贵妃的血故意把脸上也抹得乱七八糟的境况下,更让她看上去跟个鬼没两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6章 一定要等我 赵琮玉一脸冷漠,似乎夏秀安的心疾完全与他无关一般。 永靖帝皱眉,“徐大人倒是一个热心耿直的人。只是夏五姑娘的心疾为何赶在这个时候犯?还这般严重的样子?” 徐澜宁恭恭敬敬一抱拳,“回皇上,微臣也不知,或许是劳累过度,容易引发心疾?” 永靖帝点了点头,“容庆,要不你给夏五姑娘瞅瞅?她自己貌似也懂点医术,怎么就这么个病也没给自己治好?” 容庆正要给夏秀安拿脉,林贵妃寝殿里一老嬷嬷急匆匆到永靖帝面前禀道:“皇上,贵妃娘娘伤口已发痛,汗水一身一身的流,相当难受。现在只望门前清静,娘娘说还请皇上多多体谅。” 赵琮玉刻板问:“母妃伤口很痛?”他目光冰冷地扫了偎在椅子里一身狼狈的夏秀安一眼。 那嬷嬷明知林贵妃伤口疼得在床上打滚,却得了吩咐不敢说出来。赶紧道:“娘娘说是正常的疼痛,只是希望安静一点,好让她静养。” “呵,贵妃姐姐这是嫌大家吵闹了。若不是今儿林都尉行凶杀了人,又何至于此?皇上,今日的事不断不明,既然贵妃姐姐嫌大家打扰了她的清静,要不将此事交待三司去审,总要有个结果不是?”贤妃熊明慧不甘心的插言。 永靖帝沉吟了一下,问容庆道:“熊政虎伤势如何?能治不?” 容庆恭身道:“回禀皇上,熊大人命已保住,不出意外的话,这伤日后无大碍。” 永靖帝赞道:“还是你医术了得。若是今天只有太医院那帮废物,就算熊大人拆了朕这皇宫,朕也救不回他儿子。” 熊丙瑞听这话里有话,忙伏地,“臣不敢。” 永靖帝哼了声,没理会他,对京兆府尹道:“李炎,你熟读大梁刑律,他们孰是孰非,就由你按律去断。若没什么可奏了,都退了吧。” 特意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交到他手里,李炎自然是知道皇上是想看他的态度。何况这林子枫被调到鹰卫,自有皇上的用意。如果这时候就被熊家一下子扳倒了,肯定是违背了圣意。 就算他有私心想帮熊大人,这时候他也没那个胆。当下心里已有定论,忙道:“臣遵旨。” 永靖帝接着道:“至于夏五姑娘,她现在自己还是个病人,想必也没办法侍奉林贵妃。罢了,禄公公,着人送她回家养病吧。” 夏秀安这时候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虽然剧痛难忍,说明她小命暂时得保,当下差点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林子枫一听皇上提到夏五姑娘,赶紧朝目标看去。一见她一身血污的鬼样子,肚子里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暗道徐大人果然没有骗他,这种女子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去上门求娶的。而且还是个病痨,谁娶谁倒霉。 夏秀安自不知有人在背后给她捣了鬼,只顾着心里欢喜,也没去观顾一角有人一脸厌恶的瞅着她发愁。 禄公公备好了马车,让宫女勉强扶着她上去,便命人送她出宫。当然,那本圣上赏赐的《大梁律》也一并放在了她马车上。 当时要赏赐的时候,或许不少宫人心内都在说夏秀安傻,可是在禄公公看来,这小姑娘聪明得很。 皇上的赏赐,不能娇情的不要,但也不能真的去要。因为为贵妃娘娘拔箭,第一是她的荣幸;第二,她有这医术却没能早些日子进宫救治,皇上没治她的罪已属不易,还真敢要赏赐,她脑袋恐怕就真的不想要了。 小姑娘能如此不着痕迹的泄去了皇上的怒意,又有《大梁律》为范本,皇上有怒也不会再发,确实是恰到好处的妙。 青鸾宫转眼安静下来,徐澜宁见夏秀安已离开,也跟着熊大人等一众老臣告退出来。 他跟在一众老臣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在长廊上,两眼不着意的随意观着这宫里的景致,忽然一方丝帕飘至他脚前。 以前,这种事情他遇得多了,他知道最好的应对法子就是视若不见。他正欲一脚迈过去,一个粉面桃腮的人儿却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脚不得不收回来,不然,撞到人家小姑娘他可陪不起。 “徐大人是没看到我的帕子掉了么?若是你这一脚踩上去,我的帕子怎么办?”来人约摸十六七岁,身着金丝鸾凤穿花的大红通袖袄,头上戴着嵌珠宝五凤钿,两耳缀红宝石耳环,愈发衬得她似盛放的牡丹花一般娇艳。 徐澜宁知道女人最不讲理,而此女非夏秀安,他实在没兴趣唠嗑,便老老实实一揖道:“公主的帕子微臣怎么敢踩?无论如何也会越过去。” 少女一愣,“你知道我是公主?” “公主气质高华,犹如一朵人间富贵花,是人都会一眼认出来。” 少女嗔喜,“那你说我是哪位公主?” “公主如此文静端庄礼让,自然是昔若公主。” 少女嗔喜瞬间凝固,“在大人心目中,难道只有昔若公主文静端庄礼让?” 徐澜宁一脸认真,“外间都传言昔云公主刁蛮任性霸道,公主肯定不会是昔云就是了。” 少女粉面通红,而后转白,紧跟着咬了下嘴唇,跺脚,“外面那些嚼舌根的话根本不可信。徐大人既然没踩我的帕子,我自然也不会让你赔。请便吧。” 徐澜宁一揖谢过,便轻飘飘地下了石阶。无人可见他眸子里掠过的漠然。 夏秀安坐着马车,待到宫门口接了浣碧,才吩咐马车往尚书府驶去。 浣碧一上车看进去时都还好生生的人,这时候满身是血痛苦地躺在马车里,以为她受了什么重伤。 不禁眼泪一涌而出,低呼,“姑娘,你这是怎么啦?” “没事,是心疾犯了。”夏秀安闭眼摇头。 “那这一身的血……” “是林贵妃的……你给我仔细盯着,如果见到徐大人过身,就给我唤住他……” 看她痛得下唇都快咬出血,浣碧哽咽,“姑娘只管歇息,奴婢一定盯着。” 且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浣碧才探出头,就看到街道两旁行人皆踮足而望,她也顺着众人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如冰似雪的徐大人与清绝和煦的容庆并驾齐驱而来。 两人骑在骏马上,那极致的男色,华贵的清美,犹如一道养人眼目的风景线。引得路人驻足也就罢了,还引得不少女子低呼,若不是因为道德风尚的约束压抑着,恐怕这街面上只剩尖叫声了。 眼见两人有说有笑的离马车越来越近,浣碧赶紧把头缩回去,“姑娘,徐大人来了。” “你把我扶到车门边。” 浣碧不敢有误,立即半拖半抱地把她挪到门边,还按着她的指示唤停了马车,“姑娘,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夏秀安无力道:“接下来……你大声把徐大人唤过来……说我有急事找……” 浣碧有些为难,当着这满街的人,让她叫一个男人,实在难为情。 可是看到主子那痛苦的样子,想到她向来不做无用功,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头皮一硬,“徐大人……徐大人……” 满街视线皆望过来,浣碧羞得无地自容。 本来满街都是叫唤声,徐澜宁和容庆根本可以对这种声音自行屏蔽。可是浣碧的声音实在太大,两人皆是好奇是哪个女子这般大胆,敢在大街上这样唤一个男人。 两人齐齐朝声源处望去,两人同时认出了是夏秀安的贴身丫头浣碧。 “让容公子见笑了,这夏五姑娘的丫头也实在过分……”徐澜宁俊脸一红,尽是窘迫。 容庆笑笑,“恐怕是夏五姑娘有什么事,徐大人不过去瞧瞧?” 徐澜宁当然要过去一瞧的,嘴上却在道:“本是男女有别。不过本官身为官,岂能置身体有恙的百姓而不顾?我去去就来。” 他骑着马过去,看到坐在马车帘子后面的夏秀安,一本正经问道:“夏五姑娘不回去养病,半路叫住本官作甚?” 夏秀安张了张嘴,却几乎没有声音。 “你说什么?本官没听清。” 夏秀安又张了张嘴,结果他仍是没听到。浣碧只好道:“姑娘恐怕有重要的事告诉徐大人,大人何不近前一些?” 徐澜宁只好下了马,走到她面前,“五姑娘请再说。” 夏秀安艰难地指了指他的衣袖。 徐澜宁还以为他袖子上有什么脏东西,抬起手臂正要查看,不想夏秀安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就猛然咬了下去。痛得他差点跳起来。 跟着过来的容庆可是将这场面看了个一清二楚,可能徐澜宁顾忌到男女授受不亲,脸皮也薄,又是大庭广众之下,竟是忍着痛任夏秀安咬着,一声也不敢吱。 看着这诡异的画面,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却不知在想什么。 也就一小会时间,夏秀安就松了口,向后一倒,就晕在了马车里。 帘子相当巧妙地被打了下来,以至于连容庆也没看到她晕倒的情形。 徐澜宁龇着牙捂着手腕苦笑,“你看吧,她心疾一发就咬人。刚才一不留神又被她咬了一口,也不知道她牙齿有没有毒?” “若是上次徐大人被咬没问题,这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容庆好笑道:“只是这夏五姑娘也奇怪,为何她专找徐大人咬?她旁边还有丫环却不就近选择?” 徐澜宁摊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我细皮嫩肉比较好下口?” “或许吧。”容庆不置可否,没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眼看夏秀安的马车已启动,抱拳道:“徐大人,天色不早了,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空,我们再聚。” 徐澜宁拱了拱手,两人作别。 接下来,他也没管手上的伤,直接回了侯府。 才进道风院的书房,陆浩就跟了进去,并递上一叠小折纸,“这是自大人上午通知熊政虎后,我们的人监视甲坊署所有出去人的行踪。最后我们的人定下了一个目标。” 他指着最上面的一个折纸,“甲坊署一个叫吕飞的衙差在京城里转了很久,最后确定没人跟踪后,出了城。并骑了一匹农家的马往南而去。至于落向何处,我们的人还在追踪。” 徐澜宁静静地翻看那些折纸,直到每一张都看完,才放下道:“对手很狡猾多疑,你务必让聂影提高警惕盯紧了。此人要落脚的地方,今晚肯定就有眉目。还有齐梵,你给他说,诚王府最近安静得不正常,叫他多派几个好手给盯着,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地方。” 陆浩领命出去。 徐澜宁就着灯火,将手中的折纸点燃丢在地上,任凭那腾起的火焰由烈到灭。 他掀起右边衣袖,手腕上那醒目而又细碎的牙印子带着凝固了血,似乎在向他控诉着什么。 他哑然失笑,好像又看到了夏秀安那张被血污沾满的小脸。 今日他若不激发她的花毒,她就出不了宫。 看着她痛苦,他感同身受。所以,他甘愿用他的血喂养她。 而且…… 一场恶战恐怕马上就要开演,距离他的目标却又近了一步,他不禁低笑,“夏秀安,你一定要等我……” —— 浣碧让人用一顶软兜把昏迷了的夏秀安抬回了绮罗轩。 绮罗轩里立即一片忙乱,打水的打水,准备衣裳的准备衣裳,在几个丫头的协助下,夏秀安被彻底清洗了一遍。 待她醒转时,人仍是虚脱着。也不及想其他,浣碧服侍她吃了一小碗粥,就又就着夜色躺了下去。 日上三竿时,小厮来报,说有一个芷烟绸缎庄的管事求见。夏秀安顾不得身体虚软,赶紧让秋韵服侍着起床。 待她洗漱出来,果然看到站在小厅里等候的是一身黑衫的拓跋赋,忙挥退闲杂人等,坐下道:“昨日情况到底怎么样?生意是不是被你谈砸了?” 拓跋赋脸上难辨喜怒,“生意是谈成了。可是你说的这种窗户玻璃又是怎么回事?” 他把夏秀安昨日放到江若锦桌上的素描画递到她面前。 夏秀安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以江若锦的奸商本色,你若只拿出所谓药玉的那点镶嵌之功说动她合作生意,简直比登天还难。像她这种出身的人,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生意不知经手了多少,用途不广而费神的生意她肯定不会做,因为她不想浪费时间,也怕亏损。” 她接过那画,有几分得意,“我所说的这种窗户玻璃的特点,就是简单实用,可推广到家家户户。她看到了销路,就等于看到了银子。不然这生意难谈。” 拓跋赋紧绷的脸上略有疑惑,“可是这种窗户玻璃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如果我们做不来,江若锦到时候还不闹翻天?” 夏秀安神秘一笑,“谁说做不来?虽然药玉是自波斯传来,但其制造材料可以另外添加和改变。只要用得恰当,别说是窗户玻璃,就连现在普及的铜镜我也可以将之改良。到时候,你可别嫌赚的钱太多” 拓跋赋也知道她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但是此事却更让他疑惑不已。明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缘何说起药玉,似乎比他这个见多识广的人还了解? 还另外添加材料做成不同的生活用品,就似她看过那些东西般…… “技术方面只要你的人没问题,在改良方面,我确实可以出点力。所以我若占你一半股,想必你也不会再认为我吃白食了。” 