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塔我是最强的》 第 1 章 金黄色的麦浪。 铺天盖地麦屑的气息,仿佛能随着滚烫的空气吸入肺部。 顾兔穿着黑色二字凉拖站在空旷的岩石路上遥望,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感觉毒辣的光线几乎要穿透盖在头顶的卫衣帽,照进她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庞。 黑夜变成了白昼,背后的便利商店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片不知道哪个世界的山旮旯。 闻着周围隐约飘来的血腥味,良久良久,她不禁从那严实包裹着自己脸部的口罩里,沙哑却字正腔圆地吐出了一句中文: ;淦。 时间退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顾兔当时正在自己的单人租间里等待YGGDRASIL(世界树)关服。 这是个老游戏了,历时十几年终于消耗光了它最后一丝热度,迎来终止营运的公告。 虽说顾兔原本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随便挑了个老游戏来玩,可玩了大半年,也算是跟里面一手将她拉扯到100级的公会会长建立起了感情。 &amp;mdash;&amp;mdash;应该、吧? 顾兔看了眼自己的大贤者系统中,好友列表上面显示的&amp;lsquo;莫莫伽&amp;rsquo;的好感度。 好感度:75(对方把你当成了精神上最后的慰藉,不可辜负的珍贵情谊) 在她的好感度数值中,0~10是点头之交,30算是普通朋友,60是亲密友人,满点则是100,可依托生死的关系。而75算是挚友的范畴了。 准确的数字让顾兔稍微安心了一点。 网友也算是朋友嘛,她一点都不挑剔的。 不过游戏归游戏,现实里还是要以工作为重。等时间到了深夜11点半,游戏里弹出了未成年防沉迷系统的窗口,顾兔便顺势找了个感冒还没痊愈不好熬夜的理由,跟莫莫伽说要先行下线了。 这也并不全算是假话。 在几天前因为吹空调不盖被睡觉,顾兔不幸患上了感冒。尽管咳嗽已经变少,喉咙还是有点发痒,说话也沙沙的。 骗他的只有一个。 于顾兔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不好熬夜的理由,她的工作本就需要熬夜。 摘下连接神经式头盔,顾兔从床上爬了起来。周围是狭暗逼仄的出租房,只置备了一张床以及简单的家具,懒得开灯,所以一片乌漆麻黑。 顾兔下了床,幽魂般摸到了冰箱那边,想要拿几罐咖啡醒醒神。 结果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莹蓝色的内置灯在黑暗里照她照了个寂寞。 ;唉,到附近的便利店里买多几罐回来囤着吧。 没办法,顾兔说着只能把口罩戴上,卫衣帽扣好,拎走钱包,就以这么一副懒人打扮趿拉着拖鞋出门了。 她不是下楼丢个垃圾也要化妆的小仙女,趁着夜深人静,没人认识她的情况下一般采取的都是速战速决式。 偏偏在便利店里往购物篮丢罐装咖啡的时候,收到了舜生哥的消息。 【红,你的任务目标提前转移了原定位置,恐怕是得到了今晚被盯上的情报。】 顾兔一看清消息,当即加快了塞满购物篮的动作,忍住不适的喉咙咒骂了句:;遛得比兔子还快,看我不把你做成麻辣兔头! 给舜生哥回了个【了解,我现在过去,任务照常进行】,顾兔就提着一满满当当的购物篮去到柜台结账,内心倒没有多少慌张。 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顾兔已经很有经验了,至今还没有一个目标能从她的手下逃脱。 因为她是无论组织、抑或整个行业排行里,实力都最为顶尖的杀手。 在便利店店员的指示下,顾兔用手机扫了架子上的二维码进行支付,店员则帮忙把十几罐沉甸甸的咖啡装入了塑料袋。 芳龄十六,身高也一米六的顾兔单手提着横扫便利店的战果,一边低头按着手机,一边往便利店外走去,藏在宽大卫衣袖子里的纤细手臂提着好几斤重的咖啡依然稳如泰山。 滴。 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恰好显示到深夜零点。 整个世界的氛围好似悄然发生了些许诡谲的变化,界限开始变得模糊。 正低头按着手机的顾兔未察觉到这点,想要通过依附在手机上的大贤者定位目标人物的位置,却在这时眼前突然闪过红光,屏幕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弹窗。 正感到诧异时,她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地活着吗?】 诡异的语句,令顾兔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都0202年了还有人在用这个方式钓鱼?以为她没有看过无限○怖吗? 文案过于好笑,让顾兔觉得像是款新型的木马病毒。 ;你在教我做事?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可不是这种小弹窗能够指导她的。 由于目标跑丢心情本就不爽的顾兔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以毒攻毒地吐槽了一句,刚说完就又病发般咳了起来,那副仿佛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很是突兀。 便利店的自动感应门因她的走近自动敞开,像是场欢送她的仪式。 而就在她迈出自动门的那瞬间,顾兔感觉到自己好似跨越了某种透明的壁障。 手机传来电子故障才有的沙沙声,她所在的世界如浪潮般极速倒退。身体并没有感受到穿梭的感觉,而是自她走出去那扇为自己打开的大门那瞬,外界的世界就被替换了。 视野变得刺眼无比。 抽穗的芒草在金风的吹拂下漫天飘舞,直到被片片锯齿叶的锋利割疼了眼睑的皮肤。 她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淦。 顾兔站在原地良久,才接受了这一突发事实。最终催动她拾起脚步的是脑后袭来的箭矢之风。 身经百战的顾兔立即倾斜身形,如白色幽灵般隐没在了周围金色的麦草垛中。 这里的空气似乎与原本的世界不太一样,待在这里所呼吸到的一切,让顾兔浑身充满了力量,行动变得更为矫健轻盈,动如脱兔。 打个比方来形容,那就是空气里充满了可以随意调取的查克拉,并且用之不竭。 ;大贤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点击副本,还会穿越异世界? 顾兔并不是第一次穿越,很快冷静下来与自己的契约异能对话。然而大贤者却仿佛发生了故障,只听得意识里齿轮嵌合般擦咔几声,一道不太灵活的冰冷机械声才迟缓地在她的脑中回荡。 「系统正在加载资料包&amp;hellip;&amp;hellip;」 「加载完毕。」 「检测到&amp;lsquo;分析指令&amp;rsquo;,系统正在融合世界信息升级中&amp;hellip;&amp;hellip;」 当耳边响起&amp;lsquo;升级成功&amp;rsquo;的刹那,熟悉的冰蓝色透明游戏框忽现在顾兔的眼前,陈列着游戏里才有的角色面板属性。 「感应到主人触发异界入塔&amp;lsquo;钥匙&amp;rsquo;,系统与新世界进行紧急融合,此次更新如下*」 顾兔(16岁) 性别女 等级lv.25* 生命值:3500/3500 神水值*:505/505(更新:查克拉已归为此类) 力量:280(扛起一条两百公斤的鳄鱼不成问题,just so so) 敏捷:570(你可以飘了,天赋凛然的速度,普通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你的轨迹) 物防:130(常年熬夜失眠导致体虚,一旦被捅刀还是会死的程度) 魔抗:320(能吸收部分朝你攻击的神水*,且对&amp;lsquo;别天神&amp;rsquo;等精神控制能力有抗性) 技能列表: 天赋技能:洞察眼lv.3*(已在前一副本升级为写轮眼) 投掷 潜行 刺杀 三身术 攀爬技巧 信仰之跃 火遁(已折叠,可点开查阅) &amp;hellip;&amp;hellip; 学过的技能还是那些,由于太长顾兔直接略过,点开了任务栏里的主线任务查看。 原本暗杀那位Mafia首领的任务变成了不可点击的灰色,紧接着一项新的主线任务由下方出现顶替了它原有的位置,还衍生出了另一项延伸任务。 主线任务更换*:攻略神之塔(总进度:0%) 主线任务1*:在这场限时30分钟的生存者比赛中存活。 ;也就是说,我走出便利店大门的那一刻意外进入了这座&amp;lsquo;神之塔&amp;rsquo;?啧&amp;hellip;&amp;hellip;那个老掉牙的钓鱼弹窗居然是搞真的咳、咳咳咳!! 情绪一个激动,一边躲避着远处不断朝她射来的箭矢,还一边校对游戏框信息的顾兔又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 尽管如此,这一切还是没能阻止她愤怒地对着自己内部刚升级完毕的契约异能,将后面一句话说出口: ;道理我都懂,但是大贤者plus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等级从当初的80级掉到了25级?! ※※※※※※※※※※※※※※※※※※※※ 放松心情写写_(|з」&amp;ang;)_ 第 2 章 80级的实力,放在原本的现实世界已经算是不得了的强者。 为了在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她不断摸爬滚打努力升级,结果一朝打回了解放前。期间造成的落差,就跟游戏里死亡惩罚掉级一样郁闷。 大贤者plus作为顾兔苏醒后随身相伴的契约异能,与她共生一体,接收到她的质问后当即作出了回应: 「此次异界副本难度过大,解析当前世界所需容量暂为135亿兆,需借耗主人百分之五十的经验才能满足条件。」 也就是说性能跟不上,必须调动一半的等级经验进行解析么? 大贤者属于她能力的一部分,既是她的向导,也是为她在前方铺路的最佳辅助,假如它判断出需要这么做,那肯定是这种情况下的最优解。 就是可惜她辛辛苦苦升上去的等级啊!! 正当顾兔内心这么抓狂地呐喊,耳畔又传来刺穿空气的嗖嗖声。这回被打断了思考的少女彻底失去了耐性,卫衣袖管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高抬,一把暴躁地接住了那根原木及钢铁打造的长箭。 咔嚓一声。 她硬生生以那纤细的五指捏断了整支箭,而后夹住了带有钢铁所铸尖端的那截短箭,甩动腕部将之投掷回了射来的路线。 ;苍蝇一样的烦死了! 顾兔的投掷技能经过上个副本的锤炼早就达到满级,藏身在高处狩猎的男人被回头箭正中咽喉,一头扎倒在了石堆。 系统界面的任务显示生存赛人数立马减少了一位。 主线任务1*:在这场限时30分钟的生存着比赛中存活(目前幸存人数:172/200) 在她忙于梳理现状的这短短5分钟内,原本容纳了200人的测试场就已经死去了28人,系统界面疯狂跳转的数字正以这种不沾丝毫人情的冰冷方式,呈现出背后所流逝的鲜血。 「经过综合调整,主人下调的等级已与当前世界匹配,自身属性保留原有四分之一,技能等级维持不变。可另通过洞察眼查探他人的身份及等级。」 大贤者plus适时地在这里给出提醒。 顾兔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罐咖啡,其他则全部丢进了系统背包里。指甲划到罐装咖啡拉环的边缘,稍一用力,开口泄漏出了一丝噗呲声。 她扯下口罩喝了口苦涩的咖啡,同时朝四面八方张望而去。 以顾兔的身高为标准,几乎成人高的金草浪中大致还掩藏了四名正在接近的敌人。 正前方披着草皮手握弯刀摸过来的猎人,3级。 左后方像是移动堡垒般庞大的巨人,5级。 右前方一只皮肤全身通红的恶魔人,4级。 还有距离最远的一点人影尚在后方行来。 探查到普遍等级是个位数的红名,让顾兔感到略微咂舌。 难道她闯进来的地方其实是个「新手村」吗?不&amp;hellip;&amp;hellip;说不定有伪装等级的家伙存在呢。 顾兔并不打算掉以轻心。 思考的同时,以她为猎物锁定的三名敌人很快逼近。 当看见站在路中央果不其然是名瘦小的少年,那只张了翅膀的红色恶魔人满口叽里呱啦地夹杂着笑声说了些什么,旋即就抬起那锋锐的利爪向她挥来。 其他两个也根本不顾什么以多欺少的原则,率先解决掉她这名看似&amp;lsquo;最弱&amp;rsquo;的猎物。 原本顾兔还打算试探一下当地土著的实力,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了段时间,结果发现他们是真的菜。 ;#@&amp;hellip;*! &amp;lsquo;大贤者plus,他们到底在说什么?&amp;rsquo; 听不懂他们话语的顾兔在意识里跟系统交流。 恶魔人和巨人粗暴的吼声可以看作是别的物种在无能狂怒,但同为人类的猎人说的话她也听不懂就说不通了,很有可能是双方之间的语言系统出现误差。 「检测到塔内统一语言&amp;lsquo;玛萨斯语&amp;rsquo;,可在左上角的系统设置中更换语言。」 在大贤者的提示下更改了语言设置,顾兔这次终于能听懂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鬼东西了。 然而,还不如听不懂。 ;小鬼,要怪就怪你太弱小了,过来乖乖受死! 猎人嘲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正想要朝她落下杀器,却在这一刻听闻那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人,垂首在那兜帽里低声吐出了一句烦躁的咕哝:;真是&amp;hellip;&amp;hellip; ;&amp;mdash;&amp;mdash;我变弱了,可不代表你变强了啊。 仍拿着一罐咖啡的顾兔单手挡住了猎人高抬的手部,在他惊愕的视线中劈开腕骨夺走了那柄弯刀。沉重的刀刃在她掌心的摆布下轻而易举地旋转了一周,而后刀柄被握住朝身后挥出了冰冷的弧度,正中想要偷袭的恶魔人要害。 弯刀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仿佛真正形成了一勾致命的弦月,腥臭的鲜血冲破那通红的躯体往外喷洒,顾兔矮身避让开那圈血花,在猎人迟钝的动作间迅速接近。 紧接着,卫衣袖口滑出的那截匕首便轻灵地划破了他的喉管。 猎人甚至没看清那截匕首的全貌,就丧失了气力朝后倒去,直到临终前他的眼中还残留着一抹不敢置信:;居然只用了一只手就&amp;hellip;&amp;hellip; 沉重的身躯倒在岩石路上,溅飞起细微的泥土。 顾兔并没有为眼前自己亲手绽放的死亡掀起波澜,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解决了两个,那么还剩下一个。 肌肉如岩石般坚硬的巨人站在她的后背,似是抓住了她的这一空防而狞笑着高高抬起了自己的斧子。 斧头尖端反射着日轮般刺目晃眼的光线,大抵是这一原因,大意的巨人并未窥见穿着宽松卫衣辨认不出男女的少年人微微倾身,指尖暴露出了一点类似金属的白芒。 正当顾兔想要顺手把这家伙也给收拾之时,身侧忽然蹿过了一抹倩影,某位少女抬腿狠狠踢中了巨人的脑袋。 像是被战车猛烈撞击了一般,坚如磐石的巨人在这道腿击下轰地飞高到好几米远,撞碎了悬崖的峭壁后身体缓缓滑落下来,已无了生气。 ;三个打一个都打不赢,丢人的东西还是快给我滚远些吧! 岩石滚动的余音中,顾兔站在原地微微抬高卫衣帽檐,一双漆黑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女。 褐色短发与灿金眼瞳,右额处延伸出一点恶鬼特有的尖角。她手持的武器是一柄太刀那样的长度、如锥体般尖锐的赤红刺针,回首以目光锁定住顾兔的身影时,略微勾起的红唇盛放着高傲的成分。 这座「神之塔」里,真的什么种族的存在都有啊。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莳药 1个; 第 3 章 安德罗西&amp;middot;吉黑德 身份:吉黑德非正式公主 等级:lv.12 这位登场的鬼族少女比起先前那三个炮灰,等级与实力明显高了不止三倍有余。 当顾兔在通过大贤者分析出现的新人物,对面并没有放过这空闲的功夫。解决掉巨人的鬼族少女毫不迟疑地朝她的方向欺身上前,被黑丝袜覆罩的匀称大腿横踢过来,顾兔抬臂抵御,却被那股巨力推远开数米。 坚硬的岩石路顿时被脚印整齐地滑出两道冒着沙尘的辙痕。 嘶,那样的身体素质简直不是战车,而应该是一辆厚重的坦克。被坦克撞飞的顾兔站定后一边拎着罐装咖啡,一边甩了甩刚才那条用来防御的胳膊。 12级的腿劲,感觉还挺不错。 ;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该不会是丑得没法见人?安德罗西无情地哂笑道,接着又如炮弹般攻击过来。 长得丑倒不至于,只是出门前没洗头而已&amp;mdash;&amp;mdash;世界上每位美少女都一样,出门戴帽子不光是为了好看,更有可能是昨晚没洗头好吗? 但顾兔才懒得解释,被攻击岂有不还手的道理。 她把左手的咖啡挪开了点以防倾洒,身体后倾躲开了那几乎能戳出人血洞的高跟鞋跟。空出来的右腕反手甩出了藏在袖口里的匕首,游鱼般灵活地贴着那条结实的美腿滑向了褐发少女的腹部。 无声无息接近的杀机,使安德罗西暴露在短袖外的肌肤激起了一层危险的战栗。她不禁意外地睁大了眼眶,紧急收回右腿往地面凸起的岩石上一踏,弹起空翻了一周落到安全范围之外。 然而顾兔却一反原先被动防御的姿态,以超出对方想象的速度无比迅捷地反攻了上去。 怎么会这么快! 安德罗西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匕首的寒光就袭到了眼前。 顾兔冷酷地往下压动刀柄,视野前方却倏然飞掠出了一面橘黑两色的圆形盾牌,刀尖戳刺在上面泛出了一圈沉闷而又刺耳的切割声。 盾牌不断被她的匕首弹飞又再度扑来,形成了不小的阻碍。交战的空隙中,两人的赤红刺针与雪白匕刃接连碰撞,击出阵阵铿锵。 这位公主大约是从无数争斗的洗礼中涅槃重生的凤凰,战斗力确实很强。 不过,还是差了点。 顾兔手中的攻势故意往对方的下盘倾斜,安德罗西反应过来迅速后撤,身体却在踩踏在某块凸起的坚硬岩石那刻失去了平衡。 脚下传来清晰的一声&amp;lsquo;咔&amp;rsquo;。 高跟鞋的跟断掉了。 ;什么&amp;mdash;&amp;mdash; 安德罗西整个人的身形顷刻往后歪倒,这样暴露出来的破绽,在战斗中简直是致命的! 持着匕首刺杀的顾兔速度丝毫不减。 ;盾!! 能自由操控尺寸的橘黑圆形盾牌瞬间冲到了两人之间,想要格挡住顾兔的攻势,可这一次却没有发出任何武器相撞击的声响。 她矮身错开了袭来抵挡的盾牌,竟鬼魅般直接从底下绕出了身形,仅一个瞬息就缩短了与安德罗西的距离。 神秘的卫衣兜帽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嬉笑。 怎么会。 甄选人员会那么强吗?还是&amp;hellip;&amp;hellip;自己不幸抽中的就是那张鬼牌? 安德罗西的眼中充满了始料不及的震慑,失去平衡往后倾倒的过程仿佛都彻底慢了下来。流动放缓的世界,划至眼前的刀光却不见任何影响。 &amp;lsquo;他&amp;rsquo;露在口罩外的那双漆黑的眼珠,亦如刀锋一般冰冷,对任何杀戮无动于衷。 仿佛是脱离于整个世界规则的存在,又或者&amp;hellip;&amp;hellip;是那动作太快了。 顾兔由下方蹿至安德罗西的面前,匕首在五指间翻转,旋了半周变为刃尖朝下的形势,被她一把握住用力朝少女的面门捅落。 薄而利的匕首在视角的变化下,刃尖变得如针芒般大小,却又在视野上方极速放大。 要结束了&amp;mdash;&amp;mdash; 安德罗西不甘地睁大自己的眼瞳,目眦欲裂想要看清自身招惹而来的死亡。 死亡只需一瞬之间,可是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那柄匕首就停在安德罗西脸庞上方一动不动。 世界似乎开始重新流动,安德罗西的后腰随即倒在了一条纤细的胳膊上,被那只手的主人稳稳接住了身体。 ;算了&amp;hellip;&amp;hellip; 顾兔咕哝了一声。 还不待安德罗西反应过来,接住她的那只手就被主人给毫不留情地抽了回去,貌美的公主殿下一下狼狈地砸在了地面躺平。 哈&amp;hellip;&amp;hellip;哈?!! 安德罗西以那四仰八叉的姿势仰望了头顶的蓝天白云片刻,而后眼底一瞬盛满了怒火,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朝走远了的顾兔大喊: ;喂!&amp;lsquo;算了&amp;rsquo;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看不起我这位吉黑德的公主吗?给我站住&amp;mdash;&amp;mdash; 战输并不可耻,被胜利者在最后关头以轻蔑的态度放过则是莫大的耻辱。 安德罗西不能忍,抄起刺针就起身朝她追了过去。 顾兔完全没有鸟她的意思。 这么一来,其他同在一个测试场考试的人员们就不幸遭了殃。 那些不长眼敢上前来偷袭的丑八怪都被顾兔给顺手宰了,后方偶有安德罗西追来的攻击,她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灵敏闪躲,然后那波攻击就扎中了旁边倒霉的路人。 两人单方面的拉扯追击战,就像是一架轰轰发动的推土机,整个考场的幸存人数开始急剧削减。 八十,五十,二十&amp;hellip;&amp;hellip;30分钟的限定时间转瞬即到末尾,而整个考场的幸存人员已经所剩无几。 一路以来顾兔都在尽力无视背后追来的不知名公主,可她却在不厌其烦地想要得到一个能令她满意的回答。 ;你刚才为什么要对我手下留情?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对夺走别人性命有负担嘛&amp;mdash;&amp;mdash; 渡过了一段打架冷静期,追在后面的安德罗西不复原先要气到原地爆炸的心情,那种想要生撕了对方的怒焰冷却了下来,眼神中更多的变为了审视。 她已经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实力的悬殊。 这样强大的人,究竟是从哪里走出来的&amp;hellip;&amp;hellip;她对这件事情实在很感兴趣。 还有就是,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吸引她的神秘气质。那种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质,在一瞬就攫夺了她的所有视线。 安德罗西的鬼瞳在背后执拗地就像要将那名穿着白卫衣的家伙烧出一个洞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兔口罩里的嘴角无语地朝下撇了撇。 要不是因为看她长得算可爱还顺脚帮忙解决了个麻烦,加上不想一上来就搞死身份明显有差别的&amp;lsquo;公主&amp;rsquo;招惹麻烦,她才不会放水好吗? 假如放在平时顾兔大概张口就会这么说了,但是现在感冒弄得喉咙干痒根本不想多话。所以为了打发这个家伙,她只偷懒地摘了其中几个字,言简意赅地说: ;因为看你长得很可爱。 安德罗西踩着坏掉的高跟鞋、一深一浅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安德罗西还没有察觉到,这是她从顾兔嘴里所听到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好话,原本布满阴霾的心情彻底变得豁然明媚。 她干脆把碍事的高跟鞋给脱了下来拎在手里,快步流星跟上了卫衣少年的身边。 ;什么嘛,既然是这样的话就早说啊,对着我这张好比全人类文化遗产的漂亮脸蛋心动也很正常,我原谅你刚才的无礼之举了! 安德罗西开始摆出一副&amp;lsquo;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amp;rsquo;的自恋表情。 顾兔则面无表情:;&amp;hellip;&amp;hellip; 你看我像是在理你吗? 大贤者系统框所显示的幸存人数依然在不停地减少,200人的数量已骤降到了个位数。 看着显示出来的无情的数字,顾兔笼在兜帽底下纤长的纯黑眼睫淡淡地眨了眨。 ;明明没必要互相残杀,只要相安无事就能赢下这场测试的。 可是杀戮却仿佛病毒传染那般不断在这个赛场中扩散,到最后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安德罗西原本还对她居然会与自己说话这事感到意外,结果之后忍不住像是听见了件不值一提的玩笑,单手捧着腹部嗤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这么天真的人?在这里的可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就算不在这里死也会在之后死的&amp;mdash;&amp;mdash; ;丛林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为了在下一场考试中尽量削弱对手的实力,让自己更顺利地通过,这是最正常的发展。你小看的是人心的贪念与欲望。 看遍了鲜血与争斗的吉黑德公主,不带任何感情的残酷话语回荡在空中,宛如一柄尖刀血淋淋地剖开了现实。 顾兔没有对这番话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仰头拎着那罐差不多喝光的咖啡往嘴里倾倒,直到里面倒不出一滴液体,她才兴趣缺缺地把空罐丢到了路过的草丛里。 反正这个地方已经有那么多垃圾了,也不差这么一件。 抛弃了身上的物件,顾兔开始加快速度往前方奔跑。 安德罗西急忙追上:;喂,你这家伙要去哪里! 顾兔:;去把这场考试的负责人揪出来。 她还有一大堆没有头绪的问题要问清楚。 没想到安德罗西却像是看待傻子一样,难以置信地在后面喊道:;哈?你不知道监考官不在这里吗? 这番话成功令顾兔刹住了脚步,回首望向了她。 安德罗西站在她一米远的地方,叉腰而立与她漆黑的眼眸相视。 那名头长鬼角的公主殿下,这回终于能理解到出现在她身上的那股违和之处在哪里了。 既拥有如此的强大实力,对她的吉黑德公主身份也不感兴趣,还对测试内容存在大片空白,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安德罗西微微眯起了那双眼尾化了赤妆的眼眸,试探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非甄选人员」吧? 风不停拂过灿金色的草浪。 两人之间的对峙仿佛在此地形成了一层静寂的结界,许久也无人开口。 忽然,顾兔动身朝安德罗西俯冲过去,抬手将光顾着把注意放在她身上的公主殿下给用力拉开。 一把无比沉重的砍刀砸在了两人方才停留的位置,力度大到甚至深深嵌入了岩石。 顾兔抬高头颅,出现在视野前方的是披着斗篷、身高足有数米巍峨的红色恶魔,身后尸横遍野,砍刀不断淌落着猩红的鲜血与一些败者残留的肉渣。 可以想象,那把武器在此前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而被它隐隐守护的位置,站着一名同穿着灰褐斗篷的金发少女,以侧身的角度裹紧了衣襟,对出现在身边的战况不闻不问。 是气场很怪异的组合,与一开始所路遇的那只不同,这只红皮恶灵的身上传来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届的&amp;lsquo;甄选人员&amp;rsquo;们可真是不得了啊&amp;hellip;&amp;hellip;安德罗同样西仰头望向这只怪物,不禁扯了扯嘴角。 然而就在此刻,身侧幽灵般的白影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那一赤红的怪物,在疾速缩短距离的间隙,她的左手悄无声息地了转出了另一柄刀刃,两把匕首的刀影不断在胸前交错,仿佛绽放出了光芒。 不,更准确点说,是她的身上释放出了一层放射性的青色的薄光。 一刀,两刀,三刀&amp;hellip;&amp;hellip; 笨拙地挥动着巨大砍刀的红色恶灵,身上竟在短短瞬息出现了无数交络的刀痕。刺目的红血在伤口处呈一圈圈迸射,最终恶灵如巨山崩塌般双腿沉重地跪倒在地。 轰&amp;mdash;&amp;mdash; 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人抛了抛手中的两把匕首,然后收回了袖子里。她踩在小山般高的恶灵傀儡尸首上,嫌剧烈运动后呼吸发闷而将口罩给摘落了下来,露出白皙秀美的下颔线条。 ;呼&amp;hellip;&amp;hellip;顾兔松了口气,看向脚下的恶灵,系统框显示了它的属性资料。 恶灵(冥界的守门人) 所属:蕾哈尔的守护者 当留意到蕾哈尔这一名字,顾兔不由将视线转移向来站在远方的那位金发少女,对上了那双交织了震撼、惊异、愤怒、不甘与绝望等复杂情绪的眼眸。 她漆黑的眼眸在方才的对战中悄然变得红透,瞳孔外圈转动着三颗诡异的黑色勾玉,形同血夜中悬挂着几轮漆黑的弦月。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耸了耸肩,张开薄唇以那道感冒声线沙哑地说了句话。 ;不好意思,打烂了你的洋娃娃。 第 4 章 伊凡科尔层,第三测试场。 站在红色恶灵尸首上的卫衣少年与下方的金发少女静默相视。破败的金黄枯草吹得到处都是,混合着喧嚣的风声将彼此的兜帽微微掀扬。 与周围枯草近似发色的金发少女兜帽底下,是一张较为平凡的面容,鼻梁与脸颊之间点缀着零星的淡色雀斑。 实际上,她的内心并不如周围的景致般平静,脑袋像是有一把哨子在精神里奋力吹响,刺耳的噪音打乱了她现在仅有的思考能力。 蕾哈尔藏在宽大斗篷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你&amp;hellip;&amp;hellip;究竟是什么人? 被她紧紧凝视着的顾兔同样在上下打量着她,似是观察她呈现出来的实力。大贤者plus探查出她的等级是lv.1,身体素质也并不强悍,看来是&amp;hellip;&amp;hellip;不构成威胁么。 卸下防备的顾兔解除战斗状态,那对写轮眼逐渐由幽红转变为了原来的黑色,她把口罩戴了回去挡风,语调无趣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顾兔。 ;顾兔&amp;hellip;&amp;hellip;小兔子?早前被推离到了边上的安德罗西将这名字放在舌尖反复品味,语气颇为怪异:;怎么感觉有点娘。 跟&amp;lsquo;他&amp;rsquo;的形象一点都不匹配。 顾兔好像听见风里传到她耳朵的那句那句吐槽,瞥过眼尾朝安德罗西看去。 可事态来不及让她们多说几句,出现在天空中央的某个方块形状的&amp;lsquo;音响&amp;rsquo;就发出了公告&amp;mdash;&amp;mdash; ;30分钟时间到,第一轮测试到此结束!请所有幸存的甄选人员做好准备,即将传送到下一测试点! 还不待反应,以三人脚下为圆心扩张开了一圈白光,再眨眼,她们的人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大厅。 &amp;hellip;&amp;hellip;这是,来到了室内? 顾兔不动声地观察起了周围。 这是间充满了科技感的休息大厅,基体为蓝的色调,地面铺满了光可鉴人的大规格瓷砖,装潢得宛如航空母舰的内部一样气派。 而且,进入非测试时间以后,顾兔发现安德罗西与那位名为蕾哈尔的金发少女名字都由危险的红名变为了灰色。蕾哈尔一来到这里就缩起自己的身形降低存在感,而安德罗西则照样高调。 ;怎么,上一场测试居然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环顾了周围情况的安德罗西扬了扬自己褐色的短发,漫不经心的语调落在空旷的等候大厅里传遍了回音。 大厅里确实除了她们三个就空无一人,恐怕是先前那半个小时杀得太狠了。 顾兔早在比赛结束前的五分钟就通过大贤者看到统计的数据,有着相应的心理准备,并未在这里泄漏出任何意外的情绪。 正暗自思忖接下来的行动,等候大厅的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异常抓狂的声音,好像自带整个大厅制造出来的混响那般快速的由远及近。 ;这是什么回事啊啊啊!我只不过是打了个瞌睡的时间怎么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嘭&amp;mdash;&amp;mdash; 由于过分焦急,那道不明身影从天而降砸落在她们的眼前,造出了好大的声响。 宛如炮弹一般来到眼前的是名肤色黝黑的红发青年,穿着左胸印有特殊标志的白色制服,当前正抱住脑袋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坤特(绿名) 身份:第三测试场监考官 等级:lv.70 当看见这只黑皮登场的那一刻,顾兔就察觉到了一件事: 这个男人,很强。 气场与之前在新手村碰见的菜鸟完全不一样,顾兔想想后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发布这次任务的新手村长老。 坤特经过旁若无人的一阵抓狂,总算冷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上场测试中硕果仅存的三名合格者。 这一眼,不禁令他感到暗自心惊。 她们各自以不相干的姿势站立,如同有漆黑而又扭曲的影子覆盖在背后。 不会有错,这三枚绝对都是深不可测的&amp;lsquo;种子&amp;rsquo;&amp;mdash;&amp;mdash; 是只要播种下去,谁都无法猜得出她们未来究竟会成长为何种模样的可怖的&amp;lsquo;种子&amp;rsquo;。 ;你们之中,该不会有「非甄选人员」吧? 坤特沉下了声线问道,可视线的落点却放在了三人中间那位穿着白卫衣、气质疏离的少年身上。 被他目光锁定住的顾兔扯了扯口罩外的纺布,同样平静地回以了个毫不畏惧的眼神。 ;所以说,&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究竟是什么&amp;hellip;&amp;hellip;? 接二连三地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名词,触发频率高到她没办法无视好吗? 没想到,她面前的红发青年当即在这时&amp;lsquo;破案了&amp;rsquo;般打了个响指:;行,就是你了! 顾兔:??? * 离开休息大厅,顾兔被单独带到了总测试官的房间。 ;寒城!不,总测试官大人!帮帮我吧!这件事要是被伊凡科尔大人知道就完蛋了,我还不想死哇! 不小心玩大了的坤特一来到这里,顿时像是寻到了主心骨那般扑到他的上司爸爸面前,双手合十地恳求帮忙。可是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闯了祸,那位总测试官并没那么好打发。 ;这都要怪你没事先确认甄选人员的身份向我报告,还设置那种测试内容的错。 一时之间,如有清泉流淌的嗓音回荡在了这个房间。 出言说话的是一位气质温和裴然的青年,穿着宽荡的长袍跪坐于蒲团之上,那头散发着美丽光华的金色长发用一根赤簪简单地挽在脑后。 那副呈现在眼前的侧颜雌雄莫辨,既有几分男性的俊朗,亦有几分女性的柔美,但只要听过他出口的声音,就能明白这其实是一位长相较为秀美的男人。 用顾兔的心里话来说,这位总测试官就是&amp;lsquo;画女硬说男&amp;rsquo;的典例。 ;呃啊!求你了寒城!快用你那无敌的黑箱操作想想办法! 坤特不想自己被无情抛弃,立马更加努力地拜托了起来。作为总测试官的柳寒城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也不忍他这么苦苦恳求,只好叹了一口气。 ;行了,这件事我会想想办法的。你先出去吧,我要跟你带来的这位聊一聊。 听见他这么说,坤特的双眼登时迸发出了极亮的光芒。 此刻的他就像是玩性大发跳到泥水里乱滚、沾了一身黑不溜秋的泥点子回来的黑土狗子,他还想往主人方向蹭一波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结果就被上司给嫌弃地踢开了。 房间里重归安静。 柳寒城看向了站在柱子旁环胸看完全戏的顾兔,礼节周到地微笑着示意了自己前方那张矮桌。 ;那么这位小姐,请坐吧。 顾兔则沉默地瞥了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庞一眼。 这人,是个红名啊。 ※※※※※※※※※※※※※※※※※※※※ 其实我在一边给隔壁存稿,一边抽空到这里放飞心情啦(挠头) 不过我对这本也挺有激情的()下周应该会更得勤快一点 冰冷的北极圈只有你们还有一点温度,呜呜呜&amp;hellip;&amp;hellip;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莳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子柚酱、反复横跳我是最强的! 2个;花子君的甜甜圈、寒山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丹来了呦~ 78瓶;又是咸鱼的一天 10瓶;潮汐往返,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 这是间迎合了主人喜好的房间,被布置得古香古色,每根梁柱都刷满了高雅的朱漆。两张黑色方几摆放在拉开了格扇的窗旁,能一眼望见窗外景趣风雅的庭院以及对面屋顶铺满了琉璃瓦的仿古院落。 ;要喝点咖啡么? 大抵是看出了她喉咙不适,柳寒城为彼此都准备了一杯盏热水待客。 研磨成了粉末的咖啡尽数倾入了散发着热气的那杯小小的杯盏之中,柳寒城捏着长条状的独立包装袋慢条斯理地旋转着水流,此刻仿佛时光都静止了、使人缓慢沉浸在了茶艺所带来的优雅之中。 能把速溶咖啡泡得像是研究高级茶道一样的人,顾兔还是第一次见。 她坐在了那张给自己特意留出的座位,同样娴熟地撕开了桌上那包速溶咖啡冲进了热水里,相较柳寒城优雅的动作完全是简单粗暴毫无美感。 顾兔快速搅拌着速溶咖啡,垂眸之下的眼神有些嫌弃。 ;又是&amp;lsquo;咖啡&amp;rsquo;啊&amp;hellip;&amp;hellip; 她挡在口罩内的沙哑声音略带发闷。 ;我还以为你应该很喜欢这种?柳寒城对她微妙的态度感到了些许不解,;在测试场里,你不也随身携带咖啡喝么? 顾兔的身形微微一顿。 &amp;hellip;&amp;hellip;生草,乱扔垃圾的事被抓包了。果然那个地方有监考官的摄像头在么? ;经常喝,不代表我喜欢喝。 相反,她本人其实很讨厌喝咖啡这种东西。 顾兔明显摆出不愿多谈这件事的态度,说罢就摘下口罩,把那碗敷衍泡开了的速溶咖啡端起来草草喝了一口。果然,尽管比起之前喝过的咖啡品种高级很多,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又苦又酸。 对甜口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柳寒城看着这位明确说出了&amp;lsquo;不喜欢&amp;rsquo;,却还是选择了喝下咖啡的少女,轻轻抬起了秀丽的眉梢,似是对她这种言行间自相矛盾的特质颇感兴味。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有意思得多呢。 沙、沙&amp;mdash;&amp;mdash; 从庭前槐树间隙中穿梭而过的清风,把两人杯中袅袅上升的苦涩热雾吹散。 把口罩摘落到下巴后,顾兔那张过分苍白的面容便不再受到外物的遮掩。 不过或许,还是戴上会比较好。 &amp;mdash;&amp;mdash;因为她的长相太富有攻击性。 这种攻击性并非指高傲明艳的类型,而是更为苍白与阴郁的、宛如窗台下盛开的带刺白蔷薇。 罕少被日晒侵害的苍白皮肤,眼眶下晕着淡淡的常年熬夜所形成的黑眼圈,睫毛又浓又长,接近双眼卧蚕位置还缀有两点妆容般的泪痣。 某方面与柳寒城这种性别难辨的类型有些相似,只不过她的性别恰好相反,外表更多偏向于是飒冷潇洒的阴郁美。 当她抬眼扫视别人的时候,就给人一种不得不用手掌去握住一道泠冽刃光的错觉&amp;mdash;&amp;mdash;是外人无法徒手抓住的危险,还会因为她表面的那层锋利而受伤。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如果被顾兔知道有人这么形容她,她绝对要反驳是你想太多。 皮肤白是因为她不爱出门养的,黑眼圈是因为白天在家打游戏、晚上喝多了咖啡睡不着觉只好接任务这种昼伏夜出的作息酿造的后果,气场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因为接连出现意外,被迫熬夜想鲨人的低气压! 是的,还记得她来到这里之前时间就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吗! 真相就是这么骨感与现实。 大概是想要贿赂这位测试官先生快点进入正题,倒了时差的顾兔伸手往自己的卫衣兜里摸去。 大贤者系统的背包可以与自己身上任意一个口袋链接,装作在里面掏了掏,顾兔随手掏出了一罐寄放在背包里的罐装咖啡抛给了跟自己面对面的金发美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事了么? 柳寒城轻而易举地接在了手中,身为深度咖啡中毒患者,他好像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品牌的罐装咖啡,顿时爱不释手地将之抬高起来观摩。 ;这,竟然是我从未见过的牌子!价格莫非相当昂贵?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面上浮现出了孩子气的笑容,闪闪发亮。 然而,顾兔一张口就残忍地打碎了孩子的梦想:;你在想桃子,这是便利店里最便宜的咖啡,只要130円一罐。 这么不留人情面瞬间击碎了想象空间的口才,换一个人来估计表情都要变色,可让顾兔没想到的是,那位总监督官大人依旧很给面子。 ;尽管如此,这罐咖啡也有非常值得收藏、及品味的价值。 柳寒城漫不经心地用指腹转动着罐装咖啡的瓶身,似在借此阅读着上面的异界文字。后来,他终于舍得将手中把玩的那罐小礼物放回了桌面。 瓶罐顶部与桌面相接时发出了细小的触碰声,从这一刻开始,抬起首来的柳寒城萦绕在身上的气息就改变了。 ;&amp;mdash;&amp;mdash;因为这可是来自&amp;lsquo;塔外&amp;rsquo;的特殊礼物,不是吗?这位&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小姐。 柳寒城似笑非笑道:;我已经事先听说过你的事了,那么你对这座&amp;lsquo;神之塔&amp;rsquo;,究竟了解多少? 顾兔并未被他展现出来的气场所震慑到,分庭抗礼地回望向他的那双金眸:;我想你或许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用危险红色标注的【柳寒城】这一名字还赫然停留在这个男人的头顶。 红名,即代表当前对她存在敌意,或彼此阵营之间存在争斗关系、随时可进行攻击的一种敌方状态。 至于为什么坤特是绿名,而他却是红名这一点就很值得玩味了。 不过顾兔在这里暂时没有对此深究的意图,她目前对有关于这个世界知道的信息还知之甚少,需要从他的口中得到解答。 坤特的过错在于没有在测试开始前彻底清查甄选人员们的身份,听他们先前的交谈,似乎是考场假若出现特殊身份的甄选人员,测试官则有责任向上通报。 坤特在自身的疏漏之下导致了其他甄选人员的死亡,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作为总监督官的柳寒城也难逃其责。 柳寒城说会替他想办法刷锅,那么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在这种地方就对她下手。 正好,她也有想要从他这里知道的东西。 ;&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跟&amp;lsquo;甄选人员&amp;rsquo;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座&amp;lsquo;神之塔&amp;rsquo;又是什么?通过测试,我又能得到什么? ;以及&amp;hellip;&amp;hellip;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座塔? 面对顾兔抛出的一连串问题,柳寒城面色镇定地捧起了自己杯盏中的速溶咖啡,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他遮挡在杯沿的长袖间逸出。 这家伙真是人模人样的。 ;一上来就是大堆问题啊&amp;hellip;&amp;hellip;柳寒城渐渐以一种平稳的语气叙说开来,;你首先需要知道,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伊凡科尔测试层,是一座被称为「神之塔」的试炼之塔。 ;这座塔共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作为大部分人居住地的「外塔」;只有甄选人员可以攀登的「内塔」;以及连接两者的「中间地区」。 ;塔的管理者海顿会从「外塔」与「中间地区」之中对居民进行甄选,给予他们能够进入「内塔」试炼的资格&amp;mdash;&amp;mdash;这种被挑选出来的则被称为「甄选人员」。 随着柳寒城的描述,仿佛有一张关于异世界的画卷通过他清润动听的嗓音为绘笔,逐渐在眼前铺展开来。 也即是说,被挑选入塔的土著就是所谓的&amp;lsquo;甄选人员&amp;rsquo;&amp;hellip;&amp;hellip;? 顾兔垂眸思量,而后又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了柳寒城,正巧撞入他投来的视线。 ;而「非甄选人员」,则是没有接受海顿大人的甄选,仅凭一己之力进入塔内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前那位身穿长袍的古典美人分明未曾转变神情,眸色却悄然过渡了一层阴晦的暗色。 或许是光线角度的原因,他那双本如朝阳艳丽的淡金色眼眸缓缓变暗,仿佛由日高到日落,缓缓如日轮沉落入了境界线的夕色,传递出不明的危险信号。 顾兔盯着他完美无瑕的脸庞,直率地吐出了一句话:;非甄选人员&amp;hellip;&amp;hellip;是你们监考官需要排除的对象? 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何会对这个身份如此敏感。 但是她似乎想错了。 柳寒城只是将杯中的咖啡饮尽,片刻后,才开口对她淡淡地说: ;非甄选人员只要通过第一层&amp;mdash;&amp;mdash;即是「海顿的楼层」,在那里得到塔的管理者海顿大人的许可,就可以跟其他甄选人员一样,被传送到我们第二层的伊凡科尔层接受试炼并进行登塔。 但是,她并没有接受那个什么鬼海顿的考验啊?? 顾兔强压下内心的疑惑,注视着前方的面瘫脸努力不泄漏出那些异样的情绪。 直觉在说,她最好不要将自己天降到第二层的事实捅出去,否则将会开启某扇禁忌之门。而且,总觉得这个柳寒城有什么瞒着她的事情没有说。 ;至于你问的&amp;lsquo;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座塔&amp;rsquo;,可以说这是我们身为塔里的居民、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一个问题。 柳寒城在此忽而付诸一笑:;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继续向上&amp;lsquo;登塔&amp;rsquo;吧。 ;金钱、名誉、权利、力量&amp;hellip;&amp;hellip;或是离开塔的方法,无论你想要什么,塔上都能替你实现。 ;甚至,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个【东西】。 青年仿佛蛊惑一般的话语回荡在两人之间。 顾兔出神地默念道:;实现任何愿望的&amp;lsquo;神之塔&amp;rsquo;&amp;hellip;&amp;hellip;么? 她在此时忽视掉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选择将所有的心事都纳入了心底。 柳寒城微笑道:;是的,我将会在接下来为你安排&amp;lsquo;妥当&amp;rsquo;的考试,你可以尽管放心。 &amp;hellip;&amp;hellip; 顾兔面无表情地戴回口罩离开了这个房间。 留在她原先那张矮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还有大半没有喝掉。 柳寒城并不介怀,独自走向壁柜里取出新的热水壶,背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开了口:;你觉得&amp;lsquo;她&amp;rsquo;怎么样? 原本屏风处竟款款走出了一位披散着红色卷发的美丽女性,手持着一根金色法杖来到房间中央。 ;毫无疑问是真正的&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连我这个向导也看不透她脚下通向的&amp;lsquo;路&amp;rsquo;。 柳寒城没有回话,而是沉默着往茶杯中灌入了新的热水,水流不断贯穿了液体表面,所荡开的涟漪仿佛应证了可预见的未来动荡的情景。 ;&amp;hellip;&amp;hellip;看来塔内的局势,很快也要发生改变了啊。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谁来,对身后的红发魔女吩咐道:;花莲,把她们队伍中的另一位&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叫进来吧&amp;hellip;&amp;hellip;或许依情况的展开,你需要为她指引与原先不同的&amp;lsquo;另一条路&amp;rsquo;。 待花莲离去,柳寒城带着滚烫的咖啡回到座位。说出&amp;lsquo;锦囊&amp;middot;可视化模式&amp;rsquo;以后,他面前的空气顿时浮现出了一枚红色羽翼形状的物件,那是可供与他人联络、类似电话一样功能的东西。 ;海顿大人,那位未经试炼闯入塔内二层的非甄选人员,我已经与她成功会面了。 与此同时&amp;mdash;&amp;mdash; 1F 海顿的楼层 仿佛古老遗迹的地下楼层,地面是充满历史痕迹的地砖,墙壁雕刻着不知名神兽的浮雕,几盏幽暗的油灯隔着相等的距离点亮了这片空间。 这里仅仅站着一位未明的生物。 那位并不能称之为人,长相古怪、甚至连人类应有的特征都没有。具体要描述的话,应该是一只身型矮小又细长的&amp;hellip;&amp;hellip;类似兔子那般的生物。 持着与自身差不多高的法杖,宝石那端在半空轻轻一点,它的面前便浮现出一团水圈,水圈在力量的作用下逐渐显现出某个画面。 可以看见,那是一扇无比巨大的青铜门,通过表面雕饰的古朴花纹能够认出,描绘的是一座神秘的塔的形状。 力量非常的沉重&amp;hellip;&amp;hellip;光是从外形来看,就让人望而却步、难以生出能够推开大门的念头。 可是,这扇门却自己打开了。 仿佛拥有了自我的意识那般去主动迎接它的主人&amp;mdash;&amp;mdash;无数强烈的光点从那扇开启的大门缝隙飞扬而出,刺目的亮度瞬间充斥了整个世界。 最终,里面渐渐显现出某个人物的身影。 海顿月牙形的脸部被眼前大盛的万丈光芒所照亮,面对此情此景,他不禁掀开了嘴唇,露出唇下一排排列整齐的尖锐牙齿。 ;不不,那可不是什么未经试炼就闯入塔内的非甄选人员&amp;hellip;&amp;hellip;她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因为自身根本就不需要被评判是否有入塔的【资格】。 所谓非甄选人员,是连向导都不能控制的存在,更是这座神之塔里最与众不同、能改变塔的存在。 而她,本身就拥有了入塔的&amp;lsquo;钥匙&amp;rsquo;。 看,那扇门正是自己为她而打开的。 ※※※※※※※※※※※※※※※※※※※※ 兔兔:在?听说过便利店自动感应门吗? * 这章交待下背景,再偷偷埋一点东西,努力试着写得让所有入坑的小伙伴都能看得懂T-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幻凝 30瓶; 第 6 章 【金钱、名誉、权利、力量&amp;hellip;&amp;hellip;或是离开塔的方法,无论你想要什么,塔上都能替你实现。】 【甚至,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个&amp;lsquo;东西&amp;rsquo;。】 她真正想要的东西&amp;hellip;&amp;hellip; 离开总监督官的那间会客室,顾兔一直在脑中回想着这些话。 背靠在甄选人员休息室的墙壁,冰凉的温度隔着卫衣布料刺激着背部,使疲困的大脑稍微精神了些。可她一闭上眼,脑海就隐现出了柳寒城那双沉静的眼睛。 金色的,犹如黄金蟒一般的眼神,看似温和的表象,底下实际却拥有一切爬行动物的冷酷,正在伺机而动、随时能洞穿她隐瞒的所有心事。 难道说,他是看穿了自己对于离开这座塔的心情,其实并不是那么迫切了么&amp;hellip;&amp;hellip;? 正沉下心神思考的时候,长板凳旁边传来了某人坐下的动静。 ;没想到你居然活着回来了啊。依旧是那副稍显高傲的少女嗓音。 曾追过她打了一路,顾兔对这把声音的主人是谁还算有底。 微微睁眼,她凤蝶翼般纤长的睫毛舒展开来,逐渐迷茫地露出底下那双乌黑的水瞳。 ;你也补完鞋回来了? 分明是随口一说,可不知为何,顾兔一张口就像是带有那种强制嘲讽的buff,安德罗西听完立马感觉到有东西哽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人果然是在嘲讽她吧?!她的高跟鞋会坏掉不就是拜&amp;lsquo;他&amp;rsquo;所赐吗! ;我想在考试前你应该先清楚一些事情。 这位吉黑德公主憋足了一口气,遂用力蹬了蹬自己重新变得完好无损的鞋跟展示给她看。 ;你知道&amp;lsquo;吉黑德公主&amp;rsquo;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吗?是跟塔的管理者结约,在塔内建立自己王国第一人的塔王吉黑德所挑选出来的&amp;lsquo;领养儿&amp;rsquo;&amp;mdash;&amp;mdash; ;她们几乎每一位都出身名门,美丽又强大,拥有着塔王吉黑德赋予的危险力量。包括我也在内,为了成为吉黑德公主,在这个过程中我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最后才得到了力量。 ;所以说,安德罗西灿金色的竖鬼瞳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她的侧脸,抬高了交叠的脚踝放话说:;&amp;lsquo;我&amp;rsquo;这双&amp;lsquo;陈列在王展示柜里的鞋&amp;rsquo;,可是很贵的&amp;mdash;&amp;mdash; ;下次再敢轻视我,我绝对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公主殿下微微抬高的脚背,在这一刻与她形状匀称的小腿形成了一条高雅的直线。橙色的细带交叉高跟鞋贴合着黑丝袜,两种颜色碰撞出鲜明又融合的色调,被衬托得性感又高贵。 橙亮的高档漆皮在休息室投落的光线下反射着明亮的光泽,顾兔眼尾稍移,目光由那点鞋尖开始、一点点沿着性感的腿部线条望向了安德罗西的脸庞,看见了她脸上那丝不甘服输的倔强与倨傲。 恐怕换哪一个男人来,都要被这位公主的美丽给击中吧。 但是直男如顾兔直接就毫无兴趣地收回了视线,还当着她的面在口罩里打了个哈欠:;哈啊&amp;hellip;&amp;hellip; 好想快点回去睡觉。 挑衅落败的安德罗西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唰地站起:;&amp;hellip;&amp;hellip;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安德罗西不够靓吗!!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休息室的大门及时被外人打开,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不知方才消失到哪里去的蕾哈尔回到了队伍中来,同行的还有负责她们测试的监考官坤特。 这位肤色黑得发亮的红发监考官挠了挠后脑勺,为她们解释了之后的考试情况。 ;那个啥&amp;hellip;&amp;hellip;你们也知道的,由于你们几个太过优秀,导致咱们上场测试中合格的人数太少了。所以经过与测试总监的商定,你们下一轮的测试将会以奖励赛的形式,被分到和另一个测试场里的考生一起参加! ;你们三个自成一队,在下轮测试中只要成为获胜队伍的话就能够直接通关本层测试,直接去到上一层!怎么样,这个奖励爽吧! 可以看见坤特手舞足蹈地努力想要活跃气氛,但他面前的三名考生没一个理会他的。 蕾哈尔将自己从柳寒城那里领到的斗篷交给了顾兔。 ;这是总测试官要我发给你们的。 顾兔接过来抖开,发现这件斗篷的款式跟蕾哈尔身上那件居然是一样的。柳寒城用不用做到统一服装这份上啊,又不是不这么干就看不出她们是同一个队伍的人了。 顾兔不是会想太多的人,一时并没有把这样的巧合联想到蕾哈尔跟柳寒城是一伙的方向上去。 ;我就不介意你敢绕过本公主先给这家伙分东西的事了&amp;mdash;&amp;mdash;真想不到,你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amp;lsquo;他&amp;rsquo;搭话啊。 ;守护你的那个大宝贝不正是被&amp;lsquo;他&amp;rsquo;打坏的么? 安德罗西晒笑着用话语轻轻地刺了蕾哈尔一下,勉强赏脸的态度就像纡尊降贵拿走侍女亲自为她奉上的斗篷一样。表情虽说嫌弃了点,最后还是没多大讲究地给自己披了上去。 而被讥讽了的蕾哈尔因她这番话,拢在宽大斗篷里的双手不由得攥紧成拳,心头的阴暗面逐渐扩散。 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突然跑出来的顾兔,她好不容易从海顿那里得到的能依仗来登塔的工具没了&amp;mdash;&amp;mdash; 像你们这种生来就拥有太多东西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她的感受! 可是,处于嫉恨情绪当中的蕾哈尔,却莫名想起了会客室里柳寒城跟她讲过的话。 【失去的东西就要自己亲手夺回来,只要让&amp;lsquo;她&amp;rsquo;替代恶灵成为你的守护者不就好了么?】 醍醐灌顶的一句启示警醒了蕾哈尔,宛如凉水浇醒了她燥乱的思绪。 深呼吸了一口气,蕾哈尔试着整理措辞开口道:;我不怪你。 她这句话显然是说给顾兔听的。 以顾兔的视角,只能看见她纤弱地低垂着头颅,斗篷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不施粉黛的素色双唇张合着吐出话语: ;登塔测试本来就是优胜劣汰,是因为顾兔太强了恶灵才会被打败的,这怪不了任何人。蕾哈尔顿了顿后,又说,;你没有因此受伤就好了&amp;hellip;&amp;hellip;这对我们接下来的测试也很有利。 这番话说得娓娓动听且有道理,但安德罗西不知为何嗤了声。 蕾哈尔没有管她阴阳怪气的表现,反倒抬头略带希冀地望向了顾兔的眼睛。 顾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悄悄打开了蕾哈尔的好感度列表,对着那负二十点的好感值沉默了一下。 一直被人遗忘的堂堂&amp;lsquo;高手&amp;rsquo;坤特:;你们倒是理我一下啊!!有人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 当然还是有听见的。 之后顾兔她们三人结成临时队伍,被坤特携往下轮测试的比赛场地。一传送到那里,坤特整个人就如释重负那般挥挥手对她们几个撒手不管了。 整得她们这队人像是块麻烦的包袱,想快点丢开的样子似的。 比赛场地是个被打造成古代斗兽场一般金灿灿的圆环建筑,穹顶相当之高,天花板的天窗映出外界的蓝天白云,往下洒落充满明亮的光线。 圆环场地被分割成一个个小房间,顾兔队被安排在其中之一的房间里,房间出入口被一道铁栅格所隔开,对面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能感应到周围明显属于不同选手的气息。 比赛还没开始,空气里就已经弥漫开了一片紧绷的硝烟味。 ;那些就是其他测试场的人么,看着感觉也就一般般嘛。 安德罗西跟她们一起靠在临时房间的墙壁上,凭借优越的眼力,她将房间外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面上不禁带了些轻蔑之意。 吉黑德公主的身体素质能力非同寻常,要不是因为半途杀出了顾兔这种怪物,凭她的实力绝对是足够吊打一般的甄选人员的。 眼下被圆环所包围的空地最中央有一块特殊划分出来的区域,上面摆放了一张巨大的王座,王座扶手放了顶金铸的三角王冠。一位与坤特穿相同款式制服的金发监考官正站在王座旁边,对奖励赛进行解说。 ;看来各位都已经到场了,那么我现在就来为大家说明一下这场「王冠比赛」的游戏规则。 ;比赛共分为五局,一局十分钟,每局最多限制五支队伍出战,每局最后抢得王冠的队伍则是该局的获胜队,可进入下局比赛&amp;hellip;&amp;hellip; 进行说明的监考官雷诺&amp;middot;洛嗓音磁性低沉,却能清晰地将话语传递到考场中的每个角落。 但老实说,顾兔她没听懂。 新手读游戏规则之类的事情就是烦人,好在她有大贤者plus可以帮忙解析。 心念一动,当前只能被顾兔所看见的视野中,大贤者plus的系统框开始迅速发生变化。 主线任务1的&amp;lsquo;在这场限时30分钟的生存者比赛中存活&amp;rsquo;显示已完成,点击领取,顾兔立即得到了任务完成的奖励:经验x9000、测试积分x500、止血绷带x3、瞬移技能体验卡x1。 「主人当前等级lv25,经验值:12643/37000」 大贤者plus的提醒音刚响完,主线任务1就被另一个新任务给顶替了。 主线任务2:夺取王冠一次,完成王冠比赛(0/1) 顾兔点开这项新任务右上角的放大镜,大贤者plus立即自行耗转起CPU,以她能看懂的画面去重新构建比赛规则,将一条条限制详细列出。 如果说雷诺&amp;middot;洛的是文字版说明,那么大贤者plus就是浅显易懂的动画版说明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场抢王冠比赛。 正如雷诺&amp;middot;洛所言,这场王冠比赛一共五局,一局要打十分钟,每局最多五支小队一起抢。 谁先抢到了王冠,这局结束。 抢到王冠的队伍成为守擂方,队伍其中一人必须戴上王冠坐在王座上,其他两人则守护王冠,车轮战参与以下几局的抢王冠比赛。 王冠持有者被打飞座位,当局结束。 王冠持有者自己离开座位,当局结束。 王冠持有者的王冠被人抢走,当局结束。 抢走王冠的队伍跟之前抢到王冠的队伍一样,守擂进入下一局。直到第五局比赛结束,抢到或守住王冠的那支队伍就是最终的优胜队。 ;总之一句话,抢就对了吧。无论前面打得多激烈,到最后一局为止抢到王冠就能赢。 安德罗西边阅读按钮旁的那张说明书,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想必她也是摸到了能赢得这场比赛的规律。 心内有了成算,这位吉黑德的公主顿时扬起了娇美双唇,等候室内昏暗的光线划分着那抹傲然的笑容,犹如暗里玫瑰盛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届的测试官很懂啊,居然办了场这样的比赛&amp;mdash;&amp;mdash;王冠就得加冕在公主殿下的头顶才对,呵呵呵,那顶王冠是我的了!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这间休息室内,可惜安德罗西还没高兴多几秒,角落里正在喝咖啡提神的顾兔便打碎了她的美梦:;不,王冠是我的。 她还有任务要做呢。 安德罗西拧起了眉:;你是要跟我抢?! 顾兔眼神恹恹地纠正道:;抢什么抢,一根手指都不会让你碰到。 安德罗西:;你这混蛋!! 在两人擅自为了王冠归属权而即将掐起来的时刻,队伍之中的蕾哈尔好似忍受不了她们二人的独断主义,皱眉说出了自己意见: ;王冠应该交给我&amp;hellip;&amp;hellip;我这个队伍里最弱的人拿住才最有效,因为一旦戴上王冠就不能离开王座了。这样一来,你们才可以随心所欲去解决其他人。 戴王冠并非什么好差事,相反持有王冠者必须要留在王座上无法进行移动,成为被各个队伍针对的靶子。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可蕾哈尔想不到队伍里的人跟她并不是同个想法。 ;蕾哈尔,你想得确实不错&amp;hellip;&amp;hellip;但你这套,应用到我们这个队伍是说不通的。 安德罗西冷静下来,化着红妆线的眼尾斜睨向了她,;像我这样的女人,重要的东西永远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你又拿什么来让我相信你? 蕾哈尔捏紧了拳头,说不出话来反驳。 尽管这番话不太好听,却也有个中道理,顾兔是同意安德罗西的说法的。 她们这个队伍,很强。 正因如此,强大的人更是坚定自我的人。 顾兔把罐装咖啡喝下大半,给这场争论下了总结:;既然这样,谁能抢到王冠就各凭本事。 这是她能想到最有说服力的方案。 安德罗西无疑是实力至上的拥趸,立马笑嘻嘻地转回了脸,而蕾哈尔则别过了头,把兜帽戴得更严实,任谁都能看出她身上散发出的阴郁和不快。 「安德罗西的好感度+10」 「蕾哈尔的好感度-5」 听见大贤者plus实时提示的顾兔:;&amp;hellip;&amp;hellip; 调节队内女人关系可真难啊。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雷诺&amp;middot;洛总算是将那篇复杂又冗长的比赛规则说完了。 ;在这里还要多提一句,从其他测试场来的一支甄选人员队伍也参与了这次的比赛,请各位加油。 ;那么,现在进入比赛开始倒计时,五! 监考官说的其他测试场的甄选人员队伍,自然指的是她们。顾兔扯了扯自己衣服外面的斗篷,有些烦躁地加快了喝咖啡的速度。 到底得测试到什么时候,能让她好好睡个觉吗? ;四! 其他等候室里,甄选人员们讨论着是否首轮出战的细微响声隔着墙板传来。 ;三! 安德罗西伸了个懒腰,拖着散漫的语调说道:;压轴好戏总是要快到最后登场才精彩呢,就由那些人打去吧,反正后面出去也不迟。 ;二! 可是,她的身畔却掠过了一抹清冷的人影。顾兔喝完罐子里最后一滴咖啡,同时径直走到了按钮旁边的位置。 ;一! 把手用力压了上去。 现场到处响起了倒计时结束的&amp;lsquo;嘀&amp;mdash;&amp;mdash;&amp;rsquo;声,最上方来自雷诺&amp;middot;洛的灯台传出了他截止的呼声。 ;比赛&amp;mdash;&amp;mdash;开始! 出口处泛着幽紫光泽的铁栅格机关被启动着往上抬起,待在附近的安德罗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按下了出战按钮的那个人:;你这就按了?? 不只是她,连蕾哈尔也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顾兔的身上。 而接收了队友注目的顾兔,仅仅是神色淡淡地把变成了空罐的罐装咖啡抛开,看也没看她俩。 ;一局十分钟,还要连打五局,我可不想白白等待这五十分钟的时间。只见顾兔定定地注视前方,翕动薄唇道:;一分钟抢王冠,五分钟结束这场比赛。 这话一出,莫名地令安德罗西体内沉寂的战斗热血沸腾起来。 她不禁勾唇:;你还真有自信。 顾兔抬手将口罩戴回原处,只在外露出了那双淡漠的黑瞳,;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一波包围了她的lv5红点还在地图里闪烁呢,她早就观察过一遍了。 如此目中无人的嚣张发言,让安德罗西稍微对她另眼相看,好似从中认识了她的另外一面。 ;口气很大嘛,但是,我不讨厌这样的你哦。安德罗西摸了摸鬓发,难得真情流露地低声说。 谁知,顾兔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包括你。 安德罗西:;&amp;hellip;&amp;hellip;&amp;hellip;&amp;hellip; 铁栅格即将彻底拉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看见了,其中某个休息室的铁栅格被里面的人给轰飞到了场地中央,两团人影厮打着奔出了房间。 ;死!!你这混蛋今天必须给我死&amp;mdash;&amp;mdash;!! 夜&amp;amp;amp;昆&amp;amp;amp;雷克组的休息室。 ;这、这是怎么回事&amp;hellip;&amp;hellip;那位性格柔软的褐发男孩对这一幕表现得目瞪口呆,正在胡吃海塞着巧克力棒的鳄鱼&amp;middot;雷克也猛然抬起了头,可由于嘴巴里塞满了食物说不出话:;唔唔唔@%!#&amp;hellip;龟? 他们队伍中担任智囊的水蓝发少年不禁因这份动静往门口走近了几步,矢车菊蓝的眼眸里漾出了一丝惊讶。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队伍里的人自己打起来了? ※※※※※※※※※※※※※※※※※※※※ 这章够肥了&amp;radic; 是什么让我在没收藏也没评论的情况下坚持到现在呢,是昆和夜的美色啊!呜呜呜呜! 感谢在2020-09-19 18:27:37~2020-09-22 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莳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山翠 110瓶;安安家的樱花花、又是咸鱼的一天、一只废喵 20瓶;到也门钓鲑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硬生生承受了沉重攻击的铁栅格整块倒在了休息室出口的数米远,余烟散去,能看见铁片上清晰无比地凹陷了个高跟鞋底的脚印。很明显,一脚踹飞了铁栅格的正是队伍中的那位暴躁公主。 ;竟敢说我是垃圾!一开始说我可爱的那个人又是谁?! ;可爱能当饭吃么?不能,所以我选王冠。 以绝尘之姿闯出休息室的两人在所有甄选人员眼中一来一回,近乎厮打在一团。 遒劲有力的半月踢携卷着呼呼风声,沾染杀意扑面而来。顾兔趁安德罗西朝自己脑门飞来一脚的同时,侧头躲避,待那只橙金色鞋跟划过耳根后精准地单手擒住了她的脚踝,借力将人整个甩飞出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顾兔不小心瞥了一眼视野掠过的那抹风光,口罩里难以理解地吐出一句话:;脚踢得那么高打架,你就不怕裙底被人看见? 安德罗西在半空翻腾了一周,高跟鞋尖稳稳落地。听见这句话,她的眼神不禁愈发凶狠,抓了自己的赤色刺针就再度袭来,大用想要用那根刺针将顾兔的嘴给缝起来的气势。 ;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看过的人都死了! 现场发起的这出意外无不掀起了所有队伍的注意,同甄选人员们当前震惊的心情一样,稳坐灯台观看整个比赛状况的雷诺&amp;middot;洛也很懵逼。 ;咳&amp;hellip;&amp;hellip;看来已经有队伍开场就忍不住激动出手了,真是热情似火。负责主持的雷诺&amp;middot;落面颊抽了一抽。 这位金发监考官的眼睛下跟顾兔一样都有两点黑色泪痣,不过他的黑痣远更明显,而且似乎是自己用笔画上去的。随着肌肉的调动,那两点黑痣微颤,透露出本人不怎么平静的心绪。 悬浮于比赛场地上空的金色立方正是雷诺&amp;middot;洛的灯台,他藏身在立方内部,能通过灯台里的屏幕将所有甄选人员的表情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清第一局出场的甄选人员,他的双眸微微眯起,灯台内仅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磁性嗓音暗含警示:;但是&amp;hellip;&amp;hellip;再这么打下去的话,可是很危险的行为。 与他这句话预示的画面陡然出现,正在应付安德罗西招数的顾兔忽然察觉到周围传来一股无法忽视的杀意,后仰身子与安德罗西拉开了距离。 在空出来的瞬间一根墨绿色的粗壮长鞭几乎是贴着她们的前胸挤入了这条缝隙,重重地拍打在地面。 ;嘭&amp;mdash;&amp;mdash; 诡异长鞭粉碎了地表,溅起无数巨大的碎石块与烟尘,烙下一道狰狞的犁痕。 顾兔双手插兜后退了几步,站稳在地面,虚眼认出向她们发起攻势的对象:;&amp;hellip;&amp;hellip;蜥蜴? 原膨胀为树干粗细的长鞭一击不成,又缩小成宛如钓鱼钩形态一般的武器,落回到它的主人手里。能够随心所欲操控着那把奇怪武器的矮小少女通体绿色,穿着短褂与黑裙,裙摆伸出了一条蜥蜴般的绿尾巴,显然是与人相异的物种。 她眼神紧锁着躲开了攻击的顾兔两人。 ;居然没死么?还以为你们两个没长眼睛,不知道隔壁还有对手在。 阿娜克&amp;middot;吉黑德(伪) 身份:吉黑德正式公主 等级:lv10 武器:绿色四月(B级启动武器) 顾兔的眼神落到她身上,稍稍提起了那么一丝兴趣。 这居然也是位公主? 当她打算继续深入审视时,同为吉黑德公主的安德罗西在这里上前错迈一步,仿佛故意在以身体抵挡住了她投向对方的视线。 安德罗西启合双唇,脱口而出的艳丽嗓音直逼出来搅局的蜥蜴少女:;你怎么会有「绿色四月」? 阿娜克冷冷一笑:;你认识它?还挺识货的&amp;mdash;&amp;mdash;这当然是因为我是吉黑德公主了。 据闻塔王吉黑德的故乡每年共有十三个月,故令塔内的武器大师阿舒尔&amp;middot;爱德华卢打造出十三月系列武器。塔王把十三月系列赠予被承认的正式公主,对于正式公主而言亦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但唯有通关了塔顶的高手,吉黑德才会将十三月赠给吉黑德公主,那么这把「绿色四月」又是怎么落到这只绿蜥蜴手里的呢? 安德罗西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握在手里的赤红刺针有下没下地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吉黑德公主?呵,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敢在我安德罗西&amp;middot;吉黑德面前装公主了? 这话一出,顿时在现场掀起了一阵喧哗:;吉黑德?她竟然也是吉黑德公主?! 阿娜克俨然也被激怒了几分:;你说什么&amp;mdash;&amp;mdash; 安德罗西置若罔闻,只回头嗔视了眼顾兔的方向,;这个&amp;lsquo;冒牌货&amp;rsquo;交给我一个人解决,待会再回来收拾你,小&amp;middot;兔&amp;middot;崽&amp;middot;子。 语毕,这两位&amp;lsquo;真假&amp;rsquo;公主当即碰撞在了一起,砰訇展开了让人触目惊心的交战。 顾兔懒得理她,这女人对她放过的狠话也不是一句两句了。 两方公主对决之事暂且在她心中淡淡消弭,顾兔转而将注意放回到赛场中来。 除却她们这支其他测试场插来的队伍,第一局参与比赛的还有两组。一组是类似神棍团体的组合,分别为毫无特点的长袍平头男、毫无特点的双刀棕发男、和毫无特点的脑后长角黑发男。 而另一组应是率先出手的那位绿蜥蜴公主的队友,也是名毫无特点的运动服平头,跟一名也同擅长双刀流的黑发武士少年。 因为洞察到那lv9的等级,顾兔不由往最后那位黑发少年的地方多望了眼,后来仍是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谁来都阻止不了她拿王冠! 瞬息之间,顾兔的身形动了。所有人只消望见一抹破碎的残影从眼前晃过,快到近乎错觉,再眨眼时她已然与王座缩短了将一半路程。 震惊于她速度异于常人的长角少年急忙压下心头慌乱,嘶声阻拦道:;快拦住&amp;lsquo;他&amp;rsquo;! 三人队伍顿时一齐循声而动,凭仗手中武器的长度,配备双刀的棕发男将其中一柄长刀朝顾兔前进的道路用力丢去。锐利刀锋平行而至,顾兔当即止住脚步与那把袭来的刀刃相错开。 在她的背后,同为一个队伍里的蕾哈尔见两方都顺利牵绊住了其他人的火力展开战斗,便微沉下气息,极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想要绕到王座后方趁人不备取走王冠。 可这个想法被他人注意到了,被顾兔同样暗自打了个&amp;lsquo;毫无特点&amp;rsquo;标签的运动服平头男张手挡住了蕾哈尔的道路,雀斑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 ;来得正好!趁他们两边人打得火热,哈驰赶紧过来和我一起先解决掉这个家伙,再去帮阿娜克的忙,最后三打一我们稳赢! 什伊树心中可谓是打好了&amp;lsquo;稳住别浪就能赢&amp;rsquo;的绝佳算盘,没想到队友一个两个根本不听他指挥。黑发武士少年完全将这话当作是耳旁风、直奔向王座那边的战局,丢下他一个人风中萧索。 待什伊树反应过来,立马一副&amp;lsquo;吾儿叛逆伤痛我心&amp;rsquo;的眼神心痛欲绝地伸出了手:;哈驰你不要丢下爸爸我啊啊啊&amp;mdash;&amp;mdash;!! 因为方才躲避开来的一下停顿,毫无特点三人组成功拦截下了顾兔的前路。棕发男双手持住仅剩那柄长刀欺身上前,和两位队友一起呈围攻之势夹击着中央的对手。 顾兔不闪不避,如同身旁环绕飞舞着几只微不足道的蚊虫。 见她楞立原地,距离最近的棕发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双手持住最后那柄长刀直直下劈。 就在这时,后方飘至一声清亮的少年音:;翱翔之剑。 跃向高空的武士.刀如迅疾的飞鸟沉坠,划过一抹抛物线强势介入了他们的攻势。棕发男下劈的长刀正巧砍在武士.刀的刃面,他被回馈而来的力度弹飞了,那柄&amp;lsquo;翱翔之剑&amp;rsquo;也被弹飞了。 打造得坚硬流畅的武士.刀笔直插进地板三分,发出震颤的嗡鸣,刀柄缠绕的暗红剑穗随之摇晃。 ;科恩!长角少年当即高声叫唤着队友的名字。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得队伍里其余二人动作一滞,待到看清来人,长角少年顿时怒不可遏:;是那只蜥蜴队伍里的武士小子?你插什么手! 排除强敌才是赢得比赛的诀窍,眼见他们围攻一人差点就能&amp;lsquo;拿下&amp;rsquo;,偏生这个小子出面保下了对手,做法简直难以理解。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以多欺少,有违我武士道贯彻以来的原则。 哈驰吐字清晰地道,紧盯着这几个人上前来一举拔走自己的武器。 那流动的黑色碎发底下是张俊秀且削瘦的面容,窄眉细眼,鼻峰峻整,澄澈清明的黑瞳下点着一颗秀气的泪痣。持刀作出宣言的正直之态,为他更添几分如刀锋凌厉的单薄。 瞥向无动于衷的顾兔,哈驰扬言道:;你很强。帮你解决他们三个,换我来跟你打。 可是,顾兔照常发挥出自己直男本色,就事论事道:;用不上你。 发了狂的长袍金发平头双目变红,灌注了全身力量的一记重拳朝她轰落,顾兔矮身避过,对方沙包大的拳头顿时击打在地,宛如千斤巨锤往地板砸出了一个深坑。 近乎蜷缩身型的顾兔仿佛整人跳入了那位身量高大的金发平头怀中,曲起的手肘重重顶撞在他的肋沟。就像是撞皱了一张薄纸,对方全身猛震,缩腹喷出大口鲜血。 顾兔一击未停,短短瞬息就在他的胸、腹、喉间等弱点落下数掌,趁金发平头失去平衡往下倾倒,她便横踢小腿将人远远踢飞,正正撞倒了想要趁机偷袭的棕发男科恩。两人交叠着同时撞在某间休息室旁的墙壁,在那面金色墙壁上糊出一滩烂醉的血痕。 被队友与墙壁压扁成夹心的科恩一口气喘不上来失去意识,挨受了要命拳脚的肖宾亦陷入昏迷生死未卜。 ;你敢这么对他们! 撞见此幕的长角少年血气上涌,就像是失去了判明能力的罗盘,满脑子有勇无谋地抓着手里的红色刺针恨扎向她。 丧失功能的指南工具没有任何用处,轻易看穿了对方路数的顾兔放松身体后倾,整个人像是要跌倒在地面。黑色口罩勾勒着她秀挺的鼻梁线条,随着倾倒的动作暴露于兜帽之外,赤红刺针堪堪擦过她的鼻端飞过,拂过的风似乎微微吹颤了那双纤长的眼睫。 眼见背部将要摔倒在地板的前一秒,她单手撑住了地面,借由翻身的力度高抬一脚,踢中了长角少年的下巴。冲击力之强,甚至令他双脚离地了段距离。 趁对方滞空那刻,顾兔像打沙包一样乘胜追击,最后旋身施力,脚后跟沉重地砸在少年脊背,将人像颗小白菜一样无情地种进地里。 单枪匹马消灭掉一支队伍的夹击,放在他人眼中不过一个呼吸来回的时间。 ;秒、秒杀&amp;hellip;&amp;hellip; 待在各自休息室里静静窥伺着战况的甄选人员们,在这幕情形下都不由纷纷骇异。连稳坐灯台的雷诺&amp;middot;洛金眸中也晃过了一丝涟漪,若有所思道:;这个&amp;lsquo;甄选人员&amp;rsquo;,跟其他人的实力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 远在外围的观众都有如此想法,更遑论直面这位对手气势的甄选人员们。 ;糟糕,那个人究竟是谁&amp;mdash;&amp;mdash;没有在测试场里见过顾兔的什伊树一时倍感压力,;是&amp;lsquo;其他测试场&amp;rsquo;的甄选人员吗?再这么拖下去,胜负就要悬了。 他心内隐隐有着担忧,恐怕哈驰不是那人的对手。 不能将希望全压在队友身上,他也要努力才行。 什伊树想道,专注于应付眼前的另一个人。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是打起她来似乎还挺轻松的? 一勾拳过去,蕾哈尔有些狼狈地后窜,两人的想法都同样巧合,就是边战边退,直到靠近王座的位置。要是能拿到扶手上面的王冠,队伍就赢了。 念头此消彼长之下,什伊树的攻势越发卖力,一直对身为那支强队一员的蕾哈尔是否有后招而抱有的警惕,也随之放轻了几分,分出更多防御的心力为攻击。 而就在他一拳打中闪闪躲躲的蕾哈尔腹部那刻,居然被同为队友的阿娜克手中长鞭给掀飞了。 ;呜噢噢噢&amp;mdash;&amp;mdash;什伊树像车轴子一样在地面翻滚了数圈。 墨绿长鞭灵活如蛇,正应了那份蛇的习性,眼睛全是摆设,疯起来根本不去分辨旁边有没有队友存在。 &amp;lsquo;哐!哐!哐!&amp;rsquo; 留着短发妹妹头的阿娜克性格中全无半点温软,被激出了体内血性那般连连制造出夸张的攻势,险些把完好的比赛场地打得稀巴烂。 她的状态变得很奇怪,几乎对周围的事物充耳不闻,满眼只有当前的对手&amp;mdash;&amp;mdash;安德罗西。 是自从听见她亲口承认自己是吉黑德公主的那刻开始的,仿佛有股深藏体内的仇恨因此苏醒,只有饱饮下那位少女的鲜血才得以平复那股躁动。 ;别四处逃跑啊,大妈。既然说我是「冒牌货」,就让我看看什么才叫「真货」。 被冠以了&amp;lsquo;大妈&amp;rsquo;称呼的安德罗西青筋迸起:;你都在对貌美如花的本公主说些什么呢。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需要我教教你怎么当一位真正&amp;lsquo;高雅&amp;rsquo;的公主吗? ;说得你自己就很有礼貌似的,气质穷酸得分明就像是个从小地方出来的疯丫头。 ;你说什么&amp;mdash;&amp;mdash;!! 两位公主互扯头花的声势完全不亚于在场任何人,那股巨大的破坏力甚至还要比顾兔那边更胜一筹。 不幸被战况波及到的什伊树为了躲开她们,唯有连滚带爬地离王座越来越远,心情愈发感到崩溃。 ;阿西吧,这两边人都是些什么怪物&amp;mdash;&amp;mdash;被打到一下绝对会死的!我绝对会死的! ※※※※※※※※※※※※※※※※※※※※ 越写越长,就先到这里吧(挠头) 《神之塔》是本韩漫,动画也出了第一季哦,是日配的,昆昆是小信配的嘻嘻嘻可爱极了。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去康康,剧情水平个人认为属于优良动画平均线以上,至少补了是不吃亏的,漫画原作其实更有趣呢。以及这里剧情跟原著路线比肯定是有魔改哒,不管看没看过原作,大噶跟着我走就可以啦!嘿嘿。 ps.申了国庆的双周榜,所以这几天都会有粮嗷_(|з」&amp;ang;)_会像爆米花一样哗啦啦地洒出来,准备接好! 谢谢小天使们投喂鸭! 感谢在2020-09-22 23:58:59~2020-09-28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寒山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莳药、潮汐往返,、岁月催人老、茶子柚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酲情情情情 30瓶;咸鱼娜 20瓶;30606736 10瓶;今天又胖了 2瓶;又是咸鱼的一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庞大的比赛场地成了怪物出行的乐园,一丁点战火的星子若是不幸沾到某个角落,席卷而来的力量当即就会无一幸免摧毁了此处。 赛程毫无疑问已经陷入了一场混战。三支队伍中已有一组被秒杀淘汰,剩余的队伍都在各自应对着彼此的场合厮杀。 任谁都无法想象,光是第一局就碰撞出了如此强烈汹猛的战火。在比赛之初就毫无逻辑地打出了两张最强战力的牌,远离想象的战况完全超脱了其他人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搞什么鬼,同样是&amp;lsquo;甄选人员&amp;rsquo;,怎么这些家伙一个两个都强到变态!这还让人后面怎么打! 其中一位参与了王冠比赛的女盗贼赛雷娜在这种情景下,不禁猛抓住休息室与赛场相隔的铁栅格暴力摇晃了好几下。感觉自己化身成了关在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正震骇又懵逼地观看着笼子外面的星球大战。 那是完全不属于自己所能理解的一种领域。 ;两个强悍到像怪物的吉黑德公主就算了,另外一边的奇怪家伙怎么给人感觉更可怕&amp;hellip;&amp;hellip;赛雷娜与其他的甄选人员们一样,简直难掩住自己目中接连兴起的惊异之色。 在她视线所及的尽头,顾兔已然与紧随其上的黑发武士少年以武器对上照面。 尽管同时配备有两把武士.刀,可他的招式却非寻常可见的双刀流派。绣有靛青丝绳的那把刀依旧稳稳垂挂于他的腰际,所用来迎敌的仅有先前那把截击了淘汰队伍偷袭的刀。 出鞘之刃前窄后宽,刀形优美,带着一抹流畅而完美的弧度,可见刀匠手艺之高超。雪亮清润的刃面被其主人竖起应敌的架势,寒光偏闪一刹,在喂招中不经意映照出黑发少年那张坚毅且专注的俊颜。 与印象中&amp;lsquo;武士&amp;rsquo;这类形象过分贴合的黑发少年,使顾兔回想起自己暂居日本时了解过的&amp;lsquo;特产&amp;rsquo;文化。斗篷底下双手悠然插着兜,来回闪避逼至要害的锋芒之际,顾兔稍微提起了那么一丝兴趣,情愿把时间多花几分在对方身上。 ;你是&amp;lsquo;霓虹人&amp;rsquo;? 不料得来的还是失望的结果,面对顾兔随口抛出的问题,黑发少年清正的眼神中细微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迷茫。 哈驰不懂她口中的意思,只得持刀劈砍的同时据实以告:;我乃铁匠之子哈驰,不是你说的什么霓虹人。 对这位小帅哥所说的回答,顾兔想想也就放过了。在异世界寻求邂逅怎么想都是她的错。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结束这场比赛为妙。 武士.刀无休止的挥砍在一瞬戛然而止,发出叮&amp;mdash;&amp;mdash;的一声嗡鸣。 一柄铮亮的匕首由下至上抵住了砍落下来的刀锋,垂直相交的界点,在光线下反射出一点金属特有的光晕。非常亮,映入各自持着爱刀的两人眸中,如同燎燃了草原的那一簇火星。 顾兔冷声说:;选择跟我单挑而不去帮你队友的忙,是你最大的错误。 ;不是错误。 哈驰同样掷地有声地否认,;阿娜克实力同我不相上下,什伊树有他的杀人武术傍身,应付敌人绰绰有余。我相信我的队友,所以阻拦你才是我应该要做的事。 如此声言的少年语气、神态都异常耿直,耿直到近乎笨拙,笨拙到近乎可爱。似乎是当真这么老实地认为。 远远好像传来了一直观察这边战况的什伊树的叫苦:;哈驰我其实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啊呜呜呜&amp;hellip;&amp;hellip; 而哈驰已无暇理会,走神的那一秒他险些与死神擦身而过。 狭窄而薄的匕首以极度刁钻的角度上挑往他的下颚,哈驰当即后仰头颅,暴露在空气中略带波折的喉线不禁滚动了一下,薄薄皮肤中的毛孔因轻盈掠过的危险而竖起了寒毛。 哈驰捂住咽喉后撤,仿佛还能感受到掌心里残余的属于冷铁的丝丝寒意。 他反手便挥刀回击。 捕捉到对方反应极快的行动,顾兔同样挥动手中匕首与他杀气四溢地过了几招。 叮、当、当&amp;hellip;&amp;hellip; 长剑与短剑的交锋,不断奏乐出优美的音鸣。一改先前强到不可思议的体术对敌,换以匕首进攻的顾兔甚至比之前的压迫感还要更为强烈。 哈驰的剑,是为切磋、渴望与强敌交手之剑。可是她的剑,是杀人的技艺,每一招都刁钻凌厉、不予人任何回味与应对的余裕。 宛如曾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战场洗礼,纯熟的对战技巧如臂指使,轻而易举就洞察到了他攻击当中的所有薄弱点。 不断的招架,不断的后退,数秒之中哈驰就已经愈发感到吃力,也感受到了自身成长不及的仓促。 可他咬牙抓住了某个机会,抛出了自己手中利剑。 ;&amp;mdash;&amp;mdash;翱翔之剑。 脱手而出的武器飞跃至半空,宛如一位正待瞄准时机的猎手,高悬于顾兔的头顶。 ;你这招其实挺不错,但仅限于在第一次照面时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顾兔的口罩里在这时传出了她淡淡的声音,;而且还有个致命的破绽&amp;mdash;&amp;mdash;那就是对于我这样的对手来说,这么大开大合的招式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amp;lsquo;空档&amp;rsquo;。 她的声线分明应是很好听的,可却由于感冒的缘故,变得像是略有磨损的黑胶唱片,随着唱针落下旋转,流淌出有些悠沉、又暗嗄的声音。 落在哈驰耳中,更是在无形中放大回荡了那股危险的直觉。 眼前骤然一花,他根本看不清顾兔是如何欺身上前来到自己的面前。速度比狂风更快,哈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完全是凭借自己趋利避害的本能,迅速拔刀格挡,将涌没口鼻的所有杀机都尽数推出去。 ;低飞之剑!! 挂有靛青剑穗的武士.刀伴随嘹亮的少年音倏然出鞘,锵&amp;mdash;&amp;mdash;的刀鸣迅而迎向了她的面门。同时翱翔之剑亦绝妙地飞舞而至,两把剑呈夹攻之势包围了顾兔的身影。 要么放弃进攻选择后撤,要么只能选择抵挡其中一把剑的攻势,被另一把剑袭中。 无论是前后哪个选择,他都已然站在了绝对的优势之上,化险为夷。 ※※※※※※※※※※※※※※※※※※※※ 还没写完,吃口饭待会再补完后面哒。 我没存稿,都是现码的呜呜呜,然后我才发现今天居然是赶榜截止日,我要完了呜呜哇啊啊 感谢在2020-09-28 23:58:15~2020-09-29 20: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子柚酱、莳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山翠 34瓶;读者 19瓶;今天又胖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这名黑发武士少年确实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置身危险之境中爆发出来的速度、情急之下挥动出里应外合的招式,这些越是危急关头发挥出来的应对,越使他的水平稳超于其他共同参与比赛的同类。 他用更决绝的攻击替代了防御,不得不说行了招绝妙的险棋。 可是,要高兴的话还太早了点。 放慢了动作流逝的间隙,哈驰恍然中似是听见了顾兔那张黑色口罩里,流逸出了一丝轻慢的哂笑。 她的左手无声无息探出了斗篷笼罩的范围之外,白净修长的五指仿佛起舞般、在转动之间甩出了一点与右手同出一辙的寒芒。那点晃过眼帘的光影,一瞬间扎痛了哈驰骤缩成针尖的瞳孔。 &amp;mdash;&amp;mdash;她竟然也有两把匕首! 意识到这一刻的同时,耳畔传来铁器交接的铿锵。顾兔反手用左手剑掸开了从天而降的那把翱翔之剑,右手腕稳固如磐石,半点未有被哈驰的夹击所动摇,依旧朝前推送着匕首的锋芒。 低飞之剑是压低至地面一滩水波中的弦月,而顾兔手里的匕首直接踏月而行,压着他的剑身划向了他的面门。短剑紧贴着长剑的剑身向上划动,如同彼此跳起了一场危险至极的贴面舞。 一路划出刺耳的波涛,刀刃乘风破浪,划出目所不能及的白色高浪。 顾兔浑身藏匿于斗篷之内,帽檐编织的阴影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口罩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全身竟只露出了她一双狭长的神秘眼眸。如同漆黑无边的夜里,天空唯一静寂闪烁的星辰。 ;知道什么才是武器最高的境界吗?那就是&amp;lsquo;人剑合一&amp;rsquo;。顾兔忽然张口来了这么句话,要是熟悉她的舜生哥或是止水在场,肯定知道她接下来绝对要讲一通垃圾话。 可是她对哈驰而言全然陌生。 他无暇去思考顾兔这番话的含义,心中似乎隐有领悟,却又只能仓促格挡。可是待他企图用力挡住顾兔那道架势的时候,才发现她是虚搠一招。 ;什&amp;hellip;&amp;hellip;黑发少年面上的神情定格在了惊讶。 最终,乘着浪梢而来的匕尖绕过了他的武士.刀,带着人降临到他毫无防备的脖颈上方。彼此离得近了,哈驰才将她那双眼看得更为清楚。 纯粹不掺杂任何颜色的黑,和他双眸清明澄澈的黑不同,这股冷寂黑仿佛连灵魂也能随之吸纳进去。 她垂眸随意瞥向了他的脸庞,窝蚕下方的两点泪痣,更为她添了几分难以忘怀的冷艳。 &amp;mdash;&amp;mdash;要,在此结束了吗? 失神之际,哈驰的视野开始变得昏暗起来,隐约有一种酣畅淋漓对战后情愿服输、引颈受戮的姿态。顾兔下垂的视线随着匕首游移的方向挪动,忽而顿了顿,原打算抹向脖子的匕首改变路线下移了几分,当着肩膀狠狠划向了他的锁骨。 ;希望你也能喜欢我的&amp;lsquo;剑&amp;rsquo;。顾兔大言不惭地说。 昏暗的视野中,那点破开的灼热浪花落在了黑发少年的锁骨上面,留下了一个永不愈合的烫伤的疤。 血浪飞溅。 ;&amp;mdash;&amp;mdash;&amp;lsquo;高飞之剑&amp;rsquo;。 下一秒,哈驰感到身体一重,接着又骤然一轻,顾兔毫无人性地将他整个人给挑飞到了半空,正应了那招送他&amp;lsquo;人剑合一&amp;rsquo;的&amp;lsquo;高飞之剑&amp;rsquo;。 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能气死人的话,旋即顾兔不再拖延时间,当机立断丢下被她放飞后丧失战斗能力的黑发少年,直往王座奔去。 在她忙于料理拦路的黑发武士少年的同时,安德罗西与阿娜克的交战也进行得难分难舍。 公主的体质要比普通人强悍万倍,安德罗西固然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获得这样的力量,没想到这个半路冒出来的&amp;lsquo;假货&amp;rsquo;,竟然不使用神水强化身体也能拥有如此气力。 除了用手里那把「绿色四月」来进行攻击,阿娜克时而也会向安德罗西施以拳脚。一拳就是一个大山头,一脚就是一个千斤坠,纵然安德罗西本身力量比她更甚一筹,也得承认她就是个横空出世的怪兽。 ;冒牌货,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上的塔?拿着这把「绿色四月」又想做些什么? 躲开长鞭仿佛永不休止的缠绕,安德罗西摆出一副厌倦了她这副死缠烂打的表情,趁空追问起她的目的。 可是,注视着那条小蜥蜴的眼眸深处依然残留着一缕意味不明的审慎。 阿娜克哪里有闲情逸致去探究她的真实想法,闻言,不过是舞得更加起劲,步步追逼。 ;我&amp;lsquo;回来&amp;rsquo;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复仇的火焰将你们吉黑德全部燃烧殆尽! 捕捉到&amp;lsquo;复仇&amp;rsquo;这个字眼,莫名敲恸了安德罗西的内心一隅。就走神了那么一会儿,差点被阿娜克的绿色四月给劈成两半。 她很快集中精神,表面不显任何异样情绪地朝阿娜克扬起嘲讽的嘴角,涂抹了唇膏的那瓣娇唇泛出独属于她的艳丽之色。 ;呵呵,你可真是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啊。 安德罗西调动腰肢的力量,高抬起柔韧的腿部重重压制住了阿娜克甩来的一鞭,;想向吉黑德复仇?那就试试看努力往上爬吧,爬到我的脚边,说不定心情好我会赏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呢。 阿娜克当即怒由心生:;原话返还给你!给爷爬! 暴怒之下的绿色四月宛如彻底化为了蛟龙,掀开了安德罗西的脚踝。正当她们两人恨不得亲手互掐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什伊树无比紧张、而又焦急的喊声:;哈驰&amp;mdash;&amp;mdash;!! 正在打斗中的两位公主同时扭头。 是顾兔正好放倒了哈驰的一幕。 自呼喊发生到结束之间不过在短短须臾,一入队便与阿娜克针锋相对的哈驰目前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什伊树刚喊完连姓名都没被留下就被轻易放倒。整支队伍除了她以外,因为一个人的碰撞而变得支离破碎。 撞见此幕的阿娜克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眶,瞳仁缩成了野兽般的大小。 ;什么时候&amp;hellip;&amp;hellip; 蕾哈尔在与什伊树的拉扯中起到了很好的拖延作用,正捂着疼痛的腹部站在王座不远。王冠已经落入了顾兔的手中,三角王冠的金属光泽熠熠闪亮,在掌心的操控下舞蹈般不停旋转,而后被她一把攫住。 ;啧,浪费了太多时间。顾兔道。 见她已经成功取得了王冠,安德罗西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被牵引走,横眉倒竖想要来夺:;给我放着,不准动我的王冠! 两个队友离自己身边越来越近,第一局比赛胜券在握,而顾兔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任务达成条件之一已经完成,那么王冠要给谁戴呢? 看着两个紧盯着自己的队友,手握王冠所有权的顾兔面无表情地暗自忖度着。 取王冠归取王冠,她自己当然是不戴的。唯有自由行动才能极大幅度地缩减比赛的时间,好让自己回去睡趟安稳觉,戴上王冠等待比赛结束无异于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安德罗西对王冠势在必得,要是把王冠给蕾哈尔恐怕她当场就会发作。 而蕾哈尔的战力有跟没有一样,要是王冠交给安德罗西,略有差池的话蕾哈尔绝对保不住她&amp;hellip;&amp;hellip; 思考的念头在顾兔脑海中仅停留了简短一瞬,而后她下了决算,飞快动身抓了二人中的一个丢在王座,指尖干脆利落地掀开了对方的兜帽,将王冠戴到了她的头顶。 ※※※※※※※※※※※※※※※※※※※※ 我苟住了。 第 10 章 蕾哈尔近乎摔坐在偌大的王座上,只感到顾兔那根干净骨感的手指从自己头顶掠过,轻盈曼丽得不可思议。 王冠的最终所属,尘埃落定。 顾兔轻垂眸光睃了她一眼,蕾哈尔同样也仰视着自己,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张脸正载满了罕异的情绪。她没想到顾兔竟然会把王冠让给自己。 ;蕾哈尔?&amp;mdash;&amp;mdash;是蕾哈尔!! 自掀开了王座上金发少女的斗篷兜帽,所有人都看清了被那个仅凭一己之力就横扫了全场的神秘甄选人员,为此亲手加冕了王冠的队友真容。 困于休息室内的第二十五夜不禁抓住了铁栏杆,第一时间便冲金发少女的方向激动地叫喊。 他长了张毫无攻击性的清秀脸蛋,稚嫩、温纯而又柔软,可在这一刻,却一下成长起来,变得欲要抓住手里流失之物那般、眼神中带了股自己也未曾觉察的狠劲。 就像是漫无目的地在深海里漂浮着,只为寻觅人生之初那一束唯一的光。现在那束溜走的光明被他找到了,正由高处的水面照入了深海深处,点亮了他那双本就异常彻亮的金眸。 ;夜,他的队友昆来到了他的身旁问,;那就是你想要登塔找到的女孩子? 这个比赛场地中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不是各自应对着内心想要登塔的理由才聚集于此的。蕾哈尔的存在对于夜而言,同样也是这样一个重要的理由。 夜欣喜地点头,目光未尝有一瞬从王座上离开,心中擅自断定了事实:;对!就是她,我可以确定! 他不曾记得自己的过去,可是那张陪伴他在地底世界度过那么一段人生的脸,他绝对不会认错&amp;hellip;&amp;hellip; 许是蕾哈尔也感受到了周围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视线里,存在着熟人的成分。她的神情不禁浮现出了丝不自然的难看,暗自埋怨着顾兔的自作主张,下意识抬手想要遮挡住自己过分朴素的面容。 她想要当闪亮的星星,可真当光芒覆盖在自己身上时,她却感觉星火灼热到自身难以承受。 ;&amp;hellip;&amp;hellip;为什么? 向顾兔寻求答案的蕾哈尔遮脸的手后移向了头顶的王冠,细细感受着上面高低起伏的流线型设计。 直到此刻,她还觉得这一切没有实感。銮金王冠戴在她相近色调的发顶,却像丢在了干枯黯淡的稻草丛堆之中,稻草甚至吞没了宝物原有的光彩。与自己不相称的物件,仿佛遥远得与己无关。 为什么会将王冠给她的这个问题,同样是安德罗西想要知道的。 ;混蛋!白痴!大渣男!说什么要跟我抢王冠,结果居然转头就把王冠送给了其他女人! 顾兔遥遥的就预感到有一股杀气由远及近,转眼间来到自己面前。尖锐的橙色高跟鞋跟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几乎要把她戳出一个血洞的气势,前所未有的强烈。 ;&amp;mdash;&amp;mdash;不给我个解释你就等死吧! 挨打当然是不可能挨打的,顾兔轻易躲避开队里公主殿下暴怒的攻击,从那一脚中,能够感受到对方是真切的想要化作恶鬼将她吃掉的愤怒心情。 为了接下来的比赛与队伍中的和平,顾兔姑且顺了她的心意给出了句解释:;近身战才是你的强项,给你王冠纯属浪费。 安德罗西听完差点没被气坏:;去死! 顾兔:;? 非要她解释,结果又不听解释。女人你的名字就叫善变。 对于自己的口才心里完全没有数的人,想要意识到自身错误非常难。面对气急败坏得连渣男这种话都说了出口的安德罗西,顾兔甚感费解。 ;有没有王冠真那么重要?在我眼里,就算你没有王冠,本身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耀眼了。 安德罗西的攻势蓦然一滞。 下踢的长腿在这刻意外地留了情,堪堪蹭过与顾兔胸前极近的空气。好似以&amp;lsquo;他&amp;rsquo;身前为纸,自己足尖化的那支笔所犹豫着落下的笔触,都因为生出的几分别样心思而书写得轻柔起来。 安德罗西总算是愿意纡尊降贵地收起了战斗姿态,装作不以为然、实际上心里高兴得不行地追问道:;&amp;hellip;&amp;hellip;喂,你真的这么想? 要是早说出这种人话,她也不至于对你这么凶了啊。 顾兔眼皮子都懒掀来搭理她。 似是避免这支队伍中的两人再起冲突,高悬于天花板附近的灯台里忙不迭传来了雷诺&amp;middot;洛高声的宣告: ;第一局比赛由顾兔队获胜!暂停时间内不得再进行攻击,请获胜队伍中的甄选人员给我自重! 他忍很久了,从一开局就在打,能不能让他少费点心思。 可是,雷诺&amp;middot;洛的愿望似乎注定没那么轻易达成。 终于从队友被打成重伤的事实里回味过来的阿娜克,眼神深深地淬了股浓稠的恶意。 ;绿色四月&amp;mdash;&amp;mdash;启动。 湿腻得犹如泥淖中穿行的低微声音,顺着空气传入了几人的耳中。咒语刚落的那一秒,她手中那把武器好似彻底丢弃了伪装的形态,暴露出其内何谓&amp;lsquo;启动武器&amp;rsquo;的可怖真身。 庞大虬结的绿色藤蔓在这一刻疯狂滋长,甚至分出了数股足有水桶粗细的狰狞巨身,咆哮着直奔王座的方向而去。 先声夺人的气势,凶猛澎湃的杀意,激荡得众人的心旌飘摇不止,欲要惊惶遁逃。 连匍伏于一旁战斗不能的什伊树都睁着血眼震惊道:;阿、阿娜克? 那把武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amp;mdash;&amp;mdash;?! 所有人都因为这份骇人变故而惊呼起来,戴着王冠的蕾哈尔如同弱小的被捕猎者般震得睁大眼动弹不得,安德罗西也啧了声做好再次跟她应战的准备。 然而她们都料错了,顾兔轻轻偏头望去,发现阿娜克的这趟攻击瞄准的竟然是自己。 ;嘭訇&amp;mdash;&amp;mdash; 墨绿鞭尾无比恼恨地停留在顾兔无动于衷的脸庞前方不远,再也无法前进一寸。惯性挟来的劲风,略微掀扬了她一点斗篷宽大的帽檐。 定睛一看,阿娜克手中失控了的绿色四月正被一只男人的大手给稳稳钳住,仿佛被掐住了七寸的蛇,微微抽颤地扭动着无法发作。 雷诺&amp;middot;洛不知何时从灯台里闪身落到了顾兔身畔,制止住了阿娜克破坏规则的行为。 ;我说过&amp;lsquo;暂停时间里禁止打斗,请甄选人员自重&amp;rsquo;,听见了吗? 隐含警告的话语流入蜥蜴少女的耳中,莫名带给人一股无形的威压。那是来自于双方悬殊的等级压制,阿娜克的绿色四月被这名金发测试官抓在手中,就像是大人抓住了她可爱的玩具蛇,无论如何也撼动不得。 ;就、就是啊,阿娜克&amp;hellip;&amp;hellip;什伊树也一脸血地从地面爬起来,体贴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我理解你想要帮我们报仇的心情,但输了就是输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看看哈驰的伤势&amp;hellip;&amp;hellip; 测试官想要收拾一个小小的甄选人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要是阿娜克因此惹恼了他那就完蛋了。 什伊树爸爸的拳拳爱护之心不知道有没有传达到阿娜克的心中,半晌后,才见阿娜克冷冰冰地甩动了手里的绿色四月。察觉到她有妥协之意,雷诺&amp;middot;洛略微松了几分力度,绿色四月便顺着原路回了阿娜克的手中。 ;知道了。 阿娜克面无表情地返身走人,并且一脚踩着什伊树的&amp;lsquo;尸体&amp;rsquo;跨了过去,;说谁在替你们报仇?少给我在这里套近乎。 ;噗哇&amp;mdash;&amp;mdash;什伊树像条被碾过去的咸鱼般一口老血吐出来,;阿娜克你不再是爸爸的小可爱了! ;滚。 离开之际,阿娜克若有所感般地朝场地外某个方向望去一眼。 刚才,分明感应到有什么东西&amp;hellip;&amp;hellip; 在她遥望尽头的某间休息室内。 ;夜,你怎么了? 待在身旁的昆第一时间发现了队友状态的不同寻常,俊秀的眉眼一动,便流露出几分漂亮的探究来。 夜企图用双手压制着自己手中那把细长的武器。在来之前,他在昆的提醒下用白色绷带反复缠绕起来掩盖住了这把武器的真面目,即便如此,被重重封印住的&amp;lsquo;她&amp;rsquo;也依旧不安分地在微弱晃动着。 那是「黑色三月」。 与阿娜克手中的「绿色四月」同为十三月系列之一。 应该是冥冥中彼此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不过很快&amp;lsquo;她&amp;rsquo;又沉寂了下去。方才的晃动仿佛只是不经意被唤醒后发出的一句梦呓,短暂之后又轻飘飘消散。 幸喜绿色四月的启动到结束仅有简短一刹,否则该有更难以掌控的事情发生了说不定。 感受到「黑色三月」逐渐安静下来,夜松下了口气,摇头温声道:;没事。 比起他温柔抚慰的话语,旁边远还有更大的噪音堵住了耳朵。 雷克又粗又结实的爪子拍到了铁栅栏上,整个就跟被人类暗算关进笼子里的沼泽王者似的,一张像巧克力威化饼干般又扁又长的鳄鱼嘴扒拉扒拉:;绝对没有错,那只龟儿子好强!比所有龟儿子还要强!快放老子出去跟他打!! 只要顺着鳄鱼赤红眼仁的视线延长,不难发现他的目光正牢牢粘在了顾兔的身上,大有想徒手拆门闯出去的冲动。 那份战斗的激情感染了夜,加上自己藏匿的私心,他也转头向昆征求起了意见:;对啊,昆先生,我们不如下局就出战吧! 他等不及那股焦灼的心情,恨不得现在就去向王座上的金发少女口中求得确认:她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人。 可是,那位水蓝发少年不动声色的脸庞下却藏着几分隐忧。 他只曲起秀雅的食指抵着下颔尖,沉思的侧颜透露出比常人更甚的秀气,不大像是来参与血腥比赛的甄选人员,倒更像是个生于煊赫家庭的小少爷。 只见他微掀起的眼帘投向了那位始终藏在斗篷里的甄选人员,略有沉吟:;不&amp;hellip;&amp;hellip;我们再等一会儿。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在面对着绿色四月的袭击那刻,被风稍稍掀开的兜帽底下那双眼分明过渡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神秘红光。 那究竟是什么&amp;hellip;&amp;hellip;? 能轻松秒杀一支队伍,并几招击败那位厉害的武士小子而毫无气喘,她的威胁绝对比阿娜克&amp;middot;吉黑德更大。不搞清楚这一点,贸然上场太过危险。 ;我不!老子就要上场! 雷克不依不饶,被打断了思路的昆唯有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从手里提着的公文包里摸出了块巧克力棒丢给他,像极了敷衍应付着家中不听话想要出门遛弯的宠物。 ;混账蓝色龟儿子!一根巧克力棒你就想收买伟大的&amp;lsquo;雷领导&amp;rsquo;我? ;一根不够,那就两根,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这也太好哄了啊雷克,一旁的夜顿感无奈地微笑。 ※※※※※※※※※※※※※※※※※※※※ 大家国庆中秋节快乐鸭 感谢在2020-09-29 23:56:04~2020-10-01 20: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月催人老、风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金 10瓶;今天又胖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第一局夺取王冠所花的时间稍微超出了一点顾兔的预期,以致于第二局比赛开端,顾兔就不再对人抱着感兴趣而试探的心理,一路横冲直撞出去吊打菜鶸。 解决掉参与比赛的两只队伍,前后共花半分钟不到。 把人打飞成天边一颗流星,顾兔施施然走向剩下的敌人。其他两位队友都露出了真容,只有她依旧全身裹在了斗篷里,周身萦绕着一股无法撼动的神秘感。 恐怖得力压全场的强大实力,使休息室内窥伺着赛场的其他甄选人员们如有巨石压在心头。太过沉重,沉重得几乎看不见破晓的可能。 ;一个吉黑德公主就已经够我们受了,可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完全打不过啊啊啊&amp;mdash;&amp;mdash;赛雷娜连滚带爬地在场地中乱窜,生怕被顾兔抓到,横竖就被写成了一个死字。 她正是先前在休息室里说顾兔强到变态的那位女盗贼。 其实她也不想第二局就出场当什么白给慈善家,偏偏一时头脑发昏,居然听信了队伍里睡神说的一面之词,说什么这场游戏对于坐在王座上的队伍不利的是第二回战,只有在比赛前期才会存在一局参赛队伍不满五组的情况。 正因每个人都想要再多花点时间来观察王座上那支队伍的情况,而这就造成了前期参赛的甄选人员寥寥无几。前期的攻擂方队伍目标只需要把全力放在争夺王冠上来,这时候对于守擂方的压力,远比后期各个队伍同时进场竞争激烈、各自防备的情况要大。 当时听起分析来觉得有理有据使人信服,现在她觉得信你个鬼! ;别睡了洛雷!还不给我赶紧起来想想办法&amp;mdash;&amp;mdash;!! 赛雷娜和另一名队友皓实在走投无路,唯有疯狂奔跑向了场地边上那坨人形棉被的方向,咆哮的仪容大有侏罗纪公园里失控的恐龙出逃般的即视感。 好似地表尽头般遥远的地方放置了一坨卷起来的被子,淡米色的纺织被套,边缘印有橘色花纹,还配套有绵软的枕头。一位深墨绿发的青年安然窝在里边蜷缩着睡眠,恬静睡颜仿若襁褓之中的婴孩。 放在众多千奇百怪的甄选人员里,这人都算是特别离经叛道的存在。一般漫画作品中,像这种类型的角色通常要么傻X,要么装X。顾兔认为对方大概率是后者。 冯切卡尔&amp;middot;洛雷 等级:lv8 职介:波道使(神水使用者) 身份:十大家族之一欧萝西娅家族旁系子弟 只有她能看见的前方空气,大贤者plus通过她洞察眼的技能,加载出了那位青年的等级资料。 除了吉黑德公主那一名头,这个正在享受睡眠的家伙与其他甄选人员的身份相比更特殊,明显来头不小、是有背景且有根底的。 不过,波道使&amp;hellip;&amp;hellip;神水使用者,也就是说他是法师? 波道使这个职介顾兔曾在柳寒城身上见识过,但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深不可测,顾兔也不知道具体对打起来是何种模样。 在她思忖着前行的同时,等她把人全解决了才出现的安德罗西从背后绕至了前方,步子轻快得如在跳舞。 ;呐,要不要把那个正在睡觉的家伙那张被子给缝起来?最温暖舒适的被窝变成逃不出去的笼子,只能体会闷在里面感受周围呼吸的神水越来越稀薄的情形,那种在绝望中死去的样子肯定很有趣~ 安德罗西无不恶趣味地嘻嘻笑道,唇角泄漏出一阵悦耳却又邪恶的银铃声。她武器架上另一根仅有手掌大小形如针线的赤红刺针脱离架面,漂浮在空中肆意穿梭,只要她想,似乎真会使用这根刺针来实施恶行。 纵然知道这个公主一开始就不是好人,对杀戮之类的行径毫无心理负担,听她这么说还是让赛雷娜与皓瘆得慌。可是顾兔清楚,她大约不是喜欢滥杀,只是本人性格糟糕而已。 &amp;hellip;&amp;hellip;感觉这个好像更严重是怎么回事。 ;少划水了。 没头没尾地抛下了这句话,顾兔直接绕过了她去向棉被精的所在。 第二局被刷得只剩面前三人幸存,见她不断逼近,女盗贼与金发祭祀顿时紧绷起来身躯,仿佛迎面走来的是死亡本身。赛雷娜怕到甚至疯狂踹踢起了地面的洛雷。 但他们没想到,那位给人带来极具压迫感的顾兔,开口第一句竟是始料未及的话: ;把那副被套给我,我就放过你们。 冯切卡尔&amp;middot;洛雷睁开了双眼,浓密的睫毛簇拥着中间彻底清醒的绿瞳。 赛雷娜万万没想到顾兔馋的居然是洛雷的被子,难道说她一直以来都错怪了洛雷,那张被子其实是某种超级厉害的神器? 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太过震惊与难以置信,惹得顾兔本就没剩多少的耐心迅速告罄。 ;快点,不然我让你们死得很惨。 凭什么她就得熬夜到现在,这个家伙却可以在这里睡得安安稳稳,任由被子发出&amp;lsquo;躺赢&amp;rsquo;的声音?早知道她出门也带个睡袋,也不至于困成现在这样。 两边心理失衡造成的后果,就是顾兔愈发看那只棉被精不顺眼。那股浑浊的杀气仿佛能化作实质,凝成霏霏细雨滴落在几人心头。 ;洛雷,牺牲小你成全大我,被子不要就不要了! 赛雷娜相当会见风使舵,扯着洛雷被子如狼似虎的模样就差当场把他全身扒光献祭。她的世界格局很小,人格也很小,跟天堑般绝对难以企及的胜利相比起来,她还是认为小命要紧。 然洛雷的神情却转阴下来,布满灰冷的云翳,仿佛周围都是想要拆散他与挚爱的仇敌。 ;住手,谁都别想让我和蕾芙丽分开! ;你竟然还给被子取名字了啊喂! 这组队伍之间的两人不顾形象地拉扯,好似一出滑稽的闹剧,可自冯切卡尔&amp;middot;洛雷抬起手的那刻起,气场陡然发生了剧烈的转变。 ;第二局比赛就到此结束吧,感谢你们配合来到这里。 墨绿发青年身披的被毯如被不明力量引荡得悬浮在了半空,水团状的晶莹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汇聚于他的掌心,任谁都能察觉到其内包含的能量磅礴而汹涌着。 ;是&amp;lsquo;神水炮&amp;rsquo;&amp;mdash;&amp;mdash; 安德罗西率先认出了这方神水为何物。 洛雷是故意安排队友引诱她们远离王座的。顾兔一顿,回首望向场地中央的位置,头戴王冠的蕾哈尔正孤独坐在王座上凝视着此处。 他们的目的由始至终都是王冠!击败身体羸弱的法师最好的办法确实是近身攻击,可法师擅长的更是远程操纵,即便在此迅速将人击杀,最后一击神水炮依然会击落王座的蕾哈尔。 她们会当场出局。 铤而走险的一记绝杀,来不及打断洛雷的读条了。 这一刻,视野余光飘来无数焕发着稀碎飘渐的彩芒,而那枚蓝色神水炮仅在一瞬间就咣地爆发&amp;mdash;&amp;mdash; 气贯长虹! 狙击向遥远王座的绚烂光带几乎贯穿了整个场地,如滔天巨浪在眼前翻腾,沿途掀起了猛风吹摇了站定在原地的几人。 猛烈的强光中,头发在不受控制地摇曳。赛雷娜与皓不禁都一齐抬臂挡着脸庞,手底下的神色露出何其相似的狂喜。 ;成功了? 神水炮的余韵在空气中逐渐消失,瞄准了王座的洛雷眯起了双眼,沉默的石块由心头哐当砸落。 滴答,滴答。 从黑色发梢下滑落的晶莹水珠,溅在王座上方的声响在空旷的场地中异常清晰。 头戴王冠的金发少女安然无恙地被抱到偌大的王座上方惊异不定,还未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回神。在她的身旁,站着的是在危机时刻守护住了她的顾兔,横窄的长方落脚空间稳稳地容纳着二人。 顾兔的斗篷兜帽被那枚擦身而过的神水炮给掀至了脑后,威力强大的神水炮临时打湿了她长及锁骨的细碎黑发,一绺绺柔顺地帖服着病白面颊淌水的模样,阴郁美丽得像幅铺展开来的水墨画。 安德罗西、洛雷等人,包括正在休息室内的甄选人员,所有人都在那奇迹的一幕下失语。 ;明明刚才就在我身边,我竟然没能察觉到&amp;lsquo;他&amp;rsquo;一瞬间赶到了王座那边&amp;hellip;&amp;hellip;安德罗西抬眸,仰视起了自己那名居高临下站在王座上方的队友。她的存在就像是紧紧抓住了自己的眼球,映着那道身影的眸底波光滑笏不定。 &amp;mdash;&amp;mdash;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观赛人员都不约而同在心中想着这句话。 实际上,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顾兔而言并非那么神秘,只不过是善用奖励。 「消耗&amp;lsquo;瞬移体验卡x1&amp;rsquo;,获得&amp;lsquo;瞬移&amp;rsquo;技能一次,使用完毕。」 「习得&amp;lsquo;基础神水炮&amp;rsquo;技能,目前等级lv.1」 只见顾兔松开了抱住蕾哈尔僵硬得还未缓解过来的腰部,把浸了不少水分、湿漉漉黏在脸上的黑色口罩从耳朵上摘走,终于在人前露出那张过分苍白的面容。 ;呼&amp;hellip;&amp;hellip; 她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长吐一口气,五指把额前的湿发抓到了脑后,权当方才是不得已洗了个头。水珠在光线中反射出朦胧的光晕,骨感纤长的手指与湿发之间的黑白对比,衬得气质流露出一股只敢供人远观的疏离。 可这一切,都比不过她当前那双悄然转变得猩红如血、滴转着三枚乌黑勾玉的眼眸要来得夺人瞩目。 ;安德罗西,离那个地方远点。 顾兔沙哑的提醒沉声传荡,貌美的吉黑德公主殿下闻言当即不满地抱起了胳膊:;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讲话吗,竟敢给我用这种语气。 尽管如此,她还是照做远离了洛雷这组甄选人员队伍的范围。那双艳丽鬼瞳一霎不霎地盯往胆敢对她发号施令的顾兔,预感她即将做出什么再次令自己意外的事。 洛雷队的依仗正是能够在塔内自由使用神水的冯切卡尔&amp;middot;洛雷,此刻拉远了距离,他无疑对战得更为得心应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发射与方才相同威力的神水炮。 汇聚澎湃力量的水球再次于洛雷的手中成形,这一次的准备更为充裕,以比先前更可怕的声势炮射而来。 &amp;lsquo;轰&amp;mdash;&amp;mdash;&amp;rsquo; 待在侧方角度的休息室里,正好能以当前视角看清两波对战的右方,那位黑发甄选人员单手掐了个闻所未闻的诡异结印,那是这座塔内从来无人见识过的手势。 ;这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会对波啊&amp;mdash;&amp;mdash; ;【火遁&amp;middot;豪火球之术】。 顾兔冷薄的唇口微张,便霎时于那抵在唇边的食指虎口空隙中吹送出了一团迥异的灼热火球。熊熊火光仅在一个瞬息涨大到数米直径,以铺天盖地的庞大姿态倾轧而下! 宛如一团炎日凭空诞生,把整个赛场照得火炉般通红,无比炙热的高温险要把世人蒸发。下一秒,与迎面迫近的神水炮于半空中冲撞,一如毁天灭地之境。 ;那个人&amp;hellip;&amp;hellip;那个人&amp;hellip;&amp;hellip; 目睹了这一切盛况的其他甄选人员不禁被骇得瞠目结舌。 ;那个人竟然也是名&amp;lsquo;波道使&amp;rsquo;&amp;mdash;&amp;mdash;!! ※※※※※※※※※※※※※※※※※※※※ 其他甄选人员:什么!她竟然也是个波道使?! 兔兔:这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C级忍术。 其他甄选人员:什么!竟然还有B级?! 兔兔:&amp;hellip;&amp;hellip; 感谢在2020-10-01 21:00:00~2020-10-02 20: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寒山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chin 2个;岁月催人老、茶子柚酱、羔鹄是主角控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蠢阿呆 10瓶;到也门钓鲑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洛雷组在第二局的对战中狼狈败退。看在玩神水的那个法师长得仍算帅的份上,顾兔并没有下死手,而是任由他们在之后撤退回了原来的休息室。 其实认真复盘这局比赛,能发现洛雷的实力并非不堪一击。在他所擅长的天赋领域,此人更是拥有着自己八级号的自尊与骄傲,断不会轻言放弃。 这一切都要归咎为他面对的对手太强了。 ;太夸张了,这谁顶得住啊&amp;hellip;&amp;hellip; 环形分布的休息室内,甄选人员们纷纷发出了类似如上的议论声,话里话外直指的都是方才所目睹的那幕情景。 火红的炎浆巨球熔断了整根威力强悍的水柱,遮天蔽日,刹那间蒸发了虚无。形同人造的太阳,死死压迫着整个环形空间里的每一寸空气。众人仿佛都被丢进了某个熔炼炉当中,因自古以来刻在基因里惧火的天性而惊惶,额边淌着的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 塔内几乎所有的一切都由神水构成,洛雷可谓是非常正统的一名波道使,凝聚使用的神水皆为流动着海洋般幽蓝的水状。 但同时,神水却也会根据一些特殊的人的特性,来显露出不同的神水性质。 在塔内能将神水性质转化为&amp;lsquo;火焰&amp;rsquo;来使用、并具有其相当威力的存在,雷诺&amp;middot;洛只能联想到一个:那就是同塔王吉黑德一齐统领塔内势力已久,贵为十大家族之一的【莲】家族人。 ;难道说,她是莲家族的人?可我怎么没听说过莲家族出过这么一号人物&amp;hellip;&amp;hellip;雷诺&amp;middot;洛在灯台内自言自语,话音中不泛疑惑。 况且姓氏也不相同,哪怕是旁系出身,近年来名望逐渐式微的莲家族中若是出现这么一号天才,毫无疑问必定会将她捧上公主之位来传扬家族的名声,而不会任由她籍籍无名。 有了解不开的存疑,雷诺&amp;middot;洛当即通过锦囊联络上了另一测试场的负责人坤特,向他询问那位几乎是打破了整个比赛平衡的&amp;lsquo;甄选人员&amp;rsquo;是怎么回事。 ;坤特,你带来的那几个甄选人员里,那个叫顾兔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 锦囊的另一端,同为测试官的坤特声线登时透露出了相当程度的紧张,好似一把拧紧的螺丝:;哪、哪有什么来头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伙啊。 随后青年的解释更是变得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摆明了有心虚成分在作祟。雷诺&amp;middot;洛大概知道自己是无法从坤特这里打听到什么靠谱回复了,不待对方说完就擅自挂了线,转而望向脚下的方位。 黑发少女清冷的身影投影到他的灯台屏幕上,愈是细细感受着那股独特气质,愈是能体会得到她这个存在的特别。回味着对方那与塔内一般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让的战斗技巧,雷诺&amp;middot;落心中逐渐生出了一种荒谬的猜测。 ;该不会&amp;hellip;&amp;hellip;这座塔的历史中又要出现一位&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雷诺&amp;middot;洛轻轻扯动嘴唇,如拉扯着一张单薄浆纸,僵硬又干巴巴的,;不会吧&amp;hellip;&amp;hellip; 有人心头弥漫开了一层浓重的阴云,为此而焦头烂额,但这一切都与当事人顾兔相隔甚远。她此会正好整以暇地倚坐回王座的扶手上暂时休憩。 近乎半个身子都被水花给打湿了,她干脆扯开颈子上的纽扣,把外头那件斗篷给脱下来擦了擦湿发。没擦两下,就有一阵室内空调的冷风从身旁掠过,刺激得顾兔浑身一抖猛然打了个喷嚏。 ;哈、哈啾! 奇妙的动静惹得安德罗西与蕾哈尔都转过了头,整齐得像两只树桠上的猫头鹰。 ;看不出来你身子这么弱,连一点风都受不了? 安德罗西为这种反差讶异地挑高了精致的眉眼。盯久了顾兔那张漫不经心的冷柔侧颜,她自己忽然觉得心情染上了几分异样,说不出心中那点莫名涌现的惆怅究竟是何缘由。 她微微眯眼,带着审视的严苛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阵正在揉着泛红鼻子的顾兔,不由从红唇中吐出一句微声的抨击:;空有那么强的实力,偏偏长得像个小白脸似的&amp;hellip;&amp;hellip; 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吉黑德公主被严例禁止与男性恋爱,说不定她还会对这个家伙挺感兴趣。 至今依然因为顾兔言行间帅气利落又强大、口才又烂到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女性的委婉上来,而错把她看成了长相偏阴柔男人的安德罗西莫名夸张地长喟一声,硬是挤入了顾兔与蕾哈尔中间坐下。 这位公主殿下当前正学着顾兔的姿势坐在了王座上面,像书签般隔开了两人。蕾哈尔不得不让出了部分位置,与她各据王座一方,中间空出了条无法跨越的横沟。 蕾哈尔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顾兔是本来就感冒了吧。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顾兔含糊随意地&amp;lsquo;唔&amp;rsquo;了一声,喉咙里再次变得有些浑浊。 感冒未愈还不幸搞了这么一出,对她来说可真要命。 顾兔又从卫衣兜里掏出了罐咖啡,单手啪滋打开拎在手里小口啜饮。 丢开了那件碍事的湿斗篷,她便露出里边原本穿来的白卫衣打扮,一个人背对着后面的两人闲闲独占着王座宽阔的扶手。还当着众人翘着腿,脚踝搁在了膝盖上边,欲掉不掉的黑色二字拖鞋堪堪挂在趾尖上的情形,格外惹眼。 这副悠闲散漫的姿态,根本不像是来参与比赛,可在场却没有人敢对她轻慢的态度多加置喙。 这就是先前展现的实力所带来的压力。 &amp;mdash;&amp;mdash;穿着拖鞋,感冒debuff在身都照样随随便便吊打你。 ;那么王冠比赛第三局现在开始,请参战的队伍在倒计时结束前按下休息室中的按钮! 待其他甄选人员们将上局发生的战斗消化得差不多,雷诺&amp;middot;洛便开始安排起了下局比赛。可他没料到,现场的气氛竟陷入了异常的低迷。 当雷诺&amp;middot;洛喊出倒计时开启的那刻,某间休息室的铁栅格里忽然插来了一道不协调的声音: ;不公平&amp;hellip;&amp;hellip; 在这句喊声之后,阴暗中滋生出来的负面情绪就像是雪雨般传染开来,不和谐的抱怨声越来越大,逐渐云屯雨集成滔天的暴雨。 ;这一点都不公平!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人出现啊,简直倒霉透顶! ;而且那帮家伙是从其他测试场过来的吧,之前的测试里根本没见过她们啊! ;凭什么让她们参与到我们测试场里的比赛!那个波道使那么强,还有吉黑德公主,这让我们怎么打! 传递到空气中的那股黏稠恶意,几乎能让人想象得到铁门背后的都是怎样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安德罗西仿佛被有趣的事情逗笑了,食指轻盈抚摸起了自己莹润的下唇。 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愤懑、羡慕与嫉恨,都变成了供养恶鬼的饲料,觉得一切美味异常。 ;呵呵&amp;mdash;&amp;mdash;安德罗西不禁为眼前这出好戏而娇美一笑。这位公主殿下前倾身子趴在了顾兔身旁的扶手上,甜美的吐息好似能吹拂到她的皮肤:;小兔子,你把那些可怜的家伙都打到心态爆炸了呢。 顾兔没有回话,手掌仍然轻轻搭在了裤管露出一小截瓷白的脚踝上,喝着咖啡,表现得对一切无动于衷。周遭纷乱的声音都如风在她耳畔飘逝,完全提不起兴致捕捉。 四面八方泼溅而来的叱责形同恶雨包围了她们,最终,是从天而降的雷诺&amp;middot;洛终结了这场无畏的雨。 接连下场维护比赛秩序,使得这位金发测试官当前的心情很不美妙。可他没有把不快展现到表面,嗓音一贯的磁性低沉,富有吸引女性的魅力:;一开始就将比赛规则说得很清楚:这是场奖励赛,选择参与与否,遵循的都是你们各自的精神。 ;如果不愿涉险比赛,那就弃权好了。 雷诺&amp;middot;洛笑眯眯地给出了这个建议。部分甄选人员们内心的硬壳好似真的因而松动了一下。 &amp;mdash;&amp;mdash;对啊,充其量不过是一场奖励赛而已,失败就失败了,大不了回头再进行测试。 提供在眼前的选择,好像在悬崖边上又铺出了一条大道,让某些人产生了欣然的退却之意。但实际上这不过是逃避的分岔,更多的不公与怒意尚未平息。 就在这个时候,顾兔丢下了手中又一罐喝了干净的咖啡。铝制咖啡罐的边缘磕在地板,碰溅出格外突兀的声响。 那些浮躁的声音,一瞬间都在这个清脆的声响中悄然匿迹。 迎着众多背地里若有若无投来的不明视线,顾兔只抬眼望着回首过来的雷诺&amp;middot;洛,他那一头沾有光泽的金发,如金杏色的一片叶子轻轻落在她眼眸的盏中。 ;测试官,你应该有修改比赛规则的权限? 雷诺&amp;middot;洛的神情染上一抹兴味:;你想修改什么规则? ;取消五局胜负和人数限制的规则,下一局所有想要参赛的人都可以出场,能抢到我们队伍的王冠,我就把胜利拱手相让。 顾兔苍白的唇角扯开了一抹嘲戏的弧度,无端地让人胆寒。 ;人有时候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觉得不公平的尽管可以站出来,我会让你们知道&amp;mdash;&amp;mdash;我就是你们口中最大的&amp;lsquo;不公平&amp;rsquo;。 世界,要被搅乱成一团漩涡了。 一片不敢置信的噤声中,雷诺&amp;middot;洛感觉体内沉寂已久的种子在这一刻倏地抽芽。某个隐约在心头浮现的猜测已然不再重要。 看来,他同样是期盼着这座塔内能引来&amp;lsquo;变动&amp;rsquo;的那一派啊。 雷诺&amp;middot;洛轻&amp;lsquo;呵&amp;rsquo;了一声,连续的笑意从他嘴角流泻而出。仿若遇上了某些使他倍感有趣的展开,他扬手高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我同意了&amp;mdash;&amp;mdash; ;下场王冠比赛为最终局,所有队伍都可参赛。一分钟后,请所有决定出场的甄选人员队伍按下休息室中的按钮&amp;mdash;&amp;mdash;那么倒计时,现在开始! 整个比赛场地因为这一变故而彻底沸腾起来,各自小队不断争执与讨论着,隐藏于水面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再次新生。 雷昆夜的休息室内。 鳄鱼.雷克仿佛被激发出了自己体内属于原始野兽的兽性,抓着自己手中的长.枪仰天长啸,啸声几乎能传达到数十米开外。 ;来得正好!看老子我出场猎光你们外边这帮龟儿子!刚才吵吵嚷嚷的样子烦死了! 夜无奈地付之一笑,其实雷克的话他也是认同的。 ;是啊,我觉得强大并不是被攻击的理由,他们刚才说得都太过分了&amp;hellip;&amp;hellip; 说着,夜转头面向了一直不言不语的水蓝发少年,可是他却抵住下巴,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 夜不禁面露一丝怔然:;昆先生&amp;hellip;&amp;hellip;? 似是被这句话所惊醒,昆终于从梦中回归意识。让人意外,他回过神来开口所述的第一句话竟是:;我们放弃这场比赛吧。 雷克的兴头当即就被噎住了:;蓝色龟儿子你说什么?! 夜也很迷惘向来自信的昆居然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面对队友急需解释的疑惑,昆只是摊了摊手,;那个黑头发的甄选人员太犯规了,我们是打不赢的。 双方营造而出的矛盾,使得这间休息室内的空气一瞬间紧绷激烈。雷克差点想抓起昆这还不够塞牙缝的小身板给一口吃掉,所幸被夜给冒死阻拦了下来。 ;老子不懂你为什么突然要在这种时候当个缩头乌龟,但是别让我瞧不起你,蓝色龟儿子!就算你说不想上,老子也会强行把你绑上场去,由不得你! 昆一副懒得跟他吵架的模样,秀气的眼皮子耷拉着,恹恹道:;你不懂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根本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是有多怪物。 浓密如月华的水蓝色眼睫轻轻垂下,往这位大家族出身的少年眼下落出一片清丽的阴翳。 凭借十大家族出身、天生体质比寻常人更优异的他直觉能感应得到,那是个不能战胜的对手。洛雷组的思路其实是正确的,适合最优时机攻打守擂方的正是第二局至第三局,但失败的点就在于,那个甄选人员根本不受影响&amp;mdash;&amp;mdash;她的实力能碾压任何不利因素。 甚至他认为,即使是连手握绿色四月的阿娜克与她对上,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反正又打不赢,只是一场奖励赛而已,还不如多省点力气回去测&amp;hellip;&amp;hellip; &amp;lsquo;轰&amp;mdash;&amp;mdash;&amp;rsquo; 昆的话还没说完,挣脱开了束缚的雷克便一拳头就将墙壁上的按钮给砸得稀巴烂,唬得昆睁圆了蓝洌澄净的双目。 在旁边,松开了雷克粗壮胳膊的夜同样定睛看向他,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不起,昆先生,无论如何这局比赛我都要出战,我想要亲自站在比赛场地上面对蕾哈尔。 ;拜托你,请在下局比赛里借给我们力量,可以吗? 昆秀雅的粗眉微微拧起来:;你们&amp;hellip;&amp;hellip; 此时此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持有的理念因为二人的行为而不断在脑内肆意冲闯,把思绪搅得一团乱。他又回想起了在上一轮的测试中,遇到柳寒城对自己所说的话。 那是个规则设定在&amp;lsquo;必须在五分钟内打开一扇门&amp;rsquo;才可通过的关卡,而他置送上门来的线索于不顾,一直犹豫到了最后时刻,直到雷克与夜先打开了门他才免于失败。 【你就是这样的人,昆&amp;middot;阿圭罗&amp;middot;阿尼亚斯&amp;mdash;&amp;mdash;永远只会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没确认之前什么都不能做,不是你认定的门绝不打开。可是昆,这世界是不会等到你选好正确答案的,有时候,你需要的是能毫无顾忌地替你把门打开的队友。】 不愿意承认,虽然很不愿意承认&amp;hellip;&amp;hellip; 可是如果在这里还犹豫不决,那他跟以前比起来不就根本一点都没变过吗? 昆渐渐的、一点点无奈地坍下了肩膀:;好吧&amp;hellip;&amp;hellip; 见他表现出妥协之意,夜当即便眼睛发亮,连雷克也傲娇地哼了一口气说什么&amp;lsquo;果然没有老子你什么都做不到&amp;rsquo;。 ;思考,仔细思考,那个人肯定不是毫无破绽的&amp;hellip;&amp;hellip;昆捏住下颔,那对蓝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铁门之外的场景,呢喃道:;究竟,弱点在哪里&amp;hellip;&amp;hellip;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度过,思绪的碎片洪流不断在这名水蓝发少年的脑海中穿梭。 在这个过程中,王座上的那组队伍彻底成为了众矢之的。戴王冠的金发雀斑少女沉默着坐在王座,额生鬼角的吉黑德公主懒洋洋地舒展着身子,而那位最令人忌惮的黑发甄选人员则跳下了王座的扶手。 顾兔的掌心悠然地落在了后颈,一边活络着肩颈的筋骨,一边转头环视着场外。 目光似乎在剩下的队伍中搜寻着什么特殊的人。 当测试官进行倒数到最后一秒的时刻,她略被额前几缕湿发遮挡住的黑眸,终于转向了最后这间休息室。 在与她那双眼对上的那一刻,心境忽然间貌似受了触动,某个电闪即过的碎片倏地被昆给抓在了手心。 ;&amp;hellip;&amp;hellip;我知道了。 这位水蓝发少年恍然地把那块碎片拼到它该有的位置上,唇角忽而掀起了深浅不明的一抹弧度,流淌出唯有自己能听见的玩味轻笑: ;我知道了,她的&amp;lsquo;弱点&amp;rsquo;。 ※※※※※※※※※※※※※※※※※※※※ 夜:不过,按钮都被打烂了我们等下该怎么上场啊? 昆:&amp;hellip;&amp;hellip; 雷克:&amp;hellip;&amp;hellip; 感谢在2020-10-02 20:50:00~2020-10-04 14: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uya大可爱 2个;差不多行了、又是咸鱼的一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uya大可爱 142瓶;阿蠢阿呆、二十四明桥、北西贝西 10瓶;一方通行 7瓶;格洛丽亚 6瓶;今天又胖了 5瓶;水起涟漪 3瓶;城中一枝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倒计时结束,隔开休息室与比赛场地的黑色铁栅栏在机械的启动中徐缓上升,想要参与最终局比赛的甄选人员都鼓起勇气从里边迈出了脚步。 雷诺&amp;middot;洛通过目视来清算着现场参与的人数,口中同时念出统计的数目: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amp;hellip;&amp;hellip; 数到这里的时候,某间休息室的铁栅栏忽然被一脚粗暴踹破,身形无比巍峨高大的鳄鱼同两位与它相比之下、体型显得纤细得多的清秀少年一同闯出了烟雾。 雷诺&amp;middot;洛数数的声音一顿,随后又补充道:;九组。 计数声堪堪停留在这里,就不再有了后续。看来参与最终局的甄选人员比想象中还要多,大概其中不泛许多想要混水摸鱼之辈。 莽撞地赶在最后关头奔来比赛场地集合的那支队伍里,某名褐发少年当即往前迈多了几步,满心眼只余下了王座上戴着王冠的金发少女。 ;蕾哈尔&amp;hellip;&amp;hellip;是蕾哈尔吗? 少年的声线里隐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就像是捧着一杯装得满满的水杯前进,装载在杯子里的情感已经快要满溢而出了,而他正在努力着不让它们滴出来一丝一毫。 可是这副努力的模样,换来的并非好意。蕾哈尔针对他的问话置之不顾,点有淡淡雀斑的脸庞微微往另一个方向偏移了几分。 ;那是你认识的人? 同为队友的安德罗西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找上门的小帅哥挺是稀罕,;长得还挺帅的嘛。 她说得没错,这名褐发少年有着一张几乎能被称之为完美的面容,灿金色的小鹿眼温柔又明亮,但这张俊秀的脸却不让人感到难以接近,而是透露出一种亲和柔软的感觉。 就是这么个哪里都好的少年还疑似为自己而来,落在蕾哈尔眼里却是另一番别样的碍眼。 ;&amp;hellip;&amp;hellip;不认识。她否认的声音硬邦邦的好似石头,不给人留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听后,夜的神情立马浮现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受伤,眼神中的光暗淡了下去,像是被无情遗弃的小狗般落寞。 蕾哈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amp;hellip;&amp;hellip; 在他为这件无法理解的事而苦闷之时,毫无察觉到顾兔正定睛注视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紧了他的资料卡。 第二十五夜 等级:??? 身份:??? 武器:黑色三月(B级启动武器) 看得顾兔满头也是:??? 其实先前在环视其他甄选人员等级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人。 连大贤者plus也无法解析出来的身份背景,要么是对方的等级能力高出自己太多,要么就是他有伪装技能。 偏生这两个顾兔都觉得对方好像并不怎么符合,思来想去,她唯有针对那唯一能够透露出来的信息向一旁的公主搭话。 ;安德罗西,刚才那只小蜥蜴手里的武器还有同系列的款式? 关于十三月系列武器,实际上在塔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种常识。不过看在是她提问的份上,好心情的安德罗西还是给出了一个解释。 ;当然,那可是武器名匠阿舒尔&amp;middot;爱德华卢打造出来的十三月系列武器,共有十二把,是塔王吉黑德赐予正式公主的象征。 顾兔;哦了一声,明白了。 所以这也是个公主。 许是她盯着人看的时间太长,一道声线慵懒中又带点清澈的少年音慢吞吞地插了话进来。 ;话说,要是我们在这局比赛中赢了你,你不就很没面子? 似笑非笑说出了这等话语的,是那位连顾兔都看不透的褐发少年的队友。 这还是第一次,她所见到过长得最干净剔透的少年。水蓝色的短发刚好齐耳,颜色浅得像是冬日里贝尔加湖畔所凝结成的冰面。耳边缀着一根印有族徽的深蓝发带,尖的那端不时微微飘荡。 分明只是穿着最简单不过的衬衫西裤、打着黑领带的装束,当他轻松写意地提着公文包挂在肩头、面带挑衅地说话的时候,又从那股干净的气质中显露出几分有棱有角的嚣张。 看起来特别有一种光闪闪的幻丽洁净。 昆&amp;middot;阿圭罗&amp;middot;阿尼亚斯 等级:lv10 身份:十大家族之一昆家族直裔 如果说先前的洛雷好歹是大家族的旁系子弟,那么这位就是真正的从大家族里走出来的少爷。有纯正的危险血统,与深厚的家族背景,每一点单独拎出来,都绝对会被人深深忌惮。 听到这个少年方才那么大言不惭的发言,其他参与比赛的甄选人员队伍都一起望向了他。既惊讶于他的胆大,同时又在内心暗暗表示出了认同。 ;明明都见过了那人的实力,这家伙还真敢说啊&amp;hellip;&amp;hellip;不少人小声地嘀咕道。 而顾兔却扯唇冷笑,既然他是透明的冰,那么她在这时同样是一枕清霜,透露出不相上下的冷洌。 ;做得到的话你就来试试。 所有人在这一刻仿佛被杀气触发到了精神中的警报装置,瞬间一哄而上。 能够自由伸缩的黑橡皮泥、弹跳力极高的迷你松鼠、持有魔杖加成的波道使......各种各样畸形异状的甄选人员,这些几乎尚有些本事,以为能在混战中捞到好处的家伙都在最终局登上了战场。 可他们在顾兔眼里,远还不如那个敢对她大放厥词的水蓝发少年,给她带来的威胁要大。 ;安德罗西,你待在这里守护好王冠。顾兔临走前叮嘱了一句,避免再有上局的情况发生。 而这位额生鬼角的公主殿下则不耐烦地摸了摸手中的赤红刺针,话里有着一股不大明显的敷衍之意:;知道了知道了。 尽管她满口答应,可是顾兔不知为何心里始终萦绕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安德罗西自第一局过后,似乎就对赛事有些不太上心。 暗自把这颗隐秘的种子埋下不为人知,顾兔迅速俯身冲闯入了人群。白色的身影时而在人群空隙中闪现,就如同波澜起伏的海潮中白鲨泳过,不时溅出一朵朵白色与血色交织的浪花。 ;我不喜欢跟那么多平庸的人站在一起。混战中,昆奔跑着的同时朝周围的方向打开了自己公文包的锁扣,;太碍眼了,消失吧。 样式扁平规矩的公文包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次元的口袋,提着把手轻甩,便复制出了大批一模一样的小刀及瓶罐飞出包口。从天而降的复数小刀割伤了大量的甄选人员,引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呃啊啊啊&amp;mdash;&amp;mdash; 被划破皮肉的血飞溅落地,铺在那些砸碎了的瓶罐碎片上面,混夹着流淌而出的液体染成了一片浑浊肮脏的红色。 鳄鱼&amp;middot;雷克不小心踩到了那些滑溜溜的液体,小山高庞大的身躯轰然滑倒摔了一跤。 ;蓝色龟儿子你都乱扔出了什么东西!仰面摔得四仰八叉的雷克顿时抓着他的枪,巴拉巴拉地谴责着自家队友的没公德行为。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拖延得来的这一情势,对顾兔来说却是个绝妙的时机。踩踏在一只多眼族巨人的肩膀,顾兔一脚狠狠踢歪了他的脑袋,借着这股反弹的力度,整个人翻腾半圈来到众人头顶高空。 近乎定格在空中的一刹那,她起手掐了个忍术结印: ;&amp;mdash;&amp;mdash;【火遁&amp;middot;龙火之术】。 寅印结束的那刻,凝结了磅礴能量的直线型火焰从顾兔口中喷吐而出,沿着身体旋转的惯性,火焰以她身体为轴朝斜下凝成了一波圆环。 让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炙热无比的火焰沾上了地面的特殊液体,一时如同遇上了助燃剂,瞬间汹涌成了高达十米的火墙。 火焰高墙包拢了中间的王座,将所有虎视眈眈的甄选人员阻隔在了火环之外。不幸沾上了火焰的甄选人员们,惨叫着痛苦地在地面翻腾,想要扑灭那道火焰。 烧焦的气息传到了空气里。 连雷克都差点被烫到了脚,险在最后一刻滚出了火焰的范围。 火墙在持久地熊熊燃烧着,形成了难以攀登的阶梯,那种赤红的颜色仿佛正在燃烧沸腾的鲜血,扎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根本就是人类无法闯入的地狱。 ;这下刚好能筛选掉那些实力不济的甄选人员吧。有你在外边解决掉所有的人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有人闯进了里面,吉黑德公主也能轻松解决,真是个好算盘。 离火墙稍远的场地,那位冠以了【昆】这一家族姓氏的水蓝发少年站在了她的面前。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笔直地提着公文包,面色轻松且毫无胆怯之意,显然是为了她而来。 能这么顺利不也是多亏他的功劳么。 顾兔顺手解决掉一个长了翅膀的家伙,甩了甩手里沾血的匕首,径直望进对方那双矢车菊蓝的眼眸。 ;放心,下一个就是你了。 直面杀气的昆唇角微微一漾:;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有布料与发丝摩擦的细微动静传出。这位少年微微偏头,摘下了耳边的蓝色发带,指尖捏着发带的末端交叉缠绕,在她眼前悠闲地绑了个高马尾。 几络细细的水色鬓发在他面颊两旁散落,好似清澈流动的水波。清新俐落的造型,比原来的气质还要更显清纯干净,那张袒露在她眼前的面容也显得更为秀气。 顾兔欲要往前的脚步顿了一顿,匕首尖端仿佛插在了他身周的水流中变得迟缓了许多。 &amp;hellip;&amp;hellip;草,仙男下凡了。 ;你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吧? 昆从公文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刀,用指尖捏在手里朝她的方向前后晃动,好似作出挑衅,;在往我们休息室里看的时候,分明第一个看上的是夜,在后面盯着我看的时间却更长。 ;前两局打斗的时候也是,对于长相不错的类型,你总会比其他人多手下留情。 顾兔:;&amp;hellip;&amp;hellip; 只不过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这都能被发现?? 换作其他脸皮薄的人来,或许会被说破心事感到羞惭。可是顾兔永远是一个特例。 她面对着这位卑鄙到连自身美色都可以利用作手段的少年,冷声道:;所以呢?要是你以为凭这样就能让我对你心软,那就太天真了。 ;长得再帅,我也照打不误。 像前头那两位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个被打成重伤,一个被打成自闭,都好好的躺着出不来了。 不料昆在此刻竟然露出了有如小恶魔一般得逞的微笑:;我才没那么想,只要能抓到你一瞬间的破绽就够了。 待那张薄唇落下最后一个话尾音,一双手无声无息地从背后绕到了顾兔的身前。没有任何杀意,没有任何气息,温柔得仿佛是周围包容着自己的神水一般,一把紧紧箍住了她的胸前。 ;昆先生!我拦住他&amp;hellip;&amp;hellip;她了,你快去夺王冠! 原本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抓人的夜,感受到了手臂那处传来的柔软,莫名的结巴了一下,随后又克制的往下移,以打死也不愿放开她的力度紧紧抱住。 顾兔:;&amp;hellip;&amp;hellip;给老子起开。 她的声音硬邦邦,像从石缝里漏出来的沙,每个音节都透露出相当不妙的情绪。 夜不由把怀里的她抱得更紧了,完全无视了她当前异样的僵硬。 ;我绝对不会对你放手的,顾兔小姐!我不想夺走蕾哈尔的王冠,也不想背叛昆先生和雷克先生的信任。我&amp;hellip;&amp;hellip;一分一秒也好,我要把你留在这里! 褐发少年的身高跟她差不多,呵出的热气极近地贴附在顾兔的耳朵,使她那侧耳朵里一阵羽毛拂过的奇痒。 顾兔遇上了自己极度不适应的事物。在这里像是过敏了一样,清冷白皙的耳廓硬生生渗出了血红。 就像是在说&amp;mdash;&amp;mdash;她要杀人了。 ;最后一次警告你,给老子起开! 这下夜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异常,某个猜测隐约浮现心头。 她&amp;hellip;&amp;hellip;是害羞了吗? ※※※※※※※※※※※※※※※※※※※※ 兔兔:拳头in了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感谢在2020-10-04 15:00:00~2020-10-05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子柚酱、酸杨梅、折原果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原果子 60瓶;酸杨梅 13瓶;小5 5瓶;格洛丽亚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检测到主人情绪波动脱离正常阈值范围,被动进入&amp;lsquo;精神集中&amp;rsquo;状态:五分钟内力量速度属性+150%,物防法抗属性-50%。若再触发被动3次,可自动习得&amp;lsquo;强制冷静&amp;rsquo;技能。」 夜几乎是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感受到自己手臂骤然一痛,紧接着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道过肩摔抛飞了出去。 挣脱了束缚的顾兔站在原地揉了揉手腕,沾湿了的黑色额发细细遮挡在那双乌沉沉的眸子前方,衬得本就显得阴柔的神情更阴晴不定。 ;说了让你起开,是听不懂人话吗? 凭他的气力,想要阻拦下失控的魔鬼,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困难任务。想要靠他来拖延时间,很遗憾,那绝对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匕首的刃尖在袖口露出了一截雪芒,晃花了翻滚着摔到几米远处的夜的眼睛。情急之下,他连忙呼叫队友的援助:;雷克先生&amp;mdash;&amp;mdash; 两人在出动前就已协商过合作,话音刚落,召唤兽便威风凛凛地持枪闪亮登场。 ;红眼龟儿子,你往哪里逃! 伴随着鳄鱼发出的咆哮,他巨大无比的身躯似捕猎般奋力朝前一扑,肩后的披风被鼓吹得猎猎飞扬。 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压,顾兔回首眼尾轻瞥,映入眼帘的大概是条站起来足有三米多高的巨型鳄鱼,大开了她的眼界。 绝不仅仅只有两百公斤的体重带给人无比沉重的压迫感,笼罩在头顶的阴影迅速放大,与巨型鳄鱼魁梧如山的体形相比,四肢纤细的顾兔就像是一粒渺小的浪沙,被压在了这座大山之下。 ;压住了?哈哈哈哈,不愧是老&amp;hellip;&amp;hellip; 雷克&amp;middot;莱克雷斯意识到这点,顿时张开巨嘴哈哈大笑,结果没笑几声他就被底下一双细胳膊给扛了起来。 ;喂,你体重多少?顾兔单膝跪地,头顶他的身躯阴沉着脸问。 雷克下意识地老实回道:;呃,老子大概有600多斤吧。 一声简洁冷漠到了极点的;哈在顾兔的口中发出,随即雷克便震惊地发现自己一点一点变成了鳄鱼单杠,被底下的黑发少女活生生一把扛高无情抛丢而出。 ;真以为我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抱的?滚一边去! ;哇噢噢噢&amp;mdash;&amp;mdash; 巨型鳄鱼霎时在高空起飞,连鳄带枪坠到了不知何处角落。 然后传出一声重物;梆砸落在地的动静。 顾兔朝着昆先前离开的方向快速奔去,夜却好似预料到她会有此动作而颤颤巍巍地阻拦在了中途。用绷带缠得严实的刺针被他不太稳当地握在手里,两条遭她制钳过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 勇气可嘉,但也就仅此而已。 ;你拦不住我。 冰凉地吐出这句真相,顾兔转瞬间袭向了少年的身前。夜被她这阵风给迷了眼睛,只来得及毫无章法地朝前挥动着那把黑色三月。 没有刃的武器,他这么做压根伤害不了任何人。 顾兔反手上压武器,匕首便与刺针在空中相遇,传来;当的一声响。刃锋划开了绷带,露出隐藏在白纱布底下纯黑的材质真身。 接着她毫无迟疑地往前施力,夜没经受过任何锻炼的纤弱手臂招架不住这股力量,登时被压着后退了几步。顾兔顺势扬匕,趁他踉跄的同时旋身给了一记回踢。 ;啊!夜被重重弹开,一路如断线风筝般砸向了场地尽头的墙壁。 原以为他或许会在危机关头启动武器,但直到最后也没得来与那把黑色三月交锋的机会。顾兔不以为意,继续投身于场地中央火墙燃烧的方向。 队友被击退的动静显然也传到了正在逃离的昆耳中,缀着纤柔水色睫毛的眼尾扫到远处嵌入墙壁里的人影,他顿时停驻了一瞬的脚步喊道:;夜! ;现在除了我以外,你还有闲心去关心其他么? 仅是停顿的这一秒钟,就被之后的顾兔给悄然赶及到了后尘。乌黑的眸隔着灼浪对上了他的眼睛,恍然以为染上了几分温度。 在周围的一场混战中,近数十名甄选人员已经削减到了手指都能算出的数字。火墙俨然成为了极佳的保护,外边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出不来。 高耸的火墙仿佛能够永不停歇地燃烧着,噼啪声中喷发出耀眼欲花的赤红焰光。那片鲜红的颜色如影随形地追随着那位水蓝发少年,在情势紧绷的境遇中,一滴晶莹汗珠顺着那张被火光照映得柔和的面颊往下流。 ;追来得可真快啊。 昆凝视着她的身影,尾音微扬:;怎么,就有那么喜欢我这张脸吗? 不知是大家族里出来的都这样,还是他本人性格就如此嚣张,说话气人的本领异乎常人。 可是顾兔的口才同样也不是盖的,当即反唇相讥:;倒是你,知道打不过我就跑得那么快&amp;mdash;&amp;mdash;你是不是&amp;lsquo;不行&amp;rsquo;? ;我&amp;lsquo;行不行&amp;rsquo;,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人互喷了一波垃圾话,就见身影同时发生一动。顾兔的速度比他更快,匕首欺身上前,闪电般砍击到了他的公文包表面。或许是特殊材质打造的高级装备,她的刀刃就如同划在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上,甚至难以在表面留下痕迹。 而抬高了公文包用以抵挡的昆同样为她的攻势而暗自心惊,私底下咋了咋舌。 ;这力量跟速度,竟然连十大家族出身的我也难以抵抗&amp;hellip;&amp;hellip; 昆借由返回来的力度顺水推舟地后跳了一大步,顾兔正想要继续追击,身侧几根淡黄色的触须竟延伸着闯入了两人之间的战局,而后一瞬以极快的速度折转向了她的正面。 顾兔凭借敏锐的身体反应,一脚往外跳离了触须的纠缠,后仰的刹那感觉还能嗅到残余到空中的腥气。 见她暂时中止了追击,那数缕淡黄触须缓慢地抽回了一只仿佛星际虫族的生物口器之中,头部一节一节泛着青色的磷光。 在它的身旁,还站着一名留着莫西干头相当个性的女人,以及一个神情阴沉的短发女孩。这三人,明显来自于同一组队伍的队友,相当严阵以待地敌视着她。 这个家伙,竟然事先收买了其他队伍的甄选人员。 只见昆站在这组甄选人员队伍的后方,松了口气,透过三人站位的空隙朝顾兔怡然地笑了笑。 ;跟你不一样,我可是有很多&amp;lsquo;朋友&amp;rsquo;的人呢。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戳中了顾兔的爆点。 锵。 顾兔面无表情地甩出了刀,瞬移般闪身上前一脚踹中了朝自己挥拳的莫西干女腹部,利刃水波般横切舞动,整齐利落地砍断了虫族欲绊她的触须,零星血点飞溅。而短发女孩甚至来不及吟唱咒语就被横冲的力量给打倒。 短短须臾就秒杀掉了一组队伍的顾兔闯入了昆毫无防备的视野,他拧眉举起手中名为&amp;lsquo;曼伦芭蒂娜&amp;rsquo;的公文包格挡,迎来的却不是她的匕首而是足尖。 她就像是一只带来厄运的白鸟闯入了这位秀丽少年的怀中,来时携风带雨,压垮了他的脊梁。雪亮美丽的刀光骤闪,与臂上的伤痕同时显现,而他无处可避,被拽住了领带躺在冰凉地面,溅出了一地血红的花瓣。 顾兔就这么以拽着他领带的姿势,居高临下地跨跪在了水蓝发少年的腰上,将沾了他血的匕首亲自抵在了他的颔尖。 ;你还有多少&amp;lsquo;朋友&amp;rsquo;,不如都介绍来给我认识一下? 清冷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引动得少年喉头都微微滑动。 尖锐的利刃怼得皮肤生疼,使她的面容映入对方眸底时,也多出了几分冰棱一般不好招惹的刺痛感。 两个人就这么呈高低错落对视着,久久不语。 忽然,昆低低地笑出声。 目前分明处于极端危险的劣势当中,他却仿佛已经手握住了胜券那般自信,与她的立场颠倒。 一股特殊的精神冲击在这时闯入了顾兔的身体,使她的匕首无法再近一寸。在几米远处,原被她击倒的短发女孩艰难从地面爬起,朝她的方向张开了手,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是精神操控系的能力者? 因为法抗降低而一时被限制了动作的顾兔垂首,朝水蓝发少年微微眯起了狭长的乌眸:;你该不会&amp;hellip;&amp;hellip; 果然,这一刻昆唇角的弧度更深,薄唇一张一合,比划出她所能解读出的语句:;就是你想的那样。 倒计时结束的半分钟前,雷昆夜的休息室。 【听着,那个黑头发的甄选人员为了阻止有人接近王座,肯定会使出刚才的火焰阻拦。我会利用她的火焰反过来制造出一道屏障,这样一来,即使是她也没那么容易像上一局比赛那样瞬间闯回去补救。】 【开战以后,如果看见我摘下这根发带绑起头发的信号,夜和鳄鱼你们就想办法暂时拦住那个甄选人员。即使拦不住也没关系,之后交给我就好,我有办法留下那个人。】 【趁我担当诱饵吸引那个人注意力的时候,就是你们两个去争夺王冠的最好时机。我离家之前曾扫荡过老爸的宝库,在里面拿到过能够延续并加强神水效果的好东西,但那东西有个&amp;lsquo;接近本体范围效用会逐渐降低&amp;rsquo;的特点,知道这点,鳄鱼你带着夜闯过那个制造出来的屏障不成问题。】 雷克听得似懂非懂,多问了句:【那我要还是被火烧着了怎么办?】 昆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痛击自己的队友:【哦,那就做成&amp;lsquo;烧鳄鱼肉&amp;rsquo;吧,谁让你把按钮给打坏的。死了就不要回来了。】 ;那个混账蓝色龟儿子&amp;mdash;&amp;mdash;!! 从回忆里抽身的鳄鱼.雷克愤愤然地咒骂了一声,面对着熊熊烈火,还是选择把夜夹在了胳肢窝并拿披风布盖好,带着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墙里。在两人撕开了道火焰豁口的那刻,一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诡异人影似乎也悄无声息地紧随了进去。 所以说由始至终,顾兔眼前那位水蓝发少年,才是真正的;诱饵。 她屏息不语,意识到这一点,身畔吐着火舌的焰光几乎燎动了她冷寂的眼眸。 昆维持着被她压制的姿势,挽起的薄唇却透露出少年人独有的自信又桀骜的意味。抵在他尖尖下颔的匕首刃面沾了血与火,以不同角度映照出他俩的面容,恍然间如同地狱里种出了玫瑰。 ;我可不是其他那些好打发的家伙。水蓝发少年凝望着她,懒散拖长的声线里弹出一丝喑哑的笑,;当你选择只注视着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输了。 ※※※※※※※※※※※※※※※※※※※※ 哈驰&amp;amp;amp;洛雷:感觉有被冒犯到。 那个啥,不用怀疑兔兔的少年漫男主地位_(:з」&amp;ang;)_但是昆和夜作为女主角(?)来说,我肯定是会花多点笔墨去描写,尽量写出我心目中最喜欢他们的那一面的。 ps.以及其实本来是打算把这本当做放飞摸鱼来写的啦,没想到大家会喜欢,加上我自己写得也挺嗨的&amp;hellip;&amp;hellip;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继续写下去吧。 不过现在收藏还是有点少啦(挠头),这本没存稿所以我一般都是尽量啥时候写完就啥时候发。但神之塔冷门大家也是知道的呜呜呜,如果小天使们能一直支持我或者帮我推一下就拜谢了,能V的话我就开始日更! 感谢在2020-10-05 20:55:00~2020-10-06 23: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子柚酱、夜行鬼、夏目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继之以殛、又是咸鱼的一天、酲情情情情 10瓶;月晔、我又可以了(。?`&amp;omega;??)、古陌荒阡 5瓶;926 3瓶;格洛丽亚 2瓶;知世、爱丽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她会输&amp;hellip;&amp;hellip;?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兔垂望着身下唇角微扬的水蓝发少年,他的话语宛如泼溅在她心头白纸上的一点墨迹,无声无息地逐渐往外晕开。 彼此之间呼出的气息在那股不相让的对视中僵凝不动。 与此同时,有前两局被淘汰掉、及不敢参战的甄选人员在各自的休息室中察觉到了新状况的发生:;火墙的高度开始弱下来了! 用以助燃的液体随着分秒过去缓慢蒸发,效果肉眼可见地往内收缩了范围。原汹涌至十米高度的骇人火墙降了大半,直到外人也能轻易眺清火圈内部的情景。 那是正在交战的两方人马。 额生鬼角的吉黑德公主手握她的赤红刺针,戏耍般不停游走在比自己庞大个几倍的鳄鱼与褐发少年之间,隔着高温火焰灼烧着空气的视野上方,她舞动的身影好似会随之在火梢扭曲一般。 ;没想到小兔子都体贴地替本公主划好火圈驱赶了,还是有小虫子溜了进来啊。安德罗西娇俏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讥诮,;果然&amp;lsquo;趋光&amp;rsquo;是虫子们的天性? ;小心点,扑火可是自取灭亡的行为&amp;mdash;&amp;mdash;你们离死不远了。 尖锐的暗红针芒刁钻刺往向鳄鱼的要害,即使以一敌二,这位公主的战斗姿态仍显游刃有余,像深海鱼劈开了激流,比寻常人都更优雅又漂亮地使用着刺针。 ;老子既不是虫子也不是鳄鱼,是莱克雷斯! 雷克差点被扎中,当即骂骂咧咧地挥舞着赤枪,两把颜色相近的武器在半空激烈对撞,红线相互交错,枪杆表面的雕刻被划割出金属的铿锵火星。 身形明显倍数魁梧于窈窕公主的鳄鱼,力气竟无法轻易战胜她纤柔的胳膊。果然,吉黑德公主从塔王那处得到过力量,身体素质远要超乎寻常人。 僵持不下,雷克转而在招架之余指使队友前往王座:;黑色龟儿子!还不赶紧去抢王冠! 不必他刻意提醒,夜也在艰难地突破安德罗西的防线。刚想要闯过去,一面巨大的橘黑之盾就闪跃到了他的面前,险些一头撞上的夜急忙抬手抵挡,手中的黑色三月在盾面敲击出了好大一声&amp;lsquo;咚&amp;rsquo;的钝响。 透过可大可小变化的压缩武器之间的空隙,能远远望见王座上头戴王冠的金发少女,正睁大着眼注视着这边。 凭借过去相处的那些时日,夜足以在脑海中清清楚楚地构筑出她的面容,包括鼻梁上每一颗雀斑的位置。可或许是此刻双方距离不知为何显得格外遥远的缘故,蕾哈尔的模样比起过去还要更多出了几分陌生。 就像是抛下他以后的这段短短时日,时间就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将她那张脸涂抹得面目全非。正对着他睁开那双紧张的眼瞳,身周隐隐竖着并不欢迎他接近的忌惮的刺。 ;嗬呃&amp;hellip;&amp;hellip; 先前就已被顾兔打到遍体鳞伤的夜又咬牙顶住了一波盾的攻击,半跪在地,可是体内仿佛一直有股执念仍在不断推着他继续前行。 也许,蕾哈尔内心里很厌恶他的到来,可是夜没办法做到就这么干站在原地。 因为&amp;hellip;&amp;hellip;他不想再变回孤身一人了。 ;蕾哈尔!夜大声喊道,尝试着努力撑着膝盖站起。 而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道不同寻常的厉风。紧接着,就是鳄鱼吃痛下发出的一声嗥叫:;呜啊! 一根浑重的金权杖竟不知从何处冒出,重重敲在了雷克扁长的鼻梁上,差点没把他英俊迷人的鼻子砸凹。挥动着权杖的黑紧身衣女随即以那把金权杖为轴,灵活地空翻一周撑过了半空,直往王座方向飞去。 而安德罗西,竟像未曾看见那般任由她离去。 黑紧身衣女实心权杖的头直朝王座上的蕾哈尔落下! 那一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死亡威胁的蕾哈尔瞳孔猛缩,立即抬起手臂,恐惧地朝就在不远处的公主求援:;安德罗西,保护我&amp;mdash;&amp;mdash;!! 只要她想,绝对可以赶过来救下她的! 可是,蕾哈尔所殷殷盼切的那位公主殿下却依旧如同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不仅无视掉她的呼救,还站在那儿懒洋洋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amp;mdash;&amp;mdash;那个贱人! 被背叛了的蕾哈尔目眦欲裂,下一秒额头传来股遭受到重击的剧痛,强烈的震荡使她身子瞬间往后方王座倒去,伤口溅出的腥血不少有流入了眼球。 ;蕾哈尔&amp;mdash;&amp;mdash;!! 夜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熟悉的少年音此瞬几乎遍布了整个场地,蕾哈尔的耳朵却如有蜜蜂绕耳般不断嗡鸣,认不出那道声音。 即使认出来也不会对现状造成多大改变,她此刻满眼只剩下了那位逐渐向自己逼近的黑色身影,手脚蜷缩起来欲要后退,可发现自己已被逼至王座的椅背退无可退。 ;不要过来&amp;hellip;&amp;hellip;蕾哈尔艰难地睁着一只因浸入了血滴而发酸的红眼,把手伸向了发顶:;我把王冠给你&amp;hellip;&amp;hellip; 背叛,示弱,求饶,在生存与想法一念之差造成的矛盾之间,原则被无条件打碎。 谁能想到,原先被众人料定不可战胜的队伍竟然就这么一下崩成了盘散沙,用手指轻轻一戳,怀抱的胜利就轻易散作沙尘。 ;看来,你的队友们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赢嘛&amp;mdash;&amp;mdash;昆唇角划出了一抹刻薄的谑笑,落井下石的话语仿佛违逆了重力,在这一刻沉重砸升在上方压制着自己的黑发少女心头。 可实际上,二人的体位由始至终都不曾颠倒。 顾兔低垂着头,半干了的数绺黑发贴附着肌肤分别散落在雪颈与侧脸,遮挡住了她的具体容颜。此世间唯有身下正面向她的昆,看清了那张抹消了所有表情的清冷面容底下,正在厚积薄发的一丝丝危险。 好似暴雨前风平浪静的海面,身畔摇曳的一簇簇火光取代了她漆黑眸中的光影,寂寂燃烧着属于她记忆匣内的过往岁月。 所以,她始终还是注定要一个人走下去吗&amp;hellip;&amp;hellip; 【她的手里剑使用得越来越好了。】 那天的日暮如同当前周遭的火焰一样赤红,澄金的穹流动着暗紫色的薄云。 说话的少年与自己的挚友共同站在树荫底下凝视着眼前某个方向,他柔顺黑发在尾端束成小辫垂在颈后,分明还是很年轻俊美的年纪,可天生就有光阴的利刃在他鼻翼至嘴角延伸的位置雕下了两刀法令纹。 挚友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同族,一头清爽的小卷毛,长相非常精神。尽管话里并非夸奖自己,听他这么说仍有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洋溢在这个少年爽朗的面上。 【当然,这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在这个盛产天才的家族里,她的天赋依然优秀到可怕,只要是见识过的忍术一眼就能学会。真想快点看见她长大后厉害起来的样子啊,等到那时,肯定会超越过我吧。】 【&amp;hellip;&amp;hellip;你这番话说过不下十遍了,止水。】 【别这么一板一眼地提醒我啊,你提及佐助的次数可一点都不见得比我少。】 夕阳沉落地平线的天色中,两位少年并肩而立在树影下互吹弟妹的情景宁静美好得仿若一幅画卷。 彼时又是一轮手里剑齐发,将之尽数射入树干上所有靶心的小顾兔终于把投掷技能的熟练度刷高了一波等级,立即想要回身炫耀。 【看见没有宇智波止水,你教的手里剑不过如此。】 换做平时,她这么连名带姓地喊叫对方,肯定要换来一回没大没小的爱的教训。可是对面二人似乎正相谈到了某个愉快的点子上,无暇去计较她的口头称呼。 她仅是朝前走了几步,轻盈的步子就像是蜻蜓站定在了草地上停驻。 那位将自己认领回族的卷发少年身姿轩昂地伫立在树下,隔着彼此相望甚远的距离,随风摇曳的树荫好似能模糊他近大半张脸。宽阔的视野内,只能望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有落日余晖的浅浅光晕洒落在他爽朗而潇洒的丰盈唇角,衬得少年格外温柔与包容。 【有家人真是件好事,曾经望着你和佐助一起回家的背影时,我一个人经常会想起这句话。很庆幸,现在的我也有了能称之为家人的存在&amp;hellip;&amp;hellip;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成为她兄长的这些年来,我也敢说自己挺了解她了,知道那丫头为什么非卯着一股劲也要拼命练习的原因。】 【月她&amp;mdash;&amp;mdash;真的是个非常讨厌&amp;lsquo;输&amp;rsquo;的要强性格。】 那双冷彻的乌眸在这一瞬间染成了猩红之色,瞳孔外的圆环勾连浮现出三枚不详的漆黑勾玉,妖冶得摄人心魄。 ;&amp;mdash;&amp;mdash;【写轮眼】。 相隔不过半米的距离间,昆清晰地目睹到自己罕异的神情正映入了那双血眸之中。这一刹那,他仿佛整个人反过来一脚堕入到了那口炫丽深井,周围所有人物场景迅速抽离远去。 ;是&amp;lsquo;幻觉&amp;rsquo;?! 战斗中仅仅是一秒钟的差距都能轻易将人置于死地。 未尝中过这种招数的昆凭借灵活的脑筋一瞬反应过来,立马摸索向公文包的位置从里掏出一把小刀,深呼吸后用力扎进了自己的胳膊。 尖锐的疼痛瞬间激醒了这位秀丽少年的神智,再一眨眼,现实彻底回归入了他的眼帘。然原本压制着他的那位黑发少女已然从眼前消失了踪影。 见顾兔欲要离开,能控制他人行动的短发女孩顿时想要加强输出力度故技重施,可是这一次,这份特殊能力却如同石沉大海,不见回声。 想要作用到她头上的精神控制,至少也要是&amp;lsquo;别天神&amp;rsquo;那种级别的分量才行啊&amp;mdash;&amp;mdash; 至少要是那种孤身在黑暗中支撑的无名者、为了守护重要的幸福而不惜有觉悟使用能力清空彼此间所有羁绊的&amp;mdash;&amp;mdash;那样沉重的分量。 而这个女孩目前的力量,还微薄得不值一提。 ;我改变主意了。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顾兔一跃闪身至半空,面色冰冷地起了个与前头截然不同、无人知晓过的危险结印。 ;想着认真陪你们打完这三局好跑路的我简直是个傻X,这游戏你们谁爱玩谁玩去吧! ;&amp;mdash;&amp;mdash;【火遁&amp;middot;豪龙火之术】。 下一瞬,震耳欲聋的龙吟响彻了整个场地,一头由火焰凝聚狰狞的赤红龙首从那口中游贯而出,咆哮着撕裂了整个场地的空气! ;是龙、是火龙啊&amp;mdash;&amp;mdash;!! 休息室内尚余观察能力的其他甄选人员纷纷惊骇出声。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amp;hellip;&amp;hellip; 连仰视着这一幕的昆都略微滞缓了思路,眼睁睁仰望着那条游荡在天际的巨龙在精妙的操控之下,拧转龙首咆哮着急转直下。 古代巨兽般的庞大身躯一路逼沉沉地释放着灼热的威压,衬托得所有人类如同火星子般的渺小,连空气都要在赤焰下烧烈得沸腾。 火墙之内,王座旁的黑紧身衣女向人挥动了权杖,心怀善意的褐发少年扑向王座替人挨下了这记重击,而被推翻的金发少女朝下摔倒,头顶王冠往外松落。 却在王冠即将脱离王座的一刹那间,似奔腾在金光波涛之中的巨龙笔直呼啸而过,张开燎烧着烈焰的狰狞巨口一口将王冠吞吃入腹,彻底嚼碎了这场游戏的规则。 惊艳了某个少年的深蓝眼眸。 ※※※※※※※※※※※※※※※※※※※※ 少年漫男主爆种的必备条件:回忆杀&amp;radic;(你) 兔兔:输是不可能输的,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稍微揭露一点兔兔的过去哈。 收到大家爱的投喂啦,啵啵!南方这边一夜入秋惹,大家也要注意保暖!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折原果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折原果子 2个;江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让我康一康、45319862、夜行鬼、一只废喵、陆弥子、折原果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弟弟丸 60瓶;鸠歌@思考无效 30瓶;哔哔哔、小夜 20瓶;浮森、哀伤的黑猫 10瓶;知世 7瓶;小5、秋玖玖、我又可以了(。?`&amp;omega;??) 5瓶;团子大王 2瓶;爱丽丝、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王冠眨眼间消弭于那条带来了沉重威压的火龙腹中,随着龙身扭曲游啸而过,那道火的化身亦逐渐在空中消散于无形。 可是在场众人直至良久都鸦雀无声,好似方才那条赤红可怖的异兽幻影还弥留在心中,把所有欲要说出口的话语烧得干干净净不留灰烬。 在周遭全部定格住了的世界中,顾兔的脚步未受任何阻碍,径直朝着王座走去。王座之外包围的火势愈渐减弱,她一脚踩上火圈,就像踏灭了蜡烛的灯芯般轻易熄了来路。 没有人敢出声挽留她,行走于一片狼籍上的那道纤细身影可是随时都能召唤出那种火焰的怪物来,根本没有谁敢再小觑于她。 于是顾兔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王座边上,摔坐下来的蕾哈尔仰头迷朦着血眼,似乎辨认出来了来人:;&amp;hellip;&amp;hellip;顾兔? 顾兔垂眼随意伸手拨开了她的刘海,查看了下额头伤势的情况后,发现仅是被砸出了个大包且擦破了皮,看起来出血严重而已,实际上并无大碍。 然后她才把挡在蕾哈尔身上的那名褐发少年给扒拉了下来。他已经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脑后的砸伤可谓真正的骇人,汩汩流淌着殷红粘腻的鲜血,把周围原本像羔羊幼毛般柔软的褐发都濡湿了大片。 多么讽刺的情景,来救人的不是己方的队友,而是本应来夺取王冠的敌方人员。 ;他死了么&amp;hellip;&amp;hellip;?蕾哈尔自行擦拭了额角的血,望着夜叙出的语气有些复杂。 见她开口第一句竟是担心这个,顾兔还以为她是对这个倒霉蛋心怀愧疚,便说了句实话:;死不了。 刚好大贤者plus的系统背包里有上局的奖励道具:止血绷带x2。拿来给这个算是间接帮了自己队伍忙的家伙用用也不算什么。 顾兔向来不喜欢拖欠人情,取出止血绷带就胡乱给少年的脑壳缠了几圈,手法丑得惨不忍睹。但大贤者plus出品的道具效果立竿见影,伤口立即就神奇地不再见流血。 「蕾哈尔对你的好感度-5」 顾兔:;。 这个女人难道也馋她的绷带? 但如果她不主动开口要的话,顾兔是不会给她的。蕾哈尔的生命值才扣了30点,而她的止血绷带能瞬间恢复200点并持续回血500点生命值。多余的溢出是种浪费,她不喜欢干这种事情。 当顾兔神游着进行分析的时候,夜的队友终于赶来了这边,发现到他目前重伤的事实。 ;夜!/;黑色龟儿子! 顾兔顺势给一人一鳄让出了位置,避免这温情的光芒刺伤无辜的自己。黑紧身衣女不知何时就像是泡沫般消散在现场,四顾寻觅对方踪影的时刻,顾兔不经意与站在远处的安德罗西对上了视线。 长有鬼角的褐发少女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烈火余烬之上,好似灰色残骸中骄傲生长而出的艳红玫瑰,懒洋洋舒展着柔韧藤蔓般的懒腰。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也不兴起任何靠近的念头,她从一开始就作好了自己这么做会带来何种后果的准备,率先断绝了深交的可能。 如同以往,孤芳自赏。 却有点淡淡不显露出来的难过。 未等顾兔捕捉空气中那抹一瞬即逝的情绪,此场比赛的测试官雷诺&amp;middot;洛便落到了身后,大步朝这边的方向行来。 ;这可难办了啊&amp;hellip;&amp;hellip;没有王冠,比赛可无法再继续进行。 这位金发测试官面露愁容,扫向顾兔的目光中若有若无的透着几分打量。他此刻还在想着方才出现在比赛之中的那条巨大火龙。 想要操控到那种程度的神水形态,一般高手不花个数十载的时间都很难办成。偏偏,那么精妙的招式居然在一名测试场中的甄选人员手里施展出来了&amp;hellip;&amp;hellip; 雷诺&amp;middot;洛隐有预感,自己灯台今日录下的这份测试影像要是呈交上去,恐怕要在上头之间掀起一场难以收拾的轩然大波。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当雷诺&amp;middot;洛沉浸于自己思绪的同时,迎接到那份探究视线的顾兔不避不让地与他对上,冷白的脸庞透出雕刻般的不耐。 她一步迈上前,其他注意到的甄选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她会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一般。 ;总之,管它什么比赛不比赛的,我现在、立刻就想要找个房间补觉&amp;mdash;&amp;mdash; 这副敢于公然跟测试官叫板的态度简直让众人心惊,就算她再强,那可是曾通关过塔顶的高手啊,打起来绝对没有赢面的!可不仅是雷诺&amp;middot;洛,还是顾兔本人都不觉得这番措辞有什么修改的必要。 不过在雷诺&amp;middot;洛回应之前,一道矜贵的少年音先擅自作主慢悠悠地闯了进来:;连王冠都没了,这还有什么好比的,不如都回去休息好参加接下来的测试得了。 得知夜的伤势暂时稳固下来,昆便起身介入了这边针对赛果的交谈,一边折叠着衬衫的袖口,一边缓步走近。 其实他的伤势也不算轻,胳膊被顾兔划的、加上他自己扎的伤口,使那身洁白衣物染得半红,颇为凄惨。但当他只是随意将衬衫袖子叠起来,露出一对秀气的白皙手腕时,又一散狼狈,流露出独属于他的冷静又矜持的风度。 雷诺&amp;middot;洛见到竟然是由昆家族的人来出面调解,不禁挑了挑眉。 身为王冠比赛的主要负责人,他必然得出面主持。可现在王冠被销毁得渣都不剩,这局的胜败该如何判定,唯有全交由他的一念之差来决定。 ;既然决定胜负的王冠已不存在,那么我宣布这场奖励赛没有胜出队伍。请各位甄选人员接下来前往宿舍休整,之后我会发出邀请各位参与下一轮测试的通知。 雷诺&amp;middot;洛宣布的结果一出来,顾兔便接收到大贤者plus&amp;lsquo;叮&amp;rsquo;的一声&amp;lsquo;任务达成&amp;rsquo;的提示音。 这样看来,似乎只要苟过整个比赛,不论输赢都算是达成了&amp;lsquo;完成比赛&amp;rsquo;的条件。这倒是省了点顾兔的麻烦,只是还没查看任务结算详情,就感觉到身侧有股他人的气息接近了自己。 ;你给夜用的绷带看起来挺好用的嘛,还有吗? 昆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响起,顾兔的眼尾斜上偏去,正好撞入他垂来的蓝眸里。 这位少年的身高刚巧高她半个头,低头凝视她时那束水色马尾顺着垂落下来滑过眼帘,好似跟着携来了一股清新的凉风,微微吹拂着一片蓝色矢车菊的花田。 散发出来的美简直清秀过了头,间或三分仙气与五分帅气。 如果不是先前衬衫被她匕首割得破破烂烂的话。 ;既然都大方地给夜用了,给直接在你这里受过伤的我用,也不过分吧?昆十分坦荡地向她索要起了道具,;我可是被你用匕首划了好几刀呢。 聪明人当然知道良好的外貌对于自己是一种武器,单看他平时想不想要使用罢了。昆知道,光凭自己这张脸就绝对少有人能够拒绝他的请求。 谁知,顾兔下一秒却直男地驳了回去:;可你那不是活该的么? 昆:;&amp;hellip;&amp;hellip; 该死,这女人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 感谢在2020-10-08 14:30:00~2020-10-09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折原果子 5个;夜行鬼、又是咸鱼的一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溯洵、ushio 30瓶;汤圆 20瓶;锦云如墨、折原果子 10瓶;nnnnnn 9瓶;墨 6瓶;秋玖玖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关于王冠比赛的影像资料转交给总测试官过目,已经是隔日之后。 柳寒城端正地跪坐在屋子中的蒲团上,身前照例是一张矮茶几。身后的屏风侧种有两盆梅花,朝内开得烂漫、红得浓艳,延展在身后的红梅图衬托得他挺直的脊梁越发风姿绰约。 ;能有如此威力的神水操控术,可真是不多见。 他两手拢在茶盏上搁着,掌心圈拢的瓷器飘袅出一缕缕属于咖啡拿铁的焦香。 置身事外般的感慨,引得他座位对面的金发辅助测试官无法再捺住胸口的疑问,将它们宣之于口:;总测试官,你应该还有其他的话要讲吧&amp;mdash;&amp;mdash;关于从另一个测试场过来的那位&amp;lsquo;甄选人员&amp;rsquo;的事。 柳寒城仿佛没听懂他弦外之音那般悠闲地茗着咖啡:;嗯?你想说些什么? ;&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雷诺&amp;middot;洛快人快语,;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是又出现了吗? 这一名词像是禁忌那般,自说出口的刹那就使得整个屋子里的氛围陡然沉重。 得知过实情的坤特性情一向较为大大咧咧乐天派,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去深究&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本身代表的意义。可是雷诺&amp;middot;洛与坤特不同,作为灯台御守的他头脑比常人更灵活,很清楚那个身份将会为塔里带来些什么剧变。 非甄选人员,在这座塔里一直以来都是引起腥风血雨的象征。他们无一例外都拥有远超想象的强大实力,随便一人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这座塔的法则,每当出现,必要引起所有上层人的重视。 雷诺&amp;middot;洛问完后便紧盯着不在状态中的柳寒城,似是要用目光在他面上刺穿一个洞,好窥清他隐藏在表面底下关于那件事情的真相。 可是他好像只是单方面的僵持,对方全无一丝被逼问的慌乱。 良久,柳寒城搁下咖啡,轻轻逸出了一声叹息。 ;洛,你应该有听说过吧,当年闯入塔中的那位名为潘泰尼纳姆的非甄选人员。 ;顶级高手中排位第一的他是塔内有史以来最神秘与危险的非甄选人员,仅凭一己之力就屠杀光了吉黑德王宫中所有高手,给整座塔带来相当大的骚动。现今人们对待闯入者会有如此忌惮的态度,全都是拜他所赐。 ;加上曾强大到杀死过&amp;lsquo;管理者&amp;rsquo;的非甄选人员恩流;后来登塔,直至现在还活跃在群众视野中的非甄选人员乌雷克&amp;middot;马奇努,他甚至建立了势力堪比十大家族的「月下松翼」。 ;现今统治这座塔的上层势力(吉黑德)其实并非不可撼动。接二连三闯入塔内的强大&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使塔内伟大的统治者开始担忧,若是不断有这样的人出现,是否会使他们苦心经营的心血毁于一旦。 ;所以,我们这一测试层复杂化的考试机制就非常有必要&amp;mdash;&amp;mdash;为了在考试过程中,筛选出那些对塔&amp;lsquo;有威胁&amp;rsquo;的人。 听到这里,雷诺&amp;middot;洛隐隐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微拢的眉心蹙起了一丝浅浅的竖痕。而柳寒城接下来的话,无疑确凿了他内心中的那抹不妙。 ;就算回答了你是与否又如何?柳寒城淡淡道,;无论她是不是&amp;lsquo;非甄选人员&amp;rsquo;,假如她展示出了对塔的危害,那我们该做的,就是让她&amp;lsquo;无法再继续登塔&amp;rsquo;。 ;这是本考试层的测试官需要肩负的【使命】。 雷诺&amp;middot;洛垂放在膝头的双拳在这瞬悄然攥紧。半晌后,他才听见周围传来了一丝不甘的回响,磁性低沉中透着说不出的喑哑。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挑出那些对于塔里的统治者而言有威胁的人,就一定对塔有好处么?没有风浪的海水,只是一片死海。雷诺&amp;middot;洛此刻连礼貌的称呼都不愿维系了,;柳寒城,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身段极具古典美的金发青年倏一抬眼,静静地凝视着他不语。 可雷诺&amp;middot;洛知道,自己此后与他之间的关系在这股寂静中恐怕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痕,而这丝裂痕,有可能会随着未来迎面碾来的车辙而越扩越大。 ;还有什么事需要禀报吗?没有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柳寒城有了驱客的意图。 雷诺&amp;middot;洛深深吸了口气,恢复平静的表情公事公办道:;有。 ;关于之后「分位甄选」的测试,对那个女孩的定位,我和其他几位测试官都执有不同的意见。 柳寒城总算是来了点兴趣,;说来听听。 &amp;hellip;&amp;hellip; 一番商讨过后,柳寒城送别了自己的手下。雷诺&amp;middot;洛面无表情地带着资料离去,走得大步流星、毫无留恋,仿佛再呼吸几口这房间的空气对他来说都是种折磨。 反观柳寒城,心态却依旧乐得其所。 ;入夜了啊。 他偏头凝望向窗外的景致。天色为黑暗所趋,庭前槐树的枝桠把那张黑色绒幕切成一块一块,有明亮的光华柔和洒落在黑褐枝头。 虽然身处塔内的世界,每层依旧有昼夜之分。只不过所谓的&amp;lsquo;天空&amp;rsquo;却是虚假的,是由神水构造的虚象,晚上闪光的则是球灯。 真正的天空和星月,是传说中存在于塔外的事物。是塔内的居民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纵然一切皆是假象,假象也有它的独特之美。观赏着窗外一隅夜景的柳寒城微笑着捧起了茶盏。 ;现在干的这份工作,可真是半点儿也不能掉以轻心。 其实他也有想过自己那番模棱两可的话语能否打发掉雷诺&amp;middot;洛,对方的行动会不会扰乱他原本的计划。 都是那位&amp;lsquo;真正的&amp;rsquo;非甄选人员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光明能在黑暗中指引前路,可当那道光过分强烈,则会障目,使人看不清道路的模样。 她的存在,毫无疑问会变成极其不安定的一份因素。可如果能利用妥当,则能成为最好的障眼法。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被空中的月光所吸引,总会忽略了夜同样是无处不在的重要角色。 他没告诉雷诺&amp;middot;洛的是:从头至尾,这里根本&amp;lsquo;不止一位非甄选人员&amp;rsquo;。 ;呵呵呵&amp;hellip;&amp;hellip;噗。刚笑着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柳寒城就不幸被里边的口感给侮辱了舌头,喷了少许出来。 放凉了有好几个小时的咖啡口感极差,香醇的深度也沦为了次品。 真难得,他竟然也会出神思考到遗忘趁热喝光咖啡的事情。往日嗜爱咖啡如命的柳寒城这会冷漠地抖动手腕,碗内的咖啡尽数泼溅出了窗口。 滑落叶尖的水滴嘈嘈切切如急雨。 若是未来真能为塔内带来一场久逢的雨,那程度再猛烈些也未尝不可。 * 上头的势力因自己的出现而掀起了波澜,顾兔暂且还一点都不知情。反正现在什么事情都与她无瓜。 打完王冠比赛以后她就果断撂挑子走人,连送上眼前的美色也动摇不了她补觉的决心。只是路过某个波道使的时候心中一动,顺带抢劫了他的被子,以弥补自己之前忙于比赛而放过了的遗憾。 洛雷一条好汉想打又打不过她,只能含恨目睹她离开。之后顾兔总算心满意足地奔去测试官为他们提供的宿舍,在里面睡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接近早晨才醒来。 王冠比赛结束时大致是下午,也就是说她为了倒时差、足足睡了二十多个小时才被饿醒。长期昼夜颠倒的生活,使她也算是适应了这种要么熬夜要么暴睡的习惯。 睁开眼的一瞬,躺床上的顾兔眼底尚还一片迷离,以为自己仍在之前的世界那所狭窄的小单间里。 ;这里是&amp;hellip;&amp;hellip; 窗外的光线穿透纱帘洒入,照亮了整间宿舍的布局。充满现代设计感的空间,摆放着近两米宽的柔软大床,配备有简单的二层衣柜,搭配的色调舒适,既简洁又大方。 顾兔起身坐在床沿,光着的两只脚轻踩在铺满了整个房间的羊绒地毯。 ;还是这个地方啊。 看来还得应付那什么倒霉测试,寻找到出塔的方法。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感觉头脑还不大清醒,有点刺痛与钝痛感交织的感受。这就是睡太多的后遗症了。 趁着一觉补充好了精神,顾兔顺便打开了大贤者plus的任务面板,把完成任务的经验值给领了。 「主线任务2:夺取王冠一次,完成王冠比赛(1/1)已完成,获得奖励:经验x20000、测试积分x2000、副本点数x20 。」 「主人当前等级lv25,经验值:33360/37000;测试积分共2500点,副本点数余42点。」 测试积分似乎是这座塔里流通的一种虚拟货币,可以同人进行转账交易,也可以用来去商店购买自己所需。至于副本点数则是她进入异世界副本的&amp;lsquo;钥匙&amp;rsquo;,继承上一次消耗剩下来的点数才剩42点,距离满足再度进入的条件还要差点。 在她对点数进行着清算的时候,大贤者plus的提示在这时再次响起。 「检测到主人另一世界的关联账号,正在进行匹配。」 ;关联账号?顾兔顿了一顿,;什么关联账号? 「账号冥月女神&amp;lsquo;赫卡忒&amp;rsquo;,等级lv100,正在尝试登陆&amp;hellip;&amp;hellip;」 顾兔脑内浑浑噩噩的困意在这一刻瞬间一扫而空清醒过来,;赫卡忒?那不就是我YGGDRASIL(世界树)的游戏账号? 还有这等好事? 赫卡忒是她下楼买咖啡前所玩的那部游戏中的账号角色,花费过不少心血堆上的满级,为了当个法神技能书都不知花了多少本。大贤者plus竟然升级到连虚拟角色都具现化的程度了? 其中的关键顾兔难以梳理清楚,但有赫卡忒的能力傍身也不失为一种好事。可是,她想象中满级神装、一键在手的梦在大贤者plus后续的提示中破灭了。 「登录失败,账号已被锁定。已将关联账号保留至助战位,待主人30级可开启助战。」 人果然不应该大喜大悲,容易伤身。迎来了一场空的顾兔随即又躺倒在床铺,任由全身重量在羽绒床垫上凹陷成一个人形,被床褥覆没的柔软所包围。 ;这么一搞,就更饿了。 近乎一整天没进过食的顾兔做足一番思想准备,还是慢吞吞地爬起了床,去盥洗室进行洗漱。 拧开水龙头的水流寂静地流淌,时而被她那带有刀茧的指节给截断,淅沥沥的,落在白瓷砌成的洗脸槽里,溅出点滴寂寥的回声。 无任何人打搅,能让她在宿舍得以睡个安心觉是件好事。与安德罗西、蕾哈尔她们的临时队伍只是不得已凑到一块应付比赛,比赛结束,当然就原地解散。 跟以前经历过的事情没有区别,顾兔已经很习惯了。到处流浪的她,从来就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她能够维持得住的。 洗了个澡,把自己打理干净,顾兔穿回那身被烘干了的白卫衣,趿拉着拖鞋走向宿舍门。 宿舍自带感应门自行拉开,室外的光芒压成窄窄的一束流泻在她那张苍白的脸庞,然后彻底将她的人所笼罩。 在门外,站着一位身材挺秀的褐发少年。他脑袋的伤势似乎好透了,用黑色头巾裹着。原本沾了血的衬衫马甲也换成了商店里更休闲的衣服,手里提着一盒饭,半个身子正弯腰倚靠在栏杆上,安安静静地望着浮游舰外面蔚蓝的天空。 似是听见了身后开门的动静,等待已久的他转身过来,随风游曳的褐色碎发拦住了那双澄澈秀气的金眸,显得少年的气质分外纯净。 ;早上好。他略有些腼腆地朝门前的顾兔挥了挥手。 顾兔微微迟疑了一下,也礼尚往来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得到她的回应,褐发少年一愣,旋即露出了一抹格外温柔明亮的笑容。 「第二十五夜对你的好感度+30」 顾兔:;&amp;hellip;&amp;hellip;&amp;hellip;&amp;hellip; 这是什么带善人??? ※※※※※※※※※※※※※※※※※※※※ 兔兔:不想理他,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jpg 铺一下神之塔的背景_(:з」&amp;ang;)_总之就是非甄选人员每一个在历史中都太猛了,就像是皇帝怕下头有人太厉害会造反,所以先安排手下在测试层里把各种不安定因素筛出去。 ps.柳寒城其实是碟中谍,但他确实坏得很。他想保住的是夜。 pps.关联满级号是骨王那边的,骨王带着一整家子工会都穿越了,兔兔留在工会里的角色装备都被收在底下大坟墓里。可以召唤助战,但是想要取回要跟骨王那边联系上,等以后剧情到了再说hhh 感谢在2020-10-09 17:56:50~2020-10-10 20: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岛 2个;夜行鬼、折原果子、淡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 20瓶;猫猫愚者先生的信徒、零零 10瓶;die~ 9瓶;寒山翠 7瓶;吃饭睡觉打豆、今天又胖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其实顾兔一大早起来并不怎么想理人,无奈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指的是好感度。 一直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顾兔干脆长腿一迈出了宿舍门,直接切入主题:;你找我? 她摘了口罩后的长相是很有攻击性的类型,斜飞眼尾的那刻,眼下天生的两滴泪痣在光线的流转下更清艳得引人瞩目。 哪怕两人身高相近,顾兔的气势也远压过他。仅走了一步,就像是要向前正式宣告入侵他的人生,轻易夺走了他周围的空气。 夜下意识被逼退了一步。感应抵到后腰上那片横向的冷硬,才让他意识到自己退到了走廊外的栏杆表面。 背后的倚靠传递给了这位性子温和的少年一丝力量,很快,他便抬手把装了一盒饭的塑料袋提到了两人之间。 ;我听昆先生他们说,多亏了顾兔小姐及时帮我止了血,我的伤口才能好得那么快。所以等伤势好了以后我就想着来跟顾兔小姐说声谢谢,只是没想到顾兔小姐那么久都没出过门,我还稍微有点担心呢。 ;现在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夜柔声说着,将袋子往她的方向又推近了几分。 ;顾兔小姐饿了吗?我想着你那么久不出门或许会想吃些东西,这是从餐厅买来的。 顾兔只得默默接过了这份善意的分量,她手指蹭过袋口他的指尖,触碰到的温度像外边的光一样暖融融,比她的温热。 ;&amp;hellip;&amp;hellip;你难道一直在外面等我出来? 没想到她居然看出来了这点,夜的面上一闪而逝了被戳穿的意外,随即便见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amp;hellip;&amp;hellip;从昨天一直到现在,来过好几趟了。 ;期间等待的时候洛雷先生跟哈驰先生也有来过,但我觉得以顾兔小姐的性格要是被吵醒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amp;mdash;&amp;mdash;这么说以后,他们两个就立马扭头离开了。 敢情她能睡得这么香还有着家伙的功劳?顾兔心中对他的印象也暗自拔高了一个档次。 ;要是我今天还不出来呢? ;那样外卖会凉掉,我只好先把这份吃掉,再去买份热的过来。 ;&amp;hellip;&amp;hellip; 答非所问,可是这种特别常人脑回路思考出来的回答却有几分出奇的可爱。顾兔复又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褐发少年睁着那双明亮又纯澈的金眸安静回望,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 就像是初初涉世的新生幼崽,天真纯洁,对这个世界全然抱有着温暖的善意。 可是走过了太多鲜血与荆棘组成的路,顾兔却不大适应去应付这种对自己释放好意的小奶狗。 呼出了一口气,顾兔手指头勾着盒饭的塑料袋,背过他转身朝廊外走去。 ;行,你现在也见过我、谢过我了,那么再见。 夜立刻像只小狗般在身后尾追,;等等,顾兔小姐!我还有事想要问你啦! 犬类果然是钟爱绊脚的生物,但背后传来的挽留没有丝毫阻碍到顾兔的步伐,她一路走向了楼下的餐厅。 这艘伊凡科尔浮游航母舰体积相当庞大,在这座神之塔内类似这种设施其实算是种特殊的居住区域,能够往返于内外塔与中间区域,不受规则的限制。 除了各种各样的测试场、培训室、供监考官和参与测试的甄选人员们临时休息的宿舍,当然还有提供一日三餐的餐厅。这里饮料跟食物等商品都是需要积分来支付的,半公开式厨房里掌勺的是长相奇怪的多眼族,拥有多个手臂的他们做起食物来非常有效率。 不过顾兔已经事先有外带,拿去餐厅供应的微波炉里叮热了一遍,便带到餐桌就位品尝。 这时间点餐厅里的人竟然很少,空荡而宽阔的长方餐桌不见其他人影,透过背后成排巨大的玻璃窗,能欣赏到窗外安静地波涌起伏的云海。 腾到餐盘里的饭肴飘出了属于糖醋肉酸甜的香气,腌制好的肉块被恰到好处的火候给炸得金黄酥脆,混着一层浓稠欲滴的蜜汁浇裹在粒粒饱满的白米饭上,撒了芝麻,翠红紫绿的看上去色香诱人。 夜寻到机会坐在了她的餐桌对面,并且机灵地又递了杯水给她。能追到这里,顾兔也算是佩服了他那股契而不舍的执拗。 ;你跟过来干嘛。 手持餐匙的顾兔一副冷脸,换做被她吊打过的那些倒霉孩子肯定见了就跑,可对面的夜却依然没被轻易吓退。或许,他内心中的某些坚持,要比任何东西、甚至是死亡更重要。 ;我是想来问蕾哈尔&amp;hellip;&amp;hellip;夜在这时不知为何踌躇了会,然后换了种说法重新说道,;顾兔小姐你队伍里那位金发女孩的事情。 可他不清楚顾兔本身就知道了蕾哈尔的本名,接触到这一名字,她握匙羹的指尖微微顿住,;你跟她认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在之前的王冠比赛中做出保护蕾哈尔的事情也不奇怪了。 ;我和蕾&amp;hellip;&amp;hellip;和她是同个地方进塔来的。 夜的眉间拢上了一层忧郁,明明是该开朗明媚的面容,垂眼时的一瞬却如湿沉沉的阴天。可当说到以往的事情,他又忧伤地微扬出了笑容,两种矛盾的情绪,竟能在他身上同时显露,叠加得更加有深度。 ;我曾经一直待在一个没有任何人在的地底,一个人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蕾哈尔&amp;hellip;&amp;hellip;她是我在地下第一个见到的人。 ;她教我认字、写字,教我各种做人的道理,和书籍上各种词语的意义,还给我讲关于地上生活的那些人们的故事&amp;hellip;&amp;hellip;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她教给我的。 ;她是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最重要的朋友,我紧追着她的脚步来到了塔里,可是&amp;hellip;&amp;hellip;我看见她了,明明知道那个人就是她的,昆先生却说他去问过,她说自己叫米歇尔&amp;middot;莱特,不是什么蕾哈尔,也根本不认识我&amp;hellip;&amp;hellip; 少年痛苦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本来柔和的声线承受了不知名的痛苦,而变得沉重与苦涩。 顾兔或许明白这种心理。 无非是&amp;lsquo;雏鸟情节&amp;rsquo;。 他在害怕着什么,可是这种害怕不止是担心失去,而是更害怕自己会变回那个孤单一人时期的自己。 把最后一口糖醋肉饭吃下,顾兔感觉这顿饭似乎有些不太好消化。不锈钢匙羹搁置在陶瓷餐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和她感冒稍愈、重返清澈的声音重合。 ;你就算在我这里打听关于她的事情也没用,我跟她又不熟。顾兔的声音冷彻不近人情,;她在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那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大家伙守护在身边,只不过被我不小心给打烂了。我对她的粗浅了解也就仅此而已。 ;你想要找回的是你曾经所熟悉的那个人,在这里,最熟悉她的只有你自己。与其想让我帮你确认是不是那个人,不如你自己亲口问她。 这副近乎完全拒绝的模样能让空间凝固,可是夜却好想从中得到了启发,苦笑道:;嗯&amp;hellip;&amp;hellip;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缓缓散去了心中的苦涩,满脸真挚地向她道谢:;谢谢你陪我说那么多,顾兔小姐。不如我给你买罐咖啡答谢你吧! 懂得回谢礼相当机灵,不过顾兔却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欢喝咖啡。 夜微微一愣:;诶,可你不是&amp;hellip;&amp;hellip; 果然一个个的都以为她是什么咖啡中毒患者,这种时常被误解的事情让顾兔感到了不耐:;为了得到什么,我必须付出一些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必须喝我最讨厌的咖啡。所以根本就不是我喜欢喝好吗? 这是像她们这样的契约者,使用能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说到这里顾兔话音一顿,有点交浅言深的感觉。她旋即认真地观察向了餐桌对面的褐发少年,他一脸安静,似是一位世间最好的聆听者,等待她把话说完。 顾兔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反常。他就像是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又像是晶莹剔透的玻璃,没有染上过任何杂质,所以被光照射时会闪耀得异常璀璨。这抹柔和又明亮的光团,编织出来的温柔陷阱,会吸引着所有人为他深陷下去。 心情莫名就烦躁起来,最直观的表现则是顾兔开始说话变得不好听:;算了,别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你以为我是忘了你之前对我&amp;lsquo;做过的事&amp;rsquo;吗? 提及后者,夜顿时也回想起了在王冠比赛里的事情,神情怔然。 他卷翘的眼睫好像有风停过般微微一颤,然后朝着她笔直掀起、露出底下那双明亮又坦诚的眼神。 ;那&amp;hellip;&amp;hellip;我该对你负责吗? ;&amp;hellip;&amp;hellip; 空气与光都在这一刻定格住不动,野蛮地照进顾兔内心隐秘的深处。 眼前这只或许根本不是什么绵软无害的小奶狗,而应该是只会主动出击的小狼狗才对。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夜队友的声音,某位水蓝发少年带着条魁梧鳄鱼赶到了餐厅。 ;夜,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amp;mdash;&amp;mdash; 待到看清他对面黑发少女的面容,昆的声音悄然截住,似乎察觉到了二人之间当前微妙的氛围。他而后话锋一转,把原来欲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不如也讲来让我听听? ※※※※※※※※※※※※※※※※※※※※ 夜:我想对她负责。 昆:我帮你。 五年后&amp;mdash;&amp;mdash; 昆:我收回这句话。 打起来打起来!(不是) 感谢在2020-10-10 20:58:51~2020-10-11 20: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岛 2个;夜行鬼、926、幺妹、眉目、小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幺妹 10瓶;汤圆 8瓶;926、爱丽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昆的到来,稍微吹散了两人之间萦绕的诡异气氛。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顾兔率先拿起桌面的杯子喝了一口,她端的不是水,端的是一副毫无想要配合的态度。 ;与你无瓜。 有些时候,原则当然比美色还要重要。 昆感觉自己就像又被她丢来的一颗软钉子给砸到,秀雅的蓝粗眉微微挑高:;我说你啊&amp;hellip;&amp;hellip; 如果他真的想要知道此前发生了什么,多的是办法能够得知真相。可在昆再度开口前,身侧就风一般掠过了道黑色影子,雷克庞大的身躯扑到桌面冲着夜愤然乱叫。 ;黑色龟儿子!你们刚才竟敢背着我在这里吃了什么!我也要&amp;mdash;&amp;mdash; 来到这里的这些时日,鳄鱼俨然成为了一名崭新的吃货,好养活是一回事,可见队友不把好东西留给他一份心里当即就不平衡了。就像是个尚未懂事的孩子,见到别人有好吃好玩的便非要央着家人要。 夜不由笑得无奈,好一阵子才把队伍里的吉祥物给安抚下来。接着,转而问他们来这里的原因:;昆先生你们怎么来这里找我? 提及正事,昆顿时收敛神情答道:;第四轮测试的通知发出来了,测试官要我们到会议厅集合。 只听他细声发出了一声&amp;lsquo;可视化模式&amp;rsquo;的指令,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显现出一枚铅黑的圆球,球面横向划过出一行马萨斯语组成的文字: 【第四测试将在「分位甄选」后进行,具体详情会由相应的测试官进行说明,请各位甄选人员在中午12时前往二楼第七会议厅集合,逾期不候。】 夜跟着召唤出了自己的锦囊,上面显示的通知跟昆的是一致的。 ;我也收到了。 现在距离12点还差十多分钟,难怪餐厅里没有什么人,看来是都自发到集合地去了。 见到两人都召唤出自己没见过的铅球,顾兔忽然间从旁发出了声音:;这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她的无心之言太像是土包子那种无常识的人才会问出的话,水蓝发少年转头来的一刹浮现出淡淡的诧异。 ;这是&amp;lsquo;锦囊&amp;rsquo;,是每个甄选人员在入塔时都会从海顿手里得到的道具&amp;mdash;&amp;mdash;你没有么? 最后半句似乎是针对她的话而无意中发出的反问,可当少年那纯蓝色的眼眸拧转过来静静注视她的那刻,顾兔却感觉这道眼神像光穿透了凹透镜,尝试着以那水晶一样通透的眼神看穿她的秘密。 &amp;hellip;&amp;hellip;他在试探她? 反倒是同样一直惊讶地望向了顾兔的另一位褐发少年,像是察觉了什么违和,顿了顿,想要替人掩饰般先一步中断了他俩不妙的对视。 ;那个&amp;hellip;&amp;hellip;快到时间了,我们还是先去集合吧。 顾兔这才收回了视线,那相貌分外秀气的水蓝发少年亦像是什么都无事发生般耸了耸肩。一行人兼鳄鱼动身前往了目标的集合场所。 第七会议厅是伊凡科尔航母舰里的众多会议厅之一,天花板的上限相当之高,光是入口处的大门高度就足有十米,冷硬的银灰建材充分彰显出科技感的气派。 整个会议厅的地板铺满了暗红色的地毯,向上延伸至每一节台阶,阶梯过道的左右两侧成排分布着座位,一眼望去,座位上已然坐满了长相各异的甄选人员。 当顾兔迈入这间会议厅的那一瞬,顿时因为她的步入而改变了整个场所的空气成分,现场的人同时收束了所有声音,安静得落针可闻。数秒钟后,才像是戳穿了洞的气球那般重新泄漏出纷乱而刺耳的交谈声。 ;是那个会喷火的甄选人员&amp;hellip;&amp;hellip; ;单枪匹马就吊打了十几组队伍的&amp;hellip;&amp;hellip; ;她终于来了&amp;mdash;&amp;mdash; 座位上层的黑发武士少年见状,跃跃欲试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副想要再次与那位曾击败过自己的对手切磋的样子,却被旁边的紫运动服队友给急忙拽回了座位。 ;哈驰冷静啊冷静!不要在测试官来之前打架啊! 三人队伍中的蜥蜴少女也冷冷地奚落道:;就算打也只是上去送人头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隔着几层台阶的过道对面,某位被夺走了&amp;lsquo;挚爱&amp;rsquo;的波道使也双目充血,眼球布满了凄惨的血丝,看来失去了被子的这几天来他完全没能睡个好眠。 ;如果我学会诅咒肯定第一个就&amp;hellip;&amp;hellip; 洛雷顶着一对黑眼圈咬牙切齿,那仿佛能够外溢的黑气惹得隔壁的赛雷娜连连摇头。 这家伙居然执着起来的样子真是太可怕了。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她落座,暗地里隐秘地观察着她将坐在哪个位置。 可甭管其他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是忌惮还是仇视,万众瞩目下的顾兔只是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在卫衣兜里,一副对此感到无聊的模样。 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被脚下地毯所尽数吸收,拾级而上的时候,她似乎不经意瞥见了上方各自落座的安德罗西与蕾哈尔,可双方的目光在半空相触,旋即都很快相交错。 又没规定当过临时队友的人就非得坐在一块,于是顾兔无所谓地轻盈跳上台阶,单独挑了个左边第三排居中的空位坐下。原本坐在那位置旁边的甄选人员立马就跟屁股着火一样溜了。 而走在她之后的昆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倒是什么也没说的就来到与她相隔一个座位的地方就坐,修长的双腿优雅上下交叠着闭目养神。 见他故意空出来一个座位,占了体型劣势的雷克当即就站在他边上抗议:;混账蓝色龟儿子!你空出来那么点儿地让老子怎么坐! 三米高的他至少得一人占两个位呢! 谁知昆却摊着左手虚伪地叹了口气,纤长的水色眼尾好似一层荡开的潋滟水波,不着痕迹地朝外推向了空位隔壁那边的顾兔。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一直都不待见我呢。 这话明摆就是在暗指顾兔之前老是怼他的事情,偏偏雷克把话当了真,那股涌现出来的痛快立马就占领了他当前的所有注意。嗓门大到恨不得把他翻车的黑历史在这里昭告天下。 ;哈哈哈蓝色龟儿子你也有今天!知道你这副神气臭屁的样子有多让人讨厌了吧&amp;mdash;&amp;mdash; ;&amp;hellip;&amp;hellip;你是想死吗,鳄鱼。昆的额角迸出青筋,完美的俊俏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 ;啊哈哈&amp;hellip;&amp;hellip;大家不要吵架啦。 夜紧急出面阻止了即将会发生在眼前的一场血战,讪笑着主动献身,绕过昆坐在了他与顾兔之间的那个空座。 待夜这枚定海神针插稳了后,雷克这才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坐在这排座位的边上。 几乎是在他们全员就座整齐的那一刻,雷诺&amp;middot;洛出现在了会议厅的门口。 ;好久不见,各位甄选人员。希望这两天内大家有休息得不错。 低跟皮鞋踩踏在大理石板上的步伐声有一种独特的韵律,这位金发测试官身材颀长,特制的白制服贴合着他匀称的体型,衬得别有几分英姿勃发。 ;那么事不宜迟,由我来为大家说明一下从今天开始的测试&amp;mdash;&amp;mdash;【分位甄选】。 众人都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只见雷诺&amp;middot;洛抬手示向舞台上方那面巨型的高清显示屏幕,上面共陈列出了五种特殊的职介。 ;在这座神之塔里发生的战斗,通常都由团队来共同完成。所谓分位,就是战斗时队伍里每个人的分工。这里我主要给大家介绍一下五种最普遍的战斗位置,以及通过之前的测试表现、大家所被分配到的位置。 通过雷诺&amp;middot;洛特别有辨识度的磁性嗓音,众人逐渐对所谓五种最普遍的职介有了理解。总的来说,五种职介共分为【狩猎者】、【长.枪使】、【灯台御守】、【搜索者】,和【波道使】。 【狩猎者】是拥有单独行动的能力,并在极近距离与敌人对战、负责使敌人丧失攻击力的团战核心。这个位置的都是近战的强者,如果职位之间互相战斗,一般来说必是狩猎者获胜。 被分到狩猎者位置的都是顾兔挺熟悉的家伙:阿娜克(种子选手)、安德罗西,和王冠比赛第一轮被她秒过的科恩等人。 ;跟麻烦的人分到一起了&amp;hellip;&amp;hellip; 从名单上看见自己名字的安德罗西托着腮,在半空精准无比地与远方的阿娜克对上视线。这两名先前就已对碰过的真假吉黑德公主仅是草草看了对方一眼,便同时不爽地撇过头去,显然是相看两厌。 【长.枪使】是远距离压制敌人的能手,通常使用长.枪来制约住狩猎者捕获住的敌人,并在远处予以击毙。 雷克就被分到了这一位置。 【灯台御守】是团队里非常重要的位置,担当着团队中的&amp;lsquo;眼睛&amp;rsquo;。这职位上的人是用灯台来照亮昏暗的塔,收集战斗情况、传递给队友信息的司令塔一样的存在。而测试官雷诺&amp;middot;洛正是这个位置的代表人物,王冠比赛中,他便是藏身在场地上空的灯台里观测所有甄选人员的动况。 被分到灯台御守位置的是昆&amp;middot;阿圭罗&amp;middot;阿尼亚斯(种子选手)和蕾哈尔等人。 蕾哈尔看见自己假名那刻便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领子,动作间稍显不安。 而昆只静静地接受了这份安排,表面不显山不露水。 【搜索者】则是队伍中行走在战斗最前线的使者。他们对周围的动向非常敏锐,需时刻紧密探查敌人的动态、并在必要时刻辅助狩猎者进行攻击。 什伊树和哈驰都被分在了搜索者的职位。同个队伍的两人是同个位置还不是最惊讶的地方,更惊讶的是什伊树竟然战胜了哈驰,成为了这个位置中的种子选手! 哈驰难以置信,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刀此刻有些饥渴难耐:;&amp;hellip;&amp;hellip;你怎么可能是种子选手。 什伊树也很懵逼,一脸&amp;lsquo;你*的,为什么!&amp;rsquo;的表情说:;对啊!我怎么可能是种子选手! 其他落选的人简直想把他掐死。 最后一个位置【波道使】,实际之前在王冠比赛中也有出场。 这是个能自由操纵神水辅助战斗、并且巧妙利用神水来辅助、制约敌人的职介,实力强大的波道使,绝对是战场中当之无愧的支配者。 冯切卡尔&amp;middot;洛雷这只被子精当然是波道使,除此之外,他的队友皓以及夜同样入选了这个位置。 至于顾兔&amp;mdash;&amp;mdash;她也被分到了【波道使】的位置,并且还是这一职位当中的种子选手,拥有能在随后的测试中加分的优遇。 解说到这里,雷诺&amp;middot;洛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到了左手边第三排,那位正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背靠在身后上层桌面边缘的黑发少女脸上。 他通过那张无动于衷的清冷脸庞,回想到昨夜与柳寒城交流的场景&amp;mdash;&amp;mdash; 【我明白了,各位测试官们是觉得她太过于&amp;lsquo;全能&amp;rsquo;了是吧?】 【是的,她的神水操控术确实很优秀,可我认为,她在其他各个方面的能力同样突出,不可忽视。】 【唔&amp;hellip;&amp;hellip;】 柳寒城低头作思索状,也对摆在面前的这一难题感到了棘手。良久,才见他抬手敲击在掌心,作出恍然大悟的明朗神情。 【既然遇到这种左右皆可的情况,不妨参考一下当事人的意愿如何?据说她喜欢容貌姣好的男子,对么?】 柳寒城缓缓抚平自己绣着金丝花纹的长袍袖口,朝他露出得体的美丽微笑。 【那么,有个被人誉为天才波道使&amp;lsquo;浅鱼&amp;rsquo;的我作为前辈,想必她也会欣然接受这个位置吧。】 说白了,这就是招生办的阴谋! 雷诺&amp;middot;洛直至站在讲台上的现在,还对柳寒城跟自己讲的话而耿耿于怀。到时候又不是他做讲师,只有他长得貌美如花又有什么用! 况且,整个辅助测试官团队里他长得也不赖好吗?如果要凭美色招生,那应该把人招到灯台御守这边来才对&amp;mdash;&amp;mdash; 雷诺&amp;middot;洛剧烈的心理活动如何众人不得而知,他只是无征兆地叹了口气,决定给这场解说落下帷幕。 ;除了这五个通常位置,其实还有【向导】等位置,不过这与大家关系不大。如果各位对这次的位置分配没有异议,那么从今天开始&amp;hellip;&amp;hellip; 然而,金发测试官的话还尚未讲完,讲台下便有一道不谐之音打断了他。 ;我有异议。 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朝左侧中央的声源转头。 ;什么&amp;hellip;&amp;hellip; 昆略微讶异地转眸,身旁的夜亦同他一样往右侧投注了茫然的视线。 出声打断的,竟然是弯腰靠坐在后方桌沿的顾兔。 她似乎看了眼虚空,又将目光挪回至雷诺&amp;middot;洛的身上,眼神未曾对方才说出的话动摇过半分。是认真的。 ;我不是很想当【波道使】诶,可以让我自由选位置么?顾兔慢吞吞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议厅的上空,每个字句都清晰可闻,;反正会用&amp;lsquo;神水&amp;rsquo;也算不上是什么特长,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种&amp;lsquo;基础&amp;rsquo;而已。 像是忍者这种职业,忍术对于忍者而言可不就是&amp;lsquo;基础&amp;rsquo;么。 可听见这位被挑选成【波道使】种子选手的人所轻描淡写说出的这番话,其他甄选人员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amp;mdash;&amp;mdash;宁居然把这当&amp;lsquo;基础&amp;rsquo;?! 这人也太会装了吧!! ※※※※※※※※※※※※※※※※※※※※ 兔兔还不知道自己颜狗的事实已经被传得天下皆知了。 感谢在2020-10-11 20:58:42~2020-10-13 00:0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飒拉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折原果子 3个;夜行鬼、让我康一康、套路的对立面、孤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由咪yumi 40瓶;读者 30瓶;阿蠢阿呆、汤圆、研磨的猫瞳、废柴一只、飒拉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顾兔之所以会提出调换位置的异议,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对规则的试探。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打开了大贤者plus的界面。大贤者plus本体就是辅助她行动的特殊契约能力,融合了当前世界规则的它,肯定不会遗漏任何与她息息相关的信息。 果然,虽说没有从那叫什么海顿的家伙手里得到锦囊,大贤者系统也收集到了关于第四测试的消息,只不过是她先前忙于吃饭而没来得及打开查看而已。 而此刻的任务面板,也由于分位甄选发表的推动而实时更新,但这次的更新内容却与以往有些差别。 「主线任务3:在分位甄选最后的&amp;lsquo;位置联合测试&amp;rsquo;中获胜。」 「支线任务3-1:参与为期一个月的&amp;lsquo;位置培训&amp;rsquo;课程。」 「任务说明:每堂位置培训课可获得奖励:经验x3000、测试积分x300、副本点数x3、各相应属性点+3;培训次数不限,课别不限,可重复刷新。」 「支线任务3-2:得到任一位置的合格名额。」 「任务说明:得到任一位置负责人给予的合格名额,奖励同支线任务3-1翻倍且有特殊奖励。任务可刷新次数共5次,当全部获得【狩猎者】、【长.枪使】、【灯台御守】、【搜索者】、【波道使】的合格名额即为封顶,不再刷新。」 大贤者plus并没限制她参与的位置,也就是说&amp;hellip;&amp;hellip;她可以调到其他位置去培训的意思? 呈现在面前别具一格的思路,使顾兔当即就向前方的雷诺&amp;middot;洛试探。 一听见是她开的口,雷诺&amp;middot;洛就知道该头疼了。实力强劲的非甄选人员最是难以掌控,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发起对规则的挑战。雷诺&amp;middot;洛作为维护秩序的测试官,在此还是想要再多挣扎一下。 ;能使用像你那种神水规模的波道使并不常见,而且你还是这个位置的种子选手,有着其他人做梦都得不到的优势,你确定要放弃这种优秀的天赋去其他位置吗? 天赋是对庸人而言最残忍的东西,有些人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操控神水。就像是雷诺&amp;middot;洛曾随手布下过的一道神水帷幕的测试,不少人对于神水的抵抗性更是天生的薄弱,连低层的神水密度也无法突破。像她那样被神水眷顾的能力,不知道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可是顾兔为此却是一派冷漠。 ;不相干的人做不做得到这种程度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永远只会以自己为标准,制定自己的规则。 她完全没有自己的话出口会引起外人多大波动的自觉,一发话就掀起了片轩然议论。旁的甄选人员既惊叹于她的胆大,又不得不折服于她的实力。她的确有说这种话的资本。 在众说纷纭的时候,与顾兔隔着一个座位的地方传来了少年散漫而不搭调的声音。 ;我认为她说得有道理,测试官&amp;mdash;&amp;mdash; 昆拖长了声音,显得语气分外不羁,;虽然有些人光是站在一个位置上试图废物利用就有够受的了,但如果有人有能力担任其他位置,为什么不多给她们一个能够自由选择喜好位置的机会呢? 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顾兔微微瞥了一眼左侧。对面的少年恰好也隔空投来了视线,偏倚的眼尾流露出来的眸光泛着幻蓝。 ;等等&amp;hellip;&amp;hellip;废物利用是什么意思?有人逐渐回过了味来。 昆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仔细想想却是无形中又踩了某些人一脚,痛得那部分对号入座的人忍不住暗骂起来:这人和顾兔干脆凑到一起别祸害人好了,名字就叫作【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组合】! 别人怎么无能狂怒说坏话,都不是昆所关心的事情,他紧接着又补充道:;有人对位置安排不满这种情况发生很正常,因为先前的测试里可能根本没有机会表现出他们真正的实力,像这种时候,交给我们自行选择不好吗? 让人意外的是边上的雷克竟然搭腔了,爪子拍得桌面啪啪响:;没错!老子也想要当狩猎者啊!! 众人一时就被这话点醒了。 对啊,某些位置中被分配到的优秀者太多了,竞争相当激烈。要是能换到相对宽松的位置上去,合格的概率不就能大大提升吗! 人心的欲望轻易膨胀得分外强烈,逐渐开始骚乱起来的局面令雷诺&amp;middot;洛头疼欲裂。 都是昆家那个小子,最懂得如何利用人性的阴暗来为自己造势,三言两语就掌控住了舆论的风向,使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雷诺&amp;middot;洛不由眯眼望向了那位相貌偏于柔美秀气的水蓝发少年,而他毫不畏惧测试官传来的压力,竟还挑衅般地回以了一笑。 ;哈&amp;hellip;&amp;hellip;最终雷诺&amp;middot;洛唯有捂头叹气,似是在努力整理着语言试图科普:;确实&amp;hellip;&amp;hellip;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甄选人员是可以同时担任多个职位的。 ;像是登过塔顶的高手,有很多既是优秀的长.枪使,同时又是强大的狩猎者,身兼数职的情况相当普遍。就连我之前的位置也并非灯台御守。我登塔时一直都以狩猎者的身份行动,后来,是因为觉得做灯台御守更能发挥出我的能力才会转职。 ;我想想,雷诺&amp;middot;洛像在思索着折中的方案,;我可以以辅助测试官的身份破例准许各位自由参与其他位置的培训,但是&amp;mdash;&amp;mdash; 这番话当即令众人的眼中出现了新的转机,骤然发亮,可偏偏雷诺&amp;middot;洛的话尾又在这要命的节点峰会路转。或许是这位测试官在各地担任主持的经验丰富,他原本动听的磁性嗓音多了几分表演性质的浮夸,竟非常能调动起听众的情绪。 甄选人员的心仿佛都被吊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是,作为主动挑战这一规则的人选,顾兔小姐,我要你在之后的&amp;lsquo;位置联合测试&amp;rsquo;中以至少获得三个合格名额为条件参与这场测试。 雷诺&amp;middot;洛语调平稳的话语,就如凿方的巨型冰块一般砸落在众人心头,发出咯噔一声。 ;位置培训是计算出席率的,就算你们想要投机取巧去到更宽松的位置,建议也要稍微斟酌一下主次。而顾兔小姐,你则必须在这种限制下同时拿到三个合格的名额,如果你答应,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其他所有甄选人员的对手&amp;mdash;&amp;mdash;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每个位置的合格名额实际相当紧俏,狩猎者与长.枪使共选拔四名,搜索者选拔三名,而灯台御守与波道使仅只选拔出两名合格者。 即是说,顾兔如果想要合格,必须要在测试中多占据两个其他位置的名额。原本最后从这帮甄选人员里选拔出的十五名合格人数,最终会因她的竞争而缩减至十二名! 要么众人齐心协力将她这名危险因子排除,十五人合格;要么忍气吞声,为除她以外的剩余十二个名额而争破头。 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众甄选人员的想象中她都已悄然转变为了一枚眼中钉。 这是对于胆敢挑战规则者的一种惩罚和警告,同时也是为了给后来再想要破坏规则的人的一种警示。规则,并不是可以随意改变的。 等待着顾兔回应的这几秒时间里,所有人的呼吸不禁徐缓放轻,不敢作声。 连挨在她身旁的夜都目露出担忧的神色,金眸如点燃的烛火般摇曳不定。 得知她同自己一组的欢喜、听她说不想当波道使的失落,到了现在,对她的心情只剩下了一片单纯的忧虑。 可顾兔向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她只是迎着所有旁人逐渐开始敌视的目光,语调偏冷而轻盈:;正合我意。 结论尘埃落定,雷诺&amp;middot;洛在周围紧绷起来的氛围中,告知了诸位最后的贴士。 ;好,那么我的说明就到此为止。有关测试的具体日程安排,接下来会由各位置的负责人进行公示。对了,波道使的负责人因为临时有事而推迟了上课时间,大约要在三日后才开始正式培训,请各位甄选人员牢记。 ;&amp;mdash;&amp;mdash;解散。 宣布说明结束的那一刻,会议厅像揭开了滚水的锅盖一样,沸腾起来。 不少或尖锐、或警惕的视线停留在了顾兔的身上,可她全然不以为意。等到了培训正式开始的第二日,她直接就去了第3位置培训室的大门。门后有新的事物在等待着她。 位置培训的第一堂课&amp;mdash;&amp;mdash; 灯台御守。 ※※※※※※※※※※※※※※※※※※※※ 大家可能也围观到这本改名了555是的,伟大的征程下章就要开启了。 由于文名不能挂神之塔,所以我们只能隐姓埋名登上这趟十年爬塔,五年坐车之旅了_(:з」&amp;ang;)_可能周四V,万更写不完的话那就周五凌晨更,之后就开始日更。 本文全靠爱的精神来支撑,要是小天使们能够关爱冷门就好了,多献出一份爱心,世界上就会少一只写神之塔的鸽子冻死呜呜呜呜。 V前我也不知道要推啥预收了orz,中也那本以及预收都是会开的,大家可以收我的专栏康康,说不定会冒出一些神奇的新粮。 感谢在2020-10-13 00:09:00~2020-10-1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行鬼、黑化之后谈恋爱、孤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又是咸鱼的一天 10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略略略 5瓶;爱丽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顾兔来得还算早, 推开门的时候第3位置培训室里只有寥寥几人。 入眼所见的,是间呈环形分布的空间,圆弧红桐长桌众星拱月般围拢着中央的舞台, 之前的临时队友蕾哈尔, 以及三两位不认识的甄选人员都在这里。 ;她怎么会选这个位置&amp;hellip;&amp;hellip;可恶, 早知道就去&amp;lsquo;狩猎者&amp;rsquo;那边了! 注意到来人是顾兔, 那几名零散坐在远处的陌生甄选人员顿时窸窣低语, 自认倒霉起来。 自应下了必须获得三个合格名额的条件以后, 顾兔在有心人眼中便成了众人之敌, 是最难缠最强劲的竞争者。任谁都不想跟她碰上&amp;mdash;&amp;mdash;那代表了自己在这个位置毫无胜算。 可顾兔想要走的路, 前面无论挡了多少人也得给她让路。 察觉到她身上传递出来的低气压,其他人纷纷都退避三舍, 唯有在路过蕾哈尔的时候, 这位金发少女忽然从旁出声喊住了她。 ;顾兔。 蕾哈尔的声音压得极细, 像是一根又细又长的钢琴线, 她的名字成了串在线上的两粒珍珠,微颤着抖动的频率。 顾兔正单手抚着因为熬夜而酸痛的肩颈,闻言不由眼神恹恹地循声偏头,黑色碎发落于眼际, ;嗯? 站在她身侧的金发少女依然裹着那身褐旧斗篷, 仿佛从初遇那日开始到现在, 她的形象和本质都未曾变过。 ;之前王冠比赛的事,真的很抱歉。她踌躇了会措辞,后谨慎地说, ;都怪我太弱了&amp;hellip;&amp;hellip;不像安德罗西一样天生就有能够守住王冠的实力。我当时其实是想着假装投降, 拖延时间等到你来的&amp;hellip;&amp;hellip; 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现在还要旧事重提, 顾兔其实觉得挺没必要的。可面对送上门来的道歉, 她多少得表示一下。 ;哦。 顿了顿,顾兔似乎觉得这样不够描述自己的心情,又实话实说道:;你要不说,我其实都早把这件事给忘了。 &amp;lsquo;所以你不必一直这么耿耿于怀&amp;hellip;&amp;hellip;对吧?&amp;rsquo; 这句不大中听的回复,落在蕾哈尔耳中被她自动翻译成了是种别扭的温柔&amp;mdash;&amp;mdash;否则不这样做的话,她也不清楚该如何应对顾兔的直男语录大全。自认为对她比较了解的蕾哈尔面色明显舒缓不少,自欺欺人地觉得可以自然接茬下去。 ;前两天我本来也想去看看你的,但没想到夜居然一直守在你门口&amp;hellip;&amp;hellip;所以&amp;hellip;&amp;hellip; 顾兔:;来不来都无所谓。反正你来了也见不到我,我在睡觉。 她干脆的回答分分钟像是直男斩绿茶的最高表演水准,饶是蕾哈尔也只能&amp;lsquo;嗯&amp;rsquo;了一声,两人之间又见尴尬起来。蕾哈尔的鞋底此刻仿佛被口香糖黏在了地面,在顾兔没注意到的地方不住地蹭动着脚尖。 半晌后,待顾兔都隐约生出了些不耐,才见蕾哈尔终于做了个深呼吸、像是没话找话说那般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些原因不能跟夜相认,可以拜托你不要跟夜讲我的事吗? 这种事就算要讲,她也根本没什么好讲的。顾兔对她的搭话愈发感到迷惑,不禁点开了她的好感度列表,对着上面明晃晃的【-30】这串数字沉思。 宁愿顶着负好感也要不计前嫌地跟她打交道,顾兔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蕾哈尔,直言道:;蕾哈尔,你是不是想找我借钱? 蕾哈尔的身形猝不及防地僵硬。 顾兔越看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自测试开始以来,她就穿着这套旧斗篷好久了,而且昨晚还见她一个人偷偷买特价苹果带回宿舍吃。可见是生活拮据到快要撑不下去,才想方设法跟她套近乎好借钱吧。 蕾哈尔脸色难看:;我不是&amp;hellip;&amp;hellip; 「蕾哈尔对你的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35」 一直被扣好感的顾兔:;&amp;hellip;&amp;hellip; 她真的摸不清这个女人的路数。 在两人的氛围愈发诡谲之时,培训室的大门陆续又被前来上课的甄选人员们推开。刚好是昆与他的队友夜的到来。被安排在波道使位置的甄选人员得在两日后才能正式上课,行动自由,所以前两日他们会出现在哪个培训室都是有可能的。 顾兔对第二十五夜为何选择灯台御守这个位置上课的原因不感兴趣,奈何对方见到她,立马就眼睛泛光地上前打了声招呼。 ;顾兔小姐! 可在察觉到她旁边蕾哈尔的存在那刻,他便一点一点地收敛了笑容。 这方留意到夜的到来,蕾哈尔也顾不得再与顾兔说话,抬手匆匆裹紧了帽檐离去。顾兔身旁流失的空位被夜随后走来的身影给填充,他默然注视着那个斗篷背影离开,神情稍显忧郁。 ;刚刚&amp;hellip;&amp;hellip; 夜欲言又止。 可在他把话完整问出来之前,同行的昆那副轻快的声音却打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昨晚难道没睡好么? 俊俏的水蓝发少年就像看见了什么有趣事物般,勾唇一字一顿地朝顾兔吐出了个称呼:;兔、小、姐。 跟夜对每个人都非常有礼貌地在名字后面加称谓不一样,这位出身十大家族的小少爷讲话从来都不对任何人加予敬称,哪怕是那些登过塔顶的测试官高手。他在这里对顾兔所称呼的名字,反倒更多像是一种玩味。 尤其随着他掀起眼帘,若有若无地打量向了顾兔眼下乌黑泛青的眼圈时,一双格外轻盈的水色眼睫在空气里轻扇,使她感觉自己的眼睑似乎也被那两支羽毛刷子拂过了一般发痒。 这家伙看人的眼神未免太准了点。 ;何止&amp;lsquo;没睡好&amp;rsquo;,我根本就没睡。顾兔面瘫着脸说。 多年夜行性的生活习惯让她目前还适应不了正常人的作息,偏偏雷诺&amp;middot;洛的课又安排在大白天,为了不迟到,她只能修仙熬了个通宵了。 说着起身跳上了身后某张圆桌的桌面坐下,她露出卫衣袖口的苍白手腕垂在大腿内侧,与黑裤相衬得皮肤更是白到毫无血色。就像是虚弱透明的吸血鬼庭院里所养殖的花,处处透露着致命的危险与迷人,外人明知自身不该凝视,还是控制不住眼球的移动。 生长在此处的她,似乎就是这样一株美丽的怪蔷薇。 偏这个世间有人不害怕这上面生出的棘刺。 这下夜也察觉到了顾兔麻木的状态,讶然过后眨了眨眼,决定折衷想了一个办法:;如果再有早起的课顾兔小姐睡久一点也没关系,不用担心会睡过头。 他定定地望着顾兔,眼神澄澈得犹如不起风的湖,;我可以赶在上课前叫你起床,怎么样? 顾兔眼眸延伸着坠入了他的湖底,一时间摸不清楚他的意图。他的身上似乎总是萦绕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敢在分位甄选说明发表以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主动跟她搭话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自身实力非常自信、完全不担心会被她争夺走合格名额的人;一种则是对现况还不太了解、不明白她实际危险的人。 昆很明显是前者,可这个家伙说是后者、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思来想去,那些复杂的万千思绪,最终只有在顾兔的脑内归结为同一点。 ;你也想跟我借钱? 一旁的昆登时噗嗤谑笑出了气音,搞得夜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amp;hellip;&amp;hellip;不要钱的。 只是他想这么做而已。 课前闲聊的余裕转瞬即逝,房间里参与这一位置培训的人并不意外地发现,【灯台御守】这一位置的负责人竟然是雷诺&amp;middot;洛。 长相声线众人都已经相当熟悉了的金发测试官推门而入,嗓音一贯富有磁性的特点。 ;早上好,各位甄选人员。 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那道清数人员的目光最终在顾兔的身上停顿,雷诺&amp;middot;洛莫名语气复杂地道:;真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这个位置啊&amp;hellip;&amp;hellip; 擅长战斗的刺头居然挑了个辅助位学习,这是他所意想不到的,有种出乎意料的新鲜感。 可随即,他又想起了柳寒城曾告诫过他的那些,不甘与叛逆逐渐淹没了当前的惊喜。雷诺&amp;middot;洛暗自把心底隐约浮生出的那几分激情压下,面色如常地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开始上课吧,首先各位需要清楚,灯台御守所使用的&amp;lsquo;灯台&amp;rsquo;究竟是个什么东西&amp;mdash;&amp;mdash; 这位灯台御守负责人在各位面前摊开了手,穿戴着及肘纯黑手套的掌心上方浮现出了他专属的金色灯台。 天花板的灯光在这一刻尽数熄灭,浓郁的黑暗瞬息间柔和地包围了所有人。雷诺&amp;middot;洛的灯台朦胧发散出来的金色光晕,成为了这间没有一扇窗户的培训室里唯一的光源。 随后,他似是从灯台里面抽调出了什么物品,哗啦啦闪现出成堆的魔方。 那些魔方漂浮在半空,被雷诺&amp;middot;洛按照人数操纵着均分给了众人。 ;灯台御守所使用的灯台,是由一种名为&amp;lsquo;浮游石&amp;rsquo;的矿物质制成的东西,能在我们周围呼吸的神水中自由漂浮。对于灯台御守而言,灯台既是自己最便利的工具,亦是最好的伙伴。有了它们,灯台御守便能够顺利汇集所有信息,并向队友发布命令。 ;现在,请大家把手放在各自的灯台上面,与自己的灯台构建联系。灯光颜色的话,可以按照大家的喜好自行设置。 众人依言照做,顾兔也跟着垂眸往送到面前的魔方伸出了指尖。 灯台原本没有颜色,主人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打开内部的灯光。通常情况下,灯台御守都会将灯台设置成符合自己特征的颜色,以便于队友快速辨认出属于己方的灯台。 一时之间,整个培训室里灌满了五颜六色的光芒。各种颜色的立方块仿佛黑夜里冉冉升起的一座座灯塔,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密闭空间。 入手灯台的那刻,顾兔通过触摸触发了大贤者plus的系统提示。 「获得&amp;lsquo;E级灯台&amp;rsquo;x1」 「物品说明:只掺杂了极少量浮游石的灯台,品质鉴定为&amp;lsquo;白&amp;rsquo;(往上依次递增为白,绿,蓝,紫,金);一种能高速对信息进行处理的工具,可联网,可词条检索,可电影娱乐。」 顾兔看完说明简直:;&amp;hellip;&amp;hellip; 她给自己的灯台设置的是个比较精神的红色,免得自己犯困睡着。那层妖冶的红光照耀在她的侧颜,在她抽搐着掀动眼皮时为那两滴泪痣多添了几分媚意。 ;这不就是&amp;lsquo;电脑&amp;rsquo;嘛。沉默了数秒的顾兔忍不住吐槽道。 未尝接触过的新鲜词汇,使身旁的夜眼神疑惑:;&amp;lsquo;电脑&amp;rsquo;&amp;hellip;&amp;hellip;是什么? 他出身于与世隔绝的地底,有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不懂。然而,此刻就连包括昆在内的其他甄选人员都对此描述微微侧目,只不过出身大家族的昆惯会装模作样,绝不会暴露出自己无知的一面。 众人这样的反应,看来当前这个世界并没有&amp;lsquo;电脑&amp;rsquo;的概念。 某位细细注视着她的水蓝发少年眸色不着痕迹地微闪,与此同时,雷诺&amp;middot;洛也多看了出言吐槽的顾兔一眼,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干脆地顺着她的说法进行解释: ;&amp;lsquo;电脑&amp;rsquo;&amp;hellip;&amp;hellip;确实是很形象的比喻。所谓灯台正是集合了所有信息的中枢,拥有闪电般运行速度、可视作团队中&amp;lsquo;脑&amp;rsquo;的存在。 雷诺&amp;middot;洛召来了自己的灯台,缩小成巴掌大小的金色灯台在他的手掌上方斜向旋转,显得分外精致。 ;现在让我们进入到灯台里面,具体操作我会针对灯台的功能进行教授。 进入灯台的方法不必他多说,手掌仍放在灯台上的甄选人员们心念一动,人立马就已从原地消失。 顾兔感觉眼际红光一闪,某股来自于灯台的特殊力量便把她吸纳入内。周围的视野一瞬间由昏暗的培训室转变为灯台的内部,她在半空调整姿势,足尖轻轻落于灯台的底部。 外表看起来非常迷你的灯台,内部空间却别有洞天,约莫是一个横竖有五立方米大小的正方形房间。上下左右皆是红色的墙,空中飘浮着许多较小的魔方。而最前方则有一个体积相较之下最大的主魔方,半透明地弹出了一层薄薄的屏幕与虚拟键盘。 &amp;hellip;&amp;hellip;给人电脑的既视感更强烈了。 所以灯台御守这职位实际上就是&amp;lsquo;黑客&amp;rsquo;? 顾兔不由默默在心里做好了要与键盘再打交道的准备,原地盘腿坐下,顺带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洛雷的被子给自己裹上,主魔方在她的意念操控下自动飘来面前。 ;这简直是要逼我&amp;lsquo;堕落&amp;rsquo;啊&amp;hellip;&amp;hellip; 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待在单间里通宵打游戏的那些时日,顾兔麻木着眼神与自家契约能力进行联络,;大贤者plus,附体在灯台。 「附体成功,已获得灯台操控权。」 有大贤者plus附体的操作,灯台的运转速度开始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上涨。如果要用一个比喻来形容,那就是在打游戏的时候开了个辅助脚本,无论什么操控大贤者plus都能全权辅助代理。 这一刻开始,她的灯台即是大贤者plus,大贤者plus即等同于灯台。 ;现在各位所看到的就是灯台内部,飘浮在灯台神水里各种各样的魔方,能够很好地帮助大家更系统地整合信息。请大家抓住其中的联络魔方,使其接近主魔方试试看,会在屏幕出现一个通讯的窗口界面,再点击&amp;lsquo;雷诺&amp;middot;洛的联络室&amp;rsquo;进行登陆。 顾兔全程裹在被子里解放双手,像欲要冬眠的仓鼠一样昏昏欲睡地盯着主魔方的屏幕。 大贤者plus代为操作,主魔方前浮现的三面虚拟键盘仿佛有人不断按动般闪过敲击的深色块,不一会儿就按照雷诺&amp;middot;洛的指示,进入到他的联络室。 屏幕随即弹出了一个类似多人群聊直播的画面,其中有个大格窗口几乎占据了整个主魔方的视界,显示的画面内容正是她们灯台外的培训室场景。 雷诺&amp;middot;洛双腿交叠着坐在自己放大的灯台上面,跟他们同样敲击着身前的虚拟键盘,被纯黑手套包裹的细长指尖应接不暇地在键格间纵跃,能看见许多图形资料复杂的窗口闪烁在他的周围。 实时转播的画面下方还有一排割分出来显示群成员的小窗,那是顾兔等人灯台连接进入的统计,区别以几人的名字来排序。 好家伙,网课出现了。 隔着彼此的灯台,雷诺&amp;middot;洛的声音在联络室中实时清晰地传达到他们耳中。 ;原本第一堂课应该教你们如何转动魔方,不过在授课之前,我们先来一个小小的测试吧。 随着雷诺&amp;middot;洛话音刚落,主魔方屏幕上的大画面忽然出现了新的情景&amp;mdash;&amp;mdash; 他分出去了三个金色灯台,互相呈三角形飘浮到了培训室的上空,每个灯台各自转出其中一面对准了培训室空出来的舞台中央。光束在下一秒从三枚灯台的截面照射出来,漫射式的物光束于空中相互交错,在舞台上空形成了一个人体靶子的立体像。 屏幕的画面在此刻等比缩小了十几倍,可以看见雷诺&amp;middot;洛向外墙方向撤动脚步,几乎站到了屏幕的边界。然后,在甄选人员紧缩的瞳孔映像中,他竟抬手凝出了一个正在涌动的神水炮! ;担任灯台御守这个位置,考验最重要的就是其出色的统筹能力与计算能力。 ;我会给出你们我目前所在的位置坐标,神水发射的速度与发射角、而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则是通过我给出的这些数据,脑内模拟我使用手里这枚神水炮射击靶子的情景,推算出靶子当前的坐标。 ;限时5分钟内,把答案输入在联络室里给我,超过时间的甄选人员将在灯台御守这一位置中被淘汰。 雷诺&amp;middot;洛严格的话语一出,甄选人员们的灯台里顿时引动出了轩然大波,躁动个不停:;什么&amp;mdash;&amp;mdash;?! 昆的灯台里,周围反射的幽幽蓝光照亮了这名秀丽少年洁白的脸颊。 ;雷诺&amp;middot;洛这家伙,居然在第一堂课里就来了个&amp;lsquo;下马威&amp;rsquo;&amp;mdash;&amp;mdash;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筛选掉那些浑水摸鱼的甄选人员? 水蓝发少年无语地轻扯唇角,他多少能理解这位测试官的想法:灯台御守,可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 通透的莹蓝.灯台光线过渡着他那双蓝眸,使那本就异常美丽的眼球,缓缓流动出深海石般剔透的眸色。随着他唇边勾勒出的冷笑,深邃的眸底中亦燃起了一丝兴趣。 ;有点意思。 然而,现实中并非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游刃有余的。 ;5分钟?这也太短了吧!还要计算周围神水流动的变数,只有5分钟怎么可能完成&amp;mdash;&amp;mdash;不少甄选人员在各自的灯台里愤怒地呐喊着不公,却丝毫动摇不了雷诺&amp;middot;洛的决定。 这位金发测试官对众甄选人员的嚎叫完全无动于衷,手里托着的神水团像是颗装满了水的透明气球,在掌心上空不住摇晃。澄净的蔚蓝色水团沾染了他灯台照过来的金色的光,边缘泛出点点好看而又危险的蓝金。 ;叮。 每个人的灯台都在同一时刻接收到了雷诺&amp;middot;洛传送的数据,他半含着虚假笑意的声音,在这里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恶魔在背后低语: ;数据已经成功发送到你们各自的灯台上了,请尽快进行演算,倒计时现在开始,五,四&amp;hellip;&amp;hellip; 可雷诺&amp;middot;洛的倒计时才刚刚开始,一道消息提示音便中途传入打断。所有人这一刻,都难以置信地在公屏上看见了某位群成员的名字旁、显示出了&amp;lsquo;已提交&amp;rsquo;的标志。 ;算好了。 一道尚在打着哈欠的冷淡话语在这间联络室里传开,像冰镇的青果子落入白瓷盘,听上去冰凉又高辨识度的少女嗓音,回荡得格外清晰。 &amp;mdash;&amp;mdash;是顾兔?! ※※※※※※※※※※※※※※※※※※※※ 甄选人员ABC:教练,她作弊! 第22章 第 22 章 “怎么可能……” 没想到她竟能这么快得到答案, 那些计算能力稍显平庸的甄选人员都不敢相信这一事实。就好像他们早知道有人很厉害了,可当知道这个人的强远远还不止表现出的这些,依旧还是忍不住吃惊。 怎么会是这么毫无死角的强势……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巨指下即将被碾死的蚂蚁一样, 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无力。 在众人对此感到震惊之时,测试官雷诺·洛根据顾兔所提交的坐标,开始进行验算。 只见他手中托浮的神水炮高抬, 下一刻便快速地朝着遥远的靶子激射,蔚蓝透彻的水柱以远超想象的速度在空中划下一道笔直的蓝线,穿梭过了那道虚拟成像后撞向培训室远处的墙角。 神水炮击穿了靶子的胸膛, 数据的蓝光与水花半空破碎四溅, 在众人屏幕前绽开出一朵盛大绮丽的蓝色烟花。 “顾兔小姐, 答案正确。” 雷诺·洛近乎逸出叹息般宣告了这一结果, 而后还没过去几秒,也有人把坐标输入给了雷诺·洛的灯台。 代入坐标进行发射, 又一次演绎出完美的蓝色烟花。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先生, 答案正确。” 六面泛着冰蓝的灯台内, 轻松通过了测验的昆双手虚置在键盘上方,呼出了一口气。好在只有一开始被稍稍惊讶到,反应过来后, 凭他灵活的脑筋很快就计算出了该靶正确的坐标。 虽说雷诺·洛给出的只是道简单的数学题, 动动手指编写好公式输入灯台就能一秒得到准确的数字,但顾兔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就计算出正确坐标, 昆不得不再度推翻自己先前对她的初印象。 白皙优雅的食指轻点在半透明屏幕左下角显示的「7号-顾兔」这行文字上, 柔韧质地的屏幕因他不轻不重的戳击而漾开一层层水波,仿佛这么做, 就能穿过名字窥探到屏幕对面少女那张面容一样。 少年唇边轻细的笑就如指尖捕捉不住的雾绡, 在灯台内回旋, “你,好像总是能给我些新的惊喜嘛。” 这样,让他感觉未来登塔的过程,似乎也变得有点有趣起来。 限时五分钟内,陆续开始有其他甄选人员硬着头皮、把计算好的答案传送给设置了这一考题的雷诺·洛,部分结果为好,部分结果却有些差强人意。 “欧若甘先生,残念。” “虽然有些许的偏差,不过勉强算你通过吧,利伦先生。” “米歇尔·莱特小姐,答案正确。” “夜先生,答案正确。” …… 雷诺·洛在接连判定手下这批甄选人员所提交上来的答案,而顾兔则趁这一等待的时间,默默切出分屏功能,安排大贤者s另外侵入到管理局数据库的中心。 灯台拥有联网功能,通过与管理局的网络相连,能够在里面检索到更多关于塔的信息。自打摸清了灯台的本质跟电子设备有颇多相似点,顾兔玩转灯台简直是如鱼得水。 就像来到这座神之塔前,她在便利店购买咖啡时倏然得知目标人物逃脱那刻,也并不丝毫慌忙的原因正是大贤者s,它随时都可以再次定位到目标的所在。 大贤者s作用到网络里的痕迹非常隐秘,几乎是无迹可寻。雷诺·洛恐怕也想不到她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摸鱼的事。 关于塔内的各种背景、常识,以及秘辛都逐渐在面前铺展开来,泛亮的电子白光反射在顾兔乌黑的眼眸表面,不时闪烁。 塔王吉黑德,吉黑德公主,十大家族,工坊,高手……种种档案与词条映入了她的眼帘,被自行拖拽着上下滚动。 “昆……掌权仅次于塔王吉黑德的十大家族之一,族中成员多擅长枪使……” 正巧搜索到昆家族词条的顾兔眯起了眼,经此总算是对隔壁那位蓝毛少年的家族背景究竟多深,而有了一种新程度的理解——那是几乎屹立于整座塔数以亿计生灵之上的一块势力,生为这个家族族长之子的昆,从出生就站在了终点线上,是个天生的权富二代。 但她在不经意瞥见了某个内容的时候,当即诧异地震声道:“淦,昆家族长居然有9000多个老婆?!” 这个信息量把顾兔震得没心思再仔细阅读下去了。世间能够打击人类积极性的事物,除了睡眠不足,或许还有对于他人的羡慕嫉恨。 之后她把检索的事情都交给了大贤者s去处理,大贤者s就像是一块正在吸收知识的海绵,光速下载着资料的信息库不断更新。 与此同时,雷诺·洛给甄选人员发布的测验,似乎也在限时规定的最后一秒钟迎来了结束。 “测试到此为止,没通过的甄选人员们很遗憾,就要在此别过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雷诺·洛竟然真的说到做到,淘汰甄选人员的事完全不留情面。那些绞尽脑汁直到最后也没算出来、计算能力欠佳的几位甄选人员不禁在这时惊慌挣扎。 “测试官,再给个机会吧!” “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那就是在五分钟内提交答案,可惜你们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雷诺·洛不过是略一抬手,培训室的大门便在他的力量下开启,那些被他筛选出来的甄选人员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强风带起,再眨眼,人就已经被抽离了灯台一路滚到走廊,被残忍地拒之门外。 大门旋即重新缓缓合闭,隔绝了门外扰嚷的咒骂声。诺大的空间又恢复为了静谧与昏朦一片。 合理行使了自己测试官权利的雷诺·洛折回身来,微微一笑,那不留情的一面令得剩余的甄选人员待在灯台里不敢吱声。 “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正式上课吧。” 雷诺·洛接下来似乎要教众人如何操控灯台,语言指引大家再次抓取检索魔方。 通过灯台看见外界的这幕,顾兔愈发困顿,忍不住对自家契约异能发布指令:“大贤者s,帮我录屏。要是之后有提问或者测试环节,你就自动代打吧,我要在这里补一会觉。” 她相信大贤者s的能力,说着顾兔便在灯台里铺开了自己肩上的那张被子,放好枕头,被角一掀躺在了里边闭眼。 ——挂机了。 等到顾兔再次睁眼,是大贤者s自带的闹钟功能叫醒了她。灯台反射的红光照落在她那张睡脸上,眼睫末梢所沾染的光点像是停留脚步的地狱红蝶,底下的眼神还略显惺忪。 雷诺·洛已经宣布下课离开了培训室,其他甄选人员纷纷从灯台里出来透气,顾兔唯有也收拾好被褥,走出自己的灯台。 “夜,感觉怎么样?” 不远处,昆似是在关心队友的上课情况。 夜稍显苦恼地揉了揉脑袋,“嗯……感觉有很多东西都听不懂,可能我没什么当灯台御守的天赋吧。” 灯台御守是考验知识储备以及脑力的位置,对于夜这种很多常识方面都是一张白纸般空白的人来说,压力无疑很大。正说着,眼角余光发现红芒一闪,顾兔的身影落地,夜顿时被她的出现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顾兔小姐,你刚才在课上的表现真的好厉害啊!”一落地没多久,逮到她的夜便赶来主动向她搭话,倒映着她面容的金眸中浮动着钦佩的碎光。 顾兔这会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只临时发出了句呆板的反问:“……什么?” 性子柔顺的褐发少年未发现她的反常,用一种充满了由衷佩服的语气说出了她在课堂上的‘壮举’:“就是刚才位置培训上的事啊,雷诺·洛先生问出的每个问题,顾兔小姐你都回答得超快的,无论面对的是困难的问题还是简单的问题。” “甚至连雷诺·洛先生在教我们打开人物检索窗口查找他的名字,问‘档案照片上的我是不是很帅’的时候,你也秒回了句‘帅的’呢。” 顾兔:“…………” 全程听完的顾兔沉默了良久,老半天之后,她才从喉咙里生硬地吐出了一句话:“嗯,是我干的。” 优质的皮鞋踏地声由远及近,昆在这时也不紧不慢地赶在了夜的背后而来,恰好因为听见了她那句全盘接受,而微微瞥来了注目。 “我怎么觉得,那倒像是你打瞌睡时打出来的梦话。” 水蓝发少年沁凉的眼波落在顾兔的面上流连,尤其在她恢复了精神的眼神周围逡巡了一圈,似笑非笑道:“后来一直都没听见你再说话,该不会是你不声不响找机会睡了一觉吧?” 在他那道通透的凝视下,仿佛任何人的灵魂本身都能被轻易看穿。 顾兔侧身回顾,一看见他就又想起了‘他爸娶了9000个老婆’的事实,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可总不能实话告诉他自己之前在挂机这件事,思来想去,唯有遵循本性、面无表情地放话直言了回去。 “你关心我说不说话干嘛,这么喜欢我的声音,是不是还要我录个音频给你当晚安铃声?” 谁知昆在这话中竟顿了半秒,随即轻扯唇沿:“好啊。” 跟之前每次被顾兔轻怼后的表现都不一样,这位身材纤细的少年似要反击般一步步向顾兔走近,直到在她跟前的位置弯下腰来。印有昆家族纹章的发带在一侧飘曳着,流动着水色微光的碎发底下,昆那张秀丽的面容直逼在了顾兔的眼前,透露出了些微的张扬。 “那你可要录长一点。” 他挽起唇角,整个人低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坠入她的眸底深处。 “不哄够个半小时的话,我睡不着。” 第23章 第 23 章 不得不说, 配合着昆那张格外漂亮的脸蛋,他所说出的这番话杀伤力真的很大。可惜,他遇上的对手是顾兔。 顾兔非但没有被美色所误, 那素来寡淡的神情里还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了一丝谴责:“适可而止啊,先不说给不给,白拿的东西你还要讨价还价?” 撩不动,真的撩不动。 在她眼中已然沦为了‘仗色欺人’那类人的昆默了几秒,可他反应很快, 随即便心安理得地应下了她的话并扯唇声言道:“我这叫作‘在可允许范围里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嘴脸么。 顾兔听完一脸漠然,身板站得跟竹板似的笔直,眼尾偏刮着几分秋风凛冽往上瞥。两人一个垂首一个仰头,眼神皆是紧咬着对方的视线毫不相让, 像是要在这场萦绕危险的缄默之中厮杀出一个胜者。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明亮的笑声:“噗……” 因为两人这场对话而感到有趣的夜, 面上是止不住的活泼笑意。见两人循着笑声望过来, 这位留有清爽短发的少年态度依然和煦,只不过小鹿般的金瞳里则多烁了几分暖洋洋的温火星子。 “感觉昆先生和顾兔小姐意外的合得来呢。” 寡王顾兔当场就否决了这个论点:“这个可能没有。” 毕竟他的好感度涨得还没你的一半高。 顾兔立马就撇清了干系的回答顿时惹得昆抽了抽眼皮子, 但夜倒是笑得分外开心。 这边发出的笑闹声在培训室里动静不小,引来了许多欲要离开的甄选人员投来的注视。其中, 有一道隐晦的视线似乎相较他人更充满了沉抑而黏腻的不甘。 对周围气息相当敏锐的顾兔往旁分散了一丝注意力, 正巧望见人群中正在紧握双拳的蕾哈尔。未完全掩饰住情绪的她在顾兔的眼前暴露出了那份狼狈, 猝不及防之下,她不免更加难堪。 好像有强盛刺眼的光团挤得黑暗无容身之地, 蕾哈尔看了顾兔许久, 又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人, 最终还是戴好斗篷的宽帽避开了几人往门外走去。 “……明明是我先来的。”蕾哈尔藏在斗篷里的声音低微到仅有她自己能听到。 顾兔收回视线, 发现夜也察觉到蕾哈尔的离去, 正安静而不作声地追逐着那道背影。但当顾兔目光扫向他自己那刻,这位被重要之人遗弃过的少年便好似无事发生那般、把所有难过隐没于表面,朝她面露出纯真的笑容。 “顾兔小姐,之后是要回去休息吗?” 昆也略带好奇她接下来的动向,顶着两个少年探究的目光,顾兔看了眼大贤者s的界面。 位置培训的支线任务在这堂课结束后便显示完成一次,得到‘经验x3000、测试积分x300,以及副本点数x3’等奖励,同时力量、敏捷、物防和魔抗也都依次加了3个属性点。 虽然比较微弱,不过顾兔还是能感觉到浑身似乎多出了几分轻松,刚好在灯台里睡过一觉,正是劲头充足的时候。 领取奖励后,支线任务又再次刷新成了未完成的状态。时间还没过中午,看来可以赶上另一堂课。 “不,我要去【搜索者】那边了。”顾兔一脸平静地说出了宛如社畜般刻苦爆肝的话。 每位成功的游戏高玩,背后都是一名出色的肝帝,白给的任务当然是能刷几次就刷几次。 位置培训的课程,多半按照各自位置负责人的心情来安排,参与培训的甄选人员需要迁就的是测试官们的时间。所以,则会出现有时两门位置的课程一个安排在早晨,一个由于测试官早上呼呼大睡而将课安排在下午的情况。 午后,搜索者的上课场地,第5特别测试场。 这是个遍布嶙峋山石的山野,山顶较为宽阔,能一览无余远处矗立着众多嵯峨的山峰。神水构成的天空被设置成烈日当空,强烈的光线照得每一颗磨砺得尖锐的山石异常锋利。 山顶的平台站着许多参与这一课程的甄选人员,比顾兔白天见的还要多。 其中还有几位被雷诺·洛赶出灯台御守培训室,想着到这块来碰碰运气的甄选人员,看见顾兔出现在这里,纷纷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哈驰与什伊树是原本就被安排到【搜索者】这一位置的选手。见到她的身影出现,哈驰立马捺不住脚步上前。 距离得近了,顾兔不由因身畔传来的气息而略微转眸,乌黑对上那一刻,仿佛再度在空气里闪现出了当初的惊艳一刀,盛放出大片诡异绮丽的鲜红的幻觉。 山风的温度似乎发生了变化。 变得比滚水炙热。 哈驰感觉自己被她亲手从肩颈划至锁骨的那道刚愈的疤痕,又再次隐隐作痛,隔着衣物传来了一股噬人的滚烫。 “顾兔。” 这位曾与她交过手的武士少年谨慎地吐出了这个深深记于心中的名字,遂向她表明自己的来意:“再来陪我打一场吧。我的剑,在渴望着像你这样的对手。” 不打败她的话,他锁骨的暗伤将永远不会愈合。 山风吹扬起他细碎的黑色短发,显出眼尾那点秀气的泪痣。顾兔眼下也有两滴泪痣,可跟她那张清冷系厌世脸不同,少年的泪痣使他本就端正的五官显得更清俊,是中和男子气概的那一点柔。 帅是挺帅的,就是有点不识情趣。 “不要,浪费时间。”顾兔对他的挑战邀请没有多大兴趣,听完就转过了头。 哈驰的足尖急忙追入了她的视野。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剑还入不了你的眼么——” 这对他这种热衷武士精神的人俨然是一种挫败与侮辱,眼看着哈驰就要提刀硬上了,旁边的什伊树急忙阻止了他,生怕他上去送了人头。 “忍一时来日方长啊哈驰!有话大家好好说嘛,不要在上课前打起来……” “不要阻止我,什伊树!否则我连你也打!” 上头了的哈驰格外倔强,什伊树听后差点没一口气昏过去,看待他的眼神就像看个不孝子一样痛心疾首。 其他甄选人员以为他俩要打起来,立马飞快后撤保命。什伊树没有办法,唯有挤眉弄眼地向另一位当事人劝道:“有事等下课后大家可以一起友好交流啊,没必要在这里打起来,顾兔你说对吧?!”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队里的哈驰性格本来就有够孤僻毒舌,而这里的顾兔比哈驰多长一颗泪痣,说话气人的程度也比他还要更强一倍。 顾兔直接就一眼尾扫过去:“你谁?” 什伊树:“……” 泪,就这么从什伊树的面上流了下来。 “我只是因为不够帅,就不配拥有姓名了吗?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奈何顾兔本身连帅哥都没怎么怜香惜玉,这里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像他这种糙汉。 幸好在什伊树将一年份的泪彻底流光之前,测试官出现了。 “哈哈哈小子们,是不是都等很久了——”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某颗黑皮红发的炮弹坠落到了这座山顶的空地,炸起了一圈嚣尘。那些根本没察觉到他到来的甄选人员在这股威力之下,纷纷骇异:“这就是高手的实力吗,好强……” “我叫坤特,是你们这帮小子的搜索者位置负……呃,负责人。” 尘土被吹扬散去,露出了浅坑里边着白色测试官制服的坤特,正洋洋得意地向众人介绍自己。却在环视甄选人员时扫见了人群中的顾兔,他不知为何卡了下壳。 估计是想起了之前闯下的祸了。 心虚作祟之下,坤特连忙装作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快速进入讲课环节:“啊啊啊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上课吧!” 坤特的授课风格,跟他的个人特征一样明显,都是风风火火的、非常亢进。就像是一杯可乐这样的碳酸饮料,长得黑是一回事,他体内永远充满的是不会停歇的刺激的事物。 说起来在浮游舰里发现他跟雷诺·洛的关系似乎挺好的,一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就感觉有点像是汉堡跟可乐的套餐似的……等等,说是薯条和可乐似乎也没毛病。 总思维发散联想到食物上去的顾兔扯扯唇角,“馋了,下次囤点零食带去上灯台御守课好了。” 像昆经常从公文包里丢出来投喂鳄鱼的巧克力棒就挺不错的,棉被薯片冰阔落,谁试谁快乐。 坤特无疑是位优秀的教官,乍一看冒失的讲授、却是粗中有细,能以浅显易懂的实际操作掰开来给众人理解。 以‘担任搜索者这个位置最重要的特质则是速度要快,因为他们通常需要行走在所有队友的最前方以身涉险,遇上打不过的情况必须要有逃命的快腿’为由,坤特在第5特别测试场中为各位安排了将近50轮的百米冲刺。 50轮、百米冲刺。 论速度和爆发力,顾兔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虽说因为等级倒退了近60级,导致原本学过的‘瞬身’技能难以施展——这忍术对敏捷的要求相当高,需达到敏捷属性800点才可使用,而顾兔恰好缩减至了573点。 573点就573点,应付周围平均水准lv5的菜鶸绰绰有余。几乎是起跑宣布开始的那刻,周围的人尚还不能反应过来,她的身影就已从原地消失、转瞬来到数十米之外。 然而人类总是有极限的,速度已经达标,再重复几轮也使测试失去了意义。 所以顾兔学会了摸鱼。十轮之后,她到了后面每轮都开闸放水,以稍快于所有甄选人员一点又不至于被超过的速度慢跑这一场‘百米冲刺’。 “可恶,这人简直是在耍着我们玩——!!” 背后瞪着顾兔‘慢跑’的甄选人员们简直是咬牙切齿,满面屈辱。 可惜她对其他人的心理活动如何没有兴趣,第50轮再次提速跑完,她便率先来到了坤特的身边,脸不红气不喘地询问:“总搞这个没意思,没点其他的东西了么?” 坤特正对自己甩锅的事避之不及,见她主动凑过来头皮都发麻了。 “男、男女之间要避嫌知道吗,别靠我这么近……” 坤特刚一说完就见顾兔投来了股漠视,他唯有咳嗽了一下,在这里也顾不得要假装不认识她的事情,连忙弯腰低声说:“你的天赋确实很不错,等到其他人的水平上来,我到时候可以教你几招如何在紧急关头控制他人神水的技巧,这在战斗中很有用……” “所以,别说出去任何有关上个测试场的事啊!知道吗!” 坤特特别紧张地叮咛道,顾兔没露出什么表情,感觉他说的都是废话。 之后甄选人员们陆续都抵达了终点,气喘成狗。看来50轮的百米冲刺对他们还是相当有负担。 测试来到这一环节,今日的课程差不多能在这里结束。坤特便顺便给众人布置了个课后作业。 是一张表格。 “喂,这是什么。”拿着那张纸,顾兔的眼神不善。 哈驰与什伊树等人也低头查阅着发到手里的表格,念出了最上边的标题:“这什么啊,朋友……名单?” “没错,团队之间的联系也是非常重要的,你们要在一周之内聚集10个朋友,让他们在上面亲笔签名后交给我——记得要认真做啊!这可是作业!” 顾兔:“如果不做作业会怎么样?” 坤特果断道:“不合格!我是不会给分的!” 淦。 此时此刻,顾兔的心情可谓是因为这张纸而糟糕到了极点,浑身冒出寒气的她干脆一巴掌将这张纸怼到了坤特的脸上,整张纸肉眼可见地都凹成了他的形状。 “行,你这个‘朋友’我交了,给我签第一个名字。” 所有参与这一堂课的人都目瞪口呆她的这份骚操作,更不用说坤特本人,他当即就把那张表格给扒拉下来,义正言辞地痛斥了顾兔的作弊行为:“哪有这样的!不行,必须要是甄选人员的签名!” “快点,不然我就把你的事给捅出去。” “你……你以为我这样就会屈服了吗?!”坤特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其实他还真会,如果不说后面这句的话—— “你干嘛这么抗拒这份作业,该不会是因为你‘交不到朋友’吧?” 空气在这一刻陡然安静。 包括哈驰与什伊树在内,眼睁睁看着顾兔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阴沉。 “可乐,我可以打你吗?” 她拳头硬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可乐……你叫谁‘可乐’呢!” 坤特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称呼谁, 过往因为长得黑的辛酸苦楚尽数涌现心头:“我跟你讲,你这可是种族歧……” 后半段不服气的大声嚷嚷陡然间被截断般遏止,一抹凌厉的黑影袭上眼帘, 坤特蓦然睁大双眸险之又险地避让开那道脚踢。剐蹭过耳侧的那阵风像是沾在了上面,传来刮人的隐痛。 速度快到竟能让他留下了这样的痛觉残留? 可是顾兔的攻势并不因他躲开了而停息,多以点、线等轨迹游动的体术招式不断朝那道黑皮红发的身影倾注,如暴雨梨花般洒落。 “你还真打啊喂!” 坤特抬臂格挡,跳到半空的顾兔穿着黑拖鞋的右腿由上至下, 风吹鼓了黑裤管,露出那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衬托出细致的美丽,实际却极为危险而又有力地坠击下来。‘嘭’的一声,肢体之间产生碰撞, 震得他的臂骨都微微发麻。 其他人见这边毫无征兆地打起来,纷纷感到骇人地逃离——他们在今天之前绝对没有想到, 那位最强的‘甄选人员’竟然会与测试官对上。 “轰——” 半米宽的巨石被某一方踹中砸飞过来, 中央直接裂开,往外溅出了无数瓜分的碎石。实力高端的强者们一旦打起来根本不避讳周围, 宽阔的山顶造成了交战的舞台,烟尘飞舞。 “快跑远些, 不然就遭殃了!等等, 哈驰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聪明点懂得保命的人都抱住了脑袋躲在掩体后方, 什伊树本也打算这么做,谁知哈驰却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眼睛一霎不霎地黏在了某个少女身上, 漆黑瞳孔里反射出靓丽的光彩。 顾兔的战斗姿态仿佛有着一股奇特的吸引力, 具有美丽而又危险的特质。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看, 她的一举一动都以更清晰的方式呈现在眼前。好似一枚乘着风起舞的叶片, 那修长的身影格外轻灵飘逸在测试官的破绽中穿梭,若即若离偏又紧咬着不放。 连坤特也逐渐沉浸在了这场对战之中,左右闪躲并招架的同时,还凝神观察着顾兔逼压的招式。 “这么快的速度,比我见过的所有甄选人员都要快!一般人速度快容易导致身形虚晃,可是她下盘竟然稳到不行……” 这基本功与对战经验,完全不像是十几岁年纪就能锻炼出来的程度。 坤特不是个懂得表情管理的人,越是接招面上的惊叹就越是掩饰不住。一开始负责她第一轮测试的时候睡过去了,哪怕后面知道她是血洗整个测试场的家伙之一,心里也对她实力究竟如何没有个准确的估量。 可如今不一样,亲身感受后才发现她的强远出乎自己的预料。 “你现在难道还有空闲去想别的东西么?” 坤特走神之际,顾兔登时携着那道清冷的嗓音欺身而至。柔韧的肢体委以扭转,便朝这位红发测试官的脸面踢了一记,被他敏捷地后仰躲开,拖鞋印仅擦着坤特的鼻梁前一厘米的距离晃过。 事已至此,饶是生出了爱才之心的坤特也只得给她一股颜色瞧瞧,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趁顾兔收回腿的一刻,他如鹰隼般压低了身体的重心,屈肘笔直朝顾兔的腹部顶去。 那来自于高手沉重压力令顾兔眉头一蹙,直觉告诉她不能徒手去招架。 这座塔内的高手花了无数年用神水改造过身体素质,绝对比她想象中的要强悍很多——硬接,肯定会受伤。 顾兔的后腰在此刻弯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柔软弧度往下倒去,在接近地面时以手撑地,抬脚去横扫他的下盘。 山顶的一粒粒沙尘被她的动作扬起了阵风烟,粗粝的摩擦感在拖鞋底磨过后,随之一轻。 这一招并没有踢中任何障碍物。 坤特察觉到她的意图果断小步跃开,顾兔始终掌握着攻击的主动权黏着他的脚步追击。 “可别小看人啊——我可是登过塔顶的高手!” 两人的近身战演绎得目不暇接。 被不断追打的坤特忍无可忍,终于在某个瞬间抓住了契机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快的速度,犹如残影在眼前一晃,砂锅般又黑又大的拳头刹那在顾兔身前近乎零距离放大。而后,重重砸在了她的胸口。 耳畔却传来殴打布袋般‘嘭’的一声,顾兔竟凭空散成了团白雾,他的拳关节重击在了被替换了位置的石头上,一拳把石头锤得粉碎。 坤特瞪大了眼睛:“是‘替身’?!怎么还能这样搞——”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股危险的预兆。施展了替身术躲过一击的顾兔冷不丁地从天而降,朝坤特毫无防备的后方攻去。 如同千钧重锤砸地,顾兔纤细的脚跟竟能坠凹出了一个大型坑洞,扬起厚厚的细沙粒和尘土。 “呜哇!”坤特近乎是一溜烟地乘着这股力量屈膝弹跳到了半空,灰头土脸地跳出了危险范围。在他原本站定的位置,地面因顾兔的坠击如脆弱的豆腐般龟裂开数米的纹路。 这真的能做到吗?!她还只是区区测试层的新人啊—— 坤特内心充满了难以置信,然而,这并非一场单纯的体术较量。当他寻求空中的庇护那刻起,就失去了更多自由躲避的机会。 下方顾兔冷静地结印,转眼朝坤特的方向喷出了一柱滔天的火遁。 犹如炙热岩浆的泉眼喷涌,火焰涌至最高处那刻铺天盖地地往周围漫溢开来,仿佛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赤红。 高温扭曲了空气,躲在掩体关注着这一幕的所有人骇异的眼中,那近似是红河倾没的末日场景。 唯独滞空的坤特与所有人望见的场景不同,他脚下因这片蔓延的赤焰而汇聚成了吞人的火海,没一会便攀附到他的眼帘。 迷乱了视野的一刹,那片火海竟意料未及地冒出了顾兔的身影。 在坤特当前的眼中,她就像是浴火盛开的一支红莲,近半个身子冲出了那片自己制造的焰海,那头因惯性后扬的黑发拖拽着一串火焰的星子,好比曳着奇长华丽焰尾的火凤凰,瞬息间贴至坤特的面前! 太近了! 两柄匕首的雪芒现于顾兔的袖口,刃面被交叉置在胸前,根根分明反射出她沾染着火星偏又冷厉的眼睫,以及底下那双悄然转变得猩红的血眸。 “一直在小看人的那个,是你才对吧。” 淡青色的光芒覆盖在刃面上,她倾刃猛刺,半空之际的红发测试官避无可避。 直到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脑海中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在眼前对战的人并不是其他普通的测试层新手,而是被塔内的人所深深忌惮的、凭借自身之力闯入塔中的那些「非甄选人员」。 ——再被她接近的话,会有危险! 坤特的瞳孔不禁缩成针芒大小,临危中竟紧急迎着顾兔的刀刃伸出了双手,大声猛喝:“【逆流量控制】——” 那瞬从坤特的掌心中涌出了一股特殊的神水,在顾兔蓦然睁开的血眸中,快速进入了她的体内。仿佛有两股不相同的力量在体内相撞,身体在此刻彻底定格住,无法再进一步。 这是……顾兔的写轮眼一瞬流露出了略微讶异。 「习得‘逆流量控制’技能,属于神水操控术,目前等级lv1。」 随着大贤者s机械的提示音在脑内响彻,顾兔耳边同时传来了几声金属破碎的脆响。 “咔嚓、啪啦。” 两柄匕首在坤特的攻击下产生了裂痕,随即同时彻底碎成两截,碎亮刀片凄美地飞扬在空中。 她的武器,被击碎了。 火焰连成的浪涛在天际缓缓消失,待在底下的甄选人员们战战兢兢地从石块后冒出脑袋,只见空中的两团人影迅速互相弹开,各据一边飞落回地面。两柄匕首的残骸掉在顾兔的脚边,她胸膛起伏、正在均匀着稍微混乱的呼吸。 坤特和她没什么两样,面色复杂。 众人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从地面的刀刃残骸来猜测两人或许是在刚才短短一瞬分出了胜负。 “顾兔,没事吧——” 哈驰当即赶往现场,在望见她脚边的武器碎片时,不由陷入了难能的沉默。将自己两把刀视作重要伙伴的哈驰,能够明白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武器一朝破碎,究竟是何种难受的心情。 什伊树明显也见到了这一幕,高情商的他张开嘴巴哑了哑,最快当作没事人一般凑来安慰一言不发的顾兔:“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毕竟那可是高手啊!你现在年纪还小,迟早有一天能打倒那个家伙的。” 坤特‘这个家伙’脑门顿时像是中了一箭。 连哈驰沉默过后,也稍微表示了一下:“没错,这次的错并不在你。是那个明明身为高手却没有丝毫气量的家伙的问题,竟还仗着高手的身份‘欺负’经验尚浅的甄选人员。” “喂喂喂,什么叫作‘欺负’啊——明明是她打上门来的好吗!” 接二连三中箭的坤特再也忍不住出声喊冤,整个人如狼似虎地凶狠瞪视着那俩胆敢诋毁他的毛头小子,眼神像要把他们吞吃入腹。 但这总归是一出意外,坤特双手背负在身后,还是肩负起位置负责人的义务站出来收拾起了这个烂摊子。 “总之,作业还是要做的知道了吗,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至于这次你主动打人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回去要好好加油啊!” 大概是也对自己毁坏了顾兔的武器而心虚,坤特偷瞄了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眼,随即便夹着尾巴快速溜走。 第5测试场内的风景、以及众甄选人员的面容尽数抛在了脑后,直到逐渐越来越远,见不到那些能窥探得到他的事物,坤特才将藏在腰后的手绕回身前。 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对双拳正紧握着,充斥流畅肌肉线条的小臂压抑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在遏制着血管内流动的关于战斗的兴奋。 坤特注视着自己难以平复下激动情绪的双拳,黝黑的脸庞涌出一丝细思极恐的惊疑。当顾兔冲出火焰的那一瞬,他是真的将她视作为了能威胁到自己性命、放置在平等位置上的对手,身体面对着她自动作出了防御机制。 “竟然能逼到我不得不用‘那一招’……非甄选人员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惊疑不定的低语久久回荡在空气周围。 搜索者的课程结束以后,没有再待在特别测试场的必要,顾兔返程回了浮游艇,带着两只小尾巴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那两只小尾巴指的是什伊树和哈驰。 什伊树性格自来熟,无论跟什么人都能很好地打成一片,哈驰则属于不会读空气的类型,完全把顾兔浑身发出的冷气当成空调吹。导致哪怕顾兔全程就没怎么搭理他俩,这两人却像是自动将她归为了熟识般跟在了后面唧唧歪歪。 “顾兔你在我们这一届的甄选人员里实力已经算是最猛的了,等你登到塔不定,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什伊树也不管顾兔看不看得见,在背后竖起了拇指充满慈爱地鼓励道:“所以一时的失败算不了什么,用不着生气……” 越是实力强劲的人,往往自尊心则更强,看来他是还以为顾兔仍在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可惜顾兔照样毫不动摇地朝前迈动脚步,视线压根没有往旁边施舍过一分一毫:“我没生气,但你一直在耳边反复提醒这件事真的很烦。” 什伊树立马哽了一下。 哈驰也道:“我也这么觉得,你太吵了,伊树。” 两个直男凑在一块的威力远不止1 1那么简单,什伊树顿时被打击得热泪盈眶:“……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亏我还一直在想方设法安慰!!” ——这样很容易失去他的!跟你们讲! 什伊树愤恨的哀嚎完全没被顾兔理会,她这会依然在回想着先前跟坤特那短暂的交手。 之所以会对他出手,并非只是不满他安排的原因。行匿于黑暗得久了,最忌讳的就是全凭一腔冲动上头行事,那会让自己死无全尸。 顾兔真正想要的——是试探‘通关了这座塔的高手究竟都拥有怎样的实力’这件事。坤特无疑代表了这座塔最高层的平均水准,身为测试官的他除非特殊情况出现,是不会对甄选人员下死手的,这正好是出手试探的绝佳机会。 事实证明能登上塔顶的高手绝对都有那么一两项一技之长,只消耗了两把武器为代价就能得到这些信息,还偷学到了个技能,这波完全不亏。 顾兔平静地摊开了自己的掌心,目光凝视着上面细窄的纹路,好似能透过它们望见岩缝底下火焰汇聚而成的赤红岩浆,即将把所有横档在前方的阻碍都燃烧殆尽。 坤特的等级是70级,而顾兔没被降级前的等级是80级。 ……如果还是原来那个等级的话,她肯定能赢。 苍白的掌心犹如食人花重合花萼般、在这时被不甘心地攥紧。 “对了顾兔,朋友名单那件事其实没必要苦恼,你看我们三个在这里只要互相给对方的名单签名,不就能轻轻松松拿到两个名额了吗?剩下几个都是小意思~” 什伊树确实头脑灵活,不如说,这也正是他原本追在顾兔尾巴后面的计划。哈驰也安静不表态,他跟顾兔一样是个孤寡达人,反正最后只要能完成作业干什么都行。 偏偏顾兔不按套路出牌地拒绝了什伊树的提议,冷冷瞥去一眼:“随便找陌生人签名这种事不是我的风格,一点都没有灵魂。” 什伊树再次如遭重击:“陌……陌生人……” 在这个平头运动服身上达成三杀成就,顾兔便一脚绕过他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进入到餐厅的大门。 这个时间点里面竟然有很多人,一踏入这个空间,没想到餐厅里的人竟都敏锐地发现了顾兔等人的到来,原本热闹的议论声顷刻静止,而后又呈更剧烈的方式爆发开来。 “是她!那个人她回来了!” 还没理清究竟是什么状况,顾兔便见昆三人组远远走来,那位总穿衬衫西裤的水蓝发少年一来便开口问她课上的事情:“听说你跟搜索者那边的测试官打起来了?” 说着的同时,那双矢车菊蓝的眼眸还上下打量起了顾兔的全身,在观察到她毫发无伤那刻,他又如有所料般地挑了挑眉。 “嗯……”顾兔眼神稍微有些放空,不明白为何消息传播得那么快。 “你没受伤吧?”夜饱含担忧地盯着顾兔的脸看,“听说你和测试官的战斗,把整个测试场都给打烂了。” 顾兔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起来:“……嗯?” 这时雷克那庞大的身躯从头顶冒了过来,鳄鱼嘴巴大张得能望见里面红通通的舌苔与正在飞舞的唾沫星子:“红眼龟儿子!!听说测试官龟儿子把你两条胳膊都给吃掉了是真的吗啊——” “等等,我怎么听说的是她和测试官打得双方都缺胳膊少腿,流出来的血喷满了整个天空啊!”正端饭路过的女盗贼赛雷娜也急吼吼地多嘴了一句。 顾兔:“…………” 那帮家伙都在加油添醋地谣传了些什么东西啊。 第25章 第 25 章 顾兔完全不知道只是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 自己的形象就在谣言的作用下,飞快发酵成了‘胆敢跟测试官大打出手个五百回合,互相间杀红了眼甚至还把对方的胳膊肘全部扯飞,打到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的狠人’。 有对顾兔本身不了解的, 还大胆扬言这届甄选人员中的最强者实际上是个隐藏着‘三头六臂’的魔神, 被授课中的测试官发现了她邪恶的真身而不得已展开交战, 过程中惩除掉了她两颗脑袋、四条手臂,用罪恶的鲜血铺撒了整个大地。 这就离谱。 “少谣传这些什么有的没的, 不过是打了一架而已。” 顾兔面沉似水地挥了挥手,围堵在身前的人群顿时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好供她离去。 临近饭点时间, 她干脆在半开放式厨房的前台点了份芝士火锅吃。单人份芝士火锅用一个8寸左右的小锅盛住, 底下配备了台便携式的迷你卡式炉,以便随时加热。 锅底配料是海鲜味, 锅面摆满了鱼板与切片香肠等食材, 咕噜咕噜泛动着一层红亮又鲜辣的油光。用筷子稍稍搅拌, 夹起来的一筷方便面还缠绕着浓郁芝士的拉丝,吃起来又甜又辣的滋味、与芝士那甜香的同时犹如嚼动着口香糖的口感一时便俘虏了整个味蕾。 顾兔喜好偏甜的口味,来之前嘴巴里喝下一罐咖啡的苦涩余韵, 立马就被这份甜美的快乐给冲散了。 只是,她享受着这份美味的过程,似乎注定不会平静。 啪嗒。隔壁传来餐盘轻轻放置在桌面的细微声响,双手还置于餐盘左右的褐发少年正回过头去,语气明亮地告诉伙伴们自己在此占了座:“昆先生, 雷克先生, 这边还有座位——” “来了来了。” 什伊树与哈驰的组合竟也不辞远道赶来, 厚着脸皮地同夜一起占据了她左右两边的座位。 于是位置就变成了顾兔被夹在最中间, 左边是夜,昆坐在了她的对面,旁边是屁股大到得霸两个座位的雷克。右边是哈驰,什伊树则坐在他的对面试图跟昆几人套近乎。 顾兔嚼着嚼着,嘴巴里的淡芝士真成了块无味的口香糖:“……” 还让不让人好好恰火锅了。 或许是这边的动静放在整个餐厅里都是出奇的引人眼球,随后赛雷娜与她的队友皓也参与了进来,使原本冷清的长餐桌一时变得热闹非凡。 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一截火车的车厢,因为彼此的联系而首尾严密地扣到了一起,即使像是顾兔这样油漆颜色突兀的车厢,也被整体稳稳带动着行驶在了轨道上。 这趟新的旅程跟她以往的感觉不同,隐隐有种、无法再回头的预感。 “想知道我们家顾兔小可爱当时有多厉害吗?” 这帮子人坐下就坐下,偏还以顾兔为话题的中心讨论起了她先前与测试官的那场对战。 身为距离当时战况最近的旁观者之一,什伊树运用了自己毕生的口才绘声绘色地复述了当时的情景,保证了什么叫作全程不掺任何水分,光用三两句干爽的彩虹屁就吹……不,是光用三言两语就重现了顾兔的高光时刻。 顾兔也懒得纠正这个家伙自来熟的措辞了。 “所以你的匕首在对战中折断了?可惜,要是还剩一把的话,我说不定就能用‘曼伦芭蒂娜’帮你复制回来了。” 坐在顾兔对面的昆语调悠缓道,他秀气的下颔轻轻搭在了手背上,几根手指虚抓着匙羹的一端,玩弄般左右支使摇晃。都不知道是他那把匙羹反射出来的光线太刺眼,还是本人白得发光,这个少年总生出一股让人觉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尘气质。 曼伦芭蒂娜是他公文包的名字,那是一种能够复制物品、甚至把人装进去带走的特殊装备。所以他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完全能不耗任何成本的就给顾兔批量复制武器出来。 想到这里,顾兔恰火锅的动作忽然一顿。这么说的话,要是有一把作为原型,似乎整出个「无限剑制」也不成问题。 当然,她暂时也只是想想。 在顾兔漫无边际发散思维的时候,坐在身旁的黑发少年先她一步针对了昆的话语说出自己的看法:“炫耀自己玩具的话还是少说吧,顾兔现在需要的是更实际的东西。” “……哈。”昆顿了顿,总算往那边施舍了眼神,气氛从这一刻开始往阴阳怪气的方向拐远。 即使知道自己时常高高在上的态度容易让人误会,凭昆的性格也根本不屑去多做解释。只听见昆当即就朝哈驰反唇相讥:“那也比只会口头说说,实际一点用处都拿不出来的人好。” 哈驰面无表情,却透露出几分料峭薄寒:“哦,戴花里胡哨的耳饰就是有用了。” 右耳明晃晃戴了两枚耳钉、并时髦地系了发带的水蓝发少年在这句话中瞬间额迸青筋,脸上演绎了何谓‘皮笑肉不笑’的虚伪表情:“我戴不戴耳饰又关你什么事呢,至少你旁边的人喜欢就行。” “像是王冠比赛的时候,她眼睛可是一刻都没从我身上移开过,啊……我这才想起来你第一局就被打成重伤失去意识了,真抱歉。” 大家都是老阴阳人了。 “别吵了别吵了——” 众人越听越不对头,没想到一放任两人对话下去会造成这样硝烟弥漫的结果,什伊树连忙转向依然在恰面的顾兔,央求当事人出面调解:“顾兔你也想想办法劝下他们啊!” 谁知,火锅里抬头的顾兔却是无情地说道:“干嘛,这不是在很正常地对话?” “……” 完蛋,都忘记了对这个人来说,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只是‘打招呼’的水准而已。 现场无人控制愈发混乱起来,尤其雷克见他们各自狠瞪着对方想要打架的模样,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扯着大嗓门嚷嚷道:“蓝色龟儿子武士龟儿子!是要打起来吗!让老子来奉陪你们——” 夜为难地扯动他的红披风:“别火上浇油啦,雷克先生……” 当惯了老妈子的什伊树见到这种情况简直是一个头涨成两个大,最后还是由他亲自出马,又是教训哈驰,又是好声好气地哄回昆,安抚好躁动的雷克才把这摊子收拾干净。 实际上,什伊树坐到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那就是搜索者作业的事。 他拿出了课后发的那张表格,摊开在了餐桌的空处好给昆他们看见。 “所以啊,能拜托大家帮帮忙在这里签个名吗~下回我可以请吃饭啊!” 雷克立马将大脑袋凑过来,只关心一个问题:“吃什么!” 吃,就知道吃。 被挤到旁边去的昆一巴掌便把他的鳄鱼脑袋推开,望向顾兔身旁的某人,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原来是想要找我当朋友啊,这种事可以早点说嘛——” 雷克不满他的动作拆台道:“蓝色龟儿子你搁这儿装什么,你不是说过自己很喜欢交朋友的嘛!” 什么叫作猪队友,这就是。昆再次生出了想要尝试鳄鱼肉滋味的念头:“……喂!” 此情此景之下,哈驰只是默默对着自己队友推开餐盘,手掌往下压住了腰际的刀柄,“伊树,我觉得没必要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什伊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逆子!你先不要说话!” 能交到朋友,忍一时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惜有哈驰在身边增加难度,饶是什伊树性格洒脱自来熟又四处逢源,想要带动队友拿到签名,还是得多花些心力。什伊树都做好了要被昆给拿捏一会的心理准备了,不料他们之中一直在静静聆听的夜却率先笑着做出了回应。 “可以哦,我们来做朋友吧。” 连顾兔都往他那边瞥去了一眼。 沙沙。 碳素笔被褐发少年认认真真地拿在手里,一笔一划地往表格里书写自己的名字。黑色头巾把他散落的大部分碎发固定住,呈现在视野中的那张洁净侧颜显得温和而真挚,仿佛在对待着什么对于自己而言值得无比珍重的事物。 第二十五夜。 横竖线交纵的长方格内,写有他名字的几个字迹青涩又歪斜,不算好看,跌跌撞撞的像是初学者才能写出来的字。 “我的名字是第二十五夜,叫我夜就行。我没什么可介绍的,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家,只有一套脏衣服。曾以为我就要这么一个人死去了,可现在——” 这位褐发少年搁下了手中的笔,抬首那刻,朝众人露出的笑容里充满了纯粹的感激与温柔。 “我有朋友了,谢谢。” 所有人在这番话后长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餐桌两头的人,各自都怀揣着难以叙说的心情沉默着。后来昆叹了口气,也妥协般的接过了朋友名单签名。 “这可都是看在夜的面子上才签的,给我记住了。” “明白明白,好了,哈驰你也快点把朋友名单拿出来吧!” 在什伊树的催促下,哈驰唯有不情不愿地把自己那张纸取出,两人的表格跟轮流似的在其他人的手里流传。 “大叔,待会可要请我喝酒。” “没问题,等下大家去逛一趟商店怎么样?不过怎么不见洛雷那家伙?” “呃……”赛雷娜偷窥了眼顾兔,压低嗓音说,“他自从被夺走被子之后就怎么也不愿意见人了。” 什伊树:“……真辛苦啊。” 精神上对受害者抱有深度的同情,可要是让他帮忙把被子从顾兔那里夺回来,那是绝对不敢的。 两人谈话的另一边。 夜注意到了顾兔并没有任何动作,不由主动倾头凑在她耳边问道:“顾兔小姐,需要我签名吗?” 两人当前的边界如同他的声音一样轻柔,像是生怕惊扰她的那般,小心翼翼地走入了她的梦里。 可顾兔手中的筷子忽然断成两半,发出被她硬生生折断的哀嚎,这份动静一下拉拢住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什伊树整个人都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僵硬地回头看向顾兔,这才想起来该带她玩一般把自己的那份朋友名单缩回来,向她小声试探道:“那个……要不您先签?” 求生欲可谓是十分强烈了。 不过他担心的事根本就不存在,顾兔面色平静地把失去了价值的筷子丢掉,支零破碎地跌落在餐盘里。解决完晚饭问题的她推开餐盘,自言自语中不见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如果是注定会失去的关系,即使在前期投入感情也只会让未来更加痛苦而已,不是么……” 夜的眼眸露出一抹迷惘之意,喃喃道:“顾兔小姐……?” 那一刻,他似乎从她的身上感应到了某种触摸不到的、很孤独的东西。 可顾兔随后的话语,却盖住了他这里的声音:“不必了。” 她的声线流露出几分倔强,面无表情地在所有人面前拿出了自己那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夺过笔在标题上的‘朋友’二字上划下一道斜杠,并在上头写上了两个新的字:狩猎。 “因为我这不是什么朋友名单,而是【狩猎名单】。交什么朋友这么麻烦,我只要跟人打一场,输的人自觉给我交出名字就行。” “…………” 良久,几人里传来哈驰发自内心的评价:“好酷。” 这句话仿佛击碎了众人沉默凝成的镜面,坐他对面的什伊树一脸崩溃地猛站起来吐槽:“这就是你说的‘有灵魂’的签名吗?!” 什么鬼有灵魂的签名,那灵魂说白了就是被迫屈服在她武力镇压下不甘的灵魂吧! 顾兔自己决定好的事,任由别人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改变。哼了一声,她便收拾好手里这份吃得一干二净的火锅,端起来就想事先离开的模样,什伊树连忙想要挽留她。 “傻孩子,你没必要委屈自己啊!”热心肠的什伊树觉得这孩子实在太让人放心不下了,不由眼泛泪光想要好心劝她,“大家都是好‘兄弟’,想要签名只是一句话的事,我可以帮你!” 看,像哈驰那么难带的孩子他都不嫌对方是拖油瓶了! 顾兔却忽然转回了身子,冷不防说道:“兄弟?什么兄弟?” 没料到她关注点竟然会是这个,什伊树顿时呆楞原地:“啥?” 餐桌后方看好戏的昆在这时忍不住泄露出了一声‘噗嗤’的笑音,这种场面,令什伊树逐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而就在这时,夜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告知了大家一个相当震惊的事实:“那个……顾兔小姐是位很漂亮的女孩子哦。” 这一瞬,空气突然安静。 除开鳄鱼本来就嗅出了她是雌性的味道,其他人完全不曾意料到这件冲击事实。皓睁大了铜铃般大的眼眸,却被赛雷娜整个人压在手掌下,赶在他之前大喊出声:“她是女人……?!” 什伊树的立绘也完全掉色,吐魂般重复道:“她是女人?” 哈驰瞳孔地震:“她是女人?” 这句话仿佛造成了连锁反应般,不断在他们几人之间循环下去。 敢情这帮人一直都没看出她的性别是吧。 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给人强到变态的印象而模糊了性别,顾兔无语地扯了扯唇,正想要说什么,身后却蓦然传来了一份晚饭摔落在地的重响。 回身那刻,顾兔终于看见了多日以来刻意避开自己的前临时队友。 那位头长鬼角的吉黑德公主眼神尽是不敢置信,脚边是被不幸摔翻的一碗拌饭。 “你是女人——?!” 顾兔:“……你们几个是复读机?” 第26章 第 26 章 安德罗西在这时看待顾兔的眼神, 像极了是在看一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渣男。 乍然得知她的真实性别,安德罗西某颗本应该存放在少女心上、充满了美好的幻想气泡被瞬间戳破。纵然这位公主殿下生了副艳丽面貌,也掩饰不住当前表面底下暴躁易怒的真实性格, 只见她脚下一踏, 身形就快速朝顾兔逼近。 “是女人你为什么不早说!!” 害她差点白心动了好吗! 餐厅地板铺砌的高档瓷砖因承受高跟鞋尖的力量, 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安德罗西就像一辆高机动性又具危险性的坦克朝着顾兔的方向滚动履带, 所带来的压迫感完全不可同其他甄选人员一概而论。 顾兔双手端着吃剩火锅的餐盘, 无法分出多余部位去应对, 便反应极快地单脚绕至身侧餐桌旁某张餐椅底下,脚背灵活勾住了凳脚用力朝前甩去。 餐椅在施力作用下旋转着飞往半空, 迎向了不断逼近的那道倩影。只起了一点阻碍的作用,随即便被安德罗西拳头的力量给击得粉碎。 两人之间飞扬出一片木屑, 纷纷扬扬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 “一个个都那么惊讶干什么, 难道我看起来不像女人?” 淡黄木屑缓慢飘舞的间隙,显露出了正在应付攻击的顾兔那张冷淡中又透露出费解的脸庞, “再说,雷诺·洛在分位发布时怎么称呼我的是都忘了?” 她边战边往伺机游动,肢体与物体碰撞发出的声响频繁响起。 两位昔日队友打起来的场面在整个餐厅里掀起的动静根本无法掩盖, 机灵点的人都立马撤走餐盘远离了这块是非之地。恰好又是踹翻过来的一张餐椅,把众人就餐的长桌给朝上掀翻,雷克还没吃完的大碗宽面就这么光荣牺牲, 连汤带面条全洒在了地板。 “老、老子的面……”雷克那么大一条鳄鱼竟然为了这碗面飙出了眼泪。 距离战况最近的皓则拉着队友躲到隔壁餐桌底下。 “赛雷娜,这边!” 而什伊树听见顾兔的发言, 一边抱住脑袋躲避漫天飞的凳椅,一边躲在了安全区域梗着脖子大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分位发表的时候大家都被你跟测试官抬杠的样子吓到了好吗!哪有心思去注意什么称呼啊!” 见哈驰还在耿直地站挺了腰板凝视那边, 什伊树忙把这傻白孩子拽了下来, 两个人只往餐桌边沿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位, 屏住呼吸观察着顾兔与安德罗西猛然爆发的交战。 看着看着,什伊树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惨痛的觉悟:“现在再认真看顾兔,这家伙看着分明是个漂亮妹子啊!” 一旦带入‘顾兔是女生’这个身份去重新看待她,就能发现平时被下意识忽略掉的那些细节,多得像是捡拾回来能堆放成塔的贝壳。长相、喉结,以及感冒痊愈后明显中性偏柔的声音……这都要怪她平常帅过头了! 以为是又强又高冷的帅哥,吓得人根本不敢拿眼去多直视。不过……现在既然知道她是漂亮妹子,四舍五入他也是跟美女搭过话的人了! 什伊树浮现出了一脸幸福憧憬的ls表情,嘿嘿傻笑。 隔壁哈驰根本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映出远处两团人影的黑瞳目不斜视且端正清明,“我怎么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同。” 都是同一双眼睛,同一个鼻子,同一张嘴,并不会因为她的性别而发生改变。 什伊树转头看向哈驰的眼神就跟看一个傻白甜无异,不禁朝他语重心长道:“哈驰,你必须要把她当成是一个‘女人’来看待,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奥妙啊,懂了吗?” “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 哈驰如同思索般轻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他究竟是想到了何种事物,白皙的俊颜随后竟硬生生逼出了两抹羞涩的酡红,目光如刃般扎向了旁边的什伊树,冲他痛斥一句:“你,这个无耻之辈!” 什伊树:“……” 你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啊喂! “昆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另一边,夜颇为不知所措地站在战斗圈子之外,不明白安德罗西为何一副对顾兔苦大仇深、仿佛顾兔招惹到了她的样子。 雷克还跪在那碗摔翻了的面旁边哀悼,昆也站得离这堆残骸更远了些,对着前方交战的顾兔两人,摆出单手插兜的闲散模样。 他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扯了扯嘴角:“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溜吧,不然等下就该有人找上门索赔了。” 夜稍稍一愣,随后那双金眸里露出了一丝坚定,他幅度微小地摇了摇。 “不行,昆先生。蕾哈尔曾经教过我一件事,直到现在,我也觉得那句话的意义很重要。那就是——‘绝对不可以背叛女孩子,否则会遭天谴的’。” “所以我不会就这么离开。” 昆蹙起了秀雅的粗眉,无可奈何般注视着他:“夜,你……” 队友的信念精神远比他想象到的还要正直纯粹,无法轻易斩断。哪怕昆猜出了存在背后那位蕾哈尔在刻意给他灌输这种三观的事情,也不得不为此感到庆幸。 庆幸他没有交错像夜这样的朋友,即使夜的性格温柔过了头,一副迟早会翻车的样子。 “行吧。”水蓝发少年摸了摸下颔,反正本来就没打算能离开。 餐厅里现在无疑是一场单方面的轰炸,顾兔不欲跟安德罗西纠缠,奈何她就是对着自己穷追不舍,踢过去任何障碍物都被她那强悍的体格给轻易摧毁。 “你干嘛对我这么执着?我是男是女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顾兔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下的一句话正踩中那位公主的雷区,她的鬼瞳瞬时变得更加凶狠,磨得牙根痒痒。 “你闭嘴!” 寻到了一个契机,安德罗西抬手召出了自己的压缩护盾,同时脚下施力、爆发出了比原先更快的速度,俯身如燕般朝顾兔正面扑来。 橘黑两色的护盾灵活地绕至身侧,顾兔抬高了胳膊躲开,从她肋下钻过的护盾划了个弧线,竟重撞在她手持的物件上,把盛着火锅底料与卡式炉的餐盘砸向半空。 顾兔身形一顿,这是要搞出大事情来。 倾斜的陶瓷锅往外撒出了一些汤汁,而安德罗西如同厌烦了这种阻碍般,依旧不管不顾地莽入了这条通往她的直线,拳头瞬息间来到面前。 顾兔才不想被自己吃过的火锅汤汁浇成落汤兔,干脆用得空的双手猛擒住了安德罗西的手腕,同她一个后撤远远跳离了这范围。 不料,半空中混合着火锅一同掉下来的卡式炉竟在地面砸得四分五裂,随着一声巨大的“砰”响,在餐厅里爆炸了。 威力强大的气浪携着器械的碎片炸裂开来,震得众人急忙伏低身子,而正企图钳制着安德罗西的顾兔与她则双双被这股压缩的空气推到了远处,将那里的一张餐桌都撞歪了开来。 