夏秀安的话让拓跋赋不悦,“我从未认为你吃白食。其实当初就有盘算,无论生意谈得成与不成,我都会给你好处。五姑娘这般说,就太小看我了。” 夏秀安认错,“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向你赔罪。就是不知道你们昨日谈到哪一步了?” 拓跋赋这才面色稍霁,“已和她签了合同。我准备今日就回北魏,待明年开春我就把那些制造者全部带过来。同时江若锦回桐宜城,做开矿前的准备和安排场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明年五月就可以开工了。六月就能投入生产。” 要这么长时间?夏秀安略有失望,她有那么多时间等他们赢利后再离开吗? 一想是了,为了得到张大夫那特殊的解毒之法,她答应张大夫跟他学医一年,恐怕这点时候还是要等的。 她让浣碧去厨房给准备了一些干粮牛肉吃食之类,一起打包给拓跋赋,说是临时也没什么东西好送,这点只当是她的一点心意。 拓跋赋没有推辞,只默了默,提了包袱道了声告辞,便转身而去。 待他一走,夏秀安才想起还没问他是如何让江若锦跟他签下合同的事。因为照昨天她走时的情形,江若锦应该是让她的四美婢把他轰出去的下场,后来又是怎么坐在一起谈生意了呢? 似乎知道她身体不太舒服,张大夫上午没来。 待到她吃过午饭,又歇了一会,精气神稍恢复一些,正准备看会医书,夏允衡却没精打采地跑了过来。 “老五,考虑得怎么样了?还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钟陵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7章 道别 夏秀安放下医书,怔道:“二哥,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夏允衡苦笑,“还不是母亲看我闲得发慌,又要和我老生重谈?你也知道,当初沐小小因我而死后,我一下子也实在无法去看别的女子。就是因为不想被母亲逼婚,这两年我才在外游荡。” 沐小小?夏秀安脑海里似乎模糊有个身影,是个约十四五岁特别爱笑的甜美女孩子。后来一身血肉模糊的死于刀剑之下…… 这些记忆好像很是深远,她对这个名字大致也只有这么个印象。 “所以你在家里一天都不想呆了,是不是?” “没错。如果你考虑好了,今天就收拾东西,明天就跟我走。如果还在考虑中,我明天就独自一人出门了。” 夏秀安想了想,从昨天林贵妃强留她在宫的情况来看,近期恐怕她还会有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再说,生意方面拓跋赋也要等到开春后过来,一时没什么事好忙。好几月来的明争暗斗让她颇为心累,她也确实该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了。 “好。我今天就让人收拾衣物,明天就跟你一起去钟陵三姥爷那边过年。不过母亲那边你帮我去说,我稍后去平安那边道个别。” 夏允衡听她答应了,俊颜微展,毕竟旅途寂寞,若有一个亲人陪伴,也不至于让他感觉孤独。 于是兄妹两个就这般商定。夏允衡走后,夏秀安就让浣碧去备马车,准备到晟郡王府去看望夏平安。 浣碧却站着不动,“姑娘,钟陵县说远也远,说近也近。这一去,起码也是三四天的路程,昨日你花毒才发,身子骨还虚着,恐怕受不得这路上颠簸。姑娘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夏秀安知她为她好,故作轻松道:“我身体好着呢,没事。反正呆在京城里的腌臜事也多,跟二哥去三姥爷那边过年还能图个清静。我只要把平安那边安顿一下,便别无挂碍。稍后你只管和秋韵帮我收拾东西。” 浣碧也知她说得有道理,但想到当初在回春堂徐大人警告过她的话,还有昨晚秋韵似乎也有毒发迹象,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如果姑娘去了钟陵,那跟张大夫学医的事岂不是要被耽误?到时候张大夫若是不高兴,不再教姑娘解毒之法……” 夏秀安只觉古怪,上下打量她,“你是担心我学不到解毒之法,还是担心我学不好医?” 浣碧吓得一下子跪了下去,“恕奴婢斗胆,是秋韵昨晚喊胸口疼,昨儿姑娘又毒发,奴婢确实是担心姑娘学不到解毒之法,早早的就步了胡姨娘的后尘……” “秋韵昨晚喊胸口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夏秀安一惊。因为自她那日从林青素的屋里吃了含有大量茯夷花毒的糕点后,虽然她没有点明,但林青素应该不敢再向她绮罗轩下毒。 尽管如此,饮食方面她还是极尽小心,可是秋韵有毒发的迹象,说明毒依旧在被人下着——茯夷花毒如果只是短时间微量食用,绝对不会让人产生心疾发作的症状。所以浣碧和秋韵那些日子被她换了饭食都没有毒发过。 现在秋韵突然有了征兆,肯定她仍是没有间断地吃了带有花毒的食物。 难道还是林青素在暗中投毒? 又或是还有其他的人故意向她身边的人下手? 她脸色凝重,“看来我们绮罗轩还在被人暗中下毒。不过你让秋韵别怕,她的毒没我的深重,只要不再摄入便不会加重,治起来也不会那么难。” 她叹了口气,望着窗台上清瘦的君子兰,“现在投毒的人在暗,我们在明,一时也甚难查。这么看来,我们明天越发要去钟陵县过年了。能躲过一天是一天,待明年开春回来,这院子里的人,我是要一个都不留地给换了。” 浣碧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不是说医圣医术高超,连皇后娘娘的剧毒都能解,姑娘的花毒这般严重,为何不去找医圣?”言下之意,若医圣能医,她也不用那么劳神的跟张大夫学医。又可少受时常毒发之苦。 夏秀安摇摇头,“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医圣?可是这医圣并不是普通人,只有在他心甘情愿的境况下我才能要求他为我解毒。何况我与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又不是身居高位可以支配他,命令他。虽然昨日他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我也只有等他主动来找我还的时候,我才能试着说出。” 不知为何,昨日他无故把她牵扯入宫,让她很是心生反感。 她本就是一个贪图安逸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为林贵妃拔箭,一个弄得不好就会有去无回。 尽管当时他也用性命为她担保,可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有必要扯上她吗? 而他能知晓她为阿香剖腹取子的事,说明他对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说不定还在暗中调查过她。 更说不定,他与身份复杂的张福贵也有一些关联呢? 像这种目的不明又莫测高深的人,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是奴婢不知姑娘的难处多虑了。既然钟陵必须要去,那奴婢这就去准备。”浣碧也甚为善解人意,从地上站起来,便自行去安排了。 她才走到门口,竟遇到苏小满的贴身丫环铃铛打帘子进来。 “铃铛姐姐,你不在侯府侍候你家姑娘,怎的跑尚书府来了?” 铃铛一双细弯的小眼更是笑得鼻子不见眼,“我家姑娘闻听夏五姑娘昨日在皇宫心疾发作,心疼坏了。今儿已经在府里叫了江南的厨子为五姑娘备了一桌清淡可口的江南饭菜,说是要为五姑娘补补身子。这不是叫我过来特意接五姑娘过去的嘛。” “哎哟,难道是两位姑娘心有灵犀?我家姑娘恰巧为没味口吃饭发愁呢,铃铛姐姐这便就来接人了。要不先里面请,我去给姐姐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浣碧满面笑容,礼数十分周到。 铃铛拉住她,“不用不用。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才刚我也向你家太太禀报过了,只等接了你家姑娘就走人。” 夏秀安在里间早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本是想去晟郡王府看夏平安,看样子她还是得先去一趟侯府。毕竟苏小满也是真心关心她,她马上要离开京城,也该当去道个别。 “正觉人有些惫懒,没想到小满就备了酒席请我去吃。浣碧,要不你先去姐姐那边看看,顺便把这个月的盈利给带去。等我吃过饭就直接去看她。” 浣碧忙应了是。这会儿也没时间去收拾了,她要出门,只好让脸色仍不太好的秋韵跟着去南平侯府。 这是夏秀安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去南平侯府。在原主的记忆中,南平侯府其实是一个非常温馨又温暖的地方。可能由于她自身的原因,不太受南平侯府的人喜欢,想同她姐姐一样时常能去,去了受人白眼也没甚意思,后来也就不大上门了。 铃铛口齿伶俐,一路上不断说着苏景轩和苏小满小时候的趣事,完全避开以前原主在侯府时的不愉快,时间也快,不一会马车便驶进了侯府。 夏秀安下得马车来,就见身着姜黄缠枝莲纹刺绣镶领赤金花卉纹样缎面对襟披风,皮肤白皙,体态微丰的侯夫人裴氏一脸规正地站在壁照前张望。当看到眉目灵秀的夏秀安,眼睛一亮,却并没表现过多的欣喜,只是淡淡道:“跟个瘦猴一样,难道夏家就没给你吃顿饱饭?” 在长辈面前,夏秀安故意笑得憨气十足,“每天吃得多呢,可惜这肚子不争气,吃什么拉什么,全还给土地爷。” 还不待裴氏训她,赶紧就行了大礼,并拿出一个锦盒,“这是南亭斋的胭脂水粉,我瞅着这东西太过精细,像我这种粗皮粗肉的人肯定是要浪费了,怎么看也只有像伯母这般风韵的贵妇才配得上它,于是特意拿来孝敬伯母。还请笑纳。” 她语言诙谐,眼神灵动,虽有些不着调,却比以前不知要顺眼多少。裴氏眼眶微湿,接过锦盒,“南亭斋的胭脂水粉昂贵又不好买,我正想着呢。既然是你孝敬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是那是。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人。像伯母这样的美人就该用南亭斋的胭脂水粉。” 裴氏见她说话比以前灵巧多了,只道传闻不假,眉间渐也多了分温和之意,“说得这般好听,这东西总不是你自个儿出京城买的。说吧,谁送的?” “哎呀,伯母大人真是火眼金睛,连这都知道。确实,这东西是我二哥送我的。全家姐妹也就我独一份。虽是我借花献佛,可也真真正正代表了我的心意。” 夏秀安笑得又夸张,嘴巴又甜,还一路拍着马屁,倒是把裴氏哄得面上渐渐有了笑意。 说是准备宴席,却没到开席的时间。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下,裴氏收起笑颜,语调沉重地在花厅里问了一些她昨日心疾发作时的情形。 看得出来,裴氏因为和胡芷烟是手帕交,心里是真心关心她这个已去世多年胡芷烟的亲生女儿。可是心疾的事情牵涉太广,夏秀安不想她担心,敷衍着说不过是心口像被蚂蚁轻轻咬了一口而已。 怕她深问,故意东张西望,转了话题,“满姐姐呢?怎不见她?” 裴氏无奈,“罢了罢了,才说几句话就不耐了,我这老婆子就该识趣。小满正在梅雪苑等你呢,你景轩哥哥也在那里陪客,铃铛,就带夏五姑娘过去吧。” 夏秀安忙又一阵哄,裴氏见她性情与以往大为不同,心里也是欢喜,哪里真与她计较,嗔了她几句,但放她去了。 梅雪苑是以前原主来侯府后经常呆的地方。里面有红栏蓝檐的曲折游廊,合抱粗的梧桐树,五六米直径的大鱼缸,还有一个跷跷板,很是适合姑娘家闲游的地方。 “……没想到夏五只跟张大夫学了几天医,居然就有了这等本事,还真是小瞧了她啊。” “秀安胆子也大,都一连抬了三个宫女出去,当时场面肯定很血腥,她却能挥动着这些奇怪的刀剪直到从骨肉里把铁箭拔出。啧啧啧……我怎么感觉现在夏秀安与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夏秀安不像同一个人了?大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听着生了炭火的亭子里苏氏兄妹在谈论她,夏秀安边拨棉布帘子边笑道:“你们知道什么叫逼上梁山吗?当时我被人刀架脖子上,为了保住小命,即便再血腥,我也要睁着眼睛把手术完成。不然……” 她话还没说完,便嘎然而止。 因为她没想到亭子里还有另外一人——青衫寥落的容庆。 他怎么在这里? 她有些不解地看看满眼尽是星光的苏小满,又看看清朗磊落的苏景轩,再看看眸光静谧的容庆,咽了咽口水,“小满,你不是说让我补身子么?怎的还请了外人?” 苏小满大窘,偷瞄了容庆一眼,绞着手指扭捏道:“若不是容公子来说,我又怎会知道你在皇宫里犯了心疾?还有,他是为了让我代为送还你落在青鸾宫的刀剪,我免得麻烦,就干脆把你叫来了……” 夏秀安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除了摆了糕点瓜果,还有她昨日带进宫的布包。 昨天毒发后离开得匆忙,工具都没来得及收就走了。如果遗失,少不得又要麻烦张大夫再打一套…… “多谢容公子帮我收好手术刀。其实这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值不了两个钱,还劳烦容公子特意跑了一趟。” 她的话说得有些不近情理,听得苏小满直皱眉。 苏景轩一拉身旁的椅子,“哪来那么多废话?来都来了,快过来坐。让景轩哥哥看看你的心疾有没有好些?” 秋韵忙扶她过去坐下,容庆却并不因她话而生气,脾气甚好道:“原来这套刀具叫手术刀,名字很是贴切。是夏五姑娘自己构思的吗?” 一想起昨日的事,夏秀安就气难消。冷冷道:“是又怎么样?” 姑奶奶正在气头上,她就是要当一个聊天终结者。 苏小满难过地暗暗扯她的衣袖,几乎快哭出来。 苏景轩也直皱眉,“夏五,你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容公子是我侯府的座上宾,你就不能好好说人话?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小心我现在就把你赶将出去。” 夏秀安一怔。她忽然想起之前裴氏交待梅雪苑有客时的神情,再加苏景轩的态度,还有苏小满欲语还羞的表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是苏家上下都已经认同了容庆,哪怕他的身份特殊,苏家也决定接纳他。 之前,她心里总有一种容庆看她时眸光过分幽深的感觉,特别是在梅林时他临走那深深一眼……当时女人神妙的第六感让她感觉他的出现有些诡异。 特别是他应该对她暗地里有过什么调查,再加昨日他莫名把她扯到皇宫,开始还以为真是他不方便,后来静下来一想才觉出不正常。就连徐呆子恐怕也有那种感觉,所以在皇宫里也曾警告过她。 可是照今天这阵势看来,是她多疑了。这容庆温雅和煦,不垢不尘,已是他人眼里的乘龙快婿,与苏小满壁人一双,无论日后怎样,都不会与她有任何关联。 她暗松了口气,看来真是她最近太过草木皆兵,有些疑心过重了。 “苏兄不必苛责。或许是夏五姑娘对我昨日把她叫去皇宫之事多有不满所致。不过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该向夏五姑娘道个歉,昨天确实是我莽撞了,差点让夏五姑娘陷入宫廷之中。所以为表歉意,我今日特意去了一趟回春堂向张大夫了解了一下她的心疾。”容庆一把嗓音清润,说话不紧不慢,就像一淙清凉的涓流,能缓缓熨平人心底的浮躁一般,让人听得甚为舒服。 尽管如此,夏秀安却听得心跳加快,生恐他在苏氏兄妹面前提起她的病情。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哪里对你不满就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烦请容公子当我这人不存在,就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容庆似知她意,顺着她的话道:“容某省得,以后再不敢造次。” 一席话语转眼就将看不见的嫌隙给揭了过去,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小满。 苏景轩打圆场,“有误会说开了不就没事了?来来来,夏五,这里有你最喜欢吃的千层糕,景轩哥哥夹给你,希望你以后脾气别在那么大。脾气大的女孩子不好嫁人,知不知道?” 他放了一大碟千层糕在面前,看得夏秀安直皱眉。自上次林青素骗她吃糕点中毒后,她如今一见糕点就反胃。 但是苏景轩不知,她也不好推辞,赶紧找了个着紧的话题引开他注意力,“我知道我甚为碍你的眼,所以决定明天就跟二哥出门,这个年节都不会在京城过,正好景轩哥哥可以过个安生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8章 为何要如此残忍 苏景轩一怔,“你要跟你二哥离开京城?到哪里去?” “去江南我三姥爷家过年。这次来,也是顺便跟你们道声别,这一去恐怕也是要呆上个把月吧。” “秀安,我记得你三姥爷家在钟陵,此去也要好几天,舟车劳顿的,你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苏小满关心道。 夏秀安笑道:“没事。记得小时候也经常去那边玩,有时候一年去好几回,也没觉受不住过,现在大了,就更不用说了。” 隐约间记得原主非常喜欢住在钟陵的三姥爷。三姥爷时常夸她长得跟她姨娘胡芷烟一般灵秀动人,只是性子不同。三姥爷待她也好,常嘱咐锦绣多带她去玩…… “也好。有你二哥在,想必他也会好生照顾你,我们也就不担那份空心了。景轩哥哥就只盼你在钟陵别又惹事生非,好生安安静静地那边过个清静年吧。” 几人都是随性的人,离别的话交待的话说了一些,便转到了其他的话题。 抽个空子,夏秀安把苏小满叫到一边揶揄道:“快说,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让你的神仙公子对你温柔有加?可要说老实话,不准敷衍我。” 苏小满羞得满脸通红,“我哪有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不过是给他做了一个荷包,他赞我心灵手巧……” “就这么简单吗?之前我还担心因为他的身份,你爹娘和你大哥都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可今日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已经默认了容庆。你是怎么办到的?还是容庆自己主动上门来提了亲?” “不是我办到的。我大哥怕我一个女孩子太过主动吃暗亏,特意征询了我爹娘的意见。爹娘他们一商议,认为容公子虽是西楚质子,但来大梁已十六年之久。如今西楚仍对大梁称臣,既然皇后都能是西楚人,我爹说一个侯府的女婿是西楚人又有何妨?何况他还是名满天下的医圣,其人品德行自不在话下。我爹说只要容公子对我有意,这桩婚事他不会反对。” “那容庆的态度呢?” 苏小满迟疑了一下,“他说上次在梅林只想到他医者的身份,冒犯了我,心里颇是愧疚。如果我真的很在意的话,他愿意对此负责,只要我不在意他质子的身份。” “你思慕他多年,又得到家里人的认同,巴不得他马上成为你的夫婿,岂会去在意他的身份?”夏秀安笑道:“看来他还算是一个比较有分寸的人,能顾及你的闺誉,不愧是医者仁心。” “所以说秀安,你以后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一点?你不知道,你刚才对他那般模样,可吓坏了我。”苏小满怕怕地拍着胸口。 夏秀安赔笑,“好好好。刚刚是我不对,以后我见了他,一定对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毕竟将来是要喊姐夫的人,不会再对他出半句恶语。这样你满意了吧?” 苏小满捶了她一下,“你这小蹄子贫起嘴来也甚是讨厌,就是不知到时候哪个倒霉蛋把你娶走。” 夏秀安也胳肢她,“娶我的就是倒霉蛋,娶你的就是神仙公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女互相取笑着打打闹闹,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在一起玩耍无拘无束的时光。 到酒席备好的时候,南平侯也回来了。他看到容庆,竟是一副老丈人看女婿的神情,甚是开怀的样子。 席间,几个男人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而这江南的厨子准备的饭菜确实清淡又可口,在裴氏的监督下,夏秀安踏踏实实吃了两大碗饭外加不知被裴氏奉了多少进肚的菜肴。 这种家宴简单又温馨,欢声笑语,确实很有家的味道。 看到苏小满幸福的笑脸,夏秀安暗地里又是羡慕又是安慰。女孩子能生长在这样一个和睦又开明的家庭里,还被家人无限宠爱着,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尔虞我诈,将来嫁个帅气又温柔的丈夫,相夫教子,夫唱妇随,母慈子孝,幸福安康,一生也就圆满了。 天色将暮之时,因为还要去看平安,用过饭后,夏秀安没敢多加逗留,便先告辞了出来。 她的马车还没走出多远,就有人在车外说道:“夏五姑娘还请留步,容庆有一事还需说与你听。” 夏秀安没想到他会跟着出来,唤停了马车,撩开帘子,“容公子是想和我说心疾的事?” 华灯初上,容庆静静站在灯影里,青衣墨发,孤影斜长,让人几疑他只是个虚幻。 “没错。夏五姑娘要出京一个月,这事我如果说得越迟,对夏五姑娘的身体越不利。” 想到马车是南平侯府的,为免惊动侯府的人,夏秀安只好下了车,正准备吩咐马车先回去,容庆却道:“让你的婢女坐车上,马车慢行,我和你边走边说,不影响你去晟郡王府。” 这个法子也行。 “昨日在皇宫里,我欠了五姑娘的一个人情。我只是一个医者,五姑娘既然答应拔箭,想必也是对我有所求。开始我还以为五姑娘是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我帮忙,后来在你的心疾发作之后,我方知你的心疾不是心疾。” 没想到容庆竟甚坦诚,开口就直奔主题,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夏秀安一怔,看着他干净的眸子,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隐藏的东西来,结果让她失望了,他能一瞬不瞬任她盯视,无一丝心虚和躲闪。 她心底里略微对他有一些改观,“心疾不是心疾,那是什么?” 容庆静静道:“是毒。” 夏秀安心里一紧,“你知道是什么毒?” “昨日我还不知道。可是今天上午我去了一趟回春堂,问了教你医术的张大夫,是他告诉了我。” 夏秀安皱眉,“这就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跟张大夫学医?” 容庆眸子略有黯然,“自然是苏姑娘说的。” 夏秀安释然。 “我想老实跟你说,若是别的什么剧毒,我或许有办法帮你解。可是茯夷花毒……”容庆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可解。” 夏秀安腿子一软,“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容庆侧身难过地看着她,看着她瞬间惨白的小脸,失去血色的嘴唇,“我知道我的这个结论对你来说很残忍,说不定一直以来你都抱着找到医圣就能解毒的希望。可是我不得不实话告诉你,茯夷花毒谓之天地间至阴邪之奇毒,即便我用尽所有至阳之药,都不可能帮你将此毒解去,只是凭添你的痛苦而已。” “不可能像你说的这般绝对!张大夫就曾告诉我,他有一种特殊的法子可以帮我解毒。你不行,就不代表别人不行。”夏秀安说得有些尖锐。 容庆盯着她,似乎非常不想打破她心底里的幻想,可是幻想毕竟是幻想。如果不早日让她清醒,受害的也只是她自己。 “如果我告诉你,张大夫的话只是让你安心不那么绝望呢?” “容庆,我究竟和你何冤何仇,至于让你这般咒我,还背后编排张大夫的不是?你如此小人,不配为医者!”夏秀安大怒,不愿再和他说一句,调头就走。 容庆在她身后冷静道:“夏秀安,你一定要这般自欺欺人的活着吗?你是苏姑娘的好朋友,我咒你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夏秀安明知他那番话的可信度极高,可是她心里的难过已无以言表。 前世时她妈妈抛弃了一家人去享了荣华富贵,后来爸爸又不明不白的早死,留下她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寄住在伯父家里,看尽白眼。 为了让妹妹少吃苦,为了让自己过得出息不让抛弃她们的妈妈看低,她几乎每天都在辛苦又努力地活着。陪着笑脸,阿谀奉承,点头哈腰,无所不用其极。 除了高中那段黑暗时光,她确实也活出了自己的精彩,每天都在学习充实自己,让自己各方面都有涉猎,显得知识广博谈吐不那么肤浅…… 后来莫名来了这里,她仍是非常努力地想活下去,她喜欢每天一睁开眼晴就能看到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床头温暖的感觉。 她害怕黑暗,害怕孤独,害怕那鬼影重重没有一丝生气的地狱。 所以她不想死,她不想心脏像被人一刀一刀割来割去般难受的死去。更不想死去后,她的魂魄也不得安生,被人拿去作贱得不成样子,最后烟消云散于天地间,什么都不留下。 “那你想要我怎样?你一来就给我判了死刑,难道你还要让我欢天喜地对你容医圣打恭作揖,谢谢你告之我这个真相?”被这个消息彻底打击了的夏秀安笑得眼睛里没有一丝光。 容庆走近一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不管再难过,也要听我把话说完。” 夏秀安执拗地昂起头。 “茯夷花毒其实我老早就有研究,此毒并非全然无解。” 夏秀安冷笑,“我就说嘛。” 容庆没有理会她的讥嘲,“由于你的毒又深又久,听说后来还被加了量,一年,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如果你在一年时间内能找到长生果,我便可用它做药引,彻底解去此花毒。