伊凡科尔浮游舰餐厅出品的东西质量看来堪忧。 安德罗西顺着惯性摔倒在顾兔的怀中,把精致的妆容都稍微蹭了点在她的卫衣领子上。 这意外的一幕发生,落在安德罗西的眼中无疑就像是顾兔提前规避了风险,掩护住她撤离一样。这一刻,安德罗西的心情分外复杂。 可在她发话之前,被当成了肉垫的顾兔冷淡的声音近在咫尺地传出:“起开,你太重了。” 安德罗西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对于女人来说体重绝对是一个禁忌话题,更何况是这位特别注重自己身材问题的公主殿下,心中刚诞生出了那么点的感动立马就在她这句直男语录中烟消云散。 但谁都没能想到,安德罗西出生至今最大的奇迹出现了:她居然忍下了这口气! “顾兔。” 衣襟附近传来被人拽住收紧的质感,顾兔感受到怀中少女那具温软的躯体轻柔贴合在身前,鼻端似乎能闻到对方近在咫尺的香味。 在顾兔撒开手前,只见那位鬼瞳少女别扭地瞪视着她,最终却还是仅拽着她的衣领,搁下了一句狠话:“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可别被我逮住了,你个小骗子。” 顾兔沉默片刻:“……” 她到底骗你什么了。 松开了手的吉黑德公主随即想要跺着步子扬长而去,如果这时顾兔能预知到待会将发生什么事,绝对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走了。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待到两人之间的风波平息,其他终于能接近的伙伴从周围逐一归拢。那些不相熟的甄选人员早就溜了个没影,只有夜他们几个同一桌的还待到了最后。 “顾兔小姐,没事了吗——” 夜率先跑了出来,阔步奔跑的一幕让顾兔险些以为是有只小奶狗在朝自己奔来。 她无所谓地耸肩,在双方汇合之前,身旁有一座座庞大的肉山悄然逼近了过来,阴影覆盖住了顾兔将大半的身体。 那是在餐厅厨房里工作的多眼族,或手拿菜刀,或手拿锅铲。身为这座浮游舰里服务的工作人员,他们有义务追究几人在餐厅搞出的破坏行为,只是他们也挺精明的,知道等人打完架才敢出面。 “你们站住!” 多眼族是本性温顺的种族,但也有个别的例外,要是被激怒的话眼睛则会变成慑人的血红色。为了增添点凶恶的气势,这些多眼族此刻也转变为了愤怒模式。 不得不说确实有些效果,成堆红眼模式的登场令得什伊树等几人的脚步都放缓了不少。 “不好,难道工作人员是想要来算账了?” 果然,带头冲锋的其中一位多眼族挺身而出,张口就要求顾兔赔钱:“餐厅是公共设施,砸坏东西可是要赔偿的!” 什伊树几人看向多眼族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像是在看有不识好歹的家伙在向顾兔要下地狱的买路财。 那可是连测试官那样的高手都敢直接刚的存在诶! 顾兔姑且问了句:“要多少?” 多眼族有九条手臂,在这里共用上了45根手指灵活地比划道:“毁坏餐桌4张,餐椅11张,吊灯一盏,碗三只,火锅以及卡式炉一台,加上损毁瓷砖的维修费,服务人员们的精神损失费……这里算你4万7千点测试积分好了。” “4……4万……”旁听的赛雷娜职业是女盗贼,对金钱气息最是敏感,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喊:“你怎么不去抢啊!” 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吃一顿饭才十几点,让一个刚入测试层的甄选人员支付那么多测试积分简直是天方夜谭,多眼族摆明了有讹人的打算,连精神损失费这种东西都加进去了。 而顾兔一脸无动于衷,却只是看上去表面平静而已,她旋即作出转身的姿态:“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把安德罗西那家伙给抓回来。” 想让她赔,那是不可能的。 为首那位多眼族见状当即焦急地挥舞起了自己的菜刀,“不行!你们这些想要吃霸王餐的甄选人员我见多了,你肯定说着走人就再也不回来,现在就要付清没得商……” 多眼族的话并没能说完,手中前挥的菜刀便被折转半个身子的黑发少女给用两根手指捏住。 顾兔斜飞过来的眼尾乌浓,眸光比刀还锋利。那两根屈起的纤细食指与中指夹在菜刀最薄弱的位置,干脆的朝外一施力,便听得“叮”的一声,薄窄的刀刃从中拗断。 “我什么时候仁慈地给过你其他选择?”顾兔语气冷得能冻死人,“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是想等【公主】,还是等【死神】?” 除了哈驰觉得她异常酷炫以外,包括站在她这方的什伊树等人都在这番话中吞咽了口唾沫,更不用说直面杀气的多眼族们。他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竟都被吓得缩成了一团,各用九条大白胳膊抱住了胖胖的自己,一副被黑恶势力欺负的模样般发出了嘤嘤嘤的声音。 就在气氛紧绷的这一时刻,众人身后传来了某位少年装模作样的叹息。 “没用的,就算你按着那位吉黑德公主的头押过来她也给不出那么多测试积分,还不如从别的地方下手。”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轮廓线条柔和的秀气脸庞流露出小恶魔般恶质的笑意,针对的是这帮多眼族等人。 “我说,你们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们道歉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相当懵逼——他疯了吗,这么敢说。 可昆却顺着这句话,冷笑着指出了多眼族之前话里的漏洞:“你们应该也看见了吧,之前那阵突然的爆炸。那么危险的物品随随便便说炸就炸了,我还没有追究你们质量检测不过关的事情,居然还想让我们赔偿?” “真让人寒心啊,要是大家知道伊凡科尔层连吃个饭都不安全,以后测试层的名声传出去也会不好听吧?那么为了解决这次事件,负责人究竟拿谁来开刀比较好呢——” 昆故意在这时拖长了声音,吓得多眼族们瑟瑟发抖。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要开除掉今天没看管好餐厅的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了! 而就在多眼族们已经产生自掏腰包的念头,昆却又一反方才威胁的嘴脸,善解人意地向他们柔声道:“总之4万多测试积分凭我们的能力是凑不出那么多的,最多4千,不能再多了。大家收了钱就当没事发生过吧~” 全程听着昆秀的这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操作,众人都扯了扯嘴角。 ——为什么他这么熟练啊! 多眼族又是被武力威胁,又是被炒鱿鱼威胁,已经身心皆疲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来。然而目前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顾兔眼神麻木地翻了下自己大贤者s统计的测试积分:3100点。 这一刻的她明白了自己在这里其实是穷人的事实。 就算打折了她也赔不起,所以还是去绑架安德罗西吧。 不过,昆却再一步走入了她的视野。 “伊树,之前不是说要去逛商店么?大家一起去吧。” 这位相貌俊秀的水蓝发少年,即使穿的是简单的衬衫西裤也显得极其漂亮,气质被衬托得格外干净的他把手从西裤口袋里伸出,摊开在了顾兔的面前。 那只白净的掌心上分布着数道细纹,让顾兔不禁对落在上面的岁月生出了几分兴趣。 “我帮你把钱付了。”昆意气风发地与她直视,勾唇道,“买你今夜一整晚的时间,怎么样?” 第27章 第 27 章 夜晚, 伊凡科尔的浮游舰。 高耸的建筑林立,灯火通明。漂浮在测试层高空的这艘浮游舰,是一座如同浮空岛屿般的临时城市。它的最底部是矿石坚实的地基, 依次往上分布着宿舍餐厅等区域, 以及各种鳞次栉比的百货商厦。巨大的led广告牌发出各色霓虹光, 楼顶彩旗飘扬。 一行人走出居住区域的大楼后来到室外广场,夜晚的清新空气顿时把餐厅里发生的郁闷一扫而空。隔着广场中央的喷泉及植景,对面就是贩售着各种所需物品的商店。斑斓而光鲜的金色灯光在门店间点缀, 极大地吸引着他人生出购物欲。 “蓝色龟儿子, 说好有大堆吃的在哪里——”雷克一马当先冲到队伍最前, 野兽般的赤黑眼珠里映着商店的影子,仿佛已经畅想到自己被食物的海洋包围, 先前餐厅里没吃够饱的不快都抛诸了脑后。 他的激情感染了队伍里的人, 赛雷娜也在跟什伊树勾肩搭背地讨论着待会要买的酒种。皓没有出现在这里,此前借口有事而婉拒了共赴商店的提议。尽管他未有清楚地明说,表面底下仍是隐隐流露了些许对成群结伴这件事的不上心。 哈驰与夜则在队伍中间并肩而行, 有来有回地愉快谈话。哈驰与昆天性上相当不对付,可面对性格纯善体贴的夜,彼此却很有话聊。 这个时间点的商店, 同样有一些其他甄选人员来光顾。见到他们这一众浩荡前来的热闹队伍, 都分来了诧异的投视。甄选人员在接下来的测试之中都互为竞争对手,而他们竟然还营造出一派友好的氛围, 做法实在是难以理解。 顾兔实际上也是参与进这个队伍里的一员。原因很简单,有人愿意主动帮自己贴钱这种事情, 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她自然能看出来, 对方是在以花钱这种条件来拐弯抹角地邀请她逛商店。 尽管人长得帅, 昆的性子却有几分别扭, 又不善表达。百转千回的心肠,跟他清逸的外表半点不同。 放慢脚步走在了队伍的末尾,顾兔抬首望向了所谓伊凡科尔层的天空。呈圆环分布的百货商店那些霓虹灯牌,在夜空下散发出的柔光编织出经久不息的光海,可夜空中的光芒完全不输于当前。 繁星点点,仿佛一条会呼吸的银河,互不干扰地闪烁着柔和的光明。 “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了,这不是在一座塔里么,为什么还会有天空?” 仰头举目远眺着这片星空的顾兔,话语里充斥着与平静表情相反的困惑。 万幸周围没有更多的人听见她缺少常识的疑问,否则必有暴露身份的嫌疑。不过,恰巧站在她身边前行的水蓝发少年,属于丝毫不介意她暴露出这份短处的特例。 “那不是天空,而是神水做的东西。白天蓝色的是神水,晚上闪光的是球灯,逗留在每一层的人就算升到最上面的地方,能摸到的也永远只有这层的天窗。” 昆以一种淡而无谓的语气叙说出了这一事实。这是生于这座塔里的人都应该清楚的宿命——不去奢求任何虚无缥缈的、仅存在于传说中真正的天空。从未见识过真实天空的浩瀚,也就不会对自己错失的事物生出更大的遗憾。 可是,少年的话却使顾兔微微偏头,对这只生有水蓝色翎羽的笼中鸟产生了好奇。 “你没想过出去看看真正的天空么?” 她的声音不沾多少起伏的情绪,仅是陈述出自己不带任何偏见的一句询问。 就是这么一句神奇的话语,真切的让昆诞生了那么一秒想要出塔的愿望。那是逆反心理,不愿让自己被或许真正拥有过天空的人所看轻的几片竖鳞。 “确实,有机会的话出去看一次也挺不错——在我当上昆家家主之后。”单手插兜的昆笑里透露出几分不驯,模样看着像是自吹自擂,偏又给人他有着那股干得出来的底气。 夜风吹开他额前细腻的蓝发,能望见发隙间飘动的深蓝发带。秀丽少年随后把问题又抛回给了顾兔,言语间带着一股可弹性的试探:“那你呢?你也想见到真正的天空吗?” “……无所谓想不想见到。” 他的试探没能收获到效果。因为顾兔既见识过真正的天空,也见识过被‘未知领域’覆盖的天空,她是游荡在各个世界的流浪儿,从未有过能真正困得住她的牢笼。 这一刻,她朝着水蓝发少年的方向略微转眸,偏斜过来的眼尾犹如烙印在他眸底那般的清晰。 “反正,我迟早都会撕裂这片虚假的天空。” 昆的脚步在这句话中一停,心中尚存些惊讶,想想顾兔的性格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他随即轻笑。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对你的好感度 1,目前好感度:27」 因为他步伐的停顿,与他落差几步之遥、而走在前面的顾兔在好感度提示音中表情一木。习惯了,这家伙时不时就会“咯噔”给她挤出一点点好感度,比夜的次数还要更频繁一些。 但跟带善人夜一给就给超多这种类型不同,花钱大方的昆,在感情方面似乎显得分外吝啬。 一行七人进了规模最大的百货商店,里面贩卖的物品一应俱全。衣食住行,再到可供甄选人员使用的武器等都可以在这里买到。不过让人感到惊奇又想要吐槽的点是,这里绝大多数都是伊凡科尔层测试官代言的商品。其中要属坤特拍的广告最多,一眼扫过去货架上的薯片、干脆面、牛肉干等包装上印的都是他那张摆了帅气oss的黑脸。 微妙的有些让人不愿意朝那一包包零食下手。 雷克自然一来就闯进了食品区,在这条三米高大鳄鱼的带头作用下,其他人也自行逛起了自己感兴趣的区域。 商店里的货品多得眼花缭乱,顾兔先逛的是武器区,通过大贤者s自带的物品识别功能,能够代她更清晰地理解商品的特质。由于可挑选的商品太多,以下举例的是顾兔相较之下感兴趣的部分商品说明: 「刺针(长):e级武器(白)」 「物品说明:长度约为1米左右的刺针,赤红色。塔内甄选人员最常用的武器之一,烂大街程度高居1,几乎人手一把。价格:100测试积分/1把。」 「刺针(短):e级武器(白)」 「物品说明:长度约为10厘米左右的刺针,赤红色。塔内甄选人员最常用的武器之一,可与轴线包配合攻击,轻盈、普通,用来缝补衣服是你最贴心的朋友。价格:120测试积分/10根。」 「匕首:e级武器(白)」 「物品说明:平平无奇的窄刃匕首。塔内层数越往上神水密度越高,摩擦面积大的刀剑类武器将逐渐淘汰。所以这是把工坊成员随手打造的玩意,极度敷衍,刺刀互拼会断,用来片牛肉最好。价格:99测试积分/1把。」 「武器架:e级武器(白)」 「物品说明:用来安置武器的长架,纯黑色。携带上限为5把。价格:500测试积分/1架。」 「电脑配件:d级武器(绿)」 「物品说明:神奇的透明饮料。喝下这罐饮料的人将会直视自我心底最深处的,酷热难耐,防备意识降低,是展开偷袭的最好时机。价格:23333测试积分/1罐。」 「神水炸弹:c级武器(绿)」 「物品说明:宝可梦球形态的炸弹,红白色。圆甘果实与混合金属做成的炸弹装置,按下中间的按钮,即可释放出内部被压缩的大量神水,属一次性消耗品。价格:200测试点/1枚。」 看完这些,顾兔暂时未有表态,而是转问武器区前台的老板一个问题:“这里有‘锦囊’么?” 身侧百无聊赖打量着商品的昆,似乎因她的话不经意觑来了一眼。 知晓货源应有尽有的老板搓了搓手:“有,当然有。” 想要更换锦囊的甄选人员并不是没有,老板一招手,便推荐给了她一排各式各样的锦囊。翅膀、火龙、玫瑰……各种酷炫形状的锦囊逐一展现在了顾兔的眼前。 顾兔问:“这些锦囊看起来跟其他人的锦囊好像不太一样?” 根据她见过的样子,其他人拿的可都是黑不溜秋的铅球。 “当然不一样!”老板热情地推销道,“这可是出自工坊名家名匠特别打造的锦囊!采用的是最时尚前沿的设计,保证你时髦程度甩其他甄选成员一条街。” 一枚白骷髅形状的立体型锦囊,被这老板推到了顾兔的面前。 “要试试看这款吗?用的是第82层开采出来的狭卞德特殊合金制造,虽然是e级锦囊,除了自带的计时功能外,它还多添了通话、录影、小游戏等功能,可翻译的语言数量比普通的e级锦囊足足多出35种!实用性足够可以让你用到65层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这款式有够中二,挺合乎顾兔的心水,尤其是那圆溜溜的骷髅脑袋会让她想起莫莫伽。而普通的铅球锦囊太丑了,配不上她的大贤者s。 于是她便问了句:“这卖多少?” 老板笑容更深:“原本这么好的东西到外面可要卖到上万测试积分的。不过我看这位甄选人员你是生面孔,便宜算你3000测试积分怎么样!” 3000测试积分,刚好是顾兔能够承受的购买范围内。顾兔不由陷入了片刻的迟疑之中。 而就在这时,昆忽然抬步走来到顾兔的身侧,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地点评了她:“就这玩意,你该不会是真的想乖乖付个3000点吧?” 这位有钱少爷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她的脸两眼,眼神就像是在说她是一位不会讲价的傻瓜。 顾兔明白,有讲价大师要来了。便给他让出了个表演的舞台。 “你请。” 见有人想要来拆台的样子,老板原本还想虎起来,却在见到昆那长相时脸皮微微抽搐,仿佛有人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是……是‘昆’家的人。” 82层属于十大家族之一的昆家族控制的楼层,其中什么底细作为这家族中一员的人自然心知肚明,更不要说是昆家族中人尽皆知拥有优异经商头脑的昆·阿圭罗·阿尼亚斯。 果不其然,他掀起唇的刹那、便流露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嘲讽:“出自82层的狹卞德金属特征是‘具有光线照射下会泛出偏海水蓝的银灰’,所以质感很明显——而你这个,明显还差得远吧?” “功能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长得又丑。” 顾兔听到这里,当即义正言辞地打断了他:“你懂什么,这很帅!” 昆的话被迫中断,不由得在这里同她一齐无语对视。 虽然中间出了些许差错,凭借昆异常优秀的口才,还是在黑心老板手里一再压价,最终以500测试积分的价格拿下了这个骷髅头锦囊。 于是顾兔还有2600测试积分的余裕,可以用来购买其他东西。之前看过的短刺针、匕首、武器架和神水炸弹顾兔觉得都可以买下来试试,可惜她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称心的武器,商店里匕首的质量太差了。 像是她被坤特折断的那两把,好歹品质也是达到了‘蓝’的程度,与商店这种白板装备不能相提并论。买着用来野外生存的时候杀鱼片肉好了。 难得来商店一趟,填充所需也是顾兔的目的。她还多购置了几套替换的白t等衣物,对衣服款式倒没什么要求,不妨碍战斗、宽松能穿还能两用当睡衣就行。 此外还买了打算带去上灯台御守课的可乐和零食,补充咖啡数量,毛巾牙刷,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又花了1800多的测试积分。 尽管全副身家只剩下近800,花钱带来的乐趣却填补了顾兔财政上的空虚。 惨白色的骷髅头被托在了顾兔同样肤色透明的掌心中,就像是枕在了一株绽开的白玫瑰花中央,两个又大又深的眼窟窿不时闪过红芒,溅红了底下的花瓣。分明是冷寂又诡谲的冲击画面,却又出奇适合她那种妖冶与冷漠共存的美丽。 商店结账台的等待区。等待着工作人员扫描的顾兔一手摆弄着新玩具,神情一反平日的精神。 见她暗爽成这样,身为最大功臣的昆不由懒洋洋地掀起眼皮,飞去一眼。 “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会讲价。” 难怪当时在餐厅里听见他提的条件,都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听耳畔有声音传来的顾兔,停下了摆弄骷髅头的动作,分外耿直地对他说清了原因。 “讲价会显得很没面子。” 这话简直是往昆的身上插刀,可他化解的反应也相当之快。顿了顿,这位出身大家族的秀丽少年略一倾身,张开的薄唇便凑向了她的耳边:“那为了你,我把面子都给丢掉了,你是不是应该补偿点什么?” “比如说,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兔轻微朝那侧偏头,同他的脸庞更近了几分距离,双方缭绕的呼吸若有似无。 “……什么?” 第28章 第 28 章 商店结账台的等待区, 不时传来扫描商品条码的“滴滴”声。负责给商品扫码的多眼族不知何时动作开始悄然放轻,仿佛不敢惊扰某处正在发生的情景一般,想打量, 又不敢越界探视。 对面, 被围栏隔出的等待通道,两人正各以互相侧身的姿势私语。 水蓝发少年衬衫前那根领带因他微微倾身的姿态而落在了顾兔肩头,带上不轻不重的分量, 携着偏冷洌感的淡薄香水味侵袭而来。像极了雨、雪, 还有蒲公英的降临。 “你——是‘非甄选人员’吧?” 当顾兔满脑子回荡着‘他居然会喷香水’这念头的同时, 对方像是紧咬在耳畔鸣动、所发出的轻慢的少年音却击碎了她多余的思考。 顾兔静默地斜上掀动眼帘,得以望见叙说完后便安然离开她耳际的昆重新进入了视野。那从周围蓦然消散的淡淡冷香,若即若离得让人怀疑方才只是一种幻觉。 秘而不宣,某种情况上无异于是一种另类的宣告。至少昆得到了顾兔沉默的回复, 就像是自行掌握到了真相那般、表面显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神情。既然顾兔不开口,他便正式说出自己接近她的真实初衷: “无论你是也好,不是也好, 我的想法都不打算改变。我在寻找能够和我一起上塔的人,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朝她直白地抛来的这条橄榄枝, 在当前搅动得池水泛出浅浅涟漪。 顾兔定睛凝视着眼前的昆, 他回望过来的蓝眸里其实含不了多少认真, 让人不知他是否开玩笑而随口一提的话。可等待了片刻, 也不见他有任何欲要收回前言的倾兆。那可进可退的模糊态度, 似乎只是他习惯性为自己留条后路的自卫机制。 ——即是说,现在摊开在他表面上的东西看似赝品,实际那就是他的真心。 看出这点的顾兔眼神微顿。 与此同时, 两人对视同时的另一边场景。 扫荡完商店的什伊树等人已经都大包小包在手, 一派欢乐地等待前去结账。雷克怀抱里堆满了零食, 拎着一筐美酒的赛雷娜试图跟他蹭一点儿下酒菜,却惨遭那条鳄鱼的唾沫星子横飞。 什伊树约好跟赛雷娜不醉不归,手里也全是各种酒。至于夜和哈驰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想买的,但百货商店阴险地方在于总会在路上设置各种消费陷阱,就算原本不想买,到后面多少也会抱点东西出来。 几人热热闹闹地从货架之间走出,其中哈驰显得心不在焉尤为安静。什伊树首先注意到了自家孩子的不对劲,怀抱大堆啤酒瓶子摇摇晃晃的同时,还特地分神去给了他一份关怀:“哈驰亲,你怎么啦——有烦恼要告诉爸爸听。” 被一句话降格为‘儿子’身份的哈驰当即冷厉地朝他瞥去一眼,虎口握着的那捆长长的组合卷筒纸,像要变成拿来消灭队友的凶器,沾染着腾腾杀气。 可是他倒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又闹别扭似的直视着前方,真听了话来跟他倾诉心声那般硬邦邦地吐出了一个名字:“……顾兔。” “为什么,她宁愿跟那个十大家族的‘小白脸’眉来眼去,都不愿意看我的剑一眼。” 这位长相偏古典风格的黑发少年语气中充满了不解,显然是在一路苦恼着离开队伍分头行事的那两人。 一听他这么讲,什伊树当即露出了‘过来人’的揶揄表情,摇了摇头。 “哈驰亲,你想要在人家面前留下印象,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行啊知道嘛!必须刷存在感,拼命地刷存在感!” 谁知哈驰的信念却顽固像石头:“不,在她重拾起剑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趁人之危的事!” 什伊树当即就被他的臭石头脾气给气得犯高血压:“……活该你单身,二哈。” 两人的加密通话,惹来了一旁夜的好奇。他清澈的瞳仁潋滟着清水,不一会儿就弯成了一抹水中的月牙。 “伊树你们跟顾兔小姐的关系感觉很不错呢。” 没由来的,夜的声音里染上一点羡慕。听出了他话中情绪,哈驰不禁偏眸问道:“你跟她不也经常说话?” 每每最先向顾兔搭话的那个人就是他,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事。不成想,夜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抿出了讪讪的笑。 “因为我很想跟顾兔小姐当朋友啊。可是我之前做过惹到她生气的事情,总害怕自己会不会被她讨厌……” “我懂我懂,她的脾气确实很难搞对吧。”身为被顾兔连怼三杀的什伊树深感认同,还对先前的事有点心有余悸。 可是,随即他又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事,面上的苦闷收敛了起来。虽说是普通的一张雀斑脸,此刻却有种别样的认真与专注。 “她毫无疑问是甄选人员中的最强者,走到哪里都像团火球一样高调地吸引着别人的注意。一开始我确实也做好了她不好接近的打算啦,不过后来我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恰逢一行人穿过了商品区,能遥遥望见结账等候区的位置。那位黑发少女与蓝发少年相对而立的情景映入了眼帘。 什伊树盯着顾兔远远那张泠泠的侧颜,仿佛能窥视到其底下流动着熔岩般的激烈感情。 “我发现——她是个只要有人向自己探出手,就一定会有所回应的人。” 结账区,扫描完最后一件商品的电子声响彻完毕。 “滴。”已经极力放慢了速度的多眼族,终于还是弱弱地向两人开了口叨扰,“那个……结算完了,一共1832测试积分。” 顾兔抬起手中的骷髅头颅,那圆硕的骨盖便在操纵下自行飞往到了结账台,而她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昆,未曾有一刻离开。 “所以这就是你这些天来跟我套近乎的理由?”顾兔了然道,“你想跟我一起上塔?” 虽然话里话外意思差不多,主导权却有着天壤之别。昆挑了挑蓝眉,或许是内心里高傲的因子在作祟、又或是想要调戏看看她的底线在哪,不禁刻意勾唇纠正道:“别搞错了,是我让你做我登塔的伙伴。” 顾兔无所谓地‘哈’了一声,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那道水蓝发少年的纤薄身影却又主动迎入了她的视野,铮亮皮鞋横跨了半步之遥,彼此突兀缩窄的空间里,被这位冷静自持的少年骨子里势在必得的攻击性所占满。 “我从来不做无谓的进攻,白费力气,且毫无用处。”说出这番话的昆既自傲,又流露出属于少年人的神气,“唯有想要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比其他人都有意思,值得我为此多付出点努力而已。” 他就像是要拧动她失修的发条一般,以那谨小慎微又不可忽视的力度、一点一点地往回拨动,最终摸索到了成功的曙光。 “至少,我绝对不会像你前两个队友那样‘背叛’你。”昆谑笑道,讽刺人的功力跟他这个年纪的人相比根本不是同个层次。 连顾兔的眼神都略有松动,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偏偏她想到了昆方才帮自己砍价买来的锦囊,这份人情该死的无声在心中发酵。 事情究竟是否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得而知,只是他迈来的这半步如同把自己亲自送到了顾兔的手上。亲友鲜少的顾兔向来摸不准同人相处的距离,只好直接便拽了他领口前的纯黑领带,权当警告。 “我脚步的速度很快。”顾兔直视向昆那双深邃的蓝眸,也扯了个略显讥诮的笑,“你要是能追得上我,再说也不迟。” …… 离开商店,一行人结伴回了宿舍,中途顾兔便因为方向不同的问题跟他们分别。 注视着顾兔离去的背影,夜抚住胸口泄去了那口担忧的气息,“还好,顾兔小姐似乎并没怎么生气的样子……刚刚在商店里差点以为她要跟昆先生打起来了。” “……不,我觉得那可明显不像是要打架的氛围啊。”拎着一大袋子酒瓶的什伊树似乎神秘地看穿了一切,可惜这句小声的嘀咕,随即就被旁边赛雷娜跟雷克的大声嚷嚷给掩盖了过去。 他们说的自然是方才撞见顾兔与昆相谈的事情,由于当时几人站得远,以那角度看上去就像是顾兔在掐着(?)昆的衣领准备揍人一样。众人当时连忙冲了过去,唯有什伊树注意到负责收银的多眼族全身皮肤变粉冒泡泡,才惊觉事情或许并不单纯。 “可恶,昆这个心眼多得像蜂窝煤似的家伙,肯定是在背地里打着什么坏主意。” 什伊树脑洞发散,在此时联想到方才也分别了的哈驰,顿时为他留下了一行心疼的泪水,“我可怜的哈驰宝贝啊……” 被什伊树暗戳戳诋毁的昆不是没听见,是才懒得计较这些。他正边走边操控着自己缩小化成巴掌大的灯台,似乎往这块悬浮的魔方里面输入着什么信息,偏冷色调的冰蓝灯光衬得他本就白皙的指尖、无端显出了些微靡丽的质感。 “是你们想太多了,好吗?”昆的心情似乎不错,垂首按键时连薄唇角都微微翘起。 那是因为计划被满足的愉快。不彻底拒绝,换句话说其实也就约等于是过半的同意。 “比起这个,夜。”发送完消息的昆这时从灯台里抬起了头,提醒了他件事:“你做好准备会比较好,她那份【狩猎名单】估计第一个就会拿你开刀。” 夜闻言微怔,随即露出了抹天然的笑容。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这代表了我能成为顾兔小姐朋友名单上的其中之一吧?” 他金色的眼眸中盈着温和的光,清浅明亮、不掺杂任何虚伪的成分,仅仅是为了这一点小事而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真挚喜悦。 “既然如此,我很愿意被她‘狩猎’……真是让人期待。” 出自褐发少年口中的轻柔话语,一时使昆等人怔神,只是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他话中的含义,就率先被队伍中大张了鳄鱼嘴巴抗议的雷克给打断。 “黑色龟儿子你想要被谁狩猎?!说好要狩猎你的明明是老子我!!” “等等,雷克先生……” 因为猎物似乎要被抢走而感到了焦急的雷克当即想要先下手为强,在走廊上追逐起了夜。为了活下来,夜只得又好笑又无奈地朝房间的方向狂奔。方才那起内心剖白就这么在这场闹剧的捣乱之下,冲散了浮荡在空气中的异样残滓。 唯有老妈子什伊树得知自己竟然小觑了夜的本事,而悄悄在背后再次抹泪:“我可怜的哈驰宝贝啊……” 与几人宿舍方向相反的走廊另一边,正欲返回自己房间的顾兔几分钟前收到了大贤者s提示的消息声。 消息是从灯台传来的。她将灯台调为‘可视化模式’,发现屏幕上显示了一行简洁的文字。 [晚安录音。——aa] “嗯?”起初顾兔还没反应过来aa是谁,结合‘晚安录音’这个提示,才想起来这是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名字后面的首字母缩写。 估计是灯台御守课上他记下了自己的灯台编码。顾兔直接套用了aa的昵称给他作备注,反手就冷漠无情地回了句话。 [?梦里什么都有。] 想让她录半个钟头的晚安铃声,建议做梦快些。 对方的反应手速却也很快:[今晚还有3个小时才结束,你的时间都归我,不会是想要赖账吧?快点兑现。——aa] 差点忘了这一茬。 漂浮在半空中的灯台散发着色调妖冶的红光,透过这层如同炼狱的颜色,顾兔好似能一眼望见灯台对面那位仙气长相与这种色泽截然相反、性格却如出一辙像小恶魔的少年,正存着报复的心理故意捉弄她。 顾兔表面看似平静,大脑却在颤抖。既然如此,便如他所愿地回复道:[行,等我回去就跟你激情对线三小时,有种别跑。] 搁下了这句狠话,顾兔即收回灯台气势汹汹打算拔腿回房,大有一种遇见有人不知死活地上门挑衅、等着和他放学约架的既视感。 再转过一排c-1宿舍的拐角,尽头就是她自带阳台的c-2区宿舍。没想到,竟然会在走廊中途与意外的人狭路相逢。 “大老远的就能听见你们这帮人在走廊对面传来的动静,怎么,朋友游戏好玩吗,小兔子?” 迎面走来的是那位头生短尖鬼角的少女,似是为了方便使然,象征了吉黑德标志的赤色三眼发卡被她用来将茶色刘海别在了脑后,少见地在人前露出了一片光洁的额头。 她好像恰好买了什么东西回来,不过故意挡在了身后没让顾兔看见。少女卸掉了脸上的妆,穿着露肩t恤,难得休闲朴素的打扮一举褪去了白日公主的光鲜,显得接地气了许多。 “安德罗西?”顾兔认出了来人,没想到这么巧又撞见了她,毕竟几个小时前打架的事还历历在目。 这位卸了妆的公主殿下冷哼一声,明显也不愿意跟她碰面,摆出一副自傲的模样照旧走自己的路。却在擦肩而过的那刻,她的步伐停在了顾兔的背后不远,那道姝丽的声线顺着这截短短的距离清晰飘来。 “要是想要继续维持这种幼稚的游戏,劝你把自己‘非甄选人员’的身份保密得更严实一点哦。” 安德罗西在此刻微微偏头,丰满的粉唇边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嘲讽的嬉笑。 “‘非甄选人员’和普通的‘甄选人员’可不一样,在这座塔内,像这种私自入塔的人可是上头一种特别的‘禁忌’。被人知道你是非甄选人员的话,不知道究竟还剩多少好朋友愿意再留在你身边呢,嘻嘻……” 夜风不知何时远处穿廊而过,将顾兔颈项旁细碎的黑发吹乱了开来。她静默原地。 所以,柳寒城那个家伙先前向她隐瞒的就是这个么——非甄选人员,都是被塔内的人所排斥的存在。 “那你呢。”顾兔突然出声。 “……什么?”安德罗西有些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扑通扑通,心跳忽有预感那般开始隐秘地加速弹跳。 顾兔干脆转过身笔直凝望向她那双鬼瞳,一句话直叩心底:“那你怎么不离我远点?” 她这句话传递出的含义就如那阵掠过的夜风一样,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既像是在催促她离开,又像是在过问她为何不离开。 一股狼狈莫名地就击中了安德罗西,类似恼羞成怒的神情浮现在她的面上,她无法理解那种焦灼又难耐的感受,只得把感情演变为一簇烈火放在鬼瞳中燃烧。 “哈?你可别误会了!只不过是看在之前跟你说过几句话的份上,好心提醒你而已!”安德罗西气到说出了心里话,“要你是男人还好说,实力强又高冷的帅哥我或许还有点兴趣,现在既然是女人我才不会对你心动!” 顾兔感到了十足的困惑:“你之前把我当成了男人,还喜欢我?” 她总算明白为何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后反应那么大,代入这点后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这话却差点没把安德罗西气晕过去:“喜欢你个头!吉黑德公主被禁止与男性恋爱结婚,懂吗!就算前期有那么点感兴趣也绝对不会爱上你!” 顾兔懂了:“哦,那跟女人恋爱就行。” 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脑回路的安德罗西思维仿佛被掐断了一般、空白了那么会儿。仔细想想,她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或许是情绪激动的原因,这位公主腹中在这时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唤,拉扯回了她的神智。 就在此时此刻,这大概能列入安德罗西此生十大尴尬瞬间之一。 “看什么看!美少女少吃一顿不会死!” 正这么说着,顾兔不小心瞥见了她激动之下露出来的杯面一角。记得当时在餐厅时安德罗西不幸打翻了整碗拌饭,之后又在餐厅里掀起一阵轰动,估计她是饿了整个晚上,出来觅食也不足为奇。 顾兔不打算对她擅自发出饥饿的声音作出任何点评,只是跟安德罗西同样,既然她也看在两人之前交流过的份上给过提醒,顾兔不喜欢欠人情,在这里便也礼尚往来地给了她一份忠告: “吃泡面容易发胖,深夜吃泡面会更胖。” 安德罗西:“…………” 安德罗西:“我果然还是杀了你吧!!” 两人又在宿舍走廊里整出了一阵不可忽视的轰动。 直至那两位巨头制造出来的声响愈来愈远,墙角的阴影里才敢蹑手蹑脚地走出一位穿着长袍、肤色如同那美克星人般通体暗绿的甄选人员。他当前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意外偷听见秘辛的震惊,随即思量片刻,嘴中又传出了一丝卑鄙的喁喁私语。 “我们中居然出现了一个‘非甄选人员’?!怎么会有那么危险的家伙,不行,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第29章 第 29 章 两日之后, 波道使位置的负责人尤嘉终于抵达了测试层,开始上岗授课。 他是位身材矮小、穿戴着一副奇怪绵羊玩偶套装的测试官。两根弯弯的绵羊角,颜文字微笑脸刺绣, 以及蓬松卷曲的纯白纺织羊毛,长度约盖在了他膝盖下面一点。空荡荡的玩偶套装底下, 露出的是一对格外纤细的小毛腿。 “在这个世界, 神水是构造万物的事物。它让我们呼吸,亦是所有能量的根源, 能演变为水、火、光、电, 拥有着无限变化的可能性……” 第7位置培训室, 打扮成吉祥物的波道使测试官站在讲台上,声线滑稽地为众甄选人员讲解着神水的特质。 神水在这座塔内几乎是与空气相同的物质, 无所不在, 又无所不能。出于它威力巨大的缘故, 想要在塔内使用一定规模的大量神水,必须要征得各层管理者的许可。 “对了,顾兔小姐和洛雷先生应该已经完成了契约吧?那么就可以跳过接下来的结约环节了……” 测试官尤嘉似乎把顾兔也当成了事先签订过契约的甄选人员,想要把她跟洛雷给刨除出来,不料顾兔一抬眸便开口打断了他。 “我没结约啊。” 这是实话。尤嘉却被这话砸得颇为棘手,连粉红色运动鞋都抬起来蹭了蹭小腿肚来化解这波尴尬, “诶多……可是只有签订过契约的人才能使用那么大量的神水耶……” 顾兔:“哦,天生的。” 尤嘉:“……” 这就是天才吗? 其他围观的甄选人员又一次投来了‘她简直不是人’的眼神。 除了顾兔与洛雷两人较为特殊以外,这届参与波道使位置的甄选人员都并非出自名门大家族,此前没什么与神水接触的机会, 需要与管理者正式签订契约。 既然顾兔说她没结约过, 测试官尤嘉便只好让顾兔也加入到结约环节中来, 其中洛雷听后同样立即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从坟墓……不, 从桌面上爬起来喊了一声‘我也要——’,十足像是要在她身上扳回一成、表现出自己不甘服输的执拗精神。 “好吧好吧,随便你们了。” 测试官尤嘉已经放弃挣扎了,在他口头的指引下,所有人纷纷闭上双眼,向锦囊下达‘签订契约’的命令。 签订契约的过程非常玄妙,双目闭上的那刻,像是有黑暗潮涌至了周遭。一片漆黑的意识之海内,既沉寂、又浩瀚虚无。某个瞬间顾兔直觉感应到有一股危机袭向自己,睁开眼,正巧对上了一枚巨大无比的异兽竖瞳。 难以用语言去具体描述当前这只异兽的形状,那像是龙和鳄,又有几分像是神海鱼的生物。它的皮肤遍布粗糙的灰色鳞片,以及一些类似月球表面的洼坑。能知晓的一点是它的体型相当之庞大,数截部位都隐没在朦胧的暗潮之中,目之所及无法窥尽它身躯的全貌。 光是它的瞳孔就已经与顾兔的身量一般长。顾兔凝望着管理者犹如长者般充斥着智慧的灰蓝色竖瞳,异兽的虹膜倒映出她完整的身影,让她仿佛在面对着一面能直视内心的等身镜那般清晰。 “小家伙,你为何要进入这里——打开塔门的人本就拥有不需要管理者同意,亦能使用神水的特权。” 类似惊扰了沉眠已久的古代生物所发出的威严声,像是雷霆滚滚般响彻在这一隅意识世界。 经久不绝的浑厚回声响荡在顾兔的耳际,换作天性害怕雷声的人类,恐怕早已在这种被猎者盯上的空间中吓得双腿发软。可顾兔依旧能维持住那根代表冷静的弦,探出手去捕捉到了它话中的关键: “……我不需要结约也能肆意使用神水?” 原来这就是属于闯入塔中的‘非甄选人员’们所拥有的特权……不受任何力量的制约,不被任何规则所束缚,是自由地飞闯入了这座塔内的鸟,难怪会被塔内的人所忌惮。 顾兔感觉自己行走在一条被异物遮挡的路,正用脚印一点一点地探清脚下埋伏的石子,然后,将它们全部一脚踢远。 “哼。”管理者如同洞穴般大小的鼻孔喷出了一道气流,黑暗中便刮起了摇晃的旋风。它打量着眼前出现的少女,尖竖的瞳孔莫名像是被吹过的烛芯般摇动了一瞬,仿佛通过她预示到了某种未来。 是危险。会对它管理的楼层造成的未知危险。 “进来得正好,你,闻起来很香啊……” 管理者咧出了成排尖锐的牙齿,结合那可怖的、极有威压感的庞大身躯,形容近乎恐吓。可它似乎错料了面前的人究竟是一副何种性格,也低估了她种族天赋里对美食的特殊渴求。 种花兔出身的顾兔丝毫没有动摇,而是也评估般打量起了管理者的身材,似乎在通过眼神判断它品尝起来是否肥美。 “彼此彼此,你看起来也很好吃。” 这么大条,都不知道能吃多久。 管理者:“……” 待顾兔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管理者给逐出了空间。再睁开眼时,回到了阶梯培训室的座位。 手握的力量没有遗失,也没有增添的际兆,顾兔等于是结约一轮游。不过依管理者所言,她并不需要结约也能使用神水,那就无需去计较结不结约的事情了。 她隐隐感觉得到,对于上塔的人而言,结约本质上并非是从管理者那里获得力量,而应该是一种限制的枷锁才对。 完成契约以后,测试官尤嘉建议大家可以趁机试试神水的手感。 于是顾兔一边凝聚神水团,一边思考着其他东西。神水这种东西,跟利用查克拉等能量方式殊途同归,顾兔通常使用的火遁便是将体内提炼的查克拉转化为火的特质攻击,招式的威力取决于体内能够提炼的查克拉的数量。 不刻意去转化特质的话,能量就是它本源的模样,一团蔚蓝色涌动着的能量集合体。 顾兔不断把神水汇聚于自己的掌心,蔚蓝的光晕落入为她乌眸中的一点高光,瞳后隐藏的思维却在这里飘向了另一个远方。 她在思考的还是搜索课上那杯黑可乐给她们发布的课后作业。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日,剩余不足五天,可她的进展依旧为零,揉皱了的名单上仍是十个空白栏。 尽管随便找个人打上一场肯定能收获姓名,可是顾兔心中时常还是横亘着一根刺。 【朋友】 哪怕用笔迹去划掉这个标题,再用另外的文字去更替,这个名字依旧还是存在原来的位置。碳素笔落下的灰黑石墨,只是覆盖在上面的一层伪装。 她踌躇着,思来想去觉得就算要打架,刀下也不该砍‘无名之辈’。 所以顾兔一心二用,意念控制大贤者s调出了系统内的好感度列表。 大贤者s能根据外人对她的好感度进行分析,而进入好感度列表中的成员必须是在她这里挂上了号的,也就是能让她把脸跟名字对应上的人。陌生人则不会出现在此列。 好感度列表以数值高低的方式来排列,目前的最高值依旧是止水的85点,名字是不可点击的灰色。然后是莫莫伽的75点,鼬的70点,舜生哥的51点…… 顾兔想要观察的是能成为自己‘狩猎名单’榜上一员的家伙,便只看向了当前世界结识的人。除了一直高居第一的带善人夜,经过先前商店里的登塔邀请,昆竟也超乎大方地一步迈入了30大关,进入普通朋友的范畴。不枉她前两天连觉都不睡,就只顾着跟那家伙灯台对线三小时。 勾选‘仅限当前世界’为特定条件来筛选,她在神之塔内结识的人的好感度列表刷新了一下,然后呈以下的顺序排列: 第二十五夜 好感度:55(他很喜欢你。) 哈驰 好感度:40(你强大的实力与酷炫的言行,无一不吸引着他的视线。但你的不予理睬稍微使他感到了苦闷,是难以突破的现一阶段。)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 好感度:37(处于挺在意你又不想被发现的阶段,你的某些行事准则很合他的心水。你的不按常理出牌对于他这种喜爱掌控全场的人而言,更是一种新的尝试,意外的能激起他的挑战欲。) 什伊树 好感度:35(非常热情地接纳你成为朋友,同时也始终保持冷静地对待着这份关系。) 雷诺·洛 好感度:28(特别喜欢你的泪痣,几乎是一见钟情的程度。对你生有惜才之心,且某些原因的关系貌似对你格外上心。反骨仔,越是在表面上违逆他的心意,内心便越是想要维护你。) 安德罗西·吉黑德 好感度:26(数值常在10~40之间浮动,以平均值为准。没有办法忽略掉你高调的存在,你时常惹她生气的言行,既是她讨厌的一点,也是她喜欢的一点。) 柳寒城 好感度:20(重度咖啡爱好者向你发来亲切问候。某种方面来解释,你对于他而言非常重要,你的任何决定都值得他的期待。) 雷克·莱科雷斯 好感度:15(你的强大非常合他的胃口,是他期望的狩猎对象之一。但近日出于某些原因对你的好感度急速下降,开始产生了竞争意识。) 坤特 好感度:12(如果你不威胁他,他会更喜欢你。) 赛雷娜·林内 好感度:10(类似朋友的朋友,跟你不是很熟。你太强了,她一个人会不敢跟你搭话。) 阿娜克·吉黑德 好感度:1(不喜欢搭理你,你最好也别管她。) 皓 好感度:-3(你的才能让人觉得有些碍眼。) 冯切卡尔·洛雷 好感度:-28(再不把被子还给他,他可能真的会跟你拼命。) 蕾哈尔 好感度:-36(嫉妒你得到的一切,却也希望你能够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看到这里,顾兔心内隐约有了成算。除去测试官们,其中好感度正数以上的人好歹都有8个了,若是光按照这个高低顺序来狩猎,怎么说也能填满大半个名单。 “那、那个,顾兔小姐……” 坐在她旁边的夜略显弱气的声音在这时传来,好像想要借此提醒她什么,周围惊慌的窃窃私语也在逐渐变大。 可顾兔正专注于心事,没有分神搭理他。因为听见了夜的声音,她不禁顺着将目光落到了好感度列表的最顶端。第二十五夜的名字下面,赫然呈现出他对于自己的想法。 比其他所有人的描述都要短,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好似带了重量悬在海水里缓缓下沉,奇妙地能令人的心趋于安定。 先从他开始下手,或许能起个不错的头。 顾兔沉浸在这份思索中,不料夜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这回的呼喊用了比原先更大了一倍的音量:“顾、顾兔小姐!!” 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已经无法让她维持思考,顾兔不得不浮躁地一转头:“干嘛。” 这一看,才发现她手里凝聚的神水团不知何时竟膨胀到了足有两三米高,涌动的力量不断化作蔚蓝水流环绕成团,带来沉重的压迫感。那些仅能凝出拳头般大小神水团的甄选人员们,纷纷恐惧于这颗被召唤出的蓝色星球有可能的坠落。 而测试官尤嘉竟还站在讲台上吹了波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般想见识下她的极限在哪。 “……啧。”顾兔可没有被人当猴子观赏的嗜好。想东西太出神而忘了关水龙头的她下一秒便收紧手掌,把那颗巨大无比的神水球随意朝前一丢。 位置培训室里顿时掀起了一阵仓卒的慌乱,人人躲避不及。神水球就这么碾过了一层层的阶梯课桌,径直冲往了讲台。 讲台附近的吉祥物测试官出奇敏捷,原地起跳便躲开了这波攻击,再一眨眼,他整只羊已经安安稳稳地踩在了前排较为完好的长桌上,半根羊毛都没被沾湿。 “虽然早就在报告里听说过了,但今日一看顾兔小姐的天赋果真比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啊!”全身藏在绵羊玩偶套装里的测试官‘桀桀’笑道,过于浮夸的表现,使得难以听出他滑稽声线底下的任何真情实感。 搞了这么一出,现场的甄选人员们皆是精疲力尽。于是尤嘉便宣布下课,安排众人回去好好休息以备明日。 测试官一走,随着顾兔的起身夜也像条小尾巴似的坠在了后头。 “顾兔小姐刚才真的好厉害啊,我光是完成契约就消耗好多体力了……” 这位褐发少年面露出一丝坦率的钦羡,他有观察过别人,结约完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唯有他不知为何觉得异常沉重,好似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身体一般。 他的搭话,在顾兔眼中就像是块亲自把自己送上了门的小点心,正合她意。顾兔略微平移眼尾,两层乌黑的眼睫便顺着他的方向舒展,正巧将他的身影映入眸底。 略略掂量了会,顾兔忽而提议说:“想学我可以教你,条件是你要当我的‘陪练’。” 夜的一双澄澈金瞳在这番话中略微微微瞪大,而后不由在里边漾开一片被揉碎了的柔软笑意,连究竟是陪练什么也不计较,就点头同意:“好。” 他干脆回答的模样,就像哪怕等待在前方的是黑黝黝的陷阱,这头幼兽也依旧会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天真。总是只知傻乎乎地跟在人的脚后跟跑,连被怎么卖了都不知道。 「第二十五夜对你的好感度 15,目前好感度:70」 对方好感突然闯入了70大关的系统提示,瞬间就使顾兔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过量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情感,来势凶猛,且让人不知所措。顾兔不禁为此而烦躁地抚起了后颈,修长五指穿过黑发的缝隙,像是在笔锋上调和的水与墨。 “别总是给那么多啊……” 她低语道。 “你在说什么?”夜眨了眨眼,想要凑近听得更清,却被顾兔给当场抬起眼帘抓住了现行。她若无其事地往门口走去,示意他跟上。 “没什么,找个空的训练室,我来教你。” “嗯……嗯!!” 两人也随着甄选人员的大流并肩而行,却在离开之前听见背后传来饱含哀怨的喊声:“别走!” 认出了是谁的声音,天然的夜顿时想要回头查看:“好像是洛雷先生的声音……?” 讨债的又来了。顾兔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带人往前走,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往回给,“别管他。” 难得亲近的动作,使得夜的心神立马便被她给重新吸引住。闻到她颈间近在咫尺的清淡沐浴露香味,夜怔了怔神,心底不知不觉又给她加了5点好感度。 而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已然忍无可忍的洛雷终于冲至了两人的身后。 “顾兔,赶紧把蕾芙丽还给我!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不然——” 顾兔很少有再遇见过敢正面刚她的人,乍一听还真的停下了脚步。依她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揽着女友大摇大摆走出校园的不良校霸,回头偏眸的那刻,随时都能呼叫一车面包人来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不然又怎样?你打不过我。” 结果一转头,她想象中极有骨气的洛雷当场土下座。 “不然我就跪下来求你!” 顾兔:“……” 这反转未免也太快了点。 第30章 第 30 章 洛雷这波没骨气的骚操作简直打得顾兔措手不及, 待反应过来后,就只剩下了满满的无语。 “……等我洗干净了还你。”顾兔难得让步了,没办法, 失去被子的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惜在围观众人面前土下座的洛雷发现了成功的曙光,猛地抬头, 拥有睫毛精特征的深邃绿瞳猝然发出夺目的光亮。 “我洗!我来洗!就算不洗我也不介意!” 为了迅速迎回自己的挚爱蕾芙丽,洛雷可谓是豁了出去。如果真的爱一张被子,哪怕她一时染上了别人的味道又如何, 他会用自己海洋般浩瀚且包容的爱去原谅她! 顾兔:“……” 把被子丢还给了洛雷的瞬间, 这名墨绿发青年当即抱住了被子感动地落下了两行热泪。熟悉而温馨的淡米色调,充满小家碧玉气质的桔色花纹——那是他深爱的蕾芙丽! 随后, 便见洛雷以前所未见的熟练速度‘嗖’地钻进了被窝, 直接以地为床,双手交叠在小腹、安详地闭上了数日以来弥漫着浓重黑眼圈的疲倦双眼。 不知道的人恐怕还要以为他要原地成仙了一般,永远陷入了幸福且安心的睡眠。 「冯卡切尔·洛雷对你的好感度 30, 目前好感度:2」 一秒钟不到就把好感刷成了正数,被子的力量竟恐怖如斯。 顾兔扯了扯嘴角, 把欲涌到嗓子眼的吐槽都给逐一吞了回去,然后也不顾其他人投来的视线,勾着夜的脖子走出培训室的门。夜被搭在了她的胳膊肘底下眨了眨眼,好脾气显得他看起来特别温驯。 直至两人从门口消失了踪影, 皓才行至洛雷的身边。遥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这位长发麦肤的鬼角少年眼瞳凝住了一般, 目光仿佛还穿透了这片空气、依旧追随着记忆里留下的那两道残影。 “夜可真幸运啊,有顾兔那么厉害的波道使教他, 肯定很快就能掌握到使用神水的精髓吧……” 回想到课上顾兔随手凝聚出来的巨大神水球, 皓哪怕表面装得很平静, 藏在白袍袖子里握紧的拳仍是泄漏出了一丝颤抖。说不出他当前暗潮汹涌的情感更多针对的是顾兔,还是被她所眷顾的夜。 天赋之间的差距宛如不可跨越的鸿沟,高悬天空引领膜拜的月球,和地面随处可见的小石头之间的距离使人徒生绝望。神在造人时似乎就是不公平的,自己信奉着的伟大的神,并不爱他。 躺在地面的墨绿发青年蜷缩在久违的米色被窝,像是未曾听见他似是而非的话那般,模样看似已经沉沉睡去。 就在以为他不会予以回应那刻,依然紧闭着双眼的他忽然翕动了嘴唇,对自己昔日队友发出了冷静的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皓。” 他那洞悉一切的语气好似把锉刀,尖锐而又精准地揭穿了皓表面底下藏匿的阴阳怪气。皓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幸而洛雷的双眼并未睁开,否则他脸上无法完全掩盖的狼狈或许会使他更加难堪。 “只是替夜感到高兴而已。” 皓佯装轻松地说出了违心的话,心口不一的言行使他小麦肤色的脸皮近似失调般微微抽动,“能遇见大方教导自己竞争对手的人可不常见,弱者想要在这只有两个合格名额的测试里胜出,幸运和努力都同样重要呢……” 他还想多说些话来努力表现自己的宽宏,却在这个中途,阶梯之后走下来的一道曼妙的身影开口打断了他。 “借过。” 隐约间一抹耀眼的红色钻入了视野。那是位留有红色卷发的漂亮女性,精致而出色的五官有着股魔性的魅力,然而一出口的嗓音却能发现与她如火莲般鲜艳的质感天差地别,冷冰冰的。 第一次见她的皓不禁扼住了话头,下意识侧让开了一条道路让对方通过。注视着她远去的那道陌生背影,皓眼底的阴霾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疑。 ……奇怪,怎么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伊凡科尔浮游舰占地极大,其内空闲的训练室不计其数。顾兔离开了第7位置培训室,就把送上了门的那块小点心夜给带到了其中一间训练室。 “力量就寄存于身体的深处,如非调用,它不会轻易消失。想象着把力量都凝聚于掌心,使点劲儿,就出来了。” 说过要指点夜如何运用神水的事情,顾兔自然不会食言。只是如果以为她的教导水平能有多好,那绝对是大错特错——如何玩转力量那对顾兔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寻常的事情,完全无法推己及人。 偏偏这俩都是不走寻常路的怪胎,一个敢教,一个就敢学。夜的体质身怀着一丝特殊的可怕天赋,最后竟真被他给顺利凝出了神水。 “……嗯,我、我成功了!” 拳头大小的神水团诞生在了他的双手之中,往外四溅的蔚蓝色水花涤净了他的眼眸。规模虽小,可夜却仿佛获得了至珍之宝一般,把纯粹的感激都盛满在了那双干干净净的金眸里,抬首献给了一旁的顾兔。 “谢谢你能教我这些,顾兔小姐。” 他笑起来与手里纯净的水团很像,都是一眼能望穿的澄澈与通透。 顾兔翘腿坐在她悬空的红色灯台上,手指闲散地搭着自己的脚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闻言,她的表情并没太大波动,不过是针对他某个称呼进行了一下纠正:“不用一直叫我小姐、小姐的,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夜讶异了一瞬,尔后用手指捏了捏自己额前显得乱翘的褐色发垂,抬眼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那……兔兔?” 期期艾艾的眼神,就像是小狗往主人凑近的指尖小小舔舐了一口。湿漉漉的,让人心痒痒。 顾兔:“……” 没说让他一下进展那么快啊。 感觉不小心吞下了一小块金黄色的奶酪,舌尖泛出的奶味儿太重了。顾兔在这猝不及防的昵称下微张开了唇,却未从中吐出任何拒绝的只言片语,舌仅是焦渴般地舔了舔上颚。 随即她跳下了灯台,径直来到夜的面前。 “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夜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之前约定好的事,答应教他怎么用神水,而他则当她的陪练。 夜睁着天真的金瞳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论战斗经验的浅薄,他近身战绝对打不过顾兔,吊打新手起不了任何陪练的作用。所以顾兔想要练习的是另一个方面的东西。 把手贴在了褐发少年的胸膛前,顾兔在对方惊讶的神情中忽然眼神一凛。 ——【逆流量控制】。 那一瞬,夜的耳边貌似传来了‘咚’的一声响动,整个世界产生了一种摇晃的错觉。 接着,他僵硬的身体才软化下来压向了顾兔的掌心,脚尖往前迈了半步才得以稳住身形。夜顿感茫然地道:“这是……怎么了?” 「使用技能‘逆流量控制’,熟练度10/100,目前等级:lv1。」 虽然效果只有半秒钟不到,顾兔还是感觉到自己似乎成功使用出了这个从坤特那薅到的技能。她手掌并没有就此收回来,隔着褐发少年身前黑色衣物的布料,能感应到衣物底下正在快速跳动的温热心脏。 顾兔问起了当事人的体验:“你刚才都感觉到了什么?” “我……” 在顾兔话语的指引下,夜眸中尚未驱散那一丝弥漫的迷惘。仿佛顺从寻求温暖的天性那般,这位褐发少年下意识的也将掌心贴在了她的手背,以不轻不重的力度缓缓收紧。 “当你把手贴在我身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跳好像都停止了……等飞快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和脚都完全无法动弹,只有心跳在不断变快……好奇怪的感觉。” 顾兔不由发出了一声微妙的沉吟:“……唔。” 虽然这技能就是这样一个效果,可是听他描述出来的怎么就感觉怪怪的呢。 “有这样的感觉就对了,这是我新学来的‘神水操纵术’——逆流量控制。是一种能够用来奇袭、定住他人动作的神水。” 撇开那些涌入脑中的奇怪思想,顾兔抽回手藏在后背为他简单说明完,便转而陈述自己待会准备要展开的行动。 “接下来我将会数三十秒,让你在这段时间内竭尽所能地逃跑。每抓到你一次,我都会使用这样的技术对付你。小心点,当你被我抓到第十次的时候——” 顾兔拿出了自己那张‘狩猎’名单,被敷衍对待的纸张上如同她的签名之路一般、遍布了许多坎坷不平的折痕。她修长的食指点向了其中一格空白栏,仿佛在预示他即将落入网中的宿命。 “那就是你必须把‘一切’交给我的时候。” 势在必得的宣言,令夜眸光漾开了一层微闪的涟漪。 她的狩猎游戏,要开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夜神情坚定地道,“要是你第十次没办法抓住我,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家伙居然敢小看她? 顾兔当即语气拔凉地告诉他:“我抓得住。” “啪。” 抬手打了个响指,顾兔也不管夜听完后的心理活动如何,自顾自地开始计数:“一,二……” 计时一旦开始后,时间便容不得夜去多挥霍,他深吸了口气,旋即拔腿就奔出了训练室的门口。 喜欢追逐有挑战性的事物是猎手们的天性,在这场你追我逃的游戏里,猎物只有全力奔跑起来,才更能诱惑得住瞄准镜背后的对象。 三十秒的时间转瞬即逝,数完数的顾兔登时打开了大贤者s的地图,查找向那颗正在快速移动的红点位置。 这不算作弊,反正大贤者s也属她的能力之一。 收起了身旁的红色灯台,顾兔把双手插放在了兜里,一副闲散的姿态拽着拖鞋在地面轻踏两步,然后便以异常迅捷的速度在空气里晃过了一道白色残线。 奔跑在走廊里的夜刚迈出训练室的区域没多远,就听见了身后追赶来的、轻得不可思议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观望,视野瞬间就被虚晃袭来的白影占满,紧接着后背传来的巨力致使他被压趴在地,甚至还在光滑的地板滑出一段距离。 “一次。”把手贴在了少年瘦弱脊背上的顾兔,低头俯在了他的耳边提醒道,清冷的声线仿若神祗在低吟。 她的前来无声无息,若不是夜那一刻的直觉使然,恐怕就要在完全没察觉的状态被逮住了。 感觉四肢重新恢复了知觉,夜咬了咬牙,遂又从她身下爬起来往走廊尽头冲。顾兔没有行动,而是逗留在原地再次倒数三十秒,然后才再次重返这起你追我逃的游戏。 两次,三次,四次…… 每一次顾兔都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他,以他为实验对象赚取新技能的熟练度;而对方则每一次都在竭尽全力地奔逃,好让这场战线拉得更长一些。 两人在走廊上奔跑的事情理所当然引起了其他甄选人员的注意,又一次的追逐开始后,夜偶然撞上了昆与雷克等人,身为同个队伍中的朋友,昆不由回头朝一下冲过身旁的他张口喊了句:“……夜?” “黑色龟儿子!你在玩什么!” 面对友人们的询问,夜只得一边喘气逃跑,一边抽空遥遥在远方回道:“这、这个……我现在很难……跟你们解释……” 还未等两方说明当前的情况,走廊另一端就出现了顾兔的身影。比起气喘吁吁的夜,她依旧气定神闲、速度丝毫不减地追在了夜的身后,路过掀起的风甚至还吹开了昆的发带。 昆顿时因她的冷漠待遇,不满地扯动了唇角:“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从小帅到大,就没见过敢这么无视他的家伙。 而雷克一副食物要被夺走了般的焦急,连忙跟在后面跳脚:“那红眼龟儿子要来狩猎我的黑色龟儿子了!!” 浮游舰走廊下方数层,游戏已经进展到第九轮结束,熟练度刚好抵达满足的条件,顾兔的意识中随即传来大贤者s的技能升级提醒。 「技能‘逆流量控制’已升级,目前:lv2。」 顾兔原地伸了个懒腰,宽松的白色卫衣勾勒出她身体纤细的线条。对待游戏的态度在此刻也彻底放松下来,反正只差最后一次,抓住他就能完成狩猎名单的第一大步了。 眼尾的余光淡淡地往地图扫了眼,顾兔再次动身起来,在拐角处寻到了褐发少年的身影。不过这趟他大概也知晓是最后一次,不再逃跑,而是站在原地等候着顾兔的到来。 “哈……哈……”夜双手撑在了膝盖上,大口喘着气。方才那九轮的奔跑已经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得了的本事。 “除了蕾哈尔以外……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别人玩游戏玩得那么开心……”夜仰头擦了把汗,努力朝她露出了抹治愈的微笑,“谢谢你,兔兔……” 晶莹的薄汗部分被他的黑色发带给吸收,部分则细细淌落他那张轮廓柔和的面容,衬得少年帅气之余而又有几分可爱。 “你不逃了么?”顾兔一步步朝他接近,拖鞋的拖沓声在廊道上方回荡。 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大尺寸地板清晰反射出两人的倒影,像是在见证两人淌过星河相会的瞬间。 “不……” 夜摇了摇头,待气有些喘匀了,他仰首平静以对,眼神亮得逼人。 “因为,如果想要跟你当‘朋友’的话,只一味地逃跑是不行的——” 顾兔的脚步在这里几不可察地略微停滞,听见夜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地传入了她的耳中:“我必须,也同时向你奔跑过来。” 下一秒,那位褐发少年的身影动了,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与无畏迎向了她的身影。落入顾兔的眸中,他那张完美的脸庞就好似充满了光辉,在眼前不断放大。 “你……”面对无脑想要闯入自己世界的少年,顾兔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学着先前九次的控制那般再次阻拦他。 可是,这一次注定要让她感到意外。 少年的决意,是一曲无畏的赞歌。 “兔兔,如果我能赢,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夜在此也同时朝她张开了双手,竭尽全力地从那掌心中涌出了与她先前别无二致的神水,轰向了顾兔的方向。 “——请你当我的朋友。” 是‘逆流量控制’。 他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也学会了? 当顾兔脑中飞快闪过了这一念头,她的身形被那股冲击来神水给迟缓了那么01秒。可随即,她就冲破了任何的阻碍,在夜悄然睁大的双眼中,再度把苍白的手贴到他的心口。 “逆流量控制,”顾兔与他当前的距离近乎可忽略不计,她把头绕过了夜的颈肩,凑在对方耳畔低语的声音难以辨读出其中的感情,“下一次,应该这么用。” 掌心传递出的力量一瞬撼动了褐发少年,身体、思维,甚至连时空都仿佛得到了片刻的静止。 只余心脏在长久而无尽的虚空之中轰然跃动。 第31章 第 31 章 没能赢下顾兔这件事, 使夜感到分外沮丧。或者说,是对没能让她就此成为自己真正的‘朋友’而感到沮丧。 “兔兔果然还是好厉害啊……”感觉到自己与她之间存在的差距,夜面露出了苦涩。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像是低落得折起了飞机耳的小奶狗,发出呜呜嘤嘤的叫声。 让人有点想摸摸他的脑袋。 事实上,顾兔也真的这么做了。把手盖在了他那颗褐发脑袋上一动不动, 仿佛压在他头发上的一块白玉镇纸石。 少年的头发有些像是自己随意拿剪刀剪短了一样,发尾并不整齐、劈着几分卷翘的凌乱。不过每根发丝的手感意外的纤细和柔软, 要是能花功夫将这头蓬松的小卷毛打理一下, 待长度稍微变长了点的时候, 应该会是很柔顺舒滑的质感。 因为她给出的意外动作, 这时手掌底下露出了夜那双感到讶然的眼睛,随即他扬起了笑颜,掌心传来了被主动蹭了蹭的触感。 顾兔微妙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收回手, 在对方恋恋不舍的眼神中掏出那张‘狩猎’名单摊开在他面前。 “签名,战败者。” 这一称号不由得令夜由欣悦转为无奈地苦笑, 他顺从地接过名单在第一格空栏亲笔写上‘第二十五夜’的名字, 那认真书写的一笔一划, 仿佛在把自己仅有的人生交托在了上面一般。 “我的名字是第二十五夜, 据说我是在第二十五日的夜晚出生,才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未来请多指教, 兔兔。” 除了自己的名字便一无所有的褐发少年,签完字后细致地替她把那张纸上的褶皱抚平,交还给了顾兔的手中。狩猎名单沾染上了他薄薄的体温, 好似还能触及到他方才遗留的热切与温柔。 “虽然这次没能赢过你, 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夜温声说, “我会一直努力,直到能跟你成为朋友为止。” 顾兔抬眼,映入她眼帘中的褐发少年笑容比星辰更明亮,真挚而认真,散发着灼灼的光与热。 怀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心情,她迟疑道:“……你干嘛那么执着?” 夜闻言稍稍一愣,不由有些赧然地挠了挠脸颊,“王冠比赛那天的事,虽然你没有再过问,可我已经擅自在心里决定要对你好了。就算你会嫌弃我、讨厌我也没办法,做错的事我想应该需要补偿。” “而且……”说到这里,心里别有一种原则的他顿了顿,眼瞳更显清澈地凝视着顾兔,“我看不了‘孤独’,要是看到别人是一个人的话,我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他显得是那么的纯净、勇敢,眼神维持着清醒,那代表着他发自内心的那么认为。 正因如此,外人也能看清他一望无垠底下的真实。 顾兔素色的薄唇微微张开,良久,才从那缝隙中流出一道气音:“哈……” 这个无可救药的带善人。 然而,她的话语却是淡淡的,低微的,是押着水平线刮过的一阵西风,难露感情的起伏:“能说出那样的话,不也代表你自身很‘孤独’吗……” 只有孤独过的人,才更能深刻地品味到孤独的苦涩,以至于连触及似曾相识的场面,过去的伤感都会自发地复苏过来。 听见她所说的这番话,夜真切地陷入了怔神,一种隐约的刺痛在他的心底传来,尽管他也不明白那种痛是什么。 顾兔说完便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寡味,揉着后颈,转身欲离开这出拐角。她的动作就像是顺带着也抽离了少年心底的那阵刺痛,夜近乎本能地跟着她的背影走去了几步。 “兔兔,你要去哪里……?” 顾兔没回头,只背对着他懒懒地挥了挥手,“通往下个‘目标’的路吧。” 按照好感度列表的排列顺序,下一个要被狩猎的对象是哈驰。大家都在同个浮游艇上生活,想要找到人并不难。在顾兔寻找狩猎对象的同时,同为搜索者小组的哈驰他们也在为了同个作业而努力着。 隔天午后,顾兔在自己宿舍附近不远找到了哈驰。 为了把一说话就惹人生气的傻孩子拉扯大,什伊树也照例如往日一样形影不离地陪伴在了哈驰身边。但没想到这时昆与夜两个竟也出现在了这里,四人端着空的托盘站在安德罗西的宿舍门外,有说有笑地进行‘友好’交流。 ‘说’指的是在发怒边缘却还是不得不低头给人道谢的哈驰,‘笑’指的则是站在哈驰对面得意洋洋的昆,以及一旁赔笑不止的什伊树与夜。 这互表谢意的情景,落在顾兔眼中是极为和谐友好的一副画面。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接近,四人中的夜率先发现她的到来,眼神一亮,“兔兔!” 那份洋溢的热情,能让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兔兔……什么时候叫得那么亲热了。”注意到违和点的昆挑高了秀眉,禁不住小声吐槽,“可别是连‘心’都被狩猎走了。” 他的嘀咕无人可知。在随后夜的解释下,顾兔才明白了这几人堵在走廊这里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这件事还要追溯到白天上的那堂狩猎课。本就不对头的安德罗西与阿娜克两位吉黑德公主再次在课上大打出手,结果两人在打斗中翻车从高得吓人的圆柱上摔落,好姐妹双双摔成了骨折。 那堂课其实顾兔也上了,并且还在两人不幸掉下去的时候,顺便把其他台子上的甄选人员都给无一例外地送了下去与她们为伴。 当堂课后,浮游艇的医务室挤满了狩猎者小组负伤的甄选人员。她以一人之力清扫掉所有狩猎者位置竞争者的威名,一传十十传百地迅速传播到其他人的耳中,为其他位置的甄选人员头顶再次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冷酷,又不是人。 当时恰好什伊树又在与夜诉苦哈驰搞砸了朋友名单的事,于是夜便好心地提议想要帮助他们,经过一通敦劝说服了昆,大家决定设计让两位公主在他们的朋友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哦,所以就说出了‘跟美丽的公主共同进餐这种事,就像在做梦一样’的话来。” 顾兔以一种平淡得近乎棒读的语气,公开处刑了哈驰十几分钟前的经历。昆不免再次发出了嗤笑,当着顾兔的面,哈驰手臂的肌肉线条不禁瞬间紧绷、指尖已经搭在了刀柄,轻轻一推就能拔刀砍向这个趾高气扬的讨厌家伙。 “说出这种羞耻之语非我所愿,只不过是这个戴耳饰的安排的一出剧本,台词简直粗俗又毫无文采。” “哈——我还要说你演技烂、表情又呆滞好吗?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烂的龙套演员,演出费3积分够不够?”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要是被门后的安德罗西给听见那就大事不妙了,什伊树连忙用胳膊从后背箍住了哈驰的脖子以免他冲动行事,一边又对偶遇的顾兔询问起她的来意。 “啊啊啊顾兔!你来这里是不是要找安德罗西?她是你之前的队友吧,你也想来找她签名吗?” 不得不说他转移话题的技巧十分高明,至少原本想要掐架的两人都往这边来分出了一丝注意。 “谁说我来找她的。” 顾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听见安德罗西的门内“哐”地传出一声重响,似乎有瘸腿人士在里面忽然气得胡乱扑腾、结果摔在地面还发出了惨叫声。 顾兔置若罔闻,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我找哈驰。” 这话一出,现场彻底陷入了安静。 什伊树最先反应过来,用手肘疯狂捅击队友的肩膀,半是感动半是哽咽道:“哈驰!快听啊,是来找你的啊!” 那位冷面逼人的黑发少年这才如梦初醒,从深沉的梦中醒来那刻,微闪的目光有了凝聚的焦点,立马怅然地逐向他追寻已久的对手。 “顾兔,难道你答应和我对战了——” 却在这时,另一道少年音蓦地穿插进来:“为什么是他先?” 循声望去,发出这句提问的水蓝发少年正单手支着腰,秀气而精致的五官透出不爽的意味。亏他之前提出邀请时还暗示了那么多,结果一点成效都没有。接在夜之后的人就算不是他,也可以是什伊树,怎么偏偏是这个他讨厌的混蛋武士。 光是想一想,昆就有种被哈驰那家伙给踩了一头的不快。 其实这个问题顾兔觉得他应该问自己,奈何这种自信的人好像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惜顾兔不是个能一碗水端平的端水大师,她只会把这碗水一脚给你踢翻,然后告诉你‘爱喝不喝’。 “说是来找你们的也行。” 顾兔取出了她的狩猎名单摊开在几人面前,单薄的皱纸随着微弱的气流而摇晃,上面已然写上了夜的名字,字迹青涩而可爱。那柄商店买回来削水果的匕首被她漫不经心地拈在手里前后甩动,刃尖轻拍着名单上方亟待填补的空栏位置。 “你们是一个一个轮流上,还是一起上?” 犹如刀锋贴着皮肤划过的滑凉声线,刺激得现场传来一声吞咽唾沫的声响。 咕咚。 那似乎是战力最低的什伊树所产生的生理性动作,在落针可闻的氛围中格外清晰。危机意识随着顾兔的宣告诞生于面前几人的脑中,而在她动手之前,四人中的昆却率先感到无趣般转身离开。 “我就不奉陪了。”走时,他还招呼着夜一同离开,“走吧,夜,你等下不是还要上波道使的培训课?” “诶……等等,昆先生!” 夜下意识地往顾兔的方向看了一眼,与她淡然的视线在半空纠缠。 顾兔并不打算挽留,反正该讨的债一个都不会少。夜在这道对视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咬了咬牙,遂握拳跟在了昆的脚步之后。 “昆先生!” 跟着队友走远了方才那条廊道,夜快速追上几步来到昆的前方,一边走一边转回半个身子劝说道:“兔兔的名单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可以拜托你像伊树他们那时候一样,帮忙签个名吗?” 虽说签名过程肯定不同,是充满曲折的一条路,不过夜聪明的没把这点故意说出来。 昆瞥了友人一眼,也并不拆穿。 “……还不是时候。” 他舒展身子般抱住了后脑勺,交叉的十指压在那头干净剔透的水蓝短发上,偶可见几根碎发落出了白净的指节之外。 尽管计划有时候总是会少许超出预料之外的细枝末节出现,总体还是逃不过一双手的掌握。 少年的步伐跟他本人一样带着几分散漫,可眉下那双矢车菊蓝的眼眸却是定定地直视着前方的路,仿佛在透过那片空气预见了未来即将刮起的一片风浪。如今这一点小小的浪花,还敲不落他眼底寄存的深蓝花瓣。 “她迟早会再找上我的,到时候再对上也不迟。再说了……”昆那张俊俏的脸庞,微妙地透露出了一丝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幼稚较劲与不痛快,“待在那里,不就显得我跟他们一样了吗!” 这样可不行,他绝对没那么好打发。 夜见状,不由有些没好气地笑。 昆先生,意外的还是有孩子气的一面呢。 顾兔与哈驰的二次交手,并没想象中的艰难。 到上层找了个空的训练室,两人就直接开打。哈驰照例用的是他那两把爱刀,而顾兔用的则是她从商店买回来的那把匕首,当然没告诉他的是,这把刀她纯粹只打算用来削水果。 水果刀,用来应敌也绰绰有余。 “据说,由于塔内层数越往上神水密度越高,甄选人员们后面已经不会再使用剑这种武器。” 锵的一声,哈驰手持的长刃与顾兔的匕首相接,刃锋折转的一瞬,狭窄的刀身反射出他那双犹疑不定的乌瞳。 “就算维持自己剑客的身份,这座塔内除了艾利赫,也没有任何比针更快的剑。” 艾利赫同昆家族一样同为十大家族之一,族中的人都是擅剑的强者。没有血脉支撑的普通人,或许穷极千年也追赶不上那样的天才。既然如此,使剑还有意义吗? 怀疑一旦产生,就会无限放大下去。 顾兔直接给出一句灵魂叩问:“你不想用剑了?” 哈驰的回应极快:“当然不,直到死,我都绝不会放弃用剑!” 武士精神深植于骨血之中的黑发少年不假思索便断然回复,像他们这样的剑痴连切腹都觉得是种英勇之举。似落椿的凋零,不悔的利落为最佳,生前使剑,死后亦愿意用剑葬送自己的性命。 “我只是……好奇你会怎么选择罢了。” 少年疑惑的轻语沿着剑招钻入了她的耳中,顾兔直接以攻势击碎他的侥幸。质量不佳的武器分外纤薄且脆弱,却也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只要避其锋芒,以奇制胜就行。 “老实说,我不怎么拘泥于自己的武器。但如果我要用剑的话——”顾兔斜刺里向哈驰迎上了自己的锋芒,在空中掠过一道捕捉不住轨迹的扭曲银线,“我就要做比那个艾利赫更快的剑。” 犹如银蛇闪掠过眼前,晃花了整个视野,紧接着,哈驰便感觉自己的剑被再次以前所未见的速度击飞。她比王冠比赛那时的速度,要更快了—— “你的剑变慢了,因为承受了犹豫的重量。下一次,把你的剑擦干净了再来。” 顾兔将人压倒在地,匕首的柄在五指间翻腾了一圈刀花,而后堪堪擦着少年的颈侧插进地板,裁落了他几截孤冷细软的黑发。 噌—— 迎着哈驰直勾勾的视线,当着他的面顾兔拿出了自己的狩猎名单故技重施,告之了他的下场: “给我签名。” 败者没有说不的权利,只是哈驰起身签下自己姓名的过程,低垂的眼神却在不断变得火热。 于是大贤者s在耳边不断提醒:哈驰对你的好感度 2 2 2…… 顾兔:“……” 整得跟一种好感度buff似的。 现场还有另一位观众,当顾兔把眼神转向场外的什伊树那刻,这位酷爱穿紫色运动服的平头小子当即极有眼力见地冲了过来,摆了个五体投地的匍匐姿势。 “我、我就不必打了!通过刚才的对战我已经被您深深折服!请让我务必成为狩猎名单上的一员!” 什伊树这求生欲肉眼可见的强烈,恐怕只要是顾兔一句话,他何止名字,连身心都可以一举奉献上。 “那,那个……”签完名后,回到了安全范围的什伊树搓了搓手掌,以一种上门推销的热情态度试探道,“既然我们都在顾兔你这里签上名了,你要不要也给我们签两个啊?不用多麻烦,就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完成的事,我俩还差两个空额呢……” 正在观赏自己战利品名单的顾兔,闻言往他那边瞥去了一眼。被寒风刮过的什伊树抖了个激灵,立马咳嗽着当场打折:“咳咳,签一个也行!拜托了!” 实际上,什伊树说是有多惧怕她也看不太出。他本可以在双方之间划清界线,却依然冒着危险朝着这边接近,就像是在一直试探着她可触及的底线。 顾兔莫名回想起了夜的那张脸。指腹抚摸着名单上的折痕,多出了两个名字的重量略微改变了一下她的想法。 可顾兔并非什么绝对坦率的性格。越是重要的事,她越是想要拐弯抹角地绕上个弯路。 “哈驰,之前怎么对安德罗西说的话,也说来给我听听。觉得好听了我就签。” 顾兔觉得这个条件有够简单了,纯粹是听来爽爽。 谁知那位黑发少年白皙的脸庞却噌地一点一点逼红,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羞耻,支支吾吾:“我……不……” 看着他那副难以启齿、恨不得当场自刎的模样,顾兔简直:“……” 有那么耻辱吗啊? 第32章 第 32 章 顾兔想不到这一简简单单的条件, 对哈驰而言竟然艰难得宛如上刑。他的长相本就别有一种古典美的俊俏,此刻面上弥漫开的绯红好似染料晕在水缸,其盛丽程度跟她平时使用起来的火遁·凤仙火之术有得一拼。 “能跟……如此美丽的……” 哈驰的话语僵硬得简直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石头, 一番难耐的吞吐其辞之后,他内心能承受的底线终于到了极限,忍不住当场拽住了什伊树的衣领临阵逃脱! “现在的我还做不到!给我点时间来准备!” 在拽拉的作用之下,什伊树就像风筝似的被这没出息的黑发少年一把拖走, 毫无形象地滋哇乱叫:“傻二哈你跑什么跑,那可是白送上门的签名啊啊啊——” 恨铁不成钢的呼声没能起到作用,转眼哈驰跟什伊树两人就消失在了训练室的门廊。 留在原地的顾兔哑然语塞。 ……反正是他们自己要放弃的签名,不关她的事。 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作业已是不错的收获,顾兔随即也离开了训练室。走廊辽阔无人,却在尽头走来一位穿着粉色连帽衫的红发女性。 陌不相识的两人前后擦肩而过那刻,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异物在空间扭曲,她冷酷而又带有预示性的话语刻意在碎片的缝隙中传来—— “平和的日子又能维持得了多久呢。” 两人脚下延伸的路在此一刻交错,而后又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蔓延。 赤红发线随着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在余光划逝而过,似要捕捉住这缕魔女的颜色那般, 顾兔下意识偏首望向了后方那抹离开的窈窕背影。 记得那是……在波道使培训课上出现过的甄选人员, 同时也是王冠比赛最末局成功袭击到王座上蕾哈尔的那个黑紧身衣女,大贤者s通过洞察眼, 能随时加载出来此人的登记资料。 花莲 等级:lv15 职介:向导/波道使/狩猎者 所属:帕格 …… “向导……”顾兔默念出这个特殊的职介,感觉这人身上弥漫的疑云浓厚到看不真切。 而且,帕格又是什么? 最终花莲给她带来的困惑不过是在心头滴出了一圈小小的涟漪,没被她放在心上。但这个擦肩而过的女人说的话不无道理,涟漪再小, 也会往心湖外扩散。 日子即便再平和, 也绝不该麻痹她的行动。 长枪将位置培训课。 需要在空旷场所施展长枪的这一职位, 培训场地一向安排在了范围极广的悬崖峭壁。 第2特别训练场,站在陡峭的山崖边上,脚下的云海不停翻涌、给人一种浓郁到晕眩的恐高感。小型浮空岛岩穿插在云海之间,翠绿的植被如苔藓般生长于石缝的间隙。 负责长枪将这一位置的测试官有福石,是个蓄有胡须的金发中年男子,固然那副邋遢的形象较常人有些不修边幅,一般高手的气质还是在岗在线。 “关于长枪将的基础课程就暂时讲到这里吧,我这个人很简单,也不会怎么为难你们。只要有人能在四天内射准那个超近距离的靶子,我就无条件让你们合格。” 说罢他就指向了半空千里之外的一个靶子。 原本还因为‘无条件合格’这一诱惑而激动起来的预备长枪将们,内心的一盆热血当即就被那远成了粒黑芝麻一样的靶子给浇得透心凉。 “近个屁,那分明就超远好吗——” “就是,怎么可能瞄得准,这可是在高空里啊!!” 周围呼啸的云层风把各自的衣摆都吹得呼呼作响,可以想像得到,一经抛出的长矛绝会在这样的风速中吹歪原本的轨迹。加上那过分遥远的距离,在众甄选人员心里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各位已经摆明了测试官这个糟老头子在故意为难他们。 偏偏,在场有家伙把他的话信以为真,并且还对自己的实力有格外自信。 “来得正好!这样的选拔简直就是为老子这样的天才量身定做的!” 雷克三米高的庞大身躯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几步就来到了顾兔的身旁。随步伐的大幅迈开,那扬开的颀长披风糊了其他甄选人员一脸。 “等着吧红眼龟儿子!老子先赶紧拿下那个靶子,然后就是你了!” 雷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顾兔‘狩猎’了夜的消息,正是满腔郁卒无法发泄的时候,便都把账给赖到了她的脑袋上。在培训课上狩猎合格名额,再狩猎顾兔,最后再狩猎他的黑色龟儿子,雷克想想就像往嘴里塞满了巧克力棒一样美滋滋。 只是顾兔当前,却暂时没有理会这个自信爆棚的家伙所讲的大话。 崖边刮起的凛风吹乱她的额发,细碎而偏长的黑色发丝貌似干扰了她的视线,使那狭长的双眸朝前方微微眯窄。 朋友名单这份作业很重要,但那只是为了达成她取得搜索者这一位置合格名额的必要条件。归根结底,她想要取得的是完完整整的、压倒性的胜利。 每个位置的培训同时开课,并且计算出席率,时间容不得顾兔去随意浪费。所以在前期阶段,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拿下合格名额才是应该做的事。 顾兔从卫衣兜里掏出了手,拳心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摊开。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携带长枪这种武器,只不过,那掌心中央这时却逐渐凝聚出了一抹不可忽视的红光。 既然无所不能的神水是构造万物的事物,拥有千万种可变幻的形态——那么,变化成‘枪’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吧? 结合了波道使培训课上学习到的东西,顾兔垂首将目光凝注在自己空白的掌心中央。 尝试,想象把所有力量汇聚于掌心…… 延展,凝型,要有所有人都无法匹敌的巨大威力,还要有一往无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碍的强悍气势。 指尖危险跃动的焰光悄无声息地舔亮了顾兔平静的黑眸。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塔内的人或许需要花费无数年才能得知自己神水的属性,更遑论改造神水的形态,可她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那是因为她是这世间最清楚自身力量的人,坚定不移、绝不会怀疑有自己办不到的事。 她拥有着能把奇迹化为可能的实力。 “还是先学学怎么射再说吧,那么远的靶绝对不可能成功……” 各自握住长枪的甄选人员们开始有了放弃挣扎的念头,可这片沮丧的言谈还未落下尾音,一条灼烫的赤线便带着破空风声骤然间穿过了所有人眼角的余光。 “咻——” 似火凰尖啸的长鸣,剧烈爆发于整个空间。擦过眼帘那一须臾,所有眼力优越的未来长枪将们都看清了那是何物。 一柄通体由火焰凝成的赤红长枪,闪缀着彗星螺旋般的焰红枪缨,轰轰烈烈地穿破了空气。绽放出的耀眼光芒连天空的灯球都为之一暗,猛烈的高空强风也无法撼动它的轨迹分毫,直到一路闪没到千米之外的枪尖精准正中圆靶的中心。 “咔嚓。” 地面的人仿佛在见证天空飞逝的一条赤红陨星,以强横无匹的气势贯穿了他们所有的侥幸心理。直至靶心的粉碎,这片特别测试场的上空,都久久无人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过程中,顾兔缓缓收起抛枪的姿势,转身回望向她身旁那只张大了嘴巴的巨大鳄鱼。 伫立于逆风的位置,周遭不受控制的狂风把她的帽兜与黑发都吹得扬在了身前。顾兔像是才回想起方才有人对自己发出挑衅,在雷克那道惊鳄的视线中不咸不淡地张开了薄唇。 “你刚才说要拿下谁,再说一遍?” 第33章 第 33 章 长枪将一课结束, 顾兔就离开了第2特别测试场。期间雷克似乎被她打击得自闭了,尤其是在发现自己怎么投都投不中以后,当场背影萧索地伛偻着腰转身离开,说什么‘别拉着我, 老子要回归大自然去了’这种话。 顾兔没管他, 反正自己已经取得了合格名额, 而且是唯一一个特例。 作为长枪将这场随堂选拔的合格者, 可以被保送直接进入下一轮,也即是说不必再参与之后大浪淘沙的位置联合测试。 这条件仅是对一般的甄选人员是这样,对顾兔来说却不通用。 她必须要再取得另外两个位置的合格名额,其中狩猎者的竞争对手都全被她给打进了医务室, 这个名额迟早也是囊中之物。但是顾兔并不止满足于此,她全部都要。 幸而只要拿到合格名额,之后就可不必再去上长枪将的课, 她能够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刷其他位置的分上去。 独自走在前往餐厅的走廊上,顾兔顺便打开了大贤者s的任务列表, 上面已有新的任务完成提醒。 「支线任务3-1:参与‘位置培训’课程-长枪将, 已完成。获得奖励:经验x3000、测试积分x300、副本点数x3,各项属性点 3」 「支线任务3-2:得到任一位置的合格名额, 已完成。获得奖励:经验x15000、测试积分x1500、副本点数x15, 各项属性点 15,获得特殊奖励‘神秘宝箱’x1」 第一个任务是完成‘长枪将’培训课的日常奖励, 第二个任务则是获取合格名额所给出的奖励。后者给出的报酬比想象中还要丰厚,之前的奖励描述仅是翻倍,不料居然翻的是五倍。领取奖励那刻, 顾兔一跃之下便原地升了一级。 「主人当前等级lv27, 经验值:7536/45000;目前测试积分共3638点;副本点数余84点。」 「等级资料刷新, 面板属性如下」 顾兔 等级lv27 生命值:4800/4800 神水值:720/720(吹100遍豪火球小意思) 力量:360(能轻轻松松扛起一条雷克玩跳绳的程度) 敏捷:710(众人眼中最秀的风,再加把劲就能用瞬身术了) 物防:275(晚睡早起比晚睡晚起的作息更糟糕,攻高敏捷脆皮说的就是你本人) 魔抗:465(拥有美色临前坐怀不乱的坚定意志,‘逆流量控制’等定身技能已对你无效) 所有属性点中她敏捷的隐藏天赋最高,升级加成的属性点也最多。顾兔原地跳了跳,能感觉得到动作比往日更加轻盈。就算物防较低,但只要速度够快,别人打不中你就永远都是防御值ax——这是顾兔一贯信念的原则。 升级带来的好处让她颇为满意,其中最意外的是特殊奖励的宝箱。 意念一动,眼前便凭空出现了一枚镶金的宝箱,跌落入顾兔的掌心里。她随即拿起这枚熟悉的小东西抛了抛。 “真没想到支线任务也会掉落这个啊。” 在过往的练级生涯中,偶尔顾兔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特殊奖励。 「‘神秘宝箱’:能随机开出一项白色至金色品级的奖励,是鉴别欧皇与非酋血统的可爱道具。」 顾兔既不是欧皇也不是非酋,她是纯正的亚洲人。虽然人在面对抽奖时多少会有些心痒痒,可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顾兔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打算带回宿舍那样安全的地方、待沐浴完把手气洗干净再开。 这是避免再像曾经某次一样,开出一包抽纸来的经历再度发生。 来到餐厅。自她一进来,这处空间的氛围便好似陡然发生了改变,就餐的众甄选人员转头安静一瞬,而后又齐齐跟周围的人交头接耳。顾兔一向对这种事不以为意,首先去半公开式厨房前台点了份餐点:“糖醋肉饭。” 多眼族厨师明显还认得她,立马中气十足地回答:“哎!” 下完单后,顾兔背靠在前台等待,短暂地呼了口气休憩。而就在这一等待的间隙,门口的人群里就迎面跑来了一道熟悉的小奶狗影子。 “兔兔!” 夜双眼明亮地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接着快步跑来了她的面前,气势隐约有种他会将人扑倒摇尾巴舔脸的错觉。 脑补到那种画面的顾兔不着痕迹地微扯嘴角,面上却分毫不显地抬手权作回应。 “我要一份拌饭,谢谢。” 下完单的夜顿时将脸转向了顾兔,金瞳里的光熠熠发亮,充满了敬佩,“兔兔,听说你长枪将那边被通过合格了对吗?” 顾兔被这耀眼的光芒逼得顿了顿,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啊。 实际上,她获得合格名额一事的消息,早就在课后的当下飞快在众多甄选人员中不胫而走了。反倒是当事人还不清楚自己的知名程度,平日惹眼的行动有多么被人关注。 “一周不到就通过了选拔,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散漫的少年音在两人的身后传来,昆插着西裤口袋来到前台,曲起漂亮的指节往台面轻轻叩了叩:“蛋包饭。” 随后他才转过眸来,清透而又深邃的蓝眸中映出顾兔的身影,好似把她的面容画入了一幅矢车菊油画里一样美丽。 “那鳄鱼他怎么样了?应该很不服气吧。” 有夜的因素在,昆不用看都猜得出他肯定会来找顾兔的茬。事实确实如此,顾兔也无所谓地实话实说了:“没怎样,他赢不了我,现在这时候应该放归野外了吧。” 昆仿佛被她所描述的那个画面给逗笑了一般,‘扑哧’地笑出声,笑声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鳄鱼回归大自然了?” 他一笑,那副透着干净的眉宇就斜飞出了一抹不驯的秀色。顾兔多看了他一眼,感觉腹中的饥饿或许变得稍微不那么急迫了。所谓秀色可餐,或许就是如此。 中午正是进餐的时间,不知从那里打听到风声的什伊树与哈驰也赶到了餐厅。 “顾兔!听说你在长枪将的培训课上自己做出了一把火焰枪,把一个远得要死的靶子打穿了是真的吗!” 什伊树扯着大嗓门快速扑来,表情完全是一副看着自家孩子出息了的与有荣焉,他连连感动地抹泪,“真不愧是我们的顾兔小可爱呜呜呜,一下就拿到合格名额了,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待在隔壁的哈驰也在此刻望向了顾兔,在跟她对上眼的时候又僵硬地平移了几寸,口中蹦出了几个字:“恭喜。” 那别扭的神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准备给她表白的小男生似的。 来餐厅的人越来越多,洛雷小组的人也来到这里。路过顾兔这边的时候,他还懒洋洋地张了个哈欠,眼泛泪花地向她说了句:“早上好。” 顾兔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接回自己被子以后的洛雷,睡眠质量一下提升了不少,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得绵软。 赛雷娜听后不禁吐槽:“都已经下午了还早上好!你个瞌睡虫!” 站在一边的皓笑得讪讪。 顾兔安静地等待着午饭。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身边不知不觉聚集起了相当多的人。在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时候,一点一滴地渗入了她的生活。 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个人接近自己开始的。 留意到她投来的视线,夜眨了眨眼,随后便朝她露出了明亮温和的笑容。是能直接照入石缝底下的那种像光一样的笑容,那些顽强地钻出碎石缝隙的小花草,或许都是因为想要见他这样的光明而努力爬出来的。 “机会难得,顾兔你可要请大家吃个饭啊。”什伊树相当自来熟地靠了过来起哄,“好好庆祝一下你拿到合格名额的事情!” 人总是喜欢庆祝,出生了要为诞生的生命而庆祝,寿终正寝了也要为正确的死亡而庆祝,还有更多的琐碎小事似乎都是值得庆祝的。因为聚散无常,所以更要及时行乐。 听什伊树那么一说,众人也对顾兔请客吃饭的事情感兴趣起来,或者说是对能趁机把她这个时常冷酷待人的家伙扯下神坛,来和大家玩闹的事情乐此不彼。 刚好顾兔的午饭做好了,多眼族厨师端着香甜欲滴的饭食打算交到她手里。 “糖醋肉饭好了!” 顾兔刚想去接,不知是否因为他们这边动静太大,人群里在这时传来了某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一刀捅破了他们和乐融融的氛围。 “什么庆祝啊,跟个‘非甄选人员’有说有笑的你们这帮人迟早会后悔——” 这句话顿时使整个餐厅里的氛围一僵,多眼族端餐盘的手因此下意识地微缩,顾兔前伸的指尖触了个空。 她转过半个身子回望向声源发出的地方,在人群之中,那位近乎包裹在长袍里皱巴巴的老者正躲在旁人的身后,浑身绿皮格外显眼。 旁边同为长枪将的平头男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忙掐住他的长袍衣领问:“喂,什么‘非甄选人员’啊,你说清楚点!” 迫于所有人投注到这边的压力,波雷酷也顾不得后果,干脆梗着脖子把真相昭告给所有人:“那个家伙是‘非甄选人员’啦!我亲耳听见她跟那个吉黑德公主说的!” 这番话犹如巨石坠落湖面,在人群中激出了硕大的水花。 “兔兔,是非甄选人员……?” 夜投向了顾兔的眼神似乎分外的惊讶,仔细看进眼底,或许那抹罕异比其他人更甚。可是顾兔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也不明白他异常惊讶的原因。 顾兔只是张了张唇,莫名想起了安德罗西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要是被人知道你是非甄选人员的话,不知道究竟还会剩多少好朋友愿意再留在你身边呢,嘻嘻……】 忽然之间,顾兔觉得方才感受到的美好一幕都是可松动的。这幅载有朋友包围了她的画框并没被铁钉定稳,在用力摇晃的时刻,它就会因而摇摇欲坠。最后,把美好砸碎给所有人看。 她的目光在此逃开了夜的注视,逐一往身边的人脸上望去。面容毫无波澜的昆,陷入震惊之中的什伊树、赛琳娜等人,哈驰时常木讷过头的神情亦是充满了困惑…… 顾兔那寡淡唇色里忽然吐出一句话:“我就是从塔外的世界来的,所以,那又怎样?” 这句话,使夜原地怔然。 “还、还问怎么了……”波雷酷哪怕胆小得都藏在了他人的身后,还是要硬说坏话:“非甄选人员可是一种禁忌啊!本来就是破坏了规则入塔的人,凭什么跟我们公平竞争剩下的合格名额!” 他自私自利的话语,极大地调动了其他甄选人员心中藏起来不敢暴露的私心。尤其是被打入医务室的未来狩猎者,和今日眼睁睁看着她拿下了合格名额的未来长枪将,声讨的舆论纷纷开始汇聚起来。 “就是!应该把你这种危险因素排除出去才对!” “长枪将的合格名额也应该不算数!” “干脆举报给总监督官知道,让她淘汰掉吧!” 听见这帮人越说越过分,极其厌恶着这副黑暗的哈驰禁不住拧紧双眉,“你们别太……” 可在此之前,有人受不了这幅场面而挺身站在了顾兔的面前。 是最让人感到意外的人,一瞬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顾兔抬眸看着那位秀丽的水蓝发少年挡在了自己身前,免得涨潮的流言蜚语把一地美好的碎片冲散。 “其实说白了,你们只是在害怕而已吧?怕她会夺走你们的合格名额。” 在顾兔看不见的视角,昆不紧不慢地笑道,戏谑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帮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 “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很难吗?反正世界上像你们一样丑陋的小人,可是多得满地爬。” 那大家族出身时常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对面不满的甄选人员们激发出了更猛烈的不爽。 “你、你是十大家族昆家的人吧!跟她待在一起,可是会被打上跟‘非甄选人员’勾结的烙印,你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啊!” 然而面对这样的要挟,昆好似听说了什么玩笑话一样,声线也几不可察地低沉了几分。 “真不好意思啊,我家里可没人管我,毕竟我是个被‘被放逐出去’的儿子。” 水蓝发少年的眼眸随着睫羽的些微合拢而透出了几分冷冽,在此傲慢地勾唇道:“我永远只是我自己,所以,我就这样打上了她的‘烙印’又如何?” 第34章 第 34 章 当众人都觉得昆这话像疯了的同时, 有一只手悄然无声地探前、握住了他衬衫袖口外所露出的那截白净的腕骨。 顾兔把水蓝发少年给轻轻拉回了半步,自己则迈步上前去挡在了他的前方。那拉扯着手腕的力度,比起她常日握刀时还要更轻柔得不可思议,不像是杀敌那般需要果决狠辣的力量, 而是像对待着一份尚待切下的蛋糕, 能感受到动作之间的柔软。 她的问题, 不能让他替自己抵挡太多。 “我想你们可能还是觉得我太过仁慈。” 把昆跩回自己身后的顾兔挺身来到诸位面前, 不再被遮挡的那张苍白面容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网膜中,就如同掀开了珠帘,得以看清其底下异兽充满攻击性的爪牙。 ——她是头未名的可怕怪物。 “真正的捷径,是我就在这里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打成重伤淘汰, 等你们消失了,无论什么位置我都能无条件合格,不是么?” 甫一放话出来, 对面叫嚣着的甄选人员登时就被这股气场被吓退了数步,仿佛真的有洪水猛兽要朝他们撕咬而来。谁都敢相信, 她是真的能够干得出这样的事。 当众甄选人员感到人人自危、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嘴贱的时候, 餐厅门口传来了一道让人略显意外的清润嗓音,化作卷流而下的神水洗涤了心灵上的污垢。 “这样做, 或许不太妥呢——因为这样扰乱测试规则的事, 会让我这位总监督官为难啊。” 款款走来一位穿金兰荣华长袍的俊美青年,柔顺的金色长发仅用一笔红簪束紧, 行走时衣衿前垂下的飘带微微拂动,有如一幅古典绘卷里走出的画中人。 “柳寒城。”顾兔暗含锋芒地敛眸偏去,认出了来人。 多日未见的柳寒城唇边依旧噙着动人的笑意,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负手而立的雷诺·洛, 一副紧绷的模样, 看来今日过来并不是事出突然,有人把状况偷偷举报给了测试官知情。 “早前就听匿名举报说甄选人员里有部分特别不好管教,餐厅里经常会闹出事故……原来这件事竟是真的。” 柳寒城以一种特别惊奇的语气感叹道,角落暗中观察的多眼族厨师不知为何缩了缩胖脖子。 这时顾兔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牵扯着一动,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昆的手腕。他懒得居于幕后,在顾兔松手后干脆再次信步前来她身畔的位置,面向来人一贯矜贵的声线里夹杂着几丝嘲讽。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抓甄选人员的‘纪律’?总监督官这个职位真是超乎我意料的清闲。” 实话说,所有人都很佩服昆胆敢跟总监督官叫板的勇气。这个少年纤细单薄的身材背后,好似总有一股不可撼动的自满与骄傲,在时刻支撑着他的脊梁。 然柳寒城惯会装模作样的程度堪比可拿奥斯卡奖,笑容分明没袒露什么情绪,昆却觉得事情棘手起来。那是因为他很清楚,整件事需得总监督官的身份来插手调停。 至少对面一见柳寒城出面,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睛霎的亮起,纷纷告状:“总监督官大人,顾兔是非甄选人员!这个测试层居然混进来了一个非甄选人员!” 被众人集中了希望的柳寒城露出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的表情,眼角眉梢略微放大:“此话当真?” 这副模样当即就使得顾兔抽了抽嘴角:这件事最早知道的人就是他,竟然还搁在这里装。 “是啊总监督官大人!快想办法解决这个危险的家伙!把她赶出去!” 波雷酷在人群中像是伸长了脖子的乌龟般大喊,结合他那灰绿的皮肤,倒真有几分像那种爬行生物。那些渴望着柳寒城能出面替他们出面的甄选人员,逐渐展示出了一种急迫,仿佛达成目的的一线曙光就进在眼前。 殊不知,他们这样丑陋的表情只会被光线暴露得更加彻底。柳寒城并非他们可操控的一枚棋子,闻言漫不经心地一个偏头。 “赶出去?为什么要赶出去?” 这话使在场中的人都一滞,雷诺·洛也不动声色地下垂视线,瞥了他一眼。迎着众人或惊疑的视线,柳寒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摆,在他眼中,仿佛抚摸着上面凸起的绣线这件事,都比应付那些闲杂人等的问题要来得有趣。 “既然入了这座试炼之塔,那就代表了即便是非甄选人员也拥有登塔的权利。他们每一位或许都的确身怀令人敬怕的实力,但,那又如何?” “不遭人妒是庸才,有能力的人自然会把不中用的人给刷下去,这就是这座塔的机制。” 直白又现实的话语,锋利地削平了起哄的那些甄选人员所冒出头的棱角,他们张大嘴巴,又苦于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这……” 同样是不需要成本的话语,可对那批人而言,想要承认自己就是柳寒城话里那些不中用的庸才,比出面踩低他人还要更困难。 当面给了那班人苦头吃的柳寒城,在这里又话锋陡转,一改先前言辞辛辣的模样放柔了语调:“不过,我也很理解诸位觉得不平衡的心情。不如这样如何——” “作为总监督官可行使的特权,我将在最终的位置联合测试中把评分标准分为两部分:小组得分与个人得分。” “这为期一个月内的培训课程上所攒到的分数,会计入到个人得分里。届时的测试将会分为ab两个小组进行对抗,综合小组得分与个人得分来评判大家的分数。而顾兔小姐需要自行组队,如果无法招募到队友,则有可能会出现在测试中仅有你一人对抗所有甄选人员的情况。” 这会变成一场甄选人员阵营与非甄选人员阵营的对抗,即便在个人分数上不占优势,也可以在小组赛中翻盘,反之亦然。经柳寒城的这么一调解,那些不甘心的甄选人员们的眼中又重燃起了希望—— 像非甄选人员都是避之不及的存在,尤其顾兔个性还那么独,小组赛上肯定会比她更有人数上的优势。相较分析之下,众人觉得很有可能赢! 在他人心中简直被钉上了‘失败’两个字的顾兔,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勇气。 “顾兔小姐,对这样的安排有异议吗?” 柳寒城将话头抛给了引起今日这副场面最关键的当事人,等待她来确定。 而顾兔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位三两句掌控了全场的男人,朝他笔直摊开了右掌。她手指的形状就像削尖的白竹笋,苍白修长且锐利逼人、透着杀戮的危险。 那五根手指此时在柳寒城眼中一根根合拢,直到只剩下食指,而后反转过来背对着他,纯然比出了一种挑衅。 “虐菜对我来说没什么成就感,但要是觉得我很好对付那就错了,我一人就足够吊打你们。” 所谓一人对抗所有甄选人员的情况,在顾兔心中才最正常。不需要团队,她一个人就是最强的团队。 可是,有人并不希望这样的事降临在她身上,那样太寂寞了。 “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耳熟的温和嗓音回荡在此刻,顾兔蓦然回首,那位最先发话的褐发少年定定站在距她身旁不远的地方,眼瞳内剔去了所以关于她身份的惊讶、只余下干净澄澈的真挚与包容。 “因为我已经决定了会站在兔兔你这一边。” 这话,就类似誓言一样真诚。 同时似乎激起了待在一旁的人的连锁反应。哈驰把手搭在剑柄,指腹磨砺着上面粗糙的红蓝佩刀绳,心思仿佛也在自己的心路历程上淌过了一遍。 “倘若畏惧强敌就想退却,那还登什么塔。” 像哈驰这样的性格,绝不会让他的勇气轻易折戟。对他知根知底的什伊树也摸了摸自己又短又扎的小平头,无奈地说道:“对啊,没有一出事就抛弃朋友的道理。” 朋友这一关键词,使顾兔漆黑的眼眸内荡出了一丝涟漪。她往夜的面上望去,然后是哈驰,什伊树……最后目光流转到了那位水蓝发少年,得来他意味不明的耸肩应和。感觉一切像又回到了一个完整的圆环,或许什么都没有改变。 集合了这些人的意见,柳寒城似乎早有预料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淡淡一笑预备散场。 “那么,具体的安排会在三周后的培训结束时告知各位,请耐心等待。” 闹出了这样的事来,大家都没心思再逗留在餐厅吃什么午饭。顾兔让瑟瑟发抖的多眼族厨师帮自己把那份糖醋肉饭打包,准备带回宿舍吃。 只不过在离开前,她恰好像回想起了今日之事的源头,转身锁定了人群中的绿皮波雷酷。眼眸眯拢那刻,乌浓而纤长的眼睫就宛如居合的一柄剑刃,散发出了真实的腾腾杀气。 “下次再敢惹我,头都给你打爆——” 她可是很记仇的。 此刻的波雷酷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将会遭遇什么,至少在此后一周,他直接吓得完全没敢再出现在餐厅。 走廊里。 刚协调完甄选人员之间矛盾的柳寒城心情不错,甚至还念叨着回去喝哪个牌子的速溶咖啡。反倒是一旁的雷诺·洛始终都沉着张脸。 留意到他的情绪,柳寒城刻意拖延了声调,貌似体贴地发问:“我以为——帮了那个女孩解决纠纷,你应该会感到高兴才对,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可他要是真的体恤下属,就不会问出这样的话。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他是最心知肚明的那位。 雷诺·洛口吻冷硬地说:“哪里,不过是惊讶你居然会那么偏袒那位‘非甄选人员’。” 而且是帮过了头。那种情况看似偏帮,其实只是帮人推得离地狱更近罢了。 他这完全是在挑起甄选人员与非甄选人员的矛盾,为了达成这点,帮助顾兔无疑是最便捷的方法。两边的利益存在冲突,那么化解这个冲突,同时给予一方特权,就会引发起更大的嫉妒。 那些甄选人员自以为自己赢面很大,实际上有能力者只会被更强者所吸引,等他们察觉到能赢下比赛的筹码全都堆在顾兔那边时,就会发现自己犯了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柳寒城既调停了暂时的纠纷,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可谓是一场好算计。 只是这条伊凡科尔的‘潜鱼’,在这里却装作没听懂雷诺·洛的言外之意,他习惯了在浑水中隐匿与伺机而动,直到等来那束照入深海里的革命之光为止。至少这一刻,他依然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在表面浅淡的微笑之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 “不,我可是个很公平的人呢。” 打包完糖醋肉饭的顾兔,拒绝了夜他们的去阳台聚餐的邀请。因为她还有些事需要私人空间来处理。 回到宿舍把午饭给消灭掉,然后顾兔又去冲了个澡把自己身上的非气洗刷掉,才以焕然一新的面貌回到桌前,把任务奖励的‘神秘宝箱’放置在桌面,坐在宿舍柔软的羊绒地毯上。 没错,她要开箱了。 这是极为激动人心的时刻,必须安排在独立僻静的安全地方进行,否则万一开箱时金光大现,那可是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别说她自我感觉良好,凡事都要讲求一个‘万一’,当然要为此做好万全的准备。 把手搭在了宝箱盖上,顾兔沉沉地出了一口气。 指尖触碰到的物件传来冰凉而又光滑的质感,装饰用的浮雕微微凸出来一点,莫名能感受到箱子里似乎链接着未知的宇宙。里面充满各种异世界流逝的碎片,饱含规则之力。 全神贯注地默数五秒,待‘五’这个数字在心头浮现的刹那,顾兔蓦地往箱盖上略一施力。 “开。” 时空缝隙里穿梭的神秘碎片,因这世界掀开的豁口而骤然流出,顷刻之间,在顾兔的眸底凝出了一抹—— 蓝光! 指尖附近的蓝光大盛,而又如挥发的流光般逐渐散去。顾兔泄了所有期待的力气,仅用一根食指‘吧嗒’弹开了宝箱盖子。 这个结果不好不坏,至少不是一道绿到发慌的颜色,或是像开抽纸一样的开了个寂寞。 宝箱似是完成了它转移奖励的任务,很快化作颗粒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件开出来的薄旧羊皮纸。 顾兔伸手触摸,大贤者s即刻触发了对该物品的说明。 「获得‘破魔·附魔符’x1」 「物品说明:可附魔在特殊武器上的符咒,品质鉴定为‘蓝’;附魔成功的武器,将会获得‘无视任何由魔力/神水/查克拉/咒语等能量构成的防御’的附加能力。」 即是说,用这张附魔符覆盖的武器,将会变成一种特殊的破魔武器。这是有规则加持的附加能力,要是能善用在点子上,或许在某些时候会有奇效。 可是目前顾兔身上并没有什么好用的武器,之前的匕首也在对付坤特时意外毁坏。要是用刺针或是那把水果刀来附魔,总觉得太过奢侈和浪费。 “大贤者s,这东西能不能附魔在技能形成的武器上?” 顾兔忽然想起来在长枪将课上使用出来的焰枪,尝试着再次凝聚着那股力量,一柄噼啪缭绕着烈火的枪杆顿时出现于她的手中,燃亮了她的黑眸。 「检测通过,符合附魔条件。」 顾兔拿起那张附魔符贴附在这杆焰枪表面,羊皮纸材质的附魔符仿佛被枪缨上的火焰给烧着了一般,蜷缩出焦炭的痕迹。最终,它化成一缕碳黑的残渣被那团火焰给吞没,与此同时,大贤者s新的技能提醒在意识中回响。 「消耗‘破魔·附魔符’x1,附魔成功。‘枪型技能·暂定’升级为‘附魔·枪型技能’,请主人为新技能取名。」 烈烈燃烧着的焰枪平放于顾兔的手中,那赤红的焰花不断在视野中绽开、破灭,又重生,仿佛炼狱中生生不息的一藤花蔷。 顾兔面不改色,一语说出了自己想好的中二技能名:“破魔的——红蔷薇。” 「习得新技能‘破魔的红蔷薇’,目前等级lv2」 顾兔觉得自己应该还要有一把‘必灭的黄蔷薇’在手,那才叫圆满。可惜现在没有更多的开箱机会,唯有寄希望于再把‘支线任务3-2’,也就是获得位置合格名额这个任务多刷几遍。 不过,顾兔没想到下一个合格名额的机会竟会那么快就送上门来,简直像是白给的程度。 第35章 第 35 章 “综合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 我觉得可以把这个合格名额给你。” 翌日的电脑培训……不是,灯台御守课在临近结束时,雷诺·洛忽然对顾兔宣布了这一消息。情况来得突然, 引得所有课上的甄选人员们齐齐投来惊愕的注目。 反观当事人顾兔的心情, 居然同样觉得他的决定有些轻率。 “啊……就这么简单?” 感觉还没学到什么就一头雾水地成为优秀生混到毕业了。灯台一直以来顾兔都让大贤者s替自己代打, 以至于完全感受不到多少课程的难度。就像大家都在闭卷考试, 而她全程自带了计算机作弊一样轻松。 雷诺·洛原打着想通过自己的权限、使顾兔快速合格以跳过最终测试的主意, 好避开柳寒城暗中酝酿的阴谋。可他没想到本人会这么不配合,一股无力感顿时染上心头。 “可爱的兔子小姐, 你可能对自己在课上的表现完全没有自觉。” 这位金发测试官承认自己看待她时习惯戴上了滤镜, 他稍微拧开了喉咙的开关,那副磁性的嗓音就像是质量出色的低音炮一样, 嗡嗡地震荡着众人的胸膛。 “凭你熟练操作出来的灯台水平, 我认为目前作为灯台御守位置的众多一般高手中, 可能都没有你这样快的处理速度。更别说这只是测试层初次定位的考验,你的实力应付这个位置绰绰有余,甚至已经有了超前水准。” 讲到这里, 雷诺·洛忽然灵光想起一开始顾兔在课上公开表白觉得他帅的回忆,或许刚才那么说, 是因为对他的课有着留恋也不一定。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这位自信兼帅气并存的金发测试官当即又对自己的话进行一番补充:“假如你实在舍不得我讲的课,之后你来我的房间找我, 我可以教你一些灯台更高阶的用法……” 灯台看似是电脑一样的操作,实际上也归属为一类战斗的位置,可以在战斗中发挥出辅助的能力。更高阶的用法, 也就是说关于强化或防御之类的技能么? 顾兔闻言便是一个抬眼, 确实提起了那么点兴趣。 不过在她回应之前, 有人对雷诺·洛的做法心怀不满很久了,在一旁凉凉地吐诉道:“测试官,你不觉得自己对她的‘偏爱’过了头吗?不公平对待每位甄选人员可不行啊——” 甄选人员们在临近下课时都脱离了灯台,集合在室外训练场里头。听闻这番动静,立马循着声源望去。 蔚蓝的神水天空笼罩下,秀丽的水蓝发少年交叠着双腿斜斜倚靠在自己灯台,垂落腰际的衬衫衣摆随风吹拂时,就如同天边流动的白云一般悠闲。当然,语气里刺人的讥讽也同样像流云般不可捉摸。 雷诺·洛面对这番质疑相当镇定,‘教师就是会对成绩好的学生偏心’——这简直是亘古不变的定理,就算被看出来了他也全然无所谓。 “昆先生,要是你也能像她一样三秒内计算出攻击坐标,能同时心分三用、操控三个灯台快速找出敌人与队友的位置,我也能让你合格。” 灯台对操作者能承受的负担是有极限的,新人灯台御守现在这种程度,在各自的神水领域里能操纵两个灯台已经是极限,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灯台就会失控坠落。 凭昆的天赋,稍微努力点操纵三个灯台不是没有可能,前者计算攻击坐标的脑速他也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但二者合一的同时还要考验手速及提炼的神水方数问题。真不知道顾兔是怎么办到的。 昆听了雷诺·洛的话,轻微地哼出了一声鼻音,不置可否。 他只是转过头,被风稍稍吹扬的水蓝发丝在那刻轻柔地擦过眼尾,带着探究的眼神一齐瞥向了顾兔那张苍白脸庞。 “明明看着也不像是动脑子的类型……” 怎么就这么会玩灯台呢。 秀丽少年轻声而又费解的咕哝融入了风里,恰好被下方的顾兔给捕捉到了。 顾兔:“……别以为你帅我就不会打你,懂?” 幸而后来没有人再敢插话捣乱,雷诺·洛便宣布今日课程结束。走之前,他委婉地暗示了一句要是顾兔‘遇上一些不好解决的问题’时可以去找他,随后才正式离开。 顾兔对他的这份安排并无不满,能有一份白给的合格名额她也乐见其成,正好之后可以不必再来上灯台御守课,把精力与时间放在剩余三个位置上就行。 灯台御守课结束那刻,大贤者s的任务完成提醒便适时传来,能看见奖励列表里赫然同样有一枚新的神秘宝箱出现。 正当顾兔低头清算着任务奖励时,得以进行自由活动的蕾哈尔犹豫着踱步慢慢来到她的身旁,余光能看见一抹灰褐色的斗篷衣角挤入了她的视野。 抬眼望去,蕾哈尔藏在兜帽内的那张淡雀斑脸,好像遍布着淡淡的惑乱不安。 “顾兔……”她每当面对着顾兔时,似乎都会下意识斟酌着措辞,“听说你‘非甄选人员’的身份被暴露了,是真的吗?” 顾兔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嗯’了一声。这消息传播的速度真快,不过一日,竟连喜欢‘屋里蹲’的蕾哈尔都知道了。 从她这里得到准确的回复,蕾哈尔缓缓放松了体表紧绷的神经,出口的声音暗含安抚: “不要太放在心上,对待原本并非同一个世界的人,人类总是会试图去排斥那些闯入自己生存空间的存在。只是因为他们,产生了一种利益可能被剥夺的被害妄想而已。” 少女近乎安慰的话语像是摇篮床前的摇铃,晃荡着一份体贴的柔婉,顾兔莫名地对此感到思绪一顿。她时常不能搞明白对方刻意接近她的意图,心表不一的矛盾,总在这位前队友的身上体现。 “……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讲这些?”顾兔的语气充斥着淡淡的困惑。 这份口才依旧是顾兔常规水准的发挥,一个搞不好就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觉得是暗示对方多管闲事。 蕾哈尔明显不懂任何读心术,身体在这句问话中陡然僵硬。她深吸了口气,唯有尽力去把顾兔的话歪解向好的地方,才能将话题维续下去。 “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帮过我那么多,还替我在夜那边隐瞒身份,无论如何我也想尽自己的努力为你做些什么。” 蕾哈尔说到这里顿了顿,遂鼓起勇气对她说出了自认为最重要的一句话:“而且,我知道我才是能够真正懂得你心情的人。” ——因为她们都同样是来自塔外世界的人。 尽管她没有把这句话宣之于口,可是有东西已经在空气中产生出了裂缝,而凭顾兔的洞察力,想必能够在那道缝隙中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顾兔微微蹙起了眉,朝前凝视着蕾哈尔那张露出紧张之意的脸庞。 “你……” 那点总萦绕在斗篷少女身上的违和点在这一刻无端放大,让顾兔感到愈发迷惘。她不知道蕾哈尔是哪来的底气说出那样的话,她只能对此联想到了一些动画游戏里的名场面。 所以说,蕾哈尔其实是跟踪狂……? 只有那些过激宅男和跟踪狂被抓的时候,才会大喊说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懂xxx的人啊!’ 蕾哈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番苦心流露的话居然完全白给。正当顾兔忍不住发散思维时,身旁路过了一位故意打着哈欠的少年,顾兔的注意力立马便被那抹水蓝色的身影被吸引走。 “有话下次再说。”有事要忙的顾兔匆匆向蕾哈尔抛下这句话,就转身追逐向那位远去的少年,“昆——” “等……”蕾哈尔只来得及朝顾兔伸出了手,那欲张未张的五根指节在她那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下,最终缓缓不甘地收紧成了拳头。 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她想要付之努力的时候,就会被该死的家伙截走。 就像是在告诉她,她那点黯淡的光芒根本无法留得住所有人的目光一样。 “可恶!” 那位全身拢在斗篷里的金发少女遏制不住怒吼了一声,引来路过的其他甄选人员侧目。 蕾哈尔单纯发泄的喊声没能传入顾兔的耳中,她已经几步上前,追上了那位少年的后尘。 “干嘛追上来——”走在前头的昆刻意拖长了语调,显得口吻漫不经心,“我以为,你眼里通常只会有夜,没想到竟然还看得见我?” “你在说什么鬼话。” 顾兔听不懂他话里话外在暗示先前只顾着追夜、而无视了他的事情,直接朝他亮出了自己那份狩猎名单,“轮到你了,不是说想要‘打上我的烙印’吗?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只顾着朝前直行的昆闻言唇角一僵,终于舍得转过头来僵硬地回应道:“什么叫‘打上你的烙印’,那是迫于形势放的狠话而已。居然还相信了,你还真有够天真的。” “总比一羞耻起来就想要赖账的人好。”顾兔见他不愿配合,语气逐渐染上了几分不耐,“快点,还是说你想要被我打一顿再签?” 她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说出话的同时就已经直接下手,昆在她的攻势下顿时立即后撤,身形一跳,足尖轻盈落在数步之后的位置。 “啧,你就只会用武力去让别人屈服吗?”昆因她猝不及防的攻击咋了咋舌。 “可武力往往是达成目的的最快捷径。” 顾兔紧随而上,离开方才那间室外训练场的廊道,是一条连接主生活区的拱桥,她快速欺身逼近,昆却敏捷地后退跳上了桥梁的护栏,皮鞋稳稳踩在了狭窄的落脚点而不见摇晃,显然平衡感极好。 “那只是不会动脑的人说的借口而已吧。”昆在桥上反唇相讥。 看来一时半会,武力派与头脑派的分歧是无法轻易解开的。 昆不愧是这座塔十大家族出身的直裔,身体素质自一出生就远超常人一大截。他在顾兔所面对过的甄选人员里都算得是上层水平中的佼佼者,能轻易躲开她的攻击。 只是他也深知自己打不过顾兔的事实,一开始就没有要交战的打算,边拆招边退。 昆是标准的单薄少年身型,躲避时的动作就像枚落叶般翩然。顾兔紧接着也轻松跳上了窄窄的桥梁护栏,视不利地形为无物地轻松朝他回旋一脚。 昆的战斗经验不及顾兔,弯腰躲避时顾兔封住了他下脚的落点,迟疑之下,他顿时因为这一动作失去了平衡,身体往桥下倒去。 “糟了……” 顾兔瞥了他一眼,完全演绎了什么叫‘落井下石’地朝那张脸挥去一拳。在昆凝神睁大的蓝眸中,她的每根指骨都在眼前清晰放大。然而,在昆反应极快地后仰下颔以后,她的指尖恰好于他脖颈前错开,仅仅跩住了他那根深蓝发带的尾梢。 簌的一声,布料摩擦着发丝的细微动静传出。 那根深蓝色发带在半空中划出了一条直线,而后便被抽离了那头水蓝色的鬓发。发丝微扬的间隙,似乎隐约能闻到头发上飘来的清爽气息。 昆在半空调整姿势,啪嗒一声落在地面稳住了身形,微漾的水蓝色碎发像流过桥底的清澈水流。 那根印有家族纹章的发带其实很衬他的发色,容易让人眼前一亮。可是失去了发带的昆,仅是浅色系的水蓝短发那副模样依旧很好看。他无言地站在桥下,被穿过桥廊的风扬起及颈的头发,显得气质很是纯粹剔透。 而顾兔则蹲在了桥边,高度刚好与昆平行对视。她一手拿着狩猎名单,一手拿着他的发带,像挟持了人质一样在空中晃了晃。 “是要签名,还是要发带?” 昆扯了扯薄唇,对她的表现尽是一阵无语:“……你总这么搞,小心一点都没女人的魅力。” “你才是少在这里拿乔。”顾兔面无表情地回击,“你是觉得我铁定会来找你,才故意吊着胃口等我亲自来追你吧?” 昆轻轻一笑:“你说呢?” 顾兔啧声道:“难搞的男人。” 最后,昆也像是玩腻了一般没好气地朝她摊开了手:“拿来吧。” 顾兔只交出了名单,反手把发带藏在了背后。 他们一同回到了伊凡科尔浮游舰里餐厅的阳台。那是个极为宽阔的露天空间,围绕着玻璃窗摆放着一圈圆桌。沿着露台往边缘走去是青翠的绿色植物与玻璃围栏,能望见浮游舰外宽阔的云海与各种浮空石,景致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两人各自在饮料机器打了一杯可乐,然后在阳台挑了张座位面对面坐下。昆靠坐在椅子上,一副懒散而无聊的模样单手执起笔在名单上写动。 待在近距离的地方观察,才发现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漂亮。执起笔的手指每根都比例极好,骨感分明,白皙而又修长,像是一种应该陈列在展览中的艺术品。 目光沿着他指节的方向延伸,随着他小幅度的移动,衬衫袖口露出了一截白净的腕骨。顾兔莫名回想到之前握住那只手腕的触感,很细腻,同时又像是握住了一块温度偏冷的薄冰一样。 他的体温比一般人还要凉一些,如果放在炎热的夏天,这种体质一定很受欢迎。 笔锋沙沙地在皱纸上面划动,逐渐落下属于昆那一名字的笔迹,在顾兔联想的途中,他的声音也在淡淡传来。 “刚才你的前队友不是在跟你搭话么,当时为什么不趁机要了她的签名?” 这个问题难得让顾兔含糊其辞:“……不想,她的事之后再说吧。” 可是,这简洁的一句话却好似被对面的水蓝发少年分析出了诸多的涵义。只听见那支笔被拿笔的人随意丢落在桌面,发出‘啪嗒’的声响,填完了自己家族象征这一名字的少年,轻笑出声。 “你是个对别人的情绪意外敏感的人嘛。只有先对你释放出好感的人,你才会推着自己接近。讨厌你的人,你则同样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顾兔张了张唇:“那是因为……” 她有好感度系统来着。 可是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的双眼永远过分锐利,一眼就看穿了她其实始终都在被动接受别人的情感。躲在安全的壳里,保守又谨慎,不让自己被任何事物伤害。 “可有一点是,你不喜欢欠人情。别人对你有多好,你就会想尽办法偿还这份好意——用与对方等量甚至超出的感情来回馈给对方。” 此刻,有一股被冒犯揭露后自行展开的自卫机制,在使顾兔全神贯注紧绷起了神经。 她抬眸注视向眼前的水蓝发少年,习惯性带着几分骄傲而微扬着头颅的他,则也略垂着双眸回望,一点不都担心自己说出的话会惹来反弹。 顾兔沉默良久,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才平淡地吐出了句话:“所以,你是在侧面暗示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比别人要高?好不要脸。” 昆不禁眉毛一抽:“你啊……” 直白话总能说得无比气人,虽然他本人也是这样。但自己气人的确舒服,不代表自己被气就痛快了。 然而在昆回击之前,顾兔却又再次喝了口可乐,说出了让他始料未及的话。 “不过这倒是真的。” 可乐的吸管在她苍白的唇边微动,随着薄唇的张合而重新掉回刻杯子中,在液面轻盈地漂浮,就像是当前某种同样在起起伏伏的心情一样。 “不愿吃亏,又记仇,还爱装模作样吊人胃口……”顾兔语气不带起伏地说,像极了在敷衍,“但是,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昆咬住吸管的动作一顿,能听见冰块在可乐里滚动的声音。咯噔,很清晰的一声。 “我还没说你,一根筋的脑子里就只有怎么将人打服好吗?” 放下了冒出薄薄水珠的纸杯,这位水蓝发少年伸手一把从顾兔摊开的掌心里,取回了自己的发带。他嫌热一般,阖眸顺便绑了个高马尾。 这两个性子要强的少年少女互相因对方而不断表露嫌弃,可最终却又是因为对方而不断妥协。 有几根纤细的碎发散落在耳鬓,被名为昆的少年给别过头去随意拨开,露出其底下那张格外白净迷人的侧脸。 好的,顾兔也决定原谅他了。 收回那张狩猎名单,远处恰好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招呼声。有一帮人似乎透过餐厅的玻璃望见了二人,在快速往这边接近。 “兔兔!昆先生!” 第36章 第 36 章 夜、什伊树与哈驰三人绕过露台, 分外热情地占了顾兔他们那张圆桌的另外几张餐椅。尤其是面带笑容而来的夜,他的到来,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比方才更加明亮。 “昆先生刚才和兔兔在说些什么?你们两个会同时出现在一起的场景, 好难得啊。” 夜坐在了原本面对面的昆与顾兔中间, 头顶的圆顶庭院伞挡住了刺目的光线,在他的脸庞落下一块荫凉的阴影。流动的空气从伞下穿梭而过, 和这位褐发少年当前的笑容一样如沐春风。 什伊树同样拉着哈驰挤入了两人另一侧的中间, 把靠向顾兔那边的位置留给哈驰, 他往昆那边多挤了一点,脸几乎都贴在了昆的身上。 “就是啊, 昆你该不会背着我们跟小兔兔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吧!” “别给我贴那么近。”昆把椅子纡尊降贵地往夜那边多挪了点,动作间完全暴露了自身对这位运动服青年的嫌弃之情, “刚好和她一起下课了而已。” “顺便还被我给狩猎了。”顾兔语气平淡地补充了这一点。 她将下颔搭在手背上,指尖拈着吸管缓缓搅动着可乐。原本不想说出自己败在她手里这件事的昆顿时与她冷笑对视, 也学着她一样用吸管捅向冰块。 不知道的人, 怕不是还要以为他在把她当作了冰块欺负。 跟对面那位幼稚的水蓝发少年对峙的间隙, 顾兔蓦地开口问向身旁的哈驰:“你们怎么那么急着赶过来?” 哈驰因为她提及朋友名单那件事而陷入了僵硬的漩涡里,闻言才被她的话给拉上了岸。 意识到是在问自己,黑发少年先是蹙起清秀的眉警告了什伊树一句‘别再在桌下踢我的脚’,然后才在队友捂脸觉得他没救了的情况之下,像没上机油的机器人般干硬滞涩地回应了顾兔。 “……是在其他甄选人员口中听说,你又拿到了‘灯台御守’的合格名额了。” 顾兔:“……那些人就那么闲吗, 才刚下课消息就传到你们耳朵里了。” 一个两个都是○港记者,跑得那样快。 “因为兔兔本身就像光一样, 会让人不受控制地被你吸引住视线嘛, 大家都很关注你的事情。” 夜一无所觉地就笑着说出了近乎表白的话, 强烈的对比之下, 连普通的恭维话都说不出口的哈驰登时惭愧地低下了头,被一旁的什伊树怒其不争地用手肘捅了捅肋下。 夜并不知晓对面的朋友们对自己的话产生了何种微妙的心情,一边拿出了自己口袋里被折叠的纸张,一边说出了今日过来的另一份来意。 “其实特意过来找兔兔和昆先生你们两个,还有另一件事要请你们帮忙。似乎现在也开始陆续要按位置上交朋友名单了,今天波道使的测试官就给我们发了这张表格,让我们在限定的两周时间内,结交到10个朋友。” 这话当即使顾兔眉头一皱,敏锐察觉到了他话中与自己听过的不同之处:“你们也要完成朋友名单?时间还是两周??” 夜乖巧地点头:“嗯,好像每个位置都要提交。兔兔你们那边是搜索者,所以作业也布置得要比所有人都更快一步吧。” 毕竟搜索者是‘行走在团队最前线的使者’,即便是作业也要完成得快人一步。 必须第一周就交上朋友名单·至今还没凑齐10个的顾兔沉默良久,半晌后,只见她猛然捏紧了可乐的杯子,纸质的杯壁因她施加的力度顿时往内皱缩,差点没溢出里面的液体。 “那杯‘可乐’——”顾兔像是把手里的可乐当作是某人泄愤,神情阴沉地发出了宣告:“我要干掉他。” 这股外溢的杀气,把旁边观察的几人吓得心中一个咯噔。她说的话似乎是认真的。 不过,坐她对面的昆却对某个盲点颇为好奇:“可乐?什么可乐?” 拿纸出来的夜也眨眨眼睛投来了注视,除了什伊树和哈驰知道这个绰号描述的是谁以外,这边两个都是全不知情。 “啊,这个嘛……” 什伊树正苦于怎么帮人解释,就听见顾兔已经丝毫不给某人留面子地说出了真相:“坤特,搜索者的担当官,红毛黑皮那个。” 只见她左手在虚空中正面摊开,示意上面是某个相识的人,言简意赅道:“雷诺·洛,汉堡。” 接着右手端起了桌面那杯可乐,往前掂了掂:“坤特,可乐。” 最后顾兔把两只手合并了起来,一举送他们出道:“我们测试官团队中最靓的一对‘套餐’,像吧。” 所有人在这时齐齐沉默,坤特就算了,没想到她竟然没人性到连雷诺·洛都不放过。 后来,还是夜以那张单纯的面孔略带惊讶地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兔兔,你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真的是个奇迹呢。” 昆:“……你说出来了。” 什伊树:“你居然说出来了。” 哈驰:“???” 除了自身属性依旧读不懂空气的哈驰还不在状态,其他两人都对夜胆敢说出这番直白的话语感到万分的敬佩……或许,他本性实则是一种天然黑也说不定? 就怕,当事人听后会更不可收拾了。 可惜众人担忧的事并未发生,顾兔直接把夜的话当成了是一种夸奖,一板一眼地针对着那番话进行回答:“那是因为那些看不惯我的人,没一个能打得过我。” 一众人:“…………” 微妙的让人嘈多无口。 之后众人默契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把这首插曲轻轻跳过。夜的朋友名单被他折叠成四等份,待这个少年把纸张铺平在圆桌上,大家发现上面居然已经被事先写上了一个名字。 【蕾哈尔】 这个名字指代的人是谁,在场除了夜之外只有顾兔与昆两个心知肚明。头脑聪慧的昆一秒便猜出了前因后果,沉默着,而顾兔则直接往夜的方向瞥去了一眼。 “你找她拿到签名了?” 夜不好意思地微垂着头,否决了这句话中的含义:“没有……这是我自己擅自写上去的名字。我的字迹都是被蕾哈尔教出来的,跟她一模一样,所以我想测试官应该不会发现吧……” 他说着顿了顿,还是坚持着把心里话缓缓说了下去: “虽然我看得出来她很想摆脱我登塔,甚至直到现在还装作跟我不认识的样子……可是,我心里依旧还是把她当成是最重要的朋友,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哪怕她不承认也好,我想给她在朋友名单上留一个位置。” 神水织出的大片白色积云,以缓慢的轨迹从几人的头顶无声飘过。 褐发少年清澈而轻柔的声音就如天际掠过的云朵一样,相当的治愈柔软,同时却也是朵湿润的云团。他的本质是由忧郁的心情所凝结的集合物,再柔软干净的外表,也掩饰不住其内沉甸甸只要积攒到某种程度就会往下坠的悲伤命运。 昆张望着他欲说些什么,却不知仅凭自己那比夜还糟糕的人际经历,到底能为他编织出什么大道理。最终,他也只能默然地喊了声友人的名字权当安慰:“夜……” 见众人的氛围压抑,夜好似也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不妥,不由讪讪地挠起了后脑勺。 “哈哈,果然这么做有点不太好吧……冒名代写什么的……” 神明在造出这个孩子的时候,给他添了许多悲伤的过往、一种单纯天真的观念,和热心纯粹的待人方式,同时也加了一点胆敢动用小聪明去钻规则漏洞的狡黠。当然,做坏事的人总是会不可避免担心事情败露的。 在这以另一件事掩饰下真实心情、免得大家因为他也被牵连得心情不快的过程中,只听见顾兔清冽的嗓音直接加盖于他的耳畔。 “还有这样的好事?不如你也给我仿写一个。” 她可是还差整整6个名额,时间又不足两天了,当然要想方设法去快速完成作业。 懒得去找蕾哈尔要签名的顾兔如此想到。 隔壁两个同样紧张着朋友名单的什伊树和哈驰:“……” 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到一个名额的方式,怎么感觉想想有点心动。 顾兔偶然间作出的言行就是一个深坑,总能毫无防备地把人一脚踹进那坑底。 至少夜盯着对自己说出那番话的顾兔许久,感觉那些流失出去的空虚似乎又被她给轻轻补上,心口处一片暖洋洋的温度。随后一声轻快的笑泄漏在唇沿,夜朝她的方向倏然弯眸,沁出了闪亮而又温柔的笑意。 “那你也要给我签名。” 「第二十五夜对你的好感度 5」 好感度80了,朋友。 顾兔的眸底在此刻寂静倒影着褐发少年的面容,不知为何感到心焦起来。再差一点,他就要超越顾兔所认识的所有人中好感度跃居第一,甚至,还不知道他上涨的底线究竟会在哪里。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没由来的使她的情感也有了失控的倾兆。 “咳咳——” 幸而这时旁边传来了某人看不过眼的故意咳嗽声,打断了他俩的‘深情对视’。顾兔循声望去,昆随即又满不在乎地别过头,高束起来的水蓝色马尾滑散在他白皙的脖颈边。 不得不说,他干扰的效果大有用处。旁边的什伊树与哈驰纷纷如梦初醒,眼瞅着顾兔朝夜勾了勾手指头,夜分外乖巧地向她递去了朋友名单的情景,什伊树当场就往桌面扑了过去、几乎要趴倒在顾兔那根拿起来的笔杆之下。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呜呜呜,我们也要签啊!” 磨不过什伊树的卖惨攻势,顾兔签好夜那边后唯有也接过了他和哈驰那份名单,这才发现他们两个都已经集齐了9个签名,连难搞的安德罗西和阿娜克的名字都弄到了手,只差这最后的临门一脚。 “你们这么快就集齐9个了?” 顾兔语气平铺直叙地道,所以说,被这份作业难倒的人其实就只有她一个是吧。 “嘿嘿,那当然,可别小看什伊树大人我的交友能力啊——区区十个朋友名额,要是我想,根本不会拖到今天!” 这运动服平头一炫耀起自己的战果便露出了自得的神情,食指蹭了蹭险些变长怼到了月亮去的鼻尖。相比之下,哈驰那始终如老僧入定的平静姿态看着就顺眼得多了。 不知是不是感应得到来自于顾兔无言散发出来的压力,什伊树很快全部收敛起了脸上的得意,正襟危坐在座位上。 “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是跟夜那小子一样啦,”什伊树认真起来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有几分靠谱,“之前就已经说好了,我跟哈驰朋友名单上的最后一个空栏,那是留给你的位置。” 顾兔正在签名的手一顿,长直的碳素笔戳在空白处,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灰黑痕迹。抬眼往两人那边方向望去,什伊树这里在桌下猛踢向哈驰的小腿,像大企鹅驱赶着队列里不愿走路的企鹅宝宝一样。 哈驰果不其然又再蹙起了眉峰,可这次他无暇去呵斥队友的小动作,白皙古典的俊颜上闪过了一抹明晃晃的局促。 “没错……” 这位惯常配着刀的黑发少年指尖搭着刀柄,脸上却逐渐凝出了引人遐想的绯红。他努力控制眼神游离着从顾兔的脸上移开,仿佛她的存在会把自己烫着一般,求生的本能不断推攘着他远离开这份危险。 “你……你很好。” 哈驰努力整理着语言,最终还是一鼓作气地豁了出去,“我是说,你的强大实力早已令我深深折服,在我眼中,你就是高高的枝头上引人攀折的樱花。能登塔遇见这样耀眼而美丽的你,是我的荣幸。” 直到他说完,包括顾兔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长久不语。哈驰反倒被这股沉默给羞辱到了,像是终于完成了压在肩头的任务,梗着脖子朝顾兔憋出了一句:“现在,可以给我签名了吗?” 没想到会收获这样超乎预料效果的顾兔,觉得手中的笔好像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太拼了,这个男人他真的太拼了。 而在她给出回应之前,对面一向看他不惯的昆却率先给出一波冷嘲热讽,以慰问哈驰之前讽刺自己文采差的前仇—— “受不了,这到底是哪个时代穿越过来的情书啊——上古时代?还是创世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出来,我可真佩服你的厚脸皮程度。” “……唔!!”哈驰遭受到了昆的一番重击,眼神当即沉了下来,“戴耳饰的,写出来可不见得能比我好。” “每次都针对我的耳饰,我的耳饰是跟你有仇吗——” 眼见两人又势同水火地吵了起来,什伊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地在旁边拉架。而顾兔则唰唰在那两张名单的最后空栏签下自己的名字,夜好奇地凑了过来观看,一时被她的字迹给逗弯了眸。 “兔兔的名字看起来跟大家的都不一样,比划好多,感觉很神秘……但是这两个字小小圆圆的,好可爱。” 签完名字的顾兔在他这句话中停下了笔。 这座神之塔内,因为来自各个楼层的甄选人员生存的文化空间都不一样,衍化出来了相当之多不同的语言。而顾兔写的是汉字,跟其他人类似英文字母拼写的名字相比,能够看出有着格外明显的不同。 既像是神秘的魔块,又像是一幅能表达出字义的图案,具有着一股特殊的、说不出的魅力。顾兔的‘兔’字笔划最后竖弯钩,总是被她习惯性地写得往内翘,使得这名字落在外人眼里就变得小小圆圆的。 夜夸她的字可爱,莫名有种在夸顾兔本身可爱一样,让她无端诞生出了种微妙的感觉。 “下次别再对我讲这样的话。” 丢下笔,顾兔抬眼望向了夜,而后又无聊地将眼尾转移开,话语中的情绪难以辨明:“会让我想要夺走你。” 闻言,夜微微一怔:“……诶?” 只是在这只草食系小动物彻底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之前,昆与哈驰之间的战斗却比他更早结束。 和不对头的人掐架简直是浪费时间,昆随即便把话头转向了顾兔身上。 “兔兔。” 这位绑起了清爽马尾的少年把自己桌面上那杯可乐往一侧推开,而后朝顾兔的方向摊开了手,“把你那张‘狩猎名单’拿出来一下。” 这家伙什么时候喊她喊得那么亲热了,顾兔不由得悄然掀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眼。 和夜称呼她时自然的感觉不同,昆喊出的‘兔兔’两字在他舌尖绕过一圈,就像是咀嚼着口香糖时裹上了他的特别味道,慵懒的,散漫的,连这爱称都仿佛被他的舌尖给调戏了一样。 但顾兔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把口袋里的那张狩猎名单给丢在桌面。那皱巴巴的纸面,完全暴露了一点都不受她爱护的本质。 昆眼神嫌弃地把那张名单给铺开,哪怕方才已经看过一遍,他还是忍不住咋舌:“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交友鬼才’,都那么多天了竟然就只签了我们四个。” 顾兔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就是喜欢把作业拖到最后时限再做,怎么样?” 那副神情大有他敢再说废话就要动手的征兆。昆抽了抽眉梢,片刻后,决定还是把话给忍回去说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这份名单最后的人选。伊树,你们几个应该都想要加入的是兔兔这边的队伍吧?” 无一例外的,包括什伊树在内的人都点了点头。 “当然,我们怎么可能丢下小兔兔去别的小组。”什伊树在这时忽然扬起正经的笑脸,“而且,选择这么做赢面才更大啊。” 昆与他相视一笑,两人明显都想到了同一处去。 “所以,这份名单其实并不止是朋友名单那么简单,它更是我们在下一轮联合测试中的‘队友盟约’。我们要找的,是能够在测试中合作的可靠队友,以及未来可以一同登塔的伙伴。” 昆漂亮而修长的手指轻点在顾兔那张狩猎名单的空栏上,发出能让人沉静下来的笃笃声响。 “洛雷的实力在一众甄选人员里算是出色的了,是不能放过的筹码。商量一下的话,他、赛雷娜、皓三人应该愿意加入这份名单;雷克那边夜这两天到野外找找看能不能逮到他,摁头也要让他在上面签字。” “好!” “什伊树你们有办法让那条蜥蜴加入我们么?” 嘱咐完夜,昆又将视线对准了另一边。什伊树当即拍拍胸口担保:“没问题,我会想办法让她签名的。” 见他这么爽快,倒是让昆感到了些许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么干脆?依她的脾气不是很难搞定么?” 阿娜克独断且蛮横的行动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不是个好拿下的角色。可是什伊树这里却摸了摸自己的圆脑壳,语气半含着无奈:“嘛……或许是这样吧。” “但是阿娜克其实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冷酷,她的人生只是无路可退,于是只好不断向前逃跑而已。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不会去问,可我隐约还是能猜得出来她故意跟别人拉开距离的原因。” “她满脸都寂寞地写着‘跟我扯上关系会死’这几个字,让爸爸我怎么舍得丢下她嘛。” 什伊树爸爸装作抹起了眼泪,使得周围原本因他一时过分透彻的情感流露、而转变得低沉的氛围一扫而空。 可是,所有人都很清楚那份温柔的情义不会轻易随之散去。 被什伊树这么一插科打诨过去,昆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把拉拢阿娜克的任务交给他们:“好了,那你们负责把那条蜥蜴搞定——要在两天之内。” 谁让顾兔交作业的时间已经那么紧迫,昆再怎么无奈也只能帮她把事情解决。有条不紊的安排逐渐在这位秀丽少年的口头发布下去,如他这种会动头脑的聪明人,确实很适合担任发号施令的灯台位置。 只不过,顾兔在其中发现了一件事实。 这份安排中,他似乎并没有给蕾哈尔留下任何位置。 ……难道他不喜蕾哈尔? 正当顾兔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昆的声音终于在对面唤醒了她。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得拉到我们这边——就是你的前队友,那位吉黑德公主。” “她的战力会在测试中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昆单手托着下颔,存在感极高的指节轻敲了敲桌面,“兔兔,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她‘拿下’,明白吗?” 顾兔无所谓地颔首,手掌在漫不经心地做着舒展的姿势。 “明白,不就是‘拿下’她么——轻而易举。” 昆:“……不,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明白。” 第37章 第 37 章 关于如何让顾兔‘拿下’安德罗西那位骄纵的公主殿下, 剧本大师昆表示大致可以总结为以下几个要点: 第一,无论她说什么都要顺着她的意讲,不能惹她生气, 不能惹她生气, 不能惹她生气!重要的话要说三遍,尤其是针对顾兔这种通常程度上会异常心直口快的对话孤儿而言。 第二,要夸她瘦。 第三,要夸她漂亮。 只要能够时刻掌握住以上三个原则,那问题就能从噩梦难度降低为简单难度。 按照昆导编好的剧本, 她首先需要去商店买一束美丽的鲜花, 再去餐厅打包一份补充营养的铁甲鳗鱼饭, 礼貌到安德罗西的宿舍看望这位公主。昆考验到顾兔的性格,知道她不适合走迂回的路子,时间拖得越长她的耐心则会消耗得越快。 所以她最好一进门就单刀直入说明自己的来意。万一安德罗西的招势太凶残, 那时候只需要说出一句杀手锏台词就好—— “【因为我的身边需要有你的存在,没有你的话,我大概很难前行。】” 棒读地念出了这句由导演昆精心编纂的剧本台词, 顾兔整张脸不见一丝表情的波动。而且, 他随意给出的台本不止这一句, 还有例如【你光芒夺目,让我睁不开眼睛】【这世间万物都不及你美丽】这种备选方案。 “你是在教我泡妞?” 她把昆随手写下的纸张拍在桌面, 出口点评得冷酷而又毫不留情:“可这样的剧本也太羞耻了吧, 你难不成是用脚写的?” 先不说顾兔会不会照做,她看电视转到这样的言情剧都会一秒调台。 隔壁的哈驰作为上个被剧本荼毒的过来人,同样深感认同地颔首道:“我也这么认为。” 被两人一言一语凝成的利箭给插中, 昆那张白皙秀丽的俊颜一时难以绷住, 吹开的额发间隙迸出了枚不爽的‘井’字。 “你试试不就知道行不行了, ”昆冷笑着从她手指底下抽回了那张纸,夹在指间晃了晃,“除了武力征服以外,要是你能用别的办法拿下她的签名算我输。” 说完,他又把暂时兜起来怒火矛头全都转向了另一个多话的对象,跟对顾兔说话的语气相比,态度明显可见的恶劣。 “以及,先前用我的‘剧本’拿到签名的混蛋武士没资格说这话!” “你说什么!” 哈驰与昆两个风格各异的少年彼此可谓是热油遇上水滴,现场立马噼啪作响,势必非要把其中之一弹飞似的。恰好在两人身旁的什伊树和夜,唯有苦笑着一人一个赶忙拉架。 “好啦好啦!听你的昆,都听你的还不行嘛!” 分工合作安抚好两人的余怒,这支小队在漫长登塔生涯中、足以载入永久回忆中的第一次作战会议,才得以平稳结束。 时间比较急促,一行人之后最先找上的是洛雷的三人队伍。 在餐厅一见到那名熟悉的被子精,绑架战利品已经相当驾轻就熟的顾兔当即就迈步上前威胁。 “不想被子再被我抢走的话,识相点就赶紧给我签名……” 偏偏在这时,某只冷莹的手快速从她背后绕至身前,严实地捂住了她那张毫无遮拦的嘴巴。一股漾着清洌感的淡薄香水气息包围了鼻端,顾兔的后背因而撞在了一个单薄的胸膛前。 “别听她的。”昆散漫的纠正声在顾兔耳边极近地回荡,“我们来找你们商量点事。” 被捂住了所有话语的顾兔顿时无声地后仰脑袋,向那胆大包天、并且高了自己近半个头的家伙斜飞去冷漠的一眼,似在通过饱含杀气的眼神跟他展开对话。 ‘三秒内放开我,否则杀了你。’ 姿容秀丽的水蓝发少年哼了一声,也丝毫不惧地低头以眼神回应了她。 ‘不再乱讲话我就放。’ 众人可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通过眼波互相传递了什么加密通话,只见他们眼对着眼瞪视了好几秒,接着忽然就同时默契地分开,脑袋互相各往相反的方向转去。 凭借昆那服水平,一场可能发生的战争就这么被扼杀于萌芽中。经过解释,洛雷三人才知道他们是要帮顾兔取得签名,并且企图邀请他们入伙分组的事情。 只要不是来抢被子,洛雷意外的好说话:“可以。” 他拿过顾兔的那张狩猎名单,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在准备交还回去的时候望向了主导这一切的水蓝发少年,同时透过他的发隙,能留意到往这边投来注意的顾兔那道眼神。 “你们走得那么近,后面不会后悔吧。” 昆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恰好挡住了洛雷那份多余的关注,顺便漫不经心地垂眸、一把扯走了那份名单,对他说:“我的人生里可没有‘后悔’两个字。” 另一边的什伊树也在跟赛雷娜好兄弟般地勾肩搭背,撺掇着她加入队伍。赛雷娜十分讲义气,直言有酒她就同意,拿过名单飞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太好了,这样大家之后也能一直在一起了……你说对吧,皓先生。” 名单轮到最后一人的时候,夜不由得真心地感概了一声。对他而言,能跟朋友待在一起这件事,是他愿意为之费尽所有心力去维护的愿望。眼下知道能再次跟朋友们相处,他的高兴可想而知。 只是说完之后久久都没能得到回应,夜不禁往那位独角少年的方向望去,发现他低垂的额发下弥漫开的一片阴沉。 “皓……先生?” 当夜试探性的声音响起后,皓这才迅速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无事人一般温和笑着拿过名单签名。 “我没事……我也很高兴能跟你们并肩作战。” 最后那张狩猎名单又转交回给了顾兔手里,接过名单那刻,她抬眼往皓的脸上逡巡了一阵。略带冰凉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感触,使皓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顾兔无所谓地收回了视线,没去看皓那张因为自己接下来提醒的话、而陡然僵硬的脸,“不过是觉得,波道使的位置竞争似乎挺激烈的。” 有了洛雷组三人的签名,顾兔的作业进度一跃就超过了大半,只差最后三个就能完成。成功近在眼前的那抹黎明曙光,令顾兔心情隐约变得轻快起来。 “接下来找雷克签名的时候,夜你记得看好兔兔别让她乱说话。” 拉拢队友的最大阻碍不是利益相关,而是顾兔分分钟能惹怒人的说话方式。昆在这时往顾兔那张苍白面容上瞥去了一眼,悠声道:“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顾兔:“……警告你,我拳头可是硬了。” 昆完全不打算收回自己前言:“哼。” 夜顿时失笑道:“没问题。” 想要找到雷克的踪迹比想象中多了点难度,自从他在长枪将课上被顾兔投掷技能满级的事情给打击得自闭之后,这条放话说要回归野外的鳄鱼,除了上课就再难发现他的身影。 一直找到了夜晚,顾兔才收到了夜传来的消息,说是在某个地方找到了雷克。 ——在宿舍楼外。 准确点说,是在宿舍楼的阳台外。身穿伊凡科尔商店特供短袖短裤的雷克,正用两根粗壮的麻绳在上一层楼阳台的栏杆处打了紧结,自己的整个身子则挂在了楼外,抓住麻绳的另一端哼哧哼哧地做着引体向上。 赶来到宿舍阳台撞见这幕的顾兔:“……” 为了锻炼臂力以超过她的战绩,至于这么下苦功吗? 好在这个时间点甄选人员都回了宿舍洗澡休息,不然乍一眼看见门外这条三米高的大鳄鱼挂在阳台外锻炼,估计得吓个半死。 正在做着垂吊练习的雷克发现了他俩,顿时一边鼓壮肌肉上上下下,一边大嗓门地喊道:“红眼龟儿子——还有黑色龟儿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雷克那声‘红眼龟儿子’可谓是在走廊间荡气回肠,足以见到他在没合格之前,对顾兔这一假想敌的怨气有多大。 佩服于他的拼命程度,顾兔一步上前就抓住了他比碗口还粗的脚丫子,免得他在眼前溜走。 “不想现在就死的话,给我签……” 下意识发出的威胁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了夜慌乱的阻拦声:“兔……兔兔!” 回头看去,怀里抱着大堆零食的他连忙放下,在后方紧张地用手臂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顾兔那番堵在嗓子眼里的话因为他的提醒,唯有微妙地转了个弯,落得没趣地吞回去回炉重造:“下来,找你签名。” 雷克侥幸逃过了被拽住脚丢出阳台的宿命。听说顾兔和夜不是来被他狩猎的而是来找他签名的,雷克原本还很不满地不愿服从。 顾兔倒是挺乐意奉陪殴打鳄鱼这件小事,奈何夜说什么这次是来交朋友的,在一旁用大量的零食攻势收买下了雷克那颗好忽悠的鳄鱼脑袋。 盘腿在走廊地面吃得正欢的同时,雷克满嘴巧克力棒的碎屑,还不忘口齿不清地向顾兔放狠话:“等着……你个红眼龟儿子,我很快就能、叽里咕噜打倒你……” 顾兔心如止水地敷衍道:“行行行是是是。” 两人都从雷克那里顺利拿到了签名,顾兔和夜之后便走在了回宿舍的路上。走廊的阳台外丝绒黑的天幕挂坠了几点星子般的光芒,像在无声呼吸着,营造出一片静谧的氛围。 待走到了雷克看不见的地方,夜忽然偷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罐故意藏起来的果汁饮料,递给了顾兔:“为了庆祝兔兔今晚拿到了朋友的签名,这是奖励。” 顾兔抬手接过了这罐饮料,薄唇轻扯:“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又不是非想要从大人那里得到糖果的小孩。 夜却沐浴在穿廊的晚风里,笑得温柔:“当成很努力、值得被世界回报的女孩子。” 顾兔没说话。 仅是单手打开了那罐果汁饮料的拉环,啪滋一声,而后搁在唇边浅喝了一口。 怪甜的……她喜欢。 翌日课后。 交作业的一周时限只剩最后一天,而顾兔的狩猎名单还剩两个位置空悬。接下来只要按照计划进行那般拿下阿娜克的名字,再拿下仍跟顾兔在气头上的安德罗西,顾兔这份培训课程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就当即可以挥手说再见。 一行人原打算这么一鼓作气拿下那最后两个签名的,不料,却在阿娜克那边遭到了始料未及的滑铁卢。 第38章 第 38 章 众人浩浩荡荡地从阿娜克的宿舍退出, 来到离门口稍远的走廊。 回想到方才在房间里与阿娜克剑拔弩张的对话,端着空餐盘的什伊树一脸歉疚地替自家不懂事的孩子道歉:“对不起小兔兔!没想到连这次鸡肉馅饼x5的诱惑都失败了,真不知道阿娜克那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啊……” 在来此之前, 大家都绝无想到阿娜克竟然会这么难搞,尤其是信誓旦旦担保的什伊树在房间里当场就石化了。 “难道说, 是青春叛逆期到了……”什伊树对着空盘泪流满面。 哈驰也同样冷酷地给出了自己的反应, 即便面对的是共同并肩作战过的队友,涉及原则方面,性格直截了当的他照样直言不讳: “早知就不应给她吃掉那些食物,得到好处还反悔是我最不齿的行径。” 面对两人都各以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没能取得签名的挫败,顾兔其实对这件事并没如何在意。无论拿不拿得到签名,两种结果在她心里留下的也不过类似指甲盖划过瓦楞纸板表面,是道浅浅的白痕。 “无所谓。” 顾兔抛了抛自己的灯台, 里面装了之前在商店和餐厅买来的礼物,外围悬浮的暗红光芒把她指尖染得像浸在了红花瓣之中。 “她会提出那样的【条件】很正常, 我是安德罗西的队友,跟她又不熟, 没必要事事按着我们的心意来走。估计她是想趁机报复一下安德罗西也说不定。” 难得从她口中说出的不是垃圾话而是人话,这样奇妙的情景当即使身旁的伙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缄默。 顾兔:“……你们那都什么眼神,是眼睛不好用了想让我帮你们捐献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当面投来的几道智慧凝视顿时纷纷烟消云散。 昆也朝她的方向稍抬眉眼,对她之后的做法已很明晰:“既然离开了房间, 说明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这句话使得夜不禁讶然地转眸:“兔兔,接下来是要去安德罗西小姐那里吗?” “没错, 这次必不可能失败。” 缩小版的红色灯台此时被控制着‘吧嗒’落入了顾兔的掌心中,包裹着小魔方的苍白手掌像是罩住了灯芯的灯笼纸, 内里透出的暖柔照亮了她的眼帘, 清晰突显出眸底那一抹势在必得的凌厉。 “你们这次就不用跟着我了, 就算把她另一条腿打折,我也要让她把名字签上。” 除顾兔以外的所有人一时在这句话中齐齐沉默,片刻后,触底反弹般听见什伊树崩溃地大喊出了众人的心声: “别一本正经地说出那么可怕的话啊!!求你好好对待那位卧伤在床的公主吧——!!” 对待狩猎对象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顾兔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反应总那么大。幸亏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否则可能又要迎来什妈妈一番痛心疾首的教导。 以防她真干出什么殴打伤患等惨无人道的事情出来,一伙人直把顾兔送到安德罗西的寝室附近才止步。 什伊树在顾兔离开前忙拉着她千叮咛万嘱咐,像极了幼稚园门前帮孩子提书包、生怕她会不适应跟其他小朋友相处而大打出手的家长。 “要把昆的剧本好好记在心里,还有遵守那三个必要原则,绝对不能惹安德罗西生气,知道吗!” 这句话来时他已经说了不下四五遍,顾兔一把不耐烦地将自己的卫衣袖子扯回来,随即便提着盒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真是有够啰嗦的。” 得了这份评价的什伊树玻璃心顿时碎了一地:“啰、啰嗦,呜呜呜……” 目送顾兔远走的背影,跟大家共同逗留在拐角处观望的夜不由目露担忧:“兔兔,她应该没问题吧……” 总感觉放任她一个人行事,莫名会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 昆闻言耸了耸肩:“我们现在也就只能相信她了。” 而且……昆这时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的那抹侧影,觉得她此行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战果。根据他之前的观察,吉黑德公主说不定就好她这一口呢。 无视掉一帮子躲在墙角紧张围观的幼稚园家长们,顾兔像是提着‘断头饭’来到安德罗西的门前,略显短促地按了两声门铃。 “叮咚叮咚。” 大概是同往常收外卖的习惯一样,寝室门很快便被里面打开,出现了那位公主殿下素面朝天的面容。 “干什么呢,来得这么晚……呃!!” 门缝中打着石膏一瘸一拐的安德罗西,一见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顾兔,那张姣好的容颜当即就闪过了一丝扭曲,接着条件反射地便想关上门。 顾兔却模仿推销员那样将脚顶在了门下,带着盒饭强硬地挤身闯入了她自守的世界。 “你进来做什么!谁说允许让你进来的,赶紧给我出去听见没有!” 无法阻止她行动的安德罗西在后头气得单脚跳,恨不得提起闯入自己房间这只兔崽子的耳朵给丢出去。可她每每一往前扑,顾兔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恰巧在那个瞬间快速拐了个弯,让安德罗西的动作扑了个空。 假如有人能看见她们两人这时的举动,恐怕还要以为她们是在玩一种‘单脚捉人’的游戏。 “送饭。” 顾兔实话实说,一边灵敏地躲避开背后那只单脚猫的攻势,一边自顾自地往前走、把盒饭丢在了床边那张长凳。 房间的空气里充满了属于少女的味道。 安德罗西的房间跟每个甄选人员配置的都一样,不会因她吉黑德公主的身份而有格外优待。标准的适格单间,窗明几净,桌面随意凌乱堆着几件替换下来的衣服,鞋子,以及零散的化妆品。 果然外表光鲜的现代女生,就不该对她们的宿舍环境抱有任何美好的期待,当抽查她们宿舍那刻就是梦想破灭的时候,能在内部精彩地发现各种不同程度的邋遢。 闹了那么一通,安德罗西总算是放弃了挣扎,懒得再提将人赶出去这种纯粹浪费体力的事情。 当然顾兔的到来,还是让她稍微慌张了那么一瞬自己素颜的打扮。结果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女人,那股气就这么没由来的被一根针给戳破,体力好似都因而从那个针孔流失了一般,安德罗西翻了个白眼扑回到床铺,任由自己在上面压出了个人体的形状。 “饭也送到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想都别想,我还要找你签名。” 那张狩猎名单被顾兔取出来抖了抖展开在半空,这份来意总算是让安德罗西兴起了趣味。她滚了半周变回仰坐在床头的姿势,负过伤的右小腿交叠着搭在了膝头,这人分明已经伤得这么凄惨了,可当她做出这种姿态时,仍是自然流露出了几分属于安德罗西此人自带的妩媚。 一旦有能够拿捏得住顾兔的机会,那角色地位可就完全颠倒了过来,安德罗西涂抹着裸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把那张名单轻轻接过,略显得意地拿在手里左右飘摇。 “什么呀——原来你也跟那伙人一样不得不来求本公主的签名,除了送饭还能不能有什么别的新意?不讨好到我开心,我可是不会轻易给你签名的。” 顾兔就知道没那么轻易能打动到她,好在昆之前提醒了她在商店买来了探望的花束。 召唤出灯台,顾兔从中取出了那束包装好的红玫瑰递给眼前的鬼角少女。她喜欢红色,鲜红的花瓣层层叠叠簇拥成团状的模样,显得生气蓬勃而有活力。 正好适合安德罗西这种亟待痊愈的伤患——顾兔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昆当时为什么一脸无言的槽意,后来又改口告诉她这样或许不错。 “送你的,探病礼物。” 顾兔干脆也坐在了床边,自带的重量使床铺在坐下那刻传来轻微咯吱的摇晃,只是安德罗西无暇去介怀这点,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视野中瑰丽热烈的花束给夺走。 “你、你……” 安德罗西的眼神简直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她的操作是有多么难以理解、甚至超出了她所能够消化的范围。这位难搞而又骄纵的公主殿下炸起了毛,再次生出了想把顾兔丢出窗外的念头。 “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要送我这种花啊——” 其实顾兔本身并不如何在意鲜花的寓意,纯粹是因为觉得很衬她才挑了玫瑰,奈何安德罗西的反应之强烈出乎了她的意料。 “女人不都喜欢玫瑰吗?” 顾兔侧坐在床沿,同样以一副放松的姿态翘起了双腿,语调似是充满了费解与困惑。 “而且,我觉得红玫瑰跟你很像——热烈、张扬,美丽,同时也长了许多外人不好接近的尖刺。所以我才会挑了玫瑰,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在顾兔这样的解释中,安德罗西的神情逐渐出现了变化。先是怔神,犹如蚌壳被一点一点撬出了缝隙,露出内部不见天日的柔软。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了什么,带着欲要把人的手指狠狠夹断的凶狠力度一把将两扇蚌壳紧紧合上。 “不签,别想我会给你签!你死心吧小兔崽子,我绝对不会沦陷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没想到这位公主居然这么难缠,顾兔的耐心条开始肉眼可见地往下降。 “别不识好歹,你知道这花买来多少积分吗——” 话音刚落,眼前那位败家公主瞬间在她原形毕露的一句话里,表情迅速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两名互为前队友的对象在这里紧咬着对方的目光,空气中蔓延开一触即发的危险味道。 可顾兔的情绪在对峙中无端地冷静下来。她想起了进门前什伊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叮咛、昆特地给她编的浮夸剧本、哈驰认为她断定能成功的信任眼神,以及……夜希望她能真的交上朋友的、那份温柔真切的心意。 这不是有没有可以商量余地的问题,而是此行过来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安德罗西在此刻不再是刻意为难她的公主,而是她必须要狩猎的对象。作为习惯隐匿在暗中力求一击必杀的忍者和杀手,战斗之中切忌浮躁行事——要沉下心去寻找敌人的破绽。 一旦切换了这样的视角,顾兔的心境当即变得毫无波动。 ‘咚’的一声,随着这道不可忽视的重响发出,顾兔掌心压在安德罗西的床头,缓慢朝她的方向倾身下去。 落在安德罗西的眼中,她的存在仿佛能够剥夺走身侧透入窗纱的光线,眼前因这份到来而昏然一暗。隔着浮荡幽暗危香的暗红玫瑰间隙,顾兔正抬眼注视着花后的她,那眼下两点妖冶的泪痣、清冷如纸白的容颜,以及那过分冷静的探究视线——共同组合成了绮丽到了极致的一丛幻觉。 让安德罗西回忆起了彼此最初相遇时的情景,顾兔,这个人强大到由始至终吸引着所有人的注目。 包括她,像刺痛到眼角的一抹刀刃反射出来的寒光,让人不得不恼恨地追逐向那道刃弧所划过的轨迹。 “我是说……” 床咚了那位鬼角少女,顾兔默默把‘你不签也得给我签’这种狠话给吞回了肚子。 “这花要不了多少积分,你不喜欢就算了,反正就算跟你很像,也终究不是你。”无原则改了口的顾兔,放任脑内加载着昆为自己编好的剧本,面无表情地将之复述了出来:“这世间万物都不及你美丽。” “……” 被锁在她臂弯与玫瑰之间的安德罗西沉默着不说话,话都堵塞在心底,憋红了脸。 「安德罗西对你的好感度 5」 顾兔也随之陷入了茫然。 昆的剧本居然是真的有用啊??? 第39章 第 39 章 玫瑰香气的浓郁, 像是她宝贵的香水瓶砸破在地,漫延出一片轻飘的瑰丽幻觉。这种存在感强烈到了极致的香味,化为烈酒灌入了安德罗西的鼻腔, 使她的身体作出了饮醉反应。 体内的血脉难以自持地升了温度,又晕乎乎飘飘然。可安德罗西很清楚,这都是眼前人的错, 哪怕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应该踩入她的陷阱, 一个失神后还是没出息得连鞋子都卡了进去。 她有着能够让人忽视掉性别的模糊的魅力。 唯二能够保留的清醒, 是安德罗西对于顾兔平日时常惹到自己生气的恼恨, 以及……那最重要的、时刻悬浮于二人中间那颗未被拔除的刺。 “嘛、嘛……本公主的美丽大家平时都有目共睹,你会这么觉得完全很正常, 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自卖自夸的安德罗西绕了绕自己耳旁的茶色短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玫瑰花束被她极其自然地接纳, 一收下, 她另一条完好的小腿反而曲起来往顾兔踹去, 完全演绎了何谓‘过河拆桥’的善变女人本色。 长得越漂亮的女人,往往性格就越坏。 顾兔当然不可能被个‘残疾人’击中, 略微后仰身子,那条短裤之下露出的光洁细腿就从胸前晃过。安德罗西反倒因为姿势的改变而牵动到了另一条腿的伤势, 抱住玫瑰在床上哀嚎了一声:“啊——你居然敢躲开!” 这不是废话吗, 难道傻待着让她踢?在顾兔眼里安德罗西这么一番折腾完全是活该。 但是这句话她也忍了, 因为她当过忍者,不是没有忍过的经验。 受到了气的公主殿下愈发难以伺候,之后甚至还干脆勒令顾兔替她打开盒饭,承担喂饭的任务。 “你是脚断了又不是手断了, 不会自己吃?”顾兔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理。 “——哈?”安德罗西仅是瞪了一眼。 顾兔拿起了勺子, 挖了一大口白饭递到她唇边:“没什么, 吃。” 安德罗西:“我要先吃菜!” 顾兔二话不说直接就塞进了她嘴里,气得对方手脚在床面扑腾,又被饭噎得说不出话。 经过一阵粗暴的拉扯战,那盒铁甲鳗鱼饭逐渐通过顾兔手里的勺子,全部消失在了那位吉黑德公主的肚子里。人常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该去吃东西,美食的力量能够缓解掉任何负面的情绪——这句话是真的。 摄入了可口食物,给自己带来的饱腹感让安德罗西勉勉强强消了气。她终于舍得拿起那张狩猎名单,天生自带红妆线的眼尾淡淡扫向表格上方被划掉的标题,显得对那些违悖了自己原则的事物很是轻慢。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努力到这份上,这份签名对你来说就真有那么重要?”安德罗西不以为然地道,“朋友,在这种互相竞争的环境中是最没必要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手捅你一刀。” “——比如说,我。” 安德罗西压低了声音,使那声线有了暗夜里浮掠的华丽特质。呈现在顾兔视野中的她掀起樱唇,能望见其内洁白的齿尖在随着双唇一张一合、残忍地把那些分外真实的忠告切碎: “难道你是忘了,上一轮里我是怎么‘背叛’你的了么?” 那一禁忌的词汇,自说出的那刻起就撕碎了周遭看似和谐的氛围。顾兔坐在床沿静静地凝视着这位公主,安德罗西却不退反进,向前探出了一根莹润的手指缓慢落在她耳根,一点点的、如毒蛇那般的冷血动物沿着顾兔下颔的线条游走。 “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像是昆那种十大家族出身的高贵公主。” “阿娜克说我这个徒冠有吉黑德公主名头的家伙,实际上是个野丫头的话也不错。我自打出生便没有父母,有很长一段时间过的都是独自漂泊的生活,这一切直到中间地区的一对好心夫妇收留了我。” “他们两个可真是好人啊,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养育着我。后来某日,我被专门挖掘具备公主潜质的家伙发现,说愿意助我成为公主。” “带他回去的当天晚上,他就杀死了我的父母。于是我踩着父母的尸骸被送入到一个落败贵族家里培养,又在里面踩着无数竞争者的尸体成为了‘真正的吉黑德公主’——我的人生,就是不断在背叛与被背叛的过程中延续的。” 安德罗西这时凑近在她的耳畔,唇缝中呵出的气流隐秘而残忍地吹拂着她脸上的毛孔。 “这样的我,你也能接受么?真的能够毫无芥蒂的、跟我玩什么‘手拉手当好朋友’的游戏么?” 无论是在陈述自己过去的那段话,还是她最后抛出来的这份试探,安德罗西的语气都不曾带有多少情绪的起伏,又或者,是她习惯性把感情都隐藏在了更深处不被发现。 就像是她下意识把父母被杀后的那副经历大段跳过,只愿表露出自己冷酷而无情的那一面。 比起她问顾兔的话,顾兔倒觉得她是想要借此叩问躲到心底深处、埋首起来的自己。 “其实最介意‘背叛过我’这点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这句出人意料的话语传入安德罗西的耳中,让她明显怔愣:“……什么?” 顾兔嫌麻烦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关节,墨色发丝无声地被拨至一旁,暴露出下方白皙的颈项。是纤细、脆弱、需要被保护的部位,正如所有人都会拥有弱点一般。 她一点都不惧怕弱点会被对面的鬼角少女发现,对方大可一样。在安德罗西怔然的神情当中,顾兔慢吞吞地把话说了下去:“所以,你为什么要在王冠比赛中放弃胜利?” 避让开了背叛那一话题,而是想在她口中寻找真正原因的问询,令安德罗西回过神来,露出既恼怒、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可是……” 但在她生气地把质疑说完之前,顾兔却是丝毫不在乎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进行猜测:“是因为阿娜克?你想试着和她一起登塔?还是因为她的身份让你想要保下她?” 随着接连抛出的问题,顾兔大致从闪过明显异样的安德罗西脸上得知了答案。 “看来就是她了,自第一局结束以后你的状态就变得有点奇怪。难怪刚才找阿娜克签名的时候她会那么针对你,还让我转告你这个‘姨妈’别那么多管闲事。” 一开始安德罗西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她回想起顾兔那句话里某个关键词,彻底歪了重点:“——你居然先去找那条蜥蜴签名?!” 床头堆放的枕头立马就被那位不满的公主殿下给怒砸了过来,其间还伴随着她的痛骂声:“你个白痴!渣女!那条蜥蜴的顺位居然放得比我还高,看我不弄死你!” 腿都断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弄死她,顾兔简直佩服她的勇气。完全没get到少女心醋起来是何种模样的顾兔全把枕头都给截了下来,在丢回去还是压在安德罗西脸上的念头中隐忍地选择了前者。 玫瑰花束与雪白枕头被双方用作武器互殴,红白飞舞在空中那刻,顾兔始终清醒的沁冷声线在视野缝隙中传来:“那又怎样,我最后‘选择’的是你。” 床铺上的安德罗西不禁细微地睁大了眼眸。其实在来此之前,顾兔在阿娜克的宿舍内曾与她有过一番对话。 【你是那个假公主大妈的队友吧,加入分组的事我可以答应,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签名你只能在我跟她之中二选一,我可没那么好心去帮‘死敌’的队友。要么签我的,要么你就去找她签,除此之外别来烦我。】 【真想见识一下那个家伙知道自己被队友放弃的样子啊……呵。】 顾兔当时没立刻回复她答案,凭借野兽的直觉,阿娜克却好像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一样,当即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一样抓起空盘子往外砸,冷漠地让房间内的所有人滚。 多余的话不需要再赘述,安德罗西只需要清楚一件事情就行。 “要在其他人跟你之间做选择,我会选你。” 安德罗西忍不住冷笑一声:“即使我有可能会背叛你?” “只有利益不一致的时候才会产生背叛,而团队的作用就是对矛盾进行化解和协商。在我这里,你没必要再踩着别人上位。” 顾兔的神情平静无澜,却带着股他人无法匹敌的自信,那或许是由她的实力所带来的形影。 “你想去的地方,无论是哪里我都会带你上去。” 安德罗西缓缓抓紧了床单,曲起的指骨碰到了散落的玫瑰花瓣。那点微柔的触感,奇异地成为了她支撑住全身力气的存在,而且还不断往下凹陷着、把怦动着四处飘荡的心给收回。 “你可真有自信啊,小兔子。” 越是狼狈不堪,就越想要拿些什么东西来遮掩。安德罗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是本能让她不依不饶地追求更多的安全感,“为什么非得是我?” 这个女人也真是有够难缠的,顾兔暗自腹诽,决定祭出昆为自己准备的‘杀手锏’。 “因为我的身边需要有你的存在,没有你的话,我大概很难前行。” 她的声音清浅回荡在这个房间里,久久换不来公主表面的回应。玫瑰花束在方才的打闹中散落在床面,那些分离出来的瑰红花瓣一片一片铺在两人之间,如同一场正在诞生的旖旎的美梦。 “什么嘛,这样的诱惑根本让人无法拒绝啊……”安德罗西垂首,茶发掩盖下的阴影里传出她的一句嘟囔。 「安德罗西对你的好感度 20,目前好感度:61」 此时此刻,顾兔已然深深为昆的剧本折服了。 昆,真是永远的神。 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又或许是安德罗西的内心不愿意抗拒,她一把抓走床边那张皱得不似原型的狩猎名单,拿笔打算签上自己的大名。却在一时热血上头签完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姓名赫然排在末位。 “怎么回事!说得那么好听,结果我前面还不是有那么多人已经签上了!” 安德罗西对自己在她心目中排列的地位相当不满,立马将矛头对准了上面的第一位:“第二十五夜?我的人生可没有最末,你给我把他换下来!” 一而再的,饶是天资聪颖的顾兔十岁那年就从忍校毕业,也忍不了她这么折腾。 “你事儿怎么那么多。” 谁说这话却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安德罗西那副艳丽的长相、貌似都要在这一刻热烈燃烧起来:“你!不是说过‘要是在其他人跟我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我’吗!” “他不是其他人。” “…………你个渣女!!去死吧!!” 蹲守在宿舍门外等候结果的昆等人只在这时听见房内一声巨响传来,门口打开的刹那,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与顾兔的身影同时闪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尖锐餐叉平行飞掠而出,被她轻描淡写地弯腰躲过,笔直插进了门对面的墙壁中陷墙三分。 顾兔完全置这波攻击于无物,面色平静地拿着那张成功保下来的狩猎名单,拐过弯一步步向几人的方向走来。 “我从‘地狱’里回来了。” 待在墙角守候的昆等人:“……” 到底谁才是把那个宿舍变成‘地狱’的罪魁祸首啊! 第40章 第 40 章 顾兔的回归让众人的神情都染上了喜色, 哈驰更是就率先上前发表出了自己始终坚定的想法:“我就知道你能行。” 不过比起看着就知道安然无恙的她,队伍中的什伊树秉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还是关怀了宿舍内的公主二连:“安德罗西她没事吧?没缺胳膊少腿吧?” 顾兔仅是朝他回以了一阵漠视:“我要是动手,她根本没机会朝我丢东西。” 什伊树:“……别说得那么可怕啊!” 这对话惹得夜都笑了起来, 接着就被什伊树给勾过脖子狠狠吐槽了顾兔一番。 在这途中,顾兔转头面向了队伍中的那位水蓝发少年,与他深邃而剔透的蓝眸对上。 顾兔慢吞吞地表示:“你赢了。” 起初还以为他的剧本浮夸,可事实证明他把每一步都算计得极度到位, 包括安德罗西会索要新意的情况、她给出的反应、纠缠不休时应该如何应对, 这些问题都被他的双眼给事先逐一看穿。 真如一张罗密的网,所有情况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头脑好用的家伙,看来是真的能让事情变得轻松很多。 没有前因后果的突兀一句话,昆却霎时明白她讲的是先前自己随口对她说过的一句赌约。他轻挑起那双秀气的眉,相当坦然地接受了这份结果。 “那是当然。” 这一看就很斯文败类的少年单手插着自己的西裤, 另一只手抽出来, 指尖带着戏耍般的轻柔力度戳了戳她的额心,“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这有些熟悉的动作, 令得顾兔条件反射地就想起了鼬时常戳佐助的情景。叛逆心起的那刻, 她当即就把停留在自己额前的那根修长手指给跩在了掌心里,有点像抓住了一根质感微凉的玉。 顾兔维持着这一当场逮住他的姿势,抬眼阴沉地警告他:“不准戳我额头!” 放在其他人眼里或许会极度惊悸的杀意, 偏偏昆每次都视若无物。 他把顾兔放在的是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位置很明确,不需要耗费力气仰望、也并非地下那些可有可无的砂砾,而是能彼此对视、互不转移开目光的水平线。 只消站在亮眼的地方,就能让她一眼看见自己的存在。 昆试着摇了摇, 发现手嵌入了那铁钳似的白皙掌心里摆脱不掉, 便干脆接受了这样的牵制, 转而问她:“为什么不行?” 他可不是个喜欢被规则束缚的人,越是说不行,他就越想要挑破这个规则。 顾兔面瘫着脸告诉他:“这手势在我那里,是在说‘你这个愚蠢的弟弟’的意思。” 昆:“……你乱讲骗我的吧。” 啧,居然被他发现了。 顾兔的狩猎名单截止最后半天只剩下最后一个空栏,之后什伊树提议说自己可以再去找阿娜克尝试说服一下她签名,不过顾兔却觉得这份可能性微茫,并且效率不高。 为了完成这份作业,过程耗费了顾兔极大的心力,她已经懒得再把热情花费在这上面了。于是干脆就转交给了另一个人。 “夜,帮我做作业。” 皱巴巴的狩猎名单转眼被顾兔给塞到了夜的怀里,“用你那无敌的仿写字迹把最后一个空栏填上。” 这也是他们之前玩笑般说好的约定,没想到还是来到了实践的一天。夜顿时面露意外:“兔兔,这样没关系吗?” 昆这时也冷不防地插了句话:“反正随便签名的话,我也可以找另外的人帮你签,没必要代签。” 顾兔看了他一眼,直白地将实情叙说出口:“就算现在不签,蕾哈尔迟早也会加入这个小组。” 因为夜绝不愿意放任她成为敌人,而且,届时她的分组采用的是参与的自愿原则,只要甄选人员愿意,对方就能加入成为小组的一员。想是料到了这无力阻止的一点,昆不再出声。 只有夜仍是睁着纯澈的双眸,像是不知任何底细的纯白小绵羊,没有对两人心意相通的对话产生任何怀疑。 光听顾兔方才的话,还以为她也有意让蕾哈尔加入,代签不过是时间紧促的权宜之计而已。夜顿时展眼舒眉,洋溢出开心的模样。 “太好了,兔兔之前和蕾哈尔是队友,想必她应该也很乐意成为兔兔朋友名单上的一员吧。” 这和只能偷偷在自己名单上签字的夜不一样,这位褐发少年思及此不禁垂下眸,掩饰住睫羽下略有羡慕的眼神。 “你们的关系真好啊……” 面对夜无意识发出的感叹,顾兔少见的默然不语。什伊树与哈驰两个对蕾哈尔的了解不深,倒是昆望着虚无的一点,音量轻得像是在替顾兔作出回答,又像是在嘲讽地自言自语:“这可未必呢。” 夜签字的手一顿,略微惑然地抬头:“昆先生……?” 迟疑的这阵须臾,少年那最后一笔仍是留在了那份朋友名单上的最末——为上面填充了唯一一个非本人签署的名额。 完成了这份对顾兔来说无异于噩梦难度的作业,她心头真真正正地卸下了一颗巨石。 待第二周的搜索者培训课上坤特将众人的朋友名单收上来,他尤其格外关注了顾兔的那张。尽管纸因为主人毫无爱护之意而被揉得皱巴巴的,标题上的【朋友】也被划掉被另一个奇怪的【狩猎】二字给取代,还是能清楚看见其中的十个空栏都被名字填得满满当当。 “不错嘛顾兔,你想做还是能办得到的啊——” 坤特对顾兔呈交上来的这份作业大感欣慰,正想口头鼓励她一番,没想到就撞入了她乌沉沉的冰冷双眸中。 坤特当即觉得迷之瘆人:“呃、为什么你要一副‘我马上死期将到’的表情……?” 顾兔什么也没说,只莫得感情地‘呵呵’了两声。 没了什么强制‘交友’的阻碍,顾兔在随后培训课上的表现异乎寻常的出色。然而,哪怕雷诺·洛提前放水给了她第二个合格名额,她只差最后一个就能保送入下一轮的机会,还是迟迟不见出现。 就像是负责剩余三个位置的担当官们之间都在背地里形成了一种默契,想让她参与之后的分组对抗,而把合格的机会完全扣押下。 既然暂时无法取得合格名额,顾兔也并不太在意,趁时间有了大把可供挥霍的余裕,她便在搜索者的培训课后先行回到自己的宿舍。 灯台御守通过的奖励宝箱正好趁这个时机把它开了。 照例如上一次那般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玄学在某些程度上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出货的品质,至少每次顾兔都得尽好人事,方不至于让自己后悔。 只是这一次开箱,顾兔不知为何隐隐约约有着一股不详的预感。 毛巾闲散挂在肩头,披着一头湿润黑发的顾兔盘腿坐在桌前,正对着放置在上面的一枚熟悉的神秘宝箱。 深呼吸了一口气,顾兔集中注意力一举掀开了宝箱的盖子。刹那之间,一道刺眼得令人发慌的浓郁绿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获得‘取之不尽的调味罐’x1」 「物品说明: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调味罐,品质鉴定为‘绿’;可注毒,无论是普普通通洒在正常食物上,还是下毒后洒给敌人的饭菜上,都很好吃。用完所有调料的第二天,会神奇地恢复成满罐的原样。」 看完物品说明,顾兔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正被自己湿发贴附的额角在微微抽搐。 「检测到主人情绪波动脱离正常阈值范围,被动进入‘精神集中’状态:五分钟内力量速度属性 150,物防法抗属性-50。若再触发被动1次,可自动习得‘强制冷静’技能。」 当初王冠比赛时出现的被动buff再次触发,现在的顾兔感觉自己能毫不吃力地扛起两条雷克。 “难道是枪兵的诅咒……?”顾兔略感狐疑地喃喃道,“不会吧。” 当她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况之中,宿舍的门铃这时忽然响起,唤回了她的神智。 把调味罐收进系统背包,顾兔光着脚来到门口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个熟人——是夜。 “兔兔,可以抽空陪我一会吗?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要找你。” 顾兔不疑有他地一口同意了:“可以,要多久?” 得到回复的夜挠了挠脸颊,因为自己的来意而稍有些期期艾艾地望着她。 “啊,可以的话,我想要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都跟你在一起。”夜那双澄澈的金眸这时微微含着难以让人拒绝的温柔光亮,如小狗般期盼地抬眼,又试着重复问了遍“……可以吗?” 顾兔:“???” 天知道她只是随口一问,却得来了这样劲爆请求的顾兔眼前忽然就是一阵绿芒闪过。 「检测到主人情绪波动脱离正常范围阈值,触发次数已达升级条件,自动习得‘强制冷静’技能,目前等级lv1。」 淦。 或许绿色,要成为她这辈子最讨厌的颜色了。 第41章 第 41 章 “所以你找我说有很重要的事, 就是想让我陪你训练?” 宿舍出来后,顾兔在路上听了夜的解释,两人便一同去找了间空的训练室。 夜欣然点头,空旷而无甚多杂物的训练场地, 高处的灯光打照在这位不起眼的柔弱少年身上, 把他脚边延伸的影子拖曳得像是根芦苇般细长。 “对, 可以拜托你吗?” 他真诚地恳求着, 垂在身侧的双手稍以施加了坚决的力度握起,“一点点也好, 我想要变得可靠起来,直到拥有能够守护朋友的力量。” 顾兔双手插兜站在他面前,直到听完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只表情淡淡地‘哦’了一声。这样的反应,让夜误以为自己贸贸然的请求有些冒犯,眼神里不由染上了几分忐忑。 “不……不可以吗?” 就算本来不可以,他一摆出这样的表情也让人拒绝不了吧。顾兔单手抚着后颈, 开始活动起自身肩部的关节。 “没, 只是跟想象有点落差而已。”在夜为这句话而怔然那刻,顾兔漫不经心地朝他勾了勾食指,简单道:“总之, 不断‘揍趴’你就行了吧?” 向她发起陪练请求的少年不是个会主动进攻的性子, 见他还傻乎乎地杵立原地, 顾兔唯有率先动身,告诉他何谓先发制人。 那些真正直面过顾兔攻势的人, 才明白她所带来的压力究竟有多么可怕。友方滤镜一摘, 她的身影犹如鬼魅般从眼前晃过, 只来得及抬起胳膊的夜便感知到自己被反制过来甩飞了出去, 背后的衣服在地面滑出老长一段距离。 “再来。”顾兔俨然就像个冷酷无情的魔鬼教练。 方才被丢出去的那一下,夜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都因此散架了一样。可是他咬牙忍耐住,又再次扶着地面站起身子。 接着,又被打倒,站起,被再次打倒……不断重复着这样枯燥的过程。 老实说顾兔并不是个很好的对练对象,她不擅长在表面应付别人的话语,盖是因为她本身就很难生出体贴他人的心情。以致于,她完全想不到放慢自己的动作去配合夜的身体条件。 不过,夜的适应能力却出乎意料地强大。从起初的一招撂倒,到后来渐渐的能够反应过来一两招而狼狈地躲避过去。 在这期间,顾兔发现了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主动向我进攻?” 夜在战斗中只会被动地进行招架,而完全没有向她攻击的意图,这细节在过招中就像拿了放大镜观看一样明显。 不断后撤、以闪躲掉顾兔拳脚的夜,闻言面露犹豫,说出了句很天真的话语:“可、可是……我不想去伤害别人,尤其面对的还是兔兔你……” 想要守护伙伴,同时又不想去伤害他人,这样的发言顾兔只曾在少年漫中的圣母男主角身上见识过。太天真了,可并不能说这种理念就绝对是错误的。 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错就错在统治世界的是种荆棘法则,像他这样纯白善良的家伙,迟早会被外界残忍的刺给扎得鲜血淋漓。 顾兔没去逼他,只是朝他再次勾了勾手指头,凉凉地挑衅道:“你以为你自己是在对谁讲话——让你一只手你都碰不到我,直接正面a过来就是了!” 这个少年的身上确实有股能够感染人的力量,那种不想伤害他人的心情,能让所有凌厉化为绕指柔。他把她当成是想要守护的珍贵对象,那么礼尚往来的、她反过来守护他的天真与温柔——也不是不行。 顾兔果真让出了一只手,那气焰极其嚣张的姿态若是换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对付,铁定得被她气死。发现顾兔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夜也察觉了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咬了咬牙,决定依言出手。 然后,他再次重演了风筝被放飞的过程。 “哈……哈……”大致又被打飞了十几次,夜整个人已经是汗如雨下,瘫倒在地面胸膛剧烈起伏。 反观顾兔却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是只做了个热身活动一样轻松。 单手插在卫衣口袋里,顾兔抬腿向夜的方向走去了几步,观察他有无继续再战的体力。 “还行不行?” 夜勉强在地面撑起身子,双腿站直时略显摇晃、却不见倒下。大抵他的精神也与他的性格一般柔韧,有如那些不愿服输的草叶,是种看似不起眼却很坚强的生物。 “我、可以……” 重新整顿了一波呼吸,夜目光继续锁定着顾兔岿然不动的身影,再次沉下心地猛冲而来。 训练室里回响着他轻重不一的踩踏声,由远及近。顾兔静观着汹汹袭来的攻势,缓慢朝夜伸出了右手。依然是下盘不稳,手部虚浮无力,这次也是只要稍微抬脚截住他的步伐,趁他失去身体平衡而倾斜那刻,借力制约住他的肘部丢飞出去就行。 已然看清了夜所有行动的顾兔与他的距离不断缩短,三米,两米,一米……少年的拳面先于他的身体前来,朝着的是顾兔右手的方位而来,看来是想要先控住她的行动。战斗中有想法很不错,可惜顾兔事先看穿轻盈地后跳一步,脚背横向踢往他必经落往的位置。 果不其然夜被她的攻击给绊住了脚步,当即踉跄了一下。然顾兔想要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却从夜那张并不发生任何慌乱的脸庞上,捕捉到他决绝而专注的眼神。 “你……” 顾兔顿感不详,随即便见原本应该倒下的夜在这一刻,竟倾注自己全身的力量偏移了身形,往顾兔左侧的方向撞去。他刚才是故意被绊的——条件反射般的、顾兔藏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微微抽动了一瞬。 可在最后关头,她及时曲起左腿膝盖往夜柔软的腹部顶去,膝撞的力度与夜前扑的重量相互碰撞,顿时能感知到夜的身体一软,随即捂住小腹滑跪在地。 “好险……差点就被你逼出左手来了。” 眼见着夜倒地不能,顾兔这才放松下来朝他走去想要将人拉起,毕竟刚才那一下相较之前是有点重。但在她伸出手之时,夜却忽然撑着疲惫的身躯翻过身朝她的方向摊开手,掌心内涌出了一团涌动的神水,一口气迅速注入她的体内。 “逆流量控制!” 如同被巨大的水泡给冲击,而后耳畔只余了晃荡的破碎声,顾兔前进的身形一顿。 却并非是被他的神水术给控制的效果,而是她被夜这触底反弹的一招给讶异住了。他对时机的掌握、以及适应战斗的天赋,或许比顾兔想象中的还要更强,真不能时刻掉以轻心。 “但是,都说了这一招对我没用了。” 魔抗极高的顾兔毫无波动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发射完方才那一技能,夜身上再无一丝反抗的气力,只得仰躺在地面粗声喘气。对于自己没能定住顾兔的事情,他还是挺沮丧的,紊乱的呼吸里萦绕着低落的情绪:“果然,兔兔还是好厉害啊……” “你也很厉害,在我认识的部分人里面,你或许比他们更有变强的潜力。” 老实说顾兔认识的基本都是天才,对普通人的学习水平根本没有逼数。不过,夜少见的让她有一种,只要一个不察觉,他就会紧追上你的感觉。 朝地板上的褐发少年伸出了一直藏在兜里的那只左手,顾兔低垂睫毛掩映的瞳孔,清晰映着他因体力极具消耗而泛红的面容。 她像刻意表明什么、咬字清晰地补充道:“但,我更厉害。” 夜听后不由莞尔,喘着气将沉重的手搭在了她递来的掌心里,互相紧紧交握着、被顾兔给从冰凉的地面拉了起来。 “当然啦。”他超级配合地柔声道,好像顾兔口中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接下来的一两周内,顾兔几乎每日都会在课后的时间陪夜进行单方面的殴打……不,是特训。 “基础这种东西,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练扎实的。所以你目前要学的不是基础,而是能出奇制胜的技巧。” 如往常的对招反应速度练习过后,在顾兔的指使下,夜尝试着在掌心中召唤出两方神水。 神水在这座塔内的基本单位是【方】,大概就等同于通常世界观中的个量单位一样。除此之外还有体积单位【面】跟浓度单位【数】,这里就暂且不提。 对波道使而言最重要的是神水的‘方数’,假使敌方只能够操纵一个方的神水,而自己能操纵两个方,一个用来与对方的攻击抵消,而多出来的另一个无疑能够更有利地制约对手。 “像这样,一方用来使出‘逆流量控制’定住敌人,一方用来攻击敌人。” 顾兔随手做了个示范,‘噌’的一下左手冒出了一团水,右手冒出了一团火。 “简单,用脚都能做出来。” 夜同样乖乖跟着照做,先是左手的神水团凝聚成型,接着右掌心里也逐渐涌现出了一抹熹微的光亮。 右边的微光越变越大,就在夜转而专注向那团光亮的中途,左边的神水团忽然‘啪’的一声消失不见。 见到这样的情景,亲口立了fg的顾兔与夜同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顾兔当即把左手的水团一抛,像是把折断的旗帜毁尸灭迹那般迅速将右手的火给灭了。 “没事,这才第一次,慢慢就能习惯了。” 这两个对塔内战力体系毫无常识的人完全不清楚,学习神水对于塔内的人来说究竟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这是考验天赋的一种能力,就连通关过塔顶的某些波道使天才,想要呈现出一方神水都需要花费两年的时间,更何况是操纵复数的方。 即便如此,凭夜的天赋能在短短两周就能熟练操控一方神水,他还是对自己的进度较为失落。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顾兔提议今日的特训可以结束了。 “去买点什么饮料来喝吧。” 夜微怔,而后收起手心很快同意:“嗯……好!” 这个老好人少年有个最重要的性格问题,那就是不擅长拒绝别人。 两人离开训练场,绕过几条过道来到了休息区的茶水间。墙面张贴着时髦的广告海报,专供给甄选人员购买的自动贩卖机各种各样排列在里头,其中就属咖啡的种类最多,能很明显得意识到是谁在滥用职权占用了那么多公共资源。 夜很自然地无视掉了柳寒城亲自打过广告的那台咖啡机器,来到另一台自动贩卖机前按下其中两个按键。 咚,咚。 出货口当即滚出了两罐饮料,夜弯腰取出,自觉地打开了其中一罐递给了顾兔。 顾兔发现是上回夜送给她的那罐果汁。 “给。”夜清澈的瞳孔含笑,“我记得你上次很喜欢这个的样子。” “……谢了。”顾兔也没跟他客气,接过这罐甜得出奇的果汁。甘凉的液体滚落喉咙,能清晰地感觉到舒爽由内往外扩散着,这或许是由愉快所带来的感受。 夜同她一起回到墙边嵌入式的固定长椅上就坐,经过训练,他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微卷的褐发湿漉漉地贴在了面颊上。正饮下果汁的顾兔往他的侧脸瞥去一眼,忍不住伸手往他脑袋摸去。 指尖触碰到了上面沾湿的褐发,反倒有种她的手指被那份触感给缠住的感觉,如同抚摸小动物皮毛似的,顾兔把少年的小卷毛给抓在指间多玩了一会。 “兔兔……?” 当夜讶然地偏头,顾兔嘲笑般轻微‘呵’了一声:“落水的小狗。” 这样的点评并没让夜感到生气,他甚至好脾气地接纳了这份亲近,微微垂头,面颊蹭到了她沾染着凉意的手指:“嘿嘿……” 给人看着更有一股浑身沾满了水还毫无所觉、一招呼就直往主人身上蹭的小奶狗既视感了。因为这份想象,顾兔反倒觉得心情出现异样而收回了手。 “今天也要谢谢你一直陪我训练,兔兔。” “没什么,我一滴汗都没流,累的那个只有你。” 顾兔直白的话语顿时惹得夜无奈苦笑。 “但我还差得远呢。” 夜垂眸握住自己那罐饮料,锡罐在他拇指的推动下旋转,在眸底缓慢划过了繁复的包装设计。他凝视的模样、就仿佛上面有什么能值得他认真钻研的文字。 “昆先生之前告诉我,只要我强大起来,说不定连蕾哈尔都能回心转意和我一起登塔。我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 “我很想变成像兔兔你这样浑身拥有光芒的人,像你一样强大到能够吸引到别人愿意跟你一起登塔。这样,蕾哈尔也不会觉得我是累赘而不愿意承认我们相识的关系……我不想成为谁的累赘,只是想跟朋友在一起而已。” “所以……”夜偏头朝她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灿烂笑容,“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的!” 目光落于他那张纯澈的脸庞,顾兔张了张唇,片刻后从中泄出了一句伴随气音的发言:“你吹得也太夸张了点……” 要真的那么受欢迎,她也不至于一直孤寡到现在了。 夜好奇地眨了眨眼,但在他回应前顾兔像是想要转移话题那般,浅啜了口果汁。 “那个蕾哈尔,以前究竟跟你有过什么关系?她怎么非要丢下你也想来到这座塔。” 提起以往的故事,夜的面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怀念。这并非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而且,即便单薄,他也很愿意跟顾兔分享自己那仅少的人生经历。 “其实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啦……我的记忆在过去完全是一片空白,关于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我都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底,一直等待着有人愿意穿过最上方的石板,来到下面见我。” “如果不曾知道自己是一个人的话,也就不会感到孤独。可是上面投下来的光,却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还有其他人的存在。那一刻,我终于品尝到了寂寞的滋味,连从高高的塔堆上摔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哭得那么痛过。” “蕾哈尔是上面第一个愿意下来见我的人,她成为了我的第一个朋友,陪我度过了很珍贵的一段时间。可是她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想实现的梦想,那就是登到这个塔顶,去看外面真正的星星。” 听到这里,顾兔不由发出了一个辨读不出情绪的音节:“哈……” 看不出来,那个少女的内心还有着那么浪漫而梦幻的一面。只是对于她,这种理由就不太适用了。 “我不明白,星星难道真的那么好看吗?为了那些看不到的东西,不惜踩着珍贵的东西也要上塔,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夜忽然间想起了顾兔非甄选人员的身份,转而凝望着她的眼神里,萦绕着想索要一个答案的渴求。 “兔兔,你来自塔外的话,能告诉我,那里的星星真的有那么美吗?” 虚假的事物留存在想象中总是最美丽的,只是,星空从来都不是顾兔的执念,哪怕她来自的也是一个难以望见真实天空的地方。 “美,但也就那样。”顾兔晃了晃罐底残余的三分之一果汁,“而且,你或许问错人了,我的答案可能并没什么参考价值。” 这出人意料的回答令夜意外:“……为什么?” 既然是塔外的来人,应该见识过真正清澈的天空才对。可顾兔是那为数不多的特例。 “因为我来自的上一个世界,同样是个看不见真正夜空的世界。” 把最后的果汁喝光,顾兔精准地将锡罐投入了垃圾桶狭小的洞口,瓶子滚落在内部发出了‘哐当’的响声。 顾兔转回头来,乌眸锁向少年时清晰倒影出他的影子。 “准确点说,是我所暂时居住的那座城市,从那儿是看不见星空的。外边世界的天空确实广袤无垠,可那座城市曾遭受过未明的迷之光束贯通,整个天空成为了一个不可侵入的区域,除了太阳以外的天体都无法再反射到天空,到了夜晚,夜空则被一片‘虚假的星星’所取代。” 顾兔冷笑道:“那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位像我们这样的‘契约能力者’。每当我们之中有人死去,与之相对应的星星也会随之化为流星‘坠落’。” 当然,其中也有人继承那份星辰的宿命,也有新的星星冉冉升起就是了。 星星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个美好的代名词。 闻所未闻的故事,令夜的眼中逐渐讶异地充盈起了点点奇妙的光彩,他从中明白了一件事:“所以,兔兔原来是真的会发光的‘星星’?” 顾兔:“……” 他这都是怎么做阅读理解的。 夜已然把先前关于星星美不美丽的事忘却,像听了一场童话故事一样,转而追寻向另一件事:“那,兔兔代表了天上哪颗星星呢?” 顾兔把话题抛回给了他:“你觉得呢?” 夜顿时笑了笑,向她极为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兔兔注定是其中的一颗星星,那一定是月亮吧——” 他眸中含着温柔而明亮的笑意,一如真正包容与烘托着月光的、广阔的夜一般。 “你一定是夜空中最大最明亮,也最美丽的那轮月亮。” 第42章 第 42 章 顾兔侧放在膝盖上蜷起来的手指, 好似因这句话而微微触动了一下。 有些后悔那么早将那罐果汁给丢掉了,否则当前指尖传递的失控,或许就能通过触碰冰凉的实物、而稍微平复住那点无端萌生出的悸动。 顾兔深吸了口气,平静望向身侧少年的眼神染上了点点复杂:“看不出来, 你有时候的‘输出’真的挺高。” 还容易打出暴击。 像夜这种没接触过游戏的孩子, 乍一下不大能明白她话的含义:“嗯……这是什么意思?” 美味的砂糖于顾兔而言是舌尖沾多少就少多少的东西, 像是要尽可能延长这种珍稀的感受, 她打算浅尝辄止即可,出言淡去了这个话题。 “夸你有潜力的意思。努力一下, 你的实力或许能变得比我预料的还要强大。变强能换来自由,那样你想要做些什么——登塔、挽回朋友,我觉得你都能做到。” 况且, 等到越往上爬,走出的步子越远,世界就会在无形中逼迫你因‘守护’而做出‘反抗’。力量有时换来的并不止是守护的力量,更是帮助自己争取选择的力量。 为了不拖欠这家伙传递给自己的温柔, 顾兔会尽量让维护那份纯真的保质期, 或多或少变得更长一点。 不知是否感受到她话语中传来的这份难能可贵的好意,夜渐而笑得很是开心,散发着由衷的亲近与感激。 “嗯!” 坚定地那么点了点头后, 一提及登塔这个关键, 夜就想起了先前在顾兔的朋友名单上代签下蕾哈尔姓名的事。 “对了兔兔, 关于朋友名单和联合位置测试中分组的事情,你找蕾哈尔商量过了吗?” 不预先沟通的话, 到时可能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顾兔自然清楚这点, 双手指缝交叉朝前舒展了个懒腰, 语调散漫地说道:“关于这个, 昆说他会帮我搞定。” “诶?”夜听后顿时奇怪地眨了眨眼,一针见血道:“为什么是昆先生替你去跟蕾哈尔说?” 总不能说是你的好朋友其实很讨厌我吧……顾兔内心暗自吐槽。 没人规定朋友的朋友就一定得去打好交道,正如另一个世界中曾教养过她的义兄止水,鼬之于他是挚友,顾兔也没特意提起过任何去亲近他的念头。 当然,或许出于类似看待挚友妹妹的缘故,鼬天然对待顾兔仍是有着大贤者盖章认证的70好感度。和时不时就会倒扣好感、表面却装作无事发生的蕾哈尔并不相同,她这种类型让顾兔感到颇为棘手。 说到昆为什么会帮忙替自己与蕾哈尔见面,顾兔试着语气迟疑道:“可能是因为……昆是个好人?反正他俩也都是灯台御守,下课传话挺方便。” 不愧是连昆先生也另眼相看的对象,夜对她深入灵魂发掘到的特质表示完全认同,当即释然地点点头:“说的也是呢,昆先生真的很好人!” 这两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说出的关于昆的点评,要是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的话绝对会让他膈应到吃不下饭。 ——至于为什么是昆替代顾兔来跟蕾哈尔见面? 实际上,这个问题同样是蕾哈尔想要知道的。 “为什么是你来跟我说这些事情?” 灯台御守课后昆在走廊上喊住了蕾哈尔,跟她简单交代了下测试分组的事情,关于朋友名单却是只字未提。不料,蕾哈尔的表现却比想象中更意外,略微动容的神情像极了是在忍耐。 昆慢悠悠地收起自己的蓝色灯台,目光却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金发少女的表情。 “这个啊,因为兔兔……她最近一直都在忙着跟夜待在一起,抽不出时间来跟你见面。所以我就代她来问你的意见了。” 闻及熟悉的名字,蕾哈尔的声线里泄漏出了一丝明显的异样情绪:“……夜?” “对,似乎在教夜练习神水之类的吧,一下课就形影不离的程度,关系好到有时候简直让我想挤都挤不进去。” “……” 随着昆平静的叙述,他发现对面藏在斗篷底下的身躯似乎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那张覆盖在脸部的厚重面具底下,开始逐渐被人为掀开了一丝缝隙。 某些应该沉落在心底的东西,因为不平衡的对待而崩坏了。 “大家……真的都好喜欢聚集在夜的身边啊。”蕾哈尔的声音低低传来。 似是察觉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昆抬动眼帘试着出声唤了一句:“蕾哈尔……?” 名字唤回了蕾哈尔险欲失控的意志,她抬起头,灰褐兜帽下的雀斑脸恢复成了往日正常友好的模样。 “没什么,我也很高兴能够去顾兔的队伍,就算她不提,我本来也打算支持她的。” 顿了顿,蕾哈尔紧接着又提起了关于夜的事情: “夜是个很寂寞的孩子,像是还没长大一样只知道追在我的后面,除此之外就对外面的世界完全没有兴趣。现在,他能跟顾兔站在一起,还在这里交到那么多朋友,我真的很替他高兴。” “分组我会选择顾兔的,请代我跟她问好吧。” 跟昆轻点头颅示意,随即蕾哈尔便拉低了兜帽檐匆匆往走廊另一段行去。 直至与昆拉开了稍远的一段距离,蕾哈尔兜帽下掩藏的面容才扭曲起来,仿佛正在死死紧咬着牙龈、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 夜,又是夜。 本来都应该是她的!是他,夺走了她本来应该拥有的一切! 蕾哈尔面目阴沉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那条无形中浮现出的一柄金色杖头所指引她走下去的道路。 ——果然,还是要按照‘那个人’告诉自己的办法来做吗? 怀揣重重顾虑的矮小背影在走廊尽头远去,蕾哈尔并不知道自己细微流露出来的神情,完完全全被身后的水蓝发少年那一双眼给捕捉清楚。 “什么‘真的很替他高兴’啊……” 昆维持着注视少女离开的方向,口吻嘲讽地对着空气说道:“其实想的根本就是替代夜的位置,由自己站在顾兔的身边才对吧。” 他没有看错,方才在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是嫉妒。 像是对这趟差事彻底丧失了兴趣,昆顿感无趣地单手插着口袋,抬步离开了这条空气浑浊的廊道。 跟蕾哈尔接触完毕的事,可以绕道跟顾兔交个差,顺便看看夜的训练情况。按照他对两人先前的观察,昆轻车熟路地去向了浮游艇中训练室的区块。 绕了几圈,最后是在休息区发现他俩的。不过脚步踏至门口,昆却发现里边两人谈的居然是有关自己的事情。 “嘿嘿,昆先生真的有很善良好心的一面对吧?一开始他跟雷克先生在测试场里可是闹得挺凶呢,但是当回到集合点的时候,他还是会把很多很美味的巧克力棒送给雷克先生吃。” “善良……呃,嗯,这大概就是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却很诚实的反应。” 听着某个明显在‘善良’这一形容词后诡异停顿的声音,昆当即感觉自己的额角在隐约抽搐,不得不快速踏入了茶水间阻止这场针对自己的处刑。再听下去,他可是会忍不住反胃的。 “你们到底在背着我说什么‘坏话’——” 见到好友的出现,夜顿时眼神一亮,起身朝他打起了招呼:“昆先生!” “夜!”昆也抬起了手回应,旋即便眼神不善地转移眸光,望向那位高抬贵脚下了长椅,慢腾腾来到他面前的黑发少女。 “什么叫‘说你坏话’。”顾兔面无表情地对他表明,“你知道我已经很昧着良心夸你了么,还想我怎样?” 昆秀雅的粗眉当即不受控制地微微挑起,朝她凑近两步,“那谢谢你?” 顾兔冷呵了一声:“不用谢。” 昆:“……” 真是有够会顺杆爬的。 两人一见面就默契满点地互怼,落在夜的眼中无异于是关系好的表现,他不由扬起爽朗的笑容。 “我想先回宿舍一趟,身上黏糊糊的有些受不了。”夜捏住上衣的领口抖了抖,隐约能望见他宽领内较为秀气的锁骨轮廓。他好奇地问:“昆先生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过,昆却少见的在这时婉拒了他:“我就先不了,有点事要跟这家伙说。” 夜也没介意,无足轻重的小事并不会在他眼内留下任何阴霾。他然后向又助了自己半日训练的顾兔投去柔亮的眼神,说出告别:“那明天见,兔兔。” 顾兔幅度稍轻地点头。随后夜便又跟自己的队友昆道了别,把空间让给了这两人。 待聆听着夜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昆才回头对顾兔说起了之前课后与蕾哈尔的对话。 “我已经跟蕾哈尔说了分组的事,她同意会加入。但是朋友名单的事我没跟她提,这个没什么必要。” 麻烦,而且他也并不想让对方拥有‘朋友’这个意识。 昆漫不经心垂眸,毫无破绽地掩盖住了这句未曾讲出的话。 他只会保护被自己划入规定范围里的人,越是靠近中心,其他企图进行伤害的家伙,只会越被他冷漠地给排除在外。 顾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行,谢了。” 既然帮了她做事,那么稍微表达出一点谢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眼前这位秀丽的水蓝发少年却因她的发言而瞥来了一眼,纤长的水色眼睫轻慢地合拢又掀开,像是两片缀在心灵之窗外的纱帘,半遮半掩地挡住了眼底藏起的心事。 向来习惯了不表露真性情的他交互起双臂,微微偏过了头,抛下句似是而非的话:“不用,我只不过是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透过昆鬓发旁垂下的那根深蓝发带,能望见他被短发分割的白净侧颜,俊秀得恰到好处。 “因为我这个人,可不喜欢自己看中的东西随便被别人碰。” 顾兔凝视着他的颜,沉默半晌。忽然间她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在骂我是个‘东西’?报复?” 饶是昆也被她剑走偏锋的刁钻视角给梗住了胸口,转回头来,他不由扯动了嘴角:“你都在想些什么,我明明是在说……” 话说到这里,昆很倏然地想到如果不是用‘东西’来代称,而是用更符合她本人的具象符号取代这个宾语的话,那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我这个人,不喜欢自己看中的女人随便被别人碰。】 嘶……某种突然觉醒的奇妙意识一瞬觉醒于昆的脑海中,刺激得头皮发麻,吝惜表达且自尊心极高的本性让他硬生生把原本的话给吞了回去。 顾兔眼中的昆神色在短短几秒钟发生了飞快变化,最后只见他定格在了一个难以令人看透的表情,略显讥诮地扯开薄唇。随即顾兔眼前一黑,这家伙竟然把手掌盖在了她的脑门前。 微凉的掌心背后,是他散漫似在戏耍人间的少年音:“对,就是在报复你,怎么样?” 顾兔:“……” 这个家伙熟起来之后真的是日渐嚣张。 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生活在逐日过去,顾兔每天都在上课,下课,陪夜训练中一天天度过。随着临近位置联合测试的时间越发接近,顾兔心头则开始越发焦虑。 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应该满足于此。 活在世上的每一日,她都要走在变强的路上。因为突然的穿越、流失的力量,让她凭空消耗掉了大波的等级。一日无法回归原本的力量,一日就无法彻底安心。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吊打那杯可乐!战斗经验虽然仍在,可凭现在的等级,以及三位测试官扣押下的合格名额,只能依靠刷其中一个支线任务得来的经验根本不够。 再这么下去,她无异于原地踏步浪费时间。 顾兔又一次结束掉与夜的训练后,回到自己的宿舍清洗身体,走出浴室坐在地毯上,打开了自己的大贤者s界面。 由于时间有限,她每天最多只能挑选其中两个位置的课去上,也即是说每天最多只能刷两次支线。加上零散上涨的经验值,和灯台御守的任务奖励,她在之后的两周内又一共获得了63624的经验值。 升了一级,目前的等级是lv28,经验槽为2616050000;测试积分与副本点数也有了更充足的余裕。 “所以,果然还要用‘那个’吗……” 顾兔低声默念,把注意力放在了角落的一格数据统计上去。 副本点数剩余:13点。 副本钥匙剩余:1把。 一百点副本点数将自动合并为一把开启副本的钥匙,这个道具,能够短暂地带她通往随机异世界。 「目前可供选择的副本」 「初级:20~40级随机副本」 「中级:40~60级随机副本(因等级不足暂时封闭)」 「高级:60~80级随机副本(因等级不足暂时封闭)」 「次元黑洞:80级~随机副本(未开通)」 前三种初中高级副本,顾兔都有曾在过去进入过,并且达成了通关的成就。其中初中高级副本之间又会区分为d~s的等级,这是以通关条件难度来划定的,难度随机抽取。初级的世界不一定就安全,而高级的副本,则是又危险又难以完成挑战。 当然,其中获得的报酬也非常丰厚。 像是令顾兔成为忍者的那个世界,则是她在十岁那年进入的s初级副本,那是她唯一待过的时间最长的世界,足有4年,整整从当初的20级升到了58级。足可见s级的难度。 但之后她就再也没抽到过s级通关完成难度的副本了。 这次,或许可以再进去试试看。 「是否消耗1把‘副本钥匙’,进入初级:20~40级随机副本?」 顾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下一秒,她只发现自己的脚下一空。某种熟悉的感觉再次笼罩了自己。 意识迷糊间,她隐约感觉自己往下坠去,全身如同被装进了一个分辨不出颜色的麻袋里,正进行高速穿梭,四周仿佛有昏暗且模糊的星辰划逝。 转瞬即逝的颠簸过后,脚下的地方骤然撕裂出一条缝隙,落入那条缝隙中的顾兔转眼便察觉到周围豁然开朗。 空气变得不一样了。 降落点貌似在山里,耳边萦绕着某个持刀的人类少年狼狈逃窜时发出的哀嚎声,以及恶劣地追逐着食物的丑陋鬼怪那阵桀桀怪笑。 真是层难闻的血腥味,顾兔想。 第43章 第 43 章 村田持着培育师交由他手里的刀, 跌跌撞撞地在幽暗的山野中奔逃。身后面目狰狞的鬼一直在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吊着他,仿佛在享受着为盘中餐添盐加醋的一个过程,不时发出刺耳的怪笑。 “救、救命啊……”村田哭喘得像个破风箱般剧烈, 体力快要所剩无几。 他与这座藤袭山中参与最终选拔的其他候补队士并无什么不同, 甚至还要更显普通。他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面孔, 中分黑发, 诘襟衬衫外套着和服, 和服外又套着短褂, 穿着类似大正风格那种日西混搭的服饰。 如果放在人堆里, 估计也应当是用来充当炮灰的路人甲角色。 就像眼下的他,马上就要迎来这种默默无闻便接纳死亡的宿命。 夺命奔逃的途中,肋下的部位不断传来灼烫难忍的剧痛, 拖慢着这位人类少年的步速。在他的左肋至腹部的地方,斜贯了一道类似被指爪划破的痕迹,勾破了和服的布料,伴随他行动间隐约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 慌不择路之下,村田竟然一头奔出了充满遮挡物的山林,来到一个相对空阔的地方。 还未意识到情况的危险性,他忽然一个失察绊到了脚边某个凸起的石块,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视野左歪西倒极速放大,整个人重重摔倒在眼前的土地。 “嘭!” 不幸正脸亲吻了地面的村田差点把牙齿崩断,吃了满嘴苦涩的泥土。方才还握住的刀柄因摔跤而脱手, 甩飞到手边两三米远,刀镡金属与坚硬的泥土地接连碰撞出好几下的‘铛铛’声, 才停止这阵滚动。 目睹到这一幕的村田绝望了。 就在这时, 一道弥漫着死亡威胁的阴影将他的身子笼罩在内。 “桀桀桀桀……” 追逐着他的鬼比一般鬼的体型还要高大个三分之一倍, 青白皮肤上虬结的血管暴突,尖锐的指甲沾染了血肉的残渣、在弦月下泛着危险的幽光。 “这儿好不容易又来了新的人类,可要让我饱餐一顿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村田不断在内心回响着这句话,眼眶在鬼朝他高高抬起右爪的那刻,不断睁大到欲要撕裂的程度。命悬一线极度的惊惧,使他终于忍不住抱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高喊: “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否他内心的祷告足够真诚,降临在村田身上的并不是死亡般的疼痛,只听见一道细微的‘噗’声,大片滚烫且腥臭的液体喷溅在了他的脸上。 某个‘重物’轰然砸地。 周遭奇怪的异响迫使村田睁开了惊颤的双眸,于是便见识到了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原本将要对他下死手的那头恶鬼已然倒在了地面,丑陋的脑袋被一柄匕首深深插入。尚未赶得及将匕首把柄上的花纹看清,某只脚便重重踩在了那颗脑袋上,咔嚓一声——能很清晰地听见,那只脚边附近的头骨被踏碎的声音。 几根白皙而修长的指尖落在了匕首柄端,无声地将之拔了出来,拖拽出的血液及黏液因惯性在空气中划出了一条粘连血珠的弧线。 那是一位穿着简单黑白衣物的少女,单手漫不经心地插在口袋里,拈着那把细长的雪刃一步走下了恶鬼的身躯,宛如走下了骸骨堆积而成的王座。 “啊……啊……” 村田还在无意识地干喊着,以他狼狈卧地的视角,夜空高挂的那弯弦月恰好悬于她的头顶,飘含着血腥气息的晚风掠过那头长及锁骨的华美黑发,趁得少女面上的神色更为冰凉与不耐。 “你吵到我了——” 被嫌方才喊声聒噪的村田,热泪霎时喷涌:“神、神啊……” 奇迹居然真的出现了! 这随手救下的路人甲那一脸眼泪鼻涕混着血的模样,着实把顾兔给丑到了。正泄漏出了一丝嫌弃,不料对面这时突然被吓得一噎,惊惶地指向了她的身后。 “小心,那只鬼还没死!必须要用「日轮刀」把它的脑袋砍下来才行!” “……日轮刀?”顾兔微微一顿,目光锁定住了掉落在身畔不远处的一把太刀上。 待她走过去弯腰捡拾起那把武器的同时,先前被顾兔袭中的鬼也从地面爬了起来。随着它的起身,那被匕首贯穿了脑袋的伤口竟鼓胀成了小包,不停涌动的肉芽往外冒出又融合,最终将那道贯穿伤恢复如初。 “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我要把你们全都给吃掉!” 丑陋而狰狞的恶鬼两颗眼球呈上下颠倒,瞳孔几乎要翻倒在眼眶之外,露出大片的眼白。即便抛弃了有利的视觉,它的动作却不见丝毫受到影响,高扬起利爪猛然冲向顾兔那看似毫无防备的纤瘦后背。 眼看着危机发生的村田立马半爬起了身子,想要大喊提醒她:“快逃!那只鬼比一般的鬼还要强!是‘吃过人’的!” 然而,村田脑海中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鬼的利爪即将触碰到黑发少女的那一瞬前,她衔着一抹刃光精准甩向了后方,某种异常轻快的声音顿时在空气里漾开了波纹。 ‘噌。’ 鬼的胳膊整根掉落在地,断面血流如注。它明显还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倒翻的眼珠逐渐下转移向了自己那根断臂:“什……么……” 速度太快了,不止是村田,连这只鬼也根本察觉不到她动手的瞬间。 可是疼痛却实打实的在刺激着这只鬼的神经,失去胳膊的断面很快又长出了新的胳膊,鬼俨然已被激怒,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嘶吼、再次朝顾兔奔袭。 利爪沉闷的破风声,灌注着势必要将人撕裂的气势下坠。而顾兔仅是把另一只手也轻轻搭在了刀柄,根本不留给它任何回味的时间,微微屈膝跃起划出了一道干脆利落的闪线,与它擦身而过。 犹如脱兔之姿在空中晃过了半月的形状,顾兔颈边的黑发与白兜帽在这一过程中都缓慢地随风后扬。直到她的足尖轻盈落地,与她肩膀错开的那只鬼的头颅也失去了被颈项支撑的力量,沿着那根细长闪线平行滑落,最终落地滚动了几圈。 顾兔随意偏头俯视着地面的残骸,斜指向下的细窄刃面恰好反射出恶鬼那颗滚落的头颅,随之化作了一阵灰烟消失。 “就这?” 全程目睹了这一场面的村田感觉自己还在如置梦中,长大了嘴巴,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好……好强!” 说完这话,村田当即灰头土脸地从地面爬起了身,赶到她的身旁一连追问:“你是谁?你也是来参加这场最终选拔的候补队士吗?太强了吧!!” 出于审慎的原因,顾兔暂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查看着大贤者s的副本详情界面。 「成功进入初级副本(等级限定为20~40)」 「通关难度:c级」 「通关条件:七日内,在藤袭山中杀死200只鬼(1/200)」 「副本描述:恶鬼横行的世界,非公开的猎鬼组织在藤袭山上举办了一场针对候补队士的最终选拔。山麓及山腰以上的范围栖息有被活捉来的鬼,阳光是致命弱点,队士需用培育师给予的日轮刀对其进行斩首方可灭杀。」 「通关奖励:日轮刀x1,玉钢x2,经验x10w,呼吸法残页x1,随机紫色武器设计图x1」 她被通关奖励那一行字给吸引住了注意。不愧是副本通关奖励,每一次都相当丰厚,虽说没能抽到难度更高的,但现在她最缺的还是趁手的武器,这份奖励可以说来得正好。 同时,刚才那只鬼得到的经验值也让她稍稍侧目:800经验。 随手杀掉之前,顾兔曾留意到那似乎是只lv20的鬼。以此类推,周围应该还会有这样等级的鬼存在,800经验,就算其他鬼没这只等级高,光是杀够一百只就够她升一级了。等满足条件的两百只,加上奖励所得,她保守估计至少能获得20w以上的经验值。 这简直就是练级场嘛。 此时此刻在顾兔的眼中,这整座山头的鬼都是她练级的经验包,跑不掉了。 一旁等候的村田只感觉她的眸底略有寒芒闪过,随即就将脸对准了他。 顾兔没回答他自己是不是选拔人员的事情,反倒绕过了话题扯到手里那把刀上。 “既然你有能够杀鬼的刀,为什么刚才还要跑?” 这话简直是会心一击,对村田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力。这位各项条件都平平无奇的中分少年当即羞惭地低下了头。 “我、我……这不是因为很明显打不过,所以顺从自己的心作出判断嘛。” 顾兔从他一句话中就明白了过来,从心而已,说白了就是怂。 杀鬼必须要用上日轮刀,等待太阳什么的练级速率太低,顾兔断然不会选择后者。眸光落在眼前那位平凡少年肋腹浸染着鲜血的和服布料上,略微扫视了几眼,而后像是决定了什么,她张开了薄唇。 “我们‘合作’吧,路人甲。” 村田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发腼腆地垂首,向她自我介绍道:“诶多,我叫村田。” “路人甲。”顾兔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带上你的刀,去山里尽可能地引更多的鬼过来,我会替你把它们全部杀光。” “是村田不是路人甲……等等,让我去引鬼过来?!” 村田本还打算纠正,结果就被反应过来的这件事给震得灵魂出窍。 顾兔瞥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杀鬼不也是你们将来的‘任务’?” 村田欲哭无泪:“我……我……” 我只打算先苟个七天,暂时还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这句话,村田在她的视线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顾兔抛给了他先前在王冠比赛中剩下的止血绷带,冷声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不回来,你不会想知道是什么后果。” 冰冷冷的威胁,顿时让村田无意识‘咕咚’吞下了一口唾沫。她给人的压力,竟比方才追着他跑的鬼还要可怕。 “那……那你打算待在这里做什么?”接住了绷带的村田一边飙着泪,一边作出了最后的拖延。 顾兔平静地回道:“哦,做点‘针线活’等你回来。” 村田:“……” 这话是认真的吗?! 目送一脸怀疑人生的村田离去,顾兔坐在了林中那块可望见月光的空地岩石上,唤出了自己的锦囊。 一颗完美符合标准人类头骨的骷髅头转瞬出现于她的掌心上方,两个黝深的眼窟窿忽而涌冒红光,滴滴显示出计时的数字,在惨白的月光下竟近乎诡异。 “看来,在塔内得到的武器和道具都能够在其他世界正常使用……”顾兔手掌覆盖在光溜溜的白骨上轻柔抚摸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那个‘东西’也能操控吧。” 等待的时间在骷髅锦囊的显示中逐一过去,约莫等了近40分钟,山林中再次传出了村田呼救的鬼哭狼嚎。 “救、救命啊啊啊——” 与去时不同,村田当前的后方大概追着五六只鬼,每只都把他当成了美味的盘中餐那般戏逐着。 “给我滚远点,这小鬼是我的!” “你才是有多远滚多远!是我先盯上的!” 或许是同类相斥,发现竟还有其他竞争对手盯上了自己的食物,其中几只鬼在追赶途中不禁打了起来。多亏它们没长脑子窝里斗,不然村田也不能苟到现在。 可惜这点后来被其中一只鬼给发现了,当即阻止了那几只互殴的鬼。 “别吵了,等先把那小鬼给杀了,再慢慢商量也不迟——” “说得对,瞧那细皮嫩肉的,那小鬼的两条胳膊我就先预定了!” 重新统一了阵线的那六只鬼不再争执,而是同时针对向了前方狼狈奔逃的村田。齐齐被那么多股杀气注视,在冲出山林那刻村田脚下一软,整个人绝望地扑倒在了前方的空地。 “哈哈哈哈——受死吧!!” 村田一回头,当即发现那六只鬼张开了腥臭的嘴巴,正迅速朝他摔倒的地方接近,吓得他原地一脸眼泪鼻涕地抱住了自己。 “神仙,公主大人,女神,救命啊——” 村田口中发出的语无伦次的求救,顿时让这些鬼们大肆嘲笑:“这小鬼是在求神拜佛吗,哈哈哈笑死……呃!” 然这阵嘲讽在飘至而来的一道口哨声中戛然而止。 “咻咻——” 四面八方在一瞬间飞来了无数红线,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在空中捅穿了这六只鬼的身躯。只感觉到似是尖锐的、短细的物件刺贯了它们的血与肉,喉咙、掌心、胸口、小腿,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接连对穿,六只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然变成了一张血网中的猎物。 那是十根血红色的短枚刺针,彼此串联着品质极其坚韧的轴线,在顾兔的操控下肆意在空气中迅速穿梭,绘出了一张闪烁着妖冶红芒的繁复线图。 “这、到底是……什么……” 六只鬼各自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定格在了空中,就像是被玩偶师用吊线操控的傀儡,又像是不幸黏附在了蜘蛛网上的猎物。它们何曾见识过这样的技术,肢体被拉扯得歪曲,六只鬼唯余一双正常的眼睛,尚能死死瞪向一步步朝这边走来的人影。 “一点好玩的‘针线活’而已,免得被你们溜走,还得一个个捉回来。” 顾兔单手捧着那颗白色的头骨,十根勾连着轴线的血红刺针悬浮在她的身侧,沾血的针尖随着走动而移动。 她的脚步声仿佛被抹消了一般轻盈,带着极大的压迫感逐步向几只鬼的方向接近。弦月仍然高挂于夜空,却好似都被这张巨大的血网给染得泛红。 沾满了鬼血的轴线往下不断淌落着血滴,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其中某滴不小心落在了顾兔的脸颊,恰好留在她泪痣的边缘,宛如真切地形成了一滴血泪。 顾兔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她抬手把脸颊上那滴血给擦走,苍白的面容留下了一道淡而朦胧的红印。 “真脏。” 本就嫌弃鬼血气味难闻的顾兔心情陡然间变得不爽,打算速战速决拿回那把日轮刀一刀一鬼给个痛快,殊不知她这副神似能够操控血鬼术、又举着人类头骨的模样有多么令人惊惧。 当她转而走向村田的那刻,身后的灌木丛中似乎传来了一道遏制不住的动静。 顾兔微微侧头,冷然投向那处的熏红眼神,当即使藏匿在灌木丛后的两个少年如堕冰窟。 “谁?” 第44章 第 44 章 灌木丛在顾兔的这声讯问之后, 霎时隐匿为了一片死寂。唯余风吹草过,枝叶在沙沙作响。 “喂,别让我提醒第二遍。” 不知过去多久, 迫使顾兔都不耐地虚阖起了双眸时的那刻, 灌木丛中猝然发出了一声稚嫩的爆喝:“义勇,快跑——” 一道身着黄绿双色箭羽纹和服的少年闪身而出, 年纪大致只有十三四岁, 手持着一把蔚蓝色刃面的日轮刀, 疾冲的姿态带动了那头色泽薄艳的肉色短发飘扬。透过一时豁开的灌木丛缝隙,能望见里边被杀气震得无法动弹、而显得惊愕的另一位黑发少年。 “小狐狸……” 顾兔首先注意到的是少年脸上的面具, 他面上覆着一块刻有伤疤的狐狸面具, 遮掩住了他真正的姿容。配合那头偏暖色调的发色,看着真像是一匹身形灵活的野生狐狸正全力朝自己袭来。 “饿了就自己去找食物, 我的‘猎物’可没有那么好抢。” 肉色短发的少年刀之所向的目标摆明就是她, 所作所为自动在顾兔的脑海中形成了一条等式。 那就是攻击她=想抢她捉起来的鬼=想跟她抢怪。 练级场地出现竞争者这种事在游戏里屡见不鲜, 在顾兔看来,敢跟她抢经验的家伙那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赤红刺针的针尖的方向在操控下对准了前来的少年,嗖嗖数声一齐发射,拖曳着暗红的线轴在半空铺展出了无数条抽象的轨道。由于轴线的拽动, 挂在高空上的六只鬼顿时被牵动了伤口,纷纷发出惨烈的痛嚎。 如此情景, 就像是使人误入了惩戒恶鬼的地狱门深处。 顾兔并不知道,自己想的跟对面那位少年想的完全是天差地别。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 而导致了情况往截然不同的方向暴走。 面对宛如赤蛇般咬来的针线,狐狸面具少年维持住他沉稳的战斗姿态, 挥下了决绝的一刀。 他何尝不知自己正在迎战前所未见的强敌, 甚至还有可能会丧命在她手里, 却依然这么做了。因为他自握起刀的那一日起,就决定了要以手中之刃在鬼的獠牙下守护同伴。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刻意压抑到极点的少年音在这处地狱之中坚定回响。 四散开来的轴线接触到狐狸少年刀刃的一刹那,操控着刺针的顾兔瞳孔微缩,双眸瞬息间转变为了猩红的三勾玉—— 远处倒映在瞳孔之中那把蔚蓝色的刀身,竟在这时凭空涌出了一股清澈的水流,似有浪花蹭过空气的汩汩声响起。 只见狐狸少年的身影不断回型跳跃,伴随在赤蓝两色间几经转换,他舞动的刀刃顺应着扭曲的溯流接连挥动,眨眼间大片的蓝白水浪飞溅。 像是跳出了一场唯美、又不失凌厉的舞蹈。 斩击毁不掉柔韧的轴线,劈砍毁不掉坚韧的刺针,流动不息的川流却可以破局。始终在战斗中维持着冷静姿态的狐狸少年,以奇异的水波将轴线全部卷动在内,臂膊高抬后为自己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哗啦哗啦,顾兔隐约听见水流奔腾的声息。 她凝视着眼前绽放的清澈水流,难得的为之感到讶异:“那个招式是……” 「技能限定前置条件尚未学习,拷贝技能失败。」 当大贤者s在意识中发出提醒的同时,狐狸少年泛着蓝光的刀也乘着月色与波涛而来——却并非袭向她的面门,而是奔向了身侧不远村田的所在,收刀抱住他就地滚远了顾兔所能攻击的氛围。 “咦等等,这是怎么了……” 本趴地装死等待事情过去的村田因这一变故而抬头,当看见双方对敌的情景时当即露出了懵然的表情。 见他的反应不对,狐狸少年藏在面具后的声音略带迟疑:“你没事吧?那边的‘鬼’很危险,快离开这里,小心被伤到。” “鬼?她不是鬼啊——” 村田正想要替顾兔说话,结果转头看见了她旁边浮动的针线、手持的头骨、背后由六只鬼组成的惨烈的‘针线作品’,他僵了下,语气也开始变得不确定了起来:“应、应该吧……?” 这种态度不应是队士对待鬼的态度,天生敏慧的狐狸少年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妥,心内对自己判断的产生了些许偏移。 ……能操控那种类似‘血’制的奇特招数,分明是老师曾讲过的上等鬼才拥有的能力。况且,对方身上的杀气并不纯粹,好似真正沾过人血……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那张以精湛手艺刻成尖狐形状的面具,此时不禁朝向了顾兔所在的方向,而她正巧也把注意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狐狸,你刚才使的招数,再来几次。” 顾兔就没遇上过连自己都薅不到的技能,当即循着那道极具美感的刀影所消失的方向,踏出了一步。不料后方这时候传来了一声草鞋踩踏在枯枝上的轻响,一把与方才邂逅同样相差不二的蓝刃挥向了她的背后。 顾兔如有所闻,立即敏捷侧身躲过,细长的刀刃堪堪从她身旁挥过、嵌入了风的缝隙。顺着眼角那抹蓝芒回望,顾兔看见另一位五官端正、神情却显得沉郁的黑发少年,持着那把袭过她的刀站在身后。 “我不会让你再离我的朋友更近半步。” 当被顾兔目光锁定的刹那,黑发少年的身形骤然紧绷在了一种可以随时崩断的限度。 顾兔对此视若无睹,虽然刀法比前一个稚嫩,但如果能带给她同样的惊喜,她也能接受。 “要是你能够满足我,换你来也不是不行。” 见她一步步往黑发少年走去,就像是捧着头骨的死亡缩影正在朝自己好友逼近,护下了村田的狐狸面具少年顿感心焦:“义勇!!” 为了带人质撤离危险,他就地滚到了离顾兔尚远的位置,眼下再怎么快也赶不过去了! 毫不怀疑她只要动一动手,那几根诡异的血针就会像刺破一张绣布那般,贯穿义勇的身板! 充满血色想象的积云,沉甸甸地覆盖在了那位佩戴了狐狸面具的少年心头。可在场中的人都没能预料得到,高空被轴线对穿成了一串的那六只鬼会在这时出现意外。 “可恶,以为这点本事就能困得住我们吗!大家快上,把那小丫头给撕成碎片!” 为首的独角鬼抓住一大把缝住了自己的轴线,弄不断这线,不代表弄不断它们自己的血肉。只见这只独角鬼的手臂肌肉骤然贲张成两三倍,居然硬生生地把线从中间扯了出来。黏臭的血液顺着被线撕裂开的筋肉豁口大量淌落,流了一地。 其他鬼见它成功逃脱,也忍耐着疼痛纷纷效仿。得到自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独角鬼所说的报仇! “受死吧!!” 一时之间,向着顾兔与黑发少年两人的场面好似群鬼乱舞,浓重的威胁欺迎而上。狐狸面具少年反应很快地握紧手中的日轮刀,想要起身再次上演方才斩鬼的一幕,却有人动作比他更快,喝止了他。 “不准碰我的鬼!” 为了不被人抢怪,顾兔以黑发少年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速度极快地借用了他手中的日轮刀,并一脚将他的身体击飞到远处。 “太碍事了,躲一边去。” “什……”黑发少年惊讶地正大蓝瞳,在受击之下恰好砸中了林间一根粗树的主干,脊背无力地沿着树干缓缓滑落。 而顾兔已单枪匹马跳入了鬼群,如他时常练习时在刀身上见到的一朵白色浪花,无声消隐在他极度仇恨的丑恶之涡内。 这不是,又被保护了吗…… 不知想到了何种回忆,黑发少年扶着树干颤颤巍巍地站起,蓝瞳就如忧郁而无风的湖泊,沉沉地压着当前积攒的所有情绪。 他也想要加入到战局中,不成想一道鬼影竟脱离了那处的战况,无声来到他身前的范围。 “桀桀桀……那帮不长脑子的傻蛋,你们就慢慢找死吧,好帮我拖延逃跑的时间……” 最先挣脱线网的独角鬼偷偷摸摸地背离了战况,如角落的一抹幽影,有多快有多快地逃离战圈。没想到恰好就遇上了想要走回头路的黑发少年。 “少在这里碍事,给我消失!” 逃亡大计绝不能葬送在这样的小鬼身上,独角鬼毫不留情地朝他砸出了一拳。那一拳只击中了他的腹部后便戛然而止。 黑发少年被打出了三米远,往后倒飞到某棵树上后停下,震落了无数残碎的枝桠。脑后撞到了树干,一股热流顿时从他的额前淌落。 “义勇!” 在染红了半只眼睛的视野中,黑发少年发现自己的好友与那位陌生的队士都一同朝自己奔了过来。可他的目光最终却停留在了俩人之间、那道握住他那把日轮刀瞬间砍落了独角鬼头颅的纤细人影上。 “我说他碍事,不代表你也能说他碍事——” 顾兔一脚踢飞了那颗独角鬼的脑袋,任由它灰飞烟灭在半空中。 “该消失的是你。” 第45章 第 45 章 鬼尽数化成灰散去, 少年几人劫后余生站在安全之地,得以有时间解释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负了伤的黑发少年被安排着依靠在树旁,被他的另一名同伴悉心照料。据那位拥有着一头凌乱肉色头发的少年介绍, 他名为锖兔, 名字跟顾兔仅一字之差,让她感觉怪怪的;而黑发低马尾的那位则有自己的姓氏,名为富冈义勇。 至于村田,则是在一边胆大地摸了摸顾兔像是鲜血凝成的刺针,又试探性地敲了敲她手中那颗‘玩具’头骨, 指节底下发出敲击金属的沉闷‘咚咚’声。 “原来这两个都是‘特制武器’啊,样子真是太吓人了……”这发型中分的少年心有余悸地说。 大隐隐于市, 小隐隐于野, 在偏僻的林泉野径中大多生活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能人异士, 类似操纵特殊武器这种事或许相当正常。就是全部凑到一块, 再加上顾兔之前制造的场景过分诡异,难免一时让人误会。 听完村田的话, 那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亦摘下面具,毫不犹豫地道了歉。 “对不起。” 面具后的少年眉清目秀,眼尾较常人略长些,如用墨笔的毫毛在此多添了几分俊色。可惜右耳至唇角斜贯了一道与狐狸面具上相同的疤痕, 近乎占据了整张右颊,本是完美而清秀的画卷像被怃然撕毁了一角。 第一眼看见他的人想必首先看见的就是他的伤疤, 而后露出惋惜之意。 那是眼球下意识会被显眼事物吸引的本能,顾兔略往他那道疤痕上淡淡扫了一眼,接着便无聊地挪开。 “所以, 你们是把我当成了那种会用‘血鬼术’的鬼?” 据他们所说, 血鬼术是此世界的鬼所掌握的一种特异功能, 它们体内比其他小喽啰得过的鬼王血液还要更多,由此衍化出了属于自己的能力。像是呼风唤雨、又或者是寄能力于武器上,发挥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效果。 当然,这种高级鬼只存在于两位少年从恩师口中了解过的程度,由于见识尚浅,又慑于顾兔的气势及当时的场面,而酿造出了一场误会。 狐狸面具挂在了胸前,锖兔略显粗粝的指间抚摸着上面的轮廓,带着歉意地点头,难以启齿的表情倒透着少年人的沉稳与乖巧。 反观是他身旁的义勇,却并未那么早的便对她卸下心房,这少年睁着迷朦的血眼,微微滞涩地转动眼睛往她丢回来的自己那把日轮刀上看去。 她没有自己的日轮刀,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如果是参与最终选拔的候补队士,想必有在培育师那里学习到对应流派的呼吸法才对。 接过锖兔撕下后折叠起来的衣摆布料,义勇在他的示意下用来摁紧自己的伤口止血,同时转向对面、正拍开了村田多手摸向骷髅头那只爪子的人影发出试探。 “……你用的什么呼吸?” 顾兔当即就顿了一下:“?” 顾兔:“我用的肺呼吸。” 义勇感到很困惑:“?” 由于在类似世界生活过,完全不必切换语言功能就能正常交流的顾兔说的是日语,以致于对面的人在这里明明白白听见的是‘肺’这个字。 其他两人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善解人意的锖兔开口替众人说明:“义勇问的应该是你使用的‘呼吸法’,我们参与最终选拔的候补队士都是由培育师从各地捡回来教导、志愿当猎鬼人的学生,培育师负责为我们这些学生传授剑士的基本功和猎鬼所必须的‘呼吸法’。” “每位培育师都有各自对应的呼吸流派,像我和义勇,则是鳞泷老师门下‘水之呼吸’的使用者。” 通过锖兔这位名字里有一半跟自己重合的少年解说,顾兔逐渐了解了更多关于这个名为‘鬼杀队’的猎鬼组织的背景。 这个时代隐藏在市井中的‘鬼’是一种始源于千年前鬼王制造的强大生物,一被阳光照射便会消失。人类为了对抗它们拿起了武器,一种用吸收了阳光的矿石所打造的日轮刀,来砍断鬼的脖子。 前言也有说过,鬼之中存在会使用血鬼术的部分存在,所以为了增添狩猎鬼的力量,古代剑士们创造出了一种名为「呼吸法」的强大技巧,借此让力量呈现爆发性的增强。 锖兔能使出水流般涌动的招式特效就是出于‘水之呼吸’的作用,除此之外,还有炎、岩、风、雷等基本呼吸。 顾兔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写轮眼没法复制他的技能,是因为她没有学过水呼这种基础。在这里,她忽然想起了这次副本通关奖励中的‘呼吸法残页’,心念一动,却还是暂且把这份念头压下。 反正等通关她就能仔细琢磨个清楚了。 “我不知道什么鬼杀队,也不会呼吸法。我来这里,纯粹是我背负着一些原因,想要杀光这里的鬼而已。” 顾兔干脆承认了这一点,引来对面三位少年的错愕。却在这时,林间深处又传来了同龄人的求救声。 顾兔当机立断又夺走了村田的日轮刀,闪身离开原地,杀气腾腾地前去声源杀鬼。 “请帮我照顾义勇。”锖兔见她率先动身,也急忙把义勇交托给村田,赶赴在顾兔的后尘。 “等等,锖兔……”由于负伤而被留下的义勇朝同伴张开了手,可抬起的胳膊只与少年身上的白色羽织相错过,对方便匆匆消失在了眼前。 义勇的眼神黯然。 带头离开的顾兔能听见后方传来踏过地面、灵敏且细微的脚步声,料想就是之前那位叫锖兔的家伙正追随而来。她前行的速度立马变得更快,忽然往上一跳,借用了枝桠为落脚点在林间纵跃。夜半影浓,落于锖兔的眼中她就好比消失于视野的一枚叶片。 有人呼救的地方肯定就有鬼的踪迹,想都知道是有经验包送上门了。好在早前当忍者时就已习惯了在林中行动,顾兔快人一截地来到了案发现场,两只鬼正往内包围了一名孤立无援的少年。 当其中一只鬼快要把利爪伸到这位候补队士的皮肉上时,顾兔踏着树干犹如夜枭般俯冲降落,高高扬起的雪亮刀刃反射着苍白月光,沿着鬼的脖颈齐根砍下。 头颅顷刻滚地,顾兔在灰烟中拎着那位倒霉蛋少年的后衣领,把他甩到了另一旁空地。结果刚转过头,就看见赶及现场的锖兔上演了一场‘水调割头’。 他戴回了那张狐狸面具,置身于日轮刀与水流的舞蹈之中,脑后缀于面具用以固定的红御结绳随着惯性横向飘舞,显得战斗的姿态清灵而潇洒自如。 被抢了怪的顾兔:“……” 气。 刷级最忌讳有人来抢地图,顾兔伸出食指,面无表情地给他指了两个横向相反的方向:“我去北,你去南,明白?” 大贤者s标准的地图导航,保证方位不会出任何差错,让两人绝不碰到头。 锖兔乍一听言,误以为顾兔是想要分散两人的力量消灭鬼,好去拯救更多的人,心中忽然就涌现了一股暖意。 她多善良啊。 锖兔藏在狐狸面具之后的神情刹那变得柔和,随后朝顾兔认真地轻点头,仿佛承认肩负起了这份无形中的责任。 “好。” 而后两人犹如一瞬朝着两个方位发射出的弹珠,眨眼消失。 独自刷怪的顾兔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自由,入塔以来,她就有段时间没尝过见血的滋味了,正期待着经验包们能给她带来点不一样新鲜感。 可这趟打得并不尽兴。 鏖战了三个小时后,近东的天边出现了破晓的微光。刚想把刀捅进鬼脖子里,顾兔就眼睁睁地看见那只倒霉鬼在阳光的照射下晒成了飞灰。 一看见天亮,顾兔暗道不妙,知道自己这回估计又要倒时差了。 不过按眼前发生的一切,看来背景描述确实是对的,这些鬼的天敌就是太阳。除了吃人这点,总感觉跟那些西方的吸血鬼有点相似。 完全没有刷够经验包的顾兔收刀入鞘,召出锦囊,查看了眼时间。 凌晨5点43分。 截止这个时间,她一共砍杀了37只鬼,共获得18730经验值,大概平均500经验一只的样子。离升下一级还差5000多经验。 战绩一般。这都要怪这座山头太大,而经验包都分布得都太疏散了。 “看来下次还是得带那个路人甲出去钓鱼。”顾兔自言自语地宣判了村田接下来的命运。 既然鬼都因惧怕阳光而缩回了洞里去,顾兔便收拾了一番再次回到原先留下村田与负伤少年的地方。发现锖兔已经先一步回归,正照看着义勇的伤情,他脑后的伤势用粗糙的亚麻布料简单包扎了起来。 条件比较简陋,但也无可奈何。本来顾兔要是还有多余的止血绷带的话,倒是不怎么介意给他使用,恰好给村田的就是最后一卷。因为她无私的付出,还平白赚了村田的一波眼泪。 不过在顾兔说出‘别想太多,单纯是因为我太强,用不上这种闲置东西’这句话以后,村田的泪就止住了。 村田:是他太弱了,卑微。 顾兔并没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让三人知晓自己的到来。 见她提着自己的日轮刀回归,村田顿时眼前一亮,殷勤地上前来询问她的战况: “女神!你今晚杀了多少鬼?” 亲自用他的日轮刀上阵杀鬼,四舍五入怎么也算包了他的一份力,可以封神了! 顾兔则只凉飕飕地瞥了村田一眼,开口问了他一句话:“你会特意去记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么?” “还有,我叫顾兔。” 抛下这句话,她就径直走向了锖兔义勇两人的所在,遗留村田在后方仰望着她的背影,深深震撼。 ——这就是强者的气度吗! 第46章 第 46 章 顾兔缓步走来时, 肩披着一层薄纱般轻透的晨曦,发梢边缘以及轮廓都萦绕着令人心安的朦胧。 见到她能够安然沐浴在阳光底下,依靠在树旁的两位少年表面无常、心底却总算是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一颗提防的巨石。 人与鬼的立场天然对立, 她既然能站在阳光下, 就是同伴,这点比任何说明都更具说服力。 顾兔走来是想要问那个摘下了狐狸面具的少年一个问题:“你刚在南边杀鬼,有没有在山里发现溪流?” 要在藤袭山上逗留七天,怎么也得找个接近水源的地方作为暂时休整的落脚点。可惜她在北边杀鬼的时候顺便逛了一圈,沿途都是光秃秃的岩石和丛林, 不带见有山溪。 喜幸锖兔仅是微怔了极短的时间,随即便柔了眉眼告知了她个好消息:“有, 我知道在哪。” 众人一路南下, 沿途周围的景致宁静非常, 没有出现任何鬼的踪迹, 仿佛前不久经历的血腥景象乃是一种幻觉。 按照前方锖兔的引路,他们绕开树林, 寻到了一处开阔且僻静的溪泉边。溪泉水以相对柔缓的速度从高处潺潺流下,与对岸相隔约莫有一丈宽,清澈见底,能望见水下自由游荡的肥美活鱼。 溪泉里零散分布着一些凸出水面的石块, 表面被水流冲刷得非常光滑。石块隔断了这条山溪,传出舒惬宁静的流水声。 义勇还需要用水清洗伤口, 锖兔便在一旁照料着。而顾兔则弯腰把手拦入了溪泉里,清澈的溪流穿过她的指缝,痒痒的, 带来一阵清凉的感受。 别看她这样, 实际上她是在做水质检验。 「流淌于藤袭山间的天然山泉水, 无污染。色度:低;矿物质及微量元素:适中;凭主人当前体质,可直接饮用,反正喝不死人(tis:通常山泉水中存在大量微生物,请一定烧开饮用,健康饮水)」 得到大贤者s的分析结果,顾兔便心大地掬了一捧水喝下,清凉的溪泉水滑入喉咙,甘甜解渴。 随后她擦了把自己正在滴水的下颔,撸起自己的卫衣袖管,背对众人召出了自己的另一把刺针,是还未使用过的长的那把。 顾兔穿着拖鞋脚踩在溪边湿滑的草地上,用轴线一圈一圈地捆紧了长刺针的一端。做完这一准备后,只见她瞄准了水里某个时机,忽然就迅捷地把它当作了标枪往溪流中插去。 “噗通。”极细微的一阵轻响被流水声掩盖。 投掷技能ax的赤红长刺针穿过水面,竟宛如最完美的跳水暗杀,无声无息不溅起丝毫水花,精准扎穿了水里最肥美的一条鱼。丝丝的鱼血如飘带在水里晕开,而后又冲散得无影无踪。 顾兔拽着线轴把刺针收回手中,被捅穿了柔软腹部的鱼在针杆上垂死挣扎,鱼尾溅出了许多水珠。顾兔对此视若无睹,简直像个冷酷无情的杀鱼人,把鱼撸下来后又握住了刺针的把端,重复了方才的动作叉向另一条鱼。 见她正在抓鱼,村田也不想就这么闲着,便殷切地来到她的问道:“女神!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吗?” 顾兔把叉来的鱼丢在草地上,顺便扫了他一眼,那张嘴毫不留情地说:“有,从我的视野里消失。” 村田当即泪流满面,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又被嫌弃碍手碍脚了。 女神真的好难接近啊! 察觉到顾兔要筹集食物的做法,锖兔随即也体贴地加入了帮忙:“我去砍一些柴来吧。” 不一会儿,便见这位消失在林间的少年又抱着一捆木头去而复发。锖兔的刀术了得,基本功也相当扎实,明显劈柴的事在培育师的指导下做过不少。 “啪,啪——” 粗壮的木头被锖兔完美地劈成了燃火用的柴薪,他还细心地削出了几根尖尖的木制鱼叉,方便烤鱼的时候使用。 义勇用撕下来的长布条裹住了半个脑门,他似乎也不想当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便默不作声地拿过锖兔削好的鱼叉,打算帮忙把鱼给串上。 不知是他天生稀薄的动物缘发作,还是鱼身太滑溜,刚徒手抓住被丢到地上的其中一条鱼,就用力过度,鱼从他的虎口滑出,迎面啪地扇了他一尾巴。 义勇微蹙起了眉,较劲似的再次捕捉,这回好不容易抓住了,正要拿木刺给它扎个对穿报仇雪恨,没想到在对鱼动手前,却被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给握紧了手腕。 “你干嘛,不知道鱼要先清理干净吗?”抓了有八九条鱼才收手的顾兔刚好制止住了义勇的动作,注视着他的眼神像在看着一个铁憨憨,“脑子磕坏了的话,就先上一边呆着去。” 说完,顾兔抢走了他的鱼,带到溪边给了它个痛快后刮掉鱼鳞开膛剖肚。清理的时候,拿着匕首的顾兔忽然想起之前有用过这把水果刀杀鬼来着,一阵恶心的鸡皮疙瘩顿时从胳膊上泛了出来。 “早知道之前就在商店里买多几把备用了,还有备用的备用。”顾兔小声咕哝着,嫌弃地把那把匕首放回水里洗了又洗。 她完全没看见,背后失去鱼的义勇就像是失去了自己人生的作用一样,垂首露出自闭的神情。 锖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在意:“没关系,义勇,你现在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 相较从小身为孤儿需要自学到各种生存技能的锖兔,义勇前一阵子失去亲人的经历尚还历历在目,不清楚野外生存应如何做很正常。 他有这份心即可了。 锖兔安慰了一下友人,随后便前去分担了顾兔的工作。顾兔见他凑过来而微微偏转过头,正好撞见对方站在清晨的光线下,朝自己露出了个明亮的笑容。那张清秀的脸明明存在一道狰狞伤疤的瑕疵,却依旧能够笑得开朗而鲜活,使人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粹气质所吸引。 顾兔莫名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有些怪异的熟悉感,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熟悉,见他没有添倒忙,便默许了他清理其它鱼的动作。 老实说,这两个名字里都带有‘兔’字的,基本活全交由他们来完成就足够了。至于村田,他很有自知之明,心甘情愿地当一名等开饭的小废物。 四人围成了一个圈,柴薪堆积在中间挖出的浅坑里,锖兔拿起两颗石块对着软柴互相敲击,噼啪声接连传出,很快敲打出的火花便点燃了这堆柴薪。 温暖而强烈的火焰,烘散了些许周围弥漫着的清晨泛凉的露汽,顾兔与锖兔两只兔子把串好鱼的几根树杈插在离火不远的外围。当然,顾兔只负责照顾自己的那两根,为他们准备到这点已经是仁至义尽。锖兔则好心地帮忙给义勇和村田都安置上了烤鱼。 不仅身怀正义之心,这个少年貌似还意外地挺喜欢照顾人。 串在树杈上的鱼身被刀子斜切开了几刀口子,在柴火的熏烤之下,表皮开始逐渐地泛出焦黄。一股木炭及熏鱼味混合的香气飘散在了空气里,鱼腹内的油脂随着前后反复翻动的加热,一点点从那划开的刀口渗出。晶莹染黄的鱼油滑过焦香的鱼皮,滴答落在了地面,啪滋一下,引来了柴薪边缘短暂的火焰波动。 顾兔忽然想起自己开出的那罐调料,虽然是非洲手气开出来的绿色装备,但不用白不用。伸手摸到连接了系统背包的卫衣口袋里,取出了那罐神奇调料,顾兔拧开盖子不要钱似的均匀撒在了自己那两条烤鱼上。 奇异的香味顿时顺着空气蔓延到周围,类似盐、胡椒、丁香等等香辛料……完美搭配调和到一起的味道,立马便吸引到了旁边三个少年的注意。村田的鼻端可耻地耸动了几下,眼泪控制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好、好香啊!” 反正也是无限量供应的调料,顾兔见他心动,便把调料罐丢给了他:“想加料你们就拿去用。” 当作是租用日轮刀的一点小小押金。 “真真真的吗!大感谢!” 在这人类暗中与鬼争斗的时代,像是村田这种加入鬼杀队的候补队士,都是艰苦的命运出身,何曾有机会吃到这种昂贵的香料。村田感动地捧着调味罐,心中叮叮叮给顾兔加了大波的好感度。 顾兔:“……” 不至于此。 反正,等副本结束后就要再见了。 顾兔垂眸撕下了一块鱼肉,塞进了嘴里咀嚼。鱼皮被烤得焦焦脆脆,含着调料搭配出来绝妙的咸香,而鱼肉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绵软,带着天然无杂质的清香,和鱼皮两相揉合的口感刺激着味蕾不断分泌出唾液。 锖兔也谢过了顾兔的调料,往自己的鱼上微微轻抖,仅克制地撒了几下便把调料罐还给了她。他知道这种东西来之不易,所以浅尝辄止即可,主动替她省下了更多的调料。 义勇却不知为何摆出了一丝抗拒,皱眉说:“我不要你的东西。” 没有出到任何力的他,没有资格享用这样的美味。 整个气氛顿时就僵住了,像是陡然降至了冰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社交鬼才? 第47章 第 47 章 在场人齐齐望向了这位极度不会说话的黑发少年, 无言于他清奇的说话方式。再怎么不情愿拿,至少也得说得稍微委婉一些吧? 顾兔当场就冷笑一声:“爱要不要。” 锖兔作为义勇的友人定是对他有几分了解,顿时英勇地出来救场:“等等, 我想义勇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观察了眼义勇的表情,可以看出锖兔在很努力地帮他翻译义勇语:“他是……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 所以不好意思要吧?对吧,义勇?” 快说是啊, 不然今天这顿鱼就没法吃了! “就、就是啊!毕竟就连我用着也良心不安呢!”村田也在尽力挽救着, 生怕他遇到的女神发怒起来, 外散的冷气直接就将中间的火堆给扑灭了。 然义勇沉默不语, 既不表现出认同也不表现出否定,足像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被两人焦急的视线齐盯了好半晌, 他才闷头闷脑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那副表现, 怕不是有多不情愿承认——至少落在顾兔眼中是这样。她翻了个白眼把调料罐收回,也懒得跟个孩子计较。算起来,围坐在这里的三个少年貌似还比她要小个两三岁的样子。 尽管如此,现场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想让人脚趾抓地的尴尬冷场中。 锖兔主动拿着自己一条洒过调料的烤鱼跟义勇的交换,这样两人都能够尝到有盐味的鱼了。当义勇投来感染惑意的注目时, 锖兔坦荡地莞尔一笑, 撞了撞他的胳膊:“我也想尝一下纯烤鱼是什么味道, 是男人的话,可不要跟我介意啊。” 义勇默然地垂首,轻点了点,接受了友人的这番好意。 两人的这副互动理所当然落入到顾兔的视野中, 可她没作出什么表示。别人友好相处也好、相互扶持也好, 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 心头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在加重。 在这中途,许是为了缓解现场尴尬的气氛,村田主动做出了牺牲来抛出话题:“那、那个……说起来,锖兔和女神的名字里似乎都有个‘兔’字对吧?真的好巧啊——” 村田就像是讲了个根本不好笑的冷笑话一样,说完后半天都没得来听众的回应,最后他只有一边迎风流泪一边尬笑:“哈、啊哈哈……” 他实在太难了。锖兔咬下一块鱼肉,接着把鱼刺吐掉,望向村田与顾兔的目光显得澄澈干净:“虽然听着差不多,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差别,感觉顾兔听起来要更可爱一点,是个很符合女孩子的名字。” 至于锖兔,其实他觉得自己的名字还挺有男子气概的,这肉色及肩发的少年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尖。 不成想,顾兔扯了扯嘴角:“……别这么肉麻。” 肉麻……换来这种反应的锖兔不由悻悻地挠了挠脸颊。纵然他是个大男孩了,有时还是有些略不知该如何应对异性的心思。 随后,他主动接过了村田缓和气氛挑起话题的棒子。 “我和义勇来自狭雾山,你们呢,都是从哪里来的?为了什么而加入鬼杀队?” 有他帮忙搭腔,村田很明显地大松了一口气:“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啦。” 谈及自己的过去,这长相路人的少年挠了挠后脑勺,“全家都被鬼杀掉后,记得我一个人在街头流浪了好久,就在快饿死的那个时候被培育师捡回去了。被师父魔鬼训练了一年多的样子,然后他就把我给踢到了最终选拔,说实话,我自己现在都还有点像在做梦的感觉。” 顾兔忽然平静地插话,不为什么、仅是单纯地感到疑惑:“那为什么你还这么菜?” 一年多的训练,怎么也不该是见着鬼就跑的鶸样。 又菜又苟的村田当即就被哽住了,再一次觉得她跟方才的义勇一样,说话水平都不是盖的。 “是俺太弱了。”村田哽咽道。 两人简单的一言一语稍微冲淡了那些代表了悲伤的过往,但实际上在场的人都很明白,惨痛回忆烙下的伤痕不会消失,只是随着岁月结了痂,摸上去不会再像当年一样痛到吱哇乱叫、涕泗横流而已。 感谢村田开了这个口,之后的锖兔等人也有了心理准备陈述出自己的过去。 “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孤儿了,父母同样都是被鬼所杀,等我反应过来,身上就只剩下了这件箭羽纹和服——这件父亲所留下的遗物。是鳞泷老师最后收养了我,把我悉心培育成了一位杀鬼的剑士。” 锖兔沉静地把只剩下了鱼骨的残骸从树杈上拨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几人能看见他羽织底下露出的那片黄绿内衬。少年的骨架还未张开,肩膀算不得宽阔,幸好成年人体型的和服能被扎紧在马乘袴里,才不会影响到日常动作的施展。 但也掩盖不住,他是个年纪轻轻就肩负起了亡父寄愿而拿起刀的十几岁少年。 义勇和他同龄,却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在这里或许是氛围推动,他也沉闷地翕动了嘴唇:“我的家人也已经不在了。” “靠着病故的双亲留下来的遗产,我和姐姐一同相依为命。但在姐姐成亲的那一晚,家里却遭到了鬼的袭击,姐姐只把我藏了起来,自己去面对了死亡。” 在本应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日,却迎来了最绝望的灾难,这样的阴影绝不会在被幸存下来的生者心中轻易磨灭。众人都放轻了呼吸,仿佛不忍心去惊扰这股漫出水面的悲哀。 ……所以说,进那个鬼杀队的候补队士,其实都是被鬼所祸害过的对象么。 顾兔刚好吃完了一条鱼,边思考着这句话,边用那根光溜溜的树杈尖端捅了捅眼前的柴薪堆,接触到新鲜氧气的火烧得更旺了些。 恰逢三个少年都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慢慢地把目光对准了顾兔,似是等待着她的那份回应。 “……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没家人。” 火焰舔亮了顾兔乌黑的冷漠双眸,她把树杈随手丢进了柴堆里,复一抬眼,见对面三双对自己充满了好奇与期盼的眼神还是倔强地不肯移开,顾兔不禁咋舌。 就有那么喜欢听‘早安睡前故事’吗? 可是这种氛围,却仍使她不由自主挖出了那些被深埋的记忆,是一种下意识不受身心控制作出的反应。 “或许曾经有过,但已经不在了。” 顾兔垂眸拿起了第二条鱼张口咬下,这条鱼被火熏烤得有些老了,一入口,就是一股烤焦了的苦味。她转眼毫不留恋地吐了出去,就像是在清除心底那些陈置了太久的垃圾。 “十岁时收养我的义兄在临死前推开了我,说‘这些东西本不应该由你来承受,离开吧,当作我们从没在那一日的夕阳下相遇’,他为我铺平了逃亡的后路,以为能让我彻底忘了他重新开始,就放心地在我的眼前、在那条和他初次相遇的河含笑死去。” “之后,整个家族也都近乎死光了。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所有认识的人,教我用刀的人,请我吃过甜食的人,都被我留在了另一个永远无法再相见的世界。” 顾兔不是一个好的讲故事人,清冷的声线就像不带感情起伏的旁白,在描述着关于另一个人的故事。可是直到她说完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对面的三位少年表面都露出了程度不一的怅惘。 村田的共情能力挺强,听完顾兔的过去,仿佛其中想不通的所有关节都得到了解释,一脸哽咽地望着她说:“所以,你才会那么痛恨鬼的存在,听闻有鬼的消息后,不惜跑到这座藤袭山来也要杀光这里的鬼吗……” 顾兔:“。” 这究竟是怎么脑补的,居然还能自动帮她补充前因后果? 连一向表情鲜少的义勇也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后来他沉敛掉那些多余的情绪,对顾兔郑重声言:“对不起,我之前还怀疑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了顾兔孤身一人就来到了鬼的集合地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没有能灭杀鬼的武器傍身就贸然来到这里,哪怕她实力强是有目共睹的事,对于她个人来说还是很危险。 所以义勇打算提醒她:“但我认为你不适合再在这里待着,(最好先到山下找个培育师,从他手中得到日轮刀和认可再上山)否则,你会死。” 这番话其中省略了大段的后果,就是引来了村田一脸的震惊、锖兔一脸的无奈,以及顾兔的一句‘呵呵’。 “跟你讲,就算你先死,我也不会死。” 顾兔把口感变得极差的半条鱼给丢进了火堆里,没了进食的。 竟敢小看她,这小子怕不是没见到她先前一个人在林里追着一串鬼砍的样子。 两个社交鬼才在这里近乎爆炸般的碰撞交流简直像是一场灾难,让村田以及锖兔两人感到窒息。接着顾兔受不了几人的注目,自行离开火堆,到附近找了个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倚靠着一块岩石闭眼午睡。 后方被抛下的三位少年不由面面相觑。某些事村田不敢跟女神讲,但对着义勇他倒是有胆子讲,便深深注视了他一眼:“我说你啊,总是这么说话,可是会被人讨厌的!” 义勇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带着一副不大愿意承认的忧郁表情坚定道:“……我没有被讨厌。” 村田:“……” 这铁憨憨也太没自知之明了吧! 还是能够容忍得住他脾性的锖兔拍了拍好友瘦弱的肩膀,权当安慰。 之后三人也收拾掉鱼树杈,往火堆踢上一层厚厚的沙土灭掉了烟火,然后各自找合适的位置休憩。 为了应对夜晚的高强度战斗,必要的休息和恢复体力很重要。 第48章 第 48 章 酒足饭饱后总容易让人感到昏昏欲睡, 这顿意外美味的烤鱼早餐熨贴了胃部,阳光暖洋洋的温度也恰到好处,使得置身于熏风中的这阵短暂午睡变得惬意而宁静。 只不过, 待在副本野外之中的顾兔却没办法那么轻易陷入深度睡眠。即便周围是与她程度差不多、命运颠沛流离的少年,她也没办法在第一次见面的人眼皮子底卸下防备。 维持着留意风吹草动的警惕, 顾兔缓缓试图让意识沉入浅眠之中,再让大贤者s警戒周围。好比她的脚底轻轻踩在浅滩上闭目养神, 身上还套一层游泳圈做安全装置。一旦有鬼在附近出没, 大贤者s就会发出「方圆一百米内有鬼出现」的提示来唤醒她。 然而, 这道提前设下的闹钟一直没有作用。 最后, 浅浅恢复了精神的顾兔,是在远方一阵刻意压低了嗓音的吵架声中醒来的。她的耳力不错, 能听见那似乎是锖兔与义勇, 在为了什么而争执的声音。 然后意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锖兔竟然用力扇了义勇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力度在林间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回响。 顾兔没有睁开眼,只遥遥听见原本万分沮丧的义勇在锖兔严苛的鼓励下,重新拾起了被他丢弃的信念。 两人重归于好, 甚至关系变得比过去更坚韧起来。本就是命运使然之下成为同门的少年, 只能以仇恨、愤懑与拯救世人之心化为原料拧成的这两根绳子, 被他们再次互相紧紧交搭到一起。 耳旁的两道脚步声似乎分开了,其中一道则停留在溪泉边盘腿坐下。顾兔在这时终于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顿时透过略长的额发流淌入了眼帘,被她抬手遮挡了会。 待眼睛适应了这股强光, 顾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起身, 一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一边抬步走向那条溪流, 掬起了一捧水洗脸。 正在观望着溪流的锖兔见到是她,眼神一瞬染上讶然,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在了后背。他这才想起来顾兔似乎就睡在这附近,略加猜测,便知道自己刚才和义勇的争执没能逃过她的耳朵了。 锖兔面露出了些许无奈:“刚才的事,都被你听见了吧?” “一点。”顾兔不咸不淡承认的回应,在她掌心内伴着水咕噜噜传来。 接连几下清凉的溪水拍醒了脑中残余的浑噩。她仰起头,略微沾湿了的黑发被手给随意抹开,露出了其底下肤色比寻常人更苍白的侧颜。 其实顾兔对他俩吵架的事情不怎感兴趣,奈何天性善良的少年对她并不加防备、又或许是存着不想友人始终被她误会的心思,而替义勇说出了不曾在她面前出口的话: “义勇一直对自己被姐姐救下的事很自责,时常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要是当初替姐姐死去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锖兔谈及这件事的时候,露出的是既理解又难过的表情,“可是我觉得,他的姐姐应该也不想看见他露出那副悲伤的表情。活下去的人应该要替死去的人那份更努力地生存下去,义勇其实也很有天分,他应该把一切延续下去才对……” “所以你就给了他一巴友情破颜掌,威胁他要是再说出那种丧气话就绝交?” 顾兔一口气就平静地复述出了他们之间发生的碰撞。有些事做起来全凭一腔冲动,被另一个人提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锖兔听完顿时讪讪地挠了挠自己的面颊。 “嗯……” 顾兔用袖子擦干了下颔滴落的水珠,偏眸望向他的时候,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他露出来的那只手上。少年覆有粗粝茧子的食指蹭动在右颊那道浅肉色的伤疤上,能望见整个掌心底下都是通红一片。 力的作用总是相互的,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必须要承受反馈回来的力量。想必锖兔也做足了心理准备接受那份同等伤害的代价。 ……为了朋友,就能够做到这份上吗?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顾兔抽回了视线,转而落向他挂在了脖子上的那张狐狸面具。或许这是他们同门都有的装备,她在义勇身上也见到过,不过狐狸颜绘的纹路并不相同,被他用一根细绳挂在了腰际。 “说起来,你为什么总在战斗中戴着那张面具?” 面具既不透气又妨碍视野,在战斗中很明显会成为一件累赘,顾兔对他始终戴上面具战斗的做法有些不解。 锖兔闻言,下意识地触摸向了颈前的物件。他应当是很爱惜这件恩师交予自己的物品,指尖抚摸时带着比平时更显然的轻柔。 “这个,因为我很尊敬鳞泷老师……这是他为我们这些参与最终选拔的弟子所亲手雕刻的‘除厄面具’,寄托了他希望我们能平安的心愿,所以必须要时刻佩戴着。以及……我也很想学着成为像鳞泷老师一样那么拥有男子气概的男子汉。” 说到这里,这仅有十三岁大的清秀少年露出了点点赧然,可还是选择诚实地把话说出:“他无论是在教导我们的时候,还是英勇杀鬼的时候,都一刻不曾把脸上的天狗面具摘下……据说是因为他长相太温柔了,怕对鬼起不到威慑作用,真酷啊。” 说白了,是有点想要模仿憧憬的恩师那份心理在作祟吧。 可是顾兔并没有说出任何打击这位少年的话语,仅是往他的脸上淡淡扫去两眼,说出了自己判断的结论:“那我劝你,还是把那张面具给带上吧。” 锖兔微微怔然:“……为什么?” 顾兔像是丧失了继续对话的兴趣那般,无聊地舒展了个懒腰,抬步沿着通往林间的回路走去。 “因为你长得就很温柔。” 她终于明白了,到底为何会在这个少年身上时常感觉到一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那是因为她想到了夜同样也是如此。 大抵温柔的人总是相似的。 回到原先篝火堆边上集合,顾兔抓上了村田,表示两拨人最好夜晚分道扬镳猎鬼,免得又出现抢地图的情况。临时凑到一起的四人团体目标太大,为了起到锻炼以及更好地拯救负伤人员的作用,锖兔和义勇都没有对她的提议发表什么意见。 想要单独刷怪的顾兔对此相当满意。 没有任何发言权的村田瑟瑟发抖地抬起手,提醒了众人一句:“话说,你们还记得通过最终选拔的条件是‘成功在藤袭山中存活七天’吗?” 敢情就只有他玩的是生存游戏,其他三个玩的都是猎杀游戏啊! 村田的异议没有迎来任何结果,之后的几天夜里,他每个夜晚都被顾兔给当成了诱饵给丢出去钓鱼。 村田负责握着日轮刀在前方胆颤心惊地行走,时不时就警惕着周围会不会突然就冒出来那只鬼来暗算他。 只有月光充当唯一光源的夜里,森林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沉色彩,感觉每棵树之间都充塞着看不见的魑魅魍魉,随时会闪身出现袭击他这只可怜、无助,但能吃的鶸。 事实上,这样的情景已经屡次三番出现了。顾兔一直隐藏在树上随同村田一起移动,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息,偶有见到一些等级低的鬼前去袭击村田,她会放任村田前去应战,最后在他快要招架不住或者侥幸快打赢鬼的时候,忽然出现轻松抢人头。 后来村田渐渐适应了有她隐藏在背后的情况,开始鼓起勇气与鬼交战,一点点地积攒着同鬼战斗的经验。 凭顾兔逢鬼杀鬼的速度,她通关根本不必花上七天。仅是过去了两三个夜晚,顾兔猎鬼的战果就有了显著的叠升。终于,在钓鱼效率不断提高的当下,杀掉第167只鬼的瞬间,她成功升上了30级,获得了一大阶段的提升。 「主人当前等级lv30,经验值:310/60000」 「等级资料刷新,面板属性如下」 顾兔 等级lv30 生命值:6000/6000 神水值:1000/1000 力量:555(雷克将会惊恐地发现自己掰手腕居然赢不了你) 敏捷:920(已达到瞬身术的前置条件,技能恢复使用) 物防:340(能比以前熬更长的夜了,请注意这并不是夸你的意思) 魔抗:610(受到类魔法伤害将转化其中2为你的神水值) 除了身体素质的提升,顾兔发现大贤者s居然还开通了以前没有的新功能。 「助战功能已开通。」 「组队功能已开通。」 系统界面最上方的排版在此刻发生了变化,多出了两个【助战】和【组队】的位置。 “助战功能和组队功能……?”顾兔顿了顿,跳下了树干的同时点开了这两个功能的说明。 顾名思义,这两个功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助战功能就像她之前被关联账号砸中时说明的那样,点开助战列表,能发现上面陈列着她yggdrasil的游戏账号‘赫卡忒’,显示着激活状态。 难道说,真的能够召唤出她在游戏中的账号来使用? 出于谨慎,顾兔暂时没有点动试验效果。先把这个助战功能放下,她转而去看【组队】这个功能,很明显,这是能够跟当前世界的人组成队友,搭建紧密联系的一种辅助功能。 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遇过的功能……该不会,这个组队能够将人一起带去其他世界吧? 顾兔仅是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就感觉一种莫大的激烈情绪瞬间笼罩了自己,甚至逼迫出大贤者s使用出‘强制冷静’的被动buff才得以平静。 “女、女神……你怎么了?” 村田正好奇她怎么忽然跳下了树,就看见了一阵诡谲的青绿光芒悄然浮现,而后又迅速退却,让他以为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他的声音把顾兔拉回了现实,顾兔瞥了他一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打算在他身上做试验。 毕竟打怪会平摊经验。 “没什么。” 顾兔抛下了这句话,就率先走在了他的前头。反正就只剩下三十几只鬼就能通关,接下来的时间她打算自己亲自搞波大的——专门挑点精英怪来打。 带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一波的村田再次深入林间,顾兔这趟走没两步,竟然很突兀地在中间停下了步伐。 她脚踩在了一件坚硬的异物上方,垂头借着穿透树叶间隙的惨白月光进行分辨,能看见那是从中断成了两截的狐狸面具。 第49章 第 49 章 顾兔轻移开足尖, 俯身拾起了地面那两块破碎的半截狐狸面具。 指腹略微在上面磨蹭,不经意触摸到了残留在狐狸面具边缘的血迹,濡湿感把她细长的手指染成了点点猩红。 血迹新鲜而未干, 中间的裂纹像是遭受重击所造成的崩裂,狐狸面具上还沾了些许湿润且松散的泥,这是分布在附近的湿土特有的质感。 狐狸面具的主人不久前还在这里发生过战斗! 背后察觉到她停下了脚步的村田连忙绕至前方, 往她手里一看, 当即慌张地认出了事物的归属:“这不是……锖兔的那张狐狸面具吗?他们难道出事了?!” 顾兔沉默地盯着手中的面具几秒, 没对事态发表看法。尔后她把两截缀有御结绳的面具残骸给收起来, 扬手从村田那处夺过了日轮刀。 “把刀给我,然后,跟紧我。” 随之, 她就带头更为深入了暗无天日的树林,快速纳入周遭景象的眼瞳表面,无声闪逝过一张呈现于意识前方的电子地图。 …… 黯黑的树林深处, 沙沙摇曳的扭曲树影仿佛浓缩着人世间所有的恐惧与怪诞。 滴答,滴答。 略显滚烫的鲜血, 沿着拥有一头肉色头发的少年额上蜿蜒低落。他微微平复着胸膛有些凌乱的呼吸,以手捂住了那道遭受鬼手撞击后造成的伤口。 在身旁, 作为同伴的黑发少年遏制不住慌乱的神色, 双手下意识地欲往前伸出,像是这么做就以为能止住对方流失的鲜血一般。 “锖兔,你怎么样?!” 名为锖兔的少年摇了摇头,那张一直覆在脸上的狐狸面具自挡下了攻击后便不翼而飞。可当下, 他根本无暇再去关注自己遗失的物品究竟身在何处。 因为, 在他们的前方, 正徘徊着一只前所未见的巨大异形鬼! 足有五六层楼高, 由四条粗壮的手臂倒压在地形成了移动的腿部,腰部以上则有十几……不,二十几根以上的手共同组成了躯干。 肚腩既肥大,又丑陋,那合体由无数条手臂包拢成型的庞大身躯表面,甚至泛着树皮般黯淡无光的灰绿色泽,能望见皮肤分布的无数狰狞的筋络。 另一位被吓到瘫软的候补队士少年,对着那替自己化解了致命攻击的锖兔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就在极其可怖的手鬼面前,尖叫着连滚带爬逃亡。 “啊啊啊——” 人尚未跑出多远,只听见空气中传出一道“嗖”的破风声,异形鬼体外的其中一条手臂竟无限延伸着弹射了出去,像是捕食蝇虫的青蛙所弹出的腥臭舌头,一下便卷回了欲要逃跑的少年腰部。 沦为了砧板鱼肉的少年痛哭流涕地挣扎:“救、救救我!” 他知道,隔壁救过他的两人绝对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当此人快要跌入异形鬼大张的嘴巴那刻,一抹白色的羽织飘舞在了他的眼前。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空气中忽闪出一轮水蓝色的美丽弧线,刮卷着齿轮状的浪花齐根斩下了手鬼擒住了少年的那条胳膊。 啪。 被日轮刀所完整斩断的鬼手顷刻掉落在地,殷红血流顺着断口漫延而开。 挥出清湛绝伦一刀的锖兔身姿轻盈落地,白色羽织在腰后如归拢的羽翼般逐渐收拢。 他额前的血迹被随手一把抹开,双瞳正一霎不霎地凝视着眼前体型庞大的异形鬼,不敢摆出丝毫掉以轻心的神情。 “义勇,你掩护着那位少年离开,这里交给我!” 义勇哪里愿意听从这样的意见,当即面露难色:“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对付这样的鬼!” 跟这几日以来遇见过的鬼完全不可相提并论,这只异形鬼大概已经吃过近五十人以上了,传递出来的危险气味,比他们见识过的鬼不知浓厚了多少倍! 放任锖兔单独面对这样的强敌,义勇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趁两人僵持不前的两秒内,那位侥幸夺回一命的少年毫无留恋地拔腿便逃。 可手鬼这回并没有动手追回那份从嘴边溜走的食物,他眼下对待挡在面前的两个小家伙,可比那逃跑的兴趣要大多了。 “这次居然同时来了两个啊,我可爱的小狐狸,嘻嘻,嘻嘻嘻……” 被无数手臂所簇拥着脑袋的异形鬼似乎认出了他俩的狐狸面具,不断从那被捂住的嘴巴里,发出充满了针对性恶意的嬉笑声。 不详的预感,因为它意味不明的话语而笼罩在了锖兔的心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一切完全不知情的两只天真小狐狸,手鬼脸上丑恶的笑意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他们知晓真相后露出的那副惊怒神情。 “就是鳞泷那该死的混蛋派来的弟子啊,嘻嘻嘻……我认得他雕刻面具的手艺,为了报复他把我关在这个牢狱里,他每次派出的弟子都被我特地亲手杀掉了呢——” 手鬼回想起自己虐杀起那些孩子的记忆,布满血丝的眼球往上翻动,仿佛沉浸在了极大的愉悦之中。 “大概有10……11个吧,他们每个临死前都哭得稀里哗啦的,真有趣啊。我一口一口把他们吃掉,被我嚼碎的血肉至今还待在我的肚子里,在记怪着鳞泷把他们推来送死啊,哈哈哈哈——” 手鬼的笑声愈发放浪,到了难以令人忍受的程度。那铺天盖地的恶意,宛如浇灌而下的泥浆淹没了口鼻,逼迫得两位出自鳞泷门下的少年,持刀的那双手各自发出了程度不一的颤抖。 “你……闭嘴!” 锖兔与义勇隐忍地咬牙,在同一瞬齐齐往手鬼的方位奔去。让人意外的是,义勇的步伐此刻竟抢过了锖兔在先,率先扑向了那足够让一般人望而却步的可怖异形鬼跟前。 黑发少年的身影踏着飞舞而来的手臂高高跃起,他向来沉寂无波的蓝瞳像是被一股风暴所掀动,欲要证明些什么、又类似豁出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那般挥动起了自己的日轮刀。 他已经受够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逃避,不想再被人保护下去,正如亲眼目送姐姐葬送性命那晚。 而应该是奋起向命运反抗。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潮——” 他细长的刀刃掀动之处,就像是卷起了一层层波涛汹涌的狂澜,压抑已久的沉寂愤怒终于得到了释放,那一股股柔软却气势逼人的水流,把阻碍在他眼前的无数根坚硬手臂瞬息斩断。 然而,直至欺身缩短了与手鬼之间的距离,义勇竟在这瞬发现了手鬼眼袋周围的肌肉隆起,露出了戏谑的眼神。 “怎么……”义勇眼眶放大,感觉背脊被一阵无形袭来的危机感所刺痛。 当他迟疑的那刻,耳畔传来锖兔沉稳的喝声:“义勇,小心!” 堪比子弹般迅速,又堪比铁锤般沉重的鬼拳从后方袭击向了义勇,千钧一发之际,锖兔闪身来到他的身旁,仓促间正面挡住了手鬼的这枚拳头。 咔的一声,刀锋出了极细微的一丝破损声。 并未注意到这点的锖兔猛然旋手半周,施力将置于前方的那条手臂给侧面斩落。 不幸战斗经验尚浅的义勇,却因为周遭传来的动静而走神,不察之下被手鬼给振臂砸飞。他的身体当即就犹如断线风筝一般,撞断了好几根树干,才伴随着破碎的木屑摔下地面。 “义勇!” 锖兔顿时因为担忧于同伴的伤势而呼喊出了一声。 然情况容不得他顾,感受到耳畔袭来的腥臭风声,锖兔心下一紧,持住日轮刀与手鬼展开了交战。 金属的铿锵之音不断在空气中回荡,越是对战,手鬼便对这位少年的实力越发暗自心惊。和从前遇上的小鬼相比,他绝对是最强的那一个,从他的招式上,手鬼甚至能窥见属于鳞泷的几分影子。 连绵不绝的水浪沿着刀光飞溅,手鬼敏捷的攻击被简单的一把刀接连抵御。 锖兔尽管同样愤怒于对方侮辱同门性命的事,可他的刀法由始至终不见丝毫慌乱。 他是沉稳而大气的,如果说义勇是一贯风平浪静的海面所掀起的波涛,那么锖兔就是隐藏在平静海底下汹涌澎湃的暗潮,随时都有可能将敌人吞噬殆尽。 几乎斩落所有碍事的手臂,锖兔终于来到了手鬼的脑袋面前,随风鼓荡起的两片白色衣袖间,是他那柄举高的蔚蓝日轮刀。 “我要你为自己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锖兔毫不迟疑地朝着手鬼重重掩护的脖颈砍下一刀,却在那一瞬间,清晰听见了某声碎裂的脆响。 咔—— 断裂开的半截刀刃缓慢划过锖兔眼前那刻,映出了他骤然怔愕的神情。 “嘻嘻嘻……” 手鬼滑稽的视线,在那一秒仿佛烙印般深刻在了他的眼底,“真可惜,你的刀法比刚才那小鬼的还要更——” 它,是故意以手臂的攻势来迷惑人类的手感的。 真正严实包裹住它的脖子周围,坚硬程度要比全身各个部位高出百倍不止! 失去武器防护的锖兔把自己彻底暴露在了手鬼的面前,他的目光陷入了怔忪,临死前那一瞬,能清楚看见手鬼可憎的面部肌肉一点点朝上扭曲,朝失神的自己探出了蒲扇大的手掌。 沉闷尖锐的风声袭来的一刹那,仿佛世间的所有事物都静止了,连义勇向这边发出的嘶声裂肺的呐喊,都一如隔着水幕般的遥远。 而就在这个放慢了流速的世界里,一道从天而降的清冽少女音毫无阻碍地挤入了锖兔同手鬼之间。 “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突突突—— 视野中血线竖直闪过,原打算捏爆少年头颅的那只鬼手被天降的三根赤红刺针所贯穿,在触及到少年面颊上那抹浅肉色疤痕之前,就被强大的击贯力给钉入了地面。 “什么人?!” 手鬼震愕地朝闯入了战局的人影望去,却在开口的刹那又被复数根刺针给扎穿了嘴巴,缝住了它一切扰人的嚷声。 跌坐于地的锖兔怔然地仰头望去,前来救下了他的黑发少女稳稳站在了刺针与刺针之间连贯的线轴之上,单手持着村田那把雪亮的日轮刀,刀锋散发着凛冽杀意。 高空洒落清冷的月光,趁她略微偏眸时,照映得眼下两滴泪痣异常动人。 她随意把半途逮来问路的倒霉少年给从上方丢至了地面,意识到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的倒霉少年当即就晕厥了过去。 「遭遇副本区域boss‘手鬼’,等级lv35,处于中危险级。」 大贤者s不带起伏的提示音在意识中响彻。 只换来了顾兔的一声冷笑,旋即便见她跳下了高空那根纤如细发的线,垂直下落的过程中,扬刀在再也无法发言的异形鬼脖颈处划下了一刀美丽的斜线。 比她目前等级高又怎么样。 “区区35级——” 手鬼头颅滚落。 第50章 第 50 章 手鬼的头颅随同它一分为二的身体, 共同化作了一缕青烟风化。 那么庞大的身躯,彻底消逝也不过是数秒钟的时间过去。像是祭奠给亡者的纸灰,这回喧嚣的灵魂终于能安然通往地狱之路。 待眼前失去了那只威胁了众人性命的异形鬼踪影, 锖兔还有些未有反应过来。直到顾兔收起刺针和针线包,信步来到他的面前,这位少年才因为她闯入了自己的噩梦而清醒。 “怎么,被吓傻了?”顾兔想到了以前网络里看过的内容, 斜眼给他抛了个梗, “还是要抱抱才能起来?” 锖兔信以为真,血色逐渐恢复至了脸庞, 随后便见他略有些觉得赧然地用自己那柄断刃撑地,不服输地在她面前自个爬了起来。 “男子汉怎么能在女孩子面前轻易示弱……别再这样捉弄我了。” 什么男子汉, 不才是个十三岁的小鬼头么……顾兔暗自吐槽了他早熟。 确认了现场安全, 一直暗中观察的村田终于机灵地抱住刀鞘, 在灌木丛中冒出了头:“大家,都没事吧——” 虽说是个马后炮, 却一语提醒了众人的伤势。锖兔赶去了义勇那边检查他的伤况,幸而手鬼那一击没给他带来严重的致命伤, 他仍能保留一丝清楚的意识。 眼见天将破晓,大战一场的众人便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进行一顿休整。 当然顾兔是没怎么觉得累,纯粹是因为夜晚时间又过去了才停下猎鬼行动。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顾兔看了眼他们伤的伤,刀断的断,估计很难参与接下来的选拔了。 锖兔观察着义勇的伤势,出于担忧的心情,他不由语态平稳地对自己的友人劝说道:“义勇不如先行下山吧, 到了藤袭山腰的紫藤花附近, 应该会有鬼杀队的接应在那里留守, 你的伤还是要进行医治。” 义勇当然不接受这样的建议,否则他来到这里就是白费功夫一场,那会让他觉得先前做的努力与抉择都付诸东流。 只见义勇轻轻蹙眉:“我不要,而且我不会把日轮刀借给你用的,锖兔。你是想拿我的刀去猎鬼吧?” 锖兔:“……” 依义勇这口才水平,居然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锖兔企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的伤势比我的重,而我还有行动能力,借给我的话,万一有人再次险些遇害就能及时赶过去对付鬼了!” 义勇却倔强得像块石头:“不要就是不要。你才是,既然刀断了就不要再逞强一股脑冲到前线,总是脱离队伍单独行动这像什么话?” 锖兔与义勇难得的发生了意见不合。 其实放眼两位少年现下的年纪,也才不过刚刚舞勺之年。倒不如说,他们会像这样为了各抒己见而争执,才是这个争强好胜的年纪最正常的事。 连方才的险象环生以及命悬一线的后怕氛围,也都在这副鲜活的对话中缓缓冲散。 顾兔对俩孩子吵架没什么兴趣,她从来都是被劝架的那个而不是会去帮忙劝架的那个人。被她逮住了逃亡路线的那个倒霉蛋还在昏迷,顾兔跟他随口说了句要取走他的刀,见他没回应就权当作是默认了。 之后顾兔跟村田宣布他正式得到了解放,可以不必再参与钓鱼。 谁知村田居然一副被抛弃的模样:“什么?女神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想再利用我了吗!” 顾兔:“……” 这人还看得挺清楚的啊。 “我现在有了自己的日轮刀可以单刷,你没必要再跟着我了。”顾兔顿了顿,说出了后面的重点:“况且,这座山上的鬼已经被我杀得差不多,等我觉得可以收手的程度,我就会自动离开,也省得告别的功夫。” 她就此别过的暗示,一时使对面三位少年陷入了沉默。 锖兔率先朝她开了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几人心中总有种隐约的预感,这次再见,她将会离开到相当遥远的地方。 顾兔姑且保留了点悬念:“不知道。” 其实她觉得百分之百是不会,这都是她的经历告诉她的。这时候顾兔记起来自己先前捡到了锖兔的狐狸面具,便从口袋里取了出来递回给他。 “你掉的东西,还你。” 抓在拳心里垂下的是两根略粗的暗红御结绳,有些粗糙。绳端连结着狐狸面具的边缘,现在断成了两截,看着就像是两颗铃铛在互相碰撞一样。 “我还以为找不到了……” 锖兔略显讶然,随后默默将自己损坏掉的狐狸面具捧回掌心,垂下的眸细细凝视着上面的纹路。当顾兔打算收回指尖的那刻,她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给拽住了。 少年的掌心布满了握刀的茧子,经历了太多坎坷的风霜雨雪洗礼,被磨得粗砺不平。唯一特别的是像光团一样温厚而暖和,已经初具了大人手掌的规格。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现在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锖兔把其中半块面具交到了她的手里,完整的狐狸面具他们各持一边。一半刻有跟他嘴边疤痕相同的狐狸面具给她,一半纯白色的狐狸面具他则自己留着。 “至于这个,你可以暂时先替我收着吗?” 锖兔把那半块狐狸面具坚定地塞进她的手里,当顾兔抬眼往他脸上望去时,他在阳光下那头奇特的发色显得格外温暖。 锖兔长相是温柔的,是非常适合阳光与清透的水、跟一身永恒少年感的人。他与顾兔的手和那半块狐狸面具相互拉扯,不愿轻易断开纠缠般地温和说: “希望等到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你能把这半块面具还给我。” 所以,一定要记得还他,一定要让彼此再次相遇。 顾兔定定望着他稚嫩的脸庞,默然不语。内心略有点像夜里又涨又退的潮汐,拍打出浅浅的潮音。 在这个时候,义勇亦悄然来到她的身边,盯着她不说话的模样要是换作另一个人来,肯定要被盯得发毛然后打人。 他踌躇许久,还是犹豫着把自己藏纳在身后的东西递给了顾兔。 那是一株摘来的野花,有着鲜红小巧的花瓣。他没有任何能送给她的饯别礼,唯有把自己身边觉得最适合她的东西送出手。 “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东西,希望你能长命百岁。”义勇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煞风景的话,顿了下后,直言道:“在我死之前,你不要死。” 顾兔:“……你这说得完全就像是我快要死了一样。” 见两个人都发了力,被剩下的村田哪里能坐得住,顿时也磨磨蹭蹭地挤到了顾兔的面前,想要把自己珍藏的一盒发油送给她。 “女神,这是我平时用来保养头发的椿花油,抹了以后头发会变得轻飘飘的,请不要客气地收下吧!” 顾兔看都没看他就秒答:“不需要。” 被无情拒绝的村田:“???” 感觉女神总是对他格外冷漠,难道是因为他长得不够另外两人帅吗!是这样吗! 泪流满面的村田不知不觉中获悉了真相。 赶在入夜前,顾兔离开了这组队伍,走上单独刷怪的孤狼之路。 一个人单刷显而易见效率是最高的。就是前头整座藤袭山上的鬼被她杀得太狠,后面几乎都没怎么遇见落单鬼。 但通关仅剩下最后一点数目,即便多花了一些时间也不妨碍她达成通关条件。 斩杀掉第200只鬼的那刻,就像是打暗黑破坏神清完地图上最后一只怪,世界万籁俱静,恰好有光芒照落。大贤者s自动给出当前副本已成功通关的提示。 「初级副本通关完成,进行系统清算」 「通关难度:c」 「通关条件:七日内,在藤袭山中杀死200只鬼(200/200)」 「副本描述:略」 「通关完成等级:s」 「即将进行奖励结算,是否原地返回进入副本前世界?」 顾兔遵循了自己内心的答案:“是。” 下一秒,她又迎来了先前穿梭世界的熟悉感觉,接着身影于原地凭空消失。柔风轻轻吹拂着树叶,宛如从未有人来过此处般的静谧。 三日后,藤袭山下。 最终选拔中存活下来的候补队士回到了原先等候的会场。并不适时节的紫藤花在山脚开得绚烂,重重叠叠梦幻般的幽紫使人如置梦中。 锖兔下意识地回望了眼山腰,目光似在透过一株株美丽的紫藤花,眺望着或许可能存在其中的一抹幻影。可是即使迎来了朝霞与红日,也没能迎来那张熟悉的面容,仿佛随着太阳升起,滞留于记忆中的晨露跟泡影也纷纷随之消逝。 见到同伴停留在原地不走,义勇不禁惑然地喊了他一声:“锖兔?” 拥有一头鲜艳发色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往回走,走动时和服衣襟微微露出了点半截狐狸面具,但并没影响到少年的步伐。锖兔抬手扶稳有些掉出来的狐狸面具,怀揣着这份期待相遇的心情和义勇走向了来时的路。 那条通往鬼杀队正式剑士的路。 第51章 第 51 章 顾兔能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套麻袋流程又在自己身上过了一遍, 虚空中下坠的速度在某一瞬忽而发生明显的骤减,随即便察觉到自己穿梭过了时空,回到穿越副本前的塔内世界。 和其他副本世界呼吸到的空阔而干燥的空气不同, 这座神之塔内的神水浓度普遍偏高,不似水中更甚水中,有种成为了玻璃缸中一尾鱼的感觉。 视野内涌入一丛明亮的白芒,那是她宿舍房间的天花板灯泡发出的柔和灯光。掉出裂缝的顾兔握住刀熟练地仰面摔进床铺, 能听见棉被包裹她时所发出的温柔‘啪’声。 顺势两脚往床外蹬飞了自己的拖鞋, 顾兔就这么放松身躯陷入了背脊后柔软的床单之中。 凡事自己先爽了最重要,虽然身上还沾了些刚战斗完的风尘, 但明天再把床单拿去洗也无妨,伊凡科尔浮游舰上有专门的洗衣房。 顾兔首先在床上取出了自己的灯台断网重连, 然后把自己锦囊上多余流失的时间再度调回塔内的标准时间, 发现时间果然如她过去每次进入副本的情况一样。 单独撕裂时空缝隙去到副本世界, 通关完再回归,将通过撕裂回到离开前的那一时间点, 左右误差不会太大,顶多是几秒。 当然, 这目前还属于她个人的秘密,稳妥起见,进出副本时仍需要寻找一个无人注意的安全地方进行。 “大贤者s,清点奖励结算。” 顾兔比较关注的重点还是这个,每次打通副本得到的奖励才是大彩头。 始终在生命中任劳任怨陪伴着她的大贤者s,立即有逻辑有条理地逐一对她的副本通关表现进行统计: 「藤袭山中杀死200只鬼-限定条件,达成。」 「以限时一半完成通关-超额条件, 达成。」 「获得“秒杀区域boss手鬼”成就, 达成。」 「获得“最终选拔有史以来清剿光藤袭山上所有鬼”成就, 达成。(他人猎杀总数等包含在内)」 「通关等级评判:s」 「综合整体通关表现,经验奖励将按x125倍的形式发放。」 「副本通关经验已发放,共获得12万5千经验值。主人等级晋升,目前等级lv32(经验槽:16810/73000)」 升级带来的力量感充盈得顾兔相当满意,她躺在床上朝天花板伸出了手掌,灯光仿佛能透过她近乎苍白的肤色,照落到她的睫毛上方。 逐渐向过去靠拢的力量,让她倍感安心……但还不够,想要拥有把重要之物从命运那里夺过来、并永远守护在身边的实力,凭现在这点力量还不够。 “物品奖励呢?” 顾兔忽然想起了自己顺回来的那把日轮刀,脑袋往一侧转过去,那把刀仍沉静地握在她的掌心之中。用拇指微微上顶那把刀的刀锷,一抹流线优美的刀刃顿时在刀鞘边缘无声滑出了一寸黑光。 那是她从昏迷的倒霉蛋队士手里顺回的日轮刀,刀身居然是很罕见的纯粹黑色,十分符合她中二的审美。 除此之外,她还顺回了‘锖兔的狐狸面具’‘义勇赠送的野花’‘村田的椿花油’,都被她摊在了床面。 在顾兔的追问下,一行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奖励物品在大贤者s的抽取中,光芒闪闪地凭空浮现在了她床铺的正上方。顾兔一瞬间便在床上坐起了身,她看见了值得自己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事物。 那是一把泛着蓝光的胁差,两大团糅成不规则形状的铁疙瘩,一张冒着紫光、用一根牛皮绳扎成捆状的设计卷轴,以及发出刺伤了她双眼的金光呼吸法残页! 初级副本都能出金色传说,她还是第一次见。 顾兔深知好东西都要留到最后品尝的道理,深呼吸了一个来回,她便在一片令人安宁的绿光中把没见过世面的心情暂时压下,先拿起了那把胁差。 胁差属日本刀的一种,比太刀及打刀要稍短一筹,比短刀匕首之流的武器又稍长些许。这把胁差的刃长目测在48左右,全长大概60。 至于那把顺回来的便宜日轮刀则是一米余长的太刀,也是蓝色品质。 其实顾兔什么武器多少都会一点,不过胁差……却让她无意间想起了止水。他就是惯用胁差的强者。 “反正都是白送的,我也没得挑是吧。” 把那些多余的念头从脑内清空,顾兔长吐出一口气,左右施力将那把胁差拔出刀鞘。 缓缓泛出雪亮刀光的刃身清澈锃亮,长条窄面清晰地倒影出了她的一双眼眸。没过多久,她的视野悄然转红,那把本刃清冽的胁差竟一点点转变为了通透火莲般的红色! 正感讶异的同时,大贤者s的物品说明在意识中回响: 「获得“日轮刀·胁差”x1」 「物品说明:长度约为60的斩鬼之刃,品质鉴定为‘蓝’;以距离太阳最近的阳光山中采下的铁砂跟矿石打造而成的刀,充分吸收了太阳的能量。刃尖锋利,吹毫可断,对鬼及黑暗生物的杀伤力翻倍,可对该生物敌方造成如同灼烧般持续扣血的伤害。」 「备注:日轮刀又别称为‘变色之刃’,刀身颜色会随主人的特质而发生改变。」 “难怪我看见的每把日轮刀颜色都各有差别。”顾兔明白过来了刀会变色的理由,握住刀柄转动,仔细观察这把染上了自己颜色的专属日轮刀所反射的妖冶光华。 “短的这把叫【绯月】吧,”顾兔为自己这把胁差取了名,而后又偏眸望向了床上那把太刀,“长的那把叫【乌暝】。” 两把刀正如各有亏盈的日月,一把是幽红泣血的弦月,一把是被昏晦吞并的蚀日,二者相辅相成又不可缺一,正好成为她新的左膀右臂,同时也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天启。 get到了新武器的顾兔非常满意。 随之,她又看向了剩下的奖励。 两块玉钢就是锻造日轮刀的必备材料‘猩猩绯铁砂’和‘猩猩绯矿石’的集合物,采自终年都被太阳照射的山头,入手有股温暖又滚烫之感。估计能拿去锻造武器之类的。 摸久了烫手,顾兔先把它们搁置在一旁,拿起了那张紫色品质的武器设计图。由于这是随机生成的武器设计图,打开前它究竟会是什么都一概不清楚。 在下手前顾兔难得的迟疑了一瞬,她想起了自己尚未做足抽卡前虔诚的准备,而且,之前开出绿箱的阴影还历历在目。 可是顾兔转念一想,反正这都是铁板钉钉的‘紫色品质’奖励,再差又能差得到哪里去? 所以她放心大胆地冲了。 捏住卷轴上结实的褐色牛皮绳往外抽,卷成捆状的泛黄仿羊皮纸无风鼓动了几下,随后如有生命力那般自行摊开。尊贵的紫色一时在眼前大盛,待紫光犹如潮水般缓缓退却,顾兔终于得以看清了内部设计的真容。 「获得“武器设计图·指甲刀”x1」 “淦!!!!” 顾兔大骂着的同时整个人连人带刀都从床上滚落了下去,撞到矮脚桌沿,在宿舍内发出了一声巨响。 堂堂随机紫色武器设计图居然开出来把指甲刀???这算什么鬼武器?是要让她在战斗中拿指甲刀给敌人修剪指甲的意思? 这一波带来的伤害给顾兔年仅十六的幼小心灵留下了深深的、不可磨灭的阴影,比一开始遇见金色传说时还要浓重的绿芒,在这瞬息立即充斥了这片空间。 被动使用出了‘强制冷静’技能,顾兔面无表情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怀着想要看看非气究竟还能如何搞她的心理,抓走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那张指甲刀设计图。 【断罪之钳】:可剪断世间万物的一把指甲刀。天神违戒与庶民同罪,伤害判定甚至可凌驾于神明之上。 【锻造材料】:纯银十字架所融化的金属x3,厄运之石x1,月见花的精露x2,地狱看门犬之獠牙x1,葡萄蜘蛛的蛋x4。 “也就是说合理利用好的话,能够出其不意地剪断一切令人意外的事物,但局限于指甲大小,好比线、纸之类的么……” 顾兔喃喃自语,试图沿着说明去延伸这把“武器”能够发挥出的作用。有时非常缜密的陷阱,一旦某个细节被破坏,就会影响到整体的威力,这把什么都能剪断的指甲刀,说不定就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威力在某方面呈压倒性的极端bug,同时也有制约的短板,得来这种紫色品质的判定很合情合理。可就算它有多牛,也改变不了这就是把指甲刀的事实。 为了脑补出符合这把“武器”值得紫色品质的能力,而试图逻辑自洽的顾兔尽力了,不再感兴趣地把这张武器设计图随意丢到床边。 反正也得集齐材料才能打造,现在什么都是白说。 她把目光移向了最后剩下的那份呼吸法残页,那散发着金光闪闪的模样既勾动人心底的,又微妙地使人生出一股不可亵渎的心理。 思来想去,顾兔还是没对它伸出手。 已经不想再连续使用第三次“强制冷静”了,她怕心梗。 顾兔把玉钢、设计图和呼吸法残页等奖励都收进系统背包,等待来日再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接触。义勇的花和村田的椿花油也都顺便收了进去,至于锖兔的那半截狐狸面具,顾兔指腹蹭了蹭上面的花纹,还是决定把它暂时安置在了窗台。 两把日轮刀则被她挂在了武器架上,调成了不可视模式,一排武器转眼消失不见。 之后顾兔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关灯合被而眠。 塔内的夜晚,一如进入副本前的静谧。和野外需时刻警惕有无鬼出现的环境不一样,这里没有丝毫扰人的声音,既安全,且安宁。 于是两个小时过去,床上习惯了夜里杀鬼的顾兔在一片黑暗中冷不丁地睁开了眼。 ——她晚上睡不着! 第52章 第 52 章 由于进入副本世界那几日昼夜颠倒的作息, 使逐渐习惯了夜里高强度作战的顾兔完全无法放松自己的神经进入睡眠。 脑子里那根弦时时刻刻紧绷着,反复演练着杀鬼的一幕幕场景。后脑勺像极轻地沾在了枕头上,根本没法让脑壳底下的神经体会到枕头柔软的美妙。 于是,顾兔就这么睁眼到了天明。 一大早, 她浑身带了低气压地起了床。按照塔内对这届甄选人员的安排, 每日都有相应的培训课程要上。不过是短暂离开了四日, 关于这点顾兔当然还记得。 顾兔拾起了往日那份熟悉, 在宿舍内进行洗漱,等时间差不多,她便面无表情地带走了窗台那张狐狸面具, 重新回到狩猎者的课堂。 正好拿那把新胁差练练手。 狩猎者这一位置的甄选人员先前已经被顾兔打怕, 以致于那些负伤人员在出院后回到课堂的现在, 也完全不敢上前撄其锋芒。于是狩猎者课上的对战练习,每每都成了三巨头掌控全场的battle局。 刀刃不经意间的挥动, 一线幽晦的绯红就朝着某位吉黑德公主的脖颈舞去。 她的刀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安德罗西险之又险地堪堪往后跳了一步躲过,捂住自己的脖颈, 眼神惊疑不定又夹杂着不敢置信:“你刚才是真的想杀了我?!” 即便是躲开了那道刀锋, 她纤细的脖颈仍像是被刀锋外溢的锋利所划伤,感到了其上施予的冰凉, 隐隐作痛。 及时收回绯月的顾兔也发现了这一点, 眸光往她额边的鬼角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 “啊……是条件反射。” 这样的回答瞬间使安德罗西怒了:“居然还不否认!你个混蛋!” 貌美而娇艳的公主殿下当场就被戳爆了脾气,学着她提起刺针想要杀人。场外的谁人都能感受到两人对战的激烈。在这期间, 不甘被忽视的某条小蜥蜴的影子从天而降, 斜踢坠崩了顾兔与安德罗西之间的地面, 烟石滚滚。 “一大早就在这里打情骂俏, 恶心谁呢?” 安德罗西尚未对着话做出回应, 顾兔就率先注意到她的作用。 既然这条小蜥蜴亲自送上门来,就没有不迎战的道理。顾兔正愁一个可以练手的对象,而安德罗西太像鬼了,不行。 “你给我让开。”顾兔冷面向黏在自己身旁的那位貌美公主说,“女人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听听看这是人话吗? 被莫名嫌弃了的安德罗西:“……我要杀了你!!” 一场混战打得近似天崩地裂,所有狩猎者位置围观的甄选人员们都纷纷避之不及,又有大批人无辜遭殃。 只有坐在浮空石上的狩猎者担当官美女不同,她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非常少女心地双手捧脸嬉笑:“嘻嘻……那要是个真正的小帅哥该有多好呀。” 狩猎者位置培训一结束,除了顾兔的人皆是精疲力尽。当然,任谁都能看见她本人表面上仍是弥漫着不快,因为缺乏了整夜的睡眠。 彻夜修仙又打了一白天的架,顾兔的心情更为不妙。抬步走去餐厅的路上,外溢的杀气吓得旁人纷纷退避三舍。 待她来到餐厅,恰好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温润少年音。 “兔兔!” 感觉这道声音离自己很遥远,像是很久没有听见了一样。可这道温和又柔软动听得像是小奶狗的唤叫,奇妙地缓解了顾兔心头成倍叠加的烦躁。 她转过身,望向了一齐向自己走来的那帮伙伴,开口喊道:“夜。” 褐发少年当即朝她露出了灿烂的笑颜,和自己那位长相秀丽的队友一起来到她跟前。昆打量了眼她的脸庞,那清凉的视线仿佛透过她看穿了什么。 “一身杀气腾腾的,你这是去杀鬼回来了?” 顾兔:“……差不多。” 她还真是。 之后什伊树也勾着哈驰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快步过来拍了拍顾兔的后背。 “小兔兔!听说你又在课上闹出大动静了?还有住你宿舍旁边的朋友说你昨晚房间传来了很大的声音啊,这是怎么回事?” 什伊树热情洋溢的声音几乎能灌满顾兔的耳朵,可顾兔这时顾不得他这个消息灵通、哪里都是他朋友的家伙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事情。 被他没头没脑地一拍,顾兔身体不由略往前倾,放在口袋里的那半截狐狸面具就这么不小心掉了出来。 顾兔身形当即一顿,狐狸面具像慢动作般在外划出一条弧线。造成这样结果的什伊树下意识想去帮她接住,却发现顾兔的手比他更快,一下捞住了那半截快要落地的狐狸面具。 “……别碰。” 顾兔接住了那半截狐狸面具,缀在面具边缘的暗红御结绳在她苍白的指尖外因惯性略微摇动。 见狐狸面具安然无恙,俯身接物的顾兔才往上抬眼望了什伊树一眼,淡淡地告诉他:“这很重要,摔坏就没了。” 随后,她注意到狐狸面具上还有被自己忽略掉的泥点,便动手擦了擦,将之放回自己的卫衣口袋里,转身往半公开式厨房前台走去。 殊不知,她无意间的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的眼里,无异于加重了对此物异常珍惜的程度。 什伊树简直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在后面见势不妙地捅了捅哈驰的胳膊。 “我说,那个东西该不会对她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可惜他家傻孩子并没收到他疯狂的暗示,哈驰是塔内罕见的对大和事物接受能力相当高的类型,那明显偏和风的狐狸面具,很合他这种风格古典的少年心意。 “真酷,还特意把面具断成了半截,只取其一,不愧是顾兔。”哈驰煞有其事地点评道。 什伊树对他这颗榆木脑袋绝望了:“我说的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啊!重点那是谁送给她的啊!” “或许是对兔兔来说很重要的人呢?”夜好奇地睁着那双澄澈的双眸。 昆挑了挑眉:“比如说?” 夜:“是哥哥吧?” 哈驰:“师长。” 什伊树:“那必然是初恋啊!” 同一时间说完各自的猜测,四人不禁都陷入了沉默。无论哪个是真相,都让人感觉怪怪的。 顾兔可不知道,这几个家伙背着自己暗自猜测起了狐狸面具的来历。照例点了份糖醋肉饭,顾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享用,幸好有香甜的滋味慰问了她前些时日只能天天吃烤鱼果子的野外生活。 见她犯困的模样,坐在顾兔餐桌隔壁加隔壁的夜往前绕过了头,有些担忧地凝望她的侧脸。 “兔兔最近是不是很累?” 夜无疑想起了她一直以来陪自己特训的事情,愧疚感泛上了他的眉梢,“不如今天的特训就停止吧,刚好明天就是位置联合测试的发布了,趁今天好好休息准备一下。” 顾兔捣饭的动作一顿:“明天?” 被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就要结束了,明天正是决定众人去留的位置联合测试。 “对,今天大家都好好休息吧!小兔兔,你只要放心地把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什伊树在餐桌对面朝她竖起拇指,“我们会支持你的!” 她并非是孤身一人。 自落座以后,接连有熟悉的伙伴都围聚了过来。夜,昆,什伊树,哈驰……还有随后赶来的赛雷娜,洛雷,皓,跟仍带有一脸怒气的安德罗西,和阿娜克。 顾兔往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们望去,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有力回应了安稳的目光。 故意在餐桌上隔开了她跟夜的安德罗西,直接拿起餐叉对准她,哼了一声威胁道:“要是再敢像今天那样对我说话你就完蛋了!” 顾兔对自己说过的话没有数,一时不明白她指代的是哪句:“你是说‘你太碍手碍脚了’那句?” 安德罗西:“……” 安德罗西:“我看你是现在就想完蛋!” 顾兔就像是能随时引燃这位吉黑德公主的炸药,既不好接触,又具危险性,偏偏对方还总喜欢迎上来。眼见两人又要在餐厅掀起一场灾难,众人忙在远方多眼族厨师惊恐的注目中拉住了架。 混乱又热闹的一顿午饭结束,一行人边聊天边排队倒掉餐盘,昆忽而来到了顾兔的身边。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队伍中皓失魂落魄的身影,随即垂眸凑到了顾兔的侧脸,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回头到我房间找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兔只感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都传到了自己的鼻端,意识略微迟钝了一瞬,而后才慢吞吞地回道:“哦。” 虽然不知道他是想要避着谁,特意寻个无人的地方找自己谈话,顾兔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倒掉餐盘,众人都回到各自的宿舍休息以备明日的战斗。顾兔大概又多磨蹭了二十分钟,才按照灯台收到的昆的消息,前往他的宿舍。 每个甄选人员的宿舍门外都挂有自己姓名的门牌,想要找人很方便。 暖洋洋的人造阳光照在顾兔的身后,实在是让她困到不行了,感受着那股让人犯困的温度,她打着哈欠,食指疯狂按响了昆的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简直像是催命的铃声。宿舍的门很快在内部打开,露出水蓝发少年那张格外秀丽、现下却弥漫一片不爽乌云的俊颜。 “怎么来得这么晚。”让他白等那么久。 “反正你不也是闲着么。” 顾兔绕过他,毫无心理负担地登堂入室。昆的宿舍在男生里面竟意外的整洁,不知是因为他平时就这样,还是因为她要来而特意收拾了一遍。 顾兔坐在他桌前的地毯上,昆便走到壁柜边取出两只干净的杯子,往内倒着水。 水流涌入杯底的声音咕噜咕噜,听得顾兔昏昏欲睡,在这途中昆先抛出了个饵子:“对于皓,你是怎么看的?” 顾兔托着下颔,能感受到背后那张床边敞开的窗户,朝她洒落温暖的光线。通宵一夜,又恰好置身在午后的顾兔感觉困意愈发浓重。 “啊……他应该……不怎么……喜欢我的样子吧……”她恹恹地说道,连眨眼都觉得麻烦,因为眼睫的重量一点点变沉了。 “之前,我听洛雷和花莲提醒皓可能有问题,就让住他旁边的舍友多注意他的情况……” 正欲要对顾兔说接下来的重点,昆倒完水往身后一看,却发现她居然已经托着脸颊瞌睡过去了,当即唇角一抽。 “我说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那位水蓝发少年把水杯放到桌面,来到她身旁坐下想要将人推醒,可当他把手放在了顾兔肩上时,整个人因为她歪倒下来的动作而陡然僵硬。 顾兔只感觉身旁传来了一股好闻的气息,柔和地侵入了她的意识。是很熟悉的香水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设下任何防备。 这家伙,身上怎么总是那么香…… 仿佛遵循身体的本能那般,连野外都不曾放松过一刻的她主动往那边靠拢,微微枕在了少年纤细而骨感的肩头。温暖普照的光线,安宁舒适的环境,以及他身上清冽的淡淡香水味,组成了顾兔陷入安眠前的最后念想。 有色泽剔透的水色发丝轻飘垂落到了她的眼睫边缘,为此编织出了一帘水晶般美丽的幽梦。 彻底睡去之前,她似乎听见耳畔传来了少年散漫又感到无语的一句咕哝。 “又打乱我的计划,我本来可是没有陪你睡下午觉的打算啊……” 第53章 第 53 章 这一觉醒来洗去了彻夜修仙的困倦, 恢复了神清气爽。顾兔在桌面缓缓睁开了初醒的双眸,视野焦点呈现出一片模糊。上半身微微倾动,披在肩头温暖的薄毯便因她起身的动作而滑落。 待瞳孔彻底对焦,她才发现自己在昆的房间内睡着了。室内的窗纱被人拉拢到了中间, 滤去了那些过于刺眼的光线, 她只能大致通过纱帘颜色分辨出外面似乎还是白天, 不清楚如今具体是什么时刻。 “我睡了多久来着……” 顾兔双手交叉像是猫科动物一样朝桌前舒展腰, 稍微活动了下自己睡得僵硬的身体关节,隐约有种自己在这里睡了很长时间的感觉。 在这时候,房内的浴室忽然传来某物挂在壁上的动静, 而后门把被微声按压下, 敞开的浴室里走出了一位面熟的秀丽少年。 清爽的沐浴香气随同门扉敞开的那刻, 瞬间侵占了整片空间。昆直接穿着那身西裤衬衫就光脚走了出来,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扣上, 露出了底下清凉细腻的锁骨肌肤。 一根毛巾闲散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一边抬步走出闷热的浴室,一边揉动着至今仍有些发酸的肩膀。沿着那头湿润发梢所淌落的水滴, 细声在毛巾表面印出水痕, 而后又消隐不见。 哒,哒。 他本人正如那股清新而又浓烈的沐浴香气蔓延开来一般, 逸散来的气息侵占了顾兔的所有感官。双手抓着毛巾的两头, 这位十大家族出身的水蓝发少年斜瞥了刚睡醒的她一眼,吐槽的声线一如往常的矜贵又傲慢。 “你睡一天了。” 顾兔被这幅仙男出浴图给震得脑袋一片空白, 像是还在做梦般恍惚。许是他的肤色过分白皙, 分明房间内因拉上窗帘而光线昏暗, 他整个人依然像是会发光一样白得晃眼。 好半晌, 顾兔才从当前呆滞的思维里回过神, 生涩的齿轮开始转动,想起来他性质相当严重的那句提醒。 “我睡一天了??” 刚睡醒就被刺激到眼球的顾兔,连忙召出自己的锦囊查看时间,发现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6点。 要命。 “……你怎么不叫醒我?!”发现睡过头永远是能瞬间敲醒瞌睡的捷径,顾兔立马扫得睡意全无。 十几个小时被她活生生睡了过去这件事不提,离位置联合测试的发布只剩3个小时了! 昆站在对面摆足架子地双手环胸,睥睨她的眼神就像是从未见识过这么能暴睡的神奇生物似的,透露着无语。 “我也想叫醒你,可一碰你你就皱着张脸杀气腾腾地在我怀、咳……威胁说‘再吵多一句就杀了你’好吗?真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 说到这里昆没好气地顿了顿,这位整晚都不停辗转反侧,实在忍不下唯有提前早起沐浴的纤细少年微妙地放轻了嘴唇翕动的幅度、以仅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不爽地嘀咕道: “害我整晚都没睡好……” 只听见了前段话的顾兔与昆一高一矮四眼相对,在他眼神投递来的谴责中竟无法反驳。这还真像是桩她能干出来的事。 起床气大魔王顾兔一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战术性沉默,总之,还是要感谢昆这位安眠药精能让她睡得那么爽,否则她的低气压可能就要延续到测试上了。 “快没时间了,我先回宿舍收拾一下。昨晚给我盖被的事谢了。” 说罢,顾兔从地毯上站了起来,打算先回宿舍一趟同样洗个澡。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兔忽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单手卡在门框边,逆着光回首望向了房内那抹少年纤秀的身影。 “说起来,你身体睡起来挺舒服的,就是有点硬。” 顾兔若无其事地对自己昨日的睡眠感受进行点评,少年那身淡薄香水味像雪一样透明而好闻,让她的梦也好像被一层松软的皑皑白雪所覆盖。 但果然男孩子还是男孩子,哪怕骨架符合少年人特有的纤细感,枕起来还是天生就让她感到坚硬且结实。 听见她对自己这块‘人型枕头’的适用点评,昆额角的神经当即就忍不住一跳。 智谋型选手在某些时候总是善于忍耐,他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努力把装满了自己怪异情绪的那盏摇晃的水杯扶稳那般,快步过去将顾兔的背给推出门外。 那向来冷静自持的声线,在这时竟微微透露出了一丝难捺的气急败坏: “还不快给我回去!” 刚洗过澡的秀丽少年身上还飘散有清爽的沐浴香波味,却是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了走廊,瞪了她一眼,旋即就快速缩回了房,赏了她个闭门羹。 顾兔回望面前这扇刷着蓝漆的自动门,不明所以地抬手揉动了自己纤细的后颈。 只不过是夸了他句‘睡起来舒服’而已,又不是真的睡了他,反应用不用得着这么大? 无言地回过身来,顾兔感应到身侧这时传来一股无法忽视的视线。转过头,便发现住这间宿舍隔壁的甄选人员,正刚好打开门往这边投来震撼到无以复发的眼神。 一接触上她的目光,对方顿时吓得像是鼯鼠般缩回了房间。 顾兔对路人甲的反应完全没有兴趣,接着便无事发生地抬步离开了这条走廊。脚步声回荡在廊道的途中,顾兔总感觉貌似有什么被自己下意识忽略掉的事情,始终不妙地萦绕在了自己心底。 “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顾兔边走边嘟囔道。 待她的身影彻底离去,躲回自己房间的那名甄选人员才又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出来。他先是看了看自己锦囊上的时间,又看了看隔壁昆寝室的门牌,确保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痴呆地回头观望着这条变得空荡荡的走廊,依稀还能记起方才昆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以及他与明显在他房里过了夜的顾兔,互相站在门口谈及的劲爆内容。 “什伊树,我可能掌握到了一个天大的地下新闻!” 八卦总是人之常情。 赶在因为得知这段不为人知的桃色花边新闻而被灭口之前,这名甄选人员连忙通过锦囊,激动地向自己的朋友把消息传了出去: “你们那个非甄选人员顾兔,居然今早6点多才从昆的宿舍里出来啊!!” …… 顾兔回到自己的宿舍后最先步入浴室,站在水流底下把自己拾掇干净,才算是真正的满血复活。 之后又花了二十分钟把头发吹干、抹了点那盒椿花油,再清点武器的情况和备用咖啡的数量,她才觉得战斗前的准备已经差不多充分。 整理到后半,那半截狐狸面具从口袋掉了出来。顾兔稳稳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静静垂眸凝视着上面花纹的模样,像是在借此缅怀着什么情感。 最终,她还是把这半块狐狸面具也收进了系统背包,跟过去在其他世界积攒的感情一样,悉数尘封在这方不会变质的世界。 做完一切准备,顾兔一身轻便地趿拉着拖鞋开了门。甫一走出了宿舍门外,没想到昆竟从走廊尽头迤迤然地走来。 少年那干净清透的发丝恢复了旧日的柔顺,左鬓依然系着那根衬他肤色的深蓝发带,随风摇曳着吸人眼球。 顾兔意外地盯了他一眼:“你等很久了?” 昆抬步走来,到了她的面前时却是略偏开了头,否认道:“随便走走,没特意等你。” 一袋西餐包被他抛到了顾兔的手里,她垂眼槽多无口。 都上门送外卖了还说不是特意等她? 顾兔面无表情地拆开包装袋,边咬着奶油餐包,边跟他并肩走出了宿舍的区域。 奶油充满了牛奶跟砂糖的甜味。 位置联合测试的发布按照测试官的安排,将在另一艘小型浮游舰上进行,届时据说要把他们这些参与测试的甄选人员带去专门的特别测试会场。 集合地在伊凡科尔母舰船体偏前、离基地较远的高层机舱室,所以两人一路往上行走,沿途能见到不少出门的甄选人员也走在同一条路。 只不过,等登上那艘小型浮游舰,彼此的关系可能就要演变得不再平和了。 昆提前蹲顾兔出来当然是有话要说,在并肩前行的时候,以仅能由两人听见的声音跟她说出了来意。 “继续昨天没说完的话题。” 昆的声音里总带着一丝慵懒,却能让人耐心聆听他的话语。 “我之前听洛雷和花莲提醒了皓的事情,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顾兔注意到了个盲点:“花莲,谁?” 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她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这人是谁。被打断了话的昆也不恼,告诉了她关于花莲的事情。 “是跟夜和洛雷他们同个波道使位置的女人,红头发,戴单边眼罩的那个。你在上波道使课的时候应该有见过她。” 听昆这么一讲,顾兔好像真有了点印象。动用脑力在记忆的角落把此人挖出来,她想起自己似乎某次有跟对方擦肩而过。 那是位犹如红发魔女般奇异魅力的女性,因为长得漂亮,所以顾兔稍微有那么点记忆。 当时那位名为花莲的红发魔女,擦身而过时还跟她说了点似是而非的话,譬如“平和的日子又能维持得了多久呢”这种神神叨叨的。 事实证明,之后就发生了非甄选人员身份被揭穿的事情。她的发言隐约就像是预言一样,早已看清了前方铺沿开来的岔路。 这人好似和顾兔一样惯常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来往的同伴,顾兔没想到她居然会特意提醒昆这种事情。 “你跟她很熟?” 顾兔只是随口一问,反复提起花莲的事听在昆耳中似乎变了味道。 “没。”他顿住了喉间滚动的所有话语,矢车菊蓝的眼眸被风吹动一般,漫不经心地斜往她这边偏来,“你用不着在意那么多,我身边除了你又没别的女人。” 顾兔:“?” 你不对劲。 第54章 第 54 章 当顾兔不由自主思考起了‘究竟是我不对劲, 还是你不对劲’这个问题时,昆已经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带过。 “他们说,皓有可能会在最终测试上加害夜。” 谈及这关键一点, 顾兔再也顾不得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 站定在了原地注视着他。昆好似猜到她会对这句话作出反应, 亦停下了前迈的脚步。 周围有人来往, 站在原地的顾兔乌眸却在沉静地蕴酿着风暴, 连带着昆倒映着她那双眼睛的蓝眸,也像是往清透的水彩画上泼了墨, 被染成了浓墨般的颜色。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做了层准备。”昆有条不紊地叙说着他先前做的计划, “我拜托了住在皓隔壁的舍友多加注意, 要是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要及时告诉我。” “就在昨天, 我得知皓在自己房门外收到了一张纸条。趁他外出的时候,我偷偷潜进他的房间把那张纸条给复制了一份。” 昆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了顾兔。他的公文包具有复制物品的功能,能完美再现原型的复制品,这张纸上连字迹和褶皱都分毫不差。 发现他昨天竟然没跟自己讲这么重要的事情,顾兔顿时一把抽过纸条, 沉声问他:“你怎么不早说——” 昆连翻白眼都是漂亮的:“我也想跟你说,是谁一进我房间倒头就睡?” 顾兔依旧沉声说:“是我。” 昆:“别给我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 在这么一胡乱打诨下, 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稍稍消散。顾兔打开了他带来的纸条, 发现上面的内容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因为内容直接针对的并非是她所以为的夜。 【想让夜出局吗?有个好办法, 那就是让米歇尔·莱特落选。】 【她是夜上塔的原因, 一旦落选, 夜也会退出测试】 纸条寥寥两段话的最后, 还写有最后一行仿若恶魔诱惑的小字: 【她并不是你的朋友, 这么做,谁都不会怀疑是你让她落选的。】 米歇尔·莱特,即是蕾哈尔的化名。写这张纸条背后的人,竟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有跟夜的关系? 顾兔沉思着写这张纸条的人究竟是谁,很显然,背后的人是想挑拨皓与夜之间的关系,甚至想借他之手阻止夜登塔。 以夜那么温柔的性格,又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先不提写出这张纸条的人背后是谁,皓跟夜确实存在竞争关系。洛雷的个人得分已经盖定他怎么浪都可以合格,那么波道使的位置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 昆偏冷感的声音,在这时像把刀割开现实那般残酷地在她耳畔响起。 “能和我们一起登塔的伙伴,夜和皓之间必须选择一个。” 至于他们会选谁,这个其实心底早就有了答案。昆垂望着顾兔的眼眸,像是要把她绑到同一根绳上,才不让她轻易被自己本性中下意识泄漏出的那丝卑鄙吓跑。 “你应该也想要夜继续陪在我们身边吧?” 顾兔垂眸看着手里的纸条,良久不语。如要排除掉竞争对手,她一向想到的都是最为粗暴的一种办法。 “所以,为了让夜合格,是要杀了皓么?”她询问的声音放得极低。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罔顾会对被害者造成的后果。 殊不知,这句话对昆产生了极大的反应。 他蓦然怔愕,张了张消退了血色的薄唇,好似联想到了曾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的某个情景。 这一刻,这个水蓝发少年像是又再次被孤独地抛在了原地,肩负着无数族人的幸灾乐祸与奚落,以及那沉甸甸压在心牢、无法再挽回的灰色记忆。 不是这样的。 “我……”在她面前,昆的声音第一次干涩得如此不可思议,话像是在对皓说,又像是在对曾因自己而死去的谁人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让他死……” “……昆?”顾兔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抬眸望向了他的脸庞。 往日骄傲的少年不应该露出如此模样,以致于她不禁朝对方探出了手指,指尖触碰到了他侧脸那根发带的末端。 用手捏住一扯,像是扯个拉灯的吊绳一样,给他不可名状的汹涌情绪拉下了开关。 “我跟你想的一样,怎么说人家也帮我签过名,在我这里罪不至死。” 被扯落发带的触感唤回了冷静,昆盯着顾兔片刻,然后抬手一把从她手中将发带抽回,嗤笑了一声:“你那张签的难道是什么免死名单吗?” 顾兔眼瞳跟随着他取回发带绑高马尾的动作些许转动,无所谓地直话直说:“是又怎样,只不过替他签下名字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你而已。” 昆绑头发的动作一顿,旋即才像个没事人般重新扎紧,指尖随意往颈后散落的几根水色碎发拨了拨。 “哼。”他摇晃了下马尾,而后瞥了顾兔一眼,装作先前无意间流露脆弱的人不是自己那样,把羞耻隐瞒起来镇定地对她说:“反正之后的作战你要依靠的还不照样是我。” 顾兔:“。” 顾兔:“我单挑所有人也不是不行。” 到时候就会演变成她一个人包围所有人的大场面,顾兔依然相当有底气。把没用的纸条塞回到昆的手里,两人继续往上层的机舱室走去,昆顺便告诉了她先前拿到纸条后做的准备。 “确认纸条内容后我马上就告诉了蕾哈尔这件事,我可不想她在一无所知的条件下受伤。到时候具体的准备我会根据测试内容进行调整,但老实说,我并不想让她跟夜碰到一起。” 昆这时往她这边就近看去一眼,“至于原因你就别问。” 直女根本看不出绿茶,他懒得解释。 顾兔“哦”了一声。 既然他不想让顾兔追究这个问题,那她便把重心放在另一件事上:“明明昨天才拿到的纸条,你怎么在那么短时间里就做了这么多准备?” 昆正单手插着西裤口袋往前走动,忽然因为这句话而起了捉弄的心思,促狭地扯开唇角道:“趁你睡成猪的时候。” 顾兔:“……你这家伙日渐嚣张了,是么。” 少年少女一个烈腾腾地捏拳冒出了火苗,一个又轻飘飘地口头用水浇灭,回合战应付得愈发纯熟。在走上高层的途中,顾兔只顾着应对昆的挑衅,一时都忽略掉了周遭朝他们俩人投来的诡异视线。 等到什伊树赶赴背后发出宛如股市彻底崩盘、赔得倾家荡产只剩裤衩的痛哭,顾兔才察觉到有些大事不妙。 第55章 第 55 章 机舱室是四面由坚硬的墙壁环闭的封闭空间, 来到集合地点,能发现空地上赫然摆放着一架庞大的飞行器。它被打造成一栋独栋房子大小的规模、外观横竖刷着对比度极高的骚紫与靛青色墙漆。 当然,比起整艘巨型的伊凡科尔母舰, 它就像是在母胎孕育的一艘小小子舰。待甄选人员集合完毕上船, 到了时间, 这台小型浮游艇就会搭乘升降梯去向顶层的飞行甲板, 带众人去向测试会场。 跟分位公布那时候前往会议教室的情况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集合地点换成了一艘船上而已。临近集合时间,各甄选人员都陆续来到了机舱室的所在, 一行行排队登上小型浮游艇搭地的舷梯。 顾兔也跟昆漫步走在了人群的后方,似是察觉到隐晦周围投向他俩的灼热视线, 昆两瓢清水似的粗眉微拢, 敏感地开口向顾兔发问:“你有没有感觉其他人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顾兔向来不关心其他人如何看待自己, 自然是完全没感应。 “没感觉。”她面色不改地回道, “我从来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习惯了。” 顾兔对自己是人群中最靓的仔这件事实很有自信。 昆:“……” 他就不该来问你这个问题。 而在这时,一早起来就听闻噩耗的什爸爸终于上赶着前来向坏小子讨债了。 只听见咻的一声,什伊树的哭声几乎是呈直线地飞速由远及近。 “可恶啊呜呜呜呜,可恶的昆!你究竟对我家可爱的小兔兔做了什么啊啊!” 顾兔两人顿时在这阵夸张的哭喊声中停下脚步, 循声往飞奔过来的运动服青年望去。就见他挂着两行面条似晃荡的辛酸泪扑向了昆的衣领。 “好你个昆!看你小子长得浓眉大眼的,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昨天在谈起那块面具的时候还装作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敢情你背后这就产生了危机意识而抢先一步下手了啊!” 听他这么一说, 脑子灵活的昆立马便明白过来了什伊树与周遭人群怪异的原因。宿舍隔音不好, 怕是今早在门口发生的事被人无意中得知了。 “……给我放手, 我什么都没做。” 昆一把毫不留情地将什伊树的手从自己的衬衫衣领上拽下来, 天知道这位十大家族的少爷最是注重个人形象, 堪称一句精致少年都不为过, 被扯皱了的衬衫可不能再穿来见人。 “什么都没做?!”先甭管相不相信,什伊树看待昆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变得瞳孔地震:“你、你还是个男人吗!!” 昆简直无言:“…………” 这到底是希望他做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 两个男人之间才懂的加密通话引起了顾兔的注意,她眼尾轻移,目光不带重量地落向了一来便言行古怪的什伊树身上。 “你们在讲什么?” 面对当事绯闻女主角的提问,什伊树当即像是含辛茹苦养了多年的乖女儿、结果居然被坏小子给拐走了一般心情沉重,苦口婆心地想要把她掰回正途。 “小兔兔……你不能只看男人长得帅就被骗了,多看看身边,还有大把长得完全不比昆这小子差、性格又好的帅哥啊!” 被暗中拉踩了一番的昆忍无可忍:“……喂,我可是听见了啊。” 什伊树却罕见的没把昆的威胁听在耳里,而是用力拍了拍顾兔的肩头,试图以伟大的父爱包容与引导她: “所以昨天跟他不成熟的那一夜,就把它忘了吧!” 被拍得肩膀一歪一歪的顾兔,表示完全没听明白他极度隐晦的暗示,冷脸将肩头那只胡作非为的爪子给拔下来,痛得什伊树直呼‘要断了要断了’。 “……说的都什么玩意。” 三人在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显眼,尤其还是甄选人员必经的通道。很快,顾兔就明白了什伊树极力想要暗示她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果然越是艰难的环境,就越容易萌生出美好爱情的摇篮呢,骑士大人!” 那是名背着双肩包的金色头女孩,也是和他们一样是这届甄选人员中的一员。 不经意路过顾兔和昆这两位当事绯闻男女主角的时候,她就像是看见了杂志上刊登的明星一样,顿时遏制不住泛滥的恋爱脑,捧着那张可爱的脸蛋,激动得脸颊都泛出了隐隐的浪漫色彩。 “真是太大胆了——” 她以一种相当敬佩惊叹的语气,半是羞涩地公开了今早短短三小时就在广大测试层中传开的那则桃色花边新闻: “竟、竟然在短短一个多月就和测试层里最帅的甄选人员发展出了恋情,还一起在同个房间共度了美好的一晚……呀!!” 这小妹妹忍不住被自己脑补到的情节甜到发出了尖叫。 站在身旁打扮得像是骑士的英勇青年,仿佛也被她身上的明亮感染了一般,悄悄伸出了脚尖小心地在边缘试探:“莱娜小姐如果不嫌弃,我也很愿意和你、咳……发展成恋人关系什么的……” 谁知那位叫莱娜的小姑娘立刻收住了表情,震惊地看向了自己的备胎:“诶,可是我只把骑士大人当成是哥哥来看待啊!” 骑士同样震惊,甚至到了大受打击的程度:“……哥、哥哥?” “嗯嗯……如果骑士大人想要追我,就让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吧。” 女孩简单放出的一个钩子,又再次让骑士满血复活:“没问题!我发誓这辈子都会保护好你!莱娜小姐!” 待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先前一开始劲爆的信息还炸得顾兔没回过神。 听完路人的反应,顾兔与昆对上了麻木的视线,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事情不妙的预感。 ……不好,该不会这谣言都传遍测试层了吧?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小看了八卦传播的力量,这就宛如连锁反应一样,赶赴会场的某位吉黑德公主接在路人之后,终于杀来了顾兔的面前。 她就像是团盛开的烈火,恨不得当场把顾兔的骨头都给烧融成渣。 “你个混账兔崽子——”安德罗西毫不留情地抄起刺针就想要来追杀她,“听说你招惹一个还不够,居然还招惹了另一个?!” “怎么,这小白脸是长得好还是技术够好?让你就这么迷上了他——” 面对安德罗西的虎狼之词,顾兔少见地在战斗中走了回神沉思。 这技术好……是指哪方面的技术好来着? 幸而在安德罗西持着刺针将人捅个对穿之前,阿娜克目不斜视地抓着自己绿色四月那把长钩型武器,从她身边路过并抛下了句致命打击: “长得还不如一个男人漂亮,呵,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勾不住人的原因,大妈。” 安德罗西当场就被这条小蜥蜴给吸引住了火力,禁不住怒极反笑,向她直追了过去:“看来今天真的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是作为公主需要遵守的‘长幼有序’的规矩。” 情况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紧跟在两位吉黑德公主之后的哈驰也终于姗姗来迟,面目沉凝地带着两把剑,赴向了这边的队伍。那燃烧中的眼神,含着他心底隐藏的不甘。 “顾兔,听说你昨天和昆在宿舍内彻夜切磋了一番,甚至还差点搞出了人命?!” 顾兔:“。” 这谣言的走向怎么越来越夸张了。 众人一番轮流下来,置身于绯闻中心的顾兔和昆两位当事人都是身心俱疲,主要还是来自精神上的摧残更严重一点。 “兔兔!昆先生!大家!” 一道熟悉的柔软少年音在人群中出现,同时也是顾兔所既想面对、又想逃避的对象。 少年面带笑容地打着招呼往这边赶来,和那副天生乖巧的相貌相反,那头微卷褐发随他走动而不安分地暴露了凌翘。 “兔兔,听说你和……”夜的眼神纯然清澈,似乎在哪里也听说了他们的传言般欲要发问的样子。 但顾兔已有充足的应对经验,在他把话说完之前先主动迎了上去打断:“我和昆那家伙之间没什么。” “我和他只是……”顾兔在这里稍微想了想,做出了个最精准的概括,“借宿人——跟舒适程度勉强达标的抱枕之间的纯洁关系。” 夜天真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听不明白:“诶?” 抱枕?? 这番越描越黑的描述,让身旁的昆不由无语地抽搐了眉梢,他忍无可忍、像是要捍卫自己的贞操那般,隐忍地上前捂住了顾兔的嘴巴。 “你还是给我少说些话吧。” 又来这招。 顾兔当即仰头给他飞去了几柄沾染杀气的眼刀,警告他把手放下来。两人暗中目光交流,厮杀出个妥协的结果后,昆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等彻底得到自由之后,顾兔冷声给了他一句忠告: “想要堵住我的嘴,光用手可不够。” 毕竟,她才是最懂得如何让人“永远说不出话”的那个。 昆闻言先是微妙地顿了一下,后来不知是否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又无语地往上翻动了白眼,不愿搭理的高傲姿态展露无遗。 两人完全不清楚这番互动落在别人眼里,多了种了别样的味道。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什伊树仿佛看穿了什么,不甘心地咬住了自己的运动衫袖子:“呜呜呜,这两个家伙之间铁定不对劲!” 倒是夜接受良好,金瞳内充满了纯稚的气质。 “兔兔和昆先生关系变好了,这不是很好吗?” 什伊树深深地看了夜一眼,出言试探道:“你难道不会觉得,他们要好过头自己会不太高兴吗?” 夜闻言一愣,摸了摸鼻端像是第一次思考这种问题,而后很快又弯眸笑道:“我很高兴啊,而且,就算兔兔跟昆先生要好,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还是不会改变的。” 这就是对自己地位的自信吗! 什伊树觉得世界有点魔幻:“你也不对劲!” 第56章 第 56 章 果然像是这种发动了召集所有甄选人员的重要场合, 就理所当然会变得热闹起来。稍微花了点时间在路上跟同伴们解释了昨日与昆之间发生的事,众人的表情仍是表现得有些半信半疑。 依她跟昆两个人的性格,说不会搞出什么来谁能相信。这俩就是他们中间最能搞事的! 顾兔才不管别人怎么看, 爱信不信。 戴上了黄色眼镜的人, 看什么都是有颜色的。 集合结束时间将近,情绪被安抚下来的一行人陆续跟着其他甄选人员后头, 登上了这趟通往最终测试的‘预备考场’。 小型浮游艇的内部是一间类似阶梯教室的场所, 装潢依旧充满了高端的科技感。 进了中央的安全门,是条向下递进式的阶梯,左右每阶都分布有一张长桌,合计十二张, 每张长桌可坐下三人。同时,每个座位上都安放了一枚类似计票器模样的道具,表面有红蓝两枚按钮,暂时不知作何用途。 房间左右两侧是巨大的梯形玻璃窗, 最前方则是半开式胶囊型的舞台, 背后是面宽大的投影屏。 舞台的蓝白地砖上各摆放着一张布艺沙发, 一张绿漆讲台,一张米色的长方办公桌。办公桌旁还有一个奇怪纸箱, 上面盖了张写有“绝对不能打开”一行字的纸条。 进入预备考场的人都陆续找位置落座, 顾兔随意挑了个空座,绕过她椅后的昆坐在了她的左侧,后面夜也刚好来到了她的右手边坐下。 跟她有关系的同伴基本都坐在了她那一侧, 至于安德罗西则还在气头上,选择单独坐在她前排独美。 在人群逐渐填满座位的过程中, 夜还看见了蕾哈尔也进入了这个房间, 他的眼眸好似被灯光点亮, 倾诉着想要打招呼的。 可是蕾哈尔仅是往他们这边粗略扫了一眼,嘴唇微张,而后就拉低了斗篷的帽檐装作陌不相识,找了个最靠边上的位置落座。 夜的眼神像陨落的辰星般缓缓黯淡。 可在这过程中,他很快又被耳畔传来的一声弹开了饮料拉环的泄气音,给吸引了注意力。 “啪滋——” 顾兔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罐装咖啡,浅浅喝了一口,平静地任由苦涩在口腔里散开。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斗,需要作出一点付出代价的准备。 带饮料来喝的动静没逃过后座的什伊树,大家都那么熟了,他想都没想就往桌前的顾兔伸长了脖子。 “小兔兔居然自己带东西来吃,不厚道!有多的也分点给我们呀!” 搞得像是小学生在春游一样,顾兔喝着自己讨厌的东西正感到不爽,闻言头也不回地就冷酷地拒绝道:“没有,自己喝西北风。” 什伊树:“……” 他就是个养大叛逆孩儿的命。 夜被他们两人的对话给逗笑了,像是想起了某件事情,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递给了顾兔。 “兔兔,这个给你。” “……嗯?” 顾兔发出了一声懒怠的鼻音,转眸往他摊开的掌心里望去。是一小堆散发着好看颜色的糖果,伊凡科尔商店里特供的硬糖零食。 “我看兔兔你经常喝咖啡的样子,会很苦吧?”夜笑容柔澈地说,“所以我每天都会在身上带点糖,等你吃糖就会甜起来了。” 在他展示出的体贴下,顾兔沉默了片刻。最后她还是从夜的手里拿走了糖,一声不吭地拆开包装纸丢进了嘴里。 就在舌尖触碰到糖果的一刹那,顾兔表情没绷住,眉毛飞快就皱了起来:“酸的!” 淦!居然是秀逗糖! 身侧的褐发少年仿佛恶作剧成功了那般眯起双眸笑得灿烂,眸底的颜色偏暖,比沐浴了阳光的向日葵还要更明媚些。 “很快就会甜起来的啦。” 不知道是他笑容安抚的作用,还是酸度的时效迎来了巧合,舌苔上滚动的那颗糖被情绪逐渐融化,真的缓缓化开了一片浓郁的奶甜。 存放在心底的他正好就被那股甜蜜给包裹。 “你胆子很大啊,敢捉弄我。” 顾兔把嘴里那颗糖咬得咔吱作响,压碎的硬糖碎片迅速就化成了一滩甜水。她又从夜的手里顺走了一把秀逗糖,顺便亲自拆开了其中一颗,趁夜没反应过来塞进了他的嘴里。 很快,夜的表情管理也迅速失效,彻底感受了一回她刚才的快乐。 “好啊你们,有好东西居然不给我们吃!” 见他们偷偷摸摸吃起了零食,这回什伊树再接再厉,绝不轻易在蹭吃的路上低头。夜这个带善人当然不会拒绝他,笑着把兜里三分之二的糖都取了出来。剩下那几颗他怕到时候顾兔喝完咖啡会缺糖,所以留着。 分来的糖也推到了昆的那边,只不过方才默不作声听见了她与夜的对话,昆在这里像是想要脱离吃糖这种孩子才喜欢的低级趣味一样,故意别过了头。 “我就算了,又不是小孩子,还吃什么糖——” 顾·口味特别孩子气·喜欢吃糖·甜口·兔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给你吃你就吃!” 顾兔直接掰开了糖纸,掐住了水蓝发少年的下颔拧过来,把那颗酸到爆炸的糖给同样压进了他的嘴唇。怕对方不肯合作她还故意用上了点力,不小心连指腹都沾到了他唇内的湿润。 “你……”那位少年秀丽的面容当即失控,弯腰用手掌死死捂住了自己酸得失去知觉的腮帮子。 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这人服毒了。 缓过来后的昆眼眸泛着湿润的波光,狠瞪了她一眼。顾兔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害怕,还觉得他瞪得挺漂亮的,最好多瞪几下,于是拿了他的公文包又复制出了一堆的秀逗糖。 这下是真的人手一大把糖,随便享用。他们边磕着边等待测试官出来发布公告,把本应该严肃的场合搞得真像是春游出行一样欢乐。 当然,也大有看不惯这种事情的人存在。 “切,要笑就只能趁现在笑了,等测试开始之后有得你们哭的——”坐在阶梯相隔另一边的绿皮老怪刻薄地在角落里说道。 在他周围形成一派的甄选人员也隐隐有着相同的敌视的心情。 置身在他们阵营附近的蕾哈尔,同样顺着另一边热闹的声音微微转动了脑袋的幅度,看向聚集在顾兔身边欢声笑语的情景,以及她身旁笑得明亮的夜。 这一切都与她距离得太过遥远,使她就像是雪夜里路过窗格里所照映出的万家灯火,因光芒与温暖而下意识驻足观望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只能继续孤身往阴冷的雪地里前行。 想到后面计划会发生的事,蕾哈尔不禁悄悄握紧了拳。 差不多到了集合结束的时间,众人身处的这艘小型浮游艇开始关闭舱门,缓缓启动。 只感觉身下传来微微失重的感觉,便看见机舱左右玻璃窗外的景致发生了变化,在通道内快速上升。待升向了伊凡科尔母舰的飞行甲板后,整艘小型浮游艇往前滑动,彻底脱离了先前居住的区域,来到更广阔的高空。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能望见外面无边无际的人造蓝天与云层,有好奇的人凑近玻璃往后眺望,伊凡科尔母舰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拉远,直至变成了一颗黑色的圆点。 “说起来,怎么不见雷克先生?” 见前来集合的甄选人员都快坐齐,却没有他那只庞大的身躯出现,夜最先注意到了不对。 不提这个还差点忘了,顾兔把糖当成了需要咬的食物,咔吱咔吱,语气不带起伏地问:“他不是说回归野外了么?” 还说要打败她,结果鳄影都不见一条。 “可别是搞出了什么乱子来啊。”昆往后一靠,声线散漫地道。他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好的预感。 或许正是应证了他那份不妙的猜测,雷克的身影果真出现了——是伴随在测试官的队伍之中,从最前方舞台投影屏旁边设置的后门里出来的。 “哇哈哈哈——!!看见没有红眼龟儿子!老子比你先一步合格了,你就跟这帮龟儿子和小蜥蜴好好努力吧!” 布艺沙发上坐着近三米多高的鳄鱼,身上斜挂着一条印有【合格者】的绶带,大摇大摆地翘着二郎腿睥睨着众人。 他说要打穿那千米靶子,居然是真的做到了! 那副扬眉吐气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得意嘴脸,让顾兔在此不禁面无表情地捏紧了咖啡罐子。 “兔、兔兔……咖啡快溢出来了。”一旁的夜结巴地提醒她。 “死鳄鱼,他是笨蛋吗——”昆被雷克这提前进入合格区的骚操作给逼得脸色阴沉。 进入合格区可就不能跟他们组队参加测试了!这鳄鱼脑袋满满的只装了巧克力棒,根本就没想过这点吧! 不管台下的人如何心思各异,台上的公告依旧按照约定进行。 除了提前进入合格区的雷克,长方办公桌此刻也坐满了人,正是对应各个位置负责人的测试官和总监督官,其中狩猎者位置的测试官小姐姐看见顾兔,还高兴地给了她一枚飞吻。 然后中途就被挡在中间的安德罗西狠狠地劈成两半。 至于负责主持的依旧是大家所熟悉的雷诺·洛,他如同低音炮的烟嗓最好听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雷诺·洛站在最前方的那张绿漆讲台,一如既往进入公告前例行的寒暄。 “各位好久不见!由衷祝贺各位甄选人员终于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生活,参与这场位置联合测试!希望大家都有在课程上有所收获!” 说到这里,雷诺·洛不着痕迹地往顾兔与她身旁少年那方向瞥去了一眼,“当然,收获爱情的果实我们这些测试官也是允许的,就是希望各位在测试前不要太过放纵,凡事先把重心放在测试上来……” 顾兔和昆:“……” 感觉有被内涵到。 只听见顾兔把喝光了的那罐咖啡给捏得变形,传出了‘吱呀’的刺耳声调。她维持着这副动作,冷漠地抬眼对讲台上的金发青年说:“讲重点。” 因为她投来这凛然的一个眼神,又再次捕捉到她眼下两颗美丽泪痣的雷诺·洛被会心一击,犹如心梗发作一般捧住了心口,后退半步。 “咳咳……好,言归正传。” 等心态迅速调整过来,雷诺·洛才恢复正常的表情,正式说出了能够影响在场所有人未来的内容。 “这次的共同测试题目——是【捉迷藏】。” 第57章 第 57 章 捉迷藏这个游戏, 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相当熟悉。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由参与者中间选出一名担当【鬼】的对象, 时间到了以后到各处抓捕躲藏起来的人。被抓到的人将变成下一轮的【鬼】, 继续进行新一轮游戏。 这是由测试层的监考官们为他们亲手策划的捉迷藏游戏,想必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就是不知道规则上是否还会发生改变。 “除去培训期间受伤淘汰掉的甄选人员以及合格者, 本次参与位置联合测试的共有29人。” 在雷诺·洛进行公示的同时,他背后那块巨大的投影屏显示出了类似表格的画面。左右分别是蓝红两个tea,中间竖排则以狩猎者为首的五种职介隔开,以便区分参与组别中的人选职位。只不过目前上面的表格呈现的还是一片白的空悬状态。 “测试将分为a组和b组进行对抗。相信各位也已在先前顾兔小姐非甄选人员身份被质疑这件事情中得知, 位置联合测试的规则发生了些许的调整。” “为了保证部分甄选人员认为‘公平’的原则,这次的共同测试将采取自愿分组的方式,而顾兔小姐将自成一组。” 话音刚落,投影屏幕上就出现了顾兔的头像, 头像下标注了她的姓名, 暂列在b组第一排狩猎者的头号位置。 那张大头照恰好是侧颜, 正好呈现出她微微偏眸望过来的面容,好似合拢苍白骨干的花蔷那半开不开的姿态, 让人感受到其冷淡的态度。 难道这座测试层里有隐形的侦查器在观察着她们么, 竟然连照片这种都能得到……顾兔表面没显露动静,仅是嘴里的糖在来回滚动,内心暗自吐槽。 雷诺·洛这时抬手示意众人把注意放在各自桌面上的分组器。 “大家都看见桌面上的东西了吧?这是供各位选择两方小组对抗阵营的统计道具。现在, 请除了顾兔小姐的各位甄选人员拿起手中的实名分组器,在一分钟的时限内选择好自己想要参与的小组。” “如果想要加入顾兔小姐所在的b组, 请按下手中的红色按钮, 反之请按下手中的蓝色按钮, 系统会自动将你们编排入a组。” “分组器会将各位的选择当场进行统计。” 分组的计时宣布开始的那刻,座位距离在顾兔过道另一侧的甄选人员顿时互相交头接耳,如嗡嘤的蚊蝇发出窃窃私语。上首的测试官与总监督官都对这幕场景放任自流,如同身处不见风波与争端的无风带,柳寒城甚至捧起自己杯中的咖啡浅酌享用,乐得悠闲。 “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知道了吧?” 早看顾兔他们不顺眼的波雷酷跟周围的同伴们勾结起来,互相监督着对方手里的分组器,“把那可恶的非甄选人员赶出去!我们晋级的机会就更大了!” 邪念祟动之下,这批早就说好的乌合之众连连按下了自己手中的按钮。 相较隔壁的吵闹,顾兔这边的人态度倒是相当安稳平静。昆把自己的分组器拿在手里翻转把玩,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在借此观察这个粗劣道具的构造。 “那我们也按吧?” 顾兔注意到昆这时往自己这边方向略微转眸,浓密又纤长的水色眼尾拖出了有些旖丽的风采,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的力量。顾兔不做动弹且沉默着,周围的同伴却都在昆的这句提醒中露出了会心一笑。 赶在一分钟时限将到之际,耳边陆续传来了按动按钮的动静。除了顾兔不需要动手以外,身旁的同伴每一位都将指尖重重按在了分组器上的——红色按钮! 按下分组器的刹那,除却顾兔以外的人罕异地发现分组器最上方类似摄像头的圆形孔洞发出了一层蓝光,打照在按下了按钮的甄选人员脸上,似乎对他们做了简单一层面部扫描,以确认身份。 随后,众人发现前方的投影屏上出现了新的变化,他们每个人的头像分别排在了a组和b组下方。一看清上面的人数,昆如有预料地轻笑了一声,而以波雷酷为首的一众甄选人员们则纷纷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选择a组的多半是跟顾兔没什么交情的人,譬如尖酸刻薄又彻底跟她撕破了脸皮的波雷酷、对她高调的表现心含不满的,从王冠比赛至今一直被她吊打的,还有培训课上接连遭受她打击的……统共是14人。 至于b组这边,除却顾兔这名领头的号召者,加入这个小组的都是熟悉的对象。 昆,夜,什伊树,哈驰,安德罗西,阿娜克,洛雷,赛雷娜,皓,蕾哈尔,在王冠比赛中受过昆贿赂的莫西干女和精神控制女孩,跟先前在浮游艇外路过的那名双肩包女孩和骑士。 数量居然是15名!比a组的人数还要多一名,这怎么可能! 原本还以为自己那方会有人数优势的a组选手顿时间无法维持淡定,难以置信地拍桌而起,看向了关键时刻‘背叛’了他们的莱娜几位。 “你们难道脑袋进水了吗,那伙人可是‘非甄选人员’的同伴啊——要是被上头的人发现帮助过非甄选人员,可是会惹来麻烦的!” 纯粹是因为遵从自己想法而选择b组的莱娜,忍不住在这种凶巴巴的语气中缩了缩脖子,她哭了,是她装的。 “可、可是没办法啊……顾兔真的太强了!” 当然是跟着最强的人走才有更大的赢面啊!只有这帮傻x才不明白。 见自己守护的妹子貌似被吓到,她身边的骑士赶紧护在身前:“莱娜小姐说得没错!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a组那帮人见自己优势不再,都纷纷转变了想法,比见风使舵的水手还要更懂得怎么快速逃避危险:“测试官!这一点都不公平,他们绝对都是收买了人串通起来的——” “就是啊!顾兔、两个吉黑德公主、还有十大家族的人都在那一组,这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是要我们连测试都不用直接放弃吗?!” “重新分组!一定要重新分组!” 逐渐混乱起来的公告现场,让以顾兔代表的b组这边顿时不适地皱眉。盗贼出身又脾气暴躁的赛雷娜当即就是一个爆粗回怼了过去: “你们这帮没老二的,一开始说不公平的人是你们,现在说不公平的又是你们!话怎么不都干脆让你们说光得了!” 为了替自己争夺利益,难以想象阴暗小人会做出何等不要脸的事迹。眼见现场愈发难以收拾,前方那张办公长桌上就坐的金发古典美人,缓缓从自己的座位站了起来,来到讲台之前。 他从容不迫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一举一动都带着文雅的写意。只见他手边的空气凭空凝聚出了一团涌动的蔚蓝,接而铺展开了广域的一面,朝众甄选人员奔腾而来。 预感到不妙的顾兔当即拧眉:“是神水——” 那是来自被誉为‘天才波道使’的测试层总监督官施予的一击,精准到了分毫的控制力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化作卷起的一层波浪漫过了头顶。 这个瞬间众人各有反应,皆下意识地抬臂抵挡。顾兔徒手去接触,在那一秒感觉到掌心触碰到的神水似乎能感应发生了什么变化。 好像……能吸收? 不,那不如说应该是,转化。 魔抗数值偏高的她捕捉住了那一丝转瞬即逝的违和,把冲击到面前的神水利用起来进行转化。登时,她的掌心边缘冒出了些许的火焰,愈来愈大,而后与水浪两种形式的神水在半空互相较劲。 柳寒城似乎在这空隙中抽神看了她一眼。 “怎、怎么回事?” 雾气蒸腾,顾兔这边的座位都因水火交融而弥漫了一层白雾。这是她第一次与柳寒城的神水接触,只可惜时间太过短暂,还未能让人回味过来发生了何事。 拿公文包挡住而毫发无伤的昆不爽地咋了舌:“这是给我们的下马威吗?” 隔壁的夜倒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神情略显惊慌地查看向同伴们的状况:“大家,都没事吧?” 亲手制造出水雾的顾兔看到前排的洛雷无事般打了个哈欠,好像也被懒意感染了一般,慢吞吞地说出了事实:“这种程度,还死不了人。” 只不过那些没能抵挡住的人就要更狼狈些,在铺天盖地袭来的水浪中,仿佛被迎面拍打了一遭。原本愤愤不平站起身的甄选人员们都被死死地拍回了座位。 待到水雾皆尽散去,被神水给拍清醒了的众人都傻愣愣地看着走来讲台前方、负手而立的那位长发青年。 “不知各位,都冷静些了么?” 现场久久没人发出声音,安静一片。在这过程中,雷诺·洛在背后好像有点觉得他的做法太过粗暴,可还是忍了忍没做表示。其他各位置的测试官也觉得理所当然。 面对不服管教的甄选人员,测试层的监督官本就有强行压制的权利。 雷诺·洛咳嗽了一声,引起众人的注意:“那么,接下来具体的测试内容和测试细节,就由我们的总监督官大人为大家讲解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柳寒城微微一笑,倒也自然地接起了这个任务。但此时此刻,已经无一人再敢造次。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现在,就请各位看向窗外。” 众人依言起身来到左右两侧的巨大玻璃窗旁,在其底下看见了值得所有人惊诧的壮观景物。 “那、那是什么……” 第58章 第 58 章 小型浮游艇的下方, 是伊凡科尔层广袤的土地。覆盖满了绿色的植被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在这绿树成荫的地表上方,矗立着一栋占地极广的壮观圆顶建筑。 规模有点类似顾兔印象中能召开演唱会的大型体育馆, 蓝白色流线型的外观,最中央还建有半截高塔状的天顶, 内部安装了电梯直达上方, 似是另一条能通往天台的出口。 如此庞大的建筑, 一时让看见的甄选人员们都瞠目结舌:“这、这也太大了……” 如果要在这种会场里面进行测试,光是从入口直线跑到建筑最边上,恐怕都得花上个把小时才行。那绝对是极耗体力跟时间的过程。 而柳寒城接下来的话击碎了众人残存的侥幸:“这就是我们这一轮测试的会场。” “捉迷藏的规则很简单,ab两组分为进攻方跟防守方, 并且各从狩猎者这一位置中选择一人成为【鬼】。” “经过我们这些测试官们的综合考量, 顾兔所在的b组将被分为防守方。时限为3小时,进攻方的鬼一旦抓到防守方的鬼, 则游戏结束, 进攻方胜利;防守方若是能抓住进攻方的鬼,或者从安全区域出发、不被进攻方的鬼抓捕而成功逃到出口则为防守方胜利……” 又来了,最麻烦的游戏规则环节。在柳寒城用那慢条斯理的声线进行解说的同时, 顾兔自发点开了大贤者s的任务列表。 在她的任务列表最上方,赫然早就有一则进入培训期时就发布了的任务。 「主线任务3:在分位甄选最后的“位置联合测试”中获胜。」 点开位置联合测试右上角更新的说明放大镜,大贤者s自行为她构建出更详具的规则说明。 简而言之, 这场测试中的a组为进攻方, 而她所在的b组为防守方。作为躲藏的对象,b组会提前投放进测试会场的安全区域进行准备, 安全区域可以保障甄选人员的人身安全, 鬼的身份不可侵入。 等到准备时间结束, 也即是“蒙眼鬼数数结束”, 开始抓人的时候。届时a组会正式投放进他们所在的会场,a组必须抓住他们b组中的【鬼】才算赢。 如果顾兔所在的b组想要获得胜利,有两个办法。 一是反守为攻,让队伍中的【鬼】去抓a组中的【鬼】,如果有失差池,被a组的【鬼】抓住了,他们b组就会当场判定失败,测试结束。 这是容错率极低的一招险棋。 二是将防守进行到底,队伍中的人掩护着他们b组的【鬼】到达安全出口。这栋圆顶建筑一共有两个出口,分别是最底层通向地面的“出口”,以及最上层搭电梯直达天台的另一个“出口”。 “同时,这里还要多跟大家说明几个条件。” 柳寒城微微一笑,取出了两种不同颜色的徽章,一红一白,表面都印刻有独属于伊凡科尔层的标志。 “这两个是【鬼】与【协助者】必须佩戴的徽章,红色徽章代表了【鬼】的身份,白色徽章则代表的是【协助者】的身份。” “只有【鬼】可以抓捕【鬼】,【鬼】同时也能抓捕对方小组的【协助者】。如果能抓捕到另一组中的【协助者】,每人的小组积分各记100点,【鬼】的个人积分也会记100点。如果能够抓捕到对方小组的【鬼】,担当【鬼】的选手则会多附赠十万点的测试积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发出了震惊的呼声:“十万点?!” 要知道,他们在测试层每天十几二十点的测试积分都要抠抠嗖嗖地花,这一下就打十万巨款,毫无疑问是一夜暴富。 顾兔的眼神也变了,这份价值快速在她心里得到了代换:“3000盘糖醋肉饭。” 夜听闻她的声音,不由莞尔:“兔兔真的很喜欢糖醋肉饭呢……要是我有这么多积分的话,应该也能买上万包秀逗糖吧。” 什伊树被他俩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惹得连连摇头:“要是我,就用来买1000打啤酒了!” 哈驰沉稳的面容透露出了向往:“4500份荞麦面。” 阿娜克冷漠的小绿脸,也仿若有口水流出来:“5000顿鸡肉馅饼。” “哼。”最前排的安德罗西哼出了一声不屑的鼻音,摆足了公主姿态、高傲地抬起手背观赏着自己新涂抹的指甲油,“你们懂什么,当然是要每天吃餐厅最贵的特制午餐!足足吃它个500天!” 听完这些仿佛已经把积分当成了囊中之物的家伙们说的话,昆落下了一头黑线:“……区区十万积分而已,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区区十万…… 昆刚说完,顾兔当场就朝他杀去了一枚冷漠的眼神:“有钱人给我在这里闭麦。” 昆:“……” 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帮你赔餐厅的了! 每个人的眼神在积分的诱惑下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化,当然,除了本来就有钱的某昆姓男子还显得波澜不惊以外。 见效果起了很好的反应,柳寒城笑容不改,继续拿着手里的红白徽章沉稳地应对着众人火热的视线。 “这两枚徽章的内部设置有传感器,一旦鬼碰到另一个小组甄选人员身上的徽章,徽章里的传感器就会启动,将抓捕到的选手传送到安全区域,这名选手不可再擅自离开安全区域的范围。其他协助者可选择营救,或者置之不理。” 这时候就有a组的甄选人员弱弱地问了:“可是啊,我们a组的【鬼】怎么看都会比b组的【鬼】弱太多吧……” 如果是顾兔当【鬼】的话,那根本没法玩,一般人只能提前打出gg。因为顾兔绝对会像是狼入羊群,一双手轻轻松松将他们全部撕烂,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 她太bug了! 顾兔并不知道别人在暗自内涵自己,依旧无所谓地看着柳寒城,见他扬起温和的笑容,嗓音犹如润物无声的细小涓流: “关于这点,我们当然也有考虑过。”他就像早有预料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质疑,温声说出了能让众人意外的重点:“测试讲究公平公正,鉴于两边会出现实力不平衡的情况,a组的【鬼】将由我们测试官团队来提供。” 这话,让顾兔等人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什么……” “就是说,由我坤特来当【鬼】抓你们哒!” 嘭的一声。 纸屑在半空纷飞,办公长桌旁边那盒诡怪的纸箱在一瞬间从内部被人为撕裂,变身为惊喜冒出了个红发黑肤的人影。 整个房间被这一幕震到完全说不出话,陷入了一片无风掠过的死寂。 他蛇精病啊! “……呵。” 好半晌,才听见顾兔盯着尚不知所云的坤特那张脸所发出的冷笑,沾染杀气的气音在安静的环境内尤为突兀。 难怪开头一直没见他出现,原来是藏在了这里头。 “呃……总之,这是在欢迎我对吧!”顶着顾兔那道‘你今日必死’的眼神,坤特挠了挠自己那头冲天的红发,误以为那是热情的表现,不由笑得更开心,一口牙齿能拍牙膏广告似的白到发光。 这话终于惊醒了陷入怀疑人生的什伊树一行人,认出a组的鬼居然是坤特这位搜索者的担当官,他立马头皮都炸了。 “欢迎你个头啦!!跟高手玩捉迷藏,这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之前顾兔的实力是不是拉开了两个小组的差距,坤特这位通关过塔顶的高手一加入,差距无疑是被拉开得更夸张,而且是骑着高头大马往外狂奔的那种疯狂的拉。 “安心啦安心啦,本大爷到时候会让你们的!”面对弟子们吹捧的表现,坤特大感得意地放声大笑,表情让人恨得牙痒痒。 然而上过他课的人都知道,依坤特这孩子气又要强的性格,信他会放水才有鬼! 两个小组之间因为这段插曲,又掀起了阵不平静的狂澜,但这回立场颠倒,a组的甄选人员对此的满意几乎溢于言表,纷纷开始拍起了马屁。 “这样好!非常好!总监督官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看不顺眼这些家伙,赛雷娜带头唾了一声:“墙头草!” 一见事情对自己有利就完全忘掉自己之前都是怎么呼喊着不公平的了! 其实雷诺·洛也曾在暗中质疑过坤特的加入会不会破坏掉测试的平衡,柳寒城这番操作,实在是太超过常规了。 然柳寒城对其他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一双秀雅本色的优美金眸潋滟着光波,只倒映着顾兔的身影,仿佛在安静地等待她作答。 “那么,顾兔你觉得这样的调整如何呢?为了弥补你们的损失,若是能抢到坤特的徽章,你们将获得二十万的测试积分奖励。” 顾兔拍案就起,言简意赅地宣判了坤特的‘死刑’:“行。” 等死吧,二十万。 顶着一头纸屑的坤特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只有昆在旁边来回看了眼柳寒城、坤特与顾兔,对三者之间的流动若有所思。 总觉得有点像在故意挑拨他们对战,会是他的错觉么……? “所谓位置联合测试,正是考验各位在各位置所发挥出的作用,以及各个位置间进行的协作配合,望各位好好努力。” 最后,柳寒城微微一笑以作鼓励。 “那么就请b组的甄选人员们到测试会场稍作准备,13点测试正式开始。” 载着一众甄选人员的小型浮游艇徘徊在测试会场的上空,以顾兔为首的b组成员在雷诺·洛指引下,齐聚到了传送装置的房间。 就跟第一回在那片漫山遍野金麦草的测试场时传送所感受的体验一样,眼前晃过了一道道幽蓝色流光,顾兔便发现自己跟其他人已置身在了测试会场当中。 睁开眼,视野中的会场内部是一片浓郁的漆黑,能依稀分辨出脚下站着的是类似水井盖似的圆形空间,周围环布着无数根通往天花的石柱,石柱表面刻有繁复的纹路,内部流动着如同晶体般微弱的光芒,一直延伸往头顶看不透的浓黑中。 啪哒。 为队友照亮黑暗之处是灯台御守的任务,顾兔的红色灯台,昆的蓝色灯台,以及蕾哈尔的黄色灯台都反应迅速地飘到了众人的头顶旋转,发出的光线照亮了周遭的景致。 可以看见这是在整个测试会场的最底层,众人所处的位置在一个怪异的圆圈内部,圈外每空一段间隔,便顺时针印着一串塔内通用的字母。 「安全区域(safety zone)」 “现在是10点20分么……”昆看了眼自己灯台显示的时间,低语道。 顾兔也主动看向了自己另一个灯台的界面,大贤者s能把灯台得到的信息都反馈给自己,同时比灯台能搜查到的信息还要更全面。加载的地图,具体的时间,还有每个人的位置和情况,都一目了然。 距离测试开始的13点,还有2小时40分钟的空余,很显然,这是特意给他们留下的准备时间。他们需要在这段时间内商量好作战计划,适应场地,布置陷阱。 其实时间很紧张,这座测试会场面积非常大,总体呈环形分布,每一层都有楼梯可通往上层,光是不管不顾地垂直往最顶上的楼层奔跑,或许都要花个将近40分钟。 “现在应该先确定当【鬼】的人选吧?”什伊树拿着代表了鬼的红色徽章,往大家的方向看来。 【鬼】需要由狩猎者当中挑选,b组中的狩猎者是最多的,可供选择的空间也很大。顾兔,安德罗西,阿娜克,以及那位莫西干女和骑士都是狩猎者。 “谁来?”阿娜克握着绿色四月看向其他四位竞争对手。 这个位置非常关键,担任的人必须要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还要有不畏惧跟高手对战的勇气。 而这两者安德罗西都同时具备,不愿居于人后的这位公主殿下最先投了自己一票:“那当然是……” 却在她把话说完之前,顾兔的声音打断了她:“是我。” 顾兔正目不斜视地借着自己大贤者s寄宿的灯台,试图看清整个会场中每一条路的构造。而后,她蓦地抬起了眼,灯台的红光微微点亮她的眸底。 “当鬼的人必须是队伍里的最强,那必然是我。” 想要抓捕其他参与者,甚至是作为鬼的高手坤特,不是实力呈压倒性的存在不行。 被插话的安德罗西柳眉倒竖:“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目标太显眼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肯定会当鬼,现在需要的是个能转移注意力的对象。” 其实她的话不无几分道理,要是顾兔背地里以协助者的身份站在明面吸引火力,真正的鬼则可以顺利逃向出口,为队伍赢得胜利。 可是没戏,顾兔面对挑战从来都喜欢硬碰硬。逃亡不在她的选择范围之内。 “那又怎样?”顾兔从什伊树手里取走了红色徽章,夹在食中二指中间,徽章弧度微微挡住了她近半的眼帘,“我不需要后路,我只会不断向前。” “——我要拿下对面那只【鬼】的二十万积分,哪怕他是高手也一样。” 这番话让整个队伍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并没有觉得她说话的成分有任何夸大。 她或许是真的能够做到。 既然作为选择了她的队友,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并在背后为她铺开道路。 “总之,拿下所有能够拿下的得分也不错,又不是做不到。” 昆单手插兜来到她的身旁,由于绑起了高马尾,只有几缕碎发落到了面颊,使那几枚蓝色耳钉呈现出闪闪发亮的金属光泽。 他充满了自信与骄傲的眼眸对准了顾兔,在昏暗中清晰倒映出她的仪容。 “你想要的大获全胜,我给你。” 顾兔回望着他的眼瞳,在这句话中微微漾开波纹:“昆……” 而就在这时候,周围整个队伍都刻意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其中就要数什伊树的声音最大。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个都盯着他俩眼神古怪。 尤其是主动加入b组的那位莱娜小姑娘,整张可爱的脸蛋都逼出了玫瑰色,一脸“是真的”和“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 第59章 第 59 章 老实说, 听完昆的话顾兔内心确实有掀起那么一点波澜,但只有一点,她只承认一点点而已。 顾兔正想吐槽昆太装了, 无奈于周围什伊树的咳嗽声实在太过浮夸,咳得连肺都出来的表现, 让她完全没办法堵上耳朵无视这位老父亲的演技。 “……干嘛, 你支气管炎?” 被打上怪病标签的什伊树只能含恨忍下不孝女鹅的诋毁, 哽咽着叙说出自己的心声:“你不懂,我这都是提心吊胆孩子会被坏小子拐走的心情啊!” 顾兔眼神无动于衷,这家伙当爸爸上瘾了是吧。 某被当成是当众撩妹的水蓝发少年懒得搭理这份误会,解释太多简直是浪费口舌。 “现在来分个组吧。”他打了个响指, 在空旷地底荡出清脆的回声。 毋论昆是否有故意耍帅的成分, 他说得对,目前商量好应对a组的作战计划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顾兔不愿走逃向出口通道那条路, 那么他们就只有一路向前了。想要抓住作为【鬼】的坤特, 还有a组的众位【协助者】,需要分出人手去同时进行。 “我们目前有15个人,就暂分为4个小队分别行动, 各自把发现敌人的信息传递给灯台共享。” 昆向大家反手比出了四根手指,由于手型太过好看,那略微冒出一点头、修剪整齐的指甲盖就像是晃过眼帘的皎洁月牙, 引动得顾兔的眼神不由微微往上面粘附了去。 可还没盯多久就被手的主人不满地晃了晃, 示意她这只走神的小兔子集中精神听讲。 “1队,兔兔和夜一起, 负责埋伏和最后的收尾。” “2队, 由我、洛雷、赛雷娜和皓一起, 负责统筹信息兼必要情况的支援。” “3队, 安德罗西,阿娜克,什伊树,哈驰一起,负责搜索敌人的位置并将其打倒,带到汇合地点让兔兔来处理。” “4队,莱娜,洪天火,伯拉萝丝,格蕾依……还有米歇尔,你们五人一组,负责的任务内容同上。” 清朗悦耳的少年音回荡在这片安全区域,用清晰明了的方式将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兔对这份安排暂时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望向了自己的队友。那位本来看向蕾哈尔反应如何的褐发少年感应到她的目光,很快回过头挨在身边冲她弯眸,传递来一份令人心安且期待的暖笑。 “我们是一队呢,兔兔!” 这仿佛绕在她脚边摇尾巴的可爱样子,搞得她不得不把“自己其实单干效率更高”这种话给默默吞了回去。 不过,眼见他俩凑在一块相处融洽,倒是有某位生有鬼角的公主殿下却对这份安排耿耿于怀。红妆眼瞟向那一侧,分明不爽又得努力装作不怎么在意的程度,状若随口一问: “为什么就只有他们两个是一队?” 一声没好气的叹息传来,是安排这一计划的昆解答了她的疑问。 “埋伏不需要过多的人手,这样会暴露出我方的气息。况且兔兔的单人实力碾压起a组那班人绰绰有余,夜陪在身边,关键时刻还可以替分不出手的兔兔将信息回馈给我们。” 昆讲述到这里话尾微转,又多补充了一点:“给每个小队都配一名灯台御守是团队最合理的配置。至于安德罗西你们这队,是两名搜索者加两名最强狩猎者的搭配,一定程度上能抵消没有灯台的劣势,发挥出有效的奇袭。” “我这么说明白了吗?脑子不好的公主。” 话是这样没错,就是他这语气总莫名带了丝无形的嘲讽,惹来安德罗西额角青筋的抽搐,差点没当场上演一场拆伙大戏。 当然,这么安排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并没有说出来。 顾兔注意到对面投来了一股视线。把隐患沉没在心底的昆把眼眸转向了她,两人的目光隔着众人之间的空隙无声纠缠。 他们很清楚,那是因为要在这场测试中把夜,皓,跟蕾哈尔彻底分开,而做出的防备举措。 “那么,先分头摸清这栋会场的路线?”顾兔看了眼灯台显示的时间,音调沉静而冷清。 测试正式开始之前,离开会场的两个出口呈封闭状态,等13点才会开启。到时他们会有比a组提前5分钟的时间,从安全区域出发,共同或分别在会场中各个角落寻找躲藏的场所。 作为灯台御守负责制定计划的水蓝发少年,则在这时多挽留了一阵:“不,还有点事要跟你们讲……” 在昆为众人梳理他计划方案的时候,夜不经意望见了人群中几乎缩成了一点黑影的蕾哈尔,像游荡在轨道外沉寂的矮行星,低头藏纳在斗篷中静默地听从着安排。 她一点都没有融入进来呢……夜感到了微末的惆怅。 13点整。 位置联合测试正式开始。 以红发青年为首、共计十五人的队伍在一束流光中被传送到了会场底层的安全区域。暗蓝圆盖之上站着形态各异的甄选人员们,譬如皮肤灰绿的老者、生有翅膀的壮硕青年、四只眼且后脑勺奇长的种族…… 每个人的相貌各异,但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得到了统一,那便是遏制不住透露的激动与期待。 “测试官……不,高手大人!赶紧用你那厉害的招数把b组那帮人全部打倒吧!非甄选人员什么的,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天生绿肤的波雷酷谄媚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一遥想能够轻轻松松搞定b组,整个人就如同放飞了般洋溢着快乐。 左眼横贯了道狭长伤疤的男子也跟着起哄道:“对啊对啊!我们有你在简直就是无敌了——” 还没开始战斗,一群人就为即将唾手可得的胜利欢呼了起来,每叫喊一句,坤特那张黑脸就迸出一条青筋。 这些人想得真是挺美的,敢情都把他当成了肥羊宰,想让他一拖十四带飞是吧! 终于,昆特的忍耐底线濒临崩溃,像是座黑不溜秋的火山喷发,他一个气沉丹田就大喊出声:“哈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大嗓门一时在整个地底高空徘徊,回音的声波传到了极远极远的距离。 a组的甄选人员们都被他的一波狮子吼给震得双眼发直,哪儿再敢说话。 坤特随即一脚一个屁股,在背后把这些试图偷懒耍滑的家伙给毫不留情地踹出了圈子。 “到底是你们测试还是我来测试——是都不想要表现分了是吧?还不赶紧给我滚去抓b组的人!” 迫于魔鬼本鬼的测试官号令,这帮原打着抱大腿上分的甄选人员们顿时连滚带爬地各往黑暗里奔去。 波雷酷跟同行的默值和波尔一起朝通道外拔腿狂奔。 默值是跟波雷酷同为长枪将学员的大块头,波尔则是左眼有疤的壮硕青年。两人平时都跟波雷酷挺合得来,在遇到这种单方面的挨打场面,飞毛腿溜得比谁都快。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堂堂高手不还是要替我们白打工!” 直到远离到看不见坤特那红毛矮子的地方,波雷酷一反先前吹捧对方的嘴脸,直把人贬低到了尘泥里。坤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好用的晋级道具罢了,想到接下来的发展,这两面派的绿皮老怪有了更阴险的算盘: “去,咱们找个地方藏好,一直苟到他把顾兔打倒我们这场测试就稳赢了!” “嘿嘿嘿……不愧是你啊,波雷酷!”另外两人也对此深以为然,和他一起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不自觉间三人走出了离安全区域相当遥远的距离,周围仅有石柱纹路内芯所透出的微弱光芒,营造出相当昏暗的环境,一不留神就容易看茬路况。 两道背影挡在了他们面前不远,几人中的波尔顿时刹住了脚步。 “等等,那是谁?” 这话引得胆小怕事的波雷酷和默值连忙站住不敢动,某股不详的预感涌现上了他们的心头,“该、该不会是b组的……” 如同印证几人的所思所想,前头听闻声音的什伊树与哈驰回过了头,什伊树还挠了一波平头。 “哎哟,我还说刚才好像听见了坤特的鬼叫来着,居然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啊。” 哈驰把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两把刀柄上,略微压低的身型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衣物底下流线型的腰线勒出了细致的形状。 “来得正好,这场测试的一血我就不客气地取下了。” “……快、快跑!” 波尔和默值被吓得就想转头,结果却被波雷酷给当头敲了棍制止住了,“你傻啊!他们才两个人,我们有三个!趁机拿下他们就有300分了!” 两个同伙居然真被波雷酷的话给说得心动,那可是300分!指不准就是他们合格最关键的那一根稻草了! 于是波尔和默值心态稳了下来,朝面前打算一挑三的武士少年,跟后面摆oss浑水摸鱼的什伊树两人面露凶光。 “死吧!!” 两人当场挥起拳头互相冲了过去,波雷酷趁此机会,偷偷摸摸地卖了自己两个队友,往后方的退路移动。 “桀桀……真是两个呆瓜,随便一怂恿就上钩了。” 波雷酷得意地转身逃跑,却在刚迈出一条腿的时候,天降一条墨绿色的粗壮长鞭粉碎了地表,像水桶粗的蛇身般扭转方向将他拦腰拍飞了出去。 “轰——” 那皮肤皱巴巴的绿皮老怪当即被绿色四月给糊进了石柱,“哇”的一声再起不能。 阿娜克提着缩回原型的绿色四月从黑暗中走出,毫无人性地把波雷酷当作是个沙包,提溜着他的后衣领便往前拖走。波雷酷歪着脖子,差点没被这蜥蜴姑娘勒得翻白眼吐泡沫。 “搞定了。” 那边的哈驰也缓缓收刀归鞘,两个企图打倒他拿分的家伙都已经倒在了地面。 而什伊树还闭眼对着空气挥舞着他的杀人武术,并自动给自己的招式配上音效:“咻,阿打——给我放马过来!” 在场没有一个人管这个对打完敌人还一点不知情的谐星,任由他在那里打空气拳。 “哇,还真是粗暴呢~”安德罗西一派轻松地背负着双手,半走半跳地来收割战斗成果。 跟她完全不对盘的阿娜克闻言,顿时怒瞪向了辈分上应该算作自己姨妈的鬼角少女。 “没出力的家伙少给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一回战完美收工。 什伊树等人所在的3队,准确点说,是什伊树被公主们踢成了苦力,负责把这三个上来送人头的b组成员捆绑起来。很快,三人便共同被粗绳给结结实实地捆成一团,打算之后扎堆送去汇合地。 “昆,我这边解决了3个!” 通过锦囊,什伊树向队伍里的总灯塔回馈了这边的情况。 “做得不错,把人都捆起来收集到我们之前说好的指定点,注意不要被b组的人发现了。再接再厉。” 昆所在的2队正在狭窄的楼梯间行走,由于背负了相当“沉重”的东西,一行人走动的速度较为缓慢。 身后的赛雷娜与皓二人吃力地扛着某只被子精往上爬,发出哼哧哼哧的喘气声。此副情景,要是赛雷娜的肤色跟皓一样再深些,就有点黑人抬棺内味了。 “累、累死了……洛雷这个混球,就不会下来自己走吗!”疲惫席卷了赛雷娜酸痛的肌肉,使她愈发感到烦躁。 反观某个被抬动的家伙,还卷在了被窝里双手交叠在腹部,睡得像是婴儿般的一脸安详,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 皓在后方同样帮忙托运,脸庞藏在被举高的被子阴影底下,暗金眸色添了几分自嘲与晦涩。 “反正洛雷先生的分数已经到了合格圈,就算一整场都睡过去也对他无所谓吧。” “他这就是惯的!”赛雷娜恨恨地在鼻孔里出了气,可手臂还是没有放下。 在两人进行对话的同时,昆在前方操控着灯台,无数正在变动的图形资料等数据呈现于他的身侧。 “4队,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昆所询问的即是蕾哈尔所在的那组小队,由灯台御守的蕾哈尔负责将情况转达。 “已经来到电梯出口的桥边附近,暂时没有遇见进攻组的人……” 蕾哈尔低声回答。 “电梯出口的桥附近吗……”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重复道,而后点点魔方的表面,给出回复:“行,继续待机。” 藏身在灯台里运作的昆无法看见,正在扛运着队友的皓似乎朝他那边隐蔽地看了一眼,微沉的阴郁表情下貌似趁此机会暗自记住了某些事物。 “蕾哈尔等人的……位置。” 各支小队都开始以迅速的姿态展开了行动,只不过作为第一分队的队长,顾兔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对自己没能拿下一血颇有微词。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漆黑的墙垣高处,顾兔与夜仿佛融入了上方流动的微风中,暗中窥测着有可能由下经过的动静。 在顾兔看来,赢得这场测试的方式很简单。 那就是出场打倒协助者,打倒协助者……最后再打倒那杯价值二十万积分的可乐。她只需要不断赢得胜利,就能终结这场测试。 换句话说,就是只看结果的那类人。而昆,恰好是注重过程的那类人。 “别那么心急。” 通过灯台之间信息的传递,昆显得清澈的少年音被红光过滤,轻慢又带有安抚意味地钻入她的耳中。 “心急吃不上热的豆腐,这样本来美味的食物也会变得不够完美。” “我吃冷豆腐花也行。”顾兔对这食物的冷热没什么讲究,只有一个要求:“放糖。” 昆:“……” 就知道你是个豆腐花甜党。 为了稳住她躁动的心思,这位有钱人少爷像是拿小胡萝卜吊起来逗兔子一样,慢吞吞哄诱道:“如果你乖乖等着,就给你买。” 这也不是不行,甜豆腐花有这个等待的价值,顾兔妥协了。 然而,他俩灯台的公共频道这时却传来了什伊树忍无可忍的吐槽:“不要在这里秀恩爱啊!你们俩也照顾一下大家的心情……” 说到一半,什伊树的声音戛然而止。 被昆给禁言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可怜的什伊树老父亲被禁言后究竟会如何崩溃, 这件事不在顾兔的关心范围之内。 昆在之后又多交待了句让众人警惕周围,测试已经开始,坤特那名a组的【鬼】随时都有可能在大家附近出现。 扣了个1表示收到, 随后感受到频道内重新变回一片安静,顾兔便把自己的灯台收起。 缩小版的迷你魔方降低了亮度, 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芒静静悬浮在身侧空气,即便是有敌人从下方经过,也不会因此察觉到灯台的所在。 顾兔微微往一旁偏移目光,自脱离队伍后便安分得不同寻常的褐发少年就待在身旁, 双腿曲放贴地,以略微前倾的姿势埋伏在高墙上。用绷带包裹住外形的刺针型武器放置在腿侧。 那张脸心不在焉, 瞳孔有些不走心的漫散, 看似在观察着底下的动静, 实际上思维已经不知道走神到了哪个远方。 只一眼,顾兔就看出来他究竟是在想着谁的事情, 眼眸微眯,语气已然透露出一丝危险性: “怎么,你是想踹开我到蕾哈尔那儿去?不乐意跟我待一起可以直说。” 跟她搭伙还敢三心二意, 就等于没把她放在眼里。 脑袋里有着关键字提词器的夜回过神来, 霎时对着顾兔露出了几分讪然的神色,着急摆手否认的途中,夹杂着一点难掩饰的慌乱、愧疚与不自在。 “不……不是这样的啦!” 为了向重要的友人彻底解释清楚, 夜说话的速度上涨得飞快,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跟兔兔待在一起当然很开心!我只是……有点担心蕾哈尔那边的情况而已。” 夜的直觉很准, 这场测试透露给他的感觉总有些不好。一旦想到意外或许会发生, 那张青涩而温柔的面孔便徒添上几分忧心忡忡。 这番解释在顾兔那里却行不通。 战斗中还思考那么多别的事情,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趁敌人还未出现, 顾兔冷酷地向旁边这家伙竖起了三根手指。 “仁慈地给你一个选择,三秒之内说要不要被我踢出群聊。” “三,二……” 被抛弃跟主动离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饶是夜也在心底产生了一丝慌乱。来不及细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紧紧握住了顾兔那苍白而又细长的手。 “我……我不要跟你分开。” 这位少年仿佛曾有过被人抛弃过的后遗症一般,抱住顾兔的手用上了身体所能调动的所有力气,像是在孤独的海水里拥抱着一块浮木,放开的话,可能对他而言是种另类的死亡。 这是源于心灵上的无意识反应,他过分地依赖着人的陪伴。 顾兔能感知得到他往日温暖的指尖变得冰凉,透露着几不可察的微微颤抖。 夜像是被周身能把他淹没的海水所打湿了皮毛,眼睫毛湿漉漉地低垂,半凝望着她的瞳孔深处,回旋出要把人吸纳的悠远深邃。 “求你了。”他恳求的音调温柔却不接受任何拒绝。 别像蕾哈尔抛弃他一样。 “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记得有人说过,如果想要勾引一个人类,那个人必须抛却人性。要么变成猫,要么变成老虎,要么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顾兔这就感受到了,稳固的心防被那只淋湿的可怜奶狗用爪子撬动了一角。力度小心翼翼,生怕会被主人家驱赶,失去这雨天里仅有的一块避雨的檐。 盯了少年那张完美的面容好半晌,而后顾兔克制想揉他头毛的冲动转回了视线,张合薄唇给出回应: “勉强合格了。” 她顿了顿。 “之后要是再敢想别的女人,我会打你。” 等等,这么描述好像有点奇怪。顾兔说完后略感不对地蹙眉,在思索出个所以然前,听见左侧传来一阵放松了身心的绵软笑声。 “嘿嘿……” 夜的眉眼都仿佛被吹开般舒展开来,焕发出他独特的明媚。调弱了光线的灯台暗中悬浮在两人身后,散发出来的柔光像是一层薄薄的红纱,笼罩在他们二人的头顶,笼罩在他的那张俊秀面容。 使他身上多加了层滤镜,更显得柔和与动人。 总之是过了顾兔的那一关,夜还像是满足程度不够高,厚脸皮地追着她要求给一个准确的承诺: “那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随便丢下我——兔兔你一打起架来,总是会忽略掉旁人。” 比起先前弥漫的忐忑,他这里柔糯又促狭的语气,成分更多源于性格里小坏心眼的捉弄。 怎么现在倒是他变得不依不饶起来了,顾兔摆着冷脸不配合: “够了够了,你是块奶糖么,又天真又黏人。” “像奶糖也很不错啊,因为兔兔你就喜欢甜甜的东西。” “……”沉默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她才妥协般说:“答应你,赶紧给我放开。” 两人在这时都并不知道,这状若随口一提的一句话,将会成为铭记至未来很久很久的约定。 顾兔被他给腻歪得忍不住使劲甩起了手,试图挣脱夜握住自己的束缚。夜眨了眨眼,却好像捕捉到了她冷漠表面底下隐藏的那丝别扭,笑弯起眸跟她玩起了拔河。 就这两条细胳膊还想跟她比力气?她可是能扛起两条雷克的女人。 正想要给少年一点颜色看看,顾兔忽而在这时探听到远处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顾不得手还未从对方那处收回,她反制住了夜的动作,用另一只手紧急捂住了他的嘴巴,防止他泄漏出声音暴露我方所在。 静谧的昏暗空间里,褐发少年温热的呼吸不断吹拂在她的手背,带来微痒的感触。顾兔近乎半抱着褐发少年那副瘦弱的身板,在后头凝神观察起下方路过的动静。 “嘘……”顾兔感受着夜略显僵硬的后背,唇凑在他耳边把声音压成一股隐秘的气流,“来了。” 大致能分辨出那是三个人的脚步声,深浅不一,间夹着无关紧要的交谈声,在空无一人的廊形空间上方不断回响。 ……会是坤特么? 暗自在脑中思忖着这份可能,随即顾兔的视野中便出现了来人的真面目。 是a组的【协助者】们,里面没有坤特! 与此同时,悬浮在身侧的红色灯台表面骤然以极快的频率闪动了两下,那是接收新消息时出现的反应。 点开消息,一行让人触目心惊的文字跃然呈现于眼帘。 [2队楼梯遇袭,目标是【鬼】。] 收到紧急情报传递的顾兔瞳孔微缩,一时怔然。 2队……那不就是昆所在的队伍么? 第61章 第 61 章 昏暗而逼仄的楼梯间, 往上层行走中的队伍因下方出现的人而僵滞原地,仿佛有浓重的阴影化作鬼手拽住了他们的脚踝,浑身动弹不得。 “哟!” 打招呼的是身穿白色测试官制服的红发矮个青年, 背负着双手,长得很是精神。那身小麦色的肌肤成为了黑暗最好的遮掩, 几乎能完美融入起始楼梯那片浓墨之中。 红发青年左右两翼,还站着两位不怕死的甄选人员,是打着给测试官揉肩捶背的旗号死皮赖脸黏上来的。要是能因此让这名测试官给自己打个高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赛雷娜与皓二人抬着洛雷和被子, 紧张得吞下了一口唾沫。 还能不紧张吗?这可是撞鬼了! 在两人前方半空,缓缓旋转着一枚蓝色灯台, 照亮了整个楼梯间。属于昆的声音, 不紧不慢地从内部流淌而出: “那么多人, 偏偏被我们遇上【鬼】了啊——”置身在灯台里的昆,勾唇轻笑了一声, “这真是拿了一副运气最差的牌。” “可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怎么意外嘛,昆家的小子哟。” 或许是深知测试官与甄选人员之间的强大差距,坤特没怎么急着上前去把他们打倒, 而是游刃有余地负手一步步走上了每层阶梯。身后的小弟们识相地跟在一旁。 坤特每往上登去一步, 就形同是真正的鬼在逼近,带来一股无形的恫吓。 赛雷娜与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没把手上的“包袱”给摔下来。 反观灯台内的水蓝发少年脸上, 却依旧是风平浪静,仿佛对此幕早有预料。 他忽而笑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使坤特等人愣立原地。 “你猜对了。” 载着他的那枚莹蓝色灯台倏地变速上升, 为楼梯通道留出更大的空间, 时刻紧盯外部场景的昆在此大声下达了一道命令:“洛雷!射击!” 扛着被子的赛雷娜和皓连忙把洛雷给丢下了地, 后撤数步以免自己被战况波及。而被队友无情摔落在地的洛雷跌了个屁股墩,整个人砸醒了过来,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仿效某个无敌的男人来一句“呀嘞呀嘞daze”。 “真是的,下次能不能用更温和点的方式叫我起床。” 打着哈欠摔坐在石阶上的墨绿发青年拢着大张的嘴巴,同时抬起手臂,将掌心对准了楼梯下的坤特三人。 “不好——” 坤特隐约生出了股不妙的预感,下一秒,便见他的掌心凝聚大团神水,沿着通道将之喷涌而出! 神水炮灌含着的磅礴力量带着欲要荡平整个楼道的气势,化成一束泛滥着虹彩的直线贯穿了空气,笔直朝着楼梯底下的三人袭去! 凭这么狭窄的空间,根本没有躲避和落脚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你会选择走这条路,看人这点本事我一向很准。像你这种争强好胜的性格,是不会走电梯那种捷径的,第一步,肯定是打着搜索每一寸区域的意图,通过楼梯走向上层吧。” 昆待在自己灯台保护的范围之内,居高临下地俯视脚下凭空诞生的“水流”,唇角微微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而这座会场有大半都建立在地底,从安全区域出发,想要通往一层出口的必经之路,就是地下层这条狭窄的楼梯。”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作战,绝对不利于你躲过神水炮的远程攻击。” 随着昆所说出的这番话,通过侦查器实时监控着现场测试的浮游艇会议室当中,一众为甄选人员们打分的测试官们都飞快明白了他的准备,大感惊诧。 “昆家族的那小子,居然提前料定了坤特会出现,所以特意安排波道使在那里当固定炮台?!” 有人开始暗自为坤特捏了一把汗:“近战挑不到远程,地形也对他极为不利,坤特该吃苦头了……” “不。”作为总监督官的柳寒城微微一笑,引起同事们的侧目,“再怎么笨蛋,以坤特的对战经验,这点难度的挑战还不足为惧。” 身处在战况最前线的坤特,自然猜到了昆的这层意图,一瞬间如有电流窜过头皮发麻。 这位每日一早都必须用大半碗发胶抹成了冲天刺猬头的测试官,硬生生在袭来的神水炮前被逼出了青筋,伴随喉咙滚出的一声低吼,他整个人屈膝下蹲。 “怎么可能……会被你们毁掉发型啊!!” 坤特黑色长靴底下无声出现了两股水流,回旋缠绕起了他的靴身。 在神水炮即将冲向他面门的那刻,脚下的一方神水赋予了坤特强化的特性,黑影一闪,他鞋底用力蹬向墙面,在半空翻转了一个周身,以差之毫厘躲过了洛雷的那发神水炮! 轰—— 洛雷威力极强的神水炮贯穿了空气,击向了楼梯下方,一头往尽头的黑暗涌没消失。没有躲避能力的那两位甄选人员就遭殃了,被冲击波荡到了两旁的墙壁,当场翻白眼失去意识。 洛雷一击未停,追赶着坤特的身影,不断抬动胳膊向他发射出神水炮。 石墙接连撞出一个个凹陷的大洞,滚落的碎石铺到每一阶楼梯。 墙壁留下了坤特数枚灰黑色的靴印。 那是他行动的轨迹,正左闪右避,能肉眼可见愈发朝几人方向缩短了距离。 “虽然你们不全是我搜索课上的弟子,机会难得,我还是给你们讲堂课吧。” 奔腾不息的神水死咬着红发青年的踪迹,永无任何停息的征兆。这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洛雷本身的神水天赋有多么强悍,远超出普通的甄选人员,他完全不会感到精疲力尽。 届时又是一发冲击向了坤特的面门,这位个头矮小的测试官却腾空而起,形似一种几乎踩着水流前行的错觉。 而后,直奔向了头顶灯台的方向! “面对人数不及敌方的战斗,搜索者的首要任务就是要破坏灯台啊!” 一旦打破灯台,敌人就约等于是瞎了一双眼睛,优势会被抹平为同一条起跑线。 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坤特的铁拳便来到了那枚散发着莹蓝色光芒的灯台。察觉到危险逼近,昆当机立断离开了灯台,闪现落地。 转眼,原先那枚灯台就在坤特的攻击下“嘭”地坠机,深深嵌入了几节楼梯之中。遭受重击的灯台发出“啪滋啪滋”的声响,仿佛失灵的灯泡一般蓝光忽闪了几下,而后就彻底黯淡下来。 看着自己的灯台成为了一堆废品,昆不由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暗自咋舌:“还好我有曼芭伦蒂娜,想再复制多少灯台都没问题……” 可情况来不及让他多悠闲,坤特扎坏队伍的“眼睛”之后,第一个攻击的对象竟然就是昆! “比起其他小鬼,我更看不顺眼的是你小子啊!”差点就栽了一道的坤特打算当场报仇,迅速化为一抹残影向昆奔去。 “锵!” 昆从公文包中取出自己的匕首,仓促应下战斗。坤特的拳头不知是否在当高手历程中得到的锻炼,坚硬得好比钢铁,直接硬碰硬打在他的匕首刃面,竟还分毫不输于上面的硬度。 坤特就像猫戏老鼠一般跟昆缠斗起来,洛雷也不再好冲他瞄准。 只见坤特一拳便打碎了昆的匕首,咔的一声,匕首中腰截断,飞舞的碎片擦过了这位少年的鬓发,险些滑伤他秀丽的脸庞。 “喂喂喂,别光顾着躲啊,刚才不还想着用炮台把我拿下的吗——” 坤特显然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相当不服输地想要在他身上掰回一城,“还有你们队里的顾兔呢,怎么不出来,该不会是怕了我吧?” 昆直接丢弃了那把只剩刀柄的匕首,身姿轻盈地往后撤跃了一大步,近乎无声地落到上面十几层的楼梯石阶上,朝坤特挥扬了敞开搭扣的公文包。 “你想见她,等你这场测试被我凄惨打败以后,指不定心情好我愿意给你约个时间见面呢。” 空气中回荡昆语带莫名嘲讽的声音。 公文包口一瞬飞跃出无数被复制的匕首,如同降临在这条逼仄楼梯的刀雨,齐刷刷落向坤特的头顶。 “真敢说大话!你跟她什么关系啊你!” 避无可避的坤特后撤半步,躲开了刀锋们的范围。这拖延的一点点时间,昆人已经又后退到了楼梯间的中上部分,就差十几步就能去向更广阔的上层。 怎么可能让他逃掉! 坤特踮起足尖,下肢用力,猛然化成直线冲向了昆的面前。恰好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赛雷娜等人的呼声:“昆!人已经全部抓住了!可以回来了!” “什么——”坤特诧异地循声望去,发现那两名昏迷过去的a组成员不知何时竟趁他追打着昆的间隙,暗渡陈仓把人捆起来捡了回去,正带到了出口附近! “你们的真正目的是这个?!” 只一瞬间,坤特就明白过来他们拖延时间的好打算,神情染上了几分被愚弄的愤怒,“给我停下来!” 坤特恼怒地决定率先解决挡在面前的昆,然而,待到拳头快要逼近他的那一瞬前,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水蓝发少年嘴角晃过的一抹嘲笑。 是陷阱?! 某股寒气从他的脊椎冒出,直窜向了天灵盖,坤特直觉地刹住脚步朝头顶望去,那上面竟悬吊着好几颗数米直径的巨大石块! 原先巨石都被藏在了隐形的灯台里,现在全部都被调取了出来,朝地面极速坠落!沉重的破风声几乎能击碎任何人的侥幸心理——昆是想要毁了这条路,堵住他追击的路线! “这怎么可能……那么多的石头,究竟是怎么搬运过来的!” 宛如陨石轰击地面的剧烈动静猝然间爆发于这狭小的楼梯,坤特匆忙躲避,神情充满了极度的难以置信。不仅是坤特,连会议室中的众位测试官都在这一幕前目瞪口呆。 “当然是在事前准备的了,刚好,我们的队伍里有人拥有【启动武器】,轻轻松松就能砍下石块,之后只需要用我的公文包复制就行。” 恰好站在巨石无法波及的边缘,昆似笑非笑地道,手里似乎拿着一根绳索,眼神戏谑不已:“石头那么沉,我可是搬得很吃力呢。” 所以才把交战地点定在离安全区域最近的楼梯,一行人步速跟龟爬似的缓慢。 坤特在这场测试中作为鬼方加入,为了不破坏平衡,有限定使用神水的数量。而他刚才在应对洛雷攻击的时候,已经使用过一次。无论是用以躲避还是击碎这些巨石,他都不可能再使用神水! 昆的计划,简直是环环相扣,不留予人任何喘息的空间。 轰隆隆的巨响之中,某颗巨石的一头用绳索挂在了调成可视化模式下的滑轮,在坠落的一刹带动起了昆的身影,将他飞速往上空拉动。 愤怒一瞬占据了坤特的脑子,使他朝前扑向了昆的脚下,赶在他彻底远离前那一秒抓住了他的脚踝。 “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逃掉吗——”坤特嘶声裂肺地喊道,“老子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 “还真是阴魂不散!” 最后关头被控制住的昆紧紧地拧起眉,片刻后,又忽而松开表情,逸出了一声笑:“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什么?!” 坤特瞪大双眸,就在这一瞬望见两人周围浮现出了两枚新的灯台,他隐隐猜测出了昆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满脸震惊之色。 “你……你该不会是想要用灯台定住我吧?不可能,像你们这些刚接触灯台的甄选人员,现在暂时只操控两个就是极限了啊!” 坤特注视着昆的眼神,俨然像是在看待着一个疯子。就连观看着实时转播着这一副画面的雷诺·洛,也在昆的意图中感到深深的不敢置信。 “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要使用灯台的定身技能来摆脱坤特,这必须要用上三个以上的灯台才行!” 而灯台是需要操纵神水来放飞到空中的,仅凭刚学习灯台御守的一人之力,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 可接下来出现的那一幕,却是整个测试层有史以来突破了新的挑战、让所有人认为能载入登塔史册的操作。 “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一起操控就没问题了吧。” 单手拽住绳索的昆,摊开了另一只空余的手,从那掌心中浮现出了另一枚截然不同的灯台。代表了某人特征的妖冶红光,照亮了勾唇而笑的秀丽少年近大半张脸庞。 “高手的脑子也不过如此。再见,这位【鬼】先生——到石头对面乖乖等我们抓光所有人,再来解决你。” 两枚散发蓝光的灯台,以及一枚散发红光的灯台呈现三角形于半空旋转,随着拉开的范围张开了一面半透明的网,笼罩了拉拽着昆脚踝的坤特。 在他那遍布震撼与惊诧的神情中,红色灯台内顾兔远程操控的冷淡声音,与昆的轻慢声音异口同声地重合到了一起: “灯台操作——流量控制。” 交融盛放的红蓝色光芒充斥在楼梯间,一瞬间仿佛彻亮了整条深渊。 第62章 第 62 章 剧烈刺眼的光幕所传递出的神奇力量控制住了坤特的身体, 使他抓住脚踝的那只手一时无力松开。 失去身体控制权的那刻,耳畔清晰感知得到往楼梯下方跌落的失重感。镶嵌在坤特眼眶中的一对眼珠瞪大得宛如铜铃,收容着视野内愈发缩小的人影。 遗留在瞳孔最后的, 是上空那位坠着绳索簌簌远去的秀丽少年唇边那抹——漫不经心的谑笑。 他居然在笑!! 视自己这位通过塔顶的高手于无物,一环套一环的设计、把最真实的目的隐藏在表面的挑衅之后,甚至达成任务了就把他一脚踢开,游刃有余地全身而退! 他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被这样耍过, 何其屈辱! “昆家的混账小子啊啊啊——!!” 严丝合缝拥堵在整个楼梯口的巨石, 隔去了红发青年恢复身体知觉后愤怒到了极点的咆哮。 直至看见坤特无能狂怒的这一幕,待在会议室里全程观看转播的测试官们, 都久久无法平息内心那股震惊与波动。感觉自己握住用以打分那支笔, 无端沉重得快有些拿不稳。 “早前就听说过十大家族中昆家的孩子们头脑都特别聪慧,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波道使的专属位置,坐在上面的绵羊玩偶套装内发出了略显滑稽的点评,含着类似表演的浮夸成分, 令人时常分辨不出他真实的意图。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 真是位非常出色的少年,能力不输于他的任何一位兄弟。自信,勇气, 知识,手段,狡猾,和傲慢,每种优秀的特质都在他身上逐一得到了呈现……可惜,却是位被‘家族放逐’的儿子。” 可以想象, 如果他继续背靠着家族的荫凉成长, 未来绝对能长成塔内名动一方的人才。再次可惜, 万事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想到这里,绵羊尤嘉又在套装内发出意味不明的桀桀笑声。 “我怎么听传言讲,昆家出来的人都是混蛋呢……”一旁长枪将的胡子大叔听闻尤嘉的话,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句。 其实他说的才是真话,昆家族的人风评在塔内一向不怎么样。 而且,这里双方看待问题的视角不同,要是被耍的那个高手不是坤特而是他,那肯定都要被昆那小子给气死了!混蛋,实打实的小混蛋! 在两人关注着昆的问题同时,其他测试官们同样心思各异。 “小顾兔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嘻嘻嘻。” 负责狩猎者位置的小姐姐还对顾兔远程操作一事念念不忘,美滋滋地捧脸,双马尾像有生命力般在脑袋两侧无风飘动。 雷诺·洛也若有所思地抚摩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轮廓深挺的五官弥漫着一片浓浓思虑。身为灯台御守的担当官,昆与顾兔方才那副灯台操作的难度,他自然比别人的理解更深。 这段沉吟不语的长度,甚至引来了隔壁柳寒城的微微侧目,貌似想要倾听看他有何高见。 “洛,你是觉得刚才那个组合技有什么问题?”柳寒城拿咖啡清清嗓子,试图以语言引导出他的真实想法。 于是便见这位肤色过分白皙、还每天为自己画上两点精致泪痣的金发测试官捏紧双拳,语带不甘地抿起了唇道: “那个技能明明是我特意教给顾兔小姐的,结果她转头就教给昆那小子……” 柳寒城差点被口中咖啡呛到喉咙:“……” 居然在意的是这个,你还行不行啊雷诺·洛! 时刻铭记优雅的总监督官忍着捏碎的冲动放下杯盏,抬首翻了个精致的白眼,算是对下属的不中用程度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大屏幕的转播呈现出坤特在一通无能狂怒之后,暴躁绕开了这条死路的画面,以及适时的切屏,显示出那位远程支援了队友的黑发少女,正与另一方进行汇合的情况。 “实际上,顾兔才是那场战斗之中表现最强的一位……” 安静细看少女行动的柳寒城略带思索地捧起咖啡,杯沿挡住他唇边泄漏的这一丝声息。 所有人都遗忘了一件非常细思极恐的事。 尽管屏幕显示出顾兔似乎赶来了楼梯附近不远的位置,可是柳寒城很清楚地记得,她一开始埋伏的地点距昆所在可是有着相当长度的距离。 按照会场的结构,大概有数百米……不,上千米的差距。 加上她还因解决敌人而拖延了一点时间,当昆和她一同使用灯台技能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出现在附近! 那么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突破长距离的限制操控自己的灯台进行辅助? 普通的灯台御守只能在自己运用神水的领域操纵灯台,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灯台就会失控掉落。但如果灯台本身被升级得够强,或者灯台御守本人足够出色,就能在超远程的不利条件下操控自己的灯台。 而这座塔内能够无视任何距离的限制,以及塔内特殊场所设立的信号屏蔽,完美发挥出作用的灯台,他只能联想到一个。 那就是塔内最伟大的最强灯台‘无限之眼’——奥佩拉。 沉埋在地底的璞玉被挖掘前总会露出端倪,许是猜到了顾兔本身拥有的那份潜力,柳寒城捧住杯盏的指尖略显冰凉,即便是刚冲泡好的滚烫咖啡也无法令他回温。 “这就是‘非甄选人员’的实力么……真是不容小觑啊。” 柳寒城自言自语的清润嗓音浅浅回荡,赶在被外人察觉之前,把那些悄然浮动的心思,伴随一口泛苦的速溶液体灌回了腹中。 …… 事实上,如果顾兔能得知柳寒城以上那番心里话,她肯定要说一句:她只是有代打而已! 感谢大贤者s的全权代理,通过与自己精神上建立的联系,使得灯台无论置身于多远的距离都能代为操控一事成为可能。 收拾完之前遭遇上的三名a组【协助者】,顾兔带着夜匆忙赶向昆的队伍所在。 等到了现场,发现通往底层的楼梯出口被好几块巨石堵得严严实实,中间铺砌的许多节楼梯石阶在之前的打斗过程中砸断,落得一地碎石残骸。 昆,洛雷,赛雷娜三人和两名用绳子捆绑起来‘俘虏’刚好从楼梯口登上来。 “昆先生!”夜远远的就忍不住朝他们招呼了一声。 脚程较快的顾兔最先走向了昆面前,一张口就直白地过问他们的情况:“你活下来了?” 一般人跟队友汇合毫无疑问都关心的是‘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的慰问,偏偏只有她不走寻常路,居然问的是‘你活下来了’这句话。 刚冒头就迎来顾兔特殊的‘关怀’,那位水蓝发少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由于之前身处在战况最中心,昆的身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在这里不紧不慢地扯了扯自己的领结好让自己松口气。敞开的衬衫衣领在拽动间,露出些微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 见他们相安无事,夜顿时也卸下了心头沉重的担忧,抬头眼含着庆幸的微光:“大家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才是正常的朋友关怀嘛,一点都不像某个女人张口就来噎人,不死都能被气死。 昆拍拍身上的灰尘,朝夜安心地笑道:“没事,a组的鬼脑子不好,想干掉我还差得远。” a组的鬼……不就是搜索者的担当官嘛,想到昆大胆内涵的对象,夜顿时露出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在两人进行交谈的同时,顾兔已经把注意放在了捆来的两名俘虏,往他俩身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两脚。 “这是你们这趟抓到的猎物?” 经过一阵时间的缓解,两名a组甄选人员在脚踢中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望见面无表情俯视自己的顾兔,吓得大惊失色。 “你,你不要过来啊——” 其中一名被捆成蛆的家伙不住扭动,活像看见什么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蹭着地面往后倒挪。 昆双手环胸,斜睨了被当成了魔鬼来对待的顾兔一眼:“对,你们呢?” “遇上三个。” 顾兔废话不多说,直接一脚踩上了那家伙胸口上的白色徽章,“全都被我送回了快乐老家。” 自测试开始以后,每个人都在身上能看见的地方佩戴上了徽章,顾兔也一样,她把代表了【鬼】身份的红色徽章别在了卫衣衣摆,悬在腰际非常显眼。 伴随一声惨叫,青年‘唰’地消失在了原地,仅剩下了一根原先用来捆绑他的绳索,歪歪扭扭地散落在地。 正好,捡起来吹吹还能循环利用。 “快乐老家……”乍一听昆还没反应过来她指代的是什么,想通她说的是‘安全区域’之后,留给她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满满的无语。 现场只剩下最后一名,当顾兔把冷漠的视线对准他以后,那位长相平凡的短发青年顿时被她眸中发出的冰棱给刺了一个激灵。 “能……能再像刚才踩那家伙一样踩我吗?”短发青年脸庞涌现出了一酡诡异的红晕,“用、用力踩我!拜托了!” 顾兔:“。” 大兄弟你是怎么回事? 在昆等人古怪的视线当中,顾兔一脚送那家伙去了快乐老家。 一道的叫声带着波浪线回荡在这片空间上方,久久不去。 片刻后,夜像是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略感奇怪地发声问道:“对了,皓先生人呢?怎么不见他?” 这番话引起了顾兔等人的注意,她身形一顿,往周围扫视而去。 刚才只顾着闲聊,这会才发现除了她跟夜是后来居至,原本昆小队中就只剩下了他站在原地,洛雷不顾场合卷起铺盖倒头秒睡,还有赛雷娜捆完人后累成狗般挨着石头休息,竟然不见皓的身影。 ——他在趁昆与坤特纠缠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顾兔不禁在这时转头对上了昆的眼神,在那幽静的蓝眸深处中互相确认了一份猜测: 皓果然还是……瞒着众人开始行动了? 第63章 第 63 章 昏朦朦的宽阔会场, 被一层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压盖下来,依稀可见通往高空的石柱分布在周围,繁复纹路流动着微弱的晶光。 没有灯台的照耀,皓只能谨慎地走在道路上, 提防暗中或许会有敌人忽然出现。 沿着模糊的印象前行, 他昂首沿着数人合抱才能包拢的粗壮石柱向上眺望, 仿佛能透过延伸在黑暗深处的柱子,望见连接在柱顶上方的桥梁。 “蕾哈尔就在那个地方……”皓阴郁的脸色淌在整片阴影所形成的水底, 近乎无声地轻轻自语道。 随即, 他加快步伐往印象中的规定路线走去。 啪沙,啪沙。 黑暗的廊道里,只回响着他那双破旧的布鞋踩踏着地板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 皓终于在眼前发现了一栋直通高层的电梯设备。那扇合闭金属门的缝隙泄露了一丝丝光亮, 仿佛天堂垂落地狱的蛛丝,在诱惑着他伸手前去跩住。 苦寻到捷径的皓眼前一亮, 正想要上前搭乘电梯去向桥的区域,不料刚迈出半步,身后冷不丁传来的青年音使他的步伐陡然一滞。 “咦, 这不是皓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皓僵硬地循声回首,发现来人自己很熟悉,是什伊树、哈驰,还有两位吉黑德公主和捆来的波雷酷等三名俘虏,俘虏像是死狗一般被阿娜克拖在地面上行走。 搜索者出身的什伊树已经开始懂得如何隐蔽自己的气息,这下子把皓给吓得不轻。 “呼,不要突然出现吓人啊……” 为了避免引人生疑, 皓僵硬地掀动自己的唇角, 心念急转之下, 他很快有些生硬地作出了回答:“2队之前不幸遇上了测试官担任的鬼,战斗进展得很激烈,所以我一不小心就跟队友们走散了。现在,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其实一点都不好,快给我滚啊——皓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内心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崩溃与抓狂。 这份回答很明显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错处。什伊树想起了之前收到昆遇袭的消息,顿时一脸紧张地扑向了皓:“说起来昆他们没事吧!” 皓有些尴尬地想扒拉开他的手,“我没看清,但是测试官好像也拿昆先生没办法的样子……” 听见这句,一旁哈驰再维持不了淡定,上前几步,黑瞳深处漫开一片难以置信:“那家伙,居然那么强?!” 连高手都能与之周旋,明明瞧那细胳膊瘦腿的样子! 皓愈发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头焦急得如同一捆乱麻,急于寻找蕾哈尔的心事,使他连敷衍都不愿去做。好在这时,队伍中的某位公主殿下好似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聊的相会场景,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好了,什么时候再去抓人?我想快点去找小兔子了。” 也就只有在背着顾兔的时候,这位公主才会坦然暴露自己的心思。 “马上马上,让我先找昆确认下情况哈……” 口头上稍加安抚了下安德罗西,什伊树立马低头召出锦囊,没想到恰好在这时收到了新的提醒。好奇地点开来看完,他的表情明显染上了一波喜色。 “昆他们很安全!消息传过来了!” 通过锦囊向昆那边的灯台建立联络,登上了队伍里公共频道的什伊树和其他同伴,连忙凑近在了那颗会发出声音的圆形铅球周围。 “昆!听说你跟a组的鬼碰上了!情况怎么样——”什伊树忙问。 隔着通讯工具的传递,昆好听的少年嗓音显得略微失真,大抵是制造e级锦囊的材质这关上不太靠谱: “还行,楼梯那条路被我堵上了,坤特使用的神水数量有限制,无法轻易打通那重阻碍闯过来。顺便,我还抓到了两名协助者。” 不愧是昆啊!正当什伊树心底吹了一波队友的给力之时,惊闻昆那边又挤来了顾兔稍显冷淡的声音: “都被我干掉了,顺便一提,我比他抓到的更多——有三个。” 被挤让到一旁的昆音量变得比先前小了些许,满含无语:“……你在这里较什么劲。” 两人同个灯台里出现的情况很能说明什么,来自女人天性中的直觉,让安德罗西敏锐发现了什么,高高上挑的眉眼霎时艳丽逼人。 “小兔子在他的身边?” 搞什么,竟然一出事就那么着急地赶去那家伙的身边!可不见她平时有对自己那么热情! 擅自进行脑补的安德罗西,心情一下就变得像是失去了平衡的一杯柠檬水,哐当溢出了属于柠檬的酸味。为了不被柠檬水淹死,什伊树连忙带着锦囊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她一点。 锦囊对面的两人貌似并没注意到安德罗西某簇‘啪’地燃烧起来的小火苗,因为互相间某些微妙的细节,而产生了点摩擦。 “……还有,别贴我那么近。你就不能用自己的灯台讲话?”昆的声音里透露出了一丝异样。 得来的是顾兔理所当然的反问:“做人别太双标,我都借过了你一个灯台,现在用用你的又怎么了?” 又开始了,这俩人又开始了!什伊树感到了一阵被想象中的狗粮淹没的窒息,忍不住出言打断他们: “适可而止一点啊你们两个!既然没事我就先挂了!” 这一回什伊树学聪明了,赶在被禁言之前自己先挂断,成功保卫住了自己仅剩无几的尊严。 正哼着不知名小调欢快地收起锦囊,不成想一回头就撞上安德罗西恶鬼阎罗般的凶煞表情。 “我让你挂了吗?!” 她还没跟小兔子说上一句话呢!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被抓住嘴巴往两侧撕扯的什伊树,在这一刻真实感受了什么叫作疼痛,忙痛哭流涕地求饶: “我错了,大姐我错了!手下留情啊啊——” 眼瞧着这位难搞的公主又在欺凌队友,现场都没一人去帮忙拉架。 一是阿娜克跟哈驰两位旁观者都是不管闲事的人,二是就算阻止那也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哈驰干脆把手腕插入双刀的柄部空隙,眼不见为净地偏过头去,纯黑秀发微微晃过他那张清秀的侧颜。 “哼,无聊。” 待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的皓在这副热闹的情景中依旧沉默。 片刻钟之后,肿着两个腮帮子的领队什伊树才想起来忘记跟昆他们讲遇见皓的事,便打了个补丁发送到他的灯台里。 不知对面是正在忙碌,还是因为这则消息而陷入沉思,隔了有一会儿才给出回应,表示知道了,让皓暂且跟随什伊树这队行动。 “事情就是这样了。” 什伊树再次收回锦囊,面向皓的那张平凡雀斑脸涌现出可靠的气质,交待道:“皓你就先跟我们一起行动吧,反正大家之后都要汇合!我们队是搜索兼机动的作用,还要去搜寻更多的a组协助者,好让大家赚取更多的分数……” 闻言,皓的心情不免焦灼了起来,他可没有时间再陪你们闲逛啊! 许是天意都注定要站在他的这边,蹲在地上拿着绿色四月不时逗弄俘虏的蜥蜴女孩失去了耐心,滑动在皮肤表面的光滑绿钩,蹭得波雷酷等人生出一阵阵颤栗。 “废话少说,让这新来的看好猎物。” 阿娜克总算是抛弃了自己稚嫩的玩心,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可惜站起来个头还没有什伊树的半个高。 “是时候让我抓点新玩具了。” 她的提议也是什伊树想要做的,既然多出了一个皓的人手,他们就能更放心地把背后交付给他,好全新投入到黑暗里摸索了。 “那么皓就在这里帮忙看住这三个家伙,到时候还要等顾兔来解决。我们几个就趁机先去抓捕更多的协助者,没问题吧?” 什伊树向皓征询意见,皓微微一愣,答应下来:“行。” “那就交给你啦,兄弟!” 得到回复的什伊树笑着那拳头轻锤了下他的肩膀,而后带着哈驰跟两位公主再次投身入了测试会场的黑暗之中。 待几人彻底消失不见,遗留在三名a组甄选人员身旁的那位暗红鬼角少年,才阴晴不定垂下了头,抬手拂了拂先前被什伊树锤过的肩膀,试图清理掉白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什么‘兄弟’啊,不过是在一张纸上签过名字而已,这么简单就当作是朋友了吗?”皓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不屑地从齿缝里泄漏而出。 在他心中,所谓的伙伴与亲人永远是过去认识的那一批。 只不过,他们已经全都死了。 “到底要怎么在蕾哈尔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接触她……”皓沉着脸色自行思索,“就算抵达她所在的桥位置附近,她身边也有至少四人在……” 此时,他不得不烦躁于昆所铺垫的分队计划,这一举彻底隔绝了蕾哈尔落单与被人偷袭的可能。 真是烦人! 纯粹发泄般踹踢了地面一脚,皓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回首望向了背后被绳子结结实实捆成了一团的三人。 接收到他的视线,三人中的波雷酷浑身一震,趁什伊树等人远去后胆子又回归了他的体内,敢于在这金发黑肤的少年面前骂骂咧咧地叫嚣起来: “看什么看!告诉你,识相点最好还是快点放开我们,不然我们伟大的测试官大人赶来你们一个两个全都要完蛋!” “就是!就是!赶紧放了我们!”隔壁两个也在虚张声势地帮腔道。 皓却没被如此拙劣的威胁吓唬到,缓步走向了三人,宽大的白袍袖口无声露出了一把匕首的刀尖。 留意到他手持的利器,波雷酷顿时脸都吓得更绿了,连忙哆嗦着说:“干、干什么,有话大家可以好好说啊……先放下武器!” 皓无视于这名疑似那美克星人的绿皮老怪所发出的讨饶,抬高手腕,动作仿佛朝餐盘下落刀叉那般缓慢,将匕首的刃尖对往了他们。 而后,在几人的颤抖中把刀抵在了捆住他们的绳子上。锋利的刀刃仅是轻轻触碰绳索便浅浅割断了表面一层,少许捆扎的绳絮应声绽裂开来。 “我可以放走你们,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皓整张肤色偏黑的脸融没在暗色之中,辨不真切。唯余他头颅右侧延伸出的那根暗红鬼角,泛射出点点尖锐而扭曲的光泽。 好似在无形之中表示,他才是队伍里那只真正的鬼。 “我告诉你们其中一支队伍的位置,派a组的人去解决她们。” 第64章 第 64 章 得知皓目前正与什伊树一行人待在一起, 顾兔若有所思。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跟其他人汇合,但既然有人在周围看顾他,那应该抽不出身去行动。想一想,顾兔逐渐卸下了这层忧虑, 转而投入到脚下的道路。 和昆这组汇合后两边商议干脆共同行动, 因为已经顺利解决了a组近三分之一的人数, 接下来合分为三队进行清剿也无不可。 重要的是,队伍说不定就会在哪个地方偶遇a组被耍弄后暴怒的【鬼】, 集中战力防备很重要。 “a组已被抓捕的人数共5人, 加上什伊树他们抓到的3人,除去坤特,现在还剩下6人……凭我们剩下的战力, 只要不对上坤特, 应付他们是轻轻松松。” 就看他们是否愿意乖乖从老鼠洞里出来了。 昆看了眼灯台显示刚过40分钟的时间,语气不紧不慢地分析了下现状。那副仍有余力的轻松姿态, 让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进攻方,谁才是防守方。 他们是打上了顾兔标签的队伍,特征就如她本身的性格一致, 充满了攻击性。哪怕是防守方,也是等待猎物闯入地盘的狼,会蓄势待发狠狠撕咬敌方的颈部。 实际上,顾兔并没如何在意别人怎样看待她。她目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队伍中某只拖后腿的棉被精身上,似乎在思考如何安置他。 见他安详地躺在地面沉睡,一众人都对他颇为棘手——反正赛雷娜是不想再担当苦力抬着他走了。 “我们干脆把他丢在这儿吧,反正他也合格了, a组的人爱抓走不抓走。”赛雷娜毫无同伴情谊地发出了冷酷宣言。 她刚才可是扛得够呛, 休想再搓磨她那把老腰! 只是带善人夜当然不会对同伴置之不理, 闻言无奈地笑了起来,决定由自己‘扛起’这份艰巨的任务。 “让我来背洛雷先生吧,之前跟兔兔锻炼了大半个月,现在的我应该还是有点力气的……” 夜尝试着撸起自己的黑色衣袖,露出了一小截细瘦而干净的手腕,这在这时,被顾兔给抬手阻拦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是踹麻袋般踢了裹在被子里墨绿发青年几脚,从她粗暴的态度上看得出来毫无怜惜之意。 “让他自己起来走,要么就给我‘永远’沉睡在这里。” 毕竟她秉承的是‘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理念的修仙派,对待这种浪费生命的异党完全不需要怜惜。 睡梦中被攻击的洛雷无意识皱起了眉,许是顾兔带给过他的阴影太过浓重,他竟一时分辨不出自己这会的疼痛是源于梦境还是现实。 “顾兔……”这裹在被子里的青年梦呓般咕哝道,“别、再抢我的……蕾芙丽……让我答应你什么都行……” “那就给我起来自己动!” 听闻他这么说的顾兔没有心,端出一副冷酷无情的姿态想要再给他来一脚,却在踩中他那刻前被某个性子温软的少年给慌张地拽住了胳膊。 “兔、兔兔……放过他吧!洛雷先生那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转过头去,夜一副狗狗眼的可怜眼神注视着她,还摇了摇她的手臂,让顾兔的鞋底停留在了半空。 顾兔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转头盯着夜,不说话。 沉默的过程中,夜的手悄然往下滑动,直到牵住了她的几根手指。感受到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顾兔某根弦发出了莫名的触动,神经深处传来丝丝令人悸动的暖意。 正当顾兔默然不语时,夜另一只手摸出了几颗糖,静悄悄塞进了她被捂暖了的掌心里,像极了是两人在私相贿赂的过程。 顾兔:“……” 既然被塞了运费,那就没办法了。 顾兔转身对控制着灯台的某位水蓝发少年说道:“昆,把人塞进你灯台里。” 原本装作不在意他俩小动作的少年,在这用力敲按了下自己灯台键盘上的某个按键,灯台里顷刻发出了重复按键致使的‘登登登登——’音效。 昆朝顾兔斜睨去了一眼,语带不爽:“有事了才想起我?” 不知道灯台载人有多重吗?就知道使唤他。 顾兔权当作没事人一样,看不出他的抗拒之意,勉为其难拨出了几颗夜送她的糖,强硬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是运费,少抱怨。” 昆手指的温度跟夜的不一样,夜比他的更暖,他比顾兔的更凉。所以,即便是顾兔这种频繁熬夜导致的体虚偏凉体质,也能稍微为这如同冰一般剔透而又漂亮的少年带去一点温度。 收了贿赂,就是共犯。 昆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唇角,嘀咕道:“这算哪门子的运费……” 可半晌后,迎着顾兔的死亡凝视、以及夜纯真的笑容,昆还是吞下了不满的腹诽。招了招手,像捡拾装备似的把洛雷给塞进了灯台里,而后他也跟着进入了灯台,对队伍的信息系统重新进行掌控。 走在路边的赛雷娜见到还有这样的操作,顿时也暗搓搓地摸到了昆的灯台边上,想要搭一趟顺风车。 “昆!载一个是载,载两个也是载,不如带上我吧!” 灯台里的昆想都不想地就一口回绝:“做梦,自己走。” 赛雷娜对他翻脸不认人的本事简直气到一口气哽在胸口:“……” 刚才对着顾兔怎么不见你这么说话啊喂! 重新组合的这一支小队继续往上层进发,奢侈地配备了两名灯台御守的队伍在寻人方面异乎有效率,沿途没过多久,便又逮住了几名四处乱逛的a组人员。 一时之间场景真实得如同撞鬼,那几名协助者鬼哭狼嚎地朝外狂奔,却躲不掉顾兔形如鬼魅般的速度。其中一名持着法杖的波道使美女心知打不过顾兔,穿着性感抹胸长裙的她,竟把代表自己身份的白色徽章深深塞入了丰满的胸脯中间。 “有本事你就来拿啊!” 波道使美女挺了挺自己一对傲人的‘凶器’,大胆地朝顾兔威胁道:“告诉你,我们家族的女性要是跟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可是要以身相许的……呀!” 那身形窈窕的长发美女一番白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无动于衷的顾兔给用手刀砍晕过去。 长发美女的身体顷刻就软化了下去,顾兔趁她脸贴地之前干脆利落地提住了她礼裙的后腰带,像是拎着一只鸡崽似的头朝下用力抖了抖,直到把她胸口那枚徽章给抖出来。 全程看见她如何秀直男操作的一众队友齐齐陷入了沉默。 顾兔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把手里的美女给丢掉,发出啪叽一声轻响,然后捡起了那枚白色徽章。当她触碰到白色徽章的那刻,二者很快被传送到安全区域,代表了他们小组再积一百得分。 等做完这一切,顾兔拍拍手掌回过头来,发现队友们看她的眼神都包含了些许的不对劲,她不由微微一顿。 “怎么?” 几人极有默契地同时转过了头:“没什么。” 拜托你自己有点自觉吧! 解决完这批偶遇的敌人,昆发现剩余的a组人数不多,情况对他们这方很有利,便将这则好消息转告了他们:“还剩3个,加把劲,或许不用半小时就能抓捕完a组的所有协助者了。” 当然,前提必须设立在顾兔没有撞见a组的【鬼】之上。 昆修长的食指点了点灯台内悬浮的魔方,打算调出剩余那三名协助者的数据,熟料,这时灯台内却传来了略显急促的消息提醒音。 昆指尖微顿,而后快速点开了接通,什伊树焦急的声音顿时扩大在整个灯台、甚至灯台之外:“不好了昆!皓跟我们队伍里抓住的那三名协助者都不见了!” “什么……”昆被这则消息冲撞得蹙起了自己的眉宇。 灯台之外的顾兔显然也听见了这番话,跟众人一齐停下脚步,问向灯台内部的少年:“昆,什伊树那边怎么回事?” 然而,紧接着的噩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着顾兔也打开了自己红色灯台的那刻,接收到他们另外一位灯台御守的紧急汇报。 “滋、滋……” 对面的灯台似乎信号并不太好,只能依稀分辨出,蕾哈尔在艰难应对着战况的同时、分心向他们传递信息的沙沙声音:“4队……遇袭了……被a组的6人……包围……” 终于,蕾哈尔那边的灯台貌似遭受了不明的攻击,明显“咔”的一声传来,信号彻底中断,在长久的黑暗中失去了联络。 第65章 第 65 章 测试会场中层区域昏暗的一隅。 皓躲在暗处, 无声等待着a组集中人马袭击了蕾哈尔这组队伍,等待着毫无防备的蕾哈尔小队被包围击溃,等待着她们被押送到坤特面前进入安全区域。 终于, 皓等到了约好与他事后进行汇合的、波雷酷三人的姗姗来迟。 一见他们的到来, 皓便从石柱后的阴影走出, 周遭微弱的晶体纹路照亮了他暗金眸中的野心。 “怎么样, 感受到我向你们付出的‘诚意’了么?” 被他以攻击队友为条件偷偷释放的三人面面相觑, 而后以中间的波雷酷为首,一头雾水地走到了他的身前。 “你干嘛要串通我们来攻击你的队友?这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吧?” 难道说,他还有真正的目的, 想要狠狠敲诈他们一头?波雷酷眯起来的小眼睛警惕了起来。 但他似乎错料了,皓对钱财或是任何物质的代价没有兴趣。 “怎么会没有好处?至少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好处——” 皓在此冷笑一声, 模棱两可地告诉了他们一半的真实答案: “你们攻击的那个小队里有波道使, 成功在测试中排除掉那个女孩就能让我合格的机会变大,这不就是好处么?只要你们接下来能再顺便把夜也给抓走,凭我在培训课程中得到的个人分数,剩下的合格名额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这样的回答要是被他方才受到攻击的队友、或是同一队出来的赛雷娜听见, 估计会登时感到一阵心寒。 连波雷酷三人都像是被他给卑鄙到了, 满脸的震惊无法退散:“你……你小子竟然!” 怎么……他们几个不是经常视背叛为常态、毫无道德底线的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反应?正当皓为之感到费解的时候,便听见波雷酷等人总算把后面那不上不下的后半句话给吐了出来—— “你小子竟然这么会啊!” 皓:“……” 波雷酷完全没把皓阴沉的表情当回事, 大步向前来到他的面前, 跟哥俩好似的把绿瘦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 “不错不错!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者就应该不拘这样的‘小节’——” 相较之下更显无耻的发言从波雷酷的口中说了出来, 惹得本就神情阴郁的皓内心更为嫌恶, 却迫于需要借他们之手来铲除掉障碍的形势而不好撕破脸皮。 然他并没有想到,波雷酷的卑鄙程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出百倍。 “不过呢, 你以为我会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被别人指哪打哪的蠢蛋吗!” 这棵随时反水的绿色墙头草当即变脸, 指挥其他两人快速包围过来, “快!将这小子拿下送给测试官大人,我们就又有新功劳了!” 默值与波尔两个憨憨的壮汉在分数的诱惑之下,顿时也摩拳擦掌不怀好意地朝皓接近。 粗暴的拉扯之下皓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旋即,他终于反应过来使劲挣扎:“放开我!!” 可惜孤拳仍是难敌六手,皓在被围攻中失去了自由。 …… 不必消磨多长时间,皓就被团伙带到了坤特的面前,a组担当的【鬼】面前。双臂在数人合力难以违抗的力量中被反剪,略一推攘,他那副瘦弱的身板便狼狈地压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估计也难逃被送入安全区域的命运了。 这大概,是背叛者应该迎来的报复。 “测试官大人!快看,这是我们刚抓来那帮b组里的人!当然,这过程中动用了我波雷酷过人的智慧,与精妙绝伦的陷阱……” 坤特懒得听波雷酷在那明显夸大其词的吹嘘,直接一步来到了他们抓来的俘虏面前。 啪嗒。 趴伏在地的皓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尖头的黑色长靴,艰难抬头,看见不爽地沉着一张黑脸的坤特来到了他的跟前。 很显然,无论抓走了多少b组的人,只要还没抓住胆敢戏耍他的昆那小子,坤特这一口气怎么也出不去! “小子,不管你是怎么不幸被这几个家伙抓来这里的,来到本大爷的面前,算你倒霉。” 说着,身穿白色制服的坤特便推开碍事的甄选人员们,把皓正面翻腾过来,拳头不轻不重地怼向了他胸口那枚白色徽章的表面。 隔着坚硬物件的沉闷感袭来了皓的胸膛,徽章里设置的感应器发动,立马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抽离感。 待即将被传送到安全区域那刻,坤特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眼前那位长角少年,垂下的金色长发所在脸庞覆盖的阴霾底下,露出了一道自暴自弃般奇异的笑容。 “倒霉?不……这应该说正合我意才对,哈哈哈哈……” 伴随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语,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坤特还因为他那番话而产生了被激怒的预兆。 “靠!老子不会又被耍了吧——!!” …… 安全区域(safety zone) 划为圆形范围的区域内,或站或坐着十数人。有a组被抓捕来的协助者,里面同时也有b组的人分布在靠近边缘的角落。 被围攻偷袭的蕾哈尔所在的小队就在这里。 由于自己并没能使上多少作用,就被抓来这里的莱娜蹲在了地面小声啜泣,生怕自己的表现不如人意。 时刻在她身边以守护着自称的骑士被打得更惨,鼻青脸肿的模样不复平日的英俊,但还是凑在了莱娜的身边安慰。 莱娜一抬头看见他这张猪头脸,又被当场丑得哭了出来。 骑士的自尊心收到了严重的伤害。 ——真,真的被丑哭了吗! 在旁边,同为一队的莫西干女和念力女孩跟她们不熟,而维持着沉默。 蕾哈尔同样如此,几人看似被组成了一支小队,实际上都是由各种支离破碎的碎片所拼凑而成的临时队伍,既发挥不出什么实力,也难以相互交心。 蕾哈尔独自坐在了一旁,把斗篷的帽檐往下拉得更深,挡住了他人的视线,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笼罩在宽大斗篷下的手指,似乎因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而显得无端的冰冷。 抬起来搓了搓呵气取暖,就在这时,蕾哈尔发现眼前光芒一闪,是又有新的甄选人员被其中一方的鬼所抓住了。 定睛一看,居然是同一小组的皓。 “皓先生……?”莱娜因为突然出现的人物而稍微止住了哭声,不过,她呼唤的少年却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声音。 他此时此刻,眼里锁定的只有一位少女。 “米歇尔·莱特。”皓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和善的笑意,试图让对面的金发少女卸下心防,“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是关于,你跟夜的事。” 果然不出意外,蕾哈尔因为他提出的名字而被吸引了注意,微微抬高了帽檐,露出底下那张露出惊讶神色、长相平凡的雀斑脸。 “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夜的事情?” 蕾哈尔仿佛想象不到他居然会得知自己极力隐瞒的秘密,而露出了怔愕的神情。而后,她又想起了这些事不应该暴露给外人得知,转化为了几分犹豫。 最终,她还是起身拍了拍在地面沾染上的灰尘,试探着一步步走向始终朝她表现出友善的少年面前,迟疑地问:“是什么事……?” “当然是利用你来赶夜出局的事了!” 下一刻,蕾哈尔肩膀一痛,感觉到自己被人粗暴拉扯,再转眼,她已经被皓给反手约制在了身前,手腕被束缚在腰后,颈项前横着一柄由背后伸出的匕首。 锋利的刃尖怼在她的皮肤表面,略微挣扎,便被割出了浅浅的刀伤,伤口渗出了一丝血珠。 “嘶……”蕾哈尔顿时吃痛地半闭起了双眼。 皓突然的背叛,使安全区域里的其他b组成员都大惊失色,莱娜再也顾不上当个哭包,站起身质问皓这么做的原因:“皓先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米歇尔?!” 不止是b组的人,前来围观的a组协助者也都在这一幕前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居然还问我到底在干什么!” 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使皓澎湃的负面情绪得到了爆发,他不可遏制地发出了疯狂的笑声。自身弱小的力量,对有才能者的嫉妒,竞争带来的压力,以及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反反复复的背叛,险要把他被命运玩弄得破破烂烂的心灵给彻底撕扯成两半。 “凭什么你们这些人什么都能够拥有!而我只能趴在地上、苦苦乞讨着你们天生就有的东西!” 他憎恨着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要是……要是他也能拥有顾兔,或者夜那样的力量,他最珍视的族人就不会死去了! “把灯台拿出来!你应该还有另一个完好的!” 皓把匕首朝内收得更紧,蕾哈尔顿时被疼得拼命后扬喉咙,才不至于让自己被刀刃的锋利割断。 “快点!用灯台跟他们进行联络!” 在皓以命相胁的命令之下,蕾哈尔盯着周围的人担忧兼恐惧的视线,吃力地召唤出了自己的灯台。 巴掌大小的灯台旋转着冒出了金黄色的光芒,本应是很纯粹的颜色,却不知是在哪个时候沾上了脏点,而染上了点点黑迹。 或许正如她本身的象征一样。 星星能够反射出光芒,可本质还是颗坑坑洼洼的石头,不是么? 是始终被一层美好的想象所包围了内在的丑陋。 代表了蕾哈尔颜色的黄色灯台悬浮在空中,在她伸出的一只手艰难的操控下,向另外两个灯台发去了联络请求。 “滴嘟,滴嘟……” 很快,她发出的信号全都得到了回应。皓抢在她开口前,朝着灯台大声喊出了自己命令—— “夜!蕾哈尔现在在我的手里,不想她死的话,就一个人来安全区域!” 然而,还未待灯台对面回复,蕾哈尔便接在了皓的威胁之后,挣扎着朝灯台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自己的哀求: “夜,不要来——!!”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简直虚伪至极。 第66章 第 66 章 灯台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兔心底却及时掀起了一股不快。 ——皓那个二五仔! 想不到他最后还是展开了行动,而且,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得了手。 只是还未对此骂个三百回合垃圾话, 顾兔便感觉到自己眼前扑来一道阴影。 过去陪伴在洞窟内熟悉的少女声音消失那刻, 夜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扑向了她身前那枚灯台。 “蕾哈尔!!” 面对扑来那串凌乱而无章法的脚步, 顾兔唯有一同接住了夜的身形, 像接住了一颗失去引力而脱离了轨道的星球,感应到属于他微沉着、笔直往下坠的重量。 当得到蕾哈尔队伍遇袭那刻,顾兔便能感觉得到身旁的他心情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不过是几分钟之后, 情况骤变得让人猝不及防,夜再难遏制住自己满腔的慌乱之情。 “兔兔, 昆先生!蕾哈尔有危险, 我要去救她出来!”夜睁大那双载满了惊慌情绪的金瞳,说着就想要从顾兔怀中起身、莽撞地转身离开。 蕾哈尔最后那一丝破碎的音调几乎冲击得他无法再冷静思考,在这一刻,他有太多想要问的事情、太多想要知道的答案, 比如皓无故背叛的原因, 蕾哈尔现状的安危…… 复杂紊乱的思绪把他单纯的脑子勾缠成了一团绒线,无法顺利梳理出来, 使他只能沿着其中一根拽拉出来的线前进。 那就是前去营救蕾哈尔! 即便那根线拽到最后, 会因为他用力过度而彻底崩断。 “夜, 你先冷静一点……” 察觉到友人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 昆在前方跳下灯台拦住了他的脚步,企图将他躁动的情绪波动安抚下来。 那明摆着就是一个陷阱, 绝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头跳下去。 夜面对着自己亲密队友的阻拦, 第一次那么焦急地驳回了昆的意见:“我怎么可能冷静!不去的话, 蕾哈尔就会有危险!” 说不定再慢一步的话,他就会错失从前那些珍贵的羁绊。一想到这点,夜便再无法维持往日的状态、跟昆好言相说。 可在这时,顾兔赶至他的身后,如往日那般正常地喊了那位褐发少年一声:“夜。” 夜循声回首,目光触及她那张一如既往的清冷面容那刻,终于感到沸腾的脑浆开始得到了一丝冷却。 刚才的语气确实很明显有些冲了,竟然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伤害了同样珍惜的情谊,这又和拿蕾哈尔的性命来威胁他的皓有什么不同呢…… 夜不由厌弃地垂头、面露苦涩:“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一时奔跑失去了方向而已。 “就是啊……有话大家先好好商量,不要乱了阵脚。我也要去狠狠揪住皓的衣领问他为什么!居然要干出这样的事!” 跟皓先前同为一个小队走出来的赛雷娜见情况好转,也连忙跟着赶来出言相劝,脸上的愤恨一点都不比夜的少。 他们都同样是皓这一背叛事件直面的受害者,应该要共同进退才是。老实说,顾兔直觉昆应该还留了什么后手,便把眸光投向了他的脸庞,像要把他那张漂亮的脸蛋盯出个洞。 果然,昆如有所料地叹了口气:“唉……” 只不过,他在这里却不怎么情愿解释般地垂下了双眸,抬起自己其中一枚缩小化的灯台。 在黑暗中铺展开来的莹蓝色光芒,化作部分星点缀在他往外延展的水色睫毛上,如同用有了实质的形体,为他垂落的眼神添去了一丝沉重的分量。 “不要着急,因为我刚才得到了消息……什伊树一队已经降落到了皓与蕾哈尔所在的安全区域。” “——他们被a组的【鬼】抓住了。” 此话一出,顾兔、夜,和赛雷娜三人都立即身形一顿。 说不出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噩耗。 …… 数分钟前,漂浮于测试会场之外的小型浮游艇会议室里。 通过隐形侦查器的摄像头对测试进行实时转播,办公长桌后目击了皓反水队伍行为的众位监考官们,都齐齐陷入了沉默。 和置身突发事件中的当事人一样,这里的天花板也萦绕着令人不快的空气。 但他们作为监督赛况的旁观者,却需要维持自身看待测试的公正,不可对甄选人员们的选择做出多少带有主观情绪的评判。 这帮通关过塔顶的高手很清楚,为了登塔,大部分的甄选人员会做出多么卑鄙的行径都很正常……甚至,某些人还会动用一些完全突破你想象和下限的肮脏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能站在塔善良,却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假如他能以此排除掉其他竞争对手,测试官就不会把他的名额筛选下去。 “柳寒城,甄选人员在进入安全区域后的表现,是否还要计入打分的参考标准中?” 雷诺·洛绷着张脸颇为生硬地询问自己身侧座位的总监考官,往日他不会用这种不大变通的态度跟柳寒城讲话,但他目前急需知道这个重点。 柳寒城捧起杯盏沉吟了一阵,而后才慢条斯理地把杯放下,吐气间微微逸出了些许淡雅的咖啡香气: “之所以提出ab两组成员互相抓捕这一规则,正是出于一种惩罚方案,这有利于促进团队之间的合作。协助者被敌方小组的【鬼】所抓捕,即意味着被打入了短暂的失败之中,在未被队友解救前,都处于一种关在箱子里的封闭状态。” 所以说,安全区域里互相攻击的表现并不会成为参考的标准。 柳寒城话半停至这里,想了想,又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段:“不过,安全区域里发生的‘意外’,并不阻碍我们在最后承认它是一件事实。毕竟箱子里会发生何种事故,都不在我们的预测范围之内。” “当箱子打开的瞬间,也就是测试结束的瞬间,得到的结果才是我们最终须要总结的标准。” 雷诺·洛听完后,明白了他话中传递出的意思:“就是说,要是皓先生在安全区域成功刺杀了米歇尔小姐、甚至是夜先生的话……这种行为也是被承认的么?” 那他无疑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合格率上升了…… 当雷诺·洛为这一点而心沉的同时,相隔了几个座位的地方传来了一阵乐呵呵的笑声。 波道使负责人那身绵羊套装底下露出了两条极细的小腿,不断在凳子前一派童趣地晃荡。什么勾心斗角与背叛的场面,在他看来就好比游乐园里播放的露天电影,丝毫无法为他的心情添上阴霾。 “皓先生是个挺不错的学生,比起一般的甄选人员天赋算是可以了。” 作为教授他们如何操纵神水的担当官,尤嘉当然比较有发言权。 “但是,他遇上的都是比自己优秀百倍的人啊……” 测试官尤嘉在自己的绵羊套装里假惺惺地笑了起来,“不说洛雷,他出自十大家族之一的欧萝西娅家族旁系,自出生就继承了强大祖辈那非常明显的特征:嗜睡、拥有使用神水的极高天赋……成为波道使合格者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于顾兔小姐,整个测试层横空出世的最强‘非甄选人员’,一登场就用强悍无匹的火焰形态神水横扫了全场——她不成为这届波道使最优秀的标杆,我的良心都会作痛的。” “就算顾兔小姐她选择了其他位置的合格名额,甄选人员里还有夜先生这道障碍挡在前面。” “分明过去从未接触过神水这种东西,却在一周就成功凝练了出来,并他什么呢……怪物?天才?” 尤嘉的话语惹得柳寒城等人都不由往他的方向投注了目光,而后便听见,那绵羊套装中发出了略显沉闷的桀桀笑声,似乎有人在内部捂嘴偷笑,而笑声不小心从指缝里泄漏而出: “要是皓先生并非这届参与的测试,或许他就能轻松登往上一层了……” “可惜,他似乎总是缺少了那么点重要的运气……” 随着尤嘉装模作样的感慨,他隐藏在绵羊套装内的眼睛投向了前方的大屏幕,仿佛在观赏一出稍微能提起那么点兴趣的好戏,跟随着上面鬼角少年的一举一动。 当前的屏幕,正放映出了他听见蕾哈尔嘶喊着让夜别来,强行中断了灯台联络的情景。 “你这个女人——!!” 皓被她擅作主张的违抗给挑起了怒火,顶着身侧莱娜等人紧张的视线,下意识又收紧了丝束缚她的力度,箍住蕾哈尔的脖颈摇晃,“死心吧,就算你这么说,像夜那种老好人也绝对会赶过来的!” 这种事,她当然知道了!因为夜就是个这么温柔、又有着该死善良的孩子……越是让他不要来,他就会越像头什么都不懂的初生狗犊般冲动地一头扎来啊。 蕾哈尔在挣扎过程中如此想到,滑稽得让她差点忍不住发笑。 悬在颈子前的匕首因为皓这层粗暴的动作,而又在喉咙表皮附近割伤了几道划伤。蕾哈尔忍耐着疼痛极力后仰脖子,经不住咳嗽了几声,眼角趁着被束缚的姿势努力斜向了皓的脸庞,把面部的肌肉扯动得几乎变形。 “如果夜来了,你会杀了他吧?” 蕾哈尔试探着追问的声音,一时竟像是在调动他心底滋生的阴暗面,又像是在把他彻底诱导向那下意识回避的问题,“用夜的那条命,来换我的这条命——” 皓宛如被当头一棒,面上闪过一瞬即逝的挣扎、震惊,与彷徨。 他,其实是想要杀了夜吗……? 口口声声说会杀人,想要报复那些拥有者,实际上,逼夜退出竞争的捷径之一就是杀了他对么? “我……”皓下意识地蹦起了神经,持着刀柄的手传来微微颤抖。 然而尚不待他彻底做足准备,现场突然横生出了始料未及的意外!连蕾哈尔都往光芒闪现的方向望去,见到前来碍事的并非自己想见的人,隐藏得好好的神情终是漫过了一丝扭曲。 降临在安全区域的是四位新的成员,是他们都非常熟悉的面孔。 一上来,那位生有鬼角的公主殿下便首先注意到了皓持匕挟持着蕾哈尔的一幕,精修过的艳丽眉梢瞬间上挑,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丝丝的危险性: “喂,你们两个家伙这是在搞什么……” 本就心境产生了动摇的皓立马又拉着蕾哈尔后退了几步,明白自己被越来越多的人包围,六神无主之下匕首便往蕾哈尔的肩膀扎出了一个洞,引来她的一声隐忍的痛哼。 “滚开!赶紧让夜过来,听见没有!不然我马上就杀了她!” 第67章 第 67 章 夹在中层区域的顾兔等人, 听见什伊树一队被抓捕的噩耗后都缄默原地,宕入了一片沉重心情。顾兔通常习惯自己去寻求答案,下意识的也招来了自己的灯台亲眼过目。 醒目而刺眼的红光正如同所有代表了警示的颜色, 簇拥着灯台表面浮现的一行文字, 那是什伊树那支小分队遭遇坤特后当即发来的情报。 这么做, 一是为了提供给他们a组的鬼目前所在的位置,二是为了提醒其他队友做好行动准备。昆之前也是这么做的,什伊树哪怕在对战过程中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慌乱,该做的事一件不落。 只是,坤特那杯可乐还真有他的一套,居然搞定了她队伍里近三分之二的人,现在只剩下她们这最后一组小队硕果仅存了。 顾兔舌尖无声顶弄着齿间,感受着尖牙锐利所赋予自己的一丝清醒,才忍下当场闯过去把坤特给灭了的冲动。 ……待会绝对, 要干掉他! 当顾兔面无表情地暗地里磨牙、想象着该怎么把坤特揍翻的同时,昆已经推开了灯台,复又开始对他们发出安抚的声音: “有安德罗西跟阿娜克两位吉黑德公主在, 皓不会是她俩的对手。再不济, 还有哈驰那个武士混蛋……蕾哈尔不会有事的, 夜你放心。” 不明白昆始终存着想要隔开他与蕾哈尔的想法, 夜缓缓摇了摇头,无声地以这样的动作委婉表示出了自己的抗拒之意。 再抬眼,能看见夜暖金色的眼瞳就好似淬炼的晶石一般, 盛放着坚定又瑰丽的神色:“不……我要去。就算安德罗西小姐她们及时赶去了安全区域,我也需要去, 因为皓先生是冲着我来的。” “我也没办法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陷入危险中还置之不理, 蕾哈尔, 我一定要去救。” 夜掷地有声的话语冰雹似的砸在了顾兔的耳中,咯噔,咯噔弹跳几下。她和其他人一样沉默着,仿佛在细细聆听那几声带着分量的掉落。 当夜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这位少年的气质好像就过渡得跟往日不同,又或许是把内心不曾给人知晓的真实给暴露出了部分…… 他的面部轮廓依旧那么柔和与秀气,组成整体的灵魂却是软中带硬,有善良、温柔,也有冷漠、坚定、与不容拒绝的强硬。 触碰到的这灵魂一角,使顾兔无端地感受到自己心内某处角落也被触动。就像是有根和他相连的弦被他给远远地拨动了一下,传递到自己这端时震荡幅度已经变得很小,但依然为这根许久不动的弦带来了细细颤抖的变化。 整理了部分思绪,顾兔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我和你一起去。” 夜先是惊讶,然后又转化为浅浅的犹豫:“可是,皓先生让我一个人……” “你傻吗?”顾兔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委婉,张口就向夜这无知的憨憨怼道,“绑匪打电话让你不要告诉警察否则就撕票,你还真就不报警了?” 那只会助长绑匪的气焰,在拉锯谈话中得到更加惨重的后果。与其寄希望于敌人的信誉靠谱,把性命交付在他人手里,还不如自己用实力强行碾压过去——顾兔一向都是这么粗暴地搞定那些不张眼的家伙。 可是夜他听不懂那些现代词汇知识啊! “电话……撕票……?” 眼看着夜因陷入了知识盲区而感到迷茫,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昆没好气地站了出来控住场面。 “行吧,既然夜你想去救那就去救。”昆也放弃了继续阻止夜的念头,他不赞同朋友的意见,却会去尊重朋友的意见。 昆的妥协,顿时让夜眼涌现出了新的希望:“昆先生……” 夜不泛任何前去拯救朋友的勇气,但是被其他友人认可这一点,仍是值得庆幸与感动的一件事。 可高兴得还太早了,顾兔发现那水蓝发少年说到一半话尾微停,而后把脸转向了自己这边的方向,慢吞吞道: “不过……谁都能陪夜一起去,唯独兔兔你就不用了。” 这话说得顾兔当场拳头就硬了起来:“你在教我做事?” 昆的眉猛地一跳:“……” 顿了一顿,他才把心头浮现出来的躁动给忍了下去,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提醒她道:“鬼无法进入安全区域,你去了也是白去。趁我们去营救蕾哈尔,你节省点时间去找坤特。” 顾兔:“我不。” 她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昆简直要被她的难搞程度气到,第一次那么想掐一掐顾兔的脸颊。 但他向来能动口解决的事就鲜少动手,重点是扯歪兔子脸会被咬。 无奈搁置了这份掐脸报复的冲动,这位秀丽少年深吸了口气,仅着单薄衬衫的胸膛微微起伏,再看向顾兔时,他的语调已经重新变回冷静: “我以为你应该是更关心自己如何的那种人?现在你身上最重要的事不应该是通关测试么?” 她一开始与众人相遇时就是平原上刮过的一缕西风,冷冽,凌厉,沾满霸道的杀气,同时也是种不为他人所动、不可捉摸的性格。况且,蕾哈尔跟她的关系并不好,昆觉得就凭蕾哈尔还不至于让她放弃测试,那么大费周章地前去营救。 他的提议是在合理转化效率,虽冷酷无情,却很有用。 这一刻,顾兔能清晰感受到他正在以一种沉静而透彻的视线贯穿着自己,仿佛在审视着她究竟是否和他为同一类人。 还未做出反应,便听见昆直接把难题摆在了她的面前:“救人和任务,你要选哪个?” 恍然之间,现实与回忆的壁垒悄然发出了破碎的声响。这句话给她带来了极度强烈的即视感,使顾兔不自觉地握紧了垂放在身侧的双拳。 【时间不多了!救人和任务,你要选哪个——】 她曾经也面临过这样的抉择。 忍校毕业,三人仓促成班。在那忍者横行的副本世界,他们某次执行任务途中不幸发生了意外。 其中一名队友在打探敌情时遭遇了暗处敌方忍者的埋伏,顾兔正需要把卷轴在规定时间内秘密交给任务对象,是要前去解救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完成任务再说——她当时就面临了个这样的选择。 那名遭受埋伏的队友能够成为很好的诱饵,为他们拖延到完成任务的时间。 就是很有可能死掉而已。 可是,她当时却选择了将主要的任务置之脑后,先去营救那名身陷囹圄的队友。 虽然最后队友救下了,卷轴也及时送到了,但她身为队长在当时置重要的任务于不顾,下达了营救任务为先的命令,差点使任务失败的事情还是受到了处分。 啰嗦止水当时知道以后还特意路过来揉了揉她郁闷的脑袋,宽厚不大的少年掌心所带来的温度顾兔还记得。 【以一名忍者的身份,你的做法在众人眼里确实很不应该。但是,以一个爱你的哥哥这个身份来看,哈哈哈别踢我膝盖……我觉得你没什么错的。】 【重视生命,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我甚至很庆幸也很羡慕,你所经历过的漫长的杀戮,却完全不会为你带来迷失自我的特性。】 【不过啊……这倒让我有些反省自己是不是把你引到不该走上的路途了。】 止水那头卷毛沐浴在如血残阳里,被风吹起时,莫名有点像是短短的黑色水藻在夕海表面游动。顾兔记忆里的他总是跟夕阳挂钩,那是象征悲伤的颜色,萦绕着一股已然逝去的淡淡哀愁。 【你一开始并不是忍者,或许,本身也不适合当个忍者吧。】 世人总觉得姓宇智波的人大都天才,高傲,孤僻,不易与人相处,可是他们同样是个有感情有血肉的人,情绪内敛而隐忍、一直积攒压抑在某个程度,等待着彻底得到释放的一日。 顾兔明显无论哪里都符合这些特征。 而忍者只是杀人的工具,并不需要感情。 记得当时止水还问过一句她后悔了么?顾兔的回答毫不犹豫。 无论再来多少遍,她的选择还是会跟当初一样。 “我两个都要,哪来那么多废话。” 顾兔冰凉果决的眼神宛如一对冰锥子,击碎了昆那些多余的试探。 “不为别的,既然是我队里的人,我就绝对不会放任她出事。”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她并没有说出来,这纯粹更多的是为了夜。 顾兔决定保守那份秘密,不去看夜的表情,边召出了自己的灯台,不服气地讲:“再说,只要把人从安全区域里赶出来,我不就能动手了么?” 多简单的事,还用得着把她排除在外? 顾兔暗自腹诽,殊不知她此刻那副准备行动的干脆模样,像是某种绮丽的光景映在了那位水蓝发少年深邃的眸底,微微触动着他再次更改了对她往日的印象。 她和他原本想象的不一样,又或许……是因为灵魂的碰撞多出了几分了解。 心底那张画有她苍白面容的画布不再是单调的颜色,而是用画笔又多添了几笔丰富的色彩,使她整个人的形象生动起来。 昆微张了唇,而后又往回抿成了条细薄的直线。 在他整理心情的同时,夜投来了焦急的视线,成为了压倒他心头思量的最后一根稻草。 “行了,一起去就一起去吧。”昆叹了口气,表面依旧摆出了不情愿的一张脸同样摆弄灯台道:“不过这都是因为时间紧迫没时间再瞎扯,可不是特意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明白?” 顾兔对他的表现服了,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傲娇。 第68章 第 68 章 原本看着气氛紧张而不敢冒头的赛雷娜, 见顾兔和昆两方似乎谈妥,终于壮着胆子站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是要绕路去下层?” 毕竟连通这两层的楼梯已经在跟坤特交战的过程中被堵住,整个测试会场的区域呈环形分布, 剩下的路只能绕过大半个中层, 去向电梯设备的位置搭乘电梯往下。 然顾兔却果断否决了她这一提议。 “不, 我们速战速决。” 没时间绕远路的顾兔把自己的灯台抛置半空,对他们道:“跟我走。” 顾兔穿着白卫衣的纤细背影迅速遁入了前方的黑暗区域,如沉入了幽深的海底,身后的几人微微一愣,立马也抬脚跟在了她脚步的后尘。 跟随着顾兔脚步移动的大贤者s灯台,就像是黑幕中指引前路的深红星辰,烁动着妖异不详的红光。 在顾兔由大贤者s辅助的意识之海中,清晰铺展着整个测试会场的立体结构,根据上面显示的电子地图, 顾兔快步朝某个方向前进。 终于,她停在了这一层某个对应的位置。 后方的几人见状立马刹车。 “兔兔,怎么不走了?”紧追着她以防掉队的夜忙出声询问。 倒是昆对照了下灯台里的数据, 猜出了她接下来要做的骚操作, 眼神闪过了一丝讶然, 而后就不免因那份即将迎来的粗暴画面而抽气:“你该不会是想要……” “没错, 为了赶路当然要走‘捷径’。” 顾兔没有正面回应昆的话语,聪明如他,肯定能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这是亘古不惯的真理。 顾兔召出了自己的武器架,被调为可视化模式的半月型漆黑长架反射出乌光, 上面静静悬挂着一把漆黑的太刀, 一把幽红的胁差, 一把叉鱼用赤红刺针,水果刀及针线包。 夜微微愣怔双眸,盯着顾兔接下来的动作,隐约有点猜出了他俩加密通话的含义。在场只有赛雷娜仍然像是无头苍蝇般乱窜:“啊?什么捷径?难道这里有暗道?” 刚问完,便留意到顾兔拔出了武器架上那把【乌暝】。 太刀长度的武器通体漆黑,指尖抚摸在如墨的刃身上,当即入手一股凛冽的寒气,散发出隐要将人割伤的锋锐。 头顶悬浮的灯台照亮了刀身,倒映出她正在垂眸思索的那双眼眸,恍然之中,像是在低头对着一面深不见底的池塘。 在她的记忆中,有一种为自己的攻击增强杀伤力的方式,那就是把拥有特殊性质的查克拉灌注在武器里,使刀具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实际上,顾兔并不是只会火遁这一种忍术,纯粹只是因为贪图方便和熟练才使用。忍者能够通过修炼掌握不同属性的查克拉,像是顾兔这种肝帝型天才,提炼到的当然不止火属性一种。 她会七种。 “能让武器延展,赋予其锋利的特性……用‘风’?”顾兔握住手中长刃的刀柄,口中轻轻默念着旁人听不明白的话语,一时心绪急转。 不……想要打破地板,更需要强大的贯穿力。 ——是‘雷’! 在夜三人的注视中,能看见这一刻顾兔的双眸悄然过渡为了转动着勾玉图案的猩红,无形中有某股特殊的力量从她手中传递到了那把长刃之上。 “啪滋,啪滋滋……” 漆黑刀身表面闪动着耀眼的莹蓝色电弧,仿佛撕裂黑夜的一串串闪电,疾鸣出无数类似鸟类凝聚的吵闹啼声。 她居然不止一种神水的特性! 身畔发现这一事实的三人都惊诧地瞪大了双眸,尤其是昆,蓝眸瞳孔被视野前方的雷电所分割,泄露出了极度怪异的情绪。 ——而且还是雷?! 正当昆感到心境不住动荡时,顾兔冷酷的喝声响彻在周围:“都给我让开点。” 三人应声散开,是那当前凝聚在刀身上的电光已经强烈到迫使他们不得不进行退让。 露出的空地中央,仅余顾兔站在远处。旋绕在刀身表面的雷电将她背后的身影拖曳得极长,逸散的电流隐约扬开了她的那头黑发。 下一秒,她反手持刀狠狠劈砍在了地板,空中转瞬间划过半圈强烈耀眼的光弧,刀锋轻而易举没入了地面过半。 “嘭——” 波浪状电光顷刻朝地面扩散而去,蔓延开犹如蛛丝般的裂缝。顾兔以掌根顶住刀柄,冷静地将后半截乌刃卡入地板,庞大的力量转瞬被推波助澜注入了夹层。 ‘轰’然一声巨响,刀身周围的地板开始寸寸尽断,化为粉碎,她刀尖那束雷光彻底贯穿了整个楼层,仿佛身躯也要被吞噬一般,疯狂的雷电震碎了众人脚下的立足点。 “走!”她号令的声音回荡在一片地动山摇的雷鸣之中。 安全区域。 什伊树队撞见皓挟持人质的行径,都脸色骤变,没能想通他这么做的原因。 “这究竟是开什么玩笑啊……” 直到之前汇合时,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只是没过去多长时间,互相间的立场就突然变换,物是人非。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可这组队伍里面,无论背叛者身怀什么样的苦衷,安德罗西是对此最不感兴趣的那位。 论背叛的数量,她能够碾压眼前这连个匕首都拿不稳的家伙。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她,也在某个变化后有了一份不容打破的坚持。 “呐,有个人跟我约定好了,未来会带我到任何想去的高度,去看我任何想看的风景——” 安德罗西拿起自己的刺针,一步步朝挟持着蕾哈尔的皓走去,仿佛重重踏在了他欲要崩溃的防线,就差那么一点便能彻底击碎。 “我对这支队伍的现状很满意,所以我可不希望有人来破坏这个前提,懂了吗?” 属于金字塔端的吉黑德血脉赋予了这位公主可怖的威压,一点点地把对面的鬼角少年逼退到了悬崖边上。 “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终究都是一样的,就因为拥有了比别人更多的力量,便随心所欲地去欺压,去掠夺……只为了不断满足自己的!” 皓的声调颤抖着,明显处于一种极端的边缘。 安德罗西面对这一切,依旧无动于衷地承认了这点:“是啊,为了能够‘掠夺’,我努力去获得了这份力量。” 比起‘失去’,当然是‘掠夺’更好。 安德罗西残忍的话语,使皓倍感痛苦,他像是被折磨了精神一般挟着蕾哈尔又倒退数步,朝她怒吼:“滚——!!” 蕾哈尔被带动着不断后退,喉咙受到禁锢的力度险令她当场窒息,涨紫着脸的她勉力睁开眼缝,朝前方的视野扫去。 实际上皓的那番话也是她想要说的,她根本不需要你们来救,别来妨碍她! 不是夜亲自来的话,就没办法借皓的手将他—— 杀死。 安德罗西仿佛对蕾哈尔的性命如何根本不敢兴趣,依然朝他俩不断逼近,似是在趁机寻找着能够下手的破绽。 皓终于被逼到了绝境,退无可退的他踩空了悬崖,灵魂彻底往深渊坠落。 “啊啊啊——” 皓悲哀地嘶吼着,抽回匕首欲要对准了蕾哈尔的后腰,想要将她当作人质共同跩向地狱。可就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所有人都惊骇地发现头顶传来了一声巨响。 一条笔直坠落的雷电降临在了众人的上方。 “嘭——” 游龙堕海般的粗壮雷电,仿佛神界劈落而下的惩罚,在引起了众人心颤的一刹,重重轰击在安全区域浮现的透明防护罩上。 震耳欲聋的巨响。 电弧强悍地四周炸裂开来,天花板的碎石亦纷纷砸落,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厄。 直面于这波攻击的安全区域所有人抱头躲走,都深深感知到了人类面对天灾时惊惧的天性,胸腔内的心脏疯狂震颤不止。 “这、这究竟是什么啊——!!” 随即,他们便望见高空随之坠落而来的三道细小黑点。十数米高的楼层降落,携卷来了呼呼风声,赶在摔成肉饼之前,其中一道清透的少年音及时向自己的灯台喊出了指令: “灯台操作——减速。” 两蓝一红灯台旋转着在高空展开了三角形的光幕,笼罩向下落的几人,昆抓紧时机转头朝自己的友人喊了一声:“夜!” 正待在底下的皓与蕾哈尔因这一名字惊愕地抬首,视网膜中恰巧撞入那位朝着这边极速下落的褐发少年。 他的面容在这一刻极为坚定,就在快要与两人相遇之前,身形仿佛被一股轻柔的神奇力量拉扯般骤缓。 世界有如放慢了时间的流速,夜朝着皓的方向张开了双掌,一霎不霎地凝视着他怔愕的双眼,口中沉稳地吐出几字: “——逆流量控制!” 这次,一定要控制住。 蔚蓝通透的水团一瞬间涌向了那位金发少年,在他完全来不及反应之时包裹了整个上半身。 啪的一声,水团破裂。 皓瞬息间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浑身僵硬。 “什么……” 夜的双手随着下落顺势稳稳地拍在了不做动弹的两人肩头,转眼间,安全区域把两人的身体弹出。 营救成功—— 这是他们一早就决定要做的事,营救所有被【鬼】抓捕的队友。 在这里,正好可以对这一点加以利用。 “啪滋滋……” 破了大洞的天花板传来一声电流窜过的不详声音。 无声无息的寂静中,一道白光倏然从那空洞划破了现实的距离,黑发少女与疾雷共同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绮丽的直线。 “嘭!” 强烈的光芒劈开了皓与蕾哈尔中间的缝隙。 所有人终于知晓了带来这阵可怕雷霆的人究竟是谁—— 是顾兔! “她竟然有第二种神水形态!!” 安全区域内的甄选人员齐齐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诧声,就连正在以侦查器收看着这一幕的测试官们,也各自在会议室中的反应不一。 雷诺·洛下意识撑着桌面起了身,柳寒城神情讶异、遗忘了咖啡之事,波道使的担当官尤嘉更是在玩偶套装内不语,良久后才在这事实中发出了两声干笑。 “哈哈……我记得,具备复数神水形态的拥有者,也就只有当初的十大家族族长能够做到吧?” 在场的测试官们,都没有人回应他这句看似冷笑话的发言。 之所以这么惊讶,正是因为塔内一般人能够转化神水性质已是极难,想要彻底掌握其中一种属性就代表了极限。 更不要说,是复数的神水形态。 能够做到这点的就是当初闯入塔冒险的十大家族族长,而众所周知,十大家族族长正是早期的‘非甄选人员’。 “难道说,能比肩十大家族族长潜力的‘非甄选人员’,又出现了吗……” 会议室里不知是谁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而众位测试官都表面底下都心情沉重,没有谁去追究是何人说出的话。 在所有人为自己这份不经意表现出的雷属性而心思各异的时候,顾兔并没心思去顾及他人的心情。 她的刀尖精准地切入皓与蕾哈尔之间,挑飞了皓那把欲要行凶的匕首。 强烈而危险的雷电扩散,放射出的银蓝光弧将两人的身躯同时弹飞。 无论是挟持着人质的皓,还是被挟持的蕾哈尔,都齐齐摔坐在地,能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阵被通电过后的麻痹。 顾兔像是挥开轻薄而又碍事的一片‘蛛网’,把刀身上的雷属性查克拉……不,现在应该说是雷属性神水给甩散。 犹如白昼的电光逐渐消弭的间隙,她抬眼冷冷地望向了前方的皓。或许是两人视角营造的错觉,视线顺带着也落到了蕾哈尔的身上,引来她身形下意识因强大力量笼罩之下惊惧而产生的颤动。 “夜是我看中的‘东西’。” 顾兔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誓了自己的主权: “——你敢动我的人,我就搞你。” 第69章 第 69 章 沉闷惊悸的雷霆逐渐在刀锋边缘消弭。 附近的坚实地板被雷轰击出了大洞, 散发着焦黑的痕迹。坑洞边缘袅袅上升的灰烟,告诉众人方才落雷的一幕并非虚幻荒诞的想象,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情景。 顾兔没对眼前的皓乘胜追击, 实在是因为他太菜了。实力差距过分明显, 她要是真的开打,很有可能会打死人。 安全区域内的同伴们还没在她的那道惊雷中彻底缓过来,加之她方才宣誓主权的发言太过劲爆,使他们各自露出了不同的怪异表情。 直到夜由于担忧,能够自由出入安全区域的他急忙赶到了负伤的蕾哈尔身边查看。 确认她还保留意识, 夜才暂时松了口气。 这位性格温柔的少年扶起捂住脖颈沉默不语的昔日同伴, 面带庆幸地转头望向顾兔,眼瞳流露出了真挚的感谢:“谢谢你,兔兔……” 他没有对顾兔先前的发言作出反驳,不知是本身没听见, 还是无意识觉得顾兔说什么都对。 想到后者, 近在咫尺的蕾哈尔心情陡然阴沉, 像有一颗沉甸甸的岩石用绳子捆在了她的脚踝, 不断把她往地底拽落。所幸枯草般的金发马尾些微凌乱,掩饰住了她当前的表情。 在夜出声之后, 终于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危机已然逝去,纷纷开始作出反应。哈驰黑瞳泛出了亮色,眼神明晃晃写着‘不愧是你’几个字。 至于什伊树,在得知天空一声巨响、闪亮登场救场的人物是顾兔那时,当场便非常激动地喊叫起她的名字,就差像个小粉丝高举着荧光棒挥舞: “小兔兔!你是永远的神!” 而安德罗西则莫名觉得自己牙根发痒:“又是救昆, 又是救夜, 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明明她也是个需要被救出城堡的公主啊! 可惜她看中的勇者要赶的是其他片场, 顾兔一副没听见她说话的样子,就近来到了夜的身旁,主要是为了来查看蕾哈尔的情况。 顾兔面无表情地捏住了蕾哈尔的下颔,往上微抬以便观察她的伤口,蕾哈尔因疼痛而微微抽气。 在夜投来担忧眼神之时,顾兔又毫无留恋地放下。 500满值的生命值被划了几刀不断扣血,现在还剩下300多,轻伤而已,问题不算太大。而且也没有上中毒debuff,看来皓没有丧心病狂到给匕首涂毒。 “没事,等回去上药绑点绷带就行。”顾兔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无证行医的野郎中,如此对夜说明了情况。 幸而夜不会介意这些,对她眼里满是信任。待从她口中获得令人心安的答案,这位少年才彻底放下了压在心口的巨石,呼出那口闷在胸膛的郁气。 顾兔注视着他那张放松下来的俊秀面容,冷不丁地说:“你那个神水控制技用成功了啊。” 要不是夜能顺利打出配合,想要让皓弹出安全区域估计还要付出些代价。在这过程中,蕾哈尔也很有可能会负伤。 这都是他的功劳。 夜闻言,抬起小动物般纯真的眼瞳凝视向了她,而后缓缓地柔和了眉眼,身心放松之后,朝她第一次露出那么清浅、仿佛透明之水所荡开的一圈圈涟漪,那般温柔的笑容。 “因为我一定要做到……这是兔兔你一次次给我带来的勇气。” 清楚他在感谢自己多次的陪练,顾兔盯了他那张脸几秒,随即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别过头。 夜倒是习惯了她故作冷脸的模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温和的笑意依旧。 两人这副默契无间的表现使得被夹在中间的金发少女悄然握紧了双拳,这让她有一种自己变得多余的感觉。 她明白过来即便是一直追在她尾巴后面跑的小狗,也开始被路边其他更美丽的事物所吸引了。 见顾兔有离开的趋势,蕾哈尔挣扎着喊住了她:“顾兔。” 站起身的顾兔偏头垂望了她一眼,眸底映出那位长相平凡的少女。见她斟酌许久,还是吐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谢谢你来救我。” 这样没营养的话没能留下顾兔。 “……你去谢夜。”顾兔的脚步仅为了这声道谢而停留了一瞬,接着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留下了一道远去的背影,“而且要是真的想道谢,就别再有下次受伤的机会。” 她没去顾及这样不留情面的话会给后方那位少女带来怎样的反应,走向了皓的那边。 除却安全区域内的同伴,当前跟随顾兔一同来救场的赛雷娜也急忙赶到了自己的前队友身旁,表情如般若似的恐怖。 “皓!你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给我个交待看我不手撕了你!” 他究竟明不明白,搞出这种事来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好收场的! 可就在赛雷娜的手即将触碰到皓肩膀时,这少年自己强撑起了身体,一把推开了赛雷娜的双手。 “滚开!” 用着自己剩余的气力,毫不留情地,带着恼恨、屈辱与报复地将她狠狠推开。 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件穿挂在身上的白色长袍沾满了灰尘,还被雷电烧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焦洞,看像是一条没人要的破烂抹布。 这是落败者的狼狈姿态,他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一股无以言喻的悲哀,如同潮水般涌现在这名失去了所有的少年心头,终究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恭喜你们……成功救下了人质……” 皓深肤色的脸庞扯出了一抹惨笑,跌跌撞撞地倒退着几步。 那副表现隐约让人察觉到了不妙,有种预感继续放任他后退的话,他将会跌入再也回不来的深渊里。 顾兔站定在某个位置,避免把他逼入死路。 “你是从谁那里得知的夜和蕾哈尔的关系?” 这是她最想要知道的一个问题,同时也是酿造成如今局面的根源。 皓果不其然同样停在了与她相隔有段距离的位置,面露自嘲地道:“……是啊,究竟是谁在暗中指引这一切的呢,我也想知道。” 目光绕过了顾兔的身影,他望向了半蹲在远处的褐发少年,像极了是望着一位疏远的陌生人。 夜正好亦遥遥回望着这边,仿佛触及到了他所流露出来的那份痛楚,神情萦绕着说不出的悲伤。 明明正在折磨自己的人是他,对方却像是要替他将痛苦宣泄一般,微微露出想要落泪前的隐忍表情。 这只会……让他自己觉得更加愤怒。 皓顿时被刺激得面露出一片憎恶的情绪,话语化作一把把尖刀扎向了那位性格柔软的少年。 “果然……比起顾兔,我更讨厌你啊!” “天真,不谙世事,只有一腔毫无用处的善良。但偏偏,你拥有很了不起的才能,是我永远都无法赶上的才能。” “为什么神就不赋予我可以守护的力量呢……我要是有顾兔、洛雷,或是你一半的能力,我珍惜的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随着皓剖白心迹的那一刻,谁都不愿看见的一幕出现了。 见他握住了摔落在身旁的那把匕首,安全区域中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少年音: “等等,皓!阻止他——” 昆的喊话比往常更失去了分寸感,不复任何矜持,他微睁大了瞳孔摇晃的双眸,仿佛在后怕着何事的复发。 “皓!” “不要——” 夜,赛雷娜,什伊树……所有注意到接下来这一幕的人心脏都高高揪了起来,难以形容的慌乱与无措占据了心神。 就在那位鬼角少年丧失所有生的意志,把匕首的刀尖转向自己心脏的那一刻,周围飘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金属在半空晃过了白光。 那把欲要用来自刎的匕首被暗中探来的攻击弹飞在了空中,黑发少女那抹白色的幽影随同声音飘至他的背后,抬手接住了那把利器。 她夹住了那柄匕首散发冰凉感的单薄刃面。 ‘咔’的一声脆响。 匕首被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易地折断成了两截,分离为银白碎光丢弃在地。 “没想到回来第一次‘瞬身术’居然用在这里……”徒手报废了那把匕首的顾兔嘀咕道。 随手施力,皓被她推向了赶来这边的赛雷娜手上。赛雷娜干脆利落地就给了他一巴掌,扇得那位自杀未遂的少年面颊高高肿起,眼神怔忪。 “为什么,还要救我……”皓的声音里压抑着隐藏的痛苦与费解。 明明已经回不去了,全部都结束了。 在他选择背叛全队的那刻起,所有建立起来的情感与关系就彻底分崩离析。 他已经,没办法再往上了。 可是,跟他同为一队的赛雷娜却压不住愤怒地告诉他:“感情破碎了,不代表会消失!我这一巴掌是代所有在你这里受了伤的伙伴打的!” “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只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不再失去珍贵的存在,为了要保护将来的珍贵之人,不是应该更努力地活下去得到守护的力量吗!皓你这个蠢货!” 随着赛雷娜的痛斥,皓被扇过巴掌的脸颊麻木得不像话,扯动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顾兔最受不了煽情的场面,鸡皮疙瘩都能起来。把乌溟收回到武器架上,留意到皓因这份动作而把目光挪移到她身上,顾兔不由长吐出一口恶气。 像是要摆脱这种温情的救赎,她把积雪都堆到了表面,摆出一副冷漠又抗拒的表情。 “别看着我,我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 顿了顿,顾兔不情不愿地如实说:“你要是死了,有人会在我面前露出那种我不喜欢的表情。” 如有感应一般,自说完后她的视线恰逢穿透了人群,对上了其中那位水蓝发少年复杂的眸色。 第70章 第 70 章 呈现在视野中昆的那道眼神仿佛欲要对她说些什么, 可由于距离太远,顾兔发现他还是闭上了嘴,把想法都尘封在深藏的匣子里。 ……算了, 反正不是‘那种表情’就行。他还是维持着这副平常的模样,最漂亮。 顾兔不是那种非要挖掘别人秘密, 否则旺盛的好奇心就无法平复的人。 抽出几根测试前昆分发的绳子丢到了赛雷娜与皓的脚边,顾兔抬了抬下颔,示意赛雷娜动手:“把人捆起来看好,到测试结束前都别放出来。” 免得这人又想不开干些什么傻事坏事。 虽然危机解除了, 不代表她们就能对皓彻底放心, 有话可以等测试结束后说, 这是暂时做一个防备举措。 皓没有任何的抵抗之意,仿佛已经完全放弃了计划,黯然地垂下头颅任由赛雷娜把他捆住。 粗壮的绳索一圈圈绕过少年深肤色的手腕, 待打上最后一个稳固的绳结,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股骚动。 “波雷酷说得没错,b组这帮人果然会来救被抓的队友……” 远处廊柱后走来的有5人, 都是a组的成员。有曾在王冠比赛第一局中被吊打过的高大神棍、双刀青年, 跟脑后长角的少年,还有之前跟在波雷酷身边波尔, 一名生有四只眼的超级烈士霸王拳。 大概是认为b组的人已经被抓捕了大半部分,依顾兔的性格肯定会分头去找坤特算账, 那么他们围攻剩下来救援的b组人员就能够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想法很美好,要不是顾兔当时不肯听昆的话,这事就成了真的。 只不过, 当这几名千里送人头的炮灰们接近, 才发现安全区域里的队友齐齐向他们投以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人’的震惊眼神, 大张着双手挥舞警告他们别再接近。 “蠢蛋!赶紧跑啊——!!” 为首带头冲锋的高大神棍和他两名队友乍一听见这嘶声裂肺的提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直到他们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望见顾兔循声瞥来的那抹狭长眼尾。 一行人脚尖定格在了半空。 几秒后,他们硬生生地折转了脚踝的转向,就跟见鬼似的作出了欲要往回路夺命奔逃的崩溃姿态:“快跑——是顾兔!!” 不幸,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发现自己的退路被始料未及的人所堵住。 “来都来了,不去安全区域待一会可说不过去啊。” a组的幸存者愕然地抬头发现,竟是不知何时从安全区域被营救出来的什伊树等b组成员,形成了半包围之势。 ——什么时候?! 排头人狠话不多的哈驰没兴趣跟几人废话,面色冷静地缓缓拔刀出鞘,于拇指边缘晃出凛然的刀光。 “受死。” 栽在坤特手中而不得不憋屈地困守在安全区域,他正是需要释放情绪的时候。 交战场面霎时混乱得如一锅烧开的粥,夹杂着a组成员们的哀嚎。为了不输于围殴,a组的人也发了狠地偷跑到安全区域将那些甄选人员都给解放出来,企图做最后一场负隅顽抗。 不可避免的,局面演变为了前所未有的大混战。趁顾兔又随手收拾掉几个不长眼想溜掉的a组协助者,以协助者身份将剩下所有队友都给释放的昆终于得到了片刻放松,转身抬步赶来她的跟前。 “这里就交给我们,一时半会还有得收拾,你先趁这个时间去找坤特。” 少年穿着皮鞋的脚步声不沉,轻易就隐没在周遭喊打喊杀的喧闹之中。唯有那抹矢车菊蓝的眸色吸引了顾兔的心神。 “你们没问题?”顾兔偏头望向这位姿容剔透的少年,见他轻挑起眉梢,抬手召来自己那枚蓝色灯台,把里面睡得正香的某棉被精给丢出来。 裹着淡米底橘色印花被子的墨绿发青年啪叽一下掉落在地,像是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睡眠环境发生了改变,依旧放心地呼呼大睡。 “少操心那么多,有我在,你只需要不断往前就行。” 昆理所当然地回道。 他掀起眼皮盼过来的细小动作,如有一层晴朗水波荡来,像蓝天的颜色。 分不清是那句担保带来的效果,还是觉得那张脸又在杀颜狗,顾兔莫名出了一会神。不知昆有没看出她短暂的心不在焉,他抬脚踢了踢脚边的被子精:“起来,洛雷。” 照例毫无人权的好用工具人洛雷总算是感受到周遭的干扰,这条咸鱼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发出了梦呓般的咕哝:“什么……” 昆没理会洛雷的呓语,话是直接对顾兔说的:“坤特应该会在上方的出口附近,让这家伙送你上去,速度快点。” 这座测试会场的两条出入口在结构上看是中空的,脱离楼层的那块特殊区域,只有底层是以石柱连贯着最高处通往出口的桥。 也即是说,如果在那里洛雷能用神水炮作为动力,就能直接将人送上最顶层的桥。省心省事不麻烦,比电梯还快。 两人随即拖着打瞌睡的洛雷来到不远处的桥下区域。宽阔的底层广场矗立成排的圆形石柱,以直线规律分布,沿着散发幽光的晶体径路往上眺望,柱的尽头隐没在了一片遥远的浓黑之中。 顾兔单膝半跪在自己放大为立方大小的灯台上方,悬浮在半空两三米左右的位置等候蓄力。洛雷裹着被子懒洋洋地打了发哈欠,朝她的灯台底部张开了手掌,虹彩光芒泛起,逐渐往内凝聚着一股威力强大的神水团。 他就是扮猪吃虎的典型,贪睡该贪睡,正事做起来一向不会含糊。 至于昆则站在一旁的位置仰视着灯台上好整以暇的她,在即将出发前欲要对她说出之前横亘在胸中的某些话语:“你是不是……” 他想问顾兔是不是猜到皓有可能会出事,所以才不管不顾地非要跟下来,好挽回那种危急的局面。可是话到了喉头,这位不善表达的秀丽少年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算了……” 灯台散发的红光部分落在了昆身上,为他轻透的水蓝发色添上几分姝丽。盯着灯台上起起伏伏的顾兔,昆抿了抿唇,出口时却换了另一番话:“早去早回,别让人等太久。” 接着,他又像掩饰真实心情般补充了一句像足了挑衅的话:“你可以的吧?” 毕竟,这可是跟高手对打。要么赢,要么输,整支队伍胜败全都寄托在了她的手里。 可是昆并没有劝说让她不要去那种废话,说了也没用。这场测试实际已经赢了大半,赢来的筹码又推出去当赌注——很疯狂,但那又如何。 昆很少有这种放松的心情,当作是一场游戏,她的任性,他会买单。 “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讲这种话?” 顾兔听着听着,总觉得自己有点像肩负了‘全村的希望’去高考的即视感。可她完全没有丝毫的压力,这是学神应有的底气。 俯视着刻意在临别前用委婉的方式反向鼓励的昆,顾兔比出了五根手指,告诉他:“等着,花不了我半个小时。” 昆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 只听见啪的一声,两人在半空击掌。 天知道顾兔其实只是想伸手出来比划个时间,却没工夫再解释。 洛雷以为这是什么必须要进行的告别仪式,打完哈欠后就跟风地也给她的兔爪子来了好几下,像是拍皮球哄孩子。然后貌似想快点将麻烦送走那般迅速喊了出声:“好了,走你。” ‘嘭——’ 于青年掌心凝聚的神水团一瞬喷涌而出,顾兔单手扶稳灯台,感受到脚下霎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冲击正在托着她向上冲去。 长久不息的磅礴神水将她连人带灯台顶飞,沿途周遭景致迅速化为直线掠过,耳畔传来呼呼风声,隐约似乎还能听见远处安全区域敌我两组打架的喧嚣。 下方的两道身影越缩越小直至消失不见,顾兔始终凝视着高空愈发接近的空中桥梁,没有回头。 她知道对方就在自己的身后,正如昆信任着她一样,她也信任着对方能够在后方摆平一切。 只需要不断向前就行。 ‘砰咚!’ 近百米高的距离在洛雷神水的动力供应下转瞬即至,甚至还带着她超过了通往出口的桥梁高度,往会场穹顶的方向奔去! 洛雷是真实的持久,就是到后面射出来的神水逐渐疲软,喷射的路径变得弯弯曲曲,导致被顶上去的顾兔只能扒着灯台表面在浪梢前段摇晃,勉力维持着自身的平衡。 快要撞破天花板之前,顾兔毫不犹豫地跳离了灯台。 犹如白色飞鸟在半空划过自由曼丽的弧线,吹拂在身侧的风微微鼓吹起了她宽松卫衣的下摆,露出里边一点腰腹的线条。 而后啪嗒一声。 她拖鞋毫无损伤地轻盈落地,身形顺应下落减缓速度的趋势而略微弯腰,空荡荡的白色卫衣再次落回原本的位置。 顾兔缓缓直起身抬首望向了站在桥对面,似是早预感到她会在此出现的红发倩影。 并不是坤特。 第71章 第 71 章 如同焰火般耀眼的赤红卷发被桥梁高空的风吹荡, 比所有见过的玫瑰、血泊、红蜡,颜色都要更艳红。 对方单眼覆盖着黑底金纹的眼罩,底下是一张精致而富有魔性的面容, 安安静静,相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桥遥远的另一端。 是花莲。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产生于顾兔的心底, 推动着她一步步向对面的美丽魔女走近。不过,她的心内始终抱着几分警觉,因为花莲——属于a组的队伍。 跟她是敌对关系。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兔看在她长得还算漂亮的份上,勉强挤出了几分耐心提醒她:“故意来到这里挡路, 可是会被我随手‘清理’掉的。” 花莲站在原地不定, 露在眼罩外的那只眼静静地望着她接近。那幅模样, 像是自己的路走到这里就已经是终点,如非必要,不会再往前走多余的任何一步。 “其实, 不是我故意来拦你的‘路’。”花莲淡淡地道, 带有特殊韵律的话语,含义依旧那么意味不明:“而是你擅自走入了我的‘路’。” 并且, 横冲直撞地打乱了她所有路上的安排。所以为了未来, 她决定等在这条分叉路口,等待顾兔给她下一步指示的回应。 奈何顾兔根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 就像直男看不出女朋友为了约会精心打扮的妆容,表情对此毫不在意。 这条足有几十米长的空阔舰桥, 顾兔与对方的距离在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不断拉近。 “我记得你在测试开始前有提醒过昆关于皓的事吧……我以为你是打算站在我们这边的?” 结果她还是站到了对立面,刚得知这一分组情况时,顾兔还觉得有些意外——不明白她在两边反复横跳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看透了顾兔的想法, 花莲直接告诉了她答案:“待在别的组还能给你们送分, 不好么?” 顾兔:“……” 顾兔竟无法反驳, 敢情她真是把自己派到其他组的卧底啊! “就算拿走我的分也无所谓,我已经不打算再前进了。”花莲安静且美丽的红色眼眸,细细凝望着视野中愈来愈近的她的身影,“我只想站在这里问你一些话。” “你,想要推翻‘命运’吗?” 命运前置的动词不是顺应,不是改变,而是推翻——是被压迫后做出的革命。 优雅动听的音色仿佛乐章引人入胜的开篇,使顾兔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直至被牵引着在与她相隔仅剩数米的位置停驻。 映在眼底的对方那只红色眼眸,视觉落点并不在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位,而是直接穿透了她的灵魂一般冷静而清晰。 顾兔此刻有种自己若是开口追究,就正中了她陷阱那样的感觉,可还是在不自觉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这道桥上清冷回荡:“你什么意思?” 花莲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像是要在说话前先抛出一个能牵引她的概念,以那副平稳的语气温和牵入自己想要构建的世界。 “分位公布时测试官也有说过,团队位置中并非只有【狩猎者】等五位通常职介,同时还有非常特殊的一例,那就是【向导】。” “在这座塔内【向导】是史前流传下来的稀有种族,分为红发魔女与灰发侏儒。他们受到了神之塔的祝福,能够不受楼层的限制随意上下通行,并拥有为他人指引前路的能力。” “很遗憾,非甄选人员是这座塔内最为特殊的存在,即便是向导也无法彻底看清他们的前路会通向何处。” 当着顾兔的面,那位红发魔女将右手从上衣口袋抽出来,手指朝她比出了一截很短的距离。从那食指与拇指之间的空隙,能觑见她瑰丽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兔的脚尖。 “我唯一能在你脚下看清的,是你正走在一条极为‘狭窄’的道路。这条路仅能容你一人通过,没有同伴,没有亲人,即便途中与他人的路交叉,最终也会在相遇之后渐行渐远。” 随着花莲讲述的话语,顾兔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咬合起了自己的牙关,似是这么做就不会泄漏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眼底起伏着暗潮,隐在冷漠的表面之后。 被戳到痛处了。 死寂般的氛围沉沉压在二人之间,片刻后,顾兔才从口中吐出了类似冰块般寒冷的一句问话:“所以?” 她的这道声音仿佛给出了允许深入的通行证,这一回,双方的行动得到颠倒。花莲开始迈动自己的步伐,朝伫立不动的顾兔接近。 短短数米距离,花莲走了十几步来到她的面前。桥两端的身影,总算在这一刻汇合到中间,彼此隔着极近的距离而站。 “要我当你的【向导】么?我会为你指引一条你所希望的道路,为你奉献我的身心,我的一切,我的灵魂。” 花莲凑近在她眼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吐气仿佛能吹拂在她的脸庞,试图侵蚀着那些散逸的思维。 近在咫尺的距离,顾兔甚至能闻到花莲身上那股奇异的幽香,顺着风飘来她的鼻端。与昆淡而清冽的香水味不同,她身上的香气更具有温柔诱惑的女人味一些。 “我只有一个要求。”花莲仿若蛊惑般对她耳语:“你要当我的‘神’。” 神。 这个词汇深深刻在了顾兔的脑海里。 她就像是堕入了一团迷雾之中,不明白花莲的话语究竟是何含义。只有这个神秘的词汇不停在脑内回旋,撼动着枯涸滞涩的思维。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顾兔的声音才打破了平静:“不好意思啊,我不信神。” 无情拒绝了大美女的交往请求,相当有原则的顾兔决定遵从自己一贯的做法,大煞风景地趁她送上门来的当前,摘走她上衣那枚白色徽章。 在花莲依旧平静的眼眸中,顾兔夹着白色徽章在她面前晃了晃,补充道:“而且,我不需要向导。” 因为她本身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向导。 她的路,她会自己走。 这一刻,花莲仿佛从顾兔身上察觉到了什么特点,那副平静沉稳的眼神终于漾开了一丝波澜。 可花莲并没有将之说出,而是复杂地看了顾兔一眼,像是在盯着一位极度不解风情的家伙。 “我还是第一次被甩。” 顾兔‘哦’了一声,并且无动于衷地目送她被传送到安全区域的过程,还附送了句非人言:“那么祝你有第二三次,就会慢慢习惯了。” 不去管花莲听见这话究竟会不会被气死,拥有大贤者s的顾兔点出它为自己提供的地图路线,决定前去寻找a组最后的【鬼】,以及几条漏网之鱼。 所幸,没花多大工夫就找到了。 最顶层电梯区域。 这里跟楼梯区域一样分布在建筑物内,想要赶往高塔上的出口,需要走出楼层外围去向桥的所在。 偷偷摸摸跟随在测试官背后的两名甄选人员隐藏在高处,观察着底下正往桥梁出口方向行走的红发矮个青年,不时配合着他大步前迈而往前快跑几步。 当然,依旧是藏在了暗地里展开的行动。 “可真有你的波雷酷,居然能猜到b组的人回去救安全区域里的同伴!”总与波雷酷狼狈为奸的大块头默值发出奸诈的低笑,“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这下我们两个可是能苟到最后了。” 暗绿皮肤宛如枯树的波雷酷被吹捧得飘飘然,亦忍不住露出阴险的神色:“那当然,就算顾兔最后真的追到了这边又怎么样?有那傻不愣登的测试官在前面顶住,到时候我们两个长枪将找好机会,往顾兔身上投枪把她杀了,个人得分肯定噌噌地涨……” 一脑补到那激动人心的场面,两人就忍不住偷着乐地闷声笑了起来,肩膀疯狂耸动。结果就在这时,那毫无防备的大块头被某个悄然摸至身后的神秘黑影给踢中,一眨眼整个人像是炮弹般被踢坠在了建筑下方。 嘭的一声巨响扰破了安宁。 吸引了前方的坤特及时刹住了脚步。 “什么人!!”波雷酷被吓到像是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声调都歪到不知何处,刚想转头,就发现自己的后脑勺紧接着被一只手给大力按住。 只来得及望见一抹擦身而过的白色肩膀,波雷酷的后脑便被与自己错开的那条纤细胳膊给带离高处,毫无依靠地自由坠落,然后——他的那颗扁长脑袋被摁着重重与地板亲密接触。 “哐当!!” 地板深深凹陷出了一个坑洞,周围龟裂出溅染出殷红血迹的蛛纹。 烟尘与碎石飞舞的间隙,顾兔直起身一脚踩在胆敢宣言要杀了自己的绿皮老怪后脑壳上,这一脚又使昏过去的这家伙脑袋往地里陷入了几分。 她不以为意,以这样的姿势抬首望向了对面的坤特,在对方震惊的注目中,抻直手臂舒展着自己的筋骨,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话: “久等了?” 第72章 第 72 章 会场上空的浮游艇会议室内。 屏幕再也没有切播其他画面, 而是独独留下了双方的鬼相互对峙的一幕。成排端坐在办公长桌后方,负责打分的测试官们都在此刻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显示的画面。 “终于来了……”柳寒城捧着再次续了杯的滚烫咖啡, 亦与其他同事的动作一样期盼地张望着屏幕,喟叹般发出了这声叹息。 当前无疑是这场测试末尾最精彩的看头——当届最强的‘非甄选人员’与高手之间的对决。 “可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就对上高手还是……”隔壁的雷诺·洛不无担忧地代众人说出了心声,只是后面半截唱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雷诺·洛跟坤特算是老熟人了, 在来这里担任辅助测试官之前, 曾经还在过去的某一时段和坤特作为队友共同登过塔, 所以,他非常清楚一点。 坤特的实力不容小觑。 天赋上或许比顾兔稍差了那么一筹,坤特却花费过远比她成长年龄还要多出好几倍的几十年时间努力, 去弥补了自身的劣势。搜索者需要时刻走在团队的前方, 要是没什么本事, 坤特早死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而天才总是容易过早夭折,顾兔年龄尚浅,在那么早的时期就单独对上高手,恐怕没有多少打败对方的胜算……应该。 想到这里,雷诺·洛又默默为最后这句话打上了个‘不确定’的标签。 总觉得,顾兔不会那么轻易服输,说不定会为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就像之前发生过的每一次。 回味着过去袭上眼帘的一幕幕惊艳色彩, 雷诺·洛收敛起发散的思维,跟其他同事一样转而把心神投入前方的画面。 测试会场最高层区域。 顾兔一脚一个, 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两个家伙给踹去了安全区域。动荡的烟霾散去, 在场只剩下了她与对面穿着白色制服、坠挂星星肩链的矮个测试官。 凭借对神水的敏锐感知, 坤特发现来的人似乎只有她一个, 表情已经说不上是淡定了, 是明晃晃流露的震惊。 “喂喂喂,你一个人就敢来啊?!” 胆子也忒大了吧!虽然坤特知道顾兔一向很勇,但在这种最终时刻还敢单枪匹马前来,就不怕拖着整队下水输给他吗?! 坤特简直佩服她的一腔孤勇,不由发自内心给顾兔这个学生最后忠告:“看在是你搜索者师傅的份上,我跟你讲,有我挡在这里,你绝对没办法绕过我跑到背后的出口!” “谁说我的目标是‘出口’?”顾兔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自作主张,并俯身压低了身体的重心,“我的目标是你,二十万!” 虹膜一瞬转变为了猩红的血色,再一瞬息,她已带着眼角那抹摇曳的赤色在空中晃过一道笔直的红光,冲刺向了坤特的跟前! “什……二十万?!”坤特愤愤然地重复道,这比喊他‘可乐’还过分啊! 顾兔随着行动而变幻路径的血色眸光在空气中绘出了赤红之轨,仿佛恶魔途经世间所烙下的痕迹。坤特乍一下还在纠结着她给自己取的‘可乐’绰号怎么就变为冷冰冰的‘积分数字’,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其他事物。 几日时间不见,她的速度比课堂上的表现更快了!快上了好几倍! 以敏捷与速度著称的坤特当即后仰躲开她的攻击范围,顾兔眼眸没有丝毫动摇,大步迈向前的同时扬起手臂。手边看不见的空气侧面浮现出一排武器架的虚影,她看也不看便精准抓取了上面一把胁差,快速而利落地反手朝前方横划出一抹绯色。 坤特猝不及防之下抬臂抵御,半秒后,那条黝黑胳膊延迟着横斜绽出了一根新鲜的血线。 “噗呲。” 世界流速仿佛在这一刻放慢,沿着刀痕血花飞溅的间隙,缓慢显露出顾兔那一双冷静的诅咒血眸。 火辣辣的疼痛感后知后觉侵袭了坤特的神经,像是被最滚烫的内焰所灼伤。他大跳着往后撤退,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胳膊难以置信地怪叫道:“痛痛痛,好痛!这刀口怎么会这么烫——” 顾兔眼神微动,注意到了坤特的状态因伤口挂上了近60秒的‘流血’debuff。她不由再次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日轮刀‘绯月’的武器说明。 「刃尖锋利,吹毫可断,面对鬼及未曾见过阳光的黑暗生物杀伤力翻倍,可对该敌方生物造成如同灼烧般持续扣血的伤害。」 对斩鬼有效果顾兔可以理解,不过坤特很明显不是鬼,怎么看也不算黑暗生物这种东西吧…… 面带迟疑地抬头,而就这眼就让她不经意瞥见了‘黑暗生物’坤特那仿佛能融入周围阴影中的肤色。 顾兔:“……” 失礼了。 目送坤特撤离的顾兔并不打算就这么停住脚步,而是再次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欺身上前。持住绯月胁差朝坤特的面门劈落,狠绝地在两人之间划过一道细红弧线。 坤特捕捉到刀锋的轨迹敏捷错开了头颅,但这只是虚晃一招,顾兔仿效先前取出武器的动作,左手瞬息间于虚无刀架上抽出自己的黑暝,往下方的视觉死角砍向了他的腰肋。 “唔!!” 坤特被两把刀夹击得有够呛,当即挥拳击开了她的刀柄。一击不成,顾兔的眼神不为所动,冷静寻到了他动作大开大合间的那一丝窄隙,旋转右手胁差的刀柄一把反手握紧,斜刺里将泛着寒光的刃尖突送入他暴露出来的胸膛。 危机袭来的预感使坤特皮肤表面登时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到头皮发麻的那一刹,他紧急扭转腰部带动全身,侧身险之又险地避让开了这道锋芒。 是‘逆二刀流’的攻击方式?坤特回避的同时飞快沉下心思考着这个问题。 塔内并非没有人使用双刀作为武器,像是哈驰便是一例。根据武术高手的习惯不同,他们用剑的方式也会有不同的变化。 被称为‘二刀流’的剑道名称,即指这种使用双刀作战的方式。一般二刀指太刀与胁差的同时配合,左手持小刀,右手持大刀称为正二刀;左手持大刀,右手持小刀则称为逆二刀。 可是顾兔不光如此,她与正常剑客的使剑习惯截然不同,常用双匕的她左右都是善用手,当以为她会像正常剑客一样小刀格挡、用大刀正面攻击的时候,她偏偏反其道而行,那把随时都能反击的小刀才是她真正隐藏在水面以下的杀机。 正如她灵活飘逸的战斗风格一样,她整个人就是把疯狂的、违背常理的、难以摸透的诡剑! “这究竟是哪里出来的怪物……明明还是个刚入塔的新人,不单能跟得上坤特的速度,竟然还隐隐压了他一头!” 正在实时观看着对战转播的众位测试官,都不由被那眼花缭乱的刀光给俘获了心神。尤其坤特作为搜索者的代表,更是他们之中以速度见长为特征的人物,完全想不到,他在面对着顾兔时竟然会发挥不出这样的优势! “不仅如此……”落座最中央主位的柳寒城盯着眼前那块液晶屏幕,若有所思,“她的战斗经验远非普通的甄选人员可比拟。” 就像是拥有在无数战场中厮杀过来的经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其内溢出了锋锐而冰凉的杀气。 落在柳寒城眼中所看见的画面,实际上并不是一位初入塔不久便与高手对打的黑发少女,而是一位,踩着血玫瑰与骸骨往高处攀登的……王。 “可是,她再怎么强,应该也赢不了高手吧……”某位金发蓄须的测试官如此嘀咕道,内心并不抱多少希望。 高手与一般甄选人员之间的鸿沟,可是很大的。 “砰、铛——” 当众测试官为这副情景而惊叹不已的同时,刀剑金属与结实身躯所碰撞的声音,在空阔的顶层区域内不断回响。 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两人便已经来往交手了上百招。 在这过程中,顾兔唇角一扯貌似发现了某个事实:“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不擅长‘跟女人打架’吧?”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他不擅长‘打女人’。 早在去安全区域救人的时候就发现了,坤特抓捕到的男生要是挣扎就会被他毫不客气地把人揍成了猪头,而像以安德罗西她们公主为代表的女生,则无例外的都手下留情,似乎仅快准狠地摘走了她们身上的徽章便草草了事。 难怪一开始在搜索课上面对她挑战的时候,也只是折断了她的匕首过后就不再进行攻击。在这里,依然感觉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则而束手束脚,放不开来。 难道,这家伙认为她也像是那些需要被轻拿轻放对待的女人吗? “我这叫作‘绅士’!才不是什么不擅长‘跟女人打架’好吗!” 她容易引起误会的描述,立马使得坤特想要原地跳脚去解释,毕竟这可是作为一个男人需要维护的尊严!百忙之中,感应到危机的坤特又险险矮身,躲过了顾兔在他头顶掠过的一抹幽红刀影。 与其他少女截然不同的凶残,简直令这名红发测试官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反倒是你,明白我这种心情的话就别给我在这里添麻烦啊!白瞎了你那么漂亮的脸蛋!” 顾兔持刀攻击的动作在这句话中几不可察地一滞,她轻扯唇角,不带感情地‘哈’了一声:“……你,这是在说我?” 某股极端不快的情绪油然侵袭了她的意识,使她暂且停下了手中的攻击。 “你真的有用那双眼睛认真地看过我吗?”顾兔站定原地直勾勾地凝望着坤特的眼睛,周身仿佛凝聚着一层看不见的漩涡,传递出危险的意味。 “为什么会派你来担任a组的【鬼】?那是因为我是这届最强的‘非甄选人员’,为了不让我打破平衡才安插你来调解——既然我们都分别是两组的【鬼】,是摆在同一平等地位的对手,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来对付你?” 通过顾兔当前的状态,坤特隐约预感到了一丝不妙:“你……” “从现在开始,睁大你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我,一秒都不要移开。”少女提醒的声音冷冷地在这块区域上空回荡。 似有无形的风在这时微微鼓荡起了顾兔的衣摆,带动着她那头黑发都往后飘扬而去。 “不然,你会死。” 第73章 第 73 章 风, 隐秘地自少女的脚下旋起。 顾兔上半身忽而略微虚晃,在她兀自往下压低重心那瞬间,微踮起的脚后跟被一团无形气流所推动,转眼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鬼魅般的残影蹿至坤特的身前! 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待闪身到了距离坤特二米的距离, 顾兔冷然地挥高了那柄乌黑长刃, 仿佛无心的行刑者在对囚徒高举她的斩刀。 围绕在刀身周边的空气被牵制着流动, 这时间定格的一刹那, 坤特的心陡然像是凝固了一般,被那抹刀影所铺下的庞大而浓烈的危险笼罩全身。 她是不小心算错了距离挥刀吗……不,跟之前每一次的攻击不同, 那把刀一旦挥下来, 绝对能砍中他的脖子! “嗬啊啊啊——”自卫机制在意识深处被迫觉醒,坤特在千钧一发之际调动身体上的每块肌肉, 硬生生偏腰躲开了那道乌黑刀影。 分明没有砍中他, 那刀却凭空撩动起了一股暴涨的狂风, 在与他侧身而过那刻将他白色制服上衣撕裂出了几刀口子, 肩膀上的星星挂链应声断裂,串饰尽数散落在地。 “啪沙沙——” 而那把乌黑刀锋挥落的尽头仿佛延伸了大片肉眼难以辨清的风,途经坤特的身畔,一路将他身后的道路摧毁殆尽,地砖往两侧炸裂粉碎, 只余中间刻下的狰狞刀痕。 坤特已经无法再以轻松的心态去应付顾兔,在这一击后他俨然被推入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要么吞噬对方, 要么被对方吞噬。 “可恶!” 不能给她再使用那种武器的机会!凭借资深的对战经验, 坤特脑子一瞬想到了这点。就在堪堪躲开那道攻击而顾兔尚未收回刀之时, 坤特后扬起自己的腿部, 无扣长靴在身子回旋半周精准踢中了顾兔的手腕。 “啪!” 沉重的击打声在顾兔腕部传来,感到不可违抗的一份疼痛,她左手的乌暝顿时脱手而飞到高高的空中。 顾兔不慌不忙地迅速右抬另一把绯红胁差,填补了这丝空挡,同时听见远方传来乌暝倒插进地板的嗡鸣声。 她并没有急于去捡拾自己的武器,而是动用手里的绯月去不断压制对方的动作。坤特握紧拳头横向格挡在胁差宽刃的那一面,以制住她诡变的突刺,并反手身前抓住了她的手,旋身将人甩飞了出去。 顾兔及时在半空调整姿势,回身面向坤特那张脸并不断倒飞的同时,指间无声竖出几根细长尖锐的刺针,然后冷静地朝他扬手掷出。 “咻咻。” 宛若投掷千本一般,赤红刺针以迅疾的速度闪至坤特的眼前,针孔穿着同色轴线,被带动着斜斜飞射出数排血红直线。 充其量只是暗器,坤特随手就挡开了这波攻击,不成想刺针却像是被人操控般调转了方向,一圈圈反过来紧实地缠绕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坤特还未消化这一事实,便感觉手腕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 抬首那刻,轴线的另一端正被跩在了顾兔的左手,因双方拉扯而停住了倒飞的趋势。紧接着她猛然拽动那捆细线,再度顺应着这股相连的力道带动身体重返而来。 两人的手腕各自被红线紧紧捆在一端,分离复又急速缩减了距离,这次顾兔同样毫不犹豫地送出自己的绯刃,映在坤特视野当中不断放大的那双血瞳始终平静而专注,仅在瞳孔深处隐隐跳动着一丝疯狂。 “叮!”那把胁差堪堪擦着坤特的胸前错过,将上面仅剩半截的肩链彻底挑飞。 难缠!坤特暗骂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独自走在钢索上那般心惊胆战。 很难打,她这样丰富的对战经验,究竟是怎么学来的?! 顾兔并不知晓自己在对方心底留下了怎样的后怕印象,毕竟这种战斗反应对她而言只是基本操作。 正想着给他再来一刀,发现坤特在这场拉锯战中却好似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作为测试官兼高手的他,怎么能一直被她这样压着打! 拳心裹着一股猛烈的威胁,朝着她腹部席卷而来。 比她的刀更快! 顾兔血色的瞳孔骤然内缩,周围的黑色勾玉仿佛在这一刻悄然转动。世界流速降低的过程中,她盯着眼前坤特那枚放慢了动作的拳头,冷声喊出了一句话:“灯台防御!” 身周一瞬间浮现出了三枚红色灯台,分布在头顶,左侧,右侧,互相成三角形旋转,在她与坤特的拳头中间张出了一面防御壁格挡。 “是‘灯台’?!”惊诧的坤特差点忘了顾兔也是灯台御守这一事实,乍一见这技能的出现,使他的动作产生了一丝停滞。 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倾尽全力将拳头砸向了那面防御壁。 “但是就凭这个,还挡不住我啊!” 防御应声破碎,泛着妖冶红光的碎片同时划逝过顾兔与坤特的脸庞,点亮了她眸底的光。 紧接着柔软的腹部传来了一股剧痛,涌现出像是腹腔内的器官都被挤压着吐出喉咙的冲动。顾兔闷哼一声,忍着喉头的那股腥甜,在身体彻底坠飞出去前死死地抓住了坤特击来的那只手。 “你……” 坤特无防备之下瞪大了眼眸,被强行与顾兔捆绑,双双弹射出了脚下这栋建筑的出口,坠飞向不远处的舰桥。 “嘭,嘭,嘭,嘭——” 巨大的坠击声在楼层上方爆发。 像是往河流打水漂那般,两人的身躯在宽阔的舰桥上接连砸出了四个坑洞才停止,因惯性互相翻滚向了更远处。 那爆炸般的动静甚至传到了最底层的安全区域,意识到顾兔正在与坤特开战,刚将a组协助者齐齐捆绑起来的什伊树一时慌了手脚。 “刚才那是小兔兔吧?绝对是她吧?昆,你居然真的让她一个人去跟坤特打起来了啊!” 这番话顿时也吸引来了周围的同伴注意,正帮忙处理其他人伤势的夜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往昆那边投注来了担忧的目光。 而昆却什么话也没说地召出了自己的灯台,与顾兔对他无加密授权的灯台进行相联,在半空投影出她当前情况的画面。 和其他人一同紧张地凝视着灯台画面,昆表情沉静,眼睛一瞬都没打算从画面上离开。 “相信她。”他只说了这句话。 这就足够了。 灯台转播中的舰桥上方,烟尘四起。很快,里面闪现出了两道身影,近乎厮打着飞出了那片刚制造出不久的浓烟。 衣物都沾连了灰尘与烟霾的顾兔竟是追赶的那一位,她的苍白唇角在这时沾染了些许的血痕,似乎是之前随手蹭开所留下的痕迹。 近似透明的苍白皮肤,与唇角妖艳突兀的血红,在她脸庞共同组合成了某种诡谲的气质。顾兔正对着前方向上掀起纤长的眼睫,一滩猩红眼底清晰倒影着那位红发测试官正显惊愕的面容。 她抬动手臂,伴随划至对方脸庞的幽红刀光,似乎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嬉笑声传来。 坤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并没有听错—— 顾兔是真的在笑。 她竟然真的在享受着受伤给她带来的痛楚,享受着战斗给她带来的快感。 “你……这个疯子!”在顾兔越打越狠的招式中,坤特忍不住冲她说出了这句评价。 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冷酷的骨子里隐藏着数不尽的疯狂。 两人手腕的轴线在方才的战斗中被扯断,以至于彼此都有充足的空间可供施展。坤特身形左右虚晃,在舰桥之间来回闪动出他的残影,完全不怕会失足坠落下去。 彼时寻到机会朝顾兔挥出一拳,顾兔用胁差的刀柄格挡,而后反身朝他回旋扬腿半月踢,长及锁骨的黑发因惯性在空中划过了半圈弧度。 脚背踢在了坤特竖起的手臂,感受到完全不为所动的坚硬与结实,她顺势扭转柔韧的腰部,在半空又将另一条腿踢向了坤特的脑侧。 要是不幸被她踢中太阳穴的位置,那绝对够呛。坤特明显知晓这一点,在脑侧袭来的风声赶到之前,率先扬起手臂破坏她的平衡。 顾兔当即一脚踩住他的胳膊,借力飞向了高空,单手结印,于口中喷出了一条咆哮的火龙。 “——火遁·豪龙火之术。” 狰狞的龙首拖动着烈焰凝聚的身躯扭转头颅,张开巨口立马将底下的矮小人影给吞没入腹。 眼看着他会在火龙腹中熔炼成残渣,却在某个瞬息之后,顶着一身烧焦气息与火舌的红发青年闯出了火海。 代表测试官的白色制服破破烂烂,被火烧掉了两条袖管。一转眼,那身子便如发射的子弹般冲向了远在高空的顾兔。 “同样的招数第二遍,在我这里行不通!” 坤特大喊着,朝她张开了自己的手掌。 待顾兔略微睁眸,那位红发青年已来到了她身前不远的距离,掌心喷涌出一股蔚蓝的神水团。 “——逆流量控制!” 他能用的神水只有这一方,不成功便成仁,是决定两人胜负的关键。 然而,坤特却注定要铩羽而归。 喷涌的神水冲击了顾兔的全身,并没为她带来任何阻碍行动的影响。 “什么情况?!”正当坤特大为吃惊的时刻,顾兔转眼一脚重重踹在了他的小腹,将千辛万苦突破火围来到自己身前的男人给踹回下方。 当巨大力量传递到坤特身体的那一秒,他清楚地听见高高在上的黑发少女漫不经心向他发出的询问: “你们所有人难道真的以为——在这场测试中只能使用一方神水的你,面对女人束手束脚的你,不愿对我下死手的你,跟我之间的差距真有那么大么?” 呼呼坠过耳畔的风声包裹着坤特,他仰视着短暂停留于半空的少女,就像是被她亲手打入了地狱。 “你想说……什么?”坤特只来得及傻呆呆地说出这句话,便见视野深处惊现出一抹火焰的颜色。 顾兔右手逐渐凝聚出一杆由烈焰形成的长枪,在边缘噼啪着烁动着火星。那杆长枪的枪身,仿佛被施予了某种特殊的法则那般凝实着繁复魔力的纹路。 而她的左手则往下朝坤特的方向张开了掌心,涌现出另一团与火焰性质截然相反的水团。 ——她能使用两个方的神水! 意识到这一点的坤特,紧接着便发现自己被那股神水给击中,高空避无可避的他浑身骤然僵硬,带着沉重的力道坠击在了舰桥表面。 “嘭!” 以人类之躯砸出了巨大的坑洞,坤特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散架。 那是逆流量控制?他居然被自己的技能给击中了?! “同样的招数第二遍,在我这里行不通——这句话原话返还给你。” 在坤特怀疑人生的那一瞬间,顾兔居高临下地将自己手里的长枪朝他的方向掷去。 “——长枪术·破魔的红蔷薇!” 拖曳赤红尾焰的长枪宛若流星坠地,近乎轰然一声剧响,整条舰桥在可怖的庞大力量中一分为二,彻底断裂成粉碎的两截。 第74章 第 74 章 危在旦夕之际, 中了‘逆流量控制’的效果不久、全身仍处于麻痹状态的坤特强行催动自己的身体,用力之大,连手臂肌肉都迸出了赫赫青筋。 “唔噢噢噢!” 努力撬动了行动能力的他朝天张开双掌,将所能使用的仅仅一方神水凝聚于自己的身前。 几缕透澈水流迅速旋绕着他的躯体之外, 用以强化身体的抗击防御。 然而让坤特万万没料到的事态发生了, 那杆由烈焰凝成的枪尖竟视他身前防御的神水于无物, 在坤特充满惊诧的眼神中畅通无阻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噗哇!”红发青年顿时因负伤喷出了一口血。 此刻他真切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威胁扑面, 终于从中明白过来了一件事。 顾兔说过让他不要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然会死’——这句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剧痛来临的一刹,鲜血绽放。 正如这一长枪术的名称, 枪尖落在他身躯的那刻, 就此盛放出了一朵由血色凝成的红蔷薇。 而烈焰长枪击中他后并未消散,硬生生带着坤特的身体笔直往下坠。 “咻呜呜!” 势同万钧之力的下沉, 破魔的红蔷薇一经与地面相触的刹那仿佛世间都静止了, 而后在某一瞬息猛然爆发出锐芒, 扩散开庞大澎湃的力量摧毁了整条舰桥。 “轰隆——” 建材石块顷刻崩溅, 贯穿力掀起了形如蘑菇状的浓烈烟尘。 舰桥彻底粉碎断裂成两半,轰隆隆朝下坠落石块。 在坤特与破魔的红蔷薇共同化为一尾红色陨星往地底深处消失的过程中,伴随着周遭巨大的轰隆声,某道隐藏在其中的物件发出了清晰的破碎声响。 “咔嚓。” 坤特白制服上衣那枚代表了【鬼】身份的红色徽章在枪尖力量的波及中碎裂成几半,分别脱落四散开来, 没一会便越发远离了坤特的视野,跟上方滚落的碎石相混合。 徽章中内嵌的感应器因遭受到破坏, 赶在毁坏前瞬间将信号传递给浮游艇上层的会议室。 相隔了有好几秒钟, 那些依旧沉浸在屏幕最终画面所带来震撼的测试官们, 才缓缓回过神来。 “坤特, 居然在正面对战中输了……?”不知是谁直愣愣地说出了这一令人震惊的真相。 那可是通关过塔顶的高手啊!竟然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输给了一名非甄选人员?! 在众位同事感到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 柳寒城比他们更早接受了这一事实,他搁下承装咖啡的茶杯,转眸向身旁的雷诺·洛下达指示: “宣布结果吧。” 得到指令的雷诺·洛收敛起脸庞上的复杂神色,通过自己的金色灯台连接了测试会场角落的喇叭,沉声传递出他那副磁性的音色—— “截至下午15点48分,a组的【鬼】被成功抓捕,测试结束。现为各位统计测试结果。” “协助者抓捕成员视作有效,a组共计人数15人,被抓捕人数15人;b组共计人数15人,被抓捕人数0人。” “——a组全军覆没,此场测试由b组获胜。” 整个测试会场都回荡着雷诺·洛所宣布的测试结果。 耳边捕捉到他声音的顾兔总算卸下了自己肩头的重担,脚下舰桥的容身之地因‘破魔的红蔷薇’毁坏,短暂滞留于半空的她紧跟着也不作抵抗地往底层跌去。 用通俗点的解释来讲,就是没蓝了。 懒得动弹的顾兔放任自己身体自由落体。 沾染了血灰的白色卫衣灌入了冷风,在顾兔下落的过程中哗啦作响。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能听见底下的坤特因接收到了测试结果而发出的不甘长啸:“可恶啊啊啊——”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简直能盖过喇叭,在整个测试会场中远远回荡。 ……劲头这么精神,看来挨了那一枪后还活得好好的,下坠中的顾兔暗想。 或许是她身上那抹白色衣物很显眼,又或许是源于被打败的恼恨,使坤特一眼就在碎石堆中捕捉到了她同样坠落的身影,当即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 “顾兔!”坤特在下方朝她伸长了手指,那张隐在暗中的黑脸气得像是快要哭出来,“给老子等着!之后绝对不会再输给你!” 还真是有够不服输的。深知坤特这家伙的性子在一众测试官中最为要强,顾兔当即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声冷笑:“到时候,赢的人还会是我!” 想赢她,做梦。 顾兔完全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他人带来怎样的心理阴影,短暂的气急败坏过后,便见坤特遵从内心作出了行动。 凭还不是高手无法以神水固定在空中的顾兔,就这么任由她摔下近百米高的地方,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半空做出了暂缓身形的效果,原本掉在下方的坤特微微调整了下坠落的姿势,竟等来了顾兔的身影。双方于数十米高的半空再次相遇,紧接着坤特抬出手臂稳稳捉住了她的手腕,稍一拉扯,顾兔发现自己被拉向了他的身前,而后腿弯垫在了他有力的胳膊上被打横抱起。 “你还想报复?”以为刁民又想要趁机暗算她,被公主抱起的顾兔眉头一皱,当即给了他脸重重一拳。 “嗙!” 坤特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记拳头,差点没把她给丢出去,顿时灰头土脸地朝她大喊:“给我住手你个没良心的!不准打!我在给你当肉垫知道吗!” 但顾兔绝非是个好怜香惜玉的对象,这么一来又回想起自己之前被他当作那些需要保护的女人来对待,不由恶从胆边生,像是被提住了双耳而扑腾手脚的兔子,使劲给他个不痛快。 “我用不上那么黑的‘垫脚石’。” “唔哼!”坤特表示他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重创。 两个人在短短一两秒钟就来回折腾了无数次,顾兔连战斗中都穿得好好的拖鞋都因此踢飞了一只,在空中划了个圆润的弧线倒飞过来砸中了坤特的脑袋,然后又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角落。 终于,伴随着周遭同时下坠的巨石,他们安然无恙地跨越了百米高度落到了地面,这都要全靠某个挨揍的红发测试官的功劳。 一落地,等待在附近的伙伴都纷纷赶来。 而这一眼,就看见了呈现在视野中的究竟是怎样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情景。 先前还分别是两组队伍中的‘鬼’,在舰桥上厮杀的两个人竟同时落地。相比顾兔,红发青年的形象无疑要更加凄惨。那身代表了测试官的白色制服破烂得不成原样,两条袖子都被炸了,剩下的制服布料也被割出了各种刀伤。 尤其是腰腹处貌似被长枪破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毫无一丝赘肉的紧实腹肌,伤口蜿蜒渗出了丝丝鲜血,染红了制服下摆。 貌虽狼狈,可是没有喊痛的样子,看着比平日课上的表现更凸显了男人气概。 而这矮个的男子汉目前正公主抱着双脚少了一只拖鞋的顾兔,被她一脸冷漠地用手掐住了下半张脸,两边的面颊都被手指的力度挤压得变形。 等等……被公主抱的那个是顾兔?不是顾兔公主抱坤特?! 众人在这魔幻的一幕面前觉得自己应该找扇门关上再打开,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想法哪里有问题。 “兔兔,你没事吧!” 人群中最先挤出来赶到顾兔身边的是夜,焦急的神色,匆促的速度,在擦身而过时那阵风还引起了身旁金发少女的注意。 ……他,在面对着顾兔时的紧张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个人,甚至是自己。 已经被处理好伤口的蕾哈尔沉默地注视着夜所离开的背影。 仿佛在望着一位往光明的星河大步走去的少年。 来得这么快,这大概就是所谓好感度85的力量……顾兔一边如此感受着,一边把用完就丢的坤特推开落了地。由于只剩一边拖鞋,她便微踮着脚往前半步与夜进行汇合。 “没……”顾兔咕哝道,就是有点反胃和各种撞伤擦伤,但这放在过去的战斗中只是家常便饭。 然而在这不经意的时候,有温暖的手指触感碰到了她唇边那一抹血红的位置。 “可是你受伤了。”夜的指背带着小心翼翼的力度沾在了她的皮肤上。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她受伤这起意外让人无措,当顾兔抬眼望向对面时,那位褐发少年凝望着她血迹的目光,流露着感同身受的疼惜与温柔。 顾兔莫名觉得自己的情绪沉淀下来,同时又深感到了鲜少被如此对待的不适应,她偏过眸去,把少年的手给捉离在掌心。 “放心,我没那么不经打。” 也不看看另外那杯可乐被她给打翻成什么样子,连装着可乐的易拉罐都被扭变了形。相较之下,她反倒只是被可乐洒中的轻微程度。 明白过来她是在安抚担忧,夜稍怔后微微露出了治愈的笑容。 眼看着他俩旁若无人地牵小手,某道少年音仿佛读不懂空气般挤了进来:“你做得还不错嘛。” 昆走来了两人的身边,眼尾斜觑着她卫衣上的‘功勋’——那是坤特给她当肉垫时沾到她衣服上的血。 顾兔放开了夜的手,对他的点评习以为常地回复道:“正常发挥。” 如此嚣张的作态简直跟他本人没多大区别,昆瞥她一眼,无语地微扯了嘴角。 随后什伊树等人也围拢了过来关怀顾兔的情况,好心把人带下来的坤特一下就被人群挤到了外围。 “喂喂,结果都没一个人关心我怎么样啊!” 好歹他还是个堂堂高手好吗,非但没人敬畏居然还无视他的存在! 不过,周围确实还是有人关注他的,那是a组落败的甄选人员们。测试结束之后,也就再无所谓抓捕的事情,安全区域的设定得到解放,他们便跟着b组什伊树等人一同赶往了这里。 实在是顾兔之前与坤特两只鬼之间造成的动静太大,人都有喜爱看热闹的心情,不免都想要到现场知晓第一手情报。 这下便让他们逮到了机会。看着坤特身上的狼狈,无疑印证了这帮a组人员们心中对顾兔的恐惧。 “是真的……高手居然真的败在了顾兔的手里啊!” “她究竟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众人完全不敢想象顾兔的上限究竟在哪里,那或许是他们为之感到恐惧的高度。 见到这帮小子们的反应,坤特隐隐有了些自己或许被‘公开处刑’了的预感:“完蛋,我该不会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打输了吧!” 他的一世英名!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拍广告啊!! 正当坤特抓头感到崩溃的同时,伊凡科尔层的测试官团队也派遣了救援人员来到会场。涉及这场测试内容的伤员过多,其中大部分都是a组的甄选人员。 长得像粉色大象的种族抬担架的抬担架,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一时现场有条不紊地挤满了人。 尘埃落定的场面使人感受到了安宁,也正是在这种时候,顾兔才更感觉疲倦如潮水般涌没上身躯,生命值损耗、且耗光了蓝的状态让她打不起精神。 眼见她神采恹恹,昆招来了自己的蓝色灯台。 “到我的灯台里睡一觉,待会带你回去。” 有个移动睡眠场所也不错,顾兔没跟他客气,跳上了那枚放大到一米立方大小的灯台表面。低低悬浮的灯台像个会上下摇晃的婴儿摇篮,引诱得她打了个哈欠。 “我有把刀掉在了上面,记得帮我捡回来,黑色的。” 想起来自己弄丢的黑暝,顾兔进灯台前特意跟他嘱咐了一句。 “还真会使唤人。”昆尽管口头这么说,但还是答应了,“去吧。” 顾兔点点头,把手掌按压在灯台表面,刚转过身,就又想起什么那般回过头,扬了扬自己光着的那只脚:“还有我的拖鞋掉了一只,帮我找。” 昆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二话不说直接上前用手盖住了她的眼帘:“快给我睡!” 这番动作也引来了其他同伴的会心一笑,什伊树爸爸逮到了哄宝贝女儿睡觉的机会,赶紧过来占干爸身份的便宜……不是,赶紧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啦好啦,都会给你找回来的,小兔兔你安心地睡吧!” 哈驰也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趁顾兔眼睛被遮挡住的那一刻,面色略有迟疑,但还是捺不住心动地探出了手,接在什伊树之后落到了她的头顶。 “辛苦了。” 哈驰……终于敢主动了!不枉他一直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什伊树自我感动地盯紧了哈驰,盯得他动作僵硬得简直像个木头人,而后怕被烫着般快速撤离了手掌。 “……喂,你们一个个的,别摸我的头。”被接二连三的摸头杀,正被捂住了眼睛的顾兔在昆的手底下不耐地发出了声音。 而这个时候,安德罗西却也跟着来到了她的身后。虽然浑身杀气,不过这位公主殿下很好地压制了下来,纯粹泄愤般地揉乱了她的那头黑发。 “看在你出色干掉了那只鬼的份上,哼,等你睡够精神了再找你算账——我可是还有大堆事要你给个交待,知道没!” 最后,大抵是夜陪伴在了她的身边。 继粗暴的揉动消失之后,顾兔能感受到另一股熟悉的温度降临在了自己的发顶,覆盖着与安德罗西截然不同的温柔,细心对待着她。 “我们都会待在你身边的……不要害怕,兔兔。” 这句话,像极了是在哄人,却正中她内心时常空落落、又柔软的一隅。 他为什么总能看穿她最想要的东西呢? “都说了,别摸我的头……” 或许是内心下意识地想要亲近那份明亮与温柔,顾兔话语分明半含着不满,却又不得不逐渐沉浸在这股轻柔妥帖的力度中,被摸着头,将脑袋半靠在了夜单薄的胸膛前。 第75章 第 75 章 测试结束后续的事如何处理顾兔就没管了, 打完架的她窝在昆的灯台里睡得正香。期间昆把灯台亮度调暗,让整个空间变得更容易入睡,不知不觉, 她的意识便堕入了由对方编织出来的一片浓黑酣甜之中。 当晚结束测试的甄选人员们总算能够回到母舰好好休息一场。 一向担任主持工作的雷诺·洛通过广播告诉大家, 这夜至明天的这段时间, 为了庆祝各位结束测试, 伊凡科尔层的食物饮料全场免费。这对于那些能够大吃一顿的甄选人员们来说简直是年度最佳喜事。 只不过顾兔没多少胃口, 就像是坐了趟长途车般的感受, 下车……不, 下了昆的灯台,直接就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宿舍里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似乎什伊树那帮人把她送回来的时候,还在宿舍里唧唧歪歪搞了些什么名堂, 但顾兔没去理会他们,赶人出门后在盥洗室随意清理了下自己, 接着就沾了枕头秒睡。 等第二天她迷迷瞪瞪地从床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宿舍的桌面堆放着一堆东西。 “这什么玩意……” 顾兔揉了揉脸, 离开床铺光脚走在地毯上,来到那张矮桌边翻看着那堆礼物。 水果,肉干, 威化饼,巧克力棒, 新枕头和被套……底下还各自对应有几张便利贴, 用不同的字迹写上了本人留给她的叮嘱。看来水果和零食都是大家特意给她准备的,至于枕头套装则是洛雷倾情赠送的礼物, 生怕她会对蕾芙丽再起什么觊觎之心。 “这帮人难不成是怕我会在宿舍里饿死么……”顾兔忍不住嘀咕道, 这让她莫名想起了那个‘母亲生怕孩子会饿着, 所以出门前特意烙了个大饼套在他脖子上, 好让他饿了吃’的故事。 她又不至于那么傻。 把这诡异的想象从脑海中挥去,顾兔接下来又看起了其他东西。 除了专门为她准备的食物,她那把黑色日轮刀也被昆给找回来了,就摆在果篮后头。但没有她丢了的那另一只拖鞋,不知道他是故意没找还是找不着,为此昆送了她双新的鞋子,以及跟鞋子配套的衣服。 他这也太懂了,知道女人每一双新鞋都要搭一身新衣服。 宽松的白衬衫,灰百褶裙,领带袖箍跟小皮鞋……样式简单但品味不错,作料也很高档,能看得出昆的衣品审美很高。 ……等等,裙子??? 顾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当即召出自己的灯台飞快给列表备注了‘aa’的那个家伙发送了消息。 [你给我买裙子干嘛,穿裙子打架会走光!] 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昆的回复,对方用简单的一行话就精准堵回了顾兔的所有不满。 [那一套花了3000积分。——aa] 哦,那没事了。 她决定收回前言。 虽然顾兔平时穿得随意,但不代表她不喜欢漂亮衣服。就像是在打网游的时候她通常都会给自己的账号氪金买时装,致力于让自己成为人群中最中二……不是,最靓的那个崽。 刚好这时宿舍外有人按动了门铃,于是顾兔暂时推开桌面上那堆东西,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她所熟悉的褐发少年,斜斜投入楼层里来的光线,将他那头小卷毛边缘染出了温暖的金色轮廓。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对方视野当中,少年顿时弯起双眼,眸色像是过渡得恰到好处的蜂蜜。 “早安兔兔,我给你带了早餐!”夜的声音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说着,这位想要看看她有没有起床的少年扬起了手,给她展示了袋子里带来的早餐。塑料袋被他摇晃得沙拉沙拉响。 顾兔让出了宿舍门好让他自行进来,然后便懒散地转身往回走,揉着泛疼的胃部自言自语:“唔……这会没什么胃口啊……” 夜跟在了她的后头进屋,耳尖地听见了这番话,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体贴地劝说道:“多少还是吃一点啦。” “先放着吧,我去洗个澡出来再说。”顾兔倒也没严词拒绝,自顾自地拾起桌面那套新衣服,光脚走入浴室,留下夜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东张西望。 总觉得……房间很空,像是兔兔本人一样寂寞。 观察完整个空间的布局,夜不由默默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的宿舍其实并没有多大特色,最明显的特征大概就是其中没有摆设任何一件属于她个人的物品。除了桌面有昨晚大家为她准备的礼物,整个宿舍依旧维持着原本没怎么被使用的模样。 就像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一样,所以下意识留心着不把任何物品落在这种挽留不住她的地方。 十五分钟之后,顾兔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走出了浴室,萦绕其内的香波随之溢入了房间。 “兔兔,我帮你把粥晾得差不多了……” 听见磨砂玻璃门在铝制滑轨上移动的响动,把早餐粥摆好在桌的夜转头往声源望去,目光首先落到了地面那双散漫走来的脚,能清晰看见那干净的脚背上沾着几滴未拭去的水珠。 他隔了有几秒钟的怔神,才意识过来顾兔并没有穿平常那身宽松而随意的衣物。 是轻飘飘的……短裙。 夜待在这间宿舍里,莫名产生了几分局促和不自在,第一次有点意识到异性与自己之间存在的差别。 ……兔兔,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目睹自己洗过澡后的样子? 为了转移走那份无法掌控的情绪,夜不安地挪了挪自己的坐姿,转而望向顾兔绕去镜子旁的背影。由于穿的是衬衫,能望见她衬衫背后微微凹陷的蝴蝶骨,后脑几缕湿发上淌落的水不经意滴在了那层薄薄的布料上。 啪哒。 水珠晕开了一点底下肌肤的颜色。 夜急忙随意找了个话题说:“兔兔这身衣服,给人跟昆先生的感觉有点像呢!” 都是衬衫加西式下着,而且搭配的颜色也很一致,如果用商店导购员的话来说,这大概就是情侣装……吧? 正对着镜子边打哈欠,边打领带的顾兔无所谓地说:“哦,这是他挑的。” 打着打着,她忍不住对着镜子‘啧’了一声。 昆这家伙是故意配领带来羞辱她的吗?这仇她记住了。 越打越像是在绑红领巾的顾兔在这过程中愈发暴躁。 夜闻言愣了一下,乖乖地说了声‘哦’,然后像是通过这句话想起了什么,他忽而笑道:“我之前受伤的时候,昆先生也在商店买了套新衣服给我来着。” 所以,这种事应该很正常吧?沉默了数秒,他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可以跳过了,便向顾兔提起了另一件事。 “雷诺先生说今晚6点会公布测试成绩。大家说想趁成绩出来前聚一下,约好待会中午在食堂集合呢。刚才我已经跟蕾哈尔说过让她去了,她也答应了。” 终于同蕾哈尔进行相认这件事明显令夜很开心的样子,他忍不住将两人之前谈话的内容分享给顾兔知道: “她说之前是因为害怕我们两个人相识这件事,会互相成为对方的弱点被外人威胁才会那么做的,只是没想到,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顾兔却在这时冷不丁地打断了他:“你先找的蕾哈尔?” 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两人间的先后次序,点了头:“嗯……因为觉得兔兔你会睡到比较晚,所以我先去通知她了。” 顾兔平静地‘哦’了一声,依旧在自己的衬衫衣领前整理动作,听不出语气里带有什么情绪。 未感觉到哪里不对的夜挠了挠头,隔了半会,又继续叙说起了自己的真心话:“其实我之前来到这座塔里主要是想寻找蕾哈尔,也曾想过要不要带她回去继续过去的生活……不过现在,我已经决定尊重蕾哈尔的选择了。” “想要看外面的星星也好,还是什么都好……既然在这座塔里的大家都各自拥有往上爬的目标,我们将来可以一起登塔。只要能继续和大家待在一起,我就足够了——如果要登塔,这就是我登塔的目的。” 提及登塔的目的,夜在这时颇为好奇地转而问她:“兔兔呢?你是非甄选人员,也是为了要回到外面去而登塔吗?” 实际上顾兔对于出塔没什么执念,只不过是又意外来到另一个世界完成任务罢了。况且,这里也根本关不住她。 “其实无所谓进来还是出去,塔内塔外对我来说都一样。”沉默片刻,她说:“我到哪里不是流浪啊。” 这句话的尾音仿佛在房间里停留了很久,像扯断项链后坠落的最后一颗珠子,在地面不断弹啊弹啊……发出短暂而又连贯的‘哒哒’声。 能读取出来的情绪是克制的,点到辄止的。 夜却觉得心情因此漫过了一股伤感,不由想起了之前在房间里感受到的那股孤寂。 “不会的。”未经过大脑思考,他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当顾兔停住打领带的动作,那位挨在桌边的褐发少年真诚地对她说:“来到塔里这段时间以来,我认识了很多很重要、也很珍贵的朋友,明白过去的孤独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一件事。” “所以我希望兔兔你也能找到一个人陪伴,让你不用再流浪了。如果找不到的话,我愿意陪你。” 他的这番许诺使整个房间萦绕了时常很久的沉默,不知过去多久,才听见顾兔所发出了一声气音。 “哈……” 这傻小子知道什么,就敢这么随便约定。 她仿佛把内心深处积攒的不明郁气都随之倾泻,夹杂着些许的困惑与自嘲。 “你对什么人都是这么说的么?” 夜因而稍稍愣住,听见顾兔的声音接着又冷冷传来:“那如果蕾哈尔中途放弃登塔的话,你是陪她还是陪我?” 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在这之前却被顾兔的动作给止住了。 像是终于嫌领带麻烦而放弃了整理,她扯着那皱巴巴的领结走过去一脚踩住了褐发少年单薄的胸口,用那股完全说不上温柔的力度将他上半身压在了床沿。 空气传来‘咚’的一声轻响,褐发少年细瘦的后背压皱了边缘的床单。 顾兔维持着这样单脚半曲踩他的姿势,面色冷漠地扯掉了自己胸口前那根碍事的领带,随手丢下落在脚边。黑领带深沉的颜色不经意绕过她的脚背,衬得那抹苍白透明的肤色迤逦出了几分特殊的旖旎。 被脚压住的胸口感受到的温度比平常要热,又沉甸甸的。 夜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想要招惹我就给我意识到一点,我可不是愿意当第二顺位的人。那种‘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究竟会救谁’的蠢问题我不会问,因为我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被选择的一方——我会直接替人做决定。” 顾兔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夜能望见她下垂的乌眸底下两颗冷漠的泪痣,像黑夜里能反射眸光的星子。 “之前不是说我对登不登塔什么的无所谓么,我改变主意了。”顾兔说,“要是塔的上面有你在,我或许会提起那么点兴趣。所以在我对这趟旅程厌倦之前——” “我不允许你离开。” 第76章 第 76 章 夜感觉自己此刻有些呼吸困难。 或许是顾兔那句独断的宣言, 或许是她身上传递给自己的那种明艳光芒过盛,又或许是踩在胸口上那只属于少女的脚、所为他带来的异样情绪拥堵得他有了压力。 “我知道了……”夜简直不敢抬眼去看视线前方那裙底乍现的白皙大腿,只好结巴地提醒她说:“兔兔, 你的……你的裙子……” 刚出浴的顾兔全程光着一双脚, 没有穿袜子, 因为踩着他胸膛的姿势而导致裙摆半滑落到了大腿,鲜少见光的苍白肌肤引人遐想地隐入了裙底深处。 “怕什么, 我里面有穿。”没什么忌讳的顾兔收回了脚,夜因此松了一大口气, 又觉得压力骤然撤离后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顾兔不顾形象地直接盘腿坐下来喝粥,粥是温的, 尝起来糯糯的刚好入口。 夜乖巧地待在旁边盯着她的侧颜看,忽然说:“兔兔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顾兔没理他, 兀自用塑料勺舀动着那碗白色稀米。夜不在意她的冷淡,趁此机会继续说出自己方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蕾哈尔是蕾哈尔,兔兔在我心里也很重要。我觉得自己对你们两个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可、可是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 夜的话语显得有些含糊, 却努力尝试着自己去整理思路。 “兔兔的实力虽然强大, 但总会让我有一种很放心不下的感觉, 每当我看着你远去的背影, 就会很想要冲过去拉住你的手。所以只要你说你需要我的话, 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房间里一直传来有人喝粥的声响。就在夜以为她不会对此进行回应而失落的时候, 顾兔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音浅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慢吞吞地说:“过来帮我擦头发。” 夜愣了一下, 旋即笑着说了声好, 好脾气地起身去浴室拿了条干净毛巾出来。他来到顾兔的背后半跪在地毯上, 以一种不会妨碍她进食的力度轻柔擦拭着她的湿发。 没过多久顾兔就吃完整份粥, 感觉肠胃又恢复了活力。眼见时间差不多, 她便起身把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下摆给塞进裙子里,那粗暴的处理方式让夜有些不敢抬头直视。 顾兔对着镜子把两边的袖箍调整好,这是用来专门固定袖子长短的衬衫配件,昆连这一点都考虑了在内,免得袖子过长会影响她的行动——那会让她感觉暴躁。 还真是讲究,顾兔心内暗道。之后穿好袜子和鞋,跟夜走出了宿舍。 聚餐时间和地点定在了中午十二点的食堂。两人抬步去了餐厅,还未怎么接近,就在走廊里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热闹声音。 绕过大方敞开的餐厅玻璃门粗略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那一大班熟悉的面孔。昆、什伊树、哈驰、安德罗西、阿娜克、洛雷和赛雷娜等人占了满满一长排的餐桌,俨然一副包了场的情景。 连蕾哈尔都已经提前到场,她终于摘下那身破旧斗篷的打扮,露出原本的真容,稍显局促地坐在角落。只不过人群里并没有皓的身影,或许他自己也觉得出现在这里并不合适。 很显然,大家都抱着在得知测试成绩之前最后狂欢的念头,因为在今晚之后,这桌上的部分人很有可能就会离开了。 见到顾兔和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少伙伴的眼睛都亮了,但定睛一看顾兔穿的居然不是原来那套衣服,登时都吓到不敢说话。尤其是安德罗西,见她穿裙子的那眼神就跟见鬼似的没什么区别。 “夜,你你你你带了哪位美女过来,怎么不介绍给我们认识?”什伊树最先带头冲了出来,开口吹的彩虹屁竟然有些结巴,“这身裙子的品味超nice,简直让人耳目一新啊!” 嗯,哪里都好,就是怎么感觉跟昆穿得有点像情侣装……? 顾兔直接一枚冷眼扫了过去,差点没把什伊树给冻僵。 “你找死?” 什伊树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源自她本人的熟悉感,连忙落下大颗泪来感动地向大家汇报情况:“是小兔兔!这是小兔兔没错!” 那副夸张的表现让夜都忍不住莞尔。 不知是否因为听见了顾兔的名字,原本坐在餐桌上的哈驰猛然推开了椅子,摇摇晃晃地向她走了过来。那往日清俊的面颊这时染上了两酡盛丽的绯红,像是落入杯中清酒的两瓣桃花,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兔……嗝,顾兔!”他似乎打了个短促的酒嗝,接着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顾兔只感觉眼前蒙上了一片阴影,紧接着便被黑发少年给抱了个满怀。顾兔浑身僵硬地被包围在了那股微醺的甜酒气息之中,以她与对方的身高差,眼前刚好能清晰看见他颈肩结实而流畅的线条。 当着身旁夜惊讶的面,并且在前方一大堆人‘要死了要死了哈驰自爆了’的惊恐眼神中,大家就这么目睹了哈驰走上自寻死路的过程。 武士少年柔顺的黑色碎发有部分滑落在她的脸颊旁,发质像他本人性格一样柔韧不屈、尾端却带了点刺刺的感觉。只听见,他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了顾兔耳畔:“我,我一定会让你对我正眼相看,所以你要等到那一天……不要,不要擅自把我抛在脑后。” “啊啊啊我的哈驰宝贝!!”什伊树爸爸心神快要炸裂了,自家孩子居然残血a了上去! 他太感动了,但你要知道人家自带反甲啊! 不光是什伊树反应强烈,安德罗西也被他抢跑的行为激得怒发冲冠,再顾不上什么别扭,拍着桌子就猛然站起来。 “你小子敢当着我面对我看上的人做这种事?!” “哈、哈驰先生,你清醒一点……”连夜也慌乱地想要将人拉开,结果还没成功完成,顾兔就做了件大家震惊又意料之中的事。 她面无表情地往刚向自己真情流露的哈驰肚子上给了一拳。 一声闷哼响起,哈驰在她身前软软昏了过去,给旁边的夜给连忙接住。 顾兔绷着张脸:“莫挨老子。” 那无心无情的对待,使得夜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王冠比赛中莽撞地抱住了她的经历,现在觉得她当时没杀掉自己真的很幸运。 真的,太不是人了——众人看着顾兔心狠手辣的直男表现,既为哈驰感到了心疼,又觉得顾兔辣手摧花的表现简直卧槽无情。 哈驰那么酷的一个帅哥,她居然都下得去手啊! 不过,等哈驰酒醒之后要是还记得这件事,绝对会社会性死亡吧……一帮人看着地面昏迷过去的哈驰,不由都带上了种怜悯的眼神。 顾兔绕过哈驰满地破碎的少男心,随意挑了个昆旁边的空位坐下。他事先在这边给顾兔和夜预留了两个空位,空位再过去则是蕾哈尔。 她完全不介意自己姿势淑不淑女,姿态松散地交叠双腿,纤细而有弹性的小腿微侧着搭在膝盖,本应款式斯文秀气的百褶裙滑落在大腿边缘,硬生生被她穿出了一种洒脱感。 老实说,就算她穿裙子也不会显得特别女气,有股飒爽利落的帅气感,不会被任何装束所束缚住她本身的特点。 无论穿什么,顾兔还是顾兔这点不会改变。 昆漫不经心地斜眼瞥向她随意解开了两粒纽扣的衬衫衣领,上面若隐若现地露出了白皙的锁骨,昆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睛。 可没过多久他又移了回来,发现上面缺了他配套的某个部件,昆蹙起了秀眉:“我送你的领带呢?” 顾兔木然地转头看他,和这秀丽少年对视半晌后,字像石头般蹦了出来:“老子不会打领带。” 昆:“……” 他仿佛在看着一朵理直气壮的奇葩,半是嘲讽地扯了扯唇角说:“原来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顾兔:“……你是不是想打架。” 她想起了今早自己把领带打成红领巾的屈辱,越发认定了他是故意的。 所以说这好家伙果然是等着在这里嘲讽她的对吧。 在顾兔单方面冲昆记仇的时候,整张餐桌都变得很是热闹。由于今天食物饮料全场免费,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炸鸡、水果沙拉、甜点、炸薯饼……香喷喷的油炸味道飘满了周围。 “来来来,继续喝啊!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由于人数终于聚齐,大家终于能敞开肚皮放心喝了。什伊树和赛雷娜两个酒鬼还捎来了大堆酒给大家饮用,看来哈驰喝醉就是他们俩的杰作。其中最让人惊奇的是连阿娜克都喝了酒。顾兔眉毛微跳,感觉自己的常识面受到了挑战。 “小孩子也喝酒?”顾兔迟疑地发问。 昆听见这话,稍稍瞥了她一眼。 “讨论年龄对于这座塔里的居民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年龄只是一种数字而已。” 昆姑且体贴地对她做出了解释。 “塔内的人寿命普遍很长,尤其随着登塔过程,会因为使用神水强化自己而延长了寿命,大部分人都不会老去。所以你认为的小孩根本就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年轻。就比如说某位脑子不怎么好的公主,她说不定都已经几百岁了。” “咚!”这时对面被内涵的安德罗西将餐叉猛地插入了餐桌里,眼神飙出了杀气,“喂小白脸,敢用那种我很老的语气说话,你是活腻了?” 旁边将这副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人内心吐槽:比起脑子不好用这点,你居然更在意的是自己被说老了这件事啊?! 所以也就是全看实力么,顾兔慢慢消化了塔内这一点规则,在这里,出于好奇又转头望向昆,眼神仿佛在透过他干净秀美的侧颜,探究他或许比自己多出来的那些岁月。 “那你几岁?” 昆无所谓地耸肩:“进塔的时候17。” 顾兔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这还是比她要大一岁啊。 对方却好像看出了她内心微妙的起伏,挑眉问她:“你该不会比我还小吧?” 顾兔:“……要你管。” 这么说昆反倒是能够确定了。 仔细想想,非甄选人员本就是特例,年纪小这很有可能。若真是在小小年纪就这么强,那对于塔内的所有人来说绝对是毫无疑问的天才。 想到这里,昆漫不经心地偏过眸取来一份焦糖布丁,挖了一勺抵到她的唇边附近。他单手支颐,水色头丝落在手背上有着股漂亮的通透感。 “来张嘴,兔妹妹。”他故意要惹人生气一样促狭地逗弄说。 顾兔什么都没说,仅是冷漠地拿过餐桌一只不锈钢勺子,当场给他表演了如何用单手拇指180度拧弯勺柄。 一定要玩得这么大么?就在昆感到无语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了微微以膝盖推开椅子的动静。 夜用餐盘端来了几杯饮料挤入了餐桌,声音温和地开口问道:“要喝果汁吗?” “谢……”蕾哈尔就在旁边,不料夜刚想拿一杯饮料的时候动作意外停顿了一下,然后先把那杯饮料递给了顾兔。 “兔兔,给。” “还是这款啊。”顾兔自然地接过,发现他还一直记得自己当初喜欢的那款小甜水,便插入吸管喝了一口。 夜扬起笑容道:“因为你喜欢啊。” 隔壁蕾哈尔的手都已经伸出来了,但却因为这份落差而定在了半空,她微微握紧,很快收回来当作了没事人。 夜后面才分别给她,昆,还有对面的小伙伴们分摊饮料。正用布丁逗着顾兔的昆貌似注意到了蕾哈尔的异常,倏尔不着痕迹地点明了句事实:“夜你什么东西都先给兔兔,不觉得很偏心么?” 夜微微一怔,而后挠着脑后微卷的褐发赧然地说:“可是不把兔兔当作第一位的话,她会生气的。” 顾兔忽然将吸管伸到表面,故意吸出哗啦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 两人这副有了共同秘密的样子,让另外两位都心怀异样。昆不言不语收回了自己的勺子,自己吃掉了那口未送出去的布丁,然而只吃了一口就丧失胃口般全数推给了顾兔。 “难吃。”昆嫌弃地丢下手中的勺,任由桌面搁出轻响,“这么甜的东西也就只有你会喜欢了。” 顾兔感觉自己甜党的身份被冒犯了:“不喜欢你就别吃,浪费什么食物。” 说着,她把被挖走一勺的那碟布丁拉过来自己享用。夜含笑看着这一幕,端着托盘坐下了自己的座位,并不知道蕾哈尔正在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 像是抓住了一捧沙,某种无法控制的流失感开始出现在她的心中。 夜心里,开始有偏向了。 第77章 第 77 章 聚会上的各位都敞开了心扉迎来这场最后的狂欢, 毕竟之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凑够人齐相聚。不过热闹之余,其中最让顾兔感到震惊的一件事出现了。 “蓝色龟儿子,那块食物是老子看中的!不准拿走!” 一条体型迷你到大概只有30厘米高的迷之鳄鱼站在了昆一旁的椅子上大声叫嚷, 丝毫不顾忌姿势是否平衡, 导致那张椅子摇摇晃晃差点歪倒。 昆纡尊降贵地下瞥他一眼,不走心地拖长音调敷衍道:“什么啊——原来鳄鱼你也在?不好意思, 你太小了,刚才完全没发现你。” 像是要故意激怒那只会说话的迷你玩偶一般,他说完便娴熟而又优雅地切开那块烤肉, 作势要将之送进自己的嘴里。 鳄鱼眼红到滴血,一个气不过竟然‘嘭’地从椅子跳上了桌,用那三只粗爪子中的其中一只直指着他的鼻梁:“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吗!看老子提前合格之后你就故意不带老子玩了,混账蓝色龟儿子!” 那犹如岩石一般偏灰红的皮肤,扁平似威化饼的吻部,以及有突起棱角的外形……不就是雷克么?!由于3米高的庞大体型骤然缩水成了30厘米,一开始踩着椅子只能在桌面露出一点鼻孔,使顾兔来时竟没发现他在。 顾兔一把推开了昆的肩膀,通过他身前与餐桌之间的空隙望向了他隔壁那条迷你鳄鱼, 神情显得冷峭又郑重。 “是你么, 亚古兽?” 难道说, 她得到数码宝贝的梦想要在这里实现了? 结果鳄鱼·亚古兽·雷克在她这句话中迷茫了几秒,后面像被侮辱了种族一般, 忽然愤起纠正道:“该死的红眼龟儿子,老子是莱克雷斯!不是什么亚古兽!” 鳄鱼的态度太强烈, 引得其他伙伴纷纷也投过来了注意力, 回想起来他本名叫作雷克·莱克雷斯的事情。夜不由好奇地插话道:“总是听见雷克先生说这句话呢, 莱克雷斯那不是你的姓氏么?” 鳄鱼·雷克呸了一声:“说的什么屁话!老子种族就是莱克雷斯!” 无知的众人一瞬间瞳孔地震:“原来这不是玩梗, 你真的是莱克雷斯啊!!”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种族! 鳄鱼透露出来的这份真相简直能列为一帮人的年度迷惑大赏。 至于他会变小的缘故,据昆的解释说是雷克因为提前坐上合格区的关系飘了,在测试开始前的那段等待时间里不小心在走廊撞上了总监督官柳寒城,还当面嘲讽说他个子矮看不见,结果柳寒城下一秒便把它给压缩成了真正的小不点。 说不出是谁更幼稚一些。 发现迷你鳄鱼居然不是能够进化的数码宝贝,顾兔对他的兴趣陡然直线下降,再吃完几份甜点,她之后便寻了个空档去了趟餐厅外的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正巧撞见昆靠墙等在对面,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那副单手插兜安静倚墙的帅哥姿势,微妙让顾兔有了点‘他是在女洗手间外等待的男友’的既视感。 “怎么,等我?” 留意到顾兔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昆便直起身抬脚走近几步,来到她面对面的位置。 “跟我出去聊聊?有话要跟你说。” 用风属性神水甩干双手的顾兔向上望了昆一眼,发现他的表情跟平时相比似乎有些过于收敛。 顾兔意识到了他话里的重要性。 听着不远处餐厅门口流淌出来的欢声笑语,顾兔想了想,随意朝他抬了抬下颔,指了个另外的方向。 “走。” 两人共同下了楼,一路沉默地兜转,不知不觉就走出楼廊大门来到伊凡科尔母舰特设的广场。 这里与其说是广场,不如说是一座与陵墓并存的景观区为准。作为门面的高大办公楼气派威严,高处并排飘扬着印有伊凡科尔层标志的旗帜。 顾兔宿舍其实就背靠着这边,从窗口眺望经常能望见这块僻静的地方。 这里有一种独特的、无人打扰的安宁氛围。 两人没有进入前方的广场,而是待在大门旁屋檐底下的阴影,背倚着墙,朝前观望着铺洒在广场外强烈的光线。远处那一块块整齐有序排列的水墓里正沉眠着无数逝去的生命,棺面在人造阳光的晴朗照耀下,熠熠反射出了神水特有的蔚蓝色光泽。 “其实今天去餐厅之前,我在路上遇见了皓。”昆单手插着兜,站在她身旁的墙根平视着前方景致,语调淡淡:“他说蕾哈尔可能有问题,让我警惕一点。” “因为她好像对夜抱有杀心。” 这单刀直入的一句话引起了顾兔的警觉,她不禁转眸看向了身旁的少年,心下泛冷。 “怎么回事?” 于是昆在这里简单复述了一下皓对他说的话,也就是蕾哈尔当时被挟持时引导皓的那份暗示。 “她恐怕是想要借皓的手来除掉夜。很早之前,我就隐约察觉蕾哈尔对待夜或许并不如夜对她的那样真心,说是害怕两人的关系会互相成为对方的弱点……其实她关心的很有可能只有自己,这种人,我看得太多了。” 昆的薄唇泄出了一声冷笑。 吹来顾兔耳边时像捎来了一丝寒气,但并未动摇或冻僵她的心神,因为她本身就在这过程前缓缓结成了冰。 她想到了蕾哈尔一开始对待她和夜相处的态度,像是王冠比赛中拿绷带救治夜后骤降的好感度,以及平时撞见她跟夜待在一起时隐藏在僵硬表面底下的不满。 她还以为是因为蕾哈尔讨厌自己接近夜才会如此,现在想想或许并非这么一回事。以蕾哈尔针对夜这一前提对之前疑惑的场合进行带入,看来很多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蕾哈尔是觉得夜的存在……会妨碍到她? 顾兔默默思忖着这个问题。 “夜的性格很善良,很光明,不会用恶意去揣测任何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对他人生很有意义的蕾哈尔。所以我一直想要阻止他们相认,赶在夜真正受到伤害之前。”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在之后警惕蕾哈尔的动向。 昆终于舍得看向了顾兔,顿了顿,状若不为意地下撇了几分嘴角的弧度:“反正你不是喜欢夜么?干脆把他抢过来好了。” ……怎么感觉这家伙语气阴阳怪气的,顾兔被他话里那根软刺给扎回了神,眼尾斜向上瞥了他一眼。 “我会多在意夜身边的情况。” 顾兔没理昆带刺的试探,转而问了个问题:“不过,为什么皓不直接跟我讲?” 如果说是想要保护夜,以她的实力不才是最好的保险么。 然昆扯了扯唇说:“你稍微理解一下别人的自尊心就知道了,皓不想见到你和夜。” 顾兔无所谓地‘哦’了一声,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理解。 昆又偏眸打量了她一眼,隔了有些阵子,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道:“之前救下皓的事,谢了。” 待顾兔循声转头望去时,发现他已然把目光放回了身前的远方,通过那一座座沉眠着逝去之人的坟墓,像是触及到了存放在遥远记忆中的往事,双唇发出了自言自语的声音。 “要是皓也被逼迫得在这次事件中自杀,那就跟以前一模一样了……” 顾兔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以前?” 换来的却是少年的沉默。微风摇曳着午后的乔木,不时在眼前掠过摩挲的树影。许久之后,那位少年才在一片静谧中开口说:“是我来到塔里之前发生的事。” 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从何处讲起,又像是仅仅嫌安静太过而随意拾起些话头,来为顾兔作出回应。 “我有个姐姐,叫玛利亚。虽说是姐姐,但其实只是三千多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中的一个而已,关系根本算不上亲近。” 三千多个姐妹……一说到这个,顾兔就又想起了他爸娶了9000多个老婆的事情,一时间冷漠的表面下再次百感交集。 种马文都不敢这么写。 似是敏感地发现了她不专心的事实,昆的声音陡然变得不满了起来,略带上扬的尾音就像是只漂亮小狐狸用在爪子挠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可是在很认真地回忆杀,明白? 被打成不合格听众的顾兔这才定神,当作无事发生般道:“有,你说。” 昆这才按压下心头的不满,微吐出了一口气。隔了片刻,重拾好心情才对她继续说起了往事。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太远,玛丽亚跟我这种每天都被权谋和算计填满的人不同。” “我的母亲从小就对我很严厉,并寄予了厚望,希望能用我的谋略帮助姐姐坐稳吉黑德公主的位置。为此,为姐姐铲除掉的竞争对手不计其数。而玛利亚并没有涉及过这些阴暗,她宽厚、善良,是个懂得关心别人的女人。” “比起那些一直明争暗斗,在家族中为了目的而不惜激烈竞争踩着他人上位的人,或许我更希望她能向上爬到更高的位置。” “所以,在她向我寻求帮助的时候,我帮她了。” “把我的亲姐姐从吉黑德公主的位置拉了下来,把她送了上去。” 说到这里,顾兔能明显感觉昆的体温似乎被风吹冷了。 只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话,平铺直叙得像是在叙说着别人的故事:“最终姐姐因为我而落选,她受到此事的打击,选择自断性命了。” 时间像是在这时过去了很久。 顾兔想起了有关于昆的传言,据说他是被‘驱逐’出家族的儿子,难道就是这事造成的缘故? 她不由问了句:“你后悔了?” 昆散漫地说:“没,早在动手前我就做好会有这种结果的心理准备了。” 这家伙又在说谎了,顾兔一下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 他是个喜欢用似是而非的话术玩弄他人心理的人,可是有时候过自己从来都没想过会让‘他们’死的。 顾兔的脑海中闪过了对方在测试开始前,提起皓有可能会死后,他所不经意露出过的那副干涩而脆弱的表情。她始终记得他当时的那副表情。 沉郁着说不出的、一闪而逝的自我厌弃。 顾兔不快地吐出了一口气,为了挥去那种忽然袭上心头的烦乱,她近乎棒读地对他说:“我也有个哥哥叫止水,虽说是哥哥,但其实只是三百多个异父异母的兄弟中的一个而已……” 似曾相识的句式一下便使昆的额角弹跳了起来,什么积淀的悲伤都被逼得烟消云散:“……你能不能正经点,不要学我说话?” 顾兔面无表情地对他投注了死亡凝视:“我很正经。” 昆忍下了想掐她脸的冲动,只能被迫听她继续说下去。 “差不多十岁的时候我被他捡了回去。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中,那是个历史悠久且非常出名的大家族,族里的孩子潜力出色、多半都是天才,当然,跟我比起来都要差点。” 昆听到她自夸这里不禁扯了扯嘴角,顾兔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说下去:“或许是因为这样,村里的干部都很不爽我们家族的人,觉得我们太强又不好控制,迟早要造反。” “加上之前某次重大袭击的发生,村里跟家族产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而我哥哥,当时家族中最优秀的天才,成为了安插在两方之间周旋的棋子。” “然后他死了,成为上层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我的家族最后是被自己的族人亲手剿灭的。可是,很清楚自己会迎来什么结局的他,在选择家族与和平之前,他竟然先选择了我。” “选择了我这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让我远离这场漩涡,活下去。” 顾兔淡淡地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血缘的亲疏并不是衡量做事对错与善恶的重点。你选择帮那个谁而不是亲姐姐,选择帮夜而不是皓,那充其量只是在说明你下意识更倾向于那样的光明,想要获得那种善良而温柔的特质而已。” 每个人心里都有偏重,她没去评判昆做的对错,这只是他的一种选择。 昆没有说话,仅是静静凝视着她的脸庞,两人之间萦绕的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没那么好。”他开口发出了声音。 实际上这些往事如果是对上夜的话,昆绝对不会选择跟他讲。因为夜是个很好的朋友,温暖而善良,昆还想跟他一起上塔,所以绝不想让自己卑鄙无耻的那面展现太多给他知道。 可是顾兔不一样。 昆凝视着她黑色的眼睛,能看见自己倒映在里面的影子,那深沉平静的黑色,仿佛能够容纳掉他自身所有的负面与卑劣。可是同时又使他矛盾地被引诱着,想要往里面倾泻更多的真实,试探她是否会因此逃走。 昆侧身向她走近了半步,系在水色鬓发间那根深蓝发带几乎能被风扬到她的身上。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什伊树那一队之所以会及时赶到安全区域的原因。我知道一旦堵上楼梯那条路,坤特就会被引导到另一个方向。他迟早会遇上两位吉黑德公主。” 从一开始,他就计划着要那么做。连坤特如何被一步步引入陷阱,后续皓有可能展开的行动,即将被逼入绝路的事都注定了。这是他一手策划的。 “就算皓当时被救下来了,也无法改变我利用了他还有队友的事实。” “和玛利亚,夜那样性格的人不一样,实际上我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我还是那个我,是那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逼人走入绝路的、卑鄙又自私的家伙。” 顾兔被少年单薄的身影所笼罩,除了他,再也看不真切周遭的场景。 不知过去过长时间,她才缓慢地说出了一句话:“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老实说这句话完全发挥了她应有的直男水准,能清楚感知到对方的心情一下便不美妙起来。可顾兔不以为意,就连昆的好感度在以每秒01的速度下降这件事都没管。 在氛围彻底冻结之前,她慢吞吞地说:“虽然不知道你过去是怎么样,但我觉得你没自己说得那么糟糕。” “就像安德罗西她们,你不是全都亲自救回来了么?” “——亲自用你自己的那一双手。” 顾兔偏头平静地望着他,未掀出任何无澜的眼瞳就像光滑的镜子倒映着他怔然的面容。 “所以,我看见了你变得温柔了的那一面。” 昆好似蓦然地被撼动到,周遭风吹过灌木草叶的沙沙声落入他的耳畔,觉得寂静又喧闹,完全比不过当前砰咚的心声。 在这过程中,顾兔耳边每秒以01速度下降的好感度报数终于停止,然后又持续上涨了一大波,最终定格在一个76的数字。 听完报数的顾兔微张了唇,但并未说些什么。 这时候,昆忽然开口说了句不相关的话:“我送你那根配套的领带呢,带来没?” 又提这个。顾兔简洁的语气瞬间变得并不友善:“没。” 要是再想用这个羞辱她,她就动手打人。 可她想象的事并未发生,沉默片刻,那位水蓝发少年的手指仅是松了松自己的领结。空气传来‘咻’的一声布料摩擦的轻响,他把自己衬衫前的黑色领带给抽了下来。 随后,顾兔看着他把那根黑领带绕过自己的脖子,捏着两端垂在她的衬衫领口前。 顾兔:“……你干嘛。” “现在教你怎么打领带。”昆轻轻哼了一声,带着挑衅般的语气在她的头,“天才,你应该看一遍就能学会了吧?” 顾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动作。 昆垂眸将视线落在自己翻动着两端领带的手指上,那轻盈而又不可忽视的力度,让顾兔微妙产生了点正在被他逐渐套牢的错觉。 那根原本属于他的领带沾染了他的体温,即便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其上的暖意,可是他的手指却是冰透了,似乎是被方才的风所吹冷的缘故。 顾兔本想观察着他打领带的过程,却不知不觉被他那双漂亮的手给吸引。 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慢条斯理地帮她用领带打好了个完美的领结。在这之后,她感觉自己身体被轻轻拉着往前,鼻端被少年淡洌好闻的木质调香味所包围。 骨子里写满了骄傲的少年拉着他打好的领带,像是要把自己不善表达的表情在她的黑发里全部遮掩起来,而倾身将唇凑到了她的耳边,回荡的声音很轻。 “兔兔。” 他很清楚自己一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哪怕再自私一点也无所谓。第一次,他生出了想要在一个人眼里得到认可的兴趣,想去证明自己是否有发生改变。 “当我的镜子吧,”昆附耳对她商量说,“别总那么在意夜。” “当我的镜子,一直看着我,这样我就不会再害怕迷失了。” 第78章 第 78 章 “镜子?什么镜子?” 顾兔一时没能听明白昆的暗示, 只能从字面上去理解,思路不自觉越拐越歪。 ……而且这家伙怎么老是跟她扯到夜? 当顾兔发挥出直男本色而表示不能理解的时候,昆终于直起他倾弯的脊背, 好闻的清冽香气也随之抽离,在空气留下淡淡的痕迹。 回到不远不近的距离, 昆嘲讽地虚眼看她:“我就知道你听不懂。” 某些话说出来就已经是极限,他才不会忍着羞耻说第二遍。 顾兔:“……” 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不轻不重地侮辱了。 往下扯了扯唇角, 顾兔报复般回敬道:“把我当镜子行啊, 但你下次这么做之前, 先把眼睛对着我再说话。” 昆闻言顿了一下,神色稍显别扭地垂首看着她。相互对视着不说话的时候, 周围的声音仿佛也都因此逐渐安静了下来,此消彼长般, 某种心底搁浅的潮音却愈发喧嚣。 接着, 两个人都同时默默转开了头。 感觉气氛有点怪异。 顾兔不禁揉了揉自己的颈侧,暗暗下了个决定:啧, 下次再跟他玩这种对视忍住不笑的游戏,绝对不能输。 眼见离开聚餐的时间有点久, 两人准备是时候回去了。不过, 昆最后还告诉了她一件事:“测试官团队里很可能有心怀叵测的人,我基本可以确定,那张给皓的纸条并不是甄选人员给的。” 顾兔犹疑了一秒:“测试官?” 昆点头:“对,我会试着找出撺掇皓的幕后黑手,你不要担心,免得打草惊蛇。” 顾兔默认表示听见了, 心里却对测试官团队里的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一开始柳寒城头顶标注的红名, 会跟这件事有关联么…… “还有最后一件事。”那悦耳的少年音又慢悠悠传来, “测试官之后或许会针对你做些事情,你要小心。” 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而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顾兔浅浅发出了个代表疑问的鼻音,却顺利使昆的话语都吞回了腹中,片刻后,昆轻描淡写瞥她一眼说:“嘛,凡事有我在,你不需要想那么多。” 顾兔:“……” 这人说话总说一半留一半,真该拖出去打。 可莫名的,他却有着令人安心的本事,想了想,顾兔也就真置于了脑后。 回到餐厅,发现大家不知不觉都喝得酩酊大醉。除了一早就昏睡过去的哈驰,洛雷甜美的鼾声果不其然已经打了起来。在他的旁边,赛雷娜,安德罗西,阿娜克也都各抱着酒瓶嘻嘻哈哈地划起了醉拳。 什伊树被追打得满头包,有时候,女人的破坏力比男人的更要可怕得多,尤其是对于这座塔内的女性们而言。 夜和显得出奇沉默寡言的蕾哈尔一同看着这副画面,承包了安抚雷克的任务,笑得无奈。 顾兔和昆回来的脚步声传荡而来,第一时间吸引到逃跑的什伊树注意,几乎是立刻,他便在两人身上发现了不对劲。 “小兔兔你们两个怎么去了那么久……咦,昆那家伙的领带怎么跑你身上去了?!” 这声嚷嚷使得夜也油然一怔,转头偏来了注目。 昆那身整洁衬衫不知何时失去了那根黑色领带,微微敞开了一些领口,空荡荡而毫无装点的样子相当明显。反观顾兔的白衬衫却被打好了个完美的领带,结合两人消失的时长,发生过什么简直让人想入非非。 顾兔倒还没说些什么,昆则先绕过她单手插着自己西裤的口袋,张口无情地把什伊树的八卦都堵了回去:“不关你的事。” 一种股市崩盘的心酸,顿时又从什伊树的心头涌现了上来:“呜呜……混蛋昆,你又偷偷背着大家抢跑……” 什伊树略带啜泣的指控惹得昆连连白眼,餐厅里,唯有后半场赶来凑热闹的莱娜小姑娘眼睛发亮地盯着她和昆看。 顾兔自然是懒得搭理什伊树的胡说八道,自个回到原本的座位喝了口果汁,滋润下刚才跟昆说了那么多而干渴的喉咙。 期间发现夜一直盯着她的领带看,顾兔便偏眸往他那边问了句:“怎么?” 夜这才缓缓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只是,他心内却暗叹了起来……兔兔跟昆先生的关系果然很好啊。 两人之间共存的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秘密,像是在他心土的最底层播下了种子,只是,夜目前还不摸不透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当夜垂眸思索的同时,那副表情不经意被蕾哈尔所发现了。相隔半晌,她不着痕迹地在角落里呵了一声。 由于一帮人在餐厅里玩嗨,热闹声使得几乎整个楼层的人都知道了。期间雷诺·洛也循着热闹来了这里一趟,发现大半都醉得不省人事,不由有些头疼。 “聚会归聚会,到时候可别错过了合格发表的时间啊。”雷诺·洛好意提醒道。 “安啦安啦~”什伊树作为代表醉醺醺地招手。 雷诺·洛仁至义尽,无可奈何地摇头。转移目光时,没想到意外触见了装扮与往日不同的顾兔,他眼前一亮,金眸仿佛被她所注入了光芒一般,抬步走过来由衷地送上了赞美: “顾兔小姐,你今天比过去的每一个时刻都更耀眼了,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听闻这道特有辨识度的磁性嗓音,顾兔‘啊’了一声,对上来人那张英俊的脸庞。 是汉堡……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了自己面上不去,顾兔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你,很喜欢我的脸?” 被当面揭穿的雷诺·洛神情怔忪,待反应过来后瞬间红了脸,那过分白皙的皮肤一旦铺上了红晕,便像是在白纸上作画般特别明显。 “咳咳……”这位人模人样的金发测试官假装咳嗽了一声,说:“嗯,这只是一种对于美丽的欣赏。请相信我的人品,目前我与顾兔小姐你还是测试官与接受测试的非甄选人员身份,我是不会对尚未成为高手的你出手的。” 结果这时挤来了一声不适时宜的嗤笑声。 昆双肘撑在桌面,完美符合美人标准的尖下巴轻轻搭在自己的手背上,一点都不给面子地冲他赶起了客:“说完了就赶紧走吧,这里可是甄选人员的聚会,混进来一个测试官,连呼吸到的空气都变得不自在了。” 雷诺·洛闻言不由抽抽嘴角,其实在上灯台御守课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他总在自己跟顾兔凑近乎的时候出来打搅。深呼吸了个来回强行冷静,正想回头的雷诺·洛不经意注意到了顾兔身上那条领带,眼神微凝,似乎辨认出了那物品的归属是谁。 于是,雷诺·洛往昆的方向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原来如此……” 昆:“……” 这眼神让他感觉很不爽啊。 后来雷诺·洛还是迫于昆连环的无情奚落,打算在血条被削空前及时止损离去了。不过他在临走之前,选择了跟昆的眼神对上,问出自己心底的存疑:“你之前找我谈的事,是真的打算那么做?” “看情况。”昆没去看他,而是注视着自己视野前方的顾兔,淡淡地说:“她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雷诺·洛回以了个‘他懂了’的深沉眼神。 惹得昆额角狂跳,让他快滚。 虽说雷诺·洛离开了,但他的提醒依旧被顾兔记在了心里。马上就要到合格发表的时间,这帮人就这么喝醉睡过去可不行。 顾兔撩起了衬衫衣袖固定至袖箍,露出那一截清冷而苍白的手腕,扯到接近肘部的白衬衫边缘,恍然间竟分不清与那截白肤之间的界限。 “是时候让他们都醒过来了。” 旁边听见这句话的夜眨了眨眼:“兔兔你想做什么?” 顾兔则是一路冷静地来到了醉到迷糊的什伊树面前,用脚背把他撂翻了个面,而后扬起了右手,说: “当然是用拳头把他们一个个都打醒。” 感受到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杀气,什伊树瞬间酒醒睁大了双眼。 赶在顾兔对同伴痛下杀手之前,没眼看的昆连忙把她给捞了回来:“别闹,你一个拳头下去他们那才是永远都‘醒不来’了!” 会死! 感应到后颈衣领传来的拉扯力度,被阻拦了杀人案的顾兔背后靠在了昆的胸前,只好不满地‘切’了一声。 虽然顾兔很遗憾地没能动手,但那些醉鬼都没能逃过被强行清醒的下场。夜去半公开式厨房准备去要来醒酒的汤,昆站在前排监督,主要是监督顾兔的行为。 顾兔唯有舍弃粗暴的做法,用稍显‘温柔’的方式去推醒地上的安德罗西。不料喝醉了的她双臂竟顺势缠上了顾兔的脖子,醉醺醺地凑近了她的耳边,音容艳丽又甜腻。 “什么嘛,是你啊小兔子……沉睡的公主都是要被吻醒的,知道吗?” 和喝醉酒体温升高的这位公主殿下比起来,顾兔身上算是凉快的了,不难想她会因此缠过来。 顾兔二话不说,双手穿过了她的后背与膝弯,将人从地面公主抱起来。 被抬起身体而制造出的微风一时拂过了安德罗西的脸庞,使她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那刻是顾兔纤细又显得优美的颈部线条,隐在黑发中的肤色赛过雪,使安德罗西醉酒中分明保留的那一丝清明再也无法维续,意识变得像是置身在浪漫而唯美的雪夜般朦胧。 “小兔子……”安德罗西无意识地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只是还没感受到顾兔多少温情,耳边就听见她凉凉的声音在说:“我不看童话,但我知道如果现在放手让你跟地面来一次‘亲吻’,你绝对能醒。” 安德罗西:“…………” 安德罗西:“你个小兔崽子!!” 这位公主殿下活生生被气清醒了过来,手脚并用地挣脱了她的公主抱。 “睡什么睡!都给我起来!” 大概纯属为了泄愤,又大概是为了遮掩自己刚才突然生出的少女心喂狗的窘态,安德罗西简直变身为了地狱恶鬼,一路把其他醉鬼都给揍醒过来。 餐厅一时哀嚎遍野,尤其什伊树的脸都要被她的巴掌扇肿了。 顾兔对有人能帮忙动手这件事相当满意,她还干脆乐得清闲。刚回头一看,便发现昆在自己的后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顾兔:“……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昆别过头说:“没。” 就是一瞬间真的差点以为她要吻下去了。 果然,她还是那个她。 第79章 第 79 章 晚上6点整, 位置联合测试中剩余下来的甄选人员都前往了合格发表会场。 合格发表会场就是之前分位甄选发布时所使用的会场,室内布景跟之前看到过的相同,只不过, 原本几乎能坐满所有位置的会场如今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23位,让人在怀念之余又觉得惆怅。 他们很清楚这其中的人在听完合格发表之后,还要再被筛选掉近一半。 跟同伴们一起, 顾兔随意挑了个中排的位置坐下,右边是昆,他过去是缩小版的雷克,一副领导人的趾高气扬模样,再也不需要因为体积大而委屈自己坐在边边了。 左边是夜, 蕾哈尔并没有坐他身旁,而是默不作声地选择了前面的座位。其他伙伴也都各自聚集在了周围落座。环扫整个会场, a组的甄选人员来了一半, 这是昨天之后受伤程度较轻的部分。皓也来了,但很自觉地挑了个跟他们距离很远的角落,静僻得仿佛能融入角落的阴影里。 没过多久,会场左侧最前方那扇描绘有伊凡科尔标志的朱漆色大门便被打开了,雷诺·洛与总监督官柳寒城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两位是最后到场的人, 连通大门的宽阔舞台地板上摆着张办公长桌,上面已经坐齐了各位置所对应的测试官, 像是狩猎者小姐姐与长枪将大叔, 绵羊尤嘉, 和被顾兔吊打过的坤特。 待柳寒城落座在为首空出的那张椅子, 雷诺·洛便自主接过担任主持的任务, 来到左侧那张讲台上站定。粗略扫视全场, 见到餐厅顾兔他们那班成员没有人缺席, 他很是松了口气。 “久等了,各位。现在由我来为大家公布上轮位置联合测试中的合格名单。” 雷诺·洛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正题,嗓音磁性又像含着甘草糖般的醇苦,以低沉的幅度震荡着听众们胸膛里那颗揪起的心。 “首先,狩猎者合格人数共四人:阿娜克小姐,安德罗西小姐,洪天火先生,伯拉萝丝小姐。” 两位吉黑德公主都不由自主从自己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对这份结果如有所料。打扮像骑士的青年洪天火也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太好了!” 身旁的莱娜也满心欢喜地送上了祝福:“我就知道骑士先生能够做到!” 迎来了洪天火又被她俘虏到的感动眼神:“我……我会继续为了莱娜小姐努力的!” 雷诺·洛的发表仍在继续:“长枪将合格人数四人:雷克先生,阿尔雷萨先生,艾利菲扬先生,君先生。” “不愧是老子!”像吉祥物一样的迷你雷克双手环胸,从鼻孔猛哼出气流。 “探索者合格人数三人:什伊树先生,哈驰先生,赛雷娜小姐。” “灯台御守合格人数二人,昆先生,米歇尔小姐。” “波道使合格人数二人,洛雷先生,夜先生。以上。” 接连听到他念出合格者的名字,有人欢喜有人愁。皓望见屏幕上果然并未出现自己的名字,不由在角落中黯然地垂下了头,自嘲一笑。 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而赛雷娜则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冲进了合格圈,登时不难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叫嚷道:“什么,老娘居然也进了?!” 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她可以算是被带飞躺赢了吧! 不过,夜最先发现了上面竟然没有顾兔的名字,在一众议论声中焦急地喊住了主持人:“等等……为什么没有兔兔的名字?” “咦?对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好似也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件事实,目光纷纷集中在了顾兔的身上。 难道她是落选了吗?不会吧! 其他人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猜测。 顶着这些或疑惑、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视线,顾兔面不改色地静盯着讲台前方的金发测试官,盯得他慢慢反应过度般地咳嗽了一声。 ……他们是又想搞什么名堂? 掩饰住自己被她紧盯而在心底生出蠢动之意的神情,努力维持自己测试官风度的雷诺·洛,在她狐疑的视线中往身体一侧微微拂手。 “关于这个,就请我们的总监督官大人来向大家解释一下吧。” 老大最后做的决定,自然是由老大负责出面收拾。锅被甩到了总监督官柳寒城的头顶,他却没有拒绝这份提议,而是微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身,绕过桌角,步履款款来到台前。 “顾兔小姐当然在合格名单之列,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通过这场测试之后,我们每位监考官统一了分数,发现所有人都给予顾兔小姐的位置评价都是合格。” “也,也就是说……”有人似乎猜了出来他话中未尽的含义。 沐浴在众人若有震惊的视线下,柳寒城矜持地颔首,确定了他们的想法:“除了灯台御守与长枪将已事先予以了通过,顾兔小姐将同样获得剩下三个位置的合格名额。” 这话一时让众人哗然。测试官们料到这种反应,早有准备。 狩猎者那位双马尾小姐姐捧腮注视着顾兔,用一种自己的心早就有所归属的语气说:“人家的合格名额其实早就准备好要给小顾兔了哦~” 要不是上头压着,她早给自己的心动选手分发奖牌了,哪里至于拖到现在。 狩猎者一词的定语便是‘狩猎’,大概正因这样喜爱锁定猎物的天性,不光是她、底下学生同样对某只小兔子非常来电。测试官小姐并不知道自己这种浮夸的语气,会惹来同为狩猎者的安德罗西不快。 “真是的……我的小兔子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某位正在吹玩着自己指甲的吉黑德公主暗自嘀咕。 除却她在抒发不满这一插曲,其他给出了合格分数的测试官们也都逐一作出了回应。 “都把我打倒了……还怎么可能不给她合格嘛!”负责搜索者课程的坤特回想起之前跟顾兔的对战,依然心有戚戚。不过,他还不至于输不起去赖账。 而波道使的测试官尤嘉随即说出的话,在往他这位同事身上扎了一刀的同时,还很好地为众人解释了疑点: “顾兔小姐自然是非常优秀的一位少女,通过之前与坤特先生的战斗可以看出,狩猎者的反应与强攻,长枪将的精准与时机,灯台御守的灵活与防御,波道使的操纵与自如,搜索者的敏锐与速度,她全都具备。” “她几乎是一位全能型的选手,没有任何短板,又有谁能在见到她的表现后还不把合格两个字盖在她身上呢?如果有,那我大可卷铺盖回家算了,因为我高手这一身份可捞得出太多水分呢,嘻嘻嘻……” 绵羊玩偶套里发出了滑稽的嬉笑,戏谑地传荡到一众甄选人员的耳中,却让他们怎么都无法跟着笑出来,只觉顾兔的实力再一次在他们心头得到了印证。 “这么强……我当初真是眼瞎了才会去a组!”那些在测试中落败的a组甄选人员懊丧地抱住了头,恨不得找个时光穿梭机回到当初分组的时候。 后悔,真的太后悔了!一念之差就会造成不同的结局,要是会落选,绝对都是当时手误的错! 趁众人慢慢消化这一事实的时候,已在先前与尤嘉达成了默契的柳寒城微笑着接过了话头,那副清润的声音里透着轻快: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将最后选择的机会交给了顾兔小姐。按照先前必须要占据三个合格名额的原则,请你在接下来选定其中三个位置作为你的最终选择。” “被选中的那三个位置排于最末的甄选人员则将退出选拔,很遗憾无法参与下一轮的测试。” “让我选……?”顾兔纳罕地咀嚼着这句话,像含着一口碎雪,逐渐感觉齿冷。 而其他人听完就已经疯了,瞬间交头接耳传来大波的议论声:“什么?合格圈里的人还会被挤出去?这不是就要让顾兔来亲自决定上面的甄选人员,甚至是自己同伴的去留吗——” 一时之间,耳边吵闹而杂乱的声音形同蜜蜂扇动翅膀的嗡嗡声,不断扰乱着顾兔当前的思绪。 柳寒城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挑拨她和队友的关系? 顾兔沉思着,隐藏在嘴内的舌随着思绪无声滑过上颚。 如果要选择三个名额,那必然会面临淘汰掉自己队友的情况。就算选择了合格范围较为宽泛的狩猎者和长枪将,剩下的搜索者,灯台御守和波道使之中,她必然也要淘汰掉一个。 要么是赛雷娜,要么是夜,要么是蕾哈尔……可是让她刷掉夜?这怎么可能!想到这里,顾兔面色闪过了一丝不虞。 这一刻,会场中的人们已经能明显感知到座位上那名黑发少女身上传来了令人胆寒的气场,沉重又凌寒得像一条冰河将人吞没。这样的模样,印象中只有初次在比赛场地中见到她时才见过,而她这时的状态远还要更可怕。 那么……是选灯台御守,顺便将蕾哈尔刷下去?这样一来,她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到夜,从而中断掉她行动的可能,只是夜…… 真的这么快就迎来对方中途掉队,而夜进行选择的情况,是她绝无想到的。顾兔在短短十几秒内思绪纷呈,思考的碎片不断划逝于她的脑海,就在这紧绷着神经飞快思索的过程中,她搭在大腿上的手背忽然覆盖上了一层暖意。 夜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指尖随着收拢而探入了她的掌心里,缓缓握紧,仿佛要将她那些走投无路与矛盾、都一同缓缓包容在他化开的温柔里。 “没事的,兔兔……无论你选哪个位置都没关系,不要有压力。” 手背上弥漫开来的冰凉感,被不属于她的体温所逐渐驱散。 褐发少年那张温暖纯净的面容像是阳光在照耀,顾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陷入了孤岛般的思考,忽略了其他伙伴也都在注视着她,目光里饱含着信任的光芒。 “你想要怎么做?” 昆的声音在她身侧另一边传来,显得很是平静,像她孤岛边上静静涌退的海水。 顾兔回首看了眼昆,就近在半空平行与他那双眼眸对上,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了他之前说要自己当他的镜子是什么意思。 对着他矢车菊蓝的漂亮眼睛,顾兔清楚看见了里面的自己,看清了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同样没想到,已经有人开始把她的重量放在了心上。有些是一小撮的分量,有些是逐渐压垮了平衡往一头倒去的分量,总归伴随着相处而占据了不可忽视的重量。 或许是不愿同伴被逼着做抉择,坐在右后方的赛雷娜主动按着桌面,缓缓站起了身。 “选搜索者吧,顾兔。”这位盗贼出身的女人低头说,“走到这里我其实也已经有点累了,入塔后我不断经历着各种有别于过去的难度,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弱小不堪,这条路也许并不适合我……” 可顾兔这时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数秒后,那不泛血色的唇上下翕动着,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顿感意外的话: “我不选。” 测试官们都愣在了原地,隔了老长时间,底下才有人讷讷地发出了声音:“什、什么……” 众人夹杂着震惊与困惑的神情中,顾兔让自己的身体往椅背后方靠去,姿态出落得更自信与沉静,裙摆下露出的右腿往前甩开九十度后叠在了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我说我不选。”顾兔独断而又漠然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不会抛下同伴,不管a组的人如何,我要带我整个小组的所有人一起上塔! “这、这——” 这番话几乎令每个人都震撼到了,待在顾兔身旁的水蓝发少年更是单手托着下颔,如有所料却依然拿她的任性没办法一般轻笑了声。 讲台最前头的雷诺·洛震惊之余,情不自禁愕然地求证道:“你是说b组所有人?” 顾兔说:“对。” 雷诺·洛追问:“包括背叛过你们的皓先生?” 皓不由怔怔地看向了顾兔遥远的身影,看见她展露于人前那张冷漠苍白的侧颜,无动于衷地吐出了一句话:“包括。” 实际上,身后的伙伴此刻与皓呆愣的神情差不多,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又好像是再一次真正了解她,接触到她冷漠表面下深埋的那颗滚烫的心。 “兔兔……”夜桌子底下牵着她的手在收紧。 自从登塔以来,他就一直想要寻找一条能够让所有人都幸福的道路,可是现在,他却在那条路上看见她了。 顾兔没去回应他,有些话只需要在心里说就足以。 她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也有很多不想要的东西,其中最不想要的,包括看见他的难过。 “顾兔小姐……”柳寒城因为她的自作主张与难搞而叹息了一声,“合格名额这件事是已经被设定好的规则,不能被随意更改的。” 这位装束古典的金发青年往她的方向走前了几步,步子轻轻踏在地板表面,发出涟漪般荡开的轻响。 “还是说,你想要挑战的是这座塔的筛选规则,挑战这座塔的体制呢?” 光可鉴人的地板清晰倒映出他精致的烫金鞋边,以及他隐藏在平静表情之下,心底那股被卷起了探究与期盼之意的激流。 “那又怎样?”搁下了夜的手,顾兔选择从座位站了出来与他相视,那头黑发柔顺地披散在她的衬衣领子之后,凛然分明,轻易就夺走了他人那双眼的视线。 “我生来就是为了打破规则——” 她面容冷峭,话语决绝,幽黑的瞳孔深处寂静燃烧着对过往命运的抗争,燃烧着那些残余的灰烬。 “非甄选人员,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第80章 第 80 章 自顾兔说出那番话后, 会场上空仿佛久久回旋着她的声音。那么清冽、果决,无论是她的人还是言行,都像被挣断落地的锥形水晶, 在别人眼中反射出摔碎的透亮光芒。 长久的心神震荡之后,座位中原本已经接受了自己落选事实的莱娜小姑娘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时至此刻,她终于充分理解了什么叫作心动的感觉。 “好、好帅呜呜呜……”莱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话语却满满的都是崇拜,“顾兔小姐,我可能要爱上你了……” 如果她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位英雄,那说的一定是顾兔吧。会在极致的灰暗绝望中伸手将她拉往光明的英雄。 在莱娜身旁亲眼见证了她如何从c粉过渡成唯粉的洪天火,在这一刻身形摇摇欲坠, 跛走在失恋的危险边缘:“莱……莱娜小姐???” 你不对劲啊! 实际上,毋论顾兔的发言为所有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身为总监督官的柳寒城有自己代为监管测试层的职责, 无法放任自己的原则动摇。 他装模作样地在那张俊颜上流露出一点难色,仿佛为顾兔这位少女的任性而苦恼非常:“哎呀,这可怎么办呢……尽管顾兔小姐你这么说,按照规则,还是不能让那么多人同时参与下一轮比赛的……” 否则, 伊凡科尔测试层的选拔将会遭受到上层的质疑,这座塔传承下来的筛选机制也由此失去了意义。 不过, 这时底下的座位却传来了一声稍显怠慢的少年音。 “话可别说得那么死, 如果我们是从本层管理者那里直接接受测试的话, 那就不一样了吧?” 提及‘管理者’这一名字, 长桌上的一众测试官们仿佛都被定格了时间, 全身僵住了动作。所有人, 也都一同转头望向了发出声音的那位水蓝发少年。 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焦点的昆对此适应良好, 神态没有丝毫发生改变过,单手支颐懒懒散散、骨子里却又有着一股高贵与傲慢流露。 “很久以前吉黑德和十大家族的族长有从管理者那里接受测试,由此成为了塔的支配者这个例子吧?” 那位秀丽少年下敛眼睫,微微勾起了薄唇:“每一层的管理者都拥有本层绝对的支配权,如果有人直接从管理者那里接受测试,你们制定的所有规则,全都要按照管理者的意思被改掉——” 这番笃定的冷言冷语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老实说,这也是顾兔没想到的操作。 难道说,这就是他之前说凡事出问题了都会有他在,所以自己不需要担心的情况……? 她不禁默默垂眼往身旁昆的位置看去,却只能看到少年剔透而美丽的发旋。 不知是否发现了她暗中的注视,昆不经意斜来偏眸瞥了上方的顾兔一眼,而后像是不大自在地左右交换了个托下巴的姿势,使顾兔终于得见他那张白皙秀丽的侧颜,那根系在鬓发里的深蓝发带安静地垂落,衬得他耳廓的肤色更……粉? 顾兔有点以为是幻觉,不禁稍微对这神奇现象多看了几眼。 在她分析自己视力的过程中,柳寒城面对昆的发言面上已逐渐失去了笑容,端出了一片风平浪静风暴前兆的神情。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规矩?” 站在隔壁讲台的雷诺·洛在柳寒城的这句话中身板挺直,如屹立的青松般纹丝不动。 而昆也不打算出卖自己的同伙,眼正身不斜地望着柳寒城,没有往雷诺·洛身上投注一丝一毫的目光。 他摊了摊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谎:“我可是十大家族的人,知道老爸有过这种秘辛很正常吧?” 虽说有些违和之处,可是这份回答却让人找不到漏洞。柳寒城沉默片刻,仿佛妥协般叹了口气。 “你这一招确实很绝,没错,顾兔小姐作为闯入塔内难得一例的‘非甄选人员’,拥有着可以跟管理者对话,在管理者那里直接拿到测试资格的权利。” 柳寒城时常在唇边泛着笑的神情此刻显得稍有些冷,“不过,管理者大人给出的测试难度,跟各层给出的测试难度相比根本不可相提并论,有着相当程度的危险——” “甚至很有可能会造成你们的同伴‘死亡’,这样也没关系吗,顾兔小姐?” 最后这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柳寒城抛给的对象竟然是顾兔。她望着那位高挽着发簪的金发青年,觉得他平静的视线像在透过自己,眺看着一份将会发生的未来。 顾兔不由抿紧了唇。 不料这份孤立无依的假象,很快被周围接二连三的声音给击碎。 “参加就参加,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怎么可以害怕啊!”某位运动服平头在前排回过身来朝她挥舞起了手臂,“小兔兔,爸爸永远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顾兔扯了扯嘴角:“……什伊树。” 坐在他旁边的武士少年轻轻颔首,明显也是表明自己共进退的态度。他望着顾兔的眼神一瞬闪过了异样,可后来还是坚定锁定了她的面容,眸色清澈:“不与你一同并肩作战的话,我哪怕是继续向前走,也终究只是在彷徨罢了。” 阿娜克面无表情道:“说得恶心吧啦的……我也同意,不过只是觉得跟你一起走会更有趣,别想太多。” 安德罗西也扬了扬自己的浅棕短发,说:“小兔子的身边怎么能少了我,已经说好要陪我的,本公主不允许你食言。” 迷你雷克在跳脚:“伟大的雷领导我怎么可能会怕了这区区一场考试!放马过来!” 洛雷也吹破了自己的打鼾泡泡,用那响亮的破裂音来作回应。而原本决定退出测试的赛雷娜在纠结中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随即仗义十足地收回了自己的前言:“当我之前全在说屁话!我这辈子就跟着顾兔你混了!” 同伴们都在这时表示出了自己不惧挑战的决心,更不用说本应落选的莱娜等人,见到顾兔为她们而作出抗争,根本不会就此退却。他们就像是用自己传递出来的一点点星点般的暖意,聚沙成塔,拱成了礼物献在了顾兔的周围。 “兔兔……”夜在她面露出一丝丝波澜的时候,朝她漾出了温暖而柔软的笑意,“不用怕,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夜……”顾兔默念出他的名字,仿佛能通过这个少年的存在为自己心房注入勇气。 当然,还有另一个人的功劳。 “怎么样?可别说你现在又要退缩了。”昆瞥她一眼,以不紧不慢的语速道,“我不是每次都能那么体贴地‘接住你’的。” “不用麻烦你。”顾兔棒读地回敬道,而后把目光笔直投向了柳寒城,语气没有任何动摇的坚决:“我要以‘b组全员合格’为条件,参加下一轮管理者那里给出的测试。” 会场沉凝了片刻,变得落针可闻。 终于,柳寒城在她的态度下开了口:“那请你跟我来,我为你安排和管理者大人的单独会面。许可与否,将取决于管理者大人的意向,希望你不要对管理者大人多有冒犯。” 实际上她早就冒犯过一回了,顾兔正打算下楼梯跟在柳寒城后面再次会一会那条神海鱼,顺口便把多有得罪的话给说了出来:“之前签订神水契约的时候说过它看起来很好吃,这算不算?” 柳寒城的脚步顿住,似是对她无可奈何:“这种话请不要再说了,自从多年前的‘那起事件’发生以后,管理者跟非甄选人员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你太过无礼的话,或许会迎来危险……” 危险?听见这话,夜下意识的、有些担忧的声音顿时追赶在了他们之后:“等、等等……” 柳寒城仅仅偏了半边的身子,略微往后方侧目而视:“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夜先生?” “我……”夜几步从楼上快速跑了过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管理者那庞大身躯的真容,给他带来的压力比海顿楼层所见到过的那只白铁甲鳗鱼的压迫感远还要强烈。 最后,他还是选择说出自己的心声:“我,可以陪兔兔一起进去见管理者先生吗?” “夜?”顾兔回首看了他一眼,感觉就像自己要出门,家里的奶狗追上来咬裤脚一样,沉默着体会到了一种宠物粘人的快乐烦恼。 “喂喂小子,管理者大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啊!”或许是夜的要求太出格,一旁呆坐好久的暴躁坤特闻言顿时就想提醒一下这小子的天真。 然而,柳寒城却没有对那位追上来的少年发表任何不满,而是正式转过了身,眼神深邃,说出了句意味深长的试探:“只有‘非甄选人员’才能进去直接会见管理者大人,那么……你也是‘非甄选人员’么,夜先生?” 柳寒城这家伙什么意思……顾兔微微蹙起了眉,正想要让夜回去,却转头发现他怔然片刻、欲要张口的神情。 “我……我是……”夜想要把话给说完整,却在这之前,被柳寒城忽而浮现出的笑容所打断。 “我理解夜先生你担忧顾兔小姐安全的事情,或许是我方才的话里有夸大的成分,才让你为此感到慌乱。” “请不要担心,除非顾兔小姐会对管理者大人造成伤害,或是作出了扰乱伊凡科尔层秩序和动荡的事情,否则管理者大人是不会随意对顾兔小姐出手的。” 听完柳寒城的保证,夜脸庞那一丝忧色还是没能完全挥去,这时一只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头,抬步来到这边的昆出言对他安抚,同时瞄了顾兔一眼:“没事的,夜。她一口吞下去还不够管理者塞牙缝呢。” 这话说得更让人担心了呀……夜无奈地苦笑。 还是顾兔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她也懒得搭理昆特别的‘安慰’技巧。 “放心,我没那么菜鸡。”在夜循声回望过来的视线中,顾兔抛下了最后一句话:“我去去就回。” 于是合格发表暂时中止,让诸位甄选人员暂时逗留在会场里等候结果。然后柳寒城便领着她进入了左侧那扇朱漆大门,只不过在即将离开前,他若有若无地往夜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才无声离开。 十分钟后,顾兔通过那条长长的教员后台通道,推开大门,进入连通管理者所在的区域。 充满漆黑,整个空间都涌动着神水的管理者巢穴……给人某种像是置身于母胎羊水一般的错觉。 忽然,一只睁开的竖曈出现在了她面前半米不到的地方。 第81章 第 81 章 危机感在这一刻成了无形尖刺袭向顾兔神经, 使她全身瞬间紧绷起来。 ……有被吓到,谢谢。 恐怖屋的效果相当显著,尽管不是第一次见管理者, 每回都突然大眼怼人还是感觉挺渗得慌的。 “又是你啊……小姑娘。”管理者的浑厚声音像是雷霆般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莫名能品出一丝嫌弃。看得出来两边经过上回的不欢而散,它本身并不如何再欢迎顾兔的到来。 因管理者形似神海鱼的嘴部张开,萦绕在它周身的神水流发生了涌动, 一连串气泡朝顾兔身边卷来。她只得略抬起手臂阻拦, 却难以阻碍包围全身的神水, 穿梭过臂肘的水流携着一串气泡把她的黑发都往后掠去。 有种被它口水糊了一脸的感觉……顾兔同样面无表情地嫌弃着对方。幸好在这种充满了神水的空间里还能正常呼吸, 就是不知道等出去后身上会不会湿。 “这回来找你不是为了开餐,废话就免了。”顾兔身形悬空站在黑暗空间中央, 紧盯着前方那条规模夸张的神海鱼, 直接把自己的来意抛给了对方, “我来找你接受最终测试, 要怎么做, 才能让我带领小组全员上塔?” 顾兔清绝的语调不卑不亢, 即便面对的是体型万倍于自己的管理者,她的态度也始终如一。在她眼里, 管理者并非什么不可违抗的存在——无论是通关过这座塔顶的高手, 还是任何等级比她高的敌人, 她都不会为此生出强烈的害怕。 人生如果总是往后逃,那将永远都抓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况且,顾兔也并不是没有底气就敢站在管理者的面前,挂在助战列表上的另一个满级账号, 或许就是能起死回生的逆转底牌。 虽然没办法准确读取到管理者的等级, 但曾到过80级高度的顾兔认为对方还没达到‘神’的门槛。 而赫卡忒, 本身就带有了‘神性’。 不动声色地凝视着2f管理者显示出‘权限不足,能力等级隐藏’的资料面板,顾兔把如同周围神水涌动般浮起的思绪都沉下了心底。 “真是很久都没见过有你这么嚣张的人进来了,要是伊凡科尔在这里,应该会挺喜欢你这小姑娘的性格吧。” 管理者那双兽瞳凝视着双瞳间距中央的她,衬托得她此方的存在更为渺小,有如沧海一粟。 ……伊凡科尔?是这个测试层的统治者? 正当顾兔暗暗在心中留下这一印象的时候,管理者接下来的低沉声音紧随而至。 “情况我已经从柳寒城那小子的口中得知,闯入者可以直接要求进行管理者的测试,你明显符合条件。在此之前,我只打算询问你一个问题——” “自行打开门的人啊,你想要在塔的上面得到什么?或者说,你真正期盼着什么?” 像是来自古老种族悠长的沉吟,隔着神水的流动回荡在顾兔耳畔。 “这是一定要回答的问题?”她沉声问。 “这将影响到我接下来为你设置考验的难度。”管理者沉稳地回道。 如果是心怀仰望的高度而私闯入塔内的飞鸟,相信终有一日,仅凭这座塔的天花板是无法困住她的。 但若是失去了风筝线束缚的纸鸢,哪怕乘着风浪疯狂一时,也终究经历不了风雨,迟早会一头坠落在塔底深处。 那么她,究竟是注定自由而强大的鸟,还是纸做的脆弱又疯狂的产物? 顾兔在管理者这番等待着她回应的沉寂中抿了抿唇,脑海中闪逝过了非常多关于这座塔的记忆。据一开始柳寒城说,只要登上这座塔的塔顶,就能获得所有超乎想象的珍贵与神秘的东西。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意外闯入这个世界的来客。她想要的东西,其实自己一直都在争取。 “重点不是我能得到什么,而是我能不能把‘它’带走。为了满足这一点,我会不断把力量都握紧在自己的手里。” 顾兔垂首注视着自己的右手,随着她这句话的叙说,围绕在她周遭的神水仿佛被牵引着往那只缓缓收拢的掌心凝聚,旋转着带动了一大股透明的流动。 黑发与衣摆随之飘扬,汩汩水流在她那双极静的乌黑瞳眸底下激烈涌动。 “为此,无论前方有什么阻碍,我会逐一击碎,直到未来谁都不能再把我和重要的人分开。” 极静与极动在空间内造成的‘失控’场面,使管理者偌大的竖瞳骤然收缩。 ——这里是它所绝对支配的地盘,可她竟然能够牵动其中的力量?! 太荒谬了! 这一刻,管理者心中对她油然而生出了深深的忌惮,凝神审视着位于瞳孔间距中央的那位黑发少女,再次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感受到的危险。 “我同意了,以管理者的名义,准许为你修改你所想要的规则——”为事情盖下定论,眼前的庞然大物却在这时话锋陡转,声音宛如古老异兽在黑暗深处发出的隐隐咆哮,“但是,若你在之后对我管理的楼层造成了危害,我将会再次出现,让你为之付出代价……” 如同摇曳的烛火被一口气吹熄,管理者在交待完毕之后阖上了双瞳,身形随同声音一起彻底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背后忽而泄入了一片光亮,顾兔逆光回过头去,发现来时的路已被自动敞开了大门。 寻思几秒,顾兔散去手中凝聚的神水,转身走出了这座管理者的巢穴。 外面是能够通往会场方向的后台通道,引她进入的柳寒城正静候在走廊里,与廊间装饰用的水墨屏风融成了同一幅清逸的画。 “管理者大人容许你进行测试了么?”见到她的身影出现,这位金发总监督官背负双手迎了上来。 “嗯。”顾兔简洁地应了声,没打算跟他套近乎。 柳寒城也不介意她的冷淡,微微一笑,轻移脚步转向走廊另一端的方向。 “那好,回到会场中去吧,我会将这件事以及发布的后续转告给各位甄选人员知晓。” 这位雌雄莫辨的金发青年边说着,边往尽头的门口走去。那身宽松的长袍仿若流水行云,一根腰带在他腰际束紧,显得他的身形真如柳条般格外纤细。 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影,顾兔冷不丁地开口喊住了他:“柳寒城。” 前方带路的总监督官略微停下了步伐,浅浅回首:“嗯?还有什么事?” 他头顶显示‘柳寒城’这行名字的颜色,依旧是醒目的刺红。 假设柳寒城真的背后站了一个组织,并且对她的存在心怀不满想要把她刷下去,那他为什么大费周章地通过皓,针对蕾哈尔与夜下手?还是因为他知道,夜对她来说同样很重要,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所以不惜动手脚也要挑拨与拉扯她们之间的关系,为之后某个目的做准备? 感觉有一场酝酿中的阴谋正隐藏在暗中等待着自己…… 顾兔忍不住微张开口,遇事向来有话直说的她本想要在这里直接问这家伙是不是‘想搞她’,可是话在问出口前,脑海却闪过了昆不要让她打草惊蛇的那句话。最后,开头那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捏揉变形,出来后却变为了句评判对她喜恶的话: “你是怎么看我的?” 柳寒城狭长的凤眼明显意外睁大了几分,半晌后,一声‘扑哧’的忍笑在他唇边溢了出来。 顾兔瞬间抽了下眉毛,有这么好笑吗啊? “嗯……这个呢,让我想想……” 这位姿容秀美的总监督官以袖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顾兔能看见他袖口缝制的那一圈精致的纹字,衬得他那张小白脸人模人样。 “顾兔小姐的长相是我比较钟爱的那种东方古典美的类型呢,黑发柔顺,又很有气质与雅韵……就是性格方面我可能不太喜欢过于强势的女孩……” 柳寒城煞有介事地暗自点了几下头,然后定格在一个苦恼思索的表情,“不过,咖啡这点或许会成为我们共同热衷的话题,这是很大的加分点,让我着实很为难啊……” 顾兔:“……算了,你闭嘴吧,当我没问过那句话。” 谁问你是这样看的了! 而且她根本就不想跟你聊什么咖啡,滚蛋,深度咖啡中毒患者。 索性在玩笑过后,柳寒城倒也收起了那副调侃的神色,放下那面宽松的淡金广袖,露出他底下那张清风朗月、眉目如黛的面容。或许是此处仅有他们二人,这位时常让人捉摸不透的青年终于流露出了属于他的几分真实。 “我不过是区区一名守在风浪最前沿的观望者罢了,为等我想要目睹的那一刻,我已经筹备了很久很久……可你却是我遇见的最大的一场意外。” 柳寒城那双金眸沉静倒映着她的身影,分明唇边噙着一丝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究竟会是一场降临在暴雨后的虹,还是将我吞没的一场狂澜,目前的我还看不真切。但如果能够跟你同舟共渡风雨的话,我内心当然会很欣喜……” 如果不能…… 柳寒城笑容不变,并没把后半句假设说出口。 顾兔蹙起了眉:“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这人的说话方式,怎么给她一种跟花莲那样的调调,都是神神叨叨、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读书少,好吗? 明明听力题就能解决的事,非让人做什么阅读理解题。 柳寒城眼尾往她微握的拳心轻轻飘去,如她所愿,用她能够听懂的暗示笑着给出忠告:“顾兔小姐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行:有时候握得越紧的东西,越容易丢失。” 走廊的空气在这句话后仿佛沉凝住了一般。 “你这人一定没朋友吧。” 说出这句扎心话的顾兔冷冷地看了这个‘孤儿’一眼:“我以为我本身就有够不讨人喜欢的了,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讨人厌。” 说完,她也没管柳寒城的反应,绕过他朝走廊另一端的尽头而去。侧身而过时扬起的冷风,微微拂过柳寒城额前垂落的那一绺金色发丝。 凝视着顾兔的背影,柳寒城无奈地摆了摆首,只得拾步追在了她的后尘。 “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伤心呀……” 回到先前合格发表的会场,众测试官们已经提前退场,留下雷诺·洛作为代表与留在原地等待结果的甄选人员们一起。 见到顾兔从那扇朱漆大门回归,众伙伴们顿时眼睛发亮、像是遇见投喂面包屑的小白鸽般一股脑地全部忽扇着翅膀围拢上来。 “兔兔,你从‘地狱’里回来了吗?!” 顾兔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随即便若无其事地也迎向他们接道:“没错,人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回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伊凡科尔的地狱,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论中二,她怎么可能会输! 第82章 第 82 章 夸张的修辞, 有时候不代表就能接纳她那么顺其自然地玩梗啊!除了夜像是小天使一样发自内心地被顾兔给逗笑了之外,其他人都如出一辙地露出了死鱼眼。 昆最先走近她身旁, 能闻到他衣襟浅淡而清冽的存在感,“都解决了?没被管理者吃掉,也没吃掉管理者?” “解决了。”顾兔扯了扯领带,好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些,慢慢回答他那些明知故问的问题:“你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随便吃野味,就那样的,还不如你看起来好吃。” 昆原想说些什么, 可听见她那后半句的比较,不知为何选择了把原话吞了回去。 “……你是鳄鱼吗?我也不能被随便乱‘吃’!” 最终昆只能硬邦邦地提醒她道,手指下意识地想要往领口摸去,却发现自己的领带正在顾兔身上。那根精致修长的指节在上面抓了个空,顿了下, 然后他才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在衬衫衣领附近留下淡淡划痕。 只是单纯围观,却被点名cue了一下的迷你雷克当即就跳起来殴打他的膝盖, “混账蓝色龟儿子!说谁随便乱吃东西呢!” “别抱我大腿,要撒娇就找你的‘爸爸’去。”昆对自己的缩水队友毫不留情地踢出几脚,想把自己西装裤上那条小鳄鱼给甩出去。 空中被甩到夹着尾巴上下摇晃的雷克顿时就被激怒了。 看着他俩在原地制造出混乱,人群中的什伊树并没有那么轻易被这场景迷惑。他暗搓搓地看了一眼兴味索然的顾兔, 又看了眼佯装不在意的昆, 深感自己头顶将来会迎来被狗粮淹没的阴影。 “可恶……这两人整天眉来眼去的, 让人还怎么好好在队伍里待下去啊, 呜呜呜……” 还让不让人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管什伊树如何抒发着单身狗的心酸,这场发表会的后续总要有人出来总结, 在雷诺·洛投来眼神的请示之下, 柳寒城幅度微小地颔首, 向众人说明了一下最终测试的注意事项。 “经过顾兔小姐与管理者的协商,我等设置13位合格名额的规则作废,位置联合测试中的B组将予以全员通过。以下我公布能够晋级进入下一轮测试的成员:” “分别为顾兔小姐、昆先生、夜先生、什伊树先生、哈驰先生、阿娜克小姐、安德罗西小姐、洛雷先生、赛雷娜小姐、皓先生、蕾哈尔小姐、莱娜小姐、洪天火先生、伯拉萝丝小姐,格蕾依小姐等15名B组成员;” “进入合格圈内的阿尔雷萨先生、艾利菲扬先生、君先生等3名A组成员,以及已事先合格的雷克先生。” “以上共计19名甄选人员将进入下一轮‘最终测试’,只要成功通过,你们便能顺利去往塔的上一层。” 在这里,柳寒城似笑非笑地自我调侃道:“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大场面’,要是被人知道这一届居然能‘通过’这么多甄选人员,估计会对我们伊凡科尔层的测验难度是否变得宽松这点,要引起怀疑了,呵呵……” 没有人理这家伙随口说出的冷笑话,在场的人都非常清楚,这是通过什么样的‘代价’才换取得到的特殊情况。 除却那几名不必面临被刷出去而喜形于色的A组甄选人员,其他同为伙伴的队友们都压下了心头能再次并肩作战的喜悦,耐性等待着柳寒城把话说完。 见到此情此景,柳寒城不禁因这届甄选人员优秀的心理素质而微微一笑:“大家应该都有心理准备了,最终测试,将是直接从管理者大人处接受的考验。” “具体涉及的考题,我等测试官会听候管理者大人的指示进行筹备,待10天后,会在最终测试的会场上正式公布。” 柳寒城含笑给出忠告:“这10日内,请大家自由分配时间休憩,并合理提升自己的实力。届时我们将会再次召集诸位。”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说到这里,柳寒城像是终于回想起了自己遗漏掉的事情,望向了众人那一张张迷惑的脸,“上一轮测试的积分奖励已经成功转账给了各位,大家可以召唤出自己的锦囊来查看数额。” 积分!! 提及这件激动人心的事,大家瞬间都精神了起来。‘咻咻’十几下的可视化音效声凭空浮现,一颗颗灰黑质感的锦囊顿时显现在了对应的人手中。 当然,顾兔的锦囊在一众铅球中显得格外不同,是骷髅头形状的。 随着她查阅积分数额的同时,柳寒城带笑的声音与她锦囊眼窟窿显示的‘一长串’数字共同出现。 高达6位数! “B组的成员皆可获得抓捕14名【协助者】所共享到的1万4000点测试积分,至于抓捕到【鬼】的顾兔小姐,则可获得包括特殊奖励在内的——21万4000点测试积分。” 顾兔瞳孔少见地发生了动摇,她这算是……一夜暴富了? 得知她拥有那么多积分,其他伙伴竟然比她本人还兴奋激动,齐齐朝这边涌没过来,什伊树还大声提醒她说:“小兔兔!这可是21万积分啊!可以吃6000多盘糖醋肉饭了!” “闭嘴,明明是10000块鸡肉馅饼。” “是9000份荞麦面。” “都给我争什么争,小兔子说好了要陪我吃1000天餐厅最贵的特制午餐!” “哪有说过啊!” 一时之间,顾兔就像是被包围在了鸟巢中央似的,周围尽是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 待在了身边的昆也被烦得不行,只好往‘罪魁祸首’的方向瞥去一眼,“现在好了,你再也不会因为一条裙子的事来找我算账了?” 顾兔轻描淡写却又不失冷酷地掸了掸自己的裙摆,“说话放尊重点,我现在可是身价二十多万的女人了。” 昆忍无可忍般翻了个白眼。 一道明显属于少年的清澈笑声不禁在身旁传了过来,夜看着她与昆之间的互动,折弯的笑眸里流动着金色碎光。 “兔兔好可爱。”他似乎是由衷那么觉得,对着顾兔的时候完全不吝夸赞。 又快又准的直球,反倒让顾兔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了起来。 只有昆认为自己的好兄弟简直是在为虎作伥,在这里毫无自觉地抛下了一句其实自己也在照做的话,哼了声说:“你就宠她。” 所有的事情交待完后,总监督官宣布正式散会。 留下来的同伴们还依然围在了顾兔的身旁,见她拿到了那么一大笔积分,缩小版鳄鱼不甘心地拽住了她的裙摆,嚷嚷着什么‘老子也要吃很多很多巧克力棒——’这些话。 人人都有积分,就他没有!这怎么能让伟大的雷领导满意! 顾兔干脆就面无表情地把这只胆敢拽她裙子的吉祥物给拎了起来,雷克懵逼地睁大了鳄鱼眼悬在了半空,想不到她的力气竟然有那么大。 