如果一年内你没能找到,神仙无救。” 说了半天,竟是为了长生果。 夏秀安神情反而冷静下来,她怎能因他一句话就认为花毒无解呢?难道就因为他是医圣? 世间谁人不知长生果不易得,为了那果子已不知死了多少人。她的毒,也是因此果而中。如果她有此果,恐怕死得更快,又怎么轮到她来解毒? 再说,这容庆费尽心机,恐怕也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长生果,呵呵,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容庆像知道她心中所想般,“如果你认为我向你说这些话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长生果,我若否认,你肯定也不会信。那么我只能退一步说,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去寻找它,找到它后,拿它到我这里来换药。” 夏秀安深吸了两口气,待心绪平静,朝他福了福,“容公子说得都甚有道理。回头我一定去认真寻找长生果向你换取解药。天色不早了,小女子先行告辞。” 说完,看也没看他一眼,马车也不上了,只是漠然转身朝那最繁华处行去。 容庆看着她渐行渐远纤瘦的身影,默然无语,任那青色长袍在透明的风里随意摆动。 —— 与此同时,两辆标着晟字的马车在城门口被官兵胡乱检查了一遍,便由四匹马儿拉着极为缓慢地往城中驶去。 马车上盖着油布,随着一路的摇晃,油布下面隐隐传来瓷器的碰撞声。 两个马车夫明明挥鞭的动作并不疾,但他们的神色间却多了几分紧张焦急。 就在两辆马车即将转弯进入杨楼街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个东倒西歪的人。那人穿得一身花里胡俏,一下子就扑到车辕上,口齿不清地大叫,“停车,停车。你们这两个狗东西看到我不行礼就罢了,怎的还把我的坐驾赶走?快停车,送我回家……” 那两个车夫先是吓得身子一抖,转而看清是一醉汉,气得大怒。其中被醉汉扑中的车夫一脚就朝醉汉踢去,“哪里来的杂碎,也敢拦晟郡王府的车?滚!” 那一脚之凶狠,若是踢中,醉汉势必要被踢个透心凉。 偏是那醉汉命好,恰至他被颠得呕吐,一翻身,竟躲过了那一脚。同时他的呕吐物全数喷在车壁上,然后再顺着车壁往下流,起码有一半流到紧贴车壁的车夫后颈里。 一股可怕的酸臭味熏得车夫差点吐出来。再加那黏糊糊的呕吐物仍在后背滑落,车夫怒得勒停马车,揪住醉汉的衣襟就往车下扔。 醉汉却像个八爪鱼般抱着车辕任他揪扯都不下来,口中还胡乱嚷嚷,“好你个狗奴才,竟敢对本王动粗,来人,来人哪,把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杖毙。” 这么一闹,本是热闹的街市上顿时围了不少人。 “……你们看,那不是晟郡王吗?” “好像是他,喝得这般醉醺醺的,竟被两个狗奴才当街踢打……也太不像话了吧……” 路人叹息,“晟郡王府势落后,被人看低也就罢了,连奴才也敢欺主,官府还管不管……” 那两个生恐耽误了行程的车夫正要合力把醉得乱七八糟的赵纭生从马车上拖下来暴揍,听到路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两人一时也呆愣住。他们运的这批货极为紧要,为了方便行事,确实打了晟郡王府的牌子进城。 因为晟郡王在这京城本就是无权无势可以任人揉捏的主,但他的身份在明面上却很好用。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巧,偏是半路遇到喝得不辨东西的晟郡王以为有着他家标志的马车就是他的,居然当街就拦。 这事情若是闹大了,他们的货恐怕根本就无法送到目的地。 两人一时急得冷汗直冒。实在害怕上头的处置,其中一个三角眼的车夫咬牙低道:“吕飞,不如我们把他弄晕了一起带走,速战速决……” 另一人眼里凶光一闪,二话不说,就朝赵纭生的脖子掐去。 “各位认错了,这人只是一个想骗吃骗喝的无赖,每天都会缠着我们讨一顿吃。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事……”另一个车夫开始驱赶路人。 “啊……啊……谋财害命啊……恶奴杀主啊……”晟郡王被吕飞按在地上掐得嗷嗷直叫,手脚挣扎,把地面打得“啪啪”响。 吕飞没想到一下子竟没能把他掐住,还让他愈发叫得欢,当下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抽出别在腰间的马鞭,就往赵纭生脖子上狠狠缠去。 “你们要干什么?竟敢当街打我姐夫?”一个清凌凌又果敢的女声突然在吕飞头上响起,毕竟做贼心虚,吕飞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他看到只是一个穿着清丽的小姑娘时,立即语带恐吓道:“这个是你姐夫?你姐夫是个不知高低的无赖,不打他也不知他自己是谁!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夏秀安眼光何等犀利?看到晟郡王府的马车,马车已满载,车夫却在当街揍主子。她自然以为是府里的奴才偷了东西出去卖,半路被赵纭生发现拦阻,反而被恶奴暴打…… 她冷笑,“我已经报官,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跑掉!” 两个车夫勃然变色,此事惊动了官府注定事败。他们两人的下场注定会很凄惨,全是拜眼前两人所赐! 反正是一个死,不如拖他们两人一起垫背。 两人怒吼一声,一个朝赵纭生面部猛击,一个抽刀就朝夏秀安身上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99章 一定要去 赵纭生被一拳揍得“哇哇”怪叫,一下子也酒醒了一半。大梁贵族习武风尚盛行,即便是再懒散的世家子,一般打小就有教习师父教他们练武射箭。何况他还是王孙,再不济身手也要比普通人要好。 车夫只打了他一拳,第二拳时他就已能避开,同时也一拳挥出,把个毫无防备的车夫打了个满嘴喷血。 而夏秀安看那个三角眼的车夫抽刀向她砍来,她脚尖在地上一拧,膝盖微弯,让朴刀擦着她的左胸过去。同时右手五指如钩,直接去戳那人的双眼。 在别人看来,她这肯定不是打架,只是出于本能在抓人。 她的手指也快,车夫的眼珠子差点真让她戳中。更是激得那车夫凶性大发,一声怒喝,双腿连环踢,直朝夏秀安拦腰横扫。 就在所有人惊呼着,以为这个小姑娘即将被踢飞之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没想到小姑娘没事,那车夫却像个破沙袋般飞了出去。紧跟着身体重重撞击在马车上,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响后,车夫像根煮熟的面条儿般软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五姑娘怎么还敢跟他们动手?”容庆动作极快,踢人,旋身,把袍摆一掀,已背光而立。 夏秀安揉了揉颈子,“我没跟他们动手,是他们要跟我动手。” 容庆道:“你是女孩子,他们要跟你动手你也要避开。打架是男人的事。” “小姨子快点拿板砖来帮忙,姐夫快顶不住了……”赵纭生那边正和那车夫扭成一团,这时认出了夏秀安,当街一阵狂叫。 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当着众人也敢这么叫。夏秀安好气又好笑,却站在那里没动,由他自己去打。 “郡王爷打不过可以跑,怎么可以叫一个姑娘帮你打架?你知羞不知羞?” 郭大平这时已带了几个鹰卫过来,一挥手,不仅将两辆马车围住,同时许震和罗军一左一右包抄,只两招就把那被赵纭生缠得脱不开身的车夫给制服,横于刀下。 赵纭生也累得坐在地上连连喘气。 “吕飞,这天都黑了,你准备把这两马车东西拖到哪里去?”郭大平一脚踢在吕飞的胸口。 吕飞朝他吐了一口血水,“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鹰卫也有法子让你知道。带走!” 鹰卫黑夜出马,肯定是布了线。只是眼见他们连那两辆马车都一并拖走,夏秀安这才问道,“不是晟郡王府的马车么?你们准备把东西也一并没收?” 郭大平正要解释,旁边已有一个声音说道:“如果这两车东西也是晟郡王府的,那郡王爷可要倒大霉了。夏五姑娘,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不知你和容公子在这里作甚?”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徐澜宁,夏秀安心里没来由的一跳,想起昨日又把他咬了一口,心里心虚得很,勉强转身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见过徐大人,也不知姐夫有没有受伤,我先送他回家了。告辞。” 她正眼也不瞧他,便唤了侯府的车夫和秋韵去扶赵纭生上马车。 眼见他们一行人坐车离去,徐澜宁漫不经心道:“容公子总是能这般适时的英雄救美,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 “徐大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容庆道:“不知道张大夫有没有给你禀报,夏五姑娘身上的毒,我并不能解。” 徐澜宁面上波澜不惊,一片云淡风清,“这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事,张大夫没事向我禀报作甚?不过若是医圣都解不了的毒想必也没谁能解得了了。可怜的夏五姑娘,小小年纪就要香消玉殒,啧啧啧……可怜啊。” “确实可怜。要说也不是必死无疑。”容庆又道:“若是能找到长生果为药引,此毒可解。再还有一个……” 他顿了一下,眸光沉静,温雅道:“若有人将天玄神针五式全部学会,以气御针,神针走穴,洗精伐髓,她的毒一样可解。” 徐澜宁惋惜地摇了摇头,“长生果长在人们的传闻之中,不易得。天玄神针随便一式都能叫人称医为圣,若要寻齐五式,比登天还难。这两样都不可得,看来夏五姑娘果然是死定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既然徐大人公务在身,那容庆就不打扰了,告辞。” 徐澜宁笑了笑,声音冷淡,“最近京都治安不太好,容公子路上小心。” —— 初云宫里,昔云公主赵妍儿手绞着帕子,一晚上起码都叹了不下百十个气。 “公主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然总这般长吁短叹,就怕时间一长郁结于心生了病,奴婢们可都担待不起。” 赵妍儿再次叹了一口气,“我不说,是因为跟你们说了也没用,你们又不能帮我分忧解难。” “虽然奴婢们帮不了公主,可是公主这般折腾自己也不是法子。要不公主去皇后娘娘面前说说?这大梁还没有娘娘解决不了的事。” “不行不行。这事母后出面就有点以势压人的姿态了,性质不对。唉,你们别烦我,我自己再想想。” 几主仆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了说笑声。 “妍儿是有什么事这般愁得发慌?不知道能不能说与姐姐听?”随着这声音,门口已走进来了一个头上戴着一支精美的包银镂刻紫水晶花冠娇灼若芙蓉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赵妍儿眼睛一亮,起身道:“姐姐来得正是时候,我还真有一事拿不定主意。” 昔若公主赵馨儿笑道:“说吧,说不定姐姐能给你出个好主意。” 她坐了下来,宫女们赶紧给她上茶。 “昨日我见过徐大人徐澜宁。” 赵馨儿笑着喝茶。 赵妍儿在屋内走来走去,“我本想问他对父皇指婚的看法,结果他却把我编排了一顿。” 赵馨儿注意的点却不同,微抬头,“你见过徐大人?他是不是真跟外面的传言一样,长得容色过人,俊秀无双?” “那是当然。我母后说了,若不是世间最好的男儿,断不会让我嫁。” 赵馨儿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赵妍儿继续说道:“我昨日观那徐大人真是好看得紧,所以才向他丢了帕子。结果他却一板一眼的夸你文静端庄,骂我刁蛮任性霸道,难道他不知道我才是她的未婚妻吗?” 她一脸沮丧,“会不会是他把我们两人的名字弄混了?” “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愁眉不展?”赵馨儿好笑,“依我看,妍儿才是文静端庄纯真之人,不过我也不刁蛮任性霸道啊。或许是他弄错了。既然你如此在意,何不亲自去问问?” “姐姐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可是徐大人极少进宫,我也不方便出宫……” 赵馨儿垂眸喝了一口茶,似不经意道:“听说明儿尚宫局的王公公请假出宫看他弟弟,也不知他要去多久。” —— 夏秀安把晕晕乎乎的赵纭生送回去后,夏平安赶紧让人扶他去歇息。 两姐妹多日不见甚为欢喜,说了一会话,夏秀安见她状态比以前好,心里也自略微放了心。 