力气当然大,她可是能徒手扛起两只半鳄鱼原型的女人。 赶在顾兔心狠手辣地炖鳄鱼之前,众人连忙将雷克从她手中解救下来,邀约着今夜再聚齐搓一顿了事。 这回是真的不醉不归! 不必迎来队友的离别,同时还收获了报酬奖励,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庆祝。 这一次,皓也被留下了餐厅,虽然过去被背叛的伤痕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恢复,但无论最后究竟是否能恢复如初,大家都会试着去接受。 待一通热闹的夜宵时光过去,顾兔在差不多11点钟的时候告别同伴,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身处在单独空间里,总算是能对主线任务做一番例行清算。 她先是去浴室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才以焕然一新的面目坐到矮桌边上,点开自己意识中的大贤者plus界面。 “大贤者plus,进行任务清算。” 任务面板最上方那条‘主线任务3:在分位甄选最后的位置联合测试中获胜’这一项文字右侧的括号内,显示出了‘已完成’的备注。 随着指令的传达,顾兔只感觉眼前一花,那项任务便飞快上下翻转,替换为了另一项新的任务。 「主线任务4:通过伊凡科尔层设下的最终测试。注:完成此任务将推进神之塔攻略进程(1%)」 “才1%啊……”看见后面的备注,顾兔不由咋了咋舌,都在这座塔里待了快两个月了,结果才只推进了那么一点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只是整座塔的第二层而已,攻略进度那么点很正常。 想到未来登到塔顶的那一天不知距离现在还有多远,顾兔长长地呼出了口气,转而仔细聆听大贤者plus在进行任务清算时发出的冷淡电子音。 「主线任务3:在分位甄选最后的位置联合测试中获胜,已完成。获得奖励:经验x25000、测试积分x2500、副本点数x25、止血绷带x3、压缩饼干x10、月见花的精露瓶x1。」 「支线任务3-2:得到任意位置的合格名额(5/5),已完成。任务完成次数达到上限,不可再次挑战。」 「由于支线任务3-2(者、狩猎者、波道使)同一时间完成,获得奖励以3倍形式进行统计:经验x45000、测试积分x4500、副本点数x45,各项属性 45,获得特殊奖励‘神秘宝箱’x3。」 「奖励已顺利发放,共计获得7万经验值,7000测试积分,70点副本点数。」 一阵升级带来的白光在眼前晃过,与顾兔声线同样冷冽的大贤者plus在意识中回响:「恭喜主人等级晋升,目前等级lv33(经验槽:33754/79000)」 「测试积分合计21万8320点,副本点数剩余83点。」 顾兔感觉到自己能掌握到的力量又多了一点,如水滴落入了杯中,将之摇晃时能感受到内部满溢的分量。随后,她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显现在桌面上的那堆奖励。 止血绷带是老朋友了,这个道具的作用不用再提。她点了点压缩饼干,大贤者plus很懂地给出了物品提示。 「压缩饼干:肉松味,比兵粮丸的味道要好上那么一点,能够迅速补充体力,横扫饥饿,让你做回自己。」 “总之不是兵粮丸就行……”一想到过去在忍者村里吃过的那种兵粮丸的味道,顾兔冷着脸抖了抖自己的野兔皮毛,不愿再去回想那份梦魇般的记忆。 然后是那瓶‘月见花的精露’,瓷白色的瓶身,表面镂刻着繁赘的神秘花纹。她拿起来拔开了瓶塞,一缕花与露珠所完美融汇到极致的暗香幽幽掠过了她的鼻端。 「月见花的精露:采用只在月夜里盛开一晚的花朵上凝聚的精露制成,点一滴在腕部,其上残留的香气可持续整整一个月,让人心旷神怡,期间蚊虫不扰。」 顾兔默默发现了这瓶玩意的真相:“高配版·六神花露水?” 还蚊虫不扰呢,说白了不就是驱蚊水儿么。 这些奖励暂时来说对她并不重要,以至于顾兔一时遗漏掉关于这瓶‘花露水’的某个细节,转而关心向另一边。 就是那三个充满了神秘感的箱子。 抽卡的机会又来了。 这次她已经做足了尽人事的准备,必不可能会再出现上次那种手黑的场面! 顾兔冷却下浮躁的心神,把三个宝箱呈‘品’字形排列在桌面,手最先按住了最前面的那一个宝箱。 深呼吸,指尖轻搭在锁扣上。 五,四,三,二…… 一! 顾兔猛然掀开了那巴掌大的箱盖。 一道清新可人的绿光霎时染亮了她的眼瞳! 第83章 第 83 章 整个房间内的氧气因为这道绿光的涌入, 瞬间被挤得稀薄无比。 顾兔感到了一阵阵的窒息,分不清究竟是否自己头脑发昏才产生了这种绿色的幻觉。 等她强制冷静过后,才知道自己目睹到的终究都是真实的。 搞什么!这难道真的是枪兵的诅咒吗! 额角皮肤底下的筋在一突一突地弹跳, 顾兔费了好长时间才冷静下来, 闭眼抓向了桌面上取代了宝箱位置的物品。 一根细长、富有弹性, 且表面光滑的东西,摸到首端还有排列整齐的几颗细洞与固定好的金属针扣框。 她微微睁眼, 发现是一根材质类似于蛟革做的黑色腰带, 色泽内敛而低调, 尾端三角处却染上了几分奇瑰的暗红色。 「获得“反重力腰带”x1」 「物品说明:可根据腰围自行调节的女式腰带,品质鉴定为‘绿’;以蛟鱼皮包裹着犀牛与兕牛等混合皮革缝制, 坚韧而难以摧毁,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抽出来挡刀。兼顾防走光的利器, 只要是佩戴上这条腰带的女性, 穿上的裙子无论360度空翻,还是垂直倒立,裙子都会像违反了重力一样贴附着大腿。」 品质鉴定等级中, 白色属于无能力的通常物品, 到了绿色这一阶就会出现特殊功能, 不过一般都比较鸡肋, 食之无味, 弃之可惜。至于蓝色往上就是真正按照能力强弱来划分的等级了。 “虽然只是绿色,但这功能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勉勉强强够用……”顾兔面瘫着脸自言自语道, 刚好她缺一根防走光的皮带来用。 顾兔从桌边站起了身, 抓住那根约莫二指宽的反重力腰带, 利索地往腰上的裙穿过, 平针扣大致扎进了皮带第二个洞眼里进行固定。穿戴好后, 腰际一下便因此动作束紧了不少。 尝试着抬高手臂,一只手搭在另一边的臂肘上舒展身子,泛着乌黑光泽的腰带顿时将她流畅的腰线略微勾勒了出来。 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后,顾兔绕到桌前较为空阔的地方,接着弯腰曲背单手撑地,双脚依次往后抬高,轻轻松松便做出了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单手前翻的姿势。 “看来是真的反重力……”顾兔在半空蹬了两下腿,发现裙子是真的怎么浪都浪不掉,这才放下心来。 至少以后是不用再怕穿裙子会不会不方便了,假如能够解决走光这个问题,穿裙子明显比起穿裤子行动要方便得多。款式花样多,还能随便劈一字,又凉快。 双脚轻轻落地,顾兔返回到原先的位置,看着桌面剩下的那两枚宝箱,又仿佛预感到了一阵绿云罩顶的酸爽。 “算了,还是先暂时放着,等改天再抽。” 抽卡的时候最忌讳一时上头,很多人总是一发抽不到好东西,就卯着一股劲,非要抽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肯罢手。实际上第一发其实就已经奠定了这段时间内的运气了,再怎么抽都只会在非气里徘徊。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及时止损,留到下一次手气来临的时期再使用。 顾兔把两个宝箱暂且收进了系统背包,当手触及到桌面上那瓶‘花露水’也想要把它收起的时候,她这才想起了之前被自己遗漏的细节。 “这东西的名字怎么感觉感觉有点熟悉……”寻思片刻,顾兔终于想起了在哪里对它有过印象。 是‘指甲刀’! 灵机一现,顾兔召出了那张曾给她留下过不可磨灭的阴影的那张紫色武器设计图,打开来再次审阅着上面所需的锻造材料。 “需要纯银十字架所融化的金属x3、厄运之石x1、月见花的精露x2……对,就是这个月见花的精露。” 没想到居然在完成任务之后的奖励中能得到……设计图所需要的精露只需要两滴,而顾兔得到是整整一大瓶,看来储备量是绰绰有余。 纯银十字架这种东西倒是挺好入手,就是后面缀着的厄运之石、地狱看门犬獠牙,还有葡萄蜘蛛蛋等名词比较陌生,不知道该从怎样的渠道获得。 “会在后续的任务奖励中出现么……还是说要尝试在不同的世界里寻找看看?”顾兔略微沉吟,半晌后,决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反正指甲刀她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做得出来材料也不一定能凑得齐,不能全把希望寄托在这么飘渺的事情之上。 把指甲刀设计图丢回系统背包,顾兔顺便又想起了之前还没有打开的呼吸法残页——那是金色品质的奖励。 反正那两枚宝箱是不敢再动了,但是……金色品质的奖励是固定的!无论打开后出现的是什么派别,它终究是金色的! 这与需要拼运气的‘抽卡’不同,不用担心会翻车过头的可能。 应该。 最终,顾兔还是把那张金光闪闪的残页召唤了出来。 明显泛旧的纸页,显得清纯脱俗而不做作,周围朦胧泛出的光芒更是将它拱托出了一份凡人不可亵渎的气质。 “会是锖兔他们用的水之呼吸么?不过,火……不,炎之呼吸应该更适合我。” 据说那个世界猎鬼剑士们所使用的呼吸法共分为五种,分别是最基础的水、炎,和岩,风,雷,其后还有以此衍生出来的各种不同派别的呼吸法。 说实话,无论是入门哪个顾兔都能接受。她体内本就能够提炼出各种属性的能量,加上能洞悉技巧的写轮眼,想要学习到新技能是非常轻易的一件事。 但她本身还是比较喜欢玩火,要是能选,她当然是选择自己最熟悉的火系。 要是不能,她也不会如何。 只要是强大的武器,她就会尽全力去化为己用。 把手搭在了呼吸法残页的上面,大贤者plus的提示音适时回响在她的意识之中。 「是否学习‘呼吸法残页’(金)?」 居然还特别把‘金’给提示出来……顾兔扯了扯嘴角,而后果断回应了‘是’。 下一秒,那份呼吸法残页在视野中碎成了泛着金光的细沙,涌向了她的脑门,旋即消失在了空气里。 「习得‘日之呼吸’,属于全面集中的呼吸技巧,运用得当可使力量呈现爆发性的增强。目前等级lv1。」 顾兔直觉有一股奥妙的东西顺着那股金色的光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体内某个地方像是开窍了,呼吸的频率、方式都发生了一点细微到一不注意就容易忽略的转移。 然后,无事发生。 “嗯???”尚未感觉到自己有明显变化的顾兔像是学了个寂寞,呆睁着双眼看向空空如也的房间。 按照特定的套路,这时候不应该是福灵心至、一瞬间醍醐灌顶在脑海中回闪那些招数的画面么?既然是残页,只有几招也行。 又或者说,呼吸法残页里寄宿着什么老爷爷的灵魂,会在修行过程中对她进行指点这种,可是什么都没有。 金色传说就这? “而且,日之呼吸我怎么没听锖兔他们提过……”顾兔有所保留地思索着,越深思,越隐隐觉得自己这回很有可能开出的是最厉害的那一挂。 因为往往代表了日与月的派别,融汇了天地所长,一听就知道很强。比起水炎岩风雷之类的流派,日呼更像是它们所追溯的源头。 可是,她目前对怎么深入了解日呼还毫无头绪。 “算了,先睡,万一我在梦中杀鬼呢?”顾兔自嘲了一声,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 或许这是需要时间去沉淀才能有显著变化的技能。 把桌面上的‘花露水’、压缩饼干、止血绷带等东西都给收拾进背包,然后顾兔便站起身来,把手搭在了那根乌黑腰带上。 啪嗒。 腰带被她解了开来,而后身上的百褶裙、衬衣也都随之脱落堆叠在了地毯,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顾兔光着的脚踩出裙子的空隙,来到床边,随意拾了件较为宽松的睡衣套上,然后才倒向了柔软的床铺。 一夜就此过去,可是任由自己陷入沉眠之中的顾兔没能想到,自己睡前随口说在梦中杀鬼的话居然就这么一语成谶。 随着意识堕入了梦乡之中,她似乎穿越了此方世界的壁垒,来到了另一个遥远时空中那光怪陆离的过去。 拨开那一层障眼的云雾,一名站在战国时代风格廊檐下的青年武士微微朝她这边的方向转过了头。 顾兔最先看见的是他脸上如同火焰般蔓延在左额的深红色斑纹。 然后是微卷的马尾长发,耳边佩戴着的那对日轮花纸耳饰……他将那只粗粝带茧的手虚虚搭在了刀柄之上,当穿廊风吹过那张沉静中带着悲悯的脸庞,深赤色的马尾长发便在空中飞扬着,像极了深秋飘落满地的枯叶。 那或许是一名惊才绝艳的天才武士,在她梦里所度过的有些淡淡伤感的一生。 ……所以说,敢情原来并不是无事发生,而是专门留着给她整了个梦中培训班? 第84章 第 84 章 梦里仿佛氤氲着薄雾, 回闪着各种有关于战斗的精彩碎片。 那位青年武士的剑有如劈开万物的日轮,刀锋边缘是灼热的焰浪,他的姿态却是毫无波澜的沉稳与飘逸。 优美的刀锋边上跳跃闪烁着炫目的太阳轮廓, 悄无声息斩过了一只只鬼的脖颈。 对于任何一位目睹这种情景的人而言, 这都是极为赏心悦目且值得眼睛追随的惊艳之姿。 可惜顾兔只是一位坐在播放厅沉浸式观赏电影的客人,没办法与睡梦培训班的金手指老爷爷做一对一的指导交流。 不过, 并不代表她没有对梦里展现的招数有所领悟。 尤其是当她看见对方把传说中的鬼王瞬间砍成了几千片的时候,那种爽点……不是,那种若有所感的领悟,更是攀到了顶峰。 之后的几天夜晚她都做了差不多类似的梦, 意识沉沉堕入了每个激烈的睡梦里,追随着那位武士挥剑的轨迹。大概在她彻底消化完日之呼吸以及它对应的招数之前, 这种梦境培训班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趁距离最终测试还有几天能够安排自主训练,顾兔养成了晚上入梦杀鬼,白天则找人来跟自己对招练练挥刀手感的生活。论用刀这种武器, 哈驰无疑是个很好的练习对手, 邀约他抽时间陪陪自己的时候,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就是不知为何哈驰当时那张脸庞异样的绯红,连被什伊树怎么用手肘疯狂捅腰窝揶揄都没作出反应。 看把哈驰那小子给激动得, 应该是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有价值的练习对手而高兴。 顾兔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照例起床后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跟哈驰在特别测试场对练,之后一起到餐厅跟大伙吃饭,下午则去训练室陪夜继续之前沿袭下来的锻炼。 “呼哧……呼哧……” 宽敞明亮的训练室内, 少年喘的粗气声在整个空间回荡。晶莹的汗珠沿着完美的轮廓线条滑落,在欲要离开下颔尖时, 一只抬高的秀气手背将其轻轻擦去, 夜撑住膝盖, 依旧眼神清炯地凝视着自己前方的黑发少女。 “兔兔,再来一次,我还可以继续……” 顾兔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形容倒是没有他那么狼狈,无论体力还是态度都维持在了一种轻松的程度。见他有胆子喊再来一遍,便以招呼家里的小奶狗扑来的语气,气定神闲地朝对面勾了勾手指头:“来。” 调整呼吸,褐发少年重新屈起下肢,架势沉稳而又不失有力地朝她的方向奔袭。 蹬蹬蹬—— 冲至面门,然后顾兔就轻而易举地将他又放倒了好几回。 扑通! 夜的身子四肢张开着摔平在冰凉的地板,这下真的是一根手指的气力都提不起来了,躺在地面,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仍能证明他还活着这件事实。 老实说顾兔还挺佩服他这种坚强的毅力,能为了心中的目标不断摔倒又爬起来,摔倒又爬起来。最重要的是,每一次与他交手,都能发现他带来新的不同的新鲜变化,那种肉眼可见的进步很神速,甚至让顾兔真切地产生了一种正被他紧咬追赶的感觉。 当然,跟她目前还是有好大一截距离就是了。 走到了仰面躺平的夜身旁,顾兔弯腰朝下方伸出了手,认可了他的这份努力:“你很拼嘛。” 见到她递来的那只手,夜在地上稍微挣扎了一下,随即便满怀信任地把手搭在了她的手心里。接触到彼此皮肤的刹那,掌心沾到了剧烈运动后体温上升尚未调停的那份灼热,还带着些许不可控的湿润。 稍一使劲,夜便在她的力量下站起了身,展示在面前的笑容疲累又非常的明亮:“因为要和大家一起登塔啊……我要争分夺秒地让自己变得更强,那样或许也可以保护兔兔了。” 第一次在别人口中闻及‘保护她’的这种话,顾兔的表情转变得有些微妙。 她姑且提醒了一句:“你知道上一个这样看待我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吗?” 夜微微怔愣:“怎么样了?” 顾兔冷着张脸说出了答案:“就是坤特,他已经被我打得见了我就掉头走了。” 这就是把她当成‘需要轻拿轻放的妹子’来看所付出的代价。 读懂了她话里未尽的暗示,夜眨了眨眼,而后忍俊不禁地‘噗’一声笑出了气音。 这小子居然还敢笑?信不信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他? 认为对方根本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兔的眼神开始不善。可是她这副冷酷而严厉的‘凶相’落入少年的眼里,却更像是试图用大板牙来威胁敌人的兔团子,哪怕是被咬了手指,也觉得那一小圈牙印可爱得紧。 这简直就是厚达五千米的滤镜了。 赶在顾兔真的对他略施惩戒之前,夜晃了晃两人方才还未放开的手,试图用这副示好的表现让她心软一些。 “可是,我觉得这种想要保护你的心情并没有错啊。” 像小朋友手拉手一样相牵的双手缓缓停留在两人之间,褐发少年含笑的眼眸被挡在几缕湿透的额发之后,愈发像雨洗过后的天空,清透澄净。 “虽然兔兔你听起来可能会生气,但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就算你的实力再强,我也希望能够拥有将你好好保护的力量,希望你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在顾兔沉默又怔然的视线中,夜像铺开的烟霞一样柔和了眉眼:“这么说并不是代表你需要人保护,而是我私心把你当成了一位对我来说重要而珍贵的女孩子,想要保护你而已。” 萦绕在这番话之后的沉默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可少年却不知是否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性,同样安静地没说话、体贴而又耐心地给予了她消化的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顾兔心底积攒的那些情绪到了一种快要溢满的程度,忍不住率先转移了视线。 “嘴炮那么强,看来是彻底休息够了?训练继续。”顾兔操起了自己魔鬼教练的身份,口吻生硬地安排道,“这一次,用上你那把‘黑色三月’来跟我打。” 原本还无奈于她展现小别扭本性的夜,听到后半句话不紧微微露出了讶异:“兔兔……是怎么知道我有‘黑色三月’的?” 这件事明明应该除了昆以外就无人得知才对。夜将武器调为可视化模式,一把用白围巾完全包裹住的刺针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被夜给取下来握在了手里。 顾兔没跟他客气,试着曲起手指弹了弹那把‘黑色三月’,动作间完全看不出有一点怜惜之意。 敲打金属的‘铛铛’声从刺针深度传出。 “因为我这双眼总是能够看透太多。”顾兔轻描淡写地说道,包裹着刺针的白布在她指甲不经意的弹动下竟稍稍有了松开的征兆,露出了其底下漆黑的真身。当指尖与那把‘黑色三月’相触碰的那一刻,顾兔与夜两人都同时定住了动作。 他们听见了刺针里边忽然有女人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音偏向于妩媚与阴柔。 “哈啊~不是帅哥别来吵我睡觉,就算你是个长得帅的女孩也不行。” 这里面居然藏了个‘器灵’?还是说,传说中分配给吉黑德公主的十三月系列武器都拥有这样的特性? 顾兔顿时抬眼望向了对面,与夜无辜的眼神对上,一下便猜出了他对此早就知情的事实。 “你这把‘黑色三月’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夜公主?” 被她这么一说,夜顿时尴尬地抓走了那把还在乱讲自己‘干得不错,没想到再睁眼时你居然追到了一个新女友呢’的黑色三月,朝她慌张地摆手否认:“我、我不是啦……” 像是因此回想起当时初入塔时的经历,夜这个关节点顿了一下,可后面还是睁着诚实的双眸向她坦承了真相: “这是我在刚进入塔时在海顿楼层向人借来的武器啦……因为当时一层的管理者给我设置了个比较困难的测试,需要用到趁手的武器才能够完成,所以一位刚好路过的‘宥莉姐姐’就好心地把她的黑色三月借给了我。” “不过在我通过测试的那一瞬间,传送好像发生了问题,我还没来得及将黑色三月还给那位宥莉姐姐,就被送到第二层这里来了。” 如果是在塔内生活过并有相应登塔常识的人,在听完夜的陈述后立马便能反应过来,他并不是普通的‘甄选人员’这一事实。 一层的管理者海顿拥有着在各楼层居住区挑选‘甄选人员’的权利,他为这些展露了登塔才华的人赋予进入内塔的资格,是这座神之塔内塔的第一道筛选机制。 不知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倒在了进入内塔的门口,一辈子都得不来海顿的青睐。他就是拥有这样绝对的选择权。 这件事也即是意味着,当海顿成功挑选出能够入塔的人选那一刻起,那些甄选人员便算是正式通过了第一层关卡的考验,会被海顿所直接传送到2F的伊凡科尔测试层。 那么,是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在第一层当面接受管理者的测试? 是跟之前进入管理者巢穴要求接受它测试的顾兔一样的人。 可是顾兔并没有这样的常识,她甚至没有接受海顿的测试,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联想到那一点上去。 顾兔只是单纯从字面上去接收了夜所给她传递的信息。 “宥莉姐姐……?” 转念一想便知道这应该就是黑色三月的主人,某位不曾谋面的吉黑德公主了。顾兔瞥了夜一眼,因这个身边总围绕了那么多女人而不自知的家伙、扯了扯自己刻薄的唇,“你还挺有女人缘的嘛。” 夜摸了摸鼻子,在这里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同样倔强地与她对上了视线:“兔兔你也是啊。” 顾兔面无表情地跟他大眼瞪小眼,两人就像两樽石膏砌成的西洋棋似的杵立不动,站在规定的棋格里直要把对方给逼和。 良久都没人讲话。 夜意外的在棋局胜负里不喜欢低头,最后非但没人认输,反倒是有人先闯进来打断了他俩这阵静默的对视。 “叩叩叩。” 敲击在门上短促的节奏感明显透露出了一丝不耐,不知何时这扇训练室的大门被拧了开来,门口站着一位表情与姿态都不那么明快的秀丽少年。 “我本来还想着来找你们有话要说的,但是现在看来时机不对?” 第85章 第 85 章 “昆先生!”夜的意识在一片怔神中归来, 最先意外地喊了他一声。 倚靠着门框的秀丽少年双手插着西裤口袋,迤迤然走过来,脸上萦绕的不爽还未散去。见他走近, 顾兔挑了挑眉, 直白地切入了他的来意:“你来干什么?” 其实她问的真就只是字面上的含义,奈何顾兔完全没有修炼过语言艺术这一门课程, 这话一出口,怎么听都像是在透露着一种‘你来打扰我们干什么’的意思。 果不其然,那条笔挺的银灰西裤裤管停在了她的眼前,能听到上方传来语气古怪的少年音:“大忙人, 你每天的时间要么上午被哈驰占了,下午被夜给占了, 怎么,现在换成我的话就连几分钟时间都不能占?” 怎么感觉说话阴阳怪气的……顾兔的视线沉默着从他的裤脚转移到上方,得以在眼中看见了昆那一张写满了不爽两个字的表情。 她没得罪他?为什么要对她生气? 顾兔百思不得其解, 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逼数。 许是被昆的话所提醒, 一旁的夜也开始对自己占用顾兔那么长的时间而感到愧疚起来, “我是不是给兔兔你添麻烦了?如果会让你觉得累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自己训练的!” “没。”顾兔很干脆地回答了他, “在你占用了我时间的同时,我其实也在占用你的时间,所以没有什么麻不麻烦的道理。” 顾兔静静转头望向了夜,在他略有触动的眼神中坦白道:“而且, 是我选择了想要跟你待在一起。” “兔兔……”夜怔怔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两人在半空对视的时候,身旁似有人没眼看眼般, 冷不丁地挤进了一道声音:“啊是么, 那我就不占用你们两个的独处时间了。” 说罢, 那水蓝发少年就作势要转身,仅在顾兔的视野中留下那道纤细而单薄的背影。 搞什么,不是他自己让她找时间看好夜的么!顾兔简直搞不懂这家伙在闹什么别扭。 “回来——你是特别的行了?我的时间你想怎么占就怎么占。” 顾兔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个卖衣服的商家,遇上来娴熟地讲价、一讲不通就装腔作势要走的买方,为了权衡住只好拉住他一样。 而被她出声挽留的昆,这才不情不愿地慢腾腾转回身,势利的蓝眸捕捉着她的面容,轻哼了一声。 顾兔也懒得理了。 昆明显是携了要事而来,反正训练中途算是被彻底打断,他们干脆搬了三张训练室靠墙摆放的折叠椅,来到桌子边坐下休息。 一坐下,昆便召出了个类似圆型音响形状的东西,巴掌大小,纯黑色。 辨认出了这个物件是什么,夜微微睁大了眼睛:“我记得这是……者专用的‘侦察器’?” 实际上这种东西顾兔也有,平时就丢在灯台里当成闲置没用。这是者课上,坤特给每位成员都分发过的必备物品。 侦察器是者们进行单独探索时充当的另一枚‘眼睛’,比灯台的行踪及能力要更隐秘,能够探测得到一定范围内的敌人。根据者的使用习惯不同,侦察器还可以辅助者给予敌方强烈的攻击,或是用以限制敌方的行动能力。 只见昆略微抬手,悬浮在他掌心上方的那枚侦察器便转移到了桌面的中央,接着忽然一闪,消失在了空气里。等他屈起秀气的指节轻叩桌面,那枚侦察器又再次显现出了原形。 ——是隐形功能?! “这东西,你怎么得来的?”顾兔不由偏头问了一句。 昆缀连着水色的眼尾轻飘飘扫向了她,慢吞吞回答说:“找雷诺·洛要的,我跟他说想要给你添一点安全的筹码,问有没有这种类型的东西,他就很大方地给我了。” 这句话后,两人不由在半空进行了一会眼神交流。就在昆以为顾兔能读懂自己透露的‘别人对她怀有不轨心思’这件信息时,见她露出了思索般的表情。 “雷诺·洛……”她沉思片刻,终于吐出了一句话:“是个好人嘛。” 看来雷诺·洛并不是测试官团队里教唆皓的幕后黑手,人还挺不错的。 连夜也深以为然,天真地以为她在探究雷诺的品行,莞尔道:“我也这么认为。” 昆:“……” 昆:“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他把这枚隐形侦察器推给了夜,细心地交托道:“这跟测试官在比赛场地投放的那种侦察器是同一种款式,具有隐形功能,隐蔽又不引人注目。这个交给你,夜,好让我们在你陷入危机时能及时反应过来。” 队友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夜不禁怔愣:“诶……交给我?” 昆面不改色地扯着不算谎言的谎言:“我和什伊树商量了下关于最终测试的安排,觉得还是有备无患比较好。这都是为了在测试中掌握到更多的情况而做的准备,之后我还会把侦察器分给其他人的。” 听他这么一说,夜当即表示了理解,表情柔和下来:“好。” “那让我的灯台跟你的侦察器构建远程联系,我能操控的距离可以很远。”跟昆确认了个眼神,顾兔向夜抬了抬下巴,夜不疑有它地将那枚侦察器乖乖交给了她进行操作。 待确定大贤者plus植入了这枚侦察器,确保自己能够在关键时刻监控到夜那边的情况,顾兔的内心微微卸下了几分重担。 但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嫌多的,于是顾兔又嘱咐了夜一趟:“这几天你都用‘黑色三月’来跟我练习,最终测试里要是遇上了紧急的情况,不用犹豫,直接启动那把武器。” 根据她观察到的资料显示,夜所持有的‘黑色三月’跟阿娜克的‘绿色四月’是同一等级的启动武器,要是能发挥出实力,想必也能够拥有如同‘绿色四月’那样的威力。 用来当作一张保命的底牌还是不错的。 夜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接连迎来同伴那么多的好意,感觉内心似乎涌现了一股暖流,让心窝子都暖洋洋的。 他下垂眼角,不由对提醒了自己的顾兔笑得更为灿烂与温柔:“我会的,谢谢你,兔兔。” 当两人相处融洽的同时,昆忽然在他们的对话中发现了某个细节,蹙起了眉:“夜,你把黑色三月的事情告诉兔兔了?” 他应该知道,要是把自己持有吉黑德公主才有的黑色三月这件事给散布出去,会惹来多大的麻烦。所以他们在第一轮测试的时候才约定好不把这件事给讲出去。 夜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愧疚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嗯……是的,对不起昆先生……” 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顾兔便赶在他之前说:“是我先发现的,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反倒让昆有了种自己在找茬的错位感——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吱呀—— 折叠椅的金属凳腿与地面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那位水蓝发少年朝上翻了个漂亮的白眼,站起了身,作势就想要离去。 “我走了,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去。” 顾兔:“?” 天知道她只是想问那把黑色三月有什么问题而已,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及时拉住了对方的手腕,入手的感触与温度,与过去握住的同样冰凉。 身材纤秀的少年被她那只手所拉住,不由以侧身的姿势面对着她,能望见那张五官柔和的俊颜当前并不如何愉快。 “……你拉着我干什么?”昆象征性地往下扯了扯唇沿。 “不准走。”顾兔的双眼平静无澜。 昆貌似沉默了片刻,而后僵持着从那薄唇吐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的夜,只得陷入旁观的境地,茫然地来回注视着气氛紧绷的二人:“兔兔……昆先生……?” 可顾兔很少见的暂时搁置了夜的疑问,这都要怪总是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那家伙。每次一出现,都会夺走她的注意力,哪怕想要专注着其他事情,也始终得分出一丝心神去关注他的行动。 至于为什么,或许身体早就代她做出了回应。 “我不想你走,就不会让你走。” 顾兔平静地注视着他,用那直白而又精准的话扎入对方的心中,把对方那些犹豫的逃避、与优柔寡断全都钉在了她言辞的锐利之下。 “说好要我一直看着你,结果你自己却‘逃跑’了,这算什么?” 昆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跟自己提这些,登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微微张开了唇,可嗓子眼却里面发不出声音。 最终他抿了抿唇,反手捉住了顾兔跩着自己的那只手,分不清究竟二人之间是谁束缚着谁,因为她的稍微施力又被拉回了原来那张椅子。 昆在坐下来后矜持地交叠起了自己双腿,表情明显还弥漫着些不爽,但目光已经对准了顾兔的那双眼瞳。 被镜子给拴回了身边的人,他应该还是第一个。 昆借由顾兔那张苍白侧颜的抵挡,背着好友的注视将脸绕到了她的耳边,近乎咬牙地说:“陪你,满意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察觉到顾兔身上传来了一股不同的味道。不再是清爽的皂荚或是香波味,而是花露一样芬芳的香气在他意识里柔摆。 当少年微微走神的那刻,顾兔幅度微小地颔首,对他安分的表现颇为满意。 乌黑的眼瞳微转,朝着他那张秀丽的小白脸划过,像是忽然想起了某个骚操作,顾兔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反正来都来了,帮我开个箱。” 第86章 第 86 章 顾兔把自己剩下没敢开的那两枚宝箱放在桌面, 推着它们的箱盖滑向中央。抽离指尖后的一瞬间都轻松了,虽然还是一见到它们就感觉到有点窒息。 “这是什么?” 昆先取了其中一个宝箱拿在手里把玩,指腹划过箱子表面, 能感受到上面凸起的浮雕纹路。这让他想起了某些古老遗迹中的壁画,都同样给人一种神秘、深奥、且来路不可寻的意味。 看着不太像是这个世界有的产物。 昆暗自猜测着这是否顾兔带来塔之前的东西, 不经意地往顾兔那张脸上投去了一道探究的视线。 顾兔没什么担心秘密被戳破的表情, 大抵这也是朝夕相处间, 不自觉给两人倾斜了太多信任所造成的结果。她吱呀打开了一点心扉的门缝,让两位少年跨了一只脚进来。 整理了下语言, 顾兔试着用两人能够轻易听懂的意思去描述这个玩意:“这是我在别处得来的两个宝箱,打开它们可以从里边随机获得一样物品。” “随机……跟抽奖的机制有点相像呢。” 夜想起了大家平时生活在伊凡科尔母舰区域,有遇见过餐饮区跟饮料区隔壁的小型娱乐游戏厅。据说花费一定额数的积分就能兑换到抽奖次数, 用锤子砸破包装好的蛋壳,里面保存的物品就属于你。 当然,绝大多数甄选人员都忙于训练, 但在休息之余还是有人会去玩一下的,在里面经常能够遇见坤特在不服输地对着机器晃动摇杆。 顾兔在夜的话中微微颔首, 可不就是抽奖么,这是全凭手气验证血统的奖励。 “对, 我近来的状态不太好,你们两个帮我开下吧。”顾兔平静地叙说着, 往常便偏冷清的声线在这时无端流露出了一丝哀怨。 正念叨着自己萧索的开箱历史, 她眼尾余光蓦地触及了昆那漫不经心抛玩箱子的动作, 眼皮登时传来了惊心动魄的弹跳感, 生怕他手一抖箱盖被打开又再次溢出了绿光。 那样的结果她承受不住。 “我姑且劝告你一声, 你这么不虔诚地对待它, 可是很容易翻车的。” 虽然顾兔本身不信神, 但是她懂得什么叫作‘互相尊重’。每次开箱前都务必沐浴净身,就差点支香来提高玄学概率了知道么! 一时之间,顾兔看待昆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位仗着自己钱多有底气,而不把这种消耗性奖品放在眼里的氪佬一样。 “虔诚……?”那位出身十大家族直裔的大少爷散漫的语气中含着一丝困惑,片刻后,不禁轻‘呵’了一声:“我可不信那套东西。” 和顾兔根本性的认为‘神’不眷顾自己就约等于不存在这种理念不同,昆是认为这世上有‘神’存在的。 然而他并不信任‘神’,他只信自己,做任何事都只会选择自己去增加自己获胜的概率。 停下了抛玩的动作,荡至最高点的宝箱回落向昆随意平摊开的掌心,被他稳稳接住,发出‘啪’的一声包容音。 “总之,帮你打开它就行了吧?” 昆漫不经心地说道,调整了下姿势把身体重心往折叠椅背靠去,耳后的水蓝短发顺着倾斜往后落去。他说着,便以那副最轻松的姿态扬起拇指,随意往那枚宝箱的箱盖顶去。 “等……”没有一点点防备,原本还想要让他稳一点来的顾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漂亮的手指推开了宝箱。 一抹璀璨的紫光霎时沿着箱盖之间的缝隙倾泻而出,薰染了少年干净修长的细白手指。 淦?!! 非酋顾兔面对欧皇的高光时刻,瞳孔发生了强烈的地震。 就那么、随随便便地、不当回事地开了个紫光?! “……紫色?说起来,你是靠的什么分辨开出来的东西是好是坏?”昆深邃的蓝眸明显也在方才闪过了那抹幽紫的光泽,染上了略微讶异。 随之时间逝去,用来装载奖励的宝箱凭空遁去,在他的手中留下了一副类似掌上游戏机的物品。他盯着手里成形的崭新掌机,正想要问顾兔相关的事情,却发现手这时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势与柔软给覆盖住了。 连同掌机在内、包括他握住掌机那只体温微凉的左手,都被顾兔给紧紧包裹在了手底下。隔着没有多少温度的掌机塑料外壳,他露在外的手指错乱地与她相扣紧。 一时竟有点像是种‘另类’的十指紧扣。 「获得“异次元版·掌上游戏机”x1」 「物品说明:任地狱出品,质量实属精品。品质鉴定为‘紫’。功能强大,能够连接任何世界的信号,下载异次元世界中的任何网络游戏或单机游戏。无限内存,不卡顿,无延迟,支持n开,即便身处任何屏蔽限制的环境都不会掉线。」 顾兔目前正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聆听大贤者s为她解析的物品说明。 倒映在她那双乌黑眼瞳中的掌机呈现标准版的蓝黑红三色,左右皆有摇杆和按钮,手柄可以拆卸。顾兔越盯着看就越不想放开自己压着它的爪子,可怜昆也被她给扣押着,逐渐露出了有些异样的隐忍神情。 可顾兔此刻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得来的新奖励上面,没来得及理会他。 这是紫色!是名副其实的紫色奖励! 其实一开始顾兔是有脑补过昆或许会开箱开出朴素纯净的白光、或是她深恶痛绝的绿光这种情景的——由于是她主动要求的帮助,所以无论最后会迎来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但万一呢? 同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期待,依她看,像是纯净透亮的蓝光就很衬昆他的肤色。一旦开箱泻出了透澈蓝光的那刻,想必他本就通透的发色与相貌,也会像蓝水晶一样漂亮。 可是顾兔她错了,什么蓝色,只有高贵的紫色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等顾兔再次盯向了昆时的眼神已经变得不一样,她握住对方有些僵硬的手指,感觉自己内心有位不知名的魔鬼,正催促她冲动地说出了那句话—— “昆,和我结婚,就现在。”她压低了嗓音,以仅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威胁道,“过时不候。” 只要能帮她开箱,别说是让她当镜子一直看着他了,让她看一辈子都行。开出紫箱子的昆真特么帅。 谁知就在这时,与顾兔通晓心意的大贤者s在脑海发出了几声让她措手不及的提示: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对你的好感度 5」 「当前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好感度80,检测通过;对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好感度80,检测通过。向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发起‘求婚’邀请,如回应成功,将为双方建立恋人关系。」 顾兔:“???” 等等,大贤者s搞真的?!好感度还能这么搞?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功能了都不知道? 昆:“…………” 然而对面的秀丽少年久久不语,犹如被她的话所瞬间定住了身形,连耳后那一绺水色鬓发滑落到颈边、拨弄得隐隐发痒都没去理会。 他神色复杂地盯了顾兔良久,而后又阖上了那双眼皮,胸膛起伏,深深吸吐了一口气用以平复心情。 再睁开眼时,昆眼底那些浮掠过矢车菊花田上空的混乱思绪已经散去,只见他极度无语地扯了扯唇角,直接反过来捉住了顾兔按着掌机的那只手。 沿着少年手臂的方向传来一股拉扯的力度,并未对他设防的顾兔微微离开了折叠椅、向昆靠近了身子。当他的脑袋与自己相错开的那刻,昆的那张薄唇凑在了她的耳畔,隐热的气流拂来: “结你个头——不要对我开这样随意的玩笑!”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拒绝了你的‘求婚’邀请,建立恋人关系失败。」 第一次求婚就全线失败的顾兔:“……” 啧。 男人,你会后悔的。 正当面无表情的顾兔被激出了胜负欲、内心感到微妙不爽之时,身体另一侧忽而蔓延而来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接着属于夜的声音随光而至。 “兔兔,金色的光……这是算好的吗?” 顾兔一点一点地将脑袋从昆旁边偏移过去,望向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打开了箱盖的褐发少年那张天真而纯洁的脸庞。 顾兔已经完全失语了,这……这不是欧皇,是‘神’吧?! 谢谢你,昆,谢谢你拒绝了她的求婚。 “夜……”顾兔正想要跟开出金色传说的夜搭话,然而只是刚喊出了他的名字,就被一只泛凉的手给从后背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嘴。 哐当—— 她座下的折叠椅因身体向后倾斜的姿势而半歪,顾兔仅仅用一只脚抵住地面维持了平衡,另一只足尖悬空,整个后背被拉入了才刚拒绝她的少年怀里,被淡薄的香气所包围。 昆整张脸都黑了:“也不准你跟夜结!” 顾兔:“……” 她还什么都没说好吗? 第87章 第 87 章 如果换作是平时的顾兔, 在昆又伸手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刻起,肯定就要跟他来场激烈的眼神厮杀了。可这会她觉得帮自己开出了紫箱的昆相当可爱,索性按捺住了身体下意识的挣扎。 她对待昆这朵娇花真是有够怜惜的了, 也不看看之前挨过来的哈驰是怎么被她给教训的。 靠在昆的胸膛前,像只兔子被圈住的顾兔野性难驯地猛拍了两下身前的胳膊, 发出了‘啪啪’声的警告。在他终于微微松弛了力道的同时, 抓住了少年那只露在衬衣袖口之外的细腕移开, 好让自己口鼻重获新鲜的自由。 “……男人,你的名字叫‘难搞’。”维持着捉住他手腕后靠的姿势, 顾兔转动黑瞳,带着三分凛厉之色的眼尾斜射向了身后那位少年的脸庞。 又拒绝她又不让她找其他人,他究竟想怎样? 而昆仅带着嘲讽地提了提唇角的弧度, 告诉她:“我这是在避免你去‘祸害’别人。” 顾兔仰着脑袋,静静朝他投以了死亡凝视。 短短一分钟里两人的姿势就在眼前变得如此亲密,夜显得相当无措:“昆先生, 怎么了吗……” 经他一提醒,昆这才发现自己匆促之下只想着把顾兔给抓回来, 用力过猛的后果就是顾兔整个人都撞入了他的怀里,像是被一束冷冽的花香所侵袭了感官。 片刻后, 明白过来自己正在用身体维持顾兔身体的平衡,昆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僵。可他旋即强行冷静下来, 用充满了精致感的手指搭在了顾兔那张摇摇欲坠的折叠椅背, 用力下按, 把她的椅子给重新摆正。 装作若无其事地做完这件事, 昆优雅交叠着双腿, 就这么把手放在了顾兔那张椅子上, 视线绕过了顾兔那张脸向对面的夜微扬下巴: “别管她, 她这会状态有点不对劲。” 桌子底下,刚坐正的顾兔听完这句话就报复性质地踢了旁边的秀丽少年一脚。 昆那两条秀雅的粗眉当即因为她这一动作而扭曲起来,最终还是被他给忍下了,决心将她背地里的抗议行动无视到底。 “夜,你帮兔兔开到的是什么东西?我的是个游戏机。” 那款能让无数网瘾少年为之失控的梦幻掌机被昆放在了桌面,夜稍稍一愣,也只得试着去把那丝心中诞生的异样给压下,向两人摊开了他握住某物的掌心。 “是这个……” 耀眼的金光从指缝渐渐消弭,最终呈放在他那副掌心中央的,是一枚普通尺寸的圆形硬币。硬币的表面刻有天使图案与代表光的无限延线,像枚永不会褪色的金子,随视角变化过渡出深浅不一的镀金光泽。 开箱出来的金色传说……是一枚硬币? 顾兔伸出指尖按在夜掌心上的那枚硬币,将之拈在了手里观察,意识中的大贤者s触发了有关该物品的介绍。 【天使幸运币(金):我不把命运交由运气,我创造和掌握运气。】 【物品说明:双面皆为正面的幸运币,抛掷一次将获得十分钟内大幅度的幸运加持,一日限定使用一次。(注:当周围存在其他人类,种族不限于神明、恶魔等拥有生命迹象的生物,加持翻倍,幸运判定将采用绝对凌驾于其之上的规则。)】 这……这玩意要逆天啊。起初还对并非杀伤性攻击手段而略微失望的顾兔,在清楚得知它作用之后的那刻,残留的那丝失落瞬间消散。不过几秒,她就联想到了关于这个物品的诸多妙用。 毫无疑问这也属于遇强则强的属性,试想要是在与极其强大的敌人对峙时,有这枚幸运币的buff加持,能够在里面起到何种起死回生的效果?只要有一点破绽,那绝对是在命悬一线中瞬间翻盘的机会。 再往小处来看,开箱前抛一次,游戏roll点前抛一次,赌牌前抛一次,她此后就可以彻底跟手黑说再见了。 这是非酋的救星! 顾兔拿着那枚天使硬币抬在眼前,跟夜那张温驯柔善的脸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进行比较,恍然间把他们视作了同一种特征的存在。 “夜,你就是世界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吧?”顾兔的语气里弥漫着一丝飘渺。 被她这么一夸赞,对面的夜顿时赧然地伸指头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那副柔弱且平易近人的少年气息微风般扑面而来。 “这么说应该算是好东西吧?”替她开出了金箱也依旧不骄不躁的夜,唇窝里盈着浅浅的笑,“能帮上兔兔的忙,真是太好了。” 这真的是位实打实的天使,顾兔这辈子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 一旁的昆看着她沉静中仿佛被治愈的贤者表情,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看在两位欧皇都替自己开出了意料之外的丰厚收获,顾兔还是为他们解释了一下两件物品的作用: “这是枚幸运币,能在十分钟内为我带来一定程度的幸运,不过有限次数。昆开的这个游戏机就是游戏机了,不过功能比一般的游戏机还要强大……” 由于掌机涉及到关于其他世界的事情,顾兔不太好解释清楚,便囫囵地一语带过。 “不过,我很喜欢。”顾兔控制着两边的嘴角向上翘起,“今晚叫上其他人一起到餐厅吃饭,我请客。” 那抹笑弧浅到几乎难以察觉,如同雪莲的花瓣跌入水里而变得透明的过程,但容入正一直注视着她神情的两位少年眼中,犹然使他们感到微微发怔。 昆就此吞回了那些误认为她更倾向于夜那边的不满,秀气的指尖轻点着交叠起来的膝盖,像要以这种规律的小动作去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似的。 “前不久才刚刚聚过餐,你这次又想要用什么理由?”他斜觑了顾兔一眼。 顾兔闻言放松姿态后靠在椅背上,恰好昆的手扶着她椅子边缘的位置,她这么做,就像是主动进入了他的胳膊给圈占在内的范围。而顾兔未有察觉那般,在少年感到不自在而收回手之前,环胸偏头对上了他那双躲之不及的蓝眸。 “我有钱,任性。”身揣二十万身价的顾兔毫不谦虚地道,还朝他挑高了一边仿若炭笔描过的黛眉,“刚好那笔结婚‘彩礼’钱省下来了。” “……”昆顿时就失去了言语,只给她留下一道郁闷的眼神。 反倒是夜依旧全程配合她的‘任性’,笑着出声召回了顾兔的注意力:“呵呵,那我待会就去叫上大家。” 一听说是顾兔请客,那些小伙伴都相当给面子地纷纷涌来说要宰她这头肥羊,能看见熟悉的面孔接二连三地从测试层的各个角落突然出现。 刚结束自主训练正是饿得慌的时候,眼看着一大群人如狼似虎地点了大堆东西,并向厨师指着自己大喊‘她请客!’,顾兔顿时冷笑了几声。在众人后知后觉产生的恐惧之中,她一步上前潇洒地付了账。 “小兔兔太帅了,我宣布你今晚就是我们的爸爸!” 心满意足吃上了自己老馋的食物,连什伊树都流着泪暂时为她舍弃了一日自己的身份。这话一时惹得其他干饭王在餐桌上抗议:“你自己认爹就认爹,干什么拖我们下水!” 什伊树:“衣食父母懂不懂!吃着这顿饭还说出这种话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顾兔也懒得跟这帮人贫嘴,饱餐一顿后,她没多逗留就先告辞回宿舍。 因为她可太着急了——着急回去试验新得到的奖励。 亏她还一直在人前装做无所谓的模样,实际上恨不得连晚饭都不吃就回去通宵打游戏。 没错,她的目的就是打游戏。 终于!在这个娱乐设施匮乏的测试层,她终于得到了游戏机!还不限容,能够无限下载她之前玩过的游戏! 虽说这座塔里光看建筑跟商店风格,和各种浮游舰炮等装置的先进程度,就能够猜出大致跟顾兔之前待过的现代水平差不多,甚至部分功能还比现代高级一些。 但是,她一进来就忙着测试,打架,升级,测试,打架,升级……根本没有时间去打游戏,连看电视刷网页的机会都没有。提升实力固然很重要,可如果过程中不能上网打游戏,跟穿越到了古代或者原始部落有什么区别? 那会逼疯任何一个正值青春的现代美少女。 迫于心中的期盼与焦急,走廊里的顾兔步速稍以加快了几分,正想转过廊道的拐角,这时却在对面撞见了一位始料未及的对象。对方恰好甩动着一根宝石项链,因为她的意外出现而不小心脱手而飞。 啪嗒。 那根项链滑飞到了顾兔的脚边,镶嵌在链子中部那枚成色极好的绿宝石被铜锡包裹,宝石棱角在廊道光线下反射出极佳的光泽度。 “哎呀,不好意思顾兔小姐,能帮我捡一下那根项链吗?”穿着可爱绵羊套装的测试官尤嘉发出了滑稽的声音,“那是我非常‘重要’的‘收藏品’。” 话虽如此,可他的声线里却不像对此物含有多少重视的意味,否则他也不至于把这玩意随便甩着玩了。 不是那么熟的人的事顾兔不会去管,反正也是举手之劳,她随意弯腰捡拾起了那根绿宝石项链,与对面的绵羊一起互相来到廊道中央。 “……怎么给你?”刚才没去注意,顾兔这才发现面前这只绵羊套装全身没有‘破绽’,只有一双脚露在玩偶服下面。 “啊,这样就行。” 尤嘉话音刚落,那副可爱绵羊玩偶套装的脑袋部位,印有颜文字的微笑嘴形便上下张开,从那黑黢黢的套装内部伸出了一只类似少年般苍白细瘦的胳膊,接住了她手里那根项链。 “谢谢~可爱的顾兔小姐。” 顾兔整个人都被这一场景给震住了,无异于看见迪士尼乐园最美丽可爱的米妮老鼠摘掉头套,露出里面在扮演的居然是个中年大叔一样。 所以,绵羊玩偶服里面该不会也是…… 顾兔因为自己的想象而瞬间感到了幻灭,尤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部分想法,不禁扑哧扑哧地偷笑:“怎么啦?毕竟我可不是真正的‘绵羊’,底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甚至不光是‘绵羊’,他连这个‘活人’都在扮演呢。 ……啧,别再说了,再说她就要脑补他的绵羊套底下是个大光头了。顾兔面无表情地止住了他的解释,不打算继续再听下去,避免它当初的美好形象在自己心中一点不剩。 “行了,谢都谢过,我先走了。” 顾兔快速与他擦身而过,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却在迈出数步距离之后,她悄然听见了背后传来那只绵羊玩偶套装里的声音。 “说起来,顾兔小姐你对‘吉黑德王室直属处决部队’这份差事感兴趣吗?”尤嘉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你,或许拥有‘红色三眼徽章’的潜质呢……” 这番话语中的某几个特殊词汇引起了顾兔的注意,她的脚步顿在了半途,身子不由往原来走过的方向偏移了几分:“吉黑德王室直属处决部队……这是什么?” 还有那个红色三眼徽章也是被顾兔关注的一点。 总觉得这份描述好像在哪里见过……等等,吉黑德和红色三眼徽章,是安德罗西佩戴在身上那枚发卡? 似是感觉到源自她身上的异常波动,尤嘉知道自己是把人引上钩了,站在走廊的对面,能通过声音感受到他藏在绵羊套装内部的笑容越发扩大:“啊,吉黑德王室直属处决部队,是属于‘王’手下的正规……” 然而,不待尤嘉把招揽的话说完,他背后的拐角无声无息地飘过了一抹灿金的秀发,打断了他身处于测试层中尤其肆意妄为的话语。 “现在时间不早了,在这里耽误备考的学生休息不好吧——‘尤嘉’先生。” 那人穿着温雅而素净的湖色长袍,正打算回宿就寝的模样。披散在腰后的柔顺长发随着步履而微微飘摇,乍看之下就像会流动的金柳,轻抚着那张雌雄莫辨的秀美容颜。 他轻描淡写地斜横来一道潋滟的眉眼,其中所传递的压迫感,顿时就让那只绵羊测试官为之忌惮地后退了几步。 见到此刻并非交流的合适时机,绵羊尤嘉唯有暂且进行让步:“哎呀,‘管事’的来了呢……那么,就等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聊一聊吧,可爱的顾兔小姐,嘻嘻。” 套着绵羊套装的身影下一秒便在拐角消失,脚步声亦随之逐渐消失,原地只剩下了顾兔与那位突然中断了两人对话的长发美人。 没有了碍事的存在,他终于得以重新浮现款款笑容走近顾兔的跟前,语气沉稳把事情轻轻带过:“让你见笑了,顾兔小姐,即便是‘测试官’团队中也有人时而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他明显是多虑了,这会顾兔放在心上的压根无关那只绵羊的事,而是出现在她眼前‘他’的新形象。 眼珠子不动声色地往来人头顶看了几眼,哪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顾兔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忍着诧异冷不丁开口吐出了一句话: “美女,你谁?” 对面由于在休息时间摘下了发簪,长发飘飘的‘美女’笑容停滞在了脸上。 “……我是柳寒城。” 回到宿舍,顾兔依然在脑海中想着方才在走廊偶遇到的柳寒城。没办法,他散发的模样实在是太让顾兔印象深刻了。 “说句多有冒犯的话,长发的柳寒城简直比女人还像女人。”顾兔站在宿舍内柔软的地毯上,一边脱掉裙子,一边低声嘀咕道:“……还怪好看的。” 颜狗加上长发控的顾兔在评判的这几句话的时间,已经顺利把衣服都脱在了地上,进入浴室洗澡之前,她把掌机丢到了宿舍桌面,对自己的契约异能下达了指示: “大贤者s,帮我下载过去我玩过的所有掌机游戏。对了,这座塔内的新游戏也给我下几款吧,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游戏水平怎么样……” 说着她人已经光脚步入了浴室,磨砂玻璃门在滑轨移动,没过多久,里面便传出了花洒的细细喷水声。 与此同时,被留在了桌面的掌机屏幕骤然发亮,如有ai在对其进行操控,屏幕在昏暗的室内一闪一闪迅速切换着画面。 大贤者s的更新速度一向都相当在线,像是刚穿越来塔内,135亿兆的资料包说下载完毕就下载完毕,根本不带喘气。加上异次元版·switch的功能强悍,等顾兔从浴室里出来,它主界面的游戏列表已经挂载好了满满的十几排游戏封面。 直接穿着衬衫就奔出来了的顾兔对此相当满意。 黑发上还沾着水珠,顾兔却没有多理会,只是拿挂在胸前的毛巾随意擦了擦,直接看向掌机上封面较为陌生的一部大制作游戏。 “这就是这座塔内现在最热门的新款游戏?” 大贤者s对此进行实时解说:「‘神塔传说’,十大家族之一的波·维多家族子弟联合工房出品,游戏筹备时间五年,被誉为本年度最受期待的角色扮演类冒险游戏。正式公测时间为今夜八点,截至目前十点十一分,上线人数共计八千万人不等。」 “十大家族……还挺大制作的嘛。”顾兔咋了咋舌,点击进入游戏。 希望不会让她失望。 片头描述的是场景恢宏的神塔故事,大抵是有参考这座塔的背景资料,让进入游戏的人多出了一份熟悉的归属感。 耐心看完那段特效炸裂到不计成本的动画,顾兔操作着掌机进入了角色设定系统界面,捏人的时候,她不自觉间又联想到了柳寒城那头飘逸的长发…… 手感一定很好吧。 顾兔心情复杂地也给自己的角色捏了个及腰长发,颜色是纯黑,眸色则选了血红。想了想,她又给角色换成了款清爽的长发马尾,避免打架的时候看不见动作——这才符合她的性格。 捏完了脸,她便进入了角色的职业选择界面,很标准地分为了战士,法师,射手,刺客,祭司。 其实顾兔感觉这个塔内世界的职业跟游戏角色职业有一定程度的相似,像是狩猎者就能与擅长近战的战士挂钩,波道使是法师,长枪将是射手,搜索者也能跟习惯暗中行动的敏捷刺客相比较。 就是没有回血治疗的奶妈……还是说,灯台御守后期能够开发出治疗的能力呢? 顾兔暂时还不清楚这一点,只能姑且开出一个短浅的方向,等待未来去验证。这一次她没去选玩腻了的法师或是刺客,也没去选对她而言操作简单的战士和射手,而是选择了奶妈……不,是祭司。 这是她唯一本人在现实里也没能搞会的短板。 是的,顾兔她不会治疗。 “早知道当初就耐着性子去偷学医疗忍者的忍术了……”顾兔磨了磨尖牙,暗自咕哝道。 其实不是她不想学,实在是想要当医疗忍者的话就要啃下那足有砖头那么厚、堆成了山的医疗卷轴。读书少的顾兔当时在看的第一眼就头皮发麻了,决定绕着它们的路走。 结果,就成了顾兔至今没学会的技能。 把注意力放回到游戏的角色职业选择界面,这里还有个随机的天赋抽取。 顾兔知道,这是要她抛硬币实验的机会来了。 看了眼时间是晚上10点23,正好差不多是临近一日结束的时候,即便使用了次数也不会心疼。 拿出那枚边缘泛着镀金光泽的天使硬币,顾兔抚摸了下硬币深浅不平的表面,而后拇指一顶,将那枚幸运币抛掷到了空中。 叮! 花纹古老的神秘硬币旋转着抛向了上空,紧接着沿来路返回到原来的轨迹,被一只手盖在了另一只苍白的手背上。 打开手掌,呈现在手背表面的天使硬币仿佛活了过来,冒出丝丝难以察觉的金光,渗入了她的皮肤里。 顾兔能明显感觉到在这一刻自己身上似乎哪里发生了变化,她当即眼神一凝,收起硬币,按下了游戏中抽取天赋的随机骰子。 【恭喜玩家获得隐藏天赋‘黑暗祭祀’!】 看见它陈列出来的能力,顾兔就差没笑出来,她真的脱非入欧了! 夜,这份带她偷渡的恩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为了抓紧时间,顾兔为自己的角色取好名,迅速进入了游戏。 冗长的新手教程全被顾兔给一目十行地跳过,她不需要劳心去记这些没用的东西。有大贤者s在,只要是关于数据的方面,这些游戏技能会以被消化完全的知识灌注在她的本能之中。 也就是说,大贤者s能够替她理解如何精准地操作技能,等于她天生就懂得如何高超地操作角色。 跳过新手指引,跳过新手村长老的说明,跳过nc啰嗦的对话,接下任务后顾兔就直接杀向了野外的练级场,争分夺秒地赶在剩余的8分钟时间内爆出怪物的产出。 一只,两只,三只…… 顾兔在不断消灭着初级史莱姆,初级野猪,初级飓风狼,十次中就能打出两到三次暴击,爆到的大部分都是这个职业最好的装备,不消几分钟经验就像坐火箭一样蹭蹭上涨到了六级。 这副不断拉怪的场面引来了同个经验场的其他玩家注意,大概是一伙四人开黑的队伍,见到她幸运加持爆到了不少好装备,都动起了杀人爆装备的邪念。 “祭司?一个辅助职业少来这里抢怪,这里是我们几个包下的地盘!”为首那位战士不带好意地打出了一串嘲讽的对话气泡,“除非,小妹妹你是特意来这里给哥哥们送装备的,我们倒是很欢迎你,哈哈哈……” 战士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视角发生了变化,整个望向了天空的游戏屏幕都变成了灰色。 其他三位射手、法师和祭司都被这一场景给吓到愣住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们不动,不代表顾兔同样是干看着的,她操纵着角色首先切奶,把那位同样跟自己一个职业的祭司给一棍暴伤打死,然后又去针对射手。 见到队友暴毙的射手连忙后退,只有拉远距离了他才好瞄准目标。。 可是顾兔的操作太灵活了!速度快到他这等手残根本反应不过来,刚抓着枪杆,角色的下巴便被一棍头打中,第一视角当即晃向了天空,落得一个跟战士同样的下场——根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此时此刻,只有那位最后剩下来的法师清清楚楚看清了她的操作。 ——这是什么祭司啊!根本就是在当成战士 刺客的混合体在玩啊! 法师屏幕背后的操作者简直一脸绝望。 当顾兔转移视角面向这位幸存者的时候,他登时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作出了个冲昏了头的操作。 那就是朝顾兔发出法术攻击。 一连串瞬发的低级魔法弹朝着顾兔的角色奔去,只见她的角色走位摇晃,竟全都避开了这波魔法攻击! 最后那位黑马尾的游戏角色终于做出了像是‘祭司’的动作,高举出自己的法棍,通过吟唱将一环光芒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黑暗祭祀】 法师当即惊喜地发现,自己有所损耗的生命值竟然有微弱回升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震惊着这一事实,还不待法师期待自己能回满生命值,状态栏就被挂上了一个‘中毒’debuff,每秒钟以他三分之一生命值削减的速度掉落。 两秒钟不到,他死了。 屏幕外的法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居然是一口‘毒奶’!! 顾兔把这四个敢挑衅她的家伙全给踢在了一块,毫不留情地踩着他们的尸首,当着几人的面打了串能让人活活气醒的气泡。 “菜鸡,就这水平还敢杀我?” 说完,顾兔当面捡走了他们几人爆出的装备。啧,还没她打怪爆出来的多,真实浪费时间。 正当顾兔又一次在内心嫌弃着这几只菜鸡的时候,草丛边走来了另一位陌生的游戏角色,他有着蓝头发与蓝眼睛,同样作着法师职业的打扮。 顾兔点开他的等级资料,发现这居然是一位已经32级的大佬。 她记得开服才两个多小时吧?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肝帝??? 顾兔警惕着他的脚步,心中衡量着等级差能否靠技巧弥补的念头。可她担心会与对方产生冲突的事情并未发生,一道系统弹窗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玩家‘蓝莓’邀请你成为队友,是否接受?」 与此同时,对面的蓝发法师顶着一则气泡向她接近:“小姐姐待会要和我一起组队打本吗?我缺个输出-” 缺输出……这话顾兔就喜欢听了,点下了接受。 “首先清波地图,我要升级。” 中间区域,楼梯。 “还有多久才能到,伊文,你真的是向导吗?我怎么看你一点用都没有?” 领导整个团队的女性穿着白西装与红短裙,气质较通常同性更有一种英姿勃发的潇洒。然而当她看待着自己身旁那名灰发侏儒的时候,饱含怒气的眼神已经宛如是在看一颗想要殴打的皮球了。 被称为伊文的向导深知她任性妄为的脾气,冷汗顿时就淌了下来:“马上,马上就要到了!宥莉公主你再等一下!” 宥莉·吉黑德用三枚赤羽发卡别起来的黑发,仿佛都要随怒焰飞舞起来:“等一下等一下……你还记得自己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吗!” “哇啊!你这个魔女!” 当两人又在上演着殴打戏码的同时,团队里的人都对这一幕见怪不怪。靠坐在岩石上的某位少年抓着游戏机打了个哈欠,从那斗篷的兜帽里漏出了些许冰莹剔透的水色发丝。 要是顾兔在这里的话,绝对能认出此人的相貌跟昆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昆的长相显得比较秀丽,而他则要看起来更英俊清秀,以及多了些只愿意沉浸于自己喜爱事物的贪玩、与任性的少年感一点。 昆·哈齐灵收起犯困的表情,继续专注回自己手里的游戏机,当看见屏幕显示出「玩家‘月’接受了你的组队请求」那刻,一丝满足的微笑浮现于他的唇角。 “找到好玩的人了。” 第88章 第 88 章 顾兔组了野队之后飞快血洗了村庄周围的地图, 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队伍中那名叫‘蓝莓’的32级肝帝操作很明显比一般人更优秀,完全跟得上她这种游戏挂比的脚步。半个晚上过去,他们这支野队打怪效率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直线上升, 分摊到的经验让顾兔唰唰涨了近20级。 而蓝莓也在这个过程中升了3级,变为35级。升级的速度以他先前2小时就升到32级的速度来看,是要显得缓慢不少的, 他这趟几乎是在全程带顾兔升级,顺带暗暗观察她的游戏水平。 [月:久等了。] 游戏来到凌晨0点的时候, 顾兔终于舍得停下刷怪的动作,跟他进行气泡交流。 她也看得出来, 要不是需要陪她在这里升级, 对方大可以自己到更高级的地图独吃经验,而不至于停滞了游戏角色升级的速度。 不过, 那位蓝莓小哥似乎对此并不如何在意的模样,还在她面前耍了个魔法弹玩,像朵朵漂亮的烟花一样‘咻咻’升到他们二人头顶,怦然绽开。 [蓝莓:没关系哦,等下副本的时候等级自然就会涨上去了-] 这人还挺会搞气氛。 顾兔抽空调出了全服的等级排行来看,发现蓝莓肝帝还赫然挂在榜首, 第二名跟他尚差了有3个等级, 难怪他依旧这么悠哉悠哉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就在那么多萌新里看中了她,顾兔也丝毫没有在意,见自己的游戏角色达到了第一副本的最低等级要求20级, 她便自动要求和他下本。 [月:走, 接下来我带你飞。] 两个人, 花了两枚传送石, 瞬移到了村庄临近的下个繁华城池。传送石是顾兔幸运buff在的时候爆到的, 而蓝莓显然也有,两人完全不需要因为这种小事情多说。 副本限定人数5人,而他们直接2人就头铁进了。一般这种20~40级副本,20级的游戏新手刷肯定有些吃力,奈何顾兔她根本不是什么游戏新手。 靠着先前爆出来的好装备和优秀操作,她硬生生用毒奶 攻击boss弱点的爆伤机制,以20级奶妈打出了40级近战的伤害。当然蓝莓也很强,顾兔已经看出来他或许是个大佬的事实。 一个专门拉怪且专攻爆伤的暴力毒奶,加上一个攻击力高配合全地图aoe攻击的法师,打通的速度竟然比所有队伍刷的都要快。 就这样,她一直躺在床上刷怪下本打游戏,差点因此打了个通宵。 “可恶……” 昏暗的甄选人员宿舍内,唯有游戏机的电子屏幕散发出莹莹柔光,照亮了躺在床铺上顾兔那双无神黑眸。好久没玩过游戏,一玩就修炼成半仙的她忍不住在床板上发出了一道腐朽的声音: “都是游戏它先勾引的我!” 之后的几天,顾兔的自主训练行程又再度发生了变化。 具体变为了早晨陪哈驰练剑,中午跟大伙吃饭,下午跟夜的黑色三月对练,吃完晚饭飞速奔回房间打开游戏,跟蓝莓打怪做任务刷副本到后半夜,再入梦跟‘金’手指老爷爷缘一学习日之呼吸,翌日醒来再陪哈驰练剑…… 连睡眠时间都没有放过,顾兔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媲美时间管理大师了。 周而复始这样安稳且忙碌的上进生活,很快十天的休整时间过去,迎来了伊凡科尔层的最后一轮测试。 最终测试的前一天晚上,为了养精蓄锐,顾兔跟总是和她组队的蓝莓说了声自己今晚要早点下线的事情。 在第一天组完队之后两人就加上了好友。虽说顾兔打游戏经常喜欢当孤狼,但并不代表她抗拒加好友这种事,尤其是蓝莓这种说话好听,配合默契,操作优异的高玩。 他似乎很喜欢来找顾兔组队刷副本和刷任务,偶尔打怪之余,还会带她一起去风景好的地方摘材料。慢慢的,他摸出了顾兔只在晚饭后上线的规律,每当顾兔上线都能在下一秒立即收到他的组队请求。 同时,顾兔也发现了蓝莓似乎不再注重等级的事了,排行从第一名缓慢掉了下来。略一问及,才知道他放慢了脚步发展起了副职业,例如打造装备等生活职业。 顾兔不上线的时候他就自己去刷一些高级材料,等顾兔上线,他便发来组队邀请,和她几乎以相同的步调游戏。 顾兔问这个基本全天在线的家伙怎么不干脆去跟别人组队,对方是这么回答的: [蓝莓:可是其他人都很无聊啊~没有人像你这样会玩-] 换而言之就是其他人都太菜了他看不上眼。 不过顾兔倒是接受良好,因为她本人就是这样目中无人。果然只有价值观相同的人才好凑到一块玩耍。 听说顾兔今晚在线时间不长,蓝莓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很是不舍地对她进行挽留。 [蓝莓:是很重要的事吗?] [蓝莓:现在才10点,再玩一会嘛。] 砰砰几声,屏幕对面的蓝毛法师给她炸了好几个增加亲密度的昂贵氪金道具‘玫瑰礼炮’,漫天的耀眼花瓣在人群中如同下了一场浪漫的雨,引来路过玩家的起哄声。 顾兔莫名通过这一场景想到了同样有钱的昆:“……” 这个氪佬在干什么呢! 见她不为所动,对面又变着花样地把一些祭司专用的项链、武器装备、符文宝石堆在了她的脚边,像个无底洞似的几乎一秒丢一件。 [蓝莓:给你,再玩一会嘛。我带你去枫月森林刷野图boss,会爆祭司用的橙级法杖,你那么幸运一定可以爆出来-] 好的,她冲了。 亏这位氪佬的磨人功力,成功被打动的顾兔敲下键盘,输入了一句万恶之源: [月:那就再玩一会。] 再玩一会,就再玩一会! …… 第二日,载着一众甄选人员悬于空中的小型浮游舰。 顾兔恢复了第一次进入这座塔内的状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不好惹气场,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脸冷漠地坐在室内中排的座位上。 这副状态让左边的夜颇有些担忧地望着她的侧脸:“兔兔,你这样子没事……” 顾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没事。” 就这表情没事才怪,连另一侧的昆忍不住嘈她:“你晚上是去做夜猫了么?最近都那么心不在焉的。” 那是因为她在想着游戏,不过,不代表她就落下增强自己实力的事了!看她连睡眠时间都没放过就知道有多用功了。 想是这么想,哪怕不去转头观察昆的表情,顾兔也定然知道他现在肯定在用那透彻的眼神打量着她眼下的浓黑眼圈,猜测出来她晚上都偷偷干了些什么事。 顾兔极力不让自己的心虚暴露于表面,以一种惆怅的语气甩锅道:“没办法,游戏真的太好玩了……” 他就知道……得知实情的昆顿时一脸无语地注视着顾兔:“早知道前几天我就没收了你的游戏机。” “那样你最好祈祷自己半夜房门能锁牢。”顾兔当即转头,以冷静的神态沉声告诉他网瘾少女究竟有多么可怕:“不然我晚上就在你房间赖住不走了——游戏机在哪,我人就在哪。” 谁都不能将她跟游戏分开! 昆再一次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不自主染上了几分别扭:“……你能不能别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要闯入男生宿舍过夜这种话?” 啧,又不是没在他房间过夜过,现在还矫情什么?顾兔完全没有应该避嫌的自觉,暗自腹诽道。 幸好她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昆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让她也意料不到的动作。 两人旁边的夜见到这副对话,不由无奈地露出笑容,也像拿顾兔没办法一样摇了摇头。 小型浮游艇内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此行参与测试的所有甄选人员,统共19名。 至于主持发布会的测试官团队这次只来了两名,分别是辅助监考官雷诺·洛与总监督官柳寒城,坤特等其他测试官貌似待在了休息室里。 雷诺·洛不知何故态度冷漠,一副不愿配合的态度站在了后方。柳寒城没去理会在测试公布前起了些微冲突的这位同事,面带微笑站了出来。 “欢迎各位来到最终测试的现场。” 此时此刻小型浮游艇的下方,是一条极为壮观的天然山谷。 透过窗户往外眺望,能望见沿入口裂开的高深山壑,呈包围之势被浅浅植被覆盖的嶙峋山岩,以及内部层层递进的原生态山川与谷河。 尽管这个时间点塔内的人造光线相当充足,可当谷风呜呜吹过峰壑之间的时候,无端像是鬼号一般让人有些心底发寒。 在这片令人不住屏息的野外景致当中,柳寒城的声线一如谷底流淌的山涧那般清润,却因为压得比平时稍沉,而多传递出了一丝未明的危险之意。 “最终测试的名字——为【潜鱼狩猎】。” 第89章 第 89 章 “狩猎?!那不就是老子的专长吗!” 一提及‘狩猎’这个关键词雷克就来劲了, 兽瞳像发亮的灯泡似的睁大,做出不断哐当敲桌的动作。他的体型在测试之前变回了三米高,巨鳄一折腾起来就像地动山摇,纷纷惹来同伴们的嫌弃。 “别锤啦别锤啦, 你这动静是想要捣得方圆百米的人下半辈子都靠助听器生活吗!” 柳寒城同样注视着这一幕微微含笑, 见到他这么熟悉的微笑, 不必其他人去安抚雷克, 雷克自动就像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样缩起了脑袋。 不然又被变小了怎么办!那样他雷克大人就不能威风凛凛地狩猎了! 可惜雷克预料之中的情景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只见站在讲台前的柳寒城抬起掩在广袖下的手指,沿着指尖延伸的方向因而显示出了一块虚拟的电子屏幕。 “该‘狩猎’并非指雷克先生你所以为的‘狩猎’,实际上, 你们才是被‘狩猎’的那一方——这点, 待我之后讲解就知道了。” 柳寒城以不紧不慢的语调叙说道,在他指尖前方的虚拟屏幕为众人呈现出了一张类似幼海豹一样的动物图鉴。 海豹光滑的皮毛通体墨黑, 有着可供拍打行走的柔软后肢及尾巴,眼睛与那一圈脖毛都是亮丽的青蓝色。但它不叫‘海豹’,而是有个跟海豹完全扯不上干系的学名。 “这种神海鱼的名字叫‘鲷鱼鲸’, 也即是这场‘潜鱼狩猎’测试中负责狩猎的‘追捕队’。” “它们每日都会进行一次捕猎,当地底涨满了水的时刻,它们便会开始在水底四周站成圈用神水张出一面大网,慢慢收拢网内的‘潜鱼’, 直到献给它们的‘鲷鱼夫人’用餐。” 随着柳寒城的调动, 屏幕上的鲷鱼鲸图案缩小至左上角,中央则放大为一个圆形的洞穴结构图。 结构图大致是一枚高脚杯的形状,杯肚一半的位置被切分为了上下两层, 上层就是山谷俯视的外形轮廓, 下层则属于地底。卡在分割线的中间还有一只像是有毒章鱼一样的生物, 能看见它蓝绿皮肤周身遍布着橘红的斑点。 简直是密集恐惧症的克星。 柳寒城用能够折叠的收缩型刺针当教鞭,指着中间那只有毒章鱼说:“这就是鲷鱼鲸们供奉的‘鲷鱼夫人’,它藏在水底的下半部分是它的嘴,待时机成熟时便会张开,把鲷鱼鲸们收集到的鱼尽数吞入腹中。” 这看着完全跟鲷鱼没有任何相似点啊……顾兔撑在桌面单手托腮,眼神恹恹,觉得自己关于海洋类生物的常识在这座塔里收到了冲击。 反倒是好想抓一只海豹当抱枕睡觉。 当顾兔怨念地发散思维的时候,柳寒城则在下方讲台继续为众人讲解着山谷洞穴的地形构造: “每日上午10点起地底会开始涨水,下午5点时水就会重新从下方的通道排出,伴随涨水的过程地底的鱼也会被涌至上层,等水涨满了就是鲷鱼夫人用餐的时候……” “需要注意的是,鲷鱼鲸们并非全然能够安心捕猎,在山谷这片生态圈达到平衡的环境里,它们拥有着自己种族的敌人。” 说到这里,虚拟屏幕上的t陡然切换为了另一生物的图鉴,是后背像岩石般凸起、长相奇形怪状的覆面鬼人,手里用缰绳牵着一条鲜肉色长条生物。 “这是专门偷取鲷鱼鲸赶来的鱼吃的‘小偷’,学名为‘藤壶科·鬼人’,身旁手里牵住的这条是它们饲养的巨大湿地地蛇。地蛇的嘴部能够自如地钻进松软的土地深处,像吸尘器一般吸走鲷鱼鲸们辛苦赶来的鱼。” 那只鬼人暂且不说,地蛇长得有点像是顾兔记忆中的象拔蚌,看起来相当肥美,让她熬夜后虚弱的胃部产生了一丝丝的馋欲。 顾兔冷不丁地问了句:“这‘地蛇’能吃么?” 那么大一条,能吃很久?就是不知道肉质是不是真的跟象拔蚌那种食材似的有弹性…… 大家似乎都被她这个角度刁钻的问题给愣住了,柳寒城脸上的笑容不由微妙了起来:“唔……我个人认为味道应该不会很好呢。” 顾兔闻言莫名消沉地‘哦’了一声作回应,配合着她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知为何让旁人自发涌现出了一股‘孩子饿了好心疼’的感觉。 “别在意,想吃我以后带你去吃更好吃的。”见她失落,昆不由试着用根吊起来的胡萝卜引走这只兔子的注意。 连夜也赶忙往她手里塞了好大一把糖,“兔兔饿的话就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什伊树从后方伸长了脑袋补充说:“不够我这里还有口香糖!” 哈驰摸向了自己的衣服里:“我这里也有……” 这个时候,周围的伙伴连连也往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看有没有食物可以投喂,坐前排的安德罗西见状登时翻了个白眼:“你们迟早这样子会惯坏她。” 阿娜克一眼揭穿了她的本质:“你只是自己没找到零食给她而已。” 安德罗西立马鼓起了腮帮,瞪向了这名不孝侄女。 顾兔没有自己掀动旁人投食阵仗的自觉,理所应当般把夜给的糖塞进裙子口袋,只剥了其中一颗糖塞进嘴里,一边放任糖果在舌尖滚动融化,一边面无表情望着柳寒城示意他继续进行讲解。 除了拉着地蛇的鬼人这一小偷阵营,鲷鱼鲸还有另一个敌人,那便是‘狗’。 顾兔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题者的恶意,那‘狗’明明就长着一脸‘猪’样,简直是新一代的‘指猪为狗’的典范。但见到前面长得像海豹的‘鲷鱼鲸’,还有长得像深海章鱼的‘鲷鱼夫人’,这也不值得什么好奇怪了。 姑且还是称为花纹猪,鲷鱼鲸正是这种猪的食谱上一员,猪同时也跟存在着竞争关系小偷们的关系不和,互为天敌。 “此外,需要注意的还有一种生物,黄牛。” 柳寒城用教鞭指着屏幕上一道身型瘦长、二肢着地,且生有扭曲尾巴的神秘生物剪影。 “这是几年前出现在这里的不明生物,速度快,力气大,食性非常凶残,甚至连高手见了都要绕道走。”柳寒城在这里轻描淡写地举了个血淋淋的例子引作教训,“呵呵,不久前有测试的甄选人员偶然间遇到了这个怪物后……” “全都丧生在这个怪物的腹中了,希望各位在测试中小心为上,别不幸遇到它。” “否则,这场测试的难度将会上升到相当难的一个高度。” 得了,他一这么高高挂起fg就知道肯定会遇上了。 顾兔默默腹诽,对接下来会遭遇这传言中的‘怪物’有着强烈的预感。 “那……知道了这些以后,我们这次测试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啊?”有人终于在这里试探着发出了疑问。 这个问题无疑问到了点子上,话音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最前方的总监督官本人。 柳寒城好似早已料到他们会在这时问及这个关键,笑容微微收敛,遗留在脸上的是一片浅淡的神秘。 “最后,就该来说说这场测试最特别的内容了,这同时也是决定各位能合格与否的‘条件’——那便是为鲷鱼夫人献上【祭品】。” “祭品……?”这个充分象征了不详的词汇,情不自禁让部分人跟着重复地念了一遍,想要以此咀嚼出他话外的含义。 柳寒城幅度稍小地颔首,指向了屏幕显示出的山谷结构示意图,旁边有一条从地面延至水底挖通的渠道。 “你们这场测试需要安排一人作为【祭品】,一人作为【护送者】。两人在测试开始前进入消毒杀菌过的‘神水铃铛’这一球体当中,然后通过坑旁挖通的地下渠道进到充满水的地底,跟随周围的潜鱼一同待在鲷鱼鲸收拢的神水网。” “待在神水铃铛中的【祭品】与【护送者】不允许走出球体的范围。” “若是最终【祭品】能顺利跟其他潜鱼一同被送入鲷鱼夫人的嘴里,再从鲷鱼夫人其他洞口排出的话,这场测试就算你们所有人的胜利。” “至于进入神水铃铛中【祭品】与【护送者】的二人,我们已经事先决定好了。” 众人在这信息中不由齐齐微愣,随即便听见柳寒城维持着那副始终不曾改变的如沐春风的笑容,沉稳地说出了后面的话: “由你们之中的蕾哈尔小姐与夜先生来担任。” 被点到名字的蕾哈尔微微偏头,夜则稍微意外地睁大了双眸。正当气氛稍有凝滞之时,所有人都在这里听见一道心情出于各种原因相当低下、而显得糟糕无比的少女嗓音传来: “理由。” 顾兔把嚼碎的糖块恶意磨成碎粒,朝总监督官投去质疑的视线平静中暗含危险。假若要用比喻来形容,那是想要杀人之前拔刀划出的一抹无声寒芒。 而柳寒城面临直逼而来的杀意巍然不动,略微勾起唇告诉了她:“你会知道,这很合理。” 第90章 第 90 章 合理?别人或许不知情, 可是顾兔分明仍记得上一轮位置联合测试时,皓所受到的有心人挑拨——那时针对的便是夜与蕾哈尔之间的关系。 这桩‘究竟是谁给皓递纸条’的悬案还未解决,如今柳寒城又在这里搞一出,倒像是明晃晃地在告诉她‘我就是幕后黑手, 我现在又要搞事’了一样。 顾兔能忍才怪。 “这是管理者大人权衡之下做出的决定。” 映入视野之中的金发总监督官淡淡说道, 神色相当沉静, 仿若没有察觉到她目光之中流露的锋利与探究。顾兔那些的试探扎刺在了他的皮肤表面,好比扎在了光滑而坚硬的黄金蛇鳞一般, 无法刺穿他伪装得和善的外表。 “蕾哈尔小姐与夜先生之前是旧识, 实际上, 这在规则里是不被允许的。” “测试层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公平起见, 不准许之前相识的甄选人员共同参与测试。这也是我们会在最初测试设立那么多个不同测试场进行筛选的原因。” 蕾哈尔之前使用假名进行登塔, 跟夜相识的事是在皓背叛以后才被暴露的,为此测试官团队迅速做出应对很正常。其他对这件事知情不深的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却难以使顾兔信服。 她就不信这人会不知道他们早就认识这件事, 更何况, 这锅不是应该扣到测试官团队筛选不利头顶才对么? “诚然, 这件事我们测试官团队也要负相应责任。”像是预防她抬杠那般,柳寒城先把锅揽了下来, 微笑作出应对:“所以, 为避免蕾哈尔小姐与夜先生会对测试公平造成影响,我们采取了影响最小的方案。” “那便是让两人只能待在神水铃铛里这一至关重要的位置, 承担最小、同时又在另一方面而言最大的作用。” “请不必担心。”柳寒城以浅淡的笑容来安抚各位,“实际上这非常合理,而且对你们一方很有利。” “很有利……?”这番话不由得使大家面面相觑。 柳寒城矜持地颔了颔首, 作出解释:“地底的状况无法用灯台进行探测, 为此担任【祭品】与【护送者】这两个位置的人就至关重要。那么, 在那种充满了水的艰难环境里,又有哪个职业能够在水底发挥出实力呢?” 深不可测的水底,加上行动范围的限制,狩猎者,者,和长枪将都无用武之地,只有灯台御守和波道使能够在这样限制的环境里完美发挥出作用。 灯台御守可以在水底深处放出灯台来照亮黑暗,探测周围有可能发生的危机,而波道使可以使用神水在这种充满液体的环境里远距离、或近距离自如攻击。 蕾哈尔和夜,正好就是灯台御守和波道使! 难怪柳寒城会说这样的配置相当合理,还对他们一方有利。可真相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知晓,残余的念想依旧遗留在顾兔的心头,觉得这像是一场酝酿中的阴谋。 “可你……”顾兔拧眉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被昆给拦截了下来,他的手指浅白而薄凉,像一场雪轻轻覆盖她的手背,把顾兔萦绕的那些不安给按压在其底下。 “就按他说的这样。” 昆的语调读不出什么感情,只有眼神尚显得风平浪静,接纳了那件注定不会被更改了的原则,“就算柳寒城不这么规定,我们或许也会选择夜跟蕾哈尔担任这重要的一环。” 这么做虽然有风险,但仍在可承受的底线范围。 更重要的是,目前在他人眼里蕾哈尔根本没有对夜下手的理由。 这次参与测试的灯台御守包括他和顾兔统共三名,昆他自己要担任司令塔,那就绝对不能待到无法与地上构建联络的水底;波道使方面,能独当一面的洛雷更适合远距离攻击且考验续航能力的领域,放在大范围的战场上才更派得上用场。 至于顾兔是团队之中最强大的一张底牌,她当然能身兼灯台御守或波道使的职责进入地底,可是神水铃铛限制了行动范围,安排她在这个位置无疑是杀鸡用牛刀,极大削减了她能在测试中发挥出的杀伤力。 所以,只有放在哪里都无所谓的备用灯台蕾哈尔,以及跟顾兔训练后适应了近战、远攻皆可这种战斗方式的波道使夜来守护水底区域,才是更合理的方案。 就是因为太合理了,才显得柳寒城更别有用心。 同样明白这点的顾兔抿了抿唇,一声不吭。被昆压在掌心底下的手默默抓了把大腿表面,往内收拢的五指略微压皱了裙摆布料。 “兔兔,我绝对不会拖后腿的,请你放心。” 夜温柔授受的声音在她耳畔传来,待她转头,能望见映入眼帘的那张少年脸庞正染上真挚而明亮的颜色,“虽然这次要把大家能不能合格的重任交在我的身上,但我无论如何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的!” 其他同伴也纷纷附和说:“没错!我们相信你,夜!” 从同伴们那里感受到了力量,夜先是一怔,而后眼底流露出了点点触动的光芒,扬起了笑容:“谢谢你们,大家……” 为了安慰顾兔,什伊树在这里还再接再厉多嘴说出了句众人的心里话:“小兔兔你就别因为夜要跟别的女孩子单独相处而吃醋了,夜那么乖,又不会背着你干些什么……” 顾兔顿了一下,旋即面无表情地回头道:“……你说谁吃醋?” 眼睛顺便往周围扫了一圈,怎知所有人的眼神都同样传递出了一个含义:就是你啊! 一知道夜要跟以前认识的女孩子共处一球,浑身立马就传递出‘想鲨人’的冷气、还暴躁地试图百般阻挠,可不就是吃醋嘛! 不解事情真相的吃瓜同伴们表示自己已经替她完全脑补出了一场大戏!不用谢! 这话说得连夜都不由望向了顾兔这边,袒露在脸上的却是纯洁、坦荡,以及感到了些许好奇与羞赧的表情,他挠了挠脸颊试探着问:“兔兔,吃醋是……” 接触到他视线的顾兔一瞬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恨不得转头一拳锤爆其他人手里捧着的瓜。 再抗议倒显得她有问题了。 “没什么,问就是你们说得都对。” 深呼吸了一个来回,随口敷衍掉这个话题的顾兔终于接受了先前那个规则,沉敛下眸光,望向一排排座位前方的柳寒城。 “规则我知道了,这场测试还有什么内容需要补充?” 即使过去冗长的等待时间,负责为众人讲解规则的柳寒城也没有丝毫愠怒的征兆,听她问起于是便微微摆首。 “测试内容正如你们先前所听,力争在小偷、狗、和黄牛的手底下帮助鲷鱼鲸们安心狩猎。若是最终【祭品】成功混在鱼群中被送入鲷鱼夫人嘴内,再被鲷鱼夫人的其他洞口排出的话,即是你们所有人的胜利。之后你们所有人都能被传送到塔的上一层去。” “测试开始前你们有30分钟商量作战计划的时间,30分钟后请蕾哈尔小姐和夜先生随同我一起,我会将你们送入神水铃铛,至于其他甄选人员则传送进测试场地。” “对了。”说到这里,柳寒城脑海记起了某件值得注意的事项,向夜与蕾哈尔两人温声提醒道:“届时请需要进入神水铃铛中的二位多当心脚下,不要掉出球体的范围,一旦不幸掉进水底最下方的深渊,恐怕再次被打捞的希望渺茫。” 顾兔仿佛从他的话中敏锐察觉到了危险性,冷不丁地插话道:“那下面都有什么?” 柳寒城并不介意她事无巨细的提问,进行回答时浮于唇角的那一丝微笑像是蒙上了薄纱,让人捉摸不透:“或许是比黄牛、比任何想象中更可怕的存在呢。” “可惜我们并没花人力向下探索得太深,只知道,曾不幸坠落下去的甄选人员,至今尚没有一人成功活下来过。” 青年这番描述模糊的话语一时回荡在了众人的耳边,直叫人心底为不断延展的想象空间而发寒。待说完这些最后的忠告,他便觉得自己可以退场了。 “那么顾兔小姐,以及参与最终测试的各位,现在便把空间留给你们。让我们30分钟后再会。” 柳寒城与一尊门神般侍候的雷诺·洛随即往后台通道的门口走去,顾兔发现离开前雷诺·洛貌似往她的方向望了眼,嘴唇略微嗫动,可还是把话语都吞了回去,仅朝她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又不是这趟测试之后就要说永别了,用得着摆出那副依依不舍的表情么? 顾兔暗自为雷诺·洛的衰气表情而费解,没想多久,而后便无情地把他的事给抛诸了脑后。 没有多余的人在,一同参与测试的大伙人都自发聚成了圈子,包围在了顾兔前后左右的座位进行战术上的商讨。 “这场测试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要简单很多啊,其实放着不管也能胜利,毕竟山谷里的生态平衡就摆在了那里,只要黄牛不出现就行。” 什伊树点出了这一事实,认真商量起对策的他模样看起来褪去了很多谐星的气质,变得专注而沉着,“只要我们能在地上稳住,夜他们在水下远离战场的地方,可以说是我们之中最安全的了。” “这话说得没错,不过黄牛是肯定会出现的,就算不出现也会被赶着出现。那个‘咖啡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利用的工具。”昆对所谓总监督官完全没有敬畏之心,说出‘咖啡机’的那刻顿时引来大家的失笑。 这名习惯性担任团队智囊的秀丽少年目前正摸着下唇思量,另一只手的指尖则轻点着桌面,发出沉稳而规律的敲击声。 问题是要怎么给大家分配任务,以及提防会出现的意外,防守可比进攻要难多了。 想到这里,昆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防守的被动思维,这样太狭隘了,他需要点别的全新思路。 指节轻敲的动作悄然一停,昆转头问向了顾兔:“兔兔,你怎么想的?” 她还能怎么想?顾兔平静地偏移眼尾瞥向了他,开启薄唇道:“很简单。” 她双手交叉朝桌面舒展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为所有人描绘了副血淋淋的画卷。 “我,把敢来偷鱼的鬼人跟地蛇全杀了,再把敢来偷‘海豹’的猪全给杀了,黄牛要是敢出来卖票,我就也把它给杀了,一脚踹它进‘地狱’影院。你们只需要负责把海豹们一只只踹进水里赶鱼就行。”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萦绕了很久的沉默。 大家虽然不懂她口中说的那些专业术语,但不妨碍他们听懂了一件事。 “——你这是要把整个山谷里的生物全都屠杀干净吗!你这个生态平衡破坏者!” 顾兔轻轻哼了一声,丝毫不顾自己的中二气息流露:“所有胆敢挡我前路的家伙,就应该要提前承受这种死亡的觉悟。” 众人简直无语凝噎,感觉考试严峻的气氛都被破坏殆尽了。在这轻松的余韵之中昆轻笑了声,托着腮透过自己鬓旁深蓝的发带,将目光投向了她那张自己稍感可爱的脸庞。 “不是我打击你,测试场地那么大,想要同时除掉那么多敌人至少得有三个你才能做到。” 说出这番话的昆确实是存着些打击顾兔气焰的心思,像是逗弄着心爱的家养兔子一样,想要看她会作何反应。 可是他没想到顾兔不是常人,直接就望着他不说话。那样木然的眼神让昆感觉到了不妙,就在他被盯得误认为自己脸上存在了些异样的时候,开了口:“……怎么了?” 不得不说,昆他提到了点子上。顾兔深以为然地蹦出了一句话:“我还真能变出三个我来。” 昆:“???” 驱散围拢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们,顾兔寻了个略空阔的地方舒展拳脚,而后相当纯熟地掐出了一枚结印,目光沉凝:“影分身之术。” 众人只感觉眼前的黑发少女双手比划出了他们前所未见过的神秘手势,其后萦绕在她身边的气场彻底改变了。 只听得‘砰’然一阵雾涌,遮掩散去后原地竟分出另外两位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三个人,连眼下那两点妖冶而清冷的泪痣等细节都勾画得如出一辙,让人难分彼此。 “喂喂,喂喂喂,这是真的假的啊喂——”所有人都在这一幕面前惊呆了,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见了幻觉。 不说什伊树、安德罗西和哈驰等人,雷克见到顾兔变成了三只,顿时感觉自己要在这迷幻的世界中变成了蚊香眼:“红、红眼龟儿子变成三只了?老子要狩猎三只?!” 夜也怔在了原地。 昆最先在人群中迈步而出,来到其中一只顾兔面前站定。 顾兔还未说什么,便见他伸出了那只漂亮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颊,手指莹白清凉的触感就像是一缕岸边的风掠过,垂落于余光旁的黑发被他那只手的指背给轻轻撩到了耳后。 过分亲昵的接触,让顾兔莫名感觉到了几分不大自在。自动在内心开始了五秒钟的死亡倒数,她同时压低了嗓音不太友好地询问道:“……干嘛?” 然后,她的脸颊就被对方给掐了一下。 顾兔:“……” 终于完成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昆挑起秀眉,用略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竟然是真的?” 顾兔:“……信不信我打你。” 可惜还未对这胆大包天的小子给进行报复,就发现某道少女的倩影从旁晃过。安德罗西一下挽住了她其中一个影分身的胳膊,当场宣誓了主权: “这一只小兔子是我的了!” 恰好距离最近的哈驰也低着头接近,悄然泛红的脸庞暴露了他别样的心思:“这次,跟我一队么?和你一起的这十日来,我的剑术已经有了长进。” “说什么呢,兔兔当然是要带我飞了!”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冲上前为了争抢顾兔而擅自拉扯,要不是顾兔的影分身较为凝实,恐怕就要被当场扯散了。见状,好爸爸什伊树连忙赶过来保护好三只乖女儿。 “喂喂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慢慢来别抢啊!还有,有多余的小兔兔务必要分我一只!” “没有,滚!” 不知不觉被夹在人群中沦为争夺对象的顾兔,随着摇晃陷入了冷漠式的沉思。 早知如此,她是不是应该先偷学个什么‘多重影分身’再来? 第91章 第 91 章 影分身本质是顾兔查克拉所凝成的‘替身’, 避免力量过于分散,顾兔还是只保留了先前分出来的两个影分身来应对战略上的安排,没有因为其他人而多召唤出另外几个替身。 反正影分身最后都会合而为一, 被她的本体所继承记忆,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顾兔没有告诉大家谁才是她的本体。 免得这帮人又为了要争本体而吵起来。 待影分身造成的骚动平复下来以后,昆与什伊树互相通过交流弥补对方计划中的疏漏, 终于在30分钟内敲定了大家接下来的位置安排。 送夜与蕾哈尔上神水铃铛之前,顾兔喊住了夜:“之前给你的那东西,有带上?” 正打算转身的夜当即停留在原地, 听她这么说很快就回想起来那枚‘侦察器’的事情, 乖巧地点点头,想要召唤出来给她看:“嗯, 有好好带上的。” 刚抬手,顾兔就压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拿出来。” 只要确认有带在身上就行, 顾兔召出自己的红色灯台, 单手放置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指令。 她透着苍白透明感的手指浸没了一层灯台泛出的红光,灵活地敲击出了‘啪嗒啪嗒’的按键声响, 不消多时, 她便通过主控制台确定了夜身上那枚隐形侦察器处于正常开启的状态。 全程昆也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幕,却没出声打扰她的动作。 地底的状况无法在地上用灯台进行探测这是个问题。那里正处于信号屏蔽的环境,即使有侦察器能够发挥出远程监控的功能, 没有信号就等同于断网, 这该怎么办呢…… 顾兔不自觉间陷入了沉思,没发觉自己仍然握住了少年露在袖口外的细瘦腕骨。 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手被反过来牵在了一只温热的掌心里, 褐发少年施予她的力度很轻柔, 却像温暖的光一样驱散了那些不安。 “不要担心。”夜用那双永远坦率而真诚的眼睛,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我会好好回来的。” “这次,就不算兔兔你违反约定啦。” 约定……? 顾兔因而抬首迎上了他的目光,通过呈现在视野中那道清澈见底的眼神,终是慢慢唤起了曾跟他作下过的‘约定’—— 无论发生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随便丢下他。 原来他还一直记得。 许是她跟夜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的时间过长,周围响起了什伊树爸爸不适时宜的咳嗽声:“咳咳……嗯!” 在老父亲以及其他人八卦的视线中,顾兔只好不再像小孩子依依惜别一样撇了撇嘴巴,把手从夜那里给收了回来。正好,她想到了一点能够解决信号屏蔽这个麻烦的办法。 ‘大贤者plus,我的游戏机上能设置一个共享WI-FI么?’ 顾兔试着在意识中与自己的契约异能交流,要是能连接上游戏机无敌的共享Wi-Fi,那水底的信号屏蔽就完全不是问题。 大贤者plus给她回馈的是绝佳的好消息:「检测通过,满足设置条件。」 ‘Wi-Fi的覆盖范围有多大?’ 「信号覆盖范围无限,可根据主人的手动调控进行限域限流。」 信号范围无限制……也就是说如果她想要做,甚至连整座塔都能全部覆盖到?不愧是高贵的紫色箱子开出来的异次元版·游戏机,顾兔感到了久违的心动。 仔细想想,这部游戏机连其他世界的网络游戏都能搭上‘梯.子’进行游戏,区区突破测试层这等小范围的信号屏蔽,根本不在话下。 顾兔终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在游戏机上设置了个不需要密码也能连上的共享Wi-Fi,以备不时之需。再通过远程操控侦察器、和自己的灯台都蹭上游戏机覆盖底下整个测试场地的Wi-Fi,使三者正式建立了稳固而紧密的联系。 做完这一切,顾兔这才转过头望向了夜。乌眸落向他那张纯净的脸庞上稍微晃动了几下,而后她便不着痕迹地偏移了少许,从口中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 “其实也没多担心……反正我会把地上所有威胁都消灭干净,轮不到它们给你太多表现的机会。” 没多担心……这话说得谁信啊!周围的同伴们顿时往她脸上投去了无语又质疑的眼神。 反倒是当事人觉得这是件好事,目视着顾兔的表情由衷流露出了温和的庆幸。 “太好了……”只见人群中那位不起眼的柔弱少年抬手轻抚着胸膛,唇边噙着的是一抹释然的笑容:“那样,兔兔就不用担心我,能更自由地放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顾兔微微嗫动了双唇,可张开的唇形凑不成相应的字句,她唯有选择缄默。 别总是把自己放得太低啊…… 随着相处,顾兔逐渐意识了夜似乎对于自己的地位在心中摆得比任何人都低。这种感觉,让她愈发觉得若是将来出现二选一或多选一的情况,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自己牺牲。 虽然不知道是谁把他教成这样的性格,但对顾兔而言挺不爽的。 他绝非没被命运所选择的那一个。 所以她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说没多担心,又不代表是完全把你抛在脑后了。”顾兔在夜怔然的目光下进行了纠正,而后抿了抿唇,把脸转至了另一个方向,“别把自己看得太轻,至少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咳咳咳咳咳!!”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顿时在周围不要钱地响彻,顾兔懒得去应对这些家伙异样的眼神,迅速向需要进入神水铃铛的两人告别。 柳寒城已经来到门口站着了,表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到。 “测试要开始了,你们过去。” 对夜这么交代完,最后一句忠告,顾兔却是转头看向了那位长有淡淡雀斑脸的金发少女,意有所指地对她所说—— “一路小心。” 这是两人许久以来再次迎来的对话,还是顾兔先开的口,这份意外使得蕾哈尔都微微昂起了头。目光在半空对视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当初她们同是队友参与王冠比赛时的那天。 蕾哈尔在自己感受到的那份怀念中沉默了一会,旋即自嘲般地感概道:“顾兔,你真是一位很慷慨的人啊……” 她就像是那书中记载的会自动发光的恒星,无论是多么遥远、多么黑暗的角落,她都将一视同仁,毫不吝惜地向周围散播着光与热。 正因如此,才更勾起人产生想要改变她的负面**。想要让她因为自己,不是因为夜、也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自己,被刺激着作出更多不同的反应。 唯独属于蕾哈尔自己的,因她而起的反应。 可惜她的心声注定无法传递到顾兔心里,正如声音无法在真空中传播,顾兔也一向搞不明白蕾哈尔的心理——包括蕾哈尔为何对夜心怀不满这件事情。 她不过是顺带警醒一下对方而已。 “你说错了。” 顾兔不再关注这位昔日队友追逐在自己背后的视线,转过了身与其他同伴们进行汇合,“我可是个吝啬得很的人。” 只会把她为数不多的感情浪费在特定的少部分人身上。 前提是,别人先把感情浪费在她身上。 正午12点,参与最终测试的所有人员被传送到了底下的山谷内部。 测试正式开始。 根据先前商量好的安排,一众人分成了四组队伍,分头往指示的方位行去。顾兔的两个影分身也分散到了其中两个小队里头,至于本体则选择和昆一起,带着背着双肩包的娜莱小姑娘、昏昏欲睡的洛雷待在一片能纵览全景的高地。 地上长满了柔软的杂草,天空人造光球散发的热度也恰到好处,洛雷对睡眠场所相当满意,点了点头,当即就想卷铺盖合被而眠。 然后就被顾兔给狠狠踢了一脚。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想要偷懒的墨绿发青年,那张逆光的苍白脸庞笼罩在阴影里,无端显透出了一丝怨念。 “连我都没睡,你又是哪来的胆子敢在我面前睡那么香?” 熬夜的女人可谓是相当的暴躁,洛雷被她踢得滚了半圈,身子撞上旁边凸起的石头才停下来。 “你、你这个……”不得已抱住了自己亲爱的枕头和被子,洛雷顿时就像是迫于压榨下的奴隶一样,含着一泡困泪,屈辱地瞪视起了不准他睡觉的顾兔,“你这个暴君……” 还有什么比明明困到不行,还不准人睡觉的事更残忍吗!她居然做到了! 顾兔轻‘哼’了一声,完全没把这家伙的无能狂怒放在眼里。 “敢在我睡之前睡过去,你就完蛋了。”顾兔扬了扬下巴,示意旁边的金发小姑娘看好这家伙,“娜莱,你负责监视他。” “兔、兔兔小姐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娜莱一副被感动到的小粉丝心态,心底顿时油然生出了一股责任感,抱住从背包里取下的陶罐,严肃地向那位墨绿发青年劝说道:“洛雷先生,你就乖乖接受现实,反抗是没有意义的!” 洛雷弱小、可怜又无助,虚弱地张口斥责了她:“住口!你这个暴君的走狗!” “居然、居然说我是兔兔小姐的狗……”娜莱不知为何红了脸颊,变得更高兴了。 洛雷一瞬陷入了怀疑人生的境地:“……”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兔兔,你分布到其他小队里的那几个‘替身’都跟你‘本体’有哪些不同?” 这时昆的声音从那枚悬浮在半空的灯台里传了出来,这下顾兔也不再去管洛雷会不会抱住枕头被子打瞌睡这档子事,动身进入了他的灯台内部。 “你怎么发现我才是‘本体’的?” 和她醒目的颜色不一样,昆的灯台六面都反射着舒适的浅蓝色光芒。一进来,就能看见他坐在了中间的魔方上面,四周悬浮着各种不同的检索魔方及其图形资料。 少年赏心悦目的手指不断敲击着虚拟键盘上的按键,弹出轻柔的涟漪,注意到她的到来,操控着这个灯台房间的主人头也不回。 “直觉。”他理所当然般地回道,“我看人的眼神一向很准。” 那以后要是拿影分身来跟他对赌游戏,不就很难赢了……顾兔莫名就联想到了这点,不由得撇了撇嘴。 “那叫影分身,不是替身。实际上她们跟我差不多可以算是同一个人,外貌、思维、性格、能力和技巧都跟我一样。她们大概各自继承了我四分之一的MP,我现在则剩二分之一可以使用。” 顾兔走近到昆的身侧,一边在掌心中召出了自己缩小化的迷你灯台进行查看,一边向他解释起了关于影分身的特点。 “不过我分出去后就没办法知道影分身的情况了,除非她们受到攻击消散,她们在外面经历的记忆片段和力量才会重新回到我的本体。” “她们会消失?” “废话,又不是真的我。但这个消失的概率很低,因为我很强速度又快,攻高血薄,为了不受伤,早就掌握了高超的躲避技巧。在任务完成之前,她们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自卖自夸还真是熟练。这话说得正在控制灯台的昆不由无言地转头,这即发现了顾兔摆弄着自己灯台的事实,身形微顿。 “你能跟夜那边联络上?灯台不是无法探测到地下么?” “我能是一般的灯台么?”顾兔斜觑他一眼,把自己的灯台往旁边稍移了点。 昆:“……” 这不就是在侧面说他没用吗! 调成暗红色的迷你灯台当前显示着夜携带那枚侦察器所转播的画面。角度位于斜右上角,呈现出夜与蕾哈尔所待的神水铃铛,通过特殊渠道正式进入水底的画面。 幽暗之中,两盏金色灯台各自悬浮于神水铃铛之外的不远处,散发出的亮度稍稍刺穿了水底的可见度。 两人各坐在神水铃铛的平板上,未有发觉的模样,就像深海里不经意诞生的一颗气泡,寂静地与周围的鱼群共舞。 这一手准备让昆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也不去过问太多她是怎么做到的了。 “嗯,能观察到夜那边的情况,就不必过多担心到时可能会发生的一些无法准备的意外了。” 昆对这场测试树立起了更多的自信,不由微微勾起了薄唇。就在这时听见旁边传来了顾兔打哈欠的声音,旋即一缕冷风轻盈掠过,看见她在自己身旁掏出了一张被毯。 察觉到她接下来的企图,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这还用问?顾兔自顾自地在他灯台里抖了抖被毯,如实回答:“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用本体跟着你?当然是为了要待在这里补眠了。” 同时,也是为了能够随时应对夜那边有可能出现的意外而待机。 任由转播着夜那边画面的灯台悬浮在半空充当昆灯台的插件,随即顾兔便卷着小被子鸠占鹊巢般躺在了地面,唯独上方暗红的小小一枚灯台飘荡在这片浅蓝色的空间,和她的存在一样显得相当醒目。 眼见无力阻止,昆只好放任了她这一行为,没好气地说道:“行。” “嗯……”顾兔在被子里发出了一丝懒怠的鼻音,“要是夜那边出事了,记得要叫醒我。” 昆的指尖因为这句话停留在了虚拟键盘的上方,久久未有落下。他想起了先前在测试开始前,她对夜所说的那句近乎公开告白的话语。片刻后,他的手指才重新若无其事地放回键盘,整理着其他同伴反馈回灯台的信息。 “知道了,你睡。” 灯台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在昆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结束的时候。 几分钟后,顾兔卷着被子在灯台里不太.安稳地蠕动了几下,而后又腾地直起了身子,带上被子挨到了他的身旁来。 “借个腿靠靠。” 说完,顾兔便不容分说趴住了少年银灰质地的西装裤,将脑袋轻枕在了他的大腿上面。 昆浑身陡然就僵硬起来,垂眸望向了她堂而皇之挤过来膝枕的那颗黑发脑袋:“你睡就睡,干嘛非要挨着我睡?” 因为你身上香啊。 顾兔把被角又往上掖了掖,挡住了自己近大半的耳朵,只露出了一点无甚血色的兔耳尖尖。 “挨着你容易睡得沉……”她在被毯里含混地咕哝道。 “…………你给我到边上睡。”浑身感到不自在的昆抽出右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推了两下,理所当然地没能推动。 不得已再次承担了人肉抱枕的昆,只得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当手掌微微一动,不经意触碰到她脑后黑发的时候,他不知不觉慢慢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恰好前方的屏幕切换出了那神似海豹的鲷鱼鲸在洞穴里游手好闲的模样,昆莫名联想到了挨着自己膝枕的另一只兔子,觉得二者竟然有相似的地方。 “真是……” 昆低声地嘀咕道,那漂亮的手指蹭动着顾兔颈边的黑发,似是在细细感受着柔顺与指缝勾缠的过程,使他逐渐屈服于自己也不愿低头的秘密。 “你个懒虫。” 第92章 第 92 章 灯台内部逐渐回旋起了顾兔均匀绵长的呼吸, 昆努力着不去在意压在腿上那股强烈的存在感,打开通讯魔方,压低音量向她另一只‘影分身’传去询问指令。 “兔兔2号, 小偷们洞窟外的情况如何?” 这次跟上回玩捉迷藏的测试场地不同, 山谷形态的环境占地广袤, 洞窟奇多,是需要充分利用到者作用进行监视的情况。所以根据团队中者的数量, 他思考后共分了四支小队出去。 分别以什伊树、哈驰,和赛雷娜三名者为主,什伊树队负责监视鲷鱼鲸的动况,顺便随时警惕黄牛的出现。避免战力不足的因素, 这支小队配备了阿娜克、安德罗西、以及被前者强行挽住胳膊带走的顾兔3号。 哈驰队负责监视地底夹层里活动的花纹猪,带上经常出没于娜莱身边的骑士,以及留着莫西干头发型的狩猎者伯拉萝丝两人。 赛雷娜队则待在小偷们聚居活动的洞窟内, 就近观察鬼人与地蛇的活动迹象,由于深入敌营不好带太多人暴露己方踪迹,所以只有她和皓隐藏在岩石背后屏息监视。 最后一支队伍,是由勉强兼职了者这一位置的顾兔2号带领的小队。她和四名长.枪将, 一名波道使共同埋伏在小偷洞窟之外由巨岩塔成的高台,等待小偷们到时候拴着地蛇进入视野。 她这会坐在了雷克宽阔的肩头,前后交叠起来的双腿足尖无聊地悬空晃荡。高崖边上的风肆乱地吹拂着她的黑发, 身处数百米高度, 足底的岩石景致缩小得像是米粒一样。 听见昆的声音出现, 她便悠闲地一手搁在了雷克那颗鳄鱼大脑袋上,一手托着自己的红色灯台, 向灯台对面的少年神色淡淡地描述着自己这边的‘情况’: “谢邀, 刚驯服了新的‘座骑’, 高台上风景很好,脚下一条蛇都没见着。” 话音刚落,她胳膊肘底下顶着的那颗鳄鱼脑袋顿时就气急败坏地嚷嚷了起来:“混账红眼龟儿子!说谁是你坐骑呢!” 三米高的吉祥物‘宝座’一时不满地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换个人来铁定就被他给甩下来了,可顾兔2号依旧镇定地维持着原样姿势就坐,还老练地握住了他头顶那一根根坚硬的棱刺来稳固身形。 “说的就是你,扳手腕输给我就当我‘座下神兽’的赌注,你是忘了?” “唔哼……可恶啊啊!!”雷克不甘心地用脚跺起了脚下的土地,制造出一番不小的动静。 “你小声点!小声点!”蹲在旁边的另外几名长.枪将见状,立马心惊胆战地提醒了他。 还好这里距离地面较远,否则就该被洞窟内的小偷们发现了! 远在灯台对面的昆一听他们这副对话,大概就能了解到顾兔2号跟雷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顿感无语。 难怪她之前说影分身和自己基本能算作是同一个人,即使是影分身性格都同样恶劣,连雷克都能欺负…… “我本体在你那边怎么样?”既然昆主动来问,影分身顾兔便主动问了句本体的情况,谁知灯台对面却因此诡异地陷入了一阵沉默。 还能怎么样,他总不能对着频道内的所有人说她这会正一脸香地枕自己腿上睡觉? 然而,就算昆不实话实说顾兔2号也能猜得到那边目前是什么情况,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莫若自己,她当即因为自己想象的舒服画面而冷笑了一声:“呵。” 就在昆微妙地思考起了‘影分身是否会嫉妒本体’这种情况之时,顾兔2号语气微凉地对他提醒道:“哄好我,要是知道我在你那里没被‘满足’的话,我会更暴躁的。” 昆:“……” 这话说得怎么就那么不对劲。 “安心,她好得很。”昆聪明地决定扯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难保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坚持得住精神跟她对话,“继续稳住,等小偷和地蛇一起行动的时候我会给你指令。” 顾兔2号语气不太晴朗地直言道:“我不喜欢等待。” “我知道。”灯台对面的少年轻‘呵’出了一声自信无比的笑,“但我会用时间去证明,我拥有让你心甘情愿等待的价值。” 联络暂且中断。随后,分出去的另外三支小队也都逐一传递回了他们那边监视的情况。 赛雷娜:“小偷的数量比想象中还要多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但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行动。” 哈驰:“猪和什伊树的描述一致,都在地底夹层里打洞,暂时还不会到下层去。” “不过鲷鱼鲸们还是在地上打滚啊,都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点都没有要干活的样子,急死人了!” 什伊树也回报了自己盯梢的情况,心底简直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急。 听他这么说,远处貌似飘来了顾兔3号声线不带起伏的无情提议:“真麻烦,把它们全一脚踹进水里,那不就会干活了?” 这话说得,要是放在封建王国,你绝对是惨无人道的暴君……什伊树强忍下了自己的吐槽,还好这时他的眼前一亮,发现了希冀诞生的契机。 “来了来了,鲷鱼鲸宝宝们开始行动了!” 噗通,噗通…… 一只只憨态可掬的黑皮鲷鱼鲸拍动着自己的后肢挪向了水边,像是往锅里下饺子一样齐齐将脑袋扎进了洞穴的湖中。 这无疑是开始正式行动的信号。 通过灯台显示的屏幕看见这一情景,昆当即把手掌轻轻盖在了挨着自己腿边睡着的顾兔耳廓,扬首对灯台外面待机的同伴发布指令: “洛雷,该起来干活了——还有娜莱,你之前说能操控神海鱼找出猪在地底活动的‘路’这件事,是真的么?” “嗯!请交给我!”灯台外抱住陶罐等候的娜莱小姑娘重重地点头,陶罐里那尾金黄色的小型神海鱼适时配合地跳出水面打了个水花。 昆颇为满意地点头:“很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只在于,你想要极力表现的对象现在正躺他腿上睡着了这点而已……内心无声补充了这句话,昆随即当作无事发生那般、平静地驱使着某位困到快要想要站着睡觉的墨绿发青年: “洛雷,跟着娜莱的神海鱼一起行动。” 陶罐内栖息的那尾小神海鱼灵活地跳出水面,光滑鱼鳞在光线下反射出金黄色泽,而后它调转鱼摆,朝着半空某个方向飞驰而去,沿途落下了一道磷蓝色的闪亮光路。 接受了任务的洛雷简直委屈得不行,唯有抱住自己的被子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眼泛泪花,向着神海鱼离开的方向一步步迈出了自己沉重的步伐。 “你们这帮家伙就知道奴役我……” 大抵鲷鱼鲸们终于探测到地底的水已经全部涨满,正是充满了鱼可以收网的时候,整条生物链上的物种都因而纷纷开始了骚动。 四十多分钟后,负责盯梢小偷们动况的赛雷娜发现不对,连忙与皓对视一眼,用侦察器向灯台那边汇报情况:“小偷们开始行动了!” 布满尘埃的洞窟地底,身材壮硕却矮小的鬼人们手持缰绳分布在巨大的地蛇左右,拉扯着它往洞口前去。以地蛇为单位的几十条队伍浩浩荡荡进发,场面看起来相当惊人。 如此密集的数量,试看之下完全不敢去保证失败的概率是多少。 万一要是运气不好,地蛇恰好来到神水铃铛的上方把夜他们给吸出来,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昆通过悬浮于左侧的魔方梳理着一张纵横交错、但在某些结点打上了红叉的线路图,确定筹备得差不多以后,沉声对留守于地底夹层的‘暗桩’下达命令: “哈驰,动手!” 沉闷逼仄的地洞通道里,粗鲁的野兽叫声以及前蹄挖洞的动静在冗长的空间内满满回荡。 躲藏在遮挡物背后清秀的黑发少年与两名同伴相视一眼,然后于虚无之处拔刀出鞘,衔着那抹刀影一马当先踏出掩体,重重一刀砍击在外围那头花纹猪的脊背! 血光霎时凛厉地飞溅,被触怒的野兽团体在地洞内发出浑厚的咆哮。 “吼~~!!” 忍着耳膜内强烈震荡的不适,哈驰一击即退,迅速返回原路呼唤着同伴往约定好的特定路线逃亡。 “快跑!” 三人发挥出自己此生最大的速度逃窜,其后猪形的野兽像是奔涌出地洞的洪水,一群横冲直撞地追逐在他们身后,那嘴外向上翘起的獠牙反射凶芒,泛滥着势必要将他们猎杀于此的杀意。 轰隆隆—— 仿佛被同类所号召了一般,地底各个路线被堵住了前路的野猪们也都发了疯地循着声源冲撞了过来,越来越多地紧咬在夺命狂奔的三人身后。 无数只粗壮的四肢共同奔踏在地底表面,隐约像是制造出了一场震耳欲聋的地震。 而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一部分。 通过娜莱操控使的能力去探测地底夹层花纹猪们的行动轨迹,找出它们具体的行动路线,再在特定的地方让洛雷用神水予以封锁。 跟地表最上方活动的小偷们、以及最下层接近水源的鲷鱼鲸们的活动范围不同,爱吃鲷鱼鲸的花纹猪们最难寻觅踪迹。因为它们的习性代表了这种生物特别酷爱打洞,一钻入地洞里便不知分布在了何处。 除非用热量探测器那种设备来寻找。 他们没有这种高科技设备,但有这种相应特殊能力的神海鱼就足够了。 找出每条路径相对应的分岔口进行堵死,让每一批挖洞的花纹猪无功而返,最终汇集起各条路线所有的‘猎物’,用‘诱饵’将其引导到最终的刑场…… 虽然危险大了点,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举措。 看着灯台屏幕里那些陷入狂暴状态中奔跑的花纹猪们,昆终于满意地撤离了自己放置在键盘上的双手,略微往后放松了一丝身驱。 “呼……” 他那只掌心不自觉覆盖在顾兔那头柔顺的黑发上抚摸了两下,比起最初的无法适应,现在倒觉得一切理所当然起来。 在顾兔睡梦中不满地蹭动脑袋的小动作中,昆不禁轻扬起薄唇的弧度,用那副足够傲慢且讥讽的神态、毫无愧疚之意地对着前方那帮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猎物们提前道了声歉: “真不好意思……都要怪睡在我身旁的是位脾气不好的女王殿下,最讨厌等待。” “只好委屈你们‘加快点速度’自己跑来了。” 第93章 第 93 章 在地底充当诱饵的哈驰三人近乎是夺命狂奔在地洞通道里, 每踏出一个步伐,都能同时感受到鞋子底下轰隆隆的震动,反弹回来的力量像要把他们的身子给抛高。 “吼~~” 一道挟卷着野兽腥气的黑影突然间从哈驰眼角的余光闪现, 感应到危机的他神经中瞬间袭上了一抹森然的战栗, 立即反应灵敏地强迫自己刹住了脚步。 半秒过后,身侧通道闪出来偷袭的野猪一头狠狠冲撞在对面的墙壁里,赫然凹陷出一个大洞。 “走这边!” 哈驰凭着记忆带身后两名同伴紧急调转方向,又奔逃了有十几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空阔的岔道。 时至此刻, 他们的体力已经以一种相当可怕的速度飞快削减到了濒临底线,忙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呼哧……呼哧……” 四面八方的通道口接连浮现出属于兽瞳独有的暗红光芒, 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危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停下而中止逼近,洪水般的嘶吼在尽头伴随着兽蹄奔跑声由远及近。 他们要被包围了! “这分组该不会是想搞死我们几个?不行,我还没见到娜莱小姐最后一面啊!” 队伍中那位骑士在这种逆境里不由生出了绝望,转而望向了同样组队以来便心情极差的哈驰, 想要在他那里寻求认同感那般问道:“你之前不是想要和顾兔一组吗?就能甘心被她给这样抛下吗——” 看看这组小队的配置,速度快且洞察敏锐的者, 两名体力较为充沛并习惯战斗的狩猎者,这摆明是想要让他们跑不过的时候好跟野猪们决斗啊! 极限一换N也不是这么搞的! 而这回又再次与期盼的对象失之交臂,哈驰那张清秀的脸庞微微覆盖了阴沉,可底下那副俊窄的眉眼却依旧如同以往的锋利。 他是一把出鞘杀敌的利刃,因追随着光明而被反射得愈发湛亮。在某人用力量亲自把他推回刀鞘之前, 他不会轻易回头。 “送死?我从来没那么想过,而且,我并没有被她抛下。” 哈驰沉稳地降低了身体的重心, 鬓旁柔顺的黑色短发略微垂落于他的眼角周围, 遮挡住这名少年武士眼神中透出的凌厉。待各个面向这边的通道口露出了狰狞的野猪头颅那刻, 他即刻调动了全身的肌肉,化作了一条迅疾的直线向目标猎物闪去。 “——我将永远相信我的队友!” 几乎要踏碎地面的凌乱奔跑声与黑发少年的身影交融到了一起,刹那间分不清究竟是他整个人凌驾在血花堆砌起的浪梢上,还是用那两把刀劈开了涌至前方的巨浪。 随即沉默寡言的伯拉萝丝也握紧拳套加入了战局,被逗留在原地的洪天火见状,捏着自家祖传的启动武器的手因犹豫而不停抖动。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娜莱在分组后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接受了诱饵任务的原因。 【虽然这次分开了,但我们还是很碰巧地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感觉就像是骑士大人依然在地下默默守护着我一样……骑士大人,要好好坚持到我完成任务呀!】 他拼命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吗! “呜……”通过回忆杀越发觉得自己心上人是个天使的骑士青年终于坚定了自我的意志,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无形中披上了代表了勇气的无敌铠甲,不禁高举出自己的宝剑直刺天花板。 骑士被杀亦俊美,仰面横卧芦蔺中! “可别太小看我了,我洪家世世代代都是骑士!!”怒吼一声,热血上头的青年当即也不要命地朝着野猪们冲了过去。 四周疯狂的野猪尽数沿着通道闯入了这片空间,与三人发生了触目心惊的碰撞! 属于野猪的血肉在空中不断横飞,战斗好像延续了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实际上仅是须臾之间。拼着最后一丝体力浴血奋战在野猪包围前线的哈驰,忽然在这时听见自己侦察器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清冷少女声线。 传达的话语很短,只有一句,却撼动了哈驰如同枯火山般沉寂的内心。 “哈驰,到我身边来。” 虽知这是一道信号的提示,可有什么东西倏然发生了变化。 哈驰在这道声音中微微缩小了瞳仁,就像是目视了于他而言刺眼的一束光芒所产生的反应。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深处正在悄然活络起来的那份熔岩的炽热。 正巧把一匹野猪尸骸给踢出外围,撞倒其他企图涌来的野猪同类,哈驰赶忙在这道制造出来的战斗空隙里猛然抬首,扬声冲着侦察器作出不泛期盼与喜悦的回应: “马上!” 几乎是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了好几声‘咚’‘咚’的巨大响动,伴随着泥土的震落掩盖了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有生物在上头用什么东西往下疯狂钻动一般。 “怎、怎么回事……” 挥剑斩杀着野猪的骑士目瞪口呆地朝头顶张望。 紧接着,那灰褐色泥块组成的地洞上方竟轰然坍塌,一只只堪比异形的狭长口器破土而出,朝着底下的所有生物张开了那只布满了尖锐利齿的巨口! 是地蛇! 强大的吸纳力一瞬间如狂风过境,把花纹猪、空气掠动的灰尘与泥土、哈驰及其两名同伴等人都不分彼此地吸入了那些不知名的生物体内。 “唔噢噢噢!!” 有如被投入到了一个自动化滚筒洗衣机里濯洗,视野天旋地转,背后不时撞到沾满了湿滑黏液的甬道内壁、不时被野猪们笨重的身躯冲撞几下,骨头差点散架。和同伴们一样,哈驰努力在内部维持着身形,当意识快要难以维系之时,世界忽然迎来了一抹曙光。 哗的一声,鼻腔重新呼吸到了外界新鲜的空气。 是地蛇腹部遭到了外部攻击的撕裂! 笼罩在整个空间的隔膜被强行撕破,全世界的声音再次尽数涌入了他们的耳中。 哈驰跟那些花纹猪一同滚出地蛇高大的身躯之外,耳边在这时听见了周围挥舞着狼牙棒的鬼人们的嘶吼声、听见了长.枪.刺穿鬼人与地蛇身体时发出的扑簌扑簌声、听见了赛雷娜在混乱的战况中狼狈逃窜的咒骂声、听见了远处似乎是娜莱惊呼着‘骑士大人’的声音,听见了高台以雷克为首‘哈哈哈哈’兴奋的狂笑声…… 而这一切目前都不是哈驰所最关心的重点,他的目光已经完全奉献给了整个战场上空最显眼的那位黑发少女逆光的身影。 她半跪在自己悬浮的红色灯台上方,凭借优良眼力冷静地俯视着地表的战况,忽而对着空中喊了一声:“洛雷——” 一名身着简单衬衫黑裤的墨绿发青年慢悠悠地飞至了她的身边,脚下没有任何凭依也能停留于半空。 “来了来了……” 洛雷已经被压榨得逐渐习惯了‘暴君奴隶’这一身份,有气无力地朝地面混乱的战局伸出了双手。 “无论是哪个‘你’都那么会使唤人……” 嘟囔了句,洛雷那双属于青年人宽大的手掌涌动出了一丝力量的波动,随着他目光的瞄准,那刹间喷涌出了具有弹性的神水轨迹,把混迹在战场之中支撑已久的哈驰、骑士、莫西干头等人逐一精准地抽离了现场,飞带来他们身边的半空汇合。 “顾兔!”来到这边的哈驰率先仰头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顾兔2号朝他点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到了他眼角被碎石划破的一道小伤口,薄唇忽而微张。 趁顾兔2号对他的伤势进行检视的同时,洛雷动作并未因此而停止,而是转动视线在地表全场进行扫视,寻找他另外两名同伴。 宽旷而狭长的岩石战场被半包围的山谷峰岩拢在中央,露出的大片空地寸草不生,仅仅遍布着鬼人、地蛇、以及花纹猪等身影激烈厮杀。 鬼人的强壮、地蛇的庞大、花纹猪的凶蛮在这个战场上演绎得淋漓尽致,耳边完全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种生物的嘶吼声,失控的地蛇们在各地爆动着自己发育得像是大象鼻子那般长的嘴部,把周围肉眼可见的土地砸碎。 如同地震来临,土地被强大的力量挤压着拱起地表,自爆发后就四处逃窜的赛雷娜这就被脚下陡然歪斜的地面给整得摔了一跤,身子扑倒在前方数米远的地方。 她回头一看,那头制造了这等‘好事’的地蛇发现她倒地的事实,正朝她大大张开了一圈布满尖锐牙齿的口器。 “等、等等等等,嘴下留人啊——!!” 赛雷娜下意识尖叫着,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出这段危险距离。 然而想象中地蛇腥臭的口气并没有传来,一股强度不大不小的神水炮发射的动静在这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待赛雷娜转头的那刻,正巧看见的是皓单手搭在另一条胳膊上,掌心朝那条地蛇发射神水炮的画面。 “皓……?”赛雷娜惊愕道。 还没消化这一事实,被那道神水炮给撞歪了嘴巴的地蛇被攻击激怒了一般,再次扭转脖子猛然一头砸坠在了地面。 “嘭!!” 强大的冲撞力顷刻把眼前的金发少年给砸飞老远,伴随一条半空出现的抛物线,他那穿着单薄白袍的身子落在了距离鬼人与花纹猪们极近的另一处凌乱石堆里。 “皓!!” 随着赛雷娜紧张大喊出的这一声,那位身陷危急情况中的金发少年吃力地抬起头,眼神略有些恍惚地注视着自己沾满了灰黑尘土的手掌,仿佛在通过它追忆着什么往事。 “我……我保护住了……” 一股复杂的心酸顿时就揪紧了赛雷娜的心,像是有根针扎进了里面并用力搅动了一样。强忍着发酸的鼻子,这位本应该跟从前一样遇到危险就逃走的卑鄙女盗贼忽然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起身猛跳过去将刀尖狠狠扎进了企图对少年下手的某只花纹猪背上。 “你个傻蛋!!好不容易爬到了这里,别给我那么轻易倒下啊!!” 匕首深深扎入了花纹猪外表那层厚厚的脂肪,扎入了那层脂肪底下结实的血肉。受到疼痛刺激的花纹猪顿时甩动起了自己肥胖的身躯,想用前面的尖牙顶撞伤害了它的对象。 赛雷娜的力气完全无法跟那头发疯的野猪相抗衡,没想到即将被虎口握住的刀柄给甩飞的那刻,她感觉到身体陡然一轻,紧接着竟然从那头猪的伤口里拔出了刀,身体跟皓一起迅速飞到了天空。 “洛雷啊啊——”来到高空见到熟悉的队友面孔,惊喜的赛雷娜就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叫他爸爸了。 被扒住了长裤的洛雷虽然嫌弃,但还是没有踢开她,跟悬空在对面皓点了点头。 这时,见人已全被顺利援救出来的顾兔2号在对面发出了声音:“干得不错。” 就着相近的距离,她随意地用指腹拭去了哈驰眼下那滴泪痣附近的一串血珠,之后也没去回头看对方那蓦地怔然的神色,扬了扬下颔对几人传达了接下来的指令。 “先送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待一会,我要动手清理掉这堆乱糟糟的垃圾场了。” 又再次被调遣的洛雷已经很懂地二话不说将人带离了现场,待这里只剩下顾兔一人,她才重新把目光投落在脚下那三个种族的生物互相掀起的混战。 “昆,所有的猪和小偷都在这里了么?”顾兔通过脚下的红色灯台向昆问道。 “不然呢?”灯台对面微微传来一丝矜傲的轻哼,然后是少年刻意放低到略比平常轻几分的声音:“除非它们都跟你一样能分出三个。” 说话就非得这么喜欢拐弯抹角么……顾兔分明是想撇嘴质疑的唇角弧度,在这时却不知缘故向上翘起。 “你的‘快递’来得还算让我满意嘛。”她故意轻描淡写地夸了句,免得对方骄傲。 “你以为这都要怪谁?” 那边,即便不用看表情也猜得出她心思的昆轻呵了一声。 “送你的礼物,超时就不够珍贵了。” 他向来要做,就必定要做最好的那一个。 哼,顾兔没跟他再过多客气,心里领了情后就暂且切断联系,从自己那枚灯台上缓缓站起。身处这仿佛能随手触摸到云层的千米高度,周围毫无阻挡的风嚣把她那头黑发与白衬衫的衣摆给吹得肆乱飘扬。 脚下是整个山谷近三分之二数量的兽类所争斗的战场,数以千计的野兽汇成了类似蚂蚁大小的黑点,不断或分散或密集地涌动。 她本体现在的等级是33级,生命值上限为7600,神水值上限为1000。分出去影分身之后,本体生命值不会受到影响,只有神水值被平分成了两份,本体占二分之一,影分身各占四分之一。 所以计算下来,两个影分身是由250点神水值组成的能量体,她们这会都是250……等等,不能细想这一点。 身为影分身的这只顾兔忙不迭打断了自己的联想。 重点是,她目前能够使用的神水值只有250点,可谓相当的捉襟见肘。 凝神沉静地观察了下空的战场几秒后,顾兔心中有了解决的想法。 “洛雷,还不能睡——”她惨无人道地通过灯台叫回了远处打算偷溜去睡懒觉的某位波道使青年,“联合现在高台上所有的波道使一起,把你们的神水有多少用多少共同汇集到我这里。” 这还是从洛雷那里得到的灵感。 他跟其他波道使都不一样,这是个极其拥有神水天赋的男人。不仅能够任意自如地大规模使用神水,他对神水的细节操控力更是达到了非常人的水准。 像是不需要凭依也能悬空身体,或是在混乱的战场中抽离同伴就说明了这点。 他这是在结合着空气中不属于自己的部分神水进行操控。 既然洛雷能做到,她当然也能做到。 只不过这并非是‘技能’这种能够一概而论的东西,而是操作的‘细节’。 收回了自己的红色灯台,顾兔固定住了脚下的神水,真正意义上让自己停留在了高空。 她仿佛能够在这时感应到洛雷那只被子精远方投来的怨念,可他足够听话,很快便随同其他身为波道使的同伴朝这边伸出了手。 百米外悬空之中的洛雷,高台上的皓与另一位名为格蕾依的女孩,共同倾尽全力发射出了神水炮,三支不同角度的透明水径漫过天际,搭成了瑰丽的水色虹桥。 他们没有问顾兔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正如周围此刻和他们一齐仰头注视着天空的同伴、以及不在此处,只能通过灯台或侦察器静静观察着这边的昆与什伊树等人。 无论是一开始对她有偏见的人,还是始终站在她身边进退的人,无人不对那位名为顾兔的少女托付了完全的信任——信任她是名副其实的、最强大的那张底牌。 精打细算,步步为营,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给她打造出一个最能自由施展的舞台。 天空汇聚而来的神水逐渐形成了铺天盖地的绚烂景致,天顶投照的光线透过水幕的折射泛出无数晶体般的粼粼光泽,好似随时都会降下一场晶莹的雨。 能感觉到,可以牵引为己用的那一丝‘隙线’。 顾兔那张苍白的脸庞落下了神水反射的波光,忽而极轻地泄出了一声笑。 “啪。” 只听得她抬手打出了一声清脆的响指,转瞬间犹如点燃了助燃剂,以她指尖为起点,背后那片本应通透的神水当场轰然转化了一片炽烧着的烈焰之海! 遮天蔽日的赤潮,顷刻间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球。 “她竟然……操控了周围的神水,还改变了所有神水的性质?!”目睹了这一幕的人不禁张大了嘴巴,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描述不出当前这份震撼。 当前庞大的炎海在顾兔的背后组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天空,她悬浮在前方的空中,随风往前撩动的黑发尾梢沾染着危险的火星子,将她眼下缀有两颗泪痣微微点亮。 “那么,猎杀时刻到了——”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顾兔那双黑瞳悄然转变为了妖冶而不详的血红之色。只见她把手探入了后方那片焰海,那如同剥花般纤细苍白的手腕于火浪出浴,一点一点的、从中拖拽出了一根由火焰凝成的长.枪。 无数同样规模的枪尖紧跟着在赤红天幕中显现,在枪身周围涌出了一圈圈的火焰涟漪。 顾兔慢慢抬动着那根从背后跩出的与‘破魔的红蔷薇’如出一辙的火焰长.枪,而后冷酷地朝前一挥,彻底把所有长.枪都抛至而出。 “——【长.枪投掷术·天火】。” 咻,咻咻,咻! 数不尽拖曳流星尾羽的赤线接连晃过了她颊边的黑发,重重坠击在了整个战场中央。 轰隆隆—— 真切地宛如一场天火降临在地狱的盛宴。 第94章 第 94 章 火云, 枪雨,野兽的哀嚎。 那一支支激荡出火焰涟漪的武器,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现实世界中人类史上最古老的英雄王, 向着战场打开王之财宝的恢弘场面。 自出生起就在塔内生存的人未尝接触过那样盛大的人类史诗,但不妨碍他们依然为这样的场面而感到震撼。 黑发少女居于高空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那指挥烈火的姿态,俨然就像是神明在俯瞰着万物生灵,带给人一股不可侵犯的神圣与颤栗感。 鬼人,地蛇, 野猪……地表上原奔波于厮杀中的愚蠢凡灵终于意识到了来自天空降临的危险, 无数烈焰凝聚的长矛投下了一场火雨, 它们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瞄准, 被刺穿, 匍匐着在这场杀戮的盛宴中献祭出了生命。 通过一双眼收看到这种种情景,共同参与这场测试的同伴们都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为他们给力的队友嘶声喝彩。 “兔兔!你是永远的神——!!” “这种特效场面真的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喂!红眼龟儿子你那究竟是怎么干到的!老子也要变得那么帅!!” “我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虽说里面夹杂了某些奇怪的不相干发言,但大家的总体情绪还是处于一种非常激昂的状态。 尤其是用侦察器观看转播的什伊树其人, 活脱脱像是参加了自家宝宝学校举办的运动会, 在场外见到爱女精彩表现的傻爸爸一个,恨不得托着相机感动地昭告其他围观群众那就是自己的女儿。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那是我家的小兔兔!就问你们强不强……呃啊!” 话还没说话,就传来他那边似乎被人拿什么东西‘碰’地砸中脑袋的动静, 阿娜克紧随丝毫不给面子地冷声道:“别给人那么大惊小怪的, 没点出息。” ——差点忘了他身边还有小女儿在了! 听见这样动静的昆不由在内心嘲笑了一番什伊树,随即没什么同理心地忽略掉了他的悲惨境遇,转而指挥现在身处战场周围的队友们进行收尾工作。 “兔兔降下的这场‘雨’目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哈驰, 你们带人去场外收拾掉那些逃跑出去的猪和小偷, 别漏掉太多。” 向队友发布完指令,悉心布置好一张猎物们难以逃脱的大网,坐在灯台上的昆才轻轻舒出了一口气。 没有了小偷、地蛇、跟猪的干扰,想必鲷鱼鲸们的收网行动能够进展得很顺利,那样待在神水铃铛里的夜他们也就安全了…… 虽说还不能完全保证这场测试就能如此顺利地落下帷幕,但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差错,这至少是值得放心的一件事。 暂且卸下了心头的几分重负,昆看着魔方屏幕中显示的顾兔用大招清地图的场景,不知是其中哪个细节触动了他,这位秀丽少年轻轻往上掀起了自己细薄的唇线。 “现在的你,这不是跟其他人配合得挺好的嘛……” 他垂眸把目光偏向了正枕在自己大腿上午睡的黑发少女,她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影分身已经把地图清得差不多的事实,依然阖眸堕入那副安然而恬静的无梦幽暗。 老实说她压得昆有些腿麻了,可是昆并没有任何推开她脑袋的打算。 被刻意调暗了光线的灯台内部营造出一片昏蒙柔和的环境,仅有前方的虚拟屏幕提供了唯一的光源。淡淡的莹蓝光芒投照在盖着被毯浅睡的顾兔身上,随着她肩头细微的起伏而轻柔拂动。 和在塔内初遇时的情景已经不再一样,那时的她更像是头远离同类的群体、独自孤傲地行走在世间的狼。西风吹着冷雪不断拍打在她纤瘦的背影,却掩埋不住她时而暴露出来的凶狠与凌厉。 可堆积在她身上的积雪是会化的,把手放在皮毛底下被捂久了也是会暖的。 现在的她比起一开始要来得更真实和温热,这或许是随着时间触摸到了她本性的缘故,触摸到她冷酷外表下那刻比寻常人燃烧得更炽热决绝的心脏。 她太适合点火了。 不止能燃烧自己的生命,更能连带着把周围凝望着她这份绚丽的人一同延烧殆尽。 某根被勾勒出了莹蓝光泽的发丝,这时不经意地滑落到了顾兔那层纤长的眼睫边上,昆不由像被氛围驱使了那般,渐然把手指移向了顾兔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兔兔……” 像是少年在偷偷探寻恶龙底下盘踞着的那枚金币,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轻慢而隐秘的刺激,又说不出心底为何不断涌现了贪婪。他只是不愿这份挑战被轻易发现,以至于暗藏出了愉悦。 前方反射出的屏幕光点落在昆的手指,直把那通透漂亮的指甲盖边缘照出淡淡光泽。就在他的食指触碰到了顾兔眼睫之时,那只手忽而停在了那里不动。 有人闯入了他的灯台。 “啊……我是不是进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那是道显得很年轻、而又不带攻击性的温吞青年音,昆反应飞快地掖住顾兔肩头的被角往上提,盖住了她的那张睡颜。转头往身后望去,见到的是一位身材偏瘦,单手拿着一部白色游戏机,浑身裹在了斗篷里的神秘人影。 “是谁?”昆顿时沉下了嗓音质问道。 只见那名陌生男子抬起自己拢在宽荡斗篷袖摆里的右手,把那件旅行者兜帽给轻轻摘落。沿着宽大帽檐的下滑,露出了那头与昆如出一辙的水色短发、相同的眸色,以及其底下那副比常人更清秀细致的眉眼。 一看见他那张脸昆便立即认出了对方是什么人,幽邃的深蓝瞳孔微微凝缩。 是昆家的人……?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来借用一下灯台的……咦,你们这一层的信号真不错啊,网速好丝滑。” 那和昆长相有着相似之处的陌生男子完全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一样自在,蹭上Wi-Fi后,不由略带惊叹地低头拿着自己那部白色游戏机‘啪嗒啪嗒’地摁动按键。 “你可以把我当空气,继续你刚才想做的事情也行。” ……这就算想做也完全做不到!昆无言地扯了扯嘴角,同时,他似乎发现对方说是借灯台就真的是借灯台,随着操作那部游戏机的动作,魔方进行了旋转与移动,灯台的控制权果真被他夺走了一部分。 拥有这样的实力……这突然闯进来的家伙难道是高手?而且,一上来就借用灯台,他肯定不止是一个人单独行动。 一瞬间昆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猜测,可他向来最懂得如何运用虚张声势的技巧、在话里掌握主动权。盯着那旁若无人疑似昆家儿子的青年,他当即不动声色地开诈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高手擅自干涉甄选人员的测试,是严重违反塔内规则的事情——别告诉我你们是忘了。” 万一情节严重到举报给吉黑德王室,管理这座塔秩序及代表威严象征的王室处决队甚至很有可能会专门派人出来进行‘清剿’。 这个道理对方当然也懂,只不过他表面却完全没有泄漏出任何害怕的情绪,不知道是伪装,还是有相应的底气。 “对不起~”水蓝色短发的青年干脆地就道了句歉,耸肩道:“这都是为了‘工作’啊……只是配合某个难缠的公主来测试层找人,这应该不算是干涉你们的测试?” “公主……”昆蹙起了眉,具体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正在代为操作灯台的青年忽而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在这里稍微扬开了自己身前的斗篷。 “啊……还没自我介绍。” “我是【月下松翼】的人,叫昆·哈齐灵。” 斗篷底下,露出了青年身穿那件柔和的浅粉色衬衫,符合昆家族人喜好的深蓝丝绸领巾,以及——佩戴在衬衫左胸上那枚显眼的银质金属八翼羽翅徽章。 月下松翼,是那个有乌雷克·马奇努在、并逐渐在塔内扩大了影响力的新兴组织? 结合月下松翼这个组织、以及吉黑德公主的身份,来的人究竟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是宥莉·吉黑德! 昆一瞬便知道了她的来意。 宥莉·吉黑德带人来到测试层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夜——并且回收她那把从塔王那里得到的‘黑色三月’。 但是夜现在并不在地上,而是身处水底的神水铃铛内。如果宥莉·吉黑德找不到他会怎么样?如果在寻找他的过程中发生了阻碍,那位出了名粗暴任性的公主又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事情已经变得不再单纯,自有高手参与的那一刻起就增加了无数复杂的变量,难道,这就是管理者所给出的特殊难度?他就知道测试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迅速坠入了思考。 在这同时,哈齐灵实际上也在透过游戏机的屏幕之外暗中打量着他。 灯台能够反馈给他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说,眼前这位‘弟弟’的身份,比如说,他目前进行的测试内容…… 冷不定的,哈齐灵瞥了眼他脚边后开口说了一句话:“当初成为玛丽亚踏脚石的你,现在居然有了另一个重要的小女友啊。” 正陷入思考的昆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停滞了几秒,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音量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哈?你说什么女友!”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这种事有什么害羞承认的?”哈齐灵微哼了几声,像看个不成熟的孩子那样摇了摇头,“你把她盖得那么严实,不就是不乐意被我看见她熟睡的样子么?” 昆一双秀眉猛跳,忍不住冲这家伙刻薄吐出了刀子:“你是不是很闲?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借完赶紧滚。” 许是两人不受控制的交流声太大,终于在这时打扰了盖在被毯下的某人的睡眠。一只苍白而甚少血色的纤细手臂猛地伸出了被外,把那张被抓皱的被子直直从自己头顶扯落。 “说了不要吵我,是想死?” 起床气极大的阵仗彻底打断了两兄弟原先的对话。 顾兔原本闭阖的狭长眼眸在这一刻唰地掀开,接着转头望向了身侧,对着哈齐灵彻底显露出她那张缀有两颗泪痣、充满了杀意与凛然美感的脸庞。 可她或许不应该往这个方向转身,注定要为接下来的错误付出代价。 望着那位对着自己这边好奇地眨了眨双眼的陌生青年,她的眼底第一次映出了对方那头清爽的水蓝色短发,犹如摩荡着白云与海波那般俊美而柔和的五官。她刚苏醒的惺忪与暴躁在这副美颜暴击中顷刻就消散了大半。 颜狗顾兔因这张脸思绪不得不延缓了好几秒,以那副半睡半醒的状态迟疑地说道:“昆……你什么时候剪了头发,看着还挺帅?” 话音刚落,那拿着白色游戏机操作的水蓝发青年不由上抬双手,用那部游戏机的外壳挡住了自己近半张脸,缩起双肩在背后发出了一声气音:“扑哧……” 顾兔还未对他的笑声做出回应,便发现身旁竟多出了另一条少年纤细的胳膊。 昆整张脸都黑了,强忍住把她脸都给扯歪的动作,用那只漂亮的手扒着顾兔的脸,焦急而又强烈不满地把她那颗脑袋给强行转回自己这边。 “我!在!这!里!” 第95章 第 95 章 随着身旁少年压抑着不满的口吻, 顾兔掀开的那两寸眼帘又再次被他那张秀丽姿容给占据。 脸颊覆盖着他那只手掌温凉的温度,整张脸被掰到与他平行相隔不到十几厘米的位置。 就着这份极近的距离,能看见紧挨着她正脸的少年留着一头略略外翘内扣的齐耳短发,鬓旁系着印有家族纹章的深蓝发带, 双眉不快地挑高, 眸底好似在跳跃着火焰。 是昆。 有那么一瞬间, 刚睡醒没多久的顾兔差点就张口问出他是不是也学会了‘影分身’这个问题。 不然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他??? 然而很快, 顾兔脑中那丝浑噩便彻底清空。她轻柔拿下昆搭在自己脸上那只手,眼尾的偏移却是竖起了警惕的尖刺, 把目光径直投向了前方那位与昆有些相似却又在某些细节上有所不同的水蓝发青年。 “是敌人?” 双眸锁定,大贤者plus的资料面板上迅速显示了他的身份。 昆·哈齐灵 等级:lv78 职介:灯台御守/? 身份:月下松翼成员/十大家族之一昆家族直裔 这个等级……是高手!而且还跟昆是同个家族的人, 难不成是他几千多个哥哥其中的一个? 一边扫阅资料面板上的信息,顾兔一边飞快打量起了这位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细看之下, 才发现他其实与昆的气质截然不同。 昆自尊心高、天生骄傲中又带着锋芒, 而他完全是悠闲与佛系并存的类型。像柳叶般清秀的蓝眉比昆要纤细得多, 眼睛也较昆的大眼睛要细长一点,是双漂亮的丹凤眼。 感应到此刻空气中无形传荡开的紧绷, 哈齐灵反倒舒缓下双肩的角度,朝她再次复述了一遍自己到来的意图,试图在口头上对这阵氛围进行安抚: “别对我飙杀气啊……都说了, 我只是不小心与同事失散,想要来借用一下灯台寻找他们而已。” 说着, 哈齐灵嘟囔道:“这件事, 那边作为我弟弟的‘小蓝’也知道?” 为了向自己的话语寻求更多说服力, 哈齐灵从旁望向了坐在魔方上的兄弟, 怎料昆却在这里扯出了个带了点恶劣意味的冷笑, 就像是等待着某个即将上演的情景出现。 ……等等,有哪里不对? 正当哈齐灵这么不妙地想着,一直面无表情盯了他许久的顾兔忽然在这时张开了口:“大贤者plus!” 旋转于灯台内部的所有魔方顷刻间变得失控,短暂停滞半秒后,各自划出一条条抛物线齐飞至了灯台的上空。而停留于哈齐灵周围的那三枚被借用的魔方则像是受到了不明因素的影响,陷入了齿轮停顿般的静止状态。 「正在为灯台注销账号……专属用户登陆成功。」 顾兔缓缓从昆身旁的地面站起了身,随着她小腿往前踏出的那一步,原本整个散发浅蓝.灯光的灯台瞬间切换成了一片幽邃浓郁的深红,化成不详之色的薄纱笼罩在她那苍白纤瘦的肩头。 “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只有我能依然抢他的灯台用,没有其他人用他灯台的道理——” 顾兔没去理会自己说出这番充满了强盗逻辑的宣言,会引来一旁的昆如何无语的神色。抬起自己的右臂,三四枚缩小化的红色灯台顿时绕着她的手腕转了一圈,然后朝着对面的哈齐灵飞驰而去。 哈齐灵能感觉得到这个灯台的房间在无形中被人为地‘上了锁’,无法再轻易离开。他不由顿了顿,在那几枚灯台袭来自己面前之前,那未曾移开过游戏机的手指倏然开始灵敏地按动起了上面的按键。 “……你居然也是灯台御守么?”哈齐灵忙中发问。 窃取过来的那部分灯台控制权再次因他而运转起来,停滞不动的那三枚蓝色魔方在那部游戏机的操控下,猛地朝前与袭来的灯台魔方碰撞到了一起。 嘭! 双方的灯台魔方在撞击中皆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发出略微失灵的‘啪滋啪滋’声。 「端口遭受来自外部不明程序的入侵,目标是夺取该灯台的主控制权。正在针对该攻击流量进行拦截……」 「拦截受到干扰……正在限制访问请求速率,转移关键数据库资料,继续对异常运算数据进行分析排查……」 「……拦截成功。」 「已挟持该攻击流量,正在反向访问对方主机地址。」 大贤者plus附体的灯台不断为顾兔反馈回来它高速处理的信息,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属于灯台御守之间无声的较量。 而只要是电子与网络等信息化的领域,大贤者plus就是无敌的。 哈齐灵应对着她反向入侵的按键手速已经相当之快,可在那对抗的过程中仍然越破解越感到意外,感觉遇上了非常难以解决的棘手对象。 就在非常突兀的某个时刻,哈齐灵游戏机的屏幕忽的一闪切变为了黑屏,那片深墨色清晰反射出他那张微微惊讶的俊颜。 大贤者plus抓到了他后台中的漏洞,触发指令,使那部游戏机强制关机了! 就在这一破绽产生的刹那,在外进行灯台操控的顾兔甩开了手掌,移动魔方组合成四角的形状,彻底把这只闯入她地盘的小蓝雀给亲手关进了自己罩下的红色透明空间里。 “嘶……”哈齐灵不得不停下自己手里所有的动作,一边拿粉色的衬衣袖子擦了擦游戏机上并不存在灰尘的屏幕,一边望向顾兔的那张脸倒吸出了丝丝冷气,稍显委屈地说道:“真凶啊……” 不过,这也让他对顾兔的‘身份’有了几分更贴近真实的猜测。 难怪‘小蓝’不愿意让她被自己发现,那是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对上层来说就算是一种禁忌。 “原来传言里这届测试层出现的最强‘非甄选人员’,就是你——” 虽说哈齐灵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担任过灯台御守这个位置,她表现出来的技术仍旧让他这位登上过塔顶的高手感到惊异——这完全不是普通的测试层甄选人员有的出色水准。 那种运算速度,已经远超出了这座塔内绝大多数的高手,包括他们用零件升到非常高级的灯台。 更不要提她还没展现出其他攻击性的实力,这仅仅是辅助职位而已。 但是,夏·宥莉·吉黑德那位野蛮公主想要寻找的非甄选人员,明明是个男孩才对……哈齐灵思索到这里,感觉现实似乎在哪里跟他认知到的有些出入。 一时间哈齐灵想要知道的问题纷纷涌现于脑海,同样的另一边,昆也有相当多问题的答案没有得到解决。 “你那个大贤者……”昆向着顾兔微微张唇,欲要询问她之前喊出的那一个陌生名词是怎么回事,可话音在舌尖一转,他还是把话都给吞了回去。 这里还有‘外人’在,没必要把太多秘密暴露给不相干的人知晓。 于是昆瞥了走回他身边的顾兔一眼,转而问出了另一句话:“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操控我的灯台操控得那么熟练?” 你到底背着他偷偷练习过多少次了! “啊,这个,因为我有你灯台的管理员权钥。”顾兔完全不怕惹人生气,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之前借用你灯台的时候,我顺便在里面注册了个我专用的管理员用户账号。” 昆:“……能不那么理直气壮吗?” 灯台对于灯台御守而言是相应私密的东西,正如笔记本电脑对于电脑主人一样的概念,万一里面有些什么不好被人知道的秘密暴露出去,那绝对是新一代社死现场。 顾兔自然懂得这一点,撇了撇嘴,翻开掌心召出了自己的小灯台给他看,“我的灯台也没对你设防,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可以自由操控我灯台的人——这算扯平了么?” 所以说,他们两人的灯台是互为对彼此公开的专属物。 等价交换的原则之下,她不介意向他坦诚。 昆莫名沉默了片刻。 他无疑是一位喜欢拥有相对**的人,对于他这种敏感的性格而言,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自卫机制。 可是此刻这种感觉,却让昆感觉自己心底相当重要的角落、小心翼翼珍藏在那里的东西,似乎被她给无形地撬走了一点。 这种感觉还不坏。 昆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随即掩饰般转过了自己的脑袋,像极了敷衍地轻漫抛下一句回应:“勉强扯平。” 彻底点亮了灯台的红光,盛在了他唇角微微掀起的弧度深处。 说着,他就开始处理起了原先落下的信息,反正这还是他的灯台,就算切换了用户该有的功能照样能用。 “那个家伙怎么搞定?”顾兔反倒把注意分给了在场的另一个人,这回头一看她整个人当即就顿住了。 好家伙,竟然直接盘腿坐地上打起游戏来了。 趁着腹诽他们两个秀恩爱的时间,哈齐灵已经放弃治疗般的坐地上重新打开了自己的游戏机。不吵不闹,大有一副随遇而安的佛系玩家的待遇。 看见他打开了那个熟悉的游戏过场动画,顾兔不由蓦地开口:“你也玩‘神塔’?” 这话引来了那位始终热衷于游戏的水蓝发青年的抬头,额前细碎的发丝无声滑过了他的纤秀眉宇,那画面就宛如有蔚蓝的水波晃荡过了水中柳的影子一样。 是悠然、俊美、且不带攻击性的。 “嗯?你也是这个游戏的玩家吗?” 提及这个感兴趣的话题,哈齐灵像每一个乐意拉人入坑的忠实游戏玩家,颇为热情地邀请她道,“虽然我已经有了一个固定搭档,不过如果你是新手的话,我还是可以带带你的哦~” 指不定该是谁喊爸爸求带……顾兔正想要直男地张口回绝他这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带妹邀请,却在这时,似是发现她和对方有深入交流的预兆,背后的昆不着痕迹地分走了她的注意。 分明是自己这边阻止了对方的行为,这个狡诈的秀丽少年还非要老事重提,不可谓不嘲讽。 “现在应该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哈齐灵,你不去试图找自己的队友,对你来说没关系么——” 也正因如此,顾兔就这么错过了发现对方另一层身份的机会。 她不再关心游戏的事,把眸光慢慢从游戏机上移至水蓝发青年的脸庞,见到对方无所谓地照旧打着自己的游戏。 “跟你们在这里起冲突会很麻烦的啦……”哈齐灵啪嗒啪嗒按着掌机两侧的手柄,完全演绎了什么叫作一条放弃挣扎的咸鱼,“况且,不让我寻找队友,之后该头疼的人应该是你们才对。” 他蓦地从游戏机屏幕上方的位置掀起了眼皮,透露出眸底那片不曾掀起任何深蓝色波澜的平静。 “和我一起来的那些同事跟我不同,一个个都是容易被引爆的‘定时.炸弹’呢。” 他们到底会在这个测试场中制造出怎样的混乱,完全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刚醒来不久而没听见他们先前对话的顾兔一顿,这才发觉这件事实。 “……还有其他外部人员闯进了测试场地?” 而昆沉思片刻,直接朝她轻轻颔首:“他说得没错,兔兔,我要切回我原先的灯台控制权。” 切回原先的灯台控制权……也就是说,对哈齐灵的那层管束会被注销掉。 这样的风险太大,顾兔眼神立马传递出了一丝不赞同:“不,我要就这么看着他!” 这话一出,不知为何昆的表情竟然过渡得有些怪异。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重点,良久,莫名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怎么?他那张脸就有那么好看?” 那张漂亮的脸蛋,完全像是在说拿她这只无可救药的颜狗没办法、于是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一般。 怎么忽然提起这种问题……没有丝毫自觉的顾兔思维因他这句话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却由于自身的本性使然,诚实而又迟疑地遵从内心作出了回答:“……呃,还真挺好看的?” 不得不说,她这句话如果放在应对吃醋女友的灵魂拷问之中,毫无疑问就是那种‘当着女友的面夸其他女人漂亮’的死亡回答。 但是,在昆那张脸彻底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了起来之前,顾兔又慢吞吞地补充道:“他不是你哥么?长得跟你很像……所以我才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家族的颜值都那么高,感觉跟她那边尽出美人的宇智波家有得一拼。 当顾兔不由自主发散思维的时候,没想到自己那句话会成为力挽狂澜的关键。 身旁那位长相秀丽的水蓝发少年因而张了张薄唇,脸庞弥漫的阴霾逐渐透出了丝丝晴朗,而后他才把头转回了前方,弯唇嘲讽地轻呵了一声。 “我至少得有几千个兄弟,真等你一个个看过去,你得看到什么时候?” 话刚说完,昆的表情忽然就有些变了味。 ……等等,为什么他要这么自觉地想要带她去看自己的兄弟?? 而另一边被关在灯台空间里的哈齐灵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全程,这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为什么要被迫待在这里看他便宜弟弟和女友秀恩爱…… 哈齐灵用力按下了游戏机的B键,当场在商城给自己氪了五百箱的烟花,决定等他中意的那位【月】小姐姐上线后,就当场给她砸个三天三夜的全服送花公告。 他在这里忍受的气,就由他之后反过来报复社会! 正当灯台里的三人各怀所思时,久违没有动静的通讯魔方突然发来了队友们紧急的消息。 第96章 第 96 章 “昆——‘黄牛’出现了啊啊!!” 萦绕醒目红光的灯台空间里, 回荡的是什伊树汇报回来滋哇乱叫的呼喊。 听见这道略显仓促的消息,关心测试情况的顾兔与昆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往了屏幕:“……什么?” …… 地下层,昏暗而潮湿的岩洞。 距离鲷鱼鲸巢穴不远,周围尽是由岩石堆砌而成的天然洞窟。不断有水滴沿着千姿百态的钟乳石表面滑落, 滴溅在积攒着沉淀物的浑浊水洼里。 “啪嗒。” 又是一颗液体滴落的声音。 这一回, 却不再是天然形成的滴水过程, 而是长相狰狞的怪物巨口边缘淌落下来的腥臭唾涎。 滴溜溜溜…… 浑身皮肤漆黑, 仅有双臂与脊椎粘连处长有暗红黏膜,似蝙蝠又似蜥蜴的庞然大物牢牢锁定着出现在眼前瑟瑟发抖的紫色运动服青年。忽然,四肢弹起宛如炮弹,拖着好几根长长的唾液快速朝他袭击而来! “呜哇啊啊啊救命!不要吃我,我一点都不好吃啊!” 只来得及呼天抢地喊救命的什伊树发挥出了自己作为者优秀的逃跑速度,顿时‘嗖’地一声连滚带爬冲出黄牛的攻击范围。 在一人一兽夺命追逐的过程中, 待于旁边角落里的顾兔3号抬手看了眼自己灯台上显示的时间,完全没有对这样的场面产生丝毫危机感。 “终于‘钓’到鱼了。” 不枉她刻意把见到外边战场开始收尾后便开始游手好闲的什伊树给丢了出去,诱饵效应看来非常有用。 只要解决掉这头黄牛, 夜那边就不会再有威胁了。 顾兔3号这时还不知道有高手潜入测试场地的事,毕竟她只是一个影分身而已。况且, 主灯台那边的情况暂时还未流向这一边来。 正当她满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思考着该怎样‘料理’那头黄牛的时候,她发现另一边胳膊被原本就挂在那儿的公主殿下给猛地抱紧, 随之感受到一股紧贴而来的柔软触感与芳香。 “啧,小蜥蜴,还不快去解决掉那个怪物, 晃来晃去的恶心死了。” 安德罗西嫌弃地抖了抖, 连带着被她挽住胳膊的顾兔也跟着摇晃了两下, 感觉置身在花香浮掠的温柔乡里飘摇。 还好这位公主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顾兔对她靠近过来的容忍度比一般人要高点,否则早就无情甩开胳膊了。当然,那样也更有可能引来一些麻烦的后果,顾兔光想想就懒得处理。 而对面听她这么不要脸指挥自己干活的阿娜克当即冷笑了一声,没有丁点愿意按照她指导来做事的意思,“呵,分明是野丫头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脾气倒不少,你怎么自己不去干?” 安德罗西抱住顾兔,硬要惹她生气那般踮脚向前做了个鬼脸:“这不是看那怪物跟小蜥蜴你长得很像,特意给你们‘同类’亲近亲近的机会嘛。” “鸡·眼·鬼!”阿娜克顿时头迸青筋。 趁她们几个尚在悠悠闲闲吵架的时候,什伊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几位大小姐公主殿下姑奶奶,再不来救我我就要完蛋了啊啊啊——” 仓促之下传来扑通一声,溜‘屠夫’溜得逐渐体力不支的那位紫色运动服青年一时不察被凸起的石块绊倒,整个人前扑摔飞了出去。 刚转身,浓厚腥膻的阴影便覆盖在了他的身体上方,那体型似蝙蝠又似蜥蜴的赤黑黄牛下一秒朝他张开血喷巨口,露出了那一圈锯齿状的锋利尖牙以及深邃食道。 几十年没刷过牙的口气和唾沫星子当场‘哇’地狂喷在什伊树平凡无奇的脸上,眼看着它就要吃人了,什伊树忙抬臂挡住了自己的脑袋,眼泪鼻涕都快没出息地吓出来了大喊一声:“哇啊啊啊——” 一道如灌注了生命力的粗壮墨绿长鞭在这时横扫而出,带着令人胆寒的浑厚力度重重鞭向了黄牛的侧腹,迫于压力的黄牛近十几米长的身躯当场凹折,断线风筝般砸飞在对面的石灰岩群中。 “梆!!” 粗糙的黄灰石岩在怪物的撞击下登时碎裂,裂缝中泻出浓烈的烟尘与细石。遭受重击的黄牛嵌在被自己砸出的坑洞里痉挛了一下,数秒后,毫发无伤地抬腿落回地面。 可它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伤害了它的人还击,而像是在这里听见了某种只有它能捕捉到的声音,迷惑地探头探脑。忽然,它便趁着烟土未散尽时‘唰’地摆尾闪入了更幽黑的洞穴深处,长在它脑袋上的那根灯泡状器官紧跟着消失在了黑暗。 侥幸劫后余生的什伊树终于能虚脱地半倒在地面,望着那抓着绿色四月走来的蜥蜴少女那张脸写满了感动: “呜呜呜小可爱,爸爸我平时没白疼你啊……” 小个子阿娜克臭着张脸,毫不留情地踢了他屁股一脚,“滚蛋!” 顾兔也面无表情地被身旁的公主殿下给拉扯了过来,她嘲讽人的本事没令人失望,一来就故意起反效果地夸了句:“干得不错嘛~” 比起时常在口头上占她便宜的什伊树,阿娜克明显更喜欢针对同为吉黑德公主的安德罗西。见她过来,表情完全算不上友善。 “比某个光说不做的女人要好就行。” 阿娜克泛着恶意的褐色眼眸往她黏在了顾兔胳膊上的样子逡巡半晌,故意刻薄地说出了难听又像是警醒的话: “现在的吉黑德公主还真是堕落了啊……明明应该当好你展示柜里的名牌鞋,非要任性地跑出来自己物色主人,只会害人害己。” “——总不会,你是想天真地奢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个万中无一‘被拯救的公主’?” 阿娜克刺耳的话语自一经出口就使场面氛围宕下了冰点。 其实顾兔听后没任何心理波动,完全没有自己是当事主角之一的自觉,奈何她发现了自己身旁这时传来了一股不可忽略的杀气。 “你这话我可不能再当作是小屁孩的童言无忌听不见啊,小蜥蜴——” 安德罗西终于撒开了她的胳膊,朝那条皮肤浅绿的蜥蜴少女走出的每一步都飙着压力,明明快被气死了还硬是要在她面前充出姐姐的大度。 “怎么,终于有点干劲了?”阿娜克挑了挑眉。 “哼,被拯救的公主这种身份从来都不适合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哪看来的这种幼稚的童话书,尽作这种幼稚的幻想。”安德罗西捏起了自己的拳头,关节啪啦作响。 开什么玩笑,她一直都是只会自救的那个。 出生起就失去双亲的饥饿困境,她自救了;来到小家族专门培养人吃人竞争公主之位的环境里,她也自救了。 那些时候,可没有任何人来救过她。 “再不出手可要被人小看了。看我收拾掉里面那条‘大蜥蜴’,再来收拾掉你这条小蜥蜴。”安德罗西咬牙切齿地放出狠话。 “能在我手里抢得到你再说,讲大话也不怕被闪了舌头。”阿娜克冷冷地回道。 紧接着,两人同时动身以异乎常人的速度沿着黄牛离开的方向闪去,只听见安德罗西留下的那娇艳尾音遥遥回荡在那深黑的洞穴里头。 “小兔子你给我乖乖在这里等着!你可是我最后享用的猎物知道没有!” 听着那位公主殿下满溢洞窟深处的回声渐渐消失,顾兔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懒散地打着哈欠来到鲷鱼鲸巢穴的水池边蹲下。 反正安德罗西向她放狠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什伊树也跟着来到了她的身边,回想起阿娜克之前用来刺激安德罗西的话,不由无奈地挠了挠头,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替那个一看便知遭逢太多苦难的小女孩辩解道: “其实阿娜克她也是好心,就是她不懂怎么去跟别人表达自己的善意,经常把话说得很难听,唉……” 这就是所谓的忠言逆耳。 什伊树摇了摇头,发现顾兔根本没在听他说的话,而是随手拾起了地上几颗碎石头,百无聊赖地往水面打着水漂。 啪,啪,啪,啪…… 足足打了十二个!这究竟是哪来的打水漂大师,别说是她家祖传的技能啊! 什伊树察觉到了这只顾兔跟其他顾兔似乎有些差异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兔兔,怎么感觉你比战场上大杀四方的那只小兔兔要懒那么多……” 还不是因为她在这儿待机太久了啊,把热情都给磨灭了。 反正那头黄牛才40级,依安德罗西跟阿娜克两个被强化过的20几级实力肯定能对付得了,还不如待在夜所在的地方上面等待,摸鱼还能安心一点。 想到这,顾兔没什么干劲地继续捡石头往水里打,随口瞎编了个有模有样的借口: “因为战场那边的我都由‘傲慢’组成,而我则是‘懒惰’的化身。” 什伊树:“……” 他强忍着吐槽的,半晌后才憋出了一句话:“敢情你分身还能把性格里的成分单独分出来呢?” 顾兔面不改色地承认道:“没错。” 什伊树努力让自己配合她的表演:“那你的本体呢?” 顾兔轻飘飘瞥他一眼:“我本体,那当然是集万千帅气与强大于一身的存在。” 什伊树:“…………” 平常夸她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听她自己夸自己怎么就感觉那么怪……怪可爱的呢? 什伊树不愧是专业级吹彩虹屁选手,精神上飞快适应了这样的状态,热情而又认真地点下了自己的头:“小兔兔,不愧是你!” 爸爸的乖女儿无论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有安德罗西和阿娜克她们两个联手,黄牛肯定很快就能被解决掉,我先跟昆报备一下……” 如此说着,什伊树拿出自己的侦察器想要再跟主灯台那边构建联络,可就在两边刚接通的那一刻,他们齐齐听见背后的洞窟深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爆破声,阿娜克带着浓浓的仇恨、愤怒、与屈辱的呐喊紧随而至。 “——把项链还给我!!” 她们出事了! 一瞬间,顾兔两人都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等等,小兔兔!” 丢下手里的石头,顾兔罔顾什伊树在背后焦急的呼喊声,率先冷下神色奔入了黄牛原先离开的那个洞穴深处。 直到在那充满了浓稠恶意的地底场所寻找到两位倒地的公主,依稀看清眼前发生的凄惨场面,看清做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清那只穿戴着绵羊玩偶套装的家伙,顾兔渐渐停下了脚步。 她对着自己身旁悬浮的那枚散发出暗红色光芒的灯台,冰冷地低语道: “昆,让‘我’现在立马过来。” 第97章 第 97 章 远离战场的某处山谷断层, 高高的谷坡垄断了外界探量,仅有一束束灿烂的光现打照在v字构造的沟壑中,照亮那片发育良好的绿茵草地。 忽然间, 鞋底轻轻踩踏在柔软草坪的窸窣声传来, 一名梳着烫卷双马尾的红发女孩,以及面戴牛头人骨质面具的高瘦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此处。 长相活泼轻灵的那位烫头双马尾女孩往自己的眼前搭了个凉棚,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这片百年来未有回来见过的熟悉景象。 “真是让人怀念的空气啊……不知道公主‘掉’到哪里去了, 由衷祝愿这届的甄选人员们可别不幸遇上了她。” 隔壁的高手男子深感认同地轻轻颔首。 …… 悬浮与山谷高空之上的小型浮游艇内。 身为灯台御守的雷诺·洛敏锐发现了测试场地里出现了规定外的其他人员, 坐在长沙发上回头望向窗外,眉头紧锁。 “……有外部人员闯进考场了。” 高手总要比一般甄选人员的经验要丰富,多出来那几位外部人员的存在,就像是突然往水缸里滴入了墨汁一样明显。 任由这样下去,清澈的水缸迟早要被那些外来物污染。一旁责任感强烈的坤特顿时忍不住‘唰’地站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那几个崽子收拾掉——” 然而,雷诺·洛冷漠地摇了摇头:“这次的测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允许插手,这是总监督官的命令。” 于是坤特那一腔愤怒就这么被戳破了, 好半晌, 他才疯狂挠了挠头烦躁地吐了一口气:“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场测试……” 连坤特这个总凭冲动行事的愣头青都看得出来事情其中有些不对劲,更何况是雷诺·洛。回想起测试公布开始前,柳寒城对他说过的那番话,雷诺·洛也愈发心情沉重。 【我们的工作不是为了挑选合适登塔的人,而是在排除会给塔里带来威胁的人。】 事情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么?雷诺·洛感觉自从搬了管理者出面后,测试的意义就变得不再纯粹,不再普通,而像是个等待吞噬掉猎物的深不可测的漩涡。 他对此因为各种因素有充分好感的那个女孩, 目前就正一无所觉地陷在这汹涌逆流着的漩涡中心。 “从现在开始, 才是真正考验来临的时候么……”雷诺·洛轻不可闻地叹息道。 …… 山谷郊野外悬空的红色主灯台。 接收到影分身传达到这里的消息, 灯台里的三人都心思各异。顾兔最先沉下了脸色,没有多加思考直接向身旁的水蓝发少年开口道: “昆,追踪影分身那边的坐标后发送给我。” 既然连影分身都亲自开口要她赶过去援助,那边必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危机。连影分身也在斟酌后认为自己可能承受不了的风险,只能派她本体过去掌控。 关于这点,昆显而比她思虑得更周全。抿了抿唇,他最后还是同意了顾兔的行动,动手按动灯台内的虚拟键盘:“注意安全。” 顾兔确认自己的灯台里收到了坐标内容,而后朝昆点点头,解放了他灯台的控制权,一言不发地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那抹飘扬黑发的白色身影眨眼消失在眼前,萦绕着暗红色光芒的灯台很快又回归原来的布景,荡出浅蓝色水波纹一般的柔和灯光。 困住哈齐灵的透明空间也随即被撤销,不再受狭窄的束缚所扰。重获自由的他依旧盘腿坐于灯台地板上操作游戏,那道漫不经心点评的声音压着背景音效在他与游戏机之间传来: “我还以为依你昆·阿圭罗·阿尼亚斯的性格,应该喜欢更温柔善良一点的女孩,而不是这种性格太强势的类型呢?她长得很漂亮,对人也很冷淡,看着跟玛利亚一点都不一样。” 昆慢了半秒才意识到他在讲些什么,他顿感无言而摆出了冷脸:“你能不能少关心点别人的事?” 哈齐灵没在意这个弟弟的冷漠,依然持着自己惯常的悠哉步调道:“真无情啊,好歹我们俩是兄弟呢,还同样都是‘被排挤组’的一员不是么?” 自行与十大家族之一的昆家脱离关系、加入到【月下松翼】这个组织的儿子,与长姐公主竞选失利后导致整个母家的分支被剔除、自己则被昆家拒之门外的儿子,可不都称得上是‘被排挤组’么。 可昆对他这样的描述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冒犯,不禁带着他那一贯的傲慢作风脱口而出道:“呵,我可跟你这种自甘堕落选择逃避的家伙不一样,我会带着昆这个姓氏,爬到最高点。” “你是想成为昆家家主?” “比这个更高。” 哈齐灵听后略微有些明白了:“你跟传言相比变了很多啊……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孩子么?” 人类总是有自古以来深刻在基因里的趋光性,尤其对于这座塔内出生、未曾见识过真正的阳光的人而言,他们没有人会不喜欢光一样热烈的生命。 或许那个作风强势的女孩正如耀眼的光焰,潜移默化了包括那位便宜弟弟在内周围的同伴,拥有着他所不知道的魄力、能够勾动人深藏在灵魂内原始性的悸动。 而昆不知为何却没有立即回应哈齐灵方才的话,或许是他的话语过于直白,触发了昆灵性上的自尊,不想轻易当他的面承认。 所以昆下意识绕开了对方的话题,仅是绷着脸陈述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 “我不是为了玛利亚而登塔,更不会去寻找什么跟玛利亚相似的‘替身’。我目光追随着她,只是因为对她很好奇而已——好奇跟着她,未来究竟能够到达什么地方。” 哈齐灵不知通过这番话联想到了什么,不以为然地对这个弟弟悠悠说道:“对一个女人好奇,往往都是爱情开始的第一步喔。” 这仿佛爱情杂志里出现的鸡汤,一时间让昆说不清自己是哪里涌现上来的异样,只感觉浑身都掀起了不适应的鸡皮疙瘩。很快,他似乎有点失去了往常自持的冷静,语速飞快地否决了他的论点。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对那种男女之间的浪漫关系不感兴趣。”昆朝他刻薄扯开了唇角,赶客般催促道:“你不是要找队友在哪里?给我赶紧的。” 你就尽情地立fg。资深游戏玩家哈齐灵相当熟悉他这种恋爱剧情中的套路,不带丝毫感情起伏地‘呵呵’了两声,随即便低头切出游戏,利用便宜弟弟灯台的功能在地图里展开寻找同伴。 直面他这种阴阳怪气调笑的昆:“……” 想打人。 …… 地底深邃的洞窟尽头。 这里仿佛是深渊一般漆黑的地方,周遭高耸的穗状岩直通目所不能及的窟顶,没有一丝光亮能够透入这块被遗弃之地。 向昆要求向本体转交切号的指令,顾兔便一边往前迈步,一边把那枚灯台抛至高空,以照亮当前的洞窟。 照亮那显然发生过剧烈的打斗痕迹,鲜血淋漓的地方。 安德罗西趴倒在破碎的地表短暂的失去意识,手边不远处掉落着那把绿色四月,长钩表面沾染着不知是谁人的血迹。 而阿娜克则伤痕累累地仰面倒在另一边,胸口有被尖锐物贯穿的痕迹,上身平日被洗得发白的短褂子染出了大片脏兮兮的红色。那穿戴着绵羊玩偶套装的不明生物像碾虫子似的,正一脚踩在了她的咽喉。 “哎呀……” 见到黑暗里如启明星般冉冉升起的灯台,绵羊尤嘉不由得就着这样的动作,转身望向了悄无声息走来的黑发少女。 “这不是我们备受期待的考生顾兔小姐吗?咱们又见面了~” 顾兔这时候根本没心情配合这个混球说的俏皮话,语气冷得能凝结成冰:“给我把你的脚从她身上拿开。” 被尤嘉踩在脚底下的阿娜克不禁吃力地转过头,半睁着充满了肿胀的血眼望向说话的她,夹杂喉间残留的血断断续续道:“顾……兔……” “呵呵呵,可是这条小蜥蜴其实根本不值得你可怜呐。” 或许是顾兔的命令让绵羊尤嘉感到了为难,他又加重了脚下踩虫子的力道,左右碾了碾,逼迫得蜥蜴少女因呼吸困难而咳嗽出声:“咳!” “她只是条她的母亲阿娜克·吉黑德私自与其他男性生下的小杂种而已,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罪恶的产物。违背了吉黑德公主‘不准许与其他男性留下血脉’这一铁令,就必须得派人来处决才行。” 伴随着金属与唾液交缠的细响,绵羊尤嘉憨态可掬的绵羊嘴巴在这里上下张开,吐出了一根又大又粗的红舌头。红舌头的上面卷着一条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铜制项链。 绵羊尤嘉炫耀般地用红舌头甩了甩那条项链:“看,这就是当初处决她母亲时获得的战利品。啊啊……差点忘了,还没跟你正式地自我介绍呢,一时间说那么多想必会让你一头雾水。” 只见绵羊尤嘉礼节周到地朝顾兔欠了欠身。 “我是吉黑德王室直属处决部队67号,莱恩。”他遂用力踩了踩脚下悲哀的‘公主私奔产物’,“是专门负责替伟大的王处理这种‘脏东西’的成员之一。” 也是之前诚邀你加入这个队伍、却无疾而终的当事官方人员。 迫于极大的压力,阿娜克忍不住用手指扒着喉咙上那只穿着粉色球鞋的脚,难以自遏地发出了‘嗬嗬’的出气声。 “我都说了——让你把脚从她身上拿开!是听不懂人话吗!” 唧唧歪歪的烦不烦! 终于,忍耐到了极限的顾兔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爆喝,率先俯冲至了两人的所在。 她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欺身来到了面前。可是绵羊尤嘉……不,应该叫他绵羊莱恩,这位自诩是王室直属处决部队、潜入进来埋伏于此地的二五仔比想象中的还要反应过来,召唤出了自己的大宝贝。 那是个一端连接了沉重铁锁的巨大绵羊玩偶头,类似着侦察器一样的事物,正面占据了二分之一的怪异独眼中央一闪闪散发着不祥的红光,与之联动的还有一枚扁海螺状的巨型盾牌。 顾兔的身影与那枚金黄色的巨型盾牌所碰撞,回荡出极度浑厚又沉闷的‘咚’声,隐约要震得她臂膀发麻。 “这是我精心保养的一些小玩意,有点‘危险’哦~”莱恩略带滑稽而浪荡的声线在绵羊玩偶服中传来。 然而下一秒,顾兔便旋身重重一脚踹击在那枚扁海螺状的巨型盾牌表面,神水强化过的腿脚堪比过去宇智波家死对头千手一族的怪力,扁海螺盾牌瞬间炮弹似地被平行踹飞,深深砸嵌进十数厘米内的岩层。 咯嚓,保养得好好的扁海螺盾牌就这么传来了龟裂的细响。紧接着,扁海螺盾牌如有自我意识般地调转了方向,以那敞开的螺口凝聚出了汪蓝色的水光。 是神水炮! 刺目的光芒喷吐刹那,顾兔冷静地双手前抓,徒手拽住了连有绵羊头的那根粗壮铁索,像挥舞着流星锤一般旋转数周,强行把晕头转向的绵羊头砸向了那枚神水炮。 “咕咚!” 几乎能扭曲空间的神水炮遭到对象拦截,水光四溅,铁索连接的绵羊头并未被击退,竟然在神水炮的消耗下仍有余力冲撞向它那位全身穿戴绵羊套装的主人! 绵羊莱恩不得不放弃脚下的蜥蜴少女,紧急后跳躲开了这番攻击。流星锤……不,绵羊头笨重地擦过两人的位置坠向一米远的地方,直直把那处砸出了个巨型的坑洞。 自己的武器,竟然被反过来利用成攻击自己的杀器,这样的情景属实让绵羊莱恩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那是源于体内兴奋的情绪因子在作祟。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顾兔小姐,轻而易举就调教成功了我心爱的小家伙们,嘻嘻嘻,这么说似乎有点糟糕啊……” 绵羊莱恩轻盈落地,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地不住闪躲于她挥过来的绵羊头。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因为着迷于顾兔的姿态失了神而险些被自己的武器们砸中。 “要是顾兔小姐你能加入我的小队能有多好啊,那样我就不是队里年纪最小的那一位了……嘻嘻嘻,就算你是非甄选人员的身份,我保命力荐说不定能成功呢……” 顾兔直接用他的绵羊头来锤爆他脑袋作出回答:“垃圾,我不跟‘听不懂人话’的家伙为伍,你脏到我的眼了。” 轰隆!被用作侦察器的绵羊头磨损了双角,雪白的外壳肮脏得沾满了尘土,把空旷的岩洞四周砸得坑坑洼洼。 再次被拒绝的绵羊莱恩像是没有多少重量般轻踏在甩飞过来的锁链上,而后又空翻落地,似是对她的做法不太理解。 “王室部队可是个那么有前景的职业……为何顾兔小姐你非要拘泥于那种肮脏的‘小杂种’呢?” 绵羊莱恩不着痕迹地面向了随着战斗展开、不得不逐渐被迫远离的阿娜克那边,“据我所知,顾兔小姐你跟她关系也不算太好?你不是一向觉得身边聚过来的人多麻烦么。” “是啊,这里的每个人都既麻烦,又吵闹。”彼时又是一记重击,顾兔倒是老实承认了这点,“我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我。” “包括你先前踩在脚底的那条小蜥蜴,完全不理解曾经受过伤的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提醒自己讨厌的家伙不要因为违背公主应该遵守的规矩而受到伤害。” “这里的人,每个都老好人得我都不忍直视。” “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看不顺眼你随便践踏我身边的存在——这里是属于我的领域。” 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生物,顾兔终于压抑不住自己濒临在边缘的暗火,抓住欲要发射的扁海螺盾牌顶端,硬生生将它踢裂成两半。 凝聚到一半的神水炮中道崩殂,金属铁屑纷飞,彻底蔫了声息。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啊……”见自己无法说服顾兔招安,绵羊莱恩只得遗憾地打消了自己之前的念头。 两人交战的过程中,制造出的巨大动静逐渐惊醒了另一位暂时陷入昏迷状态的公主殿下。 “唔……”安德罗西捂着胀痛落血的额头,缓慢地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她似乎发现了顾兔到来的身影,“小……兔……?” 绵阳莱恩貌似逮住了这个机会,忽而咧嘴一笑,张口想要把攻势投向另一位公主殿下那头的样子。 “桀桀桀……总之这趟来还是处理掉公主的‘失败品’要紧。协助吉黑德的敌人登塔,安德罗西公主已经违反了规矩,应该予以处决……等解决了她,我们罗·波·比亚家族的公主们竞争十三月系列的对手就要又少一个了,呵呵呵……” 神水的光芒在那张开的绵羊头套里凝聚,眼见他要把矛头针对向尚未完全清醒的棕发公主,顾兔嘶了一声,唯有仓促之下情急调转原本的攻势。 “安德罗西!” 大喊了对方的名字,顾兔不再吝惜于自己捉襟见肘的神水值,顷刻瞬身来到了她的身旁。结果就在这时,她清晰听到了绵羊莱恩在后方戏谑的声音。 “开~玩笑的!安德罗西公主的罪名还轮不到当场处决的程度,我的目标——是你啊!” 噗! 原本被击毁的扁海螺碎片竟被操控着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袭来,一瞬间就近从后背刺中了顾兔的身体,压迫得她往安德罗西的身上倒去。 泛着金黄光泽的海螺尖角贯穿了顾兔的心脏,在她的身前露出好长一截尖刺,那上面坚硬而锋利的质感,甚至能隔空传递到安德罗西的神经。 她彻底睁开眼,目睹的就是这幅情景。 “小兔子——!!”安德罗西一瞬近乎眼球充血,情绪濒临失控。 可是顾兔依然摆出了那张冷淡的脸庞,仅是抬手覆盖在了她的头顶,将这位差点因她而崩溃的公主脑袋给轻轻压在自己衬衫敞开的锁骨前。 “我没事。” 带有比冰湖稍有一丝温度的清冷声线缓缓消失在了安德罗西的耳畔,正当她为之失神的片刻,顾兔的身影在眼前砰然化作了一股虚无的白雾。 她额前依靠的地方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刚清醒便经历了一次顾兔死亡的安德罗西,心神在极度的震荡后只得怔然地垂首,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的是真实还是虚幻。 “咦,刚才捅穿的居然不是真身吗?真是可惜啊……”绵羊莱恩明显也撞见了她未成功死去的这幕,对此大感遗憾。 而就在他一蹦一跳地朝那位落单了的公主殿下之时,远处一抹白影闪电般猝不及防地踩中了他的脑袋,使他身体在半空化作白线斜飞了出去。 “嘭!嘭!嘭!嘭!” 宛如炮弹发射的速度在原地炸裂,绵羊莱恩与白影共同在岩洞的地面碰撞出数次坑洞,制造出了浓烈的烟尘。 待混合着黄灰尘土的雾霾重新变得稀薄的那刻,能依稀看见一位黑发少女正如绵羊莱恩之前所作的故技重施那般,将他的身体给狠狠踩在脚下。 “可惜什么可惜。” 及时赶来的顾兔居高临下地朝这位伪装高手扯出了一抹残忍的冷笑,用鞋跟发了狠地碾踩着,一点一点把他那身前洁白的绵羊绒毛给踩脏。 “我这就来把你这身可笑的绵羊套装给撕成碎布。” 第98章 第 98 章 此时此刻,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得到消息后迅速赶在了关键时刻到来的顾兔。 从消失的影分身那里继到了所有的记忆,她明白过来这里究竟发生过的一切,垂望向脚下那只白色毛绒玩具的眼神更显寒冷, 那是由于体内沸腾的情感被被对方冒犯的所为蒸发使然。 底下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那宛如凛冬一般的视线,绵羊莱恩不知为何浑身颤抖了起来, 连带着她那只脚凌辱般踩踏在自己身上所带来的压力和疼痛, 都传递出了一种夹杂着异常甜美的快感。 “啊啊……你用这样、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话,会让我忍不住的, 啊~” 语调都明显抖动成了波浪线的绵羊怪在这时突然张开了头套的大口,从那处‘哇’地喷吐出了数百倍大于他本人体积的鱼类‘呕吐物’,像打开了整蛊盒子里的礼花一般冲向了顾兔的面门。 还来不及针对他变态的发言进行回应, 捕捉到眼前扑来缤纷鱼影的顾兔迅速后仰身子, 膝弯稍折,鞋底在绵羊莱恩身上用力踩出一下‘噗叽’声, 整个人向斜上方后撤到了半空。 在她刚撤离的那一刻, 数不清是多少条奇形怪状的神海鱼由绵羊莱恩的口中喷涌而出, 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下颔而去,穿过鼻端时甚至能闻到专属于鱼类的腥咸气息。 一条条黄黑条纹、黑底蓝点、墨绿圈纹的神海鱼诡异而又危险,那圈锯齿状的尖牙像是张开嘴巴的仙人掌,出现后便调转方向追咬向了停留于半空的顾兔! “十大家族之一的罗·波·比亚家族可是塔内最强的操控使家族,对这些小家伙们掉以轻心可是会吃苦头的喔~” 透过袭来面前的神海鱼群所制造出来的缝隙,能看见绵羊莱恩不知何时从地上起了身, 维持着那副被踩了好几个脚印的玩偶套装模样, 笑嘻嘻站在了远处。 十大家族, 操控使……难道之前那头黄牛也是因为他的诱导, 所以故意把安德罗西她们引进了陷阱? 思绪纷呈间, 顾兔的神色愈发冷凝。 和先前负责拖延时间, 无奈于只能利用对方道具周旋的影分身不同,她可是带了武器的。 扬手抽出了自己武器架上放置的那把太刀乌暝,只见半空中调整拔刀姿势的她轻轻于唇边溢出了一丝轻细长的呼吸,而后便不避反迎地冲向了眼前那堆奇怪的丑东西。 刀刃乌黑的轨迹一瞬仿佛被点燃那般‘噌’地染上了烈焰的轮廓,顾兔冷静地斥力下挥,刀身迅疾在空中横向拖曳出了一圈耀目至极的火浪。 “——日之呼吸·炎舞!” 连续横竖挥出了两刀十字半圆斩击,第一刀,横向把前方袭来的大型神海鱼们拦腰劈断,第二刀,沿着神海鱼的尸骸间隙劈向了前方的绵羊莱恩。 纷飞的血肉斜向往两边倾落。 顾兔整个人凌驾在那片死不瞑目的神海鱼尸骸之上,越过无数海腥与血腥的浮沫中间,高举着那把缀连焰尾的刀从天而降。 “你就只有这点‘杂鱼’本事吗?” 竖直斩落的火焰刀锋凌厉地破开了冰冷的空气,那映衬着黑发少女的美丽的影子,险些让绵羊莱恩痴迷不能自已。 他以符合自身矮小体型的灵活姿态躲开了那抹危险的刀锋,跳离至距离原地两米开外的地方,尚还能感觉到方才划过自己身前的锋利。那薄薄的锋芒仿佛给人一种能隔着罩在他外面的绵羊玩偶服,把他身体砍成两半的错觉。 “多么……多么让人心动的杀气啊……” 刚刚错开了致命危险的绵羊莱恩恨不得用双手紧紧揽住自己的身体,像在激荡的海潮中抓紧唯一的那块浮板,好让自己避免精神上的失控。 “怎么能这么热情地邀请我向你展示‘更多’,这样的请求……这样的请求……” 眼见对面的绵羊怪当面颤抖着碎碎念起来,顾兔第一次生出了那么想要把人一拳拳捶扁的虐待心思。 “啧……死变态。” 暗啐了一口,感觉自己有被骚扰到了的顾兔冷下眉眼,直奔对面的方向挥出了一抹赤焰色的刀光。 圆舞。 真似一场曼丽而又轻盈的旋转舞,可惜背后却暗藏着危险的赤焰弧光,眨眼间,她便带着要把那套玩偶套装斩碎的气势逼向了绵羊莱恩的咽喉。 这时候,远处终于清醒过来的安德罗西旁观到顾兔即将与绵羊怪近身的一幕,回想起自身经历的她霎时焦急地大声提醒道: “小兔子,不可以靠近他——” 顾兔的攻势在这道声音中停顿了极短的时间,就在这一过程两人已缩短了相当近的距离,能听见近在眼前的绵羊莱恩把先前那声声颤音一举堆积到了顶峰。 “这样‘挖掘’我秘密的请求,让我根本无法对你拒绝啊——!!” 绵羊莱恩朝她张开了玩偶套装的嘴巴,依稀辨认出来是个少年模样的人型隐没在伪装的阴影内,口部凝聚出来的一束浓烈蓝光骤然喷射。 嘶嘶嘶……嘭! 是瞬发! 闪电般的神水攻击抵消了刀身上的阳炎,彻亮了顾兔略微睁大的眼眸。紧急以刀身护住前方,跃至后空的顾兔只感觉身前一瞬传来了难以抵御的澎湃力量,在猝然爆裂开的光团中被冲撞向了后方。 嘭,嘭,嘭…… 强大的力量推得顾兔接连倒去,呈直线撞塌了无数坚硬的石岩。 浓烟四起,被血肉之躯撞断成两半的岩块们簌簌跌落。 背脊传来滚烫至极的疼痛感,仿佛骨头都纷纷在方才的撞击中散架。矿物形成的烟尘中,顾兔略有些耳鸣地站起身,分不清到地的安德罗西与阿娜克是否有在这时呼喊她的名字,因为声音显得过分地遥远。 “咳、咳……” 顾兔吐出了一口殷红的血块,随即抬起手背擦去了唇边沾染的铁腥。那双与血色如出一辙的双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尘雾对面的绵羊怪,像要把对方倒映在眸底的那道影子同样跩入血色的深渊。 “原来如此,波道使加操控使么……” 通过双眸的锁定,大贤者s把对方真实的资料加载在了她的面前。 罗·波·比亚·莱恩(容器) 等级:lv76 职介:波道使/操控使(神海鱼分支) 身份:十大家族之罗·波·比亚家族族人/王室直属处决部队67号 这就是现在塔内真正的高手与她之间的等级差么。 刚才那不遗余力的一击,直接就把她血条打掉了四分之一。当然,这是因为对方的杀伤力要比她高出很多。 衣物沾上了些许尘土的顾兔直勾勾地遥望着前方,一吸一吐,强压下舌根泛涌的铁腥味,缓缓把自己稍显紊乱的呼吸调整回正常的状态。 在她的对面,绵羊莱恩悠悠哉哉地朝她这边蹦了过来。 “嘻嘻嘻,顾兔小姐该不会是因为在之前的测试里侥幸战胜了那个‘不能用神水’的一般高手坤特,就以为高手真的那么好搞定?” “无论你们本身的潜力有多高,未来将会成长到多么可怕的程度,顾兔小姐你、安德罗西公主,包括那条小杂种在内,现在都只不过是刚入测试层的小小甄选人员而已,跟高手的实力差距就摆在了这里。” “看,性格那么骄傲、人前威风凛凛的安德罗西殿下不也因为想要帮助小杂种脱困,被我像是打成了‘狗’一样趴在地面吗?桀桀桀……” 绵羊莱恩滑稽的声线仿佛毫不留情地嘲讽着她们这帮‘败犬’,完全没有把她们的反抗看在眼里。 然而,顾兔根本没有因为他的挑衅而产生任何动摇。 “是吗?我不信——” 顾兔扯开被血色晕开的薄唇,竟迤逦出了一种近乎冷酷又妖异的美感。 比自己强的高手又如何,她的人生不会有退路。 太刀再次被她紧握在了手里,顾兔站在了两位负伤的同伴前方,像是要进行着最后一步刺杀的刺客,显露在外的眼神波澜不起,只在一个瞬间倏然持刀疾冲向前。 她不断回忆着在梦中观看过的那位青年武士挥刀的身影,手中扬起阳炎的刀身在这时强悍而又奇妙地舞动着,一时间逐渐与他高超精湛的锋芒重合到了一处。 如日照般浓郁耀眼的烈焰,再次凭空升腾。 被大量操控的神海鱼脱离了‘鱼缸’的束缚,狰狞地张开巨口朝她撕咬而来。 顾兔快速移动的身影,这里化作了回旋扭曲的线条。 烈日红镜。 长带般缠绕袭来的神海鱼们眨眼间被沾火的美丽刀锋给砍断成了两半,在那日焰流转的耀眼轨迹之中,顾兔的身影忽而闪身来到了绵羊莱恩的面前。 绵羊莱恩感觉全身的警觉细胞都被嗅到的那丝危险调动,顿时发挥出高手的速度后撤,却在欲要避开的这一刻,顾兔讥讽地勾起了唇。 “因为在我眼里,你出乎意料的弱啊。” 她砍至对方面前那把刀其上的烈焰像是被‘风’所吹动了一般,扩散至刀锋外的那截薄而锐的力量被顾兔再次往前推动,顺利砍中了那只绵羊怪! 玩偶服划开了长长的口子,边缘白色绒毛染上了溅出的血迹。 “啊啊,啊~~” 被他所小看的对象所伤到,绵羊莱恩捂住自己像被火焰所灼烤一般发烫的伤口,感觉自己的身心也要被这份烫意所融化。 极致的疼痛,同时也是极致的甘美。 日轮刀附带的对‘黑暗生物伤害翻倍’的伤害机制起效,绵羊莱恩不断持续掉血。 没想到,这一点更深深刺激到了他体内蠢动的。 “啊啊,果然是我所钟意的顾兔小姐,玩弄高贵的吉黑德公主殿下固然有趣,但只有你能带给我这样的感觉啊,在安全与危险边缘暧昧跳舞的感觉——” 绵羊莱恩整只羊仿佛在体内经历着一种既昏暗又辉煌的事迹,浑身颤抖的幅度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剧烈。 “好想把这样强势美丽又不服输的你掌控在手心里,把你像是驱赶神海鱼一样支配与玩弄,啊啊啊——” 作出变态发言的绵羊莱恩再也控制不住体内奔涌而上的那股绚丽,趁她朝自己袭来的那刻,哇地张口,欲要把璀璨无比的神水炮迸射而出! 唰啦! 可猝然之间,一只苍白得无甚血色的胳膊不要命那般强行穿过了凝聚起来的水浪,穿过那身绵羊玩偶服张开的嘴巴,精准无比地径直掐住了他藏匿在里边的喉咙。 “呃、呃……” 硬生生挨住了这道攻击的顾兔黑发后扬,胳膊有受伤的痕迹,她无视绵羊莱恩发出的不成语调的气音,仅是眼神冷酷地注视着他藏在玩偶服里的人影。 “我讨厌死缠烂打的变态男人,帅哥除外,但很明显你不是。” 说完,日轮刀捅穿了心脏的细响传来,还被主人残忍地握住刀柄顺时针旋转了半周。 “这是把你之前捅我的那一下返还给你。” 顾兔就这么以捅穿了对方心脏的握刀姿势,紧掐住那只绵羊莱恩的脖子,带着殊丽而又危险的气息偏头将脑袋贴过去与他相错开。 “我够意思?” 第99章 第 99 章 顾兔毫不留情地抽回自己的刀, 那把刺穿了对方心脏的漆黑刀身因而滑出了一阵细微的‘噗呲’声,脱离了眼前那只可笑的白色毛绒玩具身体。 绵羊莱恩甚至无法再拼凑出完整的一句话,颤抖着往后倒退了两步, 然后像是座倒塌的小山般整只羊直挺挺地躺落地面,震起一阵昏脏的尘屑飞扬。 正好,省得她再从那家伙嘴里听见什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变态发言。 顾兔上前去一脚踩在那只想要搞死自己却被她反杀的绵羊怪身上, 唰唰又给他补上了几刀。不怪她如此谨慎, 毕竟这是个第一次真正不遗余力对付她的‘高手’。 只是他极大地错估了顾兔这类‘非甄选人员’的实力,进入这座塔之前, 远比这些高手还强的人她都有与之交过手。更何况她是个等级倒退、白板低级小号重来的挂比。 仗着对方的轻视大意、以及日轮刀的伤害压制, 顾兔铤而走险地趁对方因她硬挨那波神水炮攻击而显露出那一丝惊讶的破绽,掐住绵羊怪脖子把自己的神水也给打入了他的体内。 逆流量控制。 真正危险的短瞬之间就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等级比她高出两倍的绵羊莱恩,就在这僵硬的半秒滞涩内被她的刀给捅了个透心凉。 只不过这家伙等级虚虚实实的,体感比打坤特时还弱,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用大贤者s锁定了脚下那具毛绒玩具,确定他一击毙命生命值完全清空、死得不能再死之后,顾兔才稍许放下心来。 她轻咳出了一声喉中的血块,随即用乌暝的刀尖把绵羊怪那身玩偶服给划破了好几个口子, 直到挑出了藏在他身上的那根项链。 “叮。” 那根嵌有祖母绿宝石的项链挑飞至半空, 宝石边缘反射出润亮的光芒,而后被顾兔给一把接在了手里。 顾兔对待垃圾一样踢开绵羊莱恩的身体,把乌暝给收回了武器架上, 一边擦掉唇边残留的血迹,一边抬步向着阿娜克的方向走去。 “你的东西。” 应急用神水固定住自己胸口伤势、避免失血过多的那位蜥蜴少女一点点吃力地抬起了脑袋, 狼狈不堪地望向了在自己上方垂落的那根项链。 “顾、兔……为、什么……” 柔和的祖母绿色泽一如记忆中母亲皮肤的颜色, 点亮了眼前空旷而简陋的岩洞景致。透过那幕贯穿了阿娜克剧烈情感波动的宝石颜色, 是顾兔稍显凌乱散落于颈间的黑色碎发,以及她淡淡垂下的眼帘、与唇角晕开的一点染血椿红。 分明应该是那么狼狈的场景,可却像是有人往晦暗岩缝里投进了一丝温柔的曦光,温和地刺激着阿娜克的眼球。 “呼……顺手捡的。” 顾兔没想要过多解释的意思,轻吐出一口气旋,而后便松开了手里抓住的那根细长的铜制项链。 沾染了少许体温与灰尘的金属细链跟着那枚微沉的祖母绿宝石共同往下坠,落入地上阿娜克那只摊开的小小手掌,盘叠到了一起。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以后自己好好保管。” 抛下这句话,顾兔便省却精力移步走向了安德罗西那一边。 方才与绵羊莱恩的一战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重伤倒不至于,血条则是削减到差不多二分之一出头。跟精力挂上了半钩的神水值也被消耗了一大部分。 ‘日之呼吸’就像是个持续性消耗能量的增幅buff技能,开启技能开关后,就能够自如地使用日呼招式,同时神水值也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持续进行耗减。 这是增幅能力必须要支付的代价,随着熟练度提高,到时候或许消耗的数值可以被压缩到微乎其微的程度也不一定。 所以出于这个buff技能的缘故,顾兔原本分离影分身出去后只剩下一半的神水值,加上被绵羊捅散的那只顾兔3号的回归为她稍微回了一些蓝,如今被减少到仅有三分之一。 大概300多点左右的样子。 顾兔径直来到安德罗西身旁蹲下,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带入了怀里,结合大贤者s的功能为她检查当前的伤势。 至于为什么这个公主能有这么好的特殊待遇,那完全是因为人家阿娜克已经学会自己处理伤势,加上顾兔比起小蜥蜴明显跟她更熟而已。 “小兔子……” 哗啦,安德罗西惊呼一声被拉带起来背靠在她的臂弯里,能就近闻到属于她身上淡而清柔、让人一瞬间心安的味道,能感应到她隔着那件单薄衬衣底下温热的体温。 这不禁让安德罗西想起了之前被顾兔影分身按住脑袋‘拥抱’的一幕——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觉得那就是爱的抱抱,不接受反驳! 回想起那份让人后怕的阴影,安德罗西难得暴露了自己内心纤细的一面,停留在她肩头微颤的手指显得迷茫又犹疑,最后,还是抬起来攥紧了顾兔那件略微敞开的衬衫领子,生硬地把她的身子拉扯了下来直面自己。 “你下次能不能别在那种要紧关头那么‘吓人’!我差点以为、以为……”愤怒的安德罗西却张口停在这里,无论如何把后面那句话述说完整。 正巧顾兔检查完后发现她身上多是撞伤与擦伤,而把目光对向了这位公主殿下。 她画着赤妆线的艳丽金眸一眨不眨地瞪视着顾兔那张脸庞,倔强的眼神在这一刻承载了太多复杂难以梳理的情绪。 许是自己也稍陷入了她所惶恐的那场梦魇,顾兔的眼眸略微浅漾开了一片波澜,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后,她便当着这位公主殿下的面深感认同地颔了首。 “你说得对,我不替你去挡那么一下也完全没事——” 只见顾兔垂眼瞥了仅是‘轻伤’的安德罗西,棒读地吐出了后半句话:“你体质简直壮得跟头牛一样。” 看被打得那么惨都只是‘轻伤’,再挨两下看来也没关系。 一发现对方没有大碍,顾兔当即毫不留恋地松开了抱在怀里的公主殿下。 丝毫未被怜惜的安德罗西一下噗通倒地:“……嗯哼!” 她决定收回之前的所有感动,你个混账直女还是死了算吧! 正当安德罗西怒火重燃,抓住顾兔收回的胳膊就想跟她窝里打上一架的时候,在场中人谁都没想到背后会再次传来诡异的动静。 “桀桀,桀桀桀……” 本已死去才对的绵羊莱恩像个破布玩偶一样脏兮兮地躺在远处的坑中,滑稽的笑声在空旷的岩洞里传荡得相当诡异。 “亲爱的顾兔小姐,就算你在这里将我杀死,也不过是解决掉了我其中的一个容器而已,我的本体待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回收绿色四月和解决野种血脉这件事,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处决部队的人出动……你,那个冒牌货,在此庇护吉黑德敌人的安德罗西殿下,迟早都逃不过王的追责……” 哗哗哗—— 绵羊莱恩那套玩偶服张开的嘴巴在此时猛然倾斜出了极其大量的神海鱼,把自身豢养的所有眷属一次性地解放而出,那数不尽重获自由的神海鱼争先恐后地游荡在空气中的神水,四窜着逃逸到了岩洞之外,像在巡演最后一场谢幕的盛况。 部分长有锯齿神海鱼被加持了异于寻常的速度,鱼摆在空中晃过粗长的带子,直奔顾兔几人而来! “小心!” 发现神海鱼们要偷袭顾兔的后背,撞见这幕的安德罗西完全遗忘掉自己之前的气话,霎时抓住了身边的绿色四月想要推开她来迎击。 这一次,她绝不会任由顾兔受到伤害的场面再次在自己眼前上演。 可是,在安德罗西展开攻击之前,却有一道强大的空气波动贯穿了此处空间。 “轰——!!” 那是一枚小石头被灌注了难以匹敌的强劲力量,所造成的核弹级别的威力。所过之处,妄图偷袭的神海鱼们瞬间被碾成了碎渣,沿着那条石头路过的空旷路径溅开大片的喷射状血迹。 有一双高跟鞋踏足在坚硬岩石路上的清脆回响,旋转在这片高阔的洞窟上方,音质显得异常清晰。 “正好绿色四月我可以顺便帮你回收。现在,你个黏着不放的饭粒可以安心去死了——” 灯台未照耀到的角落黑暗中,某位梳着长及腿部黑马尾的白西装女子身影悄然浮现在了她们面前,跟随在她身后像是小弟一般货色的紫色运动服青年,正是什伊树! “小兔兔!阿娜克!安德罗西!你们没事吧!” 看来是多亏有那位黑发女子的帮助,什伊树才有信心根据战斗动静顺利搜索到这里。见到她们彼此受伤情况不一,什伊树没过多纠结连忙赶去了看起来伤势最重的阿娜克身边。 可她们却暂时没有功夫与什伊树相认,自那位陌生的黑发女子出现在这里的那刻,阿娜克与安德罗西的双眼都不约而同因为惊异的情绪放大。 很明显,她们都认出了对方是什么人。 “……是谁?”顾兔绕过了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那位身姿显得飒爽利落的女性。 貌似在场只有她不知道来人的身份。 幸而有人及时解答了她的疑惑,不是别人,正是释放完所有神海鱼而感到了无尽空虚的绵羊莱恩。 “居然……是宥莉·吉黑德公主殿下……呵呵呵……” 绵羊莱恩那身白色绒毛玩具般的玩偶服这时已变得相当瘪扁,仅仅略为勾勒出他藏在底下单薄的体型。得知出现的人是宥莉·吉黑德,他终于明白自己这回不可能再在这件事中捞到任何好处。 甘美又使人愉悦的绝望,彻底笼罩住了那位身为王室直属处决部队一员的莱恩的灵魂。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啊……即使我的本体回去禀报事实,也提供不了任何证据。” 很明显宥莉·吉黑德要选择站在她们那一边的阵营。 只要她回收掉绿色四月,并向上瞒报阿娜克·吉黑德的女儿已被自己处理,那么隐藏在这次测试层底下的真相将再无人能够发掘。 而他人言微轻,根本无法与得到了‘黑色三月’的赏赐、并手握住部分王宫权利的【正式公主】宥莉·吉黑德相衡。 真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啊。 然而罗·波·比亚·莱恩却因此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被绝望打击的愉悦。 他决定在脑海中抛弃掉这件注定无法挽回的任务,转而迎接真正使自己快乐的一幕。 “呵呵呵……顾兔小姐,你就不好奇那头被我操控的‘黄牛’究竟去哪了吗?” 这句话,使蹲守同伴一旁的顾兔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于唇缝里泄出了一道声音:“喂……你是什么意思。” 她在这里所给出的反应,毫无疑问完美成为了吊住绵羊莱恩那一容器寿命尽头最后的养料,藏在玩偶服底下的人不禁笑得浑身抽搐了起来,仿佛沉浸在一股难以描述的快乐之中。 “它被我驱赶到你‘最重要’的那个少年那里了啊——” “我还特意替那头可爱的小黄牛激发了‘狂暴状态’,现在应该已经顺利去往水下了吧?柳寒城自以为他一直以来都隐藏得很好,实际上还是被我偷偷发现了——他极力隐瞒的、那名叫第二十五夜的少年其实同样是‘非甄选人员’的事实。” “很遗憾,既然是非甄选人员的身份,那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就算只能解决掉其中一个,也算是尽了我身为王忠实属下的职责。” “顾兔小姐,怨恨我吧,深深记住我吧——我饲养的疯狂的神海鱼们会把你在外面奋战的同伴卷吃入腹,驱赶的狂暴黄牛会把你最重要的那位少年撕成碎片,你珍视的、看中的事物被我一一剥夺,而你又会如何抉择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呃!” 绵羊莱恩失控的大笑突然被顾兔用一把丢过去的绯红胁差刺入喉咙深处,如同把他钉在了死亡的绞刑架,扭曲的声调戛然而止。 她没有心情再听这个渣滓说的任何一句废话。 第100章 第 100 章 “喂!你个饭粒在说些什么!你到底把夜怎么样了?!” 从那把闪电般晃过的幽红刃影中回过神, 宥莉·吉黑德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暴躁地来到了那只绵羊怪的身边。她就像是领地被冒犯了一般的巨龙,掀扬开的两片西装衣摆是扇起的翅膀, 任谁都能感受到源自她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 不料她的那股压力却是加速了绵羊莱恩容器崩毁的过程,尚未回答她的话,那身绵羊玩偶套装里的人便轰然瘪坍, 就像被刀子割破的沙袋, 几个划破的口子共同漏出了骨灰似的灰色沙粒。 宥莉见状,头顶那枚火羽形状的发饰仿佛都要展翅变成凤凰的羽翼, 煽动代表愤怒的焰流。啪啪啪, 只见她泄愤似的把那套绵羊玩偶服给狠踩了好几下。 “给我,把话,说清楚,再死啊!” 在这过程中,顾兔异常沉寂且无声无息地走过去, 把自己那把幽绯色的胁差从绵羊头套里拔出。划过空气的那抹绯红幽光,随同着动作剥落了许多灰色沙粒,一时像是被她心中冰冷的焰火燃烧剩下的灰烬。 宥莉的目光自然而然被她走来的那道身影所吸引,貌似想要在她口中过问莱恩明显针对她的那番话:“你……那个饭粒刚才说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少年, 是夜?” 可顾兔根本没有理会这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野生公主, 收回自己的刀,便对自己赶来的同伴交待好后事: “什伊树,在这里照看好安德罗西和阿娜克。” 她的声音与平日不同, 这时明显要远低于常温以下的凛寒,说罢她就迅速带走了头顶的灯台往岩洞外迅速冲去。 什伊树跟外表不同思维灵泛, 立马就明白了她接下来的打算, 连忙追着她大喊了一声:“小兔兔, 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然而这句话注定没有回应,顾兔的背影在呼唤出来之前就消失在了视野,她那头发丝所晃过的空气里,仿佛残余着压抑到了极致的焦灼、被不起眼虫子挑衅着咬了一口的愤怒、与唯恐失去珍惜事物的沉重。 什伊树有了种事情即将要失控的预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另一位队友,喃喃地祈祷道:“昆,你一定要拉住她啊……” 他很清楚,只要有人对夜下手,肯定会引爆顾兔最大的怒点。像是这种危急的时候,只有昆才能成为顾兔的防波堤了。 什伊树的担忧暗自回荡在了这片岩窟之中。 至于后方留在原地瞪视着顾兔离开的宥莉,好半晌,她才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我说,我这是被无视了???” 她,继承了十大家族夏家族长夏琉玲的直系血统,以人人称赞的速度极快通关塔顶的天才,五百年来唯一被授予了十三月的公主,至今排名全塔前五百开外的顶级高手,居然就这么被无视了??? 很好,她夏·宥莉·吉黑德记住你了。 正当这名性格火爆的黑发吉黑德公主双手插腰,一脚把坚硬岩石蹬出一个恐怖坑洞,吓得什伊树腿都软了、迅速思考究竟是去安抚还是装死好的时候,半坐于地上的某位鬼角公主冷笑了一声。 “呵。” 安德罗西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尘,朝她嘲笑道:“小兔子可是对吉黑德公主的美貌攻势都能无动于衷的钢铁直女,连我都花了那么久时间才蹭到她主动‘抱’我呢,无视你这不是很正常?” 宥莉闻言转头看向了说出这番发言的便宜妹妹,神情一时之间颇有些微妙,敢情她还挺骄傲哈? “看你说得跟刚才那个小姑娘关系挺好的样子,你就不担心她会出事?” “我和她,可不止是关系好那么简单。”安德罗西双手半撑在地,即便满面狼狈,依旧勾出了一抹信誓旦旦的艳丽笑靥,“她会回来找我的,一定。” “因为她是我看中的小兔子,哪怕是一万遍知道‘没必要’,下一次,也绝对会在危急时候赶来救我。我们约好会一起向上面走,她要是敢食言,我绝对不放过她。” 所以,她就不跟小兔子计较连话都没留下就迅速赶去救人这件事了。 目睹这位便宜妹妹那副饱含信任的表情,宥莉莫名觉得其中哪里有点不对劲,脑洞被橘里橘气给感染得越挖越大。 ——她该不会,是在这里见证了一段复杂的三角恋? 便宜妹妹x那个敢无视自己的‘小兔子’x夜的三角恋? 宥莉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遂决定抛开这个可怕的念头。 既然这里没办法找到解决的方案,宥莉便打起了亲自从甄选人员的嘴里挖出夜目前所在位置的主意。 “喂,穷子,你们队里的夜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位身着白西装红裙的黑发公主来到了什伊树的脚跟边上,俯视着他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那副本就超脱一般人的傲然气质暂且不提,她衣领上绣有吉黑德三眼图案的领带,更是鲜红得让人不敢直视。 “呃、呃……这个……”什伊树像是被她的气场给吓愣了似的支支吾吾,实际上内心却在飞快思考着应付她的对策。 很显然,他也并非全然信任着这位半途冒出来的公主,没办法单独决定把队友的位置交托给她,那样即将发生怎样的状况都不可说啊! 幸而,宥莉为难他的时间没有多长,还未从这平头小子的嘴里撬出夜的位置,她便在这时听见了她的‘向导’伊文暗中传递给她锦囊的声音。 “宥莉小姐,我是伊文!终于联络上了,我有重要的事要……” “来得正好,伊文!”听见熟悉嗓音的宥莉当即一喜,未等他的话说完,一通抱怨就噼里啪啦地全灌在他耳朵里:“我在这里遇到了个处决部队的羊毛,他竟然胆大到敢对夜下手!你快告诉我夜现在的位置,我的‘黑色三月’现在估计也在他那里……” 没想到,她的专属向导竟然并不认同她的解决方案,断然拒绝道:“不行,宥莉小姐!” 黑马尾吉黑德公主的心情一下就跌宕到了个不妙的程度,可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向导的说辞,强忍下浮躁的情绪道:“喂……是怎么回事,伊文?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不会生气到立刻冲去暴揍你的理由。” 如此浮泛的波动一时间被她传递到了周围的空气中,连带着什伊树、安德罗西与负伤在身的阿娜克,都略带紧张地凝视着她锦囊的方向。 那外形看似与普通锦囊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却是a级道具的黑色铅球,以适当的音量,输送出相隔整个场地对面那位灰发侏儒的嗓音。 “你听我说,宥莉小姐,目前我和酷乐丹正在这个测试场地上方的浮游艇里头,我已经会见过这场测试的总监督官了。这场测试,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伊文紧接着问:“宥莉小姐,你有在那里接触到一位名为‘顾兔’的少女吗?” 顾兔这个名字……宥莉不着痕迹地往周边三人努力伪装平静的脸上扫过一眼,以此确认了什么。但她还是没当场承认免得到时候打脸,直接向伊文绕开了这个话题。 “她怎么了?” 伊文的声音中含着颇为沉重的意味:“那也是一位‘非甄选人员’!” 这一届的测试层,还多出了她这名完全代表了未知数的非甄选人员! 宥莉涌在喉咙里的那句‘不可能’差点就要下意识脱口而出,她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无论是她接收到的‘预言’,还是当时她亲自下到海顿楼层旁观测试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任何除了夜之外的非甄选人员。 可是宥莉在这时忽然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时,就已经见到那个饭粒倒在地上的场景,心头的疑虑随即又变得更为不确定了起来。 能够正面单独打倒一名进入了王室直属处决部队的高手,哪怕并不是对方的本体,她能够拥有那样的实力,可想而知绝非是被挑选进来的普通‘甄选人员’。 不待宥莉思虑周全,伊文最重要的提醒又紧随而至:“所以,连我这个‘向导’此刻都快要看不见前面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了……” “这次,不仅仅是夜那位少年需要通过的测试,同时,也是设置给那位少女的考验!” 锦囊里发出的声音为这里的听众传达出了相当大的信息量,一时之间,仿佛使得这个空旷的岩洞被无边寂静所支配,只听得见以宥莉为主明显的呼吸声在反复调整。 “伊文,你直接告诉我,我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黑发女子话音刚落的几秒钟后,锦囊里低低传来她专属向导沉稳而又凝重的回应: “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 山谷郊野上空悬浮的主灯台操控室。 房间内萦绕着柔和沁人的浅蓝色灯光,与灯台代表色基调相似的水蓝发少年正坐在主魔方之前,造型漂亮的十指以一种相当快的速度赏心悦目地按动在虚拟键盘上。 悬于左右两侧用以观看对照的小型魔方转播出队友身边环境的画面,此时,上面忽然出现了非常多明显不属于测试场地生物的迹象。 那貌似是由操控使养殖的神海鱼,出身于十大家族,见多识广的昆当即认出了来物,蹙起了那对秀雅的眉毛。 “究竟是哪里来的……” 专注于扫荡战场的队友们明显也发现了这堆大量的神海鱼,一时忙于应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哇啊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昆!!” 被队友呼唤的秀丽少年当即往键盘上输入了连接通讯魔方的指令,对不知该如何行动的他们下达指示: “哈驰,赛雷娜,你们两名搜索者负责带队分成两组队伍。哈驰带上雷克他们几个□□将去帮兔兔2号加快清理战场的速度,做好兔兔2号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准备,到时候就由你们接管收尾的工作。” “赛雷娜去把偷溜到角落睡觉的洛雷叫醒!带上一半的人手,让洛雷负责用神水把那堆神海鱼引开!没必要把它们全部打死,那太耗时耗力了,只要把它们引到一个方向去就行,我现在把坐标发送给你们……” 敲击在键盘上的修长手指反射出周围灯台冰蓝的光泽,更衬得少年的肤色白皙。在他有条不紊地作为司令塔引导众人行动的时候,背后忽然冷不丁地传来了一直待在此处的某人声音。 “原来你是做着‘这样的打算’,才任由我调用你灯台寻找队友的么?” 那是与他拥有相同发色与眸色、长相俊秀柔和的水蓝发青年,眸光从手中的游戏机屏幕移向了前方他的方向。 “为了趁机得到我同事们的‘坐标’,好让他们帮你解决掉那些杂鱼?” 高手理应是不能插手甄选人员的测试,可这场由管理者出面布置的测试却不一样。高手制造出来的麻烦,由高手来处理并无什么不妥。 真是好一出‘祸水东引’的计策,这个便宜弟弟比他预料的还要更聪明,也要更胆大心细。 顶着背后哈齐灵瞥来的探究视线,昆丝毫没有被揭穿真相的心虚,反倒依旧维持着那副沉静的姿态,理所当然地轻呵出了一声: “选择站在‘棋盘’上的那一刻起,就要做好成为‘棋子’被人调用的觉悟,不是么?” 哈齐灵不置可否地微微哼了哼,没有否定他说辞的打算。 就在这个时候,昆收到了顾兔断线已久的联络,他想都没想地就快速按下了接通:“兔兔?” 顾兔似乎正在进行高速移动,声线灌注了冷风的奏舞,清冽而略显失真:“我赶到3号那里后遇上了波道使的担当官,那只绵羊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王室什么处决部队的人,会操控神海鱼进行战斗,是负责过来处理阿娜克和回收绿色四月的。” “他也想搞我,然后我直接就把他弄死了。这家伙临死前解放了自己所有的神海鱼,黄牛在他的操控下陷入狂暴,现在正往夜那边的方向游。” 顾兔简单用三言两语解释清了自己先前经历的一切,相信凭昆好用的脑子,应该能够梳理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等,夜……?!”当昆听见这句话时置放在键盘上的双手一顿,大量关于阴谋的猜测瞬间涌上了他的脑海。 “嗯。”顾兔在灯台对面问他,“你能解决掉那帮神海鱼吗?” 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真实意图,立即不安地拢起了自己水秀的眉峰:“神海鱼我已经安排人去解决了,兔兔,难道你现在是想要去夜那……” “对,之后联络,上面交给你了。” 留下这句话,顾兔便掐断了联系,徒留昆卡在舌根的一句挽留尚还来不及说出:“等等……” 灯台里只剩下了一串安静的忙音。 昆放置在虚拟键盘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起来,像是要抓住无形中扑向自己的那层沙浪,可他最终所抓住的却只是一份不断流失的无力感。 “你看起来好像很烦恼喔?” 哈齐灵打着哈欠的慵懒声音在后方飘至,“要不要求哥哥帮帮你?我可以一秒把你送到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身边哦。” 只见这位跟他同有血缘关系的水蓝发青年拿起那部白色游戏机,放在身前随意晃了晃,划出了优柔的弧形白影。 “用【灯台传送】的方式。” 这话,吸引了昆回头的视线,他不确定这人想要图谋什么。 可沉思片刻,昆还是冷静地抬头望向了对方。 “你想要得到些什么?” 哈齐灵闻言,唇角两边向上浅浅翘起,在那张俊颜上勾画出了个漂亮的唇形。 “想要见识一下,你究竟是怎么跟我这种‘自甘堕落’的人不一样,往上爬到更高处的样子吧?” 第101章 第 101 章 昏暗、幽深的地底层。 顾兔离开洞窟深处, 收起灯台后便调动自己能够利用的全速赴往鲷鱼鲸的巢穴。 余光两侧一成不变的枯燥黄岩迅速掠去,等她再次赶回之前影分身待机蹲守的场所,能够望见视野重新变得宽阔。不规则散布的天然钟乳石间隙, 是一片通往地下蓄水湖泊的部分出入口。 测试度过的时间不知不觉临近午后4点,周围已然没有了鲷鱼鲸的身影,怕是全都下了水准备进行收网行动。 眸底倒映出那片深邃的地下水面, 顾兔眼神微微一闪。 夜现在就在那下面。 正当她想要加快步伐凑近湖边, 眼前忽然晃过了一抹浅蓝色的亮光,出于警惕她唯有猛刹脚步。 短暂的瞬息之后,半空忽现出了一枚眼熟的灯台、以及跳出了灯台的某位水蓝发少年, 手里提着个皮革公文包稳稳落地。 见到来人是谁, 顾兔防备的眼神里不由漾动出了一丝诧异:“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时候他竟然也会瞬移了她都不知道? “我要是不来, 你是不是要什么都没有准备就直接下去找夜了?” 迎面走来的那位水蓝发少年姿容秀丽,他好看的眉毛和眼睛几乎拧到一起,能明显感觉到他当前的心情并不那么美妙。要不是顾兔会反咬人一口, 她觉得对方很可能要在这里伸出手指头来戳一戳她的脑额。 可他未免也太小看她了,顾兔顿时不大服气地回顶道:“那又怎样?一切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靠她的本事直接就能硬刚过去了,更何况现在时间不等人。 然而这番说辞完全劝服不来脑力派的代表人物, 昆张口就抛出了几个让她哑口无言的问题:“哦,那你想着直接跳下水?然后在范围那么大的地方全程大半个小时不用呼吸, 寻找夜的同时,还兼顾水底下可能发生的战斗?” 顾兔:“……” 她这还真没想过。 可自己没想到跟别人主动提出来的感受不可相提并论,顾兔那张得知夜被人威胁性命之后、犹如冰块一般凝固住的脸庞顿时就活泛过来,她憋出了一丝丝寒气,冷漠有被气融化了的预兆。 这其实是件让她冷静下来的好事。 见到顾兔自刚才见面时就发生的异常状态渐渐解冻, 昆内心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纤长眼尾瞥了眼满脸写上了‘不高兴’的顾兔, 他的口吻有了软化的态度。 “所以, 我跟你一起去找夜。” 清澈悦耳的少年音和他本人一样通透纯粹,话语一时如同水波荡过来,让顾兔怔异地望向了对方。 而昆正好也在凝视着她,矢车菊蓝的漂亮眼眸平静而深邃,完整倒映出她比往日更显苍白的模样。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指探过来,过分白皙的指节轻蹭在她微微沾了干涸血迹的脸颊,那丝似水的泛凉温度好似要渗入她的皮肤底下。 “很多危险的事,你没必要一个人扛。” 这一刻,顾兔感觉他那双平静通透的眼好像看穿了自己,看穿了她隐藏在背后极力隐瞒的脆弱。 顾兔沉默了良久,才嗫动双唇问他:“……为什么?” 可具体是在询问‘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想要问他为何自动请缨加入行动,又或许是问他如何发现自己一直在硬扛的事实。 对话来到这时候,灯台后侧忽而有皮鞋跟着跃下地面的轻微声响,某件浅色的冒险者斗篷在视野中往下扬落,显露出灯台其后那位低头拿着游戏机操作的水蓝发青年。 “因为怕你乱来,这位可爱的弟弟刚才可是苦苦哀求我把他送到你身边呢~” 他一边语气调侃般地揭穿了那件事情,一边还专注于游戏机的屏幕,不断能听见那双手的指腹摁动游戏机按键的啪嗒声。 “没有‘苦苦’,也没有‘哀求’好吗?”昆收回了自己的指尖不满地进行纠正道,一副想要让这家伙少说几句的威胁表情。 有‘外人’插进了对话,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不再维持。只是昆却绕开了某些能够深入的真心话,稍显别扭地回答了顾兔之前的话。 “你忘了夜也是我的朋友么?我选择去救他这件事很正常,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紧张夜的安危。” 当然,这同样是他真实想法中的一部分,并不能算是说谎。昆微妙地哼了一声,他骨骼清秀,略微偏过头去时展现于人前的侧脸轮廓更突显出了纤细优美的颈部线条,像摆首的天鹅般带着几分傲慢。 “况且,只有我才有能够带你自由下水的道具。” 挂在少年手指上的褐色公文包被其主人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真像是个拿爸爸买的玩具炫耀的孩子呢。”哈齐灵在这里似笑非笑地偷瞄了眼他手里的公文包。 很显然,他们两兄弟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昆被揭穿了公文包曼芭伦蒂娜是自己从老爸宝库里顺走这件事,不由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道:“你少说几句话应该不会死对吧?现在你可以走了,灯台送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玩去。” 说完,顾兔的手腕被昆给忽然拉起,不容分说地带着她就往某个方向离开。 显然是不愿再跟这个半路杀出的‘哥哥’再呼吸同样的空气。 被狠狠嫌弃了一番的哈齐灵倒省了点当弟弟和女友之间电灯泡的没趣,耸了耸肩,牵着悬浮于半空、使用权已经转交到了他手里的浅蓝色灯台,边打游戏机边往某个方向自言自语。 “那现在我是该去找那些‘疯子’同事们一起玩,还是就近去找那位‘刺头’公主呢……” 嗯,哈齐灵思考了不用半秒就选择了前者,他才不想去触那位公主的霉头呢- 脚步声离鲷鱼鲸的巢穴越来越远。 顾兔被昆拉着往前走,一旦没有了不相干的外部人员在场,二人之间就重新笼罩上了沉默的氛围。 实际上情况比表面显示的还要严峻,或许连昆自己也遗忘了自己还在拉着她手腕的事实,维系着两人的部位被他漂亮的手指固定住,指尖仿佛能传递出他同样沉重的心情。 朋友陷入危难,怎么可能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松。 顾兔也顾不得去在意这点,走出了鲷鱼鲸巢穴之外的地方老远,她终于挑了个空档的时机转而望向身旁、那位绷住了眉眼的水蓝发少年。 “昆,你打算要去哪里?” 如果是去找夜的话,难道不应该是从刚才那里入水比较好么? 很快,昆开口解答了她的疑虑:“水底的范围可要比你想象中的大多了,这个山谷测试场地跟地底几乎是呈上下折半的酒杯结构,而刚才那个地方只是鲷鱼鲸开始收网的‘最外围’,要想快速赶到夜的所在,不能从那里下去。” 结合鲷鱼鲸的习性去思考,它们一开始下水的位置必然是整个蓄水地底的边缘,这才能保证布下的神水网能够最大限度地罩住所有游鱼,为鲷鱼夫人提供更多的餐食。 而水底囊括的范围跟整个山谷的面积几乎一致! 随着鲷鱼鲸收网的行动,夜所在的神水铃铛必然也跟随着网的收拢而往中央移动。 现在对于他们而言,用更短的时间前去营救才是确保夜安危的最好保证,绝不能选择在刚才那个地方绕远行动。 “所以……”顾兔已经隐约猜出了昆的打算,而他同样在这时把视线对上了这边。两人相缠的眼神中默契地确认了一点。 “从夜他们一开始进入的那条特殊渠道下去!” 通过顾兔加载了大贤者s检索功能的灯台,两人迅速锁定了地形中那条通往水底的特殊渠道。 进入前,昆把手伸入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枚跟神水铃铛很是相似的物件,像是个透明的玻璃球,一解放了压缩形态便恢复成约莫半径一米的大小。 质量倒是比玻璃厚壁的外表要轻盈不少,顾兔单手就能轻松推动这辆‘运输车’。之后两人相继进入了这颗玻璃球,大抵本来便是单人用的水下用具,空间虽小,但往里面挤挤也不算什么。 “走吧,昆拉a梦。” 关上透明舱门,顾兔招呼不打就一脚踩在了玻璃球的内壁上。 失去平衡的玻璃球立即向通道口倾倒,猝不及防地带着他们俩滚入了那条黝黑而冗长的特殊通道。这个猝不及防特指往前倒去的昆。 颠簸中乍然听见她的这声称呼,昆那张漂亮的脸蛋顿时浮现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吐槽欲:“你叫谁昆拉a梦?” 直觉告诉他,那个形容绝对跟他本人的形象存在天差地别。 “这是在侧面夸你可爱又可靠的意思。”顾兔敏捷地伸手拉了一把,拽住昆纤细的胳膊后将人捞了回来,跟她并排坐在放大了的灯台上。 混乱之中他们不可避免发生了肢体的触碰,被她抓住胳膊捞回来的昆因为惯性整个人挨到了她的身上。他就近搭了下顾兔与男性相比更为秀气的肩头,有些气急败坏的呼吸一时亲密得仿佛能紧贴着她的耳畔。 “叫我昆或者a·a,不准混着乱叫!”昆在这点上表示出了自己坚决不退让的决心,免得从她嘴里出现像哈驰那种什么‘蓝耳环’的奇怪绰号。 真难伺候……顾兔揉了揉自己耳垂,敷衍地道:“行行行是是是,知道了昆昆。” 这下又把昆给膈应了一会,可他决定放弃了纠正的念头。对待像是顾兔这种人,越想要改变她的某些想法,只会越起到反效果而已。 玻璃球持续进行深入地滚动,这条甬道看起来比预料中要长一点。黑暗中不断传来外壁碰撞在岩石上的声音,后来在某个时候忽然传来‘噗通’一声水响,透明玻璃球外的情景骤然变缓,而后被摇晃漫溢的波浪包围在了内部。 他们顺利没入了水中。 玻璃球内的氧气充足,大概能再供应一个小时左右,用来找夜绝对赶得上。 昆在这个过程中用神水控制着玻璃球往弯曲的甬道尽头加速深入,顾兔则调动灯台照亮周围进行探索,同时打开了对侦察器的监控。 她冷不丁地问了句:“你离开了上面没关系么?” 深邃的暗色涌流里相当安静,只能听见水流潼潼的声响。挨坐在身旁的水蓝发少年身材单薄,仿佛仅隔着他的衬衣就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他沉静的声线里带着让人心安的味道:“我把指挥权转交给了什伊树,他没问题的。” 顾兔呼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低头注视着灯台屏幕。 留意到她当前专注的举动,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模样若有犹豫。为了彻底摘除‘后患’,他明白有些时候某些过程是必须的,可心底依旧会感到迟疑。 他果然还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啊……昆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片刻后,顾兔忽而感觉到有泛凉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夜不会有事的。”昆在旁边头也没回地简洁道。 顾兔‘嗯’了一声,对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没有任何抗拒。只是眼睛依然没有从前面移开,完全留给了前方侦察器所呈现的画面。 侦察器转播的正是距离这里有段长度、置于水底深处的某个神水铃铛中的情形。透明的水泡里,安静坐着一位褐发少年与一位金发少女。 他们还没事。 正当顾兔为此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条黑线瞬间贯穿了那颗神水铃铛。 水泡哗然破裂。 第102章 第 102 章 距离测试结束的33分钟前。 无边无际的水底世界, 一颗像是与世隔绝的神水铃铛栖息于深海般的环境之中。或大或小的游鱼在黑暗散发着神秘的荧光,各化为一颗颗流星,成群结队地环绕在周围游荡出一场星雨。 褐发少年待在神水铃铛里仰头望着这壮丽而瑰奇的一幕, 流星般游逝的鱼群在他被点亮了的清澈金瞳内划过了无数美丽的痕迹。 “真美啊……”良久,他不由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水浪一波又一波地向这颗神水铃铛涌来,好像在遥远的深处, 正有股强大的力量向着这边掀起波浪, 即便身处被隔绝的内部,也能感知得到那份正在搏动的奇迹。 夜随即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像是迫不及待把喜悦跟朋友分享、心情有些小雀跃与小兴奋地向身旁的金发少女问道:“蕾哈尔, 你能感受得到吗?” 自开始测试后, 便坐在他身旁显得过分安静的那位金发少女不由得微微偏头:“……什么?” 只见夜凑过来朝她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那上面正散发着淡淡的温暖光芒,把他垂下来那双柔和的眼眸染得更为透彻与明亮。 “好神奇,就像身体内涌现出了力量一样, 这是因为我们身在鲷鱼鲸们张开的神水网里吗?” 少年天真又不失好奇的话语回荡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随着周围水浪的波动而缓缓散去。 蕾哈尔注视着他双掌中的那抹光芒,悄然把自己见不得光的平凡双手藏在了后背, 紧紧攥住。片刻后,她那张淡淡雀斑脸上扯出了一抹若无其事的浅淡弧度。 “我什么都没感受到……你真厉害啊, 夜。” 正专注于自己手上那股温暖力量的夜并未注意到少女变得冷淡的态度,因为她给予的夸奖,而扬起了由衷高兴的笑容。 “没有啦……” 夜收回手,那些光芒便化作淡淡的金砂围绕在他的手边。他不经意地挠了挠脑袋上微翘的小卷毛,指尖的光芒过渡了头发, 那绺暖色发梢便犹如冬日里枝桠染上了泛金的阳光点点。 “要不是兔兔教我怎么学会去感受神水, 可能我也没办法掌握得那么快。” 提及在场两人之外的名字, 一时吸引走了蕾哈尔大半的注意力。她安静凝望着少年那张青涩的脸庞,再次清晰感觉到了他的世界已被许多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所占据的事实。 “夜,”蕾哈尔询问的声音比鱼的呼吸还轻,“你很喜欢顾兔吗?” 这番试探性的询问让涉世未深的少年微微一怔,而后很快便被他接下来肯定的回答,给像搅散泡沫一样搅散了任何侥幸。 “喜欢!”老实承认了之后,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又急于解释那般连忙补充道:“因为、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兔兔真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夜想要陈述清楚自己对于话中那位少女的感情,可话到了嘴边,具体要说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情,却发现凭他现在的能力还难以描述。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去描摹那抹光一样的痕迹。 “蕾哈尔,你还记得以前在洞里跟我讲过的话吗?”夜仿佛在回忆过去的往事,仰头望起了神水铃铛上方的景色。 蕾哈尔微微转头,往他视线尽头的方向看,却不知道目光的终点究竟该落在何方。 两人明明同样往一个地方望去、落点却各有不同。在两人命运轨迹注定交错的这个过程中,夜温柔而怅惘的声音安静地响起: “你说洞上面是一个充满了幸福和光、没有黑暗只有欢乐的世界,神赐予的树上会结出果实,每天都会举行庆典,孩子无忧无虑地生活着。那是只有被挑选中的孩子才能上去的美好世界。” “虽然你说我不是被选上的孩子,不可以被带上去……我在地底一度打消了任何对于外界世界的憧憬。” “可是现在心情有些不一样的变化了。” 夜在少女的注视下,朝神水铃铛上方游荡的神秘荧光鱼群伸出了手,指尖缭绕的淡淡金芒好似能与它们融为同一幅画,共同组成美丽的一部分。 他仰视着美丽的鱼群,所以神所描绘的希望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正在上面奋战的大家就跟那个世界的人一样。” “兔兔教给我的是勇气和努力的方向,这次……我想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向上走,去到那样幸福的地方和大家都待在一起。” 充满了光明的话语编织着属于少年的梦想,蕾哈尔由始至终在旁边安静地聆听着,没有像以前拒绝他请求那样打断他的发言。 当时年幼的夜为了让她留下来陪自己游戏的时间更长一点,甚至鼓起了勇气主动询问她能不能带自己到洞外面去。 那小心翼翼而又害怕失去的试探态度,显得像小草一样卑微。实际上,她心里对于从前这株只能依附于自己生长的小植物,摆出的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 他们之间的地位是不平等的。 她当时拒绝的话语也相当残忍,可是这又如何?她想要拿的本来就是主人公的剧本,不会为配角停留自己的脚步。 然而……他却…… 蕾哈尔回忆的时间很漫长,许久许久,她才在戛然而止的不甘余味中回过神来。 嫉妒的种子早就被埋下了。 她极力隐藏掉这些负面情绪,有些轻讽地笑道:“夜……你来到这里之后变了很多啊。” 听见过去在孤独生涯里陪伴自己的少女如此感慨,夜不由得莞尔:“如果是指体格的话,我还是有长肌肉的啦……” “如果是指性格的话……我其实没有变过哦。” 夜的话说到这里,仿佛回想到过去在地底世界那些昏暗、但仍然照亮了他生命的记忆,舒心一笑。他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黑暗突然传来了一股异样的动静。 “咻——” 暗箭突破了水底的重重波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黑线贯穿了他们这颗神水铃铛的屏障。夜只感到自己的左肩一瞬间传来了极其火辣的疼痛,而后那处的卫衣布料便被铁腥濡湿了一大片。 “啊!!” 被洞穿的神水铃铛被贸然袭来的攻击破坏掉了内外压力差的平衡,一时有如风起浪涌般产生了摇晃。夜在其中面带痛色地捂住了自己负伤的肩膀,险些维持不了自己的站姿。 “夜!”蕾哈尔往他那边喊了一声,同时招出了自己的灯台往四周探去。 通过灯台传递到水中的光线,能隐约窥见黑暗里藏身有一条体长足有几十米高、似蝙蝠又似蜥蜴的神海鱼类的黑红轮廓,各自分布的两点红光与白光异常显眼。 红光是它的眼珠,白光是它鱼鳍吊挂的灯泡。 这个特征……是黄牛!可是样子怎么有点不对劲,给人感觉过分的危险了? 夜当机立断担负起自己作为‘护送者’的责任,把少女给拦在了背后,焦急地大喊道:“蕾哈尔,你站在后面!由我来对付它!” 不可以让蕾哈尔受到伤害,不可以辜负大家对他的信任…… 夜只来得及在脑海闪过这一念头,陷入狂暴状态的黄牛那一庞大的身躯顿时就已如一片浓郁的死亡黑影覆盖到了他们面前。 “——逆流量控制!!” 伴随夜竭尽全力喊出的声音,汇聚了他所有力量的神水赶在黄牛撕咬来的那一瞬尽数冲到了那副身躯里。 怪物张大的尖锐锯齿,倒挂在齿缝间隙可怕的粘液,深邃冗长的喉管食道,在千钧一发之刻全都停在了少年掌心的前方! 定住了! “哈……哈啊……”情急之下倾尽全力的夜不住地喘着粗气,肩膀的伤势仍在一刻不停地淌落着血液,给他带来一股滚烫得欲要麻痹的疼痛。 可是,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必须在定住它的同时进行攻击。 夜喘着气,没有看见背后蕾哈尔一直在默默注视着他背影的复杂眼神。他只是一眨也不敢眨地面对着前方那头可怕的怪物,生怕自己后退会造成全盘皆输的后果。 夜颤抖着抬起自己负伤的另一条胳膊,他顽负着这股沉重,吞咽着这股疼痛,努力张开掌心面朝黄牛的方向。 要像兔兔用过的那样,要像兔兔用过的那样…… 不断在内心勾画着那位黑发少女战斗的身姿,另一个方的光芒逐渐也汇聚于少年的掌心中央,爆发出宛如太阳般的耀度。 “轰——!!” 漆黑无边的水底,他身上的光成为了彻亮整个黑夜的唯一光源。荧蓝鱼群环成圆形在周遭闪烁,与贯穿了整个水底的庞大神水炮形成垂直的角度。 水浪浮升,地动山摇。 怪物的皮肉被摧毁成了片片灰烬,坠落到地底深处。 整个世界仿佛撼然无声。 此时此刻,正通过特殊渠道进入水底的那颗玻璃球内。 通过侦察器见证到这短短一两分钟内发生的战斗幕幕,顾兔总算把由于黄牛突然出现偷袭而揪起的那颗心轻轻放了下来。 她许久没有说话,萦绕在胸口的那是劫后余生,发现自己重要的事物并没有被夺走的失神。 “夜,他还干得不错嘛……”终于,坐在灯台的顾兔一点点地放松身体,弯了腰,单薄的衬衣微微勾勒出了她背后细致的脊骨。 居然能使出两个方的神水了,这速度见快。 “还剩20分钟左右,等熬过这段时间,鲷鱼鲸们收拢的神水网把夜他们送上鲷鱼夫人的体内,我们这场测试就赢了。” 昆看了眼灯台显示的时间,沉静地点点头,然而他的视线却不着痕迹地对上了顾兔佯装冷静的侧脸,又转而望向了侦察器监视的方向,心中未有表露在脸上的忧虑万千。 事情,真的能够进展得那么顺利吗…… “嗯,我现在去跟夜他们联系。”顾兔的心神已经完全放在了要与夜说上话才安心的念头上,远程操控着隐形侦察器向神水铃铛中的两人接近。 要是夸他能那么快就学会了用两方神水来单独解决狂暴的黄牛,那家伙一定又会露出那种小奶狗一样粘人又开心的可爱表情吧…… 联想到对方到时候的表现,顾兔垂下的冷淡眉眼变得几不可察地柔和。 可就在侦察器接近了两人的那刻,她突然想起了一件被自己遗忘掉的事,提起的那么几分庆幸再次凝固。 对于这里的夜而言,危险不仅仅只有黄牛一个。 “昆!还有多久才能到!”顾兔猛地催促起了身旁的昆。 侦察器显示的画面里,守护住了自己重要一切的褐发少年,终于在战胜了怪物后精疲力尽地转过了身,面向金发少女那副表情轻柔又干净。 沿着胳膊蜿蜒而下来到指尖的血珠还不断滴在了地面的挡板,可他学着成长起来的大孩子那般忍痛而不作声,还朝对方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没事了,蕾哈尔。” “以及,跟之前说的一样,我一直都没有变过哦。” 少年这个时候终于能够补充他之前被黄牛打断、而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温柔感谢。 “你对我来说,依然是最初陪伴我度过了最孤独那段日子的重要存在,真的很感谢你能把我带来这个世界——” “既然蕾哈尔想要看星星,那就一起走吧。” “我们和大家一起往上面走,直到能实现愿望为止,好吗?” 顾兔抓着灯台的手在这里猛地僵住,因为她在这里听见了那位异常沉默的金发少女对夜所作出的回应。 “你真的很厉害,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太多……” 蕾哈尔忽而面朝怔然的少年扯出了一抹薄凉的笑,这副模样跟他记忆中那个温和对待他的少女完全不同,像要在此引爆自己深埋已久的恶意,“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是你呢?” “为什么‘命运’选择的人是你呢?” “为什么在刚才对付黄牛的时候,你不干脆死去算了呢?” “这样我也不会为了该怎么解决你的事而头疼了。” 蕾哈尔,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失血过多的夜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目眩,这一刻像是听不懂蕾哈尔所述说的语言,那一切都像是针扎在了他最疼痛的地方。 “蕾、蕾哈尔……?”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最先替对方顶受了严重伤势的左肩被金发少女用力推搡了一下。那股痛苦尖锐的力度,迫使他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对不起,夜,你今天必须要在这里死去。” 迎着蕾哈尔那张熟悉、却又像是对待陌生人的疏离脸庞,夜的眼神一时之间充斥着无数说不尽的迷茫、不解、与痛苦。可是他已经没有丝毫气力去感受这些,背部、全身、五官逐渐都浸没在了一片冰冷的水中,被寒冷吞噬。 不行啊,到底是为什么…… 夜伸手往眼前越发变得模糊的那抹光线捞去,指尖萦绕的血丝虚幻消散在冷水里,掩盖住了那股明亮。那里站着的人既像是蕾哈尔,又像是另一位重要的少女。他不明白,这时直觉想要抓住的到底是从前对于自己而言像是星星一样的光,抑或是位于她背后另一束更有不同意义的光。 水声咕嘟嘟响。 身体在不断往下坠,弥留在耳际的最后,他好像从隔了很遥远的地方听见了兔兔饱含激怒的声音。 “夜!!!” 他明明,想回到上面见她的。 第103章 第 103 章 “夜!!!” 压抑着沉沉愤怒的一声嘶喊过后, 疯狂席卷了顾兔所有意识的是一股近乎烧灼般的恼恨。 不,憎恨。 她好不容易,再次鼓起那份耗历到少得可怜的勇敢去触碰、去试着捧在手心里保护的事物, 被人那么无所谓地抛弃、践踏——这让她怎么可能再维持得了冷静! 玻璃球脱离特殊渠道的那一刻, 整个水底世界都仿佛因为某个存在的到来而发生了鸣动。深湖被无形荡出的力量搅动, 撕扯出的破碎浪沫咆哮着卷成了恐怖的漩涡。 鲷鱼夫人在上方缓缓张开了嘴部器官, 体表怪异色泽的触手游动着向四周舒展, 如同一朵颜色妖异的菊花正在暗中悄然绽放。 于洞口泄出的大片天光顷刻照亮了底下被网往内收拢的荧光鱼群,混迹鱼群其中的神水铃铛,亦因那份光线而在透明的圆弧边缘反射出粼粼波光。 蕾哈尔独自站在神水铃铛里仰望着头顶的这一切,就像是离梦想更近一步的追星少女, 充盈希冀亮光的眼瞳在妄想追逐着那颗自己快要唾手可得的星辰。 而相隔这副情景的另一边,昆仿佛能够猜出身旁的黑发少女接下来的意图,同样从方才好友被推下水的惊怒状态中脱离, 转而以目光紧急捕捉向走至了身前的那道纤窄背影。 “兔兔?!” 顾兔的耳边听不进任何话语,在这之上, 有滔天而又喧嚣的洪浪掩盖住了她的耳廓。身影近乎一闪,她就已来到玻璃球前一脚踢开了舱门,扛住水流涌入的阻力,孤身闯入了外界那片冰冷混乱的水底。 “敢踩着夜的命上去?你做梦——!!” 周围的神水在她外溢的力量中形成了一股疯狂的暗潮,顾兔充满了无尽憎厌地伸出了手,朝遥远上方那束垂落的金光狠狠抓了一把。 此刻的她,极像是前来复仇的魔鬼, 势必要把仇视的对象给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水底深处掀起了一股慑人而狂乱的漩涡, 制造出了无法抗拒的狂澜, 鲷鱼鲸们用以收拢鱼群的神水网, 在这样情形中竟真的停滞了不动! 鲷鱼夫人吞纳食物的吸力, 与下方带来的拉力艰难地进行角逐,无形的拉锯中似乎忽然有一道线网被强行崩断的声音荡开在水波之外,最底下霍然破开了个大洞,底部汇聚到一起的鱼群哗地松散、如倒转的沙漏般掉出了数尾荧光鱼。 神水铃铛里等待上升的蕾哈尔发觉停滞的事实,不由因为周围产生的这份变故而诧异地往下方望去。 就在刚转头的那个瞬间,隔绝水底的透明壁膜猛然有人击碎出一个大洞,洞口蹿出了一道沾染鱼鳞荧光的黑发少女身影。铃铛剧烈的摇晃中,她的脖子紧接着被一只看似纤弱苍白的手抓紧,身体连带狠狠地撞在了挡板上。 “蕾!哈!尔!” 难以遏制的怒音回荡在整个铃铛里,被掐住脖颈到地的蕾哈尔险些要因撞击而失去意识。 啪嗒,啪嗒,透明且冰凉的水珠不断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蕾哈尔艰难地睁开眼,看见那些水珠一颗颗沿着顾兔那头完全浸湿的黑发淌落下来,看见她湿发底下冷俏疏淡带着生动怒意的眉眼,看见她那双欲要把废铁用怒火熔断的双眼。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顾兔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杀心,殊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对方眼里,却不经意触发了她对往日某个情景的回顾。 蕾哈尔笑了,顾兔现在的样子跟之前王冠比赛的时候多像啊…… 同样是那张苍白失色的面容,同样是那头正一绺绺往下淌水的湿润黑发,区别只在于,当初的顾兔是抱走了身为队友的她挡开攻击,而现在却立场颠倒把她当作仇人那般按在身下敌视。 那时候的她根本没兴致把任何眼神落在过自己身上,如今却终于完整地、笔直地拿正眼瞧她了。 这份‘努力’之后的收获让蕾哈尔深感满意,她承认自己心底对于顾兔确实有着仰慕的成分——因为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强大,在所有人面前活得是那么的恣意飞扬。 她的存在,最贴切蕾哈尔心目中关于真正‘星星’的想象。 以致于,践踏她心底最重视的人这件事,让蕾哈尔更能够从中收获到了成倍的快乐,那份快乐滋养得她内心生出的那株‘恶之花’越发旺盛。 看啊,就连那么强大耀眼的顾兔,现在不也只能干看着她什么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哪怕被掐住了脖子,手下那位金发少女照样不怕死地发出了一串串破碎的笑声,仿佛自己身有保命的依仗,“该死,看来还是好死不死被你撞见了。” 事已至此,蕾哈尔大抵也能够猜得出来自己刚才把夜给推下去的一幕是被当场撞破了,可这又如何,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的地方。 “要怪就怪夜太碍眼了,明明提醒过让他不要追上来,他还是一个劲儿地追过来。夜真的太可怕了……擅自说要跟着我的脚步,擅自把我当成是星星,擅自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才能,擅自在人群里散发着我没有的光……” “最后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带我一起登塔?呵,这到底算什么?” 明明以前在洞底的时候他还只能依附着自己生存的,她想去看他的时候就去看他,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没有她,夜一个人就什么都做不了。可就是那个软弱无能又平凡的夜,一来到这座塔之后什么都改变了。 这不就是在说,她哪里都不如他吗! 蕾哈尔嘲讽尖锐的话语仿佛能够变成细针扎到人的身上,可是顾兔并不明白她的那份感受,即便是角色互换,顾兔也不认为自己会产生她那样的想法。 她们天生注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你……就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把夜推下去……”顾兔低垂着头颅,湿润额发掩盖住了底下的眼神。 可她的这番话,不知为何刺激到了蕾哈尔某种痛处,手下掐住的人受到不公对待那般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可笑?这哪里可笑!”蕾哈尔梗着脖子,扑腾得脸庞都激出了血色,“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够来到这座塔里吗?从书上看到关于这座塔的一切后,我天天做梦都希望能来到这里!” “明明一直梦想着登上塔夜才是被选中的那个,凭什么!凭什么!” 蕾哈尔此刻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一般跳动,可是她并不如周遭游动的荧光鱼那么美丽。她身上发不出那样吸引人的光芒。 她只是非常普通又现实的、随处可见的一颗石头而已。 “可夜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你只是仗着自己拥有,就去肆无忌惮地伤害。” 顾兔眼神中的怒火冷却了,又或者是情绪藏在这堆燃烧成灰烬的薪柴底下,随着呼吸烁动着橘红的火光。她寂静垂视着金发少女的眼神,逐渐变得如同往日一般的冷酷,并收紧了自己的手指。 “蕾哈尔,你配不上夜那么真心对你。” 感受到自己愈发困难的呼吸,蕾哈尔在生死存亡的间歇眼瞳终于染上了惊恐,她拼命在牙关后挤出了惊醒顾兔的语句:“顾兔,你不能杀我!” “你要是杀了我……咳、整个队伍,就没办法通过这一层的测试了……你们,会前功尽弃!” 你要为了夜让所有人都失败吗—— 掐在蕾哈尔脖子上的那只手确实因而一顿,就在蕾哈尔触摸到求生的希望眼神发亮之时,身侧瞬间晃过了无数道看不见的风刃。 “砰!砰!砰砰!” 就像原地刮起了一阵暴风,两人身下的挡板被切割成了漫天的碎片,脆弱的神水铃铛也被划破了隔膜,发出‘啪滋滋’的修补声。 可锋利而沾染着凌厉杀气的风刃数量过多,灌注了比狂澜更澎湃的力量,修补速度完全比不上破坏速度的神水铃铛就此被搅破!冰冷的地下水倒灌而入,混合着大量木屑冲撞到了蕾哈尔的口鼻,让她呛了一口水。 “咳!!救、救……” “蕾哈尔,你不珍惜的人,不代表没有人珍惜。” 顾兔丢开了她,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眼前那位金发少女在水里拼命挣扎的姿态。 “柳寒城可没说过【祭品】是要死的还是活的,你就祈祷吧——祈祷自己能够在被溺死前跟着收起的神水网去到上面。” 去到那个没有夜的,一无所有的上面。 抛下了这句话,顾兔便冷漠离开了这颗破碎的神水铃铛,一头游往水底下方深处。 逐渐被水没过口鼻的蕾哈尔爆发出了自己求生的动力,不断在水里扑腾。 不可以,她不可以就在这里死去…… 蕾哈尔勉力在起起伏伏的水里睁开眼,朝自己遥远的灯台张手,想要抓住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可这个时候她的眼角余光晃过了一抹浅蓝色的灯光,高高在上地轻轻摇荡在她眼前的水中。 那浅蓝色的灯台里面,只传来一道音质冷淡而出色的少年音。 “蕾哈尔,你永远不会变成星星。” 他轻呵出了一声,旋即像是为这场安眠正式按下了房间的开关。 “晚安。” 啪嗒,远处水中的金色灯台被关闭了发光的功能,变为昏暗的魔方隐藏在鱼群中缓缓向上浮去。 见到这一幕的蕾哈尔几乎目眦欲裂。 昆!!! 第104章 第 104 章 【笔趣阁.】 顾兔看也没有看背后透着无尽光芒的出口一眼,而是义无反顾地绕过了荧光鱼群,绕过了神水编织的那面大网,投入到水底的更深处。 那里黑暗又深邃,充满了不可知的神秘,可她有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下面,她必须要亲捡回来才行。 不知道往下深入了多久,久到一心专注于寻找的顾兔都忘记了自己在水底需要呼吸的事实,器官的感应在这个过程变得稀薄而沉重。 就在她快要临近极限之时,忽然感觉到身旁有球形物体接近,旋即胳膊一紧,有人迅速拉扯着她的身体往后带入了另一处密闭的空间。 “嘭。”玻璃球的舱门顺拉合。 被水包围的浓郁窒息感顷刻间散去,顾兔的后背顺应动作惯性撞入了某位少年的怀里,她猛地张开了口呼吸新鲜空气,残余在脸上的水有少许顺着唇部及下颔滑落。 而后,顾兔感受着背后传来的那片温度,恹恹地偏眸望向了把她带进来的水蓝发少年,发出声音:“……昆?” 她现在这副模样整个人跟水里捞回来似的小动物一样,直接把他身上那件白衬衣也给沾湿了大片,可昆并没有去计较这点事情。 相隔着两人共同洇湿的衬衫,间那层衣料材质好似能够因此被皮肤忽略,使他们感应到彼此之间的温度。正因如此,顾兔能在泡过了冰冷的水后及时汲取到属于对方身上的暖意,不必害怕于孤寂寒冷的侵袭。 “兔兔……还撑得住么?”昆掌虚搭在她的肩头,垂眸注视着顾兔时正好能望见她衣领间露出的那片苍白而细腻的肌肤。 她湿透了的黑发一缕缕沿着后颈两边分开,整个人像是摔碎在地面的花瓶,苍白的花瓣与枝干都沉沉浸在了散开的水里,无端为这位黑发少女营造出了一股阴郁易碎的气质。 “还行,我把2号影分身给收回来了。”顾兔此刻被几根湿发盖住睫毛的那双眼眸,无声过渡出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猩红色泽,正在一点点吞噬着她体内仅存无几的力量。 她伪装得无事那般继续平静地发问:“能找到夜么?” 昆循声把目光迎向了她那双因情绪变幻而转化了颜色的眼睛,抿唇颔了颔首。蓝色灯体被控制着飞来了他的边,那上面记载了当前的测试时间、水位以及关于水下的地图构造等资料。 “已经快下午5点了,地下水即将开始从下方的通道重新排出。”昆顿了顿,后说,“下沉的夜很有可能就落在那下面。” 顾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摘走他的灯台把整理的情报给拷贝了一份,然后返还回给了他。 “这次我下去就行,你不用特意跟过来。” 还不知道下面有着怎样的危险,两人共同行动不太理智。 昆一闻言,当即对她的说法相当不满,拧起了自己的眉断然拒绝道:“你想都别想单独行动,我陪你一起。” 像是为了把她的所有抗议都尽数堵回去,昆还是第一次摆出那么坚决的表情,那副不羁、清高、而又矜贵的眉眼表露出了极大的不满。这么说,不光是担忧她与夜的安危,同样因为夜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同伴与朋友。 顾兔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有从里面发出任何只言片语。大概是放弃了劝阻的打算,顾兔卸下了浑身气力放松身体,低头时不经意与他的脑袋另一边轻轻相靠。 “嗯。” 昆什么也没说,片刻后,只是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指尖转移到她的头顶极轻地摸了摸。 玻璃球缓缓往水底下沉。 在这一过程,昆把之前侦察器里记录的画面转交给了什伊树。外界荧光鱼的踪影随着情景下坠逐渐消失不见,许是望见了玻璃球外被越发浓郁的昏暗所包围,昆的脑忽而想起了曾在测试开始之前,柳寒城向他们叙说过关于地下通道的那份提醒。 【一旦不幸掉进水底最下方的深渊,恐怕再次被打捞的希望渺茫。那下面,或许存在着比黄牛、比任何想象更可怕的事物。】 比起送给上方鲷鱼夫人进餐的鱼群,此刻向下深入的他们二人、以及不知沉落到何处的夜,更像是一份被送往深渊的【祭品】。 昆在这时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正静默注视着玻璃球外的顾兔,双置放在灯台键盘上仿佛凝固般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还是在向什伊树交待的话后面又多增了一行字: [假如我和兔兔最后没能回来,不用再等我们了,你带好队伍继续登塔。——aa] …… 周遭场景不断往下,往下,离开整个犹如杯底形状的蓄水地形下方,是一道垂直深入的甬道,山谷内所有的地下水都从这里涌涨,又从这里排出。 两人乘着玻璃球穿梭过这条密不透光的甬道,并用灯台在前方照亮道路,沿着水被陆续排出的甬道尽头而去。忽然间一声‘哐当’的碰撞声传出,两人发现玻璃球竟意外顺延着水流动的方向卡入了另一条岔道。 玻璃球内的顾兔不由得与昆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发现了某件事实:这条底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笔趣阁.】 下甬道还存在着地图之外的特别结构,难道是地形为了排水分流才形成的小径? 玻璃球向岔道远方滚动,直到没过了头顶的水位越来越低、快要见不到水的时候,顾兔便抬脚踢开了舱门来到外边观察情况。 “能不能别总是那么粗暴地对待那扇门?”背后,跟着走出的昆相当无语地把那颗玻璃球给收回了公包里。半径足有一米宽的球形在那张开的狭小包口面前,立马就神奇地被压缩了进去。 “踢多两下你就心疼了?”顾兔不以为意地走在了前头。 “没。”昆往外扯了扯唇,损了她一句,“怕你脚疼,到时候可不要跟我碰瓷。” 啧,她像这种人吗?顾兔边走边不怎么服气地微微咋了声舌,再来十倍厚度她的脚都不会疼好么。 此刻,走在两人脚下的土壤潮湿但不松软,较为坚硬。 这是个天然形成的地底洞穴,走在路上,洞穴内部深处吹来的一缕缕风若有若无地流动在他们的皮肤周围,这说明里面还存在着其他的出口,夜很有可能就通过那些出口随落在了其某个地方。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有退缩的道理,顾兔和昆点点头后便跟他一起展开了行动,用各自的灯台负责往内部进行探索。 两名灯台御守,再加上大贤者pls强大的搜索能力,基本不可能在一个地图找不到人。 在地下洞穴绕过无数错综复杂的甬道,走到某块奇特矶石前方的顾兔忽然发现了什么而站定不动,旋即跟身旁的水蓝发少年支应了一声,就飞快闪身进入另一条岔道。 “走这边!” 跟随电子地图终于浮现出的那一个绿点,顾兔顺利绕过了复杂拐道来到了某个洞窟深处。 在那里的地面,躺着一名瘦弱的少年。 顾兔前迈的脚步在这里蓦然间便放轻到了极点,唯恐走入这个场景的自己会踏破这场梦境,告诉她一切都是虚假的事实。 可紧随其后赶来的昆撞见了这一幕,当即焦急地喊了声友人的名字:“夜!” 这道声音彻底使顾兔的意识回笼,顿时沉重地和他一起快步赶到了夜的身旁,把夜的身体小心地从地面扶起。 仔细观察能发现,夜的左肩不但有被黄牛攻击贯穿的伤痕,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可那道伤口经过下沉的过程被浸泡得发白,且不再流血。 衣服肩膀被撕破了个洞口,之前染红那件黑色卫衣袖子和背的残血,都在水流的冲刷下散去了大片,只留下几道蜿蜒的、淡淡的红印子。 此外,他的胸膛还有着微弱的起伏,夜还活着! 或许是感应到了自己身体被移动的事实,夜总算被唤醒了少许的意识,往日那双温柔的狗狗眼颤抖着睁了开来。 他的意识不清,似乎尚还停留在蕾哈尔刚背叛他的阶段,视野模糊一片,分不清眼前究竟是透明的,还是血红的。 “蕾哈尔,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夜刚苏醒过来那道迷茫且痛苦的声音干涸得不可思议,像被碎玻璃割着喉咙,其含住的那口破碎痛楚,让围绕在他身旁的顾兔与昆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夜,这件事等回去再说吧。” 不知过去了多久,昆才垂眸打破了萦绕在周围的这片死寂,他垂落在眼底织出了阴影的纤长眼睫,就像铺开的一面水幕遮掩住了他当前的情绪。 对待敌人或可利用的棋子,他总是能摆出若无其事的态度去设计,以致于让过去家族的人都对他这样冷血的阴谋家产生了恐惧。可当昆面对真正放在了心上的朋友,他却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需要思虑的地方太多,需要犹豫的地方太多,他总希望自己任何事都可以做到尽善尽美,而不至于让对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身在局的他所能想到的办法,永远都是逃避与缓兵之计。 就像之前得知蕾哈尔真实身份而不去告诉夜真相的那样,他是个擅长运用话术、说话半真不假的骗子,习惯了用谎言去维护表面上的美好。 假如能让伤害来得更迟一点,那昆就会让它来得更迟一点,这是他卑劣复杂而又优柔寡断的本性下所能做出的温柔。 然而昆没能想到,顾兔会在这时开口让他的准备完全白费。 “那个女人,她把你推下去了。” 昆当即因为她一句话揭穿事实的作为而愕然地望向她:“兔兔?” 顾兔抬把他的躁动与不安给尽数按压下来,仅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夜那张失神的脸庞。 和昆这种不知道打哪儿来只知道惯孩子的大家长式隐瞒做法不同,夜那副明知真相如何、却还是要避而不见的样子,只会让她愈发看不顺眼。 在她尖锐的直言之下,夜那满眼被背叛所笼罩的阴霾终于被她的无情给撕出了一丝清明,他怔怔地望向了顾兔,认出了那道属于她的身影,“兔兔……” 正因如此,由她转述的话语才让这位少年倍感痛苦,由不得他再蒙蔽在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笔趣阁.】 自欺欺人之。 “她在你拼尽全力从狂暴的黄牛里守护住了一切、即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咬牙不喊一声痛、想要邀请她一起登塔的时候,把你推下去了。” “你把别人当星星,别人只把你当成拦路石——这样说,还不够明白吗?” 顾兔盯着夜那张快要崩溃的面容,同样感觉自己的内心变得窒闷与不快,可她依然选择一针见血地把最真实且最残忍的话剖露在他面前: “蕾哈尔,她想要登到塔顶看星星的地方,旁边根本就没有留你的一席之地。” 这番话,连身边的昆都觉得过重而有些于心不忍,可他知道这一切才是真相,夜终有一日会换一种另外的方式知情。顾兔如果不说,夜在之后的跟头只会跌得更狠。 所以他在这里保持了沉默,任由周围收束的那些痛苦与委屈在好友的眼底汇聚成了一滴又一滴的、滚烫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呢,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透明的液体坠落在光秃秃的岩地,像它们的主人一样狼狈地沾染上了地面的尘埃。夜越是回忆过去自己在地底与蕾哈尔相处的记忆,就越是感到被背叛的痛苦不堪,费解,与近乎难以忍受的委屈。 他只是,想要与重要的朋友在一起,这个愿望为什么会那么难以实现。 夜觉得自己永远都找不到解释。 他又像是回到了一个人在洞窟里生活的过去,在里面因为孤单而偷偷啜泣,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将要融炼心脏那般滚烫的眼泪沿着眼眶往下滴落,把夜的整个世界都晕染得看不真切。 就在又一滴眼泪离开眼球,视野短暂变得清晰的一刹那,夜发现自己仿佛不知该何去何从的那颗泪水被眼前伸过来的一只掌心所接住。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顾兔垂着眸注视着自己苍白掌心内摇晃的那滴眼泪,而后倾斜掌心,任由那份晶莹沿着自己的掌纹沟壑流逝。 而后她抬起苍白而细长的指尖,一点一点拭去了褐发少年泛红眼角边上的泪水,这份动作她做起来很是生疏、全凭本能,把自己冷硬的温柔透过僵硬的接触传递到对方身上。 “夜。” 顾兔单绕到感到怔然的少年后颈,将他的额前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肩头,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在他耳边用安静的语气静静叙说道: “不管是星星也好,拦路石也好,充其量都是石头,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我就喜欢夜你这颗顽固到不行的硬石头,连磕得头破血流也要继续翻滚着追逐的样子,也在我觉得可爱的范畴。” 顾兔微微偏了头,那张薄唇贴着他柔软稍弯的发丝,轻声在他耳畔作出了预言般的宣告。 “——但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了,所以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东西’。” 这是饱含珍视意味的一句话,让那只像是被人为遗弃、而在路边茫然的可怜小狗一瞬揪紧了自己的心。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猛然突破了长久以来未有松动的壁垒,直奔最顶点、最让人望尘莫及的位置上涨着。 “兔兔……” 夜低头埋在了顾兔的颈肩,那条卫衣袖子破破烂烂的胳膊绕过了她的身后,慢慢地抓住了顾兔背后同样半湿的衣物,好像在借此抓住能在溺水救起自己的浮萍。 他抓住的气力是那么小心,生怕会把自己珍惜的事物给抓散,面临自己再一次失去的局面。 身旁见到两人像是在雨巷互相舔舐皮毛的两只动物,昆不知为何感觉心情莫名有些浮躁起来,控制着把自己的视线从这一副友人相拥的温馨场景移开。 隔了半晌,他忍耐的性子终于到了认为可以开口的程度,打断了两人的温存:“好了,测试时间也快结束了,我们还是趁什伊树他们担心之前快点回去吧。” 回头还有好多头疼的事情需要处理……昆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句。 因为是蹭上了兔兔的/> 包括蕾哈尔……只有上去才知道她的结局如何。 正当昆在头脑飞快思考着关于这些事情的片段之时,顾兔也记起了关于测试的这档子破事,只好跟被抱在了自己身上的夜分开。 刚一撒,她就发现身旁这时投来了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沿着视线方向望过去,那位水蓝发少年当即又朝她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别过了头去。 顾兔:“……” 干什么呢,给她甩这副脸色看。 长得好看的男人心思也越难猜,顾兔懒得追究昆一时半会明显难搞的心情,半站起身回头来向地面上的夜伸出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大家都在的地方。 ‘回去’这句话,让夜有了一份归属的感觉,而这是顾兔所带给他的。之前伤痕过分受到的疼痛,因她的存在稍稍被冲淡了些许。 夜揉了一把眼睛,他的眼角因为哭过而迤逦上了红晕,看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笔趣阁.】 着特别像一只被顾兔同化了的小兔子。可很快,他散去了那些没出息的作为,浮生出了些不好意思、愧疚与可爱的神色,仰头朝顾兔露出了悲伤又带有治愈的笑容。 “……好。”夜朝她指尖的方向伸出了,倒映着她面容的眸底淌出了点点令人心动的温柔,他近乎喃喃地轻声细语道:“谢谢你,兔兔。” 因为是她对他伸出了,他才有再次从地底爬起来的勇气。 可近在咫尺的顾兔听见了他道谢的声音,唇瓣微动,尔后对着夜嗫出了一句话:“我是在履行和你的约定而已,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随意丢下你。” 夜闻言不由垂下眉,温和地沁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昆全程都在隔壁聆听着他俩的对话,却偏头没把目光一丝一毫落在二人的身上。他唯一外露的情绪,仅有右边那只高档皮鞋的鞋尖越发沉滞地在地面轻点,告示着他当前耐心快要宕尽的事实。 就在夜的即将搭上顾兔指尖的那一刻,顾兔仿佛感应到什么危那般双眸陡然睁大,一道灌含极其强悍兼诡异力量的紫黑色雾气就在这时朝着她与夜之间的方向袭来。 “嘭轰!!” 强大的气浪沿途刮裂出一道半丈宽的道路,迫使两人往另一边的方向分离,情急之下顾兔只得起身拉住昆往外侧滚去。 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和夜握住的彻底分开了。 磅礴声势逐渐消去,远方被雾气贯穿的岩洞泥层部分坍碎,簌簌散落着岩块。烟雾之缓缓走来的是两名人影,一人穿着黑灰色的道服,面戴灰铁铸造的阴冷面具,而另一人则身穿浅色长裙,持指引希望之路的双头杖,一头耀眼红发在腰后飘曳的美丽女子。 认出了熟人的顾兔紧紧盯着她,从齿缝里挤出了一丝极致冰冷又夹带惊怒之音:“花莲——” 她不是被淘汰了么?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待在顾兔身旁的昆也发现了来者不善,而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拨人时明显思考得更多。 难道说,她就是那个暗处不断针对着夜的幕后操纵者? 许是从二人警惕的视线看出了他们内心的猜测,许久不见的花莲轻轻摆动自己金色的双头杖,面上露出了一丝仿若被神秘面纱笼罩的妩媚笑容。 “我等遵循【元老会】的指示,前来回收【帕格】的‘神’——” 她的杖尖所指之处,是正倒在那条被划出了分明界限的、长沟对面的夜。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第105章 第 105 章 “帕格?” 在花莲口中听见这一不算生僻的名词, 昆的表情顿时浮现出了一丝诧异。很显然,出身十大家族的他对塔内各种秘闻皆有涉猎,脑内存在有关于这个组织的知识。 “昆, 【帕格】是什么东西?”顾兔以盯住对面两道人影不放的姿势,头也不回、轻声向身旁的水蓝发少年发问。她记得自己有在一开始与花莲接触时, 通过大贤者plus收集过这个信息。 阵营:帕格。 那个时候她还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FUG, 一个反吉黑德的宗教团体, 这个组织里的成员无一例外都对吉黑德与十大家族的人抱有深刻的仇恨,是最为隐秘的、象征了塔内黑暗的组织。其中称得上是组织干部的【杀手】,则是要‘杀死吉黑德与十大家族的人’。” 昆冷静描述的语气透出了几分沉重,随着他的叙说,想象中有关于那一组织的阴霾如影随形地覆盖在了心头。 他就是十大家族的直系, 毫无疑问是这个组织所仇视针对的敌人。不必多言, 都能感受到花莲身旁那名神秘的面具男子因为他的长相特征而溢出的无形杀意。 不过,对面那两位不速之客这次前来的目标并不是他,比起那位面具男子, 花莲对待顾兔与昆两个一同参与过测试的‘老朋友’, 态度甚至能够称之为‘友善’。 “用那么粗浅的描述来形容我们【帕格】或许不是那么恰当。” 她嘴角微微扬起了难以捉摸的弧度, 在此刻对昆的话进行了纠正。 “我们是一批依靠各自心目中的信仰之心所凝聚而成的组织, 是推翻吉黑德残暴统治的先驱者, 是以身掀起革命洪流的守望者。” “既是为抗争悲惨命运而复仇的火焰, 同时也是照亮这座塔内黑暗的火炬,可不是那么肤浅地因仇恨便麻痹了双眼的组织, 帕格在这之上、远远有着更崇高的目标。” 回敬她的是昆薄唇逸出的一丝冷笑, 在嘲讽方面他一向相当在行:“邪|教组织就邪|教组织,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们平常就是用这一套给傻瓜洗脑的?” 三言两语, 昆就轻易地把花莲口中的‘大义’给打成了空手套白狼的‘传销’方式,整个组织的逼格陡然直降。任由哪个FUG选手听见这话,恐怕都能忍才怪。 然花莲并没有因这份挑衅而被激怒,像是面对着孩子的胡闹那般平静地回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床头读物,在革命成功之前,你自然怎么讲都可以。” “红发魔女,元老会决议要回收的‘候补杀手’,就是那边的褐发少年?”花莲毫无波动不代表她身旁的联手对象毫无波动,那名面戴恶鬼灰铁面具的瘦高男子隐忍下被挑衅的杀意,望向另一边躺在地面的夜。 他的目光落向那处时笼罩着一股轻贱之意。对于FUG的人而言,【杀手】就是能够替他们完成复仇夙愿的‘神’,然而,这位面具男子对待夜却好似一份需要‘回收’的‘物品’,而并非即将登上权座候补的‘神’。 花莲被他对待夜的态度给冒犯了:“克里奇,你太无礼了。” 克里奇冷声道:“我的‘神’只有加拉加大人一位。” 这些人,可真有够自说自话的。 顾兔的耐性逐渐被拉到了忍无可忍的底线,冷冰冰地朝二位不速之客讲道:“有话就回你们的狗笼子里说。我不出声,你们真当这里是你们的家了?” 转动着黑勾玉图案的猩红眼瞳浮现在地窟的昏暗之中,是杀意,花莲与克里奇在这一刻都感知到了传递在空气中的剧烈杀意。 顾兔把昆按在身后的安全范围,朝前迈出了一步,光是从她走路的姿态,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神水波动。 “这就是魔女所说的,我等这条路上需要跨越过去的‘障碍’么……遗憾,那位少年我们这次绝对要带回去!” 克里奇仿佛因她遭受到了应激反应而迅速作出了动作,道服下摆残缺的衣袂飘飘,使他成了一名形态诡谲的幽灵。那捕捉不到具体形状的衣布下摆鼓动起来,蔓延出的紫黑色残影铺天盖地朝顾兔的方向欺近! 唰啊啊啊—— 那是一方充满了诅咒性质的神水,剧毒一般浓烈而不详地倾覆而下,在这实质的死亡阴影面前,大片猝然爆裂的橘红炎光出现了。 火浪与黑雾抗抱着形成了一团蘑菇状的火烧云,云翳之后,一柄全身漆黑的长刃蓦然间刺破了云层,显露出其后那位面色冷酷到决绝的黑发少女身影。 “你,做,梦——”顾兔一字一顿地厉声道。 谁给他的自信,让这人以为还能在她面前活着走出去?居然还妄想着说带走夜? 顾兔很久没有这么被接二连三激怒的状况出现了,日轮般盛放的火舞环绕着刀身升腾,映落在她那双彻亮红眸里激烈衝转,全部一瞬间来到了克里奇的面前! 克里奇想是没料到她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立即以影凝成了黑色镰刀状的武器,握在手里与她砍来的刀锋碰撞出了金属交击之音。 强悍的气浪通过交手在两人身侧倾刻爆发! 在这过程中昆试图前去营救对面被掀得伤势加重的夜,可当他即将跨越那条横隔了两方的道路之时,克里奇竟能心分二用朝这边扫荡过来了一波神水攻击。 啪滋!黑雾夹杂幽紫闪电在他身前刮过,迫使昆不得不朝前抬高手臂抵御,冲击力把他那身白色衬衣的衣摆往后呼呼荡去。 “那个晦气面具男的影子,不对劲……”昆掩在胳膊底下的眉不由蹙起,迅速思考起了对策。与此同时,他留意到对面迤迤然持杖向夜的方位进行移动的花莲。 那位留有一头浓密红色长卷发的美丽魔女来到了夜的身旁才停下脚步伫立,似是察觉到了昆的视线,她露在黑金眼罩之外的那只左眼偏移至了对面的他。 “花莲……”待神水攻击冲荡而过所激起的烟尘散去,昆放下胳膊,不泛警惕地向那位已真正沦为敌人的红发魔女发出了试探,“为什么你们非得把夜带走?” 夜的身上确实存在很多让昆觉得特别的地方,比如他入塔前居然就能受到宥莉·吉黑德的青睐,借来象征着正式公主身份的‘黑色三月’。那把武器带有的分量,绝不是简单以语言就能简单说得清的。 又比如他居然能追赶上蕾哈尔的脚步进入塔内,比如他超乎寻常甄选人员的可怕学习速度…… 可这些暴露出来的特别,似乎还不足以让FUG的人一开始就对他如此上心。 昆觉得这淌水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这是已经筹备了足有千年的计划,就等待着这一刻的实现。我其实曾也有过冒险想要走另一条‘路’看看,可惜却被拒绝了。”花莲淡淡地往正在战斗的顾兔那边看了一眼。 她丝毫不担心会因此被昆发现些什么。包括一开始被顾兔轻易而举暗中发现的身份与阵营、堂而皇之招揽她进入FUG一事,那都是因为她从没打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任何掩饰。 这位‘引路人’就像是一段完整故事里的旁白,永远以客观而理智的角度去看待眼前发生的事,知晓故事背后会有怎样的发展,并为主人公适时地作出合适的引导。 正因如此,她不介意有人知道这背后隐藏的部分秘密。 “所以,我还是选回了原本就选定的那一条‘路’。夜,将会成为我供奉的‘神’,成为FUG新一任的候补杀手,达成我等杀死吉黑德的夙愿。” “因为他与顾兔一样,都是不被塔内规则所拘束的‘非甄选人员’——拥有着吉黑德与十大家主签订永生条约的前提下,杀死前者的【权利】。” 花莲话音彻底落幕那刻,昆那双深邃的蓝眸便剧烈骤缩成了针芒大小。 夜也是非甄选人员…… 终于,昆脑海中那些无法串联的疑点与碎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在他思维中拼成了一条连贯的直线。 ——帕格,是想要专门培养一个非甄选人员来对付吉黑德王?! 甚至,为此不惜联合伊凡科尔层的测试官在背地进行计划?能不为人知地暗中操控测试内容、对此进行设下陷阱的……是柳寒城?! 他必然早就知道夜非甄选人员的身份,却把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甚至兔兔很有可能也是被他拉出来充当在明面上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挡箭牌—— 思绪纷呈间,昆望向对面的眼神里愈发充斥出了惊怒、不敢置信、觉得疯狂等情绪化的碎片,漩涡般把他眸底映出的那片矢车菊蓝卷成混乱的颜色。 不待他对此进行深入思考,身畔顾兔与面具男的战斗波动这时就已经扩大到在场所有人都没法无视的程度了。 “哐呛——!!”刀刃猛然压制在凝成实质的浓黢黑影之上那刻,发出了要点破耳膜的巨响,黑中带紫的雾影与剧烈耀眼的焰光水火不容,一瞬之间于双方接触的位置激荡出了无形的波状力量。 嘭轰轰!排斥开来的神水宛如炮轰碾过了地窟周围的岩垣,地表如脆弱的豆腐般下沉粉碎! 克里奇挥舞着手中巨镰,在空中划过道道诅咒之力,可他那幅沉稳的招架之势却接连被打断。顾兔的刀一下比一下更快,砍劈在上的焰浪一刀比一刀燃烧得更绮丽。她的猩红眼底跳跃着簇火般的疯狂,仿佛正在追赶着什么而不断加快着攻击的速度。 这副姿态让人看得惊心动魄,可是昆却忽然从中意识了一件事实,胸腔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蓦然揪紧。 兔兔,她在来到这里之前的精力就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是想要抓紧时间结束这场战斗?! 然而最不愿发生的事仍是出现了,克里奇同样察觉到了她欲要缩短战斗时间的意图。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这副对神水的精妙操控力毫无疑问是波道使的水准,可她完全不使用相应的大范围招式,而是纯粹把力量压缩至那把刀周围,纯粹以武器来对他进行压制。 可仅是如此的话,他已经逐渐摸清这副套路了。 面具男子那双黑金色的诡异眼瞳当前扫视着顾兔刀刃落下的轨迹,巨型镰刀被平行切往向顾兔的咽喉。 铮!却被顾兔由上至下划落的美丽弧度给斜错着劈飞,那柄镰刀当即晃出金属制的银灰色泽,欲要被男人脱手的模样。而在这一瞬间克里奇掌中握住的影子武器形状霎然发生了改变,平面缩窄,往一侧无限延长了镰刀的锋影! 噗哧一声,影刃划破了少女侧腹皮肉的声音传出。 然而顾兔的眼神没有发生任何动摇,她只是加速压低了身子的重心趁机向对方欺近。 她竟是拼着负伤的结果也不撤开?! 正当克里奇瞳孔微缩意识到这点时,他眼前突然一暗,某只属于少女的苍白手掌强行覆盖上他脸旁佩戴的那张灰铁面具。透过指缝的间隙,能看见遗留在克里奇视野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唇角扯开的那丝藏有疯狂火焰的冷笑。 “即使只剩一招,杀你也绰绰有余。” 紧接着,便见顾兔以单手抓住他那张恶鬼面具的姿势,把刀狠狠插进了体表全身都包裹着重重铁甲的这个家伙、唯二暴露在外的那只眼睛。 瞬间溅出无数铁屑。 第106章 第 106 章 克里奇整个人被按住面具压在了地面, 破烂的灰黑外袍沾染上了灰尘,像是一樽倒地的石像般浑身不再作动弹。 在他的左眼眶上方,正正插着一柄乌黑而不透光的刀刃, 没入了刀身三分之一。 顾兔持着刀柄,幅度微小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 同时凝视着自己掌心底下抓住的男人。她的五指紧掐住那块铁质面具的下半部分, 能感应到上面传来金属坚硬且冰冷的质感, 而面具底下……并没有任何呼吸的动静。 都几乎把脑袋给串了个对穿,怎么想也该死得差不多了。 正当顾兔去适应着侧腹那股灼烧的疼痛,意识昏昏沉沉地觉得可以就此结束之时,耳畔忽然听见了昆在另一头焦急拔高的音量。 “小心,兔兔!他还没死透——” 伴随昆这声刺穿了浑噩的提醒, 顾兔掌心底下紧掐的那块灰铁面具竟传来了‘咯哒咯哒’的晃动,仿佛有烧沸的开水正在试图顶开锅盖。 呲呲……紫黑色的幽影如雾气般从那名面具男克里奇被捅碎的眼窟窿里泄出, 发出能让人牙关打架的恐惧之音。这一刻,浓浓的危机感似乎即刻倾轧向了顾兔的神经,敲得她脑海警钟大作。 她想起来了方才感受到的违和, 这个男人被捅眼之后完全没有出血! 顾兔当机立断收回了自己的刀, 踹开这个面具男的身体跳开了他的范围。在刀尖离开那只眼窟的那秒, 克里奇体内离奇涌出的黑影紧随而上,呈爆炸般的急速往外延伸。 眨眼间,它就追上了半空中顾兔的脚步, 变成恶兽形状的一张巨爪拽住了她的脚踝。 几欲把骨头粉碎的强大握力霎时迫害着她的脚腕, 顾兔反应飞快旋身朝那道纠缠不休的影子砍去一刀。黑影从中被横向挥来的焰刀狠狠吞噬, 裂缝化成一点点灰烬断裂开来。 顾兔重重掉在了地面。 不待她继续往更安全的位置进发, 侧腹处就传来了股锥心般的疼痛。 顾兔低头朝曾被镰刀之影划开了一道口子的衬衣底下望去, 那里血肉模糊的同时竟浮现出了一道道黑影般的事物, 与脚踝部位渐渐蔓延开的影子照相呼应。 像一种噬人的毒物,正以缓慢的速率麻痹得她难以继续提起一丝气力。 匆匆扫过大贤者plus提供的角色状态栏,一瞬顾兔便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诅咒?!” 不仅是受伤就会中招的机制,一旦触碰到影子,其中的诅咒就会生效并叠加伤害。 当顾兔在对情况进行分析的这一两秒中,克里奇失控的黑影再次咆哮着朝她头顶的方向袭来! 比怪物更怪物的浓郁黑影好似冥界朝着此方张开了结界,在顾兔回头的那刻,往她那双骤然紧缩的血眸之中笼罩下了一抹不详阴霾。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的上方忽然闪过了浅蓝光幕,身后昆看准时机喝出的指令紧接而至。 “三灯台·障碍!” 只见互相形成三角形拉开的蓝红蓝三枚灯台迅速越过顾兔头顶,在她身前延展出一道能完全笼罩她身形的防御屏障。 袭来的紫黑幽影当即如洪水冲向了防汛墙,尽数拦截在那面薄薄的屏障之外。 嘭隆! 灯台防御壁被挤压出了大片扁平的墨印,强大的冲击力甚至给人一种那层红蓝过渡的透明壁障都被扭曲出了凹弧的错觉。 “昆……?”顾兔当即转头,望向身侧那道及时赶来的水蓝发少年身影。 他抬起胳膊虚绕在了顾兔的后背,另一只手的指尖则轻移在她已然被诅咒攀爬了大半的腰侧伤口上方,却久久不忍落下,能望见他那副秀丽的眉眼因为这一伤势而蹙起。 “你没事么,兔兔?”昆抿了抿唇,沉声问道。 顾兔摇头,反而把目光冷冷地投向了眼前三角防御屏障外边、躺在地面与那片铺天盖地的黑影所连接的面具男,对这样的场景感到了费解。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 许是感知到了他们的疑惑,与顾兔俩人相隔场地而立的花莲站在黑影之后,举着双头杖轻描淡写地在空气中描绘了个不知含义的图案。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个被打造成了半成品的‘兵器’。” 花莲言简意赅地道,唯独对这份内情不怎么打算多说。 然而,身为话题中的那位主要角色,克里奇则主动于地面起了身进行补充。咯吱咯吱动弹四肢关节的声响,随着他僵硬起身的动作而回荡在空中,有浓郁的紫黑色影潮不断在他那块面具之后的缝隙流泻而出。 “我乃接受了加拉加大人的部下——‘福肯’大人影子碎片的卑贱者之一,可以说我即是影子,同时这枚影子碎片也是我本人。” 顾兔警惕地咀嚼着他话中的含义:“影子碎片……” 像他这样的还有一堆? “不错。”克里奇一副沉浸在自我奉献精神中的自豪模样,横向张开了双手,“自十大家族诛尽了我的家族所有人、加拉加大人把我从绝望中拯救之后,那刻起我便打定了要为我的‘神’付出生命。所以,我自愿向福肯大人恳求成为隐在‘神’之脚后的影子,舍弃我的肉身,把灵魂融入到固定的影子碎片之中。” 听完克里奇语带虔诚的话语,昆忍不住刺出了一声:“疯子!” 所以这才是对方可以再次自由地回到测试层的缘故?舍去了肉身熔炼成影子碎片的他,在这里被塔定义为的身份是‘兵器’。 既然是武器,自然就再没有楼层上不可通过的限制。 为了带走夜,帕格那群被洗脑的疯子竟然不惜做到这个份上?还把人类炼成不死的‘人型武器’? 此时此刻,昆对于帕格这场行动彻底有了更深程度的感受——帕格的人对于带走夜这件事,绝对是势在必得! 而他们做的准备根本还不够充分……就算有办法付出代价全力解决掉那个不死者面具男,对方肯定还会有其他后招,甚至会把情况拖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可能赢,根本不可能赢。 存在于昆性格中总是容易放弃的一面在这情况下又再次出现,他张了张口,下意识地就想要对顾兔开口及时止损:“兔兔……” 顾兔的目光短暂搁浅而来,中央的眉心因伤口上诅咒的蔓延而微微拢起。 当昆的蓝眸真正望向了她苍白脸庞的那一刻,自己不自觉间像成为了哑巴,喉中那句‘撤退’的提议怎么都说不出口。 如果是她,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 没有人能折断她的傲骨,哪怕面临更强大更难以匹敌的敌人,她也会义无反顾地成为夜空里最盛大的那场烟火。 深吸了口气,昆舌根反复酝酿的那句话到了唇边彻底转化成了另外一句:“兔兔,你听我说……” 然而情况并来不及让他多说,话至一半,他们二人都听见了耳侧传来了一道极其清脆的破裂声。 “咔嚓——” 顾兔瞳孔微缩,身为灯台主人的昆却反应更快地意识到了什么,在这时毫无犹豫地转身抱住了她的身子。 紧接着,威力巨大的影潮猛然突破了灯台防御壁的抵挡,浅蓝色、薄红色的玻璃碎片飞舞在半空,夹杂着紫电的黑影闯过了这些透明玻璃碎片,重重冲击在了二人身上。 隔着水蓝发少年护在眼前的单薄身躯,顾兔感受到了远方能把人抛飞的冲劲,带着他与自己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身体骤然一清,而后撞击在地滚了数周才堪堪停下。只是顾兔被护在身下,承受的冲击被削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顾兔下意识伸手绕到了昆的背后,在他那身衬衣上摸到了一片黏糊的温热触感。 察觉到那是什么的顾兔眼神一瞬失去了焦距,喑哑地张口喊到他的名字:“昆……昆!” 就在语调变得尖锐的第二声响起之时,她感觉到环绕在自己身后的胳膊被圈得更紧,后脑覆盖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把她的所有惶遽都给纳在少年的颈间不给外人见到。 “听好了,兔兔……那个晦气面具男的弱点应该就藏在他那张面具或者铠甲底下,既然成为了‘兵器’,那一定有他需要凭依的物体,很显然他的影子大部分都是从那铁块里面涌出来的……” 昆在地面维持着这副与她相拥的姿势,双臂把人给抱得更紧。依顾兔的角度没办法看见他当前究竟是怎样的神情,只能听见那道清澈悦耳的少年声线在她头顶、在她耳畔响起。 “趁他的影子变为实质而无暇自顾的时候,一口气以大面积的攻击解决他——兔兔,你肯定能做到。” 语速落珠连弹般地叙说完自己观察到的敌方弱点,那位聪慧的脑力派少年语气终于得以放缓,在彻底失去所有气力之前,薄唇凑在了她耳廓说出的最后一句要求,显得支离而轻柔。 “还有,不要再用那种拼着两败俱伤的心态去战斗……不要受伤……” 顾兔身前感应到的分量陡然变重,水蓝发少年的体重在这一刻尽数压在了她的身上。 “昆……” 撑起了重要之人的身体,依旧藏在对方怀中的顾兔低着头、看不透当前那副脸庞上的任何神情,只有那双染血的手指紧紧抓着少年背后的衬衣,直把那上面抓出了丝丝褶痕。 这时远方的攻击再次袭来,可当那片半月形荡开的死亡之影降临在两位少年少女的身前大约二十厘米位置时,霍然被少女身上升腾的一股爆裂而开的汹涌火焰所阻拦。 轰—— 烈焰舔舐向黑影的那一刻,竟像是被颜色过渡、又像是本质发生了改变,竟从橘红彻底染成了黑色的妖异火焰。 滋滋滋,缭绕不详气息的妖异黑焰疯狂地吞食起了影子,带着不把目标燃尽势不熄灭的仇恨覆盖在了黑影之上,甚至有向对方人形蔓延的趋势。 “啊啊啊!!” 影子就相当于本身的克里奇当即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犹如灵魂也被灼烧了一般发出了极其惨烈的痛嚎之声。 他当机立断抛弃了那截沾染了黑焰的影子,掉落在地的影块倾刻消散,覆盖其上的诡谲黑焰随同着消失不见。 克里奇忍下深入灵魂的疼痛,预感到了此场战斗的不易,立马向身旁的花莲下令道:“魔女,带着任务目标离开!” 就站在夜身旁守候战斗结果的红发魔女露在眼罩外那只红眸看了他一眼,幽深得仿佛在透过他看穿其背后的那条隧道。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换了只拿权杖的手,把夜没有负伤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肩头,把人从地上带起。 这个时候,顾兔已把失去意识的昆轻轻移开放置在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脚下与侧腹的诅咒在侵蚀着她的行动能力,可她依然控制着自己的双脚稳稳伫立在地。 诡异的神水波动在她周遭产生了无形的扭曲,直觉感应到危机的克里奇连忙沉声催促道:“快点。” 事已至此,只有保证任务能够完成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花莲唯有取出了一件方块形状的道具,在眼前撕裂出了一道空间的裂缝。 她带着夜跨入了那个连接着不知名空间的对面,眼见空间裂缝即将合闭将两人吞没,地洞中倏地回响起了一道积冷且喑哑的声音:“还给我……” 「神水值已不足2%,神水值已不足1%……提示,当前神水值已耗尽……」 大贤者plus的提示音不断在顾兔的脑海中回荡,可她并没有对此进行理会,她低着头,仿佛有无尽激荡的情绪阻挡了自己去接收这样的提醒。 终于,大贤者plus的电子音戛然而止。 “把夜还给我……把我那些重要的人,全部还给我!!” 深刻强烈而尖锐的负面情绪顷刻如风暴般从脑内深处涌出,形成的那股特殊力量自止水死后、再一次作用到了她的视网膜上,使一双眼球如同被直视天照所炽烧的那般热烈。 只见蓦然抬头的顾兔眼尾往下滴落了一颗朱红的血泪,那双充满了对‘被剥夺’命运极度憎恶的、激烈等情绪的血眸悄然发生了变化,使三颗原本分开的黑色勾玉彼此融连,重组为弦月为基盘、圆圈与波纹点缀、让人眼花缭乱的图案。 “——万花筒写轮眼·卑弥呼!” 此处的时空彻底为她所控,所有人、事物飞快被强制倒退回十秒钟之前的模样,碎石修补,暗影浮现,重合的空间裂缝硬生生被一点一点扩大,将要离开的花莲与失去意识的夜被绝对不可抗拒的规则之力扯回原地。 克里奇藏在面具之后另一只尚未破碎的独眼亦蓦然瞪大,发现鬼冥般的黑焰再次席卷向了他这位不死者的衣摆。 “不!” 第107章 第 107 章 噌!染上衣摆的黑焰升起了几乎能扭曲空气的恐怖高温, 一眨眼顺着衣袖爬上了克里奇的手掌。 滋滋滋,几滴金属熔化的铁水就这么冒着黑烟融落在地。 一道镰刀之影在这时迅速划过半空,在热量彻底融化自身之前砍下了那只被黑焰传染的铁腕。浓郁黑影犹如梦魇般涌现, 惊疑不定的克里奇透过镰影缝隙往前方投落目光,发现站在他对面的黑发少女在这一刻动了。 她的站姿依旧略有摇晃,花纹一般攀附于她小腿以及腰腹的诅咒却渐渐淡化,而后化作了诡异的黑烟消散, 就像是被吞噬……不,为某场即将降临在此的灾厄而被献祭出了能量。 只见她翻转手腕, 食中二指并拢竖于唇前,淡薄无血色的唇低声翕出几字:“瞬身术。” 以踮起的脚底为中心的岩地一瞬猛地下沉,发出了‘轰’的一声碎裂音,旋即她整个人倾刻消失在了原地。 唰唰唰!左右上下、空旷寥落的地窟齐刷刷出现了无数道与她本体如出一辙的身影,共同朝着一个方向——那便是克里奇的位置袭近。 那究竟是本体, 还是残影?克里奇来不及去仔细辨别真相, 在来自‘众多’敌人的杀意逼近前凝神喝道:“半月影!” 自动舍弃了左臂断腕猛然发作, 夹杂紫电的梦魇黑影形成一道道半月状的攻击向身周闪射。 薄而扭曲的半月幽影划破了空气, 划破了黑发少女四面八方那来势汹汹包围过来的残影。 无数与顾兔有相同模样的残影被袭来的半月影给拦腰切断,分离的部位间隙扭曲着露出后方的背景,就像是有人用手搅乱了月色浮在水中的倒影。 不是本体! 克里奇心中刚闪过这一念头, 自己便眼下一黑闪现出了顾兔那副冷漠抬起的眉眼,给了他腹部结结实实的一记重拳。 “嘭!!” 这一击恐怕连世上硬度最高的金属承受了都要脆裂, 克里奇明显听见了腹部有破坏的细响蔓延身躯,整个人凹折着往后弹去。 顾兔紧接着落在他身前的攻击犹如狂风骤雨的拍打,眸中点染的那两点血光在雨夜之中勾画出拖拽着尾影的红线。克里奇不过是看了那双妖异的血眸一眼, 就被无情降临了惩罚, 脑袋霍然像是被引爆了炸弹, 轰然炸裂! 嘭轰!一瞬间克里奇完全清空了所有理智,只有黑焰缭绕着占据了他视野所有事物。他的头竟是因那双诡异血眸视线所聚焦而点燃了! “啊啊啊……呃!” 灰铁面具被黑焰熊熊燃烧,狼狈的克里奇只发出了一秒不到的惨叫,凌厉的腿风便横扫着踢向了他的脖颈。无法抗拒的力量把克里奇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横向砸坠在远处的岩壁。 沙啦啦,撞碎的黄色岩石沿着他砸出的坑洞边缘簌簌滑落。 ……这位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这么强? 克里奇艰难望向正缓步朝自己走来的黑发少女,声音从破碎的金属喉咙间隙溢出:“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在殉身成为影子碎片之前本就有b级甄选人员的实力,与影子的力量融为一体,自身实力更是能够上涨到a级……不,他甚至有自信跟一般高手过上百招。可在这里,竟躲不过她诡奇的招式及异乎常人的速度,还隐隐被压制得落于下风? 来这里之前,他根本没被提醒过这届的伊凡科尔层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柳寒城难道对帕格有所隐瞒? 思绪急转之际,克里奇发现顾兔在自己出声那刻,又再次化作残影猛然加速! 她那头黑色发丝仿佛都缭绕起了同色烈焰,随着身形起跳坠向他的那一过程,拂过脸庞边缘沾染上的血色泪痕,拂过那双熠熠闪烁着红光的缭乱血瞳。 “——我是你爹!” 顾兔夹杂着嘲讽的发言,同她坠往的足尖瞬息间落到了那面岩壁前方,在此之间克里奇调动出自己最快的反应速度连忙朝身旁一滚。少女那条被碎石刮蹭过细小伤痕的白皙长腿堪堪擦着他的头颅,沉重坠击在了他原先的位置。 “砰!!” 脚跟为圆心的范围瞬间扩散出蜘网,朝内凹陷半米,而那只脚踝足足深陷入了粉碎的岩壁之中,传开的波动仿佛能通过岩石传递到整个地窟。 听闻顾兔回应的克里奇好似遭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在翻滚躲避开这一阵可怖攻势的同时,沉哼着抬手朝她飞出了比之前更具威慑力的黑影。 “死月影!” 他的面具还覆盖着未被熄灭的黑焰,可攻击却不受丝毫影响,单手挥舞的镰刀划出‘哧哧’的声效,荡开了大片几十米长被紫光包裹、犹如扭曲乌云般的黑影。 它们扭曲变形,共同策御着流星般的速度朝着顾兔的方向奔涌。 咣!咣!咣! 眨眼之间幽魂状的影子就袭到了顾兔的眼前,沾染着浓烈而致人死地的诅咒意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以硬碰硬,可却在这刹那因想起了什么而动作微顿,在黑影欺近脚下那刻,改变策略使闪耀着虹光的神水在身前陡现。 哐! 黑影当即撞击在瞬息凝成的那面透明的防御盾牌之上,带来的冲击余波把顾兔一举顶向了高空,直到她撞飞在通往高处的黑暗,一声忍痛的闷哼隐藏在岩石粉碎的庞大回音之中。 如此动静终于唤醒了夜大半的神智,他在昏沉之中艰难地掀开眼皮,依稀望见了躺在远处的昆,望见了顾兔正在与陌生的面具男进行战斗的剧烈阵仗。 “不要……伤害我最重要的朋友……” 被花莲扛在肩头的夜颤抖着抬起自己另一边受伤的手臂,每抬高一点,都能感受到扯动筋肉神经所带来的疼痛,他强忍下来,痛苦的祈求轻到微不可闻:“不要伤害兔兔……” 察觉到他想要将掌心对准克里奇的后背,花莲眼罩之外的那只红眸淡淡扫向了他,给出了忠告:“‘流量控制’对他不起作用,他是影子,是不存在普通流量的生命体。” 夜只感觉似乎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可染血地朦胧视野让他愈发看不真切旁人的长相:“你是……谁……” “一个你未来有可能会讨厌的人。” 然而,夜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番语焉不详的话语,也没有余力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如何。他此刻满心里装载的,只有如何从敌人的手里守护下那位正在为自己浴血战斗的少女。 一把黑色刺针形状的神秘武器悄然凭空浮现在空中,浮现在了夜的手心里,被他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握紧。 ‘黑色三月,求求你……再一次借给我力量……’ 念头闪过的刹那,除少年以外任何人都看不见的美艳女子在这一刻现身在了他的眼前,那头海藻般悠长的发丝飘舞在空中,散发出金色的灿烂光泽。 “你不去找原来那个女人了么?” 夜迷茫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痛楚,“我已经找到了,可是……” 他又被抛弃了,甚至原因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到最后,他只是像一块找不到目的地的滚石,不断朝前滚动,一路磕到头破血流…… “那这一次,你又是为了得到什么?”寄存在黑色三月之中的美艳女子询问道。 “不是为了得到……而是为了守护……”夜一点点艰涩地回答她,“无论是我在此得到的、还是在此失去的……我都要紧紧守护在自己的手里……” 终于,他那双金瞳深处中涌出了一丝丝坚定的暗色。 “在我搞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之前,谁都不能妨碍我——” 黑色三月拘束的灵魂不禁因为他的这番话微微睁大了瞳眸,片刻后,那拥有着一张精致脸庞的金发女子饶有兴致地扬起了红唇。 “呵,你这个男人,终于变得有点意思起来了……” 她飞扬起裙摆,身影再次栖身入了那把黑色刺针里边,消隐不见。 “这次就再帮你一把,小帅哥~” 于此同时,跟克里奇展开了几波对战的顾兔空翻后在高空调整了姿势,双足脚跟擦着几乎数十米高、能连通窟顶的岩柱笔直下落。 她破开口子的染血衬衣与那头黑发都因下坠而往后飘扬,唯有那双比钻石星辰都更锃亮的血眸依旧盯着最下方那点缩小的灰黑人影。 右掌朝着天空的方向高抬,环绕她手腕周围的方向蓦然浮现出了无数柄燃烧着的烈焰之枪,犹如恣意盛放开的一朵朵红蔷薇,赤红花焰不住缭绕着无形的空气。 自这片火焰枪雨凝成的那刻,地上的克里奇忽而能够从那里感应到一股异常沉重的压力,仿佛外来入侵物种正式遭遇上了天敌。 克里奇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在这时,一阵极其耀眼的金光沿着他身体两侧铺洒在前方。 噗哧。 一把彻底解放了澎湃力量的武器由后直前捅穿了他的腹背,克里奇整个人朝前鼓起,胸腔前露出一截散发着璀璨金芒的刺针顶端。 无法动弹的克里奇像是损坏的机器人,一点一点往后倒转头颅,似是想要看清攻击自己的人。而他已来不及做出太多应对,几乎是同时,上空终将传来了不可忽视的波动。 蓄势以待那刻,顾兔一举将所有火焰长枪尽数往下方投落。 咻咻咻咻! 腾腾闪耀着烈焰尾羽的长枪交织出一片火雨,当枪尖将要降临在敌人头顶那刻,凌驾在这一切上首的顾兔倏尔抬手盖住了自己的右半张脸。 染血指缝间隙所露出的那只右眼在这一刻充满了冰冷的质感,噌地腾出了漆黑的妖异火焰。 “——天照!!” 伴随天空那声冷酷的旨意降临,底下那片坠落的火雨一瞬间被取代成不将目标烧尽势不熄灭的神之火焰。 如果说她的左眼是对自身被剥夺的多舛命运感到不甘、急欲挽留与回到过去的产物,那么她右眼的诞生,就是为了要把这一切产生的悲恸、痛苦、不甘、绝望,所有强加于自己的不幸命运都统统燃烧殆尽! “轰隆隆——” 炙烈的黑色劫火贯穿了克里奇的身体,贯穿了这片随着战斗饱尝疮痍的大地,一瞬之间,整个地底遭到了猛然下沉,而后尽皆粉碎为了碎块与齑粉,伴随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接连不断地往四周扩散。 “嘭!嘭嘭!嘭!” 磅礴的力量随同枪尖蔓延在了四处的岩垣,地窟隐约有了坍塌的迹象。 咔嚓,高处岩顶出现了龟裂的纹路,尚未排退完全的地下水沿着缝隙灌注而下。 地窟掀起的浮尘被淅沥沥的水花压盖,可唯独那片妖异的神之劫火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浇灭。 破魔加上烧得至死不休的特殊黑焰,同时受到黑色三月夹击的克里奇整个人被淹没在了这片轰烈的枪雨之中,黑焰几乎与他本身的黑影跟服饰相融,把他紧绕为了一个漆黑的茧中。 最终,那只茧子忽然膨胀鼓动,到了无法再承受的极限后从中爆发出了数十来束夹杂紫电的黑影。 “啊啊啊——” 影子凝聚而成的黑柱失控般地激射在这个地窟之内,击断了无数岩石,用以支撑的顶梁岩柱遭受炮轰后亦倾斜着折断。 此时此刻,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地动山摇,强烈的地震甚至传递到了上方隔离的水中,传递到了遥远的地上表层。 “嗬嗬……”这个过程中,克里奇朝前伸出了自己缭烧着漆黑火焰融化手臂,半碎面具完好那一边所露出的独眼望向了前方的花莲,瞳孔充斥着一片不甘与怨怼。 花莲身处在这样混乱的情景之中依然面无波澜,仿佛在无声催促着他什么。 克里奇在这里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红发魔女一开始带他走的就是一条‘死路’。 这到底是她认为唯一能够走得通的‘正确’道路,抑或者是为了削弱元老会的力量所设下的‘陷阱’……克里奇没有时间去思考清楚。 而顾兔刚为远处的昆用神水撑起一片用以抵御乱石的空间,这时已喘着粗气一步步向他走来,她擦拭着眼角不堪重负而落下的殷红血泪,那道平静的目光仿佛在注视着克里奇的死亡。 她的实力远比想象中的强大,要是放任她继续成长下去,绝对会成为fug……元老会大人们的敌人…… 几乎被天照黑焰吞食近半的克里奇用那只面具之后完好的独眼,死死凝视着向这边走来的黑发少女,忽而,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某片虚无发出了真挚的祷告。 “伟大的加拉加大人……您忠实的眷属祈求您的垂怜与谛听……” 细微的祷告声隐藏在细碎乱石的倾覆之下。 顾兔沉重地拖动着自己的步伐,感觉视野充斥的血红快要占据自己整个眼球的视网膜。可她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个地方,依稀能够辨认出那里存在着一位少年发着光的温柔身影。 他在指引着自己前进。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夜……”我可以带你回去了,顾兔很想开口对他讲出这句话,以奉还她一直以来向他身上不断索取的那些温柔。 因为她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向他索取,而从来没有过主动给予他的时候。 这并不公平。 每次都是这样,她的自卫机制太过独断与强烈,偏偏总有那些察觉不到她抗拒之意的傻子来接近她。 夜是这样,止水也是这样,擅自闯入她画地为牢的世界强调存在感,可等她终于决心想要抓住的时候,命运又总是要把她看重的人全部夺走…… 她真是受够了这一切。 顾兔靠着那份朦胧的预感不断与夜的方向缩近光芒,隐约之间,她似乎发现对方好像也朝她伸出了指尖。 “兔兔……” 这道清澈而虚弱的少年音使顾兔的体内再次涌现出了几分新的力气,就在她更用力地探出手指,想要与对方碰上之时,空气中忽而传来了一道彷若闷在铁罐子里的陌生男声。 “暗无天日!” 强烈诡谲的波动在半空闪现,那是颗像是能把所有光线尽数吸纳进去的黑球,自出现的这一刻便蓦地涨大了几倍。 顾兔视野模糊之际猛然间生出了不详的预感,手指想要抓紧什么那般忽地朝前一捞。 她终于碰到了,夜的指尖。 却在下一秒,双方都因未能勾紧而相互错了开来。 黑球中传出的巨大的吸力与斥力将两人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彻底分离。 夜随同一直注视着这幕发生的花莲共同被黑球吸纳入了不知名的空间,而顾兔则感觉身子骤然一轻,身体被强大的斥力抛到了高空,绕过了底下燃烧着黑焰的克里奇,落回一开始的起点,仿佛先前踏出的那段路程全都是无用之功。 铮!一时间,她就像是被一股力度猛烈撞击了的透明玻璃,伏倒在地面,咔嚓、内缩的两翼背骨延展碎裂出了蝴蝶状的裂纹,显露出脆弱又锋锐的美。 顾兔一动不动地伏在地面那堆乱石之中,周围坍塌的岩块偶尔砸倒在她的后背,然后又沿着她弯垄的腰部线条滑落在地。 可她依旧一声不吭。 许久之后,才见她那只沾染了鲜血的手指紧抓向了地面。落在指缝的血迹干涸了,指甲盖亦渗入了些许的泥尘,不断往她指甲缝内的软肉钻挤。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到底,有完没完……” 顾兔像是对周遭一切痛楚若无所觉,那是因为,所有降临在她灵魂的痛苦与压抑已经濒临到了一种不愿再承受的极限,把她的神经压垮得麻木不堪。 “帕格……” 这道令人生恨的声音仿佛从齿缝的间隙挤出。 距离不远处,被燃烧得仅剩这最后半截面具的克里奇,眼睁睁看着在他身前的黑发少女半爬起了身子,抬头的瞬间,露出的是一双充满了极致平静、又充满了极致疯狂,欲要被强烈感情凝成的黑暗所吞噬的缭乱血眸。 “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死——” 伴随顾兔立下的这句失控的誓言,克里奇、包括测试层之上因为测试时间结束而进行聚集的什伊树等同伴们、遗留在山谷各处的哈起灵与宥莉·吉黑德等外来高手,甚至是身在浮游艇上的雷诺·洛和昆特众位测试官、背上行囊的专属向导伊文、会议室中端坐的总监督官柳寒城…… 他们都同时在耳边听见了一道宛若神明的空灵之声。 有无数漆黑的羽毛在这时不断从顾兔头顶撕开的空间裂缝飘荡而下,先是光洁苍白到如同玉石质感的足踝,然后是典雅素净的贴身长裙,十八只漆黑羽翼,收拢于全身的狰狞白骨交错包裹着各个部位,将身材凹出了禁欲又令人疯狂的曲度。 祂一点一点地于这个狭窄的空间浮现,待到身形彻底显示完全的那刻,扇动黑翼,手持自己镶嵌宝石的白骨权杖旋转着往上方飞去。 狭小的地窟沿途被尽皆粉碎,隔着岩层的所有地下水尽数蒸发,整个山谷被冲荡出近十米的空洞。 几乎把目光对准这里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目睹到了出现于此的那位堕落女神。 祂面上没有丝毫人类的表情,可所有人却能够从祂萦绕着黑雾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源自恶魔般黏稠又堕落的恶意。 祂高抬双手,口中像是在吟念着什么。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天空坠落。] 第108章 第 108 章 虚幻唯美的蓝色, 字符复杂的纹路,流转闪光的封闭圆环。 那是无数圈镌刻着特殊铭纹与蓝色咒语的魔法阵,随着不知名真言咒语的吟唱,凭空诞生于那名生有漆黑羽翼的神灵脚下、身外、头顶……扩散为足有百米宽的半圆空间。 重重叠叠的魔法阵交错环绕于高抬双臂的那位神灵周围, 笼罩而下的浅蓝光芒耀眼夺目, 映衬得祂闭上双眼的容颜愈发犹如一樽高贵的玉像。 镶嵌青黑宝石的法杖象征着权利与意志, 祂收拢腰身的白骨荆棘生出了花蔷、装饰用的素雅长裙与洁白肌肤都象征种族前身的纯洁,而涂黑的指甲、漆黑的羽翼、以及白骨荆棘的狰狞则是堕落的表现。 尤其是额心禁闭的第三只竖眸、以及头顶凝固着往下滴落魔血的漆黑光环, 仿佛深藏着冥界深渊的死气, 正在朝四周围散播着无形的恐惧。 祂的形象简直充满了神性与恶念, 是种极致矛盾的结合体。 只不过往那道身影看上一眼便感觉有无数根针刺入脑髓,预感到接下来要有灾厄降临于自己的头顶。 “那样夸张的神水波动……是顾兔做的?” 曾通关过塔顶的高手们能够清楚分辨出他人神水的特质, 短暂的愣神过后, 很快便意识到天空那名突然浮现于的‘生物’究竟来自于谁。 错不了, 虽然模样和形象都不一样, 可那股气息完全跟顾兔本人如出一辙。 可祂是如此给人一种不妙的危险预感, 让所有目睹到这一现象的人都头皮发麻。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地表因山谷底部的坍塌而发生了强烈的地震, 距离那一来源不明的‘生物’所制造出的十米空洞不远,宥莉·吉黑德与安德罗西、阿娜克两个妹妹待在一起,仰望着天空那道舒展羽翼的身影, 眼神惊疑不定。 那股沉重的压迫感,那座前所未见的庞大魔法阵, 都完完全全颠覆了她们有生以来的认知, 甚至,连接受了吉黑德血液的夏·宥莉·吉黑德, 都为此隐约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那就像是「神」即将要降临的发难, 给她带来的压力, 甚至要远远凌驾于她现有的能力之上。 还不待宥莉思考出接下来的决策,她的锦囊这时就传来了她的专属向导伊文焦急攻心的提醒声: “宥莉小姐,马上离开你当前的位置!如果身边还有别人,就带上她们一起马上离开你当前的位置!天空上那个‘人’很危险!” 还是第一次听见伊文那么慌乱的声音……宥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秉性难移地忍不住在这里吐槽了一句:“你之前不是就让我待在这里哪也不去的吗!” 她这到底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然而,现在整个测试场地的情况并不仅是他们慌了阵脚。魔法阵在周遭积蓄到的力量愈发庞大,魔法纹路反射的蓝光愈发明亮,山谷底下都陷入了一阵人人自危的境地。 地震还在剧烈地持续,不少嶙峋岩地往深渊里凹陷,或大或小震落的碎石沿着谷内滚动。测试官团队中派遣出的灯台悬在空中进行广播,号令甄选人员们在测试时间结束后快速离开场地。 “鳄鱼,你还傻往那边跑干什么!快走!”赛雷娜在洛雷的神水操控下漂浮在半空与队友们汇合,见到下方脱离队伍的雷克竟然还不怕死地往水底那边冲,顿时扯着嗓子大喊着提醒他。 测试时间已经结束了,雷诺·洛还在广播里那么迫切对他们进行疏散,摆明了天空上头那个家伙的存在很危险!而他竟然还不听从安排,是不要命了吗? “老子管你们走还是不走!老子的龟儿子们还在下面没有回来!”雷克头也不回地大嚷道,继续在乱石之中朝前奔跑,那件巨大的暗红披风在他肩后像旗帜一样扬高。 天空那些砸下来的石块不时拍打在他那间红披风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什伊树望着他那道义无反顾冲去某个方向的高大背影,不知是否想起了之前接受到的那一则‘消息’,垂在双腿旁的拳头悄然握得死紧。 “哈驰,”什伊树别过头去,颤着声向在场能够稳得住他的队友说道,“去把雷克带回来,不能让他就这么随便乱跑。” 昆说过要让他带好队伍……那在他回来之前,就绝对不能让雷克有事。 哈驰沉默了一秒,但还是快速动身前去照做。 “喂!你们这些混账龟儿子放开老子!!” 雷克三米高的庞大身躯被周围不及他腰高的同伴们跳起拉住,纷纷缠在了他两边的胳膊上不让他再自由活动。之后洛雷朝这边伸出的手掌,更是成为了压倒鳄鱼的最后一根稻草。 雷克身体僵硬,同时被两边拉着往后扯动,他脚后跟粗糙的皮肉磨在地面,拖拽出两道弯弯曲曲的痕路,带着他与自己期盼的方向越来越远。 “老子的龟儿子……” “老子的黑龟儿子,蓝龟儿子,还有红眼龟儿子……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从那鳄吻中含着破碎哭腔的嚎叫淹没在撤退的沉重氛围之中,在高台俯瞰的某位水蓝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手里握着自己的游戏机,那头清透发丝被高处的风所吹扬。 “如果这是开玩笑,那可就开大了啊……” 如此自言自语道,哈起灵仰首望向了天空的方向,那双丹凤眼之中的瞳孔因接下来那一情景而微缩。 而远在山谷天际的浮游艇内,柳寒城站在窗边遥望着上方那道拥有漆黑羽翼的身影,嘴唇微微张开:“要来不及了……” 他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应对,不仅是因为这一次,身为总监督管的他不可插足于这场测试所发生的任何意外,更是因为,当前那个失控的场面已经远远不是以他一己之力能够收拾的了。 “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么……” 柳寒城微不可闻地溢出了一声叹息,手中杯盏的咖啡在这一刻不可自遏地产生了晃动,中央激出的一滴滴深褐色液体飞出液面,又落回下方,荡出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那并非柳寒城手腕无意识的摇晃,而是源自窗外、乃至整个测试层都能够在此刻感受到的一阵回荡在空中的波动。 技能读条到最后一秒,宛若神祗般高高在上、身怀冥界力量的十八翼天使神舒展开两侧错落有致的羽翼,灰烬一般邪恶的黑羽纷纷散落于下方。 镌刻蓝色符文的咒语圆环升高了,如同引通天地那般直冲云霄。 [——超位魔法·天空坠落——] 几团魔力凝聚的魔灵倾刻崩散成磷火颗粒消散,环绕于赫卡忒身周的咒语圆环霍然往外扩展到了极限。 极光骤闪,通天光柱倾覆! 强烈得能够刺瞎人类双眼的亮度一瞬凝聚在了天空,而后笔直朝着这一方位坠落! “那,那究竟是什么啊啊啊——” 震惊、尖叫、嘶吼、绝望、不敢置信的目光仿佛要被那一强烈的亮光撕去,而就在这一时刻,所有人发现自己头顶闪现出一抹不亚于天空那道亮度的光芒。 “闯入者,我说过‘若你企图对我管理的楼层造成危害,我将会再次出现让你为之付出代价’——” 那是身躯铺天盖地、伴随着银白雷霆轰轰烈烈出现的一条庞大神海鱼,体表遍布有月球表面般的浅灰坑洞与连绵不绝的银白鱼鳍。 他以自身为盾,迎面冲上了从天而降的那道光束,同时亦朝着身处蓝色咒语圆环之中的赫卡忒喷吐出了银白电球。 “轰嗡嗡嗡——” 管理者千钧雷霆般的轨迹笔直落在了那道十八翼天使神的身影,穿过她落在了宽至十米的那个空洞之中。 与此同时,仿佛整个天空坠落的蓝色光柱亦毫无保留地倾覆在管理着庞大的身躯之上,强化到了极限的魔法热浪沿着他身躯所无法遮挡的位置呈圆形扩散。 “嘭轰——!!” 如同瀑布倾注,天空笔直连接地表的高大光柱轰烈扩展,整个山谷外围被尽数摧毁,外围的树林被一点点碾成了粉末,地表宛如末日降临般荡出巨大的蘑菇云,散开一圈白色的上升气流。 整个世界仿佛被消音了许久许久。 一片让人头晕目眩的耳鸣之中,幸存下来的众人逐渐随地动山摇的境地恢复了意识:“我、我们……这是都活下来了……?” 然而待他们仔细观察周遭的景致,却发现伊凡科尔层在这一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目之所急的地表散发着焦臭未消的热浪,以他们身处的中央这一完好位置为圆心,周围竟往下凹陷为了直径足达一百公里的钵型盆地。 白雾弥漫在这片光秃秃的焦土之上,纵达千米的山谷已荡然无存。 5分钟过去,清空值来强化施展出百倍级「超位魔法·天空坠落」的赫卡忒,身影渐渐在半空消隐,化作一点流星回归到不知何处的空间。 他们仰首望向了上空,替众人承受了大量伤害的那一尾庞大神海鱼的体表纵横崩裂出闪电般的伤痕,能若隐若现窥见内部鲜红的血肉。 啪嗒,啪嗒……附有奇特力量的血液像是局部的血雨滴落在唯一完好的区域。有甄选人员恰巧被滴中,发现自己一瞬间好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法再感应到自身的神水,连灵魂都欲与那大滴血液相融。 “这、这一层的管理者大人,竟然受伤了……?”已有人认出这副犹如史前巨兽般姿态的神海鱼是何身份,并对他与那位降下神罚的神秘天使的交手结果感到无限震撼。 那,那可是管理者啊!在他们心目中,管理者等同于是和整座塔相挂钩的存在。它们无一例外的强大、拥有强悍的体格、不朽的寿命以及灵魂。 可是,却在与被非甄选人员召唤出来的【生灵】对战中负伤? 呈现在眼前的这一事实,瞬间就在每一个目睹到这样场面的人内心中掀起了一股疯狂巨浪。 然而,对此有更多了解的人却不得不自发地联想到了曾烙印在塔内历史上,所发生的一件惊天动地的秘闻。 那就是,过去曾有一位闯入塔中的非甄选人员亲手击杀过某个楼层的管理者。那层管理者死去的尸体飘到了楼层的天空,血水铺满了整个楼层的地面,其中尚未死绝的那抹灵魂至今还栖息在某个地方,不断诅咒着那位绝无仅有的‘最强’非甄选人员——恩流。 所以,这又是一场管理者与新届非甄选人员之间爆发的战斗?! 连柳寒城在这一刻都讷然地脱离了浮游船,来到了半空之中停留,愈发地感到了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那份凝重。 顾兔,她竟然能够召唤出近同‘神灵’气息一样的存在……还是说她本身就是‘神使’,或是有着凌驾于这之上的身份? 不应该太小看她了,每一名非甄选人员都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底牌……正当柳寒城脑内思忖着关于这件事情的时候,管理者已将自己那颗偌大的头颅转向了他,雷霆般沉沉的压迫感逼得他倾刻无法动弹。 “柳家的小子,你狂妄过头了。” 管理者亘古而悠长的声音以只有他能听见的方式,滚入了他的耳膜,“别趁这一层的支配者伊凡科尔不在而搞太多小动作,再有下次,你不会想知道会有何种结果。” 这是一句明晃晃的警告。 柳寒城心中一凛,但表面未作任何流露,仅是朝着前来收拾局面的管理者躬身行了一礼。 管理者不再看他,摆动如古老的蛟龙那般粗长的尾鳍钻入了通往自己巢穴的空间裂缝。 无人发现,它原先对着那道十八翼天使神所咆哮着堕下雷弧的那刻,同样吞噬了空洞下方两道少年少女的身影。 两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共同被它的力量送离了这个楼层。 第109章 第 109 章 纳萨利克地下大坟墓第十层, 王座之厅。 这是发生于整个神之塔外,存在另一个异世界空间的情景。当前,特殊金属打造而成的古老王座上, 正端坐着一位极具威严的不死之王。 他全身皆由一堆白骨砌成, 身上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血肉, 有且仅有一身狰狞的骨架、一颗镶嵌在腹部, 散发着幽光的红色宝珠。他身穿纯黑为底、勾勒紫金边纹的魔法长袍, 底下的白骨铠甲垫肩缀饰着两颗偌大的圆润红宝珠, 使他扩展开来的形象愈发威严而不可侵犯。 王座之下的左右两翼, 各自排列着这位无上至尊忠实的下属, 有腰生羽翼的纯洁恶魔、头发花白的龙人管家、身穿洋裙的吸血鬼真祖,以及西装革履的恶魔等等…… 再往外, 则是沿着门廊铺展开来的繁复花纹的地毯, 两侧直通穹顶的石柱,插放有四十二位无上至尊徽章的旗帜。古老的黄铜吊灯之下垂落着水晶挂饰与十字雕刻, 幽幽闪烁的橘红烛光, 为这片异形种族特造的场所增添了不少神秘的氛围。 此刻,正在举行会议的当下,王座之厅的大门忽而被人为突兀地闯开。 “我的创造者,伟大的安安安~兹大人!属下, 有要事禀报。” 一道如同吟唱着浪漫咏叹调的男美声涌入了此处空间, 仿佛直接把古老而神秘的王座大厅改造为了他的歌剧现场。 这场略显浮夸又在关键时刻正经的演出当即吸引了两侧人物的注意,守护者总管雅儿贝德如被冒犯般地扇动了两下腰后的羽翼,拧眉露出不满之色。 “潘多拉·亚克特, 安兹大人现在正在召开会议, 你竟不事先通报就私自闯入?” 然而, 这道来自于总管的指责被王座上探出的一截骨手所轻轻阻拦。 “无妨。”表面已由莫莫伽正式改名为安兹·乌/尔·恭的死之统治者在此扬起了他的下颔骨, 骷髅眼眶深处点燃的两点深邃红光在昏暗中幽幽闪烁,“亚克特,是什么事?” 两排守护者连忙聚精会神地把目光投落向来者、那位身着拉风土黄色军装的二重幻影种族。 被所有人集中视线的潘多拉·亚克特,下意识地就想遵从于自己的本心来敬礼称颂创造者的宽宏,可一时间惋惜地想起了他曾让自己谨言慎行的命令。 “啊啊~请听属下我说。” 于是所有人都见到他那只欲要抬在军帽边缘的手在中途改变了方向,哗啦一声,披风飒响。亚克特表演欲作祟般原地旋转凹了个酷炫的造型,改为捏动帽檐,朝后方瞥去一抹自以为深沉的眼神。 “那存放着无数无上至尊的伟大之证,以至高无上的四十二位至尊为原型的哥雷姆所沉眠的尊贵居所,纳萨利克最深处的无价秘宝——” 谨遵角色设定说了一通花里胡哨前言的亚克特话音在这里终于停顿,吐出了此行前来禀报的最关键的重点: “其中属于‘赫卡忒大人’的位置,石像竟在方才消失了长达5分钟的时间。” 消失?! 这则消息让莫莫伽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形象,猛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 宝物殿·灵庙。 莫莫伽带上一众守护者迅速前往了亚克特所禀报有情况发生的区域。 那是个狭暗的充满了暗红照明的场所,通道左右两侧每隔一定距离便陈列着一个座台,边缘一圈用金属雕刻着繁复的装饰花纹,座台下方中央是一枚代表了各自身份的徽章,座台之上则摆放着曾在安兹这个工会里活跃过的同伴们的哥雷姆(巨石兵)雕像。 这是莫莫伽珍贵的同伴们退坑后给他留下的游戏账号遗产,他按照同伴们的形象捏了足足四十个哥雷姆的雕像摆放在这里,把他们赠送给自己的装备一个个佩戴在对应的雕像上面。 这让莫莫伽每次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一种同伴们没有离开、依旧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自我安慰。 而现在,莫莫伽来到的是其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座台面前,抬首瞻望。 此刻上面正存在一位质感如同玉石那般通透美丽的女性。她身后错落有致的十八只漆黑羽翼,轻盈收拢着簇拥那段玲珑有致的身材,现正似睡非睡地闭上了三只眸,仿佛正在水里沉睡的模样,发丝浅浅在四周飘动。 和其他用石头捏出来的同伴不一样,这是莫莫伽最后幸运认识的亲友,赫卡忒所亲自捏出来的形象。 当初因为嫌他捏的脸太丑才……想起那时对方一如既往的毒舌,莫莫伽的心这里被小小地扎了一下。 所以,避免捏出来的形象不符合理想,赫卡忒到处搜集来了各种昂贵的特殊金属、玉石、氪金道具,花费比设计专属NPC时更挑剔的心思来打造自己的分.身。 女人爱美是天性,更何况是在打扮自己的等身玩偶。通过赫卡忒的精雕细琢,追求细节完美的她造出了一个跟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甚至更漂亮)的等身手办,平常就摆放在宝物殿的灵庙里。 甚至因为她打造的材料特殊,这件手办被制造成了一件世界级的复活道具,拥有生命精髓、冥界灵气、自带高阶全属性强化,人偶道具效果是:能在赫卡忒角色死亡一次时成为备用身体复活,状态全满。 那晚运营即将结束的半个小时前,赫卡忒就在下游戏前把自己这几年来筹集的装备全给安在了灵庙里自己的手办上,算是留下自己对这个游戏的纪念。 而现在,她在宝物殿灵庙里所留下的这个分.身竟然是处于激活状态?! 莫莫伽朝座台上的熟稔人影伸出了手,那根尖锐的白色指骨像是戳在了一面无形的屏障上,片刻后,限制被撤销,存放于座台之上的美丽女性朝他的方向缓缓倾倒了下来。 一根根虚无的漆黑羽翼消散在空气里,彷若沉睡的白裙女神体感比羽毛更轻地飘落而来,被莫莫伽那双白骨搭成的手臂连忙接在怀中。 身旁以雅儿贝德为首的守护者们,在这时纷纷紧张地望向前方那架庄严的白骨身躯,以及正落于他怀中安眠的黑翼女神。 “安兹大人,这是……”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来自于赫卡忒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这一事实,使他们既感到庆幸,同时又不泛惶恐与焦虑。 庆幸仍有一位无上至尊并非抛弃了他们,终于回归;惶恐与焦虑,她当前沉睡不醒的异常状态。 实际上,莫莫伽也不敢有一丝一毫大意地打量着眼前那具温热的身躯。 是的,是温热的,并且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幽凉冷冽的清花香。 【赫卡忒】 等级:lv100 种族:堕落大天使(种族等级lv30,针对恶魔种与天使种存在种族压制,与光明系生物互为克制关系) 称号:冥月女神(手握冥界权柄,至高无上的冥界主宰。攻陷‘冥界区域古战场·战力排行世界第一’可获取称号,佩戴效果为:散播恐惧,镇压所有冥界生物,包括不死族、魔将、僵尸、幽灵、以及黑暗生物12%的属性,对前者自带震慑光环,可造成持续5分钟的恐惧debuff,并削减30%魔法伤害或物理伤害) 职业:世界灾厄(职业等级lv70,世界树特有职业,可发挥凌驾于超位魔法的力量……) 目不转睛地接收着对方角色面板弹出来的每一个字,莫莫伽沉寂已久的心境,顿因上面的文字而越发无法按捺得住平静。 不会有错,这样的属性资料毫无疑问就是赫卡忒小姐原账号的水准……莫莫伽惊心动魄地想要点开自己的好友界面以及聊天系统来确认,可却在这时候遗憾地发现,自己本人早已经带着公会穿越到了异世界,没办法再点开当初的游戏界面。 赫卡忒小姐难道是跟自己一样穿越到了异世界,却出现意外而处于半激活的沉睡状态?还是说,她的灵魂与账号角色分离了开来,出于某些缘故触发了这件世界级道具,导致替身复活? 一时间莫莫伽脑海中闪过了诸多猜测,无论是前后哪个真相,都让他对赫卡忒的状况感到担忧。在这期间,紧张等候着他回应的其他守护者们都不忘移开视线。 这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只有等赫卡忒小姐再次‘苏醒’的那一刻,才能得知情况了……而他相信,这日不会那么晚到来。 莫莫伽几不可察地叹出了一口气,再次恢复成在面对属下前那副威严沉稳的领导者姿态。他双手珍而重之地公主抱起挨靠在他胸前肋骨沉眠的赫卡忒,朝宝物殿·灵庙门口之外的方向移动。 “迪米乌哥斯,到大坟墓外监视纳萨利克周边有无新遗迹的情报。雅儿贝德,安排好赫卡忒的日常事务,准备好吟唱祝福和驱散仪式,赫卡忒正式苏醒之前,把她就近安置在我的身边。” 视野中拥有玉石质感的那双莹白脚踝在一条骨臂外轻盈晃动,垂下丰满的漆黑羽翼不时散落负面的掉落特效,而后渐渐隐于那具高大的骷髅异型种背影之前,再无可见。 得到命令的守护者们纷纷半跪在地朝他的背影低头行了一礼,互相分为两列,恭送那道高深莫测的背影缓缓离开身前那条幽晦的道路。 “是,谨听您的号令,安兹大人。” 第110章 第 110 章 伊凡科尔层, 鲷鱼夫人躯体其他洞穴出口。 十几位粉色皮肤的工作人员各自拿着铁铲、铁镐,在仅剩下一片疮痍满目的残骸上深挖地下的岩层。 身穿白西装外套与红褶裙的黑发公主双手环胸,面色阴郁地凝视着这帮人的动作, 食指不断敲动自己胳膊上的西装面料, 动作间无不透露出她当前不爽的心态。 “宥莉小姐, 现场只找到这把‘黑色三月’, 没有其他人的踪影了……”向导伊文捧着一把黑色刺针凑在她身旁, 欲言又止的模样。 种族为灰发侏儒的他身高不比那位公主, 以他仰望的角度, 只能见到对方当前那紧绷有致泛着英气的下颔线条。 其实伊文很想对她说, 依之前顾兔降下那么大的阵仗,没有管理者的庇护是不可能有人存活得了的……然而他深知多年宥莉的脾气, 不敢在这时轻易触犯对方的逆鳞。 而宥莉像是没有听见他在说话那般, 面沉似水地对那帮象鼻子工人下达着命令,“挖, 继续给我挖!” 她声音仿佛挤出来的细线, 不自觉间悄然紧咬住了自己的牙龈:“不管是死是活,直到给我把人挖出来为止。” 夜那个孩子,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自知没办法将人劝住的伊文叹了口气,替她把黑色三月收起, 提了提自己双肩包的背带, 往当前这一楼层的‘天空’望去。 他似是无力地朝那奇特的现象轻声道:“这座塔里的‘天’,也要开始发生变化了啊……” 呈现于所有人头顶之上的,是一圈直径足有十公里大小的空洞。浓密的洁白云层簇拥着中间空出的圆洞, 露出内部那圈蔚蓝而深邃的人造苍穹, 边缘洒落炫目的奇特光带。 真切地如同一场‘天空坠落’后造成的景致, 恐怕长此以往, 都会形成整个伊凡科尔层独特的一抹现象了。 …… 此时此刻,悬浮于万米距离之外的伊凡科尔母舰。 最终测试结束,所有人都失魂落魄地待在了等候室里,有什伊树、哈驰、安德罗西、阿娜克、雷克……以及坐着滑动轮椅而来的那位异常沉默的金发少女。 蕾哈尔。 参与最终测试直到最后一秒的所有甄选人员都齐聚一堂,只为了等待从测试官口中得知那一份结果。 雷诺·洛就是在这样异常沉闷的氛围中到来。他依旧穿着那间连手套黑衬衫与半袖的白西装外套,左胸别有伊凡科尔测试层标志的徽章。 他当前那张画有泪痣妆容、英俊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往全场扫视了一圈,没有出现那位令他心动的少女身影,雷诺·洛干脆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给予自己在黑暗中勾勒那张面容的特权。 “很遗憾,各位。”雷诺·洛闭了闭眼,仍是肩负起自己测试官的职责,残酷地向众人叙说出自己此行得到的结果,“我们昨天彻夜进行了打捞,只来得及在鲷鱼夫人巢穴中营救出了蕾哈尔小姐,随后并没有在下层发现到顾兔小姐、昆先生、夜先生三人的踪影。” “实际上,整个测试场地已经遭受到了完全的破坏。连管理者大人都因此负伤,他们三人在那样的环境中,能够存活的可能性……约等为零。” 话音刚落,整个等候室内萦绕出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在这一刻说话,雷诺·洛对这样的情景在来之前已经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把剩余的那部分话语一次说完。 就像快刀斩乱麻,漫长的煎熬不如短暂疼痛。 “我现在来公布测试结果。” 雷诺·洛往常那副磁性的嗓音在这时不复精神,就像一张抵在唱针上略有磨损的唱片。 “因达成通关条件的【祭品】成功送入鲷鱼夫人的体内,这场最终测试判定各位为‘合格’。” “能够正式进入上一层的甄选人员有:什伊树先生、哈驰先生、阿娜克小姐、安德罗西小姐、雷克先生、洛雷先生、赛雷娜小姐、皓先生、娜莱小姐、洪天火先生……” 雷诺·洛陆陆续续报出了十五个人的名字,除却顾兔、昆,与夜三人,参与了上一轮最终测试的人都被判定为了合格通过,唯独缺少了蕾哈尔的名字。 “那个,测试官先生……” 留意到公布的测试结果中没有自己名字,蕾哈尔不由在轮椅内愕然地抬起了头,她不安地想要扭动身躯,可惜下半身并没有传来任何知觉。 “为什么……没有念到我的名字?” 雷诺·洛在此期间,不由朝她的方向望去一眼。事已至此,原谅他没有任何安慰对方的心情,态度稍显冷淡。 “很抱歉,蕾哈尔小姐。等我们前去将你打捞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因为溺水时长太久导致脑神经中枢受损,下半截肢体瘫痪,往后只能依靠坐轮椅代步。” “而我们测试层有规矩,身体管理同样是考核甄选人员的参照标准,受伤的甄选人员是无法再进行下一层测试的。纵然遗憾,你的登塔生涯要到此为止……” 雷诺·洛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见到坐在轮椅那位金发少女脸庞闪过了一丝明显的扭曲,可她将这一切隐忍下来,只在那张平凡的面孔表面流露出了适当的委屈与可怜。 “但……但我在那种危险的境地里那么拼命地往上游,就是为了不辜负大家获胜的期盼,不辜负夜为了保护我而被黄牛重伤掉下去之前的心愿,这样的结果怎么可以……” 蕾哈尔往前滑动了轮椅,卑微地向那位金发测试官乞求着改变测试结果,“求求你了,雷诺先生……至少为了没办法回来的夜,没办法回来的顾兔和昆他们,让我去到上一层!” 只要能够上去,相信一定,一定会治好她这双腿的办法!都是该死的顾兔,该死的昆害她变成这样的!她还要登塔,还要到塔的外面看星星,怎么能在这里停下—— 正当蕾哈尔内心疯狂涌现着不甘的负面情绪之时,人群之中冷不丁地传来了一道相比平日的热情,更显平静的声音。 “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 其他人纷纷惊讶地循声望向了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什伊树。蕾哈尔的表演也一时凝固在了脸上,隐约有着不详的预感。 “如果一切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故事不失为停留在一个遗憾但能接受的结局。可是,事情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什伊树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了侦察器,播放起了昆当时发送给他的影片记录。与蕾哈尔描述截然不同的残忍画面之中,什伊树内心隐忍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别在大家的面前装可怜了,夜,是因为你的背叛才被你亲手推下去的!” 侦察器里夜温柔纯净的邀请,蕾哈尔尖锐决绝的嘲讽,以及她亲手将为了保护她而身受重伤的夜推出神水铃铛、跟顾兔前来对质支离破碎的场面,在这一刻完全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安德罗西目睹到顾兔随之跳下水寻找夜的情景之后,转而望向现场那名背叛者的眼神,平静幽深得让人觉得她本质遭受到了毁坏。 “小兔子就是因为你这东西在从中作梗,不回来了?” 而全部失去了自己的队友,更甚至看中的猎物的雷克赤红双瞳飙着泪花,更是要生撕了那女人的心都起了。 “你这个恶毒的龟儿子!把老子的猎物们全部还回来!!!”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贯彻在了整个等候室之中,鳄鱼所掀起的动静让所有人都无法再保持冷静。 在这因为背叛败露而弥漫开来的混乱之中,蕾哈尔经历了短暂的惊诧,直到轮椅在纷乱中被碰倒,狼狈地摔坐在地的蕾哈尔披头散发,表情终于彻底扭曲成了丑陋的形状,向众人暴露出她的真实面目。 “还不是因为我,你们才能通过这破考试!凭什么现在都来指责我!你们不配!!” 等候室里的局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然而雷诺·洛已然不愿再多看一眼某位背叛者最后无能狂怒的挣扎,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此处。 走廊隔绝了门后的那场闹剧,仿若回归到原本的平静。可雷诺·洛很清楚,某些事已经再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他抬起步伐,重整自己那身白色制服,往廊道尽头某个特殊房间的方向走去。 总监督官的房间。 此处一如往常的幽静,仿佛独立分割出来的僻静世界。精致的朱红屏风,古香古色的高雅布置,柳寒城端坐在屏风前的茶几,静静品味着充满了低级趣味的速溶咖啡。 见到他的到来,这位高挽发簪的总监督管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对此像是早有预料。 “洛,看来你过来是有话要说?” 雷诺·洛对这个家伙连表面上的尊敬都不予敷衍,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踢开这个铁饭碗。 “最终测试的结果我已经公布完了。”雷诺·洛摘下自己制服左胸口前的那枚黑色徽章,一把拍落在柳寒城那张狭小的桌面,“我来到这里是想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担任测试监考官了。” “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教会我’的东西,柳寒城,你以后好自为之。” 雷诺·洛那张宛若雕塑的英俊脸庞泛着冰冷,居高临下俯视了一眼过去的上司后,不待他的回应便转身离开了门口。敞开的房间大门之外,能够望见远方恰好逮住了雷诺·洛在往外走的坤特,一脸懵逼地追着他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背影。 自动门再次徐缓合拢,隔离了外界的所有音量。 柳寒城回眸垂眼注视着桌面那枚几乎相融的同色徽章,轻轻拈了起来观摩。 “不再接受这份工作了么……”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这何尝不是他即将要面临的道路。管理者当时之所以会那么警告,完全是看在了伊凡科尔的面子上才不动手,他除了自行引咎辞职这一条路,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就算伊凡科尔回来不追究他的责任,等待那件‘隐瞒下了非甄选人员的存活’之事败露,等待他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还不如被伊凡科尔惩戒要来得好呢。 测试层无论如何也要迎来一场‘大换血’,想象到伊凡科尔回来要是见到自己的部下全都跑路,即将在这一层掀起一场愤怒的火海的场面,柳寒城就逐渐失去了笑容。 不知沉思了多长的时间,身侧房门忽然打开的动静引走了他的注目。 “总、总监督官先生!” 轮椅滚动的静响来到了这个房间内,柳寒城在此见到头发凌乱、沾了一身狼狈的金发少女,她面颊周围稍许的淤青,使她看起来像块放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发青的馒头。 “求求你了,不要取消我的合格身份。你应该也知道才对……我,我也是‘非甄选人员’啊!当初是我打开的门!求求你,让我也见一见管理者啊!!” 蕾哈尔仿佛握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要学顾兔当初改变测试内容一样,亲自向管理者提出要求。 可柳寒城微微一顿,告诉了她这是行不通的事:“管理者大人已经陷入了沉睡,你现在是不可能再见到管理者大人的……” “你这个骗子!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被毫不犹豫拒绝了的蕾哈尔终于崩断了脑内那根苦苦绷紧的弦,迈入一种无可救药疯狂的状态,她痛苦地锤着自己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不断有眼泪与鼻涕滴落在那张毛毯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明明顾兔当时都可以的,为什么就只有我不可以!我还要,还要去到上面看星星的啊……”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要剥夺她的梦想…… 然而,看着她那副涕泪俱下的模样,柳寒城只觉得她的存在非常可悲。 “你觉得自己想要看星星的愿望就一定比别人的梦想高贵吗?”柳寒城摇了摇头,“不是的,这座塔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登塔的目标,那是他们此生至高的追寻。蕾哈尔,实际上你只是这芸芸众生中挣扎着登塔的人里最普通的一粒沙子而已,塔里有很多很多像你这样的人。” 柳寒城暗金色的双眸静静地倒映着少女当前悲哀的面貌,残忍地告诉了她一件事实。 “——你也没什么特别的。” 蕾哈尔睁大瞳孔,口中不成语调的怪喊怪叫戛然而止。 第111章 第 111 章 目送下属朝前推动着轮椅, 把那位仿佛失去了所有灵魂与生气的金发少女给带离房间,自动门缓缓吞没了中间的窄缝,房间内又重归于当初的平静。 对于自己的话语成为了压倒人心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事, 柳寒城内心没有生出丝毫的负疚之意。 行走在抗争的斜坡上久了, 他早已习惯周边堆放太多被自己双脚所踏过的垫脚石。那名平凡的少女, 终究只是为了达成他们夙愿而操控的一具傀儡而已,就算没有了她, 还会有更好的替代品出现,全看帕格元老们的心情如何。 被岁月磨成了一颗圆润石子的柳寒城,放任自己逐渐变得一如人间草木般的无情,他决意把此事暂且搁置不理, 召唤出自己那枚红色飞翼形状的锦囊, 向某位幕后合作者交待了自身‘已达成计划’的全过程。 包括事件毫无遗漏的后续, 包括向吉黑德家族隐瞒下还有一位少年是‘非甄选人员’的事实。所有人只会把视线投落在那位名为顾兔的少女身上,真相会被她这位非甄选人员在伊凡科尔层制造的巨大动静所掩埋。 “干得不错,柳寒城, 果然当初跟你合作真是明智的选择。”锦囊对面语调沉稳的男音, 自然透露出了身居高位的姿态。 就是这种语气较为令人生厌罢了……柳寒城的笑容越发淡漠起来, 捧起茶几上的速溶咖啡啜饮一口, “……不过是各持所需罢了。” “很好,如此一来我等筹划千年的夙愿总算要迎来成功的曙光。‘伊凡科尔层的潜鱼’,我们到革命新时代的浪潮前沿再会。 没过多寒暄多长时间,锦囊对面很快挂断了联系。 把联络用的锦囊重新调回‘不可视模式’, 空气中悬浮的那枚赤红飞翼消失不见, 仿佛一开始便不存在这种事物的出现。 “革命的新时代么……”柳寒城喃喃重复了对方刚才话中的这句话, 不知为何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 没错, 这同样是他期盼已久的未来, 可为什么心情并没有变得轻松起来…… 把杯盏中苦涩又香醇的速溶咖啡饮尽,柳寒城仿佛连同心事都随着杯盏一起搁置在了茶几表面,转而拿起雷诺·洛先前留在这里的那枚测试官徽章。 造型特殊的房屋镂空图案在指尖的转动下反射着黑曜磁石般的光泽,是他看了数百年、已然与自己身躯融为一部分的构造,如今也该将之放下了。 留下那枚黑色徽章,柳寒城缓缓从四方蒲团上起身,来到房间内的朱红屏风之后,解开了头上缠绕成发髻的朱钗,解开了束住自己腰身的金边腰带,将身上那件刺绣有总监督官象征的金兰绣罗衣裳给脱了下来。 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垂落而下,遮掩住青年骨肉均匀的背脊,随后很快又被一件色调素净的衣物给笼罩。 换上了一件意义更为轻便的服饰,柳寒城仿佛也因而卸下了扛在自己肩头那份时长多年的重担,唇边勾起的那抹弧度略显轻盈。 “接下来,就去看看我们那份等待了千年的‘夙愿’……” 暗无边界的黝黑洞窟。 中间唯有一点幽静发光的神水光团,照亮着周围的石壁,恍然形成了一片绮丽极光。这是由于沉眠地底的特殊矿石被照亮时,所反射出的奇特金属光芒。 浑身伤痕累累的少年趴伏于地面,身旁站着一位手持拐杖的红发魔女,还有一位穿着黑衬衫、短发利落的男人。 柳寒城来到这里时,目睹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这是位于伊凡科尔层不知名的一处角落,是任由那位宥莉·吉黑德怎么派人拿铁镐挖掘都寻找不到的隐蔽之地。 黑色短发的男人看着大约正常人眼中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在这时沉默地掏出了根烟放入嘴里,手里的打火机往烟蒂前凑近。 啪嚓,弹开盖子的打火机冒出了一簇火苗,点燃了那根由白盘纸包裹的烟卷。 摇曳的火光在昏暗中将男人那张沧桑的脸庞轮廓刻画得更深了几分,他遂吐出了一口烟雾,在身周弥漫开的尼古丁气味里垂眸瞥了眼地面上的少年,眉心拢成了一个不愉快的‘川’字。 “这就是你们给我新找来的徒弟?人怎么都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这样的情景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超出计划外的状况太多了,这次为了带回他,付出了比预料中更大的代价,甚至请动了加拉加出手才阻止了意外。” 踱步走出阴影的柳寒城回答了男人的问题,很明显,他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黑发男子听见他后半句话中的那个名字,不由顿了顿。来之前他就已经听说了这一层发生过的事迹,更不用说,加拉加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他比谁都清楚必须让对方出手才能解决的状况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他叼着烟,不着痕迹地往在场另一位红发魔女的方向望去,从她点头的动作里得到了确定的回复。 黑发男子闭了闭眼,一丝冷冷的抽气声沿着他唇边香烟的空隙里泄出:“难怪加拉加那小子主动跟我提了这档子事……” 在他沉吟的时候,趴伏于地面的褐发少年终于被周围的动静所扰醒了的模样,五指微微抓起了一捧地上的泥土,浓密的眼睫上下分离,睁开了那双黯淡而又恍惚的金色眼眸。 “兔兔……”夜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脑海中的画面仿佛还停留在与她被强行分开的一幕,指尖微搐,颤抖着想要在这里往前摸索着某份不存在于此地的温暖,“她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沾染了泥土痕迹的指尖前方,停留了一双做工精细的绣花布鞋。 “我还以为你开口第一句应该会问的是蕾哈尔呢,夜。” 柳寒城在少年身前不远的位置负手而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自己反倒豁然地笑了起来。 “也是,一个愿意为了你不惜豁出性命、遍体凌伤地砸破大半个伊凡科尔层也要将你带回去的少女,要是拼命到了最后一刻,听见从你口中喊出的还是另一个背叛过你的女人的名字,那怎么也说不过去。” 再一次听见柳寒城说起这些事迹,那位饱经创伤的少年当即停住了指尖,面露出纯粹的痛苦之色。 “兔兔,她究竟怎么样了……还有蕾哈尔,昆先生,我最重要的其他同伴他们都怎么样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柳寒城也不再试图拖延话题去折磨对方,直接告诉了他答案:“你的同伴们都顺利通过最终测试了,大概不日就会被传送到上一层去。除了蕾哈尔一人,她因为在测试中负伤而失去了合格资格,恐怕没有再登塔的机会。” “至于你关心的顾兔情况究竟如何,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么——” 柳寒城语调没有多少起伏,以平静的语调陈述了事实:“那场测试,实则你才更符合那份【祭品】的意义。果然,她在我们预料中咬住了你这颗危险的鱼饵,和昆一起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场专门针对她的‘陷阱’——那场为她而设置的考验。” “一步步消耗她的力量,一步步引诱她掉入绝境。可惜出了唯一的差错,那就是没能把你带回去的事实,让她失控了。我们没能想到顾兔是个潜力能够媲比于‘恩流’的强大非甄选者,她欲图毁掉伊凡科尔层的行为甚至引动了管理者出面。” “现场没有在之后找到她与昆的踪影,遭受到管理者强力的回击,她或许是死了,又或许是和昆正藏在了这座塔之中的某个地方。” 随着柳寒城不带感彩的转述,夜的脸色越发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直视着他的柳寒城并没有因为他的脆弱而留下往日的情面,直接向他抛出了一个残忍的问题: “那么,在蕾哈尔无法再登塔的前提下,你是想要就此停下脚步和她回去原本的地方,还是追逐那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登到塔的上面寻找顾兔的身影?” 这一刻,夜的内心仿佛承受着极端的痛苦,他张开了自身干裂的唇,从中发出的破碎细响就像是幼兽受伤时的呜咽:“我……” 曾几何时,他其实也面临过这样的问题。可是现实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份被人为打乱的拼图,存在于脑海中的美好想象不再,而是更为残酷与支离破碎的情景。 这个时候,也不再是在他心中表面冷酷却唯独对他十足温柔、一直给予他光明和力量的那名少女在质问他。 这份疯狂漫过心头的悲伤,使夜不受控制地紧紧闭上了眼,脑袋搁在地面,身体近乎蜷缩成了一团。 只有闭上双眼,才能在整个黑暗的世界中再次与内心回忆的光芒相遇。 他在这一刻想的不再是蕾哈尔,不是时常照入洞窟的那束光。他想的是自己爬出洞穴后,推翻过去所有想象、在天空见到的最强烈耀眼的光。 是他即便闭上眼之后也不需要再害怕的、会在意识里温暖和照耀他的光芒。 可直到柳寒城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夜明显感受到自己像是被剥离了很重要的东西。直到失去了,才意识到那明明是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东西。 来之不易的、被人捧在心上珍惜的心情。 长相温润的褐发少年以那副被遗弃的姿势渐渐抓紧了自己身前的泥土,双手破损的指盖在地上划出了几道染血的抓痕,他都依然一副若无所觉的模样。 “我想见她……” 有晶莹在他掩埋的阴影内一滴一滴湿润了地面。 “好想见她,兔兔……” 第112章 第 112 章 然而实际上柳寒城并不需要夜对此进行任何回答, 他给对方划定的范围,有且只有一个选项。 “实话说,就算你不愿意再登塔, 恐怕也由不得你这么做了。”柳寒城轻笑了一声, 蹲下在他面前低语道, “我为你重要的同伴们留下了一份‘毕业纪念’,那上面拥有着追踪与定位功能, 无论你的同伴之后身处什么地方,我都能掌握他们的位置。” “如果你不好好听从帕格的安排,我到时会一个个杀了他们。” 其实这话是骗他的,可柳寒城很清楚依这位少年的性格, 他绝对不会轻易把同伴的性命拿去赌‘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见到夜的双手猛地一顿, 柳寒城便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他面色如常地重新站起身拂了拂宽荡的衣袖, 朝一旁的花莲淡淡使了个眼色,便转身沿来时的路堕入了黑暗。 “登塔,只有掌握了力量, 你才拥有能够挑选的资格。”花莲垂下她单边艳红的眼帘, 对夜说出了这番颇带有指引意味的话语。而后她不再看着对方, 而是望向了一直待在旁边的那位黑发男子。 “夏镇成, 如何把他培养为合格的‘神’,就交给你了。” 抛下这句话,花莲朝他点点头后便收起那根沉重的镀金双头杖,如同怀揣自己沉重却愉悦的内心, 转而循着柳寒城离开的后尘迈出脚步。 窈窕身形随即堕入黑暗, 当她那张精致的魔女容颜彻底融入暗色之时, 唇边却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整个由特殊矿石组成的洞窟内只剩下了名为‘夏镇成’的神秘男人, 以及他身旁埋首在双臂内的褐发少年。周围遍布的矿石拥有着能够屏蔽信号捕捉的特殊磁场, 不必担心有外界的人投来窥探的视线。 正因如此,这里一旦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就变得分外空旷与寂静。 “一个两个,搞得自己像是无可救药的大魔头一样……”那位身穿黑衬衫的男人瞥向了两人离去的方向,终于含糊地开口给出了评价。 更可悲的是,他们永远只能去接受和适应这样的反面形象。 聚集在fug里的,无不是因为吉黑德跟十大家族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痛失挚爱的人……他们永远只是反抗这种悲哀命运的可怜虫。 包括他自己。 夏镇成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夜的身侧蹲下,双手懒懒散散地搭在了膝盖前方,他嘴里一股含有尼古丁味的白雾随之飘去。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我叫夏镇成。”他低头问这个少年,想要拨开他湿透的额发,“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这个问题终究给他注入了一丝生气,像蜷缩幼兽一般弓着背的夜缓缓直起了上半身,夏镇成这才得以看清他之前藏在底下那张脆弱的少年面容,往前伸出的手指一瞬定格在了空中。 他那双本应是极其清澈的眼眸痛苦地垂下,不断溢出眼眶的透明液体模糊了视线,一滴一滴敲落在肮脏的地面。 “到底……要变得多强大才能不分开?” 夜垂着泪,他就像是朝着虚无的地方寻求一个不可能传来回应的解答,声音几乎能完全揉碎在空气里,被沉闷的风一吹就能吹散。 “我再也……不想和谁分开了……” 时间仿佛彻底静止在了少年的这句话语里,洞窟许久都没有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久到被叼在嘴边的那根香烟燃出了一大截灰烬,久到那截灰烬跌落在地,露出烟蒂那点橘红火光,在洞窟萦绕的孤寂里明灭。 忽然,那位短发利落的男人把那卷还剩一半的烟蒂摁灭在了地面,抬手极尽轻柔地抚摸起了褐发少年沾满了狼狈的脑袋上。 “放心,无论你想要变得多强,我都可以帮你做到。”夏镇成把夜的脑袋按低了一点,令男子汉那张垂泪的脸庞不再轻易示人,“等你足够强大起来,就不会再跟重要的人分开了。” 不会像他一样,跟重要的存在天人永隔。 夜没有读出这个今后就会成为自己师父的男人那句未尽之语,可不妨碍他感受到对方此刻传递出来的淡淡哀痛与温暖。 夜抬起自己迷朦的双眼,下意识地想要向他寻求一个准确的答案:“我能再见到兔兔吗……” “能。”夏镇成毫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复,那双历经太多而显得犹如枯井般平静的双眸在这时凝望向了洞窟的天顶,又或者,是在其之上更高的地方。 “如果那个女孩还活着,肯定也会选择跟你做同样的事情……” 内塔·3f,周边区域。 与2f伊凡科尔层的晴朗不同,这个楼层当前正值阴云密布,飘落着丝丝细雨。 当然在塔内是不存在‘天空’这种事物的,不过每个楼层彼此都划分得相当清晰。每层的温度很有可能会各不相同,有时这一层是宛如夏季需要穿短袖的炎热气温,到了下一层则是风沙极大、昼夜温差极度明显的楼层。 气温差异较大的楼层,就像加热一杯封闭的蒸馏水,汽化的神水会附着在这一楼层的天窗,形成各种不同的天气系统。正常情况下自然是晴朗天气居多,但雨天、雪天的情况并不是没有。 当前下午5点,光球制造的光线逐渐减弱,亮度难以透出浓密的云层。丝丝泛凉的毛毛雨降临在街道,落在身上既不算太难受,但沾湿衣物好歹也会心情不快,容易让人纠结于是打伞还是不打伞的问题。 这一层里同样存在不少甄选人员,分布在楼层的商店、餐厅、街道周围。 两道吸引他人瞩目的身影就行走在这条街道上。 其中的水蓝发少年作衬衫与西裤打扮,正背着另一位黑发少女往前走动。身形单薄少女腿弯被少年给勾起,身体伏在他的后背。 她的衬衣上有破损与染血的痕迹,但侧腹破开那道口子底下有被应急处理过的痕迹。那头柔顺黑发随着少年的走动而垂落在他的颈侧,衬衣背后突起的脊骨使少女本身更显纤弱苍白。 冰凉的雨丝拍打在她的手背上,不经意像针扎了一般,使她轻轻颤动了手指。 “兔兔……你醒了么?”注意到这点的昆偏头问了一声,那道本是清澈的少年声线在此刻莫名嗄哑了许多。 然而他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顾兔一言不发,仿佛对一切外界事物都漠不关心的状态。任由这死一般的沉默,她只是收紧了身前环住了少年脖颈的双臂,把头深埋进了他颈后清透的水色发丝里。 于是昆也什么都没有说地转回头,一点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他背着顾兔就近选择了个旅店走进去,对前台负责登记信息的小姐微抬下巴:“要两间房。” 前台小姐打量了眼他和身后背的少女,为难地告诉他:“只有一间房了。” 昆秀雅的眉毛一跳,当场有了想要包下整个旅店把其他人赶出去的冲动,但理智及时阻止了他。 沉吟片刻,他还是对前台小姐妥协了:“就那间。” 眼下得快点找地方整顿才是最要紧的事,大不了他到时候睡沙发。 旅店并没有让客人出示身份证明等繁琐的手续,用来转账的锦囊本身就自带了记录甄选人员身份的功能。趁两方进行转账的时候,前台小姐偷偷观察起了两位客人的模样。 女孩子把脸埋了起来还不知道长相如何,但是男方长得是真的帅。等等,还是昆家的人?! 前台小姐的态度一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边谄媚地过账,边忍不住好奇心向他们搭起了话。 “你们两个是刚结束测试回来吗?伤势看起来不轻啊。” 放在平时昆或许会懒得搭理女人的搭讪,不过他这里存了些打探情报的心思,微顿了顿,而后不着痕迹地牵起了一抹没有任何异样的轻笑。 “对,没想到测试还是对现在的我们两个有点难度……看来下次要做足更多准备才去了。” 前台小姐顿时安慰他道:“没事,只要交够报名费就能重新测试了,等养好伤,你们下次肯定没问题!给,房号是1302。” 昆口头谢过了她的鼓励,接过前台小姐门卡钥匙的时候,以一种感慨的语气、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向了测试层的事情。 “升上一层了以后,果然测试难度比起伊凡科尔层的要更难一点,真想念当时在那里测试的时候啊……对了,听说前不久伊凡科尔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动静?” “没错,听说这一届有相当凶残可怕的‘非甄选人员’出现了!她光是一人就毁掉了伊凡科尔层近乎三分之一的土地!还把强大的管理者给打成了重伤——那可是连王都无法打败的管理者啊!” 前台小姐半点没发现自己被无形中引导套话的自觉,提及这点发生在周围的新鲜事,顿时也面露出了几分忐忑不安与激动,“塔内真的很久没发生过这样的大事了……你们最好也要小心一点,指不定那位超级凶残的非甄选人员也来到这一楼层了……” 你口中那位超级凶残的非甄选人员现在就在我背上……昆暗中吐槽,继续追问了句:“那测试层其他的甄选人员怎么样了?” “唔……这个倒是好像没有出现什么伤亡的消息,听说管理者最后还是出面将事情镇压了下来……” 得知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昆终于不再留恋地用顾兔膝弯下的那只手彻底取走了门卡钥匙,朝前台小姐点头:“好,谢了。” 他正想要背着人走,不料又被身后追来的温馨提醒给喊住脚步:“房间内备用的‘特殊用品’收费不高,如果需求量不够的话可以致电前台,我们会立马安排服务员送到你们的房间!” 特殊用品……昆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对方在讲些什么,顿时抽动了好几下唇角,告诉她:“不需要!” 说完他便背着顾兔迈入了旅店的电梯,合上电梯门的那刻,他通过那面不锈钢门望见了正环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陷入自闭状态的顾兔那副模样。 昆抖了抖自己身上那块兔子皮:“你醒都醒了,什么时候下来?背着你走那么久可是很累的。” 顾兔继续在装死。 于是昆唯有长吐出一口气,嘀咕了声:“算了……就让你多撒一会娇。” 想起没能追回夜的事,他同样也心头沉重。 两人一路来到13楼,找到房间刷开门卡钥匙进入了那个房间。这家旅店的档次不算太低,至少里边的家具一应俱全,有大床、沙发、按摩椅、电视、长桌与凳子,桌子上摆着旅店供应的各种出售商品。 此外还有独立卫浴和阳台,昆走到床边把顾兔给放下来,只感觉自己被细雨淋了一身,以及先前的伤势还没处理好,正是黏腻不爽快的时候。 毕竟他能帮顾兔包扎止血,自己的后背则没那么多时间去处理了。 “我先去清洗一下,乖乖在这里待着,等出来后就换你进去,知道了么?”昆扯了扯自己胸前的那根领带,好让自己活动颈口。 顾兔挨坐在床边把脑袋埋膝盖上没理他。 昆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唯有在这沉默的氛围中步入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花洒喷落水流的声音响彻在地板,通过玻璃门下的缝隙流淌而出。 顾兔默默地把手伸到了身后,把床铺上那张洁白的棉被给扯落下来,团巴团巴卷到自己的头顶,把自己全身都给裹在了那片黑暗里。 于是等昆顶着一头湿发出来,看见的就是她把自己卷成了大白团兔子不再见人的情景。 昆额角弹跳,顿时忍无可忍地蹬蹬蹬走过去跟顾兔互相扯起了那张被子。 “你这家伙是想自闭到什么时候!” 第113章 第 113 章 棉被在两方的拉锯之下差点没被扯出里边的棉花, 最终还是寻求自我逃避的顾兔先放弃了挣扎。一松手那刻,棉被便哗然从她的脑袋上撤离,露出她底下那张清冷厌世的苍白面容。 “你管我干什么……”顾兔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 就是张口恹恹地吐出了一口恶气。 比起一开始遇见时的嚣张与目中无人, 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失去了她本该有的明艳颜色。 而在场的两人都很明白让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只是彼此都默契地没说破。 “……我不管你, 难道任由你在这里长蘑菇吗?”昆沉默了一会,旋即扯开了自己的唇角,不容分说把那张棉被叠起来给丢回给了床上。 随意找来的借口不算多好, 可到底聊胜于无。 顾兔没再管他在自己身旁动作,失去了藏在棉被里这种逃避的方式,她仿佛一只寄居蟹失去了外壳,灵魂毫无安全感地面对着外边的世界, 不知道接下来该给自己找些什么事做。 她索然而又麻木地掏着自己的口袋,像是想要做些什么来对抗这种虚无感,不料却触碰到了很早前存放到里边的硬物。抽出手的时候不经意把东西带出了裙摆口袋, 那几颗包装精致的圆形颗粒登时掉在旅店房间的硬木板上, 发出一串断续而零散的声音。 嗒, 嗒,嗒…… 待她和昆两人都被这份动静吸引,转而投眼往那里望去的那一刻,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压抑的沉默。 那是在最终测试众人聆听规则介绍时,夜为了安慰她地蛇不能吃而塞给她解馋的那把糖,被她只吃了一颗后, 就一直放在了口袋里没有拿出来过。 当再次见到眼熟的事物出现在眼前, 才知道其实没能带回夜的那份沉重, 就像是这把糖一样,一直都藏在身上没有消失过。 不是遗忘了,而是她回来后一直在自欺欺人暂且不提。 顾兔沉默着拈起了地板上其中一颗,扭动硬糖的两头,想要剥下那张色彩靓丽的糖纸。可是那把放在口袋里的糖都随着她当时跳入水底的时候被浸湿了,包装糖纸黏在了半融化的硬糖表面,拖出了些许难看的拉丝。 她费了老大劲才将糖纸剥离,顿了下,然后低头舔了舔黏在了纸上不放的那颗糖。 果然,这颗糖已经变得不再好吃了。 多了太多不纯粹的杂质,又或者是她的味蕾尝不出来什么甜味,只感觉舌根泛出的都是舔了沙子般的苦涩。 就在这时,一只白净骨感的手伸过来盖在了她的手指,往内合拢,盖住了那颗被舔过一口的糖上,把它从顾兔的手上轻轻顺走。 “别吃了……” 昆垂眸把那颗糖揉回一团,俯身半跪在地,默不作声地把地板上那堆已经失去最好品尝时机的狼藉都收拾干净。那头还未干透的水蓝色额发稀落地垂在他的身前,静静地往他眼下纤长的睫羽织出一片说不出心情的阴影。 而他抽去糖纸的动作,像是连带着把顾兔那份紧绕的滞闷也给带走了一般。 顾兔就此抛弃了所有骄傲与挣扎,呼出口气往后仰靠在了床沿。旅店房间内顶灯的光线很强烈,所以她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帘,去挡掉那些让她感到痛苦的讽刺。 “昆,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不跟重要的人分开……” 含着破碎痛楚的声音从她失去了血色的薄唇里传出,顾兔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愿在此刻跟遥远之地某个少年同样发生了共鸣,她只是感到有庞大的无力感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这让她再也抬不起一丝反抗的气力。 “每一次都是这样,要么看着对方死在面前,要么是看着对方在眼前被人夺走……我已经累了。” 于是当昆转过身时,目睹的就是她后脑倚在床沿,手腕遮住自己眼睑说话的模样。他能看见少女骨感纤瘦的腕骨,看见那几近苍白虚弱的薄薄皮肤和底下分布的淡蓝静脉,这一切都使她看起来更有一种快要破碎的脆弱。 在这一瞬,昆的内心涌出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不自觉间收紧了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想要压制住那些入骨的涌动作祟。 可等他不经意留神到对方手腕底下滑落的那颗透明,某些极力克制住的东西终究还是崩的一下散开,蓦然失控了。 “兔兔……” 随着这道少年音的喊出,他沐浴后渐冷的香气一瞬侵袭而来。等顾兔反应过来,她便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少年被抱入了怀中,他那双白皙紧绷的手臂环绕着她的后背,拥住了隐藏在她强势表面下的那些不甘、狼狈、与脆弱。 “我们会再找回夜的。” 昆响彻在她脑袋一侧的声音从未有过那么一刻的坚决,因为那是他们无论如何、不计任何手段也要做到的事。 顾兔低着头将前额埋在了他的颈肩,垂落在眼角周围的黑发滤去了所有能够刺探入的光线。她在对方给自己制造出可以示弱的温柔空间里,被挤上来的温度迫着一点点倾泄出了自己的所有任性。 “我还是不够强……” 所以才会守护不住自己重要的东西。 “这不全是你的问题。”抱住她的昆垂着眸,唇缘却刻薄地挑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我也太过轻视了当时水下的危险性,没看穿幕后居然牵扯到了帕格这个组织。” “我失控了,差点拉了整个伊凡科尔层的人陪葬……” “大家没事,你不用害怕。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会在旁边拉住你。” “我没能遵守和夜的约定把他带回来,同伴们寄予在我身上的期望,结果我全都没能满足得到……” “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人会怪你……”昆几不可察地渐渐收紧了环住她的双手,垂眸呵出了一声低笑,“如果你一定要怪自己,那就顺便把怪罪记我一半。” 没能带回同伴这件过错,他们两个人都是共犯。 有某根暗中的弦在这句话中蓦然一恸,双方之间许久都缄默着说不出话。顾兔在这过程中只是抬起双手抓向了那位少年的后背,一点点地收紧手指,把他那件单薄的白衬衣给抓出了褶痕。 她的内心有很多话想说,可全都被杂糅成了琐碎的絮语,到了最后,她只拼凑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昆……”顾兔把所有表情都藏进了他锁骨前的那件衬衣前,“我不擅长告别,所以你也别轻易离开我。” 昆张了张唇,片刻后,不由默然地将怀中的她收得更紧,以这份力度来作更有力的回应。 他说:“好,我不离开。” 许下的这份承诺就此深深刻在了彼此的心间,顾兔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这句话后难得放肆地与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温暖互相收紧拥抱,闭目沉浸在这份汲取来的静默感受里。 就像是在伤痛之后,相似的动物互相为对方舔舐伤痕,彼此一点一点治愈着那些受创的伤口。 …… 第二日,彻底恢复了精神的顾兔从床上坐起来,少见地在那里瞪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呆滞了整整半个小时。 如果要用比喻来形容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就是女人痛哭一晚回想起来自己昨夜像是喝醉了一样胡言乱语喊出羞耻语录的黑历史,恨不得当场拿块砖头给自己来个痛快好重新投胎的心情。 她到底!都跟!昆!讲了些!什么东西! 顾兔拿过一旁枕头,泄愤似的给上面来了五发重拳!这番剧烈动静似乎惊扰了就睡在床隔壁的水蓝发少年,他眼下不知为何有着淡淡的黑眼圈,那道秀气的眉心无意识地蹙拢起来,咕哝一声后又转身把背对向了她。 顾兔顿时犹如惊弓之兔地抓起了那只无辜的枕头,转头面无表情地盯了他的睡相好几秒,遂决定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起床进入盥洗室洗漱,至于延续到昨晚身上那件被划破的衬衣已经没法穿了,所以这时穿的是昆的备用衬衫——这是因为在昨晚准备进浴室清洗的时候昆叫住她问有没有换洗衣物,然后又不等她回答,说‘算了先穿我的凑合一下’给她换上的衬衫。 其实顾兔系统背包里有带,但既然他都拿出来了,她也就懒得再多事索性把话给吞了回去。 男士衬衫的长度只及她的大腿根部,衬衫底下若隐若现的腰腹以及左脚的脚踝附近则缠绕着白色的绷带,随着顾兔在盥洗间内外来回走动时,透着一股奇异的病态姝丽感。 先前战斗中在身体落下的大大小小伤势,都被大贤者s出品的止血绷带给治好得差不多了,相信之后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即日就可以拆下绷带。倒是用眼过度,导致眼睛有些淡淡的红血丝还未消退。 走出浴室后的顾兔坐在房间地毯上打开了大贤者s的系统背包,里面有备用衣物、罐装咖啡、狐狸面具、干花标本、椿花发油、花露水、游戏机、指甲刀设计图、一卷止血绷带和十块压缩饼干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顾兔本来想要拿出压缩饼干来应付一下早餐,但在这时又想起了现在正是艰难时期,她必须把能够恢复的道具用到合理的时机上去才行。于是顾兔把压缩饼干又丢回了背包,来到床边推起了那团鼓起的‘小山包’。 “昆,我饿了。”顾兔理直气壮地想要在这里把他叫醒。 反正又不是她被吵醒,顾兔对此是半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正在床上补眠的水蓝发少年被吵得睡不好觉,只好闭着眼在床头摸索了一下,找到他的公文包从里面随意掏出了一块巧克力棒丢给她。 “先吃这个垫肚子。”说完,他就直接‘哗’的一声把被子盖到了自己的头上,摆出一副‘不准再吵他睡觉’的态度。 怎么感觉他跟投喂鳄鱼似的……顾兔接着那块巧克力棒,撇了撇嘴,走到他公文包附近又从里边多复制出了十几块同样的巧克力棒,抱回床边的地毯上享用。 然而吃着吃着她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起来。顾兔当即丢下剩余那些巧克力棒回到床边,用比之前更大劲的力气推起了那个‘山包’。 “昆,给我起来!这玩意怎么吃都吃不饱的?” 简直像是刚吃完就从胃里消失了一样,完全是吃了个寂寞! 被她给连续磨了两个回合,昆这回再也睡不着了,翻过身来,含着极度不爽的意味一下睁开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珠子。 “你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顾兔直接把手压在了他的枕头边上,召唤出迷你灯台显示出当前的时间给他看:“都几点了你还睡?同样的时间,我早就起来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昆居然比她还爱赖床的。 结果床上那位秀丽少年却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腕,翻了个白眼顶了回去:“你以为你昨天把我当抱枕那样紧紧抱着睡了一整晚,我能那么简单入睡吗——” 话一说出,两人都同时停住了所有动作。 他们在床上对望了一阵子,而后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偏开了视线,氛围一时显得有些微妙。只见昆在对面起身松开了她的手,顾兔则适当撤回了一段距离,余光外见到他拿起了床头边上的座机。 “……咳,我喊客房服务叫人把早餐送上来。” 顾兔隔了几秒后‘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挪回到床边盘腿继续吃起了剩下的巧克力棒。 她决定当作之前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第114章 第 114 章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 房间外礼貌地响起了送餐人的门铃声。是昆过去开了门,穿着衬衫与马甲制服的服务员推着一辆自助餐车步入了房间。 属于食物的香气一时顺着轮子的滚动飘来,三层推车上摆放有各式各样的餐点, 比如碗装拉面、泡菜、酱瓜、米饭、沙拉、夹煎蛋吐司,还有白粥、豆浆、包子之类的, 每样的分量不多,但充分满足了不同人种的口味习惯。 旅店这点做得很是到位, 毕竟这是专门为塔内甄选人员服务的商住区, 楼层其他房间同样住着许多筹备测试的甄选人员。 服务生小哥正想要帮忙把餐碟布置在房间那张桌子上,就见到有只属于少女的手伸了过来。 那是只拥有着修长柔韧质感的手指,苍白的肌理使指尖看起来就像是未雕琢好的白色大理石,既疏冷又让人感知里印象深刻。只见视野里那几根手指自行从上面取走了一碟热腾腾的小笼包,直接就旁若无人地托在了自己的手中吃了起来。 服务生小哥下意识沿着那只手的方向望去, 正好是指尖的主人坐在床边, 把小巧精致的汤包塞入口中的一幕。她白衬衣外露出的那两条光滑双腿交叠起来满足地晃了晃,暴露出那截把脚踝缠绕得格外具有纤细美感的薄纱绷带。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的顾兔往那人边上扫去了一眼, 咀嚼着发出了一声冷淡的鼻音:“嗯?” 那道冷漠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将你踩在脚底下的那种, 服务生小哥差点就被这眼神给看跪了,瞬间涨红了整个脸庞。却在发出声音之前, 他的面前恰好移过来了一道少年的身影, 把后方那幅引人遐想的景致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看够了吗?看够了把餐车放到这里就行,这辆车上的早餐我全包了。” 已经洗漱干净的昆照例把自己的蓝色发带给系在了发鬓旁, 当前神色不虞地环胸挡在了服务生的面前,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妙。 “对、对不起!”服务生连忙道歉, 把随同一起带来的崭新女式衣物递交给了这位说包餐就包餐的有钱人, “这是先生您托人去商店买来的衣服!” “行了。”昆把包装在袋子里那套给顾兔准备的新衣服接了下来, 如往常那般颐气指使地朝床边扬了扬下颔, “你可以走了,走之前帮忙把床上的被子换一下。” 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服务生这回完全不敢抬眼,只得全程小心翼翼绕过了那位冷艳逼人的黑发少女,直奔向那张卷巴成了一团的棉被。刚一拿起来,就发现了被套表面明显染上的点点血迹。 服务生小哥:“……” 呜呜呜,果然这两人就是那种关系。 直到那位服务生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顾兔还对此感到了一丝费解。 “那人到底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后看我们的眼神那么不对劲……”顾兔咬破了一只小笼包娇嫩的外皮,塞进嘴里含糊地道。 那被子上的血是她昨晚卷成一只自闭兔团的时候,不小心被身上的伤口蹭上的,这回事有那么难以想象么? 正感受着食物美味的顾兔,完全没把事情往容易让人误会的那个方向联想。 “不用管他。”昆大概知道那人到底想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才懒得在这里解释,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昆光脚走过来地毯上,瞥见她当前身上只着衬衣的装束,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把手里那个装着新衣服的袋子丢给了她。 “别在外人面前穿成这样,把衣服换上。” 就算昨晚已经看过了一遍,并且因为她直接穿成这样黏过来导致自己整晚都睡不好,他也有些忍受不了。 ……想到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衬衣,就总容易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 顾兔丝毫没感受到当事人那些别扭的青春期心理,接过后就随手丢到了后头的床铺,懒散地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吃完了就把这身衣服还给你。” 听见这话的昆额角顿时不受控制地突突弹跳起来。 ——他这是在意你还不还衣服的事吗?!他在意的明明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想到这里,昆及时刹住了那些连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占有欲。他在这里努力做着心情的平复,呼出口气,决定明智地不跟对方多扯这个话题。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还,以后想穿就继续穿。” 吃着早餐的顾兔抽空抬头瞥了他一眼,像是想通了什么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是,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以后想穿我的裙子我也可以借你。” 然而刚说完,顾兔真就顺着这话展开了昆穿她裙子的联想,一时间神情转变得稍许凝重了起来。 糟糕,昆那张脸女装起来应该绝美。 昆不用猜都知道她现在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准乱想些奇怪的东西,我可没有什么女装的癖好。” 轻踏几步,极力捍卫自己男性尊严的水蓝发少年来到了她身旁的桌边坐下,就停在身侧的餐车上什么都不拿,偏要趁顾兔凝重地往自己嘴里塞小笼包的时候,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将那颗脑袋凑了过来。 昆那头清透的鬓发掠过了顾兔的眼帘一下又离开,指尖只感觉到似乎碰到了属于他柔软的东西,手里最后那只小笼包就被他的唇给一口叼走了。 顾兔顿了一阵子,随即面无表情地望向了那胆敢从她虎口夺食的家伙。而他竟丝毫不畏惧,还挑起了半边秀雅的眉梢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 ……这就是好感度90带来的负面效果么,她忍了。 看在某个情感吝啬的家伙经过最终测试一事后,猛涨到几乎快要夺走她第一位的好感度,顾兔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护食的本能,决定向‘自己人’放过这件小事。 然后趁昆从餐车上取下了鸡蛋吐司等较为西式的餐点,准备享用的时候,她毫无预兆地将他餐盘吐司中间夹着的那块蛋给用叉子抽走。 昆瞥过来了个眼神,就像是在回应她那份幼稚的行为。当顾兔不满地以冷眼回视的时候,他又慢条斯理地把自己那份吐司切成了小三角,用餐叉慢条斯理地叉起来蘸了蘸小碟子里的炼奶,然后将那块小份吐司凑到了她的面前。 “给。”昆单手托腮,懒洋洋地催促她张口。 ……搞什么,这不就反过来像是她跟个小孩子一样胡里取闹了么?顾兔直视着那家伙好半晌,最后木然地凑过去咬下了他的餐叉。 她对于甜食当然来者不拒。 随即听见了少年唇边溢出的一声促狭的轻笑。 咀嚼着奶味吐司的顾兔撇了撇嘴。 经历伤痛后重新打起精神来的她早晨胃口不错,餐车上的食物大半都被顾兔给消灭掉了。解决完饭饱问题,现在显然可以重整关于周边的信息。 “这里是第3层?” 坐在桌前地毯上的顾兔召出了自己的灯台,抱着那颗白骷髅头盯着看了眼,脑壳上面显示的当前层数赫然是‘3f’这两个字。 “对,和被塔内的人统称为‘测试层’的伊凡科尔层不同,伊凡科尔层是作为继海顿楼层之后最开始的检测关卡,负责筛选出具有登塔资格的人,相当于是在派发登塔的入门票。” 昆待在她斜上角的位置,双手后撑在绒毛地毯,像只散开尾巴的狐狸一样慵懒地倾斜着身子,向她科普起了塔内的情况。 “到了3层以上的区域就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么紧凑的一轮轮测试,而是拥有相应弹性的测试方式。最明显的不同在于,通过测试层的甄选人员如果在某一层的测试失利,之后可以选择缴纳报名费的方式‘重考’。” “当然,前提是这个人成功在之前的测试里活了下来,或者及时止损在测试里喊出了弃权。”昆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那张秀丽的脸有着不同于他人的轻松神韵,“所以塔内的每一层都有可能‘逗留’相当数量的甄选人员,寻找着合适的机会进行下一次的测试。” “如果不够积分缴纳报名费,他们部分人则会到当地楼层的商店、饭店、影院……各种地方兼职赚取积分,或者通过自己的渠道来钱,就像是这家旅店的前台和服务生,他们大部分都是为了讨生活的甄选人员。” “不过每个楼层并不只有甄选人员在,还有很多能够自由进出内外塔的高手,他们背靠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家族,在衣食住行方面成立了各种餐饮产业、娱乐产业等等公司对商业进行垄断,以此在前来测试的甄选人员手里捞取大笔好处。”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时髦的现代大厦跟商住区么……顾兔对此若有所思,她不由抬眉朝昆的方向打量了眼。 “你懂得还挺多嘛……” 昆扬眉轻哼出了一枚音节,也朝她移来了理所当然的视线,“我是‘昆家族’的儿子,知道这些很正常,再加上我原本在家族里就是专门混商业这一行的。” 说到这里,昆在此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而顿了顿,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也亏你是来自塔外的人才不清楚,我出身‘十大家族’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十大家族是屹立于整座塔上势力的金字顶点,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这位水蓝发少年在此垂下了眸,“像是昆家族的人在作为试炼者进入神之塔之前,就已经全都接受了神水和格斗的训练,光是起跑线就远远跟普通被选上的甄选人员拉开了大段的距离。” “你也是?”顾兔冷不丁地问。 “当然,”昆往下扯了扯唇角,“根据家族的条文,任何昆家族的孩子,在十岁那年都必须要参加当年举办的比赛,他们需要互相战斗,只有获胜者才会被承认为昆家族真正的子嗣,被允许使用家族的纹章。” “为了被家族承认,每天昆家族的孩子都要在操场上进行训练,为了不被淘汰而拼命挣扎。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每次都翘掉了训练,跟那些兄弟混在一起的话,总觉得太卑微了。” ……所以你这是每天翘课都能轻松撂翻其他兄弟? 顾兔闻言不着痕迹地上抬眼帘,往他鬓发旁系着的那条印有家族纹章的深蓝发带投去目光,啧了一声:“你好凡尔赛。” 凡尔赛是什么鬼东西……虽然不知道这话的具体含义,但聪明如昆多少还是能感应得到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从而轻飘飘瞥了她一眼。片刻后,他身子不由得更往后方的空气靠远了几分,呈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这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所在的阿尼亚斯……我母亲姓氏这一支已经被驱逐出昆家族了。”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昆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唇角,“如果你也跟我一样,估计你会做出比我更出格的事……” “不,在此之前你或许早就被选上为‘公主’了。” 她的天赋之高,以及自身难掩的光芒,昆觉得就连自己当初的亲姐姐都难以匹敌。那是根本不需要他来辅助,仅靠自己一人的才华就能脱颖而出的出色。 然而,一想到顾兔也许会成为公主这样的身份,昆却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像是心里有声音在告诉他不情愿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觉得,在此之前我更有可能选择去一挑三千个兄弟姐妹把他们全都打趴下,或者找出立下这种兄弟姐妹必须互相争斗规矩的人,直接从源头上解决让我不爽的问题。” 顾兔朝他偏移过去的浓黑眼尾,舒展开了一片自信而冷峭的质感,“这不比当公主有趣?” 截然不同的回答令昆长久怔视了好半天,旋即不由得了然地轻笑出声。 她只是她,跟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根本不需要‘公主’这种身份来证明自己。她的路通往的地方,原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广阔与高远。 他们两个都是绝不受规则拘束的人。 昆像是为了瞒下自己心境因她而起的喧嚣,重新摆回了那副骄傲又磨人的猫科动物姿态,哼了一声。 “总之,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行动的事。” 提及这个急需摆在明面上的问题,顾兔的心情因为回顾现前最终测试的事而逐渐沉落。 “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帕格那些人付出代价。”顾兔一霎不霎地凝视着昆的那双蓝眸,对他说:“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不断往上爬,变强到谁都无法再从我身边夺走属于我的事物,然后把夜带回来。” 昆能留意到她垂放于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拢紧,像要把重要的、容易流失的珍贵事物重新握紧。他不由抿了抿唇,认同了顾兔的说法。 “这也同样是我考虑的问题,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继续登塔——不断往上攀登,才会在上面获得我们想要拥有的力量。不过……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跟什伊树他们汇合为好。” 昆说到这里,有些心情沉重地拢起了眉宇,“既然只有我们两个被传送上来,说明这件事并不是柳寒城他们做的,而很有可能是管理者的指引。在不清楚管理者这么做的意图、以及被帕格的人盯住的情况下,我们的行动不能太过冒险。” 什伊树他们很大概率也正被柳寒城的人监视着,一旦跟同伴们进行汇合,则很有可能会再次走入那帮人的视野当中。更重要的是,这将会连累到什伊树他们…… 而且兔兔非甄选人员的身份太过招摇,现在逐一分析出来,真是寸步难行。 不过昆倒是没多么为难,反正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越是艰难,才越有值得他挑战的价值。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找机会跟即将登上这个楼层的什伊树他们错开测试的时间,同时又需要掩人耳目。”昆转头望向了顾兔,“兔兔,你觉得呢?” 假如她要说以最快时间冲到下一层去的话,他也没什么意见。 然而顾兔却似乎在这时走神了,她在思考着‘错开时间’的这个问题。直到片刻后,她才抬眸对向了昆的眼神。 “昆。”顾兔罕见地在这里再三犹豫,这仿佛是一段需要她鼓起勇气走出安全区域的过程,“你……要跟我一起吗?” 最终测试的奖励发放了下来,里面就有副本点数的存在,正好积攒到了一百的点数。她在脑内通过大贤者s去确认自己那份‘大胆’的想法,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我带你,去见塔外真正的天空。” 随着顾兔的抬手,合并为一把的副本钥匙重现于她的掌心上方,那就像是她本身特殊的力量所凝聚的光团,旋转着发出细长刺眼的光线,逐渐定型为一把发着光的神秘钥匙。 暴露于眼前的这份秘密,照亮了少年深邃蓝眸中的那一份溢出的愕然,他几乎是初次学习语言那般重复了顾兔方才话里的重点:“带我,去见塔外真正的天空?” 这对于整座塔内的人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就连一直在寻找出塔方法而成立的【月下翼松】那些人都办不到的事,她却轻而易举地说能做到?! 而顾兔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地点头,开了这个口以后她不再被顾虑所纠缠。 “我可以带你暂时出塔,但是,你必须跟我约定一件事。” 可只要看见她放置在地毯上的手指,就能知道她在得到回答前,那些如履薄冰的不安依旧充满她的心中,正在一点点蜷缩着、试探着搭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两人的体温在此刻都是一样冰凉。 “……什么事?”昆已经意识到了顾兔说的是真话,并且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 “你要跟我‘绑定’在一起。”顾兔抿唇一句句说出了后面如同咒语般的要求,“以我们身上流的鲜血为契约,以我们相望的灵魂为见证,在此约定,和我缔结契约,无论身处哪个时空,永不背叛,永远信任,永伴左右。” “你愿意么?” 她就像是一只蝴蝶颤动着吐出了胸腔里的犹豫与不安,把容易受伤、害怕拒绝的心脏暴露在了昆的眼前。 如果换作是从前,她根本不会产生这样大胆的冲动,可昨夜他说出的那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不再是‘他离不离开’的问题,而是他即使想要离开,顾兔也绝对不肯再把他放走。 顾兔此刻定定凝视着少年的乌黑眼瞳仿佛点燃着幽晦而又深邃的火焰,能将人吞噬在深渊一般的漆黑之内。可倒映在她那双眸底中的少年却没有露出丝毫讶异、抗拒的神色。 他反手稳稳抓住了顾兔探过来的指尖,与她那几根指节相扣到了一起。 “什么啊……只是这个?”昆一副她‘都讲的什么无聊又理所当然的白痴废话’那般的无言表情,勾了勾她那几根手指头,“昨晚不是都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了么?你这人究竟是有多没安全感?” 被一句话戳穿的顾兔当即黑着脸催促他:“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讲清楚点!” 这是仪式感懂不懂!她的组队申请是需要回应触发的好吗! 老实说,越是这种紧要的关头越容易让昆这种脸皮薄的男人感到难为情,可是他很清楚这对于自己和顾兔之间很重要,这是一种要将他们拧成紧密联系的重要契机。 只有他们两人独有的,那份特殊的紧密联系。 “这么羞耻的誓言可别让我说第二遍。” 深呼吸了一口气,昆把脸上平日会有的所有傲慢与懒散的劲头都清除得干干净净,用那双矢车菊蓝色的通透眼眸目不转睛地将少女的存在烙印在眼底。 “我愿意。” 他牵紧了顾兔的指尖,在只剩下二人的世界中彼此传递着仅有的微凉温度。 “以我们身上流的鲜血为契约,以我们相望的灵魂为见证,在此约定,和你缔结契约,无论身处哪个时空,永不背叛你,永远信任你,永伴你左右。”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接受了你的组队请求,已成功结为队友。」 随着大贤者s在意识中回荡的提醒声,两人相牵的那只手的手背在此刻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一缕缕光芒仿佛镌刻在他们的皮肤那般,为彼此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和顾兔的万花筒图案一致、有着镂空之月及其点缀的赤红色圣痕。 是真的成功了…… 终于迎来改变的顾兔在这一刻猝然收紧了手指,能感受到对面的少年同样传回来的力度。 这注定让她不再孤独。 花了一个小时在旅店房间里进行整顿和准备,顾兔和被她坑着念了一整段随口瞎编出来的中二誓言的昆退了房,离开居住区域,到了郊外找了个没有人能投来视线的地方。 顾兔再此取出了她那把能闪瞎人眼的副本钥匙,和身旁的昆点了点头。他们默契地向对方伸出了那只背部刻了‘队徽’的手,下一秒,为了不被意外分开而彼此十指紧扣到了一起。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昆那只流线漂亮的手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钥匙消融成了特殊力量的光团,而后仿佛撬动了这座塔无形中的大门,剧烈波动后化作陨星般的流光在两人周身划逝出了一个圆圈。 而后,下方撕裂开的时空缝隙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没。 直到消失不见。 …… ………… 21f·内塔·警戒区域,正畅游于大海的大型神海鱼‘盖智纳’体内。 被盖智纳吞入腹部消化的鲜红色神海鱼尸骸堆积如山,坐在那片山堆之上的是一个打着赤膊的精壮青年,后背刻着整整占据了整个脊背、如同骨翼组成的松树一样花哨的刺青,刺青叠加在羽翼上首的则是一串显眼的英文名。 azo。 如果有人能够见到这一名字以及他刺青的图案,想必都会震惊地猜出此人的身份。 乌雷克·马奇努。 现塔内排行第四的顶级高手,活跃于所有高手之中最强大的一位。同时,也是人尽皆知的一名私闯入塔内的‘非甄选人员’。 打着游戏机所发出的背景音效不断回荡在这片空旷的怪鱼内部空间,那似乎是他漫长等待时间里用来聊以解闷打发时间的玩具。 一名西装革履的黑发男子忽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区域,而马奇努却依然在专注于自己的游戏,头也没回地抛出了一句话。 “怎么了,有杰。” 他的下属恭敬地静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朝这位月下翼松的二把手浅鞠了一躬。 “马奇努先生,伊凡科尔层又出现新的‘非甄选人员’了。” 那名打赤膊的精壮青年顿时停下了打游戏的动作,回头问了句:“谁?” 名为有杰的年轻男子有着张极为俊秀的东方人脸庞,弯腰为他详细叙说了伊凡科尔层新闹出的那道轰轰烈烈的‘大新闻’。 耐着性子听完之后,马奇努当即不爽地啧了一声:“伊凡科尔层那些人现在为了阻拦‘非甄选人员’上塔,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至于整个楼层被炸,那完全是他们应得的代价。非甄选人员可跟那些普通登塔的人不同,每一次的出现都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爽归不爽,马奇努也没对已经发生的事做出什么评价,而是纯粹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那个非甄选人员男的女的?” 他记得宥莉好像有跟他提过海顿楼层要来一个非甄选者来着…… 然而,有杰却给了他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是个女孩。” 咯嘣一下,马奇努手里的游戏机登时被他硬生生掰成了两半,他一点点扭过头望向有杰,而有杰也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告诉马奇努他没听错话。 马奇努姑且再问了一句:“……长得漂亮吗?” 有杰:“是美人呢。” 就是性格也跟外表的出众程度呈正比的难搞,当然这话有杰识相地并没有告诉他。 马奇努的态度顿时转变得跟先前不像是同一个人,如果被欺负的非甄选人员是个衰仔,他心情毫无波动;要是被欺负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他瞬间就不能忍了。 “伊凡科尔层的人都是帮傻x吗,这都下得了手?!真当我们非甄选人员是谁都能欺负了不成——” 马奇努手里捏住的半截游戏机当即因他打抱不平的愤怒,而吱呀一声被扭变了形。 “有杰,帮忙找出那个美女……咳,那个女孩子在哪。如果她还活着,想个办法让她到我这儿来。” 他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得泡在这里等待‘猎物’。 身穿黑西装的黑发男子早已习惯了他的本性,在这时和颜悦色地以手抚胸,朝马奇努行了个标准的礼节。 “是,马奇努先生。” 黑暗逐渐又重新恢复了来时的平静,唯有不为人知的角落,正在缓慢生出代表崭新希望的宝石之花。 第115章 第 115 章 巴托奇亚共和国境内, 天空竞技场所在的繁华都市。 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忽然凭空撕开了一道裂缝,落下两名经历被套麻袋般的颠倒后出现的少年少女,彼此十指紧扣着, 都充分灵活地在半空调整了各自的降落姿势,足尖稳稳触碰到了砖石地面。 正是用副本钥匙打开连通塔外大门、降落到异世界的顾兔和昆两人。 有充分穿越经验的顾兔第一时间就像以往那般往四周转头,那双清炯的乌黑眸子粗略打量了一圈自己来到的陌生环境。 这是座充满了后现代气息的繁华都市, 同时又杂糅了不同时代的建筑风格。规划整齐的欧式小镇建筑,沿街道两边铺开了各种各样的商铺、流动小贩、花卉以及彩绘。 往充满旅游乡镇风情的建筑屋檐线上望去, 外围则又是一片现代化的高楼大厦, 最引人注目的是矗立其中那座直冲云霄的白色高塔, 目测有将近千米的高度,周围云游着一些等待停靠的飞行艇。 当顾兔视野中映入那座足可称为世界标志性建筑的奇特高塔那刻, 关于这场副本的限定任务当即在她的意识中得到触发。 「成功进入中级副本(等级限定为40~60级)」 「通关难度:a级」 「通关条件:挑战‘天空竞技场’至最顶层, 夺走最顶层‘楼主’的称号, 时间不限。」 「副本描述:这是一场格斗迷与格斗迷之间的狂欢, 无需任何成本,即可在这里享受到战斗的飨宴。需要注意的是, 可能意外空降的部分危险人物……」 “居然真的一起组队穿成功了……”顾兔不由喃喃道,以往她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即使逗留在同个世界再久,也无法将重要的羁绊带走,现在却彻底推翻了这一切。 她终于看见了可以跟自己珍视的人永远在一起的契机。 按照这么下去, 她难道也能把这个副本世界里的人带回神之塔? 正当顾兔内心闪过这一大胆假设的那瞬, 捕捉到她意念的大贤者s体贴地给予了回应。 「检测通过, 主人当前等级41级, 队友位上限现共3位名额, 仍剩一名空位, 满足组队穿越条件。」 ……这特么居然真的能。 这对于顾兔来说是个庞大的惊喜, 可砸下来的份量太多,一时让她感受不到多少真实感。 就在这时,顾兔眼角余光的位置微动。陪同她一起到来异世界的那位纤秀少年情绪似乎有些异样,正仰首凝望着房屋空隙之间所露出的那片蔚蓝天空,以及悬挂于上方的热烈太阳。 “这就是……塔外真正的天空?”昆维持着仰视的姿态出神地说道。 是真实的澄净苍穹,干燥而蓬松的空气,和自然拂面的微风和强烈的光线。耀目光亮映落在他的那双眼眸,使最中间的瞳孔缩成了小小一点,周围那汪虹膜的眸色反射得是一块透彻的海洋宝石。即使视网膜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模糊的黑点,他也不曾将眼睛移开寸毫。 而昆还没多望几眼,就有一只不属于他的手在这时覆盖住了他的眼睑,如泉水浸没过的冰凉触感,霎时就滤去了他所有投向那片天空的复杂目光。 “你是不是傻?”顾兔语调平平地怼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懂常识,还是明知故犯的家伙,“别长时间直视太阳,会瞎。”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掌心里就痒痒的,似乎对方的睫毛变成了小刷子一样在她手纹上刷动。半晌后,只见昆顺势抓下了她的手腕,露出那张特有傲慢色彩又不愿向人承认自己弱点的漂亮脸蛋。 “这个我当然知道。” 昆努力装作第一次来到塔外的经历也不过如此的表现,哼了一声,便用两人十指相扣还未放开的手拉着她往街道上走,耳廓在这里若隐若现地泛出了淡淡粉色的错觉,“塔外的世界看来也就这样嘛。” 如果这还不算傲娇,那全世界都没有人敢再称傲娇了。顾兔扯平了嘴角,没去戳破他的小心思。 明明就很高兴的样子。 不过,这家伙是不是忘记把她的手给放开了? 正当顾兔边走边沉思这个重要问题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都市内热闹的马车道砖石路上。周围人来人往,跟这个混搭都市一样皆穿着各种风格的服装,有符合他们本身民族特色的装束,也有短打长裤的壮汉、或是西装人士和礼裙夫人。 以至于惯常作着白衬衫领带打扮,并穿着熨烫整洁的笔挺灰西裤行走的昆,和换上了跟他风格相近的新衣服的顾兔混在里面,画风相当正常。 昆先是交代顾兔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走,然后就转身走向了某间商铺阳伞前站着抽烟的老板。 不知道他究竟跟那老板说了些什么,见到昆似乎只花费了一点‘小小的代价’,就从老板那里得到了大量当地的现金。 ……该不会是在倒卖塔内的便宜东西? 顾兔全程双手环胸地站在大太阳底下看他秀操作,弯曲小腿用鞋尖点地来消耗耐性,最后见到后方的老板捧着颗漂亮石头心花怒放,而昆则一脸轻松地提着公文包将这趟的‘收获’带回自己身边。 “这个世界,不,这个国家的‘货币’到手了,货币单位是‘戒尼’。”昆轻描淡写地把那沓钱给放入钱夹,而后又放入自己的西裤口袋,拍了拍裤面给出了评价:“就是货币的购买力似乎不强,算起来其实没那么值钱。”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顾兔虚睨了他一眼。 像她以前刷副本,第一时间根本没去管钱不钱的事,莽就完事了。 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两人对于出入异世界的处理方法不同,如果是顾兔一个人单干,她这会直接就会直奔任务地标。而昆总是谨慎行事,是习惯先掌握好条件再解题的类型。 “这不是熟不熟练的问题。” 听见顾兔那句问题的昆忽然倾身过来,当前洒落在那张白皙脸庞上的光线像是为他添上了一层朦胧漂亮的滤镜。顾兔本还以为他想干什么,就见对方轻呵出声,趁着近距离掐住了她的脸颊往外拉扯,嘲讽之意暴露无遗,“这是生存‘常识’。” 顾兔顿时拳头就硬了,冷漠地一把将他的爪子给抽了下来。昆却顺势重新牵回了她的手继续往某个方向行走,能在这时听见背后传来不少想要搭讪的女性们惋惜的抽气声。 “果然帅哥都是有主的了……” “别想了,没看见他俩从一开始就牵着手呢!” 正午炽热的阳光从空中撒播下来,晒得昆那身的白皙皮肤透出了一丝丝粉红,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略有不适地捏着自己的领带结抖了抖衬衣领口。 原来之前那不是错觉。 顾兔跟着他走在这座繁华都市的砖石路上,本想跟他提自己要去‘天空竞技场’的事情,奈何在这时留意到他的异常,话到嘴边又转为了另一句话:“昆,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什么?”昆正想停下脚步,然而他牵着顾兔的手却反过来被她猛地带走,拉进了某条阴凉的巷子。身前一个用力,他整个人被推倒在了冰凉的房屋墙面,顾兔的手臂随即按在了他的脑袋一侧。 “你自己难道没有感觉吗?” 狭窄的巷子里,她平静凝视着少年的眼眸在昏暗中更显黑亮。 情况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昆只感觉她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这一刻像是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度,让他暴露在衬衣之外的皮肤表面不断升温。他实际上不想去猜测顾兔是否询问的是关于那方面的问题,可现在的情境根本没法不让他多想。 “什么感觉……?”昆微微蹙起了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翻涌。 可如果他能够在这时看见自己的脸,就能知道自己当前那张白皙的脸庞已经泛满了淡淡的红晕。偏偏顾兔的脸又往他凑得更近了一些,迫使昆不得不后抵墙沿、无意识作出了吞咽的动作,连带着他的嘴唇,他的下颚,他的咽喉,都展现出一副蹩脚又急人的局促美。 “喂,兔兔……”昆的声音喑哑下来,似奔走在某种危险的边缘,“你别在这里……” 顾兔直接将手抚摸向了他滚烫的侧脸,更是火上浇油地用指腹在那泛红的痕迹上面摩挲,“现在呢?对我有感觉么?” 她手指偏凉,这下应该能发现了? 耳边响着的是巷外路人踏过的脚步声,仿佛要因此勾出那些隐秘的兴奋。 顾兔:“告诉我。” 心脏这一刻在胸腔里被撩拨得疯狂悸动起来,诉说着少年再也无法逃避的事实,他的那些情愫,那些必须承认的秘密。 昆的眸色转深,却像是彻底认输了一般闭了闭眸,“有。” 他唯一的感觉,就是你即使这样也很可爱。 谁知顾兔点点头,给了他个意想不到的暴击:“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待会去买瓶防晒霜回来——” “你好像对紫外线有点‘过敏’。” 昆:“…………” 隔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过去,昆的神情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你又是壁咚又是贴贴又是摸脸,结果跟他说的是这个??? 第116章 第 116 章 买完防晒霜, 两人之间氛围微妙地去了一间露天冷饮店暂时休息。 这里环境雅致,坐落在后街内侧,商店门口沿着砖石路旁摆放了一排排高档的藤制桌椅。他们就坐在了其中一个较为靠内的座位。宽阔的遮阳伞矗立在玻璃桌中央, 展开的伞蓬为他俩挡去了不少毒辣的阳光。 店内的客人不少,有作休闲打扮的年轻人,有约会玩乐的情侣, 也有几名朝气蓬勃的小孩子。 他们两个的长相与气质都很显眼,给人一种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的感觉。其中长着一双灵活猫眼的银发少年就跟他性格单纯的黑发同伴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两个孩子各自捧着冷饮往这边眨了眨眼。 “喝点甜的, 有没问题?”顾兔粗略地翻了翻菜单,内心暗自嘶了一声。 这上面的菜单名她半个字都看不懂。 明明大家讲的不都是日语吗,为什么这里却不是日文? 注意到了这点违和之处的顾兔忍不住连连吐槽。 穿越到异世界就是有这点不好, 经常性会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文盲。幸好的是她有大贤者s添加注释, 并且可以像她一开始入塔时那样切换世界语言, 而昆的锦囊也拥有翻译和录入功能,不必担心听不懂人话或是无法交流的问题。 “随你。”精装硬纸的后方传来了少年冷淡的声音。 不再客气的顾兔随意点了杯两冰甜柚茶和华夫饼,然后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服务生接回菜单, 礼貌地朝他们两位客人鞠了一躬, 旋即便转身走回了店铺敞开的大门准备下单。 这时候顾兔才有闲暇望回玻璃桌的对面。 待在荫凉处的水蓝发少年后靠在了藤椅上, 正一脸不爽地完成着往皮肤上抹防晒霜的大事。清凉的乳白色膏状物体浅浅化开在他那截皓腕的皮肤表面,很快就变得透明、渗入、与本就白皙的肤色相融。 做好防护工作, 昆才把原先敞开的袖口拉回自己腕骨的部位, 那赏心悦目的手指慢慢拈着上面的纽扣, 将之一颗一颗系回袖口对应的蝴蝶孔内。 能望见当前伞蓬铺落的淡淡荫影笼罩在他那头水色的鬓发旁, 坠在他刻画分明的眉, 眼, 和长睫上, 静静地以水波刻画出属于美少年漂亮的眉骨。 ……还挺养眼。 顾兔越发意识到自己把他带来是个正确的决定了,昆的这份颜值对颜狗来说简直不要太友好。 就是长得帅却脾气不好,不知道现在究竟在闹些什么别扭。 “塔内的人估计是从来没有照过太阳,所以一开始会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太阳光里其实包含很多会伤害到皮肤的辐射,注意一点,别被晒伤了。” 针对皮肤这点不光是依靠身体素质强就能完全抵抗得了的,尤其他还长得那么白……顾兔不由在这里跟昆提醒了一下,倒是完全没去管他别扭的原因。 如果套用在某种通用的情境当中,她这会儿简直就像是没察觉到‘女朋友’生气的‘直男’,还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步调里。 所幸昆勉强算是个‘懂事’的性格,只是自己生闷气,对于她难得的体贴倒是没有推辞,在这里微哼出了一声鼻音。 “别担心,我会注意。” 刚好服务生把两人下的餐点端来了,甜柚茶盛在长方形的透明玻璃杯里,各自摆放在他们面前,华夫饼香甜而温热的气味于骨瓷盘上飘来,还配备了餐刀切开食用。 甜柚茶因冰块的加入而镇住了大部分的甜腻,不过昆只把自己那杯甜柚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就暂且放在了桌边。 只见他假借着从公文包里取出的动作,把自己另一枚眼熟的物件给取了出来。 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顾兔不由停下咀嚼切华夫饼而鼓起的脸颊,迟疑地发出了一句含糊的声音:“灯台?” 那毫无疑问就是昆的专属灯台,被他缩小到约莫30立方厘米那么大的尺寸,随意地丢在了眼前的玻璃桌面上。两个巴掌大的浅蓝色灯光置身在白昼里的亮度稍显逊色,可这不算什么大的影响。 重点是那配备了虚拟键盘,特点完全区别于这个世界的科技产物,瞬间就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就在几分钟前刚刚走进来,明显是盯上了他们这边而落座的几名彪形大汉顿时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差点就要起身行动。 而顾兔与昆都不是会在意身边目光的人,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周边危机一样。昆舒展双手,漫不经心地放在上面敲动了起来,能听见键盘发出舒服的‘哒哒’声轻响。 “干嘛那么惊讶,对于‘灯台御守’来说,到一个‘未拓展到的未知区域’里最先做的是使用灯台探明周围的情况,这不是很正常?” 差点忘了这一茬……看来我不是个‘标准’的灯台御守。顾兔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都怪大贤者s太好用了,完全想不到要用上灯台检索这件事。 光看她的表情昆大概都知道顾兔在想些什么,那对水色眼睫在此轻轻掀高,从灯台屏幕上方眺望了她一眼。 “你对‘这个地方’了解多少?还有,我们究竟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昆开口抛出了此行最关键的问题。 这里人多嘴杂,不好在公共场合下暴露太多秘密,所以他用的都是相对隐秘的询问方式,顾兔当然能够理解自己同伴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顾兔顿了顿,说:“不过我每当来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立马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是最合适我的道路。” “知道哪条该是最适合你的路……”昆若有所思,忽然转而看向顾兔,眼神发生了些不一样的变化,“你还有‘向导’的能力?” 向导……顾兔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也能这么说。”毕竟大贤者s的功能就跟指引她方向的向导差不多,顾兔点头承认了这一点,目光在这时投向了身侧延展在露天伞蓬尽头外的某个地方。 “我要去那个‘天空竞技场’里完成挑战——直到成为那里的‘楼主’,我才会回去原来的地方。” 昆不由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落点的位置,在那里目睹到一座遥远矗立于整个城市之上的白色高塔。 “天空竞技场?这是什么地方……”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昆下意识沉吟了一声,尝试在联通这个世界网络的灯台里进行词条检索。 而就在正愁没人送情报的这个时候,有人‘贴心’地上门服务了。 几名暗中蹲守他们这头肥羊的彪形大汉终于撞开了自己的餐桌椅,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地朝这边围拢了过来,大笑声中透露着充分的恶意。 “哈哈哈,没听说过天空竞技场是什么地方的小毛头,居然也想要跑来这里凑热闹?兄弟们,我没听错?” 为首的是名穿着粗旷的无袖短打服饰的壮汉,暴露在外像是岩石般结实的肌肉上刺有栩栩如生的蛇形纹身,此刻他正目露凶光地来回扫视着正在平静地喝着小甜水的顾兔,与专注于操作灯台的昆两人。 “哈哈哈哈——”其他同伙听见壮汉那么说话,顿时发出了毫不客气的嘲笑声。周围的客人都因为这份变故露出了一定程度的惊慌,不明白怎么就出现了意外。 “不过你们两个今天很幸运遇上了我们这帮热情好客的人,如果想要知道有关‘天空竞技场’的事,大叔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介绍,怎么样?”纹身壮汉捏了捏拳头,威吓性质地一拳砸在了他们的玻璃桌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重响。 桌面的餐盘似乎都因而往上震了一震。 “嘁,真是帮烦人的家伙……”待在角落里观察情况的银发少年撇了撇嘴,想来到天空竞技场这里试水捞钱的太多,龙蛇混杂简直什么人都有。 而他旁边的黑发少年眨了眨眼,好像并没多么担心的模样,“可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听见了彪形大汉‘热情’的推销,昆头都没有回,仍旧在快速敲动着键盘,只不过薄唇却微微勾了起来:“哦?你说来听听?” 这一刻,能够感受到围拢过来的壮汉们都把目光放在了他藤椅边上的公文包,目露出极其贪婪的眼神。看来是为了昆之前跟人换钱时露出的‘东西’,而一路跟了上来。 “说是可以说,但你要知道现在社会上获得的东西总是要支付报酬的,就用你那几颗值钱的‘矿石’来换怎么样?” 彪形大汉说着,又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顾兔的方向,那张油腻的面孔中流露出令人作呕的邪肆,“或者,让你的女朋友陪我们‘玩玩’也行。” 其他听见彪形大汉的发言的同伙们都配合地发出了下流的声音。 昆敲打键盘的手指顿时因为这话停住了,在场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时感受到了一股能沉重压制在空气上方的杀气,分明白昼却如堕入深海,窒闷冰冷得让人直喘不过气。 只不过,杀气却是从少年身旁的位置传来。 顾兔手中那杯甜柚茶被她搁到桌面,轻磕出细微的动静。随即便见她面无表情地朝那彪形大汉勾了勾手指头。 鬼使神差地,男人朝她凑近了方向。 下一秒,他的头皮就被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给连根抓住,无情地将他的脑袋狠狠砸进了桌面,玻璃顷刻间碎出大面积裂纹,细小玻璃渣扎破了他太阳穴表面的皮肤。 “啊啊啊——” 剧烈的撕扯感与疼痛之中,彪形大汉发出了惨烈的嚎叫,正当他想要挣扎的那一瞬间却猛地睁大了眼瞳,一把用来切华夫饼的餐刀就精准擦着他眼球一毫米的位置插进了玻璃桌内。 好好陪他‘玩’了一阵子的顾兔冷漠地朝这名抖如筛糠的男人垂下了视线。 “现在,你可以说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那就像是看待死人的眼神, 镇得满头鲜血的壮汉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脸上的皮肉都因为恐惧而失控地一抽一抽。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原来这女人才是两人里最危险的那一个! “别试图浪费我的时间,我的耐心有限。” 顾兔抓着壮汉的后脑, 另一只手腕漫不经心轻转, 咔咔咔地呈顺时针扭转了餐刀的角度。于是那锋利的刀刃便如同死神在刑架一点点放下的铡刀,离壮汉通红的眼珠越来越近。 她的所作所为完全颠倒了两方的立场, 在这一刻看起来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 “你, 你放开我们老大!!”其他包围过来的同伙纷纷亮出武器,惊恐地想要上前, 可是那位被顾兔扣押住的彪形壮汉却目眦欲裂地喝止了他们:“别过来!” 废话!他的小命可还在这女人手里呢! 迫于死亡的威胁,那名壮汉只好把自己脑袋里有关于‘天空竞技场’的常识, 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出来。 顾兔想得没错, 坐落都市中心那座极为显眼的白色高塔就是她此行想要去的‘天空竞技场’, 共有251层, 楼高991米, 是这个世界上被誉为第四高的地标建筑物。 那是属于格斗家的圣地, 参赛者没有任何参加门槛,只需要在每一场格斗中都把对方击倒就行。同时还设置有让人眼红的奖金制度, 越往上层爬,每场能够拿到的奖金就越多,是无数想要光靠拳头就赚钱的人所趋之若鹜的地方。 “如果想要参加挑战, 你们到登记处排队登记就行……” 体型两三倍于顾兔的壮汉被她的手轻而易举压制在破碎的玻璃桌上,原本前来敲诈的气势彻底怂得一塌糊涂。 听完对方的兜底, 顾兔与身旁的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昆后靠在藤椅上打了个响指, 找来了一名战战兢兢端着托盘的服务生。 “结账。”薄唇简洁地吐出了这句话, 昆轻轻偏转了眼尾的方向, 插在壮汉眼前那把餐刀的角度,正好倒映出他唇角似笑非笑的戏谑弧度,“他们请。” ……这个阴险的小白脸!壮汉眼袋周围的肌肉顿时发生了抽搐,可又敢怒不敢言,一声不吭地命令手下掏出钱包,被他们压榨光了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直到压制住他脑袋的冷冽少女放开了他,和那貌似空有一张漂亮脸蛋的水蓝发少年离开这间冷饮店,大丢了脸面的壮汉表情迅速阴狠了下去。感觉到其他客人投向他的目光,壮汉顿时踹翻了手边一张椅子,“跟上去!” 他就不信,逮不到能干翻那两个小鬼头的机会! 同伙们在行动中一时撞倒了冷饮店周围的桌椅,其他客人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得再也坐不住,连忙也开始结账走人,生怕晚了一步会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聚集在这座城市里的都是些粗暴的格斗家,会干出什么低劣的事来都不出奇。 身处在冷饮店的混乱之中,坐在角落长得像猫儿似的银发少年与一身绿装的黑发少年也背上了各自的背包,快速走出了这片区域来到街巷外边。 他们很明显还沉浸着方才冷饮店内发生的情景,回想起顾兔之前那干脆利落抓住人头的动作、以及那精确到分毫的使刀手法,提紧了双肩包的黑发少年便眼神发亮。 “奇犽,刚才那个姐姐的动作真的好快,连我的眼睛都差点跟不上!”他直视着前方那条道路的尽头,语气饱含希冀,“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遇见她啊……” 准确点来说,是遇上交手的机会。 被称为奇犽的那位银发少年则双手插在了自己的裤兜里,边走边能发现他脸色稍许阴沉,“可那个女的,不,那两个人都总感觉身上散发着一种跟大哥差不多的讨厌气息……” “奇犽?”黑发少年歪了歪头,眨动起他那双清澈有神的琥珀色眼睛,“在我的家乡鲸鱼岛上,如果你张口闭口叫人家‘女的’,会惹到对方生气的喔。” 奇犽被他天然的提醒给噎了一下,不由立马打消了脑袋里不快的想象,满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小小的‘过失’,尾音微微给翘了起来。 “哼~我才不管这个呢。反正我看那两个家伙应该也要到天空竞技场去,只要他们确实足够强,到了100层以上迟早会跟我和小杰你成为对手。” 小杰用力地点起了头,对那样的场面充满期待:“嗯!” …… 另一边,顾兔和昆走在远离了冷饮店的砖石路上。 昆托着灯台扫阅完上面呈现出的‘天空竞技场’的资料,跟之前那壮汉的话进行对比了一会后,确认道:“没问题,刚才那个晦气家伙说的话都是真的,接下来去天空竞技场登记就行。” 顾兔循声朝他身旁偏过了眼神,昆也配合地倾斜身子将灯台向她的脑袋移近了几分,好让顾兔能够看清上面的内容。 两人相似的白衬衣相贴着磨蹭出细微的动静,能感受到昆的身上随之携来了一阵好闻的味道。顾兔发现灯台显示的是带有天空竞技场高清大图的网页,不过本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通用文字,却被替换成了神之塔内的玛萨斯语。 “我发现了这个世界里的文字大约都以五十种不同的‘符号文字’来拼凑,这种组合规律跟哈驰老家那边的语言很是相似,所以我按照发音稍微重新整合对照一下,就能解读出文字的大致内容了。” “除了通用语言以外,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种独特的语言,有部分跟我们塔内的语言是重合的,这个光靠锦囊就能理解上面究竟在说些什么。” 昆漂亮的手指在灯台上点了点,页面顿时跳动刷新,即时被丝滑地切换成了英文版,日文版等等,最后昆特意让网页内容停留在了她极为眼熟的中文那一版。 于是顾兔立马通过大贤者s对信息进行迅速录入,隔了几秒后,她不由掀起眼帘望向了身旁的少年,“这才过去多久,你就知道那么多东西了?” 昆闻言偏眸望她,唇畔噙着斯文败类特有的傲慢与自信,“这要怪这个世界的网络水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好击破,太简单了。” 知道你厉害,瞧把你给得意的……正当顾兔瘫着脸暗自吐槽,就见昆漫不经心地接着道: “而且网络是全世界信息流量最大的地方,我也需要配合灯台检索来确认‘情报’的真实性。从当地人的口中直接获取信息确实有利,不过我可不会天真到别人随便说什么我都信。” 顾兔忽而想到之前那伙壮汉找上门来敲诈的事情,望向昆的眼神一时透露出了古怪:“你该不会是早知道那么做会被人盯上,才故意亮出了东西跟人换钱?” 顾兔越想越觉得自己无意中触发到了真相。如何在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后快速收集自己想要知道的第一手情报?那自然是向当地人‘询问’了。 他是在钓鱼。 根本不需要亲自去找人,那些嗅到利益的家伙就会像鬣狗捕食一样自动把情报送上门来。 迎着顾兔那道狐疑的眼神,昆只是反手收起了灯台、朝她轻松随意地勾起唇角:“你猜?” 啧,脸长得那么漂亮却心脏得很。 “我不猜。”顾兔严酷地移走了视线,抛下他径直往远处高塔的方向迈出大腿。昆单手插着口袋,长腿没几步就跟上了她。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天空竞技场的脚下。 天空竞技场外形是座钢铁铸造的封闭塔型建筑,以不规则的突台及凹陷层来体现奇特的风格,晴朗的白昼天气下反射出些许斑驳的偏白痕迹。 来到塔下的时候发现,围绕着天空竞技场整整一圈的范围都排满了长队,目测约有几千人的数量,前来登记的人气符合网页中显示的描述,可谓是相当之高。 “没想到,出了塔之后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得再来‘登塔’。”昆望了眼上空高耸入云的天空竞技场塔顶,充满少年质感的声音里透露出了一丝懒怠。 站在了队列后头,顾兔不由得偏头看向这位陪同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清透的水蓝发丝散落在那张无所谓的脸颊旁,直经日晒的皮肤虽说不再泛红,可他仍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顾兔不想勉强他,直接开口道:“是我要来这里,你可以不用陪我。” “来都来了,就和你一起上去。反正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提高实力。”昆双臂搭在了胸前,把容易被晒到的手背给藏进了肘弯里。他一副不经意的语气道:“而这种地方很明显能够迅速积累到对战经验,虽然我个人不喜欢那么‘哗众取宠’的格斗方式。” “你就是在说我喜欢‘哗众取宠’了?”顾兔斜睨了他一眼,两人大眼对大眼互相对视沉默了几秒,昆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慢吞吞道:“……我没那么说。” 你自己是怎样的性格,自己没点数吗? 顾兔冷哼了一声,随即推着这个难得冒出求生欲的家伙的胸膛往后靠墙,跟他一起躲进塔身投下的荫凉处排队。 幸亏这趟来的是两个人,可以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瞎扯中度过,否则顾兔不会那么有耐心乖乖在排队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等队列不断往前,正式进入天空竞技场的大门,来到登记处的柜台前,里边负责登记的短发小姐在敞开的窗口后将两份登记个人资料的表格交给了他们二人填写。 昆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记住了这个世界通用语的使用方法,直接毫无违和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性别,年龄。 填完后,昆还朝她瞥来了一道眼神,忽然促狭地发问:“要不要我帮你填?” 顾兔面无表情地夺过他手里那支柜台前自带的羽毛笔,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得懂,刷刷十来笔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把羽毛笔随意一丢,准确投掷进了一旁空洞的笔座,羽毛微颤。 柜台背后坐镇的短发小姐盯着那张用中文书写的神秘名字,学历不高的她当即面露难色:“这、这两个字的意思是……” 这复杂难懂的方块文字,她看不懂啊! “我叫顾兔。”手指按住自己和昆那两张登记表轻轻前移,顾兔眼下有着两颗清冷泪痣的精致面容旋即映落于那位小姐怔然的眼底,“很快,你会记住这个名字。” 淡淡地宣告完这句话,完全不觉自己无意中散发中二气息的她便朝着一楼会场通道的方向走去,长及蝴蝶骨的黑发在衬衣后划出盈薄的弧度。 陪同在她身旁的水蓝发少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公文包前后摇晃,能听见他吐槽的声音和脚步逐渐远去:“……你非要这么跟人说话么?” “我不是在很正常地说话?” “……算了,你不懂。” 待两人真要离开的那一刻,前台小姐才猛然回过神来,红着脸快速在电脑键盘上按动几下,而后双手扒住了窗口探出脑袋朝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 “顾兔小姐的号码是2836号,昆先生的号码是2837号,请加油!” 进入一层的会场,还没接近就已经听见了内部传来海量的喝彩声。属于会场内强烈的光线随着步伐前进逐渐落入了眼瞳深处,待到走出通道尽头,目之所及的情境是一座极其宽阔的角斗场。 最中央被围墙包住的场地内有足足16个4x4结构分布的擂台,每个擂台的底座则标有a~16个英文字母的字样以示区分。 由于只是天空竞技场的第一层,四面八方的观众席上并没坐满,可目测到的人数依然相当可观,发出的加油声与喝彩声如潮水般涌来。 顾兔揉着耳朵跟昆随意找了张凳席坐下,不满地咋了舌:“真吵。” 就跟她用雷属性查克拉揍人的时候一样,叽叽喳喳。 “这里参赛的人水平都不怎么样嘛。”昆斜斜交叠着腿,手肘搭在大腿上作出托腮的动作,眼神却在静静观察着下方的选手。以他过去昆家族召开的竞技来看,这一层的人只能都算普通水准。 “这种情况,任何人在我眼里都一样。”顾兔比出了两根手指,嚣张地晃了晃,“我只区分两种人,一是打得过我的,一是打不过我的。” 很明显,这里的人全都是后者。 昆:“……” 他一时间感觉腹中涌上了强烈的吐槽,可最终还是被自己日渐对她适应的包容心给忍了下来。 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宠着了。 还好没过多久,分布在会场各处的广播便传出了下一轮参赛选手的号码。 “2444号,2837号选手,请到e擂台准备。” 2837号恰好是昆的号码,他于是略微活动了下后颈,提着公文包从凳席上站起了身。 “我去去就回。” “嗯。”顾兔丝毫没有担心他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坐在原座位目送着昆走下了阶梯,还从口袋里的系统背包取出了一罐咖啡,打算应付接下来的对战而喝上几口。 指甲盖抵在扣环边缘的时候,顾兔跟从前万分抗拒的状态不同,想也没想地就将罐装咖啡给顶了开来。滋拉一声气泄,等她手指拿着易拉罐上方想要倾斜着喝一口的那刻,才倏然记起来之后并没有准备用来压制苦味的糖果。 顾兔的动作停了几秒钟,而后平静地把拿得更稳的咖啡抵到了自己唇边,咕咚咽下。 苦涩渐渐在味蕾弥漫。 e擂台在第二排的左侧,昆直到走上场地的那刻,才发现对面居然是位前不久才见过的‘老熟人’。 “怎么,这次该不会是又想来热情地给我们送提示?”昆语带嘲讽道,以一副轻松随意的表情狠踩对方的痛脚。 对面站着的高大男人正是先前在冷饮店敲诈失败的那名壮汉,闻言,那满脸横肉的模样当即扭曲了几分,手里挥舞的大型狼牙锤挥出了沉重的风声。 “哈,你也就只能现在说说大话了。”壮汉桀桀笑道,仿佛自己想象中用狼牙锤狠狠砸坏眼前小子那张小白脸的场面已经成为了事实,“我收拾不了那个小丫头,难道我还收拾不了你吗?!” 见到他公然在擂台上使用那样危险的武器,观众席上见到这一幕的人不由都纷纷吹起了嘘声: “又是‘新人杀手’麦克啊!这周又找到新的猎物了吗!” “居然还用狼牙锤!有本事就用自己的拳头打啊!” “看来那个小帅哥要倒霉了!” 听见人群里发出的叫喊,正在喝咖啡的顾兔微微偏头:“新人杀手?” 坐在她身旁某位穿着卫衣的观众听她似乎在对着自己讲话,正想嘲讽说‘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新人杀手是谁’这句话,可看到她那张冷漠的脸之后不明原因地噎住了话头。 咳嗽几声,卫衣路人立马转换了另一道说辞,连忙腆着脸殷勤地解释起来:“就是那个纹身的壮汉麦克!自从爬到三十层后被人打落下来怎么都爬不上去之后,他就自暴自弃了,最喜欢到第一层狩猎新人!” “还跟其他小混混经常勾结起来在路边锁定一些外地来到天空竞技场试水的肥羊,恐吓敲诈还不够,经常还会故意买通第一层选手的号码跟他们交换,就为了在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身上找优越感!” “看,他还带武器呢!虽然没规定不能使用武器,但别的底层选手到这里来都是为了格斗,最多带点什么拳套啊木刀啊,有谁会像他那样带狼牙锤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伴随路人义愤填膺的数落,顾兔重新把目光投回了e擂台的中央,又喝了几口咖啡,倒是没多少情绪上的变化。 擂台之上,昆所在位置几乎成为了观众们的焦点。 不光是因为他那副外貌长得帅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仇恨,更是因为他游刃有余的态度、与对手之间的体型差距,以及新人杀手麦克的擂台战,都是极其精彩的看点。 裁判下令比赛开始的那一刻,麦克顿时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手中的沉重狼牙锤往少年的方向锤落。 嘭! 惊心动魄的巨响传出,可让麦克难以置信的事情却发生了,自己无往不利的武器竟然砸在对方手腕抬起的公文包前,纹丝不动! “喂,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好收拾’?”公文包底下斜着露出了少年小半张脸庞,挡在阴影内部的他斜向着对方偏去了视线,询问的语气是一种相对冷酷的平静。 “这,这还用问吗!”麦克粗壮的双臂努力与他进行角力,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下压一毫米的惊恐事实,“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一看就不经打!比赛可是积分制的,看我怎么在十分内把你打得想起也起不来!” “原来如此,懂得利用规则这点的觉悟还算不错,可惜就凭你这种完全看不透危险的眼神,还远远不够……”他仿佛终于欣赏够了面前那丑恶男人惊慌的嘴脸,而从公文包一侧的口子中缓缓取出了一把小刀。 狭窄而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天花板强烈的光线,反射出属于水蓝发少年那张秀丽而又透出几分讥诮之色的面容。 “你之前在我面前挑衅的‘那句话’让我不爽了很久,所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我多下点重手不算过分?” 简直是不知死活!麦克正想要重新给这小子一点教训,高抬起了双手,谁知就在他扬起右手的那一刻,少年刀刃反射的强光忽然投照到了麦克的眼中,刺激得他下意识地晃眼,“什……” 而闭眼的这瞬间,几乎在场观众都发现难以捕捉到的刀光出现了。 噗呲噗呲噗呲…… 麦克那具庞大的身躯表面骤然闪现出无数道凌厉的刀痕,在水蓝发少年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伤口朝外喷发出了如注的血液! 嘭的一声,体型魁梧几倍于对手的新人杀手麦克就这么躺倒在自己制造的血泊之中。 昆听着身后响起的沉重倒地声,头也不回,仅是甩了甩自己小刀上的血液,最后发现甩不干净,他干脆像扔垃圾一样随意往后丢给了失败者的方向。 “送你了。” 通过公文包复制的小刀跌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冷冬天里的一个激灵,顿时惊醒了身旁观战的裁判。 “k……ko!2444号战斗不能!”裁判连忙宣布了结果,然后在自己手中的机器上快速按动几下,将机器吐出的纸条撕下递交给了昆,“2837号,你直接上到50楼比赛。” 昆无所谓地接过了那张判定纸,将公文包挂在肩头走向观众席上方的阶梯。直到他成功带着胜利果实从通道路过,其他观众才纷纷难以置信地接受了这一结果。 “新人杀手麦克居然,居然被秒杀了?!” “喂喂喂你刚刚看清他的动作了吗?有多少刀——” “15?16?” “20刀!” “不管怎样,这也太帅了——” 顶着众人火热视线的昆倒是对此觉得一派理所当然,回到了顾兔的身边坐下往后一靠,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挨在了她的肩膀边上。 “这是一层用来测试实力的地方,裁判会在三分钟内比赛的表现来决定选手都被派到哪一层去,等下兔兔你最好用能够能够展示自己实力的一招解决对方。” 昆清澈质感的少年音就在近距离地贴着她的耳畔传来,顾兔倒没怎么抗拒他的贴近,以她偏眸过去的角度,昆纤长的眼睫低下正好显现出一派漫不经心,肩膀稍动,他略耸了耸肩。 “嘛,不过这里的人都很弱,你随便打打就行了。” 反正估计没一个能打得过她的。 “哦。”顾兔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依旧在喝着自己手里的咖啡。 一招解决是吗? 几乎是刚闪过这一念头,广播就叫到了她的号码:“2536号,2836号,请到擂台准备。” 于是顾兔晃了晃自己手里半罐还没喝完的咖啡,嫌恶了几秒,还是决定不喝光而是放下来搁给了旁边的昆看管。 “帮我拿着。” 说完,她也没等对方反应就下了场。 有相当多的观众都因为先前昆与她贴近而投来了视线,似是想要观察一下身为同行者的她有没有特殊之处。 同个擂台的对面是个肌肉男,不时面朝顾兔的方向左右反复横跳,试图做着热身活动。 “三分钟内我将会依照过程中参赛者表现出来的实力程度,判断胜出者能够去往的楼层。如果对战过程难分胜负,将采取ko制,谁先拿到十分则算是谁的胜利。” 裁判是名长相平凡、穿着天空竞技场特定制服的小哥,在赛前尽职尽责地为二人重复进行规则的解说。 在这个过程中,顾兔观察了一下周围,想了想,接着后退几步来到了擂台的边角。 她的位置在最后一个擂台,也就是说这么一退就退到整整16个擂台场地的角落。 “按照表现来判定接下来的楼层是?”顾兔一边回想着昆之前的提醒,一边转了转手腕,在人前意思意思地活动了下筋骨。 “没错。”裁判点点头,手掌合拢朝上移动作出一个信号,“那么比赛,开始!” 宣布开始的那一刻,顾兔虚着眼朝肌肉男的、不,整个会场的方向曲起了中指与拇指,而后,在对方懵逼的眼神中弹射了出去。 “轰——!!” 通过手指激发出的风属性神水瞬间成扩散状崩腾出去,风的狂浪一露掀起了石铺地板,摧毁了所有的擂台,连同肌肉男、其他30名选手以及裁判全部轰向了场地之外。 以那气场冷冽的少女脚下为起点,整整16个擂台无一幸免,瞬间满目疮痍。 顾兔抬起的手臂就这么固定在了半空,黑发则因周围掀起的混乱的气流而往相反的方向扬至脑后,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那张脸神情波澜不惊。 不就是装逼么,她最在行了。 一层整个会场内的观众几乎全都因她这场史无前例的奇观而扼住喉咙,足足半分钟后,不分男女老少、所有人都齐齐朝着那注定成为传奇的少女轰然响起了能够掀翻整个天花板的尖叫。 “啊啊啊——” “这……这究竟是什么招数!!” “强过头了啊!!” 昆置身在顾兔这场‘一战成名’所炸开的锅里,不由得低头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我就知道……” 第118章 第 118 章 天空竞技场第110楼。 明亮而又宽敞的休息廊道, 当前贴在墙壁上方对广播在这时不约而同都发出了刺耳的紧急公告。 “向各位前来天空竞技场的参赛者说声抱歉,第1楼决斗场通道将于今日提前关闭。重复一遍,第1楼决斗场通道将于今日提前关闭, 择日再开, 很抱歉……” 循环广播所发出的声音占据了每个楼层的角落, 或是等候赛事结果、或是站在原地相互交流的游客与选手们皆因这份突如其来的公告而诧异地转过了头。 “怎么回事?1楼不开了?” “这可才下午5点啊!” 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情况一时令这些人大感意外,还未等交谈出个所以然来, 就发现有事先得到了第一手情报的人兴奋地冲出走廊里大声叫喊道: “喂!你们都听说了没, 1楼在刚才出现了个实力强到逆天的‘怪物’啊!一个弹指就将整个会场全部毁掉了——” “你说什么?!” 恰好就在众人震惊的这时候, 廊道上方每隔一段距离就供给游客们转播实时赛况的液晶屏幕突然发生跳转,整齐排列的十几台显示屏, 在这一刻同时切换为了某个vtr的画面。 那是5分钟前发生在1楼角斗场的情景,16个参赛擂台, 赛程激烈而拥挤。 一名黑发少女就站在最后那个擂台斜角的位置,朝自己的对手比出弹指的手势。当她中指指尖弹出的那个瞬间, 难以具体描述程度的强劲暴风轰然侵袭了整个场地! 所有参赛者与裁判皆被吹飞到了外墙,砰砰砰,背部撞击在墙壁上的样子,就像是有各种不同的颜料撒在了墙面那般, 各自沿着直线缓缓震落。 而唯一碎裂的半块擂台之上,仅剩下朝前平举着胳膊的黑发少女,以她脚下为起点, 呈扇形扩散的狂风波动彻底摧毁了整整16个参赛擂台。 似是察觉到摄像机正在收录着这副场面, 少女若有所感地朝这边偏过了眼尾,遗留在残破现场最后的画面, 是她眼下那极为让人印象深刻的两颗妍丽泪痣, 以及脑后随风飘逸的黑发。 “1楼角斗场因参赛选手造成的不可抗力进入紧急维护状态, 请各位观众朋友与其他选手们有序离场,关注接下来的赛事……” 随着显示器音响放出的播音声,廊道内目睹了那一幕的人立即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的议论声: “这……这究竟是哪位选手?!” “太太太,太强了吧!” “喂,三分钟,给我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我要去看她的比赛——” 敢于来到这里的必然都是期待强手出现的人,完全按捺不住心内那份激动之情,对屏幕里出现的那位少女充满了强烈的好奇。楼层柜台的橱窗处,一时之间挤满了跑来打听有关少女信息的游客。 而混迹在人群中的四人组合同样见到了方才显示器转播的那个场面,他们分别是戴着圆框眼镜、颇有知性气质的黑发青年,身穿功夫服的小孩子,在冷饮店内出现过的长得像猫儿一样的银发少年,以及身背着钓鱼竿、元气满满的刺猬头少年。 “好厉害……”那位身穿功夫服的小孩智喜,此刻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前方的显示器看,嘴里因那个场面而被震撼得讷讷道。 背着钓鱼竿的小杰认出来屏幕里的人是谁,那张淳朴稚气的脸庞当即隐隐焕发出了高兴的明亮神色:“啊!是之前在冷饮店遇见过的那位姐姐!” 相比他的激动,一旁的奇犽倒是努力端出一副如有所料的镇定神情,双手插兜,半是傲娇地扬起了下巴:“哼,我就知道他们果然来了,表现得还不赖嘛……” 只是,他表面低下却依旧忍不住暗暗心惊。 居然能发出杀伤力那么广泛强大的攻击,她究竟是什么人…… “小杰先生,奇犽先生,你们认识刚才屏幕里面那个人吗?”智喜因为他俩熟稔的语气而瞪大了自己圆圆的眼睛。 “只是我们刚好有在路上旁观到那个姐姐和同行的哥哥遇上麻烦啦,当时就感觉到那个姐姐实力好强!”小杰不禁畅想起了跟她站在同个擂台上的场面,感慨道:“真希望能和她打一场啊……” 很可惜的是在这美好的想象关头之中,有人出言打断了他。 “不,小杰,奇犽,如果你们真的‘不幸’在之后的比赛里遇见她,记得绝对绝对不要逞强——”组合中唯一的成年男子凝重地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目光一瞬都没有离开屏幕上面满是狼藉的画面。 在奇犽与小杰两人投来的惊讶眼神中,云古语调沉重地对他们提醒道:“那位少女,很危险……”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暴风一般的攻势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少女体内散发出的‘念’。 而那么磅礴的‘念量’……换作是他都觉得棘手,依奇犽跟小杰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 天空竞技场第200楼。 某位正扭腰摆臀慢步在走廊上的红发小丑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了嵌入墙壁的某块高清显示屏。上面当前播放的,正是1楼刚不久才转录的vtr画面。 “嗯~~?”他似乎意味不明地哼出了一枚的音节。 …… 天空竞技场1楼。 干脆利落地一招清场后,顾兔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动手前她姑且掂量了一下‘分寸’,没把自己擂台上的裁判给弹飞太远。 只不过同样被攻势给波及到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当即就倒栽了下去,直到风波平息了,他才双手正扒在那半块完好的擂台边上,双脚发软差点站不稳。 无数观众尖叫声的包围中,顾兔居高临下地朝他那边方向瞥去了一眼。 “裁判,结果。” 裁判立马浑身一抖,旋即半是后怕半是兴奋地在手柄机器上按动,撕下那张机器吐出的纸条递给了她,“2836号选手,你、你去100楼!!” 这个评判结果,相信没有人会不服——她可是同时秒杀了擂台上包括裁判在内整整47人啊! 跳下那半块擂台的所在,顾兔无视掉四面八方投来的火热视线,迎向了对面同样朝自己走来的昆。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着简单衬衫打扮的身姿挺拔而修长,公文包被随意地提在手里。 那副斯文而秀丽的长相像极了是哪个家族跑来游玩的少爷,可经过之前的对战,现场中完全没有人敢小看他。 “我可没让你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啊。”和他汇合后,昆开口第一句就是吐槽,眼神里充满了拿她没办法的感彩。 顾兔接回了他递来的那半罐咖啡,随便喝了一口,毫不掩饰跟他相伴的关系、当着众多观众选手的面跟他肩并肩地往会场通道出口走去。 “我打架什么时候不是‘惊天动地’的?”她理所当然地说。 昆闻言不由扯了扯唇。 想想她在塔里干过的‘大场面’,这还真是。 由于顾兔太过放飞的装逼方式起了极其有用的效果,她直接跟坐火箭般蹿上了第100楼去。看了剩下的时间,接下来应该还会再安排对战,所以昆提议两人分头打擂,等晚上再一起到100楼汇合。 顾兔没什么问题,就答应了。但在刚答应之后的那一刻,她又直觉内心似乎空落落的,因贫瘠的语言而显得有些沉默。 就在这时,身旁的自动贩卖机传出滚落饮料的哐当动静。 还沾染了些许薄薄水珠的罐装果汁下一秒被贴到了她的脸颊,顺着冰凉的易拉罐上移望过去的是少年骨节漂亮的手指,然后是他秀气的尖颔、鼻梁,与将她所有神情包容在内的蓝眸。 “甜的,比起你喜欢的‘糖’这个应该还不算差。” 昆淡淡地说道,言辞里不怎么情愿地做着无谓的比较。 顾兔将那罐果汁给拿了下来,能感觉到半边脸都变凉了。当即威胁性质地捏瘪了点手里的易拉罐,眼神木然地告诉他:“加上这一罐,我今天得连续喝三·杯·饮·料了。” 这还没加上穿副本之前在塔里喝的豆浆呢! 昆顿时像是听见好笑的事情那般嘲笑了一声,而后趁顾兔想要跟易拉罐的下场那样对他付诸实践之前,漫不经心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比饮料温度稍暖一些的指背往她那半边脸轻轻蹭过,很快擦掉了上面残余的水珠。 “乖,下次再给你买别的。”无比自然地做完这份动作的昆随后将手又收回了自己的西裤口袋里,朝顾兔轻慢地微扬起了下巴,“过几个小时我在这里等你。” 这小子简直大言不惭。顾兔抛了抛手里的罐装果汁,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地纠正道:“是我等你才对。” 跟昆分开之后,被安抚成功的她不再因为惧怕失去而彷徨,投入到第100楼将会迎来的对战之中。 和1楼的判定方式差不多,往上的楼层采取的都是ko制(积分击倒制),或以积分积累胜出,或以直接击倒胜出。至于积分则具体有以下三种评分方式: clean hit:出色的攻击,得一分。 critical hit:非常出色的攻击,得两分。 如果顺利将对手击倒,则可多得一分,被称作‘critical hit and down’,共计3分。 若是获得的分数积累到十分,就能以tko胜出。 很可惜这种评分方式对顾兔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第100楼的对战她上来就是一脚将对面大腹便便的倒霉蛋给踩进了擂台地板里,连积分的机会都不需要,直接ko掉了对方。 “前不久才以一击狂风过境般的速度直接跳到100楼的究极黑马,我们的顾兔选手竟然再次简单粗暴地一脚将对手脑袋踩入地面击倒获胜了!恭喜顾兔选手晋升楼层——” 伴随导播嘶声力竭的宣布,这场对战以毫无悬念的方式结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宣传的效应,前来围观的观众竟比1楼的数量还要多上千百倍。 海量的欢呼声几乎要冲破耳膜,场下的每位观众都望着上空那块巨大的高清液晶屏,望着她照片下方显示的‘顾兔’二字,恐怕这一次,真的所有人都会在脑海牢牢记住那两个充满了神秘感的方块文字。 正应了顾兔之前在1楼柜台说过的话,她不需要去证明什么。 ——很快,这里的人都会记住她的名字。 顾兔觉得这场对战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搞定完就直接走人了。然而大概是为了给选手们合理安排休息的时间,天空竞技场官方每日最多只给每人安排了两场比赛,之后顾兔就没有比赛了。 等结束赛事跟昆在约定地点进行汇合,两人一起去相应的柜台处领取了奖励。 天空竞技场有个相当友好的奖励机制,那就是当选手打上第100楼后就能够在这个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房间。如果能够打上第200楼,更是会被分配到比第100楼更舒适的豪华房间。 据说整个天空竞技场最顶层属于‘楼主’所有的那层楼,里面有着远超于所有房间配置的奢华。 是无数人为之心动与仰望的荣誉顶点。 当然这目前暂时跟顾兔没什么关系。 第一天来就得到了房间的顾兔同时还获得了152戒尼和100万戒尼的金钱奖励,前者是第1楼的奖金,后者则是第100楼的奖金。 可首次成为百万富翁这件事并没有让顾兔多么感到振奋,因为比较之下,她发现昆竟然拿的钱比自己还多——他以十楼为单位,连续胜出了6场比赛的奖金,一转眼就追到了跟她同样的楼层! “为什么你可以连续打那么多场?!” 柜台小姐特意为他俩分配的私人套间里,顾兔坐在自己房间床上,语含不满地向眼前随手拿了一沓巨款进来的水蓝发少年发出自己的灵魂拷问。 这套间是专门为和同伴一起参赛的选手所准备的,共有两个自带卫浴的卧室、一个客厅、一个阳台。房间与客厅都各配备有舒适的沙发套件以及电视机,布置上比伊凡科尔层的宿舍要高级与丰富一点。 顾兔现在坐的就是自己房间里的单人床铺。 “在申请挑战的时候用灯台黑进去钻了一点‘程序’上的漏洞而已,而且,凭你引起的那么大的‘阵仗’,其他好奇的观众都跑到隔壁会场看你去了吧。” 进来之前昆就把公文包丢到客厅茶几,这会直接来到房间窗户旁替她拉开了纱帘通风,轻描淡写的就把事情给简单盖过了。 底层的对手都太弱,即使连打6场比赛,他也依旧一副毫不费力的模样。 顾兔盯着他白衬衣微微透出的少年背脊线条,半晌后,冷不丁地开了口:“我本来还想着你如果今天没打到100楼,今晚干脆就到我房里睡来着。” 昆闻言似乎身形一顿,转过身来露出的神情满是复杂又一言难尽:“……你知道邀请其他男人到自己房间睡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避讳什么,又不是没一起待在同个房睡过。顾兔相当清心寡欲地回道:“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能用自己单身16年的经验做担保,完全可以在美色中保持绝对清醒。 然而昆却在这时显得异常地沉默,片刻后,他像是自嘲地扯开了自己的唇角:“所以即使不是我,你也会这么跟其他人说?” 无论她内心到底是觉得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都无所谓,或者根本不把他当一个男人看待,两种情况都只会让他感到相当不快。 “我没。”凭借难得的直觉,顾兔感应到对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随即便听见了脚步声轻踏在地面的声音,昆几步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按在肩膀将她推落在床。 藏在柔软床垫里的构造,顿时因为两人倾倒的重量而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 第100楼灌入窗户的夜风舒爽却又很急,一路高高地旋开了窗畔的透明纱帘,吹扬起了少年鬓旁的发带与清透的水色发丝,看起来就像是幽美的莹蓝水草在水底缓缓浮动。 “我跟其他人不一样。” 昆原本清澈的少年声线一旦压下来,就透出了几丝沙沙的喑哑、几丝晦暗不明的色气。这些特质与符合他这个17岁年纪该有的冲动,都随同着他垂下的眸里极力克制的骄傲一同沉落在顾兔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第119章 第 119 章 在这陌生而又宽敞的房间, 床头肆无忌惮吹扬的窗纱一下接一下地在两人的头顶摇曳,像是要把外界整个城市染亮的霓虹与繁星都共同铺洒在他们的身上。 少年被西裤包裹的膝盖正下压在她大腿外侧的地方,把那张雪白床单压出了微微旖旎又凌乱的折痕。 他就像是垂眸凝望着整个窗外的景致那般阴沉地凝望着她, 弯腰倾俯着上半身的时候, 那身好闻的淡淡香水味也随之覆盖了下来。可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在这里却跟以往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些与众不同的、绮丽且危险的味道。 仰面躺倒在床的顾兔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气息里,明知这时候是他挡住了所有光源, 可却因此意识到一点时常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昆那张漂亮的面容本身就能比及窗外的繁星,取代所有明亮的事物映落于她的黑眸。 顾兔的眼神一时略有触动。 怎么确保你不会对我做些什么……? 半晌后, 若有所思的顾兔忽然在这片静谧中顿悟了:“啊,就是那个吧……电视里经常会出现的那个,因为主角没有男女防备意识, 所以男主就特意‘身体力行’来提醒她的桥段?” 话音刚落, 能明显感受到昆按在她肩膀的手一僵,展现在眼前的那幅表情愈发变得不美妙起来:“……哈啊?” 而顾兔依旧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 直接告诉了他事实:“多谢你的体贴提醒, 不过, 你就算想要对我做些什么,你也打不过我。” 这方面, 她可是自信爆棚。 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就把原来暧昧的氛围给破坏得彻彻底底的顾兔, 就这么跟压在自己上头的昆诡异对视着,整整一分钟里都没有人讲话。 最怕气氛突然安静。 终于,空气里传来了一道忍无可忍的抽气声。昆似是又想起了之前在巷子里吸收到的‘教训’,不忍卒睹般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算了……我简直是浪费感情。” 试图向一个注孤生的钢铁直女强调这件事, 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正当昆放弃无谓的试探, 慢慢从她身上起身撤开了点距离, 对面的手却又及时抓住了他衬衣前的那根黑色领带。像是不允许他擅自离开那般, 顾兔直接又将人再次拽落在自己面前。 拉扯之间,两人腰际的衬衫衣摆立马相叠在了一起。 她行动一贯的强势霸道,导致昆毫无防备地就与她面对面地贴近,仓促中手臂不得不撑在了顾兔的头顶,形成了种比原先更亲密、且又更危险的环抱姿势。 “喂、兔兔……” 昆有些难耐地蹙眉,鼻端几乎与她的鼻端只剩一厘米的余豁。 那么相近的距离,使他胸腔内的心脏怦然加速跳动起来,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展开、还是内心深处某种情绪的作祟。 可顾兔并没去在意自己是否用力过度的问题,她更关注的是对方所在意的事情,以及自己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所以,只要是我不愿意的事根本没人能够强迫我,你如果真能对我做些什么、包括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发展,那都是我默许的。”她拽住身前那根领带不放,只是沉静地凝望着自己上方仿佛浮游在水底的、比繁星更明亮的水蓝发少年。 乌浓眼睫朝外舒开,露出她中央那双倒映着少年面容的平静黑眸,在此刻分别就像一支被拉得极稳的箭矢与箭羽,一开弓便不再回头,通过瞳孔径直射中了他的心灵深处。 “只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会那么说,换作另外的家伙,我早在被推倒的时候就抡起拳头把人打趴下了,哪里还会好声好气地跟你躺在床上瞎扯?” 近距离注视着她的昆听后不由微微怔神,最后双唇却不自觉抿成了僵硬的唇线。 因为那个人是他……这话,不就像是在说他是特别的存在吗? 在塔内测试的时候因为有夜一直在担当参照物,无论发生什么,昆都能够很清晰地摆正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明白在她心里,夜才绝对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可现在只有他们二人扶持前行的世界里,昆却觉得那份本应明确的界限变得暧昧与模糊了起来,让他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到了哪里。 昆面朝着身下的黑发少女难以觉察地轻轻吸了一口气,水色眼睫像要敛住自己压抑的情绪那般垂落了大半。 “你别总是一次次的,说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不然,他是会真的很有可能会相信。 但,在两人这个《狼来了》的故事中,他并不是被一次次欺骗而不再对她抱有信任的村民,而是最后真正袭来、并想要把少女‘吃掉’的那匹狼。 此刻,顾兔脑后的黑发因躺倒在床面而朝外摊开了大片,昆的手腕便恰巧压在了那片柔顺的黑绸之上,令她的头皮感知到了微弱轻盈的拉扯感。 近乎面贴面的亲密距离,他另一只漂亮的手则轻轻移到了她的面颊,像对待一副珍爱藏品的态度般略微摩挲。这有些越界了的动作,让顾兔若有所感地微微睁大了些许黑眸。 “昆……?” 相较整座喧嚣的天空竞技场,这个房间当前却显得格外静谧,仅有胸腔内不住震动的心跳声如何都掩藏不住。 直男如她也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 近到,两人的呼吸都能够纠缠到一起。 只见昆这时低头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哑声道:“那你……会默许我做到什么程度?” 危险的游探就像这个夜晚所吹入窗口的急风,一瞬在两人的头顶掠过。 顾兔的唇不由微微张开了一丝缝隙。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提醒收听的纯背景音乐,打破了当前晦暗莫名的氛围。他们两个同时身形一顿,转头往后望去那刻发现摆放在房间柜台上的电视机自行打开了,显示出属于天空竞技场的公告。 「第110楼比赛日期已定!3月2日下午3点开始!参赛者为昆·阿圭罗·阿尼亚斯选手vs小杰·富力士选手、顾兔选手vs奇犽·揍敌客选手」 “……明天赛程的公告?”昆从顾兔的身上移开,坐在床沿粗略扫了一眼就读取出了电视机提供的信息。 “奇犽,谁?”顾兔也跟着微微直起了上半身,双臂斜向后撑在了枕头附近,坐姿不算那么端正地望向电视机的方向。 “跟我们一样是第110楼的选手吧,这应该是打上一百层后拥有私人房间的选手都有的预告特权。” 昆对对手是谁完全不感兴趣,刚说完便看向了顾兔,没想到恰巧与若有所感的她同时在半空精准对上了视线。 他们顿了顿,似是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两个人这时候营造出的氛围异常诡异。 后来,还是昆握住拳头轻咳了一声,克制住自己的视线将头偏了过去。 “今晚先好好休息备战吧,我回房去了。” 顾兔没有挽留,也装作无事发生那般开了口:“……哦。” 她依旧坐在床上,昆则直起了穿着挺直西裤的双腿,雪白床单铺就的床沿霎时失去了他身体的重量,而重新弹回平整光滑的原样。 走到房间门边,拧开古铜色的门把,昆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而在即将离去之前朝她回过了眸。 “晚安。” 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个,顾兔微愣了几秒,旋即也平静地朝他点了点头:“晚安。” 晚安,带他来到塔外世界的第一夜。 房门很快隔绝了他那道秀丽的身影,传来嵌合门锁的咔嗒响动。直到将门合上,昆弯腰背靠在那扇门后沉默了许久,而后抬手略略扯开了自己锁骨前那根领带,好松出一口郁气。 “真是……明明不该那么冲动的。”昆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而后直起身拖着轻慢又自负的脚步往隔壁房间走去。 他讨厌在拥有十足的准备前做无谓的进攻,讨厌白费力气且毫无用处的发挥。可实际上他的性格远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冷静自持,也会冲动和孤注一掷地大胆豪赌。 因为想要抓住的希冀太容易流失了,尽管不知道它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门板重合后的单人房间里,顾兔则在昆离开后又呈大字型躺回了床铺。然而一闭眼,就想起他方才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顾兔不由猛地睁大了双眼,面存犹疑:“他刚才该不会是想要搞真的……?” 为了提醒她要跟异性保持距离竟然卖力到了这种程度?昆可真有够意思的。 不过顾兔貌似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昆的接近总是格外纵容这个事实。每一次,他或是从背后绕来捂住自己的嘴,或是像之前的几个拥抱,她都因为处于恰当的时机而没有推开。 越是细思,她就越是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适应总让人潜移默化地放低底线,好挤出一个位置将人珍而重之地放在里边。 “都怪他那张脸是我喜欢的类型……美色竟恐怖如斯。” 如果是夜的接近,她反倒会觉得不好意思而炸毛…… 想起了至今不知身处何处的夜,顾兔当前的思绪一顿,再没心思去梳理自己浮躁的内心。她待在床上聆听着异世界的寂静片刻,遂抬手揉了揉自己后颈的黑发,决定去洗个澡出来整理一下之前最终测试到目前为止的状况,再顺便登陆打个游戏。 好长一段时间没上线,不知道【蓝莓】会不会把她给删了。 第120章 第 120 章 带着一身清爽的蒸腾水汽, 顾兔盘腿坐回了自己房间的床铺上,随手用挂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发尾上的水滴。 虽然最终测试因为前去营救夜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导致没能返回上层跟同伴们汇合, 但是系统任务的最终结果仍是判定了她通过。 想想也知道,如果她任务显示失败,那么什伊树他们理应也没办法合格了。所以最后蕾哈尔还是作为一份‘合格的祭品’身份, 挣扎着游上去了吧…… 顾兔不带什么感情起伏地‘呵’了一声, 对那女人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把她当成了人生某段路上吹过的不起眼的风砂, 很快便抛到了后头。 大贤者s构建的系统界面中,‘主线任务4:通过伊凡科尔层设下的最终测试。’这一任务当前已完成。作为测试层关卡最终级奖励与推进‘神之塔攻略进度:1’的额外奖励, 共提供了顾兔30万的经验。 顾兔现在的等级是41级,从当初最终测试前的33级直接窜到了这个阶段,相当一部分要归为这份经验的功劳, 此外就是连续击败了数千只地蛇、鬼人、花纹猪, 和披着马甲的那只绵羊怪,跟最后那个难缠的影子人。 那是几乎完全耗尽、甚至透支了她所有精力的一场场漫长的对战,而实战, 永远要比任何变强的途径所收获的成果要大。 除了经验,顾兔还获得了十万点测试积分、20点副本点数、一瓶缓解疲劳的眼药水、十罐牛奶咖啡、和一张万用抵消技能控制卡。 副本点数已经在之前被她给融了, 变成钥匙打开了这个副本世界的大门。而这里面最有用的是那张无条件技能抵消卡,就得看用在什么关键时刻,利用得好的话, 无疑是一记能让敌人出其不意的奇招。 整理完这些状况,顾兔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了那瓶眼药水, 仰头往左右两只眼睛里各滴了一下。木着眨了眨眼, 清凉之中能感觉到先前过度使用万花筒的副作用减缓了不少。 万花筒写轮眼是刺激情绪、透支查克拉往眼部集中的极限能力, 对眼睛的伤害很大,可顾兔并不喜欢使用这个能力,依她现在这个保养频率,十几年里眼睛维持正常不成问题。 “就是那个助战……”把滴眼液收起来后的顾兔面色沉凝地自语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不需要我操控也能自由行动?” 她点开了自己的助战列表,赫卡忒的账号正安然躺在了里边,显示的是激活状态。助战的使用次数有冷却,是每周一次,并且每次不超过5分钟,能够100发挥出角色最高程度的战力。 就顾兔所知,yggdrasil那个游戏应该关服了才对,那些角色账号资料应该都会被一同销毁,可是助战这件事告诉她并没有。 不知道究竟是大贤者s升级之后带来的作用,还是那个游戏世界本就算是自成一个体系。 像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是否会交互这个问题,凭顾兔的想法是觉得万物都有可能的,毕竟她自己本身就是个能够把小世界打得天崩地裂,并且随意穿梭的存在。 不过赫卡忒的目标与光环影响太大,很容易就在人前暴露她的秘密,所以顾兔平时不会在塔内随意召唤出赫卡忒的到来。没想到一经召唤,她甚至连管理者都能威胁到。 她得重新审视一下赫卡忒本身能够带来的作用了。 “200层之后,找个没那么忙的时间再召唤一次助战吧……”顾兔默默下了决定,现在正在为了完成副本挑战而攻打天空竞技场,到200层之前,赛程都很频繁。 安排好这些事项,顾兔把毛巾往床边一丢,直接后靠在床头软包上拿出了自己的游戏机,打算久违地寻觅一下快乐。 贵为紫色品质的异界版·掌上游戏机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即使来到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也能连通神之塔内的游戏进行登入。 顾兔将小腿搭在了曲起的膝盖上方慢悠悠地摇晃,随手点进那一熟悉的游戏界面。几天没上,游戏就提示要下载资料包进行更新了,但这对网速极速丝滑的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3秒不到,她就成功下载完更新包,正式进入游戏,回到角色账号在上次退出前停留的位置。 枫月森林。 游戏内的时间与现实时间等同,这会正值深夜,游戏屏幕内静悄悄地呈现出一片丝绒般朦胧沉谧的夜幕,隐藏树林中的枝干都被时分染成了黑黢黢的颜色。那些不合时节盛放的枫叶在眼前发着光,唯美地摇晃着橘橙色的光泽。 地面铺满了成堆泛着光的落叶,操控角色脚踩上去时就像是踩碎了星辰的碎片,发出嘎吱嘎吱的音效声。 作为神之塔内最为美工优秀、游戏质量上乘的大火游戏,这张地图依然存在着可观数量的玩家,分布在树影后的各个角落。 顾兔刚打开角色资料面板没看几眼,便发现框框旁边出现了传送的光圈,一道熟悉的蓝发法师人影穿过神秘的魔法纹路,跳到了她的眼前。 其他游散的玩家注意到是他的出现,不由纷纷像是偶遇到平时可望不可及的大神一样,互相间发出了震惊的气泡: [喂喂,那不是占了全服等级排行第一的那个‘蓝莓’吗?我刚刚才在论坛上见有人说,他明明在遗忘山谷里刷怪啊!] 怎么会一下跑这低级地图来—— 能引起大佬注意的,要么是高级怪,要么是高级爆装,难道说这里藏了什么‘神器’的线索?! 可众人却在下一秒发现,他们眼中的大佬并没有提着法杖往偏僻的旮旯里扎去,他只是特意为了赶上一场重逢,特意为了另一名玩家而来。 [月:……蓝莓?] 那边的顾兔没想到他这次居然直接找了过来,便试着打了个招呼。 蓝莓一段时间没见,身上的装备又高级了很多,连原本停滞不前的等级也重新刷高了好大一截,连现在的她都几乎望其项背。 这位又肝又氪的大佬径直朝她走来,对话气泡里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委屈: [蓝莓:你那么久没上线,我还以为你丢下我a游戏了……] 配合他在游戏里捏的那张脸,顾兔莫名觉得这位朋友还挺可爱的——主要是捏的外形让她感觉跟昆有点相像。 怎么说也是她鸽了对方在先,顾兔姑且简单解释了一下: [月:没,之前出了点事,在忙。] 说完顾兔也没对这个挺敷衍的解释抱有什么能说服对方的期望,可她没想到,对方似乎轻易就接受了这份回应。 蓝发白袍的俊秀法师被主人操控来绕着她转了几圈,莫名有点像是条憨厚的雪橇犬绕着自己钟意的小动物转尾巴,企图用这样的表现吸引她的注意力,并且撒娇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一样。 [蓝莓:算啦,反正你还回来玩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最后他重新把人物视角停留在了顾兔的面前,蹲在地上,在她面前点燃了一束束烟花组合。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火花被擦响,化作一束束流光直冲向那片无星的漆黑夜空,绽裂开无数朵瑰丽的粉色圆形花束。轰烈的盛放声响彻于这张地图的整片区域,引来所有玩家诧异且惊艳的抬头。 站在这盛大的烟花底下,蓝发法师清爽的短发也被天空的溢彩给忽明忽暗地染出了一片绮丽的颜色。 [蓝莓:我囤了500箱的烟花没放,现在终于可以为你放个三天三夜庆祝你回来了~] 三天三夜……顾兔眼睁睁看着屏幕上方一条条不断飘过的‘玩家蓝莓为玩家月送上了99组浪漫烟花’全服送花公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位氪佬亲手送上人气榜第一名,真切体验到麻了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她不由啪嗒啪嗒按动手柄的按钮,强制冷静地输入了一段话: [月:……只是隔了段时间上线而已,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蓝莓:有哦。] [蓝莓:因为我等到了你,因为我们的旅程没有被单方面地结束。] 漫天盛开的火树银花,与下方连树叶都会散发幽光的枫森林相互辉映,这个景象就仿佛镜子所照映出的两面那般同样绚丽。 装备高级法师白袍的蓝发角色被操控着仰望向天空的烟火,而后又再度面向了她的方向,摆出一个开心的表情,他的角色,这时就如同被明亮的烟火披上了一件温暖瑰丽的外裳。 [蓝莓:果然真正的夜空就是不能缺少这些东西,虽然我没见过它究竟长什么样子,但不妨碍我想象得到它能有多美。] [蓝莓:现在我把烟花做的‘星星’带来了,你的存在也让我见识到在它们簇拥下最亮丽的那轮‘月’是什么模样。] [蓝莓:能在不可思议的世界里与你相遇这件事,本身不就很值得庆祝吗?] …… 这人可真会搞浪漫。 顾兔握住游戏机的双手微不可察地固定在了大腿上,想了想,她回了一句让人始料不及的话。 [月:姑且提醒你一下,我这是人妖号。] 现场本来美好的氛围好像因这句话而瞬间凝固住了。 天空唯美的粉色烟花依然在砰轰地炸响,这时却多了些凄惨的意味。 对面那位高玩貌似在这里按错了哪个按钮,整个玩家角色抽搐着挥动了一下法杖。隔了几秒,他的头顶才冒出了一串带着哭包表情的省略号。 [蓝莓:……(哭泣jg)] [蓝莓:这是真的吗?] 顾兔当即就没良心在床上发出了一声嘲笑,舍得结束掉自己那股突然涌现的捉弄人的恶趣味。 [月:骗你的。] [月:走吧,去刷怪。] 顾兔操纵着自己绑着黑色高马尾的毒奶游戏角色走向他的身边,和他一同踩在碎枫铺地与星花相伴的那条枫月林径之中。 [月:以后,如果我有事不能来会第一时间跟你说,不会再让你等我那么久。] …… 于是她几乎玩了个通宵。 第二天披头散发地从床上爬起来,等顾兔洗漱完像抹幽魂一样走出自己的房间,套间客厅的挂钟已经显示快下午1点的时间了。 昆明显比她要醒得早,这会正坐在客厅外的组合沙发上,端着马克杯喝着温热的饮料。玻璃茶几上摆放着几碟面包当作早餐,昆似乎已经吃过的模样,另一只手指在灯台上敏捷地单手操作。 “兔兔,把你接收挑战奖金的户头借我用用。”听见后方传来她的脚步声,昆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随便拿吧。”顾兔挂着两个黑眼圈不大精神地回道,然后坐在了他身旁的沙发空位,拿起碟子上的面包泡了泡牛奶。 感觉到她声音里的懒散,昆这才终于转过头,赫然看见了她眼下那团状态不佳的青黑。 “……你昨晚这是干什么去了,没睡?”他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话问了出口。 “我这完全是当代年轻人的现状,很正常。”熬夜修仙的顾兔把泡软了的甜面包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往他脸上瞥了一眼,“你不也看起来像没睡好觉的样子?怎么,是来到塔外的第一晚太兴奋了睡不着?” 和平时不一样,昆今天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挺不佳。他的皮肤较常人更白皙,一点熬夜未睡的挣扎很容易就在他眼下体现出来。 “我这还不是因为……”昆扯了扯唇,下意识地想要把那个‘你’字说出口,可他脑子里代表了理智的那根弦及时把他拉了回去。 昨天跟你在床上差点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能睡得好才怪好吗! 然而昆却选择把这番话给吞了回去。 他眼尾往正在若无其事吃‘早饭’的顾兔眼下打量了一圈,片刻后,有些不大自在地问道:“你难道也因为想着‘昨天的事’没睡够么?” 他的描述足够模棱两可,既能随时指向离开塔外的事,也能指向昨晚在床上发生的事,为了掩饰他的骄傲与自尊,留下一条充分安全的退路。 可是,昆没能想到顾兔完全没有get到他敏感的青春期少年心理。 “没。”顾兔懒怠地咬着那半块面包,如实说道:“我完全是因为熬夜打游戏才没睡够。” 昆:“……” 两分钟后。 昆放下了自己的马克杯,一脸冷漠地从沙发上起身带走灯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我吃饱了,你自己一个人吃吧。” 听见房门被无情地用力合上的声音,顾兔不由一头问号。 ???不就是老实说了在打游戏而已,他生的什么气? 第121章 第 121 章 天空竞技场, 下午2点50分,搭乘向一百层往上区域的电梯。 两名少年少女一前一后地步入这个四面环闭的密封空间,就像是冷锋过向了暖锋那般、随之携来了一场压抑的低气压。 随时守候在里边为客人按楼的电梯小姐见到来客居然是曾在1楼闹出大动静的黑发少女, 正惊喜想要开口询问他们前往的楼层,却见另一位发出低气压源头的水蓝发少年后靠在电梯内侧,朝她冷冷地扬起了几分下颔的角度。 “第110楼。” “好……好的!”电梯小姐被对方这像是大家族走出来的少爷一样颐气指使的态度给镇压得结巴, 立马不敢多言, 按下了数字为110的楼层。 电梯停顿了一下, 而后传来缓缓向上移动的失重感。透过电梯钢板所反射出来的模糊画面, 电梯小姐半是隐秘半是好奇地打量着后方两人的动静。 那位黑着张脸的水蓝发少年跟会场时看见的一样,有着张漂亮而干净的相貌。两人都毫不遮掩彼此是同行者的亲密关系。 他这会儿的头以细微的角度偏向一侧, 那身整洁的白衬衣掩了他锁骨,只露出清瘦的颈,能看见他被遮挡在水蓝色发丝下那完美秀净的颔骨线条。他看电梯的哪个角落都好, 就是不愿去搭理身旁的少女。 两人这是……吵架了?电梯小姐小心地做着揣测。 只见黑发少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终于向身旁仍生着一股闷气不理睬自己的同伴分去心神,喊了声他的名字:“昆。” 然而对方权当作没听见一样。 顿了顿,于是顾兔又变着花样地嚷了一声:“aa?” 没反应。 “蓝发耳环。” 对面眉毛细微地抽了一抽。 “阿圭罗——” 最终, 这个真正属于他本人所有的名字唤回了昆的注视,只不过, 因为称呼而感到困窘的他当前表情依然显得不太明朗。 “叫一遍就够了,喊那么多声干嘛。” 你还好意思说……顾兔双手环胸朝他斜去了一眼,口吻像足是在抱怨:“啧, 还不是你一直都不理我。” 昆因为她这句话心下微微有些异样,但还是别扭地扯了扯薄唇:“反正你有游戏不就够了。” “跟这个无关。”顾兔神色略微不高兴地说, “你那么做, 会让我因为一直想着你的事而分心的。” “……” 安静的电梯空间顿时因为这句话而有了解冻的趋兆, 压在心头的那股低气压似乎随着别的什么东西侵入而逐渐消散。 昆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躯,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及时想起了什么而漫不经心朝前方瞥去了眼尾。捕捉到那道旖丽眼神的电梯小姐立马挺直了腰板,把窥向后方的视线给快速移开。 恰好电梯传来了‘叮咚’的一声,缓慢停靠的梯厢自动张开了大门,电梯小姐连忙推到一旁鞠躬:“第110楼到了,请两位选手比赛加油。” 昆随意点了点头,另一只空闲的手绕到了顾兔的后背捎着她往外走,能听见他凑在她耳边妥协着放轻的声音沿着空气的流向而逐渐远去。 “知道了,都听你的行了吧……等出去再说。” 等两位少年少女离开了这个选手通道专属电梯,留在里边的电梯小姐才终于得以将自己压抑的八卦与激动释放出来,捏着两只小拳头兴奋地喃喃道:“他们两个是真的……” 她这也算是掌握到了第一手八卦情报了吧! …… 离开电梯后顾兔和昆两人正式来到第110楼,这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方才那位电梯小姐将会对他俩的关系进行大肆宣传这件事,自顾自往赛场通道走去。由于每楼的参赛选手都相当之多,所以楼层设置了多个角斗场,每个专属角斗场的房间都拥有着庞大的观众数量,还未走到对应的场地,就能听见观众们隔着门传来的巨大欢喝声。 两人的场地不一致,所以只走到了半途就停在了原地。 “喝过咖啡了?”昆明显很清楚记得她每在战斗前都会强迫自己喝咖啡这样的习惯。 “嗯。”顾兔点头,那张总是摆出冷脸的表情往上挑了挑眉,“你不像刚才那样无视我了?” 说真的,她现在还没搞清楚昆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满,但昆似乎已经打算跳过了这个状态,像是败在她这种‘耿直’的性格而只得独自消化闷气。这里听见她旧事重提,不由撇了撇嘴。 “不了。”周围人来人往,也有发现了他俩参赛者身份的人而投来不少的瞩目。所以昆伸出的那只造型漂亮的手,最后只是落在了她那张冷漠而精致的脸颊边上,接着忽然掐住。 “等比赛结束后,我给你买盒巧克力尝尝。” 这人就知道用这些‘糖衣炮弹’来迷惑他现在不怕死犯下的‘恶行’。顾兔面无表情地抓下了他的手,是真的往上面咬了一口。 “嘶——” 还未来得及感受她的唇所带来的柔软,昆就立马看见了自己手背烙下的那圈兔子牙印,眼角猛跳。 给完了一场痛快的‘教训’,顾兔毫不留恋地把他的手给丢了回去,“这是预尝的‘定金’。” 随即也不管昆终于被反咬一口的心情如何,反正这是他自己关心的事情,顾兔直接摆手跟他要求十分钟后这里再会,然后就往自己预定角斗场的方向走去。 除了第1楼是多个擂台比试以外,往上的楼层皆是选手1v1的独立擂台。经过选手通道走入会场,内部的整个情景便跃然呈现于视野之中。 铺天盖地都是人与人攒动的声音。 足有体育馆大小的比赛场地,四面包围着成千上万名坐在观台上的观众,人头密密麻麻地融入了场下的声潮里。能够望见正中悬挂着一面大型转播显示屏,能将选手的动作与面貌清晰展现给所有观众。 此刻唯一的擂台那打了蜡的光滑木质地板上各站着这场比赛的两方选手,天花板并排分布的聚光灯投照下辨析度极高的橘黄灯光,将下方的少年少女点缀出一层明亮的耀度。 “各位观众久等了——这次是令我们万众期待的两位选手之间的对战!” 负责实况解说的是一位声线活泼的女性,言语中不泛对他们二人的期待,随着明亮音色的铺开轻而易举就调动起了观众们的情绪。 “左边的是我们参赛年龄最小的选手之一,一路毫无阻拦地连赢6场,从第50楼登到第110楼的奇犽选手!每回都光靠一记手刀就能瞬间让人应声倒地、失去抵抗能力的他,这回还能够以他最熟练的手刀赢得胜利吗——” “右边则是昨日以闪电般速度吸引各大观众注意的究极黑马,一己之力摧毁了整个比赛场地、凭一根手指ko掉除自己以外所有选手、在第1楼就被判定实力能够直达100楼的顾兔选手!!她……” 解说员小姐热情洋溢的介绍词不断朝着麦克风喷吐而来,但顾兔并没把这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而是打量着自己这会对面的选手。 跟她想象中之前在擂台上见过的五大三粗的壮汉们不同,这是个比她还小、大约只有12岁左右的少年。有着一头柔软的银发,桃花瓣似的漂亮眼型,这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名贵的蓝眼波斯猫。 ……昆也是浅色头发跟蓝色眼睛的搭配呢。 顾兔走神了那么一会。 这小孩跟她上一个副本遇见过的锖兔和义勇差不多年纪,不过眼前这位却给顾兔的感觉要更有一股锋芒外露、貌似沾染过血腥的感觉。 并不是个纯白无垢的漂亮小男孩。 “喂,你比对付那个纹身男的时候,表现得还要更强啊。” 对面的银发少年双手插在兜里,高领黑色单衣将他罩得更加瘦小,只不过脸上那股狡黠自信的傲气却比天还高。 很可惜,顾兔完全是个无论何时都能比别人更自信的对象。 “你知道我?”顾兔不过是略微一想便放弃了思考是怎么回事,“算了,反正我走到哪里都是别人的焦点,你知道我很正常。” ……这性格,怎么感觉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奇犽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牙痒痒,当初以旁观者的角度只觉得她强大又冷酷,是个让人觉得可怕的存在。可直到站在她的对立面,才惊觉她其实是个多么嚣张的家伙。 所以,就是因为本身太强才至今没被人打死? 正当奇犽无意中获悉了真相的时候,解说员小姐已经飞快发出了可以‘下注’的指令。围观这场比赛的观众们纷纷按下了自己手中的红蓝按钮。 顾兔的押注率,以压倒性的数据定格! “这场比赛依旧采取ko制(积分击倒制)!”两人中央穿着中华款式红色马甲制服的裁判,扬手比出了开始的手势,“那么——比赛开始!” 海浪般涌没过来的加油声给人一种能掀开天花板的错觉,置身于这片聚光灯投注的擂台之上,刚起床不久连热身活动都没做的顾兔揉了揉后颈,而后在对面那位银发少年警惕竖起的漂亮蓝眸里朝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小猫咪。” 第122章 第 122 章 不得不说, 顾兔这一勾手指的动作与话语都足够挑衅,对面的银毛小猫咪果真生出了不满的神色。像是遇见了让他感到好奇的天敌,奇犽微弓起了自己瘦小的背部, 以极具自然的姿态朝顾兔一步步踮脚走近。 尔后,中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声音,他的身影竟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噌!只感到无形冷风一瞬间掠过耳畔,往后撩起了顾兔的鬓发。凭借战斗经验充沛的她敏锐回首偏开了身形。银发少年往顾兔后颈落下的手刀就这么堪堪擦过她的眼前,与因转头而扬起的那几缕黑发平行相错开。 身形前后交互之际,他们的身影各自映照到了对方的眼瞳之中, 引得奇犽瞳孔猛缩。 ……被看穿了! “别把我跟你轻易打败的那些家伙混为一谈, 你试探的小心思对我没用。” 伴随顾兔这声冷淡的话语吐出,扭转腰肢,回应给他的是一记毫不留情的回旋踢。 她的身姿极尽轻盈,长腿宛如木头飘下的落叶般横扫向少年背脊, 真正降临到他身体上时的那份力度却堪比巨人砸下的重槌! 躲不过! 奇犽体表的毛发仿佛都要因为这份危机根根炸起,不过零点几秒的瞬间, 他就感到了被踢中的后背部位传来一股剧烈的撞击力, 几欲把他拦腰折断般整个人摔飞出去! “嘭!嘭!嘭!” 就像是无论从何种高度摔下都必先四肢落地的猫, 奇犽在被击中后紧急挺腰调整姿势,整个人在擂台上荡了几圈后狼狈地翻身半跪在地,在那上面蹭出了一条歪曲的辙痕。而途径那些泄开的力度将木质地板砸出了几个浅浅的坑洞,能望见聚光灯下木屑呈螺旋状飞扬。 “c……critical hit and down!顾兔选手得3分!!”良久的呆滞之后, 同在擂台之上观察战况的裁判才匆忙回过神来, 大声给出了评分。 他这道声音终于唤回了会场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导播解说员小姐也从震惊中回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通过麦克风语速飞快地嘶声解说了起来: “优秀的击中加倒地!奇犽选手无往不利的手刀攻势被顾兔选手识破, 并给予了猛烈的反击!而这仅仅发生在刚才的两秒之间!!” 就是那样眨眼时间内发生的短暂交手, 险些就让他们没有看清楚动作的细节。此时此刻,能够明显感觉到观众席中的情绪被正式调动了起来,拿着下注机器摇摆的喧嚣嘶吼声延绵不绝。 “打!快打起来!” 在所有期盼看见一场战斗盛宴的‘客人’里面,佩戴着斯文圆框眼镜的黑发青年与他穿功夫服的小小弟子坐在了前排,因为擂台上率先失分的银发少年而面含忧色。 “奇犽失误了……”云古语气沉重。 那名黑发少女的实力跟之前楼层接触的选手完全不是同个层次,他不应该用已经被暴露的招数去试探深浅,而应该全力以赴去应对。 这样无疑是平白浪费了先机。 而在云谷镜片表面倒映出的那位银发少年,此刻也以自己承受的代价明白过来了这一事实。 奇犽擦了擦自己的小灰脸,撑着膝盖重新站了起来,桃花瓣般圆润漂亮的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顾兔的方向。 她很强,而且游刃有余。给奇犽带来的压迫感就跟大哥一样沉重,让他隐藏在衣服里的四肢下意识产生了些许细微的颤动。 可奇犽强行无视了这点,倨傲又硬气地朝顾兔笑了一声:“你裙子刚才扬起来被我看见了。” 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过的顾兔不由扬眉,那副冷漠的面貌因而发生了点点微妙的变化。 没想到他被揍了之后性格居然还那么皮。 “不可能。”顾兔低头淡定地用指尖掸了掸自己的裙摆,她可是系了反重力腰带的,说反重力就反重力,怎么可能会随便扬起来。 “黑色。” 而对面传来的这声揭穿,让她指尖的动作悄然停顿。 与此同时,趁着顾兔定格这一瞬间露出的破绽,敢出言调戏她的那小子身影再次从擂台上快速消失,如鬼魅般地再次袭向了她。 凌厉的风声于背后传来,顾兔立即转身格挡那道挠下来的纤细五指。两人肢体发出了沉重的碰撞,顾兔感应到自己手腕被那股力量压得发麻欲断。 就像是足足有几吨重的大象朝她笔直撞击过来……明明看起来最多十二岁的男孩而已,竟然也有这样大的力气吗? 思绪纷呈之间,银发少年灵动而不泛凶狠的攻势又再度冲着顾兔落了下来。顾兔微微扬高下巴,一只肤色雪白的少年手指就从她颈项前方的空气划过,流动着薄薄的锐利与凉意。 眼角斜向下方瞥去,白猫一样狡黠的少年同样偏头过来,那副捉弄成功的表情随之映入她的视野。只听得他还未到变声期的柔软声音近乎贴着她面门掠过: “骗你的,我只是瞎蒙了个颜色而已。” 这小子。 顾兔以异乎常人的速度飞快与对方彻底缠斗了起来,挥掌,踢腿,落空,奇犽再次朝前欺近,却在挥出胳膊的时候被擒住。顾兔单手勾住他稳如磐石的手臂,另一只手则在奇犽蓦然放大的蓝眼中拽住了他那身黑色的高领单衣。 抓着他的衣领朝下抓扯那刻,顾兔像条滑溜的鱼那般以他的胳膊为杠后翻身躯。裙并未扬起,而是违反了重力规则紧贴着顾兔光洁的大腿,那曲抬起的膝盖沿着翻转的轨迹,狠戾地顶向了他的头部。 奇犽一惊,被擒住的手立即像是被他自行扭曲了关节,从而诡异挣脱了顾兔的束缚。顾兔眼神不变,占据高位借由他的身体腾空跃起,如灵敏的飞鸟扬腿踢向了他用以防御的细瘦胳膊。 “噼啪!啪!啪!”肢体碰撞的响动回荡在整个会场,被周围海量的呐喊声所淹没。 “奇犽选手诡异的奇招被化解了!顾兔选手的攻势像海浪般接连不断,正一步步朝奇犽选手欺压——!!” 解说员小姐情绪被眼花缭乱的击打几乎引向了巅峰,口沫横飞的非人语速此时快要破音,“天啊!!这真的只是区区110楼的对战吗——两位选手这场战斗的精彩程度远超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很显然,这次的对战属于强者与强者之间的狭路相逢,使本应在200楼以上出现的精湛情景提前出现在了这一楼。 物所超值!绝对物有超值!这趟前来观战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看得大饱眼福! 而陷入胶着战中的奇犽远非表面上的轻松,越是跟顾兔对打,他就越是感到惊心动魄。 他本来就是以速度见长为优势的进攻型,可是奇犽逐渐发现,对面同样也是靠敏捷吃饭的,如刺客幽灵般的速度甚至还隐隐压了他一头?! 正当顾兔觉得玩得差不多、想要结束这场躲猫猫游戏的时候,她不经意发现眼前那位银发少年似乎不服气地暗暗咬起了牙龈。就在这一瞬间,他动了,围绕着顾兔走起了路来。 他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在原地留下一个动态的残影,看似缓慢的行走,实际上他的步伐间却存在着加速与骤停的技巧,导致残像以一种诡谲的方式停留在所有人视野中。 “奇犽选手,擂台上竟然多出了无数个奇犽选手?!太不可思议了,这难道就是他真正的实力吗——”解说员小姐震惊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场之中,这神乎其技的能力,让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为之目瞪口呆! “我本来只打算在第200楼以下只使用‘手刀’登上去的。” 而现在,却因为对上了她暴露了太多底牌,连【肢曲】都用了出来。这完全打乱了奇犽原先的计划。 此刻,银发少年虚虚实实的残影,形成圆圈将顾兔整个人包围在了最中心。每个残像同时说话的模样,使声音像空谷回音那般重叠到了一起,分辨不出究竟那个才是他的真身。 身陷包围的顾兔神情并没有发生变化,她干脆就停在原地,双手环胸呵出了一声冷笑。 “在我面前,你没有余力能‘藏拙’,懂吗?” 她抬脚一跺在地面,木质结构的擂台一瞬间以她脚底为起点摧毁,并排铺砌的木板猛然下沉,而后翘高呈沿着力量的波动朝整个圆圈之外尽数拔起。 “哗啦啦——” 破碎的木板真正如掀高的海潮一般往外扩散,纷飞木刺所对的方向洞穿了所有的少年残像。 “奇犽选手的残影都被击中了!!” 耳边是剧烈的拔裂声,整个擂台被破坏了,目睹这一切的观众与解说也疯狂了。 他们想要看的,就是拳拳到肉的激烈对战!是特效炸裂的轰动场景!而这一场战斗完全能够满足! 残破的场地上战斗依然在继续,那一圈缓慢而又迅速的残影在木刺的攻击下扭曲,然后如树林中的烟雾那般消散。可定睛一看,满是狼藉的擂台上此刻并没有出现奇犽的身影! 亲手制造出这起灾难的顾兔忽而若有所感地微动了搭在胳膊上的指尖,属于银发少年的身影倏然落在了她的后方,伴随着一道异常凌厉的攻击袭来。 可他没料到顾兔反应更快地倾身擒住了他的手腕,被紧握的那一刻,顾兔微微半阖起了双眸,明悟的语气如游丝般从他耳畔蹿过。 “……原来如此,你其实是个杀手吧。” 所以才那么喜欢绕后,喜欢用刁钻又诡异迅速的暗杀术。 奇犽漂亮的蓝色眼珠在这时不禁惊惧地紧缩。 为什么……她会知道?! 像是读出了他此瞬的想法,在这缓慢流速的世界之中,顾兔那张坠有两点泪痣的精致面容彻底烙入了他的眼帘,奇犽能够听见她唇角缓缓逸出了一丝让人胆寒的讥笑。 “因为我以前同样也干的这行。” 奇犽一瞬如堕冰窖。 不行,打不过,会输的……被那份杀气刺激到的奇犽这时像是堕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他的脸庞覆盖上一层既恐惧又疯狂的阴霾,连眼瞳也彻底失去了高光。 他的指甲变长了。 “杀了你……”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银发少年无意识发出了阴狠的声音,手指在这瞬息并拢成刀,闪电般地朝顾兔的心脏袭去。 却在堪堪刺入之际被她紧握住手腕拦截了下来。 “——逆流量控制。” 伴随这道清冷的声音响彻,一团看不见的神水将奇犽包裹在内而后绽裂。 落在所有人眼中,他就像是忽然间被震慑得僵硬不动。 抓住了奇犽动弹不得的胳膊,顾兔当着所有人激动不已的视线缓慢将头凑在了他的耳边,那近在咫尺贴着他响起的残忍话语,几乎让奇犽心跳趋近了停止。 “既然是你想先杀了我……那么,之后就算被我杀掉也没资格抱怨吧?”顾兔垂眸压低了嗓音轻声道,犹如恶魔冷酷又诱惑的低语。 奇犽瞬间放大了没有焦距的暗蓝曈眸。 第123章 第 123 章 “既然是你想先杀了我……那么, 之后就算被我杀掉也没资格抱怨吧?” 这句即将要反杀他的宣言所带来的庞大胁迫感,致使奇犽浑身像是陷入了漆黑的泥泞当中,周围黏稠、沉闷、滞涩……连动弹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做到。 这位出自杀手家族的继承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大哥朝他伸出手掌的时候,同样是充满了无尽的难以抗拒的厌恶感。但是这时感受到的气场却更炙烫, 导致体内被升温带来的膨胀感挤压, 像有什么值得人恐惧的事物要争先恐后地破体而出。 “呃、嗬……”奇犽牙关打颤,磕绊地溢出了几个不成语调的音节, 在这一刻体内遏制已久的气流终于突破了障碍, 随着脑袋轰然空白的一瞬,尽数朝毛孔外发散开来。 目睹他整个人仿佛被白雾蒸腾的模样, 躁动的观众席里就坐的云古顿时再难以维系自身斯文的表象, 不顾弟子智喜与其他人或无措或惊讶的目光, 焦急地从坐位上猛然站起来大喊了一声: “奇犽!” 其他人不知道在那短短几秒钟里奇犽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早已成为念能力者的他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奇犽的对手,那名黑发少女在制住他的那瞬间, 用自己带着恶意的‘念’攻击了他! 奇犽在念的冲刷下被强制打开了精孔! “怎么会这样……”云古面色苍白地喃喃道,强行开念是极为危险的事,他本以为依奇犽与小杰的资质能够循序渐进地唤醒的。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现实的横插一脚,奇犽在熟人的那声呼唤下仿佛被唤回了一丝神智,浑身被水蒸气熏染得晕头转向那般不平衡地摇晃了几下, 险些无法在赛场中站稳。 那副模样落在顾兔的眼里, 就是他忽然间像个被放了口子的气球一样, 哗啦啦地一边漏气一边打摆。 ……只是报复性质地威胁了一下而已,至于被吓得那么厉害吗? 顾兔顿了顿,决定不再玩弄这只让人怜爱的小猫咪了。 “骗你的。”学着他之前那样回敬了这句话, 顾兔能捕捉到那位银发少年一瞬流露出怔然意味的黑暗眼神, 而后趁他没反应过来, 咔嚓一声卸掉了他的臼关节,并抓着他的胳膊向上甩动了手腕。 少年瘦小白皙的身躯当即像只破布娃娃被掀飞到了半空,顾兔曲起指节朝他的方向比出了弹指,半秒过后弹出去的指尖蹭过指腹的摩擦被神水无限放大。 “轰——” 空气仿佛被震荡出了一圈圈的波纹,从她那根纤细指尖发射的风属性神水炮笔直地轰中了半空的银发少年,那股巨大冲击力霎时就将他的身子撞在了遥远对面竖起的观众席围栏上。 哐铛!厚重的防御墙基粉碎,逼得台阶上的观众们纷纷尖叫逃逸,而被击中的银发少年则垂首躺在了那半坍的碎石堆里被烟尘淹没。 裁判战战兢兢地跳下了破烂得不成原样的擂台,快步来到奇犽选手的身边观察,发现他已失去了战斗意识后,当即判定了比赛结果。 “ko!无法再战,此场比赛为顾兔选手获得胜利——!!” 擂台上方的高清显示屏顿时放大了属于她的照片,盖上了硕大的‘’字戳印。 数千名观众因为这份胜利而爆发出了铺天盖地的喝彩声,仔细分辨,那几乎全是变为粉头的支持者在疯狂呐喊着她的名字。 “顾兔!顾兔!顾兔!” “啊啊啊,看我这边——” 如果她一开始将人秒杀或许还不会迎来这样夸张的效应,可就是那种你来我往却能死死压制住对方的自信、腾挪攻闪之间身姿的美丽,以及那毫无顾忌将周遭的阻拦摧毁殆尽的强大实力,比任何人都要深深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那独当一面的强势与破坏欲、极度的嚣张与美丽,没有人不情愿折服于她的脚下。 “顾兔小姐!踩我就现在——!!” 观众席里似乎出现了一些梗着脖子喊出的奇奇怪怪的嘶吼声,然而顾兔理也没理就打算直接离开会场。殊不知这样的高冷更能戳中那些奇怪家伙的醒脾,上头的喊声一时变得更如排山倒海般猛烈。 无视掉这一切的顾兔转过身去,不经意朝一旁坍塌的场地瞥去了眼。天空竞技场的急救人员已经抬着担架赶去了那个银发男孩的身边,戴着圆框眼镜的黑发青年与个头矮小的功夫服孩子貌似是他的熟人,也急忙从观众席上方赶来查看他的情况。 ……他身上那些奇怪的‘气’不见了,是因为被耗尽了,还是被自动收回了身体内? 片段般的念头在顾兔脑海迅疾闪过,随即便被她抛到了脑后,转而兴味索然地走向了离开会场的那条选手专用通道。 算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走出了气氛喧腾的会场,阴凉的直囱型选手通道逐渐隔绝掉了身后潮水般的声响。大抵是镶贴在墙的特殊材质吸走了那些高分贝的噪音,越往深处走就越安静,只回荡起她鞋底踩踏在地面的脚步声。 而就在这时候,通道遥远的尽头突兀地传来了跟她截然不同的细高跟鞋的动静。 哒,哒,哒。 昏暗中似乎有一道‘妖娆’的身影模糊浮现,随之携来了黏滞得让一般人呼吸不过来的危险气势。 等对方的身影彻底显现出来,才发现他是位穿着扑克牌图案的时髦靓仔,火焰般的红发高高竖起,容姿妖艳,面上画有星星与泪滴的妆容。 ……跟他那浮夸的妆容相比,只往脸上画泪痣妆的雷诺·洛都算是小清新了。 顾兔心下微动,不过表面并没掀起多少波澜,权当是看见了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不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便径直走着自己的路。 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叠响,当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耳边似乎传来了对方犹如花床颤动般发出的诡异笑声。 “你刚才在比赛里的表现很迷人哦~” 危险的声息顺着空气流入了她的耳中,应激反应般使顾兔生出了一阵不适的警觉。她立即停下了脚步,敏捷地以二指夹住了身后朝自己激射而来的一张扑克牌。 指间微动,翻转过来的牌面显示出了意味深长的花俏图案。 红心a。 占据牌面中央的那颗鲜红的爱心在昏暗中依然醒目非常。 “你是在跟我搭讪?”顾兔看清那张扑克牌后,眼尾透过牌面边缘转向了那位相隔五米距离之外的红发青年,冷淡地直言道:“很遗憾,你长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噌的一声,昏暗的选手通道里豁然亮起了一抹焰色。夹在指缝间的那张扑克牌由下至上彻底染上了火焰,而后被她利落地反手甩回给了原先牌的主人。 缀连着焰光彗尾的红心a登时如一支燃火的箭矢,以异乎寻常的速度突破空气直奔那名红发青年的面门,却在击中之前,被他的左手给精准接在了掌心。 那不卑不亢的冷淡态度,毫不在意地以更烈性的方式回应,果真像爱神之箭精准无比射入了他的心脏。 比想象的还要更野,更有趣啊。 “我叫西索。”这个男人叉腰凹了个妖娆的造型,闷哼着在通道内笑起来了,“你的‘念’看起来很有意思。” “……念?”突然出现的陌生名词,让顾兔的眉眼一时染上了迟疑。 那是什么玩意。 “原来,你不知道‘念’是什么?”西索似乎比她更惊讶的模样,可很快,那丝一闪即逝的困惑转变为了更浓郁的趣味,使他高高挑起的眉峰与狭眼在此刻更显诡异的尖细。 不知道那份力量的概念,却能够自如地使用吗…… “哼哼哼……你会迟早知道的,被称为猎人或觉醒了念的人所使用的力量体系是什么。如果感兴趣,到时候就来第200楼上面找我吧。” 名为西索的红发青年狭长的金眸饶有兴致地朝她眯起,流露出勾人的异域风情。 “你想要知道的所有,我全都可以展·示·给·你·看。” 对方这副抑扬顿挫的浮夸声线,一时令得顾兔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到第200楼上面找他……所以他也是天空竞技场打到200楼以上的选手? 但是,这个人的语气好变态,啧。顾兔瞬间就打消了所有刚生出来的兴趣,冷漠地斜睨了西索一眼,而后便无动于衷地重拾起自己的脚步,往选手通道外边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了尽头的昏蒙,西索才收回了自己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张开了自己自接住扑克牌后便一直紧握的掌心。 那张接回的红心a扑克牌已经被火焰完全舔舐,蜷缩成了一团夹杂纸屑的残渣,底下宽厚苍白的掌心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焦黑,那是徒手接住的那团‘烈火’所烫伤的痕迹。 连带着,那团火也钻入了他皮肤深处的血肉里,将那丝渴望和少女‘碰撞’的兴奋加热得沸腾起来。 “嗯~是焦糖味的甜蜜痛觉。” 西索荡漾着往前方迈动起来自己的高跟鞋,摊开的手掌一点点随风散落掉那些扑克牌的灰烬,遗弃在了这片无尽的昏暗里。 “要是小伊知道他家小猫被打得那么凄惨,那副场面应该会相当有意思吧……” 但是他偏不告诉对方。 很快,随着这道高跟鞋的声音走出通道,比赛结束后会场内浪潮般交织的人声迎面扑来,与聚光灯强烈的光线共同洒落在这名红发青年身上。 他的鞋跟在这里忽然一停。 片刻后,西索向上拢了拢自己肆意竖起的红发,而后又淡定地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扭腰往反方向原路折返。 “……啊,这里是出口来着。” 第124章 第 124 章 走出冗长的选手通道, 推开格挡的那扇原木门外后再拐几个弯就是第110楼连通各个赛场的回廊。 宽阔的廊道里遍布众多正在讨论着一场场比赛的游客与选手,待在顾兔进出那条拐廊尽头的地方,一名皮肤格外白皙的水蓝发少年倚靠在墙边等候着什么人的模样。 简单的衬衣西裤被他穿出了干净的帅气感,那头水蓝发短发齐耳, 眉眼秀丽, 但系于鬓旁的发带装饰与耳骨上的两枚耳钉却冲散了他形象大部分的柔和,透出了几分骄傲不羁。他此刻正微曲起右腿膝盖, 脚下支起的瓦亮皮鞋尖抵在墙根的位置, 只姿态悠闲地拿着巴掌大的蓝色魔方在观看。 或许是长相出众的缘故,他的周遭来来往往聚拢了许多妙龄的年轻女性, 互相咬着耳朵讨论关于他的事情, 有意无意地在他前方来回走动, 似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可少年一副对外界事物反应迟钝的表情, 或者说是漠不关心,压根儿没有抬眉去看周围连他三分之一美貌都抵不上的异性们。 ……这帅哥还真受欢迎。顾兔刚走出来就撞见这副现场, 不由心下咋舌。 “蓝发耳环!” 老远不带感情波动地喊了他一声,对面少年听后倚墙的身形微顿,随即无言地抬首望向了她当前那张冷默精致的脸,收起了手里的灯台,绕过其余人径直走向她进行汇合。 “你态度很恶劣啊, 我什么时候惹到你了?” 走近她的第一件事, 昆就是斜眼谴责起了她性质恶劣的喊绰号行为。 可顾兔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 反而是绷着张脸朝他摊开了手掌,催促般扬了扬,“巧克力。”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跟讨债来了似的。 昆扯了扯唇角, 无可奈何地把手里一直带着的那盒巧克力糖球拍在了她手上, 直将她的手都给压得沉了下去。 “不准再那么叫我,不然巧克力下次就没了。” 边说着,这口头上不饶人的少年边跟她一起并肩往廊道的另一端离开。徒留下背后刚打算搭讪却迎来正主到来的小姐们不甘心地盯着他们亲密的背影,秒懂两人的关系咬起了手帕,“呜呜……” 这样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的氛围完全让人插不进去嘛! 远离了方才那个区域,昆旋即便问起了顾兔现在才出现的事情。 “你怎么比预计时间还晚了那么久出来?难道遇上的那个对手不好解决?” “不算吧,就是对方哪里有点怪怪的,搞得我像是在欺负人。”顾兔拆了自己战利品的盒子包装,里面是整齐排列得漂亮缤纷的巧克力糖球,她拿起其中一颗丢进嘴里,味蕾上融化的极致甜蜜让她表情舒缓了不少。 “倒是我出选手通道的时候遇上了个奇怪的家伙,被搭讪了。” 昆闻言不由几不可察地缓了瞬脚步,面色微恙地接口问道:“……谁?” “不认识,反正长得不是我的菜。”而且对方的发型跟坤特太像了,让她见了产生出一些想要打人的手痒。含着巧克力糖球的顾兔鼓起腮帮,默默在心里补充了这句。 “……那要是你喜欢就自愿上钩了?”轻易联想到这一点,昆不知怎的斜来了略微不大高兴的注视。 “至少也得像你这样的才行吧。” 顾兔完全不经大脑地说出了这句话,使两个人都不禁同时一顿。她直觉有些不妥而下意识朝身旁少年偏去了目光,那根抵住下一颗巧克力糖球的指尖迟迟忘了将它推入口中,就那么停留在了唇边,任由那副薄唇沾上了些焦浓的甜美褐迹。 当前不自觉间停息了流动的异样氛围里,两人对视了好几秒,然后很快又克制地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表面当作无事发生过。 囫囵把半化的糖球给塞了进去,顾兔顺势上舔了下巧克力的指尖,咕哝着把话题给转移了过去:“你今天那边的比赛怎么样?” 昆单手插着西裤口袋,倒也配合地接住了这个话题:“今天那场的对手跟之前遇上的有些不一样。” “嗯?”顾兔再度朝他投去一眼,乌浓睫毛下不掩好奇。 等吊足了胃口,昆才微微勾起了唇角,那副微扬下颔的模样隐藏着一种不可撼的自满:“但我当然赢了。” 奇犽·揍敌客的私人房间。 天空竞技场特备的医师为床上的银发少年进行应急治疗,确认无妨并带人离开之后,待在后方不敢捣乱的小杰与云谷智喜等人才终于能像簇拥的白鸽般哗然涌向了床边。 “奇犽,你没事吧!” 穿着一身轻便绿装的小杰第一时间赶来关怀朋友的状况,大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担忧。 奇犽单手打着石膏,暴露在黑色背心外的部位各处也有捆绑着绷带,可这个看起来浑身凄惨的银发少年却不太在意自身伤势的模样,还语态轻松地朝他的朋友晃了晃打成一捆的圈圈手。 “没事啦,这点伤跟我在家里接受的‘训练’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医生说我过一两个月就能好了。” 小杰听完果真抚着自己的胸膛,大松了一口气:“哇啊,那真是太好了……” 等等,你就这么放心了真的没问题吗!云谷因为小杰的天然而感到头痛,身为在场中唯一的成年人,他觉得很应该带头出来提醒一下他们某位选手的危险性。 “奇犽,你应该很庆幸今天的比赛没有出现更严重的状况。虽然你在最后失去意识前成功将散发出去的‘生命能量’都收回了体内,但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啦,真是的……”奇犽因为他絮聒的说教顿时有些头疼地想要挠耳朵,可被绷带捆得结结实实的双手没法做到这点。 听见两人的这番对话,小杰不由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满是期待地想要从朋友这边获得经历的分享,“奇犽今天是跟那位姐姐对战吧!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强!” 可奇犽这时却莫名欲言又止,他回想起自己先前被擒住时包裹全身的危机感,那样的失控让他现在依然感到后怕。 “我被放水了,如果她想,完全能够在一开始就解决我……”尽管很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可奇犽还是别扭地开了口,他耷拉着脑袋凝视自己打了石膏的手臂,仿佛能透过那层厚厚的绷带窥见当时延长开来的狰狞指爪。 “她跟我家族的人一样是杀手,是跟大哥同个层次的强者,太危险了……她那波攻击跟大哥给我的讨厌感觉一模一样,我当时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被那股力量洗礼……” “奇犽……”小杰担忧地喊了他一声。 而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某位黑发青年的叹息声:“我本来为了不让你们过早接触念这样危险的东西,还故意误导了你们往其他方向去联想,但现在没办法再这么做了……” 现在奇犽已经强行开了精孔,不得到正确疏导的话很有可能更加危险。 听他这么说,奇犽跟小杰的眼睛都霎时亮了起来:“也就是说……” 云古扶着鼻梁上的眼镜框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弟子智喜,又看向了床边惊喜的两人:“没错,奇犽,小杰,你们之后就跟随智喜一起跟我学习有关‘念’的知识吧。但是,奇犽的正式实践要等你伤彻底好了为止。” 不得不暂时搁置训练的奇犽‘嘁’了一声,活像是只不服气的小奶猫,还是只打了石膏仍不忘皮的小奶猫。 于是为了寻找新的快乐,他决定转而问小杰有关于他比赛的事情,“小杰,你今天赢了吗?” 没想到小杰的神情一怔,而后逐渐地低落了下去:“没有,我输了……” 这话不由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意外,智喜最先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小杰先生,居然输了……?” 那可是跟奇犽一样在100楼之前战无不胜、只用单手一推就能打败对手的小杰啊! 奇犽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那个人跟顾兔是一起的!难道他也会那种厉害的招数?!” 小杰消沉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自己失败了的战果。回想起当时擂台上发生的情景,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那个哥哥本身的格斗就很厉害,无论是速度还是技巧都不输于我,可是他不喜欢跟人缠斗……玩,嗯,应该是觉得我的本事都展示出来之后,他就一脸无趣地凭空变出了三个浅蓝色的魔方,那三个魔方组合成三角形朝我头顶笼罩过来的时候,我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在了底下一样,整个人趴倒在擂台上再也没办法起来了……” 结果可想而知,裁判对倒地的他进行倒数过后,判定最终属于对方的胜利。 聆听完小杰解说完的过程,其余三人都仿佛置身在当时的情景那般沉重。只见云古脸色几度变幻,而后终于从口中吐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分析: “能将‘气’具现化为武器,并在涵盖的空间内制造各种法则……是具现化系的念能力者。” 第110楼领取奖金的柜台前。 等待着柜台小姐清算奖金的顾兔在一边耐心听完了昆简单描述的对战过程,颇为意外地抬起了疏冷的眉眼。 “所以你现在自己也能用3灯台了?” 在几天前明明还得跟她一起用组合技的,眨眼间他说会就会了。 昆不轻不重地哼出了一声鼻音,表示出了理所当然的肯定,“嗯,那个小孩的力气比鳄鱼还大,像是这种力量或身体能力上比我更强大的类型,一般来讲还挺难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即完全不弱气势地勾起自身的薄唇:“但如果要战斗,我会赢。” 并非能不能赢或是别的问题,而是无论如何他都会赢,他懂得如何抓住所有的胜算。 不得不说,他这副自信又傲慢的样子才符合他要强的性格,还挺帅。 顾兔明面就不说出来夸他了,免得他骄傲。正好柜台小姐请算完了奖金,将当前盖过章的通行证与票据递还给了他们。 “刚才比赛的奖金,以及下注押赢的筹码都成功兑现为了相应金额,已经全部汇到您指定的户头了。” 顾兔接回那几张压了天空竞技场圆型印章的票回来看,发现自己攒到的金钱数额后面……竟然多出了整整一个0??? “这是怎么回事?”顾兔当即就抬头将怀疑的眼神投向了对面,而昆捏着自己那张流水单子用手指掸了掸,能清晰看见他单子上的数额翻倍得更夸张。明明都打的是同一楼的奖金,他却比她多出好几倍的钱?! “比赛前我拿你账户里的钱全砸进去押注了,灯台御守在这方面的运用还挺方便。就是你的押注率太高,很难翻出太大的水花,所以我把大部分的钱都压在了我这边的比赛。” 昆轻描淡写地就把几千万的钱随口揭过,仿佛这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就是大家族出身的少爷兼有钱人的底气吗?还有,他未免也太熟练了吧。 顾兔麻了:“我押注率高,这只能怪我太强了。” 昆瞥了她一眼,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而勾起轻笑,“这个我也有办法解决。” 说着,他便把手搭在了顾兔的肩膀上将她给捎走:“现在,先去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甜品。” “……这又不是晚饭。算了,找个甜品出名的餐厅吃吧。” 顾兔难能没有感到不自在,被他以这种更亲近的方式一直带到了天空竞技场楼下的餐厅。 第125章 第 125 章 天空竞技场直到第200楼为止, 是以10层楼为单位划分等级的,参赛选手只要每获得一胜,就能够一次性晋升10楼, 反之如果输了则会自降10个楼层的等级。 大概每日轮下来一两场战斗, 顾兔和昆又花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从第120楼打上了190楼, 距离第200楼仅差一步之遥。 两人赛后搭乘电梯来到第190楼的区域, 并在柜台处出示楼层选手票换取奖金跟对应账户的下注赌金,昆望着存折新到手的上亿戒尼,神情展现出了如视金钱于无物般的平静。 他本身不对钱多感兴趣,毕竟钱这种东西十大家族出身的昆多得是, 他在这里反倒更关注两人这样快的‘登塔’速度。 “要是在塔里也能以那么快的速度爬到一百多层,我看谁都要说一声‘天才’?”联想到那样夸张的情景, 昆不禁微掀起了唇沿戏谑地笑笑。 关于塔内的事情在顾兔脑海中仍是一片迷雾,她知道得并不多,也许出身大家族的昆对此有深入了解?涉及到了攻略进度的问题, 顾兔不妨向他问了出口: “神之塔一共有几层?很难爬?” 换做是一般甄选人员或许确实不清楚, 但很明显昆他恰好就是知情者, 能够毫无负担地回答她这个问题。 “目前已经确认的楼层共有一百三十五层, 但至今还没有人能够通过该层的测试,连吉黑德也不过只攻略到了第一百三十四层就止步了。”昆淡淡地陈述道,“所以现今只要到达第一百三十四层就能获得成为‘高手’的资格,一般人达到塔顶的这个高度, 大概要花200年到500年的时间。” “目前最快的通关记录是上位者排行第四的乌雷克·马奇努, 只用了50年就登到了第一百三十四层。” 要用五十到上百年?顾兔拧起了眉, 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太久了!” 真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打通神之塔, 她顾兔骨头都入土了好吗? 像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昆无声地引发出了一阵哂笑, 告诉她:“之前就有跟你说过了塔内的人寿命普遍很长,加上经常使用神水的缘故,到高层以上的人通常都不会变老,能够一直维持自己身体最强壮的状态。年龄与时间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 像是他的混账老爸就已经活了几万岁了……昆在这里暗暗冷笑着补充道。 “说是那么说,可我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活个精彩的一百年,跟只活了一天却把这天重复了几千年的区别完全不同,我不喜欢让时间来模糊掉生命的概念。” 顾兔逐渐在廊道里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他的寂静黑眸里盛着最平静无澜的夜泊,可看久了就会联想到那双眼睛背后隐匿的炽烈的红色。周围光线心甘情愿地坠入她的眸底,好似一不留神就会迸散出许多明亮热烈的火星。 昆莫名怔神,随即便见到她竖起了两根手指,坚定地在眼前的空气晃了晃。 “最多二十年,我就要打穿那座塔,不能再多了。”顾兔既不涂唇膏也不抹胭色的苍白薄唇朝外轻扯,勾勒出自视甚高且嚣张的弧度,“包括连吉黑德也没攻略的第一百三十五层,我也要将它踩在脚下。” 昆深蓝色的瞳孔追寻着她指尖在空中晃过的轨迹,仿佛也跟随着一同去向了更遥远的塔顶。 他所谓想要爬到塔上更高的地方,或许就是她手指一直指向的所在。 类似星云体膨胀收缩一样的感受此刻充斥在了昆的内心,他不认为顾兔是在讲大话,实际上她就拥有这样仿佛无所不能的潜质。 这也是吸引着他目光不断追逐的原因。 “你太急切了,总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得那么快,没我在你还怎么行?”昆习惯性地把最羞于表达的真实想法隐藏下去,佯装出了不在意的表情说道。 “所以你现在不就陪在我身边了么?” 灵魂时常如同一团火、不经意就会燃烧的顾兔望了他一眼,随后不情不愿地承认了件事实: “只有你,是我专属的冷却剂。” 能够压制着她的怒火边缘,让她保持最重要的冷静。如果前方不幸踏中了悬崖,想必他就是那根会紧急勒住她的绳索。 半透露出了自己真心话的两人在这时面对面相互对看了几眼,各自都符合着这个容易展开敏感联想的思春期少年少女的年纪,哼了一声转开视线。 顾兔另外寻了个自己感兴趣的目标问道:“你上次那盒巧克力糖球那里买的?” 昆矜持地朝某个方向扬起了白皙的下颔:“那边的小卖铺。” 天空竞技场每个对应的楼层除了选手比赛的会场外,还有专门为选手及客人提供咨询的服务柜台,与选手的私人房间、比赛休息室,吸烟区,洗手间,贩售零食饮料或各类食物的商铺等等,占地极广,具体探索起来就跟大型广场差不多的繁华。 毕竟这是个每年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流量高达十亿,且每天都有超过四千名挑战者排队登记的著名格斗竞技场,总得在各种方面满足客人们的需求。 得到昆解答的顾兔想都没想的就带头先走一程,快步来到当前楼层的商铺,将手掌压在了陈列商品的玻璃柜上。 “巧克力糖球。”/“巧克力糖球!” 没想到,身旁这时候居然同样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少年音。 顾兔往声源的方向转头,在那里看见了同样诧异、胳膊绑着石膏与绷带的银发少年,以及一身绿装长相非常精神的刺猬头少年。 像小花猫一样脸颊贴上了纱布的奇犽一撞见来人是她,当即应激地弓起了自己瘦小的脊背,连那头蓬松的银白毛发都要炸了开来。 “是你……” 很显然,她之前在擂台上展示出来的实力与气势都给奇犽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一旦在脑海描摹出她的身影来,就如同去揣测冰山藏在海平面以下深邃的部分,让这经历尚显稚嫩的少年心中对此油然产生出了一股对于神秘未知的恐惧。 而顾兔此刻也虚敛起了自己的眼睫,从中乍泄的目光透出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小猫咪,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该是被打了一顿后往下降层了才对么。 后来一步的昆正好听见了她无意脱口的这句称呼,后方飘来的清澈声线萦绕着几不可察的危险:“小猫咪?” 然而顾兔对此毫无自觉,还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对面那只炸毛猫咪跟他的朋友:“就是第110楼被我揍得很惨的那只。” “说谁被你揍很惨呢……”奇犽下意识就想要矢口否认,可内心仍是莫名对她有着一丝像是遇上天敌的惧怕,导致话一出口原本坚决的尾音就塌软了下来。 最后,他只能不服气地将那双桃花瓣似的蓝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配合他当前那副包扎严实的凄惨模样,看着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我是来买巧克力糖球的,我在的那一楼没货了。”奇犽倔强地撒着无足轻重的小谎,来此来保全自己的尊严跟脸面,没想到这谎话下一秒就被小杰给揭穿了。 “我和奇犽是来看顾兔姐姐你还有昆先生这一楼的比赛的!”小杰纯粹天然的笑容里一眼就能够看到底,没有丝毫的心机,“你们接下来只要再打一场,就能升上第200楼了!请加油!” “嘿……”顾兔没带多少感情波澜地拖长了自己的音调,眼睛轮流往他俩脸上、尤其是那位银发少年的脸上打量了一圈。 看不出来,这只小猫被打之后非但没有藏进黑漆漆的角落,反倒还敢探头探脑对她表现出充分好奇的样子? “小杰!”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奇犽宛如被踩中了尾巴一样,体表毛发根根竖起,可是他又不忍去怪罪自己朋友那么老实就把刺探敌情的真话说出来,又不敢去触顾兔的霉头,只得涨红着脸快速转移了注意力。 “巧克力糖球,拿好了吗——”奇犽管不上自己脖子会不会被扭痛的问题,脑袋用力转向了身旁玻璃柜台的方向。 精美盒装的巧克力糖球确实被拿出来了,并且堆摞成了如高山一般的夸张程度,整齐摆放在玻璃柜台另侧一角。看这规模与数量,大概整个商铺里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糖球都被取了出来。 可是待在柜台后方站班的那位小姐却朝他露出了一副歉意加为难的表情,抬手指向了另一个角度,“这、这些巧克力糖球已经全部被那位先生……” 在她示意的那个地方挺直伫立着一位身着白衬衫的水蓝发少年,正付好完了这堆糖果的款项。似是察觉到了奇犽的注视,他不由侧转过了头颅,鬓旁的深蓝发带随着动作在空气里扬转弧度,露出了底下那张白皙又秀气到引人瞩目的侧颜。 “这里的巧克力糖球全被我买下了。”昆的目光轻慢地绕开身旁对这份操作感到迷之疑惑却很快欣然接受的顾兔,俯视向那位打着石膏的银发少年,朝他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扎心话:“不好意思,你去别的楼层买,小可怜。” 奇犽呼吸一窒,旋即那张漂亮的小脸肉眼可察地微微抽动了几分。 ——这个心机的小白脸,以为他不知道你是在换着花样对他说‘快滚’这句话么?! 第126章 第 126 章 现场以一高一矮两位少年相互对峙的氛围, 不由自主就陡变得险恶起来。奇犽脸上血色迅速退却、雪白的嘴角肌肤一下下地抽;而昆则依旧维持着那副斯文败类特有的刻薄的嘴脸,像极是在欣赏他蹩脚急人的表演。 心思单纯的小杰在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挠着脸颊满头雾水的模样。 老实说, 这两人都同样是浅色系加蓝眸的发色眸色, 远处乍一看还挺有两兄弟的既视感, 就是这性格像是不合契的一字批与十字螺丝钉般的组合, 哪里都不合适。 对此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的顾兔没有理会这点小事——她自己就是能随时惹到别人生气而不自知的类型,根本看不出周围的险恶。这会儿直接上前双手一捞,抱住了摆放在玻璃柜上那摞糖果盒堆据为己有。 高高的巧克力糖果盒堆得比顾兔的头还要高,将她的脸完全挡在其后, 那副夸张的搬运场面一时间还招致来了不少路过游客的瞩目。 很快那颗黑色的兔子脑袋机敏地绕过那堆盒子外边,并适时抛给了自己队友一个眼神, 顺势从银发少年身上收回目光的昆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无言地打开了自己公文包的包扣。 接着让周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看似平凡无奇的公文包竟像是条能吞万物的鲲,把一盒盒高摞成山的巧克力糖球给轻松‘吸纳’了进去, 而公文包面居然还没有一丝鼓胀的迹象。 ……这两个家伙真的一盒都不留给他!奇犽今天特意前来的其中之一个理由就是为了这巧克力糖球, 见状他的眼珠都瞪出了些许血丝, 下意识地就张口挽留了眼前顾兔那粗暴胡塞的动作: “等等!” 正把己方战利品给囤起来的顾兔动作并没有丝毫停顿, 塞到最后只取走了最上方的那一盒,整只兔像是刚从树洞里钻出来,拿着巧克力糖球回头瞥了出言阻止的银发少年一眼,“嗯?” 奇犽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那盒‘幸存’的巧克力糖球, 无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液。他努力把紧张隐藏在那张脸孔背后, 语气平稳地提出了自己前来的另一个最重要的理由。 “你跟西索是什么关系?” 当他一提及这个代表了危险的名字, 不光是小杰惊讶地瞪大了眼瞳, 同时也引起了在场人各有不同的反应。 而被询问的当事人顾兔眸波微微一动, 直到想起来这个似乎哪里听见过的名字来自于谁, 才彻底往奇犽的方向转过了头。 “……你认识他?” 西索不就是那个在通道里跟她搭讪的扑克牌靓仔么?就是气质完全搭不上边的人,怎么居然跟这两个小孩有关系? 顾兔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这副表面冷静、实则飞快走神的模样落在奇犽小杰等人的眼中,无疑是侧面确凿了她与西索有瓜葛的猜测。 奇犽因而多出了几分底气,挑高自己纤细的眉梢商量着说:“他是第200楼以上的选手,等赢了接下来那一场比赛去到上面,你迟早会跟他遭遇对战的。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情报,就用你手里的巧克力糖球来交换,怎么样?” 顾兔盯了企图拿信息来交换的银发少年好几秒,直盯得他后背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其实她对这只小猫咪口中的男人兴趣缺缺,可这只小猫咪前面说的那句话很正确,她很有可能会跟那人成为对手。 虽然不怕敌人是谁,但提前了解一下也不会饿死。这大概就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么? 顾兔这时朝昆的方向望去,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昆原本对这冷不丁冒出来的陌生名字并不感兴趣,谁让她偏偏露出了认识的表现。 昆只稍微动了脑子就知道了什么:“是那个跟你搭讪的?” 他这都能猜中?顾兔短暂纳罕,随即压根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人卖了:“嗯。” 片刻后,只见昆冷呵一声:“那就走,我刚好也对那人挺好奇的。” 这一瞬,无端感知到了危险的奇犽与小杰彼此挺直了身板,那是来自野性生物般的直觉。 两分钟后,他们在这一楼层找了个比较好说话的僻静地方交流。 奇犽坐在靠墙的长凳上翘起双腿,首先迎来了小杰呈现在脸上的困惑:“为什么奇犽你会知道顾兔姐姐跟西索有关系的事?还有,西索居然也在天空竞技场吗!” 后者才是他最为在意的事情,小杰那张纯真的表情一遇上对方便沉凝住了。 “当时第110楼的比赛我最后不是正好靠在墙基那边吗,我意识不清的时候本来想要睁眼看……看顾兔究竟去哪里了,结果没想到在她离场的选手通道出口那里见到了西索的身影。” 小杰听完歪了歪头,神情更显疑惑:“那你为什么之后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奇犽不由望向了天,小声嘟囔道:“我忘了嘛……” 如果他的双手这时候没有因负伤而捆上石膏或者绷带,恐怕就会配合双手撑在脑后这样的动作,来更好地掩饰这份心虚了。 拆开盒装的咔嚓声从两位少年的前方传来,顾兔当着他俩的面把精美的巧克力糖球塞了一颗进嘴里,冷漠精致的面颊微微半鼓,若是不熟悉她的人目睹这一幕,怕是要以为她还有反差萌的特点。 “所以,现在把那人的话讲来听听?” ……你倒是先把巧克力糖球交出来啊!仿佛得到了女王指令的奇犽不由暗暗磨牙,但他深知自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立场。 这女人一看就是那种不满意了便直接掉头就走的难搞类型。 更重要的是他还打不过她! 奇犽像猫咪把自己爪子收起来一样,渐压下了自己浮躁的性格,一边单手捧着活力果汁喝,一边挑她会感兴趣的部分讲起了有关西索的事。 “你应该也喜欢跟强者进行对战,我只能说,西索……他是个远比你想象中要更危险的人物。他喜怒无常,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夺取他人的性命,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要小心他缠上了你,西索那个人最喜欢四处寻找强者进行战斗,使用他那副扑克牌作为武器……” 由于西索与奇犽的大哥是相识的关系,奇犽对他要多有注意一些。之后包括在猎人考试中他所做出的一些事迹,加上经常被他纠缠过的小杰略有补充的细节,都一齐以闲谈的方式告诉了她和昆。 “真怀念当时猎人考试的时候,明明才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却觉得过去很久了。”一提起之前同伴们共同在考试中发生的一幕幕情景,小杰不由生出了些怀念的神情。 被他这副情绪感染的奇犽不由得也微微翘起了猫唇,逐一列数出当初的经历:“穿越湿原,摘葡萄蜘蛛蛋,下陷阱塔,还抢了号码牌对……” 以及最后那场他被取消资格的测试……想到这里,奇犽默默吸了口果汁。小杰也想起了那令人难过的一幕,挠头讪笑了起来。 没想到,难能耐心听完角色词条的顾兔反而更在意另一件事:“葡萄蜘蛛蛋?” 这玩意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的样子。 “嗯,那是我们在猎人考试里其中一个关卡测试的物品,葡萄鹫用蜘蛛网包起来悬挂在悬崖上的蛋,外形就像葡萄一样,所以被称为‘葡萄蜘蛛蛋’。”小杰体贴又好心地为她详细介绍了一下。 被他这么一说,顾兔终于猛然回想起了自己到底哪里觉得耳熟。 葡萄蜘蛛蛋,那不就是她指甲刀设计图上要求的材料么?原来她还真能在其他世界搜集得到? 这惊奇的发现一时让顾兔发散起了思维,往更远的地方游荡了过去。 但很快容不得她多想,奇犽紧随其后的声音把她的意识给拉回了笼里。 “说完了,现在可以把巧克力糖球给我了?”奇犽丝毫不掩自己的意图,直勾勾地盯着顾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又或者是透过她,盯着后方那位一直陪同在她身旁投来慵懒视线的水蓝发少年——手里的公文包。 顾兔反应略慢半拍地回神往他这边扫了眼,而后想了想,上前一步把手里那颗巧克力糖球给塞进了那只小馋猫的嘴里。 嘴唇被少女那根苍白的手指挤入了甜蜜的异物,奇犽当即一脸愕然。 “给你了。”顾兔平静且不要脸地说,“我手里的巧克力糖球。” 奇犽听完,整张脸都扭曲了,恨恨地咬碎了嘴里那颗被强硬塞进来的零食。 他说了那么多居然只给一颗!这是人干事吗?这是人干的事吗! 而顾兔完全没有欺负小朋友的自觉,说完又想拿出一颗丢进嘴里,往下倒了倒自己那盒巧克力糖球的纸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这时一只白净秀气的手伸出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昆那张脸就犹如乌云荡过了一湖水面,黑着脸拽了她就不容分说直接往拐角外走去。 “时间快到了,还不快给我去打你的比赛。” 顾兔:“……” 这架势简直比她自己还着急。 可她倒也没有拒绝昆的意图,见他那么赶,就没和身后两人打招呼直接跟着他离开了此处。只是两人即将离开之际,昆却又不着痕迹地朝身后那两位少年的方向瞥去了一眼,然后才彻底离开。 临行前那道旖丽却冰凉的眼神,让留在原地的奇犽和小杰都不禁生出了同一种猜测,转头面面相觑。 “他这小白脸绝对是吃醋记仇了。”/“他是想要之后找机会报复奇犽你?” 不得不说,他们对那位长相剔透的少年性格究竟如何都摸得极准。 但这趟似乎是次让人意外的特例,约莫十数分钟后,奇犽与小杰再次在同一楼层遇见了对方。 不过,他却是在打完自己的比赛后一个人来的。 随着水蓝发少年迈动的步伐,他熨烫笔直的灰色西装裤腿显得优雅斯文而修长。只见最后,他的脚步堪堪停留在了单臂打着石膏的奇犽面前。 “有些事想要问你们。” 其实换作小杰也行,但昆向来很清楚如何‘对症下药’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奇犽闻言也跟着停驻在了原地,见他有求于自己,顿时露出猫儿脸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唯一的良心小杰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残志坚’的奇犽用另一只捆着绷带的手从背后捂住了嘴巴:“唔唔唔!” 对面,心知自己被当成了肥羊宰的昆于唇边逸出了一丝不带起伏的假笑,面朝他俩抬起了自己的公文包曼芭伦蒂娜。 “告诉我,那样的巧克力糖球我能让你吃到吐。” 第127章 第 127 章 天空竞技场一楼的餐饮休息区, 夜幕悄然低垂,坠挂繁星。与美景不同的是这座全世界第四高的建筑彻夜通明,楼层与楼层之间如同沸腾般的喧哗。 角落能望见窗外夜景的某张桌子上, 堆积了近一米高度的巧克力糖球盒子, 刺猬头黑发少年与打着石膏依然不忘享用美食的银发少年抓着零食大快朵颐,嘴里塞的糖腻涨得各自的脸颊微鼓, 眼睛却眯成了餍足的月牙型。 来之前奇犽万万想不到那个公文包竟然还具有‘复制’功能, 这样神奇的属性让他这名背靠整座大山出生的杀手世家继承人都忍不住心动, 有那么一瞬真的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可是被那包的主人凉凉地扫视一眼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坚守出门前定下过的‘不再过这种杀人生活’的精神。 “那些问题一般人都应该知道才对,为什么你还要特地来问我们?” 奇犽舔了舔手指上沾染的巧克力褐迹, 漂亮的蓝眸带着几分好奇情绪注视着对面请他们大餐一顿的讨人厌家伙, 那副拿爪子洗脸的模样像极了是只娇贵的长毛猫。 坐在他俩对面,昆优雅地前后交叠双腿, 拿着红茶的杯柄时不时凑在唇边啜饮, 与两个少年眼睛发亮放飞自我吃巧克力糖球的样子截然不同。 约二十分钟前,他向眼前两位自小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本地人’询问了有关自己想要知晓的常识。比如说猎人考试的事,比如顾兔关心的葡萄蜘蛛蛋的事, 比如哪里有好玩的事, 比如世界各国各种有名的建筑与组织等事…… 一轮话说下来,他的红茶已经喝了将近半杯下肚,收获的成果也比想象中的丰满。 见眼前人模人样的水蓝发少年暂时不说话, 奇犽与小杰反倒在他这种沉稳的姿态中脑补到了更多东西。 “其实我一开始出来的时候也不懂外界很多东西啦, 说不定昆先生和顾兔姐姐之前生活的地方是像我家乡鲸鱼岛一样的地方呢?”吃了人手软的小杰乖巧地替昆作出了解释, 可谓相当的善解人意。 小杰脑补得其实跟奇犽差不离多少, 可他还是在这里狐疑地看了一眼没有作出肯定也没有作出否认回应的昆, 半晌后, 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们两个其实是一起私奔出来?” 昆握住杯柄的漂亮指节微顿。 奇犽捕捉到他暴露出来的这丝破绽,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更有了几分真实的依靠,暗想果然是这样。无论再荒诞的想象,都有可能是现实基础衍生出来的。 “你是大家族出身的少爷,无论言行举止都有一股被刻意养出来的有钱姿态。而顾兔毫无疑问是个强大的杀手,实力甚至跟揍敌客家族都不相上下。所以,你们两个是相遇相恋之后为了逃避外界的束缚与流言蜚语,从那个地方私奔出来了?” 奇犽越脑补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说得头头是道,落在昆的眼里,他就活脱脱像个离不开零食投喂且脑子不好用的鳄鱼2号 自己某个便宜弟弟外形的结合。 到底是怎么做得到结论正确,过程全错的…… “不完全是,我问这些,只是因为喜欢事事做到周全,并且为了让她开心而提前做足准备而已。” 昆垂眸浅浅饮下几口红茶,澄香的茶面倒映出他纤长的水色睫羽,而后轻轻被荡开的涟漪所搅碎。 “她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努力送到她面前。” 奇犽不由撇了撇嘴,明明年纪只不过比他大上个四五岁,怎么就有了种思想上被他给抛远了的感觉……这就是付费频道里男女主角应有的关系吗? 倒是小杰又拆了盒巧克力糖球,天然地送上了真挚的笑容:“昆先生和顾兔姐姐真恩爱啊……” 不料,昆这时却选择把杯盏搁回印有花纹的陶瓷杯托上。陶瓷相互碰撞发出的脆响,很快被周围的人潮声淹没,正如他被水滴溅出了点点波澜的内心一致。 “我和她不是那样的关系。” 沐浴在对面二人惊讶的目光里,昆莫名自嘲地牵出了一丝笑。 “——她喜欢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听见扶手木椅在地板竖向摩擦的动静传出,推开椅子起身的昆提起了摆放在身侧的公文包,作势想要离开的同时,指了指两位少年桌面上那大堆尚未解决的巧克力糖球。 “桌面上这些零食要在五分钟内吃完,我就只说这么多了。之后有机会我会再找你们‘交流’,再见。” 说完,昆也不管两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想法,因为那都与他无关。姑且矜持地颔首表示了下,昆便打算转身离开。 不过这时似乎因为注意到了什么而微不可察地瞥了眼角落的阴影,可他什么都没说,安静地抬步离开了这一餐饮休息区。 留下来解决零食的奇犽与小杰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半晌后才神色复杂地互相交换了眼神。 “所以他喜欢的女人其实喜欢着另外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这究竟是什么复杂的三角恋啊。 最后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了好久,决定快点抓紧时间解决掉那堆复制出来的‘零食’为妙。 以飞一般落下残影的速度往嘴里塞着巧克力糖球,感受着浓郁且甜到腻人的香滑与甘醇融化在口腔里,奇犽的幸福指数咻咻地呈直线上升,连自身的伤势都不介意了。 “唔、小杰……”吃着巧克力球的奇犽像是因此联想到了某些事物,趁小杰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投来注视的时候,他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含糊道:“我也想要练具现化系的念!” 用念凝成的能够随时复制出零食的‘包’真是太棒了! 小杰立马比出了个拇指,唔唔地发出了赞扬的声音:“依以捏!(真不错)” 两人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离真相足足误会到了十万八千里远去,只满心沉浸在幸福的甜食海洋之中。 在他们所没注意到的地方,一名躲在角落阴影处有些眼熟的纹身壮汉收起一身的冷汗,悄然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离开了这一人来人往的餐饮休息区。 吁,刚才那小子的一眼,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曾被昆在第一层所击败的壮汉麦克蹑手蹑脚地走出天空竞技场的大门,左右观察了几眼街道,而后投身进入了某条流浪狗所流窜的阴暗巷道里。他拿出了自己的智能机拨打了个号码,凭借自己在方才依稀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将情报送了出去。 “疾斗大人!我打听到了,即将登上第200楼的那小子和那丫头好像是来自什么揍敌客的、杀手大家族里的少爷和小姐,因为违背伦理相爱了才隐姓埋名私奔出来的!” “什么?那个揍敌客家的大少爷和小姐具体是什么特征?跟你对一下?” “呃,他们一个黑色长发黑眼睛经常面容冷酷,一个发色很浅眼睛蓝色性格非常狡猾……” …… 天空竞技场第190楼。 顾兔终于结束掉自己最后一场能够拿到奖金的比赛,在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淹没下离开了选手的个人通道。没想到第一次没能在外面见到昆的身影,莫名的她就生出了一股烦躁。 正想要站在原地取出自己的红色灯台查看下消息,人群对面就急急踏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像是踩在了她忍耐的弦上所出现弹奏出的心安声音。 “兔兔。”昆远远叫了一声。 顾兔抬首望去,没等多久自己等待的身影便分开了人群彻底映落在了她的眸底。她收起那些浮躁的心绪,转而也朝那位水蓝发少年的方向抬起步伐。 “你去哪了么?” 两人不用多说,一起转身往第200楼的电梯方向前进。昆当前指尖勾着一盒外带的高级餐食,在她身侧晃了晃。 “去给你买了晚饭。”昆有意无意地瞥她一眼,“顺便请你的‘小猫咪’吃了顿曼芭伦蒂娜请的巧克力糖球。” 曼芭伦蒂娜……那估计吃了个寂寞。但品尝体验还是不错的,至少吃批量甜食不会发胖。顾兔内心匆匆闪过了这几个念头,决定之后也用那公文包给复制点巧克力糖球来吃。 想到这,她才抬眸回应了昆那明显延续至现在的不愉快心情。 “干嘛那么阴阳怪气地学我喊小猫咪?”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昆敷衍地说道,跟她来到了电梯门前按下了按钮。 “我只是觉得那小子看着有点像只猫而已。”顾兔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可迎回的反应却不如何强烈,昆甚至才懒怠地哼了声表示不说话的自己没死。 恰好电梯来到了这一楼,应声而开。顾兔便与他一前一后地进入,无谓地接道:“其实你也多少有点猫脾气,不过通常时候更像只狡猾的狐狸。” 顿了顿,顾兔在脑袋里找了个更形象的比喻补充道:“漂亮的北极狐。” 又白又仙。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与电梯小姐,能挑战成功第190楼向上到第200楼的选手凤毛麟角,那是比100楼那一分水岭的阶段差距还要拉得更大的鸿沟。 一座电梯的轿厢只有他们两人搭乘上去很正常。 电梯小姐不需要指示,便早已通过今日的赛程得知要诞生两位新的第200楼选手,点下了相对应的按钮。 在这稍显宽敞的电梯空间里,昆听见她的那番比喻后不禁难以察觉地哼出轻轻的气音,像是要较劲那般开口问她:“那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顾兔往后一靠,轻轻呵了声,那股中二气息油然而生。 “听话的狗。” 昆略有些不爽:“啧,犬派。” 但他并没有多大意外,像是早就预知到顾兔会说出这样的答案,毕竟夜的脾性就是名副其实的犬类,她会喜欢狗完全是情理之中。 他早就猜到了。 轿厢里莫名有些安静,顾兔却冷不丁地打破了平静:“狐狸好像也是犬科。” 这道语气很平静,仿佛是因为记起了某些残留在脑海中的知识而随口一提。可昆垂放在身侧的指尖,依然不争气地微微一颤。 “是么,那是不是得感谢正好还算待在你喜欢的范畴里?”他同样佯装着不在意地搭腔道,心情逐滴地随着电梯透露的灯光感染得明快。 这家伙就不能正常说点人话么。 既然他提到了这个话题,等待上升的无聊过程中顾兔顺便也多问了句:“那你呢?” 这句话后,空间一时无人说话,只能看见电梯层数的闪点不断跃动,试图在寂静中突破各种现实与心理的限制迈出一步又一步,直至离目标楼层越来越近。某些事情,即使知道不可能也不该去做,还是会冲动。因为不确认那朵究竟是否自己的花,抑或自己只是恰好途经了她的盛放。 只能说,恋情也许刚好就是人类的一种精神失常。 就在连前方服务的电梯小姐都忍不住望向了眼前的电梯合钢门,克制地往那片仅能看出轮廓的地方投注了八卦视线时…… 她看见了反射出的那两道模糊的少年少女身影将头逐渐凑近到了一起。 “我喜欢会咬人的兔子,你怎么办?” 第128章 第 128 章 随着昆猝不及防的靠近, 顾兔能因此闻到他飘逸的水色头发与那身洁白衣襟所飘出的淡雅香水味。他蓦然放大的存在感,一时间像是脚下这座承载了他们重量的轿厢,安稳而诱惑地把她包围在中间。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白皙少年那双蓝眸, 余光连他光洁细滑的肌肤都描摹得一清二楚。 不知是距离太近或是其他缘故, 此刻她好像无形中混淆了‘同伴’这个词的含义,感觉其中似乎还多出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一点点积遏起来的不明异样情绪, 让顾兔神情逐渐显露出了微微波澜, 可她旋即很好地隐藏了下去。 “……你这是被咬上瘾了?”她眼神里缓慢地表示出了一点不认同。 要么就是在故意内涵她。 还咬人的兔子, 说白了不就是在谴责她之前咬了他手的事么? 换个别的更玻璃心的人来听见她说这话,此刻怕不是已经哭着跑开并大喊一声‘我恨你是块木头!’了,也就只有再三承受她这些直男语录与清奇脑回路的昆能够忍受下来。 听见这份被奇妙绕开的回应, 他眼神不由得透露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深深地钉在了顾兔那张假装没看见的脸上。 “我就知道你听不懂。” “……你再用那种看蠢蛋的眼神看我一眼试试,你的手就要没了。” “什么看蠢蛋的眼神, 那是你自己非要那么想的……等等, 你知道你上次咬的地方真的很痛吗?” 恰好‘叮咚’一声,电梯门及时应声开启。险些再惨遭兔子被逼急后反噬的昆一把抓住了她强硬乱动的手,牵着她快步走入了第200楼的高级红绒地毯上。 抗议的声音越来越远, 留在后方鞠躬的电梯小姐终于缓缓直起身, 盯着他们两位少年少女‘甜蜜’紧牵着离去的背影,面上迅速染了一抹兴奋的绯红。 她仿佛通过刚才窥见的情景得到了最新版的火辣八卦,通过对讲机跟十几层楼下的小姐妹激动联络: “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磕到了——” …… 天空竞技场第200楼的场景布局与楼下的迥然不同, 走出电梯, 就好像彻底步入了另一个奢华的高级酒店, 而不像是每夜都沸反盈天的著名格斗场。 这里的氛围相当安静, 能看见宽敞大气的过道墙壁装饰有不少挂画、带箭头的金属标识, 还有柔软的布艺沙发以及绿色盆栽。视野沿着黑色大理石铺展的方向投展, 柔和且没有眩光的灯照得整个空间非常明朗,隔三差五就有几名游客驻足低声交谈。 可他们的声音比之楼下的人群都更要压得更低,其中素质较高或许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他们对于会出现在第200楼以上的强者心存一种敬畏。 “先去柜台那里登记。” 根据墙壁上金属标识所指示的方向,昆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牵着顾兔径直往前直走,也不顾忌周围人向他们打量的目光。 顾兔已经放弃挣扎了,反正他爱牵不牵。 类似高级酒店装潢的红绒地毯铺设在过道地面,吸走了大部分人的脚步声。待到两人绕过悬挂在墙壁的指示灯牌走入那条昏暗拐角过道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异乎寻常的危险氛围。 这条过道跟外围过道不同,镶嵌于墙壁两排灯座的金属白蜡没有被点燃,阴沉的暗影将此处渲染得诡异莫名。分明是封闭的空间,却有一股不明的诡异冷风往这里呼呼吹来,顾兔下意识越过了昆的脚步,只身护在了他的前方。 那股诡异的风将她与昆的发丝一阵阵地吹扬到了脑后,顾兔不禁在此眯起了双眼,咋了声舌:“啧,哪里来的‘妖风’……” 简直就像是有人往这里故意扇风一样,这到底是第200楼给选手的特殊下马威,还是欢迎仪式? 就在她脑海如此想到的时候,昏暗走廊对面的明亮处忽然出现一道男人的投影,直至视野中某个熟悉的妖娆身影彻底浮现在了光影,被切分得轮廓深邃。 “终于等到你来了,小苹果。” 西索正拿着一张扑克牌,类似亲吻、又类似遮面地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所露出的那双狭长眼眸像是来历不明的野狐,朝他们意味不明地笑弯。 “欢迎来到第200楼——” 西索危险的目光仿佛舔舐般地掠过了顾兔与昆稍有感到冒犯的面容,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身上,饶有兴致地说:“原来在这段恋人关系里你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个?嗯……对我来说,偶尔来这么一次‘体验’似乎也不错……” ……这家伙难不成是在跟她讲荤段子?顾兔一时怀疑他在搞颜色,并且掌握到了证据。 “你有事?”让人没想到这时率先开口的人竟然是昆,他那张秀气精致的脸庞依然冷静,眉峰却比平常更具攻击性。这一会,他直接牵着顾兔往那位穿着奇怪扑克服饰的红发青年走去,不管他是否挡路。 那股由西索身上发出的慑人气势,换做一般人承受恐怕立马就会浑身发抖、冒出冷汗,可是两人都视若无物一般步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顾兔暂且不说,昆可是从小就生活在高压神水的环境。跟神之塔内每层的神水密度相比起来,这点压力根本不痛不痒。 覆盖在那条走廊里的念压越来越大,可两人依然是没有丝毫感应。这幅表现让站在过道前方的西索不由兴味更浓,若不是有那张挡在面前的扑克牌作掩饰,他那高高翘起的唇角恐怕当场就要彻底暴露。 体内的一点点高涨的感觉,真美妙啊…… “我只是顺路来好心地提醒你们柜台登记处往哪里走而已。”内心不断膨胀着黏稠的西索表面如常,笑咪咪地倾斜手腕,拿着扑克的那只手往左侧微扬。 “把人家当成‘迎宾小姐’也没关系。” 他手中的扑克牌在摊开的掌心上方悬空停顿,沿逆时针迅速反转,看着就像是在表演什么神奇的魔术。 要是这里真有你这样变态的迎宾小姐,那天空竞技场怕不是会倒闭了。 因为没人敢进。 顾兔暗自腹诽了一同,被黑了张脸的昆拉着往前直走,并当着西索的面路过拐角。西索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仅是擦身过去的刹那有了破绽。 他那道带着笑意与颤抖的声线钻入了顾兔的耳中。 “之前我许诺过的事,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兑现。” 顾兔闻言不由望他的方向微微偏头,见到映落于视野中的那位红发青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尔后目光又略微跳跃,落到了与她并肩而行的那位面容冷淡的水蓝发少年。 “带上你的小男友一起来玩,我也不介意哦。”西索补充的话有些暧昧,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误会。 至少顾兔是又一次感觉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这时候她被牵住的手紧了紧,昆在身旁吐出的话语比平常冷傲,把那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演绎得更极致。 “别想了,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的位置,包括你。” 说完,昆就撕下了顾兔后背上一张不知何时黏上去的扑克牌,冷笑着塞进了曼芭伦蒂娜,而后抬手一扬,漫天飞舞的扑克牌瞬间成为了两方之间的纸墙,纷纷扬扬地隔绝了西索那些黏向顾兔让他感到不快的视线。 待到扑克牌彻底落了幕,少女与少年的身影早已毫不留恋地离去。 徒留站在纸堆上方的西索良久注视着这一幕,忽然捂着脸哼哼笑了起来。 “真想快点摘下来,看看苹果究竟熟透了没有啊……” 想象中成熟饱满的香气已经泄漏出来,要不是他提前定好了下一场比赛,真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新的小苹果遇上。 某位真心实意的果农笑得瘆人,翘着腰臀曲线向着反方向逐步离去。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满地的纸牌渐而消散成烟雾,只遗下了唯一真实的纸牌。 一张黑桃jack。 “你怎么突然心情变好的样子?” 远离了这一楼关卡nc西索的安检,顾兔莫名发现身旁的人貌似轻松愉悦了很多,手指也不再被那种紧握的力度握住,明显放松了许多。 “我只是搞清楚了。”昆微掀的薄唇轻吐出了一声无情的冷笑,“你绝对不喜欢那一款的。” 顾兔:“……” 虽然这是事实,但被用这种肯定的语气说出来,总有种他顺带微微怼了刚才那个扑克牌家伙的感觉。 没过多久,两人就顺利来到了第200楼专属的服务柜台。工作人员的休息室跟过道墙壁打通了一个小小的窗口,透明玻璃挡板背后是位留着苍蓝色短发的年轻小姐,穿戴着天空竞技场特有的粉色马褂与毡帽。 她明摆着认识今天即将上楼登记的顾兔与昆两人,一见到他们出现,这位柜台小姐顿时眼睛忽亮,双手交握在一起恨不得把脑袋挤出那面成为了她与顾兔阻碍的玻璃。 “是、是顾兔小姐和昆先生吗!我有在看你们的比赛!”柜台小姐明显是顾兔的粉丝,眼睛就没一秒离开过她的,“欢迎你们来到天空竞技场第200楼!!” 如此热情洋溢的服务人员顾兔还是第一次见,不由与昆交换了个眼神,他也摆出了一副无奈神色抽了抽唇角。 如果能够读懂他的眼神,那肯定知道他是在说: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魅力’,不要再吸引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粉丝了! 看刚才笑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西索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顾兔对此相当没有自觉,满脸‘你都在说什么’的表情。 就在这时,对面一直盯着他俩牵住的手看的柜台小姐有了动作。她拿出两张空白的资料表格与两把钥匙,资料表被她推到了玻璃窗口外的大理石横板上,钥匙则各自拿在两只手中。 “请在这份文件上填入登记所需的资料,我会负责将两位的资料录入系统。”柜台小姐有些羞涩地说道,“以及,这里有为第200楼登记的选手们提供大床服务——” “请问两位是选择各住一间房,还是共住一间房呢?” 第129章 第 129 章 ——是选择各住一间房, 还是共住一间房?这不就约等于是间接问他们是想要分开睡还是一起睡么? 这个问题她会答,顾兔当即就不假思索地开口作出了让人意外的回应—— “还用问吗那当然是共住。” “各住一间。” 没想到身旁居然也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下一秒顾兔五官则格外没有波动地望向了对方,望向了这个胆敢跟她发表出不一致意见的家伙。而昆好似也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要求一起住的事, 投向她的复杂眼神一时充满了诡异。 他俩之间不由陷入了一种迷之沉默。 霍。 顾兔自动甩开了他俩牵着的手, 表现出了自己此刻被‘拒绝’的深刻不满。 友谊的小船翻了。 “干嘛,都事到如今了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还是说你不好意思跟我住一间?”她语气发挥出了棒读的精髓。 一起睡过……听见她无意间爆出来的这份‘热料’, 玻璃隔板后方的柜台小姐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脑补出来的某些禁忌片段会让鼻血给喷涌而出。 那就太尴尬了。 “……这是好不好意思的问题吗?”昆强忍下想要敲她脑壳的念头,努力苦口婆心告诉她问题的关键, “这是房里只有一张床的问题, 而且跟我共住一间房有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不方便?” 比如说她在换衣服的时候……昆联想到这点后神情不大自在。 比如说打游戏的时候?顾兔也旋即陷入了沉思。 比如说同睡一张床的时候会很难自控!昆先生真是个温柔又懂得体贴恋人的男友啊……柜台小姐捂住嘴鼻差点泪如雨下, 脑补得更真情实感了。 两人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对话会引来别人多大的误会,因为突发的意见不合而陷入了僵持。 其实经过昆的这么一说,顾兔多少也理解了他的想法。 也是,这跟之前只有一间房剩余不得已同住的待遇不同, 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他想要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很正常。 说到底,只是她想将自己个人的意愿强加在对方身上而已。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也没有过跟其他人长期共同生活在同一空间的经历。即使当初和止水同住在族地里继承下来的老房子,他们也都是相当独立的人,经常会因任务的关系早出晚归, 在家里聚头不过几个小时。 除此之外, 她面对的就是现实世界狭窄的单人公寓, 空荡的墙壁与床架,老旧的灯泡与冰箱, 一个人吃的饭食…… 她很习惯这些生活, 而他也根本没有务必迎合自己的需要。 可是…… 顾兔垂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动。 那是方才与他指节勾缠过的手, 手背上镌刻的暗红花纹仍然在空中与他遥遥相对, 此刻被组队印记烙下的那块皮肤却莫名隐隐炽烫。 “两个房间分隔太远了……”顾兔垂落了眼睫,目光仿佛被引向了那块炽烫的部位,空茫地把它当作了掩饰什么情绪的借口,“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我不太想让你离开我的视野太远。” 既是占有欲也是一种另类的自卫。 她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没安全感,惧怕再次失去珍视之物而变得无所适从。 殊不知,往常冷漠而强大的少女在人前露出脆弱而迷茫的一面,就仿佛是无知无觉地把自己的软肋放在地上敲碎,那些一段段忍痛碎裂开的晶莹与星屑静静地闪着光,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折的亮度。 目睹她那副或许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模样的神情,在这一刹那,昆似乎略有些几不可察的动容。 “哈啊……”他像是完全拿这只寂寞而呆滞不动的兔子没办法,抬手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妥协般狠泄出一口气,而后再次睁眼,朝柜台处摊开了自己白皙的掌心。 “一间房,把钥匙给我。” 太宠了呜呜呜……柜台小姐立即为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帅气表现,充满了感动地双手将那串挂有门牌房号的金色钥匙递上:“是、是!两位的房间是2209号室!” 昆随手勾着钥匙的另一端接过。 顾兔不由因为他这份突然转换主意的变故而重新抬起了眼,位于她视野前方的水蓝发少年却仿佛被目光烫着般微妙地转过了头去,收起了两人房间那把钥匙。 “你都那么说了我有什么办法,毕竟你可是片·刻·都‘离不开’我,不是吗?” 依然是脱口而出的想让人揍他的傲慢作风,昆习惯性地用这种玩笑来完他顿了顿,又存着不愿太过直白承认且让她听见的心思故意放轻了自己后面那句话的语气。 “但即使你不抓得那么用力也没关系,我会在对面牵住你,没那么轻易松开。” 可是近在咫尺的顾兔听见了他的话。 少年那只造型漂亮的手略微一动,彼此镌刻契约花纹的手背在这一刻便发生了微弱的触碰,体温微凉,又不知道究竟哪里烫烫的。 两人的指关节若有若无地蹭着对方的指关节,而后在某一方有所动作的时候,彼此扬起的那两根食指在底下轻轻勾在了一起。 他们谁都没去看那个地方,仿佛没有发生过这一回事的平静模样。 顾兔复活后,完全当作几分钟前纠结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打到第200楼的她现在已经是个身价上亿的富婆了,花点钱又算什么,于是面无表情地向柜台小姐提出了要求:“多大点事,再买一张大床送来那间房里……不,买两张,我有钱。” 话刚说完,就被身后的昆给黑着脸轻轻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别听她的,不需要。” 还想买两张,到底该往哪里摆—— 可惜他这并不是正确的逮兔方式,性格本就桀骜难驯的顾兔当即抖了抖皮毛,不痛不痒地将他那只作乱的手给甩开。 “你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了。”顾兔嗤了一声,转身拿起柜台小姐提供的油性笔在那张资料表格上唰唰填写了起来。 虽然她写的字一个字都让人看不懂,但她还是对自己有着一股迷之自信。 反正就算出了麻烦也会有人帮她处理掉。 就是‘那个人’的昆无言地扯了扯唇角,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办理登记手续的过程中,柜台小姐相当满足自己今夜磕到的‘收获’,为两人讲解第200楼规则时的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幸福与荡漾。 “目前第200楼级已经有173名选手登记完毕,随时都可以准备参赛!” “不过第200楼级的比赛与楼下有所不同,采取的是申报战斗制。每位选手都将获得90天的战斗准备期,可以在这段期间任意指定自己期望的日子参赛。并且,本楼级将不再遵循‘获得一胜就能晋升楼层’的规则,需要反复与选手进行战斗!只要参加过一次比赛,90天的战斗准备期就会再次得到重置。”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在此之前超出了90天的期限没有参与战斗,就会被立刻淘汰,并消除曾经登记过的全部记录。想要回归,就只能从1楼开始重新挑战了。” “还有还有,第200楼级以上的比赛将不发放任何奖金,选手们纯粹只是为了个人名誉而战,请在确认此原则后再行参加!” 奖金这种事对于顾兔来说还是次要的,她关心的事只有一件。只见顾兔蓦然抬眼,乌浓睫羽下的眼神锋如薄刃,短暂地让柜台后的小姐心跳停了一拍。 “怎么成为这里的‘楼主’?” 柜台小姐在她的眼神中痴呆了几秒,而后才飞快反应过来,以异常热情的态度解说道:“所谓‘楼主’,实际上指的就是我们这里拥有最高荣誉的21位选手,天空竞技场从第230楼到第250楼的各个楼层,全都由这21位选手各占一层。” “如果顾兔小姐您想要成为楼主,只要在期间积累到了十次战斗的胜利,就可以获得挑战‘楼主’的机会!一旦挑战成功,您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该楼层的楼主!” 柜台小姐本以为自己这番激动人心的解说会让人热血沸腾,然而,面前两位少年少女的表情却一个赛一个的冷漠。 昆无不无所谓另说,至少前来目标就是为了楼主地位的顾兔则不满地蹙起了眉。 “230楼至250楼的楼主……?”顾兔似是对这样的规则有些难以理解,很是面无表情地揭穿了最实质的真相,“不是站在最顶点的楼主算什么楼主。” 柜台小姐被这话扎心了。 为了急于挽尊,柜台小姐只好快速抛出能够吸引她的噱头:“但、但是!成为楼主之后,就能参加两年一次的、在最顶楼举办的格斗家庆典——格斗奥运!” “只要能在格斗奥运获胜,顶楼就会变成优胜者专属的家哦!” “最的那句话,而是在默默咀嚼着这个关键词。 如果不出她所料,任务判定应该就是那场格斗奥运才对。 天空竞技场共有251层,她的目标绝不是230楼至250楼的其中之一,而是比这上面还要高的最顶点。 第251最顶楼,举办格斗奥运的会场。 她要成为的是那里的主人。 “两年一次啊……”顾兔烦躁地啧了一声,重新拿笔写下了个人资料的最后一格空栏。 “那、那请问两位要立刻就申请参加比赛吗?”柜台小姐接下来的话将顾兔的心神拉回了当下的现实。 她不由转头与昆对视一眼,他朝这边挑了挑眉,似是全权都交由她来做决定。 这根本不需要加以思考。 正当顾兔一把拿走了那张对战申请表的时候,他们后背忽然传来了几声阴恻恻的陌生笑语。 “桀桀桀……” 标准的反派笑声。 出现于身后的,赫然是三名长相奇特的‘残疾’组合,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们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对象。 要么是身体像蛇一般单薄还断了手,要么是行走不便只能坐轮胎制成的巨大轮椅,要么是整个下半身都被改造成了个陀螺。 可他们在两名‘新人’面前貌似格外自信,只见最左边那位像蛇一样的断手男咯咯笑道:“别在意,我们几个只是也刚好想要来申请比赛而已。” 昆闻言不感兴趣收起了眼神,偏头掩住了自己眼神透出的诙谐与冷笑:“原来如此,是特意等在这里想跟我们同一天参加比赛是?” 他也不是歧视残疾人,就是这几个家伙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心里完全没有数。 很快,伴随三人皆意味不明的笑声中,脾气不怎么好的顾兔连头都没回,只握笔勾选了申请表上的‘随时出战’。 “你们,是迫不及待来找死?” 第130章 第 130 章 啪嗒。 签字笔被顾兔掌心一把压在了申请表上方, 回首瞥来的乌眸在那刻就像是在注视着杯子里的残渣,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 打算前来向‘新人’下手的三名陌生男子,都完全没能想到两人中的少女性格居然那么强势。偏偏他们被那股气场给无形慑住了, 骨子深处传来了森然的颤栗。尽管他们随之迅速埋上了一捧土自欺欺人, 依然会时不时想起藏在底下那种后怕的反应。 “究竟是谁找死,我想小姑娘你还不清楚。”三人中间全身裹着一件红斗篷的‘陀螺’人咯咯地笑道,配合他的外形打扮很有种愤怒小鸟的既视感。 其余两人也各自硬着头皮装作没被吓到般邪声笑道。 新人就是容易盲目自信, 根本不知道第200楼以上的参赛者都是些什么怪物,跟楼下的小喽啰们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们三个当初就是因为这样尝尽了‘苦头’,才丢失掉了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这也侧面说明了刚登上第200楼的新人是获取胜绩最轻松的对手, 无论如何他们才不会就那么轻易放弃。 向来只有顾兔自己在人前装逼, 没有别人在她面前装逼的道理。因为他们很快都死了。顾兔漠视着这几名不怕死赶枪口上的家伙们, 也没有争口头之快的,像在看着不值得认真的死人。 “想打就打,我填了随时出战,哪个想来单挑就自觉排队。”顾兔扯了扯唇。 这时除了申请表外昆也填好了自己的个人资料, 字迹窄瘦勉强算是清秀。他对于练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况且这也不是他熟练的玛萨斯语。 “走。”昆眼里自始至终都是身旁的少女,懒得分给周围的人眼神,那股傲慢又懒散的劲头仿佛浑然天成。 随即他搭着顾兔的肩, 手指头勾着那把钥匙悬在肩头外晃荡, 带着她往那门牌上面的2209号室的方向走去。 顾兔似乎不大满意他的动作而冷声谴责道:“我跟你讲, 经常压我肩膀我会长不高。” 她可是还在青春生长期。 昆则轻笑了一声:“你再长也不会比我高,那又有什么关系。” 顾兔:“……啧。” 她倒是要看看你最后长得能有多高。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眼睁睁看着那两道没把他们当回事看的背影, 留在原地的三人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把目光投向了最中间的陀螺人疾斗。 他全身都被红斗篷罩得严严实实, 唯有嘴鼻的部位被金属圈盖收束,说话的阴险嗓音经过口器过滤而略显沉闷:“我收买的手下在之前已经收集到情报了,那两个新人是‘背叛’了揍敌客家族‘私奔’出来的少爷和小姐。” “揍敌客家族……”对此有些许了解的断手男杀大索与轮椅男狸贝多睁大了双眼,“就是那个光是连成员照片都能卖出上亿戒尼的杀手家族?!” 这一发现让他们三人既感到危险,同时又感到了隐隐的兴奋。 “好好筹划一下,要是能够利用得当,我们所有人都能够捞到更大的好处。”三人隐秘地相视一眼,旋即都桀桀笑了出声。 …… 另一边,顾兔与昆两人已经来到了登上第200楼后官方特意为他们准备的豪华房间。 用钥匙打开门的一瞬,富丽奢华的室内摆设顿时跃然涌现于他们的视野前方。 里边比第100楼为选手准备的个人房间远还要宽阔个十倍以上,客厅铺着红木地板,有独立的柜台电视机与天鹅绒沙发,茶几、台灯、挂画的边框似乎都是镶金做的,在天花板纯金吊灯的照射下散发出万恶金钱的明亮光泽。 亮晶晶的浴室则铺着黑色两色的方格瓷砖,空间比100楼的卧室还大,可调节由纯金打造的浴缸已置备好了温度刚好的热水,随时都可以入浴享用这种奢华体验。 “我先进浴室洗趟澡,兔兔你趁这个时间把那盒晚饭吃了,我已经吃过了。”昆手里提着的晚餐盒以及公文包都放在了客厅那张白金茶几上,仔细交待,“曼芭伦蒂娜里有零食,你想吃自己拿来吃。” 不愧是大伙队里负责发布命令的灯台御守,总是喜欢面面俱到地把事情安排妥当。 “行。”顾兔随意应了一声,等他进入浴室把门阖上的动静传来,她也跳上了那张红色天鹅绒的长款沙发,打开了起茶几上昆特意给她带的便当盒。 “昆买来的晚饭还挺好吃的嘛。” 柔软的红天鹅绒沙发坐垫因她落下的重量微微深陷,带来高档的舒适感受。这里的人虽说西式人名居多,但吃食方面倒挺偏日式化,之前打完比赛后她还跟昆在街上吃过章鱼烧这种小吃。 既然是日料,大多都偏甜咸。昆明显都知道她喜欢吃些什么,这顿晚饭挺合她的口味,淋在鸡排上的照烧汁糅合了大量的糖来勾芡,咬断烧鸡排的时候,那股黏稠浓郁的焦甜味顿时随着肉汁溢出了齿间。 敞开的窗户吹送进来清爽的透明夜风,让每一口饭食都染上了清凉的感受,并不腻味。 待到吃完最后一口,摆放在精美柜台上的液晶电视发出了跟之前发布赛程公告时一样的声音。 「比赛日期已定!时间将于3月8日下午3点开始,参赛者为顾兔选手vs疾斗选手!」 这时顾兔的背后传来了穿着室内拖鞋走来的声音,然后沙发身旁蓦地下陷,一道散发着微微香波气息的身影坐了下来。 “8号不就是明天么,比赛那么快就安排下来了?” 顾兔转头看去,昆翘着腿散漫地坐在了一旁,时不时用搭在脖子上那条毛巾擦头发。 洗完澡后的他不知何时解下了那条发带,能看见他白皙耳鬓边挂着几绺细细的水蓝色湿发,就如同一笔笔通透的水彩画在白纸上还没干,衬得气质干净而纯粹。 这就是出浴美少年的美颜暴击么,无论看几次还是觉得很养眼。 “……比赛来得早还是晚都不重要,我更关心的是另外一点。”定了定神后,顾兔努力变回清心寡欲地对他说,“你应该也发现了,包括那个西索在内,第200楼的选手体表都随时覆盖着一种奇特的‘能力’。” “那种跟神水差不多的‘能力’?” 昆很显然知道她说的违和点,偏来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探究与思虑,“神之塔内到处都是神水,包括每个人体与外界,甄选人员只有跟管理者签订契约才能使用。而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由神水构成的,反倒是某些人的身体内存在着类似的‘东西’。” “对,不过我更倾向于每个人身体内都有这种‘能力’,区别只在于有没有激发出来。像是之前跟那只小猫咪对战的时候,我对他使用了【逆流量控制】居然也从他身上看见了那些气流。”顾兔沉静地进行了补充。 大概世界每种能力的成分或许各有不同,但大部分源头都殊途同归,属于能量的一部分。她之前提炼出来的查克拉能够更新为神水值,就是很好活用的例子。 否则她也不能在每个副本世界学到那么多技能了。 “据说那是被称为‘念’的一种能力,所以我想先搞清楚那个‘念’究竟是种什么东西,试试看我自己能不能也单独练出来。”顾兔接着毫不感觉愧疚地补充道,“如果不能,那我就去找几个人‘偷学’过来。” 偷学……有这么理直气壮把这话说出来的人么!昆一时又生出了吐槽的,可他知道一旦对她某些话太过认真就输了,只好绕过这点询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这趟来天空竞技场纯粹就是跟着顾兔随便打打的,到了第200楼后不必再有那么紧张的赛程,他干脆就没有申报比赛,反正再上面也没有了晋升楼层的空间。 而顾兔心里似乎有了决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其实那个西索之前有跟我说过‘如果有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去问他’来着……” 提及这个当着他面觊觎自己家养兔的人,昆隐在几根湿发后秀雅的眉梢顿时抽高了几分:“别告诉我,你是想要去找他问这些?!” 他明摆着对你心怀不轨好吗!此时此刻昆的表情大有一副她要是敢回答说‘是’,当场就要黑化的感觉。 “没,我还不至于会那么轻易信任那种奇怪的家伙。” 顾兔在他的神情中莫名挺直了下腰板,而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抱起了双腿,整只兔团安稳进了沙发里。 “的东西往往都是世上最贵的,跟他打交道就像是跟魔鬼贷款一样,不知道哪时候就要被收取代价。所以,为了不让他有机会缠上我,我决定有机会当面把他打趴下了再‘说服’他把事情都告诉我。” “……说服?你?”昆捕捉到前面这个动词,顿时看她的眼神透露出了古怪。 “对。”顾兔朝他扬起了自己握紧的拳头,平静地吐出一句话:“物理说服。” 昆:“……” 算了,你喜欢就好。 “总之,跟那个西索对上我觉得不是什么好办法,不如说糟到头了,只有你才会想出这种坏主意。想要知道那种叫‘念’的是什么能力途径多得是,我平时会帮你多留意。” 昆撇了撇嘴,打算将她的主意都扼杀于摇篮之中。顾兔听着有些怪不是味道,不由斜睨了他一眼,合理怀疑这家伙是又在内涵她蠢蛋。 “哦。” 而昆之后倒是没有回应,话题到此结束,只有两人独处的房间内忽地陷入了沉默。这种时候,才发现之前一直刻意忽略掉的东西又再次浮上了水面。 就在这时,她发现身旁传来了些衣物摩擦在沙发上的窸窣动静。昆以那副翘着腿的姿势后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把毛巾盖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双手随意地擦拭上面的水渍。 “所以……我们今晚那张床怎么分配?”正在擦着头发的昆冷不防地问道。 以顾兔望过来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那块盖在头顶上的白毛巾外露出少许水蓝色的头发,半湿地贴附在了白皙的颔骨周围,使人难以看清他藏在毛巾底下的真实神情。 说起这个,忙碌一天的顾兔当着他面拿出了自己的游戏机。 “你先睡,我还要打一把游戏。” 昆擦拭头发的手倏然一顿,从毛巾底下抬起来的那张秀丽脸庞一时面无表情。 你这跟他都到床上等你了还在乎游戏的直男有什么区别?! 第131章 第 131 章 不知道昆又在暗中生起了什么气, 反复呼吸来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而后覆盖在头顶那块毛巾被迁怒般抓落了湿润的水色发梢,唰啦一声, 只听得他起身抛下了一句冷言冷语就独自回了房。 “啊是么,那你就痛快玩你的游戏去——” 少年棉拖落在红木地板上发出了比平常稍重的踢踏声, 逐渐消远, 然后是房门被重重扇合的声响。 砰。 仿佛不快的情绪都化作沉渣随门板震落。 窝在沙发里拿着掌上游戏机的顾兔在这番动静下不由茫然,连刚开启的游戏界面所发出的美妙背景音乐都一时听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又在生什么气……” 这晚游戏顾兔打得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不要去哄房间里那只正在生着闷气的磨人小狐狸。于是本应放纵的游戏,随着时间过去积攒的不仅是快乐与经验值, 同时还有一份若有若无的罪恶感。 状态不佳, 似乎让蓝莓也敏感地发现了这点。游戏里她人狠话不多通常直接暴打, 所以这位游戏搭档一向都是通过她各种小细节来精准判断她的想法,然后及时补上技能。 [蓝莓:今晚是有什么心事吗?跟你搭话好几次你都不理我了喔。]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个游戏搭档, 但好歹顾兔真被昆给吊起了一颗惦念的心。不解决这个问题, 她没办法安心打游戏。 等刷完最后一只野怪,顾兔也觉得是时候该下线了。 [月:我最近夜晚可能都要早点休息了。] [蓝莓:?那晚上不陪我打怪了吗?我深夜一个人好寂寞的……] 蓝莓适时在游戏里配上了一副可怜的表情。说真的,要是昆能有他十分之一会撒娇的本事,她也不至于经常跟昆对着干。 偏偏昆却是个傲娇。 [月:家里管得严。不过,等明天的事情解决后白天或许也会有时间玩。] [蓝莓:好……] [蓝莓:没关系,我会等你。可以给我你锦囊的联系方式吗, 如果你想要上线的话, 可以随时发消息告诉我。] 顾兔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关系, 就跟游戏里玩得好的朋友会互相加上企鹅, 好每次喊人上来开黑一样。 不过她倒是没给锦囊的联系方式, 而是给了一串灯台编码。区别在于锦囊比较类似于便利版‘手机’的功能, 灯台则类似于功能更强大的‘笔记本电脑’。而且, 灯台有大贤者plus附体能运行得更快捷便利一些,还不用担心会被黑。 [月:好。] 她把灯台编码通过私聊发送给了对方,很快就从灯台上收到了添加好友的新请求。点击确认通过,并且给他打了个‘蓝莓’的备注,顾兔旋即就退出了游戏。 虽然一时失去了游戏搭档的陪伴,但是又永久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蓝莓的心情貌似挺不错,非常懂事又乖巧体贴地给她道了晚安。 [晚安,小月^-^] 他总是这样,相处方式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泉水在流淌,很是舒服。所以顾兔对他这个人并不反感,也轻敲键盘给予了回应。 [晚安,蓝莓。] 做完这一切,顾兔把灯台与游戏机都收了起来。接着去浴室洗了个澡,吹好头发,回来拧开了这间豪华套房通往卧室的房门。 随着无声无息推开的窄缝,卧室内昏暗的情景顿时涌现在了她的黑眸。 里边不知何时已经被床铺上的少年熄了灯,能望见宽敞的红木地板、床边的金红桌椅与落地台灯都被一大片阴影所静谧覆盖。 缀挂着金流苏的紫罗兰色窗帘各自被固定在窗户的两边,透窗而入的月光落在柔软舒滑的酒红床单上,为那团侧身而睡不时略微起伏的‘小山包’勾勒出了细致的银边。 “什么,原来已经睡了啊……”顾兔停下脚步嘀咕了一句。 也是,时间都已经快要凌晨了,他又不像自己一样总是彻夜修仙,估计气着气着就睡过去了? 原本还打算跟他来聊一聊究竟之前为什么生气的事情,现在只得遗憾打消这个念头。 顾兔关上了房门,没多想就直接爬上了床的另一边打着哈欠钻入被窝,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反正床那么大,睡两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凑合凑合得了。 或许是待在让人心安的环境里,顾兔很快就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下沉,往无边的黑暗尽头进行摸索。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际,有什么东西忽然就在她身上被抽离了开来,暴露在外的手臂皮肤越来越冷。 不得已被半夜三更冷醒的顾兔半睁开眼,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经不翼而飞,而带走了那张被子的少年还翻身蜷成了毛虫似的往自己那一边卷。 啧,这家伙睡觉居然喜欢卷被子! 顾兔额角猛跳,不服气地拽住了另一边被角重新拖了回来。 昆似乎没有被吵醒,只发出了一点含糊的呓语就继续沉寂了下去。没想到仅隔了半会,他又故技重施地在睡梦中抓起被角把被子再次卷了过去。 “…………真是够了。” 忍无可忍的顾兔决定放弃这场没有意义的拉锯战,直接转身朝另一边滚近,把身子钻进那张被子边边,钻进那片温暖的窝巢直到贴近他纤瘦的后背。 没有了中间大片的空隔,也就不必担心被子会被抢走半夜冻醒的问题。 顾兔将脸贴在了昆的颈后,能感受到他脖颈处冰凉发丝挠来的那份痒意,以及飘散而来的淡淡洗发水香。可是不适感很微弱,就像是枕在了微薄的羽绒上面,到处都散发着让她心安的气息。 “昆……” 沉浸在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里,她也不记得自己的手最后抓住了什么,只任由沉重的眼皮逐渐闭阖,把夜半寒冷都彻底隔绝在了梦网之外。 …… 第二天一早。 昆是被腰上久违的一份力度给勒醒的,上一次这么难受的时候还要追溯到登上神之塔3F住在旅店的那天。 他不由微微蹙眉,下意识想要抓开那个束缚住他的‘东西’,指尖却因此碰到了一条并不属于自己的少女胳膊,触感温热,柔软,又细滑。 就在这一刻,昆猛然想起了什么而惊醒了过来,此刻感受到背脊后方贴来的那具温热身躯,他整个人躺在床上四肢越发被僵硬所侵袭。 “到底是什么时候……” 又一次被当成了大型抱枕的昆为难地抓住了顾兔的胳膊,可她即使在睡梦中也存在不愿撒手的机制,越是快被挣开就越是不满地箍得更加用力。昆只得维持住被她环抱的姿势,勉强半转过身来面对她。 “那么大张床,你干嘛非得挤到我这边来。”她靠得那么近,刚睡醒的昆那张脸快要掩饰不住那份打自心底与生理涌现出来的异样。 顾兔经过他大幅度的动作似乎有略被吵醒,拧着眉迷糊地咕哝几声,随即又像是把脑袋给扎进温暖巢穴的兔子那般往他怀里钻去,散落脸颊与颈边的黑发将她那张苍白的脸都给遮挡了起来。 “你也不看看是谁大半夜的抢我被子——” 覆盖在胸膛前的柔软让昆眼神空茫,喉结无意间滚动了一下。 他闻言不由往两人此刻底下那张床面看去。 King size尺寸的大床他俩就只占了边边,而那张比床面还大的被套近三分之二都卷在了他那一边的角落,顾兔只能把身子紧贴着他缩在那小半张被子里头,才不至于被抛在了外面。 敢情还是他自己整出来的锅。 自知理亏的昆难能心虚了几秒,低声咕哝道:“这有什么办法,我晚上怕冷……” 这都是体质原因好吗! “总之你不要靠过来,现在赶紧给我起床——”昆努力去压抑早晨起来时身体那股反应,抬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想要将人推开,免得被她发现什么尴尬的情况。 而顾兔一大早被吵醒本就烦躁,好好的耐性迅速降到了低谷,在这里叛逆心起强行用胳膊压制住了这只不断挣扎的小狐狸。 “我不。” 这才几点,休想让她起床。 顾兔干脆就愤怒地手脚并用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 自从上回在旅店借用了他那身衬衫来穿以后,那件衬衫就成了她专属的睡衣,没想到这时却沦为了专门针对昆的一份报应。顾兔露在衣摆下方的大腿勾到了他的腿部外侧,让昆感受到那份触感的时候脸色瞬间就苍白了。 “你,给,我,起,来!” 短暂的苍白过后,昆的面容旋即又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了一股血色,他皮肤白皙且薄,很容易就透出了淡淡的隐忍的绯红。 可是埋首在他怀中将人抱得死紧的顾兔仍然对此一无所觉,两人挣扎之间在床面凌乱地滚作了一团,最后顾兔被他扑腾得烦了,不由得忿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眸,咚的一声,一把将他的人给压倒在了身下。 “你到底是不是想打架!” 被她全身压制在床面的水蓝发少年喘着细气,胸膛微微起伏。 他似是也放弃挣扎了那般将右手堪堪挡在了自己的眼帘上方,那双略带暗暮颜色的蓝眸此刻正向上凝望着她的面容。能看到他眼尾迤逦着淡淡嫣红,眼角闪着微光,明明暗暗地沉浮着点点被遏制到了极致而溢出的生理性泪花。 “是你玩够了?”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微喘着的声线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喑哑。 被这副靡丽的情景所冲击到了的顾兔顷刻顿住。 ……淦,不是。 一时之间,顾兔以为自己把人给整哭了,连按住他肩膀的手都渐而被卸走了几分力度。 却在这时候,身下伸来了少年的一双胳膊将她给牢牢锁在了自己的身前。她的头不由枕在了对方的胸膛,右手边隔着单薄衬衫的位置不断传来明晰的心跳。 “别动,”头顶昆沙哑的声音仿佛羽毛般拂入她的耳膜,连每个音节都莫名的滚烫,“就这样乖乖的,一会就好。” 时值此刻,顾兔终于从刚苏醒不久的脑袋里捡拾起了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某个生理常识。 没意识到这点是她的错,顾兔顿时像是埋伏在暗处等候刺杀时机一样凝重地屏住了呼吸,若有所思地揭穿道: “昆,你难道是早晨起‘反应’了?” 现场死寂般的几秒过后,她明显感受到上头的少年逐渐起了杀心那般猛然一下将她的脖子给搂紧,本来清澈好听的少年音也因为气急败坏而有了些破调: “你这张嘴就不能也跟着别动吗!” 第132章 第 132 章 2209号室。 当这间豪华客房墙壁的挂钟时针指向中午12点整的那一刻, 卧室传来了类似灯台闹钟响彻的铃声。接着就是有人萎靡地翻腾被褥的声音,又睡了一趟回笼觉的黑发少女慢腾腾走出房门外,晃悠去对面盥洗室拧开水龙头洗漱的哗啦水声。 等她彻底拾掇完自己, 才神清气爽迎接这新的一天。 客厅那张白金配色的奢华茶几上现正摆放着大堆精美的早午餐轻食,比如浇上枫糖酱的松饼、三明治、汉堡和烤布丁等。茶几旁边还停着一辆贴有天空竞技场拳头标志的小推车,上边架子摆放着其他琐碎小吃, 最上边则各放一壶红茶和一壶咖啡。 茶几对面那张红天鹅绒沙发上此刻正坐着一位熟悉的水蓝发少年,他优雅地交叠着西装裤腿,放松身体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一边端着杯加了适量砂糖与牛奶的咖啡啜饮,一边单手控制着悬浮在面前的浅蓝色灯台, 手指在上面灵活地弹按着虚拟键盘。 听见顾兔的脚步声传过来,他没什么表情地指了下茶几上面的食物,言简意赅地吐出字句:“吃。” 期间他的视线没有落在过顾兔的身上,好像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的样子。 “……你对我很有意见?” 被这家伙忽冷忽热的态度给刺激到的顾兔撇了撇嘴,不过, 她多少也能理解对方这时为什么格外冷淡。 男人的尊严都是需要像娇花一样仔细维护的,一旦摔碎了, 那大概好久都无法轻易复原。 想到这,顾兔认栽了般走到他脚边那张地毯盘腿坐下,就地待在这里取了茶几上的早午餐来吃。 这是天空竞技场特地为升上第100楼后的选手提供的送餐服务,而到了第200楼的餐点明显更丰富。只要通过房间内的电话联络楼下的工作人员, 过段时间就会有人将今日特供餐点送上楼来, 并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相当于是白吃的。当然,如果不喜欢这些餐点, 还可以自费到楼下餐厅挑选食物, 全凭选手们的喜好。 听见她不满的问询, 身后一声代表了‘肯定’的懒怠鼻音轻哼而出,昆前倾身子把手里的咖啡放置在了桌面的杯托上,眼尾终于舍得光顾了她一眼。 “我觉得,如果我们之后还要继续待在同一个房间共住下去的话,是时候应该设立一些必须遵守的‘规则’了。”昆沉静的声音,随着杯子轻磕的响动一同慢悠悠传来。 正叼着一块松饼嚼的顾兔闻言停下了嘴部的动作,那模样就像是只嘴里叼着一根牧草却忘了食用的黑兔,原本冷漠精致的眉眼展现出一副空茫的表情。 “……什么规则?” 昆不动声色瞥她一眼,而后指节敲了敲桌沿,慢吞吞地逐一列举:“首先,早上9点到10点这段时间的盥洗室归我使用,其余随你;每天中午12点前你必须要起来,叫你起床不许赖床超过3次,时间晚了我给你带的甜点口感会变得腻味;”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可以玩游戏,即使玩每日游戏时间也不将超过3小时;游戏过程中一旦我有事情要找你商量,你必须放下游戏把时间都交给我;最晚凌晨0点,要准时熄灯上床睡觉……” 啊这,听着怎么有种女生宿舍定舍规的感觉……顾兔莫名在两者之间找到了一丢共同点,前面提到的盥洗室至起床的相关要求她勉强可以做到,可按照他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可以玩游戏,那不就代表只能等他休息了自己才能玩?还不能玩超过0点? 这不行。 “像我老家那里的地方,凌晨0点才正好是整个城市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好吗——”习惯熬夜的顾兔当即含糊着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宽松的条件,“游戏时间至少要4小时,然后最早1点熄灯,不能再多!” 昆冷笑了一声,直接重新订正:“2小时的游戏时间,每晚10点熄灯,午餐晚餐没甜点。” 顾兔嘴边的松饼啪嗒掉了下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开口了:“我觉得你一开始提得挺好的,就那样。” 顿了顿,接着顾兔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但你要知道,这都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要求的我才会让步,换作其他人敢这样管我,看我不打爆他的狗头。” 昆轻轻哼了声表示自己当然知道,啧,看这恃宠而娇的小表情。 隔了半晌,他像是想起了某些更重要的事情,神情转换得稍许有些不大自然:“还有,今后早晨起床不准再像早上那样故意抱着我不放,你可以继续躺床睡到12点之前。”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赶她起床才那么做的……顾兔敷衍地点了点头,接着忽然眉头一皱,貌似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盲点:“道理我都懂,不过提的这些为什么全都是对你‘有利’的规则?” 舍规不应该要满足每位舍友之间的共同利益么! 而昆则讥诮地勾起了唇角,面容又再度浮现出那股微妙又傲慢的神韵:“你觉得我有那么多像你那样需要人惯着的‘小毛病’吗?” ……为什么这家伙对她也那么嘲讽,难不成那92点好感度是假的? 净是让她吃亏想都别想,顾兔一脸冷漠,硬是要凑上自己的要求:“谁说没有的,往里面再加一条:不准你晚上睡觉抢我被子!” 被指出自己那份小小坏习惯的昆倏然一僵,遂重新端起了茶几上那杯咖啡遮掩住自己匆匆垂下的神情,撅起薄唇别扭地咕哝道:“这又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 顾兔没有得到正面回应,不由催促道:“回答我,你干,还是不干。” 昆顿时因为这句话而险些被咖啡呛到,他唯有假意轻咳一声,提供了几个解决方案: “关于这个,我们可以安排轮次谁睡床或者谁睡沙发,要么我叫人再定一张床送来分开睡,要么加上两床被子,要么……我晚上抱着你睡也行,怎么做由你自己来决定。” 顾兔心里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前面几个选项,想都没想就盖定了后者,“那你睡觉给我安分点。” 原本昆不过是略微进行试探而已,可当真正收获到理想答案的时候却又反倒让他意外地沉默了一会。良久,只见他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你都不介意吗?如果被夜知道的话。” 为什么要在这里突然提起夜的事情……?顾兔直来直往的脑回路一时不太明白他话的意思,“介意什么?” 昆当前双眸凝视的落点正静静垂在自己手里的咖啡杯表面,分明很在意什么却又不愿表露太多般地张开嘴唇,“就是……我们现在相处方式的这件事,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亲密’了么?” 这或许是环境与境遇造成的缘故,可也有他们两人无意识促成的结果。没有其他人做参照物,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分辨得清这样是否正确,时常会有一种他都是‘偷来’的空虚与侥幸。即使喝了咖啡,舌尖也感觉不到多少里面添加的砂糖甜度。 而顾兔因为他刻意提醒的这件事,不由停下了继续切取午餐的动作。 害,还以为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原来是这个。 依她个人的想法,两人之间关系已经算是很好了,即使一起纯盖铺盖睡觉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已经是能够背靠背、并共度过生死关头的伙伴。 好感度高相处亲密不是完全正常的事么?而这也是她敢行事肆无忌惮并完全信任对方、因对方的存在而感到安心的理由。可是现在看来,他却貌似对此很是介怀。 “我都不计较了你又在计较些什么?”顾兔直觉没劲儿似的继续坐地上切起了自己那块浇了枫糖浆的松饼,“我如果真的介意,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做。只因为身旁那个人是你我才愿意亲近的,就算被夜知道了,也不会影响我之前做过的任何决定。” “直到死为止我都会永远做我自己,如果有人不爽这点,他可以比我先死。” 昆搭在咖啡杯沿的指尖不禁因为这充满了强势的话颤动了一下,半晌后,心情微微好转的他才轻哼道:“反正什么都你说了算,是?” 只要她到时候别说后悔就行。 把索然无味的咖啡放回了桌沿,这位总是习惯内敛自己真实想法的少年瞥了眼顾兔,忽而有些心血来潮端起了她手边那杯奶茶尝了一口。 果然她的口味就是与众不同,舌尖残留的那缕余味,顿时让昆那张白净帅气的脸庞浮现出了一丝嫌弃。 “有够甜的。” “那就放着别喝。”少来嫌弃她吃得甜,顾兔面无表情地将那杯奶茶夺了回来,也没在意他喝过的事实,就着一口松饼一口奶茶地填饱了肚子。 期间昆耸了耸肩,重新专注于处理自己灯台的事情。 吃完了午餐的顾兔得了空闲,便转身放松了身躯倚靠向沙发一侧,将手肘搭在了柔软的坐垫上面,目光往那片浅蓝色的光幕望去。 “你一大早的都在忙些什么?” “在做盘。”昆闻言转头瞥向了她那张脸,随意伸出那只白净修长的手凑近,用指腹擦去了她唇边的糖屑后,就操控着那块悬浮的灯台屏幕飘转到了她的眼前。 “除了来到比赛会场观战的那些观众,其他关注着比赛的人同样可以进入天空竞技场的官网,在线上为当天每一场即将开场的比赛进行赛前押注。” “这是你登上第200楼后的第一场比赛,所以我稍微用了一点简单的‘方法’,通过大量的空白账户购入了押你对手那边的筹码,将你的押注率压到了平均线以下。”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押注率一直居高不下么?在这里,相当大一部分的人似乎都对你的胜率盲目自信,认为你绝对不可能输。但这种心理同时反过来其实也很好利用,只要散布出消息煽动一下,就足够再把押注率往下压多零点几个百分点。” “到时候我再把剩下的十几亿全数押在你这一边,夸张的翻倍收益足够抵消之前的所有‘支出’了。” 听完昆以那副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这背后让人细思极恐的操盘行迹,顾兔整个人都麻了,只能对着他再次说出跟上回同样的话:“……为什么你那么熟练。” 有钱人总能变得更加有钱是有原因的,这样根本不用管什么奖金,她直接躺着就能身价翻倍了? “都说了,我之前在家族里就是专门干的这些。这充其量只能算是普通的赚点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嗯,不过……”说到这里,昆往她这边垂下眼尾谑笑道,“养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兔:“……你这么说,我忽然间就不想努力了。” 这就是被富婆包养的快乐吗,她爱了。 “我是无所谓,倒是你完全耐不下来的。”昆那根漂亮而又细长的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在顾兔表露出不满之时当作无事发生般悠声道:“你尽管去比赛就是了,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善后就行。” 包括那几个敢对他们打起‘坏主意’的家伙。 “比赛记得是3点开始,现在几点了?”顾兔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没办法,人一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 昆看向了灯台屏幕右下角所显示的时间,“2点53。” 顾兔扬起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这不是马上要开始了么!” 第133章 第 133 章 对顾兔来说迟到那是不可能迟到的, 她最引以为傲的那就是自身利落的速度,再不济那还有瞬身术可以救场。 “我先去会场了,告辞。”顾兔唰地从沙发上起身,跟昆交代了声后就快步闪出了门外, 连他后面的回应都来不及听。 被留在原地的昆只能望向远处被粗暴推开那扇摇晃不定的房门, 透过它看见走廊上空荡荡的金边红绒地毯, 外头已没有了人影。 “真是……都说了要早点起床的了。”昆无语地摇了摇头,旋即把自己灯台给收了起来, 将手插进口袋, 打算慢悠悠起身赶往会场。 反正观众的性质跟选手不一样,有门票随时都可以再进。 …… 7分钟后,天空竞技场下午3点整。 第200楼级最引人瞩目的一场比赛正式在这一楼层召开。 与楼下的赛场不同, 这里比赛场地的规格更大更高,具备双层结构,最中央投影舞台场景的巨大高清屏幕高达几百尺, 让每一个人都能将上面的像素块看得一清二楚。 四面上下层的固定座位大抵能容纳数万名观众,此刻座无虚席, 更不记出入通道与栏杆周围的空间和临时座位数有多少,完全抵得上于中大型体育馆的豪华规模。 而今日那么多蜂拥而至的人, 都是为了一睹他们心目中钟意的那位选手。 随着擂台两边升降梯的抬高, 显露出其中站在上面那位黑发少女真容的时刻, 整个赛场似乎都如一锅烧开的热水般呼哧呼哧沸腾了。 “\ 顾兔!顾兔!顾兔!/” “这就是那个从1楼开始就单人干掉了整整16个擂台的狠人吗——” “是她!就是她!” 现场这副夸张的声势,一时令得观众席里就坐的奇犽跟小杰等人纷纷侧目, 很显然, 这次前来的不仅有他们二人, 还有带弟子前来观战的云古与智喜。 跨入第200楼的行列后, 比赛才算是真正迈向了更高层次的战斗。孰是真材实料孰是掺杂了水分的选手, 都会在比赛过程中现出原形,根本不必多说,今日来到这里的观众究竟有多么期待这一场比赛。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前头那只银毛小猫咪受不了这种夸张氛围,有些难忍地动了动那条打了绷带的手臂,咋舌道:“那个女人还真受欢迎……” 小杰双手扒着腿间的板凳晃荡脚尖,非常灿烂地笑道:“因为那个姐姐就是给人一种很有魅力的感觉啊,我也很喜欢她!” 他说得挺有道理,偏偏奇犽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在这里放小声嘀咕道:“哪里有魅力了……” 当时揍他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带怜惜的,痛死了! 当两位少年在上方说起顾兔小话的时候,演播室内通过麦克风解说的双马尾女性也跟现场燃烧起来的热情一致,近乎破调般嘶声为众人介绍起了她的来历。 “各位观众朋友们午好!看啊,首先登场的是我们一路势如破竹、貌美如花、难得一见的实力型美人选手,被称为‘行走的超强冷气制造机’的顾兔小姐!!今天这场比赛可是她晋级200楼级后的第一回战,究竟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精彩绝伦的战斗,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行走的超强冷气制造机是什么鬼……”刚从第220楼搭电梯冲下来,并及时赶到选手比赛后台的顾兔捏了捏耳朵,在漫天的欢迎音浪里不适地吐了句槽。 这里吵闹的程度,简直比过去100楼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施施然来到观众席对应座位坐下的昆也不幸听见了这个浮夸的称号,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噗哧……” 按照她中二的取名审美,这样的称号根本还不够羞耻跟酷炫。 至少得要‘战神风暴’、‘月牙天冲’或者‘苍风百花杀’这种级别才行。 随意想了几个符合她审美的名字,昆暗地里没良心地生出了一阵嘲笑。就在这时,混乱的观众席位附近似乎有人起身走动,在走过来那一刻恰好用力地撞在了他的肩后。 “嘭。” 两人相撞的那声动静淹没在喧嚣的浪潮里,被撞上的昆当即循着那份力度不虞地往后转头,却只匆然在视野内捕捉了一位戴着鸭舌帽的陌生男子,对方像要躲避着他的视线那般,连句道歉也不说就飞快地挤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一张纸条随着方才的碰撞落到了他的臂弯里。 昆接住了那张纸,垂眼摊开纸张查看,发现上面的内容颇让他提起了一丝兴味。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还有到底来自于‘哪里’的秘密。不想被暴露出去的话,就赶紧到会场e出口外面来。】 “知道我们的‘身份’和来自于‘哪里’的秘密?”昆用指腹摩挲着那张粗糙的纸面,脸庞弥漫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和兔兔彼此之间最大的秘密,毫无疑问就是神之塔的来历,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伴随思绪雪花般纷纷在脑海间闪过,那张用以威胁的纸逐渐被昆给揉成了无价值的一团废纸,然后塞进了公文包里。 “既然‘邀请函’都送到了,不去赏脸那可就太可惜了人家的招待。”昆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冷呵了一声。 要是熟悉他的什伊树等伙伴撞见这份表情,铁定猜得到他肯定又在阴险地筹划着什么,需要为对方之后的遭遇默哀三秒了。 “回来再补偿她我中途离场了的这件事……” 目光往会场下方顾兔所站的位置定定收看了几秒,把她的身影留到瞳孔深处。随即这位照常穿着衬衫的水蓝发少年便略扯开了自己那根领带,提着公文包起身,绕开人群往纸条的约定方向走去。 他的离去并没有在现场引起太大的水波。 顾兔对此一无所知,随着开场词过去一步步沿着过道来到了石板擂台上方。今日被安排的对手正是那位全身都被红斗篷裹在里头的奇怪陀螺人,他的腰部以下完全以一根钢铁打造的义肢支撑,杵着拐杖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擂台中央。 跟她长篇累牍的介绍词相比,对方的则要简洁得多,解说员只介绍了他的名字‘疾斗’并且留下过4胜1败的战绩就了事。 不知是觉得已对他这张熟面孔没有多少介绍的必要,还是解说员的偏好问题,这样不平衡的对待让那陀螺老头又阴恻恻地朝着她笑了起来。 “那么,比赛开始!” 两人中央的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铺天盖地的叫喊声从四周覆盖过来,陀螺人疾斗很显然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能够不为所动地维持住了自己的格调。 “果然还是个刚登上第200楼级的小姑娘,竟连最基本的‘缠’都做不到。”疾斗咯咯笑道。 “……缠?”站在对面的顾兔似是抓住了这个特殊的名词。 “看在你辛苦来到这里的份上就好心告诉你。”陀螺人疾斗以一种像是炫耀的语气解说道,“所谓的‘缠’,就是一种能让‘气’留在周围的技术。借由这种方式,我们念能力者能够强健**、甚至永葆青春,使身体的防御力大大增强,是最基本的一种运用念的方式。” ……这,倒是跟狩猎者利用神水的方式差不多。 经过眼前那位‘好心人’的讲解,顾兔稍微理解了那么一些两者之间的共同点。 “原来如此,你是说这个?”心念一动,顾兔体表似乎荡出了一股无形的透明水流,比一般人的气更加凝练,犹如隔膜一般覆盖在了她全身皮肤之外。 陀螺人疾斗见到她轻而易举就施出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更凝实坚硬的‘缠’,藏在红斗篷下的脸皮登时就被刺激得抽了抽。 他可是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才练出来的‘缠’啊!这小姑娘居然随随便便像是呼吸一样就用了出来,还用得比他更漂亮,这怎么可能!! “哼……哼!即使会用‘缠’又如何,如果不会合理利用,只会被更强的人突破罢了——而那个强者,就是我!” 当陀螺人疾斗在所有人面前抬起了自己那根木拐那一刻,某些高速移动的声音从他的斗篷衣角飞速钻出。 咻,咻咻! 足足有十只特殊合金制造的迷你陀螺跳上了那根木拐,被特殊的气流包裹着,稳稳地在上面进行着疯狂的旋转! “看我的——舞斗独乐!” 陀螺人疾斗旋转一周甩动木拐,那上面高速陀螺瞬间被甩落在地,啪滋啪滋激发着猛烈的气劲声,朝着顾兔的方向奔去。 “出现了!是疾斗选手的招牌武器「武斗陀螺」!能随心所欲操控陀螺锁定对手,并加以攻击的成名绝技!” 随着这招的出现,演播室内的解说员顿时不忘落下地按住耳麦进行激动解说,然而她刚说完没多久,就发现场内出现了新的变故,引发所有观众新一轮的热潮。 “什、疾斗选手的武斗陀螺居然被一脚踢了回去,毫无作用——!!” 解说员嘶声裂肺的呐喊声中,那波怎么飞过来的陀螺,又怎么被擂台中央那位黑发少女给踢了回去。 砰,砰砰,轰隆! 其中某一只陀螺竟不幸正中了疾斗的鼻梁,灌注了他自己念力的武器成了他自食的恶果,啪嚓一声,原本罩住了他鼻嘴的金属口器碎裂成渣,散成一片片碎铁跟随血液滴落在地。 “唔哼!”陀螺人疾斗及时颤颤巍巍地用木杖扶住自己的身形,用手捂住了自己涌血的面部,声音里满是痛恨:“不、不愧是揍敌客家族的私生女,连普通的念攻击都奈何不了你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顾兔闻言一脸‘你究竟在说些什么’的表情,“……揍敌客?什么揍敌客?” 她?私生女?? “呵呵,你不用想隐瞒,我们早就已经在背后收集到了关于你和那小子的情报。”陀螺人疾斗捂住口鼻,一副‘所有尽在我掌握之中’的自信语气道,“你就是为了那个小子,才和他从揍敌客家族里私奔出来的——” 他的这番话一经说出口,瞬间引发了所有观众的热议。 “什么?揍敌客?是那个杀手家族揍敌客吗?!” “顾兔小姐和她恋人竟然是一起私奔出来的?天哪!我磕到真的了!” 在这混乱议论的场面之中,连小杰云谷智喜三人都不禁望向了在场中那名‘真正’的揍敌客家少爷。 小杰摸着下巴,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奇犽,我记得你大哥也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 面对着同伴们此刻往这边投来的质疑,奇犽整个人的毛发全都要炸了起来,急忙大声地解释道:“不!不是这样,不可能!” 他哪来的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啊!这要是真的,他妈首先第一个就该疯掉! 可是,奇犽又蓦地想起了自己全家标志性的柔顺黑发,漆黑的眼瞳,与生俱来的杀手气质,以及自家祖父喜欢在胸前写有的明显与顾兔这名字类似的‘一日一杀’几个硕大的汉字,他忽然之间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不会。 不会!!! 第134章 第 134 章 陀螺人疾斗信誓旦旦把谣言传得跟真的一样, 导致现场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顾兔怕不是真如对方所说,是携恋人私奔的兔耳齐·揍敌客在世。 若非顾兔本身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来历,差点就信了。 “都胡扯着些什么沙雕玩意。” 泠然吐出这句话, 顾兔踢了踢鞋尖准备继续展开攻势。而那些无视规律碰撞的迷你陀螺并未停止自身的旋转, 嘭铛几声后就像是被油溅开的水滴那般从各个角度激射而来。 它们高速运转的影子变为一条条难以捕捉到的黑色弧线, 一眨眼就冲到了顾兔的面部、后背、胸腹、和大腿附近,顾兔顺势倾身闪避, 刹那间金属陀螺便在她身周擦过好几道腥冷的风声。 咻咻, 咻—— 她灵活地躲避着这些能够造成致命的攻击,落在外人的眼中就仿佛正危险地在钢丝上跳舞,而她轻灵幽冷的身姿跟陀螺相比速度居然不相上下! 脚踏在了又一枚企图朝她脊椎方位偷袭的金属陀螺, 顾兔借由这份比榔子更重的力量反弹,整个人翻转腾挪飞跃向了擂台高高的半空。 众人急忙抬头,只觉她逆光定格的身躯一瞬挡住了天花板聚光灯的大部分光线, 制造出如日环食一般的瑰丽现象,然后又调转身躯急速往陀螺人疾斗的方向坠落。 观众席里目睹到她这番行动的人民教师云古, 当即就似乎明白过来了她的打算,忍不住怔愕道:“她是想要直接攻击疾斗的本体?!” 陀螺人疾斗的攻击方式, 是将自己强力的‘念’施加到物体上进行攻击, 使那些被包裹到的金属陀螺发挥出了比原本状态更强大几倍的功效。 一旦待在金属陀螺的攻击范围内, 就很容易被它们没有丝毫规律的袭击给牵制。难道那位黑发少女是一眼看穿了这点,才跳离了对自己不利的范围, 直接攻向操纵这一切的疾斗本体? 看懂战势的人一时之间纷纷激动地在内心兴起了各种猜测, 只见到他们目光锁定住的顾兔翻转半圈后身姿如雨燕倾坠, 朝下方擂台的红斗篷男落去了一脚。 “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磨磨蹭蹭地陪你的小陀螺们玩。” 这才是她最简单粗暴的真实想法。 急速坠落的空气把顾兔的黑发尽数吹扬到了脑后, 调用出来的神水被聚集在了她的脚部, 那副声势看着就像是踏着一股透彻的水花而来。 可是那股水花却比气要更凝练,更吓人,好比陨星下坠与空气表层相摩擦出的‘焰流’,包裹着她的足底猛然沉坠! 在那一刻,置身于她攻击锁定范围的疾斗仿佛感受到了无比浓郁的死亡阴影往自己笼罩而下,急忙扭转了自己的身躯爆喝了一声:“龙卷独乐!!” 随着这道招式名的喊出,红斗篷顷刻间发生疯狂旋转,他以腰下那根钢铁义肢为圆点,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颗红色的大型陀螺,原地掀起了一阵阵捕捉不住残影的狂风。 用念覆盖全身,形成强大无比且攻防一体的必杀技!这一招,即使是她也绝对不可能承…… “嘭!!” 顾兔的腿没有丝毫动摇地踹在了他那颗高速旋转的人体陀螺上,两相发出猛烈的碰击声,疾斗当即被那股更强大的力量给撞飞了出去,在擂台上呈直线荡出好几个深坑,最终被衣物拖拽着停留在了场地的边角。 烟雾袅袅。 当看清两边碰撞分出的结果,对战过程中被迫跳下场观看的裁判顿时给出了合理的评分:“critical hit and down!完美击中加倒地,得3分!” 比赛屏幕上的比分瞬间跳转成了5-0。 “疾斗选手的必杀技‘龙卷独乐’居然在顾兔选手面前不堪一击!差点被强烈的反击弹到了场外!这样一来加上之前的击中,顾兔选手的分数总共积累到了第5分!” 解说员贯彻全场的音量正式点燃了观众们心中那把火焰,他们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私不私奔的八卦,只想挥舞着拳头让自己推崇的选手赶紧把对方收拾掉。 “干掉他!干掉他!” “该死!早知道我就不反买疾斗了,居然那么弱,你倒是给力点啊!” 面临着场外恨不得投掷空矿泉水瓶来表达自己嘘声的观众们,仰面躺倒在地衣衫褴褛的疾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狼狈,勉强自己起身瞪着顾兔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你的攻击居然比我身上的‘缠’更强力……直接突破了我的防御将我整个轰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这真的是刚登上200楼级的新人能够拥有的实力吗?! 这下就算疾斗再不愿相信,也只得承认他们三人组倒霉踢中了一块铁板,而这块坚固铁饭反馈回来的力度,简直可以让他痛不欲生。 “啧……” 由于方才踢中他时与陀螺表面的念摩擦,顾兔的鞋底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磨损,踩得一轻一重的,让她顿时不爽地在石砖擂台上蹬了蹬自己那双坏掉了的小皮鞋。 “这双鞋可是很贵的啊。” 更重要的是这双鞋是昆送她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他报销。 愈发感到不耐的顾兔暂且忽略掉这双鞋的事情,朝已经是半个废陀螺的疾斗那边一步步走去,打算速战速决。 “来,继续起舞。” 听见这番催促的疾斗只得咬牙起身,挥动手里的木制拐杖并旋动身躯将剩余的陀螺再度甩出:“看我的,战斗圆舞曲——” 伴随他口中发出略有破音的尖啸,疾斗再次化成了一颗疯狂的陀螺,和其他迷你陀螺成围攻之势包围了顾兔。 它们高速游移着,简直像是爆炒陀螺一样发出窸窸窣窣的碰响,而后再次接二连三朝她全身的死角攻去。 可同样的招数对顾兔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正当她想要将这些苍蝇一样乱撞的小东西给扇开、踩扁或捏碎的时候,她听见了那个红斗篷陀螺男藏在攻势里,用只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传出了卑鄙的威胁: “我劝你识相点别做反抗,乖乖让我拿下这十分。”他阴险笑道,“不然你亲爱的小男友可就性命不保了。”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含义,让顾兔的动作就此停在了原地。 迷你陀螺逮到机会顷刻重重撞向了她的胳膊,所发出的那一道沉闷声音,就像是大雨打落了棠花那样的情景,让场外目睹到这一切的人既惊讶、又难忍。 “c、clean hit……?”裁判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说,她是故意放水了吗? 见自己顺利拿下了一分,疯狂旋转中的红斗篷男那双黄色斗鸡眼顿时不禁闪过了一丝喜色。 果然,事先安排好另外两个同伴去抓住那小子的决定是正确的,看她这不就因为‘弱点’被人擒住,只能乖乖任由自己得分了吗—— 这场比赛真是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啊! “桀桀桀……”疾斗正想要乘胜追击好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却在这时眼睁睁看见自己某颗跃起的陀螺被对面的黑发少女一把亲手捏碎。 “咔、嚓——” 明明完全是由金属构造的陀螺,竟丝毫不敌那只纤弱苍白的手所产生的握力,只能一点点地被少女的手指挤压出褶皱,发出扭曲刺耳的声音,散成了片片碎屑掉落在地。 途中仍有陀螺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撞去,可每一只袭来的陀螺都被她体外萦绕的那股无形水流给弹走,夹杂着砰砰巨响飞到了场外。 “……你刚才说什么,有胆子给我再说一遍?”顾兔丢掉了手里陀螺的残渣,任由它们尽数落在地面。 只是一步。 一步的距离,她的人就已来到了疾斗的面前。那只裹着红斗篷的残破身影依然维持着高速的旋转,甚至掀动了能让人粉身碎骨的可怕气旋,可是她漆黑的瞳孔像是看不见这一切的模样,仍在持续接近那份危险。 “她、她是想要做什么?!” 其他目睹这幕的观众也不明白她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图,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放水,又为何要在这时宛如自杀式袭击般旁若无人地向对方迈近。 这份读不透的行为更是让人觉得打心眼的可怕,更不用说直面这股杀气的当事人。 有了前头被捏碎的陀螺,疾斗在她的逼近下没由来地产生出了一股恐慌,仿佛再不加以阻止,自己就会沦为跟那颗被捏碎的陀螺一样的下场。 曾接受过念能力者‘洗礼’过的他,比谁都清楚那些拥有力量的人绝对有可能做得出夺走他性命的事来! “你,你不要过来!忘了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正在高速旋转当中的疾斗,为了活命豁出去了般几乎嘶声力竭道:“那小子在开赛前就被我的同伙给引出去了,他一个人,绝对敌不过我两个同样是念能力者同伙的围攻,想要他活命,就给我停下,停……嗬呃!!”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黑发少女便冷酷又狠辣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那只手的指甲在他疯狂旋转的能力面前不断磨损,划破了皮肤,溢出鲜血,竟是一瞬硬生生地徒手掐住了疾斗的脖颈,彻底将他的自转强行停下! “我管你什么比赛不比赛……”于是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看见了,顾兔那双漆黑而冰冷无比的眼瞳悄然转幻为了如血般极致猩红的颜色,散发出无法言喻的美感。 那是集仇视,愤怒,冒犯,炽热,充满了极端的负面情绪、如同烈烈燃烧着火焰琉璃般盛丽的猩红眼眸,一眨眼便燎亮了整片昏暗的世界。 “——敢动我的人,你是真的想死?” 顾兔紧紧掐住了陀螺男的脖子,珍重之人被带走却只能无能为力的仇恨再度侵袭了她的眼眸,使那份近乎红到极致的眸色像是加入了柴薪般焠出更熠熠逼人的亮度。 掌心猛然下压,被掐住脖颈的那名陀螺男旋即就被那股强劲无比的力量给砸入了地板。 “轰——” 整个会场貌似都发生了一场微型的地震,不断发出嗡嗡的轰鸣。 以制造出的坑洞为中心,擂台周围的灰白石砖喀嚓开裂,蔓延出大片的蛛网。 半跪在地的顾兔在那片稀薄的烟尘里站起了身,朝会场天花板张开了手。她精致眉眼所组成的五官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丝波澜,很快,就见到她那掌心上方像是凝出了一柄前所未见的巨大长枪。 “那、那是什么——”围观到这一情景的观众们纷纷露出了骇异的神情。 由火焰凝聚,高达十数米的焰色长枪贯穿了所有人的视野,强大的压迫感覆盖下来那份感受,就如同亲眼目睹到一把‘审判之矛’即将落下的情景。 人类的卑微与渺小,在这样的情境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数未曾在现实里见过如此夸张场面的观众们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样的念头: 这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么?这是真实存在的画面么?简直比什么分身术还要夸张啊! 他们此时此刻才意识到,那位少女或许远还未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伴随着这份涌上心头的匪夷所思与不敢置信,那把放大版的红蔷薇之枪带着沉重气势顷刻降落在那枚坑洞里。 “轰隆!” 连众人的座位底下都明显发生了颤动,仿佛一场爆炸降临,四处火光缭绕。而顾兔看也不看背后爆炸开的红焰一眼,面无表情地抬步走向选手通道离开了现场。 直到那位被剧烈波动震飞的裁判颤巍巍赶回现场来观看选手情况,扬手为演播室那方给出了判定手势。 “是,是顾兔选手的胜利——!!”呆滞过后,解说员适时地通过耳麦大声嘶吼出了比赛结果。 整个会场内的人几乎要疯了,齐齐发出了揭开热锅般喧腾的讨论。 置身在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奇犽与小杰等人面面相觑,都为方才看见的场面而感到了难以描摹的震撼,隐隐有兴奋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 “那就是……顾兔的‘念’能力吗?好强啊!” 先不提性质的不同区别,这样磅礴的念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制造得出来的啊! 所有人激动地议论着,撼动着,感慨着,将那黑发少女的名字深深牢记在了心底。可似乎没人发现,藏身在会场阴影里的某名红发青年全程都将这场比赛收入了眼底。 回想到方才停留在瞳孔中那一把耀红的焰枪,以及少女媲美七大美色之一的赤红双眸,他仿佛也被那股光芒所烫伤了那般,双手紧紧拥住了自己劲瘦又线条流畅的腰肋。 没看错的话,那双会变色的眼睛,是不是跟火红眼有点类似? “啊啊……”他难忍体内不断攀升的,导致连声线都发生了荡漾的颤抖,“真是~凛冽又美丽的杀气~” 那样的她,肯定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味。 …… 离开了比赛会场之后,顾兔奔出了走廊里四处顾盼。 她对于比赛结果如何根本不感兴趣,唯今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快点找到昆的所在并确认他的安全。 她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像夜那样后悔的事情。 结成队友最便捷的好处不仅在于两人随时能绑定进出副本,她作为队伍里的队长,还能够查看队友的血条状态,以及所在位置的坐标。 摸了摸左手背上烙印的暗痕,顾兔旋即飞快按照大贤者s给出坐标位置原地闪身不见。 整条廊道里的游客与选手只感觉自己身边无端有一阵冷风掠过,而后便彻底恢复了无事发生那般的平静。 顾兔寻着最短路线快步赶往到会场e出口的位置,又在那里拐了几个弯,闯入了某间闲置的选手休息室,一脚踹开大门后终于在那里找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少年身影。 “昆!”她当即站在门口怔然地朝内喊了一声,有些不明白依自己的体质,为何还会在这里微微喘着气。 选手休息室内,此刻正侧对她站着一位熟悉又高傲的水蓝发少年,在他的脚边,横七竖八躺着两个男人,还有一台夸张的车胎轮椅。正是之前办登记手续时,跟陀螺男待在一起的那两个家伙。 很明显这里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休息室内的座椅被推翻在地,玻璃碎裂,地板还有被通电长鞭电过的焦黑痕迹。 而昆相较之下却没有一丝狼狈,仍提着他那个公文包,轻轻搭在上头的手指像艺术品一样纤细又漂亮。能看见他那身衬衫外的皮肤显得格外白皙,完全和一室的狼藉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注意到顾兔的到来,昆并不意外地扯了扯领口的领带,一边漫不经心地抬步往她这边走来,一边对这副场景作出解释。 “开赛前这帮家伙用纸条把我钓了出来,说什么知道了‘我们来自哪里’的秘密,搞得我还以为塔里的事情暴露了。谁知道他们居然是误会了我和你是从什么家族里私奔出来的,自以为聪明地抓住了把柄,还想用我来威胁你输掉比赛。” “呵。”昆在这里冷笑了一声,晃悠了下手里的曼芭伦蒂娜,“结果两个都还打不赢我一个。” 那副生性清高,又不屑一顾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很有种不羁的感觉。可顾兔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情去仔细聆听他讲述的过程,当昆来到她前方的时候,微喘着平复自己呼吸的顾兔忽然在他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抓住了昆身前的衣襟猛然往下扯。 昆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朝她倾斜了上半身,旋即便有一双胳膊失控般地绕到了他脖颈后方将他给紧紧环住。 顾兔抱得很紧,甚至觉得自己心智已经疯了一半,仿佛背后有着值得惶恐的事物在追逐着她。她唯有不断收紧自己的手臂,感受着对方身上飘来的那股冷然气息,才能平复得下自己激荡的心情。 “那个不重要。”顾兔以环抱住他的姿势,埋首在自己的臂弯里轻声询问,“你有没受伤?他们敢动了你一根头发,我就把那些家伙全给杀了。” 她这一刻说出口的语气又冷又平,毫无疑问,她绝对会说到做到。 在她这次主动环紧自己的拥抱中,昆仿佛被刹那间的意外给袭击了满怀,隔了好长一会,他才垂下了自己剔透的水色眼睫,伸出双手环在了她的腰后给予了回应。 “我没事,你的比赛怎么样?” “……那家伙敢拿你来威胁我,我一个火大就给干掉了。”顾兔怏怏不乐地发出了声音。 昆倒是对此没有怎么意外,属于他能够预料得到的范畴,而不带什么感彩地扯了扯唇角:“算了,那是他活该。” 两人随后又安静了下来,可是那份因为动荡与担忧下坠的心情却在这股沉默氛围里得到缓解,逐渐被建立起来的安心感包围。 “还有,你送我的鞋被我踢坏了。” “待会再给你买双新的。” “……嗯。” 随着昆耐心给予的回应,顾兔感觉自己一开始难以收拾的怒火逐渐被他给浇灭,熄成了小火苗,又从小火苗变成了一缕缕青烟。最后,或许是自己异样的情感在作祟,她反倒感觉大白天的这种亲密接触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 话音刚落,她能感受到自己环住的少年颈项一动,身前的少年胸膛都传来了微微僵硬的质感。 “……是你先二话不说抱上来的好?” 两人在这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同时默契地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撒开了自己的手,谁都没转头去观察对方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昆揉了揉发带旁微红的耳垂,试图把那股灼雪般融化的温度给忽视掉。他暂且没去管倒在房里的两人会有怎样的报应,拉起了她的手就直往门外走去。 “走。” 第135章 第 135 章 这几日来统共发生了很多起值得众人激动得辗转述说的新闻, 像是往平静无澜的湖里投掷了一颗巨石,整个天空竞技场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其一就是顾兔这匹黑马横空出世,在刚登上第200楼级的初回赛里就奠定了自己的强大实力。那幕召唤出巨型‘审判之矛’的战斗录像至今还被众人在底下疯狂传阅,时不时就拿出来回味一下。 有次顾兔和昆刚在楼下吃完饭回来, 就被逮到机会的记者拿着话筒簇拥上来询问关于那一招‘审判之矛’的事情, 毕竟真男人不回头看爆炸, 顾兔当时头也没回就直接走了,导致大家都对那道还未留下名字的招数相当好奇。 顾兔起初还一脸‘你们都在讲什么玩意’, 等听完后只好当场纠正了那招其实叫作‘破魔的红蔷薇’的事实。 众人震撼了,众人敬服了。 破魔的红蔷薇,不正如她本身的特质一样鲜明吗?强势得任何人都难撄其锋芒, 突破拦住前方的邪魔与阻碍, 同时又宛如带刺红蔷薇那般妖冶与美丽。 妙啊, 果然只有这么威风凛凛的招式名才能配得上她! 天空竞技场的记者们唰唰做着笔录, 同时还想追问她那双会变色的眼睛是否跟‘火红眼’有关,她是否真的来自于杀手家族与神秘种族的混血,以及她跟昆私奔的八卦等事。 奈何顾兔没有了听下去的耐心,等昆配合着扬起灯台制造出隔绝的间隙,她就拉着人匆匆离开了这场围堵。 这样高冷的行径无疑让她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彻底披上了一层面纱,变得颇为神秘, 导致背后谣传的版本还变本加厉了。 当然这时的顾兔还不清楚这一点。 引起各方关注的新闻其二, 就是那三人组背地里想要绑架人质并威胁选手的勾当被匿名举报出去了。 万物皆有正反两面, 天空竞技场繁华的表面底下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面。 在这个充满了暴力、血腥、赌博、拳拳到肉的粗鲁厮打等元素的世界级著名格斗场中,有不少的心机者都会在幕后搞小动作。他们或是为了钱财、或是为了虚荣、又或者是为了名气,总之皆有可能不择手段来获取自己的利益。 但被人把事情暴露到台面上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面对这等情节恶劣的违规行为, 天空竞技场官方原本打算取缔掉那两名参与了内幕的狸贝多选手与杀大索选手的参赛资格, 并给出永久禁赛这样的惩罚来维护官方的公正, 可就在这时候昆居然出面了。 他说自己和顾兔会对这件事过往不咎,建议官方可以酌情考虑再给两人一个机会。因为天空竞技场属于格斗家的盛宴,理应通过真正的实力来解决选手之间的恩怨,而他届时会‘堂堂正正’地在赛场上击败对方,给所有人展示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听听,这就是修炼语言艺术的人会说的话。 昆一放话出来的那天,便几乎引起了整个天空竞技场的轰动,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角落,有不少人都对这两场比赛提起了兴趣。而天空竞技场的官方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提高自身热度、名气,与收视率的好机会,当下就给他安排了。 “其实你只是想趁机轻松刷掉两场比赛而已吧。” 2209号房,顾兔盘腿坐在自己客厅茶几前的地毯上,一边享用着美味的下午茶,一边回首朝身后的水蓝发少年瞥去了道眼神,仿佛早已看穿了他那些腹黑的小算计。 有提前gg的陀螺男疾斗做了前车之鉴,剩下那两个家伙根本不敢丝毫违抗昆的命令,生怕背后的顾兔也会亲自找上门来报仇。于是他们只好把自身知道的关于‘念’的事情都抖了个干净,后面在昆出面帮他俩说情之后,又让这两个人生出了新的希冀,以为自己只要赢了就能捞回一笔大的。 这样打一棒子又给一甜枣的作为,完全抓住了两人当时走投无路的心理。在那种极端的处境之下,他们只能死死抓住昆所随意抛出来的那一根救命稻草,根本没有另外的办法,殊不知自己已经一脚踩进了圈套的事实。 后果在赛场上当然是败得一塌糊涂,两人的行径为观众们所不齿,混不下去了就只能连夜狼狈地扛着火车逃回了老家。 而昆既得到了名声拿下了两场胜利,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收获,什么好处都净捞到了他的手里。 “既然想要用那种‘卑鄙’的办法对付他人,那就要做好被他人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的心理准备,不是么?” 把那两个倒霉蛋彻底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昆发出了声微哼,手指这时在灯台键盘上按得噼里啪啦,“关键最重要的是想要从他们两个的嘴里挖到有关‘念’这种能力的知识,只可惜他们知道得根本不多,完全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野套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得了吧。”顾兔撇了撇嘴,把落在他灯台屏幕上汇整了又一波新进账巨款的目光给收了回来,“你已经把人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都给压榨干净了。” 连两场比赛的押注钱都没放过,真是恐怖如斯……不过换个方式想一想,有他在,肯定能很放心地把自己整个家都交给他管理,还能管得井井有条。 顾兔莫名发散思维联想到了昆穿着管家制服戴着单片眼镜的样子,嗯,女仆装似乎也挺带感的…… 还好昆这时候没法敲开她的脑子看清她现在究竟在脑补些什么失礼的画面,否则她手里的蛋糕可就要保不住了。 “你以为我这都是为了谁?只有物尽其用才是对待这两个人最好的下场,他们还应该要感谢我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才对。” 确认好账户里的钱全都入账了后,昆这才放下了灯台。他往顾兔的方向瞥去了一眼,忽然颐气指使地伸手指了指她面前那块吃了近半的奶油蛋糕。 “我要有蓝莓的那一口。” 顾兔不由露出了抗拒的神色:“……那口我本来打算留着最后吃的。” 可说是那么说,她还是认为多少也得给他一点奖励,于是不情不愿地切了唯一有蓝莓的那一口蛋糕转身喂他。 昆呵了一声,也随之往他看不爽的那颗蓝莓蛋糕的方向倾身了过来。 她那把叉子盛着小半块层层叠叠的海绵蛋糕,绵滑奶油就像是白雪一样从高处缓缓滑落,那颗饱满诱人的蓝莓就点缀在最上面,仿佛随时都能将甜美的雪山压坍。 许是转身的幅度过大,不料叉子上那一颗沾着奶油的蓝莓因惯性作出了要摇晃滑落的预兆。 “等下。”注意到这一幕的两人都下意识地快速做出了身体往前倾的反应。 昆及时将脑袋凑过来,用嘴接住了那颗快要掉出来的蓝莓,而顾兔只倾身堪堪将手托在了叉子的下方,当两人松了口气抬眸的那一刻,才发现彼此之间的脸庞忽然凑得很近。 近得能闻到有奶油的淡淡气息在两人之间流窜,近得分不清究竟是叉子上散发出来的,还是昆方才唇边沾有的,还是顾兔先前吃过所遗留的。 他们互相注视了对方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只能静静观察着对方眸里倒映出的自己。 忽然的,昆那双蓝眸的湖面中央似乎产生了一丝略微的滉漾,他像被什么驱使了一般,抬手抚向了她的脸庞,拇指的指腹在上边温凉地游走。 他的眼睫也随之微微垂落,掩去了里边的神色。那样异样狭昵的氛围,传递出了一种比起那颗蓝莓,那块蛋糕,他更想要品尝的或许是她的味道……那样的一种危险感觉。 顾兔还没有试过跟他面对面贴这么近的距离,连过去最亲近的夜也不曾尝试过。仿佛浑身哪里不自在一样,神经催促着她想要逃离这种境地。 她微微分离了唇瓣,压下了喉间的嗓音喊了一声,却发现音质就像最开始认识他那时感冒般的低哑: “……昆?” 温热的呼吸细细在脸庞附近游移,就在这时候,房间门口忽然传来了来客敲门的声响,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咚咚咚。” 密集而急促的敲击声,就仿佛敲打在两人的神经上,把整个完好氛围击碎成玻璃块。 他们的身形一顿,各自盯着对方沉默了好半晌。还是顾兔木着张脸先开了口:“……我的手很酸,你给我赶紧吃。” 她还一直抬着那根叉子呢。 昆:“……” 只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忿忿然般地握住她的手腕,偏头过去一口叼走了她那根叉子上的蛋糕,恨不得把她也当成那份奶油给含化了似的。 紧接着他气势汹汹走向了门口,猛然打开了房门。 “谁——”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银一黑两颗少年脑袋,长相都颇为眼熟。似是没料到一开门就会撞见他那张阴沉沉的黑脸,他们下意识地一愣。 奇犽像是猜到了什么,谨慎地试探道:“你们刚才难道在‘亲热’?” 昆莫名的一滞,旋即狠狠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没理会他,而是让开了路边往回走边说:“你们有事?” 言外之意很明白,没事就赶紧的走吧。 大家时间都是很有限的。 奇犽与小杰故意装作没听懂一样跟着走进来这个房间,发现顾兔就坐在前方沙发前的地毯上,昆则回到了她的身旁坐下。两人的精美茶几上摆放着一些天空竞技场特供的蛋糕零食,而顾兔正拿了其中一块蛋糕来食用。 “顾兔姐姐!”见到此行想要寻找的目标,小杰精神的双瞳焕发得更明亮了,当即单刀直入地说出了来意,“我和奇犽已经成功登上第200楼级了,就住在跟你隔了一间的地方!可以跟你约下一场比赛吗?” 彼时顾兔正用方才那只叉子把盘子里剩下的蛋糕吃掉,乍一听小杰这么说,她不由停下来朝这位少年的方向探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绷带尚还未完全解除的奇犽。 接触到她目光的奇犽下意识就把目光给闪开。 于是顾兔懂了,他是特意来帮这个不好意思的小子问的吧。 “不可以。”顾兔在可爱的男孩子面前依然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我对手下败将不感兴趣。” 奇犽当即就炸了毛:“不是我!” 这女人都是怎么想的! 正当顾兔淡淡地挑起了眉梢,与奇犽并肩站在一起的小杰才上前一步,能注意到他两个拳头握得老紧,表明出了他当前胸怀的决心。 “是我想要和你对战,顾兔姐姐。”小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刚升上第200楼的时候我和奇犽遇见了西索,他说只要我能够在跟你的对战里获得一分,他就答应跟我打。” “西索?”顾兔不由咬住了叉子,发出了含糊的反问。 嘶,又是他的影子,总有种这个男人正在慢慢地侵入她的生活,总有一日会亲自找上门的危险感觉。 “嗯!我和他有过个人恩怨,其实一开始就是为了打败他才来天空竞技场变强的!” 眼前这个性格单纯的黑发少年眼神很是澄澈,给人一种出身干净不知人世险恶的感觉,某些瞬间,顾兔甚至能够通过他那双眼想起了夜的身影。 可也仅仅只是想起罢了,她并不会把两个人相互认错。夜在她心底,是个无法被取代的存在。 而小杰似乎也错料了她的性格,顾兔根本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对象,相反,她一开口就是老嘲讽人了。 “你连昆都打不过,还想跟我打?” 身旁不幸被误伤的当事人昆顿时露出了不妙的神情,恨不得伸手过去把她那张兔脸给扯歪:“……你说连谁都打不过?” 顾兔察觉到动作的眉目一凛,立即把他的手给紧紧固定住,并迅速地把叉子上那块蛋糕给堵进了他的嘴。这行为灵活得惹来昆一阵无言的注视,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又细又慢地含住那块蛋糕吞咽了下了胃里。 对面看着两位旁若无人‘秀恩爱’的奇犽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用胳膊捅向了小杰。小杰得到指示,立马重振旗鼓大声道:“我知道顾兔姐姐很强,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吧!” 这语气简直就像是当众告白求答应交往一样,要是有更多的围观群众起哄恐怕就要更像了。 只可惜顾兔注定单身思维是无法理解他这种行为的,不过在她再次拒绝之前,咽下了那小半块蛋糕后的昆淡而扬眉,打量完他俩的状态后冷不丁道: “你们都学会‘念’了?” 被提问到两位少年都微微一愣,而后小杰用力点头:“嗯!多亏有云古先生指导了念的修行,我和奇犽才能那么快入门的!” 昆继而不动声色地问道:“云古?既然对方能够‘指导’你们,想必他也是念能力者吧?” “对!”小杰没有任何怀疑地扬起了开朗的笑容,“他是我和奇犽偶然在天空竞技场里认识的朋友智喜的师傅,是心源流的传人!” 说到这里,奇犽似乎敏锐察觉到了他被套话了的事实,不禁用完好的那只手拉了拉自己好友的衣服阻止了他:“小杰!” “诶?”小杰转头看向了他,在奇犽的眼中发现了几分不认同。 而这时候昆也知道自己已经在对话里得到了重要的线索,没有在意两人暗中的眼神交流这件小事。他反而掀起了唇角,后靠在沙发坐垫前的姿势无形中流露出一股懒散恣意的劲头。 “兔兔,你答应他吧。” 顾兔不由望向了他近在咫尺的那张白净侧脸,而昆却在这时偏头对着站在一旁的两位少年说出了自己为何转而劝说顾兔的理由。 “但是你们要答应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比赛结束之后,让我们跟那个叫云古的人见上一面,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请教一下。” 他找到能够搞清楚‘念’这个能力的捷径了。 奇犽与小杰闻言面面相觑,似是在视线里交流这个条件是否可以接受。 “如果只是单纯有问题想要请教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而另一边,被安排了的顾兔则目不转睛地死亡凝视着昆,那张寡素苍白的面容无声传递出了一丝不满与怀疑的信号:“你是不是把我当枪使了?” 昆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以作安抚:“乖。” 简直是哄诱小兔子开门一样的狼外婆语气。顾兔不爽地抖了抖皮毛,转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那位黑发刺猬头少年的方向。 小杰被她盯得似乎身上哪里不对劲,动物系的野生直觉让他察觉到了那道眼神里的危险。 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我是不会放水的,懂?”顾兔只言尽于此,最后用叉子怼向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蛋糕,叉刃跟瓷盘碰撞所发出的刺耳声让人不寒而栗。 三天后确认好日期跟小杰展开的比赛,顾兔愣是一分都没让他拿,并且还把他给打飞成了跟奇犽一样的绷带放置机器,两个人原地组成了一对难兄难弟。 直到带人来到云古与智喜所在的住所门外,小杰和奇犽各自打着独臂绷带互相对视,都很有同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个女人真的是个心狠手辣又无情的魔鬼! …… 约莫二十分钟后,从两个孩子那里听说了事情来龙去脉的云古满是头疼。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两位是想要在我这里知道——真正的‘念’究竟是什么这件事,对么?” 尽管如此,这位戴着眼镜气质知性而斯文的黑发青年却依然对登堂入室的两人抱有一丝警惕,不怎么情愿松口:“事实上,我是不能把念传授给不是门徒的人的……” “可是这个规则却是有商量余地的,不是么?”昆的眼神略往小杰与奇犽两人身上瞟去。 他一向就讨厌被所谓的规则所支配,更是觉得这样的人无趣并不值一提。身为统治者,本就应该跳出这个条框才对。 云古的神色依然紧绷。 “我跟你讲,”就在这时,顾兔对他抬起了自己的手,以那股沉静的微凉语调威胁道:“我哥曾经进过一个叫做‘暗部’的地方,里面有大把刑讯拷问的技术……” 因为听见‘哥哥’一词的奇犽耳朵竖起来了,云古也一瞬因为她这番行为被刺激得从椅子站起。很显然他还记得之前擂台上顾兔所做出的那道极其可怕的攻击,那要是降落在这里,除了他之外的智喜与小杰奇犽他们恐怕都很难幸免! 然而,顾兔并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嘴巴就被身后的昆给捂住了。 “别听她说话,我们这次来没什么恶意。”昆娴熟地遏制了顾兔身上泄露出来的不满,眼神一霎不霎地落向了前方的眼镜青年,“我们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好点的‘指导者’而已,不想再走太多弯路。”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和兔兔已经承受过了太多煎熬的测试,经历过背叛,与最重要的朋友分离,两个人孤身来到这里。为了不再失去更重要的东西,我们需要抓住一切机会掌握住这份力量。” 昆由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谎话,而这番话也不尽全是真话,可他很清楚这么绝对会对对方有用。 既然是正统流派的传人,心智肯定是较常人更坚定淳朴善良,只要从这里下手,就是很大的突破点。 果然,云古面上产生了一丝动摇,站在他身边的智喜也已有些于心不忍,想要转头劝说道:“代理师父……” 其实教了小杰与奇犽就已经算是破例的行为,与人为善,总好过拘泥于一些并不死板的规矩而当面变成敌人的好。 云古叹了一口气,似乎妥协了:“我知道了。” 旋即,他又严肃地补充道:“不过,我最多只能告诉你们念的基本,体系,以及相应的应用,其他的我或许就无可奉告了。” 第136章 第 136 章 充满温馨小居情调的房子里, 云古适时搬出了一块授课用的移动白板,用黑色马克笔在上面板书出几个大字纲领。 安静的氛围落针可闻,只能听见他落在白板上的那根粗头笔尖, 不断哧溜哧溜发出与塑胶摩擦的刺耳声音。 至于几人则来到他的背后静静等待着他的讲解, 小杰奇犽与智喜都是相当熟悉这副场景的学生了, 当即乖乖端着板凳在上面认真听课。 “念,实际上就是一种操控自己体内生命能量,并加以运用到攻击或防御上的能力。只要有合适的引导, 人人都可以学会,而这也是我不太愿意将修行方法教授给外人的原因,唯恐会有不轨之人利用这样的能力去肆意伤害他人。” “不过, 我们在场中的人应该都已经跨入了念的大门,这里就不提了。” 落在白板上那根马克笔在这时书写到最后一横比划, 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云古让开了自身挡住的位置,好让众人看清白板上面几个硕大的文字。 “念共有‘四大行’, 分别是‘缠’、‘绝’、‘炼’、‘发’。” 如果单看这四个文字,无论是组合还是拆解开来都很难理解它的意思,所以云古稍后便作出了讲解,反手用自己手中的马克笔当作教鞭指向了最上方的那个‘缠’字。 “缠,是让情绪平稳的精神集中法,通过它,可以使全身流窜的生命能量,也就是‘气’逐渐稳定, 继而形成一重防御屏障覆盖住身周。缠越浑厚凝练, 针对外部攻击的防御力则越高。” “关于这个, 顾兔小姐跟疾斗选手的对战中其实就曾有使用过。” 云古在这时悄然把目光转移到了眼前那位没什么表情的黑发少女脸上, 谨慎地道, “她那时就已经来到了‘缠’更高等应用技巧的层次——借由调整身体特定部位的气,从而达到局部改变攻防力的效果。” 那样随心所欲使用出来的技巧,都不知道究竟是她天资聪颖悟出来的,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云古觉得多半可能是后者,毕竟她要是知道怎么回事,也就不必来到这里向他请教了。 ……真是个无辜的怪物。 这位黑发青年隐藏在镜片后的褐眸不禁透出了几分深沉。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纷纷既震惊,又神奇地望向了顾兔当前的方向。 可要是他们知道那么高明的技巧实际上是顾兔随手打出来的基操,那就会完全演变为另一种心情了。 顾兔不知不觉间又成为了众人眼中高深莫测的对象,本身却压根没当一回事,而是在意识里接收着大贤者s的技能提醒。 「习得新技能‘缠’,目前等级lv1。」 这并非是说她此刻才学会这个技能,而是通过云古方才的所述,她在真正理解了它的概念后才正式得到的技能名。 如果说在这个开放度极高的操作界面里,顾兔之前使用出来的神水强化类似于手动操控,那么在激发出这个技能提示后,就代表了这段招数被整合成了‘技能快捷键’一样的东西,之后只要随意念动,就能够再次如同本能般使用出来。 顾兔把‘缠’开了又关,然后便朝云古扬了扬下巴催促道:“会了,下一个。” 看着她那轻松自如就使出了平常人半年内才能玩转的‘缠’,云古不由露出了‘你还是个人吗’这样怀疑人生的眼神,可他最后还是选择忍一时风平浪静。 接下来的时间里,云古又陆续为众人讲述了绝,炼,和发这三种念的基本。 绝是关闭精孔,收敛并隔绝自己全身的气息、消除自身存在感的一种方式。这跟顾兔过去还待在木叶当忍者的时候,隐蔽自己气息的做法类似。 炼是将体内凝练出的气一齐从精孔往外发出,以在战斗中爆发出强大气场。 而发则是在炼的基础上,对自己的气进行操纵与运用的必杀技式能力。以上四大行,才统一合称为‘念’,几乎所有格斗技的基础都能在这四大行中找到相应的影子。 随着人民教师云古尽职尽责科普了相关知识,那些概念也都融会贯通入顾兔脑海……的大贤者s系统里,逐一整理为新技能并入技能列表。 稍微感受了一会技能开关的丝滑程度,顾兔便不经意地转头与昆交换了个眼神,这时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同个想法。 关于‘念’的那份应用,其实跟‘神水’的应用也有着诸多共通之处。 一个好的狩猎者,必然会使用神水来强化自身的攻击与防御,爆发出夸张的攻击效应。而在黑暗中以身犯险刺查周遭情况的者,也非常熟练应用于消敛气息的方式,他们对于神水的感应怕是所有职业中最强的。 至于长枪将,灯台御守,波道使,则更擅长利用神水来发挥出不同的奇妙功效,其中不泛攻击、防御、控制等各种强大的能力。 套用到念的应用上来,她这一招,大概也就是‘炼’与‘发’的联合运用。 凭空‘噌’的一声,所有人都注意到顾兔那只苍白的掌心上方涌出了一团橘红焰火。 温度骤然升高。 她的手腕与火簇都很纤细,那片焰色就这么静静坐落于她寡白掌纹托起的位置之上,像是透明莲台生出了一朵燃烧正艳的花蕾,无形中透出了股纤弱又诱惑的意味。 往往越看似宁静的事物,就越危险。 注意到这一幕的奇犽他们好奇地盯向了那团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火焰,忍不住问:“这是你的念能力么?” 记得她在跟疾斗比赛时就用过这样的火焰,当然,那时候的情势则要更加夸张更有威慑力。同时这也说明了,她不单只有刮风那一属性的能力。 可是,顾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瞳孔一时放空。 总不能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她哪来的念能力,这都是你们脑补的好么—— 好在这时云古那道适时响起的温和声音,解了她的围。 “这有点类似变化系的能力。” 这话不由引起了众人的视线,顾兔‘啪嚓’收紧自己的掌心将火团团给抓灭了,偏眸过去重复了他话里某个词语:“变化系?” “没错,这是念的六大体系之一。”云古颔首道,“变化系的念能力者可以将产生的气的性质或形状,作出各种各样的改变。” “那,六大体系中的其他几个都是什么?”昆指节抵着下唇若有所思,到了这里,就属于他们还未摸清的陌生范畴了。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讲解的重点。” 随后,那位戴着眼镜的知性青年便拿起白板下方横置的白板擦,将之前写下的板书都全数擦光,然后新画出了一个六角棱形的图案,在对应的点标注上体系的名称。 那分别是强化系,放出系,变化系,操作系,具现化系,和特质系,六个体系。 据云古所说,这六个体系各对应着不同念能力的属系,因使用方式与产生效果的不同以作区分。 像是强化系,能够强化物体原有功能、或是自身**力量的,就被称为强化系; 释放出气攻击的为放出系; 可以改变气性质的为变化系; 能操纵物质或生物的类型为操作系。 将气转化为具有实体物质的为具现化系; 奇奇怪怪又不知道该怎么分的统统归为特质系。 顾名思义,光看这些体系的名称其实就挺好懂的了。只不过,她居然是‘变化系’么…… 顾兔摸了摸下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是根据这个来判断,那她之前村子里的人不就全得是变化系了。毕竟人人都能将查克拉转变出相应的属性。 又不是四代目火影,会搓无属性的螺旋丸。 “由于每个人的资质,性格与成长环境不同,所属的系也会不同,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念体系进行修习,不然只会走上很多的冤枉路。” 云古转身在橱柜上取走了一只杯子,往里边注满水后放置在了桌上,接着从隔壁花瓶上摘走了一枚叶片,轻轻放在了水的表面。 快要满溢而出的自来水高出杯沿少许,水珠摇晃着将落未落的模样,叶子漂浮其上就像是一枚小舟那般缓慢移动着。 正当众人为他这副场景感到好奇与疑惑的时候,云古解释道:“这是我们心源流拳法创立的一种能够辨别自己念力属性的诊断法——水见式气辨认法。” “看,只要把手靠近杯子,发动‘炼’——” 云古以双手围绕在杯子两边,无声发动了自己的炼,使气从精孔源源不断往外溢出。 “根据叶子的运动情况或水的变化,就会显示出个人的资质。” 一时间,只感觉有浑厚的力量波动鼓动而出,尽是短短一个呼吸来回,眼前的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他双手围拢那只杯子里的水竟然咕咚咕咚往外溢了出来! “云古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目睹到这一切的小杰与奇犽等人都惊异地瞪大眼瞳,喊了出来,“简直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这位人民教师仿佛能够读懂他们当前的心思,嘴角浮现出了微微笑意:“这是强化系的特征,能使‘水量增加’。” “云古先生,我们也能试试吗?!”看见这样有趣的东西,小杰与奇犽怎么能忍得住,当即就想要尝试一下看看自己的念体系是什么。 谁知却被云古给无情拒绝了。 “不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透明镜片短暂反射出了残忍的白光,“两个月后,直到你们把伤给养好了我才会允许你们继续念能力的修行——这是对你们还没学会念就擅自跟人对战的惩罚。” 听他这么说,原本兴致勃勃的小杰跟奇犽只好垮起个纰脸,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 严格的指导人云古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转而朝顾兔两人这边投来。 “趁此机会,顾兔小姐和昆先生两位不妨通过这个‘水见式’的检测方法,来看看自己所属的念能力体系。” 他这趟就是特地展示给两人观看的。 水见式……顾兔没由来的就想起自己之前测试自己查克拉属性的时候了。 这不就是那种吗,龙傲天小说里常见的那种,主角排队接受大宗派的属性测试,然后随手一摸就爆发出强光惊为天人的剧情。 这种套路她已经很熟悉了。 身怀七种查克拉属性的顾兔相当自信地撸起了自己的衬衫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装逼了。 但,她是不可能第一个上的,主角永远都是最后登场才够震撼。 于是顾兔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昆,似乎想起了检测时需要使用到‘炼’这种能力,忽然凑近到了他的脸旁询问:“对了,昆,你过去家族训练的时候有练神水么?” 毕竟他不是波道使,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难度。 这份脸庞突然缩短的距离并没把昆给吓退,他定在原地瞥了顾兔一眼,慢吞吞地承认道:“有,但我只会一点。” ……只会一点?你都怎么学的。 顾兔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这个的关键词,投来的眼神里不禁流露出一抹匪夷所思的疑惑:“不是说十大家族么,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沐浴在她这种仿佛看待‘神水白痴’眼神里的昆:“……”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那么轻易放开捂住她的嘴,听听这说出的都是什么话。 “总之,把手放在杯子两边发‘炼’就行了。” 在顾兔神情的催促之下,昆只得率先以身作则充当实验的小白鼠,接替了云古方才的位置来到杯子面前。 包括顾兔在内,在场除他之外的五人顿时都把视线集中在了这里。 只见他伸出了那双漂亮的手,像抚摸水晶球一样虚虚置拢在杯子两侧,白皙修长的手指反射着水珠的光晕,微微透出干净无暇的意味。 点点光芒逐渐在他指尖浮现了。 那是一方神水诞生的迹象。 昆这家伙居然真的会凝聚神水???顾兔本来没对这个灯台御守抱什么希望的,结果他居然那么出人意料?! 或许是她震惊诧异的心声透过表情传递了出来,昆恰好往她这边投来了一眼,没忍住抽了抽唇角。 至于那么惊讶吗…… 随着念头闪过,空气里传出了什么事物凝结的‘咔嚓’声。 一丝丝寒气于杯中浮升。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看见了少年掌心内的杯面开始覆盖出薄雾,温度迅速变冷,仿佛把内里所有的温度都抽走了。最终里边的水介于透明与半透明之间,呈现出雪结晶一般的纹路。 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虚拢在杯子两侧,一时好像连他的指尖都被反射出了似冰般晶莹剔透的质感。 “又是冰啊……”昆原本稍微提起了那么点兴头的神情,又再次变得意兴阑珊,他用食指朝前弹动了下杯沿,那只被全部凝结成冰的水杯顿时歪倒在桌面。 咣当一声,通透的‘冰’杯骨碌碌地沿桌边滚去。 云古及时上前一步接住,免去了那场杯子摔碎的灾难。 “嗯……结冰的现象我还是第一次见。”云古为难地推了推眼镜,好在他学识渊博,思考了几秒就知道该分为什么体系,“不过一般来说,你这种既不是水的质量变化与也不是本质改变,或叶子出现移动的现象……应该是‘特质系’。” “特质系!”小杰等人顿时惊奇地面面相觑。 “管他什么系。”昆一边搓了搓自己冰凉凉的双手,凑到唇边吹暖,一边走回顾兔的身边,“冷死了。” “明明是‘冰’系,你居然还怕冷?!”顾兔像是在看见了一朵奇葩那般纳罕地盯着走过来的昆,合理怀疑他之前说晚上怕冷是不是在眶自己。 “就是因为冰系我才怕冷。”昆似乎早在此之前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了,不大开心地撇了撇嘴,将冷冰冰的手贴在了她的脖颈表面,当作是钻进了兔子围脖在取暖。 可当真正碰到她脖子那刻,才发现她那里的皮肤似乎过分娇滑温热,纤细得像花骨朵似能随时掐断一样,让人下意识涌出一股需要放柔对待这份珍贵事物的心情。 然后顾兔就条件反射般把脖子给缩了起来,并拧眉朝他投以了死亡凝视。她没有丝毫留情,一把将那两只手给抓了下来,驱逐出了自己的领地。 要不要整得跟大冬天往人脖子里塞冻手似的。 因为水杯已经被凝结成冰,没法再用了,云古唯有转身再重新拿新的杯子过来测试。 “等等,我去再拿一个新的过来。” 在这个过程里,小杰几个孩子都好奇地围住了昆方才制造出的那个冰杯,时不时用手指给戳几下。 “居然是‘特质系’啊……”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感觉比简单的水量增加看着还要新奇。 戳着戳着,几人似乎不小心把杯子又给撞倒了。就在那只冰块正在缓缓融化、散发出丝丝寒气的杯子倾倒下来那刻,一只少女苍白的手将它给稳稳接住。 杯里稍融的冰水沾着晶莹的冰块碎屑有些溅落到她的指背。 “冰有点克我啊。”如此说着,天性比较擅长使用火属性的顾兔抬起那根沾了冰屑的指背凑近唇边,垂下乌浓的睫羽,试探性地伸出绯红的舌尖舔了舔那小滴冰水。 她的动作略有些停顿。 “……冰糖味。” 而后,顾兔不由回眸望向了近在自己身侧的那位水蓝发少年,在他挑眉的神情当中扯开了唇角,逸出了一声呵气的声音。 “你的味道,居然是甜的。” 明明嘴上还嫌弃她每次都吃得太甜来着。 这番话倘若放在另一种情境里,怕不是让人心旌摇曳。昆似乎也因为她的话而略微一顿,刚想走过来,就发现奇犽几人就围了上来,纷纷用手指蘸取了里边的冰水含住。 “居然真的是甜的——” 奇犽似乎不信邪,又试了几回,跟小杰智喜他们霸占了那个冰杯。 昆原本还想着确认是不是真如顾兔所说的是甜味,见状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转而望向了顾兔,想要直接从她这里求证:“真的?” “骗你干嘛。”她味觉又没有失灵。 为图省事的顾兔没有想太多,直接将自己的手递向了他的唇沿前方,本是下意识用来让他闻闻看自证的动作,不成想却蹭到了那份微凉的柔软。 昆微张开了自身那片单薄的唇瓣,似是有些没料到她的突然。 最后,他垂下眸握住了她的手,舌尖果真地往那处指背的地方舔舐了一口。温热的濡湿感,刺激得顾兔的指尖似是微微一颤。 “……我刚舔过的。”实在找不出话来说,顾兔唯有木然地憋出了这句提醒。 昆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过什么事,定定看了她好半晌,尔后缓慢吐出一句话:“我忘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就在这时候,身旁传来了奇犽充满提醒意味的咳嗽声,他们两个才撒开了彼此的手。 云古拿着奇犽他们刚才观察过的那只冰杯,已经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冰水里变了味道的事实,不由得在此修正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很抱歉,是我疏忽了。” 这位极具书卷味的黑发青年貌似纯情派的,不断颤着手指推动着自己的眼镜架,显然还沉浸在他们这一对作出‘少儿不宜’互动的场景里。 “涉及到水的味道发生改变,这是‘变化系’的特征。我想昆先生你很可能不仅只有‘特质系’的能力,或许同时还非常符合‘变化系’的属系。” “也就是说同时拥有两种能力?”从云古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顾兔与昆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 “对,这是非常稀奇的一例,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果昆先生对这两个体系进行修习的话,也许能够同样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啧,这家伙居然还是个主角模板?跟检测到双系天灵根的天才角色有什么区别……顾兔望向昆的眼神霎时透露出了一丝复杂。 但有她在,谁也没办法抢走男主剧本! 顾兔随后走向了重新倒来的那杯水的面前。 第137章 第 137 章 重新注满了的水杯表面盛放着叶片, 如扁舟般浅浅游移着,没有格外出奇的地方。 可顾兔很明白在这个世界里‘念’能够对它施加出怎样的作用,昆刚才就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这点。 看来无论何时, 力量始终都是难以彻底参透、充满了神奇的东西。 顾兔学着前头两人的动作将手掌垂放在了杯子两侧, 发动了技能‘炼’。神水值扣减,取而代之的是神水似乎源源不断地从身体各个角落涌现,被引导着聚集在了她掌心的位置。 房子里的所有人仿佛都在这一刻悄然屏住了呼吸, 目光集中在了她双手之间的那只杯子。很显然, 他们都万分期待顾兔本身所属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念系’。 杯子里的水很清澈, 清澈得可以透过杯壁望向对面的花瓶、橱柜等温馨布景, 可当目不转睛锁定住的某个瞬间, 杯子里的水开始产生变化了! 就像是往里面丢进了一枚入水即溶的浴球,杯部中央霍然翻腾出了一团玫瑰红的滚浪, 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扩散开来,直至将整杯水逐渐染变为了红色—— 水见式检测法中, 改变了水的颜色,属‘放出系’的特征。 见到这幕的云古舒展了眉眼, 自身那股学者派的温润气质变得更没有攻击性。 这道题他会。 “看来, 顾兔小姐应该是放出……” 云古本想着将自己的判断告之给顾兔听,可他话并没有说完,眼前又陡然发生了新的突变。 顾兔完全没有停下加持‘炼’的行动,那双濯如黑潭的眼眸在她凝视杯子的过程里竟被切换了猩红之色,在那不详的瞳孔周围缀挂着三颗黑勾玉的图案,显得妖邪而美丽。 她抬眼看昆,冷酷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接收到她这波挑衅的昆一时失语:“……” 你有必要那么拼吗喂!! 当然有。对于顾兔来说, 单是改变颜色这还不够酷! 三勾玉写轮眼充满了威慑力的瞪视下, 那只被染红的水杯貌似也屈服了, 原本归于平静的水面再度涌现出了新的动静。 咕噜,咕噜…… 起初是小小的一颗气泡涌上水面,后来这种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整杯水仿佛都随着温度升高而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将滚烫的水弹出杯沿。 而放置在水面上的那枚叶片不知为何发生了萎缩,不……应该说它倒退回了之前的生长状态。可这个过程异常迅速,几乎是它刚缩小了一半,众人就感到了眼前一花,攀升到了燃点的树叶在眼前奇异地发生了自燃! 诡异的黑色焰光豁然猛涨。 “什、自燃了?!”围观的几人离桌面太近,都条件反射地被那团突如其来闪现的不详火光刺激得抬手退避,可很快就发现它又消弭于了半空。 嘭的一声。 脆弱的玻璃杯被可怕的热量所涨破,高温的水汽哗然蒸腾扩散,滚烫的赤水沿着杯壁裂缝汩汩流落桌面,一发不可收拾。 顾兔的写轮眼在这过程中似乎无意间闪过了一瞬万花筒的图案,但还来不及捕捉就消隐了下去,分散为三勾玉的形状,又如血色黄昏堕入了黑夜时分,彻底恢复为原本寂静无澜的乌黑眼眸。 “没烫着?” 她抬眸往周围两侧的人脸上逐一扫过,似是在云淡风轻地等候着一份无所谓的结果。 看看这个逼装得。 霎时间远离了现场的昆咽下自己的吐槽,一脸‘行行行你最厉害’的无条件宠兔状;小杰、奇犽、智喜也扎堆出现,把眼睛瞪成了一双双狗狗眼与猫猫眼,震惊得口不能言。 只有云古慌里慌张地手拿抹布擦拭着那些溢出杯沿的热水,好像自己也被那股热气给蒸腾了似的,额角跟着冒出了薄薄的细汗。 隔了好半晌收拾掉桌面那堆突发的‘狼藉’,云古才稍微恢复了些说话的功能。 “居然是沸腾与自燃的现象……这也太古怪了。”替人作念系判断的云古从来都没有那么心累过,又是冰冻,又是沸腾,他这辈子加起来的奇怪水见式都没有今天见过的那么多。 早知道,他今天或许应该外出才对。 想是这么想,云古也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情来,只得就着方才出现的那幕状况作出自己的解读。 “原本我以为顾兔小姐应该是‘放出系’的属系,这个系别的念能力者都非常适合释放大量的‘气’来攻击,或者驾驭‘念兽’,这跟顾兔小姐喜欢释放出庞大念量的攻击方式很相符……” 顾兔在这时不由打断了他:“念兽?” “嗯,‘念兽’是一种用念创造出来的可以独立行动的个体,是种很常见的念力。”云古补充解释道。 这有点跟影分身的感觉类似啊……顾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她早会了。 见她没有继续提问,云古便抬袖擦了把汗将之前的话再次说了下去:“可或许是顾兔小姐你那双能够变红的眼睛所带来的特殊能力,激发了你体内更深层次的力量,导致原本单一的现象又发生了改变。” “不归属其他五种属系特征的现象,只能算是‘特质系’了。” 云古镜片后的褐眸仔细盯起了桌面上用来做检测的水杯碎片,上面残留的液体经过折腾已经逐渐归于了平静,只剩下些许树叶自燃后的灰黑残渣漂浮于浑浊的昏红水珠上。 “你的能力有自己独特的性质,无法被简单的条框所束缚,是自由的。或许,顾兔小姐你可以偏向放出系与特质系两个方向的属系来修行,并根据自身的‘意志’来开发合适自己的技能。” 云古拈着碎片放入抹布里,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授课时间到了这里也差不多临近尾声,之后云古便适时地开口说今天暂时到此为止,要是顾兔两位关于念有想要知道的事,而他恰好也能回答的,可以再来这里找他。 当然,他希望顾兔最好不要来。 在她面前,云古作为成年人都总感觉心惊胆战的。 成功夺走这场检测最受瞩目的剧本,顾兔可以说是心满离,没有任性地多作停留。不过,在即将离开前奇犽意外地拉住了她,偷偷摸摸地询问起了她眼睛的事。 “你的眼睛……是‘遗传’变色的么?情绪一激动就会变红?” 他在意这个干什么?顾兔虽感不解,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随口告诉了他答案:“是,这双眼只有我‘家族’里的人才会拥有,一到了特定时候被强烈的情绪激发就会觉醒出来。” “那你家族里的人现在……”奇犽有些踌躇地问,记得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提起了有个‘哥哥’的事实。 “哦,都死了。”顾兔没什么感情波动地回道,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早就不会再被这件事所动摇。 可就是这么一副不在意的状态,才更让人觉得她在故作坚强。 奇犽语气软了一些,绷带另一边完好的那只爪子藏在口袋里不大自在地搓了搓,“抱歉啦。” 顾兔直接摆了摆手,就转身跟一旁盯着他俩说悄悄话而不爽的昆并肩走了。 奇犽随后回到小杰的身边,将口袋里握紧的拳头放出来,终于释放了方才一直压抑住的激动。 “窟卢塔!绝对是窟卢塔的人!这下她跟我家没关系了!”这名银发少年就差高兴得把猫胡须都给翘起来,还得意地想起了另一位伙伴的事,“估计她是酷拉皮卡流落在外的族人,改天找个机会转告他好了。” “可是……”小杰歪了歪头,“要是顾兔姐姐是你家跟窟卢塔族生下的孩子怎么办?” 这也很有可能啊。 被好友提醒出这一盲点的奇犽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他竟和酷拉皮卡是亲戚? …… 另一边,顾兔和昆在离开云古住所后到外边随意吃了点晚饭,然后双双回到了天空竞技场2209号室的房间。 “你觉得今天听到的‘东西’怎么样?” 一回到自己的窝,顾兔就在玄关随意蹬掉了自己的新鞋,打算跟昆来一趟复盘。 昆在她之后进了房间,见到她歪倒进沙发的样子直接绕过,去向了客厅对面,唰地拉开了那面覆盖着落地窗的金色帘布。 夜幕斑斓的星光当即流淌而入。 “这个世界的能力体系确实挺有意思的,有一套相对合理的系统概念,还能衍化出不同的能力,而不单纯只是被人用来攻击或防御。” 顾兔也是这么想的,不同世界新鲜的能力体系总能让她得到启发,很明显‘念’也提供给了她一个变强的思路。 “或许,我可以试着练出自己专属的念。”顾兔张开自己的手掌,旋即像把虚无捏在手里那般重新握紧,眼眸半阖着溢出了一缕阴郁,“比如说‘固定空间’的能力。” 她光会短暂地‘倒退时间’还不够,想要将人彻底留下,必须要将整个空间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她要制造出自己的‘领域’。 这里,顾兔不禁想要是能够回到过去那个忍者世界就好了,回到那里,就有机会学到很多关于时空忍术的卷轴,或是结界术。依她过去几年的经历确实有学过一点,但也仅限于一知半解而已,想要深入仍然需要钻研。 昆听她这么讲,便猜到了她也许是因此想起了夜的事情。关于之前那场在地穴下方的对战,后来他有仔细听顾兔讲述过。 昆一时产生了些许的沉默,那双蓝眸静静凝望着那面落地窗外的华美夜景。 近一千公尺高的景致相当美丽,夜空一片澄澈洁净,脚下微观形态的高楼大厦散发出绚丽的霓虹光彩,是神之塔内不曾见识到的、属于广袤天空下的市井繁华。 “那么,你可以尝试着往那个方向去练习,这也很不错。” 少年的声音轻盈得像是浮云,飘忽得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 怎么感觉他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似的……躺在沙发上的顾兔不由问道:“那你呢?” “我就算了。”昆果然对这个兴趣缺缺的模样。 于是顾兔稍微直起了上半身,映落在她视野前方的少年伫立于落地窗前的身姿挺拔而修长,玻璃倒映出了他的身影,像是半浸在了外界的夜色里了一样,又浓郁晦暗,又朦胧得星光点点。 “……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我记得你家族的人不都多擅长担任长.枪将这个位置的么?” 按理说,杀伤力方面应该不输于其他人才对。 “对,但我不喜欢练这个。” 玻璃窗前的影子看不太真切他当前的表情,“反正学了也打不赢我爸那个男人。” 顾兔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在这方面提起自己的父亲,一时忘记了回话。 可或许是能够猜得出她此刻内心的诸多疑惑,昆维持着那副瞻望夜空的姿势,仿佛能透过那片深沉的黑暗回想起塔内虚假的天窗。 “我之前早就知道我是冰属性的神水了。” 昆叙说的语气显得很安静,片刻也没有打扰到房间内的氛围,“昆家的族长是整个塔内最强的长.枪将,他拥有三种不同属性的神水,其中最常见的雷,以及较为稀有的冰就是其中两种。我作为他的儿子,当然也继承了他的冰属性。” “可我很清楚他究竟有多强,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反正我学了也打不赢他,还不如不学。” 随着昆话音回响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顾兔身下的沙发也传来了反弹回去的动静。她下了地,光着脚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对方的身后。 “你这也太没出息了。” 哪有还没开打就提前认输的,至少顾兔从来都不会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余光通过玻璃窗所反射出来的身影注意到她的到来,昆不禁转过了头,那张漂亮脸蛋上覆满了被怼后不满的神色。 “什么叫‘没出息’……我只是不愿意做无谓的挣扎,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你一样自信,或许真能做到无所不能的样子。” 在某个领域清楚看见两人之间的差距,并深刻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对方,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他只是提前接受了这一点而已。 但昆似乎没料到顾兔会说出让自己措手不及的话。 “可你在我心里,就像是什么都能做到的样子。” 顾兔并没有去欣赏落地窗外的景致,而是反身依靠在玻璃上,将目光对准了眼前的少年。各种世界的星空她见得多了,可至少这一刻里,昆在她眼里比所有美景都值得留恋。 “你给了我很多的安全感,每次有你在,无论什么难题都像是能够随便解决的样子。如果之前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可能当时就撑不住了。” 顾兔双手环胸,脚踝支着后跟上冰凉的玻璃,让异物的温度微微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我一直还没跟你说,谢谢你跟我一起来到这里。” 这句话本来应该第一天到这里来的时候就该讲了,可出于不太愿意承认的心理,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在她过去,还从来没有能陪伴她一同旅行的人。 所以他对于顾兔而言,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尽管她平时没说出口。 难能直白的感谢似乎让昆微微动容,刹那间双眼里仿佛要涌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可酝酿许久,他想要掩饰掉这股突如其来的悸动,忽然道:“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顾兔脸庞当即凝起了霜,不爽地咋舌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还想占她的便宜? 昆旋即笑了出声,转而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故意不去看她。 “我要跟你说的也一样。”他慢吞吞地道,“多亏你,不然我可能永远也来不到塔外,幸运做到了连老爸都做不到的事。” 原住民被带离塔外的奇迹,他或许是首个独享到这一份的人。 当平时傲娇的人剩下‘娇’的时候,莫名有些怪不对劲的,顾兔不由默默地瞥着眼前的昆。昆或许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秀丽的脸庞飞快闪过了别扭。 “别盯着我看,好话不说第二遍,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两人对视了几秒,尔后都微微哼出声音挪开了视线。 “不过,放着好用的技能不学可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么暴殄天物。”顾兔决定强势地转回了原本的话题。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大冬天非要赶着人起床做操一样,昆果不其然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浑身抗拒。可在这时,顾兔却也兜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行,我其实有些时候也有过逃避。” “你?”昆眼神不禁晃过了疑惑,在他心目中,顾兔完全不像是这样的性格。 即使再难,再坚厚的壁垒,她也会目不斜视地踏过去。 而顾兔却瞥他一眼,慢吞吞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几乎是一眨眼,重新睁开眼帘的那刻,漆黑的眼瞳转幻为了更深沉猩红的颜色。却跟昆以前相比不同,多出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纹路。 他望进去那双眼里,陡然像是堕入了一场万花筒的迷乱,短暂地失了神。 “我这双眼还有进阶版,但必须要目睹至亲之人在眼前死去才能够开启。左眼拥有着强行回溯十秒的能力,右眼则寄宿着不灭的黑焰。可我不喜欢这双眼,即使能力强悍也对我而言没有丝毫用处。” “因为每当使用一次,就会让我记忆起那个人当时死去的情景。用重要之人死亡的代价换取的能力,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有。” 能回溯时间又怎样,人早就已经死了,完全没卵用。 顾兔的话语里虽然平静冷酷,却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嫌弃。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昆的眼神似乎也略微荡出了涟漪,“兔兔……” 可却在这时,顾兔又话锋一转说道:“可是我现在知道,要是不把自己的力量全都紧紧抓住,在关键的时候是不够用的。即便使用频率升高,会让我瞎了也一样。” 昆抓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迅速皱眉:“……你会失明?” “会,是这双眼带来的副作用。”顾兔没有将自己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移开,“再多一份力量也好,我要把所有能够依傍的都抓在手里,为了夺回重要的东西,为了不再失去谁。” 在她说完后,两人之间萦绕出了片刻的沉默。 昆忽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之徐缓地吐了出来:“我知道了……” 她用自己来做例子,不就是为了告诉他不要因为自己的倔强,从而失去更重要的东西么…… “我会练的。”昆扯了扯唇,“不过,这不是为了那个混账老爸,而是为了成为你的力量。” “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一步步来。”昆抬手抚摸向了她眼角的位置,“那个云古不是说我也有特质系的能力么?说不定有办法可以帮你缓解或者清除掉那种负面效果。” 也不知道冰敷有没有用。 心里想到这点的昆莫名有些想笑,指腹在轻柔地从她的眼尾往下抚过。顾兔只感觉他的指尖掠过了一阵阵温凉,连带着她眼瞳深处升起的灼热与刺痛都被压制在了底下。 随着少年指尖这份冰莹的触感,她的双眸逐渐又褪回成原来漆黑的眸色。背后落地窗外的夜空反射着星辰,而她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他水色的发丝就像是透着星屑一样干净剔透,使顾兔的眸底一时也像是静静倒映着与星辰类似的颜容。 只见落在她瞳孔深处的水蓝发少年微微勾起了薄唇,透出了几分少年感特有的散漫与不羁。 或许他决定那么做的想法比想象中的要简单。 他希望保佑住自己更重要的东西,保佑住她这一刻清澈的黑色眼眸,保佑住她那份闪亮的未来。 “至少,你这双眼睛要为我留着。一直看着我。” 第138章 第 138 章 “至少, 你这双眼睛要为我留着。一直看着我。” 又是那个约定么……听见他这么说的顾兔不过稍有出神,就想起了之前两人许诺过要一直看着他的约定。心底不经意触动的那根弦激荡着,也随之被手给扶稳回平静的状态。 “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你行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给出了回应,可不走心对待的后果换来的就是对方不满的控诉, 蹭在眼角周围力度轻柔的那只手当即下滑了几寸, 移到她脸颊那里掐了一把。 “傻瓜吗你,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敷衍我。”昆摆足了要她好看的不快姿态,还挺傲。 真是仗着给了几分阳光就灿烂, 老是被他这么偷袭,自己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顾兔决定予以反击,一把将他的爪子给捉下来, 并反过来双手掐住了眼前这位的漂亮脸蛋往外扯。昆的眼神很明显因此闪过了一丝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给往前噔噔几步推倒在了身后的沙发。 噗沙。 沙发坐垫因两人倒下的重量深陷。 远处窗帘随着他们离开的时刻轻盈掠起,纷扬在漫天繁点闪烁的视野里。 明丽吊灯之下, 被推倒报复的少年唯有下意识抬手扶着她的腰际, 急赧地谴责了浅浅的一声:“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完全也不想想看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 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为了修习跟念相关的能力,顾兔时不时就会和昆一起堂而皇之地到云古家中找他白嫖, 把那位老实的人民教师给吓得够呛。 不过也正因如此, 她后续又得知了还存在更多念衍生的应用技, 比方说‘周’、‘隐’、‘凝’、‘圆’、‘坚’、‘流’和‘硬’等等。 技能已经顺利整合进了列表,但想要熟练运用,还需要花费再多的时日来锻炼才行。总的来说, 就是不断重复释放气并加以各种运用的过程。 “这一天天真是有够累的……” 顾兔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 大概是舍规约束加上每日修习的缘故, 她逐渐改掉了经常熬夜的修仙习惯。这时宽阔的床铺旁边平整且没有了温度,只有她刚起来拱乱的那团被窝把床面搅得不太像样。 外边正好赶上天光大亮,舒适宜人晨曦透过房间窗户洒入,拖曳到她落在地毯上的那对苍白脚踝表面,把圆润的趾甲盖照得粉润透亮。 现在应该还是早上九点多,因为顾兔隐约听见了盥洗室每天都会传来的吹风机的声音。 秉承暗杀者一贯的低调习惯,她光着脚无声无息地游出了卧室,穿过客厅那条黑白瓷砖的过道,跟幽魂似的接近了盥洗室敞开的那扇门。 制造着噪音的吹风机已经被关闭了开关,被插回到墙壁相应的置物架座里。 这时里边整个空间都萦绕着好闻的淡淡香气,混合着香兰、木质调与雪薄荷等极尽清柔又冷冽的味道,跟她经常在少年身上闻到的一样。 而那位少年现下正轻松随意地站在那面洗漱台镜子前,用灯台随身携带的直发板一下一下将那头水蓝色短发夹得更直。那几绺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水色发丝,乍一看就像是削薄了的冰片,在柔和的室内光线下透着浮幻剔透的美感。 发色真漂亮。 会注意打理自己外表的男孩子更漂亮。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每天早上起来捣鼓头发的场面了,但顾兔再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你活得真是精致啊。” 这个精致boy。 昆早已透过镜子的反射留意到她来到了身后,对突然出现的声音完全产生没有任何意外。他依然按照先前的步调把头发打理好,然后把那根印有家族纹章的发带系好在左鬓,这才转头背靠着盥洗台看向了她。 “这有什么特别的,反倒是你作为女孩子什么都不打扮才奇怪?” 昆一脸的理所当然,双手靠在台沿姿势慵懒。随动作幅度晃过白皙脸庞的深蓝发带,明显很衬他的肤色。 顾兔懒洋洋地否认道:“谁说的,我平时不就是没机会而已么。” 再说了,以前昼伏夜出暗杀的生活习惯,让她只会在夜间出没,大晚上的一个人都没也就没必要化妆了。而且又在便利店买东西误打误撞进入神之塔,投身在一轮轮忙碌的测试当中,完全没那个闲心去打扮嘛。 “又不是只有特定时候才能打扮。”每日严格注意自己形象的昆飘来一眼,轻易就识破了她懒的事实。 顾兔注意到了,面色不改地道:“反正在你面前素颜又没关系。” 大家都那么熟了,连晚上踢被子的鬼样都见过,还用怕这个。 昆不由眼神复杂。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奇怪。给人一种要么老夫老妻了,要么好兄弟的感觉。 不用想,肯定是后者。 昆作出深呼吸的姿态,才重新抬眼盯着她思考了几秒。片刻后,他努力撇清自己干系那般、假装漫不经心地启唇抛出了个邀请:“那等下要不要去逛一逛?你不是说平时没机会么。” 逛街?这顾兔很久没听过这么悠闲的词语了,乍一下还走神了会。不过也是,总是在喘不过气的空间里修习也不是个事,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放松下,于是她就在对方暗含在意的眼神里干脆答应了。 “行啊。” 为此,她特意换了身新衣服,而不是那套稀松平常的标准款衬衫百褶裙。 衣服是昆之前给她挑的,长度及膝的喇叭袖针织白长裙,整体没有过多胡哨的纹饰。 唯有特点是一字领很宽,欲掉不掉地挂在肩头,正面能看见展露出少许的锁骨。后面则是交叉绑带的构造,勾勒身形的同时,能看见后衣领延至三分之一蝴蝶骨的、那片引人遐想的后背。 他真是太懂了。 而昆也穿着另一件版型不错的衬衣,衣领挂着牛皮绳做的复古领绳,袖子则挽到了手肘前段,翻折出来的内侧袖面质地灰蓝,露出一对白皙手腕闲散插在西裤口袋里,充满了干净又慵懒的大少爷气质。 这位帅哥的衣品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级,顾兔服了。 昆拾掇得比她要快,站在门口倚墙等她把鞋子穿好。顾兔正弯腰把鞋跟提上,顺势把垂在颊边碍事的黑发给挽到耳后,以这样的姿势淡淡地斜来了眼尾。 “可以走了。” 她黑发所露出的那只耳垂洁白巧致,让目睹到的昆一时有些晃神。等到顾兔直起腰来,昆才匆匆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推开了身侧的房门。 “……嗯。” 掩饰异样的演技挺拙劣,但没关系,她大概也看不出来。 来到天空竞技场近两个月,顾兔两人还没有认真逛过周边的景致,一是因为昆的体质暂时不太适应在阳光底下多走动,二是因为都泡在了天空竞技场紧凑的比赛环节当中,根本没来得及分出时间好好观赏。 实际上,这是个充满了现代感的繁华城市。天空竞技场本身就是世界级建筑物,四面大门就如某些高级体育馆一样恢弘,出了通道口,能看见外边风景雅致的公园与人来人往的广场。 围绕在天空竞技场附近建立的都是高楼大厦,遍布诸多的百货商场与办公楼,兼并电影院与商业街等公共设施。 至于顾兔他们一开始吃冰饮的那个店铺街巷,则是更外圈的欧式旅游小镇,专门接待世界各地前来游玩的旅客,所以能够见识到非常多衣着各具风情的游人。 总体来说其实跟顾兔之前生活的现代没什么两样,和昆一路吃了午饭,看了电影,逛了商业街,打了游戏厅,买了新衣服,还挑了几样她钟意的化妆品。 她平时不是感受不到男人女人的魅力,只是即使感受到了也能保持心如止水,从而做出耿直的言行而已,不代表她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了。 ‘当代柳下惠’顾兔非常欣赏自己今日收获的成果,不过,其中让她有一件较为意外的事。 昆的审美水准真的非常在线。 他不是死亡直男审美那种,眼光是真的知道哪些好看,哪些有毒。 “选这个。” 挑选口红的时候,昆随意拿了一支换下了她手里浅一个色号的那支。顾兔不疑有他,刚好柜台前的导购员也在,便顺便给她画了个妆。 当丝绒红的颜色涂抹上去之后,化妆镜里那张脸仿佛点活了绘卷的那一笔桃花,浮泛出比原先寡淡的容颜更动人的霞光。 眉目细而黛长,眼眸濯黑沉静,依然是清冷厌世系的一张脸,但是多出了几分醉人的妍丽。 顾兔拿起镜子左右朝自己转了两下,而后脚尖一踮,转了半圈椅子回身望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等候的少年。 “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他的参考意见。 可以说,顾兔现在的着装方式完全都是配合了他的意愿来打扮的,可顾兔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反感念头。 她的想法一向很简单:能穿就行;舒服就行;好看就行。 除此之外,也不介意再多加上个‘他喜欢就行’。 负责化妆的导购员小姐听顾兔这么问,不由亦笑眯眯地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陪同在旁的少年身上,笑着给出了正确的提示:“先生,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哦。” 而昆却因为眸底落进了顾兔那张比往常更明艳的脸庞,而几不可察地陷入怔神的境地。 或许是这份状况出乎了他本身的意料,没由来的使他感官变得敏锐了很多。 只感觉一股蚂蚁啮咬的热意袭上了他的耳廓,昆一点点僵硬着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像是有些后悔带她来了这里似的。 等了良久,他终于木然地憋出了一个字:“丑。” 顾兔:“???” 我警告你别惹事。 第139章 第 139 章 导购员小姐原先脸上看待年轻小情侣的‘姨母笑’登时在这句话里凝固住了。 丑??小帅哥你这么对女朋友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果不其然, 现场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陡然变得险恶了起来,隐约间仿佛能听到某种夹杂着翻船的哗啦声、和木板被硬生生折断的幻听响起。 眼下何止是友谊的小船翻了,划船的木桨这一刻恐怕都要被顾兔心里给拗断了。 “一分钟, 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顾兔发出了一声冷笑,“否则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商场的大门。” 敢说她丑,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她要收回原先觉得这家伙审美在线的前言! 直面了她这份死亡威胁的昆不由得抽了抽唇角, 他是个不怎么服输的人, 奈何在顾兔面前也只得忍气吞声稍微修改了自己的措辞。 “丑……的是口红的颜色, 这个不适合你, 换了。” 说完他就在顾兔欲要杀人的威胁眼神里克制地转头, 打算让导购员把那管试色的放回去,包起顾兔原先挑的那管浅色的,“选之前那款。” 见顾兔没有出声阻拦, 导购员小姐便依言拿了之前的色号包装好, 待收付账后递给了他, 并且附赠一枚‘自求多福’的眼神。 昆假装没看见导购员那种怜悯的视线,接过袋子勾在指尖,另一边则牵住了顾兔的手想要把人带走。 起初顾兔没那么好一句话打发, 还直勾勾盯着他仿佛要死犟到底的柴犬那般用脚固定在了地砖上, 跟他在空气里进行了力的角逐。可惜脚下的商场地砖实在是太不经用, 在她使劲之下竟然出现了少许的裂纹。 细微咔嚓声传来的那刻,顾兔的防御出现了纰漏。脚跟一松, 于是整个人只好放弃挣扎顺应昆的力度从旋转椅起身,往前直走了几步撞进他的怀里。 昆被撞得往后倒退, 只得虚环住了她的腰身, 刚低头, 便看见顾兔以仰头盯着他的姿势, 指间夹出一张卡,像要跟他作对似的对身后的导购员小姐冷声讲:“我试色的那管也要了。” 由于忽然贴近,那张过于清绝明艳的脸就近凑在了昆的面前。 她的口红似乎也不经意在他衬衫的衣领蹭下了个唇印,昆注意到这点,顿时感觉自己锁骨前被那股暧昧的存在感给烙伤了。可他似乎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霸总顾兔在收到东西之后,就果断从他怀里离开绕转方向走了出去。 “喂,兔兔……” 离开商场来到户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顾兔像是要跟他绝交一段时间的模样,带头走在了吹着晚风的街道上,昆唯有快走几步才赶来到她的身侧并肩而行。 感受了两人之间诡异的寂静许久,昆终于没话找话说般贸然开了口:“……你生气了?” “没。”顾兔很干脆的就回答了。 她懂,身旁这家伙一看就是不屑于介意女人漂不漂亮的性子,反正他那张脸长得比女人都要好看。她还能怎么办呢?作为队友当然是要原谅他。 就是当前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着完全不像是没生气的那么一回事。 昆没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也会在她身上尝到这种类似‘女朋友生气了却在说没有’的苦果,一时间别扭地觉得百味杂陈,一时间又觉得一切都像是假的。 思绪纷呈间,昆行动快于意识地抬手拉住了垂在身侧不远处的那只手,顾兔不由跟他一同停下脚步,微转过了头颅。那头黑发被逆风吹扬到了她的颔骨边上,吹扬到身前,发尾似乎不经意缠住了他衬衣左胸前口袋的纽扣里边,随风制造出一丝丝牵扯的力度。 连带着,他心脏的部位好似也被隐隐牵动了一般。 “我说……”这位同样姿容秀丽的少年在艰难地踌躇着言辞,对他而言,承认某些羞耻的真心话永远要比出口损人要困难得多了。 可当他抬眼,对上了少女那双静澜注视的黑眸深处,自身的尊严与傲娇却被一点点为她压低了头颅,使这位水蓝发少年在夜幕里不禁别过了部分脸庞,眸色闪缩。 “我之前在专柜前说过的话是……” 又来?刚把气给忍下去的顾兔因他的旧事重提又不得不再次回顾先前的耻辱,这下她就不给这家伙留什么脸面了,表情当即就迅速阴沉了下来。 “警告你,要是再想对我造成二次伤害,我等下头都给你拧掉。” “……想什么呢你!”昆听后不由无语,连整理好的思路都被打断了。在这样的威逼之下,他唯有加快语速实话实说,“我是说,我之前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缀挂在街灯上的挂饰闪烁着繁星一样的白芒,点点映落在他俩的发顶与眼眸中。两人身处的世界很明亮,同时却也清晰暴露了昆当前那道躲闪的眸光里,一瞬窜过的那丝豁出去的屈服。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顿了顿,他又为了掩饰自身的羞窘与为难而加上了一句多余的话,“但要是别人非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于是顾兔因前头那句表白而双瞳微微在他脸上定格住时,刚生出那么一点感动就被打破了。 她一脸麻木:“…………你这话说得我拳头硬了。” 多此一举的傲娇,还不如不说! 可是拳被他的手所牵住,却没有因此挣脱开,反而因为握紧而与他的指尖抓得更密切。昆松了手指,把她那只攥得紧紧的拳头包覆在掌心里不放,表面上仍不服输地微哼了一声,就像是闹了脾气的猫系动物在甩面子。 “跟你平时说话气我的程度比起来,还要差一点。” 也不想想之前是怎么把他噎到说不出话的。 顾兔照本宣科学着他的样子露出了个不爽的表情,甩了甩手,前后晃得晚风把手腕给吹凉了都没甩开,也就放弃了这个在人前挣扎的打算。 昆顺势多找了个机会哄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你去买。” “冰。”顾兔想都不想一张口就吐出了这个字,说出的语气仿佛要借此把他本人给吃掉报复似的,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冰淇淋,降火。” 昆此刻的心态对她可谓异常包容,闻言只是勾了勾唇:“行。” 决定后顾兔心情好转不少,当即就想要直奔附近的店面,没想到在转身之际,她的手却又被对方给拉了回去。视野晃过周遭半圈的街道景致,兜兜转转,最后又落入到少年单薄胸膛所容纳的怀里。 嗯? 少年衬衣前的那根牛皮领绳嗝得下巴生疼,可一时间,心神都是那股能轻易闻到的、对方身上温柔围拢过来的香水味。 顾兔下意识沉浸在了这个紧贴的拥抱里,在发话之前,感应到昆垂下眸凑近她压低了音量的温热气息,擦着她的耳畔而来:“等等……” 稍微分离了彼此间的距离,他那根骨节修长的手指落到了自己胸前口袋那刻纽扣上方,把她勾在上面的发丝给轻轻解了开来。 他指尖温柔而细致的一举一动,莫名就使被他手指触碰过的那几根发丝,顺延着传递回了微微的酥麻感。 顾兔直觉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可在她想通之前,昆便已经收回了手插进口袋,恢复成那副游刃有余的正常姿态。 “好了。” 于是顾兔静默几秒,决定心大地不去管它,转而把自身的目光伪装得平静地挪向了别处。 “直接拔断不就好了么,我又不怕这么点痛。” “我怕……我是说,别那么粗暴对待你的头发。” “……哦。” 商场周围有许多装潢高档的美食店面,各自在门前的牌子上推出了应季特供的招牌特饮。负责下单的店员热情地介绍了情侣半价的冰淇淋口味,这次没等顾兔开口说出什么,昆就若无其事地插过身子点单结账。 最后两人用一份半的价钱买了双份的冰淇淋甜筒,拿在手里边走边享用。 “说起来,为什么这里的人老觉得我们两个是男女朋友?”顾兔冷不丁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突兀得跟嘴里含住的冰淇淋奶油一样刺激。 ……你这才知道啊!昆一时间很想吐槽她延迟长达两个月来的迟钝,可为了维持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他还是强忍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不知道,可能是看我们每次都在一起行动?” 朝夕相处又同进同出的,看来被误会也很正常,顾兔觉得有点道理,稍后也没放在心上了。 他们两人不知不觉走回到了天空竞技场周边的广场,灌木丛环形绕着建筑周围,最中央的喷泉池旋转着喷射出圆幕状的唯美水帘。 四周都是成双成对游逛的情侣,顾兔似乎从这样的情景里触发到了不知哪根弦,忽然意识到了某件很严重事实。 “我们今天这算约会?” 顾兔凝重地偏头望向了身旁的少年,喷泉池蓝紫色的柔光铺洒过来,仿佛把她询问的眼神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让人登时心跳近乎错漏了一拍。 昆猝不及防被她开窍的这一事实砸来,险些没被自己给呛到,连忙挪走了眼尾咳嗽。等他彻底缓过神来再次注视着顾兔的时候,眼里已经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你觉得是的话,那就是;你觉得不是,那今天就单纯的只是在遛兔子。” 顾兔咬下了口甜筒的脆皮,表情变得跟杀手一样无情:“打你信不信。” 还遛兔子,她不要面子的吗? 许是也觉得她给出的反应滑稽,身旁旋即就传来了一声轻笑。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了。”几乎难以让人听清的、昆不大情愿承认的嘀咕含混在了唇边那口奶油的清甜里,“你以为我过去哪有那么闲陪女人。” 要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她,他才不会耐着性子主动邀请还陪到了现在。 可惜这话顾兔听见了,并且感到了深以为然。 她也觉得是。就昆这样性格难搞的类型,她估摸着除了自己也没什么人能忍了。 由于提起了这个话题,那位少年隐秘地瞥了眼她的侧脸。朦胧美焕的喷泉灯光透过水滴反射着晶莹的碎光,就像发纱般点缀在她的身上,制造出十足耀眼、让人心动的亮度。 “你这是第一次么?”他顿了顿,说道,“约会。” 顾兔似是有些意外于昆关心的这个问题,微微偏来了眼眸,眨动时眼尾缀着沉沉亮光也随之飘落。 “怎么可能。”她毫无自觉说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直白地兜了底,“我有时候约得多了,还会赶很多次场。” 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连唯美梦幻的喷泉池也拯救不了这一触即发的紧绷氛围。 “跟谁?”他的声音近乎从齿缝里传出。 顾兔面无表情地答道:“暗杀目标。”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昆:“……” 昆:“你这家伙到底都把约会当成了什么。” 果然他一开始就不该那么真情实感,这人的脑电波简直跟正常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顾兔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惹人生出了闷气,把最后一口甜筒脆皮塞进嘴里之后,她就不经意地把目光对向了昆手里那支。 殊不知这样的眼神相当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注意到这副情形的昆无言地扯了扯唇角,旋即就把自己那份没吃过几口的冰淇淋往她那边凑近了一点,作出要投喂的姿势。 不料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了一些路人暗含激动的欢呼声:“西索赢了!!” 顾兔循声沿着天空竞技场后门的电梯往上望过去,发现挂在天花板下的液晶大荧幕赫然弹出了今夜最大的赛事结果,西索vs华石斗郎的一战。切割两方赛绩的数字比分是10:3,能看见一组赫大鲜红的‘’就那么盖在了西索的画像上。 广场中有不少天空竞技场的粉丝都聚集了过来,整个场面一时间演变得闹烘烘。 而顾兔与昆也稍微打消了悠闲的‘约会’时光,被随后播放的一幕吸引过去了注意力。 “西索……?” 静止的屏幕画面转眼后切播了先前比赛会场的最终幕,摄像机由高空俯瞰着拍摄,将整个会场收录在了镜头当中。 观众与解说员热血贲张的嘶喊声溢出屏幕,呈排山倒海的夸张声势,几乎能通过音响的扩散感染到在场所有听见这阵声浪的人。 偌大擂台的上方,穿着奇怪扑克服饰的红发青年以胜利者的姿态叉腰站在原地,脚边则躺着一名趴在了血泊里的黄衣男子,男子那头漂亮的银色长发此刻沾满了鲜血与灰尘,失去了应有的光泽,仿佛变成了颗路边不起眼的石子,黯淡而肮脏。 整个场面血腥而诡异,最诡异的地方要数唯一站在原地的红发男人,他正用胳膊随意夹住了自己其中断掉的一条手臂。可不管是断了的那截手臂,还是失去了前臂的胳膊,两边都没有流淌出丝毫血液,违反常理地呈现出一片虚幻的空洞。 而后西索漫不经心地拿住那条断臂往接口处扭了扭,然后随意一抹,那条手臂竟就这么恢复为了原样,连伤口的缝隙都消失不见! 这根本不像是条断臂应有的模样,而像是可以随意替换的木偶肢节。 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魔术师诡诈的意味。 即便是顾兔,也是第一次目睹这样奇异的‘拼接’能力,这难道,就是那个家伙的‘念’么? 正当她如此猜测着的时候,恰逢屏幕又发生了变化。 西索貌似也发现了摄影机的存在,斜向上投来了一抹目光,狭长的金色眼眸戏谑般眯得更长。 无数在这一瞬捕捉到了这道眼神的人,顷刻仿佛都被某种冷血动物给锁定住了那般,感觉到流窜在脉络内的血液悄然冷彻。 只见西索维持着那副瘆人的笑容,用双手食指朝着镜头凭空比划出了个爱心。若是习得念能力的人在这里的话,毫无疑问能够发觉,连接他指尖两端、粉红色的念正被扭曲着凝成了个可爱兔子的形状。 “下一个,我要准备来狩猎更可爱的对象了。” 转播的屏幕在西索这句热情的示爱宣言之后留下了一阵可怕的余韵,过了一会,才被切转为了赛后的裁判评审记录。 可顾兔和昆都看清了西索刚才凝出的那个图案,错就错在,她丝毫没有get到对方那份快要溢出屏幕的热爱。 “他这是在挑衅我?”顾兔没有自作多情,很确信西索那就是冲着她来的。就着方才屏幕里出现的画面略微沉吟几秒,她不禁‘嘶’了一声:“粉红色的念,这人好骚啊。” 顾兔正值什么都钟爱酷炫的中二年纪,不喜欢什么少女粉。 没想到她居然在意的是这个,昆漂亮眼尾所斜来的注视半是无语半充满槽意:“你关注的重点未免也太歪了。” 但见她没对那个西索产生什么兴趣情绪,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昆还挺满意。 两人都没对被危险人物盯上的事感到担忧,无论是顾兔还是昆,都不是会怕艰难挑战送上门来的人。 “比起这个,你那支再不吃可就浪费了。” 他举高的冰淇淋随着两人观看屏幕的时间,已经有了半融的趋势。 说着顾兔的指尖便搭在了他沁凉的手背上,别起耳鬓的头发,很是自然地微微倾身过去把那支冰淇淋滑落盖沿的部分奶油给舔掉。 她的头发因为贴近有部分落到了他折起袖口前的手腕上,覆盖上一层丝滑又清凉的感受。昆见状不由一顿,把手里拿的冰淇淋往她唇边凑得更近了些。 垂落的水色眼睫底下,只耐心地倒映着眼前她一人理所当然地享用甜食的景象。 …… 两人在结束完一日的约会后便都返回了房间休息。玩归玩,可放松之后还是需要重新投入到修习的日程上来,毕竟顾兔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而是为了增强实力而来的。 不过忙于修炼的日子过得非常忙碌,顾兔倒是不可避免暂时搁置了申请比赛的事。 在这样沉浸修行的日期一天天过去,很快时间来到了6月份。 期间因为90天的战斗准备期期限将至,顾兔就随便申报日期打了一场比赛。对手是个莫名有点抖与痴汉的念能力者,越是揍他,那人的情绪就越是起劲。顾兔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就一招把他秒得动也动不得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吸引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变态。 之后赛事期限刷新,她又得到了90天的战斗准备期。在这充裕的时间里,顾兔再次跟昆一起来到了云古的住所找他白嫖课题。 一来二去两波人已经很熟悉了,云古也从一开始的头疼到了现在麻木地接纳了被蹭课的事实。 针对放出系的系统修炼,理论经验丰富的他给顾兔安排了很多的训练课题,其中有将气从指尖释放并固定成球数分钟,然后按靶子射击,对稳定度与准确度进行训练的课程;也有通过释放出气,令身体短暂漂浮起来的课程。 这其实跟顾兔在塔里上的波道使课的训练内容差不多,作为优秀的满分合格者,这些基础的练习其实对她已经意义不大。 而云古也发现了这一点,对此颇为苦恼。 “既然如此,顾兔小姐要不要试着开始进行‘念兽’的创造?”云古想到了这一能让她释放压力并提升能力的方法,“通过将你本身的气大量释放,初步创造出一只专属于你的念兽。” “放出系的念能力者放出的气可以用来改变外型、攻击敌人或执行命令,是唯一将气释放在外依然可以保持威力的属系。顾兔小姐你不妨尝试通过这个方法来练习如何固定力量与操控力量,并培养你心目中最为强大的念兽,怎么样?” 听完云古的建议,顾兔摸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我心目中最为强大的念兽?” 念兽即是纯粹由‘气’这等力量凝聚而成的、在操控下具有意识雏型的能量体,这其实跟顾兔记忆中某种生物的特质不谋而合。 她心目中最强大的能量体……不就是那个么。 “九喇嘛。” 顾兔沉思着吐出了这个名字,这个过去曾肆虐了整个木叶村的尾兽名字。 “九喇嘛……?”听见这一名词的云古,以及随时关注着她的昆,小杰和奇犽智喜等人都一时好奇地将头转了过来。 “对。”顾兔点了点头,“是我待过的家族那边的‘特产’,一种由查……由能量形成的尾兽,拥有九条毛绒绒的巨大狐狸尾巴。” 不过她现阶段也只是想想而已,要真能被她给造个九尾出来那就超神了。 如此暗自吐槽道,顾兔便打算随手释放出查克拉捏个迷你版的九尾模型出来,好让他们对自己描述的事物有个更直观的概念。 于是众人的视野中,一抹橙红色的璀璨光团逐渐浮现在了顾兔的掌心上方,随着她所不断注入的能量,就像是往气球里灌水一样,内部产生了不受控的翻滚与鼓动,朝外竖立出了一根根戳刺的形状。 不过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慢慢的,那团‘气’被捏出了某种动物的雏形,一点接一点趋近真实的形象。最后,嘭地变为了一只拥有九条尾巴、两只外扩的长耳朵,圆圆胖胖又憨态可掬的橙色小狐狸。 橙色小狐狸仿佛在生成的那刻就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初醒般睁开了自己的猩红兽曈依恋地望向了顾兔,朝她嘤嘤了一声,然后就闭上眼睛用尾巴把自己蜷成了一团陷入了睡眠。 「创造出成长型念兽·九喇嘛,目前等级lv1,经验值0/10000」 「可无限次召唤」 「攻击力:10」 脑中响起大贤者s提示音的那瞬间,顾兔一愣,随即瞳孔地震了。 不是不是,居然还真被她搞出来了?! 第140章 第 140 章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九条尾巴的小狐狸!顾兔姐姐, 我可以摸摸它吗?”目睹到这只新诞生的念兽,小杰脸上明显不泛一种非同寻常的好奇。 他出身于与世隔绝的鲸鱼岛,从小到大都与岛上生活的动物们非常亲近,眼下见到这只可爱的小狐狸, 立马就忍不住凑近来观看。 站在他身旁的银发少年下意识就蹙起了眉, 想要阻止他:“等等, 小杰——” 自从之前问过顾兔那对写轮眼的事情之后, 奇犽整个人的状态就蔫到了现在,这会见到朋友可能要作死, 立马也做不到那么颓废了, 想要伸手拉着他。 随着好奇地发话, 小杰的手已经来到了九尾的附近, 而顾兔并没有拒绝, 回过神来后就把九尾放在了桌面, 对待它的态度就像是充话费或垃圾桶里捡来的一样。 “我也不知道摸起来有没有问题, 要是有危险就及时放开。”顾兔用手指头戳了戳九尾的肚皮, 它当即翻了个滚。可能还是初级的缘故,它当前没有毛绒绒的质感, 差评。 小杰当即开心地应了一声,和在意又不想表露出来的奇犽、充满好奇的智喜、以及颇为紧张准备随时出手抢救的云古一起接近了那只九尾狐狸。 圈子之外,昆插着裤袋走来了顾兔的身边, 表面矜持恬淡,跟好奇的那般人相比起来他倒是显得云淡风轻。 “我还以为你会召唤出像‘狗’之类的念兽。”昆没带什么偏见地陈述道。 按照她的喜好来看应该会是条粘人的狗才对,没想到这里出现的居然会是只狐狸。 “我也想要条听话的狗。”顾兔神情淡淡,实际上不无遗憾地撇嘴道, “谁让我这辈子就跟狗没什么缘分的样子, 定契约的生物要么是猫, 要么是乌鸦。” 像是她还在宇智波家待着的时候,家族通灵兽签的是忍猫一族就算了,止水也整天带着她玩乌鸦这种一点都不可爱的事物。不止于此,据说宇智波家老祖宗座下驯服的就是九尾,而这也是她会对九尾有所关注的原因。 一整个家族都是猫派性格,顾兔本身亦潜移默化下接受了这一事实,她就不说什么了。 “小狐狸也挺不错,至少能让我联想到你。”顾兔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代餐的打算。 听见这话,昆却因为她无心透露的暗示而产生了一丝情绪上的波动。这让他感觉自己实际上在顾兔心里确实是特别的,又有点因为那只狐狸‘替身’占据了她心里一点位置感到些许嫉妒。 “哪里不错了。”昆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发生太大的变化,尾音却是傲慢一等地上扬了,“我可跟那种‘野狐狸’不一样,别把我和它放在同个位置相提并论。” 至于连这个都计较么。顾兔盯着他那副不屑于跟野狐狸并提的磨人的小表情,虽然不介意附和了他的心意如实说,可话说出口就总是变得分外耿直:“废话,你是人又不是真正的狐狸,我怎么可能分不清你们两个的区别。” 她指了指被人圈撸毛的自家念兽九尾,实事求是地对昆说:“它会撒娇卖萌,而你不会。” 昆乍一听没被气坏。天然秀丽的眉眼霎时就如拈着花枝翻转一圈的水玫瑰似的,露出枝干遮掩的软软的荆棘,连说话都带了点略微嘲讽的软刺。 “我不会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日常状态下其实偶尔他们就会这样阴阳怪气地吵嘴,通常情况都是顾兔惹人生气在先。尽管她不懂为什么昆干嘛生气,但她一向能够没头没脑地化解掉危机。 因为她会把十分的实话全部说出来。 “没事,我不介意。”在气死人之前,顾兔顿了顿,继续接着道,“就算你不会又没怎样,这不妨碍我能分清——” “比起它,我要更喜欢你的事实。” 针对积攒到现在的好感度而言的话,顾兔在心内默默补充道。 这句话后,昆不由一愣。满腔的不愉快仿佛像是迎来晨曦的泡沫一样缓缓破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密麻的感情涌现上来,使他偏过眸时,眼尾侵染上了一不注意就会忽略掉的为难和旖丽。 “跟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比这点,又不算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微微张唇,却是死要面子地小声嘀咕出了这句话。 “我的好感可是很珍贵的好吗?少给我那么挑剔。”难得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顾兔不满了。 接收到她那股凉悠悠的视线,昆这才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 刚刚诞生的九尾念兽明显还没什么力量,就像是苦于周围奇怪两脚兽撸着自己的压迫,它忍不住找到了一丝机会,就从几个孩子手的空隙‘嗖’的一下蹿出来。 九尾灵活地跳回到顾兔的肩膀,在颈后钻了一圈后来到她的颈窝趴下,整了个橙色围脖似的,委屈地朝她耳朵嚷嚷告状。 “嘤嘤嘤!” 狐狸的叫声是真的嗲。 念兽长期存在体外似乎没有什么关系。顾兔索性用指甲盖掸了掸颈边的野狐狸,九尾体表由气凝成的‘毛’顿时就如同被吹的烛火,随她的指尖弹来的风摇晃了两下,坚强地没有消散。 顾兔也就没去管它了。 对面小杰等人眼巴巴看着九尾逃离,只能心怀不舍地放弃了撸狐的打算。 “顾兔小姐之后可以灌注气对你的念兽进行喂养,依我看,它应该是成长型的念兽。若是适当摄入足够的气,长此以往,或许会成长为相当厉害的类型。” 授课建议的最后,云古觉得也是时候对顾兔他们说出那种话了,抬手轻咳了一声,忍住自身薄脸皮能够承受的压力开了口: “我能教给你们的已经全部都教了,顾兔小姐与昆先生学习的速度非常快,或许今后已经不需要再来也无所谓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以后不用来了,放过他。 顾兔莫名察觉到了他的不为人知的真实想法,盯着他看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探究。 云古被盯得镜片似乎都起雾了,心脏在砰砰跳,他下意识地伸手往裤腰的方向摸去,发现平时邋遢露出来一边的衬衫衣角都被好好塞进去了,这才让他有了一点安全感。 “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顾兔面瘫地问话,就像利剑般扎穿了那位知性青年的心。 对方立马就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凭他青涩的演技,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 “不……这个,我……” 在这副慌了阵脚的状态下,云古贴心的子弟智喜不忍他那么被人误会,登时上前一步卖了他……不,替他将理由解释了清楚。 “因为代理师父他不太擅长跟女性打交道啦!自从顾兔小姐时不时过来这边之后,代理师父基本每天都要条件反射问一遍他的衬衫有没有穿好了。” “智……智喜!”云古手忙脚乱地喝止了他,全身腾地火红,满脸都是挥之不去的窘态。 “诶……看不出来,原来是因为有漂亮的年轻女孩子来访才不习惯啊。”连奇犽都双手抱住后脑勺,斜眼调侃了一句。他手臂的绷带已经随着两个多月过去,和小杰一样都痊愈完好拆了下来,又变回了只健康活泼的小猫咪。 如果能忽略掉他时而想起来,有关于自己是否多了个失散多年亲姐的心事,那一切就好多了。 被他们这么一揶揄,这下人民教师的脸面是彻底荡然无存了,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肯见人:“别,别说了……” 对于这位脸皮薄的知识分子来说,公然被揭了短大概是件不亚于公开处刑的惨祸。可另一位当事人却丝毫没有感觉。 正腹诽着云古怎么那么少女心,顾兔就敏锐感应到身旁扎向自己的一道视线。 不可忽视的力度太强烈了,使顾兔不由转过头去,就纳闷地发现昆正双手环胸凝视着自己,满脸写着‘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几个字。 啧,又甩锅给她。 ……但没办法,这都要怪她走到哪里都是个大影响。 顾兔理所当然地想道,没有对自己造成的麻烦产生丝毫的负疚感。 半晌之后,心态终于调整过来的云古颤颤巍巍地扶了扶自己的镜框,决定把暂时方才那件事给压在自己二十几年糗事合集的最底下,尽职尽责地为顾兔和昆两人做出自己最后的建议。 “总的来说,放出系的训练方式正如我之前所述的那样,多以释放与操控为主,变化系的则主要针对形态的变化进行训练。配合自身的灵感与天赋特质,二位可以在修习过程中自由开放出属于自己的招数。” “至于特质系的能力……这个现今还没有一套系统的训练方式出现,因为每个人的能力都各不相同,其中涉及的变量太大了。” 说到这里,云古放下自己推往鼻梁的那只手,认真而凝重地给出了一份提议:“除此之外,如果想要增强念的力量,你们或许可以尝试‘制约和誓约’的方法。” “誓约和制约……?”提及这个陌生声关键词,顾兔不由与昆在半空对视了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而小杰与奇犽窒息三人也对这个很感兴趣的模样,纷纷集中过来了视线。 “云古先生,誓约和制约是什么?” 只见云古微微叹了一口气,为难道:“其实一开始没打算那么早跟你们讲这些的,不过既然都提到了,我就特此说明一下。” “制约,也就是对‘念’制定规则,在心中以此规则起誓严格遵守它。设下的规则越是苛刻与局限,使出的招式就越能呈倍数发挥出爆炸性的威力。” “不过在这里我要提醒一点,” 云古的神情在众人面前一点点趋于凝重,明显是要告之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是极为不稳定的一把双刃剑,假如你们在其中违背了誓言,甚至很有可能会遭受到反噬,轻辄失去念能力,重辄失去性命。所以在制定规则的时候,务必要设立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听完他的解释,顾兔不由陷入了一阵沉思,曲起的食指关节若有若无地磨蹭着下颔的皮肤。 也就是自己亲自设下的‘限制’么…… 其实就跟她自身有所了解的契约异能差不多,她使用大贤者s需要支付的代价是喝咖啡,就相当于是制约的一种。 凡使用,必付与代价。 如果不支付代价,自身要么消亡,要么就会变成没有感情的doll(玩偶)。 只不过契约异能的代价是随机的,不因异能的强力而约束死。这里则是自我进行制定规则,越是设置艰难苛刻的条件,能发挥出的力量就越强。 要怎么最大限度地利用好这个问题,还得花点时间来钻研一下。 顾兔暗自沉吟着。 到了修行授课的最后,云古和智喜即将送一行人离开大门,其中云古在这时貌似踌躇了一会,其后还是出言叫住了顾兔和昆,提及自己早有准备的说辞。 “顾兔小姐,昆先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成为‘猎人’?” 这话一时让大家都停住了脚步,纷纷看向了他。 被喊住的顾兔不由反问:“猎人?” 关于这个名称昆似乎有些了解,站在身侧不动声色地望向了那位出言提议的眼镜青年,“是那个职业的猎人协会?” 云古点了点头,解释道:“所谓‘猎人’,即是为探寻世界各地重要文化遗产并加以保护的职业。” “猎人设有执照制度,需要有意向的人参与猎人协会每年举行的测试,如若通过考试,取得了牌照,还能拿出猎人执照享用各种便捷的权利。比方说使用世界各国95的公共设施,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等等。” 云古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神色道:“实际上,我们心源流拳法师从的正是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大人,这趟也是因为得到了指示才特意前来协助各位开发念能力的。记得顾兔小姐和昆先生之前也对猎人的事情有意,是吗?” 顾兔不由得和昆对视一眼,想起来了之前跟奇犽他们打探过猎人的事。所以,是因为觉得能吸纳他们成为猎人的一员,之前才那么容易松口的? 好像不知不觉发现了真相。小杰与奇犽两位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而面面相觑。 但顾兔一开始对猎人这个便利的职业并没设在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她的任务目标是打通天空竞技场,而并非考取猎人执照。如果是后者,那么任务难度可能还要发生改变了。 “猎人测试,是能拿到葡萄蜘蛛蛋的那个么?” 顾兔比较在意的是这点,转头以征询的目光望向了发色一银一黑两位少年。 “嗯!是,但也不是!”小杰主动体贴地告诉了她,“猎人测试的会场每年都会设置在不同的地点,我们今年第287期测试则在肯特市的多雷港进入,下一期可能就不同了。如果顾兔姐姐想要那种葡萄蜘蛛蛋,可以雇人或自己去维斯康森林公园里面找哦。” 也就是说,下一期测试不会出那种考题,即使去了也拿不到葡萄蜘蛛蛋么。 “我考虑考虑。” 顾兔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感兴趣程度一下降低。但她姑且表面上依然是没多大表情起伏,转而趁这个机会问出了自己指甲刀其他需要的素材在这里有没有。 “你们还知不知道哪里有‘厄运之石’,或者‘地狱看门犬的獠牙’?” 至于另外两样月见花精露她有了,纯银十字架也很容易找到,就不必在这里多提了。 “厄运之石……?没听说过。”奇犽背后傍着整个揍敌客家族的庞大财产,好东西见过不少,却没听过她说的。想了想,他还开了个玩笑,“地狱看门犬我家三毛倒挺像的感觉。” 但也总不能把它的牙齿拔下来给你,除非你真是他亲姐那再另说……奇犽偷偷在心里嘀咕道。 这两样物品乍一听都很稀奇,旁边的小杰与智喜只能露出有心无力的表情。 不过,看在她和昆日后有可能考取猎人执照成为同行的份上,云古倒能提供一点寻找的渠道。 “我可以跟我的师父通信联络一下,看看她对此有没有了解。她是一位知名的‘宝石猎人’,或许能知道顾兔小姐你寻找的‘厄运之石’的相关线索也说不定。” “那就谢了。” 顾兔当即诚实地谢过,接受她专注目光的云古一时露出了点点腼腆的神色,挠了挠自己后脑的黑发以作缓解。 旋即昆就面无表情地把顾兔给捎出了门。 正好奇犽与小杰也准备返回天空竞技场的房间,于是一行四人便在云古智喜师徒两位的挥手致意之下离开了这个房子,一同走回远处那栋近乎高达千米、日夜人声鼎沸的恢宏建筑物。 搭乘电梯直升一路第220楼,直到电梯门‘叮咚’一声敞开,小杰率先走了出去。他还依然沉浸在之前云古家的对话里,一脸神采奕奕。 “顾兔姐姐想要找到那些宝石、獠牙和葡萄蜘蛛蛋,是为了做些什么吗?” 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乍然拼凑到一起,完全没办法把它们联系到什么事物上去,难怪他想不通这件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拿来做一把指甲刀而已。”顾兔不大在意地说出了那件紫色品质设计图的‘真相’,一脚迈出了电梯。 紧跟在她脚步之后前来的昆才知道还有这回事,眼尾不由斜向落到了她无所谓的脸庞上,细细打量她的神情。 “指甲刀?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纯粹只是馋了想要煮蛋吃,结果要来那么多东西,是用来磨刀的?” 想要指甲刀,他直接买来送她不就是了。 一同行走在走廊上的奇犽不由也吐槽道:“……这也太奢侈了。” 光是听那几个名词就觉得不是一般的凡物,难道她还想拿那颗宝石来当装饰? “女孩子喜欢昂贵和美丽的东西很正常啊,稍微奢侈一点我觉得也没关系。” 小杰对于女性的消费观倒是持着相对纵容的态度,在这弯起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笑眼,温和望着的是顾兔双唇的方向,很自然地给予了真挚的夸赞。 “像是顾兔姐姐今天的唇膏颜色就很衬你,感觉很漂亮哦。” 这句无心之言说出口的刹那,他周围的人全都顿住了脚步。奇犽甚至还露出了如同见鬼似的眼神。 顾兔盯着当面夸了她的黑发少年,用拇指指腹蹭了蹭自己的下唇,那里涂抹着她之前和昆约会时在专柜买下的浅色号唇膏颜色,明亮柔润,散发着芳香的气息。 “你看得出来?” 这完全是她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位才12岁年纪的少年居然还有这样的眼光? 明明某个人连夸都不会夸一句来着。 顾兔平移了眼神,往旁边某位当事人的方向望去。某位水蓝发少年却假装没看见似的,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对面的小杰心宽地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在奇犽震惊得无以复发的神情中天然地扬起了纯洁而无害的笑容。 “当然啊。顾兔姐姐本来就很漂亮,是件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恨不得每天都会夸你一遍呢。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想要让她开心,说反话绕远路的都是些笨蛋。” 接二连三的箭在此刻齐齐往昆的膝盖上射了过去,让他险些没办法维持得住自己当下的形象。 连奇犽都不忍卒睹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来劝说自己的朋友悠着点:“小杰,你别说了……” 见其他人表情不对,小杰还感到很疑惑。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十分天然地向顾兔询问道:“诶?难道昆先生平常没有夸你漂亮吗?” 顾兔面无表情地道:“没有,他只会说我丑。” 昆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想要掐住她的兔子脸,“你还要记着这件事多久——” 然而却被顾兔给拦住了,沉着脸跟他两只手相互牵紧在半空中较劲,哼了声告诉他:“永远!” 这可是绝对不会被忘掉的奇耻大辱! 第141章 第 141 章 女人记仇的本事在某种程度上被放大后可谓相当可怕, 昆没办法跟顾兔顽抗,只得把她的那些小心眼都尽数当作是星星用罐子包容进去。 望着玻璃罐里散发着闪亮魅力的星屑,昆不由像是观赏着自己独自收藏的那份秘密, 倒映着她神情的深邃眼眸里染上了几分隐忍的窘意。 “别闹……” 他压低了嗓音, 使音质由原本的清澈悦耳, 微微透出了一丝含着羞耻的嗄哑: “我之后不是特意跟你解释过了吗——说过,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眼里最好看的那个。” 顾兔抗衡的意念在这句话里被棉花棒给打消了一些,那跟他互相紧抓的手指力劲一松懈, 便滑入了少年舒适骨感的指缝里,和他兀的十指相扣起来。 由于身量不够高,顾兔只能直勾勾抬眼盯着昆上面那张白净的脸看了老久, 似在打量他针对此事的悔过程度。随后, 她才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话:“我知道。” 否则你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 那是她的仁慈。 虽说并没能听见顾兔当前心里在讲些什么,但凭昆的脑子却也能意识到她有软化的迹象。昆稍微松了点抵抗的气力, 以那副抓住她双手的姿势嘀咕了出句话: “你还真有够记仇的……” 或许是两人无视环境场所公然‘秀恩爱’的行为举止太过恶劣,隔壁已经年仅十二的某位银发少年忍受不住这样的伤害,夸张而猛烈地故作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那一声声的, 比企鹅弹出的好友申请消息提示音还要明显,在这里就像是捍卫他内心纯情的战歌,激昂地钻入了顾兔与昆的耳膜。 正互相对视的氛围刹那间便被这阵声音打破, 顾兔若无其事地跟昆默契放开了彼此的双手。 她当作之前当面跟自己队友小学鸡吵架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转头打量向依旧一脸天然正直的小杰, 与漂亮脸蛋弥漫上一股不爽的奇犽,着重在他俩早在之前拆解掉所有绷带、完好光滑的胳膊上看了几眼。 “你们的伤已经好了?” 历经两个多月, 骨折程度的伤势都那么快治愈, 看来这两个小子的体质还挺不错的。 大概也有这个世界的人均体质强悍有关系? 顾兔暗自想到了这个猜测。 “嗯!”小杰用力地点头, 稚嫩的脸庞不泛明亮与勇气, 仿佛根本没有被她之前把自己揍得下不来床的打击给挫败到,还再接再厉地发出了自己的挑战邀请。 “顾兔姐姐,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绝对、绝对要在你手里拿到至少一分!” 不过,小杰这回想要挑战的愿望里并不仅包含着达成西索给予的条件这一点,同时还真正的因为顾兔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而折服了,想跟她再次一较高下。 没想到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人,奇犽也想要在这时横插一脚,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发言了:“抱歉了小杰,这次要和她打的人是我。” 随着这话的说出,这位脾性似猫的小少年也盯向了顾兔的脸,桃花瓣般眼型美好的蓝瞳内透出了想要一雪前耻的。 “这一次,我不会再那么容易输在你手里了。” 说得还挺有底气?顾兔长那么大以来,接受到的挑战完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数清的事,听着压根就没引起什么波动。 在她开口回话之前,生怕顾兔真会答应了自己朋友的邀请,小杰捺不住坚定不移地抢先道:“不!顾兔姐姐是我的!” 奇犽也不甘服输地捏紧口袋里的拳,倔犟道:“你说什么呢,这个女人是我的!” “她是我的!” “我的!” 眼见这两人互不相让地就着这个‘顾兔下一场比赛的对手究竟是谁’的问题进行争执,站在一旁的昆忍无可忍地想要将顾兔给拉到自己身边。 “你们要不要这么自说自话……” 当他是不存在么? 不清楚的人听了,怕不是还要因为两人这番话产生什么没必要的误会。 顾兔的胳膊一侧搭上了昆那几根漂亮而修长的手指,感知到他稍微使劲,便被他给带得往怀里凑近了几步,一时属于少年身上特有的清冽感又袭上了她的鼻端。 是的,她感觉自己被袭击到了。 顾兔不由因为他忽然的动作而略感异样地抬眉,眼神里透露出一副观看‘迷惑大赏颁奖现场’的神色:“昆,你……” 刚想问他想要干嘛,在场四人都同时发现了第220楼走廊的角落陡然出现了一股极为庞大的恶念。 那股恶念毫无疑问是针对着他们这边而来的,容易让人联想到丛林里蛰伏已久的黑曼巴蛇弓起蛇身,那一滴滴实质般幽紫色的黏稠毒液浓烈地扩散在空气中,笼罩向了四人当前的位置。 “顾兔……小姐……是……我的……” 隐藏在走廊角落里的阴影处,悄然浮现出了一名气场阴郁的男‘木乃伊’的脑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脑袋和脖子都缠满了绷带,唯一露出来的那只右眼死死盯着作为‘情敌’作出了争夺宣言的小杰与奇犽,死死盯着把顾兔半拉进怀中彰显所有权的昆,生满了恨意与嫉妒的独占欲。 总感觉,好像要在下一秒就将少年搭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给砍断。 “……你谁?” 顾兔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认出躲在角落偷窥他们的人。 是前不久自己才刚凑飞的比赛对手,尤记得这家伙当时一副抖的样子,这么快就被病院给放出来了? 顾兔冷漠而疏离的态度貌似伤到那位变态脆弱的小心脏了,对方脸部缠得好好的绷带霎时间扭曲得成了团麻花,就差剪下来丢去油锅里炸。 “明明、明明你之前在比赛上给了我那么多的‘疼爱’,这难道不是爱情吗!”那个木乃伊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暴走,“为什么你不记得我的名字……” 实际上顾兔对谁都是那一副‘你是块哪来的垃圾’的模样,也就他不知道而已。这下还听见这人这种妄想症发作的激推宣言,别说是顾兔,她身边的昆都第一个受不了。 “不是,现在还真有人那么真情实感地信奉‘打是亲骂是爱’那一套?醒醒,就算她会那么做,再轮一百年也轮不到你这个路人。”昆冷笑了一声,“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点。” 这位来自塔内十大家族的直裔少爷,不愧是嘲讽十级选手,目空一切看不起人的清高态度一如既往地能随意点燃他人的怒火。 说着,他还揽近了自己与顾兔之间的距离。 轰的一下,木乃伊脑壳里的脑浆似乎都沸腾了,那双丧尸般垂放在身下的手微动,似是马上就要把先前‘把他手给砍下来’的念头给付诸实践。 实际上,此人也那么做了。他是一名具现化系的念能力者,缠绕在体外的绷带正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一旦被他的绷带缠中的人,能等待的结局就只有被勒住口鼻窒息而死。在死亡后还能在一定程度下为他所操控,沦为一具听话的傀儡! 唰唰!绷带抽取的声音霎时像是被人徒手用力拉扯了涂改带般骤然响起,木乃伊水平举直自己的双臂,一个眨眼,复数条柔韧又坚硬的白色绷带便铺天盖地朝着顾兔这边的方向激射而来! “你是,你是我一个人的……”木乃伊语气不无散发着黏稠的恨意,“无论是这个小白脸,还是你身边的所有人,全都给我死!!” 伴随这句陷入了极致疯狂里的话语,战斗猝不及防地爆发了。 这人变态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一脚就踩中了顾兔的雷区。 “喂……你在我面前说让谁死?” 顾兔在挑衅中面色彻底沉落下来,乌黑瞳眸仿佛堕入冰寒之境般染上了清寒。 她主动拦住了昆的手,动身上前一步。只是,在顾兔动手之前情况却发生了一场毫无征兆的突变。 阴影处飞出了异物,几张锋利的扑克牌宛悄无声息地杀至了现场,划过那具木乃伊的咽喉与手脚。 哗啦一声,温热的鲜血呈喷射状从木乃伊被割破的部位溅出。 连同那十数根绷带也随之沾染上了主人的血迹,就在只差顾兔他们身前半米就能突进之时,随着木乃伊彻底丧失生命而轰然倒下,绷带也一同沉重而无力地摔落在地。 溅了血的扑克牌一路穿过了顾兔几人的发际,落到了身后的墙壁,深深嵌入墙纸里头。 “说错了~” 倒下的木乃伊身后无声出现了一位他们都非常眼熟的红发青年,穿着扑克花纹的服装,特制的尖头鞋,拈了其中一张扑克牌抵在唇边,缓缓向他们几位走近。 “她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所有物。” 红发青年随手一挥,包括木乃伊在内的尸体以及血腥的现场顿时神奇地被抹平为了原样,像是有一块魔术布不知不觉将其遮掩在了底下。 而他完全没有对杀人有任何的感觉,仿佛只是随意把敢来伤害果实品质的害虫给顺手收拾掉了似的,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人漫不经心地走来,理所当然引来了几人心中竖起的警惕,尤其是对他相当熟悉的小杰与奇犽,身体周围已经主动使出了‘缠’来应对这副场景。 “西索……”小杰咬牙喊出了他的名字。 而西索自然也看见了他,危险的目光饶有兴致地从几人紧绷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顾兔那张没有任何波动的脸庞上。他斜挑的那双狭长金眸里此刻乍一看去,非常有种充满了淳朴果农丰收般的喜悦。 “晚上好,我可爱的小苹果们~” 被他目光锁定住了的顾兔内心嘶了一声,非但没有觉得当前的情况得到解决,反而觉得演变得更加麻烦。 淦,奇怪的变态增加了。 第142章 第 142 章 “又来一个……”昆貌似被陆续登场的变态给烦得要死, 直接当着来人的面就咋了声舌,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名杀人不眨眼的危险人物而有所忌讳。 他本来的性格也完全跟心地善良这种特质挂不上钩,早在伊凡科尔层第一轮淘汰筛选里就不知解决了多少不长眼的家伙, 哪里会怕这种流血现场。 能入内塔的那些人, 都是做好了不惜代价也要爬上去的准备的。 西索身上传出的气场可谓是相当不受欢迎,不光是他们在场几人, 连顾兔肩头的九尾都藏进了她的头发里, 朝着来人的方向龇牙咧嘴。 只是对面的西索面对那么多针对自己生出的警惕, 包括昆明白表露在脸上的嫌弃,都没有任何发怒的预兆,反而还在脸上一点点浮现出相当欣赏的表情。 在这诡异而压抑的过程里, 顾兔冷不丁地打断了这人的沉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的是突然出现将那个变态跟踪狂杀掉又走过来搭话的事,总不会是要告诉她,单纯只是路过杀了个碍眼的小虫子,顺路过来跟他们打声招呼而已? 果不其然,那位红发青年从沉醉于果实流露出的芳香里回神过来,意味不明地对她说:“只是特意过来邀请可爱的小姐你共舞哦。” 放在现在这种的语境, 这番邀舞的请求可能会让其他人感到迷惑。 可顾兔懂了,旋即冷笑一声:“你也想要‘起舞’么?” 对她来说‘起舞’就意味着‘战斗’,所以,这是等不及了想要亲自上门,顺手给她收拾了件‘见面礼’的意思么? 还真是疯狂的讲究。 “你明白?”西索对于她的上道感到非常的愉悦, 细窄的红眉都快高挑到了额线。 “你对我‘热情’到了那种地步, 我怎么可能还视而不见。”顾兔不带丝毫感彩地朝他‘呵呵’两声。 热情到那种地步……? 身旁的奇犽与小杰通过两人摸不着头脑的暗号交流想了想, 忽然灵光一现, 想起了之前西索在与华石斗郎比赛的最后, 向着摄影机比出的那颗粉嫩的‘爱心’。 在那颗爱心的包围圈里还用念线连结着一只长耳兔子的图案。 这是只有跨入了念能力者这一门槛才能发觉的画面, 而双目学会了用‘凝’来观察念的他们两人,都在复盘后看清了! 原来西索在那个时候当着所有念能力者示爱的对象——是顾兔?! 发现了真相的奇犽当即不满地揭穿了西索这回前来的打算:“你是想插队?” 明明是他们先的! 连小杰也握紧了垂放在短裤两侧的双拳,对西索跨过自己、想要先行迎战顾兔的事实很是不解,“为什么?不是说过我只要能在顾兔姐姐手里拿到一分,你就会跟我打吗?” “别误会了,我一开始让你跟她挑战,只是因为想要你成长得更快一些。这并不代表……她在我心目中的优先顺序在你之后。” 西索故意拖长了音调的声音仿佛把小杰的倔强与不甘都拖拽而出,他却对这副表现相当心满意足,以至于野狐狸般狭长的金瞳都恶趣味地虚眯成了细缝。 “小杰,凭你现在的实力,我一点都不想跟你打。”他微微弯腰凑到了小杰的额头前方,在那位黑发少年不卑不亢的顽强瞪视下,语气暧昧地道:“你现在给我的吸引力,还不如她给我的诱·惑要大。” 说着,那副游蛇般滑腻的视线落到了顾兔那张冷漠精致的脸庞上微微停留,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西索使之移向她旁边那位漂亮少年的身上,夸张地翘起了自身嘴角的弧度。 “或者换这位来也不错,感觉同样能让我‘兴奋’起来——” 这是何等的没节操。 昆不禁抽了抽自己的唇角,下意识的就想要揭穿某件变态的事实:“你这家伙该不会是……” 男女通吃! 西索声线荡漾地‘嗯哼’了一声,不知道表达的究竟是肯定还是否认。 可在这个时候,在场所有人似乎都发现周围的空气陡然升温。而那副异变的来源,竟来自于最中央那位面沉似水的黑发少女,她像是被哪个细节所冒犯到了一般,那头乌黑的发梢无风在背后产生了微微的拂动。 “谁允许你把视线移开了。” 由顾兔那片苍白的唇里所吐出的每个音节,仿佛都灌注了沉重的压迫感,死死笼罩在了整条宽敞的廊道。 “想来挑战我,你居然还有心思敢东张西望惹我的人?” 她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沦到能让人岔开目光流落第二选择的境地了。 几人脚下附近的地毯,在这瞬间霍然像是沾染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星,眨眼间腾腾燃烧了起来。 准确点来说,是自顾兔足尖蔓延开了一道火线,沿路直奔向走廊的尽头,轰地落到了先前那具不幸丧生于西索手里的尸体倒地的位置。 起火了。 刺目的熊熊烈焰形成了包围之势吞噬掉了某张虚无之中的薄纸,空气被扭曲,如被烧卷的羊皮那般被焦黑吞没,再次露出了底下被魔术遮掩住的尸骸。 被火焰舔舐的染血墙纸亦如焦炭般逐一剥落,插进墙壁的扑克牌被烧得卷曲,火警感应装置也因此触发,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喷洒的水流在自动控制化下顷刻洒遍了这条走廊。 “哗啦啦——” 魔术师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片混乱的火光中被粗鲁撕去,暴露出一地的狼藉。 有惊慌的观众客人循声路过此处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目睹到地上那具烧断近半绷带的尸体,随后顿时恐惧地发出了尖叫声,四处逃窜。 警报声,喷水声,尖叫声,脚步声,齐齐涌没了整个楼层。 一片混杂着混乱与焦臭的火焰之中,西索却无暇他顾,目光只顾着追寻那股直指自己强烈迸发而来的杀气,追寻着伫立焰海之中那位冷面的黑发少女,浑身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强烈,耀目,就如周围的焰光一样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这只会……这只会让他控制不住啊! “我随时可以出战,具体的时间安排由天空竞技场来定。”顾兔站在了这条满是混乱的走廊中,不带什么感情地对眼前的红发男人冷声道。 汹涌在廊道里的橘焰被天花板交叉喷洒下来的水流逐渐浇熄,唯剩下她脚边与角落的地方仍残留着几簇细小的花火,隐匿在升腾而起的水蒸气白雾内若隐若现。 她没有点火烧楼的打算,权当做是一场针对西索敢把手伸到自己身边来的警告,点到即止。 效果比想象中的要明显。 西索显而易见的在这一刻再也看不见周围的所有人,那双细狭的眼眸深处,只清晰烙印了她一人的身影,仿佛要把她的存在就此揉进眼睛里一样,满眼都流露着非常露骨的。 “没问题……我等你。” 伴随舌腔发出的一声无节制的肆笑,西索音色低哑地与她许下了这句约定,旋即便不再留念、心满意足地扭转腰肢离去。 在一片水雾与尖叫充斥的间隙中,他涂抹了甲油的妖艳十指不经意地作出了类似扼住什么的动作,骨节噼啪地进行着活动。那副离开的背影,无端让人感受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留下的四人也在之后也没有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的必要,不过,在他们即将离开前,却暂时被匆忙赶来查看现场的天空竞技场工作人员给绊住了脚步。 顾兔把比较会说话的昆给推出来复述,他不禁上翻了眼皮,连腹稿都不用打,就借着楼层监控作证,毫无心理负担把锅全都给推到了那个木乃伊与西索的身上。 反正事先动手的人不是他们,将人击杀的也不是他们,由始至终,他们全程就只是站在原地而已,是整场冲突里的‘受害者’,想要找茬怎么也落不到这边来。 最后这场奇怪产生的起火事故,也都在昆的轻描淡写下被划归为了意外。天空竞技场的经理得知他们等人的遭遇,只得连忙真诚地致歉并约定给予补偿,表示后续的事情他们会负责处理。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天空竞技场对选手们的待遇确实不错,一些语言上的漏洞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当然,如果是违反了原则性的规定,他们还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一时间,从其他楼层调来穿着粉色马甲的工作人员们忙碌地处理着现场,并对受惊的客人进行安抚与说明情况,走廊里几乎布满了好奇的人前来张望。 顾兔他们没有继续留下来。 她和西索的对战铁定已成了定局,奇犽与小杰没办法发出抗议,只得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 至于顾兔和昆也趁这场混乱转身走人了,再不走,顾兔肩膀上被大量的自来水给浇了一身的九尾可要蔫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念兽刚出生几个小时就丧生在了花洒的攻击之下。 依照路线找到他们住的2209号室,关上门,两人先后进了浴室替换下了自己那身被淋湿的衣物,换了身更干爽的居家服出来。 已经恢复得一身清爽的顾兔把九尾给丢到一旁玩耍,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拿出游戏机过了把瘾,刚跟蓝莓说没两句话,就听见了浴室传来了按压门把的咔哒声响。 顾兔只得把游戏机给藏在了身前的抱枕底下。 没过几秒,替她省下了好大一笔赔偿金的当事人就走出了浴室,迤迤然来到她身旁坐下,不断用毛巾擦拭着那头清逸的水蓝色发丝,并没发现她趁机摸了把游戏的事情。 “我不会去干涉你想要做的决定,在这里也就不提让你改口的事了。不过,你确定真的要跟那个西索对战?” 昆作为团队里的司令塔,平时就是个相当有主见的人,却不代表他会置顾兔的想法不理。通常情况下他做得更多的,是把她的决定放在整个计划的安排之上。 所以他才会在当时那种情况,没有出声打断顾兔的发言。 顾兔已然很习惯这种被无条件包容的方式,可这次确实有着不同以往的重要理由让她那么做。 “既然是我放出去的话,就不会收回来打自己的脸,我说打,就一定打。” 顾兔语调泛冷而平直,不屑于回顾自己先前被惹恼的情景。 “他是在故意通过你来‘挑衅’我,以为我是瞎了吗——不管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敢打断他的骨头。” 还说什么换你来也行……不就是在侧面暗示要是她不接受对战邀请,他也不介意先找上昆来玩玩么?这种轻浮又装逼的态度简直让人火大。 得知兜转到最后理由原来还是为了他,正拿毛巾擦拭着头发的昆不由顿住了指尖的动作,他微微张开那片薄唇,最终吐出的仅是一声尾音微微上扬的话语。 “行,你注意点就是了,要小心那个家伙,他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但或许是相处时日太长,他早已对顾兔本身托付了自己全部的信心,并没有因此产生多大的担忧。 更不用说一贯自信爆棚的顾兔自己,她无所谓地轻哼了一声表示听见,抱住沙发上的抱枕就歪倒下来。扑通一下,脑袋仰面枕到了昆穿着宽松黑色长裤的大腿上边。 “我的游戏时间到了没?” 顾兔把那块方形抱枕抱在了自己胸脯前,仰面望着他询问道,那头及背的黑发铺散在少年的大腿上,乍然看去几乎要与他的长裤颜色相融。 随着抱枕的抽走,顾兔肚皮上那部游戏机顿时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昆无语地扯了扯唇,作势将要屈起手指弹她这个膝枕一天天越来越自然的家伙额头,一句话大赦天下:“玩。” 啪。 然后那根弹下来漂亮指节就被顾兔早有准备抬高的抱枕挡住了。 她早知道你会这么做了,小样。 …… 和西索的对战日期定为了6月28日,也就是一周后。 这是天空竞技场官方定下来的日期,顾兔与西索在整个楼层里都是相当知名的人物,尤其是成为顶尖选手多年的后者,每场比赛卖出的座票都遭到了数以万计的观众的哄抢,甚至还被黄牛卖出了疯狂的高价。 自公布出顾兔要与西索对战的消息那刻,几乎整个天空竞技场里的人都疯了,人人争相讨论着这场比赛所包含的丰富的看点。 “所以说,西索之前看上的原来是顾兔啊——” “难怪我听说他前不久还一怒之下当面杀了那个跑去跟踪顾兔的爱慕者!原来竟是真的!” “等等,可是顾兔她有恋人的啊!” 八卦总是先于所有消息前传播得相当之快。 一周的时间,足够让天空竞技场把两人的人气利益炒到最大化。有了热度,就不愁没有资金的流通,可想而知押注这场比赛的赌金将会达到何等夸张的地步。 在这筹备战斗的一周时间里,顾兔除了吃饭就基本没怎么外出,而是埋头在房间里捣鼓着什么新东西。 日常把多余的念捏成团子拿去喂九尾,把它肚子撑圆之后,顾兔就专注在了自己手里生疏的结印上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昆发现了她双手正掐着自己还是第一次见的‘手势’,不由端着杯子倚靠在了沙发边上观摩。 客厅已被提前清出了大片的空地,而顾兔正半蹲在了门口的位置,一枚接一枚地熟练着自己接下来要用到的结印。 “我要召唤之前在塔里地穴喊出来助战的那个‘玩意’,先试着在这里布置个结界,免得一出来我没控制好就把整个楼炸了。” “你是说……重伤了管理者的那个?” 尽管昆当时在那场战斗最后短暂失去了意识,可他依然从其他路人的口中得知那位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而顾兔现在居然轻描淡写的就说要召唤出来? “那个存在……很危险?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昆这会满心的疑惑都快要化做实质溢出来了,直面他疑惑的顾兔这才想起来还没跟他提过赫卡忒的事情,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思考着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 “也不算危险……至少,危险的是对外的敌人,她对我而言就像是‘半身’一样的存在,不用担心她会伤害到我。我召唤出来,也是为了想办法搞清楚,应该怎么运用好从她那里借来的这份力量而已。” 老实说,把赫卡忒跟自己区分出来说还挺别扭的,但顾兔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想了想,她继续补充道:“某些程度上,你可以把赫卡忒看作是沉睡的‘另一个我’。” “赫卡忒……另一个你……”昆重复着这几段话,望向她的眼神一时不禁充斥了些许复杂的意味。 可他还是决定要信任顾兔,那是他在手背镂印下花纹的时候就做过的约定。略微调整了下呼吸,他把杯子搁置在了茶几,转而问道:“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你又帮不上……” 顾兔刚打算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出来,就立即接收到了昆‘你敢这么说就完蛋了’的死亡凝视,于是话到嘴边她不由撇了撇嘴,重新组织了语言:“不用,我一个人就行,这没什么难度。” 她说的是实话,功能完全是一键助战,顶多是为了以防万一布置的结界会因为她不熟练有失败的风险而已。 但针对这个她也有解决的办法。 顾兔掏出了自己那枚澄金的天使幸运币,玩转在手里的一瞬她顿时发自内心地被注入了欧皇赐予的勇气。 将幸运币卡在指关节与指背的凹槽里,而后往上一弹。 叮! 双面皆是正面的天使幸运币在半空散发出闪亮的光泽,晃过一条金色直线后重新落回她的手背,在那刻隐秘地发出了丝丝金光,渗入她的皮肤底下。 「幸运加持成功,目前幸运值加持时限剩余4分59秒、4分58秒……」 眼见时限在不断跳转,顾兔立即收起了那枚花纹古老的神秘硬币,双手合拢来回组合结印,将体内的力量通过手势引导而出。 “四紫炎阵·改——” 随着顾兔平静喝出这声结界忍术的名称,以她脚下为起点顷刻蔓延而出了紫色的矩形薄影,一只延续到了客厅对面的窗台才停止扩展,而后四条边界同样向上竖立起了薄影,将整个空间笼罩在内,形成了个拥有六个面的紫色半透明的矩形结界。 那几面紫色的半透明墙壁皆由火炎形成,可以阻挡来自外界的物理攻击与精神攻击,而内部同样无法轻易通过攻击闯出结界,是对内外都进行严密封锁的一种结界忍术。 这能够很有效地阻拦下赫卡忒有可能的‘自爆’——因为顾兔还不确定助战是不是类似拳o皇那种游戏里面的全自动攻击,要是不能自控把整栋楼毁掉那就不好了。 四紫炎阵是她曾经用写轮眼拷贝下来的某个敌方忍者所用的忍术,被她给从冗长的技能列表给扒拉出来了。一般情况下这种结界忍术需要四人联合施展,但她只有一个人,只能让大贤者s配合解析修改一下其中的术式,修改为她一人也能使用的忍术。 大贤者s提出修改后的术式拥有失败的概率,不过这个概率被顾兔用幸运币给补足了。结界术式一旦使用成功,大贤者s就会留下成功的记录,使之真正成为了自己的新技能·改。 就结果而言,她成功得很彻底。 确定结界已经布置完成,顾兔便朝那边双手环胸观看的昆点了点头示意,暗示自己要将赫卡忒召唤出来了。 昆不自觉间因接下来的情景而生出了一丝紧张,能看见衬衣勾勒出了他那对白皙紧绷的手臂。 只见顾兔在这个透明紫所包围的空间里,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目。乌浓纤长的眼睫在她苍白的眼睑下落出了一片阴影,那副平静的神情仿佛正在进行着什么庄严而神秘的仪式,充满了非同寻常的意味。 “出来,赫卡忒。” 她双唇泛着点滴的柔润光泽,一张一合间吐出了这个不属于当前世界的名字。 顷刻间,整个空间似乎荡出了异样的涟漪。 一道空灵的叹息声仿若从她的耳边传出,紧接着是柔滑的触感滑落在了她的眼睑之上。 纯黑色的羽毛,一片接一片于她头顶撕裂开的缝隙里飘落。 由始至终站在身旁拿着灯台警惕这一幕的昆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某双不像是人类那般光滑的玉石双踝由半空降临了下来。 然后是小腿、典雅的素色裙摆、尾椎骨处延展出的几对漆黑尾翼……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个神圣又邪异的美丽怪物将要从黑洞里钻出,拖拽出了一股完全不亚于管理者的压迫感与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匍匐之意。 可就在祂快要从裂缝里完全展出自己的全形之前,祂却卡住了。 卡住了。 整个腰以上的部分都被卡在了裂缝里头,赫卡忒的翅膀无意识痛苦地扇了扇。 顾兔不幸被赫卡忒给一翅膀扇到了脸,顿时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就是自己上头的助战账号被卡在了洞里头的情形。 “搞什么——这助战居然还能卡出bug?!” 在昆无语地扯了扯唇角的神情中,顾兔毫无人性地拽住了吊在自己头顶的赫卡忒那双脚,直接将祂给那里硬拽了下来。 “给我出来!” 就像是强行把难产的孩子给从母亲肚子里生拉硬拽出来,在赫卡忒终于彻底脱离了那道缝隙、哗啦掉落下来的时候,顾兔耳边隐约听见了空间裂缝那头某道熟悉而温润的男青年音那声悲惨的‘不——’,却在随后被大贤者s在意识里发出的提示音给掩盖了过去。 「幸运值判定成功,已排除异常干扰。」 第143章 第 143 章 召唤助战的五分钟前, 纳萨利克地下大坟墓第九层·安兹的私人房间。 这是间规格与王座之庭相距不远的偌大客厅,繁复烛灯高挂,照映得整个场所金碧辉煌。 全身皆由白骨组成的不死者之王坐在他深檀木色的办公桌前, 用那狰狞的手指骨节翻阅着关于卡恩村的情报宗卷, 可下部分的内容迟迟都没有翻动。 他眼窟窿里的两团暗红幽火仿佛在半空定格不动,实际上走神了好久。 最终,他忍不住把瞳光对准了台阶之下某道正陷入沉睡的美丽倩影。思索数秒,有一阵布料摩擦了座椅软垫的细微动静在他椅下传来。 莫莫迦穿着他那一身统治者的威严长袍步下了阶梯,带着伟岸的影子落向了客厅蓝底金边的地毯, 落向了宽长茶几一侧那张兰绒沙发之前。 在那张以高级材料与宝石打造的法兰绒长沙发软垫上, 正横躺着一位他极为熟稔的女性。 冰肌玉骨,暗香浮动, 她纯粹柔顺的黑发如同海藻漂流在脑后的软垫, 双手则交叠置于腹前,一张闭阖三眸沉睡的面容散发着妖异而神圣的微光。 距离她上次出现异常现象而将她从宝物殿里带回来,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可迄今为止, 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反应。 莫莫迦还能很清楚地记得, 赫卡忒那张脸以往在游戏里确实缺乏表情, 不过话语却比任何一切都要鲜活, 有话就说, 辛辣得经常能直扎人心。 可现在无论是表情, 还是话语, 都被尘封在了这具身体之内,没有任何回应。 “赫卡忒小姐,你现在究竟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莫莫迦有些迷茫地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 跟他可怕的外表有极大反差, 出口的音质是一道温润和善的男青年声。 现下房间里除了他与沉睡的赫卡忒就没有了其他守护者, 是莫莫迦不需要在人前伪装威严、最真实轻松自然的一副表现。 就算赫卡忒听见了也没关系,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是个怎样的性格。倒不如说,他更想让她醒过来和自己对话。 就算是像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一样,面无表情地用毒舌损他几句也没关系…… 好歹能让他在孤独的异世界漂流中感受到一丝慰藉。 莫莫迦手指微动,那根白色食指的骨尖往沙发上的赫卡忒脸颊碰去,莹润玉石般的质感很快回馈给了他的意识。 “唔……不行,这样做不太好吧。”那一瞬间,莫莫迦似乎略有些不好意思,感觉真的碰到了赫卡忒小姐本人的脸颊一样。 就在他刚产生了这种想法的时候,眼下的情况俄然一变。 赫卡忒的身下似乎发出了一片强烈的光芒,几乎把她脊背黑翼上那些羽毛的血管都照得透彻清晰。 而那簇拥着她的光芒竟撕裂出了一丝空间的裂缝,产生的强大吸引力瞬息间将她的双足给吞没而入。 就近待在身旁的莫莫迦心底咯噔一惊,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下意识地拉住了赫卡忒的手腕,想要阻拦住她被拖拽的过程。 空间魔法?这难道就是亚克特之前禀报的、赫卡忒小姐离奇消失的特殊情况? 惊疑之中,莫莫迦飞快判断着现状。然而这一回,他并不准备让赫卡忒就那么轻易离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拦截下来,因为他并不确定赫卡忒是否会从此消失。 他不想再失去一个珍贵的同伴。 “提升魔法!” “高阶幸运!” “不死祝福!” “不净加护!” “肋骨束缚!” “延迟传送!” …… 一个接一个的叠加buff不要钱般地从这位不死者的口中吟唱而出,变幻成无数流动魔法纹路的光圈笼罩在他与黑翼女神的身上。 莫莫迦反手将即将被召唤的赫卡忒拥紧在怀,那双没有丝毫血肉的骨臂把她腰身的白裙都勒出了深深的褶皱,仿佛在拼尽全力挽留着自己不愿交托而出的珍贵事物。 光芒越发大盛,空间缝隙的吸纳力不曾停止,却因为召唤濒临失败的卡顿而爆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嘭嘭嘭——” 强大而疯狂的空间乱流失控地窜入了整个客厅的上方,沿途将茶几弹破,割破了精美的石柱雕刻,天花板的吊灯被吹得摇摇欲坠,烛光全灭,发出金属相互撞击的哐当声。 失去了蜡烛照映的光线,整个会客厅唯一的光源仅剩下了黑翼女神身后发出的强光。在这副强劲猛烈的乱流晃荡之下,莫莫迦那身紫黑色的长袍被吹得往后肆虐,可他依旧对怀里束缚住的女性誓不罢休。 狂风吹拂下,他眼窟窿内的两团暗红瞳光愈发坚忍。 最终空气中仿佛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砰!” 在莫莫迦错愕的眼神中,加护在两人之间的buff一瞬间全部破碎,他只感觉到赫卡忒的脚貌似被一股更粗暴的力量给直接拽了下去,一个眨眼,她的身躯就跟条滑溜的鱼一样,彻底滑入了那条空间裂缝里。 “不——”莫莫迦当即伸手悲催地大喊了一声。 因为房间内制造出的这番震荡与混乱,其他楼层有所感应的守护者们纷纷赶到,也顾不上冒犯一起闯门而入。 “安兹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打开门进来的雅儿贝德与塞巴斯蒂安等人一目睹当前房间满是狼藉的场景,像是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被毁坏的客厅残骸中央只剩下了那张法兰绒沙发仍完好无损,它的旁边,这座纳萨利克大坟墓的统治者正默然地站在了原地。 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莫莫迦在一众担忧的守护者眼中回首,朝他们沉声解释道:“赫卡忒再次在不明状况下被召唤走了。” 这话一出,对情况有了初步了解的众人当即心焦起来:“什么?!” 而莫莫迦并没先行对此进行解释,而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那白骨五指的末端,穿戴着几枚反射着璀璨光线的宝石戒指,除了食指的那一根有所不同,那里的方型指环表面刻有三道斜向坠落的流星,各自镶嵌着三粒熠熠发光的细小靛青宝石。 那是氪光了他整个夏季奖金的钞钞稀有道具——流星戒指。 “安兹大人,这是……流星戒指?”曾经有幸见识过他使用这枚戒指的雅儿贝德掩唇发出了惊呼。 莫莫迦点头,再次解释了一遍戒指的效用:“不错,这枚戒指共可以使用三次超位魔法‘星星许愿’,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是能够实现使用者心中愿望的超位魔法。” 也就是说……安兹大人想要用这枚道具将赫卡忒大人召唤回来? 守护者们纷纷放飞思想延展出了诸多猜测,为即将能目睹道的场面而感到激动。 可莫莫迦并非如他们心里想的那样。 他摸索着自己骨节上的那枚流星戒指,陷入了思索。 换个角度去思考,赫卡忒小姐不一定是遭遇到了不明人物的召唤,有很大部分的可能,是与她有着联系的本体在世界上某个角落对她进行召唤。 所以,重要的是他现在能够为赫卡忒小姐做些什么,应该如何让她保护好自身安全,与她再次重逢。 想到这里,莫莫迦不再犹豫地竖起了自己那根佩戴有流星戒指的右手食指,三枚棱形宝石因为之前为夏提雅使用过一次,现今只剩下了两颗仍在发亮。 可他并没为接下来的付出感到心痛。 “戒指啊,i wish——” 伫立在守护者包围之中的不死者之王高抬着自己的右臂,启动了那枚戒指内隐藏的力量,“在我与赫卡忒之间再次构建起密不可分的联系!” 向星星许愿。 请让他,未来能再与真正的她见上一面。 戴于食指上的那枚流星戒指在这一刻焕发出了极其耀眼的光芒,顷刻间,以那位身穿伟岸长袍的白骷髅足下扩散开来数圈魔法光环,彼此以不同方向不同流速转动起繁复的符文纹路。 蔚蓝光芒万丈,照亮了整个昏暗的会客大厅! 虚无的等待之中,莫莫迦仿佛冥冥听见从遥远之地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又略带迟疑的冷淡少女音: “……莫莫伽?” 他一瞬收缩了自己眼眶内的暗红瞳孔! …… 远在另一个世界的顾兔,终于把自己的助战给从空间黑洞里拽拉了出来。 大概是她用力过猛,赫卡忒一下没来得及收敛翅膀,直接扑腾到了她的脸上,疏密有致又柔滑的漆黑羽翼淹没了她的脸面,差点没让她一口气喘不过来。 幸而赫卡忒就像浮空石一样拥有自动悬浮功能,顾兔一松开她的脚踝,赫卡忒便扇扇翅膀、跟个氢气球似的浮升到了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抖落了一地虚幻的黑羽。 “看来还是可控的……” 顾兔随手从赫卡忒尾翼上拔了根羽毛下来,她也没有作出多大的反应,依然维持着那副微笑示人的神情,垂首俯视着这个房间。 通过大贤者s的信息界面,顾兔能够发现赫卡忒这个助战目前属于没有自主控制权的状态,但自己可以操控是否进行攻击。 大概就跟游戏里放置角色挂机的状态一样,而她之前是因为在战斗最后失去了意识,赫卡忒才进入了自动攻击的模式吧。 “这就是‘赫卡忒’?” 从旁观察了一段时间的昆走近到她身边,仰头注视着悬浮在半空的黑翼女神,有股发自内心的不适,令得他蹙起了那副秀气的眉眼。 “她给我的感觉,跟管理者有点像……” 这是种不明不白的预感,然而顾兔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或许跟她不是塔内居民有点关系。她现在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 “对。”顾兔点头承认了自家助战的身份,一边确认着赫卡忒的情况,一边随口问道,“怎么样,漂亮吧?” 那副语气虽然平和,但莫名带点了炫耀自己娃娃的心态。 怎么说,这也是花费了她大量心力捏出来的角色,看那每根头发都写满了金钱两个字,顾兔对此还是相当有自豪感的。 而昆却没评判对方漂亮与否,兴趣淡淡地道:“我原本想象中还以为是跟管理者一样的怪物。” “你想的也差不多。”顾兔若无其事地说,“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有点人样而已,皮囊底下其实是个人外。” 还是只有点掉san值的人外,毕竟是异形种嘛。 实际上原典天使需要展现神的力量与威能,长相通常都非常吓人,相反,恶魔才属于外貌美丽的那个,为了以这样超乎寻常的美色诱惑人类堕落。 她玩的yggdrasil这个游戏背景参考的大部分是西方神话,赫卡忒的种族是堕落大天使,这种格外反差的例子在里面不算多么奇怪。 昆听后不由脑补了那种掉san的画面,最后调转了目光着重在顾兔脸上扫了几眼,似乎想要将两者的形象在脑海融合。 你还是长兔耳朵比较可爱……昆默默地腹诽道。 刚这么想,他就发现视角余光外有了新的动静,这位豢养自家兔子的少年忍不住眼皮一抽,在那副‘诡异’场景中开口质问道:“……等等,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能不能卸掉这些装备来用用。”顾兔趁他脑补的时候,人已经像是收衣服似的将赫卡忒从天花板上抓了下来,毫无人性地往她身上扒拉东西。 要是能拆下来最好。 反正都是她一寸金一寸银打出来的东西,现在让她薅下自己账号的羊毛又没什么关系。 不过,顾兔想要扒装备的主意注定遭到了阻难。 「冥月女神‘赫卡忒’账号已被锁定,无法卸除装备。」 随着她手指落到赫卡忒衣物上的扯动,大贤者s不断在意识中弹出了错误提示框,告诉她这条路并不可行。 出于财产安全的保障,这份保险是相当合理的。 果然还是要拿回账号的控制权之后才能卸下来吗……正当顾兔因为自己的行动没法成功而不爽之时,她怀中赫卡忒的身体表面骤然间发出了彩色的流行光芒。 那一颗细碎的流星环绕着她的身躯来回转动,而后发出了清晰的一声破碎声,仿佛有什么枷锁被突然出现的力量解除了。 「账号现已被解绑,主人可进行账号登陆。」 ……怎么回事,她忘记密码的账号申诉难不成找到了担保,可以重新设置密码登陆了?这也是幸运值的加成? 映照在顾兔那双黑瞳中的流星光点在短短的思考时间内逐渐消弭,可赫卡忒身上的光芒并没有因此消失,仍在结界内膨胀出温暖的光团。 「正在尝试登陆……目前适配率1……」 适配率跳转的数字进展得非常缓慢,可顾兔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与赫卡忒建立了联系,她们的身躯之间互相发出了黏连的光芒。 柔滑羽毛质感的黑影轻盈掠上了顾兔的眼帘,把她整个视野都藏在了这片温柔芬芳的醉梦之中,而后,赫卡忒张开双手拥抱住了顾兔的身体。 明亮的白色柔光从堕落的天使身上散发,与黑发少女相拥的呼吸绵长交融,一闪一闪地共同组合成一副温暖唯美的画面。 “兔兔……”始终忧心于她与‘不明生物’接触的昆不禁上前一步,喊出了顾兔的名字。 可他话音刚落没多久,就眼睁睁见到与赫卡忒抱在一起的顾兔,镇定自若地把手绕到了对方那一对对繁复黑翼的后背,摸到脖颈后面,摘下了挂在赫卡忒脖子那根独翼项链。 昆:“…………” 在这种时候你居然想的是这种事情??? 顾兔可没听见他充满了吐槽欲的心里话,依然自顾自地完成自己的薅羊毛大事。她丝毫没有顾及什么女性身体之间的避讳,双手当作在摸自己一样在赫卡忒身上肆意乱摸,还真被她给摸出了块小镜子来。 「获得‘贪婪银镜’x1」 「物品说明:具有极大神秘力量的银铸魔法镜,十厘米大小,品质鉴定为‘紫’。可吞噬敌人20的攻击数值转化为经验值,受到致命攻击有概率反弹。」 除此之外,她先前扒下来的那根项链是‘嫉妒项链’,一只黑色独翼形状的项链,长度刚到锁骨,平时可以把它藏进衬衣里。功能一共有‘飞行’、‘黑暗力量属性涨幅’、‘增加佩戴者8的攻击力与防御力’,以及‘储存海量多余的经验值’几个。 这根项链因为跟镜子的功能很搭配,顾兔记得很清楚,第一时间就成对扒拉了下来。 在游戏里角色等级上限只有100,多年以来的经验溢出就只能通过道具来储存,以供应给使用超位魔法时的消耗。于是顾兔顺便确认了里面还有自己以前剩下的几十万经验,一时间身心都舒畅了。 大贤者s确定两边能通用,这波大概又能让她升个好几级。 “昆,帮我把她手里那根法杖抠下来给我。” 顾兔还想着把自家账号的法杖给薅下来,奈何她正被赫卡忒给抱住了没法转身。 昆却一副不情愿的态度钉在了原地没动,脸色不怎么明快:“……你可以自己从她怀里出来拿,倒是你,是还想跟她抱到什么时候?” ……他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这当然是为了适配效果好才黏在一块的了,就跟离wi-fi更近的地方,信号会更好一样的性质。 不过算了,不是自己亲自取的话大概率是拿不下来的。见使唤不动那位闹别扭的大少爷,顾兔随即也就放弃了让他代取的打算,转而专注自己能否再薅下来点什么。 火球,龙雷,爆裂,魔法箭……账号开始适配的过程,就像是在大量加载另一个账号的所有资料。顾兔能够明显感应到自己的技能列表开始一行行、飞速增加了属于赫卡忒原有的能力。 就在这时,顾兔忽如灵至地注意到了技能列表上某个技能的名称。 讯息(ssage)。 这个技能不单能够看穿敌人的属性,在某些时候也能够充当队友之间的联络来使用,是非常方便的技能。 顾兔莫名想起了游戏里和她并肩作战到了关服最后的‘队友’,之前拔赫卡忒出来时隐约听见的青年声音,会不会就是他? 想到的同时,顾兔就已经点下了那个技能,薄唇不由自主地像以往一样有些迟疑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莫莫迦……” 就在这瞬间,这句话语仿若幻化成为了拥有特殊力量的实质,凝成了流星般的摧残光芒一瞬间穿破了空气,穿梭了空间,不知道消失到了何处。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身前分量一轻。 「适配度4……5……」 「登陆中断,关联账号即将遣返助战列表。」 原本拥住她身体的赫卡忒缓缓放开了自己的双臂,仿佛要回归世界的怀抱那般噙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扇动翅膀朝后倒去。在她的后背,无声撕开了一道如同深渊般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等待着将她的身形吞没。 顾兔倏地看向了墙壁上的挂钟,发现助战时间已到了5分钟,而自己的幸运时间也彻底过去——看来是没办法阻止赫卡忒离开了? 其实顾兔还想着要不要用逆流量控制来攻击赫卡忒、或让昆用冰封住路线试试看的,但转念一想这么对自己的游戏账号未免太不是人了点,也就作罢。 反正时间还长,她之后可以多召唤几次来摸索一下助战的功能,没必要一时那么着急。 赫卡忒很快消失在了缝隙之后,顾兔发现自己技能列表关于赫卡忒蹭来的那些技能有很大一部分都成了灰色,这代表着无法使用或者缺乏了某些必要的前置条件,就像是她刚入神之塔等级倒退,导致无法使用‘瞬身术’的情况一样。 但是‘讯息’却依然显示可使用的状态。 顾兔尝试着用讯息继续给莫莫迦发送了条消息:[你在那边么?] 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那边的回应。 在这个过程间,因为惧怕赫卡忒气息而躲进了沙发底下的九尾终于钻了出来,昆也把双手收回自己的西裤口袋里,迈动自己那两条修长的大腿往她这边走来,轻飘飘斜睨了眼。 “你刚才说的飞鼠……是谁?” 飞鼠就是莫莫迦的意思,没想到被他逮到这句话的顾兔微微诧异,但还是如实告诉了他:“我以前的队友。” 游戏队友,嗯。 结果,昆的表情却一霎不愉快了起来,可他很好地隐瞒住了这份心情。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 他的指尖略微一顿,感觉烙印过花纹的手背隐隐冰凉。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赫卡忒那边的伙伴。”顾兔瞥了他一眼,“至于我当面亲口邀请的,只有你一个。” 虽然不知道他是在计较什么,但顾兔觉得这并没什么好隐瞒的,也不想让他露出自己不喜欢的表情。 就是,要是莫莫迦真在赫卡忒那一边就好了。 不知道下一次再召唤赫卡忒的时候,他会不会给赫卡忒身上补充‘羊毛’,好让她继续薅。 这么点队友默契应该还是有的吧? 第144章 第 144 章 赫卡忒的助战限制是每周一次, 在次数刷新之前,顾兔跟西索的比赛倒是先赶上了日程。 6月28日,经过天空竞技场一周的宣传, 比赛会场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制造出如同沸水将开般庞大的声势。坐在视野最佳的特等席里, 依然会为周围这堆密密麻麻的人群感到闷热。 昆抬指稍微扯动了自己颈前那根领带,松开一点衬衣的领口来缓解这份烦闷。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几分钟, 这段等待真是有够煎熬的。 “我给你们的票应该是后排吧?干什么非要凑到这边来坐。” 他指的是现在正坐在自己周围的奇犽,小杰,云古与智喜几人。兔兔与西索的观赛门票被炒到一票难求,还是他们找上门来,昆才动用了些手段多抢了几张特等席票给他们。 对于身为‘灯台御守’黑入网络是家常便饭的他, 这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结果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到的竟然跟别人换了票根座位号,选择跟他连号挨坐在了一排。 “别那么见外嘛, 昆先生。”坐在与他相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 小杰充满友善地调节了气氛, “我们都已经认识那么久了,而且昆先生你还是对顾兔姐姐最了解的那个人,等下比赛开始, 待在你身边肯定能知道更多关于顾兔姐姐的细节!” 昆摆出的嫌麻烦的疏远态度, 三言两语就被小杰给摆平了。 奇犽见到自己身边那位难搞的‘大少爷’无意间平复了脸色, 不由暗地里咂咂嘴。 明明撇清过自己跟顾兔不是那种关系,结果还不是一听关于她的好话就妥协了。小杰真是太懂怎么对症下药了吧。 奇犽看透一切般木然地掏出了巧克力糖球往嘴巴里塞。 在他们一行人进行磨合的时候,演播室里的解说员正通过麦克风激情地热场。挂在高空钢铁支架上的巨大显示屏已经提前上映画面, 呈现出了顾兔选手vs西索选手两位的巨幅海报, 两人名字边界中央盖了个闪电边框的文字标识。 那代表的是‘押注开始’的意思。 “撒, 这场万众瞩目的比赛终于要于今晚召开!请各位观众朋友们注意——比赛前可以进行预先押注了!一方是我们天空竞技场的常客, 前不久的战斗中更是把落败的华石斗郎选手随心所欲玩弄于股掌之间、强大而又危险的‘魔术师’西索选手!” “另一方,则是我们登记之初就爆发出可怕声势的人气黑马,至今一路以来尚无败绩、强劲实力有目共睹且曾以一招‘破魔红蔷薇’震慑全场的顾兔选手!” “支持西索选手的观众朋友请往下注器按蓝色按钮,支持顾兔选手则按红色按钮。按动相应数字键为押注金额,将会从各位绑定的账户内依数扣取!” 随着解说员热情似火的发声,巨大显示屏同一时刻轮流播放起了有关顾兔与西索过去比赛的精彩片段,无论是夸张到令人热血沸腾的招数,还是诡异到了极点的魔术,都让目睹到那一幕幕的观众为之兴奋。 但更为调动了观众们情绪的,还要属解说员之后新增的一条押注规则: “特此说明,鉴于二位选手的高超人气,我们天空竞技场今夜将会采取新的押注方式:只要本人的押注金额高达50亿戒尼以上,该名观众将会在押注胜利后,在原本赔率的基础上赢得奖金再度翻倍的奖励!” 也即是说,最终叠加的报酬可能会跳转到3倍以上的程度不止? 那可是50亿的筹码啊! 解说员的话音刚落,观众们齐齐陷入了无法自遏的激动之中。前来观战兼观看直播的观众数量基数庞大到难以统计,倒真有一些富豪能够凑得出50亿戒尼的价码。 问题就是,他们真能那么有勇气一掷千金下去吗?就算要押,又应该押到谁的身上? 50亿不是小数目,这是有钱也需要深思熟虑的前提,不然就极易沦落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后果。 “顾兔小姐的年龄尚轻,我记得资料登记上写的只有16岁吧……加上她学习念的时间才刚刚起步,能否在比赛中应对得了如此危险的西索,真的很难说……” 根据顾兔日常展现出来的情况,云古谨慎地对她的胜算进行了初步的分析。并不是他小看顾兔,实在是她与西索的年龄相差了太多,其中的经验、阅历、技巧、运用念的熟练程度,都不是仅靠天赋就能轻易弥补得了的。 这话分析得中规中矩,不算出格,可以说同时也是大部分观众的心声。 “16岁……”并排而坐的奇犽和小杰不禁面面相觑了几秒。 这个年纪,也就只比他们大上4岁的样子而已。扪心而论,等他们长到16岁的时候,他们又能打败得了西索吗? 变数太多,很难想象。 可是,他们至少看得清自己目前与西索实力之间的差距。就是不知道顾兔的真正实力,是不是真的能打倒西索那个如此危险的男人了。 正不安地沉思着,两位长相仍透出了几分稚嫩的少年在周围拥挤混乱的声潮里,忽然捕捉到了耳边传来的一道清晰的‘滴’,那是按下押注按钮的音效声。 ——是哪个家伙下注那么快?! 奇犽与小杰立即飞速循声扭过了头。 座位一侧的水蓝发少年正将自身长腿交叠在了膝头,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后靠在了椅背。只看见他那根白皙漂亮得仿若玉石骨节的拇指一动,就完全不假思索地按下了那枚统一发配的下注器按钮。 压了顾兔,筹码是账户内的所有财产。 “all……你,你竟然把钱全压了?!”奇犽瞪大了自己那双如同猫瞳质感的蓝眸,几乎被那整整接近十个零的数目给晃花了眼睛。 不是吧!那一大笔钱,够他吃多少年的糖果零食! 奇犽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一时间就像是在看待着一个根本不把钱当回事的疯狂家伙。 其他小杰与云古智喜两人也都快被他这副肆意挥霍的态度闪瞎了眼睛。 有钱,太有钱了,还是说他对顾兔的实力就那么有信心? 面对他人的质疑,昆的表情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双水色眼睫偏过来,轻慢地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情绪。 昆把下注器随意丢在了座位扶手,没再看它一眼。 “她会赢。” 无论别人怎么想,他就只说这一句。 场地下方很快爆发出了新一轮的热潮,升降机与烟雾的舞台效果相互配合,为两位选手的登场营造出了浩大的声势。 “快看!是西索和顾兔——!!” 眼尖的观众捕捉到了在烟雾里缓缓浮现的人影特征,纷纷推攘着发出了尖叫声。 一片劣质的暗红烟雾之中,刚通过升降机从后台来到会场上方的顾兔略显不耐。可她没有作出动作,脚跟光是往前踏出一步,那片旋绕全身的烟雾就仿佛顷刻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中撕裂成两半,沾染着她的发梢往后方掠去。 于此同时,焰火霎时由地板的孔洞里喷涌而出,一路照亮了她漆黑的眼瞳。顾兔仿若拖拽着神火恭迎的焰尾,逐步穿过冗长的过道,来到整个擂台的中央。 “顾兔!顾兔!顾兔小姐!” 此起彼伏的应援声蜂鸣般钻入了她的耳朵,让顾兔不适地倾斜着脑袋来活动了下脖颈。 天空竞技场就知道搞这种花里胡哨的登场。 不过西索那边‘灯光舞美’的夸张程度,跟她比起来也完全不相上下。 随着远处一声爆炸的巨响,整个妖娆的魔术师瞬间闪亮登场。 “嘭!!” 迎着五颜六色的烟雾弹,西索很有兴致地叉腰凹了个造型,而后才踩着那双尖头鞋,宛如走t台的模特般体态优美地来到了她的眼前。 顾兔面无表情,只有眼皮子微不可察地抽了两下。 “晚上好,兔子小姐~”西索的手叉在他的腰胯间,暴露在袖口外的手臂就像抹了艺妓的妆粉般苍白,却是块块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动人。 “这七天里,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他促狭的金眸里毫不掩饰地染上了露骨的。 想着该怎么杀了她么? 顾兔莫名产生出了这样的感觉。对面此刻飙升的那股充满了侵略感的杀气,使她有种自己成为了正被他用手扼住脖子压在了一块盘中的‘美味’,仰头目视着这个男人一点点将头颅凑近。 但她注定不是个会被压制住的性格,很快,顾兔的体内便油然滚涌出了一股完全不亚于对方的冰冷杀意。 “兔子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顾兔刻薄地掀起了唇,露出一点点洁白的齿尖,“再调戏我,小心手都给你‘咬’断。” 刚和昆认识的那段时期,昆玩笑式的喊她‘兔子小姐’姑且可以当他是斯文败类的表现,是不会让她反感、拉近两人距离的昵称。而这个家伙喊她‘兔子小姐’,只会给她一种被人挑衅的感觉。 就像是魔术师在表演中装模作样摘帽致意,只是浮于表面的‘礼貌’,他要做的事情本质还是一场愚弄观众的行为。 感应到她回馈而来的杀意,西索相当满意地眯起了眸,没有作答。 “那,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掐准了时间的裁判紧张地左右顾盼,接着一声令下。 话音刚落的那一秒,擂台上就有人率先动了。 顾兔脚后跟往下一踏,脚底的坚硬石砖便传来了破裂的声响,再一眨眼,她人已闪身离开了原地,只在那个位置拓下了枚凹陷的碎印。 黑影动如脱兔,转瞬袭到了未曾动过红发青年身前,朝他咽喉落下了掌刀。那辛辣的一招杀气四溢,却被捕捉到攻势轨迹的红发青年轻描淡写地抬腕抵御。 两人的肢体在空气里首次接触,当即‘啪’的一声爆发出了强劲的反弹音,仿佛化作一层波动在空间激荡远去。 西索肉体的结实程度让顾兔砍下去的掌根略有发麻,可她神情没有因此发生丝毫动摇,继续跳起身朝西索的面门攻去。短短瞬息之间,两人就来回碰撞出了雨点般让人应接不暇的密集攻势。 西索在不断应对着她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像是沉浸在了这种鉴定她成熟品质的乐趣之中,眼窝随着防御逐渐上挤,一点点弯出了扭曲而又满足的笑眼。 脚底接连踏在了西索的双臂,发出‘哒哒’的肢体碰撞声,借着这份力度滞空的顾兔无意中与他相互对上了视线。就在这一瞬,她眼神不禁露出了像看待灰尘似的暗沉,紧接着那副身影便陡然在西索的视野中凭空消失了! 这一秒,西索微微缩小了瞳孔,脑后即刻传来了似被针扎的危险预警,迫使他及时拧转了身躯。 视野迅速变转,西索只来得及在那一刹看清身后冷酷少女那双乌浓眼睫扇闭又睁开,呈慢放流速地流转出了一抹不详的猩红颜色,恍然间像要把人拽入了一片沉浮的血海深处。 接着,他的脸庞就正中了少女踢来的那只极速放大的脚背。 “嘭——” 身材矫健的红发魔术师被不知何时闪身到了脑后的黑发少女给回旋腰身踢中,沉重到足以踹翻四五条三米高鳄鱼的力量猝然在他下颚间爆发,将他整个上半身都朝后踢弯了90度。 鞋底粉碎石砖的摩擦制造出了大量的烟尘,西索双跨岔开,维持着那副腰欲折断的姿态整个人因惯性在地面犁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近身战是我的强项,居然还站在原地不动等我来揍你,你是认真的?”轻盈落到地面的顾兔冷若冰霜地吐出了这句话。 两秒钟后,现场终于来了点反应。 “c、clean hit,顾兔选手得一分!”看清了两人最终的对战结果,一旁艰难地用动态视力捕捉的裁判顿时高声给出了评分。 群众里哗然揭开了锅。 刚才的攻防战速度实在太快,几乎让全场内的观众难以捕捉到他们的动作,唯有通过现场大屏幕一帧帧慢速回放的画面,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啊!顾兔选手与西索选手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竟然交手了四十几个回合!最后顾兔选手以超乎想象爆发的高速闪身到了西索选手的身后,捉住了他那一瞬的空挡,正式拿到了这场比赛的第一分!!” “那个西索,竟然在近身格斗这方面被顾兔给压制了——” 经过解说员的分析,观众们既惊讶意外、又激动地接纳了这一事实。毫无疑问,西索很强,但是顾兔同样也强!那种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与力量,就算放在顶尖的世界级格斗赛事里,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宣扬自己可以轻松截下的! 西索自被那一腿踢中后,便像是时间停止了那般凝固住了姿势。隔了好半晌,才见他一边笑着一边重新挺直起了上半身。 “嗯哼哼哼……” 间杂这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西索仿佛被下巴迅速红肿的感受给刺激到了g点,整个人控制不住痉挛般断断续续发出了笑,让场外注意到这幕的人不寒而栗。 “你之前那一瞬间用了‘绝’对吧……完美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再以那零点几秒的时间内爆发出比原本更快的速度移动位置,让快要适应你攻击速度而被麻痹的我完全来不及防御。” 西索舔了舔下唇,鲜红色的舌尖让人联想到了正在撕咬猎物血肉的野兽。 “真是……太聪明了。” 聪明到让他心旌荡漾~ “这只是基本操作,别那么一副没见过世面惊讶的样子。”顾兔完全没有对他的这份夸奖领情的意思。 可她越是这么冷酷无情的态度,就越让西索发自灵魂的感到颤栗。正如果实只有历经凛冬季节的冰冻,糖分储存到果皮内部,成果最后才会变得更可口甜美一样~ 让人值得期待。 “你是自己过来给我揍,还是继续像刚才那样等我过去揍你?” 顾兔朝眼前这个男人做了个勾指头的动作,之后,能明显看见西索颧骨两颊的星星与泪滴颜料被弯曲了形状。 他笑了。 宛如真的被言语诱惑了一般,他朝顾兔伸直了左臂,那只紧握住的拳头随即反转摊开,竟是喷泉般凭空变出了一副副扑克牌。 “既然你都这么盛情邀请我了,我怎么忍心拒绝如此可爱的你的要求——” 随着西索隐忍且愉悦的阴柔声线,他掌心中喷泉般发散的扑克牌竟一齐调转了方向,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共同朝少女的方向激射而去。 “哗啦啦啦——” 那是大量涌没过来的扑克牌,铺天盖地以各种角度降落向顾兔位置的情景,遮蔽了天花板透露的光线,每一枚纸牌都旋转着闪闪发光,一时竟像是为她变幻出的一场盛大的烟火。 红心a,红心2……红心een,红心kg,那是如她灵魂特质那般漫天美丽的红色,在这瞬间映落到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啊啊啊!!红心,红心,红心,每张扑克牌都是红心的标志,西索选手竟是对顾兔选手发出了强烈的示爱——” 演播室内的解说员嘶声裂肺的激动嗓音伴随着她脚粗鲁踩到了桌面的哐当声,共同通过麦克风传到了会场内的每个角落。 整个场地沸腾了。 然而,置身于这种浪漫情景之中的顾兔犹如不解风情的直男,冷漠地左闪右避躲开那些爱心扑克牌,并偶尔辣手将心心劈碎成了两半。 她的身影时而在扑克牌堆里闪躲,脚尖在地面沾之即走,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到她的身型。 只听得见擦身而过的纸牌‘啪嚓’几声,源源不绝地深深钉入她脚边的石砖。 那是‘念’强化系的运用,用来强化物体本身的强度,让原本柔软脆弱的扑克牌变得如同刀刃一般锋利。可想而知,要是被它击中究竟会承受怎样的伤害,像之前在走廊遇见的那个木乃伊绷带就是最典型的下场。 ……他难道是想打远程战?不行,必须接近这家伙的近身范围才行。 顾兔脑内思绪陡转,接着单手比出一枚起印的手势,眨眼间加快了己身的速度。 “瞬身术。” 落在其他观众的眼中,她就像是又一次神奇地原地消失了踪影。 可西索似是对接下来的发展有所预感,顾兔直奔而去的那条空气隧道所呈现的视野内,迅速放大了身影的那个红发男人竟是高高挑起了自己赤红的眉梢,因为感应到她的不断逼近,全身集中到了某一点处的快意逐渐攀升到了巅峰。 “继续,就是这样,不要停止散发你的魅力——” 随着西索一声还比一声高的呼唤,那道奇异的阴柔声线钻入了顾兔的耳膜,这让她无意识之中,仿佛见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四周射出了充满饱和度极高的七彩光芒,扭曲的,旖旎的,充满光污染的幻觉。这点尤其集中在了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顾兔忍无可忍,冲动使她改变了原来的攻击路径,冷酷而决绝地一脚踢中了他全身最脆弱的那盏探照灯上。 “这个变态——” 嘭!! 那一脚稳稳正中了西索的胯下,强劲的力量仿佛让空气都荡出了无形的波纹。 此时此刻,全场所有男观众几乎都一瞬间感同身受地觉得下裆一凉。 痛,已经开始感受到痛了! “嘎啊——”连解说员都在这个场面下因为失声而发出了奇怪的怪叫。 观众席下,昆无言地抽搐了自己的唇角,不想给出任何评价。奇犽,小杰,云古,智喜等人也纷纷露出了不忍卒睹的表情。 而遭受了顾兔无情惩戒的西索,依然维持着原先被踹了裆的姿势,在全场男性观众们肃然起敬并共同承认‘西索,真男人’的注目下,若无其事地向上摸了把用发胶固定住的发型。 “怎么样,够‘硬’吧?” 他可是在那千钧一发的时机,用尽全身的气来包覆住了那个特殊部位,完美使出了‘坚’来强化了防御力! 被当面问他硬不硬的顾兔:“……” 靠。 她要杀人了。 第145章 第 145 章 顾兔莫名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再狠狠踹多两脚、专门针对西索胯下那盏探照灯的破坏欲。 她的理智也在疯狂告诉自己想要付诸行动, 不成想,却在自己朝西索出脚的那一刻,她忽然听见了身后袭来了薄刃般锋利的破风声。 “咻咻咻!” 西索之前发射出去的扑克牌, 竟然又折返了方向回来! 前后夹击之间,顾兔前提的脚跟迅速转而重踏在了眼前对手那双结实的臂骨上, 如同狮鹫以尖锐的趾爪飞踢,她借由这份反弹的力量灵活跃至了后方,躲开了那几枚旋转着飞来的扑克牌。 被念增加过强度的扑克牌堪堪穿过了她的脸庞, 无意间削落了几根黑色发丝飘落在空中。在这缓慢流动的过程里, 顾兔朝下方逃过惩戒命运的西索望去一眼。 却发现,他在这瞬露出了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勾动了那根苍白细长的食指。 顾兔猛然收缩了瞳孔, 即刻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拽动,身型迫不得已回拉到了原先的位置。 “噗哧!噗哧!” 飞舞而来的两张扑克牌就着精准的距离, 深深插进了她的前大腿与后腰。尖锐的剧痛刹那传来,滚烫的鲜血沿着她破损的皮肉组织喷溅。 “唔……” 顾兔拧眉闷哼了一声,迅速落地,单手撑在了擂台的石砖地面,起跳错开左右夹击而来的几张扑克牌。 不料她就像是落入到了一个早已埋伏好的陷阱,在她空翻的动作幅度变大的那一刻, 发现身体四肢不知何时被好几股不同的力量拉扯。 粘滞的阻碍拦截下了她躲避的动作, 把顾兔再次黏回了那张粉色的网中。 短短一秒钟,抓住了她致命破绽的扑克牌就‘咻咻咻’扎中了她的身体, 胳膊,腰侧, 后背, 双腿……最终一枚包含讽刺意味的红心een正中了顾兔后肩的部位。 就像是把一只蝴蝶绮丽的翅膀扎死在了石壁, 顾兔霍然被那股灼烧般疼痛的力度给带得往前踏了几步。 负了伤的脚踝略微失去了感知能力,无法支撑之下让她整个人踉跄着半跪下来。 噗通。 看清这一幕的裁判震惊地大喊道:“c……cri体cal hit!西索选手得两分!” “顾兔被打中了?!” “怎么回事?她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拖回到扑克牌的攻击路径上了!” 会场内顷刻间就升腾起了极大的喧哗声,解说员小姐也足足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语气无不含着震惊的成分。 “西、西索选手获两分,比分再次压过了顾兔选手!天啊,这是顾兔选手擂台赛以来的第一次负伤!难道她的不败神话今夜就要被这位危险的‘魔术师’给打破了吗——” “顾兔姐姐……”目睹到那位平日在人前那么强大的黑发少女居然也栽到了西索手里,小杰等人忍不住发出了担忧的声音。 “早就说过了,西索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家伙……居然还不小心点!”奇犽满是焦急地嘟囔,恨不得上场把顾兔换下来跟自己打。然而他着急也没用,有人肯定比他要跟着急。 奇犽下意识地把目光瞄向了座位的另一旁,那里才是真正跟顾兔有亲密瓜葛的人。 而那位注视着场下这场比赛的水蓝发少年正双手环着胸膛,白皙指节敲打着肘关节的速度加快了,可见他本身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冷静。 “兔兔……”昆暗地里磨起了牙,脸庞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何止是难以维持冷静,相反,他这个人还记仇得很。谁要是这时能给他一把刀,丝毫不用怀疑他会把顾兔承受过的痛苦,统统返回给那个伤害了她的家伙身上。 可他作为旁观者,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打自心底地去信任自己的同伴。 此刻,映落在所有人眸底的那位黑发少女在场下动了。 她强撑着自己的膝盖重新从地面站了起来,亲手将插进身体各个部位的扑克牌一张一张拔了出来,很快,那些沾血的扑克都啪嗒散落在了她的脚边。 “你一开始射出来的牌根本没想着能顺利击中我,只是为了借那些钉在我周围的牌设下陷阱,用被‘绝’收敛过气息的念缠在了我的身上?” 顾兔冷冷地分析道,贴在她细瘦背脊上那件白衬衣渗出了不少斑驳的血迹。 当她把气都聚在双眼的那刻,使出了‘凝’的她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脚边好几根粉色的链条镣铐黏住,它们带着奇特的黏着力,让她如同踩中了好几块口香糖似的难以动弹。 写轮眼不是白眼,在看清查克拉等能量的动向这点能力上不及后者那么透彻,它更偏重于看破忍术、体术与幻术的能力。在顾兔对‘凝’这一技巧尚未熟练的情况下,西索同样回击她的‘绝’竟一时没能被她看破。 这一波,直接耗掉了她三分之一的血条。 真是有够痛的。 “‘伸缩自如的爱’,这是我念能力的名字,能把我的气变得跟口香糖或是橡胶一样伸缩自如,随心所欲地任由我拉长缩短黏在任何地方。现在,黏附在你身上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西索的指尖此时拉出了一条粉色念线,贴在了其中一张扑克牌的尖角,他就像是抛耍溜溜球一样,颇有玩心地上下来回弹动。 “顺带一提,‘伸缩自如的爱’这个名字改自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的一种口香糖哦。” ……她踩的还真是口香糖啊! 顾兔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是么,那我到时候也买点来吃吃看好了。” “——在我赢了这场之后。” 对糖类零食来者不拒的她冰笑着打了个响指,骤然之间有火光升腾而起,顺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手腕与脚踝蔓延开来,如同被引燃的火线迅速烧向了连接的另一端。 腾! 落在所有观众眼中,就是原本看不见的存在忽然清晰,她仿佛成为了一个太阳般的火源,纵横开了一张炽焰形成的大网,在整个擂台勾勒出了灼热的赤红纹路! 噼啪—— 十几条火焰竟是顺着西索伸缩自如的爱攀附延烧了过来,眨眼之间来到了他那只手收束念绳的虎口上来。 “居然……能引燃我的念?” 那一刻焰色舔亮了西索那双透出不可思议之情的细长金眸,直把里面的黄金冶炼成了流动的黏稠,让人一眼望过去,就几乎要被里面浓重的兴奋与杀意扼住呼吸。 火焰瞬息间烧黑了这个疯狂男人的指尖,而他竟毫不在意,狞笑着向上抛动了自己的胳膊。 霍。 整张‘焰网’一时被他给抛掷到了半空。 伸缩自如的爱得到释放,破碎成片片闪耀着火焰的碎屑,然后,现场嘭的一声,在魔术师绚丽的手势表演下,每点火星都变幻成了玫瑰的花瓣,迅速随风消散成沙。 危险与唯美并存的空隙间,黑发少女再次冷漠朝他展开了攻击。她拥有着异常敏捷的速度和身手,短短几秒钟时间就与魔术师交手了上百回合。 西索这次不再一味的防御,而是主动地对猎物发出了进攻。就是此刻才发现,他的速度竟同样异常快速,完全不亚于顾兔印象中的所有对手。 红发男人犹如猎豹般敏捷的身躯随着顾兔的每一次闪避与迎击来回奔波,顾兔朝着刁钻死角踢去的一瞬,他竟从原地消失了。 再次出现,是对方缭绕在她颈后滚烫的危险气息。 “你是高攻高敏的类型啊……追求速度的浪漫确实很不错,论力量也是你的强项,这两方面很难有人跟你相抗衡,但——” 西索的低笑声近乎贴着她的耳边传来。 “你的体质太脆弱了。” 沉重的风声霎时迫近了顾兔的腰后,匆促下她及时侧身抬臂下挡躲开了要害,西索袭来的大腿便正中她掩护住的腰肋。体内骨头立即像要被这股强劲的力量摧断,被看破了弱点的顾兔整个人被弹飞到了远处。 “嘭——” 少女身影砸破了地砖,荡出浓浓的白色烟尘。而后里边突然有一只苍白的手穿破了这片烟雾,闪出了一只由诡异力量凝聚而成的橙色狐狸。 它有九条粗壮摇晃的尾巴,自跳跃而出后体型随着过程越变越大,在所有人视野中变为一只足有两倍成人体型大小的巨兽,咆哮一声,张开狰狞大口朝着西索撕咬而去。 “吼!!” 九尾咬中了西索的肩膀,将他伤口咬得鲜血淋漓。可这个男人却因为伤势而愈发兴奋,笑出了声音。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橙色九尾狐的口腔不知何时被粉色的念给从中拦住,两端黏接着擂台之外近十米远处的铁高架。那副模样,看着就像是被强行套上了一根恶趣味的口塞,无法更进一步。 “西索在顾兔念兽扑过来的那一刻,用‘伸缩自如的爱’封堵住了它的嘴巴?”特等席间,通过‘凝’将一切看得无比清晰的云古愕然说道。 只见西索笑眯起眼,把手伸入了九尾龇牙咧嘴布满唾涎的口腔内,不顾胳膊会被利齿咬伤,抓住那根伸缩自如的爱,就像拉扯弹弓一般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后松开。 啪! 这块被拉扯到极限距离的‘口香糖’得到释放那刻,强大的反弹登时将九尾给翻飞。呜咽一声,这只完全由能量凝聚的念兽立即如个炮弹般远离,落回它主人的位置。 瞬息之后,弥漫开来的烟雾里紧随其后闪身出了那一位黑发少女的身影,她体表翻涌着橙色的波浪,随着迅速俯冲的姿势,脑后的长耳在来回摇曳。 “顾兔和念兽合体了?不,她驱使着念兽为自己加持了‘缠’和‘坚’!这样她就不需要在防御上分出心力了!”发现到这一点的人无不惊异,她的攻击套路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眨眼,顾兔俯冲的身型就接近了正在迅速后撤的西索,几乎与他在半空脸贴着脸,凭借暴涨自身的速度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落下了重重的一拳! “嘭!” “轰隆!嘭!” 两人你来我往,如同炮弹接连不断砸坠在了擂台表面,把场地破坏得一片狼藉。他们精神上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场缠斗之中,难以分心去顾及周围的场景。 “clean hit,西索选手得一分!” “cri体cal hit and down!顾兔选手得三分!” “……西索选手得两分!” “……顾兔选手得三分!” “……西索选手三分!” “……顾兔选手两分!!” 招招致命,鲜血飞溅。 随着黑发少女拿到的那两分,这场比赛终于来到了关键的赛点,场外的观众以及解说员早已经因为他俩血脉贲张的战斗而陷入了狂热,嘶声裂肺的支持声绵延不止。 “打他!打他!再拿一分就赢了!!” 魔术师稍有破损的尖头鞋带着杀意坠向了半蹲的顾兔,她敏捷原地滚开撑地,那处地方便因遭受而被砸出一个大洞。 顾兔起身一跃,身体旋转在半空的那刻指尖貌似反射出了什么银光。她就如同一只真正敏捷灵活的野兔,在对手附近来回跳跃。 西索转身妄图继续追击,扭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暴露在服饰外的皮肤细长的东西压制着深陷了下去。一根根缠绕着他全身上下的透明细线,将这个男人的衣服与四肢勒出了明显的肌肉纹路。 细线连接着的暗红刺针,紧绷着悬浮在了空气中。 “……是鱼线?”被束缚住自由的西索动了动,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这些线。 和他的扑克牌一样,这是被念强化过的武器? 变得更坚硬,更锋利,更柔韧。 念完全把线轴的这些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把你对我做过的事情,原封不动返还给你。” 顾兔冷笑一声,当着这个红发男人的面上抬了胳膊。一把巨大的炽红长枪逐渐在她掌心的上方成型,瞄准的位置,正是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这人身上。 “是‘破魔的红蔷薇’!!顾兔要对西索用这最后一招封神了——” 见到这一招牌的收尾登场,场外的观众们纷纷难以遏制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见证最终那幕震撼的场景。 极具压迫感的温度在擂台上方的位置升腾,枪身流转复杂的魔纹,枪尖缭绕的焰火几乎能扭曲周围的空间,散发着乌云覆顶的沉重的威慑力。 最后一击,只有能够无视任何‘念’防御的破魔红蔷薇可以稳拿胜券。这点效果,顾兔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实验过了。 被固定住了行动,他只有眼睁睁等死这一条。 顾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被自己线轴束缚住的西索,注视着这个应该摆正自己此刻地位的男人。 可就在这时,他却仿佛享受着这一刻濒临于死亡的感受,痴癫地发笑了起来。 “嗯哼哼哼……美味,真的太棒了。” 因为那份至高无上的愉悦,西索整张脸庞都不受控制地发生了扭曲。 “顾兔,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终于,他嘴唇两边高高翘起的唇角扭曲成了一种可怕的程度,能望见光洁的额头在此刻蹦出了明显的青筋。 噗嗤!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这个疯狂的魔术师竟是硬生生忍着自断肢节的残酷,自行被锋利的细线切断了自己的双臂。 他是疯了吗?!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断面喷出了鲜红滚烫的血液,惨白的手臂飞舞在了半空。通过这样方式挣脱了线轴束缚的魔术师狰狞着面目,就像是可怖的魔鬼降临,径直朝黑发少女的方向奔跑而来。 粉色口香糖质感的念黏住了两条断掉的手臂,再次飞回了西索的身体,看着竟像是一场大型的人体逃脱魔术表演降临了现场! “来,和我缠绵共舞直到死去——”西索狂笑着袭来,精神已然攀升到了最顶峰,就差她最后一个宣泄口。 然而,正酝酿着最后一击的顾兔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她分出了另一只手,朝对方凛声喊道:“逆流量控制!” 哗啦一声,巨量的水团从她掌心喷涌而出包裹住了浑身鲜血冲来的红发男人。而这仅仅只阻碍了他半秒钟的时间,西索就再度狞笑着缩近了距离。 就在这瞬间,他发现视野中的黑发少女那双血眸周围陡然转换为了更繁复、缭乱而迷幻的图案,一如能带他反复登上天堂又堕入地狱的妖异万花筒。 “万花筒写轮眼·卑弥呼——” 西索当即陷入了一场被强行控制住的、无限轮回的永恒半秒钟。 “啊啊……果然,你是最棒的……” 这个红发魔术师颤抖着声线说出了这句话,而后便在那令人成瘾的绝望甘美中浑身僵硬地被头顶不断放大的长枪阴影覆盖,痴恋地目视着她不断缓慢又冷淡地张合的薄唇。 “我从那个时候就决定了,今后绝不会再输任何一场——” 顾兔定定直视着眼前的红发男人,在自己强控的主场内毫不犹豫地压下那具悬空的破魔之枪,无情宣判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无论对手是谁。” 第146章 第 146 章 这场激烈的比赛最终以顾兔对西索10:8的积分, 差之毫厘地赢下了这一场的胜利。 让人震惊的是,承受了那高大十几米长的巨枪贯穿,枕在了坑洞内的西索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在这尽皆粉碎的擂台,红发魔术师那身破烂的扑克服饰, 与溅开在碎石边缘的血迹, 共同组成了一副凄惨的画面。 这张鲜艳的joker牌被撕碎了,碎掉的纸屑散落在了四周围。 在观众席潮水般震荡的声音覆盖下来的时候, 坑洞里那具血肉模糊的身躯忽然抽搐了一下。只见西索咧开了自己沾染了血色的红唇, 看上去就像是嘴唇涂抹了深红颜料的joker在发笑。 “我真高兴啊……顾兔。你应该还没用出全力?”这个男人突起的喉结在皮下滚动,口腔内破碎的铁腥渗入了他的舌根, 让他的声线无端泄出了一丝丝破碎的危险感。 “真想……跟尽全力的你再彻彻底底打上一场。” 不被小孩玩闹般的回合制所束缚的、真正以命相搏的决斗。 对灵魂都将奉献给了战斗的他而言,和能真正杀死他的强大对手在对战**舞直到死亡, 才是最值得他向往的浪漫。 只有一件事是有纰漏的。这位以胜利者姿态站在他身前的少女, 根本不是什么‘青涩的果实’, 而是一颗早已成熟的、只要吃下一口就会毒发身亡的鲜红‘毒苹果’。 想要摘下这颗对他有致命吸引力的红苹果一般, 西索选择朝顾兔的方向伸出了手,透过染着鲜血的惨白指缝里能够看清她的表情。 然后,就见缝隙里她用那张始终没变过的冷淡脸庞对着自己, 无情拍开了伸过去的那只手掌。 “想约我的人可是很多的, 你就乖乖排队。” 顾兔能看见这个男人眼里深刻翻腾的战斗,却选择视而不见。 啪叽一声,西索那只手臂竟然被她给生生拍断了。那只佩戴了紫色手环的手臂一下弹飞了老几米远,然后又像是被一根口香糖给拉扯回来了似的,在空气里长长荡悠了一会,最终‘啪’地收回到手臂原来的地方。 目睹到这一魔鬼行径的顾兔抽了抽眼皮子, 随后便没再管他, 在周围铺天盖地落下的吵闹声里抬步离开了会场。 一点都不带留恋的。 选手后台通道。 走入这里后很明显地隔绝了身后喧哗的人声, 比起会场里边数以万计的人潮,这条昏暗冗长的通道安静且阴凉。 滴答,滴答。 不时有液体滴落在这条后台通道的地面上,散发出锈化的铁腥味道。那是顾兔被扑克牌扎穿的伤口所淌出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止血,持续不断地给她传来一股灼烧般的疼痛。 要是一般人早就被疼到无法呼吸了,也就是顾兔经历过太多这种程度的伤势,才能全程忍住不吭一声。 她抬手揉了揉使用过万花筒后感到不适的眼眶,就在这时,通道尽头忽然有一缕幽风拂来了她的脸面。 顾兔挡在手指背后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当即往后跳跃了几步。 目之所及处,黑暗中悄然浮现出了一名陌生的男子。他有着飘逸柔顺的黑色长发,刚才晃过了她虹膜表面的,正是此人被无声吹起的一绺反射出光泽的发丝。 那缕发丝没有味道,正如他整个人极低的存在感那般,即使来到了顾兔的面前也没有透出任何气息。 是用了‘绝’接近的念能力者? 当顾兔心中闪现过这一猜测的时候,黑发男子的面容也正式映落到了她的视野当中。迎着会场背后投射而来的微弱光线,他那副五官轮廓被凸显得若隐若现。 光洁的额头,纤细的秀眉,无神的双眼,笔直的黑色长发垂落在了那张苍白的瓜子脸两旁,脸上没有诞生任何表情的波动。这副长相的组合本应是很英俊的,却莫名给顾兔带来了一种很熟悉的既视感。 猫……就是招财猫那张一成不变的脸。 “喂,你挡道了。” 放在往日顾兔或许会对正中自己审美的长发帅哥感点兴趣,可惜她现在因为身上伤势在作痛而失去了这种对付的心情,连敷衍都懒得做到,开口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带刺。 而对面的黑发男子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她浑身冒出的尖刺一样。 “啊。”那个半隐于黑暗中的男人发出了声没有起伏的音调,面无表情地摸着下巴细细打量她的那张脸,“跟传闻说的一样,真的长得挺像诶。” 接着,他陡然间弯下了腰,脸庞极近地凑近了顾兔与他同出一辙的那双黑眸。 “以防万一,要不要干脆跟我回家做个‘亲子鉴定’?” 顾兔:“……???” 出生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说自话’的怪人,垂在身侧旁的两枚拳头分分钟硬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黑发男子维持着那副没有表情的脸一板一眼地答道:“没有哦,我是认真的。” 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那对漆黑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给人一种无机质的机械感觉,“不过,要是真的检查出来有血缘关系的话,那整个家族都会闹翻的。” “要不干脆把你控制成我的‘傀儡’,或者杀掉算了……?” 话音刚落,他的头发便被顾兔那只苍白的手给紧紧抓住,粗暴地把头砸入了一侧的墙壁。 哐当! 黑发男子的脑袋当即深陷入了墙壁内部,而他瞬间就在双手的指缝夹出了十几枚钉子,反手朝顾兔的方向迅即射去。 顾兔维持着抓住他后脑勺的动作,霎时侧身躲避,却限于彼此距离太近,有几枚钉子仍扎入了她的部分伤口里,让顾兔的肩膀闪过一阵闷痛。 但是没用,顾兔如同要一举泄出自己冰冷的愤怒,不断抓住他的脑袋‘哐哐哐’地往墙壁撞去。 “你特意来找死是?”顾兔暴躁地道,夹杂着砸墙的粗暴声响,有石头碎屑斜飞着过来。 「遭受操作系‘念钉’攻击。」 「消耗‘技能控制抵消卡’,解除控制。」 整张脸糊在了墙壁里的黑发青年似乎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声音:“……没用?” 这一失误让他陷入了某种怀疑的境地,脑袋嵌入墙里的黑发青年暴露在外的手指微动,就在他想要再次攻击之时,通道外飞来的两张扑克牌却精准无比地射中了他绿色的袖口,将他欲抬起来的手腕给死死钉在了墙壁里头。 “小伊,这可是我看中的‘猎物’哦——” 通道口传来高跟鞋踩踏在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入了顾兔与被抓住头发砸墙的黑发青年耳中。 一道就在方才不久还在擂台上与她交手的红发男人身影漫步过来,指尖夹着扑克,他长长的影子被逆光拖到了顾兔两人的脚下,带着浓稠恶念的气息一时满溢在这条通道里。 这家伙什么时候跟着她过来了。 顾兔虚眯起了那双不知觉间转化为血色的眼眸,松开对人施暴的手,注视着妖娆走来的男人。 “西索,你跟这人认识?” “嗯哼~”红发魔术师以扑克掩住了底下勾起的唇角,表示出了肯定的答复,“有过好几次的合作关系呢。”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微微扭曲,“但就算是小伊你——如果敢提前动了我的‘东西’,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很显然,西索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另一个男人讲的,爆发出的澎湃杀意让整个通道似乎都为之堕为了一条黝黑的深渊。 他的态度相当认真,某些危险在黑暗中蓄势待发。 被嵌入墙里的伊路米双手撑在了墙壁,呆呆地将脑袋给拔了出来,只听见‘啵’的细微一声,带出了那头飘逸的黑色长发。 他露出来的光洁额头沾染了一丝灰尘,有一滴鲜血无声顺着发际线落了下来。伊路米顿了顿,随即抬手把那滴血给抹得无影无踪。 “是西索啊……我刚才是跟这孩子开玩笑的。” 伊路米面无表情地表示道,“不要怀疑我的业务水平,我们揍敌客杀人可是要收钱的。刚才不过是想趁机试探下这孩子的实力水平而已。” 当然,要是能顺利把人控制成为他的傀儡,他也完全不介意。但实际情况跟他想象的有些出入,总体来说还算满意。 伊路米将那双无机质的黑眸转向了顾兔的方向,对上她那双猩红的双目,莫名有些乖巧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念钉。” 实锤了,这绝对是个讲笑话能冰冻全场的天才,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玩笑’的底线究竟在哪。 “你怕不是脑子有病?” 顾兔可没那么好心乖乖将他的钉子交给他,冷笑一声,就拔出了扎在自己肩膀的几根念钉,反手射回了这个男人的面门。 被强化过的念钉沾染了她的‘气’,坚硬程度直逼子弹,砰砰几声弹过了空气。而对面那个家伙竟也身手不凡,稳稳接住了那几颗念钉。 伊路米用那双无神的黑眸望着那几颗沾了顾兔血迹的念钉,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足够他带回去做一套基因检测的流程了。连带着,顾兔方才的激情辱骂他也能当作是即将有可能是‘妹妹’的撒娇。 “你们聊,我顺便去找阿奇了。”这个揍敌客的大少爷似乎对亲弟弟讨厌自己的程度完全没有逼数,在这里自信地道,“他要是知道大哥来这里见他,肯定会很高兴。” ……奇犽的哥哥? 听见这个家伙透露出来的消息,顾兔某些想不通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记得天空竞技场里什么时候传起了她是奇犽他的家族——揍敌客家的私生女的谣言?所以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才特意来到这里查探情况? 当顾兔如此梳理着这份想法的时候,那位拥有着飘逸长发却如同木偶般无表情的青年已然奔向了他亲爱的弟弟那边,准备进行暗中观察。 空荡冗长的选手后台通道便只剩下了她与西索,这两位先前经历过激烈战斗的对手。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兔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西索没介意她明摆在脸上的抗拒,笑眯眯地回道:“我是个喜欢对钟爱的‘猎物’穷追不舍的类型呢,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你的背影勾引来这边了~” 变态果然是跟神经质的家伙扎堆出现的! “我讨厌死缠烂打的男人,帅哥除外。”顾兔不无冷漠地告诉他,“现在这个原则还要再追加一条:就算长得帅,是变态我也不要。” 看在他先前替自己拦下了奇犽大哥攻击的份上,她就不跟这家伙计较了。况且,这人与奇犽的大哥两个相识已久且实力相当的危险家伙,如果在当时前后夹击着她,负伤状态下打起架来估计胜负难料。 该说他贴心地替自己省了一部分的力气。 旋即顾兔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往通道出口走去,不料在这时,听见了背后魔术师传来的诡异闷笑声。 “好,我老实告诉你,是为了想要找到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才跟来的。有些话,只适合有我和你在的地方说。” 仅是须臾,顾兔便感觉到颈后飘来了一股灼烫的气息,她顿时浑身毛发激灵得竖起,警惕地朝背后的人动起了手。 指刃凌厉地撞向了西索的头部,在他的脸颊划破了一道伤口,与此同时西索亦拦截住了她的攻势,用他那只明显是成年人规格大小的手掌给抓住了手腕。 顾兔的后貌似被口香糖一样的事物黏住,将她扯向了后方的墙壁。 啪! 眨眼之间,她的后背就与墙壁亲密接触,诡诈的红发魔术师将她的手腕给同样按在了身侧的墙面。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西索身体制造的阴影覆盖了下来,这一刻,像要让自己灼热而又危情的气息填满她的肺腔。 “你和那位叫作昆的那位少年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花了点心思找人在网络大量收集你们的信息,结果却发现没有任何一点情报能够证明你们二位的来源。” “所以,你们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通过身侧通道尽头所投照到他们半个身躯的微弱光线,仅能看清这位红发男人的侧脸轮廓,看见那副高挺的鼻梁与眉弯,深邃的眼窝,诡异狭长透露着危险意味的金色双眸。 啪嗒,啪嗒。 光与暗界限昏蒙的那一半晦暗之中,从他被划破的脸颊伤口渗出的鲜血,一滴又一滴暧昧地落到了顾兔的脸上。 滚烫,禁忌,血腥……像是某种靡丽的毒药。 自西索问出那句话的那刻,顾兔那双沉寂于猩红眼眸中央的瞳孔,骤然缩小为了一点极细的黑色。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西索将头凑在了她的耳边,喑哑声线所透出的话语含义令人毛骨悚然,“无论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都决定要紧咬着追到哪里了,我可爱的小·苹·果。” 咔嚓,隐约中仿佛传来了一声咬动苹果的清脆幻觉。 第147章 第 147 章 顾兔明显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不得了的口香糖给黏上了。 具体表现为自那天通道离开之后, 她就发现西索这个人出现在自己周边的频率暴增。要么是走在路边会突然发现他在背后阴笑注视着自己,要么是走过某个转角就会遇见他光明正大地凹着姿势……总之,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就像是她不小心踩中的某块口香糖一样, 鞋底怎么蹭也蹭不掉。 偏偏顾兔又不能打他。 不, 准确点来说,是她如果不能一下子痛快把人给打死, 那就最好不要动手。 自从某一次忍无可忍对西索动了手之后, 那天整个天空竞技场的楼层都被打爆了,经理赶忙到场安排人摆出告示牌,告知游客该楼层陷入了紧急维修状态。 赔偿之类的还算小事,要命的是西索毫不掩饰自身对她的兴趣与, 她越不要命地攻击他, 就越中了这个男人的下怀。 他渴望的正是她灼热的注视与她全神投入的战斗。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顾兔发现西索对自己的好感度暴涨到80了。 ——这人绝对是哪里有毛病吧?! “昆,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带一名‘队友’回塔里冒险的话, 你觉得带谁的效果会比较好?” 2209号室,顾兔盘腿坐在了客厅沙发对身旁的同伴问道,并把胳膊伸过去给他处理伤势。好些成卷的绷带凌乱散落在沙发边缘上、地毯上,跟她这会没个正形歪斜着的坐姿一样散漫。 之所以问出这句话, 是因为顾兔想起来那天通道里跟西索那时发生的对话。 他其实那个时候是诈她的。 但顾兔确实有因他冷不丁问出来的‘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句话,而心停了一瞬。这毫无疑问属于顾兔与昆之间的秘密,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察觉得到这一点。 看来西索并不如他表面呈现出来的那般疯狂, 相反, 他表面底下心思缜密,有着冷静且正确的判断力, 能够捕捉到各种平日无人注意到的细节, 以此发掘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真相’。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顾兔背后来历的‘世界’感兴趣的事实, 并且还想要将她这只充满吸引力的蝴蝶给紧抓在手里。 【我总有一种预感,你会在完成某件目标以后就彻底消失到我永远看不见的地方。相信魔术师的‘预言’吧,这可是很准的。为了把你抓在我的手心里不放,我可是会用尽一切手段,要么任由我继续追逐着你,要么你主动把我带走……】 话虽然变态,可是顾兔却产生了另一份新的灵感。那就是‘能不能将人带进塔里’的问题。 “……带别的‘队友’回塔里?”听见顾兔突然间的发问,正拿着棉签给她换药的昆貌似微微蹙起了眉,仔细思考着这份可能性。 “我是这样想的。”顾兔如实说道,“目前还不知道带走夜的‘帕格’那个势力究竟有多难搞,为此我需要聚集更多的力量,去抗衡‘帕格’、还有塔上面未来将会遇见的各种势力。” 招募队友,扩张整个团队就是其中的一个办法。顾兔现在已经明白,光靠自己一个人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办到的了。成长总需要伴随着阵痛,她已经彻底经历过了破蛹成蝶之前的那段天真的过程。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昆作为司令塔当然有着大局观,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同时也迅速猜到了顾兔为什么会提及这件事的起因,正在包扎的时候眼尾朝她那边轻飘飘瞥去。 “所以,那个西索让你有了这种想法?还是说他看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干脆跟着你闯到塔里才甘心?” 他的声音就跟斜飞过来的薄凉眼神一样轻,扎得顾兔一个激灵。 顿了顿,她不由发问:“……你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她胃里的蛔虫吗! 外表当然比蛔虫漂亮得多的水蓝发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心肝却完全没表面的那么干净纯粹,不无冷嘲热讽地道:“现在外边全世界都知道西索看上了一个女人,还对她展开了热情的‘进攻’——我还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女人指的是她?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顾兔一头雾水地道,本来还想跟昆争辩下的,但转念一想西索对她高达80点好感度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又觉得好像真的有点可能。 顾兔神情不由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伸出去那条胳膊肘忽然一痛,伤口像被人为用绷带给忿忿扎紧了似的。 “总之,不管要选谁带回去都好,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让那个变态入队的,不可能,做梦,想都别想。” 想不到昆的反应出奇抗拒,绷着那张脸一口气给出了拒绝三连。后来似乎察觉到顾兔那张微微皱起来的兔子脸,昆又一顿,下意识放柔了手里的动作,垂眸把刚才给她伤势包扎的结轻轻拆开来重打。 “你现在知道痛了吗?之前跟那个变态打的时候可不见你有一点爱惜身体的样子……”这个少年一边替她处理着那份新添的伤势,一边絮絮叨叨地张嘴数落着她的劣迹。 总感觉昆不知不觉有点被过去的朋友给同化了,尽管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现在的昆,既有着自己的骄傲、狡猾与娇气,有着类似鳄鱼的啰嗦,也有着像夜一样的温柔……又或许,这些特质其实全都是他。 “我当然也会痛。”顾兔垂下视线慢吞吞地说,“只不过待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感觉可以不用再继续咬牙坚持了……” 话音刚落,绷带精致的结顿时停留在了它趋于完美之前的那一刻,尚未被拉扯着两头彻底固定紧的那一刻。可少年落在上面的白皙指尖却没有再动作过,使绷带的结永远留在它不太完美的阶段里。 正如他们两人之间这段尚不明朗的模糊关系,始终瞻前顾后迈不过那个终点,可是将就着回头看看,却也发现已经比一般人要更好了。 顾兔忽而感觉到自己那条胳膊被朝前一拉,身体前倾,像朵掉下来的花那般轻地落入了对方的怀里。 不算得多么宽阔的肩膀,刚刚好能用那双少年的细瘦手臂环住了她的身躯而已。坐在沙发上,顾兔大半张脸藏在了少年的怀里,感官里尽是他单薄衬衣透出的好闻香气。 “昆……?”顾兔没去抗拒,偏头询问了一声,脸颊刚好碰到了他脑袋垂下来的水蓝色发丝,微凉得像一掬水。 “你这家伙……”昆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使得本应是咬牙切齿的抗议都闷得像是在拱着她撒娇,“能不能别总让自己受伤了!” 莫名就被击中了一下。 顾兔先是怔愣了几秒,老半天才慢吞吞地回抱住了他的后背。 昆的腰看起来很细,可是抱起来却意外的很结实。这让她脑袋里头,产生了种想要放松自己堕落在这份安逸里、又想要将他这块枕头抱得更紧的矛盾在反复拉扯。 “知道了……下次一定。”心不在焉的她随口道。 感应到她手指摸到了自己脊椎的触感,昆好像被挠到痒了一样立马敏感地轻颤了下。过了一会,他浑身僵硬地直起腰把顾兔给迅速放了开来,别过头,用那种硬邦邦直冲的语气来代替了内心的窘迫。 “少说什么一定一定来敷衍我。”昆哼了一声,旋即又扯开唇角说出了人间真实,“算了……反正你就算口头上答应,最后急上头了肯定会什么都忘掉。” 猛然离开怀抱的顾兔,见着他那副想要快点撇开的表情还有点懵。 搞什么,明明是他自己先抱上来的,结果却像是她强抱了他一样。 顾兔撇了撇嘴,只好跟这位难搞的青春期美少年撤开了距离。没一会,就见自己的手再次被对方给拽了过去,由于难以描述的少年心理,拽过去的过程一时还显得有些粗鲁。 索性绷带质量好,没有散开来将之前包扎的前功尽弃。昆直接将手掌覆盖在了她胳膊的伤口上,正当顾兔略微感到疑惑的时候,发现隔着绷带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温暖的治愈感。 他那只造型漂亮的手底下正散发着微薄的辉光,如同清澈的水泊反射着晨曦那般的通透明亮,熠熠发光。 那是神水? 顾兔蓦然抬起头,对面的少年正低垂那双水色眼睫,定定凝视她那份伤势的深蓝眸底仿佛晃着一片光的涟漪。 “这段时间以来,我尝试把神水作用到‘治愈’上来了,这大概是那个云古所说过的‘特质系’能力给我的灵感。”他淡定地说,“实际上神水通过不同的操控者施展,可以发挥出不同的力量,所以我就稍微改变了下练习方向。” 顾兔闻言不由略微讶异地睁大了双眸,而后口吻异乎沉重地道:“是为了我?” 什么叫神队友?这就是神队友,还知道在关键时候给她打辅助! “我……”昆却貌似被她的直白给哽住了,接而没好气地回敬说,“是又怎么样!谁让你一天两天的总是挂彩,反正灯台御守也是偏向于辅助的职位,我只是尽着技能延展的方向合理应变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你个大傲娇。 顾兔心里头敷衍地点点头,把恢复了大约7成伤势的胳膊肘收回来,并理直气壮地把另一条也怼到了自己今日后专属的绑定奶面前,“这边也要!” 能别说得像是‘亲’完了一边另一边也要的无赖好吗……昆暗地里吐槽道,对着她却也只得上翻白眼,按住顾兔的肩膀就把人给反过来压倒在了自己大腿上。 “先试试看能不能缓和一下你眼睛的负面效果。” 带着暖意的手掌随即覆盖到了顾兔的眼睑上,把她的世界带入了一片安心的黑暗里。 漆黑的天空片片融化的灼冰落下,哄得她想入梦。 由于昆不喜西索靠近她的事情,明摆到几乎台面任何人都知道,顾兔也就只得跟西索保持距离。可这对于紧追不舍的某块口香糖代言魔术师来说,根本不算多大的阻碍。 半个多月后,在昆一次比赛结束后,三人好死不死又在走廊里撞上了。 彼时,正在等昆从后台出来的顾兔收到了西索当面抛给她的好几盒绝版糖果。 是的,就是西索念能力名字的那款‘伸缩自如的爱’与‘轻薄的假象’——前者是粉色包装的印有笑脸和扑克元素的口香糖,后者则是附有恶作剧贴纸的巧克力糖果。 两种都深深符合着西索这个家伙天真烂漫又恶趣味的性格。 “轻薄的假象,是我另一种念能力的名字哦。往我的气内加入相应的想象力,就可以使它可以重现出任何类型的质感,嘛——就是一旦轻轻触碰的话,就会发现它是假的了。” 西索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手肘,就见上面像是有块皮肤质感的薄纸脱落,露出底下他被线缝好的断臂伤痕。接着,他又拈起那张薄纸毫不怜惜地往原来的地方拍了回去。 啪。 西索移开了他那只大手,谁知胳膊肘竟又印上了一只可爱红眼黑兔的图案,看上去就像是纹了个新鲜出炉的刺青。而这么可爱的刺青放在这人身上,竟也神奇地觉得毫无违和。 顾兔抽了抽眼皮,问他:“你就这么直接把念能力的作用都告诉我了?” “我一向不介意把自己的能力暴露给别人,就算被知道了,我也有足够能力在战斗中将劣势转化为优势,这不是很有趣吗?”西索似乎天生就是那种拥有绝对自信的人,在此似笑非笑勾起唇。 “而且,要是能通过这点‘诱惑’到你对我产生兴趣,那就更好了。” “跟你讲,一个人自信到头,可就是自恋了。”顾兔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只炫耀能力的花蝴蝶,一边粗暴拆了盒巧克力糖的包装,想要丢一颗进嘴巴里。 可在她刚起来之时就有一只手把这份零食按压了下来,杜绝了她乱吃来路不明的投喂。 手很熟悉,就是顾兔正在苦等的那人。 “是我平时给你的不够多吗?你居然还想着吃别人给的——” 熟悉的不爽到想找茬的语气,熟悉的盐系帅哥特有的声线,是昆。 当着外人在的地方昆好歹还给了她面子,没当场把顾兔兜里别人给的糖没收了。于是顾兔只得断了尝一口的念头,兴味索然地转身面向了他。 “你来太慢了。” 不然她也不会等得不耐烦,动了吃零食的想法啊。 昆待在她的身旁直接就把她这只兔子脑袋给按住,不接受反驳。他满是警觉地盯着对面的红发青年,这副场景一时就像是家养狐撞见篱笆外有野生的狐狸精游荡,生怕他闯进自己圈起来的地盘一样紧绷。 “呵呵,别紧张。”西索原地玩起了洗扑克牌,哗啦啦的声响中他似笑非笑道,“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昆那张帅脸当即就黑了。 听听看,这家伙说的都是什么人话? “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大方’到让你加入吗?”昆当即就反唇相讥道。 “但你心爱的小兔子可不怎么抗拒我的样子呢……你所做的,真的是为她着想才做的,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西索狭长的金眸刻意暗示性地往顾兔手里那盒拆开的糖果逡巡了一会,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这份若有若无的讽刺,让昆油然一怔,而后又将薄薄的唇线抿直,回看向对方的神色显得愈发冷漠。 见他没有回答,西索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转而往至今不明缘由的顾兔方向投落了目光,眸光深深溢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这次来是要跟你讲,过段日子,我有事要离开天空竞技场一段时间喔——9月1日之前,我准备到友克鑫市一趟。” “这有什么好特意跟我报备的。”顾兔不明所以。 “当然有。”西索笑眯眯道,眼尾流转时流露出了某些悚然的杀意与狠劲,却在接触上顾兔视线那一刻被他给缓缓收敛了起来,变得十足的愉悦,“这次我会加快速度摘取果实的,等我‘搞定’好所有的后续,不留遗憾,我会再来找你——” “到那个时候,我的全身心就都是‘属于’你的了。” 顾兔冷笑了一声,把他这话权当作是对自己的挑衅:“你这是赶着去处理‘身后事’吧?” “明明是那么热情的告白宣言呢……”西索貌似也被她的直男属性给郁闷到了,妖艳型男当场鼓成了个包子脸。 但他对顾兔可谓相当纵容,性情又向来喜怒不定,略一放下之后也就没有在意。离去之前,西索往她还有一脸漠然的水蓝发少年挥了挥手,无形中地给出了一份忠告: “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楼主和‘格斗奥运’的比赛,就在这里继续变强吧——温馨建议,就算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太想我了,到时候也不要来友克鑫找我哦。” “那里会很、危、险。” 谁会去那里找他。目视着那位红发魔术师潇洒离开的背影,顾兔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她对西索究竟要到哪里的事情不感兴趣,倒是在之后没有他骚扰的日子里过得相当清闲自在,连心情都美妙了不少。 告别这种事好像是扎堆出现,随后几天奇犽与小杰也来到顾兔他们房间里说要离开的事情了。 奇犽似乎在这段时间犯了什么心理阴影,整只白猫都蔫了,时不时就警惕地顾盼周围,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事物跳出来恐吓他一样。相比之下小杰倒是要正常多了,跟顾兔和昆他们细心解释清楚了离开的原因。 由于9月份将至,他们跟之前认识的朋友约定好到时候要到友克鑫市再会,于是想要趁此之前回家乡一趟,顺便继续修行。 他们两个没有忘记想要和顾兔两人再次对战的事情,之所以特意跟他们辞别,也是为了在此留下一封战书。 “明年4月的格斗奥运上再见吧。” 奇犽与小杰的离开只在顾兔的心里滴下了两颗水珠,荡出了一圈圈涟漪后,最终恢复了原来平静的状态。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与人之间自一出生就注定了是要相遇又分别的,这是永恒不变的定理。顾兔早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离别。 “你很舍不得他们?”冷不防的,顾兔耳边响起了这道声音。 坐在沙发上的她转过头,昆翘腿待在了另一头品茗着红茶,露在杯沿外的那一双眼睫静静斜偏了过来。 “没。”顾兔撇嘴,反而揭穿了他这段时间的反常,“你不自闭了?” 杯底跟托盘哐当发出了碰撞,昆不满地把那盏白瓷镶金茶杯放回茶几,死不承认的态度完全跟她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我那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而已好吗——” 谁说是在自闭了! 顾兔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也不知道她信了几成,依她的性格估计多半是零。 此时房间敞开的窗户吹送出来了一股股闷热的空气,把两侧厚重的窗帘微微掀扬了几分。 “昆,其实根本没有人能够跟另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吧。生命里跟每个人见面的次数从出生的那天就已经被注定了,陪伴的次数随着每见一次,都会减少。最终人们迎来的终点永远是离别,那就是死亡。” 这么一想想,也就没必要再太过在乎分不分别的事了——因为人类都是注定要失去的。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才听见另一位少年喝着红茶间隙传来的平静声音。 “死亡的定义不是离别,也能看做是另一场相遇,不是吗?反正最终所有人都要死的,只是在死亡的背后与另一个人重新聚首而已。” 所以不需要去害怕孤独。 “况且,只要相互陪伴的时间远远多于离别的时间,那也就无所谓相聚的次数少不少了,就算只有一次,却陪伴到永远也不错。” 说到这里,昆微微哼了一声:“但如果单纯不停呼吸,只是让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的人生也太无聊透顶了,我追求的反倒是能让我赌上性命一起前行的目标,共同燃烧生命到最后一刻。” ……这说的不就是她吗?顾兔相当娴熟的就对号入座了。 顿了一顿,她有些不大自在地端起了茶几上另一杯红茶,理直气壮地递给了身旁的人。 “加冰,我要甜的那种。” 昆:“……你这是把我当成是人形制冰机了?” “你在怀疑我的智商?”顾兔冷声纠正道,“是人形‘冰糖’制造机器!” 昆:“……” 他拿这个能气死人的家伙没办法了。 第148章 第 148 章 天气越来越热了。 七月, 正好是仲夏刚至的时节。这座繁荣的先端城市完全不因气候炎热而萎靡,反而到处草木葳蕤,街道人流众多, 无论白昼还是夜晚围绕在天空竞技场周边的地方都一派繁盛热闹。 然高达近40度的气温,对顾兔一点都不友好。 一年四季, 她最讨厌的就是夏天。每年一到夏日,没有任务出动的时候她就恨不得全天待在屋子里哪也不去, 吹空调,吃冰棍, 插上电视机打游戏, 哪样不比外出进蒸笼来得舒服。 这也造成了顾兔在这段时间以来, 除了安排好的比赛,非必要的情况下她都选择宅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苟过这阵难熬的漫漫炎夏。 还好,顾兔的身边随时随地有一台便利的人型‘空调’救她一命。于是时不时的,顾兔总喜欢黏到他的身边物理降温, 久而久之,昆明面上貌似有些顶不住了。 “……沙发那么大的地方, 你干什么总往我这边靠。” 时值午后两点, 正是最热的时候。昆仰面半躺在沙发角落看书, 他穿着未扎进皮带内的白衬衣与西裤,修长双腿斜斜搭放在了茶几边缘, 给人一种闲散又慵懒的大少爷架势。 可惜顾兔乍一下就跟‘热晕’似的把身子歪倒在了他交叠起来的大腿上, 让这位少年表面上维持的矜持完全破功, 语气情不自禁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异样。 “谁让你身上比较凉快。”顾兔将手背斜斜搭在了自己的额头, 想当然地道。 透过手背略微挡住的缝隙, 顾兔能够看见自己同伴呈现在上方的那张脸。 托偏寒体质的缘故, 昆那身惹人嫉妒的白皙皮肤依然光洁细腻, 跟她不同,没有冒出一丝薄汗。他就是盛夏里摆在面前的透明水杯,里面咯噔晃动着冰块、薄荷,盐粒与甜柠檬,一看就很是清爽宜人,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要靠近。 “就算这样,这也不是你连晚上也要黏过来的原因!”昆有些艰难地试图抗议。 “那是因为你晚上嫌空调打得太冷,非要把温度和挡板打高好吗——冷气都吹到天花板去了,这跟我不开有什么区别!”明显顾兔也积攒了不满,当即就驳回了他的意见。 这问题哪能怪她——睡觉热都热死了,刚好旁边有个超大‘冰块’当然要贴过去。 两个人维持着这副膝枕与被膝枕的状态瞪视着对彼此良久,都没能在眼神较量里分出个胜负。一是顾兔太理所当然跟厚颜无耻,二是昆还是个要脸的体面人并且有微妙的少男心在作祟。 此消彼长,倒是昆先退下阵来——毕竟他心底又不是真的不喜欢她接近自己。 深海蓝般的眼眸下瞄了她一眼,而后昆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书籍放在一旁,让自己空闲出来的手贴在了顾兔的脸颊一侧。 指尖若有若无地勾弄着她那一截长长的黑发,一不留神,好似就要顺着溜出指间了一样细滑。 所以,他必须得尽心地将之捉住。 “要不,你干脆把头发绑起来好了。”昆淡声给出了个提议。 “把头发绑起来?”顾兔咕哝着重复了这句话,忙了太久,她好久都没绑过头发了。 顾兔微微偏头,眼角随着自己转移视线的动作倾泻了大片潋滟的目光,她指尖重叠在了昆落在自己脸旁的手,夺过了那绺缠绕在他手指边缘的头发。 那种手指与发纠缠的情形过于旖旎,可在场的少年少女都不觉这份亲昵有违常理。 度量了一下头发的长度,顾兔才发现几个月来不知不觉她的头发又长了许多。所以才那么热么? “先起来。”昆扬了扬秀气的尖下巴,催促着她暂时起身。 顾兔只好慢腾腾地爬起来,半撑着沙发反身看他想要做些什么。旋即便见到昆那几根白皙手指移向了自己脑袋左侧,随手将系在自己鬓发旁的那根深蓝发带摘落了下来。 轻飘飘‘咻’的一下窸窣声,那根自相识时就一直陪伴在昆身上的发饰就离开了他的发丝,带着他那股特有的清盈发香淡淡浮荡在了空气里。 顾兔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肩膀一沉,昆直接在沙发上把她给掰过了身子,从颈后勾起了她那头已经长及后背的柔顺黑发。 温凉手指穿梭在发隙之间的感觉舒服得想让人打瞌睡,很明显他有在刻意放轻力度。没过多久,顾兔那头黑发就在队友的操作下轻松挽起来,正在扎一个标准的高马尾。 最后昆手法纯熟地在她头发上绑了个蝴蝶结,那两截在顾兔脑袋左右支棱起来的小小带子,看着就像是两只会晃来晃去的蓝色‘兔耳朵’一样。 昆貌似被顾兔这副难得可爱的模样给逗得轻笑出声,捺不住随意用指尖弹了弹那根发带,大方地道:“这发带送你了,平时想绑起来就用它吧。” 被绑了个高马尾的顾兔脖子立马就凉快起来,她略微歪了脑袋,下意识用手去摸了摸头顶那根本应该是昆专属物的发带,那上面印有他家族姓氏的纹章。 “这不是你家族的东西么,就这么送我了?”顾兔漫不经心转回了视线,利落的马尾悄然滑落在她的颈边,衬得脖子如鹤颈般纤长雪白。 “要是不小心被我弄丢了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毕竟她可是经常需要打架的。 反观昆却貌似不大在意的模样,他对自己出身的家族有很大的荣誉感,但不代表他有归属感。否则也不会那么任性地洗劫了老爸的宝库,还藐视家族规矩,离家出走孤傲地在塔内独自闯荡。 他的自傲源于本身且深植骨血,非同常人。 “只是一根发带罢了,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昆以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道,手指有意无意地落回到顾兔马尾上那根原属于自己的发带边缘,然后勾缠着她那束起来的发丝一点点顺沿往下落去。 “但我还是不会轻易弄丢的。”昆维持着绕住她头发的姿势,定定望进了她漆黑的眸底,“因为‘这’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他凝视着顾兔的眼神沉静而专注,一时间,仿佛他宣扬的并非那根发带的归属权,而是戴上了那根发带的她本人,也跟着成为了这位少年所有物一样。 感受于他的这份认真,顾兔也默默下定了要珍视这件物品的决心。 连他都这么看重的样子,看来这发带肯定很贵吧。 …… 第200楼的挑战,共需要参赛者攒出十局比赛的胜利,才能拥有挑战‘楼主’的资格,所以顾兔之后又投入到了一轮接一轮的紧凑赛程当中。 炎热气温逐渐趋于直下由热转凉,随着日历撕去来到了9月份。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顾兔大约每隔两周的时间就会收到来自西索的礼物,就像是刻意通过这种方式让她不要忘记对方一样,被此人怒刷了一存在感。 礼物大部分都是极合她口味的糖果和甜食——这个男人对于讨女人欢心之类的事情似乎相当在行,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实际上,西索意料之外的很受欢迎,这还是顾兔不经意间从其他女游客的口中得知的风评。 西索打扮时髦,实力强劲,还会甜言蜜语,身材每一寸肌肉都匀实完美,床上功夫更是给力……这么多的是满分男人了,虏获了万千女粉丝芳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就是连带着,被西索给公开‘追求’过的顾兔不小心进入了某些女人嫉恨的视野。 不过有个很奇怪的一点,她们每当咬着手帕不甘心地把目光放在顾兔一段时间之后,都会一边惨痛地哭着,一边还每场不落地追看她的比赛,完全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然后,到了大概9月中上旬的时候,世界各地都传来了一件对当地人来说非常骇人听闻的消息。那就是友克鑫市举办的大型拍卖会遭到了一伙名为‘幻影旅团’的世界著名盗窃团伙的劫掠,并屠杀了大量无辜群众的事实。 顾兔隐约记得友克鑫市好像是西索、奇犽跟小杰他们要去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印象了。 难怪西索会提醒她和昆九月初不要到友克鑫去,原来是有盗贼恐怖袭击……不过,为什么他会那么清楚这件事? 正当顾兔怀疑的时候,她很快就了解到了实情。 因为西索给她寄来了一件新的‘礼物’,就是顾兔一直在寻找的‘厄运之石’,是一颗镶嵌着偌大紫钻的宝石项链,钻石切面反射着幽邃的紫光,显得既美丽又妖邪。 这是件拥有着‘诅咒’能力的物品。 也不知道西索是从哪里搞来的电话号码,当晚直接把电话打来了她和昆的房间。 昆当时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脸色可谓跟乌云过境没什么区别,就差没当场把座机给丢出近一千公尺高的窗外。但他最后还是忍下来把电话转交给了顾兔,并且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用灯台黑进网络里对号码进行反向追踪,力图把对面查个底朝天。 顾兔在身旁某知名昆姓傲娇不开心的态度下开了免提。 电话里,西索直言了他就是‘前任’幻影旅团的一员,是为了跟团长对决才加入的团队,只可惜对方迟迟不肯答应,就像个渣男一样吊了他三年。而他之所以8月前就离开了天空竞技场,也是出于旅团的指令要求成员汇合。 ‘厄运之石’是友克鑫拍卖会上的宝物,西索没有索要其他的东西,只挑选了这件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此外,他还在那天跟旅团宣布了决裂。 据说他跟某个‘锁链手’达成了合作关系,成功绑架掉那个旅团的团长远走高飞,目前要做的,就是等着跟他好好打上一场,并顺便甩掉那帮盗贼们的追杀。 等完成这一切事情,最后会乖乖回到她的身边哟。 淦。 顾兔对这变态会不会重新黏过来的事情不感兴趣,她手指随意地甩动着那根价值连城的厄运之石,只问了对方是怎么知道她刚好想要找这玩意的事情。 西索没有正面回应,仅听见一阵意味不明的阴柔笑声在对面传来。 【宝石配美人,我只是看见了那根美丽项链的第一眼起,就想着要送给你而已。】 这人嘴里说出来的奉承话,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可她并不觉得事情会有那么巧合,说不定他早就从哪里打听到自己想要‘厄运之石’的事了。 还对此没多想,顾兔乍一下就被冷到了。 昆这会儿周边连冰块都蹦出来了,咯噔咯噔,撂她大腿上搁了一堆,透心的凉。 这什么,还说你不是人形制冰机! 连忙敷衍西索了几句挂机,顾兔顿时毫无淑女形象地掀起裙子把那堆冰块全都给抖到地毯上,接着转过头,对着自己的队友露出了非常严肃的表情。 “昆,我跟你讲,你包里的那些糖我是绝对不同意丢掉的——为了曼芭伦蒂娜里面的生态平衡着想,我需要扩展她可复制物品的物种多样性!” 至于是什么物种,那当然是西索送的那些糖和巧克力。毕竟不吃白不吃,味道还挺不错的。 “呵。”昆只冷笑了一声,光靠这个无情的音节就代表了无可转圜的回应。 顾兔知道,这事大概是没了。 但这不妨碍她跟人掐起来,以表露自己的不满。 整条裙子都被冰块沾湿了的顾兔当即朝着昆揪过去报复,跟他‘扑通’一起倒在了沙发上进行单方面的掐架。湿润的裙摆黏腻地贴附着她光洁的大腿,她不小心在混乱中抬腿挤入了昆的西装裤腿间,让他那张俊颜登时失去了颜色。 “喂……你、给我等等……”这长相秀丽的少年急忙按住她的肩膀,压低了的沙哑嗓音紧贴在她耳畔,像极了是在掩饰些什么慌乱。 昆此后老长一段时间,白天时不时起得比之前更早了。经常顾兔在床上醒来都不见他人影,连夜晚他也用长枕头挡在中间禁止她半夜越界,活跟躲着她似的。 顾兔只把他当成了青春期男生难搞的正常现象,咋了咋舌没去搭理。 9月到10月,顾兔又在天空竞技场陆陆续续打了3、4场比赛左右,每一场都无一例外是完胜,终于在10月中旬达成了十胜零败、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目标。 接下来只要她向楼主发起挑战就行,如果胜利的话就能取代该楼主的地位,并拥有以‘楼主’身份参与‘格斗奥运’的机会。 不过顾兔暂且没有那么快提出申请,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出了点她不得不分出心神关注的事故。 时隔几个月,她终于收到了莫莫迦姗姗来迟回复的‘讯息’了。 说是姗姗来迟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对于莫莫迦那边情况基本是‘秒回’的,不存在已读不回或故意弧她的事实。这一点,她从对方回复的内容里明确发现了。 【赫卡忒……赫卡忒小姐?真的是你吗?你也跟我一样来到了这个异世界对吗?】 莫莫迦的讯息回复满满都充斥了他的激动之情,听说他还被迫刷了好几次的‘强制冷静’buff才颤抖着双手戳好了这行信息。 借着重获新生的讯息功能,莫莫迦向她述说了自己一直在yggdrasil关服那晚待到了最后,结果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弹出游戏,而是跟着整个公会穿越到了异世界。 公会里的守护者都活了,像是真正有生命的存在一般拥有着思维与说话能力。他则用着游戏里的账号角色,在这个异世界做出收复了小村落、探索周边区域、以及自己披上马甲到冒险着公会进行登记之类的事情。 很多很多,而这些讯息是大约每隔一个多小时一条发来的。 由于内容连贯,所以顾兔猜测出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她和莫莫迦的世界之间存在着‘时差’。她通过讯息跟莫莫迦说明了这点,经历几次互相传信的试验之后,两人确定了时差大约是顾兔这边过去了三个月,而莫莫迦那边才过去了一天的样子。 莫莫迦在收到了顾兔讯息之后,回房整理了一段时间才试探着给她回应,没想到在她这边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 尽管沟通有些难度,但只要耐心等待,终归还是可以建立联系的。 顾兔解释了自己同样是那晚游戏下线之后就穿越了,来到了一座名为‘神之塔’的地方,需要不断登塔才有可能出去。不过她跟莫莫迦的情况略有不同,莫莫迦是属于魂穿,而她是属于身穿。 根据时差的不同,顾兔隐约觉得两人应该是处于不同的世界,可她也没法确保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一回事,毕竟神之塔完全是个封闭的环境。 之所以能召唤赫卡忒,也是因为她和赫卡忒之间拥有着特殊的联系,但她目前的实力还不够,没办法完全做到跟赫卡忒融合力量,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召唤她。 于是,不知道莫莫迦到底是脑补了什么,竟然给她安上了个凄惨的人设。 [莫莫迦:赫卡忒小姐当时是在正式关服前半小时下线的,虽说不确定穿越的条件,但或许正是因为出了这样的差错,你才与‘赫卡忒’断掉了联系,被迫以自己的身体穿越到异世界。] [莫莫迦:赫卡忒小姐单独在那边,肯定遇见了非常多危险的状况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快找到能跟你再见的机会,无论如何……] 啊这,她又没这么弱。顾兔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当即吧啦吧啦回应道:[你不需要担心我,我懂应该怎么保护自己。] 谁知这话却让莫莫迦更心痛了,觉得她绝对是在逞强。大家原本都是现实世界里的‘平凡人’,到了陌生的高危世界怎么可能不让人担心! [莫莫迦:这样吧,赫卡忒小姐。下一次你再召唤‘赫卡忒’的时候,我会事先将一些应急道具放在她身上,你先暂且拿来保护好自己……] 他要让顾兔孤身在外有傍身的‘力量’,直到他能找到将人带回那萨利克大坟墓的方法! 莫莫迦真是太上道了,实际上顾兔也正有此意。 于是赫卡忒就这么成为了她搬运道具的工具人,每月一次,每次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赫卡忒撕开的空间裂缝貌似成为了构建两边世界的桥梁,顾兔和旧日同伴都惊讶地发现两边流速等同了。 就此,他们约定赫卡忒每月一次的例行带货环节,成为顾兔和莫莫迦一边卸货一边对话的月常,好跟他聊个五分钟的天,确认一下彼此的近况之类的。 就是昆看着她从变成‘圣诞树’一样的赫卡忒身上顺东西的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顾兔视而不见,满心都专注于卸货上去了。 「获得‘低阶治疗药’x99、获得‘中阶治疗药’x99、获得‘布莉塔的药水(高阶)’x99、获得获得‘兔耳’x1、获得‘小计时器’x1、获得‘宝石短剑及鞣革制剑套’x1、获得‘远端透视镜’x1……」 ……莫莫迦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之后莫莫迦还委婉地提了下顾兔那位专属nc的事,她的问题没法瞒住所有守护者,对方的性格又是出了名的难搞,怕是很难稳住。 听他这么一提,顾兔才‘啊’的一声,记起来自己以前捏过的那名专属守护者。 一想到她曾为对方写过足有三页的、跟赫卡忒的要命强制爱设定,顾兔就觉得糟糕,太糟糕了。 所以她把这份稳住对方的艰巨任务交给了自家靠谱的会长。 [总之,你看着办!千万别让他黏着赫卡忒不放——] 接下来,顾兔终于有时间把心思放到最后的‘楼主’挑战上来。跟申报比赛的情况类似,挑了个得空的日子,她和昆来到第200楼的服务柜台,提出了自己欲要挑战楼主的申请。 之前也有提及过,天空竞技场目前共有21位楼主,每位楼主都在第230楼至第250楼间各占一层。 “这是每位楼主的基本信息,请、请顾兔小姐在上面挑选您想要挑战的楼主!只要在挑战中获得胜利,您就可以取代对方成为该楼层新的楼主——” 柜台小姐忍着脸红心跳将手里的资料卡递给了顾兔查阅,只是顾兔对这里楼主的什么一概不知,眸光从上往下扫视了遍,入目尽是些陌生的名字。比如说什么库洛洛·鲁西鲁之类的,听都没听说过。 顾兔一向要站就必须站在最高的地方,她完全不需要思考,就点了最后一栏楼主的名字。 “第250楼,我要这一楼。” 口吻像是点单般的随意。 事实也证明了顾兔确实有做得到的资本。10月下旬,顾兔彻底在会场内搞定了第250楼的楼主,取代他成为了这一层的主人。 除了西索,其他楼主的实力都不太行啊。 如此暗自念叨着,顾兔甩着第250楼的钥匙,一边确认着副本任务的完成情况。 并没有显示完成。 “所以关键还是在‘格斗奥运’上吗……”顾兔自言自语道。 这得等到明年4月才行啊。 随即,顾兔不由把目光对向了一直陪同自己到现在的少年身上。把玩了一会钥匙,顾兔最终还是喊住了他。 “昆。” “……嗯?在昆回眸过来的疑问眼神,顾兔略微移开了视线,而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又转回来对上了他的那双眼。 “接下来半年,你要不要跟我去这个世界其他地方看看?” “旅行,就我们两个。” 第149章 第 149 章 长达半年的旅行以来, 顾兔和昆陆续去过了很多地方。 比如说奇犽与小杰当初所提及过的肯特市,比如说通过地底横渡的失美乐湿地,又比如说失美乐湿地对面的比斯坎森林公园。目的当然是为了寻找‘指甲刀’设计图素材之一的葡萄蜘蛛蛋。 葡萄蛛的巢穴位于蟆虎山的悬崖底下。那是座巨大而荒芜的岩山, 岩山的中央则被一条横贯的沟壑完全切分为两半, 葡萄蛛这种生物筑的巢就在那条沟壑的极深处。 灰白蛛网在两面峭壁之间黏得极为稳固, 一团团形状宛如葡萄般的蛋就悬挂在高空的蛛网下。 一般人大概会对这种高度束手无策, 觉得跳下去完全是自寻死路的行为——奈何顾兔她本身会飞。 于是, 顾兔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取得了此行的战利品。 之后两人又辗转到了周边繁华的城镇、专门搭乘飞行船到著名景点观赏,期间, 还乘坐观光列车来到了巴托奇亚共和国·登托拉地区的枯枯戮山打卡。 起初顾兔并没认出来那就是奇犽的老家,一副平常心地跟着导游去到了著名的‘黄泉之门’前晃悠了几圈。 那扇石砌的正门足有十几米高, 简直跟某动画防备巨人进犯的围墙差不多。站在雕刻有两条东方巨龙的石门前,人类就被衬托得如同仅有巨龙身上某块鳞片般的渺小。 有几名不知好歹的观光客眼看推不开那扇足有十几吨重的正门,就起了走捷径的心思, 从门卫处抢夺了钥匙进入了一侧的小门。 顾兔好奇之下也慢腾腾跟着进去了。 不进去不发现,里面竟有一只高达三米的巨型看门犬! 不, 那根本不太像是正常图鉴上有的犬类。它有着两只又尖又长的耳朵、深棕光滑的皮毛、矫健结实的四肢, 每条腿的指爪共有三只,爪子锋利得能轻易划开人类柔软的喉管——这根本与常识中的犬只特征相去甚远。 顾兔一个手抖就把这条狗的牙给打断了。 足有少女小臂长的犬齿‘啪嗒’跌落在草丛里,巨型犬发出了凄惨的呜咽痛嚎声。 紧随其后是门卫通知到管家室的警报,赶在那帮战斗管家一涌而出来找她算帐之前,顾兔表面看似不慌不忙, 实则动作飞快地捡拾起了草丛那根犬牙战利品, 拉着昆溜了。 “忘了提醒你, 这块地盘似乎是你认识的那只‘小猫咪’的老家。”离开了黄泉之门, 昆这才姗姗来迟地提醒了她这一事实。 顾兔一开始有点诧异, 随即心态就咸鱼下来了。难怪他家光是门就有那么多东方元素, 看来她被误会成是对方家族成员也有一定的道理。 “正好,看在大家认识的份上,他肯定不会计较我打断了他家看门狗狗牙的事情。” 就是那颗捡回来的犬齿,顾兔私底下很遗憾地发现并不是自己需要的‘地狱看门犬的牙齿’,算是空欢喜一场。 之后,在顾兔跟着旅游巴士来到山门那里来了又走的事情迅速发酵,使整个揍敌客家都为此闹翻了天。不消几日,揍敌客家私生女回到家族认亲的谣言,就传遍了整个枯枯戮山脚下的观光小镇。 当然,顾兔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造就的麻烦会惹出这样的情况。把揍敌客家看门狗的牙齿随手丢进系统背包,她就和昆又重新启动了旅行。 周游列国,到知名小岛观光,和各种民间的念能力者相逢,还偶然遇上了猎人协会所属的落单猎人等等。或许是撞见的太多了,顾兔不禁也稍微提起了点这个世界‘主流’职业的兴趣。 跟昆略一商量,他们便决定在12月底那段时间进行网上报名。1月份,寻到会场的所在位置比斯卡玛进行测试。 让人意外的是,奇犽居然也出现在了测试现场。 好在他没有一见面就问顾兔老家的事情,看来这只小猫这几月以来也是浪得没边,压根不知道顾兔此前到他家门口逛了一圈的事实。据奇犽说,他似乎是从一部叫做什么《贪婪之岛》的狩猎游戏里,通过卡片传送过来的。 一说起游戏顾兔就提起了点精神。 谁知奇犽却说现在市面很难得到这部游戏了,除非她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拍卖渠道买到,而奇犽在友克鑫拍卖会上见到的拍卖底价是89亿。 顾兔当即就对他说了一句:“告辞。” 昆斜来了个看透一切的眼神。 谁让她随便乱买东西的。 之前在天空竞技场赚来的几百亿,早就在她旅行中没节制的购买特产下花得差不多了好吗! 顾兔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反正等到回到神之塔后,在天空竞技场赚来的钱就失去了作用,还不如干脆趁着旅行把钱花光算了。 女人的快乐都是通过这种购物方式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顾兔最热衷的就是及时行乐。 只不过错过了这部游戏还是件很遗憾的事。 与《贪婪之岛》失之交臂,顾兔随后唯有摆出一副‘没有世俗’的姿态,全程面无表情地投入到考试当中。 第一场测试就是淘汰赛,2个小时内,考官要求他们将参赛人数刷到300人左右。 听完比赛规则的顾兔和昆不由对视一眼。 这很熟悉了好。他们在神之塔伊凡科尔层的第一轮测试内容不就是这个么?仅10分钟,顾兔就熟门熟路地把在场除了自己认识的人之外、所有竞争对手统统揍翻,完美通过了这一回的猎人测试。 第288期猎人测试,合格者仅为顾兔,昆,奇犽三人。 得到了这届的猎人执照,顾兔可想而知更浪了。奇犽通过传送卡片回了游戏,而顾兔与昆则用新得来的猎人执照使用公共设施,到了更多的地方旅行。 风土人情特别交融的复古城镇,大自然奇特的美丽风光,不为人知的古老遗迹……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逐一走了遍。 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二年3月底。 一望无际的旷野外,深蓝色的夜空仿佛望不到尽头。一顶帐篷安扎在了林海与旷野空阔的交界处,被点燃的篝火传出噼里啪啦的弹烧声,灰烟袅袅溶化在了夜色里。 顾兔与昆围着篝火而坐,肩头披着一件颇有印式风情的针织毛毯,手里抱着马克杯,通过杯中热可可所散发的热量来驱散夜间野外的寒冷。 “兔兔,关于你之前问我‘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带一名队友回塔里冒险,最好带谁’的话,你确实可以考虑一下西索。” 昆捧着马克杯浅浅喝了一口,浓密且纤长的水蓝眼睫盛了点篝火星子的颜色,给人仿佛微微一眨就能抖落下来的错觉。 他的薄唇抵挡在杯后,淡声解释说: “我们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并不多,而在那几个人当中,小杰和奇犽都有自己想要追寻的目标,云古与智喜也对所属的派系非常有归属感,唯一能放弃所有人际关系、孤身陪同我们回塔,实力还不会拖后腿的人,也就只有西索了。” “你之前不是怎么都不同意他入队的么?”顾兔很显然还记着他当时拒绝三连的事情。 昆只是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角,一语带过自己改变主意的原因:“刚好想到要是把他带回去‘挡刀’,我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而已。” 顾兔:“……不愧是你。” 这夺笋呐。 春末的夜晚很是寒冷,在了无人烟的空旷野外,日夜温差更是能把人冻僵。只是,晴朗同样换来了澄澈美丽的夜空,银河涓流拖拽着无数的繁星点点,蓝色的绿色的、虚幻的光,仿佛流动的带子一般缀饰着整片夜空。 仰头凝视着这一片美丽景致的少年,发出的声音轻得像是能飘到银河上边。 “等我们回到塔里之后,就没办法再见到这样的星空了……” 真实且充满自由的、美丽而空旷的夜空,若是躺在地面看着这一切,就能被那种浩瀚无垠的美丽景色拥抱一般的夜空。 “你不舍得这里?”顾兔随手用树枝挑了挑篝火,让它接触到更多的空气,燃烧得更持久一些。 其实不舍得也很正常,毕竟对于塔内的人而言,关于塔外的世界,可谓是想都没想过、只存在于传说的事情。 “没。”昆略显平淡地回道,“就算再值得别人留恋,这里也不是真正属于我的地方。神奇的经历与回忆只需要留在我的脑袋里就够了,真实的天空与所有途经的美丽,还有你,也只需要在我这里存在过就够了。” 顾兔闻言,不由侧头看向了昆那张脸。 他那张脸当前很是平静,仿佛对所有接纳与失去都习惯的模样。他总是把最真实的情绪内敛,把最应该说出口的话藏在心底,想要前进,脚却又偏偏站着不动,任由自己被波浪向后推去。 不知怎么的,顾兔觉得自己现在想要做些什么。她丢下了手里的树枝,掀开昆那张毛毯,钻到了底下另一边跟他紧挨在了一起。 “……你自己不也有毛毯么。”身旁突然多出了个人,昆的声音略染上了些异样。 “怕你冷。”顾兔说。 昆随后就没讲话了。 夜阑人静,唯有篝火在燃烧的细响。 顾兔想到了两人近一年来朝夕相处的时间,想到了他们到处漫无目的相互陪伴的旅行,想到沿途领略相当多奇特的美食,以及据说出土墓穴的饰品。 想到了口感跟鸡肉差不多的烤牛蛙串,萨巴地下宫殿挖掘出来的胸针,孔雀羽毛装饰的吊坠…… 想到自己看也不看价格就提出要买的情景,想到他一边嘴上不饶人地嫌弃自己乱买没用的东西,一边又主动付钱把她想要的每一样商品买来。 细数过后,顾兔感觉到自己似乎得到了很多东西。 而那些全都是昆带给她的……安心,陪伴,无条件的纵容,与十六七岁最好的年华里一点点触发的青涩感情。 “其实,我以后也可以再次带你到塔外世界的。”顾兔慢吞吞地说,“不是只有一次机会。” “但那个时候,来的人可就不只我一个了?”昆扯了扯唇,想到了这一点。 “只要你想,那就你一个。”顾兔没去看昆的表情,困倦般地打了个哈欠,就将脑袋偏向一侧砸进了他的颈窝里。 对方的身体很明显僵硬了几分。 可很快又逐渐松缓了下来。两人裹着同一张毛毯在旷野依偎,篝火散发的暖意不断传递,却不及挨靠在一起的身体要来得温暖。 “这可是你说的。” “嗯。” 第150章 第 150 章 四月份, 天空竞技场第251楼。 全世界最高规格的格斗盛典,全称‘奥林匹亚武斗大会’的盛事终于在这座世界第四高的建筑、高度高达991公尺的武术殿堂拉开帷幕。 咚,咚—— 为了庆祝盛典的开放, 塔顶周围喷射出了一束又一束的彩烟, 黄、蓝、红、绿、橙……各种艳丽的彩色烟雾在蔚蓝天空下倾情盛放,酿造出华丽而壮观的一幕。 现场投放的画面, 通过了无数电视、收音机、与网络等渠道向五大陆进行现场直播,可想而知, 全世界有多少观众都在期待着这场庆典的到来。 第251楼的专属格斗场内, 构造金碧辉煌, 入眼可见的地方座无虚席,密密麻麻攒动着人头。各界名流、电视机时常出现的明星、经验老道的格斗大师、背后傍着财富与实力的组织首领, 这些平常难以接触到的人物,此刻都能在特等席的位置一睹到他们的风采。 “来自世界各地的众多武术迷们, 让大家久等了——时隔两年一次、世界最顶级的武术赛事‘奥林匹亚武斗大会’, 终于,要在今日的天空竞技场里展开序幕!!” 随着天空竞技场专属老牌解说员小姐热情洋溢地介绍,这层神秘的第251楼终于掀开了它真正的面貌。 轰隆隆。 一阵巨大的机械运转声在天花板的方向传来, 原本待在会场内等候比赛开始的观众们只感觉眼前倾泻出了一束白光,感到强烈耀眼的时候, 会场的天花板就如敞开的盒顶那般缓缓朝四面八方顶了开来。 屋顶被拆卸成了四份隔开, 高空清爽的春风呼旋着闯入,带着彩烟特有的硫磺味道。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 就此笼罩在了这个形同古代决斗场内的所有人头顶,激发出了观众们体内藏匿的热情。 “参与这场‘奥林匹亚武斗大会’的21名选手, 他们将会在此次赛事中角逐出‘最强楼主’的地位!” 解说员小姐大手一扬, “那么, 就让我们来欢迎接下来参赛的选手们入场——” 浑身刺满紫色纹身的彪形大汉、长相犹如异形生物的面具人、穿着轻便无袖道场服的格斗家……气质形象都各有特点的选手齐齐走出了后台通道,映入了所有幸运观众的视野。 而里面竟然还有成功通过了第200层试炼的智喜、从贪婪之岛里出来抽空拿到了楼主地位的小杰与奇犽,理所当然的,还有那位全世界都知道他正在追逐着某位梦中人的红发魔术师。 “是西索,西索他也来了?!” 前所未有的豪华阵容,让观众们体内的热血因子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可是很快,目睹到选手们全部走出通道以后,却有人发现最备受期待的那一位选手并没有出现在队列当中。 “咦,顾兔呢?!” “顾兔在哪里!她难道没有参赛吗——” “不要啊,顾兔小姐!!” 没有见到心爱选手到场的事实,让一众渴望着对方出场的粉丝们险些暴动起来。时隔半年,他们唯一想要见到的就是顾兔再次在赛场上战斗的姿容。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正是那位来历神秘又强大的少女的到来,让整个天空竞技场变得疯狂。 无数她的粉丝,转播每场不曾落下;她一旦比赛,会场必定座无虚席;就连那位眼熟的双马尾解说员也因为有她的比赛,义无反顾推掉了其他赛事的解说,只为了当她一人的解说员。 从最开始那一楼到第250楼,顾兔从无败绩的全胜传说,可不是虚的。格斗奥运这样的大盛况,全世界不知多少人是为了她才蜂拥而至。 由此也可证明她的人气究竟有多高,没能见到顾兔参赛这件事情又有多么令人失望。 在会场内逐渐掀起的极大混乱之中,解说员小姐连忙高声解释说: “请各位冷静一下!奥林匹亚武斗大会采取的是楼主自愿报名的原则,天空竞技场已通知了各位楼主参赛的安排,并得到了有参赛意愿的楼主回应。各位手里分发的选手个人杂志里就有介绍该回格斗奥运的参赛选手!顾兔选手赫然就在此列!” “但是,倘若距离比赛开始前3点该选手仍然无法按时到场,将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而此刻场地下方只出现了20名选手,唯独缺少了顾兔的踪影。她究竟是有事未能赶上这场比赛,还是说,放弃参与了? 擂台上方剑拔弩张的队伍当中,正在旁若无人玩耍着溜溜球的奇犽无视掉周围人的目光,一边耍着花式,一边为某个女人未能按时抵达的事情而感到不满。 “顾兔该不会是鸽了我们吧。” 他和小杰可是一跟凯特分别之后,就赶来了天空竞技场一路打上了楼主,就为了能在格斗奥运上跟顾兔对决,一洗之前输给她的雪耻。 结果她居然敢放他们鸽子?! 一想到这点,奇犽就忍不住地生闷气,把手里的溜溜球抛得跟个风车似的。 “不要急,顾兔姐姐她一定会来的!”小杰不由为自己的好友加油打气,因为他也很期待能再次跟顾兔一决高下。凭他一贯的野性直觉,顾兔不是那种随便失约的人。 而且……小杰拿眼睛偷偷打量了身旁某位魔术师一眼。 还有更关心对方会不会出现的人在呢。 而小杰的偷看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正无聊洗牌打发时间的西索一下偏头对上了小杰的视线,冷不丁把小杰吓得够呛。 “她当然会来,因为她可是跟我约定过要来接我走的呢~” 西索极富有深意地朝小杰这颗小苹果勾唇笑道,分不清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咻的一下,他那根舌头有意无意地舔了舔唇角,给人一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甘美果实的既视感。 小杰与奇犽一瞬间都有被变态冒犯了的感觉,寒毛直竖,可这不妨碍他们仍然在心底里吐槽: 还接你走……你这拿的究竟是什么女主剧本啊! 时间一分一秒接近下午3点钟,就在观众们紧张、期待的情绪在这五分钟内冷却,逐渐滑向了失望低谷的时候,同样是顾兔粉丝的解说员小姐都快哭了,只好悲伤地拿麦克风对准自己。 “现在是下午2点58分,看来顾兔选手因为临时意外没办法抵达现场参赛,很遗憾,她将会……” 就在解说员为顾兔判定失去参赛资格的前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会场之外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兽吼。 一只浑身冒着类似透明火焰般力量波动的狐狸突然出现在了会场上空一角,它前肢爬住了最上一层观众席上边的墙壁,固定住了自己的身形。 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入侵现场的生物那对狐耳狭长,眼圈延伸至耳后则是诅咒般的黑纹。兽瞳凶残,尖齿锋利。 九条冒着透明橙红波动的尾巴,就在那只狐狸的身后肆乱摇曳着,仿佛能遮蔽住整个天空,为墙角处成千位观众的位置覆盖下了大片浓烈危险的阴影。 体型大约有6米?10米? 目睹到这一切的观众不知道,无法凭借肉眼去目测它真正的大小。 墙垣一个坍塌,那只突然闯入会场的九尾狐借力一跃,身姿便极度敏捷地在一众人的惊呼中落到了擂台之下,震塌出了足有数米宽的巨洞。 九条狐尾随意扫荡,空气里浮荡的沙尘便被掀起的风给清理得干干净净。 两名穿戴着探险者斗篷的人影从那只被驯服的凶兽头顶跳下,轻盈地落到了坑洞前方的空地。为首的那位纤细人影摘落自己的帽檐,缓缓露出了底下那张冷淡苍白的精致面容,眼窝下缀有两颗妖冶的泪痣。 “我应该没来迟吧?” 那位用深蓝发带绑着手腕的黑发少女略微活动了下双掌,轻描淡写地抬眸望向了前方的诸位楼主。 整个天空竞技场第251楼先是诡异寂静了一瞬,而后在消化了她那张熟悉的面容后,彻底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热潮。 “顾兔!是顾兔!!” “啊啊啊,她终于来了——!!” 很显然顾兔的装逼现场营造了很好的呈现效果,现场铺天盖地呼喊的都是她的名字。可以看见,擂台之上几位熟面孔在锁定了她身影的那刻,也如出一辙地浮现出了渴望与之交手的战意。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用那么高调的出场方式。” 背后传来了顾兔熟悉的少年音,尾音慢悠悠地上挑,带着满不在意的懒怠语气。 顾兔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同样摘下了兜帽的少年,长相秀丽,皮肤白皙,水蓝色短发用皮筋简单扎成了一小簇在脑后。 他目光没去注意周围的吵闹,只拿她没办法似的注视着顾兔,随着脚步接近,她的面容越放越大、直至占据了他整一双眼。 “赶时间嘛,搭电梯太慢了。” 顾兔毫无反省之意地说出了自己骑着九尾走‘空路’的原因,趁着第一回比赛即将召开,她凑过脑袋,跟来到自己身边站定的水蓝发少年脸贴着脸。那副模样,看似两只小动物在耳鬓厮磨。 “待会去找你。” “嗯。” 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两人已然有了充足默契。在周围所有人的注目下,昆朝她脸庞的方向轻微点头,色泽清透的额发似乎若有若无地拂过了她的脸颊,和温热的气息一同回荡于彼此耳畔。 “别让我等太久。” “知道了。” 昆没有参与比赛,半年来跟顾兔到各地旅行他连90天的比赛准备期都鸽了,遑论打上楼主的位置。 反正他也只是为了能一直陪在顾兔身边才随意玩票,昆打不打的无所谓,真正要拿下楼主的是顾兔的任务。 奥林匹亚武斗大会采取的是1v1的比赛方式,21名选手根据随机抽取的方式两两对决,多出来的一位保送至下一轮比赛。 第一轮比赛,21进11。 第二轮比赛,11进6。 第三轮比赛,6进3。 第四轮比赛,由3名选手其中两位对战,输者再与另一位对战。最终由两名胜者共同角逐出‘最强楼主’的宝座。 赛制看似繁琐,实际上比赛分出胜负只是眨眼即逝的事情。 比赛一直由下午打到了夜晚,未曾断歇,可观众们的热情依旧持续不断。实在是因为比赛的精彩程度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奇犽与小杰都满足了当初的心愿,先后都跟顾兔在比赛里对上了手。两人比起第一次交手时的稚嫩要成长了许多,结合了念能力各种的应用,让顾兔还感到颇为棘手。 只可惜顾兔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 送两个孩子每人一张退场票,随后顾兔一路凯旋打到了最终冠军决战。而她的对手终归还是那个难搞的西索,有种命中注定且有所预料的宿命感。 偌大的舞台,对于他们两个而言也只能算是狭路相逢。 “这次你要是能再打赢我,我就是你的了。” 擂台另一端,西索拈着一张扑克牌挡住唇沿如此对她说,能明显感受到他外溢的侵略感与那份早已高高昂扬的。 指尖一折转,夹在他指缝里那张扑克牌的牌面彻底展露于人前。 joker牌,看来他是认真的。 顾兔冷笑一声:“有意思。” 那就看究竟是小丑通过诡诈的方式夺走她的性命,还是那张小丑牌被她的刀钉入他的心脏好了。 “那么,最终战开始!”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那一刻,两人都同时动了。 那一战打得近乎整个会场都坍塌成了废墟,所幸顾兔会用结界控制住伤害的蔓延,否则整个天空竞技场都有可能会保不住。 夜际雷云滚涌未消,借用了雷电力量的顾兔背对着那副可怕的情景而立,问了对面的红发男人一个问题: “事先跟你说明,你确定真的要跟我离开?很有可能,你永远都没办法回到这个地方。” “讲太多煞风景的话可一点都不浪漫。现在的你,才是我最想摘的那颗‘红苹果’啊——” “很好。” 得到了对方明确答复的顾兔在那一刻,正式把人拉入了组队名单里头。她的手背一烫,表面的暗红花纹仿佛发出了隐秘的光。 那丝光如有感应般落到了对面男人的手背,在上面勾勒出了跟她相同的繁复纹路,有着镂空之月及其点缀的赤红色圣痕。 事情只发生在了一瞬之间,顾兔眼神沉静下来,不再留有余地朝西索展开了进攻。 水桶般粗的雷龙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疾坠而下,白光闪过眼帘的那一刻之后,众人发现一把刀果真插在了某张扑克牌中央,钉入了某位魔术师的心脏之内。 破碎心脏所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牌面上踩着尖头鞋的joker,而那位红发魔术师同样在那张沾染灰尘的脸庞上露出了个病态的嬉笑,与扑克牌上的小丑笑容如出一辙。 “你果然、是、最棒的……” 西索之死,让所有人都几乎惊爆了眼球。直到宣布顾兔获胜的那一瞬间,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他们清楚,今日过后——整个天空竞技场及其转播到五大陆的人,绝对都会深深记住这个少女的名字。 奥林匹亚武斗大会带来的影响在世界各地持续了相当长一段的时间,有人想要继续追寻那位少女的身影,可是发现她与那位少年同伴在随后不久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会再次出现。 也许认识两人的朋友偶然在提起他们时,会感概曾经在天空竞技场里遇见过这么一号人物,被对方惊艳过这段时光。 可最后,这样的感概会随着时间一天天逝去,深埋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 神之塔,3f。 三道身影通过时空的缝隙,同时降落在之前离开的位置。 正是顾兔和昆,还捎了个此行攻略副本顺带的‘战利品’西索。一落地,这位来自异世界的魔术师便好奇地那双狭长眼眸打量着周围。 “有趣,原来你们所说的‘另一个世界’,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西索身上的致命伤已然消失不见,那是因为顾兔在动手前就已经把人拉为了自己的队友。队友之间伤害无效,但可以进入‘切磋模式’,队友在这种模式之中受到的一切伤害真实有效,但在脱离了模式之后将会立即恢复进入之前的状态。 这对西索这种战斗狂来说是种喜事,也是种噩耗。好的是他将可以无节制地与顾兔进行对战,并且打得再厉害也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坏的同样也是他可以无节制与顾兔进行对战,并且怎么打也不会真正地死亡。 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但至少顾兔完全不用担心西索会不会什么时候‘背刺’自己,队友机制防范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只是,现场之内的另一位少年对新队友的加入依然颇有微词,斜来的眼神哪里看西索都不满意,尤其是落到他手背上跟自己和顾兔一样队徽的时候。 “所以,你之前组队前非要我对你喊那么一通羞耻的誓言,其实是坑我的吧?”终于发现了这个真相,昆神情明显并不那么美妙。 “哪里羞耻了?”顾兔平静地跟发出了质疑的昆对上眼神,“这对我很重要,而且,你对我的意义跟他能一样吗?” 最后,昆只好在对视里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眼睛:“好了,我知道了……这次就先放过你。” 隔壁,被排挤了的西索发出了串幽幽的鼻音:“嗯?你们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哦。” 结果顾兔和昆都没理他。这个家伙迟早会知道自己就是个夹在中间的电灯泡。 顾兔转而问昆:“时间?” 朝夕相处已久的两人拥有足够的默契,昆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取出了自己那盏散发着浅蓝色柔和光芒的灯台,按照记录重新调整了时间点。 “距离我们上次离开这里,过去了一年零一个月12天。” 顾兔记得自己单独出入副本的时候,再次回归塔内的误差就有几分钟,看来是因为带多了人离开,导致撕开的时空裂缝定位并不准确,只能差不多刚好同步两边世界时间点的样子么? 这个问题还有待考察。 之后的时间,顾兔和昆给西索这个偷渡客买了个锦囊,跟他签订了契约,自此后,他便不会存在两边语言沟通的问题。至于对这个名为‘神之塔’的世界,他迟早会通过各种测试得到最真实的认知。 “难怪你们并不认识猎人世界里的文字,难怪即使懂得念的运用,也不清楚在那个世界里‘念’究竟指代着什么,这种力量的运用在你们眼里只是非常普遍的‘基础’操作……” 从商店里出来,因打扮新潮怪异而招致了不少甄选人员眼球的红发魔术师笑了,双眸里流露出有些骇人的激扬战意,“原来,在你们的世界里——每个人都相当于是念能力者。” “小兔兔。”把人喊得非常亲昵的西索将目光对向了顾兔,眼里那些深邃又病态的疯狂一点点渗透出了奇特的‘爱意’,就像是想要采撷心爱果实的时候,却透过她枝叶的缝隙,望见了一片更为广阔无垠的果林。 “我真的太爱你了——” 这是充满了无限可能的世界,有无穷的挑战,有无数等待他采摘的小苹果……顾兔给他人生带来的意义远比任何想象都要大。 他可真是太快乐了。 “我能……杀了那些人吗?”西索舔舐着自己异常干涩的嘴唇,这一行为在成年人眼中充满了某些性的暗示。 面对变态果农的告白,顾兔本身没什么心理波动,一回到这座给她带来了阴霾的塔内,她的心情也重新被过去那片从未消散的阴云所覆盖。 “我不会阻止你去找人挑战,这座塔里有甄选人员、非甄选人员与高手、顶级高手,你就算花上一百年也打不完。只是同样的,我相信你也不会蠢到一上去就招惹一些实力悬殊的对手,给我们这个的队伍找麻烦。” 西索鼓起了包子脸:“也就是要低调?” 顾兔静静注视着这名险些控制不住杀意与战斗欲的男人,漆黑的眼眸好似双带来死亡象征的乌鸦,只见她冷笑出声:“低调?不,我这个人不可能低调的——” “我在这座塔里跟‘某些人’有仇,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为此,我要不断往上爬。你不要在这个过程里拖我后腿,能做到吧?” 西索留有长指甲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往另一只有花纹的手背滑过,好似在抚平皮肤表面生出的颤栗,他勾起薄唇道:“如你所愿。” 见两者达成协议,于是昆从旁对顾兔淡淡开口道: “这座塔20层之前的测试都不算太有难度,20层之后才是个真正困难的分水岭,至今刷下过大量的甄选人员。在这一年多里,什伊树他们的队伍应该已经去到上面了,我们接下来就往上面开始正式登塔吧。” 好久没有提及过去朋友的名字,顾兔微微一顿,面上的冰霜逐渐消融了些许,她点点头。 “要是登塔速度太快了,不会算我的错吧。” 这也自信过头了。 不过这就是她本身的性格。张扬,明艳,耀眼,像风与火的集合体倏地卷走所有阻碍在前方的一切,美丽且刚强地持续燃烧着生命。 “登塔过程里不可避免需要用到团队合作,首先,我们找几个跟他一样能拿来‘挡刀垫背’的同伴吧。”昆毫不在乎自己的措辞给人感觉有多卑鄙,他同样只是暴露‘本性’罢了。 在西索切牌阴笑的神情里,三言两语内涵了他的昆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地望向顾兔,提出了个问题: “测试时人多了呈报上去的队名也是个问题,你要取个什么名字?” 如果他预测的没错,未来他们将会很有可能演变为神之塔内‘非甄选人员’人数最多的队伍。 这将是个‘非甄选人员’高度集中的可怕强队。 队名么……顾兔看了眼自己右手几乎占据了整个手背的赤红图案。或许是从上面的‘队徽’得到的灵感,不出几秒,她很快就决定好了队名。 “想好了,名字就叫作,” 顾兔抬眸直视着此刻位置前方的虚无,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未来将会被塔内所有人铭记的存在: “——猩红之月。” 第151章 第 151 章 内塔第25层, 特别测试场。 埃丁·丹正在迅速奔跑于树丛间,运动鞋底踏过的地方烙下一串串闪电般的暗红疾影。 没人能捕捉得到他的影子,风一般跑过, 只在原地留下窸窸窣窣的草叶摩擦声。 这是当然的,他可是在这塔内第25层为止, 拥有过从未被敌方灯台所看见过的惊人速度的人。跑得快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才能, 至今不知有多少甄选人员的队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却被他无情拒绝了。 可机智英俊如他,居然在一个家伙手里惨遭翻车。 要不是当初因为贪了一颗浮游石,他也不会答应打赌,也不会被那个阴险的小白脸给骗到了新的贼船上,也不会被迫参加队伍里的排位赛挨那顿狠揍, 更不会跟那帮‘危险’的家伙一起参加自己避之不及的第25层测试! “可恶啊啊——”回想起入队一个月以来心酸的点点滴滴,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迎风挂着两行热泪长长呐喊道。 这一声泪奔的呐喊差点没暴露出他当前的踪迹。 恰好这时跟着丹的浅蓝色灯台突然有人发起了提醒, 急促的‘滴滴’声, 吓得他连扎在脑后那根黑色小辫子都炸翘了起来。 丹连忙止步且警惕地寻了个草丛藏住,锦囊内随即传来了那道游刃有余得让他牙痒痒的小白脸声音—— 没错, 就是那个坑他入伙的家伙,除了帅没有任何优点的家伙! “丹, 到埋伏的地方没有?传说中e级甄选人员里速度最快的搜索者,脚难道是被年糕黏住了吗?” 岂有此理, 时间才刚过了2分钟好吗! “到了!到了!”在对方的嘲讽下丹气得重复了两遍,接着又觉得自己嗓门太大, 做贼似的收了声,死鱼眼般黑白分明的眼珠连忙朝左右观察有没有特殊情况。 这里连一只乌鸦等活物都不存在, 黑压压的参天巨树树冠仿佛吸纳了所有生灵的气息, 令来到此处的人感到阴冷又毛骨悚然。 往往正是由于未知, 方才觉得更加危险。 透过茂密的树丛缝隙,已经能够窥见广场中若隐若现的天秤雕像。然而,在雕像与此处之间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据测试官提示说,前面那片包括了广场的丛林是死亡与安宁栖身的世界,切记不可以制造出太大动静。曾经来到这里参与测试的甄选人员不小心惊动了内部的‘守护者’,最终都无一生还。 正因如此,昆才特意安排他来这里配合另一位队友的行动。 丹左顾右盼,待到他花了点时间终于捕捉到出现在斜前方那道红发魔术师的身影,一瞬间喉咙就仿佛被无形大手收紧,紧张得屏住了所有呼吸。 是的,丹之所以会对自己身处队伍的现状不安,又不敢随意轻言退出,绝大部分都要归咎于自己加入的这个队伍成员——太危险了! 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丹掩藏在草丛里,试图透过枝叶缝隙望向斜前方的红发男人。 他穿着件款式简单却便于战斗的扑克牌图案服装,佩戴精美的手环,脸上化着泪滴与星星的妆容,周身环绕着一种危险又怪诞的气质。 他此刻正盘腿坐于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自娱自乐地玩着抽鬼牌的游戏。 西索·莫罗。 队伍里的2号。同时也是整个队伍里让丹第二感觉到危险的男人。他的危险程度远不止于实力的层面,更是因为本身喜怒无常又捉摸不透的性格,合理怀疑,假如西索跟他们不是队友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 回忆的同时,红发青年的目光突然越过了扑克牌面望向了丹这边的草丛,似乎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丹顿时悚然一惊! 接着,便见到对方朝他这边意味不明地眯眼邪笑了一声,随手抽了一张扑克牌出来。 居然这都能发现他!这家伙的直觉也太变态了! 卧趴着埋伏在暗处的丹现在整个人都不是很好,即使知道这个男人是队友,也有种被刀子搁在脖颈处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窸窣。 空地对面的树林冒出了一伙人的身影,刚发现‘落单’的西索那刻以为捡到了个便宜,难掩暗喜地朝他包围了过去。 “等等!这里有其他组落单的人!” 是敌方的甄选人员?! 丹立马就察觉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搜索者的习惯让他把气息压得更低,屏气凝神观察着几人。 第25层的最终测试属于分组战,测试官将他们这批申请考试的甄选人员分为了几组,随机投放到了这片特殊测试场的外围。 他们需要在提防测试场怪物的同时,尽可能地争夺对方组员手里的‘金币’,最后越过那片‘危险区’,将夺得的‘金币’全部丢到中央广场的天秤雕塑左手所延伸出的天秤托盘,金币达到压倒一端砝码的重量则算胜利。 实际上这就是场狩猎游戏,谁狩猎得数量多,谁就能获胜。同时,还需要快人一步占领掉广场的天秤,免得被其他组捷足先登结束掉比赛。 他和西索就是特地来‘偷家’的。 发现了西索并围拢过来的敌方成员共有8人,是2名长枪将、2名搜索者、2名狩猎者、1名灯台御守和1名波道使的组合,纯以数量来说,8比1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更不提他们每个位置都有人,团队配合能够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所谓‘猎人’,就是专门‘狩猎’的人,往往会以伪装自己的手段欺骗猎物们上钩——你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被‘狩猎’的那一个?” 面对那么多的来敌,盘腿坐在石头上的西索非但并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情绪,还依旧切着手里的扑克,藏于牌面背后的那副神情似笑非笑。 “他周围没有其他的同伙。”那个小组里的灯台御守说道,这无疑确凿了眼前那位落单者是在‘虚张声势’的事实。 “哼,就一个人还敢说大话,受死吧——你身上那枚‘金币’是我们的了!” 为首那位生有四条手臂的光头男率先动了手,他每只手都持着一米多长的大刀,四把刀在半空被挥舞得猎猎生风,能借此窥见这人每条胳膊相当紧实有力的肌肉。 顷刻间,刀光朝着石头上西索的落点猛力下挥。 西索那双眯起来的狭长金眸却在这时闪过了一丝戏谑,指尖夹住了之前抽出的那张扑克,同时化作薄薄纸片飞迎向了那抹劈来的雪亮刀锋。 哗啦啦—— 宛如冷风吹起了一片花海,印有梅花4的扑克牌自接触到四臂男刀锋的刹那就尽皆破碎,朝光头男那四把长刀蔓延开来……刀尖,刀身,刀柄,再到他的四条手臂,全都一点点散成梅花一样的血红花瓣,唯美而虚幻地消散在空中不见。 “多余的手臂,不如就让我来帮你清理掉吧?”西索舔舐着那张完美的唇型,扑克在他双手间交叠的声音,在此刻宛如一种夺命的丧钟在敲响的幻觉。 如此绝美却又残忍的魔术表演,让一众甄选人员全都震慑当场不敢动弹。 这到底,是什么神水攻击方式啊—— 绝望的诡异死寂无声漫延,直到现场传来扑通一声,‘无臂男’轰然倒踏在地所溅起的腥土晃过眼帘,才重新触动所有人凝固的反应。 “杀了他!” 这组队伍里的人不泛狠角色,咬咬牙便仗着人数优势再次朝他欺压过来。可就在这时,草丛边突然闪出了一道暗红疾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在剩余7人之间来回‘z’字闪过。 形如一道强风刮过,最终扎着黑辫的青年手指下压,那双运动鞋底堪堪擦着地面减速停下,在荡起的那片烟尘里滑到了西索所在的石头一旁。 “全部拿到手了。” 丹的五个指缝齐齐夹住了8枚金光闪闪的金币,包括倒在地上那个倒霉家伙身上的。 “什、什么时候……” 那组小队的人这才愕然发现,自己按测试内容要求所挂在腰际的金币全都不翼而飞,落到了那个跑得极快的人手里。 “你的速度很不错嘛~”西索饶有兴致地朝新入队的那位‘临时队友’打量了两眼,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让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救命,他可不想被这家伙盯上啊! 幸而那道让丹感觉凌迟的视线没在他身上逗留多久,随即那双个性十足的尖头鞋落到了地面,西索终于舍得从石头跳了下来。 “那么,就按照‘计划’开始狩猎吧——” 这位红发魔术师貌似对自己‘狩猎者’这一新的身份情有独钟,完全沉浸式体验着这个职位给自己带来的快乐当中。 事实证明,这个小组找错了狩猎的对象。 面前那位红发男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猎人’。 狩猎者锋利的刺针被一张张柔韧的扑克弹飞,神水炮也击不中对方的身影,他就像是个随心所欲玩转战局的魔术师,所有攻击都朝着有违常理的方向转化。 “快跑!” 发现自己这方打不过,那伙人当机立断决定撤退,犹如倾巢而出的蚂蚁疯狂往着另一侧更安全的方向逃跑。 孰料那一侧道路忽然劈出了道莹蓝色的闪电,拦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轰——!!” 坚实树木从中劈开两半,松软的土地翻飞,顺着剧烈电光劈出的一道焦黑人影重重砸落到了他们的前路。 定睛一看,赫然就是测试前见过的某位眼熟的甄选人员。 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穿着连帽衫的水蓝色卷发正太抬步走了出来,垂放在身侧的白皙指尖萦绕着一串‘啪滋’、‘啪滋’的电光。 他貌似是个面部表情相当缺乏的少年,仅偏头朝着西索与丹几人这一方斜来了冷漠的视线。 “你们太慢了。” 紧随其后的一人一鸡也跟着走出了丛林。见到队友们的出现,也就意味着终于可以不用跟西索这个充满压力的家伙单独相处,丹立即满脸感动地依次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兰!卢比!鸡汤啊啊!” 这是他们的另外三名队友,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淡系少年是兰,跟在旁边,黑平头红眼瞳大块头的是卢比,那只半人高、一身丰满亮黄羽毛的鸡是鸡汤。 呃,至于最后一只鸡为什么会是队友,丹其实之前也感到很迷惑。总之,现在这几个人/鸡的出现帮了他大忙了! “兰,你的‘电枪术’还是那么带劲。” 很显然,西索更为欣赏这位新登场的少年,对他而言仿佛就是在观摩着果园里一颗芬芳又色泽鲜艳的小苹果,深邃眼底深处充满了某种意味深长的情绪。 昆·兰额发下那双宝石般深蓝的眼眸当前覆盖着荫影,朝西索这边投来时,映入眸底的所有倒影都如同被掷入了一片冰冷的蓝海里,浅坠浮沉。 “回去再打一场?”兰冷声对他说,“2号的板凳,你坐得够热了吧?” 他们队伍里除了昆不喜掺和这种无聊的事之外,每个人都有次序,依靠排位战出来的结果分排的序号。西索是2号,兰是3号,这个结果似乎让天性要强的兰相当不服。 而这番邀战可谓正中西索的下怀,他的语气变得更愉悦了:“你要是能打赢我,2号让给你也没问题。” “喂喂,说好下一个跟你打的人是我吧,兰?”体格高大的卢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兰这小子。 兰连眼神都没搭理他,浑身流露出‘你很烦’的危险信号。 “不管打几次你都赢不了我,万年4号。” 队伍的气氛在这句话后再次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恶劣的深渊,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的5号鸡汤扑腾着翅膀飞来丹的身边,把翅膀上那堆金币展现给了他看。 “6号,我们那边也搞定了。” “就不用多此一举把我的号码也暴出来了啊!”丹跳脚吐槽了一声。 趁着他们队伍部分街头的时刻,被打得溃败连连的几名敌方甄选人员也不得不朝后倒退。原本人少的时候就无法敌过,眼下竟然还被对方的队友汇合了,情况只会演变得更加绝望。 这时那几名敌方甄选人员的脚边传来了微弱的动静,他们发现那名被电焦了的人竟还活着,泛黑的五指抓着地面的泥土,翻出深刻而凌乱的指痕。 “快……逃……” 男人虚弱地抬起焦黑的脑袋,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从那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提醒:“他们是……猩红之月……的人……” 乍然听见这个熟悉的小队名字,那伙人中有几位一刹被扼住喉咙了般呼吸一滞。 “猩、猩红之月……”他们喃喃忆起了这个队伍的来历,“五年前,突然在第3层测试中横空杀出的超强队伍……” 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哼笑声悄然浮现在了几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无形中像水一样漫溢过来的压迫感与危机感,统统凝固成了冰点,让人一瞬间感到堕入冰窖。 咻的一声。 一张扑克牌插进了他们其中某个人的后脑。临时队友轰然倒地,脑后正中央插着一张鲜红色的joker牌,牌面上的人物高高咧开了鲜红的唇角,看着就犹如朝他们挥舞镰刀的死神亲临。 “快跑!猩红之月的人都是些疯子!!” 他们完全不敢回头,生怕会在转头的一瞬被咬断脖颈。不去看倒地的队友与身侧的焦黑人影,求生欲使剩下这些人本能地抬动脚步,拼命地朝唯一的‘出路’奔逃。 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很大程度上,身后那个队伍全都是靠某位魔术师一己之力带坏了整个画风的。 “最后的狩猎,我来了——”西索恶趣味地边跑边洗着牌,让前方被驱赶的一种人发了疯地更快速地展开了逃跑。 谁知就在这时,前方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几名奔逃的甄选人员脚下的土地猝不及防地爆炸开来。 “危险区……我们跑到危险区来了!”发现自己慌不择路之下竟然闯进了这里,几位甄选人员都慌了阵脚,中间那位狩猎者更是大骂:“究竟是谁t带的路!危险区里全都是‘陷阱’啊——” 在没有闯入危险区之前,谁都不知道这里究竟藏匿了什么危险,连灯台御守与搜索者都难以事先排查出陷阱。一是防止甄选人员钻漏洞提前闯入天秤雕像的范围,二是考验甄选人员们届时的身手与反应。 而这也是测试官们在测试开始前就提醒的细节。 只要不作死唤醒广场里的‘守护者’,那就不会有问题。 谁知这些人被逼得走投无路,一大帮人竟然为了活命无脑扎进了这片危险区域。 “等等,这不会是故意的吧?”通过隐形侦察器观看着测试画面的测试官监控室里,有细心的测试官发现了这一点。结合‘猩红之月’这个刺头小队的特点,很有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要想把金币放到天秤上,最后不管如何都得越过雷区。‘猩红之月’里有人在暗中指挥着这一切,让部分机动力强且攻击灵活隐秘的成员们监视广场周围的环境,防止有人事先占领了天秤雕像。同时还把剩余的成员拆分成了两队,一边负责在明面吸引火力,一边收集金币。” “那些不幸遇上了监视队的小组是被故意留了活口,堵住他们其余逃跑路线,营造大量心理压力,让他们当了一回‘排雷兵’?” 这把人物尽其用得也太卑鄙彻底了吧! 正如测试官的这波分析那般,被迫走入了危险区的那伙甄选人员也有意识到自己‘中计’的人存在。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朝广场那边冲,趁机拿下这场胜利了! “可恶,给我让开!” 嫌部分人碍事,里面的甄选人员毫不犹豫拿了身前的同伴垫背,跳起来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背,借对方的身体当安全肉垫,脚下通过神水强化,竟是想一跃而起跳过整个危险区直落在对面广场。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狩猎者踩踏着其他人的肩膀,灯台御守乘坐灯台,波道使则用神水飞起来。 反正也是临时没不久所凑成的小队,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就让他们做点牺牲又不会怎么样——这座塔里的人已经习惯尔虞我诈与背叛的行径了。 见到那些家伙想要越过雷区直奔广场,卢比当即想要追上去,对队伍里唯一长了翅膀的成员说:“鸡汤,赶紧飞起来让我们抓着你的腿过去!” “好的!我试试!”鸡汤当即积极地展开了自己两只翅膀,努力朝前扑扇着腾空飞起。结果往前飞了没几米,整只鸡就滑翔着扑倒在了雷区边缘,被底下埋住的地雷给炸飞了回来。 “轰——” 剧烈的爆炸声里,险些成了‘炸鸡’的鸡汤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一串抛物线弧度的尖叫:“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是只走地鸡,不会飞啊!” “这种事你要早点说啊!!”丹在一旁嘶声裂肺吐槽道。 这帮队友没救了,兰阴沉地‘啧’了一声,直接动身跳上了附近最高的树尖,借力弹跳,高高停滞在了危险区的半空。那头水蓝色的卷发因倒挂而微微被风所荡开,露出了他底下稚嫩却冷傲的眉眼。 “玛斯切尼式·电枪术——”兰宛如看待尘埃那般冷冷俯视着身下想要逃窜的敌人,凝聚在指尖的电光跳跃,“electrica er!” 犹如电光珍珠的光球轰然于他指尖砸落,兜头朝着某个想要趁乱乘着灯台飞过去的敌方小组成员吞没而去,一瞬间爆发出了极度璀璨的强烈白光。 “等等,兰!昆说过不可以在危险区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情急之下,丹貌似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大声喊了出来。 然而提醒好像来晚了一步,那团珍珠般莹白圆润萦绕着电光的神水已然落到了危险区,带动了连锁反应那般彻底引爆了雷区! “咣!咣!咣!轰隆——” 底下炸飞开来的石块、人、和灯台飞向了广场,‘嘭’的一声砸中了喷泉正中央的天秤雕像上。 “咔嚓。” 极度清晰的一道破裂声在此刻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只见那樽手持天秤的半身雕塑自肩膀至手臂裂开了一道深黑的缝隙,紧接着,雕塑手里的天秤眼睁睁就这么掉落在了地面,两端的石头托盘和天秤主体朝外滚了几圈。 失去了天秤的半身雕塑仿佛被激活了沉寂已久的力量,竟是轰隆隆地拔地而起! 天摇地动,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兰双脚轻轻落在了被全部排了个干净的雷区上面,连帽衫后的帽子也跟着重力乖巧地贴在了颈后。他很明显知道自己惹出了麻烦,静静看着天秤守护者狂暴的这一幕默然不语。 走来他身边的队友们也都相继沉默。 “喂,要是这场顺风局被浪输了,‘那个女人’会杀人的吧。”丹试探性地说。 虽然入队时间才一个月,但他能够感受得到那个脾气不好惹的女人究竟有多可怕。其他几人自然也清楚丹口中‘那个女人’指代的是谁,一时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侵袭在心头。 “现在这个情况,谁去告诉aa?”卢比问。 兰当作没听见似的转过了头,丹假装四处看风景,鸡汤还没复活,西索漫无目的切着扑克,已经开始思考兰要是不能在今晚活下来,干脆就找小兔兔约战的事情了。 几人这片背景音相当吵闹的诡异沉默当中,忽然跟着丹的那盏蓝色灯台传来了要债人的声音,语气充满了即将收拾烂摊子的头疼与火大: “喂,不是说过了不准动‘守护者’了吗,究竟是谁干的?!” 不想被连坐的鸡汤垂死病中惊坐起,扬起散发着焦香味的翅膀卖了队友:“是兰!他们想要越过危险区追人,把天秤给打坏了!” 这只总爱打小报告的鸡! 兰这一刻的眼神简直冷酷锐利得想杀人:“等着,回去就把你拿去炖汤。” 鸡汤:危! 监控室内,通过屏幕撞见兰等人自行提高测试难度、让守护者复苏的狂暴一幕,其他测试官们在这样的场面下不无感到瞠目结舌。 “太乱来了,这也太乱来了吧——这个‘猩红之月’,究竟是什么小队?!” 竟然不顾规则的限制,难道他们真的不怕这样乱来会导致测试失利吗—— “这组队伍的特征就是这样:强大、高效率、肆无忌惮、不受控制、总是试图挑战规则,甚至还曾大胆地向担任测试官的一众高手挑衅过。偏偏,即使测试官出的考题再难,他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拿下每轮测试的胜利。” 对这组小队不熟悉的测试官们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收集过所有参考人员资料的总监督官才能完整地回答。他叹了口气,当前沉稳的表情之下实际也藏着诸多不安与凝重。 “实际上,这是五年前才在第3层新生的一支共同上塔的队伍,起初这个队伍里还只有三人,可就是这三个人,用难以置信的可怕速度与干脆利落的效率极快通过一轮轮的测试,攀升了上来。后来,似乎是为了筹集队友,他们登塔的速度有所减缓,但至少也让一般的甄选人员仰望了。” “如此快的登塔速度,原因其一是他们队伍里的指挥相当出色,优秀到了让人侧目的程度。再者,更令人警惕的是队伍里所有人的实力。” “他们基本每个人至少都是e级甄选人员前十以上的实力,而最开始那三位恐怕还要更强。更不要说,那支队伍里面现在的六个人里,其中两个都是十大家族的直裔。” “十大家族……”听到这里,众位测试官都明白了这话代表的意义。想到前者的身份,这些测试官们试图自欺欺人地讪笑道:“不会吧……那这得强到什么地步啊……” 所谓e级甄选人员,也即是通过了20层这个关卡后,甄选人员们正式获得的等级身份。而这个队伍里竟然全是e级甄选人员前十以上甚至更强的成员,不就意味着,是所有e级队伍里无可抵挡的最强小队吗? 甚至还有可能更强! 似是感知到其他下属们内心惊诧的想法,第25层负责这起测试的总监督官摇了摇头。 “不,这支队伍里最危险的不是十大家族的人,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人。” “最危险的是他们这些人的队长,那位队伍里唯一的……” 话没说完,屏幕内的画面便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正式苏醒了的守护者雕像全身竟足有十米高,在此刻用山包大的双拳怒捶地面。广场的地砖顷刻粉碎,力量的波纹朝着四处扩散,将附近几名被炸来的甄选人员震飞远处。 整个外围的丛林像是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地震,能听见巨树折断坍塌的震动声,宛如天灾罹难降临了人间。 “要死了要死了——” 被守护者双拳锤得飞起三米高的丹连忙学着狗刨式划动着空气,心中第一百零八遍悲观地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贪那块浮游石。如果不贪,当初就不会加入这个队伍,就不会参与第25层的测试,现在就不会被守护者给追着锤! 其他队友这会也都跟丹一样被震得东倒西歪,但没他那么狼狈,懂得找地方稳住自己的身形。 就在他们难以招架的这个时候,明显感受到空气突然升温了。 九尾的身躯压倒了一片片古老的树木,铺天盖地遮蔽了整片天空。 一道黑发少女的倩影矫健地跳落九尾头顶,在半空闪身到了守护者雕像的面前,用那只纤弱苍白的手掌按住了它的胸口。 刹那间,她薄唇里不带感情地吐出了二字:“红月。” 被少女掌心所按住的雕像胸膛一瞬往内凹陷。 咚。 以手掌为起点的位置在刹那间爆发出了磅礴到了极致的力量,守护者雕像的身躯被强制扭曲为了足有数十米巨大的黑色圆球,眨眼之间寸寸湮灭成了虚空。 整个世界都仿佛消音了。 徒留下完全由火焰所形成的一轮赤红圆月,腾腾燃烧着高挂在头顶,连天花板灯球的所有光芒都为之黯然失色。 “猩红之月……”注视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禁讷讷道。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猩红之月’,指代的既是她本人,同时也是这一支队伍的名字。 第152章 第 152 章 猩红圆月上升在天际, 难以想象的高温惹来灯球膨胀破裂——噼啪。 方圆十公尺有余的区域陡然一暗,像被拉了灯一般由白昼转化为了‘黑暗’。涵盖整个特别测试场在内,成为了与光明所隔绝的世界, 唯余高空妖冶不详的猩红圆月高挂,象征着其主人的到来。 竟然以一己之力就制造出了黑夜与猩红之月! 目睹那位以血月为背景悬在半空的黑发少女,所有人都再难以发出声音,仅在心目中默念着来人的名字。 顾兔…… 猩红之月实力最强也最神秘的队长, 这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 同时也是传言中,当初在伊凡科尔层重伤了管理者并使其陷入长久的沉睡, 失踪了整整一年的那位非甄选人员…… 此刻所有在之前动荡里幸免于难的成员视野前方,那位实力让人恐惧的少女在下一秒利落地跳落于地。 原本如山高的九尾也紧跟着压缩为巴掌大小钻入她的颈后,她随意抬手拨开了被九尾弄乱的那处绮丽黑发, 系在手腕上印有昆家族纹章的发带随风招了开来。 她一步步走近, 被风荡开的黑发下那张面容冷淡精致, 能看见眼下两颗泪痣在红月下泛着朱黑光泽。 时光仿佛让她的面貌一直定格在了少女的阶段, 不曾夺走过她的任何光彩与特质。既是冷酷得像极北的冰原, 又傲慢得类似火熔与岩浆。 “把天秤交出来。” 顾兔走向趁乱偷走了天秤的那名敌方狩猎者面前, 朝他不耐烦地吐出了这句话。回想起她方才一招秒掉守护者的情景, 周围其他两三位蹲坐在地面的幸存者都恐惧地后退几步。 顾兔一向不把不关心的人放在眼里, 目光空如看待蝼蚁, 正因如此, 才更激起了那人心底的憎恶。 其他人一离开, 原地只剩下了那位抱住了天秤不放的眼疤男。入目所见, 他的右眼横贯右脸有一条深肉色的陈年旧疤,那是过去不曾忘怀的仇恨所给他带来的一道枷锁。 “猩红之月……实际上就是亲近十大家族的‘走狗’吧……” 眼疤男摆明不想把胜利果实让出去的打算, 尤其是看着她手腕部位那根昆家族象征的所有物时, 瞳孔深处的憎恨与疯狂一瞬压过了源自她实力层面的恐惧。 “之后将会是我们‘帕格’的时代!‘候补杀手’前不久已经出世了, 你们未来迟早都得死!” 在男人嘶声力竭的宣言当中,顾兔停住了朝他接近的脚步,张开双唇,重复了此人话里的某个词:“……候补杀手?” “没错,久·威傲来·格雷斯——”眼疤男仿佛把对方当作了一种未明的信仰,眼神充斥着火热而又神经质的崇拜,“他是帕格新一代的「神」!你要是敢在这里杀了我,候补杀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如此癫狂的呐喊,使得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把目光放在了那位被威胁的黑发少女身上,紧张地猜测她下一步会作何反应。 可在场那么多陌生人中,只有监控室里注视着屏幕的总监督官,提前知道了之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他心下暗叹,觉得对方大概率是要没了。 那位甄选人员不该这么挑衅她的。 猩红之月的这位队长,除了实力强到夸张且行事乖张以外,她还有一个能够被认出来的最明显的特征—— 一片狼藉的广场之中,顾兔没有对虚张声势的眼疤男给出任何回应,仅是抬步径自走了过去。扣带靴子所营造出来的脚步声,沉重得能把任何人的心理防线压碎。 “听见没有!就算你是什么猩红之月,就算你是什么非甄选人员,候补杀手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血溅当场。 沾染上了点点赤色的天秤无力跌落在了地面,混杂了一丝腥点尘埃。 “我管你什么候补杀手。” 顾兔靴尖停留在血点之外的一厘米处,冷笑出声:“帕格的狗,我见一个杀一个。” ——她跟fug(帕格)是死敌。 收拾掉了敢来送人头的碍眼家伙,顾兔眼尾淡淡瞥向了几米之外的几个幸存者,开口问道:“你们也是‘帕格’?” 那些不想死的人立马疯狂摇头,恨不得当场跳进旁边半毁掉的喷泉,好洗干净自己身上的嫌疑,“不不不!我们不是!” 顾兔:“那就滚。” 几人顿时连滚带爬地一哄而散。 顾兔没心思去看败犬的溃逃,蹲下来捡起了地面上那只天秤观察。不看不知道,一看这天秤上面的悬臂都裂开了。兰这几个家伙也太乱来了点,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算胜利。 想到有可能会失利的后果,顾兔当即拿着天秤冷冷回首望向身后赶来的兰,卢比,西索,丹和鸡汤几人,浑身透露出来的气质像凝结了霜冻。 这眼神差点没把几人冻成一串葡萄。 就在几人以为顾兔会找人算账的时候,没想到她并没有对此进行追究,而是喊来了那位队伍里的红发魔术师。 “西索,过来——”顾兔朝他指了指手里半毁的天秤,“用你‘伸缩自如的爱’把这玩意给黏起来试试!” 老实说,要不是知道那‘伸缩自如的爱’指的是西索某种能力的名字,大家怕不是都要想歪了去。 “你是想要用‘伸缩自如的爱’自带的粘性特质来修复么?嗯……不错的想法。”西索很有默契地识破了她的想法,走来顾兔身旁蹲下。 粉红色的念‘啪’地挤入了天秤的缝隙,像是往里塞入了一块粉色口香糖,西索拉着口香糖、不,念的另一断朝外扯,稍微弥补了点天秤的损坏,然后他伸手往上面一抹,天秤便恢复成了原来完好的面貌。 轻薄的假象。 通过想象力使气呈现出各种不同的质感,是魔术师欺诈的一项本领。 顾兔拿起‘焕然一新’的天秤晃了晃,感觉跟之前差不多一模一样。后面卢比和丹、鸡汤好奇之下,也抛下兰跟着绕来这两个头挨头蹲着做‘手工’的同伴上边一看,心内暗喜。 “这就好了?” 西索偏头伸出指头摇了摇,示意他们看向前方守护者破损得不成原样的底座,“至于那个,我就无能为力了~” “啧,还是让我来吧。”顾兔唰地起身,吓得心虚的丹他们几人立即像乌鸦退散般撤离几步。 站在这片任由她施展的空地上,顾兔双唇间吐出了一个英文单词:“book。” ‘嘭’的一声,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本深蓝底封面印刷有猎人文字的书籍。顾兔伸手翻开,书页顿时哗啦啦扬动于她的眼底,可以看见每张书页都分别眼花缭乱地镶嵌有不同的卡片。 这是顾兔五年前打通天空竞技场后,通过那个a级副本所获得的奖励:《贪婪之岛》的游戏主机、复刻游戏卡片权限每张一次。 没想到当初错过的游戏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她的手里,最重要的是——这不用钱! 由于一台主机不限制参加游戏人数,顾兔之后在登塔暂缓的时间里,和昆、西索一同进入了游戏。三人花了点时间筹集齐所有卡片成功通关,其中西索有玩过这个游戏,全程热情地给顾兔当了一回导游,尤其在恋爱都市‘爱爱’里浪得飞起。 在那个能遇见各种邂逅的粉红都市,顾兔百分百躲开了所有的恋爱路线,斩获了整个都市无论男女nc见了她就甩脸色的荣誉成就。事实证明她就是个galga和乙游杀手,在行的只有能砍人的游戏。 而昆和西索两个因为是帅哥很容易涨好感,前者从当初给她写剧本攻略安德罗西的时候就知道是永远的神,后者是情场老手,攻略nc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但或许是顾兔心情不爽,昆在那个时候也一副对泡妞兴趣缺缺的样子全程消极罢工,给她买了冰淇淋吃。最后还是西索一手帮忙通了关。 只可惜每种卡片的类型她都只能复刻一张,且属于一次性消耗品的类型,用完即没,所以能够带回来用的卡片在五年间肉眼可见的不断减少。 “你的书里还剩多少张卡片?”当初帮忙搜集了大半部分的西索起身问道,金眸漫不经心地望向书页上零散的卡片位置。 很显然,这对他来说也是个探清顾兔部分底牌的好问题。 “就剩五十几张了吧。”顾兔随口答应道,拿取了其中有循环标识图案的一张卡片。 no36-循环回收房,入手难度为s的一种指定卡片。 效果是‘将坏了的东西放进这间房,24小时后就会被修理好,像新的一样’。但不可在预定的时间之前打开房门,会导致修复失败。 卢比他们几个都见过顾兔的这个‘道具’的能力,显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嫌不够多似的拉着一脸懵逼的丹往后再撤了几步。 只见待在原地的顾兔夹着那张卡片,说出了那句解除卡片状态的指令:“ga。” 卡片转眼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个凭空出现的小房间。顾兔把广场中央底座的守护者‘残骸’丢了进去,然后关上门,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了莫莫迦之前送过自己的道具‘小计时器’。 那是大概半掌高的水晶沙漏,顾兔徒手将之掐碎,水晶的咔嚓碎响中,内部莹蓝色的细沙螺旋上升着消散,循环回收房等待的时限被瞬间清空,坍塌着破裂了。 一尊与测试开头前别无二致的守护者雕像出现在了房间残骸上方,是狂暴之前的安定状态。 众人当即都松了口气。 顾兔毫不客气地指挥着这几个惹出事来的家伙收拾这堆‘麻烦’:“把雕像抬回去。” 卢比力气大,和几人分别抬着两端把守护者雕像又给抬回了底座,顺便还把伪装为原样的天秤给安了回去。大家搜集齐来的金币此刻都一股脑地倒在了托盘一端,其中顾兔是用麻布袋装的,沉甸甸金灿灿的一堆金币圣水般倾泻而出。 装满了金币的天秤很快往一侧倾斜,似乎触发了内部的什么机关,底座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惊起一阵极远处的飞鸟。 紧接着,测试场上空的灯台广播传来了测试官们宣布结束的声音—— “最终测试结束,是‘猩红之月’小队的胜利!” 直到听见这道声音传来,卢比他们几个才完全松了口气,丹更是虚脱般地脚一软坐倒在地休息:“这下、这下终于是能‘活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担心会死,那当然是某个女人时刻提起的刀一直悬在他们脑袋上面啊!要是失败了那是真的会死! 一片石像机械运作的背景音中,那位穿着连帽衫的水蓝卷发少年接近了顾兔的身边,冷不丁地道:“你不问我吗?是我搞坏的天秤。” 他明显很在意这件事的模样,大概出身大家族的人性格都带着几分自傲,体内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对‘过失’那么轻易地视而不见。 顾兔转身看向了发话的对象,兰比她稍矮了一个头,正处于生长期的阶段,柔软卷曲的水色额发遮住了他的眉,只露出了那双缺乏感情波动的蓝眸。 这样看,长得跟昆真像……不过她是不是不小心忘了点什么东西?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兔便忽略掉了内心那点突然生出的违和,转而对上了面前这位小卷毛的蓝眼睛,不以为意地道:“可我这不是搞定了吗?这就够了。” 只要能搞得定的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谁知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而清澈的少年音,让顾兔脑内神经一震,想起来了自己这回跑来得仓促、究竟是不小心忘了什么—— “够你的头,别总是惯着他,要是最后出问题了谁负责?” 队伍的蓝色灯台漂浮于身后,旋即传出了有人落地的声响。 先是浅棕色绑带皮鞋接触了地面,顺着修长双腿往上望去,依次是白色长筒袜,褐色短裤,版型优雅的衬衣,水蓝发少年那张彰显着秀丽却在此刻弥漫着不愉快的脸庞。 顾兔不由定定看向了昆紧盯着自己那张赏心悦目的漂亮脸蛋,却又在今天第二十三回地缓慢落向了他当前的装扮上,盯着他的腿看了好久。 到小腿的白色长筒袜。 白色长筒袜。 有些人帅不要紧,关键他还很会穿,才是最要命的。 说实话,她很喜欢。 第153章 第 153 章 许是她盯的时间太长, 少年那双穿着白色长筒袜的腿捺不住朝她这边微微前踏半步,带动着那身洁白整洁的衬衫晃过了眼帘。随后,顾兔便被对方给轻轻捏住了脸颊, 惩罚性质地示意她往自己上边那张已经满是不开心的脸看。 “还不听我说话。”昆在她耳边细声埋怨道,那声音就跟往羽绒做的枕头芯子里吹了一口气,霎时间轻柔又不可忽视的片羽拂过了她的脸庞。 五年朝夕相处的时间里,他们已然成为对彼此相当熟悉的另一部分,哪怕是气息刚接近, 也能清晰辨认出飘来的究竟是风是雨是冰雪, 还是对方的到来。 顾兔不由把这一贯会穿搭的帅哥的手给抓下来,努力装作古井无波地轻瞪了他一眼。 ……那么多人里边, 也就只有他敢当着别人的面掐她的脸了。 “我说的是认真的。”顾兔继而转身望向了自己身后的一行队友, 尤其是一直把目光静静投向她这边、面容还稍显稚气的兰, “打破规则平衡, 本身就是我们这个队伍的特点,我反而是平时更乱来的那一个。” “那些闯出来的麻烦,只要最后是我能够摆平的就没问题。我既然要带队上去就不会放弃任何人,搞不定的事, 你们可以尽管去依赖我。” 为了重要的同伴,哪怕必要情况下要跟整座塔的人为敌, 她也从来都感觉无所谓。 感受到顾兔话里传递出来的涵义, 其他人都一时缄默。 依赖她…… 所过之处强制性地留下了‘猩红之月’的特征,意义好像并不仅是物理上那么简单。 强行于白昼之中撕裂开来的黑夜, 独一无二挂在幕景上空的巨大猩红圆月, 洒落而下的耀红光辉, 这些强势、耀眼与美丽全部都是她, 化作红月指引着底下那条宽阔无比、通往塔顶阶梯的幽亮道路。 他们之所以照常前行, 或许是因为受了那抹红色月华的吸引也不一定。 原来,她不光长得好看、还经常给人带来生命威胁以外,偶尔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刚入队不久的丹默默想道。 正当其他人也跟他一样或多或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之时,昆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让顾兔打回了原形:“那要是他们闯祸导致测试失败了呢?” 顾兔变了个表情,当即环胸冷笑:“那就准备好先死一遍吧。” 各位队友背后一紧。 敢情她脾气还好完全是因为情势还没翻车啊! 与此同时,对面一双颀长白腿往前踏多了两步,抬头能窥见昆当前剔透的蓝眸里明晃晃闪过了‘看吧’的轻讽,一下便击碎了众人内心尚存的侥幸。 “不要什么事都想着失误了有队友能帮你们解决就无关紧要,我们可不是这种状态不稳定的‘差劲’队伍——这个,你们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吧。” 昆的语气平静到难以读透他的真实情绪,可他最懂得如何用辛辣且一针见血的言辞让人当头一棒警醒过来。全程鸡汤不敢吱声,西索不会在这种情况落他面子,卢比、丹和兰也都持续沉默。 他们很清楚,建至今日以来的这个小队其实算是顾兔和昆两人共同的队伍。 实际上,昆才是下命令并规划队伍路线的那个司令塔,唯一只有顾兔发出的意见才具有最明显的影响作用。如果顾兔是最重要的那个‘路标’的话,那么昆就是那个‘掌舵’的人,只有这两部分的结合,才能载着他们一起往更高处的地方进发。 而西索一开始眼里就完全只有顾兔,除非出现能让他感兴趣的事,否则不会轻易出手干预。三人组自见面时就是这样相处的团队模式,更不必说卢比,兰,鸡汤和丹四人就是由昆亲手招进来的,对整个队伍里的‘头脑’当然有着信服感。 “这是我的失误。”兰硬邦邦地吐出了这句话,算是精致可爱的小脸布满沉郁。 昆点了点头,他跟兰相识的时间比谁都要早,知道兰究竟是个怎样不服管教的倔强性子,通常是‘死不认错,下次还敢’的典型。 但这次,给大家打一剂预防针就够了。 “接下来一周,你要每天吃跟兔兔菜单上一样的东西,她吃什么,你就只能吃什么,明白?”昆针对兰的这次失误给出了相应的惩罚。 兰那副经常冷冰冰的表情在这一刻肉眼可见地细微扭曲了起来,片刻后,他用更生硬的语气控制住了这份暴躁:“……嗯。” 随后,一行队伍终于朝着测试场外的地方走去,准备返回队伍在25f的临时住所。 伴着昆一同往前走,顾兔侧目朝他那边瞥去了一眼,“干嘛说得我每天好像吃得有多奇怪一样。” 还拿来当作兰的惩罚,不知道的人怕不是还以为她喜欢吃什么黑暗料理。 “只是‘对症下药’而已,对他来说什么惩罚都比不上这个管用。”昆轻哼了一声,性格中偏坏的那一面小恶魔属性在这里暴露无遗。 这时,西索也走来了顾兔的一旁,细长手指虚搭在了她腰侧,为她耳边带来灼热深含诱惑性质的气流: “今晚要不要再来一次‘那个’?已经有段时间没做了吧,我想要了。” 这人到怎么能把‘约架’说得那么像是ghs的。 “有空再说,你别总是一副那么饥渴的样子。”顾兔双手环胸吐槽道,没走几步,外侧胳膊便被昆绕过来的那只温凉的手给搭住。 稍微用了点力,顾兔身体便一瞬贴近了他的胸膛,被对方充满占据意味的动作带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顾兔微顿后倒没有抗拒,平时就跟昆勾肩搭背惯了。只不过昆却绕过她平视着相隔在另一边的西索,语气雨夹雪般转冷:“别对她动手动脚的。” 西索哼笑不止。 反正三天两头就会被警告别骚扰他的‘宝物’了。 可有些时候,越是表现得那么珍视,就越容易让人生出觊觎之心啊。 跟在三人不远不近的队伍后方,丹的注意力还依然停留在昆给兰的那个‘惩罚’上面,禁不住好奇问向了卢比:“那个女……咳咳,我们的大姐头平时都吃些什么?” 丹及时改了口,免得被顾兔听见一个不爽回头把他给咔嚓掉了。 穿着轻便越野运动服的卢比摸着下巴,边走边回想,试着列举出自己每日做给顾兔吃的那些菜:“嗯……糖醋肉、蜜汁排骨、糯米藕和拔丝苹果之类的吧……” 总之,口味只要偏甜的基本就能符合她的喜好。 鸡汤也举起翅膀补充道:“还有每天饭后的红豆沙、三色丸子跟焦糖布丁!” 他俩每从口中说出一道食物的名字,兰的脸就变得更苍白一分,到后面连嘴唇都已经失去了血色。 偏偏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满心沉浸在卢比和鸡汤爆出来的料,忍不住‘噗哈’地笑出声,觉得顾兔危险的形象稍微脱离了点他的预期。 “什么啊,没想到大姐头平时那么……”丹不怕死地在这里比出一个拇指在自己脖子那里横划了过去,用凶残的肢体语言代替了形容,揶揄道:“结果居然那么喜欢吃甜的,这完全是小女孩口味嘛。” “她确实还只是个小女孩,光从我们塔里人的年龄来看的话。”卢比深红的眼眸瞥了跟猴子似的丹一眼,旋即投向了身旁‘黑气’都快要化成实质的兰身上,非常‘仁慈’地提前给了他一段心理准备的时间。 “今晚大概还会给顾兔调蜂蜜牛奶之类的喝,蜂蜜牛奶跟糖浆水果挞,你选哪个?” 他选择死亡。 兰在这里整个人仿佛都要冻成了一座融也融不掉的万年冰山,周身寒冷杀气四溢。 “别跟我说话。” 这位压抑着暴脾气的水蓝卷发少年面无表情,加速脚步朝前走去。 背后初来队伍一个月不久的丹看着他冷酷离开的瘦弱背影,有着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怎么了?” 负责队伍伙食的卢比云淡风轻地解释说:“哦,因为兰他平时最讨厌吃的就是带糖浆的食物。现在别去招惹他,小心他会觉得你太烦人干脆杀了。” 丹:“……” 所以被逼着吃甜的兰……昆这是想要他死啊! 通过第25层的资格认证,这一楼层的测试官会替他们这些合格的甄选人员登记,所以顾兔一行人传送到测试场外后,直接叫了几辆海狗出租车飞回去。 神之塔内每个楼层的面积都相当广袤,生活在里面的甄选人员或高手通常需要乘坐类似这样的‘交通工具’,才能周转到各种距离较远的地方,跟现代的交通方式差不多。 顾兔习惯性地跟昆选择同乘了一辆。 这位长相秀丽的昆家族少爷比她先踏上了那部红底镶金边的车厢,而后转身站在车门旁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顾兔伸手过去,被他一把牵上了车。 西索和兰乘一辆,打算待会中途转道去练习场打架泄火。至于卢比、丹和鸡汤则很识情趣地共挤在了另一辆车上,跟在顾兔他们那辆的后头。 交待了此行的目的地,戴着防晒帽的圆滚滚司机便跨坐在憨黑海狗脖子上,用钓饵垂在前头引诱海狗前行。 “嗡嗡。”海狗发出了鸣叫。 被安置在这位‘神海鱼’背部的轿厢紧接着腾空而起,以平稳的速度飞驰在了第25层的高处。 顾兔坐在车内柔软的皮革坐垫上,望向窗外不断后掠的唯美景致。 一时间脚下腾云驾雾,到处是苍茫的一片白海。驶出了那片红月笼罩的范围后,黑暗愈发浓缩为视野中极小的一点。那些灯球白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柔和铺洒在出租车车窗,暖洋洋地刺透玻璃,落到车厢内置的结实地毯表面。 一切都归于平静,重新变得安宁与祥和。 可顾兔心底很清楚,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彻底远离掉登塔过程中的那些纷争与战斗,复仇的根刺还依旧横亘于心,被这辆车给带着一同离开。 “昆,帕格的那个‘候补杀手’究竟是什么来历?” 顾兔想起了之前测试最后,那个死抱住天秤不放的帕格信徒便当前说过的警告。尽管明面上她对此表现得不以为意,不代表她真的不关心这种事。 毕竟,帕格是最有可能直接入手到夜消息的捷径。 6年了,她依然时刻记着这件事,记住当初她与夜在即将相触到的那一刻被硬生生分离的指尖。 悔恨,不甘,与对自己力量还不够强大所产生的恼怒,不断洗刷着她那张记忆胶片的表面,使那个最后的画面始终鲜明。 昆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选择略微沉寂下了此刻的心情。仅凭自己得到的情报,他食指点了点短裤与白袜之间的光洁膝盖,平静地告诉了顾兔自己所知的、有关于那个‘候补杀手’的信息。 “帕格那些人说的话总喜欢夸大事实,用来给一些蠢货洗脑。不过,有关那个候补杀手的事倒在最近传得很广,大概是加拉加的后继者吧……据说他在第20层的测试中赢了和高手1v1的对决,是个冷酷又不近人情的家伙。” “加拉加……”顾兔平视着车厢的前方默念出这个名字,眼睫下织出的那一片轻薄阴翳,使得那双黑眸里沉淀的颜色更为晦暗浓郁。 这就是当初在测试层最后帮了那个铁面男一把的家伙,帕格的现任‘杀手’之一。 同时,也是当初压倒了她崩溃防线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你是说,那个候补杀手现在在第20层?他赢过的那个高手是什么来头?”顾兔比较关心这几个问题。 猩红之月这个队伍包括她在过去五年内其实也不是没挑衅过高手,有西索这个家伙在,见到远超于一般甄选人员实力的测试官那一刻就彻底兴奋了,当时和测试官高手爆发出来的冲突可谓是猩红之月的成名战。 她更关心对方到时候遇上自己,能不能在被‘拷问’出想要知道的答案之前成功撑住。 据传闻说,帕格每一位‘杀手’的出世,都将为整个塔内带来一片新的腥风血雨。 如果这是真的,那才有点意思。 “那个消息大概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至于那个高手……”昆耸了耸肩,语气里不泛自己往日傲慢的作风,“是叫穆尔吧,一个破家族出来的高手。也不知道那个候补杀手赢了他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是真是假,有机会想办法找上那个候补杀手。”顾兔顿了顿,说,“跟加拉加有关系,说不定能有夜的消息。” 两秒后,昆‘嗯’了一声。 沉默的间隙中,顾兔忽而双手交岔,在没有多少晃动的车厢里朝上抻了个懒腰。先前用了‘红月’那一招,消耗还挺大的。 “塔里最近还有没有其他人消息?”她问的是过去在测试层里分散后的队友们。 “他们还挺出息的,在e级甄选人员里算是很有名气的选手。” 昆放松着朝座位后靠去,那双修长的腿相互交叠起来,短裤外包裹小腿的白袜沾着窗外投入而来的淡金光束,这画面白得晃眼,营造出一种亮而优雅的气质。 这位大少爷随手召出了自己的专属灯台,那盏浅蓝色灯台主屏幕旋即呈现出了某位当红公主网络正流行的高清写真海报。 “当初某个脑子不太好用的公主最近又接了几个广告,成了不知多少人心中的大明星了,时不时就能在电视里见到她出现。但她的实力倒还是在线,和阿娜克、哈驰都是目前被公认为是e级甄选人员最强的前五之一。” “安德罗西么……”顾兔眼睛克制地从他的腿上移开,落回昆灯台屏幕那位褐发少女脸上。她生有鬼角,眼尾上过赤妆线的妆容依然那么艳丽,如一簇庭院内盛放的野玫瑰。 只可惜顾兔没被昔日队友性感写真的美色所迷惑,因为近在咫尺的地方,有点对自己而言更具吸引力的东西。 “e级最强,这个称号不错。”顾兔面色平静地直言道,“但注定只会是我的东西。” “已经是你的了。”昆貌似被逗得谑笑了一声。 这是事实,猩红之月这个小队的名字已经在塔内传开,只要有心的人都能得到这个队伍的消息,得知她或许就是当初那位消失在伊凡科尔层的非甄选人员。 不过,事情尚未确定之前,上头的‘王室亲卫队’暂且不会传来动作。猩红之月为帕格敌对阵营的事在塔内逐渐发酵,大概也有人乐于见到两边互为死对头,好顺便清理掉一些帕格的势力。 再者,他们行事那么高调,或许什伊树他们也猜得到兔兔和他再次回归了的事实…… “除此之外,就是打赢了哈驰的‘右臂恶魔’又开始出现了,就是几年前哈驰在第20层的测试,测试虽然赢了,却让他在战斗中完败了的那个‘右臂恶魔’。哈驰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再生出向他复仇的愿望吧。” 昆淡淡收敛了眼睫,语气装作不以为意地预言道:“大家都变得更强了,加上我们的行事太过高调,从不掩饰关于自己的身份。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跟什伊树他们重新汇合。” “很快你身边就会再次聚集起过去的同伴,失去过的……我会将他们全都带回你的身边。” ——包括夜。 他同时也非常珍惜的朋友。 无论要使用多卑鄙、多无耻的手段,他也会达成这一切目的。 昆垂下眼眸,被车窗外透入的光照射得他的眼睫根根分明,近乎渗透着蓝的雪色,好像随时都会抖落些冰冰凉凉的冷漠雪花。 顾兔微微转头凝视着他的侧脸,呈现在她乌黑瞳孔表面的,是五年来一直相伴在身旁的少年专注盯着前方、势必要做到什么目标的眼神。专注到,甚至连她的视线都未曾察觉。 “呼……”顾兔轻吐出了一口气,身体仿佛困倦般地在车厢内往身旁歪去。 昆只感觉肩膀忽然沉落了一份重量,伴随一片和他有所区别的轻盈发香弥漫在颈项旁。 “不光是为了我。” 顾兔口吻散漫,倚靠着昆随年岁微微长开了的肩膀,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数列道: “夜,鳄鱼,什伊树,还有跟你不对付的哈驰……你其实也一直很想再跟他们见面吧?……所以为了你,我也会尽全力带你回到和当初一样、我们每个人都相聚在一起的情景。” 说到后面,顾兔慢慢收回了手指。因为某些东西,光用手是没办法数出来的。 “有很多值得信任的同伴陪伴在身旁、目睹塔外最真实自由的天空、被鲜花围绕、得偿所愿……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都希望值得被你拥有。” 少年搁在大腿上白净的指尖在这番意料之外的话中微微一颤。 隔了好一会,他的回应才姗姗来迟。 “……前后几个都好,被花围绕什么的就算了吧。”反应简直跟断网延迟有得一拼的昆故作嫌弃地别过了自己的下颔骨,话说得像含住了什么年糕那般的含糊,微不可闻:“如果有花,我怎么不拿来送你。” 这只是一种象征意义好吗,居然还敢挑三拣四的。顾兔眼皮一跳,随即就见到这个大少爷坐不住似的交换了个翘腿的姿势。 足球队员时常穿的纯白长筒袜在他腿上显得既清纯又有一股特殊的色气感,能感应到他腿部肌肉在白袜下微微紧绷,随着有意无意的晃动吸引着外来的视线。 “你够了啊,别再勾引我了。” 顾兔语气隐忍,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支起身将昆那条腿给按住了。手按压在他短裤前面与白色长筒袜之间那块白净的皮肤上,能很明显的感应到对方的身体立即僵硬住了。 反应这么大,搞得她像摸帅哥大腿的变态一样——虽然这描述出来的确是事实。 “……我怎么就勾引你了?”昆一顿,发出的声音难以掩饰住其中的异样,不愿意就这么背负上莫须有的罪名。 “有。”顾兔按着他,缓慢朝他那边上移视线,理直气壮道:“身边有个帅哥晃来晃去,我能不在意吗?” 昆:“……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顾兔慢吞吞地道。 最后,她还是选择与昆对上眼神,在彼此眼瞳倒映对方所闪过那一瞬间的朦动中,开口道:“最近……每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看着你了。” 第154章 第 154 章 昆的表情一时间感觉像被什么事物所冲击过了一般, 脸庞隐约流露出了触动的痕迹。 可他选择拽了拽自己的衬衫领口,手指勾开纽扣,掀出的衣襟底下露出了点点引人遐想的白净锁骨。然而他胸腔内猝然变得轰烈的心跳声怎么也不肯停息, 每一次剧烈的心跳, 都在他心底换来一圈水波荡开的涟漪。 随着五年过去了,他身高往上窜到了一米八的标准帅哥高度,穿的什么衣服都有属于他那一种独特不羁又帅气的味道, 可脸还是偏于秀净柔美的那一款。 此刻那张秀丽的脸庞在光线下像镀了珍珠般的白, 他平平眉毛微动,很快就稍显困窘地移过视线,往制造出了自己异样情绪的少女相反的方向而驰。 “……你只要是见到长得帅的家伙都会多看上两眼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昆佯装冷静地往外扯了扯唇角, 一句话就精准戳破了她的颜狗本质。 顾兔:“……” 被发现了。 转回头来的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只兔子是在想些什么, 不由得上翻眼皮,感觉自己因为她一句话而满腔膨胀开来欣喜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是个傻瓜。 而另一边, 察觉到他浑身隐约流露出来的嫌弃, 顾兔感觉自己颜狗协会专属会员的身份被冒犯到了。 还没做出抗议,她的脑壳忽然就被身旁一只绕过来的手给按住, 主动带着她再次将头挨回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像是被屋顶滑下来的雪团砸中脑袋,懵然的同时, 不可避免地跟着一同轻柔落下。 她鼻尖就近贴着对方的颈边, 不由一时被这位少年身上的体温与味道包围, 让她忽而对外界事物产生了反应那般微微动容。 “在这靠着,等会到了我再叫你。”昆在头顶上方对她轻声咕哝道,颈侧细腻的皮肤底下能感受到他声带明显的震动。 昆身上那件做工极佳的棉质衬衫刺了绣, 还用了树脂纽扣作装饰, 枕起来质感偏硬却很顺滑透气, 能感觉到衬衫底下皮肤随着一呼一吸浅浅传来的、属于他本人特有的温度。那股存在感太过强烈,导致顾兔莫名生出了一种日渐明确的意识。 那就是,她在看着昆的时候,跟看着别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至少她就不会闲着没事干,一直盯着别人看整整5分钟也不知道。 “在车上睡一点都不舒服。不过算了……过来给我充下电。”顾兔调整了下靠在昆肩膀的姿势,干脆伸手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当作揽住了个人形抱枕黏了过去充电。 这动作就像是黑兔在往兔子洞里钻似的场面,顾兔下意识用埋起来的脸蹭了蹭他的颈窝,不小心碰到昆发后耳根的时候,那里的温度不知何时烫得惊人。 “真是,知不知道这样很痒的……”被紧紧勒住了的昆身形一顿,尾巴扎起来导致一旁稍微散落下的鬓发和她脑袋贴在了一起。旋即那只骨节漂亮的手落在她发顶摸了摸,小声嘀咕了句。 说是这么说,可昆还是缓慢放松了自己肩部的肌肉,让她可以靠得更舒服一些。 …… 跟在两人这辆海狗出租车的后方,丹被挤过来的鸡汤丰满有弹性的屁股给‘啪叽’怼到了车窗玻璃上,整张脸都被压扁得变形。 这位可怜的‘搜索者之王’努力在这个被压迫了的生存空间里维持住身型,用手指拼命指向了玻璃窗外前面那辆车的车尾,笃笃笃的,示意卢比他们快看向对面。 “喂喂喂,我们的大姐头、唔……和昆,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吗?!”脸颊被压扁了的丹口齿不清地道,发挥出了单身狗的敏锐嗅觉,在此附赠出了一个‘男女朋友’的比喻手势。 海狗出租车的前后左右都镶嵌有玻璃,通过车尾后方那面窗户,能够依稀窥见前面那辆车里的顾兔钻进了昆怀里休息的身影。 虽然之前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怎么看也绝对是亲密过头了吧! 卢比赤红的眼瞳顺着往他指的位置看去,一副马上就能立地成佛般的悠然语态劝诫道:“你习惯就好。” 入队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要少说废话,尤其是见到某队长与某军师不自觉有亲密互动时,要学会怎么当一只合格的小聋瞎。 第25f,甄选人员居住区域。 这是个飘浮在万米高度云层之间的地方,周遭尽是浓密得犹如棉花团一般的洁白云海,打造成蘑菇屋顶的木房子每隔着一定距离就排列一栋,各自依托在一朵朵巨大的绿白花型植物上面,稳固悬空在云层的四周。 这是种具有悬浮在神水中特质的神奇树种,既清新环保又贴近自然。房屋前的白云岔道也安插了块指示街道区号的植物路标牌子,能看见一些神海鱼成群结队游荡的影子,就在房屋与云层的底下隐隐约约地穿梭而过。 海狗出租车最后停靠在他们租下的那栋临时住所前,顾兔先下了车,昆则在后头负责用锦囊向司机付费。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通过木质岸板奔回了那栋房子。 他们在第25层的临时住所外表看似栋蘑菇状的房子,内部家具却一应俱全,多由原木材质打造。 一共有两层楼,楼上四个房间,楼下三个房间,还有备有厨房,卫生间,阳台,和吃饭的大厅。高大的格子落地窗一入门就能看见,大片明亮光线倾情洒入一楼的木质地板上,由于周围没有遮挡,无论哪个房间都采光充裕。 卢比和鸡汤一回来就准备去做饭了。 顾兔一边吱呀吱呀快速踩着上二楼的楼梯,一边往扶手边探出了半边身体,朝走进厨房里的卢比鸡汤高声喊道:“今晚我要吃火锅!” 厨房里边,遥遥传来卢比表示ok的回应:“可以。” “我随便准备点冷面就行。”正在解着脑后发绳的昆在客厅里说。 “有没有烤肉?我想吃这个!”丹也凑了份热闹朝厨房门口喊了一声,结果就被卢比强壮的胳膊肘子给一把拽了进去,“想吃就进来给我帮忙,新人。” “喂喂!为什么单独对我态度就那么差!!”丹不甘的叫喊在厨房里头被拖拽得越来越远。 顾兔回到楼上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胸口印有个硕大‘1’数字的黑色球服。这是队伍里决定序号排位赛结束后,卢比在商店里订做的团体衫,黑色为底,袖子两边各有一条白色细边,胸口后背则是队员的序号。 只不过卢比在订做的时候,商家把1号跟2号的尺码定错了,导致顾兔穿上的是西索的尺码,又宽又长,衣摆超过了大腿,顾兔干脆就拿来当连衣裙穿算了。 出了房门,来到楼下。这时间内昆也已经回房换了一件衬衫,发绳摘了,每日都被打理得柔顺的水亮短发垂散在了他的颈后,现在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转动灯台。 窗户后夕色的光线落在他的背后,把他全身轮廓都镀上了层柔和的金边。 西索和兰没过多久也乘着出租车回来了。一进门,西索那一脸餍足的事后脸就跃然于眼前,跟在后面进门的兰则表情阴沉,没发泄够反倒积攒出更多怒气的模样。 好的,她已经知道是谁赢了。 “回来的人自觉去把脸洗干净,准备吃饭——”卢比在厨房里喊道。 丹和鸡汤负责把火锅从厨房里端出来,客厅的长桌这时已经摆了不少洗干净的食材和碗碟了,等火锅开了就能把蔬菜和肉类放进去煮。 厨房里卢比炒菜的动静噼啪传来,估计接下来还有好几样菜上桌。顾兔打开了客厅角落的冰箱门,手和胳膊肘并用地夹住那堆冰凉凉的饮料,然后用脚底把冰箱门踢回去后离开,从里边拿了十几罐饮料跟啤酒出来摆到桌面。 丹这时似乎在埋头忙着到处翻动什么东西:“打火机呢?” 顾兔淡淡说了句:“在这。” 啪。 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汤锅底下安置的固体酒精便腾地生出了一簇火苗,烈烈燃烧起来。 为不锈钢锅点好火后,顾兔一转头就撞上了丹目瞪口呆的表情。 “干什么这表情,没见过人形打火机?” 她控火能力可是很强的好吧,怕不是没见过她在野外怎么用火遁·豪龙火串烧烤鱼的。 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给吞回肚子里去了。 他们这些做小弟的不能驳大姐头的嘴! 很快,卢比便把接下来的菜都上桌了,鲜亮诱人的糖醋肉、散发醇香味道的啤酒鸭、放在铁板上烤得滋滋响的家庭烤肉、还有配以肉片鸡蛋与胡萝卜丝等食材,凉爽适口的冷面,诸多菜肴挤满了一张长桌。 其中当然还有顾兔钦点的火锅,事先用牛油炒过的火锅底料散发浓郁的香气,夹杂着浓郁鸡汤和红亮辣椒的滋味,浸透在浮于汤汁表面的带皮鸡肉上。 西索和兰都在房里收拾干净了一趟,穿着轻便的衣服回来。西索头发还明显半湿,穿着顾兔尺码的那件2号‘露脐装’,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桌底的地毯上等待晚饭到来。 他好骚啊,但是此刻有件更值得注意的事情存在。 丹一见到他的出现当即愣住,手里往火锅里丢菜的那双筷子‘啪嗒’掉在了桌面上,荡出满腔震惊。 “帅哥,你谁啊——” 坐在他对面的西索半撑着自己的下巴,那头半湿红发此刻服服帖帖地垂落在他脸庞,而那副星星与泪滴的小丑妆容也已消失不见,露出了原本那一张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的俊脸。 “嗯?”西索眯起那一双狭长的金眸,似笑非笑道,“我没给你看过现在这个样子?” 依然是那一副轻佻戏耍人的腔调,然而换掉了那身小丑打扮的西索,却少了几分变态的鬼畜感,多了几分正统帅哥特有的味道,阳刚、英俊、性感、又带点仿佛坏到了骨子里的肆意张扬与邪气。 搞什么啊这个队伍!昆和兰本来就是有眼看的人都知道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卢比也是高大强壮又细心,会做饭、很受女性欢迎的极有安全感的那一款,现在竟然连西索也是个隐形的大帅比! 顾兔这个队伍其实是靠颜值来筛选队友的吗?是吗? 发现了这一事实的丹快要崩溃了。再加上他这个毁天灭地的美男子加入,这个队伍的人均帅气指数就得爆表了,这可怎么办呐——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醒醒吧,绝对是你想得太多。”就在这时,昆一张口就打破了他的美梦,冷笑着把手里加了砂糖的蘸碟分给了旁边的顾兔。 可恶,这个除了帅性格完全就是混蛋的帅哥!美梦破碎的丹泪流满面。 桌上十几二十样菜飘散着热腾腾的香气,勾人垂涎。一伙刚结束完第25f测试的队员们,都在今晚丰盛的晚餐前围到长桌前整齐落座。 啪滋一声,顾兔开了罐小甜水的饮料。 卢比顺手也将同一罐放在了坐在顾兔对面的兰手边,兰白皙的眼皮当即狠狠弹跳了一下。 “趁着测试结束,庆祝一下丹加入这个小队吧。” 作为队长的顾兔将小甜水举在了丹面前,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配合着端起自己手边的饮料、啤酒,迎向了那位还没反应过来的黑发青年眼前,弹开易拉罐拉环的泄气声一时此起彼伏。 “欢迎。” “欢迎,丹~” “6号!欢迎加入我们!” “以后就不怕挡刀没有垫背的了。” “……噗!不怕挡刀没有垫背是怎么回事啊!有你们这样当着人的面说出来的吗!”原本还很受宠若惊的丹听到最后的祝福,当即一口水喷了出来。 “喂喂,吃饭的时候别那么邋遢。” 被卢比一顿提醒,丹只得赶紧抹了抹自己嘴巴边上的狼狈。得此空隙,顾兔才好心情放松下来托着腮,边喝着饮料边观察这位新加入队伍一个月不久的同伴。 他是位瘦高身材的正常男性,长相有点像混血儿,一张柔和轮廓的鹅蛋脸,却是眉高眼窝深,下睫毛特长。黑发黑眼,发型倒是跟顾兔以前当忍者时期认识的奈良一族人挺像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没精神的感觉,发际线都是那么参差不齐,只是他还特意留一小绺垂在了额前。 丹在大快朵颐时不小心对上了她那双无甚波澜的黑眸,夜幕降临,那种眸色更像是能将倒映在眸底的人像吸纳进去般的沉静幽邃。丹心下忽然就咯噔了一下。 他挠了挠脸颊,来回踌躇,还是试探性地把测试结束后就一直纠结在自己心中的话问了出口:“那个啊……大姐头,你跟‘帕格’的人到底是有什么仇啊?” 当时远远见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势,至今还残留在记忆里,浓郁沉重得简直能让人夜晚噩梦连连。 话刚说话,饭桌上的氛围忽然变得安静非常,似乎都在等顾兔说话。不用解释,丹立马就知道自己是提出了个不适时宜的话题了。 揭开了沾满水珠的锅盖,火锅表面沸腾的汤汁不断冒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飘袅的白雾不自觉间掠向了顾兔那边的方位,她隐于水雾里的眼眸霎然掀高,眼神自带的锋锐感刺破了其中一半的朦胧。 “你听见了那些人说我是‘非甄选人员’的事情了?” 她直接就抛出了这个最劲爆的问题。非甄选人员在塔内的人心目中意味着什么,只要是登过塔的人都知道。 非甄选人员=极度危险=会被王室的人追杀。 这条等式,至今依然深深横贯在所有甄选人员的心中。 丹委婉地引向了这个话题,恐怕也有着想要打听这一部分的心思。 “呃……嗯。”他选择了诚实。 可是,丹试想过顾兔很多种不同的回答方式,偏偏就是错漏了她会直接承认这一点。 “我是啊。”顾兔坦然地承认道,放下饮料,双手后撑在了地毯,半点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出奇的是,周围的其他队友全都见怪不怪,完全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一样。 “啊?”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我就是当初六年前在测试层打伤了管理者又失踪的那个非甄选人员,顾兔。” 她说话时后靠的姿势十分清闲,黑发披散在她宽松的队服领口周围,顺延着纤细修长的脖颈,一路滑过了圆领边上那片苍白腻凉的锁骨肌肤。 黑发少女的模样看上去病态苍白又纤瘦,抬眼时却有着一股冷漠阴柔又锋芒毕露的气场。尽管她现在和大家一起坐在同样的地方,只要当任何人往这边扫来一眼,第一个先见到的人永远都会是她。 那是种可怕又危险的强者直觉,不会因她的外表而有所轻视。 丹不禁在这时清晰听见了‘咕咚’的一声,那是自己无意识往喉咙吞咽下唾沫的动作。 所以说,她真的是…… “具体的情况就不说了,总之当时在测试层里发生了很多事,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跟帕格的人结了仇——因为,他们夺走了我最重要的同伴。” 顾兔维持着那副不近人情的语态,以仿佛能凝固到零点的语气冷声说:“不把人夺回来,我绝对会跟‘帕格’不死不休——” 一时间给出来的信息量太大,难以让丹彻底消化,疑虑纷纷。那些帕格的家伙到底图啥啊,难道现在招收信徒的方式都是强抢人吗——传销组织拆散了多少家庭,未免也太害人不浅了! 想到这里,丹又试着小心翼翼地揭开了些她的伤心事:“你那个最重要的同伴到底是……” 不过,回答他的人却不是顾兔,而是身旁自顾兔亲口说起‘最重要的同伴’时就显得异常沉默的昆。 “夜。” 吐出了这个名字,昆顿了顿,旋即又继续以平静的口吻陈述道:“全名第二十五夜。是我和兔兔过去在测试层里相识的同期,是和我最开始结成的小队成员,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和兔兔召集队友登塔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我们需要将他从帕格的手里夺回来。” 尽管他的语气没有透露出太多的情绪反应,可是顾兔很清楚这并不代表昆不在乎夜的事情。 相反,他一贯喜欢把最真实的情绪隐藏到最深处,情节性质越是重要的事,他就越是要表现得平静与悠闲。活得像个表面泛着粼光的漂亮蚌壳,遇上什么有可能导致受伤的时机就会狠狠夹上自己的壳,坚决不让任何人看穿自己的弱点。 她理解他的做法,也适应着他那样敏感纤细的性格。所以顾兔接过了昆的话头,把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了长桌对面新入驻小队的那位成员。 “我从不向真正的队友隐瞒自己身份的事情,更不会在任何时候委屈自己见不得光。” 顾兔眸光直指着眼前那位动摇的黑发青年,直接问他: “跟着我确实有可能会遇见很多前所未见的危险,甚至未来还会有可能搞出一帮大事情,现在给你个机会选择吧,你可以选择之后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前进,或者趁早离开。” 被抛下了这个艰难抉择的丹一时迷茫,下意识地往周围一圈同伴们的脸上寻求答案。可是他们都没有给出该有的回应,深知这时候是给予他的考验。 丹在这一刻仿佛误入了一座迷宫,却找不到出口在哪。这是即使他脚速快也没办法解决的事情,脚速快只能让他的思绪来回碰壁,而无法知晓通向出口的路线。 就在这时,斜右方坐在了顾兔身旁座位的西索却出乎意料地开了口。 “坚决不丢下过去同伴的小兔兔,我一点都不讨厌哦。” 眉梢高挑的西索狭长双眸一眨不眨,唯独呈放着属于自己钟爱的少女面容,透露出了一丝危险的、以及对这种类型的‘好孩子’的欣赏意味。 “倒不如说,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重感情,爱恨分明,又有着绝对势不可挡的勇气,在人前那么闪闪发光……这些,真想让我现在就毁·掉·你啊。” 这家伙到底是夸她还是在发表变态宣言啊……顾兔无言地往西索那边转移了视线,觉得这家伙大概还是被打得不过瘾。 只不过,听见了西索那番话的丹却仿佛被提醒了什么,猛然攥紧了自己藏在桌下的双拳。 他冻结在只有自己的意识里,度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 第155章 第 155 章 “其实, 在遇上你们之前的测试,我所在的团队刚好团灭了……” 丹垂下了头,额前散落着的那绺黑发几乎低到了桌面。和他平常开朗自信的状态不同, 这时候的他,在用着艰涩的语气说出了始终沉淀在自己心底的那番灰暗回忆。 “我们倒霉地遇上了比我们更强大的敌人, 同伴们全都战死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人已经拼命跑出了考场。我那么快的腿,在那一刻竟然变得完全不成样子……” 丹双手抓住了自己跪坐起来的大腿,将裤子抓出了深深的褶皱。 视野好像缓慢变得模糊了起来, 可是真正沉重的东西怎么也掉不出来,仿佛干涩的眼球已将他失去的一切、连同着悲伤也吸收了个彻底。 “所以,我不想再逃了。这次再逃的话, 我会连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终于决定了自己想法的丹猛然抬头, 那绺黑发下的脸庞专注而坚毅, “我要留在这个队伍。” 听完他最后的决定,顾兔放心了, 继续拿起筷子在桌面敲了敲, 往火锅里夹菜。 “还好你答应了。”她说。 “……嗯??”丹似乎生出了点不妙的预感。 紧接着,他便见到那片飘袅升起的火锅水雾里, 相隔在对面的黑发少女领队夹起大概7分熟的牛肉片,那副苍白唇角掀起了微微冷感的弧度。 “因为我不会在队里留下任何‘祸患’伤害自己人, 啊……记得之前有两个笑眯眯的家伙想要混进我们队里吧, 是谁来着?”顾兔夹着肉反复蘸了蘸加糖的酱碟, 状若无意地朝一旁的昆问道。 不是她记性太差的缘故, 实在是她不会特意去记一些眨眼就抛到了脑后的炮灰名字长相。 可惜顾兔问错了对象, 同行那么多年的昆性格也不是一块什么好料, 两人嚣张且目中无人的风格一个赛一个的显著。 “一个叫迈克还是一个叫艾帕尔来着, 前面那个皮肤很黑,经常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讨厌面孔,至于其他的就不记得了。”昆随口敷衍道,“你知道,我不会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再好用的脑子,也是需要时常清理回收站的,免得让一些没用的垃圾信息占用脑内存。 “总之就是那两个家伙,竟然隐瞒自己是‘帕格’的身份想要混进猩红之月——”有大贤者s过关安检的顾兔冷笑一声,“被我弄死了。” 差点一脚迈过了死亡边缘的丹:“……” 所以说他刚才要是拒绝的话,直接就成火锅底料了吗! 说他要是不愿意留下可以‘趁早离开’,结果是说让他趁早离开这个人世啊!! 想到这里,丹免不得对那两个倒霉鬼生出了点虚伪的‘兔死狐悲’之感。顾兔见自己吓唬人的话果然把他吓得够呛,被娱乐到了似的,掀起的唇缝泄出了声微不可察的气音:“……呵。” 正觉得‘世上只剩我一个伤心人’太过悲伤了的丹,这时候忽然感觉手背一烫。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桌面滚烫的火锅锅底,谁知定睛发现,自己手背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渗出了丝丝红芒,逐渐沿着特定的纹路勾勒出了一枚暗红月形花纹! “这、这是……就是那个吧!!”丹在这神奇现象面前激动得舌头打结,话分明就堵在喉咙了,偏偏死活说不出来,急得他脸庞涨成了跟浆果一样红。 看在这位新人可怜的份上,顾兔懒洋洋地嚼着肉片,语调含糊地替他把答案说出了:“猩红之月的队徽,加入的成员都会出现这个纹身。” 同时也是免得让你一不小心就被其他队友‘干掉’的免死金牌……顾兔在心里毫无感情波动地补充道。 不光是丹,一旁毫无食欲的兰,给自己碗里舀汤的卢比,穿露脐装一脸满足的西索,昆和她,甚至鸡汤的翅膀底下,都有如出一辙的队徽花纹。 这是独属于「猩红之月」成员的标志,只要他们在测试场一同出现,所有人都将知道他们就是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队伍——「猩红之月」。 将会给整个测试场带来一场大动荡。 “现在再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我们的队员,丹。”趁着时机恰到好处,顾兔仿佛进行着一轮入队前的仪式感,微微抬起下颔,示意新人看向自己视线落向的方位。 “昆,我们队伍里专属的灯台御守。” 接收到她视线投注的昆正以掌根托着半边脸,漫不经心朝丹的那边斜去了眼尾,指尖拈住的那根不锈钢勺子悬在了他半空的碗前,时不时碰撞出‘叮当’的清响。 即使不用过多描述,也能得知这位矜贵又秀丽的少年是位出身大家族的美人的事实。 “我是昆·阿圭罗·阿尼亚斯,嘛,也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可以叫我昆或aa。” 昆说话总那么一副纡尊降贵的架子,好在丹对他的背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至少气势上坚决不能输,只在心里默默吐槽‘果然是十大家族出身的大少爷说话那么欠’什么的。 “昆是和我在测试层就认识的同期,我们认识了很久,当初因为测试层的意外一直陪伴我到了现在。队里通常情况下,你们听他的指挥和安排就行。”顾兔一边咕咚喝着饮料,一边尽责解说道。 “什么意外,说得我好像是不情不愿被你绑走了一样。”昆对她的描述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事实不就是这样么?”顾兔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毕竟他们是迫于当初的命运才被分到一起。 “……事实是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那么做的。” 营救出夜和想跟她待在一起行动两件事,并不冲突。昆如实说完后,不由与顾兔在半空对上了眼神。 过了几秒停顿,他们都主动在同一瞬移开了视线,各自拦在眼角的头发挡去了彼此眼中浮载的神色。 ……这一对儿真是够了啊。注意到两人这番互动的队友们纷纷在内心谴责。 昆轻咳了一声,顾兔装作无事发生那般继续用下颔怼向了另一旁的西索,这次的动作赫然就随意得多了。 “西索,我们猩红之月里的‘猎人’,也即是狩猎者。为了狩猎自己看上的‘猎物’能够忍住3年的男人,兴趣爱好是培养小苹果和摘苹果。前不久我就送了‘你是我的小苹果’这首歌给他当随身听,建议你们不要在他放bg的时候出现,免得被洗脑。” 西索偷笑了一声,对她的介绍全盘接受。 “为了狩猎到合格的猎物,当然要拥有‘充足’的耐心才行。最好……在之塔叠到最高点的时候,采撷下来的果实才最美味。” “你的‘巴别塔’不知给我踢过多少次了好吧。”顾兔抽了抽嘴角,又想起他某道一兴奋起来就会高昂的风景线。 之后,顾兔又依次介绍了兰、卢比和鸡汤其他三位队友。 “兰,是我们队里另一名狩猎者,擅长用电枪术,是昆的弟弟。” “卢比,是我们队里的长枪将兼男妈妈,只要是关于做饭的事都可以交给他处理,就是有个一思考问题就会‘咯吱咯吱’咬指甲的坏习惯。” “鸡汤,我的储备粮,平时勉强能凑合当个长枪将。” 没想到这话甫一说完,整张长桌上的人都发出了程度不一的激烈反应。 “什么?!兰居然是昆的弟弟——”丹震惊得快要下巴脱臼,来回朝着昆和兰两个帅得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亲兄弟脸上观察,头转得跟个摁了摇头开关的电风扇一样机械,“我这才知道啊!!” 卢比正咬动指甲思索的动作一顿:“……我怎么就是‘男妈妈’了?” 鸡汤感觉嘴里的米饭立马就不香了:“我是‘储备粮’?!” 三人话音刚落,又像是被对方给提醒了似的同时后知后觉转头。 较后入队的卢比一脸懵逼:“……兰是aa的弟弟?” 丹下意识张大嘴巴抗拒道:“不要男妈妈!” 遭受不小打击的鸡汤依然扑腾着翅膀,咯咯咯地复读:“我是‘储备粮’?!” 关于队员科普的爆炸性消息在整个饭桌上制造出了不小的风波,几人又鸡同鸭讲只关注着自己的问题,导致状况一时混乱无比。 坐在顾兔对面的兰,摆放的食物套餐几乎跟她呈镜面复制黏贴出来的一样,本就对这感到了烦闷,结果丹和卢比这两个家伙还逮着他的脸拿去跟昆作对照,内心的烦躁指数顿时就噌噌地往上直飙。 “吵死了,烦人——” 几丝莹蓝电光的噼啪于兰的体外闪跃在了长桌上空,一下将丹和卢比两个给电了个精神,头发像扫把头似的根根竖起。 有队友之间的攻击限制,伤害性不大,但造成的侮辱性极强。 “你是放电的皮o丘吗!”头发因静电效果不得已竖得像天线宝宝的丹大声吐槽,然后就被鸡汤的翅膀给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滚落到桌子底下,“我不能当个吉祥物吗?真的不能吗?” 在这些家伙制造出来的混乱情景之中,耳根没法夺得个清净的昆长长叹了一口气,发觉了这个队伍里的本质事实:“这其实就是个问题儿童的集合地吧。” “但很热闹不是么?有趣的‘果实’也很多。”西索倒是意味深长地给出了较为正面的回应。 只有顾兔用手拍了拍桌面,发出敲打木桌的警示音。这位队伍里性质最‘恶劣严重’的问题儿童一出手,当即吸引了周围所有正在吵嘴掐架的同伴们注意。 “总之,庆祝丹你‘正式’加入「猩红之月」。” 映在所有人视野中的黑发少女双手手背支着尖秀的下颔,手里那双筷子则随意而悠闲地矗立在碗底,只要手指给予的依靠仍在,它便不会倒下。正如她存在本身的意义,对于他们这个队伍里所有人的精神支撑而言。 她终于向入队的新人介绍了猩红之月的最后一名成员。 “我是带领这个队伍的队长,顾兔。关于非甄选人员的事你也知道,我就不提了,反正想打听的话塔里到处都是我的传说。” “我的位置多变,狩猎者、搜索者、长枪将、灯台御守、波道使,这通常五大职位我全都能够兼任,但如果非要选择其中一个来定位的话,我会选择【波道使】。” 那是因为她最擅长诸如忍术这种大范围力量的掌控,再者,以及队伍里正缺少人担任波道使这个位置。但如果认为她会偏科,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是属性面板为‘等边五角形’的类型,真正意义上的全能型选手。 “所以,你担心的事不会再一次发生。因为我很强,这里的每个同伴们也都很强,不会出现那种让你只能一个人落跑、一个人无力望着自己流泪的绝境。” 顾兔说完,最终似给出邀请一般略微掀动了那片乌浓的眼睫,以那乌沉又清炯的眸子静静倒映着那位明显怔愣的黑发青年面容。 “和我们一起跑出第25f之外的世界吧,丹。” 那一刻,丹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的框架来到了个又高又遥远的地方。通过俯视下方的视角,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被困在了过去那个狭窄的匣子。 他没再动过。 自从过去队友全都死去的那日起,他那么快的一双腿就彻底被钉在了原地,一直被困在这个第25f的地方停滞不前。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追着她,又一次鼓起迈出自己那双腿的勇气。 发现了这一事实,丹体内血液又莫名重新迅速涌动起来,跟纵情奔跑时痛快的感受一样,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因为这样心跳才开始有力地加快。 “……嗯!”这个觉得自己重获新生了的男人一脸感动,重重点头道。 就在这时,周围好几双筷子动起来的声音格外大声地此起彼伏,间或着昆某人几声不带感情的冷笑传来。 丹忽然感觉周围一冻。 解决完新人入队仪式以后,这场丰盛的晚饭才算真正敞开了肚皮享用起来,当然,快乐的一堆人之中没有兰。 酒精的刺激,加上美食和饱腹带来的愉悦感,庆祝会的氛围正酣愈发放开了手脚。丹不愧是气氛的活跃剂,没两下就跟大伙打成了一片(自认为)。 “这么说,大姐头和昆你们两个不就和安德罗西公主同期了?安德罗西·吉黑德!我们将来是不是有机会能和她、阿娜克·吉黑德,还有哈驰一起登塔了?!” 晚餐结束,丹恰好得知两边人马居然认识的事情,俨然进入了一种追星的迷弟状态,和同为安德罗西粉丝的鸡汤激动地在客厅里手拉手转圈圈。 “不错!我也是为了能和安德罗西公主见面,才忍辱负重以‘储备粮’的身份留下来的!”正以圆周规律运动的鸡汤毛茸茸的脸染上了两坨红晕。 “你已经接受自己是‘储备粮’的事实了吗喂!”和他疯狂转圈的丹吐槽声也晃在了风里。 一人一鸡插科打诨的,却也能借此说明他们对安德罗西是有多痴迷。 虽然‘猩红之月’的名气以及神秘程度在常人眼里还要更夸张,但那可是安德罗西啊!是安德罗西·吉黑德!经常出现在电视机里不知是多少男性梦中情人的公主殿下! “我和安德罗西一开始确实是队友,不过你们要是以为她会跟我相亲相爱就错了,如果见面,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冲过来追杀我——” 顾兔踢开了几块坐垫,起身径自朝冰箱那边走去。 扑通两声,一人一鸡顿时因为她的话统统撒开手摔倒在地,丹更是悲催地趴着朝路过自己眼前那双少女的白皙脚踝伸出了手掌,“为什么,你们关系难道很差吗!” 不要啊,难道他跟公主见面的美梦刚做没多久就要破碎了吗! “倒不如说,那位公主对她的好感绝对要高到让你跌掉下巴的程度,哼。”正在沙发上用灯台搜索着什么的昆头也没往这边转,仅是冷笑了声,屏幕反射出来的莹光将他的双眸与眼睫都坠出了一种冷感。 顾兔倒没对此表示出反驳的意欲,毫无怜惜地一脚踩过了阻碍在自己前路的那条胳膊,在丹一阵凄惨痛嚎的配乐声中无情路过。 “因为曾经跟她约定过一些事情,结果出了事故不得不放她鸽子了。在测试层的时候我们两个性格就老是不对付,以她的性格来看,到时肯定会来要一个解释。” 当然,解释前肯定是免不得要开打一顿。顾兔对此很有逼数,内心却没有多么在意,反正和那位公主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兰,要不要吃酸奶——”打开了冰箱门的顾兔弯腰往里面探,拖长着询问的散漫声音隔着柜门背后传出,被过滤去了一小部分。 可不等那位今晚根本没吃几口饭的卷毛正太回应,顾兔就已经自作主张地从冰箱里取出了两盒原味酸奶,回身把其中一盒遥遥抛向了对方。 沾着冰冻气息的白色方盒在半空划过了圆润的抛物线,啪的一声,被兰给精准接住。 兰低头看着落在手里未解冻的酸奶盒默不作声,紧接着脑袋一沉,那头蓬松而又微微凌乱的水蓝色卷毛上便盖住了只不属于自己的手,被路过的顾兔随手揉了一把。 顾兔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他的身旁,仅在周围遗留下了淡淡的疏冷香气。 地板对面的丹在这时像条毛虫般爬过来,看样子是也想作死拍一拍兰那颗脑袋。 “兰啊,”丹一边伸出手,一边以‘好心大哥哥’的身份苦口婆心道,“对食物不能太挑剔,平时得多吃点别饿着了,不然会长不高……哇哇哇快放手!” 可惜,丹那致力于搞好队友间人际关系的想法瞬间就破产了。兰冷眼犹如冰棱般扫过来,杀气四溅,在他那只胆大包天的手落下前就一把抓住了无情往外折。 “你想死?” 丹就像是擂台上被对手反剪手臂压制住的倒霉蛋,另一只手掌拼命地往地面拍,“痛死了痛死了,明明刚才还那么乖让大姐摸头的不是吗!告诉你,做人不要太双标……我错了错了,兰哥放了我吧!” 在丹气若游丝的求饶背景音中,顾兔撕开酸奶盒的包装纸,不浪费地舔干净了上面的酸奶后,把自己一下摔进了昆所在的那张沙发,瞬间柔软坐垫就凹陷出了个兔团形状。 “你就宠他吧。”正在转动灯台的昆朝顾兔这边斜来了一眼,敲打虚拟键盘的指尖无端更用力了些。 他自然是在指顾兔为了兰吃自己平时不会碰的酸奶这件事。 “你不是在看灯台么,怎么我干什么你都知道?”顾兔语调纳闷道,用勺子挖着乳白色的酸奶块丢进嘴里,酸冷的滋味当即在味蕾上化了开来。 这句话仿佛不经意揭穿了他什么秘密,昆搁在键盘上的十指悄然停顿。 隔了好半晌,才听见他清冽的少年音在身侧传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惯会别扭的水蓝发少年以一种‘你少见多怪’的傲娇语气道,“你总在我身边晃来晃去,想不在意都很难吧。” 他顿了顿,后说:“就跟你一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底就已经是你了。” 说出这些难为情的话时,昆全程都没有往顾兔那边看过一眼,任由那盏浅蓝色灯台的光线正面浸润着他微垂的眼睑。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顾兔也缩在沙发一旁没有转头。纯黑色团体衫的裙摆因为她耸立的双腿往下滑,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脚趾也在沙发边缘不时蜷起来抓着底下的软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过程里,戳着酸奶盒的顾兔忽然冷不丁道:“要吃吗?” 没有提及之前那个对两人来说都有些别扭的话题,昆定了神,故作不在意地回应道:“只吃一口的话。” 顾兔舀了一勺酸奶,递过去了他的唇边。昆终于舍得偏头过来赏脸吃掉了那勺酸奶,粉里透红的舌尖卷走了勺底,唇齿轻轻拉扯的力度顺应塑料勺的对面传来她的指尖。 看着昆唇边不小心沾上的白色绵沫,顾兔慢吞吞地表示说:“想什么呢,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多吃第二口。” 她自己都还不够吃好吧。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要不是昆早习惯了顾兔这说话气人的本事,此刻都想把她给收拾一顿了。咳了几声,等昆再斜瞥向顾兔时的眼神忍不住染上了几分无言。 “……真想把你脸给扯歪。”他只得嘀咕道。 晚饭时间之后,其他人也都暂时各干各的消化食物,卢比负责收拾桌面的残羹冷炙,顺带喊了鸡汤进去帮忙刷碗。 本来他还想压榨丹这个最底层的劳动力的,结果见到他正在兰的手里受苦,给予了一个怜悯的眼神,也就作罢。而西索则百无聊赖地坐在地毯一旁,堆着扑克牌塔玩——这是他一贯打发时间的游戏了。 而顾兔也三两下吃光了剩下的酸奶,转了个身拿昆的身体来当人肉靠垫,后脑勺枕在了他的肩膀上自顾自拿出游戏机。 神塔最近又拓展了一张新的大型地图,官方准备筹划个新活动,根据规则来看算是建游戏以来最大的一轮赛制,她得忙着打活动攒积分。只不过,还没跟蓝莓往下一个任务目标点进发,她就忽然听见昆在后背喊住了声她的名字。 “兔兔,你来看‘箱子’发出的这个悬赏。” 【箱子】是一种暗语,即是流通在灯台御守之间使用的情报共有会议。经常会有野生的灯台御守在上面传送各种最新情报,有时还会有人发布求助的悬赏。 “什么?” 顾兔跟蓝莓交代了一声,暂时放下游戏机,将脑袋转过去就近搁到了昆的肩膀边上,看向了灯台显示的页面。 看清屏幕后,顾兔逐字细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寻人启事,寻找在21f警戒区域失踪的狩猎者——” “地点:大型神海鱼‘盖智纳’体内。” 第156章 第 156 章 悬赏任务并未张贴被搜寻人的照片, 仅是简单描述了一些对方的形象特征。 性别男,白金短发,红眸,习惯戴着顶棒球帽, 整体长相在中上水平, 为一名不知名的危险狩猎者, 进入‘智盖纳’后失踪。 据猜测该狩猎者应该还待在大型神海鱼‘智盖纳’的体内, 委托人希望能有人帮忙搜寻对方的踪迹。至于通过警戒区域的凭证委托人一方会全权提供,并且包括租贷前往海域的游艇之类琐碎的事情,不需要担心怎么进入‘智盖纳’的问题。 任务内容则是:找到该名狩猎者并成功带他离开,不论死活。 比起任务内容,顾兔更关注的是该悬赏的任务地点,若有所思地道:“第21f……?我记得, 帕格那位‘候补杀手’前不久刚好在第20f出现过吧?” 按照消息在所有人耳中广为发酵的时间,这一个多月后他极有可能已经正式进入了第21f,就是悬赏所提及的楼层。 “没错,假如接下这个悬赏, 幸运的话说不定正好在哪就能遇上那个‘候补杀手’,和他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偶遇’。当然, 整个21f的范围很大, 也很有可能还没遇上就跟对方错过了。” 昆点点头,跟她想到的事情一样,旋即穿着纯黑西裤的右腿优雅搭到了另一条腿上面, 交换了个更悠然谈话的姿势。 “但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另一样, 你看这里。”昆食指往上滑动, 页面快速跳转, 来到了任务最后备注报酬的地方, “能够收取多少钱还是次要的,任务成功,委托人将会为完成悬赏的单人或队伍额外提供一份关于‘工房战特殊邀请函的线索’。” “……工房战特殊邀请函的线索?”顾兔重复默念了这句话,搁在昆肩膀的下巴随着说话方式,嘎达嘎达抬降着颔骨的震动都尽数传到了她的颅腔里。 “工房我知道是什么玩意,但工房战又是什么情况?” 这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客厅对面正仰卧在地板‘躺尸’的丹,听见‘工房战’这个关键词顿时就是一个鲤鱼打挺,表现出异常激动的模样。 “工房就是塔内制造清单和装备的地方啊!像锦囊,灯台和刺针都是工房里制造出来的。工房的分店在各层都有,但总店只有7处,其中一处就在第30层,这个工房每隔5年都会举办一次e级甄选人员的装备争夺战!” 丹在e级甄选人员这个阶段滞留了不短的时间,明显就每五年一次的‘大型活动’相当了解。而这同时也是所有e级甄选人员都期待的盛事,只不过顾兔由于是塔外而来的非甄选人员,爬塔速度又过快,一时疏于得知这件事情。 不光是他,坐在角落凳子沉默喝着酸奶的兰、另一边正在堆塔牌的西索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红发魔术师狭长金眸朝着这边而来,闪烁的眸色似乎饱含几分妖异与兴味。 “装备争夺战?” 他对于战斗的灵敏嗅觉一贯异于常人,及时捕捉到了这一重点。 “没错,在工房举办的比赛里甄选人员们互相进行决斗,赢的一方可以拿走工房奖励的‘装备’,即是大家所说的‘工房战’。大约两年后,第30f的总店就会再次举办,依照我们登塔的速度正好能够赶得上。” 昆感受着顾兔紧贴自己呼来的温热气息,以这样相挨的姿势反抬起自己的左手落到她头顶,轻柔抚摸着那片乌亮滑腻的黑发,勾缠着几缕发丝往下落去。 “所以……要接吗?暂时放下去26f层的打算,先到21f里逛逛;还是干脆直接上塔算了?” 实际上昆也能猜到顾兔究竟会选择哪一个选项,只不过仍然习惯性地在事前交由她这个领队做决定。 顾兔下意识就近看了昆一眼。他深蓝的眸子依然沉静,无风掠过,静静倒映着一张清冷精致的少女面容。 这时候厨房里洗完碗碟的卢比与鸡汤也恰好走了出来,用干毛巾擦拭手里的湿润。 单脚竖起坐于凳子上的兰无声抬起了头,水蓝卷发下是他幽静暗沉的眼神。 丹一脸兴奋。 西索那根削尖的指甲往前轻推,这仿佛一种思维结束的象征,辛苦搭成的三角牌塔在顷刻间尽数崩溃,哗啦散叠成了一堆平摊的纸牌。 成果总在破坏的那一瞬,最美丽。 他们都置身于这一等待抉择的情景,听候某位领队影响接下来行动所开口的声音。 “接,怎么不接。” 顾兔一副‘这还用问吗’的表情,眼睁睁见着昆漂亮眸子里清晰倒映着的自己,想当然地轻扯出了一丝唇角的弧度,漆黑眼眸充满信誓在握的意味。 “这个任务,我们猩红之月接下了。” 正好看一下,能不能在21f逮到什么‘意外之喜’。 想要在楼层之间穿梭,就只能通过内塔与外塔之间的‘中间区域’。决定好接下那个任务后,顾兔他们一行人翌日便离开居住区域,乘着队伍专用的浮游船前往下层。 当然,这艘浮游船是昆带来的——这个有房有车的高富帅,就是这么壕。 顾兔的大贤者s自带寻找最佳路线的导航功能,有她指路,根本不会在中间区域的‘楼梯’迷路。很快,一行队伍回到了曾经攀登过的21f。 一周后。 21f的警戒区域,驶向海面中央的大型浮游艇。 由神水制造的天花板模拟出舒适宜人的蔚蓝景象,悠荡着连绵不断的云海。外壳洁白的大型浮游艇四角镶嵌着靛青色的巨大悬浮石,使整座艇身漂浮于海面之上。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清澈得宛如光滑无痕的蓝宝石,有好几尾摇摆着银白鱼鳍的神海鱼不时跃出海面呼吸,制造出‘噗通’‘噗通’的水花响。 “第21f是莲家族统治的楼层吧,据说莲家族垄断的珍稀宝石——‘智盖纳之花’就生长在那种大型神海鱼的体内?” 浮游艇的甲板,沐浴着‘日光’的秀丽少年扬手滑动着灯台屏幕所呈现的图片,那头清透如水的短发用皮筋扎在了脑后,身上很是应景地穿着较为休闲的白衬衫,领口挂着一条扣有浅蓝墨镜的棕墨牛皮绳作装饰。 肤白貌美,短袖外露出的两条胳膊在光线照耀下过度着雪白一般的柔和。 那张图片是种形如粉嫩雏菊花瓣的奇特植物,花蕾结有几颗晶莹剔透的天然青宝石,目眩神迷,色泽非常美丽。 这就是‘智盖纳之花’的形象。 站在昆身旁西装革履的黑发男子优雅地点头,他对外让人称呼自己有杰就好,是此行负责带领猩红之月这个队伍前往大型神海鱼‘智盖纳’体内、并发布了这一悬赏的委托人。 “是的,智盖纳对于21f的居民来说就等同于神一样的灵物,属于特别保护动物。同时,智盖纳体内也有着相应程度的危险,希望各位此行能安全避开,将任务目标成功带出来。” 有杰的音质相当轻柔,态度不卑不亢,识得昆这位是与莲家族同为十大家族之一的对象,表现出了完全挑不出错处的礼貌。 昆轻微颔首,正习惯性地想要继续追问些细节,背后就传来了队友咋咋呼呼的叫嚷声。 “呜噢噢噢噢,是大海——”入队不久的丹像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土包子,一见到海这种新鲜玩意忍不住趴在栏杆放飞自我,“果然提前买了泳裤的决定是对的!” 跟他话里所说的一致,难得来到大海的丹穿着桔色冲锋衣,下身则是特地为了此行买的黑色紧身泳裤,长度刚到膝盖上面一点。 男子组里的卢比、鸡汤、西索等人也各自换上了防水的轻薄衣物,尽情享受着大海为自己带来的愉悦感受。 除了兰。 他貌似是个相对保守的少年,即使来到这种光晒充足、被海水包围的区域,这位水蓝卷发正太依然穿着蓝黑假两件的长袖及长裤,衣领自带的围脖将他小半张青涩的脸遮盖住,阴沉烦躁的眼神快要死了。 因为有烦人的家伙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地转。 “兰,穿一身黑色会吸热,趁有时间你还可以去换一身,免得出多余的汗。” 卢比秉持合理的态度在旁边追着他说,殊不知就是自己这对孩子管来管去的样子让人烦得要死,别说听话,更逆反地激起了青少年的叛逆心。 “你挡在这里更容易让我觉得热,走开。”兰对着体格至少要比自己大三倍的卢比态度也毫不留情,直接冷面下了最后通牒:“再说一句,我就先把你给‘解决’掉。” 两人水深火热的另一边,丹此刻已经放飞地拿出了颗海滩排球举高,号召起了周边人的行动。 “喂喂,难得都来到海边了,要不要来打排球!” 娱乐活动在他们这帮闹腾的家伙之间一向不会少,西索是第一位响应了号召的人物。 “既然如此,干脆来玩点大的吧——‘对战’。”他望向了船舱里慢慢走出的那位给人以清冷厌世系的黑发少女。 ‘对战’是指队伍限时‘k’模式,只要对着队友一经发出这个口令,并且得到同样的回应,攻击限制便会立马解除。规定时间内受到的伤害真实有效,时间结束回归原本状态——所以他们这些人每次都仗着这个模式打得非常疯。 而这也恰好是顾兔想要做的。 她这会同样穿着和昆同款的白衬衣,及便于行动的黑色超短裤,发顶上挂了对纯属装饰用的圆眼镜,染色镜片在她纤长的黑色额发上斜透出两道暗红光斑,衬出了与眼下那两滴泪痣相同妖冶的美感。 “正合我意。” 顾兔扯紧自己手腕上那根深蓝发带,朝自己队伍这几个‘弟弟’冷笑道:“是时候让你们感受一下被‘最强主攻手’支配的恐惧了。” “来吧!” 随后这些闲不住的问题儿童们彼此迅速默契分队的哄闹声,也让有杰和昆这边尽收耳中。 前者那位如同执事般风度翩翩的黑发青年转头,不动声色地往几人手背那如出一辙的暗红队徽扫过目光,而后落于其中那位开始垫球的少女脸上停留了好几秒。 有杰矜持地收回目光笑道:“你们这个队伍的人都很活泼呢。” 那都是因为队长做好的‘带头作用’……昆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抽了抽嘴角。 “不用管他们。”昆不想看那帮闹腾的队友,没好气地继续向面前这位‘委托人’追问自己先前未开口的问题,“关于在‘智盖纳’里失踪的……” 结果话没说完,屁股被一根粉红色‘口香糖’粘住的鸡汤就被甩着摔到了他们的脚边。 这只被用来正面接球的黄毛鸡半折起自己的翅膀,只竖起一簇亮黄羽毛,在生命最后颤悠悠比出了个‘点赞’的手势。 “g……good ga。” 噗通。 鸡汤卒。 “喂!西索!就算鸡汤离球近也不要顺便把他当接球工具啊——”惨失一名队友的卢比在那边高声补充了原因,并及时朝对面抛回了一个球。 昆吸了口气,决定无视掉鸡汤的惨状,继续说:“关于在‘智盖纳’里失踪的那名狩……” “哈哈哈在你‘速度始祖’面前也敢班门弄斧?区区一颗球,看你丹爷我分分钟就……噗呃!” 正急速闪现到了排球落点的丹,在等待着那颗吊高球落下的那刻正脸迎面被身后跳上来的脚给踩中,兰一脚用力,借着他脸这份反弹的厚度跃至上空,后仰身体,狠狠拍中了那颗排球。 “electrica er——” 白色排球被灌注了电光,霎时化作强烈的电光珍珠疾转而下,旋转着凹入卢比的面门。 兰仅靠一己之力ko丹(同队)与卢比! 昆额角抽搐,强忍下来:“那名狩猎者的事情……” “流星一条(stel)·排球ver——!!” 高空之中顾兔的身影仿佛能遮蔽日光,手掌接触了排球的刹那爆发出十字强光,三重圆环空气波动扩散,化作‘陨石’的流星从中穿过轰然斜向激射至了海面。 “嘭!!!” 整个浮游艇瞬间倾斜,排球落下的位置在海面击出百米巨浪。 淅沥沥…… 一场带着咸腥海水味的雨朝着浮游艇的甲板浇落,全身都被不幸淋湿,衬衫微微透出了肤色的昆终于一把推开了灯台,忍无可忍地回身瞪向那几个毫无节制的‘问题儿童’。 “你们这几个家伙,这趟可不是来玩的啊——!!” 第157章 第 157 章 人为制造的咸腥冷雨平息后, 倾斜回平衡点的浮游艇又恢复了初始的宁静。 瓢泼淋下的海水大肆冲刷了遮阳伞外区域的塑料甲板,把甲板洗得闪闪发亮。光线垂照在那波透明水滩的边缘,反射出圆弧状的朦胧光晕。 排球赛里败阵下来的问题儿童们此刻都蔫了气力, 一队人里就没几个是保持完好精神状态的。 丹和鸡汤犹如两条风干的海带般晾晒在浮游艇的栏杆上, 那些海水一滴滴沿着他湿透的头发、鸡汤翅膀根亮黄的羽毛落回海里。 卢比和西索则东倒西歪仰面躺倒在甲板,前者是累瘫了, 后者纯粹是意犹未尽地享受着‘日光浴’带来的愉悦。而兰终归还是替换了身干衣服, 宽荡短裤外两截小腿肚白皙又滑腻,给人一种鲜少见光的牛奶般的质感。 哪怕兰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暴露了他目前还在生长期的事实。跟周围一众人高马大的汉子相比, 他的身材完全能称得上是一句娇小纤细。 至于先前气恼发出喊声的昆,这会正站在自己强行抓回来的某只搞事兔身旁, 肩膀挂着船方提供的毛巾, 一下又一下不爽地用来擦拭着自己被淋湿的水蓝发。 “三十分钟内,暂时给我消停一点。” 在他身边,顾兔久违地穿着一双沙滩拖鞋站好,姿态松散,耳朵里也不知道有没把他的话给听进去。全员就数她身上被淋湿得最少,只洒了点小水花的程度。 “行吧, 不闹了,接下来该干正事。” 爽都爽过了,深谙适当放松之后必须以工作为代价这点,排球赛唯一胜利者·顾兔终于舍弃了玩闹的心态, 伸手过去帮他把前头几个衬衫纽扣给解了。 “说吧, 是直接杀进‘智盖纳’, 还是先帮你把那边几个惹你生气的小弟宰了?” 把衣服脱下来她可以帮忙当场用风属性神水吹干, 亲自出手, 够给你面子了吧。 顾兔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禁不住对方心思敏感容易想岔。 猝不及防被解开了衬衫的衣襟,昆忙不迭抓住了她在自己身前乱动的手,帅气脸庞在仓促间划过了一抹窘迫又急于掩饰的神态。 脱他衣服这算干的哪门子‘正事’!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啊! “宰什么宰,这里就数你最惹我生气好么——” 昆难得强硬地阻拦了她行走在危险边缘的恶行,把顾兔那双手钳制在自己那件微微露出了锁骨的衬衫前,免得她继续解下去把自己给当场扒光了。 这副模样,搞得她像是在调戏纯情dk(男子高中生)一样的罪恶感。 这时高档皮鞋踏沓而至的声音传来,委托他们此行任务的负责人有杰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干净柔软的白毛巾挂在他臂肘的西装上,格外有种优雅侍人的气质。 有杰为打断了二人相处的事而点头致歉,体贴入微地附说道:“几位都收拾妥当了吗?如果不够毛巾数量的话,我们这边还可以提供。” “不必了。”昆做主拒绝了他的好意,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问:“‘智盖纳’呢?” 现在大海依然风平浪静,传闻中孕育着那种极珍稀‘宝石之花’的超大型神海鱼仍未有出现的迹象,难道是要等某个特定的时机么…… 而这同时也是顾兔想要得知的事:“我们要怎么找到那条神海鱼?” 她随同着问题偏转过目光,与那位西装革履、打着宝石波洛领结的黑发青年对上眼神。他的黑眸仿佛在那一刻略有触动,却将情绪隐匿在了深冰底下不显山露水。 只见这位委托人小哥斯斯文文地笑道:“不用寻找,它会自己出现的。” 海面没有一丝风。正午光线似乎在这里无声发生了流转,变换了细微的角度,于甲板上的水珠折射出晃眼的炽白线。 就在这个瞬间,浮游艇底下能够明显感受到这片海域传来了不知名的震动,平镜般光滑的湛蓝海面发出抖动,仿佛有什么‘怪物’将要从海底闯出。顾兔和昆对面不远,栏杆上甲板上的丹、兰、卢比、和西索等人也都或紧张或兴味地相继进入了警戒状态。 咕咕咕…… 海底暗涌的气泡不断上浮,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的躯干竟是以某种缓慢却不可忽视的速度冲破了海面! 哗啦啦——大量的水浪沿着它岩石黄般坚硬的曲背绽开,体型遮天蔽日地矗拦在所有人的眼前。 是牛。 一头体积千百倍于他们这艘浮游艇的庞大‘水牛’。小小的浮游艇在它庞如高山的对比下,被衬托得仿佛犀牛鸟一样渺小的存在,更不用说船上的人。 “哞~~~” 耳侧横向延伸了牛角的生物发出了一阵能传达数公里远的哞叫,经久不息。臀部后那条壮硕的牛尾鞭打在水底,刹那激荡出高高的白色浪峰。 剧烈的震动,一不留神就把栏杆上看得惊呆了的禽类动物给震了下去。 噗通一声,有什么亮黄的东西掉落水。 “鸡汤啊!!”丹在后面痛心疾首地伸手探出了栏杆,却没能挽留到队伍‘储备粮’的任何一根羽毛。 甲板后方,顾兔通过大贤者s识别出了来物,咋了咋舌:“这就是‘智盖纳’的原型?” 神之塔里的生物每次都能让她大开眼界,这哪里是什么‘神海鱼’,分明是牛好吧——还是濒危保护动物‘水牛’。 “是的,这就是出产珍稀宝石的大型神海鱼‘智盖纳’,也是你们此行寻往目标的场所。” 任务委托人小哥视这一切为自然地颔首道: “如各位所见,现在正是‘智盖纳’上浮出来晒日光浴的时间,时长约为两个半小时。它的后背与腹部都各有一个用以喷水的洞口,智盖纳每隔三十分钟就会翻一次身,露出另一个安全的洞口,请各位抓好这个机会进入内部,并及时出来。” “我们会提供一艘小型游艇与攀登用的绳梯工具给各位,让你们能够接近‘智盖纳’的附近活动。” 听完有杰的嘱咐,顾兔率先前踏几步跃至了浮游艇的栏杆,拖鞋底踩在那光滑的铁管半蹲着回身。重新掀起的海风将她宽松的衬衫衣领以及纤长黑发,尽数吹扬在她转头的那一侧。 “走!” 说完指令,旋即顾兔便身姿轻逸地通过栏杆跳下了海面,如一朵泡沫飞逝在半空,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也不见下方有丝毫声息传来。 遗留在浮游艇上的丹他们几个互视了一眼,当即也决定要跟从队长的脚步前往‘智盖纳’的所在地。 丹发挥出自己风一般优秀的脚速,第一个追向了顾兔的后尘,义无反顾往海里跳去。 “大姐头我也来……咦,咦咦!!” 眼前一花,那身穿桔黑两色运动泳衣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紧随其后是某人落入了跟鸡汤一样的待遇,在比赛中完全能被裁判评出零蛋分数的差劲水花声响于底下传来。 噗通!! 以为下面有游艇等着,结果只是跟着跳海的丹:“咕噜噜……救命……” “游艇不在那个方向啊。”卢比单手捂着额角,那里因为猪队友的操作而猛地涨痛。 “白痴。”兰面无表情地吐出了这句话,双手插着裤袋,跟单手洗着牌跃跃欲试的西索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半点没有想要去营救对方的意思。 留在最后的昆则站定在原先的地方,堪比海底的深蓝眼眸一霎不霎地凝视着含笑目送他们离开的西装男人,似要从他稳如泰山的面孔里挑出什么事物。 “关于在‘智盖纳’里失踪的那名狩猎者,他还有更多的特征么?” 一种违和的预感始终若有若无地徘徊于昆的心底,他觉得,这趟任务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梭鱼。” 说出这一名词的有杰微顿,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回忆,覆盖着面具般一丝不苟的优雅笑容在此明显愈发加深。 “他给人的感觉大概就如‘电光梭鱼’一样,凶猛,狂暴,高速,但又非常美丽。” 电光梭鱼……听后,昆露出了一种若有所思的沉吟模样。对比之下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塔内拥有这个称号的某个男人,又觉得这不可能。 应该不会吧。 内心按压下这份荒谬的猜测,昆最后瞥了眼黑发青年这位委托人几秒,不再多言,抬步循往了顾兔先前离开的方向。 一直安静目送着怀揣重重疑虑的水蓝发少年乘着灯台离开视野,目送着他们一行队伍分为两批,前后进入‘智盖纳’那一庞然大物的体内,等了半刻钟,有杰才收回了视线。 墨色锦囊忽然被调整为‘可视化模式’,出现于他身侧的位置。 有杰随即往里输入了一行信息,发送给了某个等候这一刻已久的男人那处。 [她来了。] …… 赭红岩洞质地一般的‘智盖纳’腹腔深处。 透过气孔洒落而下的光束在底部形成了一片光亮,能见到静谧旋荡于神水之间的尘埃、水分与泡沫。 一名打着赤膊的白金发青年无聊侧躺在光的边缘午睡,游戏机、棒球帽、神海鱼的尸骸,都被凌乱堆放在了周围。一只背部生有形同果实般宝石之花的‘小粉猪’被当成了枕头,枕在了他的脑袋底下扑腾着四肢,却迫于青年的压力怎么也挣脱不走。 ‘滴滴。’ 散发乳黄光晕的锦囊蓦地浮现于青年的身前半空,像是扰人清梦的闹钟在响彻,将他原本美好的午睡时光吵醒。 “谁啊——”有着一头刺棱白金短发的英俊青年懒散地爬起身,当看清锦囊显示的文字那刻,垂死病中惊坐起,所有混沌的意识迅速清空为脑海腾出了一块地方。 啪! 他大手一压,张开手脚想要逃离的小粉猪又一次‘啪叽’被他给按扁了动弹不得。 “美女要来了!”白金发青年瞬间来劲,充满肌肉流畅线条的脊背近半落在了光的笼罩范围,依稀能辨认出那是沿着脊骨纹向整个背部的大面积刺青。 月亮,延展双肩展开由十四枚羽翼组成的松树……以及该人嚣张无比刻在最上面的大名。 azo。 第158章 第 158 章 踏沙, 踏沙。 大型神海鱼‘智盖纳’的体内,顾兔往内走入一段路途后,便毫无怜惜地将自己手里拎着那块的垃圾……不, 将手里拎着那只后衣领的丹给丢在赭红色的岩洞表面。 白费她回到海底将人打捞起来的时间,真是个不合格的小弟。 啪叽。 丹遭受到一袋垃圾似的不公平对待, 顿时像条被丢回岩地的死鱼不愿动弹。仰躺之下, 后背桔黑色的冲锋衣接触着‘智盖纳’体内黏壁,因此沾上了些许黏溜溜的黑垢。 “大姐头……你为什么不早说、说你能双脚站在海面上跑步!”丹带着一身狼狈翻了个身,双肘承在地面仰起头, 回想起之前在水里扑腾的情景简直是欲哭无泪。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跟着跳海啊,还以为下面有多安全呢! “这还用特意说明?是你太菜了。”顾兔面无表情地往这位新入队的小弟膝盖扎了一箭,对于在海面上如履平地行走的操作习以为常的模样。 过去作为一名自己还能平稳上树,垂直90度飞檐走壁岂不是要吓死他? “再过十几分钟‘智盖纳’就要翻面了,到时候在游艇等待的兰他们也会从另一个入口进来, 我们趁着这个时间先往内部探索吧。” 昆在身旁一边悉心交待着接下来的行动,一边操纵着自己眼前发亮的灯台。灿亮到近乎发白的浅蓝光线成为此处唯一光源,将他过于白皙的脸庞、头发、及周围昏暗的环境清柔照亮。 结合效率来安排,他们此行把人拆为了两组搜索队分别行动, 顾兔照常跟以往那样和昆待在一起, 落水的丹是顺手捡的。至于兰、卢比、西索则前往游艇,等待‘智盖纳’翻身的时机再行进入。 ‘智盖纳’的体型庞大, 想要在如此广域的地方寻人,打个比方来说, 就跟在它肚子里找一只还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寄生虫没什么两样。 而时间只有两个半钟头, 他们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分头行动扩大搜索面积就是很好的办法。 顾兔不轻不重地踢了地面上的丹一脚,让他赶紧利索点爬起来行动。接着,一行三人便沿着当前狭窄的道路往前走去。 大型神海鱼的体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潮湿,比起生物特有滑溜的腔道,它更像是个日积月累形成的天然‘洞窟’。地面与内壁皆由坚硬的物质组成,渗透着类似岩石沉积物质感的赭红颜色。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出现。 走出冗长的通道尽头,是一处隔断的悬崖。而呈现在视野前方的,竟然是一片漂浮在了中间五颜六色的‘游泳圈’!想要跨越深渊去向另一端墙壁的洞口,就只能以这大堆悠荡在空气中的奇怪空心圆圈为落点,一步步纵跃着前进。 “这‘智盖纳’是将海里多少年的游泳圈都给吞进来了?” 顾兔对着这些无法解释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感到费解,拖鞋底率先在洞口边缘一踏,人灵活地在黏滑但巨大稳固的橡胶圆圈之间跳跃。 彩色圆圈底下是片深不可测的黑暗,目测不知高度将有多深,可想而知,要是脚一打滑摔下去会迎来个怎么样的结果。 但他们这个队伍的人都堪称得上是精英,断然不会连这种简单难度的关卡都过不去。否则,顾兔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得把人踢出群聊了。 “未必就是‘游泳圈’,毕竟神海鱼的体内发生什么都不出奇,也许是它体内的物质发生了特殊变化,逐日形成了这种特定环境。就像我们去过的某些特别测试场一样。” 浅蓝色的灯台如一朵会漂浮的发光水母般缓缓游来,坐在上面的昆根据实际情况淡淡说道。 而没有便利工具搭乘的丹则少了那份轻松,在昆鞋尖优雅落地的那一刻,他由于冲得太快,‘咻’的一声,整个人像踩了块香蕉皮那般在空气擦过残影,迅速飞向了顾兔和昆所站的位置。 “嘭——” 丹从两个人瞬间无情让开的中央空隙飞逝而过,砸进了土里。 顾兔看也没看他的惨状,目光在昆那张垂眸的脸庞扫过,凭借自身对他的熟悉,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味道。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 她的直觉一向是准确的,只不过昆却不会在她面前显露太多异样,免得令她生出多余的担心。 “没什么,只是那个委托人对目标的描述有些语焉不详,让我有点在意。” “你觉得这个任务有问题?” “的确有可疑的地方,但只要不出现我预想的那个‘最坏的结果’,那一切还是可控的。” 昆语气平和,有股淡淡的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味道。配合灯台浅蓝浸染着他发色的光线,他那张秀丽的脸无端多出了几分池塘里倒映的月光那般安宁的色泽。 况且……昆朝她这边偏来了视线,眼尾姝丽,带着一副漫不经心却又早看透她的态度。 就算情况再困难,她也不会提出要放弃任务的吧……那就无所谓了。 顾兔可不知道这大少爷又在心底念叨她什么,就算知道也不会当回事。在她的意识里,面对任何事压根就没有‘后退’两个字。 既然听昆说没关系,顾兔便也就没有在意什么可不可疑的事,和他同时默契绕开了脚下‘躺尸’的丹,一同继续步入深处。 见两人完全无视掉他离开了,地上那位的‘腿速王者’再也顾不得装死、只得立马鲤鱼打挺爬起来追了上去。 “等……等等我啊喂!” 这两个人未免也太过分了!搞得他夹在这里像是多余的那一个! 奔跑中的丹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跟着来了,默默迎风垂泪。 复行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穿过橡胶泳圈后的另一条通道显得更为空阔,大约是通向另一边的气孔,此处多为原生态的岩石质地,树根般勾结的纤维坚硬如岩,呈现一片灰褐色的质感。 近数十米高的巨大洞窟,不断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 灯台如同手电筒探照的功能,悬浮在他们头顶为队伍照亮前路。 负责搜索的丹也将侦察器投放到了周围一定距离之外,用来查探情况,以便给昆的灯台提供更详尽的视觉信息。 “既然目标躲藏在了‘智盖纳’的体内一直不出现,我猜他很有可能之前就是为了‘智盖纳之花’而来的。只可惜‘智盖纳’是莲家族统治的21层里的特别保护对象,没有他们准允,一般人难以捕捉,导致根本没人知道有关‘智盖纳之花’究竟生长在它体内哪个部位的情报。” 不然,就可以依靠这些来大致推断目标会出现在何处的范围了。 昆口头如此进行分析道,跟随着走的同时不忘一直操控着主灯台,梳理着汇集而来的图形资料,里面赫然就有一张索引到的‘智盖纳之花’百科。 只是,光靠这些仍然信息不足,昆冷静地曲起指节抵着下唇,随着步伐的迈动,他沉思的神情亦隐在光影里时而掠动,“要是有什么办法能锁定目标所在范围就好了……” 听他提醒了这么一句,走在身前的顾兔好像被提供了一个新的解决思路,想起了什么而转身征询道:“要是能得到目标对象目前所在的环境,你能够通过环境分析出来位于哪个位置么?” “应该可以,再不济也能缩小搜索范围。”昆点头给出了个肯定的回答。 那就没问题,顾兔记得她好像‘book’里有哪张卡能这么用来着…… “你们暂时待在我身边远一点的地方。” 顾兔朝昆与丹交待道,前者倒是什么都没有说,给予她充足的信任站在原地,至于丹还一脸懵地问道:“啊?怎么了?” “我要叫蛇了。”如此说道,顾兔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块相对明亮的位置。 将已消耗了近半卡片的‘book’再次召唤出来,顾兔不断往后翻动着页码。这里正处于气孔下方,透过‘智盖纳’孔洞垂落的光束笔直打照在她的肩头,将顾兔那头黑发与纸页染上了点朦胧的碎光。 “找到了——「no096-千里眼之蛇」。” 顾兔将这张指定卡片于卡框里取出,夹在指间说出了解除卡片状态的指令:“ga。” 嘭的一声,卡片消失不见,原地凭空出现了一条足有树干粗细、浑身覆盖美丽孔雀蓝鳞片的白腹粗蛇。一经跌落,它便危险地弓身吐出深蓝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威胁声音。 顾名思义,千里眼之蛇拥有着能够远距离窥见目标的能力。但使用前必须要让它吞下一张c级以下的卡片作为代价,它才会吐出相应的念视。 “我要寻找的目标。” 趁蛇攻击人之前,顾兔随便抽了张‘偷窥’咒语卡丢给了它。青鳞白腹的粗蛇咬着卡皮咕咚吞入,旋即便像拍立得那般呕出了另一张由念构造的照片。 消耗完这一功能的粗蛇彻底失去活性,化作风干的石块顷刻寸寸迸散。混在灰尘之中的照片丧失支撑旋转下落,被顾兔给接在了手中,目光下意识往上边扫去。 照片里,充满了光彩的亮度。一双明显属于青年男性结实有力的运动鞋占据了近半个画面,正在往下方光束打照的圆形光圈里降落。 而照片的角落伫立着一位与她外貌完全一致的黑发少女,正垂首观看着手里的照片。 是她自己?! 注意到这点的顾兔瞳孔骤然一缩,后背的寒毛仿佛遇到了天敌般根根竖起。惯有的灵性直觉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双足猛踏,迅速离开了当前的位置。 与此同时,她与某种身影恰好擦身而过那般霎时眼前一花。 “咣——!! 真正璀璨的流星。 一道浓烈的金色细光瞬间贯穿了空气,垂直降临在地,爆发出如同炽金骄阳般强烈无匹的光线。 强悍神水呈现剧烈波动般往外扩散开来,震荡飞了周围所有碎石与神海鱼的残骸。 紧急时刻,躲避开来了这道光团的顾兔眼前及时出现了三枚灯台,组成的浅蓝色防御壁替她阻拦了前方的余波。砰咚砰咚,雨点般溅开来的石块与残骸不端击打在那片柔和的光幕,无规则地荡出好几圈水波般的涟漪。 “兔兔!”遥远的地方,能听见昆混在烟尘里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丹则不幸被动荡给掀飞到了墙壁,“呜啊!!” 昆这小子,居然完全没想过要保护他啊—— “……我没事。”距离风波最近的顾兔在昆及时补上的灯台防御后面缓缓起身,透过那层半透明的浅蓝光幕注视着突然出现的来人。 沙尘缓缓随风消逝,位于内部的男人逐渐半隐半现展露于他们的眼前。 身材精壮,戴着一顶款式新潮的棒球帽。风尘不断于他的身旁荡开,将系于他腰际的外套往后扬去。 以顾兔等人注视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见青年侧对着他们、肌肉线条流畅的脊背纹上的刺青,若隐若现地被上方打落的光芒所笼罩。 留意到对方背部纹上的那串大名,昆的脸色逐渐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几分自嘲:“马奇努……果然,还是抽中了那支最糟糕的‘下下签’吗……” “昆,你是说……马奇努?那个乌雷克·马奇努?!”耳尖听见了昆揭穿了目标的身份,全身几乎糊在了墙壁里的丹满脸不敢置信。 如此强大得像是怪物的神水,居然是出自那个乌雷克·马奇努?传言整个神之塔内排行第四的顶级高手,乌雷克·马奇努?! 然而,此刻现场却无人有太多闲暇去回应丹的反问。因为——集中了所有人目光中心的家伙动了。 啪滋,啪滋…… 成功制造出一片混乱的青年缓缓直起了身躯,隐约间能窥见黄白色的电光流窜于他精赤的上身周围。 “再不来的话我可要在这里等得发霉了啊,可爱的baby——” 随着他的转身,青年挺拔的身姿也随之落入了光束的笼罩范围之内。帽檐下细碎的白金发嚣张不羁,两根长耳钉在光线照耀下反射出金属的明亮光泽,给人一种扮相十分嘻哈的潮流感。 毫无疑问,那是张极为英俊的脸庞,不见一丝阴柔,阳刚、俊朗,拥有能让同性也心之向往的男子气概。 而故意以那种强大帅气的方式闪亮登场的乌雷克此时似乎有些兴奋,装完逼后,他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原地跳了跳,活像个想要跟美女打招呼的青涩小子般面向了顾兔,爽朗又腼腆地朝她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hi~?” 这回跟同为非甄选人员美女初次见面的美好情景,乌雷克可谓是在脑海里构想了很多遍。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性格跟他想象的相距甚远。 灯台的光幕被顾兔扬手撤离了。 “baby……?” 顾兔咀嚼着这个称呼,全程冷着张脸注视着眼前那位自来熟跟自己打招呼的半裸男,没有给他留丝毫的面子。 “你这男人是怎么回事——这么油腻?” 这一瞬间。 乌雷克·马奇努,这位塔内排行第四的超超顶级高手,无数男人心目中的偶像,但却偏偏不受每一位见过他的女人待见的男人。 在此时此刻,心灵再次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 第159章 第 159 章 顾兔毫不留情嘲讽发作的现场, 一时间使这里陷入了种无人说话的沉重情境。 隔了老长一阵,嵌入墙壁里的丹才遥远地发出了‘嘶’的一声抽气音,那由于旁观到什么名场面而万分笃定的语气, 在整个岩洞里格外清晰地回荡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是乌雷克·马奇努, 他绝对是真的乌雷克·马奇努!因为几乎所有遇见过他的女人都很讨厌他——” 噗呃…… 伫立于‘舞台中心’的乌雷克好像又遭受到了一重致命打击, 身型无形中变得佝偻了些许。 为什么偏偏要用‘被女人讨厌’这个特征来确认他身份啊!! 故意耍酷凹造型结果却接连惨遭嫌弃,乌雷克无比辛酸地陷入了‘自闭’的状态。而顾兔此刻已经懒得再拖延时间, 率先朝对方发起了攻击。 她还没有忘记, 此行任务的最终目的是将这个男人‘绑’出去。 细沙掀扬, 顾兔的身影眨眼间原地消失, 瞬身欺近了对方的身前。她行动时体外覆盖着一层半透明赤红色的神水波动,反身扬腿, 那只纤细匀称的皓白脚腕便顷刻猛坠, 比预料中更冷酷辛辣地踢向了乌雷克精壮的肩颈。 “兔兔——” 目睹她二话不说便出击的姿态,远处的昆下意识焦急而凝重地喊出了一句提醒:“这个人是‘顶级高手’, 跟你一样,都是从塔外来的「非甄选人员」!” 实力跟他们完全不是同个层次的对手,不是可以小觑的对象! 非甄选人员……展开攻击了的顾兔双眸一瞬略有触动, 随着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映落于她玻璃般眼眸表面的白金发青年面容逐渐清晰。 他正捂着脸黯淡神伤, 可看也没看就轻而易举朝后躲开了这波攻击。那流速放慢的瞬间, 乌雷克一双猩红的眼眸通过指缝露出的空隙, 就那么极近地与顾兔的视线在半空相对。 唰,像是大自然中遭遇到了豺狼虎豹等食物链顶端的威胁, 顾兔在瞳孔收缩的过程中被刺激得切换为了写轮眼, 浸染着血色的漆黑三勾玉环绕瞳孔兀自滴转。 擦着对方结实胸膛而过的那刻, 顾兔脚跟火焰般的赤红神水与他皮肤表面萦绕的黄白电光隔空相触, 却仿佛相互引爆了二者之间游离的危险电荷,电丝噼啪一闪,火焰骤然间‘嘭’地剧烈爆发开来。 “崩——” 从不兼容的混乱中制造出的强大力量,顿时将两人同时往相反的位置弹去。 焰浪翻腾,看不见的剧烈波动扩散到了四周,将地面的障碍物尽数掀飞。顾兔借势一跃避开了波及,身姿如倒飞的雪雁般在半空轻盈腾挪了一周,落入到不远处翻滚的烟尘里。 智盖纳体内死亡的寄生虫赤红碎壳被这股风波吹动着往外纷飞,如吹散出一片哗啦啦的鲜红陨雨。 以手臂抵挡着这片不受控制泼来的狼藉,昆挡在胳膊后面的脸庞往丹那一旁转去,艰难地欲要交代些什么,只见得他两侧水色鬓发不断往后扬去。 “丹,快跑——乌雷克·马奇努不是e级甄选人员能够轻易收拾的对象,你一个人带着灯台快点跑到‘智盖纳’外面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让我、让我一个人跑?”再次深陷这种遭遇强敌的熟悉境地,丹下意识地陷入了恐慌的意识,想要否决这样的安排,“我……我怎么可能做到啊!” 他已经发过誓,绝对不会再抛下同伴一个人离开的! 三枚缩小化的灯台被昆从远处回收,漂浮着移来到二人之间的位置,将队伍里这位司令塔秀丽的脸庞照得透亮。 少年注视着丹的那张脸依然是帅到让他感到不爽的程度,可在这时,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不容置疑。眼神其中涵盖的冷静意味,让丹混乱的阵脚逐渐得到了平复。 垂放在身侧的双拳被他悄然握紧,经历一番心里挣扎,丹最终还是决定信任指挥的命令,咬牙切齿地抛下一句话后就往外奔跑了起来。 “可别那么快死啊——” 腿脚造成的暗红疾影化作闪电消逝在了原地,浮游的三枚蓝色灯台紧跟着那位以速度为优势的削瘦搜索者背后,能遥遥望见那三枚颗旋转着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闪烁在昏暗的通道里。 而掀出了那阵强劲动荡中央的位置,那两位同为‘非甄选人员’的人影已经激烈地厮打在了一起,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到二者间交手的动作。 顾兔的每一招都极度刁钻,肢体攻势流畅纤细又不乏力量感,摒除两人之间力量的差距,可以意外地发现她的战斗经验根本不输于塔内的高手。 如果只是一位登塔不久的e级甄选人员,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 但她是非甄选者。 自行推开了这座塔大门的闯入者,这个身份就已注定她必然有着凌驾于所有人预料之上的力量。 弧线优美的下巴猛地扬起,顾兔敏捷地弯折起鲸骨般柔软的腰肢,脚背以更凌厉的力度狠狠地踹击在了乌雷克的前臂。 略微发麻的感受让这个身材强健长相却异常英俊的白金发青年咂巴了嘴,由衷欣赏地赞扬了声:“嘿,带劲!” 不愧是同为非甄选人员的美女,就该是这样强横爆表的性子才对。 既然不能退货,那就试着接受——乌雷克深谙每个美女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魅力所在。 “听说你在测试层重伤过管理者?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就一直想要找机会见你一面,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妹子能做到这种连我都做不到的事。” 乌雷克边回避着顾兔骤雨般密集的攻势,边不嫌累地见缝插针说道: “塔王那些人对‘闯入者’会给塔带来改变的事简直怕得要死,更何况你那么高调,之后肯定还会趁你没彻底‘强大’起来的时候下手。bab……你如果愿意来「月下翼松」,我可以给你一个‘翅膀’,要不要?” 乌雷克险些又说漏了那句口癖,硬生生止住了被她痛骂‘油腻’的机会。 所谓‘翅膀’,即是月下翼松入会的信物,一根和他背后刺青相似的半个翼之树纹章。 月下翼松采取的是成员推荐制,成为高手后,持信物去到77层月下翼松的大本营接受相应测试,成功通过即可成为其中的一员,本人与后代从此都可以享受到一辈子享不尽的财富与资源。 身为「月下翼松」副团长的乌雷克亲自引荐,毫无疑问是一道重磅级的大新闻。是他亲口给予的庇护,无异于当着整座塔所有人的面,表明他要保下顾兔这名跟他相同身份的非甄选人员。 只不过,同时乌雷克也非常好奇顾兔的真正实力,能重伤管理者使之强制沉睡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这一事实对于他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而顾兔明显还没发挥出那股豁出所有的危险力量。 “这样吧。” 乌雷克轻轻松松地后跃一步,原先停留的位置便霎时被顾兔踹出一个大坑,砂石四溅。只见他鼓胀的右侧裤兜微动,这时竟从中钻出了一只背后生有宝石之花的粉红小猪脑袋,两条小粉蹄扒着裤口试图逃出生天。 乌雷克右手一捞,就牢牢将那只小粉猪给夹在了自己的胳膊肘里,以这样游刃有余的姿势伸出健硕的左胳膊,对不断袭来的顾兔发出提议。 “我只用一只手跟你打,要是十分钟过去你都没办法逼出我另一只手,就让我见识一下你当初对管理者用过的那招怎么样?” 至今通关过塔顶134层的大致共有10万名高手,其中实力最强的前1被人称为‘顶级高手’,而这将近1000名的顶尖高手之中又根据各种因素有着相应排名。 他乌雷克·马奇努,是整个塔内排行第四位的顶级高手,是仅仅排在吉黑德之后一位的男人。 换言之,他是如今当之无愧最接近塔王吉黑德那一层次的强者。跟尚还只是刚入塔的非甄选人员妹子让出一条胳膊对打,他也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他又犯了个错误。 乌雷克这种故意‘放水’的行径完全踩爆了顾兔的雷点,刹那间,火气噌然地通过她那双清寒眼眸深处涌现,将本就冰冷猩红的眸色染得比翻滚的岩浆还亮。 “你这家伙不好好穿衣服辣我眼睛就算了,现在还在故意‘挑拨’我生气是么?” 顾兔拳头霎时升腾起了更旺盛的火焰,在她冷漠到了极点的视线对焦中,一拳又一拳狠狠发泄向了对方那张俊脸,“到底,是想,多惹人讨厌,你个死直男——” ‘死直男,惹人讨厌,死直男,惹人讨厌,死直男……’ 那一瞬间,乌雷克仿佛被剧烈的精神冲击到了那般思维断电为一片空白,满脑子只剩下了又双叒叕‘被美女讨厌了’这几个字。 “啪!” “啪!啪!” 在乌雷克表情迅速枯槁、整个人活像是个掉了色的黑白立绘那刻,少女狠辣又刚强的拳头接连殴打在了他失去了‘生命色彩’的脸庞,拳拳到肉,连环发出一听就让人不忍的结实碰撞声。 最终,顾兔的力量得到了阶段性的凝聚,在灌注了恼火的一拳中猝然爆发开来。 “嘭!” 呈现出火焰质感的神水忽地强盛涨大,一瞬间宛如缭绕着热浪与风暴的大型恒星,携卷无比强烈的炙热将乌雷克的身影完全吞没。 高温仿佛能将周围组成空气因素的神水尽皆沸腾,可这个几乎能称之为最强的男人总能出乎人的意料。 悲伤地沉寂片刻后,终于从中隐约传来了一声电光流窜的声响。 滋溜—— 如同颠倒了天地所劈出的黄白闪电,一道粗壮且不可忽视的光柱霍然瓜分火球从中直射而出,以极端强悍的气势破开了这团神水囚笼的束缚。 狂风与雷暴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智盖纳的内部,带着要湮灭周遭的强大力量逸散而开。整个智盖纳腹背的构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强烈的挤压中寸寸碎裂成了一堆粉石! 就在这危急时刻,岩窟最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红光。 一名体格强壮的黑平头青年身周撑起了圆球状的暗红屏障,如陨星般于高空一拳坠落在了地底,以硬碰硬,掀起更大的烟尘替某位水蓝发少年挡开了这波混乱。 “兰,拦住他!” 被藏在红球屏障里的昆与赶来的卢比待在一起,立即冷声朝高空喊出了指令。 无需他开口,上方同时也传来了与乌雷克体外萦绕的电光相似的‘噼啪’声。 那是雷电在乌云里沉静酝酿的危险之音。 “玛斯切尼式·电枪术——”冷酷且清脆的少年音在遥远的上空传响,“electrica er!” 耀眼而炽白的电光珍珠对准着悬浮于半空的那名精赤男人而去,与那一人体靶子轰然发生了碰撞。周遭的神水不受控制发生了强烈的震荡,以能挣破鱼缸的逼迫力度,猛然撞击在周围的墙岩。 “轰隆——” 仿若要坍塌的动静在整个腹腔内回荡。 然而这波攻击却没能给那个怪物一般的男人带来多少伤害,电光散去,乌雷克依然毫发无损地悬浮在半空。残余的莹蓝静电逐渐消退,遗留在乌雷克结实肌肉上的,依然是独属于他的黄白电光。 有烟无伤。 目睹到这一幕的兰迟滞地定格在半空,不由微微睁大了蓝眸:“什么……” “玛斯切尼……昆家族那位公主自创的电枪术?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暗自消化着悲伤的乌雷克似乎对前者那位公主有些相应的了解,弥漫在噼啪电光细响中,他赤红双眸倒映出少年那张与对方有着几分相似之处的稚嫩脸庞,一切貌似在无形中得到了解答。 “你是她亲弟弟?” “裸男,闲事管得可真多。” 回敬他的是兰仿佛刻在骨子里冷漠而又抗拒的语气,以及他指尖拉开的电光之箭,在这一刻骤然贯穿了彼此间的距离。 咻—— 与此同时,几张暗中现形的诡异扑克牌亦出现在了想要迎战的乌雷克附近,呈夹击之势配合着包围了乌雷克的所有空档。 ——是西索他们都及时赶来了。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遇到如此美丽的‘果实’,我果然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简直……令人垂涎三尺。” 伴随着一阵仿佛舔舐般的瘆人笑声,灼热吹拂在了乌雷克的后颈皮肤。这股让直男感到鸡皮疙瘩浮现的压力,迫使乌雷克在夹击中猛然回首。 近在咫尺的位置是一位通过粉红色长线倒吊下来的男人,双臂交叉在胸前,夹着数张扑克。无袖扑克图案的服饰外露出精壮胳膊,一头红发朝后恣意竖起,妆容让人觉得相当妖异。 而对方的神情现下因为遭遇前所未有的强敌而兴奋地扭曲了起来,倒转着落入乌雷克的眼中,一切尽显变态且诡谲。 简直就像是自己被扒光了衣服一样赤裸裸丢在了他面前的感觉,有那么一秒钟,让乌雷克犹豫了要不要把围在裤头上的外套给重新穿回去的冲动。 靠,这变态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骤然爆炸开来的电闪之中,乌雷克单手抓着小粉猪,愤而与袭来的那团莹蓝强光互不退让地发生了撞击。 三人的身影接连交错纠缠,在半空爆发出了激烈的遭遇战。 “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啊!” 那是真正不愧于‘电光梭鱼’称号的战斗风格,凶暴,高速,极具攻击性,强劲又美丽。 乌雷克干脆直白的一踢,璀璨夺目的光芒顿时伴随运动鞋划过的轨迹撕破了空气,砰嗖一声击中了半空没有凭依点的兰。 “噗咳……”承受了那几乎难以抵挡一击的兰面色微皱,用力咳出了胸腔里破碎的声音,眨眼间身影迅速远离被砸入了一侧岩窟墙壁的深处。 嘭轰! 紧接着,他又闪过接近光速的强招,硬生生将另一个红发人影也给砸坠入了远处的墙壁。 不行,连身为非甄选人员的西索,和承袭了玛斯洛尼电枪术的兰也对付不了这个家伙,他太危险了……亲眼目睹到队伍与对方之间差距,昆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这是等级与经验的巨大差距。 凭他们现在的程度,还打不赢这样的怪物。 不过是瞬息之间,顶头那名排位第四的强者便轻松解决掉了前来支援的两人,将猩红之月这支队伍的配合冲击得支离破碎。 或许是之前被打击得自暴自弃了,乌雷克才决定先拿这几个小子来泄泄气。 可他最重要的目标,仍然是位于最底下的顾兔—— 穿梭过彼此间数十米的距离,地面上缓缓站起身的顾兔仰头与这位怪物般强大的男人对上了视线,那一刻,都看出了彼此眼底执着于自己的决意。 乌雷克·马奇努 身份:闯入者(非甄选人员)、月下翼松副团长 等级:lv152 塔内排名:4 生命值:????? 通过大贤者s检测到的资料,意识里显示出了当前人的基础信息面板。 152级。 说实话,假如不是这个人今日出现在顾兔的面前,她还不知道原来等级并不只有100级的上限。这是更为广阔与无穷,比她所料要更深不可测的世界。 究竟在这座塔的上面,还存在着怎样强大的怪物? 可以想到,偶然遭遇到的这个男人绝对要比顾兔见过的高手更强,比柳寒城要强,比测试层见过的某位黑马尾的公主还要强。他毫无疑问是个强到逆天的大boss,仿佛一根手指既可晃动她容身世界的根基。 顾兔沉静着将手掌虚抬,掌心底下此刻仿佛在凝聚着什么无形力量,逐渐往长弓的形状一点点实体化。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陪这些人玩这座塔的无聊游戏?既然是闯入者,你应该能懂——塔外的世界要更好吧?” 乌雷克不明白的是顾兔始终一见面就紧咬自己的态度,虽说是为完成什么任务,可那一切对他来说都太狭隘了。 同为闯入这座塔的人,理应见识过塔外的风景,明白那是更浩瀚无垠更广阔自由的空间,充满着无数美丽的可能。 那些都不是这座昏暗而不见天日的塔所能给予的。 “一望无际的天空,夜空中数不尽的星星,宽广无限的世界……这不比任何事物都有趣吗?” 随着这几句掷地有声的询问坠落,顾兔仿佛感受到了,那只被困于塔内这座牢笼的苍鹰渴望自由的决心。呈现在视野中的白金发青年耳边闪耀着光点,那是经由垂下的光线所反射的耳钉金属光泽。 一闪一闪,如同他本人一样充满侵略性的强烈刺目。 “轰隆隆。” 整个地形在这一刻像要发生不可违逆的上下颠倒。 是智盖纳要‘翻身’了。 这仿佛是某种开战的信号。 深处涌动的幽邃动静滚滚回荡在几人所在的整片空间,高低缓慢倾斜的过程中,顾兔视野前方忽然‘咣’的一声闪耀出碎星般黄白神水的晨茫。 乌雷克终于朝着她的方向动身闪跃而来! 他强健完美的身体周围闪烁着危险的强光,犹如一尾笔直破开了激流的细长梭鱼,甚至拖拽出了爆空风声。 那股迫近而来的侵噬感让顾兔瞬时微缩了瞳孔。 就在此刻,她与乌雷克之间凭空显现出了一层散发着白色寒气的障碍物,及时作了相应的缓冲。六角棱柱型的冰花滴溜旋转,精美纹路在光线下映射出剔透的晶莹光泽。它严实充当了掩护在顾兔身前的‘盾牌’,将她的身影模糊地藏匿在了背后。 “兔兔——” 随着智盖纳翻身而颠倒的空间,昆隐藏在坠落风声中的大喊毫无遗漏地传入了顾兔的耳中,“别想太多——你永远只需要勇往直前就行。” 即使依他的性格看来事情没有任何胜算,也会为了你倾尽全力达成结果。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为你保驾护航,所以—— 你只需要勇往直前就行。 顾兔在这话中立即循声转头,在混乱中捕捉向了那道将巧与自己耳畔错开的秀丽少年身影,在一闪即逝的时刻,好像对上了他那双始终倒映着自己面容的蓝眸。 怦咚,砰咚…… 心跳是如此明显。 于是,她内心难得生出的一丁点动摇也在他的信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传来了大片漆黑羽翼舒展的声音。 “卡嚓。” 与此同时,乌雷克一枚击打在精美冰花中央的拳头,将这面冰做的障碍物尽数击碎。 冰碎成了无数不规则的棱柱,每一片的边缘都闪烁着眩目唯美的冰莹碎光,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在这漂亮得宛如童话的情景之中,紧随乌雷克那枚拳头而至的竟是集中为了一点的漆黑焰箭,近在眼前! 咻呜—— 乌雷克猛然睁大了血眸,夹持着某物的右肘无意识地微松,粉红色小猪就此挣脱了他的臂弯。 “轰!!” 危险邪恶的箭矢刺破了乌雷克的手臂,割出细线般激射而出的血液。携卷猛烈声势的黑焰一瞬间将他身前阻拦了视线的冰花尽数吞噬,而后嘭地爆发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羽毛。如同漆黑细雪般飘落,尽数落至了乌雷克的全身各处。 当黑羽方一接触到乌雷克的额头,他刹那间便感觉到自己精神层面受到了强烈撼动,意识化为一片空白。 堕天使的叹息。 灌含诅咒、精神攻击与真伤机制的强力一击。 这一刻唯余双方地形彻底颠倒,定格在了高空将脚底踩在长弓之上,对他射出了一箭的少女仍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她的脸袒露在箭后擦过的劲风之中,秀发飘逸,背后生有漆黑羽翼的天使虚影近乎环抱般向她身前合拢双臂,将指尖轻轻搭于她引弓的苍白手背上。 那天使宽阔的漆黑羽翼在少女身后张开的模样,使她看起来就如同鸟拥抱自由,整个世界的狭窄牢笼被她死死踩在脚下。 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那么高傲与张扬。 “我无所谓什么塔的游戏,留在这里单纯只是因为我感兴趣——” 顾兔冷漠精致的脸庞逆着头顶光影,只能分辨得出她薄凉的双唇一张一合。 “这个塔,困不住我。” 紧接着,只见到下落过程中的乌雷克旋即落入到了三枚红色灯台所形成的透明暗红光幕上,神水光幕冰凉凉地接触着他后背的皮肤。 “传送。”远处控制着灯台的昆冷不丁下达了指令。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包括乌雷克,以及他手边想要逃逸的小粉猪,都一齐消失在了原地。 转瞬的抽离过后,一行人全都被传送到了‘智盖纳’的体外。天空碧净,大海翻涌,辛苦带着三枚蓝色灯台率先跑出来充当坐标的丹这时终于能一屁股坐在‘智盖纳’的肚皮上,长吁着擦了一头的汗。 ——捕捉‘电光梭鱼’带离智盖纳的计划,成功。 第160章 第 160 章 被传送到‘智盖纳’体外的乌雷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周遭咸腥海风吹过皮肤,将他思绪里那些飘落而下的纯黑天使羽毛尽数吹散。 “被摆了一道啊。”那位打着赤膊的英俊青年喉头忽然滚出了这句话。 掉在他身侧的小粉猪作势要跳离这块地方,结果又一次被青年那条颀长健硕的猿臂给捞了回去。受限于铁钳般的制裁, 小粉猪只能愤愤然地胡乱用脚蹬,后背那朵‘智盖纳之花’在光线下熠熠反射着靛青晶石光泽。 “你们一开始打着的就是‘把我带出来’的主意?” 乌雷克无视了小粉猪的挣扎, 抓了它细长的耳朵, 一个挺腰, 在晒足了日光浴而滚烫无比的智盖纳肚皮上霍然坐起。 外界刺眼的光线毫无遗漏地射入他赤红的眸底, 使之看上去就像是两枚品质极佳的红宝石, 鲜红如血,透着诸多嚣张又高傲的成色。 回答他的是一道少年音色,在海浪起伏的鸣奏里显得依然悦耳, 带点理所当然的轻讽与傲气。 “不然呢?幸好你认为兔兔一直在执着于无聊的团队游戏, 才给了我们的团队配合发挥出最大作用的机会——我们只是恰好彼此信任而已。” 作为一手设局达成了这个‘捕捉’计划的昆, 当然拥有以胜利者姿态嘲讽他人的发言权。 经过灯台的逐一传送, 原先逗留于智盖纳体内的人都全部来到了外头, 在如同岩窟洞口般巨大的气孔附近包围了乌雷克, 朝他逐渐走近。 虚脱般坐倒在地的丹,挂了彩却依然兴奋微褪以嗜血目光凝视‘新猎物’的西索, 用强壮胳膊将兰那负伤小身板夹在腰边带出来的卢比…… 这是属于他们的胜利。 丹在接收暗示后快速带走灯台到外部充当定位坐标, 卢比做掩护的准备, 兰与西索适时在明面吸引走乌雷克这个男人的注意,给兔兔留下召唤赫卡忒的读条时间, 再到她选择强控的技能,好让他的传送能够百分之百地完成…… 每个人都在其中发挥出了自身应有的作用, 或许有过遇见强敌而动摇的瞬间, 但他们会对此进行弥补, 团队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而出现的存在。 彼此信任,彼此配合,以自身来弥补对方某些时刻的差错。 最终,昆将目光对准了远处缓缓走近的那道少女身影,她脑后那头黑发被海风吹拂,露出额发下冷漠精致的面容与衬衫角外清瘦的颈,一步步来到了队伍专门为她让开的中心位置。 见坐在那的乌雷克还那样直勾勾地仰头看着她,顾兔不由得挑眉:“怎么,你还想见识下我怎么用管理者那一招对你?” 确实,就像是游戏还没打过瘾就听见对手突然喊‘要开饭不打了’一样,感觉哪哪不痛快。 然而乌雷克却没有再开口说出那样的要求,干脆作罢。 “算了。”手里还提着小粉猪的长耳朵,乌雷克回想着自己当时面对射来那一箭的情景。 透过漫天纯黑羽毛漂浮的间隙,他分明望见了一道与少女身体重合的‘天使’虚影。在那股致命美丽所透露的不明粘稠恶意里,迫于应激本能的他下意识放开‘智盖纳之花’,想要全力去抵抗那股生命遭受威胁的冲动。 这已经很能说明些什么问题了。 顾兔,这个跟他有着同样身份的新闯入者,绝对不是个能够小看的人物。 竟然还能威胁到管理者那一层次,这座塔未来可以想到,绝对会因她们这些人迎来怎样疯狂有趣的混乱局面。光是想想这点,乌雷克就已经开始期待了起来。 这座塔的游戏,总算是不会无聊了。 “要是你们再早几天过来,说不定就能刚好遇上帕格那个‘候补杀手’的队伍了。” 乌雷克抓着小粉猪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八块腹肌受到拉伸的力度上移,能看见性感的人鱼线往下消隐在裤头的边缘。 “那个队伍跟你们一样,也有点意思。” 他指的是绝对不会放弃队友安危这一点,勇气可嘉,让他还挺感兴趣。 “你是说……‘候补杀手’?” 从乌雷克口中再次听见死敌阵营的人物名字,顾兔的眸色霎时便晴转阴暗沉了下来。昆和其他深知顾兔与帕格不对付的丹和卢比他们也一同转来了视线。 可不待继续追问,一行人的身后便传来了三名不速之客的脚步声。 “哼,终于舍得出现了啊——你这该死的贼。” 身材魁伟的眼疤男,覆盖机械面罩的僵尸男,以及携着游泳圈的小矮子。造型有些搞笑,可萦绕在他们身周不同寻常的神水波动能够让人察觉得到,这几个人是‘高手’的事实。 “e级甄选人员?识相点,不想被伤到就赶紧让开,不然我们连你们几个也收拾掉——”似乎觉得顾兔几人碍事,为首那位小矮子趾高气扬地嚷嚷着想要赶人。 “我话都没问完,谁让你们插嘴的了?” 被贸然打断了话题,顾兔的心情指数可谓是急转直下。转眸而来那刻,海风携着她的长发一同吹来,冷然拂过她当前那道冰封似的眼神。 不知是否她身上邪恶神性的残余,想来捉拿乌雷克的三人在这样的眼神中,竟然一时产生了点嚇退之意。 在这过程中,仔细打量了来人的昆貌似发现了对面的身份,若有所思道:“是这一层的测试官?” 能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入警戒区的人,也就只有担任测试官的高手,更何况他们的服饰上挂了‘三角房屋’徽章——那是属于测试官的标志。 作为统治这一楼层的莲家族人有侵入测试官团队的势力并不出奇,双方间很多都有合作关系。只是,在场其他几位对于三人测试官的身份却没那么快消化。 “测、测试官?”丹吓得也顾不上坐地上休息了,就像是学生在校外也撞上了老师,长久以来在考试中对考官的天然畏惧让他立马就打起了精神。 其一是因为测试官对楼层的甄选人员有管理权限,二是这个身份同时也代表了对方是通关过塔顶的‘高手’的事实! “白痴吗,我们早就通过了21f的测试,这帮家伙管不着我们。”被当成小猫夹在卢比肘弯里的兰忍着伤势,冷冷地抬头提醒了丹这件重点。 而无论对面是不是高手,他们都没在怕过的。 尤其,对于某个更不好惹的女人而言她的行事更是如此。 “这家伙是我得到的,管你们之间有没有仇,我都不打算让出去。”顾兔面无表情地伸指头指着身后自己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猎物’,告诉对面想出来抢夺的这帮人:“3秒钟,给我消失在视野里。” 这话让背后的乌雷克吹了波口哨,顾兔表面上的神情越发冷漠。 这男人真的烦。 等对方反应过来,顿时有了恼羞成怒的预兆:“什……你明知道我们是高手还想要对抗吗?!” 作为测试官一向指使甄选人员惯了,乍一见对方那么嚣张,颊边染了两团腮红的小矮子顿时就想要给人一个教训,结果他看见黑发少女背后的白金发青年抬步走了过来。 将那只抓着小粉猪的手臂搁在了她的肩膀,然后挺身挥出了一拳。 只用了一拳。 “咣——!!” 能毁天灭地的黄白色神水波以螺旋的姿态旋转轰出,瞬息间直线贯穿了近百公里的空间,最终在尽头炸裂开来一团澎湃巨大的神水光波。远处的空气被膨胀扭曲,边缘扩散着反射出神水特有的虹色彩弧。 “咻呜呜呜……” 三人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了中间那位小矮子的存在,身侧两人在这波神水的冲击下灰飞烟灭,残余衣服碎布纷扬在空气里。 小矮子维持着双手张开的对抗姿势,僵硬着不敢动弹。 这个男人竟然能故意扰开他将隔壁两人消灭掉,这样能够摧毁世间万物的力量……才是他原本的实力? 留在背后的顾兔等众人,都一齐望向了前方的白金发青年,他占据了整个背部的天使翼松刺青逆着光,显露出让人想要仰止的强大气势。 “呵,一群废物。”乌雷克扯开唇角嘲讽般地嬉笑了一声,他确实有这样将人踩在脚底的资本,在这座塔内,实力为尊就是硬道理。 旋即,他回头望向了顾兔那张冷漠的面容,身后的卢比与丹都紧不住在这样的威慑感里后抬了些许的脚跟。 喧嚣的风尘声里,乌雷克装完逼特爽般地耸了耸肩:“我可不会让美女挡在我的面前。” 顾兔向上翻了个白眼,转身就离开,走向了脚下智盖纳这条大型神海鱼的边缘。 而剩下的人里昆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平直地扯了扯唇角。 美女不捧场这件事似乎对乌雷克没多大的影响,倒不如说他今天已经在顾兔手里吃到太多瘪了,对比之前在智盖纳体内的大型阴影,这里无视他的做法,乌雷克都算觉得顾兔简直非常温柔。 “喂,告诉你背后的人。”乌雷克一脚踩在被自己收拾了一顿的小矮子测试官后背,居高临下拽着自己手里的小粉猪晃了晃,“你们想隐瞒的东西今日后就会告诉全世界,不满意的话——尽管来找我。” “我谁都不怕。” 经过乌雷克与21f测试官两方对话,顾兔等人才知道前者的确是带有目的闯入的智盖纳。 是为了获得智盖纳之花的‘幼苗’。 这种宝石之所以稀缺,正是21f莲家族的人故意掌控了智盖纳之花出产的数量,唯恐幼苗数量增多而不断在它们出生之前,将积聚养分才能生出幼苗的智盖纳之花给摘走。 就跟顾兔常识中的‘钻石’差不多,宝石昂贵的原因,就在于它的独特性与稀少性。 而乌雷克他们要做的,就是揭发这些奸商的行径。 “委托人来接应的船呢?该不会被那几个测试官遣返了?”顾兔收回了自己用来传送的三枚灯台,朝智盖纳之外的海域眺望。 她对乌雷克找不找幼苗,要不要揭发这些情报的事情不感兴趣,她只想着任务之后怎么交差。 “没什么好担心的。”身旁走来的昆早有猜测般淡淡道,“乌雷克·马奇努和那个委托人是一伙的,那任务估计也是为了吊你出来跟他见面的噱头,你本来不用跟他打也能把人带出来。” “……一伙的?”顾兔的表情一时显得不是那么友好。 那她的报酬是要吹了? “你这小鬼,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故意安排队友跟我打了那么场架?”乌雷克感觉这蓝头发的小鬼好像又耍了自己一通。包括知道他真实身份以后也不动摇,还真不怕死么? 他瞟了眼一旁负伤的兰,与迎风抚摸红发的西索。接收他的视线,西索还给出了个暧昧的笑容。 乌雷克感觉哪里怪怪地收回了眼神,这或许是男人的直觉。 “只要是我们队长想做的事,我就不会去干涉。”昆朝他冷笑了一声,“而且,我只是看不惯你那副一直对她‘献殷勤’的样子。” 所以故意让他挨上那么一顿伤么,玩战术的人果然心都脏。 乌雷克甩了甩自己的左臂,上面以拳关节为始到手臂有一道被箭割裂开的伤痕,血迹在上面风干为了黯淡的红痕。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进行串联,毫不怀疑连他被射伤都有对方在引导的影子。 呵,这小子有种。跟他之前在智盖纳里遇上的帕格候补杀手有得一拼。 乌雷克已然从中懂了什么,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看着这塔内人公认长得又帅又混蛋的昆家族儿子,当场说出了一件爆炸事实: “你喜欢她。” 其他人,包括被捞起来的兰都在这一瞬望向了这边。 昆的面色陡然僵硬。 结果最该听见的人这时发现了接近智盖纳的漆黑浮游船,将巧阻拦了昆给出的反应。顾兔若无其事的模样,朝各人提醒了一声:“船来了。” 第161章 第 161 章 派来迎接的浮游船跟先前送他们来智盖纳的并不是同一艘, 它通体由黑色晶石打造,表面反射出低调而又昂贵的黑曜石质感。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智盖纳所在的边缘,就像是一抹黑色幽灵般停靠在庞然大物覆盖的阴影里,巍然不动。 咔咔咔…… 形同潜水艇一样的黑浮游船朝上打开了供人出入的闸口, 露出了内部透出的些许灯光, 呈矩形薄纱浮照在了海面。 机械门框旁, 站着的赫然是委托顾兔等人前来的委托人有杰先生。他西装熨烫得依然整洁,在此遥遥对着一行人、或者更准确点说, 是对着他那位顶头上司乌雷克鞠躬行了一礼。 乌雷克直接抓着‘智盖纳之花’的幼苗一跃而下,跳到了那艘船放下的舷梯, 运动鞋稳稳踩踏在那坚硬的合金钢板上。他把手里的小粉猪递给了有杰接手,不消多说, 对方自然深知该怎么做。 “顺便来我们的‘地盘’坐坐怎么样?” 完事后,乌雷克站在舷梯那上面朝顾兔回头, 那一刻仰面露出的侧脸英姿飒爽, 即使是阴影也难掩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质。 他扬起唇角乖张一笑。 “挂在天上发光的‘猩红之月’, 和月光照耀下生出了翅膀的松树——‘月下翼松’,不是很配吗?” 顾兔站在智盖纳上定定与他隔空对视了几秒, 彼此高低呈现的距离, 仿佛真如他所说的一样, 红月在凝视着他后背徐徐展开的那片天使翼松。 “走。”顾兔开了这个口,率先跳离了智盖纳的身躯。轻盈足尖点在半空两下, 便带着一头黑发飞落于乌雷克的身旁。 反正还有些事情得从他嘴巴里问出来,去一趟也无所谓。再者,这是本来就是事先说好特意带他们返回陆地的接应船, 一开始就决定要上的。 背后不知为何显得异常沉默的昆叹了一口气, 旋即也跟在了顾兔后头, 招来灯台翩然跃下智盖纳,脑后水蓝色小辫消失在视野前方,利落的动作显得轻而易举。 “……什,这就跳下去了?!”丹似乎有些恐高,站在边上停滞不前。 明明来的时候还有梯子呢! 结果西索、夹着兰走的卢比也纷纷如此,没一会就把他给单独落下。丹见状只能咬咬牙,接着后退,助跑,英勇地来了一回信仰之跃。 十几层楼高而已,谁跳不下来谁出丑。 于是智盖纳上头就只剩下了那名被乌雷克狠揍了一顿的矮个测试官,他捂着肚子偏头望向众人离开的方向,神情状若惊疑不定。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猩红之月……和月下翼松……?” 有什么事情在逐渐中变得难以掌控了。 …… 顾兔一行人陆续登上了‘月下翼松’准备的浮游船。 不愧是大组织的手笔,一走入就能发现这艘浮游船内部充满了高档的质感,沿途整齐排列的灯照引领着前路,给人一种走进豪华游艇的感受。 走着走着,队伍里的卢比貌似发现了一直以来被他们这帮人忽略掉的某些违和感。 “我说,我们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及,顾兔他们包括乌雷克与有杰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引起了疑惑的注视。 猩红之月的众人左顾右盼,遂还是昆最先想起来,抽了抽嘴角提醒道:“鸡汤。” 顾兔猛然当头一棒,眉毛轻轻皱起:“你们没把我‘储备粮’捞回来?” “不是和丹一起掉下水的吗?” “我不知道啊!还以为你们乘游艇会顺便把他带上来的!” “……” 总而言之,所有人全都把不幸掉落海里的鸡汤给遗忘了。根据顾兔他们提供的长相特征,最后还是月下翼松的有杰那班高手帮忙在附近的海域,成功将游到智盖纳尾巴边上躺尸的鸡汤给捞回。 鸡汤回到浮游船上的时候整只鸡已经快半死不活了。 丹半跪在地压了压鸡汤湿漉漉的羽毛胸脯,把那鼓胀成皮球的肚皮往下按,鸡汤短而尖的喙里顿时流出了一股股海水的涓流。 按一次,就喷一点点,直到肺腔里再没有一滴海水积余,鸡汤依然还是那副躺平不动的罢工模样。 于是人群里围观的顾兔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看这只鸡不太精神的样子啊,不如我们……” 下一秒,还躺在地板上的鸡汤立即反弹起来,扇动自己鸡翅上结实的肌肉,给她充分表示出自己当前充满‘活力’的亢奋状态。 “我好了,我可以了!现在特别精神!” “呵。”顾兔冷笑了一声。 对付这只‘储备粮’果然还是得靠吓。 当晚月下翼松这艘浮游船以招待‘客人’的待遇迎接了他们一行人,因为是乌雷克一手搞出来的麻烦,为表歉意,队伍损耗全由月下翼松这一方来补偿。 被打得最惨的只有两个人,兰被送入房间让医生来治疗了,至于西索则很神奇地安然无恙,像是未曾受过伤一样精神奕奕。 然而顾兔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质,伸手在这男人无袖短衫外露出的那两条胳膊上乱摸了几下。肌肤接触的过程中,那位变态的魔术师很是享受般地眯起了双眼,凑在了她耳旁说些了什么: “你这样是在撩拨我吗……可是会让我忍不住的。” 呼出的气流仿佛都带着炙热兼暗示性的意味,要吹融她表面的冷霜。顾兔面色确实微动,那却是因为摸到了他胳膊肘某个内凹的部位,当即冷着脸将上面覆盖住的‘魔术贴’给一把撕下。 失去了念那层欺骗手段的遮掩,西索又青又紫俨然骨折的胳膊赫然展现于人前。 不愧是被人斩断过两只手都一声不吭的男人,受了重伤居然还能装得跟没事人似的。顾兔合理怀疑他是不是想压下伤势,找寻机会寻衅再跟乌雷克过上几招。 不知道该说他异常自信,还是异常疯狂,真是为了追寻强者不怕死的类型。 “给我滚去治疗——” 顾兔穿着拖鞋的右脚一下踹向了他的膝盖,表现得丝毫没有队友爱。 被催促的西索却是屈膝泄开了力度,手指一勾,她的拖鞋不知何时被伸缩自如的爱黏住,向上脱离了脚趾,被对方给当作恶作剧地抛在手里带走。 “想要回去的话就来找我,丢了‘水晶鞋’的可爱公主——” 看着他逐步远离的背影,直男顾兔非但没被撩拨到,连拳头都硬了几分:“……懂了,你这家伙是想‘物理治疗’是。” 向伤员无情实施了惩戒,完全不介意对方伤上加伤的顾兔一举夺回了自己的拖鞋。 反正轻伤重伤都得治,也就不差那么一点严重程度了。 浮游船没过一两小时便离开了警戒区域,靠近了岸边。但月下翼松的人并没让他们及时下船,而是开口邀请他们在船上逗留几日。 一是因为兰的伤势还没好,安排他在船上可以得到更有效的治疗。毕竟能当面承受乌雷克一击的高手都数不到几个,更不用说仍只是e级甄选人员的身板,需要点时间去修养。 二也是为了给猩红之月对接任务报酬的相关事宜。 作为队长的顾兔同意了,因为她正好也有想要过问乌雷克的事情。 那就是之前还未讲完、有关于帕格那个‘候补杀手’的话题。 “帕格新来的那个杀手啊……我的确在智盖纳里见过他们,帕格的队伍在测试里被这层的测试官给耍了一道,题目好像是让他们来智盖纳里夺走我看住的花。” 会客房间里,乌雷克大摇大摆仰躺在沙发里述说着当时的情景。他回来后倒是不再光着膀子了,穿回了他系在腰上的外套,是一件深黑色的连帽外套,左胸绣了个月下翼松的亮橘纹章。 当然里面还是真空的,但穿上那件连帽衫以后,则显得那位月下翼松的副团长更英俊朝气了不少,多像个性子格外热爱玩闹的时髦青年人。 通过他的回想,帕格那个新人确实带着一个队伍往上登塔,他并非传言里帕格特意被虚构出来号召信徒的人物,而是真实的作为一名登塔人员存在。 可惜的是,他们在任务里遇上了乌雷克这个强大的怪物。然而,乌雷克却对帕格那个候补杀手的评价颇高,甚至觉得他会为塔里带来很有趣的事情。 “那个帕格新来的杀手头发长得跟个丫头似的,气质又阴沉,可是头发底下的眼神却有点意思,意外的很坚定。” 乌雷克似是有些奇怪顾兔为什么对他那么大恶感,后仰在沙发椅背后的脑袋偏转,稍感纳罕地移来了一点目光。 “我觉得那还算是个不错的家伙,至少会保护同伴不惜硬生生挨了我那一拳,不然当时那突然在对战里跑出来的小妹就死了。你跟他究竟是有什么仇,想要追杀他的样子?” 虽说月下翼松这个独立组织在塔内的影响力可以说跟十大家族旗鼓相当,组织里的高手实力也人均相当强大,让塔内的人望而生畏。可是,这个组织完全无心塔内势力的各种斗争。 他们在这座塔内属于中立阵营,既不会偏帮吉黑德王宫的势力,也对帕格针对塔王的复仇不感兴趣。他们的目的并非颠覆统治者的地位,有着贯彻始终的核心目标—— 那就是‘寻找能够离开塔的道路’,为了这一点而不懈努力。 所以,乌雷克能以较为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帕格的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顾兔就不感冒了,甚至心情还有点糟糕。 “我不是针对那家伙单独一个人,而是整个帕格。”顾兔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为帕格说话的乌雷克,沉静冷酷得可怕,“帕格亲手在我面前夺走了我最重要的同伴——我不想跟你开这种事情的玩笑。” 房间内一时犹如被沉重的氛围造访,空气凝缩着下沉。 隔了老半晌,坐姿没个正形仰躺在沙发上的乌雷克才长吐了一口浊气,用手揉了揉自己结实的后颈肌肉,以此活络自己纠结的思维。 “行。”他似乎为身旁的美女而妥协了什么,“我有安排有杰找人监视他,毕竟我对那个小鬼也很感兴趣。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也告诉你一趟。” 比起不知名的帕格小子,乌雷克理所当然更亲近的是同为‘闯入者’身份的美女,这压根不用想就知道该选择什么。 顾兔凝望了乌雷克一瞬,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对他薄雪般积攒的成见也稍微得到了消融。 “你这家伙居然还挺可靠的?” 接收到她的视线,那自恋又异常自信的白金发青年有些得意地抬起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女孩子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可不会坐视不管,怎么……现在开始发现我的魅力了吗?” 顾兔冷漠地转头:“并不,我收回前言。” 乌雷克一下坐起:“喂!”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尽管他们这个小队已经准备在月下翼松的船上暂时休整几日,但他们还是需要下地补充一下团队的物资,这点顾兔他们就没麻烦对方的人了。 顾兔第一时间找上了昆,想让他陪自己逛街。不料一向都满足她各种要求的昆却罕见地回绝了她,不如说,他自从登上船以后就有意识地避开了和顾兔共处的机会。 “我就不去了。”昆别过了眸,语气读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顾兔觉得心情忽然间开始有了些不愉快,像是心底无端有了块并不明亮的地方。可她表面没有显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行,有什么想让我带的么?” “不用了。” 既然如此,顾兔也不勉强他了。就在转身将走之际,昆却又在后面喊住了她的名字:“兔兔……” 回头的那一刻,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的模样,最后又维持着相应的沉默,往常擅长嘲讽人那些轻嘴薄舌的灵活话腔都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没什么,你去。” 搞什么,想说又偏不说的样子。顾兔被整得简直是一头雾水,只得带着这些腹诽与不满匆然离去。 兰和西索还在养伤,卢比和鸡汤要照顾人,所以她直接拽着丹这个新入队的小弟出了船,来到21f商业区的商店街附近按着卢比陈列的清单进行物品挑选。 “大,大大姐头,你这是还在为帕格那些人生气么?”见顾兔越发冷漠,浑身都散发着‘敢来惹我你就死定了’的煞气,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这个原因。 “没。”顾兔言简意赅道。 丹可不会相信女人说‘我才没有生气’的那一套,丰富的电视剧经验让他越发深信肯定又是哪个二五仔敢惹他们的大姐头恼火了。 “大姐头,遇上问题的话,要不要来试着找‘艾丽米’问问看?”丹作势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的模样。 “艾丽米?什么东西?”顾兔确实被吸走了几分注意。 “据说是‘橡子工房’发明出来的聊天智能人啦,最近在年轻人之间还挺流行的。无论是问题啊,烦恼啊,还是想要知道些什么,都可以去问她。” 说着,丹便献祭出了自己那部类似‘手机’外形的机器,手指在上面捣鼓了几下,弹出了个对话框的界面给她看。 顾兔将手机接了过来,目光在上面扫视了一眼。 [你好,我是艾丽米~] 她懂了:“是siri啊。” 丹一脸茫然:“啊?不是siri,她叫艾丽米!” 顾兔没理会他,而是边走着边打量这个聊天窗口的界面。 不管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在她那里得到答案么…… 想到这里,顾兔若有所思地在键盘上按动了几下,输入了一行文字。 [美男子:第二十五夜,他在哪里?] [艾丽米:现在,就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哦。] 顾兔的指尖就此停在了屏幕上,旋即,她按键的速度猛然加快。 [美男子:第二十五夜,他究竟在哪里?] [艾丽米:在你的心里~] “呜啊啊啊,大姐头,要碎了要碎了——”眼见着顾兔手指骨节突然紧绷,手机快要被捏变形了,丹连忙痛心疾首地扑过去要她手下留机。 “别再让我见到这个玩意。”顾兔冷冷将这耍了自己一通的东西抛回给丹,把他俩都给丢在后头,兀自朝前走去,“赶紧的,不是还想买点泡面当夜宵么,我也要囤多几罐咖啡。” 丹生怕被丢下,只能拔腿跟上去。 “大姐头你等等我!” 在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走入了另一间商店的同一时刻,另一队似乎同样是出来填补灯台等物资的队伍也从两人刚离开的商铺门口走出。 走在前头气质稍显阴郁的褐发少年若有所感地停下脚步,提着塑料袋子朝另一边的方向静静望去。他那头长及腰后的褐发被扎成了马尾,额发未加修剪,长到完全遮掩住了眼睛。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么,或许单纯只是因为听见了某道熟悉的声音使然。 忽然间,一侧拂来的风将他的额发浅浅吹来,露出了底下那双并不带多少感情波动的清澈金眸。 “威傲来!在看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少年肩膀一矮,身边长相英俊的金发少年热络地将胳膊揽在了他的肩头,哥俩好地想要将人带走的模样。 这一下将他那件黑色卫衣口袋里装着的什么东西撞了出来,长发也重新垂落回了眼帘之前。 啪嗒啪嗒。 五颜六色的糖果一颗颗掉落在地。 没想到同伴又背着大家买了那么多零食,金发少年没好气又无奈蹲下来帮他捡拾起来。 “都说了不要经常买那么多没营养的‘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的伤才刚好没多久……” “……不是没用的东西。”沉默了一阵后,褐发少年低声打断了他。 他手指仿佛对待着什么珍重事物般将糖一颗颗捡了回来,说出口的声音,比周围掠过的风声还要轻。 “我只是习惯了。” 第162章 第 162 章 买完卢比专门给她的购物清单里所列出的物品之后, 顾兔就带着只有跑腿比较快这一优点的小弟回了月下翼松的浮游船。 这艘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派遣来接应的中转站,用来招待客人来说其实并不算体面。就像家具一应俱全的房车虽好,但也不能把在客人们都长期安置在‘车’上, 那多少有点寒碜。 其后, 浮游船转向开去了21f甄选人员的居住区域,在那里包下了一整个名为‘白丽鱼科鱼’的俱乐部。 白丽鱼科鱼俱乐部,那是座打造在一颗巨大浮游石上的纯白建筑, 两侧延伸出与建筑同高的天使羽翼雕饰, 栩栩如生。整座建筑都隐匿于21f高空的云层之间,光线不时打照在白色屋梁与羽翼尖梢, 反射出的刺眼光芒给人以圣洁美丽的质感。 黑色浮游船就这么停靠在俱乐部的天台泊船坪。一行人往内走去, 决定暂时把这里当做临时据点。整家俱乐部里配备有卧室套间、咖啡厅,ktv室与娱乐室等等高档房间, 一楼酒前台还可以向服务生点取自助餐来食用。 月下翼松能轻轻松松连日包下这个场,财力可见一斑, 是真的壕。 这几日里, 顾兔过得还挺忙碌。先是去照看了下被安置在俱乐部房间里修养的兰,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 这脾气不怎么好的少年每日都得接受医生至少三次的例行检查, 同时还要兼顾卢比和丹等队友的关心问候, 内心的杀意……不,烦躁指数简直是与日俱增。 “我没事, 别总是三天两头往我房间这里跑。”坐在床上的兰硬邦邦地吐出了这句话,语气冷硬得像是给人发出最后的死亡通牒。 他这会的上半身缠满了医用绷带,未着外衣的身板看起来显得更纤细瘦弱,是个还未彻底成长开来的羸弱少年。不过在场的同伴们都相当清楚, 作为狩猎者而言他这个年纪可谓天赋异禀, 实力以一般人的水准来说完全赶之不及。 见到顾兔的目光似乎顺势落到了自己的身体表面, 兰不知为何有些不大自在地拿被子盖住了自己身上的绷带,那张稚气未脱却非要扮作冷漠的脸庞偏转而过,向着跟她位置相反的窗台那边转去。 他跟以往那般表示出了抗拒,早适应了他这副恶劣态度的同伴们却完全没当一回事。 “别这么说嘛,兰,大家都在关心你。”丹插着兜说,反正今天有大姐头在,他才不会怕兰跳起来打人。 “我们也想不来,可要是这样做的话,你就会偷偷把那些药丢掉不肯吃?”卢比也摆出了大家长的姿态瞥了他一眼,早看穿了这小子存着什么心思。此刻那身肌肉强壮,双手环胸时的体格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就是,不监督兰你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呢。”鸡汤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脑袋。 被齐齐指出自己‘不肯合作’的事实,兰的表情很明显僵了一瞬,旋即往更阴沉的程度滑落。 “……我不会。”他倔强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坚决不把自己故意不吃药的事承认下来。 昆家族出来的小混蛋果然都是些自尊心奇高的家伙,aa是这样,作为弟弟的兰这小鬼头也是这样。卢比、鸡汤和丹两人一鸡都不约而同露出了让兰想要放电的怪异眼神。 其实另一边的顾兔倒没太过担心兰会不会拖延伤势的问题,兰性格里总有莽与冲动的成分,之前受过的大伤小伤也不计其数。 总结来说,他就是个习惯‘装最牛的逼,挨最毒的打’的类型。如果说顾兔拿稳的是绝不会被人打脸的男主剧本,兰就是个刹车失灵横冲直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车的自爆卡车。 一开始顾兔还想着这孩子会不会不小心就折腾挂了,结果昆告诉她有十大家族血脉的直裔自出生了身体强度就比常人强,别说受重伤了,再怎么打估计第二天就能好。 于是顾兔也就放养来处理了,反正论惹祸的本事,她比兰还要强一些。 想到乌雷克之前在跟兰对打时提过的那一句话,顾兔不由将目光对准床上靠在枕头后的卷毛少年,不经意地问了句: “兰,你亲姐姐是昆家族入选的吉黑德公主?” 兰闻言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又将之收回,沉默一阵后,微微别过头回答道:“嗯。玛斯切尼电枪术就是她自创的招式,后来教给了我。” 丹之前为了带灯台跑路,这会还是第一次听及这件爆炸性的消息,不由瞪大了双眼:“什么,兰你亲姐居然是吉黑德公主?!” 那不就和安德罗西公主是姐妹了?不知道能不能拜托兰要个签名啊—— 一想到这,丹和鸡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些许亮晶晶的期待光芒。 十大家族里会出一个两个公主是相当正常的事,至少兰一点都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即使成了公主的那个人是他亲姐也一样。 兰的眼眸酝酿着深海般的幽蓝,冷然地盯着兀自激动起来的一人一鸡,给他们兜头浇落了盆冰水:“别想得那么美了——我跟她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顿了顿,床上那缠满绷带的水蓝发少年不带多少感情地讥讽道:“等我当上了‘高手’之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听见这立志弑姐的宣言,丹和鸡汤身上被泼到的冷水仿佛被风‘嗖’地吹过,忽然浑身一抖。 喂喂喂多大仇啊,难道这就是大家族里的常态吗…… 连卢比也望着兰的方向若有所思。 只有顾兔依然维持着原先那副表情,不对兰的发言表示出任何意见。早在好几年前,她就亲眼见证过同族屠尽父母与手足的那一个血夜,是在场对这种事接受程度最高的人。听闻兰的话,顾兔也已经不会产生任何波动。 就是……原来兰真是吉黑德公主的亲弟么,要是昆当初选择支持的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会跟他一样…… 不自觉间,顾兔又联想起了昆的影子。总感觉自己越是在见不到他的地方,就容易想起他来,倒不如说,他的存在成为了拼凑自己生活的拼图碎片,一旦缺失,就会分外明显。 明明是他自己不知道搞什么避开她的不是么。 回想到昆登船后这段时间以来故意避让自己的反常态度,顾兔的心情陡然直下糟糕起来,表面却又不想展露出来太多情绪。 “兰,把这个喝了。”顾兔冷脸将自己口袋里的一瓶药水给了床上的兰,“喝完之后我会让医生不用再给你安排送药。” 她丢出去的是‘高阶治疗药’,金属装饰的细颈玻璃瓶里摇晃着果浆般的红色药水,完整喝下的话能够大大加速h的恢复。 属于一次性消耗品,是从莫莫迦那边薅过来的羊毛,多达99瓶至今都还没用完。 兰敏捷地接住了投掷而来的药水,默然不语。顾兔以为他介意药水的味道,适时淡淡补充道:“不是甜的。” 嗯……也不是多好喝就对了。 正当顾兔如此发散着思维,正握着那瓶绛红药水的兰转了转玻璃瓶身,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而后便当着众人的面拔开了瓶塞,仰头把那瓶高阶治疗药给喝了精光。 咕咚咕咚,能望见他白腻的喉部皮肤在随着吞咽起伏。 “……怎么就不见你平时这么听话。”没想到他说喝就喝,丹在一旁露出了古怪的眼神。 兰将空玻璃瓶丢回给了顾兔,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这帮‘来扰乱自己养伤’的家伙说:“现在不用再盯着我喝药了,滚。” “你这小子!差别待遇啊这是——” “烦人。” “在你眼里就没有人在‘不烦’的范畴!”丹跳脚道,不知不觉中说出了真相。 “知道就好。” 兰如他所愿,冷笑着依次在丹,鸡汤,和卢比身上点出了他心目中的‘烦人等级’,“烦,很烦,特别烦。” 而这个烦人等级参考入队和他相处过的时间来排序,丹绝对有望越过鸡汤跻身‘特别烦’的行列。 听他这么一说,三个被‘点评’的同伴心态轰然就炸了。趁他们跟兰那负伤人士闹做一团的时候,顾兔任由他们玩去自己先撤了。反正见到兰没事,还那么有精神就行。 至于会不会打起来的问题……能打架不就代表了他们很有活力么? 那就不是问题。 顾兔半点都没有想要阻止队友相互‘切磋’的打算。 等她即将关上门的时候,正好听见鸡汤向兰发出了灵魂拷问:“别的我不在乎,主要你告诉我大姐头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等级就行——” 有大姐头垫背,那才叫安慰! 那一刻,恰好在门缝间与床上那位绑着绷带伤势未愈的卷发少年对上视线。他张合着嘴唇,欲要躲避什么事物的模样,片刻后,他干脆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半掖住的被角,只露出几绺少年骄傲又不服管教的水蓝卷毛。 “够了,别来烦我。”隔了一会,才听见被子里遥遥传来他故作冷漠的声音,“我对aa的女人不感兴趣。” 第163章 第 163 章 趁兰在养伤的时日,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其中西索似乎就找上乌雷克这个猎物,想当然的,热衷将生命献祭于战斗之火的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么美味的果实。 顾兔还想着西索会不会彻底招惹上对方, 跟他来场殊死决战。那样队伍里这个魔术师大概是要没了。 直到她某天下午见到西索跟乌雷克似乎刚打完一架, 在走廊里勾肩搭背聊天的模样。西索还召唤出锦囊若无其事地笑问身旁的‘大兄弟’:“要不要顺便交换个联系方式?下次再叫你。” 乌雷克痛快地答应了:“可以啊。” 旋即便也将锦囊切换为了‘可视化模式’,柔和的乳黄色光芒当即浮现于半空。两枚锦囊表面同时闪过互相‘打招呼’的文字,显然是已记录下了对方的信息。 顾兔简直对西索神速的‘交友’手段感到震撼。 这什么叫好兄弟一起泡桑拿的既视感……难道就是男人之间奇特的吸引方式? 似乎察觉到了她暗中窥伺的目光, 西索猎人般敏锐的视线投以了过来。知道是她, 西索将食指竖在了唇沿,眨动了画有星星妆容的那一边眼睑。那瞬, 仿佛有明亮的星屑顺着被眨了出来。 这位魔术师朝她意味不明地浮现笑容。 ——优秀的‘猎人’会有各种各样的狩猎方式, 他可不是那种喜欢自寻死路的蠢货。 读懂他话外含义的顾兔抽了抽眼皮。 队友会苟就行。 明知目前还不是自己能够一口吞下的猎物,懂得为日方长才是正确答案。 乌雷克别的不说, 他的男性缘是真的好。即使初次见面总觉得西索这男人哪里不对劲,有点说不出的gay里gay气, 可却没有评判他的奇装异服和鬼畜妆容, 把他视作为了同样的真男人来对待。 可见这位塔内排行第四的顶级高手实际上是有多好相处。外表英俊,性格耿直又爽朗, 只要是他当成了朋友的对象, 就会感受到他为人的可靠、大方,与宽宏。 这一点顾兔是在之后相处才发现的。当然, 前提得是乌雷克别特意对自己展示他装逼有多厉害的情况。 在顾兔的眼中,不允许有人比她更能装逼! “像你入塔以后这么快的升级速度,如果放在小说里大概就是什么‘天选之子’了,或者说……是什么‘异世界穿越番’里的主角?” 娱乐室里, 顾兔姿态松散地躺沙发上, 针对之前听说过乌雷克只用了50年就登完塔的事实作出了评价。手里握住的飞镖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两下, 没多过瞄准就随意往前丢去。 铮! 黑白红三色镖盘的红心丝毫不差地正中了镖针,镖翼在半空微微摇晃着发出了嗡鸣。 没错,据说至今刷新了最短登塔时长纪录的男人,正是坐在她身旁那个塔内排行第四的乌雷克·马奇努。 就连顾兔也没想到,当初随口一提的人物现在会出现在自己生活里,还跟她坐在同个俱乐部娱乐室的沙发上玩飞镖。 边瞄准边听她讲话的乌雷克被她话里的内容分了心,顿时既诧异又惊喜地回头问道:“怎么——你也知道那些‘异世界动画’?你该不会是‘霓虹’那边的樱花妹?” ‘咻’的一声,乌雷克下意识抛出去的飞镖歪歪地扎在了镖盘最底下,差点就跟整个盘面‘失之交臂’。 “呵,真菜。”投掷技能满级的顾兔毫不给面子地扯唇对冲出了嘲讽,手里抓过盘子里的三枚飞镖,齐发向了隔着茶几足有十几米距离的墙壁镖盘。 笃笃笃。 三枚飞镖的镖针无一例外集中在了红心部位,与先前扎在上面的那枚飞镖共挤于一点,镖翼正好整齐分散为了标准的四点正方形。 顾兔这才舍得回来答复他的问题,言简意赅道:“我不是,听名字就知道了。不过我来这里之前的确住在霓虹。” 刚一说完,顾兔就觉得有些不对,和乌雷克对上了视线,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他们……居然都知道‘霓虹’? 紧接着,像是为了试探双方认知里共同的相似点,在这里抛出了更多的诱梗。 乌雷克:“……你看过龙o吗?” 顾兔:“龙o都完结几十年了,悟空老婆是琪琪。” 乌雷克‘嘶’了一声,百年过去记忆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是喜欢肤白貌美又聪明的布尔玛。想不到刚开口暴露出自己的党派身份,顾兔就让他给滚回去,因为她站有东方美女韵味的琪琪。 之后两人又交流了一些自己熟知的番名,比如顾兔离开世界前追的re0、史莱姆和蜘蛛子等异世界转生番,连巨人都出最终季了。 其中乌雷克很多有的听说过,有的没听说过。而乌雷克分享出来的动画顾兔有些也未曾听闻过,比如说当他说‘死火海’这简称的时候就压根没懂他在讲些什么东西。 由此可以见得,两人之前并非生存在同一个世界。最多,是拥有相似背景观、但某些走向细节却有些许差异的世界。 同时这也说明了,所谓闯入这座塔内的‘非甄选人员’很有可能都是穿越者。并且,来自于各个不同的世界。 就比如说塔王吉黑德当初来自的世界就有13个月,这与他们印象中的常识并不相同,如今无疑是更确凿了以上的那一点。 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出于各种理由‘闯入’了这座塔内进行冒险。 得知这一世界的真相,顾兔与身旁那一身材健硕的青年不由在对视中缄默了许久。 而后沙发一沉,就见到光脚跳到上面去的他忽然仰起了极其灿烂又嚣张的笑容,用手稍微摆正了自己脑袋上的棒球帽,压在帽底的白金短发微动着反射出不甘服输的刺棱色泽。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乌雷克笑容在这一刻极度张扬,或者说,他对塔外的世界更加感兴趣了,眼神甚至是充满了势在必得。 “原本我以为塔外拥有广阔数万倍的天空本来就已经足够有趣了,现在告诉我,原来还有那么多不同的精彩世界等我来发现——这真是——” “真是太棒了!” 白金发青年充满激扬与自信的模样,落在顾兔眼里,看着总觉得有点像是只充满了阳光的大型金毛犬。 至少,在她这个犬派心中顺眼了好几个层次。 顾兔轻呵了一声。 随即,他们又交流了很多信息,比方说顾兔不是樱花妹而是只来自海那一边的中华兔,是因为混饭吃跟随着一名同为种花家的哥哥前往霓虹那边做任务。 而乌雷克也介绍了他的家乡,跟她讲了某个西方州郡的名字,顾兔读书少,大概知道那是欧美那边某个城市的名字。 顾兔还顺便多问了句‘你会不会freestyle’,毕竟他看起来就很美国很嘻哈的样子。结果乌雷克浑身僵硬,但又不想在美女面前掉面子,只能干巴巴地给她来了段超级尬的说唱,不亚于‘这个碗又大又圆’的程度。 顾兔全程面无表情,只在最后给了一声冷笑做表示。 “我平时只是喜欢这么穿,不代表我就擅长说唱啊!!”乌雷克简直想找个角落蹲下来,他老是在旁边这个美女面前挫败,都快找不回强者的自信了。 总之,经过那么一番现场交流,可以确定两人过去所在的时代是相近的,但进入塔内的时间点却不一致。 尽管如此,也让两人的距离天然拉近了不少。在相处的这一刻,无关实力的强弱与否,而是结识了一位真正具有共同话题与世界观的朋友。这超越了世界与时间的限制,让他们两人相聚于此。 “兔妹,你有没有玩过‘神塔’这个游戏?”随着相认时段,乌雷克已经很娴熟地给顾兔转换了个昵称。 就是,有种在兄弟相称的感觉。 顾兔瞥了他一眼,姑且也配合地喊了声:“马哥,你也玩‘神塔’?” 乌雷克没介意她不正经的称呼,美女总是有特权的,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又不妨事。 “对,接下来要跟你讲的很重要的事,就跟这个有关。” 就在顾兔与这位月下翼松的副团长继续深入交流的时候,娱乐室沙发背后坐在卡座里喝红茶的昆默然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杯子。 隔壁座位的西索见状,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放任自己可爱的‘小兔子’跳进别人的兜里了?” 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昆秀丽的眉眼隐约闪过了一丝烦躁,可却被他很好地掩饰在了冷静的表面底下。昆再次喝起了那杯半凉的红茶,继而放下,凝视着那漾开波纹的液面。 开口的语气让人难以读懂他话语里透露的情绪,只能从紧勾住杯耳处发白的指节窥见一二。 昆垂眸说:“她从一开始就没确定说过是‘我的所有物’。” …… 乌雷克要跟顾兔提及的重点就跟‘神塔’这个游戏有关,因为工房战给出的‘特殊邀请函’的线索就藏身在这个游戏之中。 “你是说,神塔即将扩展的30f打团活动奖励里,有工房战给出‘特殊邀请函’?”顾兔似乎有些不理解二者的关系,“这游戏跟工房战有什么关系?” “你买游戏的时候有没注意到出厂商是哪个家族?不记得可以回头看看,‘神塔传说’是由十大家族之一波·维多家族的人联合工房出品的。”乌雷克懒洋洋地解释道,“也即是说,神塔就约等于是两家共有的产品,用来宣传工房战再好不过。” “我也是通过那些想讨好我、以及背后整个月下翼松的家伙们口里提前得知到的这个消息。要是能在活动里以第一位胜出的团队,将可以获得两年后工房战的‘特殊邀请函’,到相应的特等席观战。” “如果其中有参赛甄选人员的队伍,同样可以无条件提前进入传说中工房五大浮游船之一的‘阿基米德斯’,并获得工房给予的一份奖励。” 通过乌雷克的讲解,顾兔终于明白了这或许就是此行收获到的‘任务报酬’。 工房战当然要参加,但‘特殊邀请函’这个获取的难度同样不比按部就班前去的难度要低,她不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要在活动以‘团队第一位’胜出才能获取奖励么……” 关于这个,乌雷克大方地在这里冲她笑道:“你不用担心能不能拿到的问题,先在游戏里加我队友,月下翼松里我认识一个人打这游戏特别厉害——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半能带你到活动里躺赢。” “谁?跟你讲,我玩这个游戏也不弱。”顾兔朝乌雷克斜去了一枚冷眼,手里按动游戏机的动作却也不停,登上线后就当即转发给了他申请好友的邀请码。 “等着,我让他现在就来我这里……”乌雷克手速不停,让顾兔和那位神秘人士到约定的地点集合。 于是十多分钟后,顾兔发现了个万分尴尬的事实。 乌雷克喊来的那个人。 她,认识。 [azo:哈齐灵,帮个忙,和我带她一起上分,我们要拿下那个活动的第一。] 对面的蓝法法师仿佛沉默了一个光年那么久,才姗然给出了回复: [蓝莓:……你们认识?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怎么会认识???] [月:……] 直男如乌雷克完全没察觉到不对,输入了一句能让对方心态瞬间爆炸的大实话。 [azo: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她现在就在我旁边坐着。] [蓝莓:???] [蓝莓:??????] 这一瞬间,蓝莓在对面刷满的问号仿佛能溢满整个屏幕,还夹杂着某些不明的白学意味。 ——明明是他先的啊?! 第164章 第 164 章 蓝莓向MAZINO发起了攻击。 生动演绎了什么叫作‘高玩报复起来分分钟把你吊起来打’的灵活操作, 对乌雷克操控的刺客角色进行了无死角狂风骤雨般的轰炸。 他玩什么不好,偏偏玩刺客这么脆皮的职业。刚好顾兔跟蓝莓配合惯了,不经思考就背刺了乌雷克, 精准给那血条岌岌可危的角色点了个‘毒奶暴毙术’,让他转眼立地成坟。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毫无预兆就成了个‘尸体’的乌雷克晃动着自己变灰的掌机屏幕,内心简直一万句吐槽要讲。 有这样一言不合就把他角色弄死的吗?! 谁知游戏里先动了手的那位蓝发法师一弃先前战斗时的干脆狠决, 委委屈屈地移动到了顾兔的角色面前, 俨然一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在世。 [蓝莓:小月, 你都没跟我说过你和地上这人认识……(哭哭.jpg)让我吓了一跳。] [蓝莓:明明是我先来的, 游戏里也是我先认识你的,结果突然冒出来个不相干的人摆出一副‘跟你很熟’的样子……] “什么叫‘不相干的人’啊,这小子居然把和我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乌雷克可谓是对‘昆家族里出来的儿子都是混蛋’这一传言有了更深程度的感受,是都忘了他们同样是月下翼松的人了吗! 这月下翼松的副团长当即就暴怒地氪金点了原地复活,打算跟他当场对峙。 顾兔在这时敲键盘询问了蓝莓那件过于巧合的事实。 [月:你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要不是乌雷克这次将人带来, 顾兔还不知道自己玩了那么多年的游戏伙伴居然也是这个月下翼松的高手, 难怪这么壕, 氪金都不带眨眼的。 [蓝莓:嗯。] 面对顾兔的提问,蓝莓没有隐瞒的打算。趁乌雷克复活开口前,他又状若无意地爆了一波料。 [蓝莓:小月, 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油腻的话记得告诉我, 千万不要对他心存任何幻想。我们副团长的女人缘是公认的超烂,像他之前公开‘暗恋’的那位公主也……] 头顶着‘MAZINO’的那位角色在这时忽然浑身抽搐了一下,像是主人忽然噼里啪啦乱按了什么按钮导致角色失控。只听得乌雷克这时在沙发旁倏地‘哇哇’大叫, 被打乱了阵脚,整个人一惊一乍得快要原地蹦了起来。 “别、别听这小子乱讲!!我当初绝对没有暗恋伽蓝还被她当场嫌弃——” 话音刚落他就浑身一僵,后知后觉自己自爆出了什么实情。而顾兔已在沙发底下对旁边那只被戳中了糗事的‘大型金毛犬’投以了冷漠的视线, 眼神深处满是对于低智商犬类生物淡淡的怜悯。 顾兔动手给予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月:你说得对,他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蓝莓:噗,而且光看脸的话,我其实要更帅哦。] 说着蓝发法师点了游戏里的肢体表情,甜甜地给她现场比出了一个爱心。 还真敢说。顾兔微不可察地勾唇,配合地点了个射穿爱心的互动表情。 隔了好一段时间,乌雷克才从接二连三遭受到的打击里缓过神来,公开处刑的社死现场,差点让他有点恍惚得不记得自己这趟来的原因。 经过了双方一段时间的‘魔法’交流,顾兔算是接受了乌雷克找来的队友是蓝莓的事实,而蓝莓也逐渐稳下了高阶白学教材的深入学习,至于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对乌雷克的提防这点还有待观察。 ‘月’是他在游戏里相处了那么多年非但没有玩腻,还相当有好感的对象。 他一直小心地去维护双方现有的界限,一直以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方式、缓慢而细致地滋入对方的世界,为此付出了不少心机和努力。 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现实里与她有交界的人,那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同事,这种感觉就像是隔着网线准备网恋,还没等来一个结果,喜欢的妹子现实里就被人追走了一样——简直让□□头都硬了。 但表面上,蓝莓依旧做足了温和且善解人意的面子。 [蓝莓:也就是说,小月需要拿到接下来打团活动里第一名给出的奖励——那份30F工房战的‘特殊邀请函’?] [MAZINO:对,她是我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忙打个团,那个活动必须要组队才能参与?] 蓝莓给出了个微笑的表情,看久了总觉得它像是透露着嘲讽。 [蓝莓:不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帮忙的。只要是小月想要的东西,开口跟我说,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全力帮你拿到。] 与此同时,顾兔游戏里收到了个私聊的弹窗,正是蓝莓所发送过来的。 [蓝莓:拿到邀请函的话,也就意味着……我到时候能跟小月你在现实里见面?] [蓝莓:这算是约会吗?] 语气怎么说得像是‘网恋’奔现似的。 想到两边或许会面基,顾兔就一时微顿。 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毕竟就连莫莫迦也仅止于通过赫卡忒线下代购来隔世界语音交流而已,未尝真正地见过面。换做一般沉迷网络的社恐宅,恐怕在这种时刻就要胆怯了。 不过顾兔对网友见面这种事并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拥有为数不多到连手指都能数出来的朋友,顾兔对于网络结识的对象并不会加以区分,正如她当初对待莫莫迦的想法一样。 网友也算是朋友,她一点都不挑剔的。 [月:到时候要是有空,那就出来见一面?] 很快,对面给予了回复。 [蓝莓:我很期待^-^] [蓝莓:是我们之间的初次约会诶!] 到时候不出意外的话。 顾兔内心默默补充了这句。 乌雷克的气息这时候恰好凑了过来,好好穿上了黑色连帽衫的他身上有股阳光与爽朗的味道。 “怎么不跟我讲,你和他一开始就认识了?” 顾兔瞥他一眼,兀自在游戏界面按了几下,将好友列表里蓝莓的那一栏调了出来给他看。那上面有记录着她和蓝莓成为好友那一日的时间,可追溯到6年前。 “我们在游戏里一直是搭档。” 乌雷克不由顺应着她这番动作将脑袋凑近,直男如他在面对着顾兔时却也忽略掉了性别之间的防线,头挨得很近,几乎能感应到他帽檐底下那头不羁的白金色短发刺刺的触感。 他赤红双目往上边的信息扫阅而过,不止是成为好友的纪录,还有和蓝莓做各种任务时绑定的挚友称号,甚至还为了通关某个活动拿取绝版装备,协商绑定了情缘。 只不过蓝莓一直不提解除关系,顾兔也就逐渐遗忘了这事,任由两边角色称号绑定在这。 反正游戏而已,多个称号也不会怎么样,有时候忙起来她还会让蓝莓上自己的号代打,这可以说是种关系铁的证明。 “嘶……这根本不只是‘认识’而已的程度!”乌雷克忽然察觉到了蓝莓为什么会冲上来揍他的意图,敢情他在游戏里也对兔妹有意思? 就在他做着大胆假设的同时,和乌雷克并排挨坐的顾兔也在这里听见了娱乐室被人关上了门的声音。 “咔哒。” 顾兔转头望去,发现原来还与西索相坐享用红茶的另一位少年已然离开,座位空荡,只留下桌面那半杯红茶搁置在了烫金杯碟之上。 西索一副他也‘无可奈何’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摊手。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顾兔沉默半会,动手在游戏里对蓝莓提了句自己有事要忙先暂时下线,之后具体的活动安排让乌雷克跟他讲,到时候转述给她就行。 这么跟蓝莓说完以后,顾兔就从沙发上‘唰’地站起,边说边走向了门边。 “离开一会,等我把人搞定了今晚会上线。” 说罢,顾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娱乐室。留下乌雷克在游戏里单独对上蓝莓。 “这丫头跑得也太快了……”乌雷克低头看向掌机屏幕,同为月下翼松的同事这时在游戏对面发起了对话框。 当事人女主不在,某些话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向自家的副团长打探。 [蓝莓:小月,在现实里还是E级甄选人员?] [MAZINO:说是……也不是。记住,她跟我一样,都是非甄选人员。] 乌雷克不加考虑,如实说出了她的身份。 这是因为哈齐灵与他都同为月下翼松的成员,属于自家人阵营。同时,也是为了向自家月下翼松内部等人释放一种信息,他与对方建立了友谊的联系——这名少女,是他们月下翼松要保下的对象。 [蓝莓:非甄选人员……] 对面似乎由于透露出来的这一身份展开了诸多的联想。 能进入月下翼松的高手都不是一般人,以昆家族出身的哈齐灵头脑来思考,无疑能够飞快接收到乌雷克给予的暗示。 [蓝莓:她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比如说长什么样子,有什么能力,可以让有杰先生将资料转送到我这里。] [蓝莓:不过依马奇努先生你对她这么百依百顺的态度来猜,小月肯定是个美女:)] 虽然哈齐灵满口是站在月下翼松的角度来说话,可乌雷克总觉得这昆家的小混蛋肯定是想要借机套取到兔妹的信息,这是来自同性之间的直觉。 男人才懂男人最想要什么东西。 乌雷克砸了砸嘴。 [MAZINO:你不是跟她在游戏里认识那么久了吗,干嘛不自己去问她——] [蓝莓:真正想要了解一个女孩的话肯定要做足准备。我会当一个温柔体贴的男生,等到她愿意亲口告诉我这些为止。同时,这也不妨碍我在背后掌握更多的侧面信息来深入了解她,不是吗^-^] 真是会两面做人的可怕家伙……乌雷克想到屏幕对面那个长相出奇俊秀,心却跟家族里的兄弟一样脏的家伙,就想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但哈齐灵这话无异于也透露了他对顾兔有兴趣的事,乌雷克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自家人。 [MAZINO:……哈齐灵,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我跟你讲,她现实里有人追的。] [蓝莓:不要告诉我是你。] 蓝发法师适时配上了一副厌烦的表情。 [MAZINO:不是!是跟她一起登塔的队伍里的人。] 乌雷克飞快否认道,他也喜欢美女,但谁让顾兔在之前简直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差点有了这辈子的心理阴影。 联想到顾兔刚才为了某人出门追去的情景,乌雷克在这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幼稚小学男生的报复心理,后仰身体靠在了沙发,心情极其愉悦地按动掌机告诉了对方事实。 [MAZINO:她队伍里有昆家的人。刚才特意下线去追的人,就是你某个弟弟。] [蓝莓:。] 哈齐灵已经不想说话。 第165章 第 165 章 出门追人的顾兔推开娱乐室大门, 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俱乐部的走廊铺设着长长的烫金印花地毯,一眼望去,金闪闪的壁纸皆透露出奢华的意味, 三两名身穿衬衣马甲的服务生端着银盘无声行走而过,并未见到走出娱乐室那位少年的踪影。 顾兔略加思忖,打开了自己大贤者plus的界面。得益于组队功能的应用,她很快找到了队友对应的坐标, 根据路线提示匆匆离开当前楼层, 去往‘白丽鱼科鱼’俱乐部的天台。 时至傍晚, 伪造成夕阳的光线浸染着暗蓝的云层, 将天空调和为橙蓝两色的汪洋。 天台的风颇大。 白丽鱼科鱼俱乐部悬浮在高空,如同小型城堡两侧象牙白质感的天使羽翼雕刻沐浴在夕光里,被铺上一层柔和的暖橘光泽。 目之所及的宽阔空间,月下翼松那艘黑色浮游船正静静停靠在标识线内不动,仿佛一尾挨靠着白珊瑚丛间睡着了的鱼。 而那位潇洒穿着衬衣与西裤的少年背对着顾兔的方向, 手肘靠在了天台边缘的象牙栏杆, 能侧面望见他手里拽着一根不明的细链, 露在指间外的纯银链结在夕阳里缀出点点闪耀的明度。 他随意拨动着那根闪光的细链,双眸盯着潮起云涌的高空景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仅任凭黄昏的风吹扬起他浸然了点点暖色的水蓝鬓发。 “昆!”顾兔不多想地喊了他一声, 语调像是来找茬般的不悦, 没几步就噔噔噔走到了这人的身边。 听见身后那道来者不善的熟悉声线,靠着栏杆的昆身型貌似微僵了一瞬,就像是在没准备好的时机被不愿意见到的人逮住了一样, 浑身流露出了些许抗拒的信号。 “……你干嘛跟上来。” 昆生硬地维持着一直看向前方的视线,没有转头看她的打算。仅是咕哝着,仿佛在与自己内心深藏的自尊相互较劲。 “不是正跟别人玩得好好的么?” 居然还有心思搭理他。 话一说完, 昆就直觉自己语气不对,因为这多少有点在埋怨对方忽视自己的嫌疑。可是他发现自己错过了那个时机,已经没有机会再将前言给收回。 “我还没说你,干嘛最近老躲着我?” “我没……” 昆话还未说完便感到肩膀微沉,顾兔直接抓住他肩头往外翻去,以无法让人抗拒的力度按着他推向了栏杆。 咣铛。 昆的后腰不得已撞上了那根刷了白漆的坚硬铁管,发出碰撞晃荡的声响。 他越是反抗不愿面对,她就越是要掰过他的脸来直视自己,看见她瞳孔里如同夕阳寂寂燃烧的烈火。 “少骗人了。” 顾兔懒得花时间跟他虚与委蛇,质疑他的口吻强势而笃定:“都认识了那么多年,以为我还看不出你是不是在躲我么——” 迎着顾兔那双乌黑却在边缘勾勒着橘光的眼眸,昆只感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那双冒着火焰的圆轮所灼伤。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身体也无意识地因为靠近而来,强势又霸道地侵入了他心理设定的安全区。 每次都只顾着顺应波浪往后倒退,不争取任何事物的昆终于沦落到失去后路的处境,不得不正对上她那道尖锐得想逃开的视线。 就像被光芒扫过了阴影,藏在角落的阴暗物失去庇护无所遁形。 昆被迫暴露出了为难的狼狈神态,下意识想要侧目避让开这道让他近乎难以承受的眼神。 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性格,被顾兔这么强压着质问,走投无路的他内心微弱的火苗便‘嗖’地蹿燃,连带出口的语气也显得不怎么体贴,纯粹像是一种为顾兔这个女人独自气恼多时的发泄: “你干嘛管我这么多,即使没有我,不是还有别人陪在你身边吗?那就无所谓了——” 随着这句意外可窥见真心的吐露,昆积攒的郁气与不快都顺着心扉的缝隙外流。 可这只是一种向骄傲低头的挫败。 昆就此逐渐夺回了往日的矜持与冷静,略感难堪地别过眸,只觉人类的语言有时也会显得贫瘠。 “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同伴聚集到你的身边,就比如我们回塔后组成的这支队伍,你与月下翼松等人的接触,未来与什伊树他们的重逢……” 以及最终会回到他们身边的夜。 “这很正常。” 他只是愈发清晰呈现在两人之间的这一件事实罢了,并且没由来的感到焦虑——越不作为越焦虑。 可昆出口的语气相当平静,几乎让人猜不透他当前的心情。 总给人一种不愿做出解决,干脆就把所有事物都往外推的逃避心理。 “你也就是每次被逼到没办法了,才会说出真话。” 起初顾兔还以为这家伙是听见乌雷克在智盖纳上说的话,觉得不好意思才躲着自己,结果不过是放任一段时间不管,就自己胡乱想了那么多的东西。 也太能瞎想了。 装作很酷、很强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会经常动摇、心思细腻的家伙。 顾兔拿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伙伴没有办法,注视着他的眼神只得不再那么锋利与恼火,转而放慢了语速逐字逐句道:“……谁说有别人陪就无所谓的。” “要是我不在意你,今天根本就不会特意追过来找你说这些。” 昆沉默着不说话。 即使他不给予回应,顾兔也不以为意,她依然要把自己的想法通过口头叙说出来,将阻拦到自己面前的误会、障碍,导致自己不爽的因素统统铲除,如过去的她一样既强势又果断。 “无论你都在乱想些什么,今天之后都把除了我之外的东西全部忘掉。不准再躲着我,无视我,拒绝我——不知道你那样影响我的心态会让我很烦躁吗?” 昆听后终于舍得扯了扯嘴唇:“……你光是在要求我自己啊,就这么自信我会乖乖听你的照做?” “这不都是你惯的我么?”顾兔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95的好感度,总该有这点特权——你已经是所有人里最‘喜欢’我的那个人了,不是吗?” 她最后那句话说出来的那一刻,昆的心脏仿佛骤然间发生了爆炸。那些背着所有人小心藏起来的秘密被全当事人扒了出来昭告世界,羞耻震得他分不清是脑袋还是心脏在嗡嗡地响。 “你、怎么……”昆的神情这瞬间不由得漏出了极大的破绽,像仓促间遭人背刺了一样毫无防备。旋即,他豁然抬起手背挡住那张霍然染上了红霞的脸庞,只在上面露出的一双蓝眸沾染了迤逦水润,羞窘又气恼交迫,“是谁说的我最喜欢你了!啊?你有证据吗?!” 大贤者plus告诉她的! 顾兔因为他这超大的应激反应而心中翻了个白眼。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顾兔抓着他肩膀衬衫薄薄的布料,缩短了彼此间大半的距离,只为能让他看清自己现下那双眼内不容置疑的坚定。 “总之,少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顾兔注视着昆闪躲的双眼一字一顿说,“即使未来身边聚集的同伴再多,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和你的距离被推远。” 昆对顾兔的意义是特别的那个。 在艰难的时刻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是他,第一个说不会离开她的人是他,愿意不顾危险孤身陪同她到异世界旅行的人是他,在彼此最美好的十六七岁这个年纪陪伴至今的人也是他。 昆在感情这方面给予的好感很吝啬,可是愿意一直叠增,给了最多情感的人却也是他。 所以到现在就别说什么两个人会不会渐行渐远的事了。 就算他想,顾兔也绝不同意那么做。 终于,眼前那位水蓝发少年在她的注视中稳定了自乱的阵脚,鼓起勇气与她在姿势营造出的近距离内相互对视。 这更像是一种妥协的形式,是性格骄傲至极点的少年为了她低下了头颅,自甘认输。 “我也不想……”他清澈的少年音在这时低到近乎微不可察。 随即顾兔便感觉到昆那只放下了挡住脸庞的手背,比之稍高的身躯朝她接近而来。 他好像解开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什么东西,顾兔只捕捉到眼前划过一闪而逝的银光,属于昆的那双手臂就绕过了自己的后背。 那副姿势近乎亲密的拥抱,可是却克制着没有真正地贴到她的身体。 他生怕顾兔会听见自己胸膛轰烈的心声。 这位水蓝发少年继而拨开了顾兔颈后的黑发,她只感觉一丝冰凉的流水感落到了自己的锁骨前,有份些微沉重的物件贴到了那里的皮肤上边。 但那因为沾染了他掌心的体温,半点都不凉,反而是一片熨贴过的温暖。 顾兔能感觉到他漂亮的指尖,就这么像是弥留在梦里的蝴蝶般停留在了自己颈后的中央不动。 “……我也不想和你之间的距离变远,兔兔。”这一次,低下头来的少年那仿若耳语的嗓音就近在她的颊边响起,使她听清了那句本来的话语。 隔了不知多久,顾兔的双眼才重新获得了周遭的视野。脱离了对方让开空间的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垂首摸向了自己锁骨前的那根东西。 是条银制的纤细项链,中央缀着一颗果实簇拥般形状的靛青宝石,闪耀着璀璨的光,作为饰品而言相当衬女性白皙的肤色。 “……智盖纳之花?”顾兔认出了这枚宝石的‘身份’。 “嗯。”背靠在象牙色栏杆上的昆身披柔和的夕霞,目光下垂,对准了她颈项前的那份礼物,“只可惜马奇努拿到的那株‘幼苗’需要被转交给另一位对象,没办法买下来。所以我只好让月下翼松那个委托人帮忙介绍了购买‘智盖纳之花’的渠道,这几天花时间买了一条新的。” 顾兔拈住宝石的手指无声摩挲着上面切割过的棱面,继而道:“……怎么突然想到要买下来?” “为了个任务辛苦跑进智盖纳身体里,结果什么‘特产’都没拿到,总觉得有点不爽。好在它的宝石之美还算对得起那份昂贵的价格,买下来玩玩也不算什么。” 说着,这败家的昆少爷貌似想到了某些买下来更深层次的原因,几次踌躇,最后还是视线外移,神态含着些许别扭地将真正的理由述之于口。 “其实,本来想着你要是没来找我的话……过段时间我就会用‘要给你项链’的借口去主动找你。” 这一瞬高空的风声有些微的平静,或许是一时间,顾兔耳边只剩下了他以那种不情不愿的语气对自己说起的那番话。傍晚的昏风依然在徐徐吹拂,撼动着她胸腔传至耳畔的余音。 顾兔指尖时不时勾动着脖子前那枚‘智盖纳之花’,仿佛想要借此捋清什么心情,可似乎总难以做到。 她唯一清楚的是,某种代表了喜悦的正面情绪像不断溢出的泡沫,逐渐占据了自己的心底。 “算了,放过你了。”最终,顾兔决定卸下一开始因为这家伙烦躁的片面心情,瞥了面前的昆一眼,吐槽道:“你总挂那么多东西在我身上,搞得我像是你专属的圣诞树一样,怎么不干脆买来自己戴?” “我不戴宝石。”昆对这个提议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 “为什么?” “习惯了,从小的时候就这样,有了喜欢的宝石,怕弄丢了,会把它藏起来,所以一次都没在手上戴过。*” 昆在这一刻描述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起有关别人的故事,显得与自己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可是顾兔莫名觉得,他说的好像并不仅仅是宝石这种事物那么简单。 他真实的想法,他真正喜爱的东西,会因为害怕弄丢而完全不敢放在明面。 “只藏起来的话,不就太可惜了它们的美么。” 顾兔放开了勾住‘智盖纳之花’的指节,任由那根项链安然躺伏于自己的颈项前。 “既然如此,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保管这些心爱的宝石了。” 闻言,昆终于将投注宝石的视线移开,落回到她那双染了茜霞而显得格外旖丽的乌瞳里。 片刻后,他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指戳开了黏在顾兔颊边的一丝黑发。珍惜对待的动作,就像是在触摸着他新寻觅到的那块最喜爱的美丽宝石。 “随便你。” …… 在月下翼松包下的俱乐部里度过了近一两周的时间,顾兔一行人也要准备跟对方分别,毕竟登塔还在进行时,在21F耽搁了不少时日。 当然,目前的重点是顾兔还得把部分心力放在攻陷‘神塔’游戏里的活动,这是为了拿到第30F的工房战邀请函。这事顾兔跟昆以及队友们讲过了,昆的建议是大家的登塔速度不要停,但可以适当放缓一些,让她拿到邀请函再说。 顾兔没什么意见,反倒是乌雷克背后合理怀疑起了昆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想要拆散他和兔妹,才催促着队伍离开的。 准备离开白丽鱼科鱼俱乐部的当天,月下翼松的浮游船载着他们来到了猩红之月浮游船当时停靠的位置,而他们则各自回到房间里,打算把这段时日以来采购的物资一点点搬运回去。 西索在临行前似乎特意找上了乌雷克,两人‘切磋’了那么多回也算是打出了点兄弟感情,有些事西索看在有趣的份上,好心地多跟他提了一句忠告。 “我劝你最好不要放过小兔兔这个大好机会哦。”西索意味深长地朝乌雷克笑道,“因为,她就是你一直想要找到的‘钥匙’。” 魔术师留下这么一句神棍似的‘预言’,便扭腰摆臀地转身即走。 看着他的背影,仍然沉浸在那句‘钥匙’里的乌雷克忽然惊醒,喊出了他:“西索,你该不会也是……” 非甄选人员? 乌雷克总隐约有着这样的感觉,盖因为西索的气质与某些攻击的手段简直一目了然。 他不是用纯粹的‘神水’来战斗的。 然而西索只不过站定脚步,微微回首,只能窥见他半边画有蓝色泪滴的妖冶妆容。 他神秘地勾唇道:“你说呢?” 乌雷克:“……” 这简直跟没说一样啊! 浮游船内部的另一边,昆正翘腿坐在沙发,用灯台检索着这段时日以来线上飞速发酵的某些传言。 “全塔的灯台自那一日后面向所有人公开了关于智盖纳幼苗的机密情报,十大家族之一的莲家族这回可是名誉扫地了。” 同为一个队伍的伙伴等人在忙着收拾东西,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听闻昆这么说,抱住一箱冷冻食材的卢比不由停下脚步,朝他灯台那边的方向望去。 “因为保证智盖纳之花的稀缺性而隐瞒了幼苗存在的事实?” “嗯,用这种手段大肆哄抬宝石的价格,对十家族的形象来说还是太过低级了。结果事发后连紧急的挽救措施都不做,第一时间发布的居然是追回幼苗的悬赏,莲家族的高层是脑子都生锈——” 说到这里,懒懒散散解说的昆旋即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出声。 不过也得益于如此,让他能以压到比平常低十倍的价格买回那一颗智盖纳之花的宝石就是了。 他往下滑动灯台屏幕,‘箱子’里还有诸多情报的发布,但昆不过是略微扫及没有多大在意,因为那多半是他前几日就已经知晓了的信息。 ‘【那位】曾在测试层重伤过管理者的【非甄选人员】还活着!’ ‘【那位】闯入者真的回来了!见到猩红之月的人记得快跑!’ ‘月下翼松与【那位】是不是关系匪浅?有目击者见到他们共上了一艘浮游船。’ ‘月下翼松表明要保猩红之月,疯了,他们是决定为了那个女孩不怕跟【帕格】和【上面】宣战吗?’ 种种信息逐渐晃过昆的蓝眸里,在里面划出一道道滚动的莹蓝光痕。 这时顾兔的声音恰巧高声从对面遥遥传来,打断了他的注意。 “昆,这堆东西放你灯台里。”顾兔抱着一箱子的甜食远远走来,一看就知道相当有分量。 关闭了主灯台屏幕的昆一见这满满一箱子东西,脸上顿时就闪过了无语的神色:“你怎么不放自己灯台里,这么多东西会很重的知道吗——” 灯台内部拥有一定空间,确实可以用来储存物品甚至藏人,但储存入灯台的重量是不变的。也就是说,灯台本身的浮游石含量会替使用者承担部分,一旦超出了这个部分,那些重量则由使用者自己来承担。 就等于昆自己替她扛东西。 “就是因为重我才说放你灯台里好。”顾兔理直气壮地道,“我那边都塞满了。” 昆:“……你到底是买了多少东西。” 顾兔:“不多不少,也就十几二十箱。” 回应她的是昆一副注视没救的‘重度甜食患者’的无语视线。 眼瞅着两人相处和谐,不见前段时间那么生硬的氛围,从旁路过的丹不由好奇地问了句:“大姐头你们这是和好了?还以为你们要因为当初‘一句话’闹别扭到不知什么时候呢。” 丹注定会后悔自己问出这句话。 “你是说马哥在智盖纳上面说的‘昆喜欢我’那句话?” 顾兔正把东西搬来了这边,一股脑将箱子塞进了昆那盏灯台里,出口的语气相当平静,没有任何铺垫。 “昆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我也同样喜欢他。” 嘭,嘭,嘭—— 所有路过此处的同伴,卢比,丹,鸡汤都因为这话惊掉了自己手中的箱子,箱子当即在地面落出了沉重的响音。 她原来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居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就在这时,昆才终于后知后觉地爆发出了猛烈的假咳声,咳得非常之久,连脸都红了。霍然抬首怒瞪着身旁顾兔那张脸的表情,活像是恨不得把那只口无遮拦的兔子给吃掉似的窘迫。 “你是笨蛋吗!居然就这样说出来——” 顾兔闻言黛眉横竖,转身就撸起了自己的衬衣袖子,“你敢骂我?!” 两人当即又像之前在猎人世界时同居的日子一样,在沙发上互掐了起来。 最终身体彻底痊愈的兰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带走了一阵冷风。而其他两人一鸡这才从恍惚里回过了神,一脸麻木地跟随着兰的后尘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狗粮空间。 这两个家伙对待单身保护动物真是太不友好了。 直到大半小时后。 猩红之月重拾好所有东西,全部回到队伍原有的浮游船里,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便操控着这艘自动导航式浮游船的船身缓缓起飞。 向着第26F的方向进发! 第166章 第 166 章 堡垒型浮游船一路通过中间区域的楼梯, 直接传送到了第26F之后,顾兔就一边跟队友重新登塔度过这些时日,一边在空余时间进入游戏跟蓝莓和乌雷克他们会合, 两方各不耽误。 由波·维多家族联合工房出品的这款游戏果真与乌雷克事先得知的消息一致,没过多久就正式推出了新的一轮大型活动。 该活动面向全体游戏玩家,前期要求玩家们组队到新地图完成一轮轮困难的任务,视情况配合新推出剧情的发展选择各自中意的阵营。 玩家在阵营内需要通过匹配对战角逐出一支最强队伍, 后期则将由代表每一个阵营的最强队伍以PVP(玩家对玩家)的方式开启阵营战。 十个阵营共分为十组队伍, 每两组队伍相互进行PK, 主客场依次比两轮。一轮比赛细分为一场‘直到一方队员被全数击败为止’的1v1擂台车轮战, 和一场4v4的地图团队战。 依照队伍在比赛中获得的积分,来评判该队伍的最终胜负,车轮战中每获取对方一个人头数加一分,团队战总体胜利获五分。假如主场与客场打为一胜一败平手,则会再追加一轮随机阵营地图的比赛。 以此类推, 层层筛选, 以挑选出十支队伍中最强的冠军。 冠军队伍将获得建服以来前所未有的丰厚游戏奖励, 以及工房准备的神秘礼物。 打游戏就是要激烈竞争热血沸腾,这个新颖赛制一经推出,顿时就引发了游戏玩家们的热潮, 纷纷兴奋地齐身投入到了活动当中。 由于还涉及到了团体战, 顾兔和蓝莓、乌雷克只得再拉了个水平还玩得不错的路人组队。 ID小雷普尔。 头戴着牛角头盔、会用四条肌肉横生的手臂挥舞着大斧头的战士。 这位队友审美虽然奇特,但好在砍人很猛。自此顾兔毒奶,蓝莓法师, 乌雷克刺客,再加上这能当坦克输出又高的战士,近战远程坦克治疗都有, 团队搭配相当均衡。 问题就是还没决定四人的队伍名该取哪个。 毕竟这是未来要告知全世界的最强队伍之名,必须要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务必不能马虎。 于是顾兔就不客气了。 [月:F4。] 如果要问哪个四人组合最让她印象深刻,那必然是当年风靡街头巷尾的F4。 她要让这个名字传遍整个‘神塔’,谁敢不服,她就要给对方贴上红纸条开仇杀一较高下。 [MAZINO:Forever 4?] 乌雷克觉得这个寓意妙啊,象征永恒的友谊,正适合他这样的真男人。就是总感觉模模糊糊的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谁知顾兔当下就否定了他的判断。 [月:Flower 4。] [MAZINO:…………] 整个队伍频道一时被骚到了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月:?] 见大家都不说话,顾兔以为他们有不同的意见,没想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穿着法师专用的神级白袍、角色造型异常有飘逸感的蓝莓下一秒便给出了个‘笑脸’符号,相当给面子地夸了她的主意。 [蓝莓:可爱~] [蓝莓:真好呢,那就取这个,举高高~] 有着‘情缘’特别解锁互动的蓝莓上前一步,双手微抬就把顾兔的角色给亲昵地抱了起来,导致她掌机的屏幕视野陡然变高。 喂喂喂你这个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好的态度未免也宠过了头!乌雷克一言难尽地在心内腹诽这小子的操作,还没说什么,便见另一位队友很快也抛弃了自己投入到对面的‘阵营’。 [小雷普尔:花朵吗~我也喜欢,正好适合我这样的美少女~] [MAZINO:???] [MAZINO:你看着你这角色再说一遍?美少女?] 乌雷克忍不住狂按手柄吐槽,旋即又猛然惊醒般意识到了对方话语里透露的某件事实。 [MAZINO:等等……不是,你是女的?人妖号?] 小雷普尔转眼就开了麦,赫然流出的是一道夹杂着偷笑的女声,音质透出一股小女生特有的任性,而又不失曼丽:“真失礼呢,人家当然是可爱的女孩子啦!” 配合小雷普尔那名角色粗犷狂野的糙汉外形,这样甜美的嗓音简直反差到能让人失去任何世俗欲望。 在这一刻,乌雷克精神世界再次遭受到了巨大冲击。 趁着这个机会,正挂在蓝莓身上‘荡秋千’的顾兔不留给这家伙反驳的时间,转移视角,盖棺定论作出了最终确认。 [月: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F4。] 决定好队伍名之后一切都好办,四人就在顾兔一言不合就压榨乌雷克、蓝莓不时小心眼地给乌雷克使绊子、小雷普尔用少女音戏弄乌雷克的情况下,一路打上了活动最高分。 历经一年多的大型连环赛季最终以他们‘F4’的威名冲出决赛圈,夺得第一为结果落了幕。 为了庆贺这一结果与下个赛季的继续筹备,官方宣布了即将在两个多月后的30F‘工房战’中召开一场线下交流会。 目的当然是为了顺便加大宣传‘工房战’的力度,游戏官方倾情邀请各位游戏玩家前去参与。 线下交流会给予此次赛季第一名‘特殊邀请函’的奖励,届时他们这组冠军队伍可以到30F的工房总店凭借游戏ID编号领取。而工房会在那里为他们与各大玩家设置一些临时比赛的小考验,通关了或许还能够获得工房准备的‘神秘装备’。 距离‘工房战’正式开始还有两个月,观众或玩家想要从各个楼层前往30F的指定区域需要不少时间,这段空余正好可以让各位拥有相当舒适的余裕乘坐浮游船前往,同时在途中发挥出宣传的最大效应。 为了这五年一次的‘工房战’召开,官方果真是下了一回大血本。 比赛活动结束,帮助顾兔拿到了想要的奖励,F4的组合就这样告一段落。 不管怎么说,这一年多来压榨乌雷克带来的快乐都不是假的,顾兔姑且还是跟他和蓝莓、小雷普尔说了声谢。 “凭我俩现在的关系还客气什么。要是有空的话,我到时候就去30F看你。” 游戏颁奖完结这夜,队伍聚到了一块。这回就不在干巴巴地打字了,乌雷克选择直接用语音沟通,对面依然是他不加矫饰充满直爽的嗓音,时日仿佛还停留在他当初智盖纳上不羁又轩昂的一幕。 “行。”顾兔没跟他客气,反正冠军队伍本来就包了他们的入场券。她提醒道:“到时接头暗号是‘流星雨’。” 后面这句她是特意说给还没面过基的蓝莓和小雷普尔听的,免得他们找错了人。 蓝莓在这里微微哼了一声,音调微妙的起伏给顾兔一种和昆傲娇时有点相似的感觉。 他向顾兔发起的是小窗私聊,清淡的语气一贯像是撒娇多过抱怨:“说得那么帅气,明明他还把工作都推给别人做呢。” 顾兔:“怎么?” “是马奇努先生前段时间似乎对某个甄选人员很感兴趣啦,特意安排有杰先生找人去监督对方,结果有杰先生到头来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不过……” 说到这里,蓝莓清澈悦耳的嗓音透出了一丝丝笑意,略微上扬的尾音使他听着像是有只猫在得意地甩动尾巴。 “呵呵,我把任务推给另外两个刚好想加入月下翼松的‘实习生’去处理了。” 蓝莓的声线莫名让顾兔有些熟悉的味道,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半晌后,她唯有放弃追溯源头,转而针对他话里的含义吐槽道:“……你们外包现象也太严重了喂。”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还在塔外生活时听见的一则雇凶杀人的新闻,雇主花200万元的暗杀生意经历层层转包,到最后只剩下10万块,凶手觉得酬金太少划不来,干脆打起馊主意联合暗杀对象伪造现场,把这10万块骗到手的笑话。 蓝莓的轻笑声通过掌机对面传来,接着,他似乎略作试探那般轻飘飘地放低了音量,向顾兔细语道:“小月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听……之后,我是说线下的时候,我们还可以通电话吗?用灯台或者锦囊联络的方式。两个月后,说不定光靠声音就能认出你了。” 大家好歹是一起玩了那么多年的朋友,顾兔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和队友一起住,他们会经常从旁边经过,有时可能不会太方便。” 蓝莓漫不经心地搭腔道:“这不是更好吗?” 被人听见,尤其是被他那两个便宜弟弟听见,那就更好了。 “?什么更好?”顾兔迟疑道,愣是没搞懂他的思路。 “噗。”蓝莓旋即笑出了声,若无其事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没有啦,说好的,我会给你打电话,聊星星聊月亮聊什么都行,或者叫你上游戏。我很期待两个月后的见面~” “聊个五毛钱的时间还是有的,再说。”顾兔随意应了一声。 刚和蓝莓结束对话没多久,她就又接到了小雷普尔的私聊。 搞什么,他们明明四个人就站在一块,非要当面整出什么四个人三个群吗? 而小雷普尔要告诉她的事情,跟到时候的线下交流会有关。 “两个月后那天我可能没办法到场啦,原谅我这个出门困难户~”小雷普尔的声音跟角色外形一点都不同,明显属于女性动听的柔软嗓音。 相较之下,顾兔的声线则比她的更清冷些许:“不勉强,在家吃薯片喝快乐水不比出门快乐?” 要不是她当初有任务要出门,她绝对能跟莫莫迦通宵游戏到关服。 嗯,那样的话她大概率就要以赫卡忒的身份跟莫莫迦一起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 “你说得对~”小雷普尔万分赞同她的说法,声音甜蜜了不少,“小月月,叫我雷普尔雷斯塔就行了哦~” 雷普尔雷斯塔……是她的名字?顾兔心中闪过了这一念头,随即便听见对方说出了最后的重点。 “为了补偿没办法见到小月月你的事情,我这个ID能带入‘阿基米德斯’的队伍名额可以让给你呢。当然,前提是小月月你需要多余一支队伍要带的话,呵呵。” 活动第一名奖励的队伍,可获得在特等席观看‘工房战’的门票。如果队伍里有甄选人员的话,还能带领队伍无条件进入‘阿基米德斯’进行参赛。 不过,顾兔却断然拒绝道:“……想太多了,我哪来的另一支队伍要带。” 接下来跟F4这几位聊完一波,各自便都下线了游戏,只留下‘小雷普尔’的角色仍在地图里晃悠。 …… 塔,123层中央区域,吉黑德浮游船内部的某栋别墅。 这所房间并未开灯,入目尽是昏暗,能望见地上随意摊开的零食包装与可乐瓶罐凌乱地堆放在周围。 全身裹在被子里,一名亮粉长发的女性啪哒啪哒按动着手柄,巨大屏幕投射在她脸上的光一闪一闪冒着莹白。 屏幕当中,赫然便是生有四条胳膊,手持巨斧的粗犷战士。 “嘿嘿,诶嘿嘿嘿……”似乎联想到了之后即将发生的情境,这名粉发宅女就忍不住丢下了手柄,紧紧抱住了自己胸前的枕头,将脸买在里边使劲蹭动打滚。 “快点各就各位,她、预言之子、还有即将归来的吉黑德王子……要疯了要疯了,快让我等不下去了~” “这让我、还怎么离得开这个房间嘛!” 在粉发女性兴奋尖叫的这一刻,围绕在她周围成千上万枚灯台都同时发出了璀璨的亮光,将她的身体牢牢包裹在内。 在她头顶,最中央那枚巨大无比的无限之眼在此彻底染成了红色。 浮现出代表‘吉黑德’的三眼徽章。 …… 另一边,顾兔所在的猩红之月小队,终于在距离开智盖纳那个任务的两年后,来到了第29F的最终测试。 进攻战。 到处可见炮火连天。 规则为双方阵营设置炮台,在避开炮火的同时发起进攻,率先止住对方炮火的一方获得胜利。 “可恶,兰和丹那边又失联了,他们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昆所在的浅蓝色灯台内,传来了他又得给队友收拾烂摊子的头疼声音。 “总之,让对面没办法再开炮就行了。”距离灯台不远的地方,顾兔正坐在自家念兽的脑门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九尾,尾兽玉——” 这些田鼠会挖洞,老溜到地底下去躲躲藏藏,就硬苟,她也是觉得不太耐烦了。 于是如同山高般的庞大九尾狐在这一刻移动了几步,手爪拍打在岩石上,发出难以遏止的巨响。 只见它大大张开了自己的巨嘴,一团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炽金光团汇聚在了它的口中,巨大的能量波动仿佛坍缩到浓烈的太阳! “这、这也太作弊了——”通过侦查器发现到这一幕恐怖情景,躲在炮台背后的敌方组员立马跟拼了老命似的狼狈奔逃,“快跑啊!!” 此时此刻,他们反倒像是被灾难与压迫追赶的可怜人。 顾兔对此丝毫没有动摇,面无表情拿稳了反派剧本。 下一秒,九尾口中凝聚于一点的庞大尾兽玉便被这怪物喷吐而出,一路摧枯拉朽犹如黑洞爆发般将所有力量爆裂开来! “轰!!!” 天色浑然一暗,再重新抬眼望过去,整个敌方炮台所在已荡然无存。 只要炮台没了,当然就算止住了炮火。 第167章 第 167 章 塔28F, 糖醋肉队所在的特别测试场。 希腊风格的石像喷泉池旁,刚夺下一场艰难测试胜利的糖醋肉队齐齐瘫软坐在了石阶上休憩。他们这次面对的敌人里边有个失了智的疯狂纵火犯,要不是有威傲来在, 结局可能就胜负难料了。 “大家,29F最新的测试结果也出来了——”队伍里戴圆框眼镜的朴素女性忽然惊讶地发出了声音,将队友们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她这时恰好登陆了‘箱子’,手指飞快在灯台的虚拟键盘上按出各种‘嘀嘀嘀’的摁键音。 ‘箱子’是灯台御守之间使用的情报共有会议, 塔内一旦出现了什么最新的情报, 往往第一时间都通过这个灯台们构建的网络进行传输。上传到‘箱子’里的讯息、照片, 以及各种匿名交流, 塔内所有灯台御守都能看到。 听见队伍里那位小眼镜提醒,其他队友不由也纷纷挪过去了位置探头看向她的灯台,除了台阶上某位长发少年慢半拍了似的没反应过来,依然原地一动不动。 待看清灯台上面显示了什么,凑到边上的吉王男便忍不住骇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位颈后生有两根小小赤红弯角、右眼下点有泪痣的金发少年, 长相偏向俊秀, 然而作出这样惊吓貌来的时候, 使他看上去就像是只发了懵的憨憨皮卡丘。 “猩红之月通过29F的最终测试了……” 吉王男咽了口唾沫,惊疑不定地念出了上面的最新情报:“他们居然直接动手摧毁了整个测试场地,清地图式的轰炸, 将除了己方队伍的组别全部歼灭了……” 这、这还是人办到的事么—— 留有银发寸头的男子也投来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显然对此有些了解:“猩红之月,也就是传闻中有‘非甄选人员’带领的那个队伍……他们走过的地方,每次动静都闹得特别大。” 脑后束着长马尾的阴郁少年在这时微不可察地偏头, 在别人未有注意到的地方,他垂放于长裤旁的干净指尖仿佛受到了不明触动,蹭到了石阶粗糙的表面。 可其他同伴并没有发现少年当前传递出来的异样, 满心沉浸在了对那支队伍的后怕之中。 如今仍在爬塔进行时的‘非甄选人员’,所有人都非常清楚指的是哪一位。那便是入塔伊始,就在测试层中不知缘何重伤过管理者、事后引爆塔内各方关注的少女。再次出现后,她打破了任何常规投来的窥视与阻难,现在正以诸多有心者的密切注视下强势登塔。 而她的名字是…… “顾兔。嗯……记得是叫这个名字对?” 吉王男尽量小声道出了这个名字,感觉后背发寒地咋了咋舌。 “她带的那个队伍行事未免也太夸张了,该说是任性、还是嚣张好呢……每次都是碾压式地将敌人尽数击溃,队伍里的人性格也都随心所欲,尽情惹出麻烦,风格特别明显。” “真不敢想象我们要是对上了这个队伍该是什么情景……” 这份话对糖醋肉队里的人来说担忧得不无道理,毕竟猩红之月也不知道怎么的无意放缓了登塔速度,现今恰好就在距离他们一个楼层的位置,恐怕接下来有很大概率会相撞了也不一定。 “曾经跟他们经历过同一场测试中幸存下来的甄选人员也都说过……绝对不要跟猩红之月的人对上,他们简直就像是一队、一队不受控制的‘疯子’,里面的每个成员都是精英,强到变态……” 糖醋肉队的短发女孩美生说到这,不由怯生生地往长发少年那边望去了一眼。 “而且,他们的队长、那位可怕的‘非甄选人员’,不是跟威傲来背后的‘帕格’是很大的死仇吗……会不会,找威傲来的麻烦……” 她口中的威傲来,也即是他们队伍里同样承受各方关注的‘帕格候补杀手’。 在塔内,帕格新的‘候补杀手’跟猩红之月及那位‘非甄选人员’所传响的名声几乎相差无几,都是各方极尽关注的重点对象。而两者,在所有人眼中毫无疑问是敌对的关系。 糖醋肉队的人被提醒后不由也纷纷将目光投注到了一旁的台阶,望向安静坐在上边的当事人威傲来。他身材符合着少年人的瘦弱,只穿着件蓝色短袖衬衣与长裤,垂下的褐色额发未经修剪,气质稍显阴郁地遮挡了他真实的眼帘。 “……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最终,威傲来仅是微微张唇说出了这句话。他从台阶上站起来,沉默了半晌,随后便背对着队友们的位置稍作停顿,说完一番话后抬步往外离开了此处。 “她很好……是所有人里最好的那个。” 他削瘦而又孤寂的身影在众人视野中逐步离去,只能望见到他长及腰后的柔顺单马尾垂在那身充满少年感的脊背,不时被冷风吹扬着微微摇晃。 “威傲来……他这是怎么了?” 发现同伴情绪有些不对的糖醋肉队众人,忍不住在这里面面相觑。 他们很少见过威傲来有感情外露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印象中,他一直是沉默寡言、孤僻冷酷、对除了队友和登塔外的事态丝毫不加关心的模样。 这样的发现,让他们好像也忽然丧失了讨论的心情,陷入了缄默的惨重氛围。 “威傲来,该不会是跟猩红之月里那个‘非甄选人员’认识?!”坐在外围黑发粉眸的莲梨花后知后觉地惊声道,越回想她死盯着的威傲来刚才那副表情就越觉得是,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许的怪异。 这是来自女人天性的危险直觉! 结果其他队友都毫不买账,吉王男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摆手道: “怎么可能啊,塔内所有人都知道他俩的阵营可是一见面就会打出个你死我活的敌人关系好?一个是帕格,一个是专门针对帕格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甄选人员——不拉着人分开祈祷永远别相见就算好了,怎么可能还认识。” 除非他们两个是‘相爱相杀’的关系,不然早在来到第28F之前两人间就铁定没一个了。 “就是,你能不能别总是盯着威傲身边看会不会有情敌出现——”一头深紫妹妹头发型的普林斯不屑地撇嘴道,“就算真有,到时候也轮不到你。” “哈?!”莲梨花登时就被这话给戳中死穴,羞恼地打结了舌头,“你、你你说谁盯着情敌出现啊——” 噌的一声。 失控的红色火焰立即于这位十大家族之一的少女体外飙升,她的黑发在火海内漂浮,那些炽热火苗一路顺着蔓延到了同伴们的衣角。 “烫烫烫!住手!赶紧收一收你的火要烧过来了啊白痴火焰车!” 队伍一时就因为这片汹涌开来的火焰而引起了骚乱,屁股着火的普林斯以及不幸遭殃的吉王男等人四处跳脚,银发平头男亚克雷普特持伞怼着他们,免得惹火烧身。 旁边身材高大却长相清秀,背后有虚幻翅膀像极了头巨熊的虎亮也吓得手足无措,只得和美生一个抓人丢进喷泉池灭火,一个打算跑去喊回威傲来用神水灭火。 另一边操控着灯台的小眼镜吕高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在灯台上的手指不经意地往下滑动,下一张照片就那么跃入了她硕大的镜片表面。 看清屏幕,她不禁‘咦’了一声。 “大家,快来看这个——” 呈现在灯台屏幕当中的,赫然是一张身穿长袍的亚麻发青年的照片。入眼望去,能发现他背后和虎亮一样都漂浮有一只虚幻的青色独翼。 …… “兔兔,快过来看这个。”正通过灯台浏览着‘箱子’的昆,对着那张背后生有‘虚幻青翼’的青年照片状若思索了片刻,忽然朝远方的顾兔喊了一声。 测试结束后,他们一行队伍回到了29F的居住区域进行例行的聚餐庆祝。彼时丹与卢比等人喝高了,不要命地跟西索搅合到了一块,鸡汤一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装死。 队伍里有卢比和鸡汤设计的营养计划,最近都严格按照这份营养菜单上的套餐来,不能多吃。 于是顾兔则趁他们没注意照常用自己份的酸奶跟兰进行交换,这样她就可以多吃一份特供的餐后布丁,而兰也能吃两份酸奶,可谓是合作双赢。 本来这样的暗中交易已经相当有默契了,结果听见昆喊人的声音,兰接东西的手势一顿,态度不知为何急转直下,整张稚嫩的脸庞漫过了一片阴沉。 “行了,赶紧走。” 说着,兰花了比往常多出几分的力度夺走了顾兔手里的酸奶,然后一脸厌烦地将手里那份包装还没撕开的布丁推给了她。 “态度很恶劣啊你小子。”顾兔顺势从他手里接过布丁,还以为兰是在为了上回的事生气,半点不怕惹他炸毛般冷笑道:“不就是上次把你酸奶里的草莓提前挖走了么?我下次还敢。” 兰:“……” 这卷毛正太直接转身即走,一副抗拒再跟她交流的样子。 顾兔也没管他的小心思,手里抛着布丁来到了昆的沙发所在,直接坐到了沙发扶手,哥俩好地用胳膊自然而然勾住了他纤细白皙的脖颈,带动身体微微朝灯台探去查看。 “怎么了?”顾兔若无其事地用牙齿叼着布丁边缘,语句含糊地问,“这人谁?” 被勾住脖子的昆发现她的到来,顺势将手搭在了她的腰侧,往下带到了自己身边。顾兔的身子一下半滑入了他的怀里,差点没坐到这帅哥大腿上,好在她及时刹住。 昆随口咕哝出了句抱怨:“你磨蹭太久了。” 而后他便抬起下颔示意臂弯里的黑发少女看向屏幕,照片中是一张旅人们的自拍照,中央的亚麻发青年似乎是刚巧路过入了镜头,背后青色的虚翼异常显眼。 “有人目击到‘右臂恶魔’在28F出现了。”昆微微沉下了眸色,冷静地逐字逐句说,“传言,他和‘帕格’的人勾结到了一起。” 提及到后者这句话,顾兔再次把注意力落到了那张亚麻发青年的照片。灯台裁剪了他的上半身进行放大,使所有细节一目了然。 分明拥有虚幻唯美的天使翅膀,却被人称为‘恶魔’的甄选人员。 顾兔的音调也随即降了些许温度:“是曾经在20F打败过哈驰的那个‘右臂恶魔’?他跟帕格的候补杀手有关系?” “还不清楚,只是传言他正跟着帕格的人行动。偶尔‘箱子’里的情报也不能全信,消息永远都是那么真真假假。”昆谨慎地思考了一番才斟酌道。 诚然,昆很清楚顾兔对于‘帕格’的事迹非常敏感,因为他也和顾兔一样。 “怎样,离工房战还有一段时间,要去打探一下么?”昆将选择权交给了顾兔,只提供自身的意见:“我总觉得像是有人在故意‘钓鱼’,帕格,这个信号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假如这是专门针对他们的‘陷阱’,则很有可能会遭遇到不可知的危险。 顾兔松开了嘴里的布丁,那塑料盒子当即落入她的掌心内部,发出相碰撞的‘啪’一声响。 “乌雷克·马奇努有在智盖纳里见过‘帕格’的队伍,我去问下。” 想到就做,顾兔随即通过锦囊联络了远在月下翼松本部的乌雷克,很快,就从对方那里得来了一份主观性很强的回复。 “右翼恶魔?……就是后背有一只翅膀的甄选人员是?我记得那个‘候补杀手’的队伍里确实有这么一号人。”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顾兔用完这位排行第四的顶级高手就丢,挂断锦囊,转而垂眸目视向了近在咫尺的昆,捕捉他那双水色眼睫簇拥下平静又深邃美丽的眸子,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决心。 “就算是‘钓鱼’,也指不准钓上来的‘大白鲨’会不会连钩子带人都给扯下水里。” 顾兔冷声道,继而转头望向了灯台那张照片中,‘右臂恶魔’背后所显示出的某个地域细节——那只28F特有的标志性手型建筑。 阿琳之手。 “去,抓人。”顾兔于沙发扶手上起身离开了昆的怀抱,上前几步,身体与之错开那一刻将手掌轻拍在那盏显示出情报界面的灯台顶部。 轻微的‘啪滋’声响起,在她的背后,这盏灯台重归于休眠的状态,灯光黯然熄灭、‘右臂恶魔’身影消失,仿佛这一切都连带着臣服于她的掌心底下。 “久·威傲来·格雷斯,我要将他、还有他的整个队伍都抓在我的手心里。” 第168章 第 168 章 塔28F, 甄选人员居住区·帐篷村外围。 天空仅有少数几颗灯球在散发微弱的光源,营造出独属于荒漠无人问津的寂寥情景。 一艘涂装了防探测材质外漆的黑色硬式浮游船借此落在了视野昏暗处,未尝惊扰到沙漠底下的任何节肢动物。 哐当。 浮游船侧面的金属支架朝上撑开, 内部亮堂的柔和灯光顿时缓缓流泻到了外界。 几人的脚步声先后顺着踏板传出,其中为首的黑发少女率先踏出了船室,荒漠卷来的寒风夹杂着细沙拂过了她的身侧,将那长及脚后跟的卡其色斗篷下摆朝后吹扬开来。 “呼……” 顾兔略微仰起头来, 呼吸了一下郊外的新鲜空气。 头顶灯球苍白的光线随着头颅起伏透入了她的兜帽底下, 勾勒出半块藏在里边秀美却不泛凛冽感的下颔。暴露出来的那部分肤色鲜少见光般的凝白, 不知比起天空洒落到周遭黄沙的亮色, 哪个要更如月光般明丽。 “28F还有这么破烂的地?涨见识了。” 她站定原地鸟瞰沙漠远处的那片村廓,声线淡漠动听,讲述内容却一如既往的不知什么叫委婉。 在她注目的遥远前方,一只巨大的独手黑影矗立在沙漠包围的废墟中央,周围可见众星拱月般小而密集地分布着人们居住的三角帐篷村落。 那是被当地人称之为‘阿琳之手’的石雕遗留。 这只手黑魆魆隐没在夜的幕景底下, 仿佛蕴涵着让人战栗的阴森魅力, 不住地往外弥漫开一片浓郁的深沉色彩。 之前来到28F的时候, 他们一行人都住的是市中央较为繁华的居住区域。那里有一栋连贯整个楼层的圆塔型酒店,是多数甄选人员入住的选择。房间内现代化的设施一应俱全,并不像这个地方那么败落。 浮游船内的队友随后也走出船舱, 陆续来到了她的身边。 跟随在后的队友全员都各自披上了冒险者用的防寒斗篷, 以防备这种风沙与温差过大的荒漠环境。 “毕竟这里属于那些‘由于各种原因被排挤的甄选人员’所聚集的地方,一般人可不会选择来自找苦吃——这里的‘逃亡者’可是很排外的。” 昆的黑色长靴最终停留在了顾兔身侧不远的位置,眺望着帐篷村, 随意抬手调整了下颈前系在斗篷领口的宝石纽扣。他今夜在斗篷内穿着件白底黑边的长袖制服,缝制精美,外边露出那一截白色立领无端衬托出几分秀雅出尘的特质。 顾兔偏头望向这位即使来到野外衣品依然也如此赏心悦目的帅哥, 目光略微游移到他相当有禁欲味道的领口周围,一边又不动声色地问道: “确定‘右臂恶魔’藏身的线索在这?” 已经习惯了被某个颜控暗中打量的昆面色如常地点了头,右耳细窄的宝蓝耳坠轻微晃动。 他示意众人看向远处的巨手。 “阿琳之手,据说它原来属于某个巨石像的一部分,却在历史长河里遭受到了破坏。也不知道被损毁前具体是什么样子,看起来可真是够凶的……” 昆咋舌后道:“‘右臂恶魔’出没在帐篷村只会非常显眼,能藏身的也就只有这个‘阿琳之手’的附近。” 而且,照片提供的线索实在太过可疑了。如果这真是一场陷阱,用脚都猜得到最好该在哪里设下埋伏,他们只需要拿着这张‘请帖’入门,届时自然有人会前来‘厚待’光临。 “某些家族的人似乎将聚在周边的流亡者都赶走后,在‘阿琳之手’的周边和内部设置了许多陷阱与怪物。为了争取多缩短些时间,我们接下来分为三组人分别行动。” 昆召唤出了自己浅蓝色的灯台发布指令:“我会用灯台进行掩护,将陷阱坐标发送给你们,大家各自排查负责区域里的陷阱,‘阿琳之手’地形不小,这样能尽量扩大‘右臂恶魔’的范围。” “三组人……”鸡汤在沙漠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地举高自己的翅膀提问,“那我呢?” 他很遗憾不在‘人’的范畴里。 “你留下看家。”这问题是作为队长的顾兔回答的,储备粮就应该要有储备粮的亚子。 鸡汤对队长这份深明大义的安排极其满意,当即就站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门口给她敬了个军礼。 “大姐头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见大家没有意见,昆的目光漫不经心逐一扫过各位队友的脸庞,心下似乎已有了分队的计划:“那么就兔兔和我一组,卢比和兰一组,西索和丹一组。” 不,他们忽然开始有意见了。 话音刚落,兰的眼皮当即就微跳,明显是不想跟自己认为‘特别烦’的家伙分到一起。 “我一个人行动更快。” 冷彻话语里满是压抑的烦躁。 卢比思索状咬起了指甲盖,发出了啮齿动物般的‘咯吱咯吱’声:“和兰一组,我最后该不会又得当保姆?” 他可管不住兰这头不听话的熊孩子。 丹也试图挣扎道:“那个,我其实也挺有看家的潜力的……” 一想到又要跟西索单独行动,丹就恨不得跟鸡汤当场互换身体,心有戚戚地害怕起来。 至少鸡汤还有羽毛丰满的胸脯可以取暖,不用面对变态啊! 西索颇具风情的狭长金眸轻飘飘瞥向了身旁以速度为特点的黑发青年,揶揄地拖长了一点鼻音:“嗯~难道说你不想跟我同一组?” 他开始切牌了开始切牌了!是不是想要一说不就干脆干掉我! 求生欲一瞬间膨胀起来的丹当即讪笑着改口:“啊哈哈……这怎么可能呢西索哥!!” 听完这些问题儿童一人一句插进来的抱怨,负责指挥的昆仅是刻薄地扯动唇角:“想换安排?行啊。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要是同意以后每次都按照这个分组固定搭档行动,我不介意在这里纵容你们的要求一次。” 这话果然比什么杀伤力都要高,包括兰在内的意见分子都不吭声了。 见收拾好了这帮问题儿童,昆才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声。 知不知道每次都是谁在帮你们收拾烂摊子,还敢要求那么多! 顾兔斜睨了自家指挥的得逞模样一眼,没做任何干预。只在最后作为队长正式做下决定,朝同伴们比出了个‘行动’手势。 “行了少在这里罗嗦,开始行动——” “目标:捉到‘右臂恶魔’,以及有可能出现的帕格‘候补杀手’及他的队员。” 一声令下,队伍按照先前的安排分为三组,在鸡汤眷恋的目送下遵循灯台的指示分别从三条不同的路径绕过帐篷村外围、找机会潜入到‘阿琳之手’被封锁的区域内部。 顾兔可以说三组里头对这个分组安排最为满意的一个,虽说跟谁走她都可以,但有谁不喜欢更养眼一点的帅哥呢——很明显昆今晚穿的制服甚合她意。 穿过沙漠往下直走,越是接近阿琳之手所在的范围,越发能窥见这只左手的规模有多么巨大。 脚下依然是覆盖着松散的黄沙,有不少被长期风化的石柱以及建筑的残桓耸立,寒风吹开周边一层层沙砾,暴露出道路底下部分光秃秃的石砖。 不知这块地方经历了怎样漫长的时光,或许是在古时爆发过残酷的战争,现今仅存遗迹。只能从废墟的一角,偶尔窥见当年如同消失在荒漠中的楼兰般繁盛的情景。 顾兔和昆并肩走在残破荒凉的路面,周围都是碎了大半的石墙与柱体。 浅蓝色灯台悬浮于昆的面前,随着走动的同时朝前移动,屏幕上加载的是一张犹如等高线那般画满了复杂线条的地形图,危险红点寥若晨星地分布在线与线交杂的中间。 沙漠周边的昼夜温差大,顾兔不经意偏眸看见了昆身旁晃动的那只白皙手掌,忽然才后知后觉像个粗心大意的男友一样想起来他怕冷的事情。 “昆,你冷不冷?”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探索,顾兔没做多想伸出手摸向了他垂在身侧的指尖,用手来探测上面的温度。好在,并不算想象中的那么冰。 被她触碰到的水蓝发少年略意外了一瞬,顿了顿,然后习惯使然地做出回应、那只白净的手用比她更大的力度回握住了她的指尖。 “还行,我出来前有特意‘多穿了一件’。”昆将注意从眼前的灯台上移开,转而落在顾兔身上那件薄薄的斗篷,“你冷了?我灯台里还放了几件外套……” “没,我好得很。”顾兔耿直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如实说道:“我只是想说,要是你觉得冷,可以变块冰出来我帮你‘烧’壶热水喝。” 又一次被她变相用‘多喝热水’来关心的昆:“…………你可得了。” …… 此时,阿琳之手的指端。 两道神秘人影静静伫立于对正常人类而言宽阔如平台般的食指上方,注视着极远处正逐渐接近的好几处小点。高空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唯有漂浮的灰色云层与黯淡灯球相陪。 “等完成这些事,你就能够得到此行‘真正想要的东西’。”相较下矮且窈窕的那抹黑色人影,淡淡地启唇叙说道,那道曼丽女声仿若顺着风吹送到一旁。 身侧高个的青年身影沉默片刻,不泛警惕地开口:“你和元老会的人应该不是同一条绳上的党派,这次为什么还要帮‘那些人’?” 她似乎轻笑了一声,被吹散的低语里辨不清真实的情绪。 “本来我确实不应该来,但总有人需要担当那个角色,将事情引导到我希望的那条路上……不然,过程只会更不可控。” 利益结合的关系,无需再多言。 “那么,祝你们好运。” 她转身跳下了阿琳之手的指端,身影坠落于灰赭色流线型的石雕阴影。只来得及捕捉那头火焰般的赤红卷发一晃即逝,而后便消隐在如同积攒了千年浓雾般的黑暗之中。 阿琳之手的指端重归寂静无言,仿佛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 阿琳之手D-3区域,不断传来散发红光的石头人被击毁的爆炸声响,以及隐藏于其中冷静指挥的少年音。 “2米前,左边有一个。” “右边还有一个。” “绕到左方的箭塔,上边也有一个。” 昆站在安全范围目视灯台,将地形图上的陷阱坐标逐一告之在前方来回行动的顾兔。 她就如月下敏捷奔跳的野兔,双足在残破的石墙与石墙之间轻盈跳跃,倒转着身姿翻腾于半空刹那,手里涌现的流焰齐齐发射向目标所指的各个地点。 “嘭!嘭!嘭!” 夹杂着烟尘的石块四射,灯台内标注的三个红点瞬间同时消失在了地图上。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顾兔落回最近的石柱上边,居高临下地逆光睥睨着脚下焦黑的石像残骸。 昆:“这是因为我用灯台提前掩护了,那些陷阱才没反应好吗……” 不然就会跟你想的那样跳起来打人了。但这话可不能说,免得对面还真要求这幕出现就麻烦了。 昆随即以一副敷衍的语气哄着她这位打得不带劲的小朋友,“好了兔兔,乖乖的继续……” 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将坐标说出来好让顾兔清除下一波陷阱,就在这时在灯台听见了兰与卢比那边传来的消息。 “发现‘右臂恶魔’。” 开口说话的是兰,依然是那副变声期之前清澈的少年嗓音。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他那一贯冷淡的语气在这里罕见的带了点若有所思。 “这家伙长胖了……” 第169章 第 169 章 “右臂恶魔, 长胖了……?” 这句失礼的主观臆断貌似充满了违和,让凡事习惯多想的昆下意识就陷入了惘然。这唯有想要获取更充足的信息才能判断, 而他采用的是最直接的方法,那就是切到配置在兰和卢比那组的灯台视角进行察勘。 远在石柱顶端的顾兔自然也是听见了兰的发言,从十数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带着身后那片掀扬起来的斗篷精准落至昆与灯台的位置。 “怎么?” 边开口询问着,她视线的落点随之也飘向了那盏灯台屏幕。当眼帘映入上面那位据说是‘右臂恶魔’的男子面容时,她随即所有疑惑都得到了释然, 看破凡尘道:“什么啊,他那张‘照骗’原来是精修过的?” 通过兰的视角可以获取那边当前正在发生的情形,尽管场地昏暗视野不佳,但不难发现正与他对峙的是位身材魁梧的男子, 穿着毛毡大衣,黑发长到挡住了右半张面容, 五官深刻明朗, 不掩清秀。 虽然是比照骗上的形象高了点,壮了点,头发黑了点,气质憨了点……不过他该有的‘虚幻翅膀’跟右臂上的‘黑绷带’都有, 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么个人。 正在现场准备伺机而动的卢比也抽空搭茬说:“的确,也就照片里比较好看一点。” 现在的青年人,放在网络的照片跟现实中的本人可是有很大差距的。 分明长了双眼睛的昆感觉自己像被侮辱了智商:“……你们三个是认真的???” 这明摆着就是另一个人好吗?居然没人能看出来??? “总之——拿下他,兰。”不管人是真货是假货, 顾兔都已然将对方视为了要捕捉的对象, 有杀错决不放过。 强烈到刺目的十字电光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骤然绽裂于那片夜空之下。 咣!咣! 撕裂般的电光重重劈落在那位身材魁梧的黑发男子手臂上, 带来沉重如千钧的压迫感受。 这份实力……基本跟e级甄选人员前五一样的强! 虎亮暗自心惊,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正是实力前五的其中一位。他硬吃下了这一招, 任右臂的黑绷带将乱窜的电流吸收,趁空档尚在艰难力争着想要澄清什么事实: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右臂恶魔’——” 虎亮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是追着卡萨卢那张照片而来的,却在这里遭到了不明人士的狙击。 卡萨卢,也就是最近流传于灯台御守专属会议‘箱子’里那张照片里的青年——右臂恶魔本人。他们曾经亲如手足,在实验室里共度过幼年的艰难时光。两人各有一半的‘翅膀’,这是被工房技术改造的痕迹。 虎亮正是由于得到了过去友人的消息,才连夜离开了威傲来和大家所在的队伍,想要单独前来通过卡萨卢找回过去身世的真相。他此行也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可是……怎么就在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被阻拦了? 来不及细想,回应虎亮的就是冷漠少年夹杂着霹雳电光的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重击在他的右臂。 嘭! 强悍力度与电流的双重爆发下,虎亮的右臂当即被震得发麻,失去了感应疼痛的知觉。 击中的刹那,纤细电光犹如破碎而纷飞的雪般四散,点点流光飞舞的间隙中露出了少年疏冷的眉眼,那双没有感情波动的蓝眸缓慢被分离的光点所彻亮。 “管你是或者不是,我们队伍里的那个‘麻烦女人’一旦决定想要得到什么,就绝对不会罢手——要是在这里放过你,她可是会不高兴的。” 而她一旦不高兴,那事情只会演变得更加麻烦。 兰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事。 剧烈纷飞的电光碎片中,虎亮艰难地睁开双眼:“什……么……” “听不懂人话?”兰不耐烦地冷声道,抬高的指尖再度闪电跳跃,“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她有这个不高兴的机会。” 银白尖锐仿佛电鸟在急剧鸣叫,卷发少年的单薄身材在扬起的斗篷底下与夜幕勾连在了一起,高高跃起,反手酝酿着大片流光的模样。 下一秒,拉弓的手势在他手中得到释放。强烈晃眼的巨大扭曲雷光于他的指尖瞬间坠落。 “玛斯洛尼式电枪术——射雷!” 雷蛇般流窜的炽白光芒当即占据了灯台的整个屏幕,注视到这一情形的顾兔神色微动,仿佛眸中的月下湖泊也被那道天空坠落的雷电劈开,激荡开了一丝涟漪。 “兰……”顾兔略感讶异地喃喃道,像是第一次发现这少年‘识趣’的特点,“他还挺会来事的嘛。” 居然懂得给她省心,不枉她平时用那么多盒酸奶来跟他互相交易。 结果按血缘关系上来说应该是他‘哥哥’的那位却不怎么买账,往下扯了扯唇角,待兔的友好程度不知怎的直线下调了好几个等级。 “既然兰已经找到了‘目标’,我们的进度也不要落下。赶紧把你周围那片陷阱给排查掉,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这是又在闹什么别扭……面对自家指挥突然变得恶劣的态度,顾兔完全追溯不到原因。她只感觉自己被严重小看了。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花不了十分钟,我就能铲平这块破地方——” 说到就会做到,顾兔一贯是这样强势的作风。她接连跳跃在石墙高低起伏的落点,跃至半空时右手探入虚空里,从中抽取出了一根赤色的荆棘长鞭,朝前交叉着挥舞着蔷薇般恣意生长的棘刺。 腾!放大的荆棘长鞭顷刻之间顺着她腕部朝外绽放开了煌煌的连绵焰蕾,一排扫荡过去,眨眼间将前方的断壁残垣与高台摧毁殆尽。 嘭轰—— 十几米高的石砌廊柱拦腰劈断,裂口粉碎,轰然朝外坍塌折落。溅起的大片尘埃中,忽然一点青光疾射而来,顾兔若有感应地偏头及时跳开了原地。 只见原来的位置当即被一枚巨人般硕大的青色拳头击毁,烟尘散去,一名亚麻发色身材高瘦的青年缩回拳头,站在碎石上微微侧头。 那张侧脸是…… “右臂恶魔?!”目睹到亚麻发青年那张脸,顾兔与昆都同时惊疑不定地发出了声音。 ——那兰那边出现的‘右臂恶魔’又是谁? 时间不允许他们细想,跟照片上那名‘右臂恶魔’长相一模一样的卡萨卢眼见偷袭不成,果断转身逃离了现场。那道匆促逃离的背影,总让人猜测是否在刻意引诱他们前去哪个方位。 顾兔不假思索,直接手握长鞭朝着亚麻发青年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糟了,兔兔!” 昆旋即反应过来,只得咬牙选择跟在了她的后头给予配合。 与此同时,‘阿琳之手’所在的另一条路线,西索与丹的组合。 苍凉的远古废墟之间来回闪动着暗红色的人影,他的速度极快,宛如疾雷走过,脚下路过的每一寸地方都精准触发到了陷阱的装置,一只又一只的巨石手臂不断从地底钻出想要捕捉这名乱窜的影子,此起彼伏地沿着他跑动的轨迹发出轰隆隆的动静。 在其之后,是另一名身材颀长的红发青年紧接而上的身姿,他游刃有余地使用自身拳头,将那些巨石兵逐一粉碎。 “嘭!嘭!嘭!” 那骨节苍白的拳头爆发出极大的破坏力,不消片刻,整块区域的陷阱都被他排除了干净。 这是两人商量好的任务分配方式,由丹以身犯险进入陷阱区域引动内部的触发装置,没有灯台御守进行信号掩护,只有他这名搜索者最能发挥出其探明区域的作用。而作为狩猎者的西索则坐享他引怪出来的成果,用力量直接粉碎掉那些拦路的玩具。 溜了一圈终于搞定了怪物的丹跑回队友身边,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哈啊——哈啊——累死丹爷我了!” 相较他的狼狈,打了那么多只怪的西索反倒依然精力充沛,不见一丝气喘。 “嗯~单纯只当作‘玩具’而言,这些石头姑且算是有点意思吧。”西索百无聊赖地朝后抚摸自己打满摩丝的红发,挺直的腰杆暴露在了那件斗篷外,能若隐若现窥见肌肉往下优美的腹胯流线。 竟然一口气都不带喘的,体力真是个变态啊……丹喘匀了其后,不由得偷偷瞄了眼身旁的西索。没想到,这小眼神却被对方给精准捕捉到了。 西索维持着舒展身姿的妖娆姿势,斜眼似笑非笑地瞥来了一抹视线:“我的‘体力’确实很不错,曾经‘试用过’的人都给过很好的评价哦——” 试用过……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试用过’吧。丹当即脸色微变,脑海里发挥想象制造出了一台打桩机。 就在丹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的时候,西索已经转身离开,轻轻松松跳上了前方高处某根石柱的顶端,就地坐下来等候下一轮的引怪。 丹见状立马抛开那些带有颜色的思想,快步赶了上去给出个建议:“西索哥,我们要不要休息下啊……你看我俩都打了那么久了,别说‘右臂恶魔’,周围一根毛都没见着啊。” 而且他也快溜成狗了,跑步可是很累人的好嘛! “狩猎往往需要保持充足的耐心,才会等来上佳的猎物。”翘腿坐在石柱上方的西索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从扑克牌堆里抽出了一张牌。在一阵陌生的脚步声接近此地的那刻,他忽地将指间夹住的那张梅花4朝远方某个方位射出。 喀。 天外飞来的扑克牌一角精准插入了来者欲踏的足尖前方一寸,深深嵌入到石砖内部。 风尘仆仆赶来‘阿琳之手’的长发少年在扑克牌前沉默着止住了脚步,朝着石柱方向抬起了那张被长刘海遮挡的脸,额前褐色发丝被寒风吹着滑开,显露出里边那双不显任何波纹的明澈金眸。 “呼啊……你……等等我啊拜托……”身后顶着一双沉重兔耳朵的金发少女累得不行,见他停下才终于得以歇着喘一口气。 然而,她口中的那位长发少年却仿佛没有听见这道埋怨的声音,目光仅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远方石柱上明显来着不善的‘敌人’。 “看吧。”背靠着苍茫夜色的红发魔术师享受地沐浴在他这样‘诱人’的眼神中,一点一点夸张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这就‘中大奖’了——帕格的候补杀手,久·威傲来·格雷斯。” 第170章 第 170 章 荒漠包围的废墟里夜色苍茫寒冷, 周遭浪沙一阵阵拂开了少年脑后束起的长发,发尾像深冬里发褐的柳枝条般静静地摇曳。他整个人的世界只有那雪与枯枝构筑的灰黑色与白色,没有生气, 像具空壳。 “你是谁?”威傲来站在原地霍然开了口, 声音属于少年特有的干净清澈,此刻, 语调却因被人阻拦而透出了几分阴沉。 西索于石柱上站起,微笑以对。逆光而立的魔术师背影颀长,抬手扬开了手中握住的所有扑克牌,那不规则旋转着的无数光滑牌面在夜空下熠闪, 如同繁星飞舞。 “——来狩猎你的‘猎人’。” 这是魔术师开场表演的信号。 大量扑克翻转的间隙,那位脚踏在石柱斜角的红发青年身影已然原地消失不见,唰地遗留下风黑的残影。 威傲来却在这时侧头躲避开了瞬息袭来的那道挥拳, 带着脑后束起的柔顺长发往一旁曳动。 西索的拳头让人应接不暇地连连挥动,变化系能力者的他身体素质并不比强化系的人要差,每一拳都灌注了可怕的劲风。 咻, 咻,咻! 红发魔术师骨节宽厚的五指所包裹起来的拳头硕大,表面覆盖着凝练的气流,每回以拳身擦过威傲来头颅一侧发丝的风声, 都像带去了一场死亡的游吟。 然而他面对的敌手实力并非泛泛之辈,威傲来半步腾挪开西索的进攻, 极其敏锐地反身回旋踢在了他因挥拳而暴露出的胳膊空档。 咣! 两方拳脚相撞爆发出了结结实实的击打声。 借由这份力量的反弹, 威傲来裹着黑色斗篷的那道纤细身影坠向了后方,迅速在半空拉开了两边之间的距离。 “让开, 我要进去找人, 没有时间跟你浪费在这里。” 寒风中, 他的声音被吹得渐冷。 在其背后,三方凭空凝聚起来的神水团在黑幕衬托下闪烁光芒,流动着磅礴的力量,威慑如寰宇深处窥视的三只魔眼。 紧接着,便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发射而出,在半空笔直划出三道彗星般的轨迹。 “嘭嘭嘭!!” ——居然能凝聚出三个方的神水来攻击,他是五大职介中的‘波道使’。 神水炮澎湃的力量猝不及防地齐身在西索面前释放,如同威力强大的炸弹爆开,骤然溅烈开来的尘雾将这位红发魔术师与周遭石墙转眼间吞噬在内。 须臾,碎裂坍塌的废墟石块似乎在男人的身躯上簌簌滚落,半隐半现出他身形的浓雾中,他病态中含带嬉笑的挑衅声细细传来: “要是我不让呢?你又能怎么办?” 威傲来被沙石冷风吹开了额发的那张俊秀面容没有丝毫动摇,褐色长发肆乱飞舞的间隙,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无声缭绕上了一缕有如幽蓝火焰般的波动。 “打倒你,然后跨过你的身体进去。” 少年如此冷酷且强势的话语,西索体内的战斗因子仿佛都因此蠢动起来,看不见的血管深处,那一点点零星的刺激贲张着加速涌动。 “回答得可真不错啊——” 让人头皮发麻的嬉笑声冲破了那片浓雾,魔术师充满愉悦质感的面容由于朝前快速移动,五官发生了夸张而疯狂的扭曲。 这一刻,逼近威傲来的是前所未见的危险。 这位气质阴郁的长发少年迅速对即将袭来的攻势作出肢体反应,却见奔跑当中的西索无意中勾动手指,一股不可违抗的拉扯力顿时拽动着他的右脚,使他朝西索之间的距离拉近。 是他之前踢中西索胳膊时,脚背沾到了西索黏上去的‘伸缩自如的爱’,具有口香糖一般随意延伸缩短的特质。 动作被迫失衡的威傲来一顿,他不退反进,压低身体的重心闪身于西索的方位之前,以身躯半低的姿势,将缭绕着幽蓝火焰的手掌推向了西索的腰腹。 纤长发尾飘荡于少年身体的上方,由始至终他那张过分标致秀气的脸都没有发生过动摇,眼神平静而冷酷。 “花蝶·攻破术——” 强大浩瀚的黑蓝神水波通过他的掌心一瞬贯穿了西索的身躯,与他体内的力量进行震颤共鸣,呈爆发式冲破在西索身后广阔的天空。 那于西索脊背后方朝外冲激开大片幽蓝的情景,真切的如同美丽蝴蝶生出的偌大翅膀。 幽蓝片片破碎,血花飞溅。 遭受强力冲击的红发魔术师上仰了头颅,在天空消散开来的碎片当中下移视线,对着少年病态且愉悦地挤弯了眼窝。 “又让我遇见……美味诱惑的‘小苹果’了啊……” 真是份‘意外之喜’。 一枚印着红心4的扑克牌凭空出现在了西索的指尖,遮住他画有星星妆容的半张脸,好似下一秒就要隐忍不住割破少年柔软的喉管。 方才使出了帕格专属技巧的威傲来目光捕捉到了这一情形,那双眼眸首次略生波澜,微微睁大。 浮现在西索那只苍白手背上的,是一枚勾画了月与繁复纹路的赤红徽记。 让人容易联想到某个队伍的专属标志。 “这是……” 威傲来只来得及意外地在喉中溢出些许音节,危险就已迅速迫近。他唯有凝神避让开那张扑面而来的纸牌,与眼前杀气腾腾的红发男人再度交手。 危机隐藏在招招致命的缠斗中,沿途制造出的动静波及到了废墟周围。 此起彼伏撞塌石柱与石墙的声音不断传来,区区几十秒的时间内,就已经快打废了视野内半部分的环境,一点点往更外围蔓延着战况。 经过目击到西索和那位长发少年的战斗,丹绕是再不想承认,也只能明白他们这回真的‘中大奖’的事实了。 “居、居然真被我们撞上那个帕格的候补杀手,久·威傲来,格雷斯了?!” 丹抱头躲避着两尊大神打架的风头,免得被不幸波及。他内心真是一百遍想要扇自己刚才的乌鸦嘴,怎么一说坏事坏事就出现了! 心想的同时,他眼角忽然晃过了一抹红色的影子,正试图往‘阿琳之手’那边的方向溜去。 那是跟帕格的候补杀手一起来的兔耳少女夏夏,系着红斗篷的形象特别醒目。 “喂!不准跑!”丹见状立马就想要去追。 本想趁着威傲来和变态扑克男打起来时开路的夏夏一听,当即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娇叱了一声:“灯台——内场!” 两枚散发出红色光线的灯台在号令下跃然闪出半空,掩护在了这位兔耳少女的周围,通过灯台神水的震动制造出一片灯台御守专属的控制区域。 不成想,身后前来追逐她的人影速度远要更快。几乎是眨眼间,那道体表流动暗红神水的残影就穿梭过了灯台内场的范围,疾雷般挡住了她欲往的前路。 “不好意思了美女,我们大姐头说过了,不能放过帕格的候补杀手跟他任何一个同伴。你就别想着能逃了,跑不过我的。” 带着暗红电流般的噼啪声逐渐消隐于丹的运动鞋边,因速度荡开的薄薄烟尘里,出现了他站定原地注视着兔耳少女的身形。 老实说,这灯台美女长得还真是可爱,金发双马尾在尾巴用皮筋扎住,还长了双治愈的长长兔耳朵,要是放在平时丹说不定还会去搭讪了——但这种情况下一想到要是放过她之后会被顾兔杀死,他就从心觉得还是小命要紧。 可爱却只能看看的野生兔子,跟凶残得一巴掌就能扇死他的家养兔子,明显还是曾经野过的后者让丹更害怕。 “什么,竟然连灯台都没办法捕捉到他——”丹的速度令那位掌控着灯台的夏夏感到心惊,额角连冷汗都滴下来了。 优秀的搜索者,简直是所有灯台御守的天敌。 眼瞅着丹摩拳擦掌想要过来收拾她,夏夏脸上登时就堆出了尬笑,一边后退一边摆手想要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个干净。 “等、等等……那个什么,我其实不是那边那个长发帅哥的同伴来着,只是刚好他需要一位熟悉‘阿琳之手’地形的老手帮忙,才偶然在帐篷村花钱雇了我一起啊哇哇哇……你不要过来啊!!” 这位出自兔子一族的金发少女下意识就想抱头蹲防,却在这时,他们包括另一边正在交手的西索与威傲来都听见了远方传来一道巨大的爆炸声。 声势之大,呈波浪状朝外扩散开来。脚下地形隐约发出嗡嗡震动,怕是整个‘阿琳之手’被封锁的区域都能听见这阵夸张的动静。 声音是从石雕附近传来的……? 见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道爆炸声引走,夏夏眼珠子骨碌转,袖口里忽然滚出了一支遥控装置,趁人不注意时拇指在上方的按钮用力一摁! “嘭!!!” 这块区域竟接连冒出了大量胸口亮着红光的石头人,哐当挥舞着巨大的拳头,将众人赖以维持身型的地砖砸得粉碎。凹陷的石板横飞阻拦了视野,石头人制造出来的混乱现场,顿时让两波人恰好分了开来。 “杀手大人!这帮人的目的是想要在今晚杀掉你和同伴!” 心中藏了秘密的夏夏故意混淆了概念,把事实往这方向引导过去,一边朝他招手,一边大声地催促道:“你不是还要把你的大块头同伴带回去吗?快走,不然他就要被对面的人杀死了——” 提及至今仍不知何处的虎亮,威傲来斗篷内的拳头就是一顿紧握。 仅是沉默半秒,他就已作出了决策。混乱的视野周遭黑影晃动,他闪身过来一把抓住了夏夏的后腰带将她捎走,身影如同弹珠般在石柱间几下迅速跳跃,转眼间便在夜空下消失不见。 察觉到两人离开的背影,丹急忙赶来了伫立原地的西索身边嚷嚷。 “西索哥,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吗——” 要是被大姐头知道他们没将人留住,丹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凄凉后果。只不过,西索却貌似没有追击的打算。 目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尽头,身上挂了些彩的他用指腹摸了摸下唇,那处的鲜血顺延着往一侧缓慢蹭下殷红痕迹,仿佛是什么品尝果实残余美味的过程。 “我有预感,他最终还是会回到‘我们’的手里……”这位再次作出了预言的魔术师痴痴笑道,一想到那样的情景,稍微冷却下来的兴奋感捺不住又有了沸腾的趋势。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候补杀手的身体里,可能寄藏着很有意思的东西…… 思及此,西索笑着放下手臂,嘴角描绘的那抹血痕显得妖冶而诡谲。 “呵呵,他们离开的是小兔子那边的方向,放心吧,她会将人‘收拾’掉的——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再去另外的地方逛逛,看有没有新的‘惊喜’出现。” 第171章 第 171 章 之前那造成了整块区域夸张震动的声音是顾兔干的。她追着‘右臂恶魔’卡萨卢一路来到了封锁区最中心, ‘阿琳之手’本体巨大原型的手底下。 在一声黑暗力量爆炸开来的冲击下,腹部受击的卡萨卢直接被砸入了‘阿琳之手’的内部深处。 顾兔沿续他离开的轨迹,跟着走入了那个出奇巨大的手部建筑。每走出一步, 脚下都残留着一枚虚幻而散发不详气息的瑰丽黑羽,沐浴着光的照耀, 仿佛是某种夜空遗落下的碎片。 走入那片充满了历史痕迹的遗迹里面,是几乎目测不到天花板有多深的高阔封闭空间。四周皆为石砌的灰黑泥墙, 唯有踏入门口能够一眼目睹到的那面墙,呈现半副巨大而神秘的女性雕像。 她的身体半‘嵌入’了墙壁, 右手持着石头做的刀刃, 脑后长发如美杜莎游蛇般波浪飞扬,欲要挣脱束缚穿透那面墙壁出来的姿态,给人以一种怪诞恐怖,又莫名端庄威严的艺术美感。 只可惜在场中的人都无暇观赏这一艺术级雕刻的造诣, 及其内深埋在石墙底下生灰的过去。 “曾经在20f打败过哈驰的‘右臂恶魔’, 看来也不过如此。” 顾兔的足尖最终停留在了那名亚麻发青年的身前, 淡漠注视着他当前狼狈的现状。右肩边缘, 缓缓归拢的投影羽翼微扇出隐形的气流。 卡萨卢低垂着头颅,被半埋在了女性雕像底下的石堆里。那头亚麻发色的半长发失却光泽,沾染了上方散落的尘土, 像极了是把压在石垛底下干枯的稻草。 额角淌着血的他艰难抬头,透过发帘目视着停在自己身前的黑发少女。包裹着左臂的黑绷带届时已破破烂烂, 他的胳膊、以及延伸到肩后的那只青白色透明骨翅都被大量沾染邪恶气息的漆黑羽毛覆盖, 把企图外泄的力量封印其中。 “你……也是……‘启动武器’?难怪会……拥有那样的力量……” 外形如照片描述得一致的‘右臂恶魔’卡萨卢断断续续地说道, 外露在长刘海旁的那只红棕右眼一瞬不停地紧盯着顾兔那片如有生命意识的‘天使’黑翼。 一边是翅膀外形如同‘天使’般纯洁、实际上本质却是名‘恶魔’的男人, 一边是羽翼外形如同‘恶魔’般邪恶、实际上本质却是位‘堕天使’的少女。 两者一立一坐,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相对应, 那样的情景竟混淆模糊了‘恶魔’与‘天使’之间的限界,让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真实的形象。 “……什么鬼‘启动武器’?”顾兔可不理解他擅自误会了什么东西,右手微抬,赫卡忒的羽翼投影便收回了她的体内。 与赫卡忒的力量融合这件事顾兔这些年始终都未曾落下。自升上60级以后,她能通过大贤者s辅助获取的赫卡忒力量更多了。不再只局限于每月一次,一次5分钟的助战功能,如今的她能够更多的使用属于赫卡忒的能力。 赫卡忒的种族是异形化的‘堕落大天使’,还拥有绝对压制黑暗种族的天赋与权柄。当初为了拿到‘世界灾厄’这个能打出最强法伤的顶级职业,她在世界树里打飞过的‘恶魔’不计其数,就是想逮住另一只乌、尔贝特(据莫莫迦说这个种族是恶魔的前工会伙伴职业就是‘世界灾厄’)。 所以论打倒‘恶魔’的经验,这里没人比她更多。 也就是说。 “不是你太弱了,而是我太强了。”顾兔居高临下注视着石堆里的卡萨卢,放话道:“一开始从根本上就注定了,你,绝对打不赢我。” 具有侮辱性质的话语让卡萨卢脸上闪过了不屈之色,他一瞬竟是冲动使然,在石堆里再次拼动力量朝顾兔发起了攻击。 那本就残破不堪的黑绷带登时崩裂,青白色的恶魔力量使他整条左臂都膨胀了几倍。而黏附在上面封印力量的根根黑羽全程巍然不动,像铁蒺藜般深扎在了他的胳膊里,扎出了猩红飞溅的血液。 “嗬啊啊啊——” 付出了代价也依然要出拳的卡萨卢嘶吼着挥出手臂,半人大的‘恶魔之拳’放射出熔岩般赤红的颜色,就要砸击在顾兔那张惯常目中无人的冷傲脸庞上。 面对强弩之末的一击,顾兔动都没动。 就在闪耀的红光就近照亮了她眼眸的那一刻,背后飞来了三枚旋转中的浅蓝色灯台,拉开了一面半透明的三角防御屏障,阻隔在她与那枚巨拳之间。 嘭!! 卡萨卢倾尽全力的拳头砸击在三角防御壁上,竟被其中的神水卸去了大半力量,转移了攻击的方向牵引着朝上攻去,与顾兔似早有预料的冷淡面容近距离错开。 背后随后传来了一阵长靴踏入建筑里的足音,浅蓝色的灯台光线流淌进昏暗的封闭空间里。十大家族少年那张冰莹冷白的秀丽面容,在身后门口的位置缓缓浮现。 “死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动到她一根头发。” 带着主灯台一同移动的昆姗然来到这里,如同为黑暗的世界里带来了一抹亮色。瞥向力量消失而再次双膝跪地的卡萨卢那一眼,深海蓝眼眸在灯台光线的反射下,很有一种矜冷剔透的质感。 “你面对的是灯台御守跟波道使的最强组合,以一敌二,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再挣扎也是浪费力气,还不如躺下来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 结果思路清奇的顾兔不是很服气他的说法,有种功劳被他给夺走了的不满。 “就算你不在,他也动不了我一根头发。”她煞有介事地补充道,赫卡忒各方面来说天赋压制可是很强的。 昆:“……你至于像个小孩子一样计较这个吗?” 顾兔:“至于。”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她只是从自己的实力上出发来证明这一点。 是她的都得是她的。 身后的昆懒得跟她纠结这些了,她这只兔子要强的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小公主,都属于他心底能接纳的范畴。 “右臂恶魔,你跟帕格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面对问题,昆选择锋利地单刀直入。 这名躲藏多年无人知道行踪的男人忽然跟帕格的人扯上关系,不得不让人产生诸多疑点。昆并不信在其他人那里听从的片面之词,确信真相之前,一切都保持了怀疑。 这同时也是顾兔所想要知道的,当即一脚踩在了趴伏在地的那位‘右臂恶魔’沾满灰尘的皮毡大衣肩头。语气能听出正在克制着一份凌厉的杀意。 “帕格的候补杀手在哪里?” 沦为‘俘虏’的卡萨卢却是在这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亚麻长发垂掩下的那半张脸透着不甚明了的讥嘲。 “我和帕格,只是……‘合作者’罢了。” 合作者? 同时听见了这句话的顾兔与昆都身形一顿。紧接着昆手底下的灯台传来了一阵队友回馈的提醒音,吸引走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是西索与丹那边通过侦察器发来的消息,帕格的候补杀手出现了,已确认身份,目的是想要寻回他出走的队友。 候补杀手,找人,出走,队友,两名右臂恶魔,帕格,合作者…… 这些关键词逐渐在昆的脑海内分散成碎片,跟随掀起的漩涡融汇在一起。结合之前的线索来拼凑,某一条串成的线忽然间在昆的眼前豁然贯通。 跟候补杀手同个队伍的‘右臂恶魔’,和他们眼前的‘右臂恶魔’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 照片上这名‘右臂恶魔’才是真正跟‘帕格’联手放出来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要将他们引入这里?! 想到这一点,某种不详的直觉顷刻闪过了昆的脑海。他当即抬头,想要提醒顾兔什么:“兔兔,这个‘右臂恶魔’不是候补杀手队伍里那个……” 话尚未说完,昆手底下的主灯台忽然‘啪滋’响彻了一串电流声,整个魔方陷入了黑屏。屏幕上,显示出一行明显带有敌方恶意的文字。 ‘you caught a tra(你落入了陷阱)’ 灯台,被黑了。 意识到这点的昆蓦然睁大了双眸。失去控制权限的所有灯台黯淡了那片浅蓝光线,整个封闭空间即将重新归入一片黑暗。 “不好,兔兔——” 空间内彻底失去最后一丝光线那刻,昆第一反应就是抬头赶在顾兔面前那三枚灯台失去控制坠落之前,咬牙催动自己的神水强行灌入被锁定的灯台内部,让三者形成的防御壁最终挡在了她与‘右臂恶魔’之间,防止对方那一瞬有可能暴起的偷袭。 “怎么……”突然生出的变故,让顾兔当即回过了头。 而就在那一刻,黑暗中听见了暗箭贯穿了某位少年身躯的声音。被击中的他脚步似乎不受控制地往前一踏,紧随其后又是几根瞄准了他心脏射去的冷箭。 “噗!噗噗!” 门口一串少年少女脚步声在这时忽然接近,待陌生灯台持有的红光重新染亮这片空间的同时,顾兔的眼睛也终于看清了后方难以维系住身体平衡、噗通扑倒在了地面的水蓝发少年。 “昆……” 她的瞳孔骤然在这一瞬收缩为了细如针芒的大小,那点针尖仿佛也顺着血管流向左胸同时刺穿了她的心脏,感受到一阵血肉剧烈收缩的疼痛。 行进门口的长发少年自撞见这一幕后便定在了原地,像是四肢关节都灌入了沉重的铅铁,要带着他一点点往深渊坠落。 受箭倒地的昆,和怒火濒临在失控边缘的兔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试图启动干涩的喉咙,可那道声音却立即被身旁的兔耳少女给高声盖住。 “呼哈,终于赶上了——” 带着灯台匆匆而来的兔耳少女双手仍未放开在虚拟键盘上,可爱的脸蛋洋溢着一片计划成功的得意之色。 “这是帕格针对你们掀起的一场报复啊——猩红之月,十大家族,胆敢挑衅帕格的人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所有仇视帕格的敌人、帕格所仇视的敌人,都终将臣服于帕格带来的恐惧之中,深深颤抖!” 夏夏转头,慷慨激昂地向身旁浑身僵硬的长发少年催促道:“快啊,候补杀手大人!这可是铲除帕格未来敌人的绝好机会!” 而借由灯台掩护隐藏在暗处的暗杀者们这时也齐齐涌现了身形,是十几条长相丑陋甩动肥大蛇尾的蛇人。参差不齐拖拽着蛇鳞在地面移动的声响,粗糙得不堪入耳。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要先解决灯台才行,接下来的围攻方便多了。” 其中最先射中了少年心脏的那条蛇人游到了他身边,吐着鲜红丑陋的蛇信,讽刺地嘶嘶笑道,“还得多亏这小子连最后关头都想着要先保护你,不然我们也没办法那么好得手,桀桀桀……” 周围的蛇人们配合地发出了意会的嘲笑声,‘右臂恶魔’卡萨卢在后背缓缓起身,与兔耳少女的灯台呈夹击之势。 整个世界被灯台的光与憎恨染成了红色。 瓮中捉鳖,没有退路。 而被包围的顾兔仅是半垂着头颅,借着黑色长发掩盖紧绷的苍白下颔。 “……不准用你的脏手碰他。” 空气中爆开了血花,没人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动了手,接近地面那位十大家族少年的蛇人就自爆了开来。 腥臭难闻的铁腥味一瞬扩散在了整个昏暗妖邪的空间,墙面高高在上那尊女性雕像没有感情的双目染上这片憧憧红光,仿佛正在见证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所以,这都是你们帕格的阴谋?……不,我不需要你们的回答。” 顾兔抬起了黑发下的那张脸庞,双眸仿若也被周遭的红光所浸染,瞳孔细缩,猩红眸底转动了三枚黑色勾玉。她目不转睛地穿过蛇人看向最前方,最前方那位通过探查确认了‘久·威傲来·格雷斯’这一身份的长发少年。 这样的视线刺激到了对方,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发生了颤抖。 威傲来曾经幻想过一万次他们再次相遇的情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挚友生死未卜,而她用双熟悉又美丽的猩红眼睛,带着仿佛在注视陌生人一般充满激荡仇视、恼怒、憎恨、和浓郁杀意的鲜明眼神,对他说: “久·威傲来·格雷斯,我只要你、还有你们帕格所有人——今晚全部死在这里!” 这一瞬,好像痛苦都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第172章 第 172 章 红色, 到处都是红色。 顾兔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眸子里代表憎恨的颜色,还是周遭环境的灯光所导致,潮水般醒目晕眩的色泽不断刺激着她那份固有的灵魂。 眼前那位来自帕格的杀手始终都低着头, 任由纤长的褐色额发垂掩眼帘,就像阴雨天里窗台搭下的那片藤蔓, 徒添着让人不快的忧郁气质。现在窗台又下起了一场无人发现的雨,滴滴答答地渗透出了难过的心情。 喉咙被痛苦的泡沫拥堵着, 能想到的语言全都苍白得无法辩驳。 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奈何身旁那盏红色灯台浮现出的字幕让他顷刻间止住了所有倾诉的。 [安静做好你帕格的候补杀手, 这是当初约定好的事情。你应该不想要过去的朋友因为你而丧命吧?——久·威傲来·格雷斯 ] 威傲来拦在额发后的双眼蓦然放大。 帕格。 是啊……他已经回不去了…… 内心积攒的所有期待, 在现实来临的那一刻全部坍塌。滚落下来的石子将他砸得遍体凌伤,狼狈不堪。 威傲来黯然沉默着。而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异响。包括顾兔在内、所有人都愕然发现倒在中央那位水蓝发少年的手臂忽而一动,然后吃痛地拖动着收回,竟是缓缓爬了起来。 “……原来如此, 这就是你们帕格设下的圈套么?” 昆仰起的那张秀丽脸庞不染尘埃, 光洁如故, 上面此刻正浮现着一丝戏谑张扬的笑。 “‘猩红之月’摆明了要针对你们, 所以成为了帕格想要拔除的‘眼中钉’了?也是,这个队伍里不仅有危险的非甄选人员、还有你们欲除之后快的十大家族成员,帕格的人感受到了威胁也很正常。”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 那件藏在斗篷里的东西终于悬浮着暴露在了外界。 那是由几片白底镶蓝的坚固长板组合而成的轻便甲胄,忽略不掉的圈形印记, 刻着昆家族独特的专属族徽。长板上面正插着几根细如长针的红箭, 赫然就是蛇人们之前朝他射出的那些毒箭。 “防、防弹衣……怎么可能!”到头来发现居然没打中的蛇人们完全不敢接受这一事实, 这么贵的装备, 区区一个e级甄选人员居然能够拥有?! 昆拈着那件贵到说出去能吓死人的高级装备, 若无其事地道:“我是十大家族昆的儿子, 有这个不奇怪吧?反倒是你们,射一次箭还不够,连续射那么多下,弹到上面可是很疼的啊。” 然而他还未抱怨完,在场的顾兔已经隐忍不住内心汹涌的怒气,连名带姓地喊出了他的身份。这喊声,几乎整个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 再一眨眼,顾兔的身影已原地消失不见,整个人闪身到了当事人的身旁抓住了他斗篷下的制服立领使劲摇晃。 “你敢在我面前装死?!” 她可是真的以为你被打中了啊!白费她那么多感情! 昆那件精贵的白色制服险些要被她粗暴地抓皱,急忙抓住顾兔的手解释:“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我今晚有‘多穿一件’吗!” “谁懂你那句话是这个意思!”顾兔第一次那么真情实感地想要揍他,“再敢在我面前装死,小心我下次真的让你活不过来!” 两人当场旁若无人吵闹的情景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生得如此突然。但这不妨碍他们原本要围杀猩红之月这两位重要人物的打算。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情骂俏吗?” 看不过眼的蛇人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想要趁机偷袭。卡萨卢也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身形,被具有克制封印效果的黑羽扎破的左胳膊抬起,再次在绷带底下高涨出了青炽的亮度。 就在这批人的攻势即将落到顾兔与昆身上那刻,正当着所有人面互掐的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稳住顾兔手腕的昆见状,另一只手通过她转身的动作,默契地将身上的刀从她翻飞的斗篷空隙丢了出去。两人错开身体对视的刹那,都在视线中互换了个相同的信号。 ‘——等回去再收拾你。’ 按住昆左臂的顾兔则以他为支点反身扬腿踢在了卡萨卢的左臂上,将扎在卡萨卢胳膊上的黑羽踩得更深。血花夹杂细如雪絮的黑羽沿着她脚踝飞出。紧接着,另一条腿顺着腰肢转动的惯性,以腰部为轴旋转着重重踹踢在了卡萨卢的后颈。 嗙! 行云流水的连贯动作将这名摇摇欲坠的‘右臂恶魔’当即踢倒在地。 斗篷飞扬过她头顶的间隙,露出她底下那双冷漠的红眸:“恶魔只配在我脚下跪着。” 于此同时,那些拖拽着肥大蛇尾扭来的蛇人们也都丝毫来不及判断状况,就被那数把斗篷里飞出来的锋利刀刃逐一刺穿喉咙。 噗呲,噗呲…… 批发的雪亮刃身因而染上了腥臭的蛇血,蛇人们东倒西歪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暗杀者与被暗杀者的身份,在短短几秒钟霍然发生了对调。 昆顺手接过踢完人的顾兔搭住自己掌心的手,像翩然舞蹈般带着她从另一边拉回。转面看向那位帕格的长发杀手时,这位大少爷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俊颜充满了轻讽。 “现在,场面颠倒了。” 只是一个呼吸来回,整个情形就只剩下了猩红之月的顾兔与他,以及帕格那边的候补杀手及灯台夏夏遥相对峙。 情况到底对哪一边更为不利,一目了然。 花钱替人办事的夏夏见状喉咙就是一声咕咚,连她都生出了些退却之意。 而威傲来则站在原地,沉默半会后开口说:“我只想知道我的伙伴‘虎亮’在哪,告诉我,这场可以放过你们离开。” 他那声线不复原本的清澈,反而带着种异样的沙哑。 若是有人这时能绕过这位候补杀手的后背,料想可以发现隐藏在他身后的小型灯台,那枚小型灯台闪烁白色光芒,表面浮动着一串红字:伪造嗓音。 他用灯台伪造了自己的嗓音,避免被人认出真实的身份。 这种充满了违和感的声音不由让昆打量向了那位候补杀手的面容,可他却忌讳般选择微微偏过了头。 这人……怎么给人感觉有点熟悉。 不待昆辨认出来这份熟悉感源于谁,身畔的顾兔就已经率先出了手,身形如一朵火焰飘来了威傲来的身前。焰光中她映照出来的面容,异常清晰。 美丽冷漠得像是焚花入骨,又很霸道。 “打还是不打,你以为自己能说了算吗?” 在威傲来蓦然发怔的心绪中,顾兔那携带高温的掌心已朝他捉来。不得已之下,威傲来唯有闪身躲避。顾兔一向速度极快,犹如浇落火雨般不断迎向他脚下的落点,两人一个打一个避,把周围的石壁打得坑坑洼洼。 可他任顾兔自己如何追打,都概不还击。由始至终,他都不愿意对她出手。 按理来讲,能躲过顾兔密集攻击的他实力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不错,可久而久之,顾兔却逐渐厌烦了这种单方面的追逐战。 “你不动手,是在看不起我?”顾兔的眼底汹涌着冰冷的火焰,她还没被人这样轻视过。 正躲开了一波攻击的威傲来闻言身形一顿,敏捷跳上了女神像的发顶伫立。不知在想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垂着头颅任由鬓旁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右手指尖‘噌’地染上了一缕幽蓝的火焰。 “我没有看不起你。”他低沉着嗓音说道。 似是为了满足顾兔想要对战的心愿,五个方的神水乍然在威傲来背后的黑暗里浮现,这次比之前应对西索的还要多出两个方,威力却完全不可以数量而语。 可惜,在e级甄选人员眼中逆天的神水方数,这对顾兔来说完全没什么好怕的。 “老子五年前就会五个方了——”随着顾兔冷笑着跃来的冲势,她的身后同样生出了五只由火焰凝聚而成的火鸦,扇动着翅膀,一瞬无数焰星子飞舞。 在她的操控下,五只火鸦与飞驰而来的五方神水在半空中狭路相逢。 “嘭轰——!!” 水与火的相遇在空气中引发了蒸汽爆炸,震耳欲聋的动静中整个高处的墙垣仿佛都被炸开,间或着轰隆隆如同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浓浓的白色水雾在上方弥漫开来,遮掩住了两人的身影。 而两人所在位置的下方,眼见威傲来在战斗中落于下风的夏夏抄起灯台,下意识的就想要给他提供支援。结果手指在键盘按动了没几下,忽然便见主灯台的屏幕猝然一黑。 这位头顶长了双兔耳朵的金发少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了头。对面同为灯台御守的少年刚将漂亮的指节移开键盘,那原本被锁定的灯台已重新开启,往外散发出了浅蓝柔和的大片光芒。 不消片刻,整个阿琳之手内部就以浅蓝色取代了深红色。 “同样的套路,原数奉还给你。”昆勾起唇角,气焰嚣张。 居然是反过来追踪到她之前留下的尾巴,黑掉了她的灯台?! 夏夏气得脸皮都扭曲了,可没给她留丝毫反应的时间,昆的另外三枚灯台便从石堆底下飞了出来,朝着她脑袋的方向降临。 “等等、等等啊!!”夏夏最不缺的就是认怂的勇气,当即抱住兔脑袋四处乱跑躲开灯台控制范围,想要迷惑他手下留情,“住手!对着我这么个可爱的兔女郎你居然下得了手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昆表情不见有丝毫的动摇,浅蓝色光线照射的那双眼眸镇定自若:“无所谓,我家里已经有只兔子了,比你可爱。” 他当即伸手按下了键盘的按键。 灯台笼罩过来的光线持续捕捉着她,直把狼狈得夏夏赶得抱头兔窜,嘴巴里将他反复来回痛骂了个一百遍,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混蛋!” 真的打,这混蛋对女人竟然是真的打啊! 于此同时,顾兔与帕格的候补杀手对战的情况也进行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不断有巨石从上方滚落,墙壁那尊女神像也不幸殃受到了波及,部分石像掉落下来回归大地的怀抱。 顾兔当然也听见了底下那只野兔子躲避灯台发出的哀嚎,刚好这下让她逮到了个机会接近到那候补杀手的身后,一下就伸手过去欲要结束这场烦死人的捉迷藏。 “来找我的茬居然还敢带妹,帕格杀手真是艳福不浅。告诉你,再不回头跟我结束这场战斗,你带来的那只兔子可就要没了——” 她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在眼前晃动让她感到相当不爽的那把褐色长发,往后猛拉。入手是非常丝滑的质感,而拉扯感一瞬便拽停了那位想要帕格杀手的脚步。 威傲来吃痛一声,脑袋被束起的长发带了回去,迫不得已在空中顺着她的力道半转过头来。两人一臂之间的距离,对于真正的敌人而言非常危险。威傲来指尖缭绕的幽蓝火焰忽而一涨,顾兔以为他要忍不住展开攻击,可当她挥出拳头的那一瞬,却见威傲来不避反迎握紧了她的那只手腕。 那只手带着她和他自己,一同下方的空间倒去。 不断坠落的间隙,少年遍布薄茧的修长手指覆盖着淡淡的粗砺感,手指缭绕的幽蓝波动像是害怕伤到她那般尽数熄灭。他只是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按压皮肤的力度里带着几分强势的意味,想要借此澄清着什么。 “……我没有其他的兔子。”倒飞的身姿里,阴沉寡言的长发少年嗫动着嘴唇发出音节,“我不认识她,也跟她没有关系。” “……哈?” 顾兔不理解这个人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话,讶异的眼眸里滉漾过他那张被长发遮住了大半视线的脸庞。 长发里,若隐若现随风闪过了点点的金辰。 而正被灯台追赶着的夏夏好死不死听见了威傲来这完全撇清了关系的话语,膝盖又再次中了一枪,扑通倒在地上,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 淦你凉。 这里的两个男人究竟都是怎么回事啊喂! 被接连嫌弃的夏夏一屁股墩坐在乱石堆上,满心愤恨地按下了自己手中引爆装置的按钮。 “爆炸吧,这个世界!!” 第173章 第 173 章 嘭!嘭嘭嘭轰!! 事先埋伏在阿琳之手内部的大量炸药在这瞬间被全部引爆, 接连回荡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石砖砌成的墙垣和地板粉碎,尽皆炸成纷飞的沉重碎块。 四周不断爆裂的火光,就如同地狱熔池里绽开的朵朵红莲, 要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吞噬。 那只野兔子是疯了, 竟然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 爆炸形成的火焰海啸当中, 身形正在下坠的顾兔来不及细想, 第一反应就是飞快转头望向下方昆的位置, 确保他没有被大规模的弹药炸伤。 这时候什么帕格的候补杀手都不重要了,比起复仇,比起心目中距离尚远的一点希冀,她更不愿意看到昆在自己眼前‘再次’受到伤害,不愿意放开自己目前手里珍惜的事物。 “放开!”顾兔不耐烦地冷喝一声, 欲要甩开威傲来擒住自己腕部的那只手。 对方似乎被她凶暴的话语所伤,抓住她的手下意识就无措地放松了几分力度, 不敢再去接近那份过于强烈的光芒。 而就在这时,顾兔身后的墙壁裂缝里忽然闪涌出一抹不详的红光。注意到这点,威傲来瞳孔细缩,握住她腕部的那只手霎时一紧。 顾兔正想发作,旋即就见这不识好歹的帕格杀手将她手臂往前拽动。 少年脑后柔软的褐色长发晃过她的眼帘, 彼此身体相错的那一刻, 完成了位置对调的他在后背紧紧把她抱在了怀中。 顾兔刚诧异转头,就是一声近在咫尺响彻的音爆。 “轰——!!” 埋藏在墙里的炸弹在那秒内爆炸开来, 震荡耳膜的巨响仿佛能让人片刻失聪。失去听觉能力的幻音世界里, 后方爆发出来的热浪瞬间将两人的身影炸落在地。 砰嗒, 砰嗒…… 滚了几圈, 途中少年一方因失去力气而与她分离了怀抱。 背后隔着一堵‘人墙’, 顾兔所幸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翻滚了半周, 身上沾了不少灰尘的顾兔即刻重新爬起身回过头去望向对面,耳膜里还有些嗡嗡响的幻听。 那位在关键时刻保护了她的少年趴在了地面,一头垂落的褐发长马尾因沾满了尘土而变得黯淡无光。他后背那件斗篷遍布烧灼的痕迹,透着火星一点点吞噬布匹的亮红、以及少年削瘦骨感的背部,已经有些焦黑了。 “咳、咳呃……”帕格杀手维持着半弯下的身型呛出了点点血块,血滴溅在地上就像是一朵椿花。凌乱不堪的发丝也垂在了鬓与额前。 可最显眼的,是他背后长出的赤红色的东西。 那既像是某种怪物的赤红骸骨,又像是某种巨大野兽剔去了血肉的多足肢节,正以一种寄生的方式趴伏于少年的脊背。在它的作用下,长发少年背部灼黑的伤口肉眼可见地缓缓愈合。 ……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居然不惜受伤也要保护她这个敌人? 顾兔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帕格杀手在打着什么主意。只得眼神充满复杂地看了对面那少年一眼,然后便像要赶着什么一样迅速而匆忙地离开了此处。 在背后,威傲来艰难地抬起眼皮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仿佛那道脚步也紧跟着在他心里带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剩下一片空空落落。 “杀手大人!趁这个机会赶紧走!” 夺得空隙的夏夏从乱石的另一边里冒出了脑袋,手里还拖拽着一名高瘦的亚麻发青年的身体。是此行硕果仅存的‘右臂恶魔’卡萨卢。 威傲来没有理会她,在地上撑起了身体。或许是周围燃烧的矿物黑烟太浓烈,又或许是方才捱受爆炸的伤势缘故,他的声音在这里异常喑哑破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会把他们都害死的……” 自杀式的炸弹袭击,这难道也是帕格陷阱中的一环吗……为了将‘猩红之月’的兔兔和昆埋葬在这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现在要死的可是我们啊——”显然夏夏对之前两方的战斗还心有余悸,也不浪费时间说服他了,直接忿忿然拖着威傲来这伤员就走。 ‘阿琳之手’的地底紧接着传来了轰隆隆的震动,竟是飞出了一只巨大的石像人,张开双臂将三者包裹保护在内。石像人底部镶嵌的那颗硕大浮游石发挥出浮空效果,载着他们在一阵‘哐哐哐’的响动声如火箭般朝上发射升去。 砰砰砰砰! 周遭场面极度混乱,炸弹连锁反应般爆炸开来,火浪烟尘四起。 顾兔在下边找到了昆的身影,白底镶蓝的防弹长板被他操控着防御周围坠落的沉重石块。一见到她,昆就立即拉住了她的手,面色焦急地想要带着她离开这个濒临崩塌的场所。 “兔兔,快点离开这里——” 昆心知在这种境地中无法再阻拦帕格等人的离开,只得从长计议,否则再逗留下去会让他们置身险境。可顾兔的手并没有被拉动,像是一条被两边倏然绷紧的链条,和他抓来的指尖僵持在了半空。 昆蹙眉转头:“……兔兔?” 不待顾兔开口说话,这时两人的身侧墙壁忽然破裂,从‘阿琳之手’的外界强硬砸入了一团莹白刺眼的电光。流窜着纤细电流的破洞里,夹杂烟雾浮现出兰和卢比的身影,以及被卢比扛来的一名高壮男子。 “顾兔!aa!”卢比大喊了一声,发动赤铃圈护在了两人的位置。 “卢比、兰!”昆当即也发现了队友们的到来。 而那名被俘虏了的黑发男子虎亮,无疑也目睹到了混乱现场上空正乘着飞行器离开的那位昔日友人,紧盯着上方呢喃道:“卡萨卢……” 可以说他们赶来的时机正巧,顾兔立马将昆推给了同伴们的方向。 “来得正好,卢比,兰,你们带着昆离开这里。在外面等我回来。” 说出最后那句话时,顾兔沉静的眼眸平移着转向了昆的脸庞,略微停留了一秒,确保了自己的队友们能保障安全后,便松开他的手转身朝对面飞行器离开的方向奔跑。 “兔兔——” 昆下意识向她伸出了手,可那白皙的指尖却堪堪在她手的一寸距离错失开来,往前捞了个空。他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全都卡在了舌根深处,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纤秀明亮的背影穿破赤铃圈深红的范围,冲入了那危险的滚滚红焰当中。 她没有回头。 那义无反顾离开的背影,就像是在追逐着什么熟悉的、不属于他的那道光明而去。 …… ‘阿琳之手’终于因内部承受不住爆破的压力,整个石像手四分五裂的表面激射出了赤红的光束。 喀嚓。 伴随清晰的石墙龟裂声传出的这一瞬,塞外几乎所有将目光投注到这里的人都能惊恐地发现,一道通天的赤白光束冲破这道巨大的石手、贯穿了当夜整个天空! 哐咣!! 方圆百里的荒漠都被这片红色光柱照亮。 历经千年的阿琳之手不复存在,周边的帐篷村被扩散开来的爆炸波动吞噬殆尽。 喷泉般的通天光柱上方,一架石像人飞行器仿佛冲破了地狱熔岩般升到了高空。眼见着就要飞离这片区域的前一刻,那光束中央毫无防备地紧跟着冲出了一只九尾狐的巨爪。 它带着像是要将人共同拽回地狱烈火那般的气势,一把死死抓住了那只飞行器的躯干! 咔嗒!用力之大,那只石头所制有着两条石臂与身躯的飞行器表面,竟是被硬生生捏出了裂痕。恼恨一般的火焰顺着石头缝隙,喷溅入了这只石像人的内部! “这、这女人究竟是什么魔鬼啊——”临门一脚被抓了回去的夏夏被捏在石像人飞行器里,简直欲哭无泪,“救命,饶了我吧!” 她紧急催动着身下石制的飞行器,可就像是被对方钳住的玩具,石像人只能失灵般不断抽搐着挣扎。 逐渐收紧的力度,无形中让绝望一点点滋生。 “我说过能让你们走了么——” 狰狞巨型九尾狐浴火钻出,在其头顶,蓦然跃出了一名黑发少女的身影,面容坚决而冷酷,眼珠在夜空发出如同冷玻璃一样的光辉。 “给我滚回来!” 喝叱了一声,顾兔张开的手掌一下便抓住了石像人的躯干,指甲深抠在了那几道裂开的石缝当中。 澄夜下狂风呼啸,将她那头黑发不断吹扬在了后方。 同时也在此刻,顾兔终于就近看见了石堆里那位长发少年,被风吹开了发丝后那张略微睁大双眸的真容。 飘逸长发下,那双清澈的死寂金眸因为她出现而漾开了点点波澜,似乎没能料到,先前已然被遗弃的自己能再在此时目睹到她的面容。 这个瞬间,那些炽白火焰的碎片放慢着在两人的对视里飘漫而过,像是一场绯红的降雪,美丽的同时,又悲切哀伤。 先前受了重伤的长发少年忍不住抬起手,明知她是来夺命,却还是面朝她伸出了手指,声带哑然地喊出了一直在黑暗里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名字。 “兔兔……” 这迷茫的一声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却又是卑微的喜悦。 听他喊出这个称呼的那瞬间,顾兔那双莹然的漆黑瞳孔骤然猛缩为了极小的一点。 她没有去多加思考,本能快过反应那般的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想要去抓住他的指尖。 可就在顾兔即将捕捉到对方的那一刻之前,对面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名蒙着面的神秘人,仓促间,用那双赤红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同时抓住了石像人里边三个人的肩膀。 传送! 顾兔只在最后微微碰到了少年的指尖,就此与那片转瞬消弭的虚幻光点错过。 现场直至好几分钟的死寂过去,顾兔手中捏住的石像人胸口猛然出现了凹陷。那颗镶嵌在内的机械核心顷刻破碎,在她没有丝毫表情的冷漠面庞前,被强制扭曲为了足有百米宽的巨大赤红圆月,里边所有石头残骸在高温中寸寸湮灭。 咚。 整个仿佛消音了的世界中,顾兔逆光靠着猩红圆月高悬的背景中缓缓飘落,黑发底下的面容阴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她心里不断思考涌现的片段,迟疑着,又不敢确信什么。 “……夜?” 第174章 第 174 章 顾兔没有拼着支付两败俱伤的代价, 也要用万花筒回溯时间将那几个人拉回地狱。 一来是看在了那个帕格杀手之前替她挡了伤的份上,她不想那么做;二来也是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当前一团糟的思绪。 她的脑海依然徘徊着少年焰光里那张熟悉的脸和眼睛,熟悉的暖褐发色和印象里同样清澈的声线, 以及在喊她‘兔兔’时的那声语气……种种碎片在她的意识里飞速重组, 拼成了某个更完整的揣测。 帕格的候补杀手, 久·威傲来·格雷斯其实是夜……? 这并非不无可能。 最便捷的办法是通过大贤者s来鉴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可大贤者s有个特殊的判定机制, 基本的第一眼,它只会呈现对方当前使用在表面的名字。 比方说最初在测试层遇见的阿娜克·吉黑德,她这个名字理应属于她的母亲。可在所有人眼中她继承着这个名字,那么她现在就是阿娜克·吉黑德。 这需要相当部分人提供的共有信息来支撑。同理,假如某人在顾兔面前刻意使用假身份伪装了自己, 大贤者s可以鉴定出这个身份是假的,但真名则需要结合更多信息来进一步解析。 但她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来侧面判断对方是不是夜。 顾兔久违地点开了自己的好感度列表, 视野里的虚蓝界面正在发生切换的这个过程,感觉整个世界的流速都在变缓、唯有自己的心情在一点一点紧张。 最终,视线越过最前排第一行往下移,其后两行并列整齐的好感度信息让她的目光彻底凝固。 【第二十五夜对你的好感度:94】 【久·威傲来·格雷斯对你的好感度:94】 时间仿佛在这无声的一刻沉寂了好久。 夜空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巨大圆月距离她越来越远,顾兔自身也如同一颗咯噔落入杯中的冰块, 寒冷彻骨的同时, 在不断地往地底深渊般的黑影坠落。 阿琳之手遭受彻底爆破,周边寄存的事物也被大范围地殃及。入眼所见之处, 原本是巨手的石像坍塌着堆成了废墟, 残破的焦黑石块还遗留着不少未熄灭的火焰。 天空高悬的红月, 仿佛为一切都罩上了层血腥不详的暗红帷纱。 这阵巨大的破坏甚至还蔓延到了依傍着阿琳之手建造的帐篷村, 一排排三角耸立的帐篷尖尽数吞没入了火海。不知道那些原住民们有没顺利逃脱, 假若没有, 恐怕都葬身在了那片烧焦的废墟底下。 塔内掀起的灾难就是如此,人命往往如同草芥般渺小,一不留神就会被死亡收割大片。 刚一落地,远处‘猩红之月’的同伴们都精准无比发现了她的踪迹,跟随着昆在半空晃动的那盏灯台的光芒匆匆而来。 “兔兔!”为首的昆立马遥远喊了她一声,那道穿着洁白制服的身姿在石堆里几个轻盈跃纵,斗篷掀扬,很快就翻越过了那些重重障碍赶来到顾兔的身边。 离得近了,当即能看见她孤伶伶站在高处的焦黑石块上方默然不语,脸色阴晴难辨。 昆的脚步不由放轻了几分,最后一步跳到她身前,抬起指尖落在她的颊边,像对待着一块刚从窑炉里取出来的烫手白瓷,小心翼翼而又轻缓地拨开了她眼角挡住视线的乌黑发丝。 “……发生什么事了?帕格那些人呢?” 队伍后方的兰,与单手扛着一头虎亮的卢比也都紧跟着来到现场。兰抬眼往她难看的神色定定扫去。 浅蓝色的灯台光线浅浅驱散了顾兔心头的混乱,她也没心思在队友面前掩饰自己的不对劲,脑袋轻轻‘咚’的一下撞在了昆胸膛前那件白色制服上。昆略微顿住,立马便抬手搭住了她的肩膀,低头任由顾兔身体半挨在自己的怀里。 像回归让倦鸟感到安心的巢一样,她在昆怀中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跑了。”顾兔垂下来的眸子猩红未褪,视野囚在与少年身体接触的狭窄空间里,安静找了他制服上某颗晶黑纽扣死死盯着,“有件很重要的事,待会讲给你听。” 不知是否从她的反应里察觉到了什么,昆搭住她的五指稍微收拢。素来性子分明强势的少女肩膀却出奇圆润小巧,给了他想要去珍惜爱护的感觉。 “好……回去再说。”昆在她耳边低声道。 顾兔状态不对,昆唯有与下方的兰与卢比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神中确认返程的命令。抓到的‘俘虏’虎亮之前欲要去追卡萨卢不断挣扎,结果又被卢比干脆打晕了,这会儿乖静得如同一头冬眠的熊。 正打算带着人离开,没想到这片废墟的区域之外恰好传来了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伴随其中被绑住的某位陌生少年激烈而高亢的抗议飘入他们耳中。 “放开、放开我们混蛋!究竟是什么人啊你们,想绑我们几个到什么鬼地方——” 这道声音无疑也引走了顾兔大半注意力,她不由从昆的身前抬起头,和大家一同循声往远处那几个小点的方向望去。 “大姐头,我们回来了!” 只见被分配到另一块区域办事的西索与丹回来集合了。非但安全归队,他们还绑架来了四位不认识的甄选人员。 三男一女,分别是随身携带了把伞当武器的银白寸头男子。 颈后生了两根赤红犄角、一张嘴开了扒拉就没停过的金发少年。 深紫妹妹头却拼命装出高傲不屑的模样、实际已经在怂了的小矮仔。 和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和粉眸晶莹、头戴了顶智盖纳之花发箍的漂亮美女。 四个人被西索伸缩自如的爱给捆成了一团,西索手握那四根口香糖般的粉色粗绳扛到肩头、拖着人朝队伍这边慢悠悠信步走来的时候,他那张脸着实充满了淳朴果农丰收的喜悦。 “本想着在外围会不会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结果就抓到这几个追着候补杀手赶来的‘猎物’呢。” 圣诞老人西索说完,便随意松手将带来的‘礼物’们丢在了地面。往前走了几步,和丹一同向着前方队友的所在石砾周边靠近。 具有弹性特质的粉长口香糖顿时因弹力而飞向了那四个被捆来的人身边,差点没把几人弹歪在地。 “你们这些家伙……家伙……” 吉王男跟同伴们狼狈地倒在地上,第一反应就想痛骂这些人的粗暴行为。可当他维持着那副匍伏姿态、仰起头来的那一刻,这名长相英俊却多话的金发少年喉咙却卡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盖因为,伫立于所有人最顶端的那位黑发少女遥遥往这边投来了一双冷眼。 眼前堆砌得如同高山般的焦黑石骸余温未散,石瓦缝隙缭绕着火簇与袅袅黑烟。 以一己之力、抓他们糖醋肉队就跟耍着玩儿似强大到变态的红发狩猎者,和速度完全跟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上的黑发搜索者,就站在这堆残垣断壁下方归队静侯。 而他们上边的焦黑石堆,则依次错落站着同一队伍里的其他成员。 正肩扛他们另一名同伴如无物的强壮红眸男子、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不好招惹的卷发少年,与秀雅的立领制服外穿了件宝石扣浅色斗篷、长相一目了然是位美人的灯台御守。 可队伍里的主导者却并非他们其中任何一位,而是站在最高处、位于肩负灯台御守职位那位秀丽少年旁的黑发少女。 她侧转着身子斜来的眼神在那一瞬带来摄人心魄的意味,视野所及,她身后纯粹如黑夜的乌墨发尾被寒风大肆吹得扬开。 夜幕硕大到沉重的猩红圆月高悬在这等人的后方,洒落下来的大片妖冶红光为她发尾染上点点绮丽的光泽,染红了周围每位具备相当危险的成员,染红了整个世界。 这样在所过之地独断又强横地留下一轮猩红圆月的方式,仿佛在昭示着他们这一队伍的到来。 “怎么……是候补杀手队伍里的同伴?” 这若有所思的一声,清冷得就像是死亡使者手中使用的摇铃。 咕咚。 吉王男明显感觉到自己喉咙吞咽下了什么东西,可他很快发现,周围也接连传来了跟他相同的声音。 此时此刻,糖醋肉队的这几名成员都在这一情景中意识到了这一队伍的真实身份。 逆着月光的背景中。 玩牌的月下魔术师发色是红色的,拥有优异速度的黑发搜索者神水是红色的,扛着俘虏的高大男子眼眸是红色的,而矗立于高度之巅的那位少女眼眸同样也是猩红之色,眸底妖异的黑色三勾玉缓慢转动。 以红色为标志,队伍里有两名昆家族的成员,喜好在天空强势留下可怖猩红圆月的风格,且以其中唯一的少女为主导的组合,究竟是塔内哪一支队伍,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猩红……之月……”深紫妹妹头的普林斯望着这帮人手背如出一辙、鲜红得像要滴血的队徽,结结巴巴地拼凑着这一名字。 说出来了,他忍不住将他们心中深藏的那个禁忌队伍的名字说出来了。 是跟帕格、跟威傲来有仇的那个队伍——猩红之月! 望了眼像是一头被‘猎杀到的巨熊’般死寂挂在强壮黑发男子肩头的虎亮,又转而望向最高处冷冷俯视着他等那位‘猩红之月’的队长、那位传闻中极度危险的非甄选人员,吉王男的额角当即就渗出了冷汗。 “今晚……我们几个该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 他瑟瑟颤抖的声音禁不住于齿缝里挤了出来。 第175章 第 175 章 顾兔把这四个被西索抓到的倒霉蛋带回了队伍安置在荒漠边上的浮游船。鸡汤对他们这一行满载而归的情形给予了热烈欢迎, 一回来,就殷勤地将主动泡好了热茶端给顾兔享用。 “大姐头,喝茶!” 顾兔还没发表什么意见, 身后的小弟们就冲得比她还快。 “哇, 累死丹爷我了!” 近乎跑了整晚的丹一马当先嚷嚷着冲向了茶壶方向,端起其中一杯就是咕咚咕咚吞下。兰和西索正好也有口渴之意, 也就顺势走向了冲饮机的位置。 至于卢比则将肩膀上的虎亮随便堆放在他的同伴、也即是那四名倒霉蛋的身边,然后主动走向橱柜, 翻出里面储藏的干柠檬片和蜂蜜罐,打算待会加在鸡汤泡开的红茶壶里。 “谁要加柠檬片?对了,我记得柜子里边还剩了点炼奶,或许能顺便泡成奶茶喝——” “唔奶茶, 不错嘛~” “喂,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加的蜂蜜?!” 几人扎堆到一块, 就像烧杯里不受控制的化合反应, 立即就要演变成新一轮的激烈大战。 这种程度的争吵对于猩红之月的成员而言是日常, 只可惜这种温馨热闹注定与今晚被绑架到贼船上的俘虏们无缘。 通过之前绑人回来那段时间粗略得到的信息,可以确定这几人就是久·威傲来·格雷斯一直登塔的队伍成员。有趣的是, 这个队伍的队名居然叫‘糖醋肉’。 她喜欢吃的其中一样菜正好就是糖醋肉。 想到这里,顾兔略略有些走神。旋即意识回笼, 一把取走了小弟递给她那杯加了炼奶的红茶,和昆各自坐在了糖醋肉队这几名成员对面的沙发, 边喝着温度适中的奶茶, 边抬高下颔暗示鸡汤将晕倒的虎亮扇醒。 鸡汤作为储备粮果然拥有几分眼力见,立马就意会了她是什么意思。 毕竟不太聪明的话, 就会被吃掉了。 鸡汤插满亮黄羽毛的丰满翅膀在那敦厚的青年脸上用力忽扇几下, 遭受了外来扇击的虎亮只得在疼痛刺激下悠悠转醒。 “这里……是什么地方……”虎亮刚睁开眼意识迷蒙, 还不知晓究竟是谁打了他,“我的脸怎么那么痛……” “虎亮!”糖醋肉队的人见状齐齐激动地喊道。 “大家……”虎亮这才认清自己当前的处境,以及过去同伴们同样被缚在自己身边的事实。他不禁猛然睁大了未被黑发遮住的那只左眼,右臂里寄生的‘恶魔’当场想要发作。 结果这一切被顾兔随手弹出去扎入虎亮右臂的一根黑羽制止住了。那根黑羽仿佛拥有克制他的能力,本就消耗掉了自己近乎全部力量的虎亮吃痛之下,无法再催动自己体内的力量。 “虎亮——你这女人究竟对虎亮做了什么啊混蛋!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啊!”见到她居然敢对虎亮动手,糖醋肉队里那金毛当即忍不住带着哭腔朝顾兔大喊大叫,活像是她要鲨人了一样。 顾兔翻了个白眼,端起了自己的白瓷小花杯没去搭理他。 作为替代,负责从他们嘴巴里问出东西的人是一旁的昆。回到浮游船室内的他当即解开了罩在外边那件浅色斗篷,穿着里边白色制服优雅翘腿的模样,漂亮的同时又格外具着斯文败类的气质。 只不过,他的语态却很有一种游离的意味,懂得如何以亲和且不让人抗拒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假如他去做销售,凭借那优秀的外表与口才想必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你们应该是久·威傲来·格雷斯的同伴吧?不是帕格的人,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就行。” 至于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具体是什么,范围与提问的主动权则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昆很明显怎么去三言两语掌控话题的主导。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几位帕格杀手过去的队友们反应会出奇一致。那就是宁折不屈,死也要守住有关于同伴的事情。 “你们不就是想要知道威傲来的事情吗——死心吧,我是不会说的!我就算是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绝对不会出卖威傲来、出卖我朋友的任何一件事!” 吉王男梗着脖子粗声吼道,大张的嘴巴能望见里边尖尖的虎牙。 当前浮游船已经升空,来到了楼层非常可怕的高度,他说敢从这里跳出去的誓言可谓非常有勇气。 可顾兔在意的反而是他斩钉截铁说自己是威傲来朋友的那半句话,重归乌沉的眼眸略有所波动。 在这过程中,他的其他同伴似乎也有相同的共鸣。 “没错,虽然那小子不怎么会说话,但他这次为了找虎亮回来的决心说服了我。他明白孤单一人是什么滋味,不想让虎亮也尝试那种经历而尽力将他带回,这是我佩服他的。” 银白寸头的男子亚克雷普特沉稳地望向了顾兔的方向,“要是我一个大人在这里还比不过一个孩子,那可就太逊了啊。” 听见他这么说,吉王男顿时一脸感动:“银带鱼……” 而虎亮也受了触动,低下了头颅以沉默做着最大的抵抗。 “就是,我可是伟大的‘新’普林斯!是未来要成为恶魔大人那种伟岸帅气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孬种的事啊!”深紫妹妹头大声喊道。 “威傲来虽然、虽然是个坏人……但是,他是个长得善良的坏人!我已经决心要做莲家族里的精英纠正的家族了,让我出卖他我做不到!”莲梨花也不屈地怒瞪着顾兔的眼睛,结果或许是情绪激动的原因,她头发居然自主燃烧了起来,吓得这位十大家族的女孩连忙把火苗蹭在了旁边的吉王男衣服上,“啊烫烫烫……” “白痴火焰车你别给我靠过来啊!火要烧起来了!” 在这五人自说自话的过程中,忽然一声伴随茶杯放落桌面的脆响兼冷笑传来,让这几个人吵闹的心思霎时销声匿迹。 离开坐垫的窸窣动静响起,而后就是那位黑发少女几步来到了他们面前的清晰脚步声,步子不大,可每一步都几乎能踏碎他们努力佯装的一腔勇气。 “呵,有种。” 顾兔冷笑着径自走到了最前方的吉王男身前,伸出右手去,直接便是掐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垂首注视着他蓦然惊恐的神情,沉静眸光仿佛在流动般讽刺地涌着几分晦暗,“给我搞清楚立场,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们所有人?” 这句威胁让糖醋肉队的心‘咯噔’沉落到了谷底。 老实说,他们几个糖醋肉现在就是她的盘中餐。而他们对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的事情,了解得似乎还不够彻底。 隔壁几个捧茶看戏的丹和卢比等人见到这一幕情景,不由纷纷小声嘀咕:“大姐头简直就像是个反派啊……” 卢比云淡风轻地提醒他看向另一边的西索:“你现在难道还对这里抱有什么‘居然是个正常队伍’的想法?” 丹:“……” 可恶,居然很有道理! 顾兔黑发垂落的阴影笼罩在那敢第一个说‘不’的家伙脸上,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漠与压力,连周围看着的虎亮、普林斯、亚克雷普特和莲梨花都不敢作声,更何况是被她直接掐住下巴锁视的吉王男本人。 他屈辱而不甘地瞪视着顾兔的眼睛,仿佛要借此望进她的灵魂深处。那张出色俊俏的脸颊被掐住,那些呈现在表面的明亮与元气都被揉碎成了别的东西。 他不想躲避,于是只能强迫自己一昧紧盯着她,最后那双灿金的眼竟是不屈地溢出了晶莹的泪,眼尾泛红,透明一路流过他眼角那颗带有韵味的黑痣。 啪嗒,啪嗒。 一滴滴热泪撒落在了顾兔掐住他的那只手背,滚烫不已。 在那一瞬,顾兔瞳孔诧异地略为放大,大贤者s捕获到了他的个人信息。 吉王男 等级:lv26 身份:遗落红灯区的王子 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把男孩子惹哭的顾兔:“……喂,我还没开始打人呢。” 她考虑着是否应该给这人补上一拳。 在顾兔如此直男的冷酷攻势中,吉王男却是抿紧了唇,将那双眼尾绯红的眼眶倔强地挪到了一旁。 “就算死……我也不会说任何对他不利的话……”他口气生硬,带着豁出去的冲动与逞强说,“我不知道你跟帕格的人究竟是有什么过节,可我认识的由始至终都是那个威傲来。” 他的身上承载着太沉重的秘密,本来打算着要将这一切全都带上塔再说。可现在,即使今晚他的故事需要在这里画上句号,吉王男他也不会后悔。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多好的一个人,一直以来又都是在背负着什么……” 回忆着跟威傲来相处的点滴,吉王男低下了头,垂落的金色额发掩去了他苦涩的神色。 “即使他沉默寡言,看起来冷酷又不易近人,他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当初如果不是他帮了我解决掉了某个搞高利贷的恶棍,替我帮死去的朋友报仇,来到这里的我也只不过是一具死去的空壳而已。” “威傲来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帕格的候补杀手,但那些坏人一直都在拿他的朋友威胁他。威胁说要是他只要敢在登塔的测试中输了一场,就会杀掉他过去在测试层的一个朋友。” “为了守护过去的同伴,他面对的即使是乌雷克·马奇努那样的怪物,也不得不像是送死一样,绝不后退一步……” “他背后那条路,很早之前就被人断了。” 吉王男是在替他不甘,替那个从不会说出自己一句痛苦的少年难过。可是他同样也很清楚,作为旁观者的自己没办法完全做到感同身受。 在人类捕捉到另一个人发出的痛苦信号时,接收的只是那个人在传播过程的几万光年之前那句无意识的痛呓吧。 就在糖醋肉队的成员们齐齐因吉王男这番话陷入了沉默的时候,顾兔掐住他下巴的手松开了。 “我知道。”她回答的是他一开始的那句话,眼神无端的平静,仿佛在对话中已然接受了某份结果,“因为我就是他过去在测试层里的同伴之一。” 她说出这句话的那刻,整个浮游船里的人都将视线投来了顾兔的身上。 这些人中包括了昆。 “……兔兔?”昆忍不住从沙发起身看向了说出那番劲爆发言的顾兔,心里好似已经若有感应,就等着一个宣判他的结果。 他站直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顾兔对自己点了点头,眼神沉静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威傲来,很有可能就是夜。” 这一刻,昆的双手冰凉。 第176章 第 176 章 距遭受破坏的‘阿琳之手’数百公里之外的某个人暗堡内, 房间半空忽然闪过了一道细窄的红芒。 紧接着,从中掉落下了先前被【传送】离开的威傲来等人。 啪嗒。 手持一根金色双头杖的蒙面女性落地后,淡淡将手里【传送】用的道具收回, 在其身后, 长了双兔耳的夏夏拖着卡萨卢没在空中找好落点,顿时笨重摔在了房间的地板。 噗通! “哇痛痛痛……”夏夏当即灰头土脸地揉起了摔痛的部位, 还没调整过来,那位蒙面女性就将那双深红眼瞳轻巧移来,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我有点事情要跟威傲来谈。”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与闲杂人等暂时退避一下。 夏夏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对帕格内部的事情不感兴趣。见雇主有些话需要迴避外人,她便自得没趣地拖着地面昏迷不醒的卡萨卢往门外就走。 “行行行, 你们慢聊。” 像使劲拖着一袋沉重的沙袋,夏夏双手并用扯着卡萨卢的后衣领离开了房间, 还十分来事地主动替里面的人将门给阖上。 门板重合的声音响起, 暂且隔绝了房间与走廊内外两处世界。 归于安静的室内, 四面皆是缺少装饰的冰冷灰墙,看得久了, 望着就像是间囚禁犯人的监狱。 说是监狱也无不可,对于被带来此处那位少年的处境而言, 他不过是又一次走回了前几年那不见天日的牢笼。 “花莲……”威傲来低着头从冰凉发灰的地面一点点爬起,向前方那位蒙面女性发问的声音缺少了温度,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显而易见, 他口中的‘你们’指代的正是帕格那一派人。 花莲并不介意自己被他认出了身份之事,既然揭穿了身份, 也就没有再继续遮掩的必要。她将几乎包住了自己整个脑袋的黑面罩取下, 雪肤乍现, 露出了那张拥有魔性美貌的精致脸庞。 她平静目视着面前摇摇晃晃站起的威傲来……不,或许本来应该称之为第二十五夜的少年才对。 “我和元老会那边的人达成了初步协议,答应帮助那些人把你暂时带到他们管理的队里。按照约定,你所在的元老会队伍将会和你原来所在的糖醋肉队在工房战里战斗,看最终胜利的结果,来决定你接下来归属于哪一边队伍。” 花莲对自己暗中瞒过他、跟元老会协商的二五仔行径没有丝毫愧疚心的表现,依旧泰然自若地向他述说了这份原因。 即使这解释对他现在来说,已经略显多余。 “你知道的,那几个元老和杀手一直都不放心你。这已经是看在夏镇成力保你的份上,他们才谨慎做出的退让。” “为表诚意,他们之后会将‘刺’交到你手中。” 无论是刺也好,已沦为事实的结果也好,威傲来并不在意帕格的人如何对待自己,他在乎的永远只有心底空出来的那狭小一隅。 “兔兔,昆,还有虎亮……他们呢?” 隐忍冷淡的质问声在他的嗓子里溢出,丝丝流露出险要失控的倾兆。 “他们又和你们博弈的结果有什么关系,要伤害他们?” 明明……那些重要的事物已经被他心里收拢成了很小很小一块角落,他藏着它护着它,可是依然有人连这样的事都不允许。 在这平静底下汹涌而起的漩涡中,花莲眼罩外的红眸看了威傲来一眼,道:“这是过程中必要的痛苦,威傲来。” “……” “因为你,顾兔已经彻底跟帕格的人撕破了脸皮。她视帕格为夺走你的不共戴天的仇敌,在帕格的人眼里,她同样也是一颗必须要铲除的‘眼中钉’。实力能威胁到管理者层面的非甄选人员,放任她继续下去,将来绝对会成长为帕格最可怕的敌人。” “……” “为了实现帕格的夙愿,你必须当好这个候补杀手。当着塔里所有人将你与‘猩红之月’队长一战的消息放出去,既是为‘候补杀手’的出世做宣传,同时也是在降低那些元老和杀手的戒心,表明你与过去的同伴‘决裂’的决心。” 花莲接着补充道:“何况……有她在,才能更好保障你原本队伍里那些同伴的安全,不是吗?” 依糖醋肉队那些成员对威傲来的关心程度,绝不会任由他就这么被夺走。即使离开了,也会追在他离开的那条路后面拼命伸出手来。 就像顾兔,就像昆,就像他过去认识的那些同伴一样。 必要情况下断掉威傲来的所有念头,让威傲来彻底成为帕格支配的‘傀儡’,元老会那些人很有可能会斩草除根对糖醋肉队的人下手。 为此,她也需要做些准备才行…… 花莲不着痕迹地注视了对面的少年一眼,而后阖闭眼睫,把更多的秘密都深藏在了金黑眼罩外的那只红眸深处。 一直以沉默来应对她的所言,威傲来垂着首,落在染血脸颊前沾染了灰尘的褐色长发失去了往日光泽,一片黯淡,隐约透着些许的硝烟味道。 背后的皮肉伤现已近乎完全愈合,可他的外形和灵魂却依然狼狈,因为藏在伤口底下的心尚未痊愈。 “为了你们要杀死吉黑德的夙愿,我最重要的朋友就应该受到伤害吗……” 花莲:“抱歉。” 这已是她口头所能给予的真挚回答。 “不需要跟我道歉。” 这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 威傲来很明白,究竟现实为何会导致成现在这种状况。 “是因为,我已经暴露了我软弱的样子。” 可下一次,他不会了。 威傲来重新站直了身体,不再与她过多言语。深灰斗篷下摆划过空气的波动随即与花莲相错开,在那擦肩而过掀起的寒风里,少年冷淡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搁下。 “要是再像这样玩弄我朋友的性命,你们全都——会被我杀掉。” …… 猩红之月的浮游船上。 说出‘威傲来或许就是夜’那番话后,该船内部掀起了极大的震动。 顾兔根本不管对方是否相信自己与他们印象中的威傲来是旧识这话,去向外人证明她和夜的关系,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可这样坦荡的态度反倒让糖醋肉队心里认为那猜测多出了几分真实性,让顾兔顺利从前者那里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安排西索解开糖醋肉们身上伸缩自如的爱,顾兔就任由这几人围在一起商量她方才抛出的‘选择’,然后跟昆去到了另一个单独的房间商谈。 她爆出来的事实也给昆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性。昆坐倒在房间里的组合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自己蹙拢的眉心,似是在脑海里飞速消化‘帕格的候补杀手=第二十五夜’的事实。 “这确实不是没有可能,为了实现帕格多年的夙愿,杀死塔王吉黑德的必须是‘非甄选人员’才行……我明白了,帕格的人就是这样将夜掳回去培养,借此躲避开王室的视线,让他改头换面以久·威傲来·格雷斯的候补杀手身份重新出世……” 假如是别人告诉昆这件事情,他或许会嗤之以鼻,甚至认为是帕格放出的某种陷阱。 可说出这种话的人是顾兔。 那他就不得不去接纳这样的可能性,并要在将这一切建立在‘事实’的前提下,思忖如何完美解决的方案。 “据我们绑来的那头长得像‘娃娃熊’一样的大叔说,‘右臂恶魔’有在他找来阿琳之手的时候通过锦囊告诉他:【之后到‘工房战’里去找他】?” 昆捏住眉心锁住的竖痕两边,紧闭双眼说道,浓密的水色眼睫都在眼窝底下簇拥成了剔透的一丛,像水底不安摇曳的透明珊瑚。 “这倒不失为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线索。右臂恶魔……不,帕格的‘目标’居然也是工房战,真是难搞……” 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算在里面搞些什么阴谋。 “这不是正好?”顾兔坐在与他呈九十度角的独立沙发,唇角扯出来的弧度阴鸷而冷清,“省得我们把人揪出来的麻烦。” “……我当然也想把夜带回来,但帕格的人恐怕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昆很明显脑子里想到了更多,犹豫重叠着如潮水般涌来。 想到这,他心头就生起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焦躁感。而这份焦躁感并非全然由问题的难度所带来,他也说不出有哪些因素掺杂在内。 “那又怎样,是帕格先不做人,我要做的就是把夜完整地从那帮人手里抢回来。” “……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太简单了。” “实际上,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昆,是你想太多了吧——”顾兔干脆直白地问他,“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帕格的人敢不服,就让我宰飞他们;夜要是不肯跟着回来,我就将他打一顿强行带走。” “情况只有这么简单而已。” 昆蓦然睁开了双眼,睫毛下的深蓝双眸怔然地停望在了空中某一点。 良久,他选择轻轻旋出了一口气。 “那你确定真的像之前说的,要把夜……他原本的队伍、糖醋肉队的那些人都带上工房战?”昆把快要浮于表面的异样情绪往下压去,转移了个话题。 他会这么说,无异于是认同了要顾兔那个粗暴的抢人方案。她行事只用肆无忌惮,而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善后、怎么让帕格那些人将瘪咽回去还说不出一句蠢话。 其它的,不需要她来顾虑。 “我不过是提供给了他们一个选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去,他们自己看着办。”顾兔本身持着的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看在那几个家伙之前为了保住夜的信息那么拼命的份上,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后说:“我也想给夜最好的东西。” 不希望他在已经失去了那么多的情况下,再失去好不容易遇见到的为他着想的朋友,失去他的那些羁绊。 糖醋肉队的那些人,无疑就是一份绝好的礼物。 昆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也只是重新合拢,抿直了那个唇色极淡的部位,顾左右而言他地道: “我原以为又一次跟夜错过,你会气到恨不得把整个浮游船都拆了。没想到你居然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谁说我没在生气?我当然在气。” 顾兔另一侧平移过去自己乌沉沉的双眸,“我气自己当初没能直接把夜带走,气夜在帕格那鬼地方待了那么多年、过着我不知道的孤独日子,更气他把这一切都忍在心里、擅自背负着没人知道的痛苦、擅自默默守护着同伴的命而不顾生死、擅自为了大堆我根本不在意的废道理和阻碍,明明认出我还不跟我相认——” “实际上,我已经气得快爆炸了。” 只是她的怒火全都积攒在了心中那座活火山的岩层底下,只差一个宣泄的机会,那些在地底危险涌动的炙热岩浆就会尽数喷涌而出,把周遭的所有草木湮灭。 最终,顾兔把那些奔赴到火山口边缘的恼怒都压制下去,深深吸了口气打算出去找糖醋肉几个泄气……不,是追问答复。快一个小时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也该到头。 “先这样吧,我去外边找那几个糖醋肉看看。” 说罢顾兔就从沙发上起身,作势想要离开。 那转身背对着昆的背影,给他一种即将要抛下自己去向很遥远的地方。 在阿琳之手里的预感没有错。 她追寻的由始至终一直都是那束照入塔内的光。 并不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昆平放在扶椅上的手指,条件反射般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 “我说,那个女人……究竟跟威傲来是什么关系?” 浮游船的客厅,被解开了束缚的莲梨花揉动自己细嫩的手腕,面部表情显露出关心以上问题的犹疑。 这艘船上除了她就只剩下了另一个女人,莲梨花说的是谁大家都深谙于心,包括平时就会不敬地以‘那个女人’这种可怕称号代指顾兔的丹他们。 同样的,糖醋肉队也非常好奇莲梨花提出的那个问题。这很大程度上,会决定他们心中那支天秤该倾斜的方向。 “没想到她那么仇视帕格的那个原因,居然就是威傲来……”吉王男也察觉到了双方界限有了些引人遐想的味道,“正常只是测试层的同届,应该不至于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吧?” 帕格意味着什么呢?是整个塔内集合了仇视吉黑德及十大家族所有人的宗教势力。顾兔这可是为了威傲来一个男人,不惜跟整个组织势力对抗啊! 要是放在电视剧或是剧本小说里头,分分钟就是为爱人抗争整个世界的绝美爱情! 这不得不让糖醋肉队的人想歪。尤其莲梨花,本来就对威傲来存有那丁点特殊心思的她竖起了耳朵。 回答他们的是队伍里观察仔细的男妈妈卢克,他正在捣鼓着茶叶罐,能听见细碎的茶叶不断在容器内簌动。 “据说顾兔、aa和对方在测试层里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当年她所在的那届发生的大动静在塔内闹得轰轰烈烈,是被测试官盖章为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届。非甄选人员、吉黑德公主、十大家族的人……各种强者齐聚的壮观场面,从未有过。”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相处的经历才比一般人更深刻。别的我不清楚,但既然对方是被顾兔惦念那么长时间的人……地位绝对不比aa在她心目中的低。” 听闻卢比这么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的糖醋肉众人都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怅惘,仿佛也跟随着想象到了当初那副群英荟萃的场面。 “等等,昆跟大姐头不是‘那个关系’吗?”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劲的丹比出了小指头,那代表的是‘女朋友’的意思,“那大姐头到底喜欢的是昆,还是那个帕格杀手?” 鸡汤向他投来了道理所当然的目光:“还用问吗?那当然是aa了!” “喂怎么这就肯定了啊!”糖醋肉队里的普林斯忍不住嚷嚷,“说不定喜欢的是我们的威傲来呢!” “就、就是啊……!” 吉王男也搭腔道,只是一想到之前顾兔对他凶巴巴的样子就忍不住发怵,但仍是不服输地梗着脖子卖出安利:“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威傲来拨开头发之后那张脸有多帅!看见了帅死你!那一头长发又柔顺又亮滑,性格安静听话贤惠,最重要的是不像某个女人,他会!做!饭!” 每次做饭都烧糊锅的莲梨花:“喂!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吉王男简直欠揍到了极点:“哟呵,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莲梨花咬牙切齿:“烧死你个混蛋!” 鸡汤忽扇着翅膀:“难道我们aa就不帅了吗?!他可是我们猩红之月的头号美男!跟兰一样是同个昆家族美人模子印出来的!我们大姐头最喜欢的就是他俩兄弟这一款!” 刚觉得吵而想走人的兰顿住了脚步,想到他说顾兔喜欢自己和aa这张脸,当即就面色微异:“喂……别把我拖下水。” 场面一瞬就变得混乱起来,一旁的亚克·雷普特不禁摇了摇头:“怎么突然就变成党派之争了……” 最终还是卢比出马调停了这场战乱。西索坐在地板搭着塔牌打发时间,倒是无人敢来招惹到他身旁,毕竟要是牌被不幸推倒了,他们的小命可能也得稍微出些问题。 “可现实是小兔子和昆他们两个并不是那种关系呢——他们一直陪伴在一起,却从未在过一起。” 随着西索这句漫不经心的发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各自的声音。寂静的客厅上空,只听见他唇边含着的那副意味不明的笑声一丝丝泄漏。 “昆可是至今依然一直以为,小兔子喜欢的是他那位最好的朋友呢。也就是……你们口中那位帕格的候补杀手。” …… 隔壁房间内,当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是反应快过思考地起身抓住了顾兔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将她拉停在了原地。 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拉住自己,顾兔不由回首,眼眸呈现略微诧异的波动:“……昆?” 他站在一臂之遥的后方,薄唇抿得发白。许久都听不来他的声音,久到顾兔都想要折返回去问他是怎么回事,才听见这位秀丽少年姗然开了口。 说出了,他之前在阿琳之手内来不及说出口的那句挽留。 “……别走。” 话音敲响在空气中的那一刻起,昆自得知夜那道消息后就不断生出的焦躁感霍然得到了平复。像是滴入水面的涟漪消失,一切变化为风平浪静的凪那般—— 风停,水止。 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明白过来了一件事实。在顾兔尚未回神那瞬,这位水蓝发少年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用力将她锁紧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头将脸埋入顾兔颈边那拨纤长的黑发。 她颈间的皮肤散发出淡而清甜的柔香,像一朵深夜里才绽放的娟白诱人的花蕾。而他拥抱住的那份力度,几乎能把这支羸弱的花折断。 “说了让你别走,听见了吗——”这来自十大家族的少年为难地折下了他骨子里的骄傲,舍弃掉表面上的矜持恬淡,再一次换着更强硬的方式如此对怀中的少女说。 他害怕的根本不是夜会回来,害怕的是你会离开。 第177章 第 177 章 被忽然抱住的顾兔现在心情可谓相当复杂。 过去她和昆类似拥抱这样的肢体接触不是没有过, 可这次的拥抱,她被禁锢在昆的怀中的感受是如此用力。他就像是要把人的灵魂全都拗碎嵌入自己的身体,设法不令她从自己的身边逃脱。 让她感受到一种这位少年唯恐珍爱的宝石会遭遇遗失, 患得患失的不安。 昆身上散发着的香水味尾调一如既往好闻,顾兔的脑袋不得已搁在他的肩膀, 看不清将脸埋在自己颈窝里的他现在究竟是何表情。她唯有用手抓住昆制服上不知哪一颗纽扣, 当作攀岩时抠紧的石。 好像这样就能稳住自己在彼此灵魂激荡交融的过程里,那点漂浮的无以言喻的情愫。再和他继续贴近的话,顾兔感觉自己都快要变得不再像自己。 “……昆, 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情愿那几个糖醋肉跟我们的队’?”顾兔冷不丁发出了声音,语气沉重,“要是你不喜欢,那我再考虑考虑好了……” 见她一要出门找糖醋肉,就死活赖活地把她抱得死紧不给走人, 顾兔可谓是真切感受到他内心的抗议了。 看在两人都那么熟了的份上,偶尔满足一下这帅哥撒娇的请求也合情合理。 结果这话一瞬让身前抱住她的昆浑身僵硬, 整得她说的话好比美杜莎女王直视人的特效,她好好的美少年立马就变成了块硬邦邦的石头。 终于, 被一句话破坏严肃气氛的拥抱有了结果。 昆像是失去了所有吐槽的力气那般重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拖长着拂过她耳际的那阵气息无力又颓靡:“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笨蛋’的事情……” 顾兔黛黑纤秀的眉梢当即就是一跳。 “你当着面说谁是笨蛋呢!” 在昆只觉自己认真起来简直是白费感情、故松开了双臂对她的禁锢那刻, 她反倒不服气地制住了昆的双手,跟同样被她气着而反骨起来的这帅哥十指相扣幼稚地在半空较着劲。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吗!” “岂有此理, 之前装死的事我都还没找你算账, 你居然就敢胆大到先说我的坏话了——” “谁让你‘直’到完全听不懂人话, 我也是很头疼的好吗!再说, 之前都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还纠结着那个装死的问题不放……” 两人力量的角逐最后由顾兔选手占据了上风,把那根本没使出多少力来应付的昆家族少爷一路推回了他身后那座沙发。 噔噔噔,接着是噗通一声,昆的后背当即半靠倒在了那柔软的沙发垫子上。顾兔没有就此放过他,膝盖抵在这帅哥西裤旁的沙发坐垫边缘,双手扣着他漂亮的手指指缝就将身子往前逼压下去。 不过是一不留神,她便将另一条腿压在他的大腿上借力,把少年完全困在了自己制造出的狭小空间里。 跟之前的怀抱角度相反,这一次,她的强势、明艳和不容人抗拒的气势都反客为主,明白展露在了昆的眼前。 “太近了,兔兔……” 裙下匀称的大腿白到晃眼,他遂局促地挪走自己的视线,喑哑压低了喉咙里的嗓音。可那清艳傲慢的少女垂落在自己身前的墨发,又强硬阻拦了他心的逃避。 “你以为那种事是可以被我轻易带过的么?我可没有那种、三番两次被人夺走我最重要存在的兴趣。” 顾兔丝毫不在乎彼此距离的远近。 如有默契那般,两人交叉的十指悄然松开。顾兔用那只得空的手,以低头压制他的姿势、一点一点抚过他干净清透中泛着银蓝光泽的额发,抚过他冰蝶翼般因触碰而微微颤动的眼睫,抚过他让自己足够喜爱的那张秀丽脸庞的鼻梁。 指尖一路缓慢地在他脸上做着描摹,宛如悬而不决的凌迟般落在这位少年唇上那刻,他略微掀开了唇缝,喉结不受控制地细微滚动了一下。 她触碰的动作越是磨蹭,他的心跳就越是加快不已。 “我不喜欢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乌木生花般垂下来的长发阴影里,顾兔那双冷彻黑眸里只被他的面容所定定占据,“你是我的。也就是说,只要是你身上的东西,哪怕一根头发一枚耳环,包括生命,我都绝不同意让任何人夺走。” 那样执拗坚定的眼神,让昆只觉自己被她击中灵魂心动的模样太过难堪。 他下意识就想嘴硬。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你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吗?” “那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 “别说得我像是你的玩具一样。” 而这,也是昆一直以来顾忌的问题所在。不去彻底说破之前,他完全不信任她口中说的任何一句‘喜欢’。 他把两人对待彼此的‘感情’在中间画出了一道白线。 “什么玩具,你当然是比玩具更重要。”顾兔‘啧’了一声,理所当然地否认了他的话。 这男人脑子里怎么就知道想那么多小心思,这样难搞。 而昆却别过了眼。 心知不该去相信她的鬼话,却依然忍不住被她的宣言吸引,不争气地被意识到的‘他是她最重要的存在’这念头所击败。 “……那有多重要?我。”昆哑声问道,绝不打算问第二遍。 所幸,顾兔捕捉到了他的这句嘀咕。她顿了顿,随即出口的音色强硬中却又流露出几分不太坦率的态度。 “也就重要到……我‘绝不能没有你’的程度吧。所以,你要一直在我身边。无论如何都待在我的身边。” 她这话同样也就只会说一遍。 顾兔将落在昆唇上的指尖移开,掌心缓慢触摸向他一侧怔然的白皙脸庞。 “要走的话,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一起走,也就无所谓离不离开。 良久。 她的手指倏地又被对方给抬手捉了回来。原因是面颊那里的温度太烫,已经不再适宜她指尖的放落。 于是昆将她的手牵回自己的唇边,类似轻嗅蔷薇那般薄唇近乎亲吻在她的指背,指背后方遮挡的眼神不着痕迹游移。 “什么‘不能没有我’啊,你说出来就不难为情的吗?” “……小心我打你信不信。” 本来顾兔还不这么觉得,结果被他这么说出来拳头当场就硬了。 她也不想这么煽情的好吗! 顾兔再次发了狠地跟这家伙单方面掐了起来,动作推移之下,昆直接被她横向推倒在了沙发凹陷处,整个人被压制在她的身子底下。 “等下兔兔,衣服快要被你扒开了……” 正当昆快招架不住顾兔猛烈的攻势时,两人所在的房间门忽然哐当一声——在这时被外边的人敲也没敲地骤然打开,钻进来一颗大大咧咧的金毛脑袋。 “顾兔小姐!我们糖醋肉队已经全体一致决定好了,要跟你们一起去……”原本正嚷得激动的吉王男一见着里面正在发生的情景,声带顿时卡壳,“去、呃去工房……战……” 房间内的沙发,顾兔正居高临下地半压在了昆的身体上方,底下的昆后靠在沙发椅背,被她扒得衣衫不整,面红气喘…… 听闻房间传来推门而入的动静,两人都同时往这边投来了眼神。顾兔面色一副被打断的不愉,而昆颈下半扯开的衣领已然露出了白净一片引人遐想的锁骨,正抬手挡住额头,不快斜来的眼尾仿佛氤氲着炽热的水汽。 不用想,都知道这里刚才正要发生些什么。 吉王男懂了,吉王男未经世故却充满了理论知识的脑袋爆炸了。 “打、打扰了——你们继续!务必要继续!” 刚说完,吉王男当即就发挥出自己八百米三分十二秒的菜鸡成绩冲出门外大喊:“喂你们为什么不早说他俩会在房间里做‘这种事’啊!!” 即使隔着门板,也能听见吉王男在外边的大喊大叫,以及那话音刚落,就在浮游船里迅速掀起的八卦风波。 昆:“……” 顾兔:“吉王男,给我滚回来——” 这还能继续个鬼啊。 …… 糖醋肉队最后接受了跟他们一起上工房战,会见威傲来的方案。因为他们也无法接受队伍里的同伴,居然被帕格的人抢走的事实。 不过,谈论这个其实还有些为时尚早——糖醋肉队的人都还没通过第29f的测试。要是他们这支队伍连29f都过不去,那说要去工房战什么的完全是白搭。 当晚,猩红之月载着糖醋肉队回到他们的住所,接走了最后的两名队员,通过28f的资格认证传送回了顾兔等人原先的29f。接着,又周转到了他们在29f的住处。 距离工房战开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猩红之月可以进行休整以备到时的战斗,而糖醋肉队则需要专攻第29f的测试,在短短一个月内肝到通关资格。 失去了威傲来这一队伍的主心骨,糖醋肉队的成员们心底其实都非常不安。他们对自身的实力并不自信,再加上体内拥有‘恶魔’的虎亮也时常心不在焉,导致队伍上方总是笼罩着一团愁云惨淡的氛围。 吉王男觉得不能够再这样浑噩下去,找上了顾兔等人商量方法。 “拜托了,帮我们的队伍训练一下吧——我们也想要像你们一样变强!” 猩红之月可谓是整个e级甄选人员里实力最为过于普通。 “只要能变强,强到能让我们等上第30f、强到把威傲来给带回队伍里来,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吉王男紧握双拳说道,在他身后那批糖醋肉队的同伴,虎亮、莲梨花、普林斯、亚克·雷普特,以及最后接上船的短发女孩美生和小眼镜高生,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坚毅眼神。 彼时顾兔正用勺子抢着兰冰冻酸奶盒里的蓝莓吃,想不到他直接挖走了有蓝莓那勺递给她,不耐烦地说着吃完赶紧滚。所以回应吉王男等人请求的人是昆,这位负责团队战术的总指挥。 “什么都愿意做?” 正看着灯台的昆优雅交叠双腿,蓦地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尤其是当他斜来望向吉王男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将能报复自己的机会送上门来的傻子。 “行啊,我可以给你们安排训练计划。”不多思索的昆表示出了同意,难得非常好说话。 咕咚。 可以吉王男为代表的糖醋肉们无意识吞咽下了口唾沫,不知为何萌生出了种不详的预感。 第178章 第 178 章 神之塔每一楼层除了供甄选人员居住的区域和商业区以外, 还有测试用或训练用的特殊场地,其中部分的训练场更配备有专业机器,能为甄选人员提供各种各样的模拟测试。 假如甄选人员有这个需求, 则可按需要的期长申请租贷下来训练,只要缴纳够那个训练场的积分费用即可。 而猩红之月从各方面来说都并不缺钱。 第29f,在离糖醋肉队一众人通过最终测试之前,租下来的训练场里基本就没停过各种闹腾的动静。 今日亦同样如此。 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坪,整齐摆放着一排高低错落的木制人体靶子。就在这时,远处迅疾平行飞来了一把圆形中空、呈四片锐刃的大型手里剑。 唰唰唰—— 靶纸整齐切割为了两半,深刻过靶面所溅开的木屑飞扬, 刮起的风荡起了地面一片碧茵的波纹, 竟是旋转着精准切中了每个靶子的要害。 这把看似沉重的大型手里剑在半空旋转了一回,接着拐了个弯, 又回到了之前将它抛出的主人——那只拥有一身丰满亮黄羽毛的半人高鸡汤手里。 训练中快累成死狗而不得已瘫坐在草地休息的糖醋肉队成员们,在这过程中纷纷张大嘴巴、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原来……你其实有那么厉害的吗……” 糖醋肉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连一只鸡都比不过。 这只鸡难道不应该是只会卖萌的吉祥物……不, 储备粮才对吗?! 这跟最初说好的不一样啊! 随便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手的鸡汤依然是那副天真淳朴的模样, 翅膀取着那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大型手里剑, 眨了眨自己黑溜溜的豆豆眼。 “怎么说我也是猩红之月嘛……大姐头还教过我什么‘风魔手里剑’、‘螺旋手里剑’、和‘螺旋闪光超吼舞轮三式’之类的酷炫绝招!” “啊, 最后这个需要用到的就不是手里剑,而是苦无了。”鸡汤在这里还特意区分了一下。 手里剑跟苦无在忍具里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前者就是他现在用的基础忍具,圆型中空握把、圆把外呈十字锐刃类似飞镖一样的类型;后者则是尾巴有小圆孔、可以握在手里像小短剑一样的东西。 猩红之月队伍里两名长枪将,鸡汤本来的武器就是大型手里剑。而卢比使用的也是十分强劲的圆镖(但他通常都不服就干直接上手殴打)。 糖醋肉队听后一脸麻木:我们不一样。 还未消化完鸡汤竟然还有这种技能的事实,场边就传来了电光轰炸的巨大动静。 伴随卢比拳头撑开的赤铃圈, 散发透明红光的半圆型神水将他的身躯包裹在内。这是他专属的神水绝技之一, 兼并攻防的效用且会使力量爆发式发挥。砸击在地, 那片柔软的草皮登时被他的拳头蹭飞了一大块, 往外飘逸无数草屑的气味。 “这次你可没那么容易赢过我了,兰。乖乖把你3号的位置给我交出来吧——” 然被卢比锁定追击的重拳之下,那位面沉似水的卷发少年敏捷在原地跳离了开来。他的体型纤细娇小,力量却强大几倍之于这份短板,汇聚在他指尖的莹蓝电光骤闪,他反手一弹,当即就又再次化为惊雷劈落在卢比那顽强的红色圆壳表面。 “总是来烦我,少讨人厌了——” 哐咣!! 带着冰冷怒气的电闪刺穿了赤铃圈的防御,一瞬间两人所处之地爆发极度耀眼的光芒,散逸电光不断如游蛇般‘啪滋’流窜,烫焦了大片翠嫩的草坪。 兰仍想乘胜追击,可就在扬手的那一刻忽然察觉到了身侧传来的危险,立即后仰身躯躲避了过去。 连帽衫衣领前那两根白色细绳顺应动作漂移在半空,而后就堪堪被好几枚拖拽着火焰彗尾弹来的焦石‘啪’地撞飞。 危险的流焰不小心溅落在他帽绳的那点绳花,遗留下来的火热烫度,将那部分乳白塑料烧得微黑。 跟当前的所有人一样,兰趁空朝旁转移了部分的注意。 那几颗陨星般集射而来的流石,是顾兔与西索的激战中无意制造出的‘产物’。 魔术师的攻势变化多端而又诡诈,可少女的战斗风格同样飘逸且灵活,敏捷到身影难以锁定。同时,她的强势却也给人以百分百的巨大压力。 满目视野只能望见她身周汹涌的磅礴炎海,势必要把所有阻碍在前方的阴谋诡计与障碍都吞噬在内,每一招都近乎往对方致命破绽里打,逼迫得那位行走于钢丝线上的魔术师神经既兴奋颤栗,又沉醉与她将自己逼入死角里的疯狂。 “小兔兔,专注于战斗中的你太美了……”西索上掀起的眼皮扭曲了他英俊的底子,给人以一种神经质的变态感觉。 “吵死了,非要我把枪塞进你嘴巴里才会安静是吗?要不要我试试?”顾兔丝毫不给这已然成为了自己队友的家伙面子,眼神冷彻,重新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人能从那簇火焰的身上移开视线。 就像迎着骄阳那般浓烈灿烂的光线,即使闭上双眼,依然会在视网膜上遗留下那红彤彤的耀眼残像。 轰隆隆! 这片浮空的训练岛屿险要被那把炙热焰枪所贯穿,即便是草坪上微至一只爬虫,都能感应到此时整个地面遭受重击后的剧烈震动。 在这夸张如毁天灭地的声势当中,糖醋肉队的成员们都移不开那双倒映着熊熊火光的眼瞳。瞳孔在随着世界晃动。 他们分散着坐倒在草地上,有点像是学校操场里恰巧跟高年级同上了一节体育课的低年级学生,总忍不住被前者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就是猩红之月的队长。 那位曾重伤过管理者引发无数人忌惮的非甄选人员。 无论是之前那剧烈闪耀的电光,亦或是她爆发出来的片面实力,都让糖醋肉队的人愈发怀疑起了自我。 他们真的都同样是e级这一层次的甄选人员吗?可双方之间的实力水平差得也太多了。 顾兔,和她的队友们,是真正跟威傲来属于同一层次的精英。凭他们现在的实力别说工房战,真的能够追得上对方的脚步吗…… 思及此,吉王男不禁黯然地垂下了脑袋,那头小太阳般灿烂的金毛都一同失去了光泽。在他的身旁,其他队友这时候脸上的表情也都相差不大么,显然都想到了同一点去。 “好啦!我们要赶紧训练,训练!离最终测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消片刻,吉王男就已恢复了元气,仿佛刚才懊丧的人不是他一样将心态彻底调整了过来。 他唰地站起,隔壁的虎亮也握紧了硕大的拳头,跟随着起身。魁伟宽阔的肩膀当即像小山般挡住了队友们,阴影里的普林斯和美生等人都忙不迭地从草地爬了起来。 “既然你们看起来还那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从旁飘来了昆似笑非笑的玩味声。他的手里抱着一块银灰外壳的平板,上面赫然陈列着各位的训练条目,一眼看去满满当当。 “那么,接下来的专业技能位置安排、力量爆发力训练、反应模拟训练、还有精神教育等科目,你们应该也能精·力·充·沛地完成吧?” 不,他们不能啊你这个魔鬼——!! 听见后面那一长串的科目,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糖醋肉们当即口吐灵魂,刚为自己打好的气一下就顺着孔窍泄得一干二净。 或许是被这些倒霉蛋的表情充分娱乐到了,昆心情颇好地微微勾起了自己的薄唇。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没在刻意在针对你们。”不用猜,他一眼就能读懂这些人究竟在想着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猩红之月的队员同样也有更紧凑的训练安排,不信你们往那边看。” 随着昆视线的转移,糖醋肉们纷纷往一侧眺望过去。遥远的青绿陡坡上,穿着桔黑冲锋衣的丹正以百米冲刺的拼死速度飞快冲下那长长的坡道,在其背后好几颗三米高的巨大石球不断追逐着他轰隆隆滚落。 要是速度敢慢了一步,绝对会死在后面那几颗疯狂碾压过来的巨石底下。 “救、救命啊……”隔了老远,也能听见丹快要跑得口吐白沫的呼喊声。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巨石具有声控感应功能,他越是喊叫,这几颗巨石就越是会追着他的方向滚动。 负责安排了这份训练计划的昆权当做没听见这声求救,云淡风轻地道:“丹之后还有障碍躲避训练、和有氧耐力锻炼。吉王男,等丹完成了现在这份速度爆发训练之后,你接在他后头同样的训练也来一份——没问题吧?” 不仅需要完成必修科目,还多加了选修训练的吉王男当即表情扭曲。但看着昆漫不经心扫来的那一眼轻视,他最终仍是忍耐着憋出了一个字:“……能。” “很好。”这长相漂亮的魔鬼满意地抱着平板走了。 留在后方的吉王男一脸悲愤。 不就是坏了他之前跟顾兔的好事,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至于在这里给他暗地里使那么多绊子吗! 另一边,顾兔也以把西索锤进了土里的结局终结了那场对战。西索顺势就把自己身躯埋进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享受地眯着眼‘日光浴’。 丹恰好路过他身旁,不幸把巨石也给带了过来。没想到石头一撞,当场将西索露在地表那颗头撞飞了开来,情景瞬间将丹给吓得半死。殊不知西索人已经缩进了土里,从另一个洞穴钻出身型往冷饮方向走去。 徒留丹一边痛哭流涕地抱住西索那颗用‘轻薄的假象’配合泥土制造出来的假头道歉,一边马不停蹄地继续躲避着巨石的滚动绝尘而去。 这是跑得都分不出是真头还是假头了。顾兔懒得理会小弟们的骚操作,抬步离开了这片乱糟糟的区域。鸡汤相当机灵,一见她凯旋下场,准备好的冰镇毛巾和鲜榨西瓜汁立马就殷勤地奉上。 “大姐头,给!” 顾兔顺手接过来喝了一口西瓜汁,被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她向鸡汤斜睨去一眼,然后伸出细白的指头,在这只懂事的鸡额头那撮羽毛的位置弹了一下。 “乖,去玩吧。” 得令的鸡汤朝她敬了个礼,立马就美滋滋地摇晃着鸡屁股找地方玩去了——就是能够全程欣赏丹被狼狈追逃姿态的绝佳风景区。 刚懒洋洋地目送鸡汤离去,顾兔这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不由循着源头偏转了脑袋。 两人在半空对上了眼神,对面偷偷窥视着她的貌美少女粉眸顿时就吓了一跳,急忙慌乱地强制自己转回了头。 莲梨花跟各位同伴训练的内容有所不同,是需要相隔数米用自己的火焰点燃火柴头的特训项目。 顾兔记得她好像是糖醋肉队里唯一一位来历有点意思的成员,跟昆和兰一样出身极高,是十大家族之一莲家族的孩子。这个家族的人都十分擅长使用火焰。 可昆和兰都是家族里特别优秀的例子。而这女孩看起来却不太聪明、总冒冒失失的样子。 看在她算是个美女的份上,顾兔姑且问了一句:“盯着我看做什么,你有事?” 出现了,分明是来搭话却能完全堵死对方所有回应的操作。这话要是换安德罗西来面对,估计会相当有经验,毕竟她当初就是总这么气那位公主殿下的。 “谁、谁盯着你看了啊!”一直暗地里紧张注意着顾兔行动的莲梨花第一时间是受宠若惊,之后下意识地就想要否认这点。 可这仓促中的表演也过于蹩脚了点,任谁看都猜得出她是在说谎。 话刚说完,莲梨花就颇有些后悔了。 这可是能跟顾兔搭上话的好机会,尽管莲梨花敢于在背后讨论她,可当面对这位传闻中的非甄选人员时,莲梨花却觉得莫名地想要瑟缩。 不……或许是,她内心不断想要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而结果总是忍不住让她自惭形秽。 想要逃避这份光芒。 莲梨花的目光偷偷往垂在顾兔颈前那根‘智盖纳之花’的项链停留了几眼,而后又克制地从那靛青色的晶莹上挪开。无意识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粉发箍旁点缀的那朵相同的‘智盖纳之花’。 这一刻,仿佛有某种冲动催促着这位十大家族的少女开口,可她疏于整理那种复杂的情绪,只得磕磕绊绊地低头喊出了她的名字:“顾、顾、顾兔……为、为什么你能将火焰用得那么厉害?” 而她却不能。 同样是黑发,同样外貌出色,同样拥有使用火焰的能力。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顾兔都要远强于她。 