浣碧早在那里等着,对于夏秀安去钟陵过年的事,夏平安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路途小心,要注意身体之类。 两姐妹说了一会贴己话,由于担心夏秀安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早早就着人送了主仆几个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夏允衡就派人过来催了。并让小厮把她们昨晚连夜收拾好的物件一并给搬上了马车。 夏秀安去老太太夏忠良屋里都请了安,得了一些叮嘱,吃过早饭,这才上路。 一行一共有三两马车,夏秀安主仆几个坐于一辆车内,另外两辆则是装了一些衣物生活用品之类。 夏允衡骑马。 上午就出了京城,上了往南的官道。 一路荒草寂寂,风刀霜剑,客旅匆匆。这个时候,常年在外为生活奔波的人们尽往回家的路赶,全然忘了所有的疲惫和辛苦。 尽管如此,夏秀安却没有离愁,对于她来说,她不过是一个无根的外来客,漂浮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出城还没多远,还只到老腾坡,大约申时的时候,明明有放晴迹象的天空突然大变,寒风狂卷,黄云密布,似乎即将有一场大风雪要来临。 马儿都被吹得举步维艰,在外面颇有生活经验的夏允衡带着几人下了官道,不得不就近寻到了一家农户,给了他们一点钱,一家四口顿时就给腾出三间屋子,并且简单收拾了一下,让他们暂时在此避些时候。 “没想到出师不利,才只出城五十里就被阻在这里了。照这阵势今日是走不了了。”夏秀安坐在简陋的屋内,听着外面呼号的风声,脸色有点难看。 由于只是普通农户,没有储炭,只能在有些灌风的屋子里架起了木柴烧火取暖。 浣碧给她又披了件厚厚的毛裘,“姑娘别说不吉利的话,不过是一场风雪罢了,走不成,大不了回转京城。今年不去三姥爷那边,等开春了去也不迟。” 夏允衡从外面推门进来,脸上被寒风吹得青气直冒,“岂止是一场风雪,恐怕还是一场暴风雪。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老五,要不我们现在就回转?不然被隔在这里了恐怕你受不了。” 夏秀安边搓着手边望着窗外,“耽误了这一会,天都黑了,这时候回转京城城门肯定已关,回去也是枉然。先在这里呆一晚吧,等明天再做打算。” 她说得不无道理,夏允衡也不再勉强,只是吩咐浣碧和秋韵把火加旺,把床铺加厚一些棉絮,收拾暖和。 农家是一对老人家带着媳妇和只有六七岁的孙儿居住,老人家的儿子出外给人打长工还没回来,人口倒也简单,夏允衡也是因为看中这是一家老弱妇孺,才选这里借宿。 小媳妇手脚很是麻利,给四个人弄了几样简单炒菜夹着咸菜,也就帮着对付了一顿。 至酉时时,果不其然,风停,昏黄的天空已悄无声息地开始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天地间转眼就一片银白。 夏允衡为安全起见,习惯性地又出门在农户周围查看了一下。 这家农户是单家独院,前面是用土砖砌筑的矮墙,两旁都是菜园。他们的马和车都停在院子里搭的窝棚下。 东边的两间屋子外加耳房是农妇腾给他们的住处。西边两屋是农家四人所在。 只不过此时两间屋子里漆黑,静无声息,莫不是农家习惯早睡,下雪天的,已经歪进了热被窝? 夏允衡也没多想,便进了他自己的屋子,准备歇息。 —— “那吕飞和另外一个押货的汉子刚才抗不住审问已经死了,”在廷尉司直署衙里,林子枫有些惋惜道。 “林都尉,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你才刚自己从大牢里出来,就不能照顾照顾阶下囚的性命?”旁边的郭大平开玩笑道。 本应该在大牢的人此时又安然无事的在此,自然归功于李炎。 前日那熊丙瑞将他告到永靖帝面前后,没想到永靖帝在这事上和稀泥,并不听贤妃之言将林子枫交给三司去审,只是让老奸巨滑的李炎按刑律断案。 李炎深深揣摩到圣意,经一番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说林子枫公务在身,办案急切,熊政虎延误在先,阻挡在后,行事过于死板,被误伤也只是意外。既然熊政虎得保无生命之忧,两人功过相抵,各不追究…… 稀泥和得有声有色。今日一早林子枫过堂之后就被放了出来。 熊家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哪里真是要在此事与林家较个生死? 李炎这般敷衍,他们也就忍下一口气,待他日一起再作计较。 昨日徐澜宁又带了鹰卫上甲坊署,那些丞差更是有了借口。说是熊大人病假,库房和帐房没有他的签字断然不能随便让人查看。出了事他们一众人都要跟着掉脑袋,改日再来云云…… 徐澜宁装着愤怒地离开,一转身就若无其事的去他的署衙悠闲的喝起了茶。 直到傍晚时分,在接到吕飞和两辆马车进城的消息后,才不慌不忙地带着鹰卫出门去拦截。 果不其然,两辆马车里除表面的瓷器外,下面全是玄铁——分明是熊政虎为了填补他库房的空虚将偷运出去的玄铁又运了回来! 而那个吕飞运回玄铁的地点,好像他也摸清楚了,现在只需带人过去出其不意将其一锅端之。 “我不用点特殊的手段,他们又怎么可能把偷运玄铁的地点说出来?”林子枫将他的审问结果摆到徐澜宁面前,“大人,吕飞已经交待,他奉熊大人之命是前往灌耳桥一户有钱的蒋员外家里将两车瓷器给拖回甲坊署。我已经按他所描述,将那蒋员外的地理位置和房屋结构也大致画了下来。” 徐澜宁眉头一拧,灌耳桥?聂影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在老腾坡? 他将林子枫所标注的地点看了看,灌耳桥在京城以南四十里地,老腾坡在与之相同的方向五十里。 两人所说的地方相差十里,为何不同? 是吕飞故意说错地方的吗?聂影专事隐秘追踪之术,无论是在白天和黑夜,他的方位感都极强,跟了他这么多年,他的追踪从未出过差错。他不相信他会弄错。 “林都尉,吕飞有没有可能故意说一个错处骗我们过去?” 林子枫一脸傲然,“大人,别的计谋心术之类我可能不行,但是在审讯人犯方面,大人但可放心。凡是落入我手的人,我可以叫他们连祖宗十八代的事都一字不漏的吐出来。若从我手底下出来的供词有一句假话,我也绝不会呈到大人面前来出丑。” 徐澜宁点头。这就是林子枫的过人之处。 谁也不知他从哪里学到一套审人用刑的手段,只要经过他的手,就算是铜皮铁骨的硬汉,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不过结果往往是,越硬的汉子,用刑之后死得更快。 反而是那些半硬不硬的人,还能多留一些苟延残喘的时间。 吕飞和另一个车夫都死了,要么他们不抗刑,要么他们嘴太紧。 不管怎么样,他也必须得相信桌案上的这份供词。可是明明一个人是跟踪而去,一个人是自述,为什么地点会有差异? “徐大人跟皇上又申请的十二鹰卫已经来了,徐大人准备怎么安排?”这时罗军进来禀报。 徐澜宁眉宇微沉,“事不宜迟,许震,罗军,你们两人快马先行去灌耳桥蒋员外家附近埋伏观察。林都尉,你带十二鹰卫不着痕迹的跟随。我在后面垫后。” 烛火映射在他有些单薄的身影上,更显弱不禁风。林子枫有些担心道:“外面风雪交加,大人恐怕承受不住,要不大人就别去了?” 徐澜宁摇头,“既然昨日我们已经拦截了回甲坊署的货,对方肯定有所警觉。这一去不见得就有收获。即便有收获也少不了一场恶战,我若不去,皇上要我这廷尉司直作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温柔以待 一众人都按要求出动了。 不过林子枫在最后上马之前,仍是做了个小动作。 这个小动作看上去很平常,偏是让徐澜宁给看在了眼里。他暗自一笑,看来他拉林家人上船,果然是有好处。最起码,保证了林家人会借此机会浑水摸鱼。 在他看来,水越浑越好,至于有没有鱼,只有到了地儿才知道。 但是两方面的消息有出入,这里面就说明有蹊跷。 他也不急着追出去,略微思索了一下,望了望头上铺天盖地的大雪,眼里寒芒一闪而过。忽然低道:“陆浩。” 一身夜行衣的陆浩自隐蔽的树后走出来,“属下在。” 徐澜宁抖了抖黑色大氅,将风帽罩在头顶,“给我大哥传讯,让他现在马上去京城外以南四十里地的灌耳桥边等我,不得有误。” “是,属下马上就将消息传过去。” 徐澜宁叮嘱他传完消息马上跟上去。 他将风帽捂了捂,翻身上马,一带马缰,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之后,犹如离弦的箭矢般疾射而出。 待出得城廓约三十里地,远远就看见一骑已静然立于官道上。他渐渐勒停了马,“苏大人怎会在此?” “皇上很重视这次的行动,担心你和鹰卫应付不过来,特意另叫我再领了三十鹰卫暗中协助你。”苏景轩将头上的风帽拉下来,露出一张俊朗不凡的脸。 徐澜宁一脸凝重,“皇上能安排你来更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通知李炎李大人?” 苏景轩神情有些古怪,“皇上说李大人事务繁多,此事恐怕是顾不过来。所以此次行动并不以京兆府的名义出击,全程由你负责,我官职虽比你高,也只能听你调派。” 徐澜宁心里有数,永靖帝分明是不信任李炎,怕他给人通风报信。看来这位上位者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拔一些钉子了。 “林子枫刚才是不是已经过去?” “没错。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你看想把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安排?” 徐澜宁漆黑幽深的眼瞳里变幻着幽暗的光,“跟现在一样,悄然行进。我已派人进蒋员外家打探,一旦有情况你们先别动,到时候听我指令。” 苏景轩知他虽在人情世故上有些呆气,但办起案来,似乎自成一路,自有他的架势。当下郑重点了点头,便勒转马头,再次隐于风雪中。 —— 夏秀安在屋子里并没有睡觉,只是抱着永靖帝赏赐的那本《大梁律》在看。 她让浣碧和秋韵两人去歇息,两人嘴上说着不累要陪她,给她添个火倒个茶之类。结果转眼间两人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夏秀安知两人其实很累,也不叫醒她们,给她们各自批上了一件外衣。 不是她不累,只是昨日容庆的话对她的冲击力确实很大。 花毒无解,意味着她生命的短暂。 若是长生果真能解她的毒,或许她真应该正视这个给她惹来不少麻烦让她弃如的敝屣人间至宝。 可是要寻得这个东西,又谈何容易。 如今各方势力都在寻它,林家早已蓄势多年;诚王也是势在必得;另外还有不知道的人也在暗中觊觎…… 想到之前那道人所用的邪术,所说的玉石封印,证明赵琮玉知道长生果在哪里。 只不过他需要她身体里的玉凤凰和她的魂魄去将那封印打开。 而胡芷烟让锦绣姨传给她的玉璇玑里,她怀疑里面就藏着道人在胡芷烟抽干了血也未曾寻到的玉凤凰。 看来,她只有先拿回玉璇玑,才能再去找寻已落在赵琮玉手里已被封印了的长生果! 时间,自然只有一年。 思虑得多了,她愈发睡不着。加了把火,觉得有些口渴,便提了茶壶走出房间去添茶。 堂屋里没人也没灯。她轻手轻脚执了一烛准备去后面的厨房生火煮开水。还没走两步,隐隐约约竟听到西边屋子里传来“呼——呼——”声,就像是有人生病了在重重的喘息一般。 天地间除了雪落下时的沙沙声,就是这呼呼,特别清晰。 还以为是主人家突然生了病,夏秀安执烛走到西侧房门前,轻敲了一下,里面没有反应,虚掩的门倒是被推开了。 屋子里漆黑一团,她走进去,执烛一照,里面根本就没人。可是在床前的榻板前,地上却有一个桌面大小的窟窿。呼呼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 夏秀安一惊,想起前世时看到地陷的事时有发生,莫不是主人家掉进了这个窟窿里无人知,生命垂危,正等着人去救? 知道自己力量有限,她转身就要出去叫人。结果脚还没抬起,脚底下一空,整个人就失了重心地往下直坠。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落地,紧跟着又是一个斜面的向下翻滚。 黑暗中,她想抓住什么,可是落手全是松软的泥土,什么都没抓住。 天眩地转之际,她的身体总算落实在一些绵软的东西上。 蜡烛在手却早已熄灭。她实在不知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她在黑暗中朝垫在身下绵软的东西上一摸,竟摸到了人一只人手。吓得她一声惊呼,慌不迭丢掉。 她的惊呼显得如此惊怖而孤绝,就连刚刚吸引她过来的呼呼声也已完全消失。 瞬间,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如果她在这里呼叫,不知道上面的夏允衡能不能听到? 可是她的呼叫声又会不会引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以前看过的那些神鬼片里惊悚的画面不断向她脑海袭来。 “……王爷已经亲自过来拷问那个敢窥探我们的奸细……也是奇怪,究竟是哪里露了端倪,如此秘闭的地下秘室也能叫人给发觉潜伏进来……” “谁知道?这都是上面的人该担心的事,我们只管做好份内事便可。对了,这间王爷的专用房间我们可要收仔细了,听李姑娘说,王爷今晚要住在这里有重要的事办。” “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每次来也不过是看看进展,一没事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走了……” “怎么,王爷没把你办了你不高兴……” “死丫头说什么呢?我可没那么想,只怕你的心思才有那么复杂……” 正在犹豫不决的夏秀安忽然听到两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无异于是天籁之音。可是那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她却看不见她们。 她顾不得许多,从身下奇怪的肉体上站起来,伸出两手,慢慢摸索着朝发声处走去,竟是摸到了一面土墙。 土墙上依然泥土松软,她还没扒拉两下,不小心就给捅穿了一个窟窿。 然后,窟窿里有灯光射过来,她总算脱离了睁眼瞎。 两个说话的女孩子已经离去,她猫着身子往那拳头大的窟窿里看,除了一个绣着鹏程万里图的屏风,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实在奇怪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刚才她们提到王爷,难道这里是哪个王爷的地下私产? 那么农户的屋里地陷的窟窿直通这王爷的地下私产,又是什么情况? 还有,那农户一家人呢? 想到刚刚摸到的人手,和被她踩在脚底软绵绵的东西,莫不是农户一家已遇难? 一时间,她吓得腿一软,不禁向土墙上一靠,结果那土墙似纸糊的般,突然又破了一个更大的窟窿。由于不着力,她整个人已穿过那窟窿倒在了屏风后。 “王爷,没想到那奸细那般受得住刑,昏死过去好几次也是一字不吐,却不知是哪边派出来的人?我们的这个地方会不会已经泄露出去?” “哪方面的一时还说不准。不过这地方有没有泄露,目前来说,肯定是没有。因为赵逸抓住此人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留下的方圆五里的暗记全部毁灭。你也知道,赵逸那个人向来谨小慎微,若不是有全然的把握,他早已开始撤了,怎么还会留在这里等消息?” “……也是。今晚厚王已唱了一出空城计等人跳坑,现在灌耳桥那边想必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又会想到十里之外有人在坐等看好戏?” 听到这两个声音,并已辨认出其中一人是诚王赵真的,真是冤家路窄。 夏秀安吓得趴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生恐惊动了他们。 屋内静了一会,赵真似乎在喝着热茶。过了一会,忽然问道:“简坤那边怎么还没消息?只不过是就近提一个人,要这么长时间吗?” “王爷别急,毕竟有夏允衡在,他的身手也是不弱。若不想动静闹大,他们自然要谨慎些行事。花些时间也在所难免。” 赵真哼了一声,“这夏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若不是顾虑到夏秀安的感受,这荒郊野地,本王就该把这些闲杂人等一并给杀光了。” 赵真居然在这里设计找她? 夏秀安听得头皮发麻, 这时秘室忽然急匆匆奔进来一人,急呼,“王爷,夏五姑娘不见了。属下刚才带人去那户人家察看,屋内除了两个丫头,根本就不见夏五姑娘的踪影。反而还惊动了夏允衡,属下已一把火把那户农家给烧了。” “什么?不见夏五姑娘?还烧了农户?废物,谁叫你们自作主张的?”赵真大怒,一脚就踹了过去。 —— 灌耳桥,雪花飘飘,冷风呼呼,寂静而寒夜的夜似乎让鸟兽绝迹。 一幢飞檐红瓦的屋宇前跟往常一样静悄悄。可是气氛却异样诡异。 林子枫暗伏于不远处的枯树上,直到望见院子里的许震和罗军打了手势,他才掠下枝头,走到树下依然披着大氅捂着头脸的徐澜宁面前,“大人,许震他们已清理了里面的人,示意安全,让我们进去。大人看怎么办?” 似乎受了风寒,徐澜宁的声音低哑了些,“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进去。” “那大人……” “我跟你们一起。” 林子枫不再多言,一挥手,身后十多个人如狸猫般身手敏捷的跟进。 进到院子里,许震和罗军带路,长驱直入,直接进到后院,挪开院子里的一方井盖,露出一个朝下的石阶。 罗军低声道:“刚才我们看见有人往这里下去,那铸造的地方应该就在这下面。” 徐澜宁点头,“林都尉带一半人先下去,郭大平带剩下的人在这里接应,有何不妥,随机应变。” 林子枫艺高人胆大,二话不说,就从石阶率先而下。 徐澜宁带了五个人在井边警戒。 可是还没多久,下面就传来了刀剑撞击声,想必是打起来了。 郭大平脸色一变,“看来这地方没错。大人,听声音,下面有不少人,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用。如果不能应对,林都尉绝对不会动手。我们静观其变。”徐澜宁的声音有些冷。 果然,在一阵搏杀后,许震的身影从石阶里露出来,“大人,这里面果然有不少未成形的弓弩箭矢,十多个看守已被我们砍倒了。大人要不要下来看看?” 徐澜宁挥了一下手,剩余的几个人随他一起下井。 井下的密室与预想中的不一样,面积并不大,燃着几盏油灯,整洁干净,地面的青石打磨得光滑如镜。有桌,有椅,有柜,还有一些生活用具。石壁上挂几个还未成形的弓弩,架子上还插着一些晃亮的兵器。 角落里两个大火炉的火已灭,工匠已不在。 看着地上躺着的十二三个灰衣短打的汉子,林子枫将朴刀插回刀鞘,略有疑惑,“大人,就这么个地儿,值得我们鹰卫出动十多人来抓?而且这里面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兵器制造。不过是几把普通的刀枪和弓弩罢了,说破天去也就安个蒋员外私铸兵器的罪名罢了,用得着我们精心布局这么久吗?” 徐澜宁眼睛浅浅一眯,“如果只是给蒋员外安个私铸兵器的罪名,那么我们也确实太劳师动众了。可是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就在他单字才落音,众人只听得右侧一响,然后一个青色人影自右面石壁上一闪而过,消失在石梁后面。如果不是这些人个个眼睛利索,一时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大人小心!” 罗军首先护到徐澜宁身前,众人紧张再盯石壁。那青影再一次闪过,众人这次大致已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素青绣云纹金线披头散发的身影,由于太快,不辨男女。 不知哪里钻来的风,一时之间,只觉密室内寒气森森,阴风阵阵,似有鬼影在飘来飘去。 当那青影再一次出现时,早有所备的林子枫将手中箭矢抓起就发力直射过去。结果却被徐澜宁一掌给打歪,那箭只贴着那青色身影堪堪射在石壁上。 林子枫不满,“大人为什么要拦我?” 徐澜宁淡道:“因为我觉得不对劲。” “哈哈哈……徐澜宁啊徐澜宁,你不是个书呆子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精明了?既然如此,老夫就不陪你们玩了……” 一个洪量的声音在石室内飘荡,紧跟着一阵机括声响,林子枫大惊,“不好,我们上当了,快点上去。” 与此同时,上面果然传来了盖石板的声音,十多个鹰卫更是迅疾地朝石阶上冲去。 徐澜宁身为文人,自然挤不过这些粗人,于是他落在了最后面,谁也没去管顾他。 他慢慢走在人后。 地上一个黑衣人轻轻地动了。他轻轻地握了剑,轻轻地递向徐澜宁的后背。 握剑的手很坚毅,没有带动一丝风声。 当剑尖已刺中徐澜宁后背,并且感觉马上要刺穿他的心脏的时候,可是黑衣人眼前却失了徐澜宁的身影。 黑衣人大惊,左右扭头一看,没想到徐澜宁已站到了他身侧,幽深的眼瞳里尽是满满地讥嘲,“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设了个空城计,就是为了这招拙劣的瓮中捉鳖?” 黑衣人摆剑再欲刺,哪知右臂竟已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他惊恐地大叫,“你不是徐澜宁!” 这一动静,已惊停所有鹰卫。他们莫名地看着石阶下的一幕。 徐澜宁完全不急,“何以见得?” 黑衣人恐惧,“因为徐澜宁根本就不懂武功。” “所以你们就瞅准了最弱的人下手?柿子要紧软的捏是吧?”徐澜宁把捂得紧紧的风帽一掀,众人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居然是徐澜宁的孪生兄长徐澜庭! 黑衣人倒抽一口冷气,身子抖了一下,牙齿一动,就要服毒自杀。却被徐澜庭一把捏住下颌,“兄台要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怎么也得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了死,是不是?” 黑衣人面如死灰,惨笑,“上面的出口已经被封了,你们出不去了,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徐澜庭眸中清辉湛湛,“谁说出口被封了?我既然敢进来,肯定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你若把我想知道的事情说与我听,说不定我会对你温柔以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连环计 黑衣人自然不信他的鬼话,可是不信又如何,在林子枫的手底下,他想保留秘密那简直是一种宁愿死也不能承受的奢望。 本来是去捕鱼,结果却被鱼儿带入水坑里,林子枫气得咬牙切齿。当下哪里还有好手段,一番见血见骨的整治之后,那人总算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黑衣人说他一直在这里守这间密室。密室里长年都有工匠在打铸造各样兵器。前几日突然运来了一批玄铁,随后玄铁又被运走,所有的工匠也跟着撤出。 上头的计划,今晚会有人袭击这里,有人会引他们下来,然后诱他们射杀一女子后,可全部撤走。 如果女子没被射杀,他只需装死,偷袭一个不会武功的徐大人,任务也算完成。 当林子枫再问他准备被射杀的女子是谁时,那人完全不知,随后便油尽灯枯而亡。 “徐将军,现在该怎么办?”林子枫一干人实在不知兄弟两个什么时候换了人,虽有疑惑,但现在时间紧迫,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眼下的问题是该怎么离开。 徐澜庭眉毛轻扬,“不用担心,苏大人已带了三十鹰卫在外面,大家死不了。走。” 一行人上得石阶,果然井盖已开,不断有雪花飘落下来,转眼井口就白了一层。 当看到徐澜庭,苏景轩也是一愣,“咦”了声,“徐将军,你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我怎么都没看见?” 郭大平几个也殷切望向徐澜庭。 徐澜庭轻描淡写,“在阿宁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让我半路与他换了衣服。” “那徐大人人呢?” 就在几人说话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搏杀声,苏景轩脸色一变,“有人往外闯,走,去看看。” 待他们飞奔而至,就见十几个鹰卫围着四五个黑衣人在围杀。 鹰卫全是永靖帝挑选的好手,那几个人根本不是对手,眼看就快要被击杀,其中一个黑衣人忽然愤怒道:“郝大海,你不是说我们会有后援?怎么到现在承诺的后援都没到?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死我们?” “妈的,好你个蠢货,居然这时候叫老子名字,你们都去死吧。”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从草垛后传出,然后就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身材高大的大汉骑着一马狂奔而出。 苏景轩对这个郝大海的名字再熟悉不过了,他最先就拔刀飞掠而去,郝大海将马前一人朝前一托,“苏大人,我们虽然是老朋友,但要杀我,你恐怕还得先把这位娇滴滴的昔云公主杀了才行,哈哈哈……” 苏景轩的身形惊得在半空中一个倒卷,险些没收势住,伤到了那马背上没有任何声息的女子。 “郝大海,你作恶多端,在大梁已经人人喊打。现在居然还掳走公主,你是真的嫌命长吗?” “苏大人,如果没有公主在手,我岂不是更嫌命长?听好了,如果你们想要你们大梁公主活命,就给老子让路。若谁敢阻拦或跟踪,别怪老子不给你们大梁面子,把这位公主剥光了挂城墙上示众!” 郝大海说完,已毫无顾忌的单手提缰朝拦在他前面的鹰卫冲去。 几个鹰卫生恐惹怒了他公主遭殃,赶紧朝两边一让,郝大海的马已如箭般在雪地里飞驰而去。 徐澜庭和苏景轩互视一眼,两人相当有默契地同时弃马悄无声息地朝郝大海消失的地方飞掠而去。 —— 夏秀安听到农户家已被一把火烧了的消息,心里更是恨得赵真牙痒痒,不免还要担心夏允衡和浣碧秋韵的安危。 那个放火的简坤被抬了出去。 “王爷,您说这夏五姑娘大雪夜的,一个人会到哪里去?” 赵真没有出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才道:“原本本王以为她只有一些小聪明,照这么看来,她其实诡计多端得很。本王也想不明白她去了哪里?现在农户家大火一起,她肯定更是狡猾地躲在哪处秘地儿喷嚏都不会打一个了。” “那么王爷让夏胡氏费了如此多功夫诱她出京的计谋岂不是落了个空?” 赵真哼声道:“既然来了,本王就不会无功而返。走,马上带上几个人,随本王去周边查探查探,本王不相信这冰天雪地里她会上天!” 说完,几个人就走出了密室。 听着脚步声远去,夏秀安也自觉不能在此老窝着。现在上去无路,只有在这地下密室里另谋出路了。 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不给自己害怕的机会,深吸口气,从屏风后面大步走了出去,方发现这里是一间布置得较为干净整洁的地下密室。 只见之前挡住她视线的屏风前是一张雕龙画凤的床,床榻上红绣锦被。前设一高几,几上放着一只青花瓷茶盏。茶盏的盖敞开着,里面是喝剩还在冒余热的半盏温茶。 中间是一方桌,在方桌后面的靠山几上也只是放了一只青铜小鼎和一块一尺多高的冻石薄意雕桃源洞天的摆件。 墙上挂有一把镶金嵌玉的短小古剑,角落里有棋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布置,却透着一种浑厚之气,没想到赵真在这不见光日的地下密室,都还在注重他身为王爷的雅致。 本想直接走人的夏秀安实在没禁住诱惑,走出门两步又退了回去,将挂在墙上的短剑迅速取下来,落手只觉轻便。也不及看,往靴子里一插,才安心的出门。 一出密室,就是三条不甚宽的甬道。她正犹豫着该走哪一条,就见有人突然从前面的甬道口出来。她吓了一跳,一缩后,听到脚步声是往另一个方向行去,这才探出头观望。 向前走去的是六个穿着宝蓝色罗裙梳着双髻的丫环,看她们双手托盘,却不知是把东西端往何处。 夏秀安深知在这如盘丝洞的地方,她若想逃出去,肯定要有方便行事的资本。 她牙一咬,踮着脚跟在那队丫环的后面,随后猛然一个手刀,那丫头毫无声息晕倒之际,她一手扶人,一手托盘。直到前面五个丫环转弯,她们都没发现少了一人。 夏秀安把人拖到赵真的密室,换了衣裳和发饰,将那丫环塞入床底。端起托盘低垂着头,踩着小碎步袅袅娜娜地再次出了门。 托盘上是一个银丝钿花的酒壶,酒香凛冽,也不知是哪位贵人要喝。 她也不辨路,只顾低头走,直到无路可走又调转身。这一路倒也遇到几个身负刀剑一脸警惕的灰衣汉子,不过他们倒没注意到她,只是神色匆匆地前走。 “罗大人说附近起火不安全,为免夜长梦多,准备今晚就把货全部运走。你们稍后只管着紧搬运东西,什么话都不许多说,知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头儿,今晚抓的那个奸细实在古怪,东西运走了,我们这些人要不要跟着一起撤?” “蠢货。东西运走了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我们怕他作甚?明天一过,我们只管在这庄子里的进进出出,撤什么撤?” 几个灰衣人才过去,夏秀安看见一处石门上有浮雕的甬道,正要转过去,身后忽然有一女子道:“阿凤,世子和李姑娘正等着品酒,你怎么端着酒壶还在这里转?快快随我过去。” 夏秀安心里连连叫苦,本想趁没人把这位声音甚为严厉的女子给收拾了,可瞧人家腰间挂着佩剑,恐怕是个练家子。如果她不能一招将人制服,动静一大,肯定要引起人注意了。 她只好低着头唯唯诺诺,“奴婢……刚才尿急……” 那女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夏秀安不得不跟在她身后。 在几个七弯八拐之后,那女子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潮湿而阴暗的石室。只见里面火光闪耀,血腥味浓郁,石壁上悬有不少儿臂粗的铁链子,一个大木架上挂满各种奇形怪状似乎还散发着噬人幽光的刑具。 当看到中间的一个铁链上倒吊着一个上身被脱光,已经血肉模糊的男人的时候,夏秀安不禁倒抽口冷气,难道这就是那个被他们抓住的奸细? 看到那人嘴里一直有血水往下面的火炉上滴,她的心都跟着抽了抽,这是要将人血滴尽活烤成人干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如此残忍的酷刑? “磨磨蹭蹭些什么?还不快过去给世子和李姑娘斟酒?”女子低喝。 夏秀安更加不敢抬头,将托盘端到中间几子上,毕恭毕敬地给坐在那里的一对男女把酒倒在早已摆好的白玉杯里。 “世子,已经用了诸多刑具,这个奸细的嘴巴依旧紧得很,我看我们恐怕是在浪费时间。既然他不愿说话,要不让我练练胆,干脆把他的舌头给割了。让他以后想说也没办法再说。” 着杏色衣裙的女子一开口,夏秀安就心里暗惊万分,这不是李凝珠的声音吗? 若是她,就更不敢露出分毫破绽。把酒斟好后,便像其他丫环一样安静退立一旁。 “看来阿珠的耐性已用尽。罢了,只要你想,便去割吧。不过可要小心点,别脏了你的手。”也不知是何方的世子,金冠束发,一身藏青袍子,语调甚为随意。看来和李凝珠是极为相熟的熟人。 “世子但请放心,以我李凝珠的性情,一些事除非不做,一旦要做的话,肯定要做得十分完美。此人身上的骨头十分硬,但是这舌头么,肯定是极为柔软。我会一刀一刀非常非常小心的割,定叫那血涓涓而流,舌肉薄得跟厨子在案板上切一样……” 李凝珠说得轻柔,用词却极为恶毒,夏秀安听得心里震惊万分——这就是大梁不少青年才俊心目中的清高才女兼女神? 眼看她手里拿起世子递给她的刀子起了身,夏秀安心里直为那被吊在中间的汉子哀叹,既然要做奸细,怎么就不好好做?落入这等蛇蝎美人的手里,真不如在被抓的刹那自行了断还强一些。 她哀叹的目光看向那人,那人本是紧闭的双目却忽然睁开,并且朝她看来,她好像看到了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光亮。随即又闭上了眼,夏秀安一度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她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个奸细眼神的意味,后面就响起了赵真的声音,“赵逸,事情有些不对劲。刚才得到消息,说是郝大海已经带着昔云一个人逃了,灌耳桥的事情肯定事败,怕是徐澜宁没有中计。” 这位世子就是赵逸?他们给徐澜宁设了陷阱?夏秀安低头听。 赵逸似乎并不急,“郝大海被朝廷咬得太久了,是他该消失的时候了,如今不过是我们的一个弃子,不必担心。” 李凝珠这时又走转回来,“王爷难道没想到么?徐澜宁带的人没有错杀昔云,一招没致死他。紧跟着徐澜宁又没被人杀死,让昔云杀他的场面不能展示在人前,此两计都没能造成朝廷与德昌侯府的对立。但是若昔云被郝大海掳走玷污了,你说皇上的脸往哪里放?徐澜宁办事不力,致公主受辱,你说德昌侯府将会怎样?” 赵真哈哈大笑,“妙计妙计,原来世子已经给他们挖了这么多的陷阱,怪不得能在此稳坐钓鱼台,是我多虑了。不过世子恐怕还得起起身,因为我刚才似乎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不太劲的地方,这事儿还非得你去瞧瞧不可。” 赵逸也没问,只吩咐好好看管奸细,便随他而去。 没了观者,李凝珠似乎也没了兴致,叫婢女们把酒给端到她的房间里。 夏秀安又成了被指派的对象。 待到一间香气袅袅的闺房,石门也被关闭。 “麻姑,珍儿,把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给招待一下吧。”李凝珠突然一言,惊得夏秀安立即将酒壶朝李凝珠砸去,却叫她纤手一把接住。 李凝珠如珠玉般娇柔婉转的脸上漾起一抹轻笑,“夏秀安,你自以为聪明,一直低着头我就认不出来了吗?殊不知我曾领教过你的奸诈,记忆犹深,时刻不敢忘,怎么会你站在我面前而不知呢?你是不是也太小瞧我李凝珠了?” 夏秀安索性恢复了性子,扬眉笑道:“李凝珠,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还有一颗如此阴狠的心。杀人都还杀得那般有意境,你平日的孤傲清高原来都是装的,我实在好奇,你一张美丽的皮囊下究竟藏了多肮脏的心?” 李凝珠不以为意,反而优雅地拂了拂额角的碎发,“夏秀安,我既然敢让你看到这么多,肯定也没准备你这张嘴能将这些都说出去。只要你不说,我依然是清冷孤傲的李凝珠。” 夏秀安点头,“没错,所以我也做好了不说出去的准备。就是不知道你突然把我请来你的闺房,是想请我喝茶呢,还是喝酒呢?” 李凝珠盯着她,良久,才道:“夏秀安,如果你不死,可能这世间女子中,你可当我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惜,你就要死了,我少了一个对手,很是让人遗憾。” 她也不想再与她废话,紧跟着对旁边那个佩剑的女子冷道:“麻姑,珍儿,把她就在这里处理了。当心,别露出破绽让王爷知道了,就当夏姑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说完,她便推门出去。 麻姑握剑,一身紫衣的珍儿也握剑。 在她们看来,夏秀安这等只知在闺房中拿绣花针的千金小姐,她们只需一剑便可以解决,然后当野狗一般装在麻袋里扔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麻姑自左边一剑朝夏秀安脖颈刺出,就在她以为稳到其拿的时候,夏秀安忽然捂着脖子“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麻姑一愣,她明明还没挨到她,人怎么就倒了? 就在她这一犹疑间,夏秀安突然翻身一脚,既狠又准,直踢她肚腹。 由于是由下而上,力贯脚尖,一脚就将麻姑踢得后腰撞在后面的桌角上,只听“啪”地一声响后,麻姑当场就倒了下去。 旁边掠阵的珍儿没想到她如此有战斗力,大惊,当即祭起长剑,一剑就朝夏秀安后背挑去。 夏秀安察觉到长剑袭来,一个翻滚,顺势一脚将麻姑掉落的长剑钩起,右手长剑脱手而出。 珍儿被她的敏捷震到,赶紧侧身避让,不料下一瞬,她忽然她胸口上又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剑。 她实在不明白,她明明已躲开了长剑,这小剑又从何而来? 夏秀安已笑眯眯地把小剑拔了出来,看着鲜血瞬间大团大团涌出,她叹道:“这世间不仅只有你家姑娘会装,其实我也很会装。要说还是你家姑娘自视甚高,不然现在死的就不是你们了,你说对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必须闭嘴 珍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自是不知对与不对。 夏秀安收好那把搜罗来还非常好使的短剑,拉开门,毫无预警地,一脸阴鸷的赵真竟在门口紧紧盯着她。 今天她受的惊吓太多,她已惊无可惊,只是后退一步,“王爷原来有喜欢听墙角的习惯。既然来了,其实可以敲门。” 赵真嘴角抿成一条弧线,负手慢慢走进,目光一瞬不瞬,“夏秀安,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夏秀安揉了揉脖颈,“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自天而降。” 赵真不顾室内的血腥味,将门再次关上,一步步逼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又知道那赵逸又是何等人物?” 夏秀安不得不后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故意让我大姐在家里发疯,联合我母亲把我和二哥逼出了京城。” “是我让她们诱逼你出京城又如何?”赵真眉梢不经意一扬,“如果你现在嫉妒了,后悔了,我依然给你机会。” 夏秀安嫣然一笑,一双眼睛灵动得似要溢出水来。 “赵真,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这种自负会让你成为一个笑话。” 赵真怔忡。 她的样子明明看上去有几分紧张,几分害怕,可是她的言语却仍然镇定淡然。那份柔弱中所带的坚强,就像风摧不倒的小草,坚韧博大得更勾人心魄。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既让人想保护,又让人想征服。矛盾的两面,却是男人致命的毒药。 有好一会儿,他都忘了说话。 虽然夏秀安一再拒绝他,可是并不代表他不可以得到她。女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她们身体的第一次被哪个男人占有,她们便会终身臣服于那个男人。 所以……他再进了一步。 “赵真,如果你逼我出京就只是为了那么个事儿,你是不是也太肤浅了?”夏秀安自他的眼神里已看到了专属于种猪男人的狼光。 “肤浅?”赵真停下脚步,微微眯眸,站定望她,“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身上真正的黄玉璇玑呢?” 夏秀安还是再次被惊吓住,“你说什么?黄玉璇玑早被我母亲拿去,我哪里还有?” 赵真盯着她片刻,讥嘲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很好哄骗?在我向你大姐提亲的时候,你母亲就已经将那黄玉璇玑交给了我。可是经我辨认,那是假的。虽然也是黄玉做璇玑,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玉璇玑就是玉璇玑,王爷想要里面有什么?”夏秀安故意玩个狡猾。 赵真哼道:“很多年前我就听说过,长生宗每得一枚长生果,就会用玉石将之封印,可以留存百十年而保证功效不衰。开启那玉石封印,需得长生宗的一道神符玉凤凰。当年长生宗宗主之子沈悦为你姨娘胡芷烟神魂颠倒,为证明他的真心,将那道神符打入你姨娘体内。后来你姨娘与赵桓勾搭在一起,沈悦含恨葬身火海。长生果失踪,却并不代表玉凤凰也失踪了。”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叹惋,“一直以来,我以为是赵桓得到玉凤凰之后将你姨娘抛弃,以为玉凤凰就在晟郡王府。可没想到,赵桓根本还没得到玉凤凰就死了。而玉凤凰仍在你姨娘身体里。不知她后来又怎么把它转到了黄玉璇玑里,传给了你。” 说到这件往事,夏秀安这时也不得不用心去理顺。那个尹真人说经一再确认,玉凤凰就在她体内,只要摧动茯夷花毒,便可和三魂七魄一起被收去破玉石封印。 在法华寺的时候,她还以为赵真认为赵桓已经得到了长生果。看来他消息并不闭塞,他只是认为玉凤凰被赵桓所占。他一直寻找的是长生宗的那道神符。 既然玉凤凰还在她体内,那玉璇玑里的又是什么?夏胡氏为何费尽心机要得到它? 如今夏胡氏又横插一杠,说那玉璇玑是假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又玩的哪出?难道她在用假玉璇玑玩金蝉脱壳? 这个夏胡氏,果然有几分心机!一下子把赵真的注意力又推到了她这边。 “夏秀安,为了你自己的安危,我劝你还是把真的玉璇玑拿出来。长生果虽是好东西,可是……”赵真摇了摇头,“你一个女子绝对承受不住。如果你相信我把它交给我,我愿意用我这一生来护你周全。”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夏秀安懒洋洋地抬起眼,眸子黑亮黑亮,“说了这半天,赵真,你认为玉璇玑里应该藏着玉凤凰,对不对?” “难道不是?” “我也不知道啊。毕竟我姨娘死的时候我才两岁。这些陈年旧事,我一概不知。” “你若一概不知,又如何在法华寺通过李凝珠的嘴把玉璇玑的事透露给我听?” 夏秀安语塞。 “夏秀安,我真是让你如此没有安全感吗?”赵真说着,又逼近一步,眸子已由阴鸷变得温柔,嗓音也跟着暗哑了起来。 夏秀安大觉不妙,再次退步顺着他的话道:“赵真,你要明白,女人想要的安全感并不在嘴上,尊重是基本要素之一。” 看着她灯光下愈发秀美嫣红的脸,赵真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当你一再叫我赵真,而不是王爷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接纳了我。你一边接纳我,又一边似乎在拒绝我,夏秀安,你究竟想我怎么做?” 夏秀安只差翻白眼了。直呼其名分明是对他的不屑,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的歪曲? “王爷,希望你可别中了我母亲的计。那黄玉璇玑她费尽心思从我这里骗去,她岂会轻易交给王爷?说实话,其实我一直都怀疑那玉凤凰就藏在玉璇玑里,只不过我知道力量有限,那东西在我手里也只有被抢的份,所以才干脆任她骗走。如果王爷又调过头来找我,就怕王爷延误了找到长生果的先机。” 她东一句西一句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又说得半真半假,赵真一时竟也难分辨。 “好,就算她骗了我,可是……我费了诸多心神,岂能让如此好的时机就此错过。夏秀安,今晚……你只能当我的女人……” 说完,赵真已完全失了耐性,一伸手,就朝她纤腰搂去。 夏秀安一个旋身避开,“王爷难道要在这个血腥的地方成就男女之事?” 赵真这才注意到地上倒着的两个李凝珠身边人,眸光一闪,有些异样地看着她,“是你杀的?” 夏秀安干笑,“怎么可能?是她们忽然不知因为何事起了争执互相残杀,与我无干。” 赵真再次哼了一声,“夏秀安,你认为我真的很好骗吗?我在我房中发现了那个被弄晕的丫环,又遍寻你不着,就知道肯定是你潜了进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如何,但是你也太小看赵逸了。如果他知道这个所在被你知道,当场就可以让你毙命。” 夏秀安心里一震,“所以你是故意把赵逸引开?” 赵真傲然,“没错。但是我没想到我表妹也认出了你,还想无声无息杀了你。我不知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让她想对你下死手,可是我还是过来想救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感动又如何,不感动又如何?你的目的最终不也是玉凤凰?赵真,像你这种虚伪的人最终不可能成为我的良人,你就省省吧。” 夏秀安冷笑,这货已经精虫上脑,善了已不可能,何必再虚与委蛇? 赵真浓眉一挑,就要发飙,身后忽然传来了开门声,然后有人慢吞吞道:“王爷,强扭的瓜不甜,夏五姑娘不想跟你,你又何必强求?” 门口,徐澜宁一身棉白衫子立在那里,乌发俊颜,斯文俊秀,在这大雪的夜,明明天冷,他穿得单薄却了无寒意。 他的目光也似一缕阳光般,很温暖,淡淡投过来。 夏秀安呼吸滞了滞,这呆子不是应该正在为昔云公主的事伤脑筋吗?怎会若无其事跑到这里来? 而此刻,他竟如一束摄人的精魄惑了人心,让人无法忽视他的一言一行。 “徐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赵真完全失了颜色。 徐澜宁慢慢上前,短短几步,若高山流水般优雅淡然,让所有旁的人都成了陪衬,唯他一人步伐从容,从那冰凉处来。 “应该是我要问王爷怎会在此?刚刚本应该呆在北庭的罗守红罗大人已经被抓,这里应该是罗大人私造大量兵器的所在。王爷在这里,是与罗大人勾结了呢,还是为了什么旁的事?” 赵真头上如遭受雷击,罗守红已经被抓?那赵逸和李凝珠呢? “徐大人可别信口雌黄,本王就是因为查到这处私造兵器之地才追踪而来,恰巧碰到夏五姑娘也落入这魔窟,本王这不是正在营救于她?” 真是会颠倒黑白。夏秀安忍不住要插言,却叫徐澜宁微笑着给截住,“原来王爷比我还早了一步,实在是我太愚钝了。不过现在不仅仅是抓捕罗大人的事,刚刚有鹰卫传来消息,说昔云公主在灌耳桥被郝大海掳走了,王爷向来以智计见长,何不赶快去营救公主?” 赵真脸色再次一变,这徐澜宁明知他呆在这里肯定与此案脱不开干系,他却一字不提,好像他真是追踪而来一般。 只一个照面间,不动声色,又将昔云被掳的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他。 他忽然发现这位一直被人看成书呆的徐澜宁精明得令人发指。 他眼睛微眯了眯,“徐大人既然能找来这里,想必那被抓的奸细也自与你脱不开干系。却不知徐大人手下何时养了这般死士?” 大梁律,私养死士者斩。 徐澜宁面不改色,“王爷如果现在出发,说不定还能救下昔云公主,到时候皇后娘娘一定相当感激。”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不见刀剑,却噌噌有声,火花四溅。 一番无声地对视之后,赵真拂袖而去。 夏秀安长舒了口气,双腿情不自禁就软了下去。 徐澜宁一把扶住她腰身,“你跑来这地儿,就为了和赵真幽会?” 他压低了嗓子,冷漠异常,却酸气冲天。 被他身上清淡的香味包围,本有些更加绵软的夏秀安一拍他的手,没了好声气,“如果我饥渴如斯,现在就没你什么事了。” 她本想拍开他的手自己走,没料徐澜宁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臂一紧,更是把她圈紧在胸腹间。 “夏秀安,你别忘了还要对我负责,怎能再让别的男子对你有的遐思?你若是饥渴,我……我……其实愿意……” “愿意你个头。”夏秀安好气又好笑,凑近了脸,吐气如兰,“你的昔云公主现在正被郝大海掳走中。我即便再饥渴也不会找你这只呆头鹅。徐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她推他,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愠怒道:“既然如此,你那天当街又咬我一口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欢喜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才忍不住对我下口?” 他一手抱紧她的腰,一手又抓紧她的小手,两人紧靠,面面相对,这画面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男子温暖的胸膛和干净清新的气息直扑她脸面,夏秀安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脏突然像得了什么怪病般疯了一般乱跳起来。 她有些抓狂,“我咬你又怎的?我咬你你就要赖上我,那我现在还要咬你,你又能拿我怎么的?” 她像个不讲道理的小辣椒,张嘴又朝他肩头咬了下去。 “大人,那罗大人还有部众竟敢负隅……哎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夏秀安只好收口,很自然地从徐澜宁松开的手臂间退开身,脸不红心不跳,“你家大人身心有些不健康,我帮他疏通疏通。已经没事了,你们忙。” 她甩手欲走,徐澜宁却没准备放她走,一步拦在她身前。 反正也腻歪了一会,心里的不爽也平复了不少,咳了声,一派云淡风轻,“负隅顽抗只管就地斩杀,难道五殿下他不知道这个道理?” “五殿下似乎还在追捕什么其他的人,心思不在与罗大人的部众相抗。”陆浩道。 “那他有没有追到别的什么人?” “没有。各个出口都被封闭,该逃的人恐怕早已逃了。” 徐澜宁眸光一凉,“有没有找到聂影……” 陆浩黯然,“被儿臂粗的铁链锁住,一时没有利器救不下来。” 听着他们的对话,夏秀安似乎懂了什么,“那个奸细是你们的人?” “带我去看看。”徐澜宁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出了门,“这里面到处都是危险,跟我走。” 不知为何,他这句话无故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似乎有他的地方,真的再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一般。夏秀安难得不再和他斗气,难得乖顺地跟上他的步子。 陆浩带着他们走到之前李凝珠和李逸用刑的地方,之前那被倒吊的男子已被放了下来,几乎奄奄一息地被陆虎平放在大氅上。 “大人……” 陆虎神情有些难过。 徐澜宁看了看那两根锁住聂影手腕的铁链,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淡淡道:“拿刀来。” 陆浩看了夏秀安一眼,提醒,“大人,普通刀剑断不了铁链,大人更加不行……” 徐澜宁这时才从自己的暗怒中缓过神来,“只有等回去找利器了。” “我这里有一把小剑,你们看行不行。”夏秀安献宝一样把之前从赵真屋里顺来的古剑给拿了出来,反正刚才杀珍儿似乎很好用的样子。 徐澜宁接过那把剑鞘上雕刻有麒麟的小剑,眸色一沉,“离伤剑?赵真送你的?” 没想到这小剑还有出处,夏秀安挑高眉梢,“赵真是什么东西?路上捡的,你要不要?不要拿来。” 她作势欲收,徐澜宁瞥了她一眼,“大梁律,路不拾遗,捡的都要交官。没收了。” 他把剑递给陆浩。 夏秀安愕然。 陆浩大喜,拔出小剑,看那剑身如一泓秋水,赞道:“好剑。正好用来断铁。” 他运劲于臂,一剑下去,火光迸射之下,铁链应声而断。真正是削铁如泥。 陆虎背起聂影就走。 “徐大人,你确定要收走我的小剑?”夏秀安不满。 徐澜宁一脸肃然,“除非你想下监。” 虽然《大梁律》里有这一条,但平日也没谁去认真执行。这徐澜宁也不看在熟识一场上的份上通融通融? 夏秀安脸色难看,“你不去抓捕赵逸和李凝珠,跑来我这里没收我的宝剑,却不知是何理?” 徐澜宁一把封住她的嘴,低道:“你不要命了么?出去后必须闭上你的嘴,不能说在这里见过赵逸和李凝珠,知不知道?” 夏秀安口齿不清的“唔唔”,自然是在问为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