这份挫败,让莲梨花愈发地在对比下抬不起头。 但顾兔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多。 听莲梨花提起火焰的事情,顾兔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敢情是想要请教她怎么玩火,又不好意思对吧? “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不管性质是火也好,电也好,都算是神水的一部分。夜……也就是你认识的威傲来,当初一下就学会怎么用神水了。”顾兔吸了口西瓜汁,抬眼示意莲梨花展示一下自己的水准,“你先点一个火柴给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要是点得着就不会这么苦恼了好嘛……”莲梨花忍不住超小声地嘀咕道,内心的小娃娃被她给搅成了麻花。可不得不说,顾兔提及的跟威傲来之间的往事刺激到了她,莲梨花不想在自己想象的情敌面前输掉自己的气势! “喝啊——”只听见莲梨花伸长了自己的胳膊对准五米开外装置上的火柴,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了一声。 嘭轰!大片的火焰顿时被这位十大家族的少女掌心冒出,哗啦啦……喷射到了装置边上的草地,噼啪寂寞燃烧着那一丛丛杂草。 输出全靠吼的莲梨花:“……” 她僵硬地转过头,就见顾兔这时半眯着眼,露出了相当一言难尽的表情。这表情就像是在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样喷火的白痴。 打靶不是测试层就该学过的操作么,她究竟是怎么混上29f的? 莲梨花一张脸‘噌’地涨得通红:“你这是什么表情啦!我知道我菜,有什么话你就当面跟我说出来!” 或许是顾兔嫌弃的情绪流露得太过明显,莲梨花都干脆想要自暴自弃地找个洞钻进去算了。可她刚想撤下来的胳膊却在这时被身旁的顾兔所重新稳住。 她的掌心直接抓在了莲梨花的手背上,固定着对准了远处的火柴靶子。她的手指又细又长,不是通常少女娇嫩柔软那种,反倒骨节有力,细腻冰凉,支撑着莲梨花在半空摇晃不定的手掌。 “再试一次,对准那个靶子将你的火喷出去。”顾兔许是感应到了身旁人的动摇,语气更显平稳而冷静,“不用担心你的火会伤害到我。” 就好像有她在,就永远不必再担心任何问题的出现。 莲梨花的心中一恸,不禁往身旁近在咫尺的地方转过了视线。 顾兔今日为图省事将一头长发随意扎在了脑后,捆着黑发的是一条深蓝色的发带。莲梨花认得出来上面的纹样,来自于昆的一族。 白衬衫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与嵌入上窝里的那根宝石项链。由于肩膀挂着一条冰镇过的白毛巾,她身上传来的那丝凉爽一点都不惹人反感。 顺着脖子往上的脸颔线条洁净柔和,鬓旁散落着少许几绺细碎的黑色发丝,衬得肤色更显苍白。是不太健康的那种肤色,像花瓣一样略微透明、阴郁,又美丽的质感。 莲梨花看着看着,就发觉自己在她的侧颜里走了神。 她的眼睛之后会变成原来像夜空那样好看的黑色,睫毛也好细好长,威傲来喜欢的就是这样类型的女孩子吗…… 正当莲梨花控制不住往这边联想的时候,顾兔忽然斜来了那扇清冷的眼尾,将她暗地里的窥视捕捉了个正形。 “我说的听见了么?还一直盯着我看?” “呜哇啊啊!!”莲梨花被顾兔给吓得羞耻直冲天灵盖,立马手抖了一下,失控的火焰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身体各处涌现了出来,“脚下的草,草烧起来了,哇啊啊好烫烫烫!” 顾兔:“……算了,我教不动。” 她真的被这家伙蠢到了。 动用最后的良心帮忙扑灭了那片草地上的火,顾兔便无情抛弃了这个不争气的傻女人,端着西瓜汁一路走向昆那一边。他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翘腿坐在躺椅上,持着平板不时用指尖滑动。 顾兔理所当然坐到他身旁那一架配有遮阳伞的折叠躺椅,把手里的冷饮放到桌面,舒舒服服地往后躺去抻了个懒腰。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嘛。”顾兔朝旁边瞥去了一眼。 从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了,这人丝毫不去掩饰自己捉弄别人的恶趣味,就像是脑袋长了尖角、尾巴生有黑桃心的小恶魔。 当然,她觉得还是挺可爱的小恶魔。 “没你跟别人玩得快乐。”昆头也没回,鼻腔里若有若无地哼了声。显然,掌控全场的他是看见了顾兔之前跟别人凑近的情景。 他这是哪只眼见到她快乐了……顾兔心底完全不以为然,拿起肩膀上的冰毛巾蹭了蹭自己那张兔脸上的绒毛,挡在自己鼻部以下表情的时候,她只露在外边的那双眼睛不着痕迹地往昆的侧面望去。 那边没有遮阳伞的阻碍,晨朗光线将他那张侧颜照得俊美而白皙,挺秀的鼻梁,精致的眉眼,与薄润的嘴唇都像是为了贴合他那副美丽画面而存在一般,生在恰到好处的部位。 顾兔忽然想到两人之前在浮游船里开诚布公说过的那些话,隔了一会,不由慢吞吞地、龟兔赛跑里对乌龟进行礼让那般不经意地,开口问他: “昆,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啪嗒。那位昆家族少爷手里的平板没拿稳,一下摔落在了草地上。 恰好路过了此处,听见她说这句话的吉王男将口中的矿泉水尽数喷出:“噗——!!” 顾兔:“……” 喂,有这么好吃惊的吗? 被身侧传来的喷水动静所惊醒,昆却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表情,连平板也不去捡,炸毛又窘迫地压低了嗓音想要扑过来堵住她的嘴:“睡什么睡啊,这话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够随便说出来的吗——” “干什么那么激动,又不是没睡过。”顾兔简直无法理解这帅哥多变的细腻心思,非要躲开他的手掌据理力争:“再说,之前抱着我让我‘别离开你’的那个人不就是你吗?我这是在变相满足你的心愿!” 昆气急败坏地抓住了她的爪子:“明明是你自己说‘不能没有我’的好吧!” 看着这两人名为争吵实则秀恩爱的情景,吉王男麻了。他捏着那半瓶扁了的矿泉水背影萧索地离开了此处,恰好遇上了快喘成一条死狗的丹,连忙跟他勾肩搭背休息一下。 “兄、兄弟,你这是遇见什么了……”丹边喘边问这个马上就要接他的班训练的难兄难弟。 而吉王男则一脸木然:“我只是承受了太多这个帅哥的年纪里,不应该承受的沉重。” 同为美男子的丹拍了拍他的肩:“我懂。” 不就是被狗粮砸中了嘛。 第179章 第 179 章 顾兔输了。 她没想到单纯只是个‘一起睡’或是‘不睡’的问题, 会引起昆那么大的反应。 毕竟过去在另一个世界冒险的时候,他们互相陪伴在彼此身旁的时日并不短。那时,她和昆甚至同住一个房间、盖过同一张棉被、在风寒露重的野外依偎而眠。 这样的相处让她日渐模糊了两人之间本应存在的界限, 而回到塔内聚集了许多同伴的现在, 他又试图把这份距离拉远开来。 面对要不要一起睡的问题, 昆最终磨不过她, 只得含糊其辞地说了个【不可以】。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可以】。 考虑到顾兔清奇的理解能力, 昆姑且别过脸, 语焉不详地多解释了句:“……现在跟以前的情况不一样。现在你在身边待着, 我会被更加‘吵’得睡不着。” 顾兔寻思着自己晚上的睡相也没那么差吧, 最多就是睡熟了喜欢用腿夹人这点, 分不清楚旁边是他还是抱枕这点, 觉得他身上凉快总下意识挨过去了这点……也不至于有他说得那么吵。 于是就顶嘴他到底哪里吵了。 昆缄默了几秒, 而后那两片薄润优美的唇才不情不愿地掀动, 从中吐出了个词汇:“……心跳声。” “一旦意识到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我旁边, 我的心跳就会严重到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 没想到居然得到这样的回复,顾兔忙于应对他钳制的双手微顿, 那几根莹润透白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往内瑟缩了几厘米。 这话说得顾兔和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氛围怪异。就像有着不明不白的情感跟烤箱里烘焙的糕点那般膨胀开来,按下去会柔软着塌陷, 甜香四溢,可表面刚烤好的烫度却还不是现在就能接触的时候,贸然触碰只会烫疼了手指。 “咳,兔兔, 我……” 昆忍不住捂唇假咳几声, 想要清扫这片对他来说有些羞耻的氛围。 不料顾兔人已经回过神来, 稍微沉淀了下心绪, 思索着给他提出了个建议:“这种情况,你是不是得试着吃点药了……睡眠心悸可不是很健康的状况。” 昆:“……” 昆:“你也不想想,让我心悸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什么啊,连这也要甩锅给她,看来她平常还是太宠这个家伙了。顾兔当即不服气地又跟昆在折叠椅上互相闹了起来,没注意远处吉王男投来的复杂眼神,和一众猩红之月见怪不怪全当没看见的状态。 之后的日子里,糖醋肉们都一直置身于水深火热的训练当中。在昆魔鬼般的严格安排之下,他们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训练,没有一丁点休息的时间。 可令顾兔高看一眼的是,这些糖醋肉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叫苦,全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即使每天汗如雨下,回到住处时虚弱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等到第二天伊始,又会像每朝都会升起的太阳,重新拿出了精神来面对训练。 夜结识到的新同伴,都还算是些韧性不错的家伙们。 看在他们那么努力的份上,顾兔连面对糖醋肉队里那位火焰白痴莲梨花又在犯傻的时候,都能保持心态平和——去评价她的智熄操作了。 “你是白痴吗?说了让你烧的不是草,是靶子,你怎么总是瞄歪目标,难道你就是当代人体描边大师?” 莲梨花被她说得无地自容,自身骨子里属于十大家族的高傲,都轻易在她的三言两语中粉碎殆尽。比起威傲来,她好像更难以忍受顾兔对她本人的否定。 “我……我要是能瞄得准,当初就不会一直停留在第20f当万年重考生,还为了补缴重考费用,欠下巨额高利贷差点把自己都卖了啊……” 说起过去经历的辛酸往事,莲梨花只感到满腔的委屈,在她面前罚站一般低下脑袋,眼角已经能隐约窥见少许摇摇欲坠的晶莹。 顾兔没想到自己不过正常发挥的口才居然能把人惹哭,霎时一脸的木然。 她上前几步,来到了那位红了眼睛的十大家族少女身旁。周遭清风低低吹拂,茂盛的绿草芽梢不时挠向了她们鞋上光洁的脚踝,能感应到若有若无的细微痒意在皮肤表面发生。 “我是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因为,我认识的只是现在的你。” 莲梨花闻言,情不自禁地抬起那双泪潺潺的不屈眼睛。她湿润视野的前方,顾兔平静地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截细腻苍白的手腕细细滋生出了一簇火焰,而后竟如藤蔓般不断往前蔓延生长,在她指尖攀出了一朵朵耀眼夺目的白色焰苞。 分明该是赤红的烈焰,中央却是唯美纯净的一抹炽白。 花蕾缓缓蜕绽。 由火焰凝成的那簇炽白梨花,周围徐徐缭绕着焰光,在她指尖显得是那么的温驯。 顾兔垂眸淡声道:“实际上火焰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你自己本身就已经是一朵由美丽火焰聚成的花了。” 她指的是莲梨花体内磅礴的火焰性质神水。十大家族出身的这位少女,天生就自带着高出普通人一大截的潜能,正如昆和兰血脉里继承到的冰与电的属性,只不过她苦于不知道如何去使用而已。 真是有点暴殄天物。 可莲梨花听到的却是字面上的那层含义。眼眶积蓄摇晃的水分逐渐被眼前的花焰所蒸发干净,她瞳孔重新变得透亮,静静闪烁着顾兔指尖那簇美丽绽放的梨花——仿佛,她也把自己代入到依偎在对方细白指尖上的那朵火焰,眷恋着不舍离去。 火焰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吗…… 莲梨花被顾兔‘夸’得一时脸热,鬼使神差的,她忍不住朝顾兔指尖那朵献来的花焰探出了手,结果在手指刚巧触碰到的那一刻,她不幸被狠狠烫着了。 莲梨花放声惨叫:“好烫!” 说好的火焰不可怕呢! 那朵花焰立即被顾兔给收了回去,她一言难尽地问这个傻女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莲梨花被烫得有些神情呆滞:“你,你那朵花不是要送给我的吗?” 顾兔完全是冷酷以对:“我这只是在‘展示’给你看怎么操控火焰,谁告诉你是要送你的花了?还真不怕被烫死啊。” 一时间,莲梨花仿佛看待渣男般的难以置信:“你!!!” 这颗心,终究是错付了。 顾兔就像个无情的健身教练一样催促她继续练习,等把她榨干得一滴都不剩以后,当即就毫无留恋地抛下她,走向了下一位学员虎亮的位置。 虎亮跟顾兔先前在阿琳之手碰到的‘右臂恶魔’卡萨卢一样,他的体内同样也寄宿了一半‘恶魔’,会在后肩的半空呈现出虚幻翅膀的形态。 正常情况下这个形态是天使之翼,战斗中被激活了则会延展成恶魔的蝙蝠骨翼。 虎亮不知从哪得知了顾兔曾暴打过他昔日好友卡萨卢的事情,希望顾兔能对他不吝赐教。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堂堂正正打败卡萨卢,从对方的口中得到针对‘启动武器’等实验品的真相、以及牵扯到当初教育了他们成长的索非亚老师等相关实情。 未能在阿琳之手追上卡萨卢,虎亮平日虽然表面依然维持着那副憨厚安静的模样,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非常焦虑不安。 横竖顾兔只负责揍人,也就无所谓他在想些什么,能成长多少就看对方的悟性多高。 利用赫卡忒的天赋被动,顾兔可谓全方面克制了虎亮体内‘恶魔’的发挥。一战中他打得相当难受,可变强往往是破而后立,虎亮只能全程咬牙坚持到底。 但待到真正目睹顾兔身后赫卡忒的翅膀虚影那刻,虎亮却也露出了与卡萨卢相同的诧异神情。等激战过后,险要虚脱的他擦拭着额角的汗水,终于敢于试探着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你这也是……‘启动武器’吗?” 可是他分明记得,当初的人体实验应该只有他和卡萨卢第一批活着才对。那又为什么……还会在顾兔的身后出现? 不料顾兔给了他个意料之外的回复:“不是。” 在虎亮惑然不解的神情中,顾兔随口瞎编了个名头:“你可以叫她……嗯,替身使者。” 殊不知,替身使者这个设定比启动武器离谱多了。果不其然,虎亮露出了一片空白的迷茫神情。 趁这机会,顾兔顺便也问起了虎亮有关于‘启动武器’的事情。启动武器她知道,就像是当初阿娜克手里握住的‘绿色四月’,拥有可以启动变化外形的能力——并且,里面似乎还藏有器灵? 然而,虎亮告诉她的答案也跟顾兔理解的相差不多,只是在个别地方有着些许细节不同。 “没错……启动武器,实际上就是拥有‘灵魂’的武器,用承载灵魂的神水试炼而成,比所有的武器都更美丽更强大。只不过,一些疯狂的科研人员却打起了用‘活的人体’融合启动武器的念头。” 虎亮黯然地说:“我和卡萨卢就是工房那批唯二存活下来的实验品,被运送到了一个秘密实验室里。那是一个蓝色阴湿的巨大水箱,里面游动震颤着完全看不清的扭曲纹理——那应该就是‘恶魔’的本身。” “融合的过程中,极端痛苦,我能清晰感受到血管里的血液在逆流,被强行塞入不属于自己的异物,那种感觉就宛如全身骨头一寸寸粉碎般的疼痛。实验中只要晕过去了就会被弄醒,直到最后连醒过来的力气都没有……等到最后,我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不属于自己了。” 说到这里,虎亮小心翼翼地抬眼注意起了顾兔的神情。 “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讲……威傲来,他的体内也有个跟我们差不多的‘红色恶魔’。据说,那是帕格曾经小心藏在了测试层中某个巨大水箱里的东西。” “威傲来他……为了拥有能够守护住自己重要事物的力量,主动被投放到了那个水箱里。” 也就是说,他同样经历过了这样的一份痛苦。 顾兔微张了嘴唇,可她最终却选择什么也没说。只是垂放在身侧的双手,却一点一点地握紧成了拳头。指甲深嵌入她的掌心,能感应到皮肤在挤压下几乎快要被绷裂的隐秘疼痛。 “……我知道。”顾兔感觉自己的声音此刻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表面平静得不可思议,“前不久,我见过了他体内的那只恶魔。” 虎亮露出了怅然的神色。 或许是心情不快的原因,之后几日顾兔都不再与虎亮谈及这件事。 距离工房战的开启越发接近,在此期间,顾兔还收到了来自蓝莓的消息。据说他已经在乘船赶来的路上,大概能赶在工房战两日前抵达第30f。顺便一提,乌雷克也在那艘船上。 蓝莓提议说两边到时候找个机会见面吧,说不定可以一起参与到时‘神塔’的线下见面会。 顾兔当然是回应可以,有奖品不要白不要。 跟他约定好到时候的见面时间和地点,顾兔就收起了联络用的锦囊。 其实拿到了工房战特殊邀请函的他们到时可以直接登上阿基米德斯,刚好小雷普尔她有一个空出的名额,可以让给她带给糖醋肉队的人。但顾兔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糖醋肉队这件事,没通过29f之前什么都是白搭。 不管糖醋肉队的人接不接受,她不喜欢提前给人太多希望,而且也不好让他们觉得可以保送就放松了训练的安排。 只不过,小雷普尔算得可真的凑巧,居然知道自己会遇上另一支队伍的事情,难不成她是有‘千里眼’么…… 顾兔不由暗自腹诽。正当她思考起那位玩人妖号的小姐姐究竟为何那么神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衬衫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拉。 转过头去,糖醋肉队里那位刚结束训练的短发小女孩正紧张地站在了她的身旁,手里不知攥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 “什么事?”顾兔对没任何杀伤力的人类幼崽可不算什么有耐心的人。 美生没有害怕她的冷脸,反而鼓起勇气将手里带来的东西递给了她,羞涩地小声道:“这、这个送给你,顾兔姐姐……谢谢你这几天来一直帮我们训练。” 要不是顾兔作为队长同意了他们糖醋肉队的请求,他们或许就会一蹶不振也不一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美生明白过来顾兔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冷酷凶残,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来好好感谢她,这次终于被她在训练场给逮到了。 顾兔接过她递来的东西,那是一把散装的彩色糖果,微微带着女孩掌心方才遗留的濡湿热意,糖纸在光线照射下呈现漂亮晶莹的质感。 这个牌子,她记得是……顾兔略微睁大了那双黑眸。 “那个……我看昆先生经常给你买很多的甜食和糖果,所以、这种糖应该也会合顾兔姐姐的口味吧……”美生忐忑地盯着她的表情,生怕顾兔脸上会表现出一丝不喜欢的表情。 不巧,这正好是顾兔喜欢的硬糖牌子。 “不错,谢了。”她直接把大部分的糖都塞进裙兜里,剥了其中一颗硬糖出来,丢进了嘴巴。表面些微酸的刺激与内部柔和的甜蜜交融,很快覆盖了她的味蕾。 太好了,她很喜欢。 眼见顾兔很满意自己的礼物,当场剥了一颗吃掉,美生当即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悬在心中那颗巨石终于能彻底放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高兴地扬起了‘果然如此’的灿烂笑容。 “果然,顾兔姐姐很喜欢这种糖。”美生天真地笑道,“以前威傲来哥哥每次出战的时候都会特意带上这种牌子的糖,问他为什么,他当时说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准备的,已经摆脱不掉这种习惯了……现在一想,果然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顾兔姐姐!” 顾兔含在嘴里那颗硬糖忽然停顿,滚撞到一旁,卡在了齿间。莫名感觉这颗糖不再产生出任何甜腻的滋味,反而渗出了一层让她烦躁的、淡薄的苦涩。 最终,她咬碎了嘴巴里那颗硬糖。破碎的糖片融化在她的舌腔,像是要以这种方式冲散那些躲避不开的苦闷。 “……我根本不需要他为我做那么多。”顾兔垂下眼眸,乌浓的睫羽覆盖住她轻不可闻的声音,“我只要他回到我身边。” 夜现在,究竟又在做着些什么呢? …… 帕格所在的个人暗堡。 元老会派遣队伍里的人员在数日后正式齐聚。空旷昏暗的房间内,坐在横椅上等候的褐发少年悄无声息地站起了身。他穿着与帕格等人一致纯黑色的长袍,气质几乎要与墙角的阴影重合,身姿瘦弱而单薄,脑后的长发无声垂落在了脊背。 面部覆盖着一张铁质面具的高大男子与身旁乔装打扮好的花莲一同走入,朝这位帕格的候补杀手欠了一身。 “让您久等了,威傲来大人。我是您队伍里的狩猎者,里普尔·里索。” “不必多说。”被称之为威傲来的少年不欲与他们过多交谈,目不斜视地绕过并排的几人朝过道漆黑的深处走去。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兴趣看对方一眼,步子敲落在地,发出冰凉磕撞的清晰音节。 “开始吧,跟‘刺’的融合。” 第180章 第 180 章 距离工房战开始的前三日, 也就是糖醋肉队迎来29f最终测试的日子。 清晨一早,整齐抵达到顾兔等人所在住所清点人数的糖醋肉们纷纷面如土色,他们整齐站成了一排, 每个人的眼眶底下都显现出浓重的黑眼圈, 完全没有战前应有的良好状态。 吉王男正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 脸色发青, 像是神经紧张得快要呕吐的人般神神叨叨的:“怎么办怎么办,马上就要测试了, 要是失败就不能参加工房战,不能参加工房战就见不到威傲来……” 旁边高生镜片反光, 本应该是灯台御守安排战术的她脑袋里却跟镜片一样白。 美生跟普林斯昨晚一直加训到天亮, 两人皆是同一张没睡够觉的脸。 而莲梨花目光呆滞,流着口涎的嘴巴里只会重复同一个词:“阿巴阿巴阿巴……” 更不用提捂着额头没眼看的虎亮和亚克·普雷特。 见到几个倒霉蛋这样的状态, 包括顾兔在内的猩红之月众人一时维持了相当之久的沉默。 亏顾兔还特意为了几人破天荒起了个早, 见状只能面无表情直言道:“你们几个是即将进入考场的高考生吗?刻意让你们回去休息一天准备,结果就这?” 不过是区区一层测试, 居然能紧张成这样……当初打爆了整个29f测试场地的顾兔,表示完全无法理解鶸们焦虑的心态。 糖醋肉队的人也有苦说不出。 “你不懂,我们几个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啊……”身为领队代表的吉王男说到这里脸色微变, 一脸虚汗地转而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不好, 我忽然感觉肚子有点疼了!” 某些人的体质一紧张就容易腹泻, 他这话像起了连锁反应,说得身旁其他糖醋肉队的队友也感觉身体哪里开始不对劲。 “我、我好像也是……” “这里有多配备几个厕所吗,我想……” “都别跟我抢!让我先进啊!” 眼见这组队伍争先恐后陷入了盲目的混乱, 昆不忍闭眼, 抬动指尖揉了揉自己眉心, 没好气地指挥道: “总之, 趁现在抓紧时间调整好你们几个的状态!待会登上浮游船,到达后立即就要开始测试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真不知道夜当初在这里队伍里是怎么混下去的,难不成是一带七么? 一阵哐当响的兵荒马乱之后,糖醋肉队一伙人不得不在清晨萧索的寒风中登上浮游船的阶梯。离开前,吉王男甚至还想扑到顾兔这里跟她握个手,沾一沾昔日29f战神的玄学buff。 “顾兔小姐……不,女神!让我蹭一下就好,至少能多一点信心……” 吉王男正胆大地想扑过来,结果昆漫不经心在中途往前岔出了一脚,吉王男没有稳住身形,立马像块滑板被他拌倒在顾兔身前十几厘米的空地。 扑通! 连她一根头发没碰着。 只不过这个角度并不凑巧,头就倒在了顾兔裙下的位置。吉王男刚抬起那颗金发脑袋没多高,眼睛只来得及看清她那条白皙修长的小腿曲线,就被顾兔抬起一脚给重新踩回了地面。 脑袋顶了只兔子棉拖的吉王男:“噗呃……!” 这两个人要不要配合得那么好! “行了,赶紧上船,要是错过测试时间连玄学都救不了你。”顾兔无情地给予这只金毛重裁后,催促着他们少磨蹭快些登船,“29f的测试不难,依我对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了解,应付这次测试绰绰有余了,去吧。” 语末顾兔顿了顿,便见她远山般明秀的黛眉充满恣意飞扬,最终掀唇道出了一句话:“希望你们——旗开得胜。” 之后丹送糖醋肉队的人登船离开,顺便在路上以过来人的经验,给他新交的好兄弟吉王男讲一讲测试里或许需要注意的事项。 卢比和鸡汤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兰待在房间里压根就没起床来送人。至于顾兔、昆和西索则坐在客厅地毯用后者的扑克牌玩起了斗地主,聊以打发等待的时光。 老实说,他们这样子真像是在高考考场外等候孩子考试结果的家长。 “你看起来并不多么担心的样子嘛,小兔兔。”西索手持底牌,狭长双目透过牌面观察向了坐在自己右手边泰然自若的黑发少女,随意丢出了两张牌:“一对k。” “炸弹!”顾兔自信地丢出了4条9,继而满是无谓地回答他说:“这种事就算担心也没用吧,能不能通过得看他们几个的努力。再说,我也觉得他们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顽强与韧性,就是她这段时日以来看见的最大特点。 “虽然都是一群笨蛋,但他们已经比一般29f里的甄选人员要好多了。接下来,只能在这里等待最终的结果。”待在顾兔下家的昆扫了眼她手里还剩下的牌,思忖几秒后,道:“过。” 西索也说:“过。” 压完人的顾兔却出起了小牌:“一张3。” 以为她会有好牌的昆眼皮微微弹跳,在这提醒了句:“兔兔,以防万一我要告诉你,这一局可是西索当‘地主’。” 他指间夹住的一张2精准飞落在牌堆。 西索笑吟吟接上了两张大小joker:“王炸。” 淦,有王炸刚才怎么又不打?! 顾兔立即眉梢一抽,下意识转头往西索那方望去,就见到他对着自己摆出一副状若调戏她的、似笑非笑的揶揄神色。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表情,看了眼这家伙手里那多达十几张的手牌,开口试图稳住昆内心的不安:“我当然记得了。别慌,还有十几张牌,他西索今天要是能在这里把我秒了,我当场就把这牌给吃下去!” 话音刚落,那红发魔术师就把手牌全都扬了出去,赫然是一排三拖二的顺子。 “飞机~” fg刚立就被折断的顾兔:“……” 现场死寂数秒后,顾兔当场暴起。昆无语地从身后一把抱住她的后腰拦住,而顾兔仍不服气地朝那魔术师的方向蹬腿,连兔子棉拖都被蹬得飞掉。 “你这t绝对是出老千了吧!!” 事实证明,做人就不要立fg。其后一段等待通知的时间里,几乎整个房屋都能听见以顾兔为主,不断奔波在暴怒边缘的声音回荡。 他们都在继续以平常心来对待这一天的过去。 不仅是等待糖醋肉队的测试结果。 今日,同时还是工房面向全体拥有进入30f资格的甄选人员队伍,正式发送请帖的日子。 …… 甄选人员测试场。 与糖醋肉队的人相错开时间地点进行测试的帕格队伍,已事先待在了合格区域。 荒芜人烟的野地,天边的境界线逐渐过渡出紫斑与橘红的云彩。场地仿佛还残留着未歇的硝烟,直将这片天空染得荒凉且幽暗。 隐约以其中某位长发少年为中心簇拥的队伍,分别在后方站着身形高大的右臂恶魔、覆盖铁质面具的神秘狩猎者、面带暗红头盔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搜索者,以及头顶一双兔耳的红衣灯台御守。 少年静默站在众人前方查看着灯台结果。即使身边有众多部下的包围,他那过分沉寂的瘦弱背影,感觉依然给人像是在踽踽独行。 他们已于先前一分钟,顺利接收到了来自于工房一方的邀请。 其中那位带着暗红头盔全身裹在斗篷里的身影无声踱步到了少年的身旁,从那头盔里过滤而出的低声细细听来,明显属于女性的醇美动听。 “工房战,你在意的那些人都会齐聚。假如你想要做出选择,这将是你唯一的机会。” 闻言,站于前方气质阴郁的少年略微回首,那头秀丽长发在脊背晃过细微的弧度。些许遮挡在他眼帘的额发,就仿佛是一片遮住满月的云雾,只在发丝边缘偶尔透出沉寂在内耀眼的澄金。 “……什么意思?” 乔装了一番的花莲摇了摇头,有些话,说得太过直白有违她的初衷。 她不过是抬首望向当前那片阴沉的橘紫天空。五颗较为小型的灯球各自聚拢在其中最大的那颗灯球周围,仿佛光的聚合一般被吸引着接近,与它共同散发出烈日般强盛的亮度。 “我只是认为,所有光都终将被吸引着汇聚到那最耀眼、最强烈的一束。” 包括你,也不可违逆地同样如此。 …… 塔内某处,甄选人员的居住区域。 灯台正在发出柔和的光亮。 顺利收到工房战邀请的什伊树神色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仿佛对一切已有所料。他尔后不由将目光淡淡转移到身侧的电视机屏幕,上面正录屏有关于前段时间‘阿琳之手’的播报。 [28f,甄选人员区域。阿琳之手内部遭受爆破,造成附近大量甄选人员伤亡。废墟中发现有帕格候补杀手的徽章,根据事后高悬于夜空十小时的猩红圆月象征,猜测是以那位正在登塔的非甄选人员为带领的‘猩红之月’,与帕格的候补杀手之间发生的剧烈冲突所致……] “很好,看来这次工房战举办的‘舞台’,大概能够遇见一些很有趣的朋友了。” 什伊树盯着那张废墟夜空独挂着一轮巨大猩红圆月的图片,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诺大的厅室,在他话音刚落后传来了有人从沙发起动的声音。眼角生有一颗清秀泪痣的黑发少年沉默起身,半声不吭持着一把几乎等人高的漆黑太刀,往门外走去。 “哈驰,你要去哪——”什伊树见状,不由在沙发喊了自己的队友一声。时间差不多,稍微准备一下就该往30f出发了。 “练剑。” 门板将合那一刻,哈驰微微偏转头颅,露出黑发底下那半张清正俊秀的侧颜。 “……我不能就以这样的准备去见她。” 他口中所说的‘她’究竟是谁,只要曾在那届测试层中待过的人,都心知肚明。 除了这些年新入队的一名高壮红发耳环男、手抱着章鱼玩偶的可爱女孩,以及一只人形小蜜蜂不太清楚实情之后,在场曾经与顾兔相识的昔日队友们都相继保持了沉默。 最终还是什伊树开了口,向同伴们问起了唯一没出现在集合地点的某只鳄鱼究竟在哪:“雷克呢?怎么又不见他了,等会就要准备开船出发了。” “估计又跑到哪块偏僻地方钓鱼去了吧,你也知道他老是不合群……” 身材依然有料的当年那位女盗贼塞雷娜最先回答他的问题,接着又光速变脸换了张凶恶的神情,狠狠用脚踢起了正在地板酣睡的某位睡神。 “睡睡睡还在睡!赶紧给我起来,洛雷!马上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即使遭受当年三人小队里的女性同伴如此恶劣的对待,那位全身蜷缩在棉被里的墨绿发青年仍旧没有醒来的征兆。只能看见他露在被子外的那张脸仿佛因为陷入多年的噩梦,而难看地皱缩成了一团。 “顾、顾兔……住手,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和蕾芙丽吗……”洛雷满是痛苦地梦呓着,显然前者的阴影一直持续深植在他的心中,最近又出于忧患的原因得以全面爆发。 塞雷娜正踩在他身上的脚一顿,与洛雷对面脑袋一侧长了赤红单角的皓对上视线,在他的讪笑中,同样意识到了彼此间满腔的无语。 都多少年了,这家伙居然还在怕顾兔来抢走他的被子,这阴影究竟是有多深啊—— 可洛雷这无意识喊出的名字,似是刺激到了厅室内的某位公主殿下。餐椅拖动在地板的声音旋即传来,紧接着便是她毫无留恋地伸着懒腰,走回自己房间的窈窕背影。 “安德罗西……?”什伊树也诧异地喊住了她,“你该不会也要像哈驰一样去准备什么吧?” “哼,本公主想要去做什么,你管得着么。”回应他的,却是那位貌美的棕发公主不屑的语调。 她这副趾高气扬待人的模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尤其当初顾兔消失不见,她暴躁得像恐龙出逃的那段时期可谓是相当难熬。 “少管她了。”阿娜克甩了甩自己绿色的蜥蜴尾巴,不给面子地冷笑道,“一遇上顾兔的事,她准得发疯。” 于是众人只得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背后,然后聆听着房内传来叮咚砸东西发泄的动静。 什伊树不禁低头,用抵在膝盖的双手支撑住自己的额角,时不时揉一揉,来缓解这种刺头队友都不听从安排的无奈。 他其实也能理解大家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不单是她,我们几个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所在这里熟悉的任何一位,都在当初被那位少女所深深影响着。哪怕到了现在,那份梦魇般的执念也依然延续至今。 顾兔,昆,夜…… 他们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即使没办法得知完整的真相,也希望能够再与你们见上一面。 或许这个机会,就将在工房战出现。 …… 滴滴。 灯台传来了消息的提醒音。 正在客厅斗地主的顾兔三人依然在斗得如火如荼。可顾兔的心情并不十分美妙。 尽管她没有当场吃牌,脸上也被惩罚性质地贴满了白色的细长纸条。反观昆和西索两人脸上却寥寥无几,多半都是这两人在互相坑害才贴上的。 到最后,脸上快被纸条贴满的顾兔简直忍无可忍将牌全掀了。 “你们两个果然就是在玩我是吧——” 游戏体验极差!顾兔在这里必须要再次重申一遍,她平生真的最讨厌galga等恋爱攻略游戏和下棋打牌等逻辑游戏! 前者是因为她完全搞不懂恋爱中少女的心思导致每回都以be结束,后者是因为不用大贤者s作弊的情况下,她打牌下棋一向懒得动脑全凭直觉,通常都搞得满盘皆输。 要不是因为斗地主还是她教过去的,以为多少能赢上几把,结果这两个腹黑的人精根本就不给她这个赢的机会! “你可是全程用‘凝’来观察过的,自然能发现我有没有作弊。”西索在说话时面上纸条神奇地自然脱落,双手慢悠悠将扑克牌尽数收起,“打牌可要愿赌服输啊,小兔兔。” “谁让你每次就想着‘炸飞你’‘炸飞你’,连队友都打,不输才奇怪好吗——”昆是真的带不动她,边说着边伸手往一旁‘滴滴’响的灯台探去。 “就你还敢嫌弃我?” 顾兔怒而将脸上的纸条一把全部扯落,然后扑到这混蛋帅哥的身上,一张张报复性质地给拍到他那张漂亮到讨厌的脸去。 “别闹……下次我会让你赢的。”昆只得半推半就揽住了她这只扑来的兔子后腰,仓促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了句,然后以脸上挂着好几张白纸条的姿态转头浏览灯台上的内容。 待到看清的片刻后,他微微勾起了自己的唇角弧度。 “来了,工房战的邀请函。” 浅蓝色的灯台漂浮着缓缓挤入了顾兔的视野当中,那上面以柔和的牛皮纸质为底,编纂着一封简单信函的字样。 【诚邀各位来到工房战】 【顾兔】 【昆·阿圭罗·阿尼亚斯】 【昆·兰】 【西索·莫罗】 …… 【吉王男】 【以上,猩红之月队与糖醋肉队等尊贵的先生/女士们】 这将是吸引这座塔内无数萤火们蜂拥而至的大型冶炼炉,唯有不断锤打、淬炼,方能重新焕发出更强大更美丽的姿态。 在其背后,会有负责敲打他们贪欲的铁匠。 得知糖醋肉们也顺利入选的事实,顾兔随即也一点点掀起了自己的唇齿,映入光点的黑眸深处像是有期待残存的遗迹在闪烁。 “那就去吧——工房战。” 第181章 第 181 章 翌日清晨8点不到, 顾兔就把自己给打包到了浮游船上,全队人加上糖醋肉们一号子人浩浩荡荡地整顿出发。 浮游船腾空的失重感伴随底盘嗡嗡震动传来,不一会儿, 窗外的情景便飘满了白云。登上船后,吉王男等性格活跃的分子就像只猴子似的在浮游船里上蹿下跳, 没有停过,浑身的兴奋溢于言表。 这跟昨天登船参加考试时垮着张考妣脸的时候可不一样, 现在的他们——是崭新的自己!是‘高考’完正在迎接美好的暑假、撒了欢的野马们! “呜哇,这回是真的要去了吧!工房战!”吉王男脑中一联想到那副情景, 期待得臀部几乎沾不住板凳,不断在那上面蹦来蹦去,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安德罗西·吉黑德啊——” “什么, 你居然也喜欢安德罗西公主么!”听他提及这个名字, 公主心头好的丹立即接受到同频信号了一般兴奋不已地扭头。 鸡汤也将脑袋钻了过去:“我也是我也是!” “安德罗西公主就是坠吊的!” “只要你也喜欢安德罗西,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诶嘿嘿嘿,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要到她的签名啊!” 确认过眼神, 大家都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这两人一鸡说起安德罗西这位电视里的明星来, 顿时一拍即合, 围着讨论得热火朝天。 男人啊…… 隔壁看着他们几个摆出那副憧憬的模样,高生等女生代表们都不由摇了摇头。也就除了其中一位,敢于在这里直接说出她们鄙夷的心声。 “不就是个安德罗西么,至于那么激动的样子?”顾兔闻言忍不住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少许溢出的泪花染湿了眼睫毛。 当初她可是在宿舍走廊见过那位公主素颜朝天露额头、穿着件平价t恤深夜吃泡面那副鬼样的, 跟现在光鲜亮丽的偶像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旦见识过了那种形象,顾兔心里就根本没什么好想象的了。 几个小弟不敢吱声驳嘴。换做是一般女人在他们面前说‘安德罗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这种话, 铁定要认为那些女人是心生嫉妒。可说出这种话的人是顾兔, 他们就完全不敢有这种念头了。 实话实说, 顾兔跟安德罗西差不多,都是那种美丽又强大的独立女性类型。可事实总是距离产生美,一个只会在电视机漂漂亮亮地出现,一个平时就在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会暴揍你一顿。 对比下来,根本没多少人敢对顾兔产生非分之想啊! 除了某个会被她偏爱到让人妒忌的家伙没有这样的担忧。但他们两个,或许是互相纵容的关系。 “也许就有人好那一口呢。” 昆丝毫不在意众人暗地里朝他投来的酸柠檬视线,轻描淡写地瞎抛出了个原因。他对谁喜不喜欢安德罗西不感兴趣,反倒伸出指尖碰了碰旁边顾兔脸上被泪濡湿的眼睫。 “说了让你昨晚别跟他们闹那么晚,早点回去睡——看现在开始困了吧。” 要不是他早有预料在昨晚帮忙把她的行李都收拾进灯台带走,不然今晨她还得起来在房间里忙得团团糟呢。 顾兔顺势抓起他的衬衫袖子揉了揉兔脸:“是氛围你懂吗,在那种通宵前谁都不准走的氛围里我怎么可能怂!” 一早就回房了的昆感觉自己好像被内涵到了:“…………挨着我睡一会?” “不,我还能继续嗨。”只睡了不到5个小时的顾兔重振精神,刚好卢比端了好几个新鲜果盘出来供大家享用,她立马也夺了盘装着满满草莓的藤编果篮过来。 这时对面一大班人的话题,已经从‘安德罗西就是世界第一’延伸到了‘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安德罗西那种类型’。 “只要是有魅力的女性,都有各种值得欣赏的地方。丹、鸡汤,和吉王男,不出意外喜欢的就是那种强大、美丽的女性,对方让人憧憬的同时,又享受对方为自己带来的那种一丝丝危险感觉。唔……直白来说,就是‘对方把自己踩在脚底’反倒会更兴~奋的那种类型呢。” 西索手里托着一颗鲜红苹果,漫不经心放在手里把玩观摩,一副‘我很懂’的情场老手表情。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给顾兔抛了个媚眼,仿佛在说‘就像是你对我做的那样’。 没参与话题的顾兔抖了抖兔子皮毛,忽然间浑身掀起了一阵恶寒。 其他女生们也都跟着不由自主露出了怪异的神色,万万没想到的是,吉王男他们几个居然还承认了。 “诶嘿……”对面那两人一鸡闻言,都同时害羞地低头摸起了后脑勺,“被公主殿下尊贵的玉足踩在脚底下什么的……多不好意思啊,嘿嘿嘿……” “哇啊,这几个男人真是没救了……”莲梨花等人一脸麻木。 索性情场老手西索今日的状态不错,竟还有剩余的闲心去猜测其他同伴的醒脾:“嗯~卢比的话,会喜欢那种能让自己产生保护欲、惹人怜爱的女性吧。” “……”卢比明显默认这一事实。 西索语气愉悦:“别看兰表面冷漠,其实他喜欢的是相对年长的女性。” 众人脸上齐齐划过了同一行字:西索他杀疯了! “怎么回事啊兰,西索他说的是真的吗?!”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浓眉大眼的,居然喜欢的是小姐姐那种类型?” “那这么说,你的理想型岂不是……” 果然,兰取走圣女果的指尖一顿,脸色登时变得难看,开口匆匆阻拦丹将那后半句话叙说完整:“闭嘴!” 噼啪! 只可惜他体表闪跃的电光并未能阻止这个糟糕的话题延续下去,众人接二连三地将剩下的人统统公开处刑。 “亚克·普雷特呢?” “……我老婆那样的。” “真浪漫啊……那虎亮呢?虎亮喜欢什么样的?” 那长得虎背熊腰却面容清秀的黑发男子禁不住脸颊一红,连肩膀后面的天使翅膀都扭成了一颗粉色的爱心泡泡。 “我……我觉得,高生小姐这样……就挺好的……” 被当众告白了的小眼镜高生立马低下头,镜片后文静的脸蛋染出了大片红霞:“这个、那个……谢谢……” 普林斯也转头望向了身旁那位个头娇小的短发女孩,假装不屑地道:“我的话嘛,只要不要像旁边这个总爱哭鼻子的小不点就行。” 刘海扎成了小辫的美生当真了,有些委屈地拧起了自己的裙角:“我……已经开始学会忍耐了……以后无论怎么痛,也会试着不哭的……” “笨蛋吗你,我又没说你这样不好。”普林斯当即别过头去另一边,嘴巴里不情不愿地回她,“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啊……想哭的时候,尽情哭就是了。” 嘶……不好,这里粉红浓度有点过高了。周围众人身处在这样漫溢过来的氛围当中,一时心下木然。 但既然来都来了,不追问完所有的人怎么也说不过去。被粉红氛围感染的丹转而望向沙发对面的两人,挤眉弄眼地冲其中那位水蓝发少年使眼色,想要同样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那昆,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这话问得昆与顾兔都各自停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昆从灯台抬眸起来,神色很明显过渡得不大自在。要是眼下出现一个能将问出这句话的丹弄死的机会,毫不犹豫他会立即使用。 “这都问的什么无聊问题——” 他可不想当众说出这种的事情。 孰料顾兔却挑拣起了果篮里的草莓,随口替他做出了回答:“昆么,应该喜欢‘温柔善良’那一款的吧。” 只不过,温柔善良这种属性可跟她不沾半点关系就是了。 根据昆过去对那个玛什么的姐姐和对夜的态度,其实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顾兔很清楚对一种类型的人容易抱有好感,跟对她本身的好感度没有任何关系。 早在一开始,昆也不是对她另眼相看的。 昆闻言一怔,所有人同样都在这时朝她集中了目光,连兰也不外如是。 但同为一个家族的兰知晓昆曾经为了将昆·玛利亚推上公主之位,导致自己母亲家族分支被流放的故事,对比其他人更多出几分思量。 浮游船里的氛围好像一时因为顾兔无意中的发言,逐渐一路往怪异的方向走去。尽管不了解其中背景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不妨碍他们在这时情商高地保持了适当的安静。 在这沉默的当下,昆忽而探手过去夺走了顾兔放在果篮里的指尖,用干净的湿纸帕一点一点帮她将上面由于掐烂了草莓果实、而被汁水染红的指甲擦净。 “别随便拿一句话就来定义我。” 昆当前的面色不算好看,帮她擦拭的动作却足够细致与耐心。只听见他压低了自身的嗓音纠正道:“什么温不温柔,善不善良……只有我真正喜欢的人,才算得上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一波回答,简直是nice。一旁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目瞪口呆。 全程享受着昆特别待遇的顾兔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随后便微微哼了声将之带过。 其他人见状纷纷大松了一口气。 “就、就是说嘛,看我们大姐头平时也不是拘泥于什么喜欢的类型这种人。” 顾兔却否认了他们的说法:“谁说的?只要是帅哥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昆:“……” 在场绝大多数的男性同胞,都不约而同摸起了自己那张英俊的脸。 这些人为什么如此自信? 为了避免某部分人误会,顾兔再次坚定地缩小了范围:“最好要是长发的!” 昆像是想到了什么而被利剑刺中了身体一般微恸,唇口微张,复又抿紧成了一条直线。 而糖醋肉队的人皆浑身一震。 长发,那不就是…… 就在这时,顾兔的话尾停顿仿若有了个转折,目光往身旁水蓝发少年的方向瞥去一眼,尔后又漫不经心地挪回了自己手里某颗色泽鲜艳的草莓上,拈起来丢进了嘴巴里。 酸甜的果肉将她的面颊塞得略微鼓了起来,导致默默逸出齿间的语调含糊不已。 “……但如果那个人是昆的话,只要是昆就行。” 昆抬起了眼帘,就这么定定注视着顾兔的侧颜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久到其他人都忍不住麻木地转移了视线。 ——好了,够了,知道了,求求你们两个不要再虐狗了。 “咳咳,那么……接下来应该轮到我说了吧?”一直都没被人点到名字的莲梨花轻咳两声,颇为扭捏地在坐垫上蹭动了两下。 “我、我喜欢的是……”莲梨花的脑海一瞬闪过了属于威傲来的背影,下意识地往顾兔那边的方向偷偷瞟去了一眼,手指绕着发梢、低头掩饰羞涩道: “那种起初第一印象明明很坏,相处下来却发现也有很好的一面……唔、也、也是长发,实力强,有他在就能给人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完整听完下来的吉王男回想她刚才偷瞄的那一眼,觉得哪里不对:“哦,所以你喜欢顾兔?” 所有人也都同样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异样眼神。 ——这话说的不就是顾兔吗? 莲梨花先是呆滞了几秒,而后一张脸涨成了果酱色,映入他人眼中就宛如真切的‘恼羞成怒’般原地发彪:“哈……哈?!是笨蛋吗你们!谁说我喜欢顾兔的啦!!” 整个浮游船内部从这一瞬间开始发生了剧烈的动荡。 面临失控的火焰和不断慌乱扑火的队友们,顾兔却没来得及理会。因为身旁那位秀丽少年这时趁乱握住了她的手腕,就近偏头过来夺走了她指尖那颗本想入口的草莓。 吃完他就也不理她了。 至于搞得这么偷摸么。 顾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柔软唇瓣相碰的触感。 可她最后还是面无表情重新拿起了另一颗丢进了嘴里咀嚼,不介意顺带舔舐了手指。 …… 经历一阵兵荒马乱的消防现场,这艘浮游船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传送出入口。 “区域出入资格认证完毕,正为您传送到第30f……” “传送完毕。” “欢迎来到第30层——” 伴随出入关卡报送的官方广播,众人所在的浮游船窗口涌入大片刺眼的光芒。待炽白光芒如同潮水般尽数退却,他们的耳边清晰听见了外界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包括顾兔在内,船里的人立马都兴奋地凑到了窗口附近往外眺望。 30f,中间区域。 不仅是只有他们一艘浮游船。整面闪烁着扭曲光弧的传送门,在同一时间涌出了各式各样造型的浮游船。 蔚蓝的广阔天际,与平整无垠的大海。 海岸线徐徐吹拂着柔和的微风,美丽的白色浪沫温柔地冲荡着沙滩。这是片宛如意大利阿玛菲海岸般靓丽宜人的风景线,海风不断递送而来一阵阵迷人的清香。 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盘踞于整个海岸的半空。 无数从塔内各处赶来的浮游船,像是大片游荡在天际的瑰丽群鱼。 而它们最中央所簇拥的位置则悬空停泊着一艘无比巨大的浮游船,它拥有美丽的洁白船身,完美的躯壳弧线,两侧悬空有一整颗浮游石,装载尾巴。船顶回旋漂浮着一圈圈虚幻的天使光环,看着仿佛是一尾栖息在云端的巨鲸。 这就是传说中只存在于课本中工房的5大浮游船之一,阿基米德斯。 所有的浮游船在这庞大且美丽的躯体对照下,就像是围拱月亮的群星,在这样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太……太美了……”目睹到遥远处那艘洁白而又唯美的浮游船体,大家都不约而同流露出了憧憬与惊叹的神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想象——今年的工房战居然出动了这样大的手笔。 给人一种不枉此行的震撼感。 可感慨归感慨,在登上阿基米德斯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得先下榻住处。 “阿基米德斯要在两天后才正式出发,大家可以先去酒店里休息一下,或者趁这个机会到附近玩玩什么的。这里是赛比亚岛,据说这座岛的海边是30f中间地带最漂亮的地方。” 队伍里的浮游船停靠在事先订下的酒店天台,昆下了船第一时间就给大家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毕竟这趟前来出行、预定房间以及大家的伙食等琐碎报单都是他一手准备的。 “好耶!我要窗户靠海的房间!” “房间有按摩椅吗,要累死了!” “累什么累啊,大家光忙着扑灭你冒出来的火才够累好吗!” 听见昆这么说,卢比、西索和兰到时沉稳些,但丹和鸡汤,跟糖醋肉队那些人则像是放飞了项圈的狗子般撒手就没,一行手舞足蹈冲向了酒店楼下。 而顾兔同样不甘落后,直接刮风挤开了前方胆敢抢跑的小崽子们。 “都给我让开,最好的房是我的!” 就像是当初义无反顾地夺走天空竞技场的楼主地位,昆深知她一向要拿就拿最高最好的房间,不由摇了摇头,单手插兜跟在了她的后方行去。 “真是……我早就都给你准备好了。” 或许是昨晚因为庆祝糖醋肉队获得胜利,几乎在住所通宵了整晚,再加上白天一路舟车劳顿,一行人来到酒店之后就兜头补了个充足的睡眠。 等一觉醒来,部分成员已经忍不住率先跑出了酒店游玩。等回过神来,据点就只剩下了顾兔,昆,兰,卢比,丹,鸡汤,和吉王男六人一鸡。 其中西索一早就出门狩猎小果实去了,真是个勤劳的果农。而吉王男更觉得懵逼,没想到除了自己,整个糖醋肉队居然都丢下了他一个人跑出去浪了。 虽然知道帕格的队伍或许就藏身在这座岛上,可如此大面积地浪费时间去寻人并不理智,最好的解决地点应当放在阿基米德斯上,所以昆一时也没有刻意去搜集帕格等人的情报。 见为时尚早,他就顺势向顾兔提起了个邀约:“兔兔,待会要一起出去逛逛吗?” 顾兔这时正来到客厅准备绑鞋带,闻言并没有回头,直接拒绝了他:“啊,不行。我今晚有约会。” 约会。 约会? 这只钢铁做的兔子居然说她要出门约会?? 还破天荒的拒绝了昆??? 此时此刻,客厅内所有人连兰都同时齐刷刷地往她这边投来了视线。 昆的表情更是弥漫开来了一层阴霾。 “……你要跟谁约会?男人?去哪里约会?” 啊这,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孩子出门,家长非要追在后面问‘跟谁出去’‘男的女的’‘去哪里玩’‘几点回来’一样的既视感。 想到这里,顾兔有些嫌解释起来话长,干脆就含混地一语带过: “男的。一时间说起来有点麻烦,反正是你不认识的。” 刚好系紧了鞋带最后一个绳结,今晚刻意换了身比较得体的衣物的她蹬了蹬鞋尖。拿锦囊出来看了眼时间,而后就飞快跟昆摆了手,毫不留恋地朝酒店房间的门外走了出去。 直到顾兔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不见,这个据点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那个……昆啊……”吉王男战战兢兢地上前了几步,打算出言宽慰这个惨遭邀约被甩的可怜帅哥几句,“就算顾兔的约会对象是男的,也不一定是她的男朋友啦。” 丹这时也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搭腔道:“对啊,就算是男朋友,最后也有可能会分手的嘛……” 鸡汤同样暗搓搓地往前烙下了一串鸡爪印:“就算大姐头不愿意分手,我们也可以加入的嘛。” 卢比:“……你们几个越说越离谱了啊喂。” 然而,被各位三言两语安慰的昆脸上却没有浮现任何表情。他只是抬动那几根漂亮的手指,将自己那件白衬衫衣领所散开的纽扣重新扣好,调整为最整洁优雅的状态。 昆跟从顾兔方才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往门口抬起了自己的脚步。 “我今晚出门一趟。” 第182章 第 182 章 赛比亚岛的夜空深邃得不可思议, 同时却又异常明亮。 天上的灯球只有零星几颗,可夜幕里依然飞舞游动着细小如夜光鱼的浮游船们。阿基米德斯的庞大身躯在天际就像是唯美的巨鲸,不断往外散发着静谧柔和且唯美的莹蓝光晕。 置身在这种美丽夜色下的赛比亚岛, 亦如同由繁星点缀的一片金色星河,星灯连绵,游人如织,共同谱出了一曲繁华的喧嚣。 a-26,广场区。 今晚特意出行‘逮兔’的昆等人就藏身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之后, 保持相隔一两百米的距离,细心留神着广场的方向。 沿着他们视野前方那座广场望去,地面一路整齐铺砌着复古质感的红砖。周围分布有许多贩卖着甜点冰淇淋与特产的商贩, 路人,音乐爱好者,还有当街演奏着手风琴的手艺人。 那从黑白键与风箱所吹奏出的优美旋律几乎传到了整个广场的尽头,让无数驻足停留的游客舒心而享受。中央大理石打造的天使喷泉池同时发出淅沥沥的水响, 顶端往外喷洒出美丽细腻的涓流。 毫无疑问, 这是赛比亚岛十分具有浪漫情调的一处地方。 今晚特意穿了件毛线裙与长靴的清冷少女就待在喷泉池周边,她左手佩戴着一枚刚从商贩那里买来的荧光手环,亭亭静立着四处张望。喷泉池特有的霓虹灯光透照在她乌黑的秀发上,为她本身不易近人的疏冷气质添多了几分柔美。 看来还没到与人约定的时间。 想到这,昆短暂地将目光从顾兔身上收回, 转而用摊开的报纸遮掩住大半张脸,无语地看向围聚在自己身边那一排鬼鬼祟祟的‘同伴’,抽了抽嘴角。 “我自己出来就算了, 你们几个跟过来到底是干嘛!” 在他身侧那张供游人休憩的户外长凳上, 同样或坐或挤着几个大男人。借着树影与灌木丛的遮挡, 吉王男、丹、鸡汤、卢比和兰都躲成了一团, 形迹鬼祟地关注着广场那边顾兔的动静。 依吉王男、丹和鸡汤前面几个的八卦性格来看,他们会跟着来暗中观察昆并不意外。就连卢比放心不下跟来,昆表示也能接受,唯独他没想到一贯会嫌事情麻烦的兰居然也混到了一起。 似是感应到昆匪夷所思的注视,那在外穿着深蓝连帽衫的卷发少年‘唰’的一下把帽子给兜头盖上,以这乖僻的动作直接拒绝了所有朝自己投来的视线。 “……哎呀,别这么见外嘛。”吉王男颇狗地学着昆一样压低了嗓音,“反正我们几个待在酒店里又没事干,不如过来帮你观察一把。” “就是,都是这么多年猩红之月的队友了,我们怎么能不关心一下大姐头的感情关系呢!”额前垂落一缕黑发的丹也抬手搁在自己嘴边正气浩然地偷偷讲道。 旁边的鸡汤啄米般连连点头。 “你们几个只是单纯八卦‘敢约顾兔的人’究竟是谁而已吧。”卢比一语道破了真相。 “废话!”吉王男的音量忍不住拔高了几个分贝,“那可是顾兔耶!那个水火不侵钢铁直到连帅哥的献殷勤都能歪到是挑衅的顾兔!当然要看看究竟谁是那位‘真正的勇士’啊!” “小声点,你们几个太吵了!”昆冷声喝止住了身旁几人忽起的躁动,“赶紧到一边去,你们待在这里只会拖我的后腿——” “嘁,你这根本就不是跟踪,而是打算‘等那个约会对象出现,就杀了他’的表情了吧。”兰捏紧自己的帽边,低声拆了他哥的台。 “……” “等等,再乱动下去我们几个就要暴露了!” 这堆灌木丛耸动的可疑情景越发明显,导致还引来了后方恰巧路过的游人瞩目。其中某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性见状抱紧了自己男伴的胳膊,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旁边的青年不过是瞄一眼就立刻秒懂,当即快速将她给拉远了这个敬业的工作现场。 “你懂,塔里有那种专门的‘甄选人员狗仔队’,估计是来‘捉奸’的……” “唉,那个明明长得那么帅的男孩子,怎么就干起了这行……” “说不定他就是跟队来查老婆出轨的雇主呢。” 两人讨论世风日下的声音越渐远去,只可惜特意前来跟踪情况却起了内讧的这一帮‘狗仔队’并没有听见。 而远在百米之外的喷泉池旁,顾兔似乎不经意地往广场边缘某处鬼祟耸动的灌木丛瞟了一眼。 “……他们几个竟然也扎堆一起出来玩了么,关系还真不错。” 没错,大贤者s的电子地图早就已显示出了那块区域有聚集的蓝点。作为猩红之月队长的顾兔当然能掌握到队友们的坐标,也就是说,昆等人一开始就没逃出过她的视野。 只是她完全没对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深思下去罢了。 顾兔抬起手腕查看,那串买来的荧光手环具有计时功能,上面正像会呼吸的星星般闪动着代表当前时间的数字。 这是和蓝莓约好面基时相认的‘标志’。他们说定在工房战开始的前两日在30f的赛比亚岛见面,即是今晚7点半,a-26区域的广场喷泉池旁见。 蓝莓说到时候牵着气球、蓝头发的人就是他,长相帅到很好认。而顾兔也稍微提供了下自己今晚的形象与着装特征,并说自己会提前买个荧光手环好让他辨认。 荧光手环暗色部分的数字忽闪着‘嘀’了一声,由29分跳动为更完整的一串数字。 【7:30】 当这一秒钟来临的瞬间,顾兔脚下不远处的广场地板突然间喷出了一束束瑰丽的水柱。 身后的喷泉池就仿佛一个固定的八音盒,内部卡住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重新转动,近在咫尺地包围着她发出动听美妙的乐曲声。 叮叮咚,叮叮咚。 落在顾兔的眼中,这相隔着一段距离整齐喷涌而出的水柱共同交织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美丽非常的童话世界。溅落在霓虹光线里的水珠像是闪亮的冰霜,带来彩色晶石般透明的凉爽之意。 “好漂亮……” 从旁经过的路人们,纷纷停驻下脚步观赏去这道一到规定时间就会变幻的广场风景。 顾兔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出现,不由怔然望向了眼前焕然一新的景象。 就在这时,她的视野前方忽然绕出来了一只青年的手,白皙,又骨节分明,同时抓着好几根气球的细线。 “小月。”这一声像是清风般柔润明朗,就近在她的耳后拂来。 顾兔顿时沿着眼前那只手的方向往后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留着标准帅哥清爽碎发的俊秀青年,五官耐看而舒服,年纪看着也就给人十七八岁的感觉。他穿了身长款的修身风衣,单手不完全地插着口袋,能看见口袋外那纤细的部分手腕与露出的风衣袖袢。 而他另一只手则抓着好几颗闪着光的透明氢气球。堆积在氢气球底部那堆熠闪的星星亮片摇摇曳曳,透落下来的光点将他清透的水蓝发丝与眼睫都微微染亮。 两人在那一刻真正地对上了彼此的面容。 “哎呀……”似是顾兔的样子勾起了他某部分的记忆,这位水蓝发青年眸色不着痕迹过渡得微深,表面笑容却是轻松地挽了起来,低声道:“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 气球,蓝发,帅哥,种种元素都跟顾兔印象中的重合上了,她也就顺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在这里略带迟疑地道: “……蓝莓?” “嗯嗯,是我哦。”哈齐灵当作方才的自言自语不存在一般,语调轻快地道:“喜欢吗,刚才喷泉池的惊喜?” “你是特别准备的?”顾兔这才意识过来,他原来是为了这个才特地挑在今晚这个时间点见面。 “因为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份特别的记忆嘛,毕竟,这是我们相识后最重要的‘第一次’见面。” 哈齐灵很自然地就承认了,笑眼弯弯。 他可不是什么感情里还需要玩你猜我猜的类型,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要是有能够讨对方欢心的机会出现,即使是一瞬间他都绝不会放过。 假如这一套应用到游戏里的话,任何类型的游戏都精通的他,这大概就是毫不犹豫按下精准增加攻略对象好感度的那个选项吧(笑)。 顾兔面对这份别出心裁的礼物,还是直接哗啦啦倒在她面前的礼物,即便是直男如她也不可能会错意。 “还可以,挺喜欢的。”顾兔如实回答了自己的想法,这确实挺有蓝莓一向爱玩的风格。 哈齐灵抓着气球,甜甜笑道:“喜欢就好。小月,想吃冰淇淋吗?我看见对面有卖冰淇淋的商贩。离线下交流会还有半小时的时间,我们可以边走边吃,你喜欢巧克力味还是香草味?” 他一时间说出了这么多话,导致顾兔只能脑袋里快速过了遍,口头上却是凭直觉对他说:“我喜欢巧克力加香草加草莓。” 冰淇淋她确实喜欢吃,不过怎么感觉好像一来就被对方的主意给牵着走了。 “那就再加一个蓝莓吧~” 这位帅哥的行动很快,或者说是不会给她有思考的机会,说着便带着她赶往了冰淇淋摊车的方向。这对于在约会中懒得动脑的人来说,有这样一种对象在,的确是很省心的事。 没一会儿,哈齐灵不但抓着一把blgblg的气球回来,手里还各拿着一支冰淇淋,冰淇淋上面巧克力、香草、草莓、蓝莓味的奶油球堆得老高。 看着他那副拿着一堆东西的艰难模样,顾兔主动帮他把冰淇淋分了过来。 “你该不会就想要这样一直拿着气球进会场吧?” 稍微想象一下那种画面,还挺引人注目的。 “唔……我其实也没打算带走啦。”哈齐灵干脆将手里两支冰淇淋都给到了顾兔的手上,“可以先帮我拿一下吗,小月?” 只是帮个小忙而已,顾兔无所谓,便帮他将两支相同配色的冰淇淋都接在了手里。 旋即,便见眼前得出空闲的水蓝发青年抓着仅剩下的那把透明气球。夜风将它们吹得略微往一边歪去,那些透明薄膜上的彩灯贴纸反射出星座般美丽的勾结线条。 “小月,接下来给你表演一个魔术。等我倒数三声之后,你要记得捂住耳朵喔。” 哈齐灵刚说完,就发现眼前的少女双手都已经拿着东西了,无法完成他所说的这种任务,不由柔软一笑。 “啊……我忘了你手里还拿着东西。那到时候……让我来帮你捂着,可以吗?” “……你是想做什么?” “秘密哦。” 面对这样的回答,顾兔先是生出了狐疑,可在对方完全清澈无害的笑容里,她最终还是踟蹰着点下了头。 这是看在这么多年认识的时间,和对方好感70度的份上给的面子。 准备好后,跟她一同站在广场中的哈齐灵松开了握住气球的细绳。他们同时仰头往上空看去,那些晃动的彩灯气球失去束缚后一下被晚风所吹散。 透明气球们越升越高,像是一堆即将回到了夜空的星星。 与此同时,身旁的水蓝发青年清润的嗓音格外柔和地在她耳边响彻。 是倒数。 “三……二……一……” 他话音刚落,一丝快到近乎难以让人捕捉的蓝白电光追上了天空。 顾兔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种操纵神水的方式,相当高明。 可来不及思考太多,她的耳畔就及时覆盖上了一双青年的手,或许是握过冰淇淋的缘故,那双贴着她耳朵的手掌温度稍显得冰凉。 只是一瞬间,升到高空中的那堆氢气球就在遭遇电的摩擦中此起彼伏地轰然炸开。 “啪!啪!啪啪——” 透明气球内部好似装载着流动的神水,在薄膜破裂后即可朝外剧烈喷涌,堆积在气球底部闪着光的星星亮片们猝然被点燃,遭遇冲击之下,纷纷不受控制地朝着同个方向飞逝。 咻咻、咻—— 这不可忽视的巨大动静霎时引来了其他路人密切的关注。 “这、这是……” 正仰头注视着当前夜空的顾兔发现,自己被捂住的双耳这时略微得到了一丝空隙。她重新低回了脑袋,在耳畔周围迅速涌入的喧哗中,属于对方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锵,流星雨!” 那位制造了这份惊喜的俊秀青年朝她炫耀道,微弯的幽蓝眼底仿佛残留着天际划逝而过的流星,充盈着灿烂的光辉。 他还记得她之前说过的‘接头暗号’……? 想到这点,正凝视着这位游戏里老搭档的顾兔真真切切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很上道啊! 浪漫的喷泉广场,两位引人瞩目的俊男美女待在一起。水蓝发青年低着头,仍将双手搁置在了少女的耳畔冲她微笑,而黑发少女双手拿着香甜的冰淇淋,仰着头,那张清冷姝丽的脸庞同样朝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像是他正在捧着她的脸颊,互相对视一笑的甜蜜情景。 正躲在灌木丛里偷窥着这一画面的吉王男忽然感觉周围似乎变得越来越冷,冷到他终于受不了而转回了头,这下就就发现,整张长椅包括灌木的叶子竟然全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是真的冰啊! “等、等等——昆你要冷静啊!不要冲动!”不光是吉王男,丹和鸡汤卢比等人也都忙不迭地扑了过来,想要按住身旁那只‘人型制冰机’的肩膀。 “那个用电的蓝毛是家族里的谁?”戴上兜帽的兰,冷冷的声音几乎挤成了细线。 “呵。”昆的双眼基本就没有从对面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离开过,“昆·哈齐灵,脱离家族加入月下翼松那个。”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明明当初兔兔和他彼此根本不认识,为何现在居然又会牵扯到了一起。 或许是感受到这边传出的巨大杀气,对面的‘人生赢家’哈齐灵不动声色地越过了顾兔的发梢,望向这边玩味地勾起了唇角,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 那个口型如果没有认错,是在对他们说:弟·弟。 这一动作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不过半秒钟。 啪滋一声,兰垂在身侧的指尖开始闪烁起了微弱的电流:“把那个家伙干掉,有多少胜算。” 昆冷笑道:“百分之百!” 就算没有百分之百,他无论如何也绝对要制造到百分之百! 旁边全程听完了这两兄弟的交流,吉王男等人齐齐瞳孔地震。 要是刚才没听错的话,跟顾兔约会的那个家伙也姓昆吧! ——你们俩这是要弑兄啊?! 第183章 第 183 章 关于背后昆和兰两个弟弟是如何对这中途冒出来的哈齐灵起了杀心这事, 顾兔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完全一概不知。 既然跟蓝莓顺利面基成功,她就和自己这位游戏里的搭档人手一支冰淇淋,相处和谐地往a区指定地点的游戏‘线下交流会’方向散步了过去。 ‘神塔’是十大家族之一的波·维多家族与工房联合出品的游戏, 工房作为赞助商和运营商可谓对前者给足了好处, 这回神塔举办的‘线下交流会’当然会回以更大力度的宣传。 线下交流会的会场位于赛比亚岛a区东南角, 一片封闭形式的商业大厦内部。 这次交流会面向的受众并不单只是游戏玩家, 也就是说,未接触过游戏的普通游客同样可以进来游玩。宣传工房战的同时,这同样可以算是一种变相的游戏引流,是互惠双赢的局面。 前来参与线下交流会的游戏玩家在进入会场后,可以到一楼出入口右侧的服务柜台机扫描游戏id领取奖励。 这是特别为参与线下交流会的玩家所准备的游戏奖励, 玩家通过现场登陆游戏,共同完成临场发布的限时任务, 可以获得一份交流会特有的限定时装、高级道具以及珍稀材料礼包。 顾兔跟哈齐灵进入会场, 一眼望去, 就见到里边几乎是人山人海的景象。 整一栋楼中央区域的楼层被完全打通,可以望见高达十数层楼的led广告墙分别映着‘神塔’里著名的nc形象,配合着优秀的剪辑影片,他们在屏幕内做出各种酷炫流畅的技能动作。 不只如此,还能看到屏幕不时闪过顾兔他们这一冠军队伍在比赛中出现的精彩片段。能进入决赛圈的玩家都不是一般选手, 高玩们在比赛中让人拍案就绝的极限操作,结合激燃的背景音乐, 一下子就极易调动起现场观众们的情绪。 同时,会场里有许多穿着游戏吉祥物玩偶服的官方人员做着引导工作, 或是解答一些客人们针对游戏发出的问题。 还有精美的舞台演出, ser表演, 周边贩卖, 一些免费供应的点心饮料。 顾兔跟哈齐灵先去柜台机那边排队扫描了各自的游戏id。 刚一登录,就听见整个会场的广播传来了官方专门为冠军队伍特殊准备的欢迎致辞。 “——欢迎第一赛季冠军队伍f4的‘月’玩家、‘蓝莓’玩家光临线下交流会现场。” 正拿着掌机二维码对准接口扫描的顾兔就这么顿了一下。 ……好家伙,这简直跟lol王者分段的玩家网吧上机似的待遇。 这声贯穿全场的播报毫无疑问让所有人都听见了,整个会场里的人们纷纷好奇地驻足左右四盼,想要从人海里寻觅出他们的身影:“什么,那一对儿居然也来了?!” “在哪在哪,我女神在哪——” “别挤!我也想知道啊!” 旁边的哈齐灵这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趁排队在他们队伍后方的玩家眼神越发炙热,快要引发更大一波骚乱之前,他忙拉着顾兔钻入到周围的人潮里。 “小月,我们去玩那个!” 等两人如同一朵相挨的小水花般匆匆隐没在人群之中,杜绝了他人的视线之后,遗留在扫描队伍后列的人仍然还惦念着方才对前者的印象,发出了深深的感概: “没想到‘月’本人现实中竟然长得比想象还要美……一开始看她操作强到那种份上,我还猜过她这是人妖号呢。” “那她身边的应该就是‘蓝莓’了吧,啧……长得也那么帅,还给不给人留一条活路啊!” “等等,他们一起来交流会的话,该不会这两人在现实里也是‘那种关系’吧?” 正在议论着这点的两位路人刚说完没多久,背后就经过了一组打扮得‘怪模怪样’的队伍。之所以说是怪异,是因为他们有的盖上了帽子、有的戴上了头套,总之给人一副鬼鬼祟祟、跟在什么人身后又害怕被就近认出来的模样。 可在这种ser众多的游戏交流会现场,变装也算不上是什么奇怪的现象。 其中那位戴上了金色假发,佩戴上一张露出独眼面具的少年似乎听见了方才的交谈声,不由在两名路人身旁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喂,他们两个在现实里也是‘那种关系’……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你这连都不知道?”两人闻言先是轻蔑,而后就又充满优越感般兴致勃勃地给他科普了几句。 “月和蓝莓,他们两个在‘神塔’这个游戏里可是出了名的高玩‘情侣’啊!两个人的游戏水平都超高,每次只要在游戏里都能见到他们俩出双入对,配合默契,甚至还一起拿到了比赛的冠军!现在情侣积分排行榜上这两个神仙可都还居于榜首!” 终于惊闻这则噩耗的昆:“……” “昆,你、你先别冲动……咦,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平静?”一从路人口中听说这种事情,其他几名同伴第一时间就想要拉住他以防这帅哥生出了毁灭世界的想法,结果发现他居然比想象中还要隐忍得住—— 这让他们准备好的‘兄弟算了算了’这句安慰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面对众人古怪的注视,特意变装了一番的昆只是掀唇冷笑,他那张覆盖住了整张脸的银灰面具所唯一露出的左眼,呈现出他原本深邃幽冷的蓝色。 “呵,只不过是又多出了一个干掉他的理由而已。” 反正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也不嫌少,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吉王男等人:“……” 你的心已经变得跟刀一样冷了啊昆! 另一边,顾兔和今晚刚面基成功的蓝莓来到了交流会的线下游戏区域,并联机在游戏里厮杀了好几个回合。 交流会的现场特意准备了多台大型的游戏设施,独立移植了‘神塔’内的场景和技能特效,将之转化为3d投影技术与屏幕相结合,能让人在现实中也身临其境地进行游戏。 为了挑起玩家们的趣味性跟竞争性,官方分别移出了几个游戏内植的小游戏,比方说障碍挑战、射击挑战,和手速挑战之类的。每个相应游戏的机器都会记录下玩家们的数据,每当游戏结束,都会自动滚动播放一遍排行。 普通游客可以在界面自行输入名称,而有账号的玩家记录的则是在游戏里那串id。 蓝莓的游戏水平毫无疑问是万里挑一那种程度的强,然而顾兔同样不喜欢输。他们两个打了一盘又一盘,互相追逐着第一的位置,机器最后的记录里他们俩的id几乎刷满了屏。 很奇怪的是,最终蓝莓的成绩总是刚好与她的持平。两人并列占据了第一名,不分前后。 用蓝莓的话来说,那就是‘我早就知道小月你性格意外的要强,最后会赢不奇怪。可我要是每次都输了的话,男人的自尊心可是会受伤的。我不想被你看不起啊——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跟你的名字待在最近的地方就很好。’ 要是换做平时的顾兔,绝对不会同意有人分享自己的‘江山’。她要做就要做第一位,并列第一算什么事。 但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 都想着只要跟你的名字贴贴就很好了。 顾兔还能说什么呢,本身是帅哥就很要命,相处方面会撒娇示弱的帅哥更要命。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把直男语录都给吞了回去,少见的做出了让步:“……那就,这样吧。” “嘿嘿。”哈齐灵登时灿然一笑。他转而看向机器屏幕的前前后后排列整齐的[beberry13]和[uchiha yue]两串游戏id,体贴转换了个话题。 “我还以为,小月你或许会取‘oonlight’之类的游戏id呢。” oonlight很明显指代月光,但是uchiha yue这串有些奇怪的id就让他没办法跟‘月’联想到一起了。 “yue就已经是月的意思了,宇智波月,这是我以前用过的名字。”顾兔淡声解释道。 至于为什么会拼成中文的yue,那是因为她当年穿越到那个忍者副本的时候还不会说日文。在河边捡到她的止水问她叫什么名字,而她说的顾兔发音在对方耳中,听起来实在有点类似小孩子玩闹嚷的‘咕嘟咕嘟’声。 止水笑了,还以为她是在跟自己撅嘴卖萌。 没办法,她只能愤怒地抬手指了下天空的月亮,跟他用汉语说,月。 顾兔在汉语里,同样是月亮的意思。 于是,止水就给她取了ゆえ(yue)这个念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名字。 “月这个名字,在我心里也很好听。”哈齐灵丝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夸奖。 顾兔瞟了他一眼,“你总是这么奉承我,可没有什么好处可以拿。” “我也不是为了拿到好处才这么说的啊,只要你开心就够了。” 哈齐灵很明显懂得什么叫做见好了就收,这样的漂亮话只是一笑而过,接着就带她往下一台游戏的方向走去。 老实说,她这位游戏里的搭档蓝莓给人的感觉相当舒服。 正常来说,喜欢沉浸在娱乐里的游戏宅多半性格都比较怪癖,网络活跃,而现实跟正常人交流的话会有些障碍。 可蓝莓并不会这样。相反,现实中的他同样是相当健谈、相当懂得带节奏的类型,话题虽说经常会扯到游戏上来,然而他说话的方式、声音、语气都给人一种张弛有度并如沐春风的感觉。 或许,他本身就是个非常自信的人。又或许,是因为顾兔跟他有着共同语言,他的话匣子便欣然为她掀了盖来。 但随着相处时间过去越久,某种一直若有若无徘徊在顾兔心底的既视感演变得更发强烈,在见到他低头专注操作着掌机的模样时,这份熟悉感攀升到了顶点。 “我说,蓝莓……我们两个之前是不是有在哪里见过?”终于,顾兔还是迟疑着问出了这句话,“你这长相,应该昆家族的人吧?” 她没有料到,问出以后对方会露出完全坦然的笑容,没有一丝想要掩饰的想法。 “哈哈,我还想着你究竟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发现这一点呢。” 顾兔:“???” 在她几乎满头问号的时候,那位长相如同海的泡沫一样温和的水蓝发青年噙着笑意,用那掌机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双丹凤眼颇为狡黠地眨了眨。 他吐出了几个关键字:“测试层,灯台,我是昆家族的人哦。” 这熟悉的动作,以及那一串关联词在顾兔的脑海里飞速划逝,令得她逐渐睁大了瞳孔:“……是你!” 尽管因为时间过去了快7、8年那么久,导致记忆有点模糊。可一旦被提醒后,那些记忆的碎片就像是蒙了灰的玻璃被擦干净了一般,重新变得清晰鲜明起来。 伊凡科尔层,最后一场测试,昆的灯台里遇见过的那个月下翼松的人——昆同个家族的哥哥。 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点。 想一想当时跟他发生了什么争执,顾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别在意啦~就算当初你把我错认为是那位可爱的弟弟,还以为我欺负了他特意站出来冲我报复回来,并且向我搁下过狠话,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再跟你提这种事情了。” 顾兔:“……” 你这不已经全都拎出来提过一遍了么! 实际上这些事他确实不在意了。 只见哈齐灵笑完便放下了自己的掌机,压低声音,问出了自己见面后真正一直最为在意的重点:“所以……你现在,跟我那位便宜弟弟‘小蓝’——已经互相是彼此的恋人了吗?” 恋人这个词似乎有些冲击到了顾兔。她微张了唇口,貌似从未在自己与对方之间考虑过这个关系。 “……不是。干嘛问我这个问题。” 长久的沉默后,对面的水蓝发青年忽然冷不防地‘噗哧’破防笑出了声音。甚至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腹部,忍笑般肩膀一波三折地抖个不停:“噗” 顾兔:“……喂,你这笑得有点太夸张了啊。” 她刚才也没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哈齐灵强行忍住了自己的笑意,边抽气边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我只是在想……要是有个‘朋友’跟喜欢的女孩子相处了那么那么多年,都没把对方追到手——” 说到这里,哈齐灵语调拖得悠长,唇角噙着的那一丝微笑带了昆家族出来的儿子们所特有的神气与嘲讽。 “——他到底还行不行啊?” 哐当一声,两人身后忽然传来路人不小心滑倒在地的巨大动静,引发出了局部范围大片的骚乱。 “哇,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一大块冰?!” 第184章 第 184 章 冰?该不会是昆他们几个也溜到这边来玩了吧? 听见那阵混乱动静传来的时候, 顾兔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转头张望,看看是不是昆他们在捣乱。但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哈齐灵那只手就恰好给中途拦截了下来。 他拉着顾兔的袖子, 状若不经意地笑着带她往远离这片混乱的地方走去。 “好啦小月, 我们还有那几台机没有玩!快点快点!” 没办法,顾兔在催促之下, 只好跟随她今晚约会对象的步伐来到新的游戏机面前。 在接触游戏方面,这位来自月下翼松的高手总是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言行充满纯真的愉悦。只是来到线下交流会一趟, 他便带着顾兔扫荡式的在机器里留下了无数自己和她的光辉记录。 这份热情当然也有感染到顾兔,她转头望向身旁正在飞快按动接线式手柄的哈齐灵, 看见那张白皙柔和的侧脸时常噙着一丝笑意, 似乎全心沉浸在游戏里获得的快乐。 “你还真是喜欢游戏……”又陪他玩了好几轮,顾兔不禁感慨了声。 “因为是爱好啊。”哈齐灵唇角弯起道,“以前家族里的人总觉得这样没出息,经常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家娱乐室的老板哦,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即使不赚钱也好, 我想要在娱乐室里摆满各种各样的游戏机,每天都可以玩我喜欢的游戏。” 懂,就是老一辈的人总觉得打游戏就是玩物丧志对吧。更何况是在大家族里出生、被寄予了各种厚望的儿子,这种现象或许更为严重。 顾兔在种花家看过各种类似的时事新闻, 对此深以为然。 “这有什么,我以前还想过将来开一家网吧,然后我每天都可以从起床上网到通宵呢。” 这种事她完全表示理解。不过一说起开娱乐室这种话题, 顾兔不由顺势联想到自己异次元版·掌机上面的游戏, 发家致富的想法就这么如同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做游戏或者游戏代理?有这个想法记得告诉我,要是有办法把我以前在塔外世界玩过的游戏引进来,到时候再搭个平台服务器,那我们两个就发达了。” 顾兔开始颇有兴趣地做起了暴富梦,殊不知身旁的水蓝发青年因为她的这番话,从而朝她投来了惊讶的视线。 就像是本来心理预期就摆在那里,长期日积月累之下,也由于自己的兴趣爱好遭到各种打击而不对她人的理解抱有希望。但现在,又出现了个支撑他继续下去的意外之喜。 哈齐灵盯着她好半晌,而后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剔透轻柔的水蓝眼睫眨落掉了沉沉堆积在上面的雪,分量变得轻松又爽快。 “感觉……很有意思!” 最重要的是,她说的这个前提是‘我们’。 搭档不愧是搭档,根本不用多浪费口舌就谈拢了未来的合作。顾兔对此不由得颇为满意,主动拽着蓝莓就往下台机器赶去。 打通各台游戏机的积分奖励可以用来去柜台兑换实体奖品,最后顾兔两人换了一只可动式纪念毛绒兔玩偶,玩偶肚皮有用精美细线缝制了具有‘神塔’独特风格的logo。 哈齐灵本来想把这只玩偶兔让给顾兔的,结果在开口前顾兔就对工作人员冷酷地扬声道:“给他。” 太可爱的东西还是放在别人身上比较合适。 见多识广的工作人员以为这是什么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最后只好眼神揶揄地将玩偶兔递给了男生那一方。 “先生,这是你的奖品大型玩偶兔。” “谢谢~” 哈齐灵也并不介意是谁收下这份礼物,乖乖将几乎有半个他高、配色粉嫩又可爱的玩偶兔接了过来。他抱起了那只垂下耳朵的玩偶兔放在身前摆弄几下,又将脑袋歪向一旁看了看对面那只真人版的黑‘兔兔’,竟然一时分不清哪边才是更可爱的一方。 “奇怪……”哈齐灵似乎产生了个对自己来说全然陌生的困惑,不禁轻声自语道:“明明一开始遇见你时并不觉得你是‘可爱款’的,为什么现在还会觉得你那么‘可爱’呢?” 正巧听见了哈齐灵这句不解的嘟囔,走在侧方的顾兔漫不经心朝他偏转了眼神过来,嗤笑了一声:“可爱的那个明明是你才对吧——” 反过来得到这种意外评价的哈齐灵略微一怔。待她的脚步从自己身旁错开之后,自己的脑子里才想起要追上去的事情,忙抱着玩偶兔,匆匆抬动那两条大长腿追着她的背影赶去。 “小月!能告诉我你的真名是什么吗?” 虽然哈齐灵也能从别的渠道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是想亲耳听见她从口中讲出来告诉自己啊。 顾兔没有隐瞒的意图,无所谓地告诉他:“顾兔。你继续叫我月也可以。” 抱着玩偶兔噔噔噔跑过来的哈齐灵脸上笑容更深,想要跟她正式介绍自己:“啊,我叫……” 不料却被早已知晓这个名字的顾兔先一步所打断:“哈齐灵?” 她说话的同时转眸过来,乌浓纤长的睫毛底下一双黑汪汪的眼睛寂静透亮,装载着他当前那张怔忪的面容。 第一次被她直呼其名的这位月下翼松高手眨了下眼,感觉心里好像哪块地方因为被萌点击中而忽然错漏了一拍。 这大概,是‘恋爱’的感觉! 对不起了,弟弟们。你看上的女孩果然很fe,下一秒e! 就哈齐灵刚对心仪对象产生了兴趣没多久的当下,会场内的背景音忽然一静。 “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所有人都诧异地抬起了头。 只见整个会场原本挂着巨大广告牌的屏幕被清除掉了所有的角色影片,黑白闪烁。在一串沙沙的信号雪花噪音滤去后,现场每一块屏幕重新亮起,被一张工房logo的图片占据。 那张图片以浅色为底,中央是一枚类似螺丝钉背部、圆圈加十字组合的藤纹图案。很快,那张呈现logo图片的屏幕里边传出了某道男人的声线,通过音响在整个会场上方清晰回荡,令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晚上好——欢迎各位来到赛比亚岛,这里是‘神塔’游戏的线下交流会。我是这次工房战的负责人,伊奥!” 工房战的负责人? 没想到中断了会场进行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来头,众人小声议论了一瞬,立马聚精会神竖起了耳朵。 而在这种特殊情况开始那刻,顾兔第一时间就跟蓝莓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对方的身边靠近。 ……有点不详的预感。 很快,音响内传来的那道声音就解开了诸位的疑惑: “不知大家对赛比亚岛美丽的夜景,以及‘神塔’线下交流会里准备的精彩节目还满意吗?想必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神塔’游戏为工房官方旗下合作商品,这次同样将为工房战做一次预热宣传——” “为了增加线下交流会的趣味性,我们为广大玩家与各位前来参与工房战的选手们准备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作为参与这次游戏的奖品,胜者将会得到——两天后出发的阿基米德斯船票!” 伊奥兴致勃勃地高声道:“船票共有248张!错过这次机会的选手,将无缘搭乘阿基米德斯!” 工房战负责人的这话一出,顿时像是揭开了锅的开水般引发了众人大片的哗然。 “什么?!只有248张?这也太少了吧!” “游戏规则呢!到底要怎么才能拿到船票——” 那种集体的竞争意识无形中感染了所有的人,会场人数如此密集的环境里,每个人看向对方的眼神都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硝烟,一触即发。 许是能够感受到现场陡然转变的氛围,与所有参赛者隔着一块屏幕的主持人在解说时,语气多出了几分愉悦: “这场游戏的规则就是—— 【一枪,一次机会!】” 主持人伊奥刚说完,所有人突然发现空气中浮现出了无数蓝白色的光团,像天空飘落下来的一场鹅毛大雪,每个光团都准确落在了相应参赛者的手中。 待光芒彻底褪去,出现在每个人掌心里的事物是一把银黑相间的‘左轮手枪’。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周围的广告屏幕兀的一闪,工房logo那张静止图片被一块块各不相同的画面所取代。 有些是某条街道上的画面,拿到枪的人正在飞快跑动;有些是房屋顶部的画面,不时有黑影弹跳;场景几乎遍及整座赛比亚岛的角落,甚至还有他们现在这个线下会场里发生的画面! “这次游戏,工房方将会以全场直播的方式进行公示!参赛人员限定为e级甄选人员,游戏场地的范围设在赛比亚岛的abcd四个区域!” “每位参赛者的初始枪里会配备有一发子弹,而每把枪最多可装填6枚子弹,一旦往枪里放入2枚以上的子弹数量,枪左侧的‘调整纽’则会开启!” “‘调整纽’分为黑和亮两个方向,调节为‘亮’档,除本人以外被这档发射出来的子弹所命中的甄选人员,将会获得一张船票,并当场传送到阿基米德斯。” “调节为‘黑’档,被这档发射出来的子弹所命中的甄选人员,将会被当场淘汰,开枪射击的本人则可获得船票一张!在此需要请各位特别注意一点,每人只能打出一发黑弹,假若打偏了目标,本人会无条件淘汰。请各位酌情使用黑弹。” 说到这里主持人略微停顿了几秒,再度补充了有关规则的细节: “并且,这次游戏会额外采取‘积分制’的规则。每用亮弹或黑弹打中一名甄选人员,将当场获得1万积分 继承对方手里的积分。积攒到的积分可用与工房商店的兑换,也就是说,能得到多少积分,你就能随意换取到价值多少积分的心动装备!” “首位打中他人拿到一血的甄选人员,会额外获得五万积分,且奖励一样工房的装备:血之塔玛拉。” “获得积分最多的甄选人员,奖励一样工房的装备:百千镜。” “用亮弹打中赛比亚岛内的幸运妖精‘峰峰’,不但可以拿到船票,还以获得非常特别的武器!” “与此同时,还有最后一样特殊的‘奖励’。假如用黑弹打中我们这次‘神塔’赛季第一名f4队伍里的特殊参赛成员,将会获得整整40万的积分奖励!” 几乎是在主持人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唰——原本转播着岛内各处的所有屏幕镜头都在这秒切换为了同一个画面。 “——特殊参赛成员其中之一,就是我们美丽动人的‘月’玩家。”主持人伊奥态度玩味地揭露了这位‘特等奖’的身份,“同时,她也是e级甄选人员中猩红之月的队长,顾兔小姐!” 貌似察觉到了暗处里摄影机的捕捉,那位与今晚搭档待在一起、正持枪观察着武器构造的黑发少女,忽而冷然地朝着暗处的镜头掀起了眸。 就在这个瞬间,赛比亚岛夜空中的每块屏幕都整齐播放出了她的真实面容。 以拥挤的会场人群作为的背景里,能看见她那格外突显出纤弱苍白气质的脸庞,黛黑夹着冷峭的眉眼,以及无论是谁第一眼都会被不由自主吸引的、她眼窝下方特有的那两点妖冶泪痣。 是顾兔! …… 哦豁。 通过灯台接收到这一画面的夏夏被吓得登时从床上摔了下去,发出了巨大的一下‘噗通’声。 自加入到帕格队后什么每天掉发啊、压力大导致的瞌睡啊全都在这阴影冲击下一扫而光。 “救命——”这顶着两只沉重兔耳的金发少女连滚带爬地抱住了自己的灯台,尖叫了一声:“这女人果然找上工房战来了!” 很明显顾兔当初死活不放手,差点没把她捏死在阿琳之手的阴影还依然徘徊在这只野生兔子的心头。 恰在这时,同在帕格这个队伍里的狩猎者里索尔跟其他队员也找上了她的门。 “夏夏,为什么不提醒我们威傲来失踪了——” 房门被队友们骤然粗暴地敞开,一回来倒头就睡的夏夏闻及这件噩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威傲来……他不见了?!” 在这种情况?不见了? 真是情况越是着急,麻烦就越是接踵而来。 “连一个人都监视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可……可他不喜欢让人监视啊,我平时也很难做的好吗!” “你觉得这也算是解释?!” 在里索尔那位面具男跟夏夏两方互不相让的当下,戴着红色头盔伪装成搜索者的花莲出言阻止了两人的争吵。 “总之,当务之急是找到威傲来。想要确定他的位置不难——”她语调平静地道,“只要知道顾兔目前在哪里就够了。” …… 赛比亚岛,d-25区域的街道。 威傲来刚替一位被追杀的旅行者解决掉巡逻兵后,手持着枪支,默默朝天空抬起了头。 此刻,远在天际的阿基米德斯船身周围投影出了好几面巨大的虚拟屏幕,上面正高清呈现出了关于某位黑发少女当前的影像。 很显然,他也在刚才同样目睹到了这一幕。 “那个……今晚谢谢你帮忙啊,夜!” 戴着防风镜作旅行者打扮的橘发男子朝他道了声谢,见离开时机已到,便伸出自己的拳,朝这位今晚救了他的好心人给出了祝福: “无论如何,我也会凭借自己的力量救出‘艾米丽’的!我们就此别过吧,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可以守护住自己心中所爱的人!” 说完,这位旅行者便主动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边挥手边找机会躲开另外的巡逻兵离开了此处。 直到他的斗篷消失在角落,留在原地的威傲来仍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可嘴唇里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清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好半晌,才听见他口中姗姗来迟地发出了声音。 “守护住……自己心中所爱的人?” 威傲来再次回首望向了阿基米德斯投影的方向,被风吹开额发从而露出的澄澈金眸静静凝望着天空,眸色像是地上寂寥的星。 他有些迷惘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兔兔……” …… 同一时间,c-12,什伊树队的据点。 “小兔兔……你们看见了吧,真的是她!她真的回来了!” 一从屏幕上看见了顾兔的身影,什伊树当即就激动得在沙发上跳了起来。可尚未来得及有人回应他,房间里某位貌美的公主殿下就立刻化作一阵风,眨眼间一脚踢爆门口,迅速冲了出去。 即使冲出了据点十几米远,仍然能听见她史前恐龙般咬牙切齿的吼声:“小——兔——崽——子——你今晚被我逮到绝对死定了!!” 这是迟来了好几年的复仇,她绝对不会就那么算了! “安、安德罗西?!” 什伊树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轻易踹出个大洞、整块倒塌下的铝合金门,深深通过这一脚感受出了对方当前磅礴的怒气。 他正想要起身喊出一声,没想到身侧适时晃过了一道黑发少年的影子。哈驰同样提着剑,抿着唇,一言不发紧接冲出了门口。 “等等啊你们一个两个的,游戏还没开始你们怎么就跑出去了——”什伊树爸爸在后方欲哭无泪地伸出了双手。 阿娜克一脚就踢在了他翘起的臀部上,号召其他同伴也一起行动。 “少说废话了,赶紧追上去!” 逮住顾兔,对于他们现在来说不仅仅是故友重逢那么简单,她同时还是赢得这场游戏奖励的‘关键’。 …… a区,线下交流会的现场。 当所有液晶屏幕投影出属于顾兔面貌的那一刻起,整个会场上方的空气仿佛都发生了变化。无数投注而来的视线带着贪婪、恶意、和欲念等情绪,针扎般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察觉到周围人如狼似虎的态度,身旁的哈齐灵不由感到好笑:“哎呀,看来大家都把你当成了即将得手的一样美味甜点了呢。” 只不过,他爽朗轻柔的笑容却浮于表面,没有丝毫应战该有的紧张状态。 那是当然,高手跟e级甄选人员玩,还是太欺负小朋友了点。 顾兔当然也理解他说的这一点,面容直接冰封到了零下温度般的冷漠。工房方这是把他们都当成了一个好‘噱头’啊。 没过多久,主持人直接给予了游戏开始前的提示:“那么,一分钟后将开封各位的枪支,请做好准备——” 然而,半秒钟都尚未过去,这个会场里就有人忍不住率先动了手。 “嘭!!”砸入进来的神水炸弹在场内炸开的巨响,轰然传开。 这一波攻击仿佛是某种开战的信号,所有蠢蠢欲动的参赛者们都忍不住前赴后继朝这边落下了攻击。 “抓住她!等枪开封了,那40万就到手了!” “绝对不能让她离开这里!” 彼时又是好几名人高马大的狩猎者朝这边挥舞了长刀,却在一瞬被某把大型手里剑所击飞。隐约间,似乎还有电流的‘噼啪’声音在暗中静静窥伺,等候将某个混蛋一击必杀的时机出现。 “是谁?!” 还未厘清人群里究竟是谁反水,让现场绝大多数人瞳孔收缩的一幕出现了。 顾兔所在的平地兀自涌现出大片赤红的火焰,竟是有一只足有十几层楼高的九尾狐妖兽突然出现,连接脊椎那九条巨大的狐尾将整个会场扫荡开来,无数人影在沉重的巨力下被撞飞到了墙垣。 “啊啊啊,那是什么东西——” 接连几声重响坠砸到了各处,在众人惊诧的视野之中,那只体型高山般庞大的九尾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兽吼。 “吼~~” 沿途震开的声波仿佛灌注了力量,把周围清扫得一片狼藉。玻璃与屏幕齐齐震碎,数不清的参赛者连忙在无差别的声波攻击中狼狈奔走,一反之前围攻的姿态抱头鼠窜。 只是一击,就击碎了所有人心中的侥幸,彻底颠倒了双方狩猎的立场。 而制造出了这种惨烈情景的顾兔正一手抓着九尾脑袋的流焰,高高伫立于所有人之上。 直播现场投影的屏幕画面中,她那头黑发不断随着赤红的流火朝后肆意飞掠。众人只能看见她唇角扯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在朝下方那位抱了只玩偶兔等她领走的小白脸伸出手的同时,居高临下对着整座岛所有想要对付自己的敌人讽刺道: “想把我当‘奖品’?你们这些人倒是有命来拿吗——” 第185章 第 185 章 &lt;div id=&quot;pagentent&quot;&gt;九尾朝外喷出了一团几乎能扭曲空间的黑色尾兽玉, 嘭轰一声,沿途仿佛掀起了场微型的地震,连墙壁的巨幅广告牌都被力量震落, 整个会场所在的大厦墙壁被炸出了一个巨大黝深的洞口。 呼呼——外界的冷风瞬间通过那一坍碎的巨洞灌入。 顾兔单手抓着身下的九尾, 身型随着念兽制造出来的波动起起伏伏,趁此机会伸手朝自己的‘搭档’催促了一声:“蓝莓!” 就好比蚂蚁噬象,数量一多情势就容易变得麻烦。这里的地形不适合发挥,等她出去看她不弄死脚下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烦人家伙! 哈齐灵身形灵活地跳跃在九尾的躯干,朝头部她所在的方位接近。不过, 他同时也在拿着那把白送的枪在观摩, 似乎有些悲伤地发现自己得到的玩具跟其他小朋友们不一样。 “小月, 我这把枪只有黑档……” 也就是说,他只能朝别人发射出黑弹, 获取属于自己的‘船票’。这应该是工房方专门针对f4里作为特殊参赛成员的高手所设下的限制, 避免他们影响游戏的平衡,用亮弹大量将参赛者送上阿基米德斯…… 这样的念头在顾兔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便见她抛弃了那些无用的想法, 再次定睛对准了那位抱着玩偶兔的俊秀青年。 “一场增加了限制的游戏而已, 我们又有什么难关没闯过?”顾兔勾唇 该站采集不完全,请百度搜索'格!!格!!党!',如您已在格!!格!!党!,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p> 第186章 第 186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枪**响**之**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子**弹**击**中**的**搭**档**头**顶**部**位**,** **浮**现**出**了**一**圈**生**有**小**型**翅**膀**的**蓝**色**天**使**光**环**。**与**此**同**时**,**点**点**散**发**着**蓝**光**的**碎**片**开**始**出**现**在**他**的**身**体**轮**廓**边**缘**,**将**他**的**身**形**一**点**一**点**吞**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齐**灵**不**由**颇**为**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消**失**不**见**的**下**半**身**,** **仿**佛**体**验**着**什**么**新**奇**的**乐**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朝**他**射**出**的**是**‘**亮**弹**’**,**能**将**被**这**枚**子**弹**射**中**的**队**友**送**上**阿**基**米**德**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并**不**打**算**在**游**戏**之**初**就**射**出**‘**黑**弹**’**,** **而**蓝**莓**给**予**她**的**正**是**多**出**来**的**这**项**选**择**。**作**为**多**年**以**来**的**游**戏**搭**档**,**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过**多**交**流**,** **仅**是**一**瞬**的**眼**神**对**视**就**能**默**契**得**知**对**方**心**中**的**最**佳**想**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趁**身**形**彻**底**消**失**之**前**,** **哈**齐**灵**双**手**将**风**衣**里**挂**着**的**那**件**米**色**围**巾**取**下**,** **落**在**了**下**方**顾**兔**的**脖**颈**。**泛**着**无**数**水**滴**般**形**状**闪**耀**的**光**芒**碎**片**里**,**他**借**着**围**巾**套**取**的**温**柔**力**量**低**头**与**顾**兔**贴**近**到**了**一**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方**清**润**嗓**音**所**编**织**的**话**语**,** **与**颈**后**覆**盖**的**些**微**体**温**一**同**落**到**了**她**的**耳**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本**来**还**想**跟**你**玩**那**个**‘**情**侣**快**速**问**答**’**来**着**,**可**惜**了**…**…**等**阿**基**米**德**斯**再**见**吧**,** **工**房**里**有**‘**我**们**’**的**人**,** **不**用**担**心**后**果**,**你**接**下**来**只**要**任**性**享**受**属**于**你**的**游**戏**就**可**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蓝**莓**?**”**顾**兔**似**乎**直**觉**他**这**番**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 **工**房**里**有**他**们**月**下**翼**松**的**人**是**什**么**意**思**?**工**房**战**是**有**什**么**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还**没**能**捕**捉**到**话**里**那**丝**真**正**的**意**图**,**对**方**就**已**适**时**离**开**了**她**的**脸**庞**附**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今**晚**的**约**会**我**玩**得**很**开**心**哦**,** **小**月**。**”**笑**着**说**罢**,** **哈**齐**灵**紧**接**着**便**转**头**望**向**了**恨**不**得**再**给**他**补**一**枪**的**‘**弟**弟**’**那**边**,** **似**笑**非**笑**道**:**“**好**吧**,** **这**次**算**你**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以**为**他**没**有**猜**到**这**样**的**局**面**都**是**他**一**手**促**成**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真**是**个**不**可**爱**的**弟**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一**点**都**不**给**面**子**地**扯**了**扯**唇**角**,**冷**笑**如**冰**:**“**赶**紧**消**失**吧**,**这**退**场**台**词**也**真**是**够**久**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直**至**哈**齐**灵**光**影**的**泡**沫**碎**片**彻**底**消**失**在**夜**际**那**一**刻**,** **工**房**战**的**主**持**人**同**样**也**以**慷**慨**激**昂**的**声**线**高**声**宣**布**了**最**新**排**行**的**更**新**情**况**:**&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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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很**明**显**骨**子**里**都**是**美**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不**知**为**何**貌**似**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虽**说**回**答**了**她**的**问**题**,**但**一**板**一**眼**的**模**式**更**像**是**在**暗**中**对**她**生**着**闷**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了**更**好**混**在**人**群**里**,**免**得**被**刚**才**那**个**蓝**发**变**态**事**先**认**出**来**,**对**我**的**接**近**生**出**警**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话**也**有**道**理**。**然**而**顾**兔**仍**对**昆**他**们**事**先**对**付**蓝**莓**的**事**略**微**不**解**,**这**么**做**,**导**致**紧**急**情**况**下**她**只**能**将**献**祭**蓝**莓**的**方**案**提**上**最**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实**把**蓝**莓**留**到**最**后**,**让**我**送**他**黑**弹**结**束**这**场**游**戏**才**算**是**最**合**理**的**。**”**顾**兔**回**想**方**才**那**一**发**子**弹**,**不**由**掂**了**掂**自**己**手**里**那**把**银**色**左**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样**蓝**莓**还**可**以**充**当**队**伍**里**的**一**份**战**力**,**这**对**她**对**抗**敌**人**的**攻**势**很**有**帮**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关**键**时**刻**,**把**他**当**作**盾**牌**丢**出**去**就**对**了**。**蓝**莓**作**为**高**手**收**拾**e**级**甄**选**人**员**还**不**是**手**到**擒**来**,**肯**定**会**有**办**法**解**决**情**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对**自**己**花**式**利**用**搭**档**的**念**头**没**有**任**何**愧**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笑**道**:**“**那**家**伙**只**是**‘**及**时**止**损**’**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想**跟**兔**兔**组**队**玩**到**最**后**?**他**怎**么**可**能**会**给**那**家**伙**这**么**美**的**机**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枪**支**开**封**前**的**最**后**1**0**秒**,**他**用**枪**堵**住**对**方**退**路**这**样**的**做**法**并**非**只**是**威**胁**那**么**简**单**,**而**是**把**对**方**逼**上**了**他**设**想**的**唯**一**退**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么**是**被**他**一**枪**崩**了**,**要**么**是**换**兔**兔**一**枪**崩**了**。**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哈**齐**灵**都**只**好**不**得**已**提**前**退**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果**然**,**他**的**选**择**跟**自**己**预**料**的**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若**无**其**事**地**‘**呵**’**了**一**声**,**收**起**了**那**把**只**装**了**‘**一**枚**’**子**弹**的**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此**时**,**a**区**所**在**的**场**地**已**然**形**成**了**宛**如**热**带**雨**林**的**景**致**,**到**处**可**见**奇**形**怪**状**的**巨**型**植**物**挤**破**石**砖**缝**隙**,**破**土**而**出**。**还**不**知**其**他**区**域**怎**么**样**,**至**少**这**边**已**经**足**够**疯**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株**就**长**在**附**近**、**造**型**狰**狞**的**青**红**植**物**感**应**到**两**人**与**九**尾**这**份**目**标**所**在**,**当**即**张**开**了**血**盆**巨**口**朝**这**边**咬**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大**张**的**花**萼**长**着**尖**细**的**棘**刺**,**盘**子**上**下**张**合**间**能**看**见**撕**扯**着**透**明**的**黏**液**,**口**腔**散**发**诡**异**腐**甜**的**气**味**。**&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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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之**后**再**无**顾**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直**接**让**九**尾**清**了**一**波**地**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无**数**企**图**跟**来**的**甄**选**人**员**齐**皆**被**重**重**甩**到**天**空**,**取**其**子**弹**,**去**其**糟**粕**。**只**一**个**狐**尾**扫**荡**的**轮**回**,**顾**兔**就**带**走**了**这**一**波**战**利**品**,**高**调**催**动**着**九**尾**动**用**四**肢**奔**跑**离**开**了**这**片**战**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背**后**焦**黑**生**烟**,**无**一**人**再**站**起**。**</p> 第187章 第 187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带**着**队**友**们**横**闯**出**街**区**几**百**米**远**,** **而**后**就**在**奔**跑**途**中**将**九**尾**给**收**了**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嘭**的**一**声**,**足**以**傲**视**楼**房**般**高**度**的**九**尾**在**烟**雾**中**变**作**了**巴**掌**大**的**迷**你**狐**,**在**顾**兔**等**人**失**去**落**脚**点**从**半**空**落**下**的**同**时**,** **也**跟**着**翻**滚**数**周**、**用**爪**子**灵**活**地**趴**落**在**她**的**头**顶**,** **抓**着**那**几**绺**发**丝**被**主**人**给**捎**着**往**前**奔**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昆**…**…**还**有**丹**兰**卢**比**鸡**汤**等**猩**红**之**月**等**成**员**都**是**精**英**,**即**使**骤**然**在**半**空**失**去**了**支**撑**,** **也**能**及**时**调**整**好**身**形**齐**齐**落**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了**吉**王**男**没**反**应**过**来**,** **冷**不**丁**地**一**脚**踏**空**在**地**面**啪**叽**摔**成**了**块**饼**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真**是**好**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噗**哇**!**顾**兔**,** **你**怎**么**要**收**回**坐**骑**都**不**提**前**说**一**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吉**王**男**趴**在**街**道**的**石**砖**路**面**,**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感**觉**自**己**那**张**万**里**挑**一**的**英**俊**脸**庞**在**这**时**可**能**被**拓**出**个**砖**格**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巧**路**过**的**顾**兔**顺**手**就**提**起**他**的**后**衣**领**,**边**捎**着**他**边**往**前**跑**,**免**得**因**他**拖**延**了**整**个**团**队**的**行**动**。**而**被**拎**住**了**命**运**后**颈**的**吉**王**男**,**不**得**不**像**是**只**被**缩**起**脖**子**抓**起**来**悬**空**在**水**面**上**方**的**黄**毛**柴**犬**,**也**跟**着**划**动**四**肢**学**空**气****狗**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还**需**要**提**醒**?**你**自**己**给**我**机**灵**点**,** **吉**王**男**。**”**见**他**有**在**划**腿**助**跑**,** **顾**兔**直**接**就**将**这**只**黄**柴**丢**回**了**正**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后**,** **她**转**头**看**向**身**旁**队**伍**里**正**在**低**头**专**注**于**操**作**灯**台**的**昆**。**他**的**手**指**正**在**飞**快**按**动**虚**拟**键**盘**,** **敲**打**着**键**块**的**干**净**指**甲**泛**射**着**灯**台**的**浅**蓝**光**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 **西**索**跟**糖**醋**肉**队**其**他**人**现**在**都**怎**么**样**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游**戏**开**始**后**,**整**座**岛**屿**都**已**然**沦**为**了**一**个**战**场**,**不**管**哪**个**角**落**都**不**会**安**全**。**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整**理**好**队**友**们**当**下**的**情**况**安**排**行**动**计**划**,**确**保**能**让**团**队**全**员**晋**级**为**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正**在**操**控**灯**台**信**息**的**昆**,** **似**乎**已**经**在**这**个**过**程**中**跟**队**友**们**获**取**了**部**分**联**络**。**&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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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吉**王**男**,**我**有**工**房**战**参**赛**队**伍**的**邀**请**函**,**还**多**出**来**了**一**份**。**糖**醋**肉**队**不**参**与**这**场**游**戏**也**没**关**系**,**我**可**以**把**你**们**都**送**上**阿**基**米**德**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即**是**说**,**不**必**担**心**普**林**斯**和**美**生**或**许**有**被**淘**汰**的**可**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第**一**反**应**,**当**然**还**是**站**在**了**昆**那**一**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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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吉**王**男**有**些**黯**然**地**垂**首**,**看**着**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金**毛**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且**,**我**相**信**糖**醋**肉**队**的**大**家**,**其**实**也**想**自**己**亲**手**拿**到**阿**基**米**德**斯**的**船**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想**跟**重**要**的**朋**友**们**分**开**,**不**想**再**遭**遇**友**人**的**死**亡**。**对**这**名**隐**藏**了**身**世**的**金**发**少**年**来**说**,**获**得**的**友**谊**跟**羁**绊**远**比**登**塔**本**身**更**为**重**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不**想**就**这**么**…**…**被**威**傲**来**一**直**丢**下**身**后**。**”**&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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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实**也**没**怎**么**上**过**学**的**顾**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小**就**靠**脑**子**‘**吃**饭**’**的**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拥**有**家**族**公**认**最**高**才**智**的**兰**:**“**…**…**啧**,**是**白**痴**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我**错**了**,**我**之**前**应**该**给**那**边**分**一**个**‘**脑**子**’**过**去**的**。**”**昆**揉**了**揉**额**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重**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向**对**面**那**几**个**笨**蛋**说**,**“**把**题**给**我**发**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题**干**通**过**灯**台**传**送**过**来**以**后**,**昆**不**过**是**往**那**一**数**独**题**的**表**格**上**扫**了**几**眼**,**就**立**刻**心**算**出**了**正**确**答**案**。**用**他**平**时**的**话**来**说**,**这**简**直**是**脚**都**能**算**出**来**的**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第**一**行**依**次**往**下**,**填**3**,**6**,**1**4**,**5**6**…**…**”**&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瞄**了**一**眼**,**发**现**光**凭**大**贤**者**p**l**u**s**也**是**能**算**出**来**的**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错**,**她**从**这**里**得**到**了**能**‘**当**个**人**’**而**不**是**笨**蛋**的**优**越**感**。**&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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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或**许**安**德**罗**西**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一**秒**与**她**的**对**视**,**等**她**喊**出**自**己**这**声**名**字**的**瞬**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情**感**上**的**触**动**,**让**安**德**罗**西**心**头**的**负**面**情**绪**在**见**到**她**的**那**一**瞬**全**都**平**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正**当**安**德**罗**西**心**里**不**断**闪**现**着**这**句**话**,**并**想**要**将**所**有**等**待**她**的**忿**懑**与**委**屈**述**之**于**口**的**时**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略**微**睁**大**的**眼**眸**重**新**在**那**一**刻**调**整**回**了**原**样**,**盯**着**她**如**今**生**长**得**恰**到**好**处**的**身**材**,**若**有**所**思**地**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你**比**以**前**胖**了**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胳**膊**和**腿**都**有**了**肉**感**,**胸**也**更**大**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五**官**产**生**了**一**丝**扭**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想**杀**了**这**个**女**人**不**是**没**有**道**理**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t**m**是**多**年**不**见**开**口**叙**旧**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话**吗**?**!**</p> 第188章 第 188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表**达**怒**气**的**方**式**很**直**观**,** **那**就**是**直**接**开**干**。**今**晚**要**是**不**在**这**里**狠**狠**修**理**这**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小**兔**崽**子**一**顿**,**心**里**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表**示**理**解**,**都**鸽**了**这**位**公**主**那**么**多**年**嘛**,** **会**生**气**想**暴**打**她**很**正**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这**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当**面**戳**中**‘**女**性**长**胖**’**这**一**雷**点**的**话**语**本**身**,** **是**有**什**么**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脚**踏**在**下**面**那**只**半**死**的**怪**物**脑**袋**,**借**力**一**跃**朝**顾**兔**俯**冲**了**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速**度**极**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眨**眼**之**间**,** **她**人**已**欺**近**到**顾**兔**的**面**前**。**下**盘**一**扫**,** **那**条**穿**着**黑**丝**袜**的**大**腿**在**空**气**中**划**过**了**带**有**神**水**波**动**的**弧**度**,** **沉**重**地**踹**踢**向**了**顾**兔**的**身**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风**声**呼**啸**袭**来**,**那**相**较**普**通**人**更**恐**怖**的**千**钧**气**势**,** **让**顾**兔**找**回**了**她**第**一**次**在**测**试**场**遇**见**这**位**公**主**的**感**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声**清**浅**而**短**促**的**低**笑**不**禁**从**顾**兔**微**掀**的**唇**缝**里**溢**出**,**在**这**危**急**一**瞬**,**她**竟**是**极**迅**地**按**住**了**安**德**罗**西**奔**来**的**肩**头**,**借**势**压**着**对**方**跃**起**并**从**她**头**顶**空**翻**飞**了**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人**的**身**形**垂**直**交**错**,**顾**兔**越**过**她**头**顶**倒**飞**的**姿**态**在**一**刹**那**轻**盈**得**犹**如**雪**下**,** **那**头**扬**开**的**纯**粹**黑**发**与**夜**空**的**碎**光**一**同**缓**慢**扫**过**了**安**德**罗**西**的**视**野**,** **令**得**她**瞳**孔**微**微**放**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趁**她**被**这**情**景**摄**住**心**魄**的**同**时**,** **顾**兔**已**翻**跃**到**了**街**道**另**一**头**落**地**。**岛**内**场**地**里**不**仅**有**各**种**怪**物**,** **街**道**同**时**还**有**原**本**就**存**在**环**卫**用**的**扫**地**机**器**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行**云**流**水**将**脚**边**笨**重**的**‘**j**u**s**t** **w**e**’**造**型**机**器**人**当**作**武**器**,** **踹**向**了**安**德**罗**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事**等**上**了**阿**基**米**德**斯**再**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浪**费**在**这**里**。**”**她**实**话**实**说**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话**怕**不**是**要**将**安**德**罗**西**气**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见**化**作**一**道**残**影**撞**来**的**环**卫**机**器**人**在**她**暴**怒**般**的**一**脚**回**旋**踢**中**,**瞬**间**爆**炸**为**一**团**夹**杂**着**废**铁**碎**块**的**焰**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烟**尘**四**散**,**剧**烈**的**动**静**沿**着**爆**炸**的**波**浪**扩**散**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即**使**是**方**圆**一**公**里**的**人**,**也**能**在**这**一**刻**听**见**爆**炸**里**听**见**那**位**公**主**殿**下**连**名**带**姓**地**大**声**愤**怒**喊**道**:**“**顾**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声**浪**延**绵**不**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人**随**后**剧**烈**展**开**的**战**斗**场**景**,** **通**过**直**播**画**面**流**向**了**参**与**这**场**游**戏**当**中**的**每**一**个**人**眼**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安**、**安**德**罗**西**公**主**?**!**她**竟**然**跟**顾**兔**正**面**对**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好**,** **整**个**街**区**都**快**要**被**她**们**给**破**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究**竟**是**怎**样**怪**物**的**实**力**啊**!**”**&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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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们**纯**体**术**的**较**量**既**美**丽**又**危**险**,**且**打**起**来**完**全**不**顾**若**旁**人**。**周**围**的**甄**选**人**员**在**那**种**动**辄**毁**灭**整**栋**大**楼**的**对**战**里**,**不**过**是**窝**巢**里**最**渺**小**的**蝼**蚁**,**随**便**一**点**战**斗**的**余**火**就**能**将**他**们**烧**成**残**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我**要**去**找**人**,**没**时**间**耗**在**这**里**。**”**正**在**激**斗**中**的**顾**兔**抽**空**瞥**了**眼**锦**囊**表**面**飞**速**缩**水**跳**转**的**数**字**,**不**多**时**,**2**4**8**张**船**票**的**数**量**已**骤**降**为**了**1**5**0**多**张**,**而**这**数**字**还**在**以**可**怕**的**速**度**继**续**减**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对**于**顾**兔**他**们**的**行**动**非**常**不**利**。**跟**这**位**公**主**的**战**线**拖**得**越**长**,**至**今**还**不**知**在**何**处**的**美**生**跟**普**林**斯**的**情**况**只**会**越**危**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顾**兔**之**所**以**没**有**对**安**德**罗**西**使**尽**全**力**,**在**这**里**用**着**跟**她**商**榷**的**方**式**来**应**对**,**也**正**是**出**于**一**个**重**要**的**原**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心**中**还**当**安**德**罗**西**是**自**己**的**同**伴**,**这**一**点**始**终**都**没**有**改**变**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们**可**以**一**起**上**工**房**战**,**可**以**跟**以**前**一**样**并**肩**作**战**。**那**么**…**…**她**或**许**能**够**理**解**自**己**焦**急**的**心**情**,**从**而**作**出**暂**时**的**退**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有**些**话**顾**兔**她**不**当**面**说**出**来**是**不**行**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于**安**德**罗**西**而**言**,**她**就**是**个**做**好**约**定**却**丢**下**自**己**那**么**多**年**,**结**果**一**见**面**还**嫌**自**己**碍**事**的**可**恨**女**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到**底**怎**么**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用**持**枪**空**出**来**的**手**所**挥**来**的**一**拳**,**攻**势**莫**名**变**弱**了**许**多**。**顾**兔**很**轻**易**就**侧**头**躲**避**开**来**,**她**上**方**的**手**臂**便**擦**着**自**己**耳**畔**的**黑**发**而**过**,**余**光**是**她**朝**外**掀**扬**起**来**的**粉**色**外**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找**人**?**”**安**德**罗**西**似**乎**在**那**一**刻**垂**首**发**出**了**笑**,**“**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蓬**松**棕**发**往**下**垂**散**挡**住**了**当**前**的**神**情**,**只**能**听**见**她**涂**抹**了**唇**膏**的**樱**唇**里**,**那**道**不**甘**、**隐**忍**、**几**乎**被**压**抑**到**了**一**种**极**限**的**声**音**忽**而**传**响**:**“**别**找**借**口**了**,**实**际**上**—**—**在**你**心**里**就**是**什**么**人**都**比**我**这**个**公**主**重**要**。**”**&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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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既**然**回**来**了**,**倒**是**快**点**来**找**我**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擦**过**她**耳**畔**的**手**臂**,**就**这**么**难**过**地**挂**在**了**她**的**肩**头**,**用**着**两**条**胳**膊**将**她**紧**拥**在**了**怀**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着**最**后**一**句**真**心**话**的**述**说**,**展**现**在**这**位**公**主**外**表**那**副**绝**对**的**明**艳**、**坚**强**、**和**强**势**…**…**所**有**的**一**切**都**轻**易**撕**毁**了**。**她**的**不**甘**、**屈**辱**和**示**弱**交**缠**到**一**起**,**随**着**那**道**攻**击**的**余**波**倾**荡**到**了**顾**兔**的**心**里**。**&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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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这**位**公**主**刚**想**着**要**对**她**好**一**些**,**就**见**到**顾**兔**面**朝**她**露**出**的**冷**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听**见**地**面**传**来**了**巨**大**的**震**动**,**轰**隆**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本**覆**盖**在**地**表**一**动**不**动**的**干**枯**树**藤**仿**佛**彻**底**活**过**来**了**那**般**,**挥**舞**着**树**根**疯**狂**鞭**打**着**周**围**的**所**有**事**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怪**物**、**环**卫**机**器**人**、**倒**霉**围**观**的**甄**选**人**员**…**…**甚**至**是**安**德**罗**西**,**在**这**魔**鬼**藤**覆**盖**面**积**之**广**的**程**度**下**,**都**无**法**幸**免**于**难**。**那**干**枯**树**藤**一**经**缠**住**了**安**德**罗**西**的**脚**踝**,**就**将**她**整**个**人**死**死**往**地**里**面**拽**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魔**鬼**藤**即**将**碰**到**顾**兔**的**前**一**刻**,**场**地**上**空**传**来**了**昆**的**喊**声**:**“**兔**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听**见**这**声**音**,**立**即**不**假**思**索**地**朝**声**源**方**伸**出**了**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乘**着**灯**台**在**树**藤**之**间**灵**活**穿**梭**的**昆**精**准**接**住**了**她**的**手**掌**,**带**着**飞**离**了**魔**鬼**藤**的**纠**缠**。**而**后**昆**手**腕**一**个**用**力**上**提**,**顾**兔**的**腰**便**被**他**顺**势**捞**进**臂**弯**,**带**入**了**怀**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的**手**臂**虽**然**看**似**少**年**人**的**纤**细**,**但**却**异**常**结**实**有**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昆**抱**着**顾**兔**的**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被**魔**鬼**藤**缠**得**死**死**而**动**弹**不**得**的**安**德**罗**西**,**那**傲**慢**的**作**风**简**直**让**她**恨**不**得**在**这**时**一**拳**打**飞**那**该**死**的**漂**亮**脸**蛋**,**“**想**套**走**兔**兔**?**做**梦**去**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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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恰**好**发**现**有**对**应**的**植**物**,**利**用**一**下**。**”**昆**轻**笑**了**声**,**手**一**时**还**搭**在**了**她**的**腰**间**,**“**普**林**斯**和**美**生**似**乎**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们**一**路**靠**近**c**区**的**方**向**走**吧**。**能**找**到**最**好**,**假**如**路**上**还**没**发**现**他**们**两**个**,**那**么**就**到**c**区**去**,**他**们**大**概**率**应**该**在**那**一**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行**。**”**顾**兔**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这**份**说**法**。**然**后**转**头**看**向**了**身**旁**将**双**手**揣**进**了**卫**衣**口**袋**里**的**卷**发**少**年**,**“**兰**,**刚**才**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兰**顿**了**顿**,**随**后**仅**是**心**烦**意**乱**地**越**过**了**她**和**昆**埋**头**往**前**踏**去**。**&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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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阿**娜**克**·**吉**黑**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哟**,**顾**兔**。**”**多**年**未**见**的**阿**娜**克**依**然**还**是**多**年**前**那**副**娇**小**的**模**样**,** **蓄**着**短**发**,** **瞳**孔**中**天**生**的**银**白**符**号**亮**如**晨**星**,**说**话**时**对**她**丝**毫**不**见**生**疏**:**“**你**把**那**个**‘**鸡**眼**鬼**’**给**解**决**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种**语**气**,** **就**仿**佛**她**们**从**未**分**别**过**那**么**久**一**般**。**然**而**,** **现**下**这**种**情**况**遇**见**她**对**于**顾**兔**等**人**来**说**却**绝**非**友**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居**然**打**跑**一**个**吉**黑**德**公**主**,** **又**来**一**个**吉**黑**德**公**主**…**…**”**连**昆**都**不**由**觉**得**事**情**麻**烦**了**起**来**,**颇**感**头**疼**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见**阿**娜**克**持**着**游**戏**里**分**配**下**来**的**左****轮**,** **咔**嚓**上**了**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放**心**,**我**不**会**比**安**德**罗**西**那**丢**人**的**蠢**蛋**更**好**收**拾**的**。**”**她**将**调**整**为**了**‘**亮**档**’**的**枪**口**对**准**了**顾**兔**的**方**向**,**明**摆**着**是**在**这**里**要**拿**下**她**手**里**让**人**眼**红**的**8**2**万**积**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奈**何**,**她**瞄**准**顾**兔**的**轨**道**却**在**这**时**横**插**入**了**另**一**位**少**年**的**身**影**。**兰**自**动**错**身**挡**在**了**顾**兔**的**身**前**,**头**也**不**回**地**对**着**她**与**昆**交**待**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们**先**走**,** **这**里**交**给**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免**得**又**被**绊**住**了**脚**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人**闻**言**不**由**一**顿**,** **没**想**到**他**会**作**出**这**样**断**后**的**决**定**。**顾**兔**不**太**放**心**,** **凝**神**告**诉**他**:**“**兰**,** **阿**娜**克**有**一**半**吉**黑**德**公**主**的**血**脉**,** **不**是**那**么**好**对**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前**头**那**位**穿**着**连**帽**衫**的**少**年**微**微**偏**过**了**头**,**藏**在**帽**檐**底**下**的**俊**俏**脸**庞**被**几**绺**水**蓝**卷**发**微**挡**,**阴**沉**的**眼**神**传**递**出**一**丝**不**愉**的**情**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拿**我**跟**一**条**蜥**蜴**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满**于**被**她**所**看**轻**,**兰**骨**子**里**那**丝**自**尊**心**反**倒**被**这**无**意**的**一**句**话**刺**激**得**反**弹**。**与**心**情**相**照**映**出**来**的**情**景**一**般**,**几**团**乌**黑**的**雷**云**在**此**刻**噼**啪**闪**跃**着**电**光**,** **带**着**压**抑**的**危**险**气**势**漂**浮**在**了**他**身**周**不**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可**是**昆**家**族**里**最**强**的**一**支**血**脉**、**被**家**族**公**认**是**最**高**才**智**的**儿**子**,** **怎**么**可**能**打**不**过**一**条**混**了**血**的**绿**蜥**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得**了**。**再**说**下**去**孩**子**可**能**就**得**更**叛**逆**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兰**那**态**度**给**明**确**回**绝**的**顾**兔**只**好**收**回**了**劝**阻**的**话**,** **跟**身**旁**的**昆**相**对**视**了**一**眼**,** **决**定**把**这**边**的**战**场**交**给**兰**来**处**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搞**定**好**到**c**区**集**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此**匆**然**抛**下**了**这**句**话**,**顾**兔**便**和**昆**往**另**一**方**向**快**速**撤**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说**过**能**让**你**们**走**了**吗**—**—**派**一**个**小**子**就**来**打**发**我**,**顾**兔**你**这**是**看**不**起**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娜**克**第**一**反**应**就**想**要**追**上**去**,**却**在**动**身**时**被**兰**的**攻**势**给**招**架**下**来**。**极**重**的**‘**嘭**当**—**—**’**撞**击**声**响**,**灌**含**着**雷**光**的**腿**肌**当**即**踹**在**阿**娜**克**交**叉**防**御**的**手**臂**上**,**将**她**的**身**体**踢**回**了**好**几**米**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娜**克**光**脚**踩**地**,**滋**滋**流**窜**的**蓝**光**残**余**与**地**面**导**电**,**依**旧**电**得**她**双**臂**发**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如**说**,**她**这**是**太**看**得**起**你**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兰**冷**眼**扫**视**着**前**方**的**绿**肤**少**女**,**环**绕**周**围**的**雷**云**不**时**闪**出**电**光**,**逸**散**开**来**的**斥**力**将**他**额**前**的**水**蓝**卷**发**略**微**漂**浮**而**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像**你**这**样**的**蜥**蜴**,**换**我**来**不**用**五**分**钟**就**能**搞**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就**差**怼**到**人**脸**上**的**嘲**讽**,**阿**娜**克**怎**么**可**能**忍**。**性**格**本**就**暴**躁**易**怒**的**她**,**当**即**就**被**刺**激**得**狞**笑**起**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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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娜**克**就**是**个**装**得**满**满**的**火****药**桶**,**一**遇**上**兰**这**种**目**中**无**人**言**行**讽**刺**的**,**立**马**就**会**被**当**场**引**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显**然**也**熟**悉**兰**桀**骜**难**驯**的**性**格**,**不**由**往**外**抽**了**抽**唇**角**:**“**…**…**兰**要**是**不**改**好**那**一**点**,**迟**早**会**吃**亏**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顾**兔**和**他**都**不**是**会**对**做**过**的**决**定**瞻**前**顾**后**的**类**型**。**既**然**决**定**把**后**方**的**战**场**交**给**了**兰**来**处**理**,**那**么**就**不**会**抱**有**多**余**的**担**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需**要**信**任**他**就**够**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走**出**b**-**3**4**的**街**区**,**他**们**来**到**相**对**空**阔**的**一**个**商**业**广**场**。**周**围**是**好**几**间**连**锁**商**店**,**现**在**里**面**已**没**有**了**灯**光**和**人**影**,**橱**窗**玻**璃**遭**遇**战**斗**波**及**所**砸**破**,**碎**片**落**了**一**地**。**不**远**处**照**明**塔**的**灯**光**洒**落**光**源**,**照**射**在**那**些**不**规**则**玻**璃**的**边**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船**票**已**经**逐**渐**减**少**,**参**赛**的**甄**选**人**员**们**也**都**被**筛**选**掉**了**极**大**一**部**分**。**至**今**仍**未**开**枪**的**人**,**要**么**是**没**有**那**个**胆**子**跟**别**人**战**斗**,**要**么**就**是**埋**伏**在**暗**处**为**了**得**到**装**备**而**蛰**伏**着**。**&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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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顾**兔**逐**一**打**起**了**招**呼**,**对**面**昔**日**的**同**伴**们**也**都**露**出**了**怀**念**又**如**释**重**负**的**笑**容**。**除**了**某**个**头**下**脚**上**被**背**在**身**后**的**棉**被**精**似**乎**在**睡**梦**中**抖**了**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与**曾**经**共**同**成**长**、**共**度**患**难**过**的**伙**伴**重**逢**,**塞**雷**娜**他**们**几**个**都**忍**不**住**敞**开**了**话**匣**子**,**把**堆**积**多**年**的**苦**水**都**倒**了**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昆**,**好**久**不**见**…**…**”**&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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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并**没**有**觉**得**什**么**被**冒**犯**的**不**快**,**毕**竟**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她**对**昔**日**同**伴**的**容**忍**限**度**明**显**要**比**外**人**要**高**出**许**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转**了**转**手**里**被**召**唤**出**来**的**银**色**左****轮**:**“**不**过**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光**凭**‘**人**数**’**就**可**以**被**轻**易**解**决**的**存**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们**当**然**也**是**有**所**准**备**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着**什**伊**树**的**这**话**说**出**,**顾**兔**脚**边**的**地**砖**似**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动**静**。**她**立**即**反**应**过**来**越**开**躲**避**,**那**只**用**脑**袋**顶**开**了**砖**缝**的**粉**红**色**小**型**章**鱼**没**有**追**逐**,**而**是**张**口**朝**她**喷**出**了**一**团**特**异**的**神**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拥**有**自**动**追**踪**功**能**的**神**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即**使**她**及**时**抽**离**身**影**,**那**团**蔚**蓝**色**的**水**流**亦**如**同**有**自**主**意**识**那**般**交**叉**追**逐**而**来**,**迅**速**在**她**食**指**前**端**形**成**了**一**圈**束**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与**顾**兔**强**行**绑**定**了**‘**联**系**’**的**小**型**章**鱼**在**那**一**刻**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发**出**‘**哔**叽**叽**’**的**尖**锐**叫**声**。**与**之**相**对**的**,**是**被**神**水**缠**上**的**顾**兔**体**内**骤**然**流**逝**的**力**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施**加**‘**封**印**’**d**e**b**u**f**f**,**被**封**印**时**间**内**使**用**技**能**无**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见**大**贤**者**p**l**u**s**的**提**醒**,**顾**兔**不**由**讶**异**地**自**语**道**:**“**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封**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目**睹**这**一**情**景**的**昆**,**不**由**出**于**担**忧**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兔**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的**对**手**是**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却**在**这**时**,**什**伊**树**团**队**中**的**那**只**蜜**蜂**持**着**一**支**类**似**蜜**蜂**尾**部**蛰**针**的**武**器**,**嗡**动**翅**膀**快**速**朝**着**他**攻**击**而**来**,**让**昆**无**暇**往**顾**兔**这**边**分**出**心**神**支**援**。**&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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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无**关**勇**气**,**抑**或**是**自**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仅**是**离**开**的**人**承**受**着**压**力**和**苦**难**。**有**些**时**候**,**被**抛**下**的**人**才**更**是**感**受**到**痛**苦**的**那**一**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要**让**顾**兔**、**昆**…**…**甚**至**是**还**不**知**在**哪**的**夜**,**这**些**什**么**都**不**说**就**背**负**着**苦**衷**不**辞**而**别**的**家**伙**明**白**这**一**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明**白**他**们**都**在**这**些**年**里**经**历**过**了**怎**样**一**份**寂**寞**与**难**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明**白**你**们**在**他**们**心**里**究**竟**有**多**重**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人**把**你**们**当**成**了**朋**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兔**兔**,**不**用**担**心**,**无**论**这**场**游**戏**的**结**果**如**何**—**—**”**什**伊**树**插**着**口**袋**,**自**信**地**笑**道**,**“**我**会**给**你**亮**弹**的**。**”**</p> 第190章 第 190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什**伊**树**。**该**被**我**喂**子**弹**的**人**,**是**你**才**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面**对**昔**日**队**友**的**‘**口**出**狂**言**’**,**顾**兔**就**差**被**气**笑**了**。**一**向**遇**事**冲**到**最**前**的**她**,** **在**此**刻**毫**不**犹**豫**就**展**开**了**攻**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她**企**图**动**身**那**刻**,** **有**备**而**来**的**什**伊**树**立**马**沉**稳**地**朝**同**伴**下**达**了**指**令**:**“**洛**雷**!**封**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洛**雷**的**右**臂**从**那**叠**款**式**十**年**如**一**日**的**棉**被**底**下**抬**出**,**白**底**绘**有**橘**花**的**棉**布**垂**在**他**的**手**腕**,**看**着**就**像**是**撩**起**了**一**件**法**师**素**雅**的**长**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汇**聚**于**这**名**波**道**使**掌**心**前**方**的**神**水**团**几**乎**是**瞬**发**,**一**炮**接**一**炮**地**沿**着**顾**兔**正**在**移**动**的**轨**迹**发**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嘭**嘭**嘭**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比**之**测**试**层**的**时**候**,**洛**雷**神**水**的**威**力**无**疑**变**得**更**精**悍**迅**猛**。**地**面**炸**开**的**水**花**在**照**明**塔**的**灯**光**下**闪**耀**,**接**着**又**形**成**了**更**涓**细**的**水**流**来**回**纠**缠**向**顾**兔**的**脚**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双**脚**不**断**在**地**面**踏**跃**,** **身**形**就**如**同**被**有**生**命**的**锁**链**所**追**逐**的**一**只**金**丝**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与**此**同**时**,**塞**雷**娜**与**皓**的**身**影**也**敏**捷**地**在**战**场**内**反**复**奔**波**。**跟**运**用**神**水**随**时**转**移**位**置**的**洛**雷**一**样**,**力**求**跟**顾**兔**保**持**一**定**程**度**距**离**的**同**时**,** **对**她**进**行**火**力**的**包**围**封**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2**3****2**0****1**9**,**角**度**不**变**,** **重**新**调**整**瞄**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2**4****1**3****5**!**”**&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2**0****3****2**6**!**”**&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塞**雷**娜**的**两**枚**侦**察**器**不**断**随**着**她**的**快**速**移**动**,** **跟**着**在**半**空**转**移**,**她**将**勘**察**到**的**顾**兔**坐**标**通**过**口**头**的**方**式**传**递**给**了**自**己**的**两**位**队**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搜**索**者**的**职**责**就**是**充**当**战**场**中**的**先**锋**,**并**将**敌**方**的**信**息**转**送**回**自**己**的**队**伍**。**队**友**则**根**据**这**些**有**利**情**报**,** **对**敌**方**进**行**针**对**性**的**猛**烈**打**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着**塞**雷**娜**在**战**场**中**充**当**的**‘**眼**’**,** **至**今**已**经**能**提**炼**出**三**个**方**的**皓**与**整**个**移**动**炮**台**似**的**洛**雷**配**合**默**契**,**不**断**校**准**自**己**神**水**炮**攻**击**的**角**度**与**落**点**,** **无**论**顾**兔**躲**向**哪**里**,** **总**会**有**数**不**清**的**攻**击**追**咬**到**她**的**脚**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有**任**何**的**时**间**喘****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啪**的**一**声**,**进**行**夹**击**的**神**水**攻**击**擦**中**了**顾**兔**的**手**腕**,** **险**些**令**她**手**里**握**住**的**枪**支**不**翼**而**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打**断**了**行**动**的**顾**兔**眼**神**一**沉**,** **动**作**间**产**生**了**少**许**的**凝**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就**在**破**绽**出**现**的**此**刻**,** **洛**雷**另**一**道**如**同**龙**卷**般**的**蔚**蓝**水**炮**于**刁**钻**的**角**度**朝**着**顾**兔**的**身**形**猛**袭**而**来**,**奔**腾**的**巨**大**水**浪**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倾**覆**在**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谁**都**难**以**看**清**顾**兔**当**前**的**动**作**,**一**个**纵**跃**,**她**双**足**竟**是**‘**稳**稳**’**踩**在**了**洛**雷**那**束**咆**哮**而**来**的**神**水**炮**上**方**,**踏**着**剧**烈**四**溅**的**水**花**高**高**腾**空**了**身**姿**。**&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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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能**看**见**她**清**秀**的**眉**眼**,**在**那**一**刻**朝**下**方**什**伊**树**等**人**的**方**向**冷**静**垂**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有**什**么**手**段**,**继**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果**然**,**还**是**那**么**强**到**不**可**匹**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伊**树**那**张**平**凡**却**认**真**的**面**孔**空**前**凝**重**,**蓦**地**张**开**了**口**:**“**就**是**现**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位**于**顾**兔**正**下**方**的**广**场**地**砖**忽**然**传**来**被**什**么**冲**击**顶**撞**开**裂**的**声**响**,**只**听**得**‘**嘭**’**的**巨**大**一**声**爆**炸**,**某**个**埋**伏**于**此**的**神**水**炮**弹**势**如**井**喷**,**水**流**们**化**作**一**大**片**透**明**的**水**幕**朝**着**顾**兔**笼**罩**而**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的**就**是**逼**她**腾**空**的**这**一**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周**围**没**有**任**何**遮**拦**物**的**顾**兔**眼**眸**蓦**然**睁**大**,**只**能**目**睹**自**己**的**身**形**往**下**落**去**,**落**入**到**那**道**仿**佛**透**明**水**莲**般**朝**她**张**开**的**庞**大**神**水**牢**笼**之**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噗**通**!**&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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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蹙**眉**闭**上**了**眼**,**仿**佛**羊**水**里**睡**眠**的**婴**孩**般**略**微**蜷**缩**了**身**体**。**那**头**乌**黑**发**丝**不**断**朝**着**水**的**囚**笼**上**方**飘**扬**,**看**着**就**像**是**深**海**底**散**开**的**一**丛**散**发**着**幽**寂**气**息**的**美**丽**海**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场**沉**寂**了**两**秒**,**塞**雷**娜**才**后**知**后**觉**地**惊**异**盯**着**这**一**幕**,**出**声**道**:**“**我**们**…**…**这**是**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皓**和**洛**雷**也**都**拿**出**了**工**房**发**配**下**来**的**武**器**,**谨**慎**地**朝**水**牢**里**美**丽**的**黑**发**少**女**慢**步**接**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要**在**这**时**候**对**她**开**上**一**枪**,**就**能**宣**告**他**们**队**伍**的**胜**利**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什**伊**树**不**知**为**何**有**着**不**详**的**预**感**,**在**这**里**皱**紧**眉**头**提**醒**了**同**伴**们**:**“**等**等**!**先**不**要**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就**见**到**水**牢**里**蜷**缩**起**身**型**的**黑**发**少**女**‘**唰**’**地**掀**开**了**她**那**双**寂**静**黑**眸**,**与**之**相**对**应**的**,**是**她**纤**薄**后**背**倏**然**生**出**的**一**对**纯**黑**羽**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既**然**无**法**使**用**来**自**她**体**内**的**力**量**,**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便**是**调**动**不**属**于**她**的**、**属**于**赫**卡**忒**本**源**的**那**一**半**力**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哗**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剧**烈**波**动**的**水**花**声**霍**然**间**炸**开**,**召**唤**出**特**殊**形**态**的**黑**发**少**女**冲**出**了**那**片**囚**住**她**的**水**牢**,**整**个**人**径**直**升**到**了**极**高**的**天**空**,**彻**底**展**开**了**她**身**后**那**一**对**广**而**狭**长**的**黑**翼**。**&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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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她**扇**动**黑**翼**调**转**方**向**,**往**刚**才**打**她**打**得**最**积**极**凶**猛**的**那**只**棉**被**精**那**边**冲**了**过**去**。**眨**眼**间**,**人**就**已**像**一**只**夜**隼**般**袭**至**那**裹**着**棉**被**的**墨**绿**发**青**年**面**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洛**雷**,**你**完**蛋**了**—**—**”**顾**兔**此**刻**像**极**了**反**派**,**大**声**冷**笑**在**夜**空**绝**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什**么**偏**偏**是**他**?**!**!**被**专**门**针**对**了**的**倒**霉**蛋**洛**雷**猛**然**睁**大**了**自**己**翠**绿**的**双**瞳**,**中**间**那**点**瞳**孔**剧**烈**地**震**,**连**忙**崩**溃**地**后**退**了**几**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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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握**住**洛**雷**手**中**略**微**发**烫**的**枪**管**,**将**它**强**硬**地**移**向**了**夜**幕**当**中**。**她**的**另**一**只**手**则**将**自**己**的**枪**对**准**身**后**的**鬼**角**少**年**,**枪**口**飘**袅**着**未**尽**的**白**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她**尚**未**回**头**的**后**方**,**头**顶**浮**现**出**天**使**光**环**的**皓**愕**然**地**捂**住**了**胸**口**,**身**体**正**在**缓**缓**消**散**成**了**光**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论**出**手**的**那**一**丝**时**机**,**没**有**人**能**比**她**顾**兔**抓**得**更**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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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枪**柄**重**回**她**的**掌**心**,**黑**黝**黝**的**冰**凉**枪**口**被**对**准**在**了**身**前**墨**绿**发**青**年**的**额**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居**高**临**下**,**薄**唇**嗡**合**道**:**“**走**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枪**身**在**夜**空**下**泛**出**直**线**型**的**银**泽**,**旋**即**便**无**情**地**从**中**吐**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在**他**这**么**拼**命**求**饶**的**份**上**,**就**勉**强**答**应**不**多**揍**他**了**。**</p> 第191章 第 191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眨**眼**间**就**‘**折**损**’**了**两**员**大**将**,** **对**于**什**伊**树**队**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而**这**一**切**都**要**起**源**于**顾**兔**背**后**生**出**那**对**诡**异**的**漆**黑**羽**翼**开**始**,**双**方**的**情**势**立**马**因**此**发**生**了**颠**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伊**树**尽**管**表**面**上**并**没**有**暴**露**太**多**破**绽**,**实**际**却**心**念**电**转**,** **屏**气**凝**神**地**观**察**起**了**顾**兔**逐**渐**收**敛**起**来**的**虚**幻**黑**羽**,** **快**速**分**析**出**种**种**可**能**的**原**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什**么**小**兔**兔**还**能**够**使**用**出**那**种**‘**力**量**’**…**…**难**道**是**拜**尔**第**的**章**鱼**戒**指**失**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仿**佛**正**对**应**他**思**考**的**那**份**可**能**,**什**伊**树**在**这**时**恰**好**接**收**到**了**拜**尔**第**通**过**锦**囊**紧**急**传**递**过**来**的**呼**叫**信**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伊**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通**,**当**即**就**听**见**了**对**面**传**来**不**可**忽**视**的**混**乱**嘈**杂**声**,**似**乎**正**是**特**大**章**鱼**在**与**人**进**行**对**战**所**造**成**的**骚**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队**长**!**地**下**商**场**闯**进**来**了**个**‘**变**态**’**大**开**杀**戒**,**我**快**要**撑**不**住**了**,**咿**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声**尖**叫**在**对**面**猝**然**发**生**,** **隐**约**可**辨**女**孩**清**脆**的**哭**腔**声**里**含**着**几**分**崩**溃**,**像**是**遇**见**了**什**么**此**生**最**可**怕**的**梦**魇**到**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伊**树**努**力**让**自**己**沉**稳**的**声**音**去**安**抚**同**伴**的**心**态**:**“**拜**尔**第**,**冷**静**一**点**!**阿**米**考**他**人**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米**考**同**样**也**是**他**们**离**开**测**试**层**后**,** **偶**然**结**识**到**一**起**组**队**登**塔**的**可**靠**伙**伴**。**他**红**发**佩**戴**耳**环**,**身**材**魁**梧**且**结**实**强**壮**,** **是**一**名**近**身**战**相**当**优**秀**的**狩**猎**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他**保**驾**护**航**在**拜**尔**第**的**身**边**,** **理**应**不**会**造**成**那**么**失**控**的**情**形**才**是**。**可**玩**偶**师**拜**尔**第**不**得**不**非**常**遗**憾**地**告**诉**了**什**伊**树**一**件**惨**痛**的**事**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米**考**一**上**来**就**被**那**个**变**态**给**最**先**挑**中**打**趴**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噩**耗**接**踵**而**来**,**紧**随**在**玩**偶**师**拜**尔**第**这**句**话**之**后**,**她**的**附**近**好**似**能**依**稀**听**见**那**位**正**不**断**疯**狂**攻**击**着**她**的**‘**变**态**人**物**’**在**邪**佞**一**笑**,** **愉**悦**的**声**音**仿**佛**情**人**耳**语**般**欺**近**了**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不**讨**厌**‘**玩**偶**’**哦**,** **相**反**,**我**也**很**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玩**具**箱**里**塞**得**到**处**都**是**。**你**要**不**要**…**…**也**来**成**为**我**玩**具**箱**里**心**爱**的**一**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几**乎**能**让**任**何**人**浑**身**起**皮**的**嘻**笑**声**透**过**锦**囊**流**泄**而**出**,** **这**话**说**得**就**像**是**要**把**人**也**做**成**玩**偶**塞**进**箱**子**里**一**样**的**恐**怖**,**吓**得**那**女**孩**彼**时**又**是**哇**的**一**下**放**声**大**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的**人**不**清**楚**那**道**笑**声**的**主**人**是**谁**,** **但**这**里**的**顾**兔**却**一**清**二**楚**,** **因**为**那**家**伙**就**是**她**给**带**进**塔**来**祸**害**其**他**‘**小**苹**果**’**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西**索**有**一**个**特**别**宝**贝**的**玩**具**箱**,** **里**面**全**都**是**他**一**针**一**线**亲**手**缝**纫**的**精**致**玩**偶**。**每**只**玩**偶**特**征**分**明**,**具**是**他**遇**上**过**的**喜**欢**的**对**象**。**不**仅**能**在**里**面**找**到**顾**兔**自**己**和**昆**等**猩**红**之**月**成**员**们**的**q**版**形**象**,**连**小**杰**、**奇**犽**、**跟**奇**犽**的**大**哥**都**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西**索**这**个**男**女**老**少**荤**素**不**忌**的**家**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一**想**到**之**前**西**索**给**自**己**展**示**的**那**个**充**满**了**浪**漫**和**童**心**的**玩**具**箱**,**就**不**禁**咋**了**咋**舌**,**有**种**始**终**被**人**盯**上**了**的**针**芒**在**背**之**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索**性**这**个**念**头**被**她**给**飞**快**抛**弃**,**趁**着**对**面**自**乱**阵**脚**的**机**会**快**速**上**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送**完**洛**雷**和**皓**上**路**,**她**的**枪**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枚**子**弹**。**这**也**就**意**味**着**,**她**只**能**朝**人**开**出**‘**黑**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这**又**如**何**,**顾**兔**依**然**‘**作**势**’**将**手**里**银**白**的**枪**口**对**准**了**什**伊**树**的**方**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眼**见**她**丝**毫**没**有**动**摇**的**表**情**,**塞**雷**娜**立**马**身**体**快**过**反**应**地**抢**先**挡**在**了**那**位**运**动**服**平**头**的**身**前**:**“**伊**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队**友**给**保**护**的**领**队**什**伊**树**下**意**识**也**瞪**大**了**眼**瞳**:**“**塞**雷**娜**—**—**”**&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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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敢**丝**毫**动**弹**的**伟**士**波**生**怕**这**把**刀**锋**会**割**破**他**的**喉**管**,**屏**住**呼**吸**,**生**了**两**根**柔**软**触**须**的**额**角**部**位**随**之**淌**落**了**一**滴**冷**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区**区**一**个**灯**台**御**守**,**竟**然**…**…**”**他**咬**牙**道**,**似**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小**白**脸**的**手**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竟**然**能**打**败**得**了**灵**活**的**波**道**使**对**么**?**”**昆**促**狭**地**翘**起**了**唇**,**难**得**大**发**善**心**地**组**织**了**个**能**说**服**他**的**理**由**,**“**怎**么**说**呢**—**—**我**当**灯**台**御**守**可**不**是**因**为**我**近**身**战**弱**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位**秀**丽**少**年**戏**谑**地**凑**近**在**对**方**耳**边**道**:**“**我**只**是**单**纯**喜**欢**‘**下**命**令**’**而**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份**嚣**张**的**说**辞**激**怒**了**那**只**蜜**蜂**,**伟**士**波**当**即**想**要**转**头**怒**目**而**视**:**“**狂**妄**的**人**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他**无**法**说**出**更**多**的**羞**辱**,**就**被**昆**的**亮**弹**给**堵**住**了**所**有**话**语**。**解**决**掉**了**碍**事**的**人**物**,**昆**终**于**得**以**来**到**顾**兔**身**边**汇**合**,**和**她**一**同**看**向**了**对**面**的**昔**日**同**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勾**了**勾**唇**角**道**:**“**还**是**棋**差**一**招**啊**,**什**伊**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一**连**送**走**了**两**位**队**员**,**饶**是**什**伊**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场**落**单**、**被**逼**入**了**落**败**颓**势**的**事**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看**着**面**前**并**肩**而**立**、**十**分**般**配**的**少**年**少**女**,**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见**什**伊**树**垮**下**了**之**前**一**直**紧**绷**的**状**态**,**挠**了**挠**后**脑**刺**棱**的**寸**头**:**“**真**是**的**…**…**还**是**败**给**你**们**了**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没**必**要**这**么**丧**气**,**谁**让**你**遇**上**的**对**手**是**我**呢**。**”**昆**说**话**的**态**度**简**直**一**如**既**往**的**欠**揍**,**“**伊**树**你**们**安**排**的**计**策**还**是**不**错**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是**你**不**够**聪**明**,**主**要**还**是**因**为**他**和**兔**兔**太**强**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伊**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所**以**,**小**兔**兔**刚**才**是**故**意**吸**引**走**我**们**的**注**意**力**,**好**让**昆**下**手**对**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假**如**真**是**如**此**,**那**他**们**两**个**配**合**的**默**契**真**的**是**没**话**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概**地**下**商**场**那**边**也**是**昆**弄**出**来**的**手**笔**吧**…**…**想**到**这**里**,**往**昆**手**边**灯**台**位**置**瞥**了**一**眼**的**什**伊**树**心**下**暗**叹**,**自**知**是**输**得**彻**彻**底**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想**着**昆**那**边**差**不**多**也**该**结**束**就**这**么**做**了**。**”**顾**兔**随**口**答**应**道**,**被**打**湿**了**的**发**丝**所**滴**落**的**水**珠**不**断**没**入**她**的**肩**膀**衣**料**消**失**不**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昆**总**是**会**配**合**她**出**手**的**时**机**,**顾**兔**很**早**就**习**惯**了**身**旁**有**他**的**这**一**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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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昆**这**时**候**则**执**起**了**顾**兔**的**右**手**,**亲**自**将**她**食**指**上**面**那**只**吸**盘**戒**指**给**摘**了**下**来**,**态**度**细**致**却**也**透**露**出**了**些**许**的**不**爽**,**直**到**把**那**枚**朱**红**的**诡**异**戒**指**给**丢**回**了**什**伊**树**那**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么**戒**指**,**丑**死**了**,**这**你**也**敢**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手**搭**在**了**他**冰**凉**修**长**的**掌**心**里**,**撇**了**撇**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它**强**行**套**上**来**的**好**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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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是**吉**王**男**能**够**顺**利**汇**合**,**他**们**绝**对**会**成**为**突**破**百**万**大**关**的**唯**一**强**队**。**要**是**来**不**了**…**…**那**也**就**只**能**说**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总**之**这**就**是**最**后**了**,**还**是**按**原**安**排**往**c**区**集**合**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和**昆**排**除**掉**那**些**不**必**要**的**顾**虑**,**互**相**点**头**后**,**一**起**携**手**赶**往**地**图**中**标**注**的**地**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人**离**开**得**匆**忙**,**并**没**有**在**意**身**后**的**情**景**如**何**。**&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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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场**表**示**出**不**满**的**并**不**只**有**顾**兔**一**人**,** **到**处**不**服**关**卡**设**置**而**爆**发**抗**议**的**甄**选**人**员**比**比**皆**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情**侣**快**速**问**答**?**我**们**t**m**可**是**两**个**男**的**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入**眼**所**见**,**周**围**不**安**攒**动**身**形**的**有**男**有**女**,**甚**至**还**有**男**男**组**合**,** **其**中**顾**兔**和**昆**就**发**现**了**两**张**曾**经**见**过**的**面**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右**眼**与**鼻**梁**交**叉**横**贯**着**伤**疤**的**长**·**波**拉**洛**德**,**和**扎**着**两**只**红**发**小**啾**啾**的**郭**艾**洛**特**·**波**利**驰**。**这**两**人**是**一**同**结**伴**登**塔**的**队**友**,**前**者**是**这**个**团**队**里**的**队**长**,** **性**格**沉**稳**而**又**凶**狠**粗**鲁**,**后**者**则**是**曾**搞**过**糖**醋**肉**队**的**e**级**甄**选**人**员**知**名**纵**火**犯**,** **一**个**只**会**用**火**烧**烧**烧**的**白**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然**,**之**所**以**会**认**识**他**们**,**是**因**为**这**两**人**曾**经**在**某**层**的**测**试**中**落**败**过**猩**红**之**月**的**手**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场**测**试**正**是**导**致**长**·**波**拉**洛**德**的**脸**上**留**下**那**两**道**深**刻**疤**痕**的**元**凶**,** **由**此**,**他**俩**才**被**迫**留**在**那**一**层**数**重**考**,**然**后**糖**醋**肉**队**们**就**这**么**不**幸**遇**见**了**这**臭**名**昭**著**的**两**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咦**,**是**顾**兔**?**!**再**来**跟**我**一**起**玩**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火**焰**士**家**族**出**身**的**郭**艾**洛**特**见**到**不**远**处**跟**他**一**样**用**火**的**女**神**,**顿**时**就**兴**高**采**烈**地**想**要**从**答**题**柜**台**那**边**爬**出**来**,** **跟**她**来**玩**一**把**‘**爱**的**火**焰**转**圈**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在**他**快**爬**出**半**个**身**子**的**时**候**,** **被**身**后**的**波**拉**洛**德**那**只**大**手**给**抓**了**回**去**:**“**你**可**先**给**我**安**分**点**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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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这**两**个**问**题**,**顾**兔**皆**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个**相**同**的**答**案**:**“**当**场**送**他**们**一**起**火**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敢**绿**她**的**人**是**不**要**命**了**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昆**,**他**不**想**回**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什**么**破**‘**情**侣**快**速**问**答**’**啊**,**干**脆**改**名**叫**做**‘**情**侣**速**度**分**手**问**答**’**好**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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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她**提**醒**的**水**蓝**发**少**年**自**然**心**下**也**清**楚**,**可**表**面**却**也**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都**是**被**她**逼**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救**了**,**不**行**了**,**什**么**一**枪**不**一**枪**的**游**戏**就**等**着**结**束**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木**然**地**注**视**着**昆**,**昆**同**样**在**这**里**回**以**了**一**枚**自**暴**自**弃**的**眼**神**。**两**秒**种**过**后**,**顾**兔**忽**然**伸**手**过**去**掐**住**了**他**那**张**俊**脸**,**被**痛**得**五**官**失**控**的**昆**当**场**报**复**了**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幸**而**,**中**央**光**团**不**怀**好**意**地**给**出**了**一**道**新**的**‘**情**侣**坑**题**’**以**后**,**他**俩**的**情**况**似**乎**发**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好**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请**听**题**:**在**跟**对**方**在**一**起**之**前**,**彼**此**有**过**性**。**生**活**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周**围**一**片**‘**你**到**底**在**我**之**前**找**过**了**谁**?**!**’**的**混**乱**厮**打**声**中**,**顾**兔**和**昆**各**自**‘**啧**’**了**一**声**,**给**予**了**份**相**同**的**答**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有**。**”**/**“**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方**是**你**最**信**任**的**人**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1**0**0**分**为**满**分**,**颜**值**你**会**给**对**方**打**多**少**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1**0**0**。**”**&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1**0**0**。**”**&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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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然**后**续**出**奇**顺**利**得**让**他**们**两**个**都**感**到**惊**讶**,**但**也**并**非**一**路**都**得**到**了**分**数**。**就**比**如**说****假**如**跟**对**方**分**手**的**话**,**会**找**前**男**/**女**朋**友**复**合**吗**?****,**官**方**给**出**的**这**个**问**题**简**直**是**用**心**险**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兔**不**吃**回**头**草**,**顾**兔**坚**定**地**选**择**了**‘**不**’**。**没**想**到**的**是**,**昆**居**然**选**择**了**‘**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顾**兔**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时**候**,**昆**却**是**稍**显**异**样**地**挪**开**了**她**投**来**的**注**视**,**抬**手**摸**起**了**颈**侧**,**能**感**应**到**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底**下**,**淡**青**血**管**里**一**股**一**股**传**来**着**心**脏**的**脉**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微**张**了**张**唇**,**口**吻**莫**名**不**耐**地**道**:**“**分**手**了**…**…**你**不**就**是**前**女**友**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此**之**外**,**他**哪**来**的**前**女**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氛**围**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有**些**不**对**的**,**隔**了**半**晌**,**顾**兔**不**知**为**何**也**默**默**从**昆**那**张**可**疑**的**脸**上**移**开**了**视**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一**个**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和**对**方**一**辈**子**在**一**起**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没**有**多**想**,**和**身**旁**稍**显**沉**默**的**昆**回**答**了**相**同**的**一**个**字**:**“**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噩**梦**级**过**渡**关**卡**里**的**纯**白**房**间**,**终**于**诞**生**了**第**一**组**能**够**成**功**通**关**的**队**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啪**!**啪**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瞬**之**间**,**整**个**纯**白**房**间**此**起**彼**伏**传**来**了**礼**炮**的**音**效**,**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息**。**&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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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时**间**,** **纯**白**房**间**里**各**处**高**举**起**了**大**片**危**险**的**猩**红**火**焰**,**火**焰**的**浓**度**极**高**,**空**气**在**剧**烈**灼**烧**下**迅**速**扭**曲**变**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天**堂**一**瞬**化**为**了**地**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的**情**景**直**把**周**围**的**甄**选**人**员**吓**得**面**色**煞**白**,** **连**忙**躲**进**了**各**自**的**柜**台**底**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可**惜**顾**兔**打**爆**机**器**的**野**望**还**未**彻**底**实**施**,**再**一**眨**眼**,** **完**成**了**关**卡**任**务**的**她**和**昆**就**‘**唰**’**地**回**到**了**赛**比**亚**岛**的**土**地**上**。**清**爽**中**沾**了**些**硝**烟**的**夜**风**吹**拂**脸**庞**,**带**着**他**们**远**离**了**方**才**那**片**混**乱**的**喧**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啧**,**跑**得**还**真**快**。**”**被**过**渡**关**卡**及**时**吐**了**出**来**的**顾**兔**不**可**避**免**槽**了**一**句**,** **这**让**她**忍**了**老**久**的**拳**头**无**处**发**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循**声**望**过**来**了**一**眼**,**不**经**意**和**她**在**半**空**触**上**了**目**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垂**在**他**脸**颊**两**边**清**透**的**水**蓝**发**丝**被**微**微**荡**开**,**露**出**的**那**张**白**净**无**瑕**的**脸**庞**在**夜**际**里**就**像**玉**石**隐**于**通**透**的**水**底**,**挂**着**一**丝**不**大**自**在**的**神**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对**视**着**,**这**氛**围**无**形**中**传**染**了**顾**兔**,** **让**她**也**开**始**觉**着**自**己**浑**身**是**不**是**有**哪**里**不**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这**当**下**,** **欲**要**摆**脱**方**才**在**房**间**里**那**种**尴**尬**情**绪**一**般**,** **昆**捂**唇**稍**微**清**理**了**下**自**己**的**嗓**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咳**…**…**在**关**卡**里**拖**延**的**时**间**太**久**了**,** **我**们**赶**紧**走**吧**。**吉**王**男**估**计**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前**的**位**置**是**c**区**,**夜**晚**9**:**4**3**。**距**离**「**一**枪**&amp;**一**次**机**会**」**这**个**游**戏**开**始**已**过**去**了**将**近**4**0**分**钟**,**现**船**票**仅**剩**不**到**1**0**0**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察**觉**到**大**贤**者**p**l**u**s**提**供**的**地**图**里**,**周**围**代**表**敌**人**的**密**集**红**点**不**断**朝**着**自**己**这**边**接**近**,** **顾**兔**当**机**立**断**点**头**,** **跟**昆**一**同**快**步**往**集**合**地**点**赶**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2**分**钟**后**,** **这**块**区**域**爆**发**出**了**更**轰**烈**的**争**斗**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1**0**0**张**至**5**0**张**船**票**的**迭**送**,** **是**先**前**蓄**势**待**发**的**平**静**过**渡**向**最**后**一**场**暴**风**雨**的**阶**段**。**所**有**耐**心**埋**伏**到**了**最**后**的**猎**手**们**全**都**孤**注**一**掷**,** **争**取**要**在**这**场**战**役**里**拿**到**最**佳**的**奖**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的**途**径**之**处**,**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能**掀**起**贪**欲**的**狂**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各**个**角**落**层**出**不**穷**冒**出**来**的**眼**红**的**参**赛**者**,**伴**随**夜**空**底**下**此**起**彼**伏**的**剧**烈**枪**响**,**统**统**一**齐**被**她**葬**送**在**赛**比**亚**岛**这**片**美**丽**的**土**地**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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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微**蹙**着**眉**想**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条**件**不**算**什**么**,**就**算**昆**不**说**她**也**会**照**做**的**。**顾**兔**当**即**没**有**犹**豫**地**就**同**意**了**:**“**行**,**我**答**应**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把**自**己**枪**里**剩**余**的**子**弹**都**交**给**了**她**,**顾**兔**全**数**接**过**装**进**了**自**己**的**弹**巢**里**。**掌**心**立**马**变**得**沉**重**的**分**量**,**让**她**明**白**自**己**正**负**起**了**每**位**同**伴**托**付**到**自**己**手**里**的**信**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么**你**先**上**去**等**我**吧**,**我**待**会**就**来**。**”**顾**兔**对**他**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面**前**相**处**多**年**的**水**蓝**发**少**年**朝**她**点**点**头**,**随**后**便**接**纳**了**她**枪**里**的**一**发**亮**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身**影**即**将**化**为**满**天**蓝**色**光**点**消**逝**的**那**一**刻**之**前**,**昆**注**视**着**她**面**容**的**方**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兔**兔**,**要**是**你**遇**见**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那**个**同**样**被**彼**此**记**挂**在**心**的**名**字**绕**在**昆**的**舌**尖**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被**他**吐**出**来**,**只**听**得**他**唇**边**转**为**另**一**句**稍**显**不**安**的**低**语**:**“**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这**是**怎**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昆**欲**言**又**止**的**模**样**感**到**不**解**,**顾**兔**唯**有**带**着**这**份**疑**虑**目**送**着**他**离**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发**亮**弹**的**1**万**,**加**上**昆**先**前**积**攒**的**6**万**积**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榜**上**顾**兔**的**积**分**,**现**已**上**涨**到**了**9**9**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要**再**送**最**后**一**发**黑**弹**让**自**己**登**船**,**她**就**能**以**1**0**0**万**的**积**分**成**为**第**一**名**胜**出**这**场**游**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接**下**来**,**就**是**给**你**这**倒**霉**蛋**来**个**痛**快**了**么**…**…**”**顾**兔**若**有**所**思**地**‘**咔**哒**’**重**新**上**了**膛**,**拇**指**轻**移**,**枪**支**左**边**的**档**位**调**节**为**了**‘**黑**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周**围**树**影**婆**娑**,**她**调**整**枪**支**部**件**的**声**响**分**外**清**晰**。**&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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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那**潮**湿**的**青**石**板**路**旁**轰**然**袭**来**了**一**束**红**光**,**是**倾**注**了**恶**魔**之**力**所**轰**出**的**一**发**拳**头**。**沿**途**的**树**根**、**石**头**…**…**皆**在**这**一**击**中**被**摧**毁**成**了**碎**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短**暂**停**滞**在**了**半**空**的**顾**兔**往**一**侧**望**去**,**便**见**树**林**里**走**出**了**一**组**队**伍**。**分**别**是**长**发**垂**眼**的**‘**右**臂**恶**魔**’**卡**萨**卢**、**佩**戴**铁**质**面**具**的**神**秘**男**子**、**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红**头**盔**,**和**漂**浮**在**几**人**身**周**醒**目**到**刺**眼**的**红**色**灯**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顾**兔**的**目**光**停**留**在**其**中**那**位**似**曾**相**识**的**铁**面**具**男**那**一**刻**,**她**的**瞳**孔**骤**然**一**缩**。**&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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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间**冷**风**一**时**呼**啸**而**过**,**顾**兔**能**够**清**清**楚**楚**看**见**底**下**喘**气**赶**来**的**长**发**少**年**被**吹**开**了**刘**海**,**那**双**夹**杂**着**惊**怒**不**定**的**情**绪**、**却**依**然**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金**色**眼**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看**见**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顾**兔**心**中**意**识**到**了**一**件**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不**起**了**,**昆**,**她**可**能**没**有**办**法**遵**守**那**个**约**定**了**。**</p> 第194章 第 194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极**端**强**烈**的**憎**恨**,** **与**恼**怒**等**尖**锐**情**绪**,**在**此**刻**直**把**她**的**心**脏**扎**成**了**刺**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知**不**觉**间**,**顾**兔**暗**夜**里**的**双**眸**就**悄**然**转**化**为**了**一**片**猩**红**的**颜**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红**得**欲**滴**,** **仿**佛**随**时**都**能**淌**下**血**来**,**染**红**那**些**藏**在**她**脑**海**里**被**强**行**夺**走**自**己**重**要**之**人**的**记**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顾**兔**现**在**并**不**打**算**先**跟**对**方**搭**话**,**而**是**死**死**看**向**了**脚**下**那**名**被**自**身**杀**气**刺**激**得**紧**绷**身**躯**、**佩**带**着**灰**铁**面**具**的**黑**袍**男**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面**具**男**,** **那**个**叫**‘**克**里**奇**’**的**家**伙**跟**你**是**什**么**关**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要**先**问**清**楚**这**件**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克**里**奇**,**那**位**曾**在**测**试**层**试**图**带**走**夜**的**帕**格**成**员**。**她**当**时**拼**尽**全**力**杀**死**了**对**方**,** **可**那**个**怎**么**死**都**死**不**透**的**家**伙**,**却**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跟**上**头**的**人**传**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眼**睁**睁**看**着**对**方**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将**夜**带**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仇**,**她**顾**兔**这**辈**子**都**绝**不**会**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克**里**奇**…**…**”**里**普**尔**里**索**若**有**所**思**地**咀**嚼**了**这**个**名**字**,** **铁**面**具**里**传**出**了**平**静**的**回**答**,**“**我**等**都**是**加**拉**加**大**人**的**部**下**,**福**肯**大**人**的**‘**影**子**’**之**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很**好**。**”**熟**悉**的**仇**人**名**字**让**顾**兔**的**唇**边**泄**出**了**一**丝**狞**笑**,**“**又**多**了**一**条**杀**你**的**理**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浓**厚**的**杀**意**这**一**刻**仿**若**能**化**作**实**质**,**演**变**为**血**腥**的**天**河**倾**没**。**顾**兔**的**身**形**笔**直**坠**落**,** **同**时**在**她**身**侧**悬**浮**出**了**几**方**红**光**神**水**,** **明**摆**着**是**要**对**帕**格**的**这**几**人**痛**下**杀**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几**方**神**水**变**为**比**恶**魔**之**力**更**强**劲**百**倍**的**龙**卷**焰**,** **一**瞬**往**里**普**尔**里**索**与**卡**萨**卢**等**人**喷**涌**而**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同**成**排**的**陨**石**坠**地**,** **高**达**十**数**米**的**巨**大**椴**树**林**顿**时**被**轰**出**了**一**道**道**深**刻**见**底**的**长**坑**,**所**有**树**干**与**枝**叶**烧**成**了**焦**炭**,**坑**里**残**留**着**焦**黑**宛**若**熔**岩**的**残**渣**,**闪**烁**着**赤**橘**的**星**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仅**是**一**击**!**&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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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威**傲**来**所**操**控**的**神**水**猛**然**暴**涨**,**竟**一**瞬**压**制**过**了**顾**兔**的**火**力**。**趁**此**机**会**,**他**迅**速**将**倒**在**地**面**的**面**具**男**子**带**走**,**伙**同**其**他**人**一**起**撤**离**了**那**片**范**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里**普**尔**里**索**,**你**跟**花**…**…**你**跟**有**土**他**们**离**开**这**里**,**先**上**阿**基**米**德**斯**。**这**里**交**给**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待**来**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威**傲**来**顿**时**向**同**队**的**面**具**男**子**快**速**交**待**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并**非**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来**监**视**自**己**,**可**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几**个**必**须**先**上**船**再**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威**傲**来**大**人**,**这**是**个**能**拿**下**对**方**的**绝**好**机**会**。**”**里**普**尔**里**索**冷**静**地**提**醒**了**他**这**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相**信**元**老**会**的**各**位**大**人**也**会**同**意**为**帕**格**解**决**掉**她**这**位**未**来**的**心**腹**大**患**。**而**她**现**在**孤**身**一**人**,**他**们**人**多**势**众**,**正**是**能**拿**下**对**方**的**绝**好**时**机**。**&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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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威**傲**来**停**住**了**脚**步**,**双**拳**紧**握**着**颤**抖**。**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双**腿**不**像**是**自**己**的**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少**年**人**本**应**明**亮**的**声**线**里**充**满**了**干**涩**与**喑**哑**:**“**我**是**…**…**久**·**威**傲**来**·**格**雷**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像**是**豁**然**失**去**了**自**己**了**灵**魂**,**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下**一**秒**,**威**傲**来**头**也**不**回**地**朝**着**青**石**板**路**的**方**向**奔**跑**而**去**。**他**怕**自**己**再**不**走**,**会**再**也**提**不**起**任**何**勇**气**抬**动**脚**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还**是**被**顾**兔**给**抓**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天**穹**浇**灌**的**火**雨**、**地**面**浮**升**的**骷**髅**全**都**消**失**不**见**。**她**动**用**的**是**自**己**身**体**最**原**始**的**力**量**,**可**顾**兔**忽**视**了**对**方**当**前**失**去**了**灵**魂**后**那**具**躯**壳**,**究**竟**能**轻**到**什**么**程**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只**是**一**个**用**力**,**威**傲**来**就**被**她**推**得**往**石**路**外**破**损**的**栏**杆**而**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噗**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双**方**坠**入**悬**崖**下**的**溪**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条**溪**流**不**深**不**浅**,**刚**好**能**没**过**两**人**的**膝**盖**。**威**傲**来**被**顾**兔**推**倒**在**了**水**里**,**流**速**飞**快**冲**刷**着**他**身**上**残**余**的**血**液**,**耳**畔**传**来**哗**啦**哗**啦**的**流**动**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即**使**彼**此**的**身**体**都**被**水**流**沾**湿**,**那**位**长**发**少**年**的**眼**神**里**仍**然**充**满**了**平**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平**静**地**抬**首**仰**望**着**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样**的**眼**神**像**是**就**算**这**么**死**去**了**也**无**所**谓**。**不**如**说**,**在**见**到**了**她**一**面**后**,**能**死**在**她**手**里**也**很**不**错**。**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已**经**回**不**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这**到**底**算**什**么**?**”**顾**兔**的**声**音**忽**然**响**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之**前**刚**换**好**的**衣**服**都**因**为**坠**入**溪**流**又**一**次**浸**湿**,**湿**润**的**黑**色**长**发**贴**在**她**苍**白**的**脸**颊**边**,**淌**下**来**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了**威**傲**来**的**脸**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知**道**是**否**沾**染**了**她**的**体**温**,**那**些**水**珠**有**些**冰**冷**,**有**些**滚**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威**傲**来**不**知**道**她**话**里**的**含**义**,**负**了**伤**的**身**躯**被**周**围**冰**凉**的**溪**水**不**断**冲**刷**,**那**丝**寒**冷**刺**激**得**他**的**嗓**音**沙**哑**:**“**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双**手**攥**紧**了**他**单**薄**的**衬**衫**衣**领**,**拳**头**紧**紧**的**,**直**把**那**片**湿**透**了**的**衣**料**攥**得**发**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身**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要**质**问**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谁**才**会**对**帕**格**的**人**那**么**仇**恨**?**结**果**在**她**那**么**拼**命**复**仇**的**时**刻**,**他**却**选**择**保**护**那**些**家**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到**底**算**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的**恨**意**又**算**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夜**承**受**的**痛**苦**肯**定**更**甚**她**的**百**倍**。**她**失**去**的**,**不**甘**的**,**仇**恨**的**,**对**方**心**中**深**处**同**样**拥**有**。**她**同**样**不**理**解**,**他**究**竟**是**用**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自**己**,**向**过**去**的**同**伴**否**认**自**己**的**身**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攥**住**衣**领**的**拳**头**蓦**然**就**放**松**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低**下**了**头**,**湿**透**成**一**缕**一**缕**的**黑**发**贴**着**少**年**同**样**湿**透**的**褐**色**额**发**。**他**们**就**像**是**被**同**一**根**荆**棘**捆**住**相**互**扯**远**的**鸟**,**经**历**一**路**跋**涉**,**彼**此**都**遍**体**凌**伤**地**挨**到**了**一**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她**使**用**了**万**花**筒**的**眼**眸**不**堪**负**荷**溢**出**了**一**滴**血**泪**,**但**很**快**就**被**发**丝**间**落**下**的**透**明**水**滴**冲**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见**这**句**话**的**那**一**刻**,**夜**霍**然**睁**大**了**金**色**的**眼**瞳**。**摇**晃**的**瞳**孔**似**遭**受**了**触**动**,**就**近**盛**着**她**面**容**的**视**线**变**得**些**许**模**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头**发**滴**下**来**的**水**,**每**一**滴**都**烫**在**了**他**的**心**脏**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要**这**么**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会**让**他**好**不**容**易**以**为**建**立**起**来**的**坚**强**,**又**一**次**全**数**崩**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对**于**顾**兔**来**说**,**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维**系**在**他**们**之**间**的**东**西**都**已**经**变**得**面**无**全**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的**我**们**各**自**都**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顾**兔**垂**眸**说**道**,**“**这**才**是**会**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同**样**没**办**法**在**这**里**放**弃**比**赛**,**直**接**将**他**带**走**,**这**将**让**同**伴**们**的**努**力**付**诸**东**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顾**兔**将**枪**口**对**准**了**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等**我**,**在**工**房**战**里**我**就**要**带**你**回**来**。**”**顾**兔**抿**着**唇**,**对**怔**忪**注**视**着**自**己**的**长**发**少**年**黯**然**提**醒**道**,**“**你**自**己**做**好**准**备**,**不**允**许**说**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她**往**没**有**丝**毫**抵**抗**的**少**年**心**口**轻**柔**开**了**一**枪**。**</p> 第195章 第 195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基**米**德**斯**船**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经**历**一**夜**的**精**彩**战**斗**,** **「**一**枪**·**一**次**机**会**」**这**轮**枪**战**游**戏**完**美**收**官**。**夺**得**船**票**的**e**级**甄**选**人**员**们**来**到**船**上**度**过**一**个**昼**夜**的**休**整**后**,**游**戏**的**最**终**结**果**也**相**继**来**到**了**大**家**的**手**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属**于**非**甄**选**人**员**的**恐**怖**实**力**彻**底**展**示**在**了**那**晚**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最**后**,** **她**以**1**0**9**万**的**积**分**傲**视**群**雄**,** **毫**无**争**议**地**夺**得**了**第**一**名**的**成**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按**照**游**戏**规**则**,** **她**将**得**到**工**房**提**供**给**游**戏**第**一**名**的**装**备**:**一**把**名**为**‘**百**千**镜**’**的**匕**首**,** **和**整**整**1**0**9**万**的**奖**励**积**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此**之**外**,** **夺**得**一**血**的**奖**励**装**备**‘**血**之**塔**玛**拉**’**和**神**秘**装**备**‘**峰**峰**’**,** **也**将**在**一**个**工**作**日**内**跟**顾**兔**对**接**流**程**一**样**,** **发**放**给**另**外**两**位**幸**运**拿**到**的**甄**选**人**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工**房**在**游**戏**里**奖**励**的**装**备**固**然**令**人**感**到**眼**热**,**但**那**些**通**过**直**播**画**面**收**看**到**整**个**游**戏**过**程**的**人**,**他**们**所**关**注**的**侧**重**点**却**并**不**仅**仅**只**是**装**备**花**落**谁**家**那**么**简**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喂**,**你**也**看**到**了**吧**…**…**那**场**游**戏**的**最**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啊**,**猩**红**之**月**的**队**长**跟**帕**格**的**候**补**杀**手**碰**撞**上**的**那**一**场**对**吧**?**啧**啧**,** **那**打**得**真**是**一**个**激**烈**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那**时**的**气**势**简**直**是**可**怕**到**遇**神**杀**神**,** **久**·**威**傲**来**·**格**雷**斯**顶**着**那**样**的**压**力**还**能**把**他**的**四**名**队**友**完**好**无**损**地**送**上**船**,** **我**是**真**的**佩**服**这**个**男**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顾**兔**为**什**么**要**在**最**后**给**他**‘**亮**弹**’**啊**?**按**理**说**他**们**两**边**不**是**仇**敌**吗**,** **应**该**是**恨**不**得**给**对**方**一**发**‘**黑**弹**’**淘**汰**才**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肯**定**是**‘**那**个**’**啦**‘**那**个**’**…**…**为**了**将**候**补**杀**手**送**上**工**房**战**,**好**到**时**再**当**着**万**众**瞩**目**的**情**形**打**败**他**羞**辱**他**之**类**的**…**…**”**&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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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支**团**队**各**分**配**到**一**个**豪**华**的**套**间**。**有**广**阔**明**亮**的**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客**厅**廊**道**两**侧**分**布**了**许**许**多**多**扇**门**,**里**面**是**可**供**他**们**随**意**选**取**的**私**人**房**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客**厅**铺**着**银**底**灰**纹**的**高**档**地**毯**,**摆**设**着**枝**繁**叶**茂**的**欧**式**绿**植**。**天**花**板**是**圆**拱**形**透**明**顶**盖**,**能**透**过**那**层**玻**璃**材**质**观**赏**到**外**边**蔚**蓝**无**尽**的**人**造**天**空**与**悠**荡**的**美**丽**白**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摆**放**在**客**厅**中**央**的**长**方**形**餐**桌**上**正**铺**着**一**顿**精**美**的**下**午**茶**,**餐**桌**的**左**右**两**边**都**几**乎**坐**满**了**人**。**&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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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蕾**哈**尔**的**背**刺**,**顾**兔**和**昆**一**同**下**水**寻**找**夜**的**事**情**。**在**水**下**别**有**洞**天**的**石**窟**鏖**战**,**最**终**夜**还**是**眼**睁**睁**被**帕**格**等**人**带**走**的**事**情**。**后**来**又**跟**昆**结**伴**历**练**一**年**,**遇**上**了**西**索**,**逐**渐**收**集**了**队**友**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变**强**,**复**仇**,**变**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直**到**阿**琳**之**手**认**出**了**威**傲**来**就**是**夜**的**意**外**,**她**才**又**找**到**了**当**下**急**迫**追**寻**的**目**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期**间**什**伊**树**也**有**向**顾**兔**交**待**,**当**初**她**和**昆**音**讯**全**无**消**失**不**见**、**夜**被**传**出**死**讯**的**情**况**之**后**,**蕾**哈**尔**那**个**女**人**得**到**了**什**么**恶**果**。**而**他**们**剩**下**的**人**都**捡**拾**起**那**些**难**受**的**心**情**,**依**照**昆**留**下**来**的**嘱**咐**,**继**续**向**塔**的**上**面**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黑**龟**儿**子**落**在**那**些**坏**家**伙**的**手**里**了**!**我**要**去**把**他**带**回**来**!**”**鳄**鱼**掐**紧**了**自**己**的**拳**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知**道**你**们**全**都**没**有**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忍**受**不**了**重**要**的**人**被**迫**身**处**敌**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用**你**说**,**这**也**是**我**们**会**做**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当**前**掀**起**的**眼**眸**如**黑**珍**珠**般**明**亮**沉**静**,**逐**一**扫**视**向**了**整**张**餐**桌**的**所**有**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有**这**里**,**才**是**夜**真**正**应**该**待**的**归**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明**天**的**工**房**战**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帕**格**手**里**夺**回**夜**之**前**,**她**绝**对**不**会**为**这**个**行**动**盖**上**休**止**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像**是**要**吐**出**胸**腔**里**一**口**郁**卒**的**气**息**那**般**,**顾**兔**轻**旋**出**了**口**气**。**而**后**推**开**了**餐**桌**,**从**餐**椅**上**站**了**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点**太**闷**了**,**出**去**透**一**会**风**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话**略**微**吹**散**了**餐**桌**前**沉**重**的**氛**围**,**塞**雷**娜**等**人**纷**纷**给**出**了**提**议**:**“**好**啊**!**要**不**要**一**起**去**二**层**的**泳**池**里**玩**?**”**&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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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他**们**再**次**对**上**了**眼**神**,**就**好**像**不**得**已**又**要**把**一**切**违**和**的**、**逃**避**的**、**压**抑**的**事**物**都**尽**数**摆**上**明**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微**张**了**张**唇**,**垂**着**眸**,**遮**覆**心**情**的**水**色**眼**睫**直**在**脸**颊**投**落**了**一**层**扇**形**的**浓**重**阴**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半**晌**,**他**才**说**:**“**…**…**之**前**答**应**又**没**做**到**的**事**情**,**我**可**还**没**有**说**要**原**谅**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跟**这**是**两**码**事**。**”**顾**兔**语**气**淡**得**没**有**什**么**波**澜**地**袒**白**道**,**“**我**现**在**想**要**的**是**你**,**陪**陪**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承**认**自**己**是**在**索**取**。**在**她**产**生**动**摇**、**下**意**识**想**要**寻**求**全**心**信**任**的**依**靠**时**,**只**有**昆**能**够**给**她**这**样**支**撑**的**力**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水**蓝**发**少**年**垂**在**身**侧**的**尾**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很**轻**微**、**冷**淡**的**态**度**也**跟**一**般**人**相**比**不**太**正**确**,**可**看**在**其**他**人**眼**中**,**她**确**确**实**实**就**是**在**向**人**说**出**类**似**撒**娇**的**要**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撒**娇**的**那**个**对**象**就**是**昆**本**人**。**&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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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场**面**越**发**失**控**的**时**候**,**最**后**还**是**阿**娜**克**冷**笑**着**丢**出**了**一**颗**重**磅**炸**弹**:**“**以**前**昆**和**夜**那**两**个**小**子**不**就**一**直**围**在**顾**兔**身**边**转**么**?**更**何**况**现**在**他**俩**处**了**那**么**多**年**,**早**背**着**人**谈**恋**爱**了**吧**。**”**</p> 第196章 第 196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基**米**德**斯**二**层**是**泳**池**和**娱**乐**设**施**聚**集**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偌**大**的**楼**层**里**建**设**有**大**型**的**半**露**天**式**室**内**游**泳**池**,** **占**地**几**乎**涵**盖**了**体**育**场**环**形**跑**道**的**面**积**那**么**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下**凹**的**蔚**蓝**泳**池**里**能**见**到**诸**多**各**色**各**样**正**在**玩**水**的**男**女**,**一**个**个**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彩**色**玩**具**球**,**互**相**往**对**方**的**方**向**泼**水**、**嬉**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场**地**里**最**显**眼**的**要**属**泳**池**中**央**通**向**天**花**板**的**水**上**项**目**,** **被**制**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八**爪**鱼**太**空**舱**的**形**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太**空**舱**环**形**向**下**旋**绕**着**好**几**条**半**透**明**管**道**的**滑**梯**,** **滑**梯**里**有**循**环**的**水**流**系**统**,** **乘**着**滑**梯**的**人**可**以**一**路**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刺**激**飞**驰**,** **然**后**通**过**最**底**下**无**数**个**犹**如**章**鱼**脚**一**般**宽**阔**的**出**口**滑**溜**地**飞**回**泳**池**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周**边**同**时**还**设**有**各**种**美**容**s**p**a**、**健**身**和**水**疗**等**项**目**,** **悬**浮**在**半**空**尺**寸**惊**人**的**电**子**屏**幕**,** **上**面**投**影**着**打**有**a**r**c**h**i**m**e**d**e**s**(**阿**基**米**德**斯**)**商**标**的**水**上**项**目**广**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待**在**这**座**室**内**泳**池**里**的**甄**选**人**们**,** **都**可**以**听**见**工**房**战**的**负**责**人**在**后**台**通**过**广**播**,**以**主**办**方**的**角**度**为**各**位**悉**心**地**致**以**诚**挚**的**介**绍**与**问**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欢**迎**来**到**阿**基**米**德**斯**的**2**4**9**位**甄**选**人**员**,**浮**游**船**将**于**今**日**正**式**出**发**!**”**&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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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明**晚**我**们**将**会**在**第**四**层**召**开**工**房**战**的**第**一**轮**竞**技**赛**!**并**于**赛**后**的**当**晚**举**办**一**场**盛**大**的**船**上**舞**会**,** **届**时**恭**候**各**位**的**来**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么**—**—**预**祝**各**位**甄**选**人**员**在**阿**基**米**德**斯**度**过**美**好**的**一**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广**播**的**声**音**在**这**句**结**束**语**的**终**末**掐**断**,** **泳**池**里**又**重**新**恢**复**了**喧**哗**的**笑**闹**声**。**&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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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片**包**裹**着**胸**的**玫**瑰**红**防**水**软**垫**,**细**长**的**黑**吊**带**藤**蔓**般**缠**绕**着**脖**颈**的**皮**肤**,**在**轮**廓**边**缘**压**出**了**引**人**遐**想**的**些**微**凹**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条**雪**纺**材**质**的**沙**滩**丝**巾**是**黑**色**的**,**随**意**而**又**松**垮**地**斜**系**在**了**她**的**腰**间**,**随**着**走**动**飘**扬**起**来**的**时**候**,**像**是**朵**展**开**的**神**秘**幽**美**的**昙**花**,**若**隐**若**现**地**露**出**底**下**两**条**纤**细**匀**称**、**雪**白**的**长**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是**新**的**穿**着**有**点**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一**快**步**出**来**就**自**觉**往**泳**池**四**周**顾**盼**,**想**要**搜**寻**某**个**人**的**身**影**。**随**着**嘴**里**无**甚**波**澜**的**嘀**咕**,**她**的**尾**指**无**意**识**地**往**沙**滩**裙**里**、**那**条**贴**身**泳**裤**边**缘**的**位**置**略**微**勾**了**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纤**薄**的**泳**裤**材**质**微**微**勾**勒**出**她**指**节**的**形**状**,**而**后**又**因**她**的**抽**离**而**‘**啪**’**地**弹**回**了**腰**部**的**肌**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吊**带**在**她**腰**际**各**系**着**一**只**小**小**的**蕾**丝**蝴**蝶**,**那**么**一**勾**,**点**缀**在**上**面**的**黑**纱**蝶**翼**立**马**就**仿**佛**被**勾**引**得**轻**颤**着**振**翅**欲**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啪**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吉**王**男**和**丹**手**里**提**着**的**冰**桶**一**下**砸**在**了**他**们**的**脚**丫**上**,**里**面**装**得**满**满**的**冰**块**哗**啦**掉**出**来**了**大**半**,**在**脚**边**堆**成**了**透**明**的**小**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这**两**个**看**呆**了**的**男**人**一**时**半**会**都**没**有**工**夫**去**理**会**脚**上**酸**爽**的**疼**痛**,**而**是**忽**然**面**露**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等**反**应**过**来**后**,**他**们**俩**的**面**孔**皆**是**表**现**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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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非**要**雪**碧**那**杯**的**顾**兔**抢**了**过**来**,**挑**了**挑**眉**道**:**“**…**…**天**使**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是**某**个**比**较**特**殊**一**点**的**种**族**。**”**明**白**她**在**想**着**什**么**,**昆**垂**眸**喝**着**石**榴**汁**,**叼**着**吸**管**轻**描**淡**写**地**一**抖**一**抖**,**“**塔**里**什**么**样**的**种**族**都**有**,**恶**魔**,**多**眼**,**蛇**人**,**兔**子**,**你**不**都**有**见**过**么**?**天**使**族**就**是**长**了**天**使**翅**膀**和**光**环**的**那**种**,**但**是**需**要**注**意**,**那**个**天**使**的**队**伍**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好**似**正**要**讲**到**重**点**,**不**料**话**题**里**的**当**事**人**就**那**么**巧**合**地**携**着**阿**娜**克**当**场**出**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久**不**见**啊**,**什**伊**树**大**叔**!**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是**穿**着**黄**白**条**纹**泳**装**的**黄**发**女**性**,**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肤**,**娃**娃**脸**上**挂**着**笑**眯**眯**的**天**然**表**情**。**果**真**如**昆**的**描**述**那**样**,**这**位**貌**美**女**性**光**洁**的**后**背**生**着**一**双**巴**掌**大**小**的**、**洁**白**的**天**使**羽**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伦**·**梅**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手**里**挽**着**一**个**小**巧**可**爱**的**泳**圈**,**另**一**只**手**亲**热**地**搭**在**了**阿**娜**克**娇**小**的**肩**膀**上**。**出**乎**意**外**的**是**,**阿**娜**克**对**这**名**女**性**颇**为**熟**悉**的**模**样**,**并**未**露**出**任**何**抗**拒**的**表**示**,**两**人**一**同**手**挽**手**地**回**到**了**这**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想**到**什**伊**树**大**叔**你**们**会**跟**…**…**”**伦**·**梅**伊**语**句**略**有**停**顿**,**可**脸**上**的**笑**容**愈**深**,**“**跟**猩**红**之**月**的**队**长**和**成**员**们**认**识**啊**,**感**情**看**起**来**还**很**不**错**的**样**子**呢**,**真**让**人**羡**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啊**,**是**梅**伊**啊**,**好**久**不**见**—**—**”**什**伊**树**没**有**接**她**的**茬**,**只**是**热**情**地**笑**笑**打**了**个**招**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们**认**识**的**人**?**”**作**为**猩**红**之**月**的**代**表**,**顾**兔**掀**起**了**那**双**沉**寂**黑**眸**看**向**来**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来**自**最**强**非**甄**选**人**员**的**注**视**对**一**般**人**而**言**自**然**是**有**压**力**的**,**可**那**位**天**使**小**姐**却**很**擅**长**打**入**内**部**关**系**,**很**快**自**来**熟**地**介**绍**道**:**“**是**的**!**顾**兔**小**姐**、**昆**先**生**你**们**好**,**我**叫**梅**·**伦**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顾**兔**之**前**连**天**使**族**都**没**见**过**,**更**遑**论**是**她**的**名**字**。**见**她**没**有**露**出**多**少**表**情**的**波**动**,**梅**·**伦**伊**不**由**扩**大**了**嘴**角**微**笑**的**弧**度**,**补**充**道**:**“**啊**,**这**样**说**的**话**,**应**该**能**让**顾**兔**小**姐**你**多**少**有**点**印**象**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放**缓**了**语**速**,**逐**字**温**和**地**道**:**“**我**所**在**的**队**伍**,**就**是**有****帕**格**杀**手****之**一**·**伟**伊**洛**德**阎**王**手**下**的**最**强**狂**犬**—**—**博**拉**加**波**在**的**那**一**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帕**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场**的**气**氛**陡**然**就**发**生**了**变**化**,**沉**重**黏**稠**得**让**人**几**乎**无**法**透**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单**脚**竖**起**,**双**手**搭**在**那**两**条**莹**白**膝**盖**上**的**顾**兔**散**发**着**能**将**人**压**得**匍**匐**在**地**的**杀**意**,**缀**有**两**点**泪**痣**的**乌**眸**虚**虚**眯**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她**拖**长**了**音**调**,**于**唇**中**泄**出**了**一**丝**冷**笑**,**“**这**是**在**故**意**上**门**‘**挑**衅**’**我**吗**?**”**</p> 第197章 第 197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泳**池**边**嘈**杂**的**人**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特**殊**的**隔**膜**过**滤**,** **尽**皆**远**去**。**徒**留**在**洁**白**天**使**与**对**面**那**位**冷**厉**的**黑**发**少**女**之**间**的**氛**围**,**只**余**下**了**近**乎**能**转**化**为**实**质**的**浓**厚**杀**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脚**后**跟**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那**位**皮**肤**白**皙**、**生**有**天**使**翅**膀**的**伦**·**梅**伊**在**顾**兔**没**有**感**情**波**动**的**注**视**下**,** **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唾**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墨**玉**一**般**死**气**沉**沉**的**眼**神**让**她**倍**感**压**力**,** **恍**惚**之**间**,**伦**·**梅**伊**像**在**那**双**眼**睛**的**背**后**看**见**了**藏**匿**着**什**么**天**克**她**这**名**天**使**的**危**险**虚**影**,** **漆**黑**瑰**丽**的**羽**翼**一**闪**而**过**,** **既**堕**落**、**又**邪**恶**…**…**是**一**种**能**把**人**堕**入**地**狱**般**黏**稠**的**气**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免**顾**兔**丧**失**耐**心**当**场**把**她**给**杀**了**—**—**伦**·**梅**伊**毫**不**怀**疑**这**位**凶**名**在**外**的**猩**红**之**月**队**长**会**有**这**样**的**实**力**,** **她**就**是**因**为**这**种**肆**意**张**扬**的**性**格**,** **才**会**那**么**为**人**所**忌**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伦**·**梅**伊**赶**在**顾**兔**动**手**前**,**连**忙**摆**起**了**手**想**要**澄**清**事**实**:**“**没**有**啦**没**有**啦**!**虽**然**说**是****阎**王**的**狂**犬****,**但**实**际**上**博**拉**加**波**已**经**跟**‘**阎**王**’**没**有**关**系**了**!**他**很**早**前**就**和**帕**格**断**绝**了**关**系**,** **现**在**可**算**是**恨**死**帕**格**的**人**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作**为**同**样**‘**仇**视**’**帕**格**的**阵**营**,** **这**也**是**伦**·**梅**伊**敢**于**跟**顾**兔**提**及**博**拉**加**波**身**份**的**关**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关**于**这**点**,**坐**在**顾**兔**身**旁**的**昆**可**以**佐**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偏**眸**扫**了**一**眼**那**位**天**使**的**方**向**,** **口**吻**淡**淡**:**“**帕**格**的**杀**手**,** **伟**伊**洛**德**‘**阎**王**’**在**塔**里**管**理**着**自**己**秘**密**的**角**斗**场**,** **博**拉**加**波**就**是**那**位**‘**阎**王**’**特**意**挑**选**出**来**当**甄**选**人**员**的**斗**犬**之**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在**开**始**登**塔**后**一**度**非**常**有**名**,**但**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 **某**天**突**然**传**来**他**跟**帕**格**断**绝**了**关**系**的**消**息**,**并**扬**言**要**除**掉**所**有**和**帕**格**相**关**的**甄**选**人**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那**‘**反**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伦**·**梅**伊**本**人**则**只**是**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避**而**不**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得**不**说**,** **她**最**后**求**生**欲**作**祟**、**及**时**添**上**的**补**充**救**了**自**己**一**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唯**独**错**漏**了**一**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就**是**顾**兔**能**够**通**过**大**贤**者**p**l**u**s**直**接**看**见**别**人**头**顶**的**‘**红**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半**秒**钟**后**,**顾**兔**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对**方**的**头**顶**上**收**回**,** **兴**趣**缺**缺**地**敷**衍**道**:**“**啊**,** **是**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并**没**有**傻**到**完**全**相**信**这**位**天**使**的**说**辞**,** **也**对**这**位**天**使**头**顶**的**红**名**没**有**丝**毫**探**究**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若**是**她**背**后**的**狂**犬**敢**不**长**眼**地**咬**过**来**,**顾**兔**到**时**候**可**是**会**无**情**‘**打**狗**’**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顾**兔**将**那**股**危**险**的**气**势**收**了**回**去**,**伦**·**梅**伊**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久**违**的**现**实**世**界**。**她**不**禁**扬**起**微**笑**,**接**下**来**跟**阿**娜**克**和**什**伊**树**他**们**叙**了**下**旧**,**之**后**就**懂**事**地**离**开**了**,**把**这**里**让**回**给**了**顾**兔**等**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说**这**段**小**插**曲**相**安**无**事**,**但**昆**习**惯**性**的**会**容**易**比**别**人**思**虑**得**更**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狂**犬**队**里**的**天**使**长**相**确**实**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吧**,**可**从**她**今**日**‘**凑**巧**’**通**过**阿**娜**克**的**关**系**接**近**这**里**,**仅**通**过**三**言**两**语**就**让**顾**兔**彻**底**记**住**了**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的**手**腕**,**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伊**树**,**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跟**那**个**天**使**走**得**太**近**比**较**好**。**”**看**在**都**是**昔**日**同**伴**的**份**上**,**昆**散**漫**地**喝**着**饮**料**,**姑**且**给**出**了**一**句**忠**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蓝**头**发**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娜**克**的**关**系**跟**伦**·**梅**伊**比**较**好**,**语**气**一**时**比**较**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给**出**我**个**人**的**建**议**而**已**,**要**不**要**听**随**你**们**的**便**。**”**昆**也**懒**得**解**释**,**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特**别**像**是**那**女**人**这**种**心**有**成**计**的**笑**面**虎**类**型**,**过**去**在**家**族**里**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提**前**给**什**伊**树**他**们**打**上**一**剂**预**防**针**,**也**聊**胜**于**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放**心**,**我**们**都**懂**的**—**—**”**什**伊**树**能**理**解**昆**的**好**意**,**及**时**按**住**了**不**安**分**的**阿**娜**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倒**是**向**来**不**关**心**的**人**不**会**放**在**心**上**,**注**意**力**很**快**放**回**了**泳**池**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谁**要**一**起**去**玩**水**?**”**&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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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脑**子**想**到**这**点**的**时**候**,**顾**兔**就**已**经**将**手**按**在**了**他**陡**然**僵**硬**的**腰**腹**前**。**她**以**自**己**纯**洁**高**尚**的**人**品**保**证**,**手**指**只**是**学**术**性**地**沿**着**那**匀**称**而**有**弹**性**的**白**皙**垒**块**缓**慢**移**动**,**一**点**一**点**沿**着**缝**隙**向**上**游**,**描**摹**着**由**他**胸**膛**无**意**间**滴**下**的**水**珠**所**留**下**的**曲**折**湿**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她**快**要**往**更**上**边**的**位**置**滑**去**的**时**候**,**一**滴**落**下**来**的**水**珠**‘**啪**嗒**’**滴**到**了**她**的**指**甲**盖**上**,**为**那**片**透**明**莹**润**覆**盖**上**一**层**温**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蓦**然**间**就**抓**住**了**她**的**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方**才**如**梦**初**醒**地**抬**头**,**看**见**昆**那**张**惯**会**表**现**得**游**刃**有**余**的**脸**已**经**被**逼**出**了**淡**淡**的**柔**粉**色**,**花**瓣**一**样**春**意**盎**然**的**颜**色**在**那**格**外**白**皙**的**肤**质**底**下**出**奇**显**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懊**恼**地**别**过**了**眼**尾**,**语**气**像**要**掩**饰**着**某**些**心**猿**意**马**的**慌**乱**般**,**只**来**得**及**匆**促**地**压**低**了**嗓**音**警**告**她**:**“**别**乱**摸**!**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好**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盯**着**昆**难**能**摆**出**那**副**羞**耻**的**表**情**,**顾**兔**的**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另**一**个**清**奇**的**角**度**:**&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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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有**谁**来**?**上**次**我**们**在**轮**船**上**打**过**一**回**排**球**了**,**这**次**换**一**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大**家**激**情**的**协**商**之**下**,**由**水**上**排**球**更**换**成**了**水**上**骑**马**战**。**另**一**边**的**卢**比**和**鸡**汤**自**动**游**了**过**来**汇**合**,**什**伊**树**队**跟**糖**醋**肉**们**的**各**位**伙**伴**也**都**欣**然**地**加**入**了**队**伍**,**共**同**促**成**了**一**场**大**型**组**合**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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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翻**跃**过**栏**杆**的**那**道**身**影**穿**着**泳**装**,**即**使**是**逆**光**也**掩**不**住**她**身**段**的**美**丽**,**四**肢**雪**白**,**那**头**略**微**半**湿**的**黑**发**马**尾**在**那**瞬**飘**扬**起**了**一**抹**优**美**的**弧**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怔**愕**地**抬**头**,**在**那**一**刻**仿**佛**心**脏**也**在**跟**随**着**她**扬**起**的**发**梢**震**颤**。**凌**驾**在**他**视**野**上**空**的**黑**发**少**女**若**有**所**感**地**俯**瞰**而**来**,**那**双**清**冷**眨**动**的**黑**眸**一**点**点**为**与**他**的**这**份**偶**遇**睁**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就**毫**不**怜**惜**地**一**脚**将**挡**在**路**中**央**、**完**全**反**应**不**过**来**的**他**给**踩**撞**在**了**身**下**。**</p> 第198章 第 198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锻**炼**有**素**的**少**年**人**身**体**不**幸**地**被**‘**天**降**来**物**’**充**当**落**地**的**缓**冲**物**,** **一**下**踩**在**了**脚**下**,**被**迫**顺**应**那**份**倾**坠**而**来**的**体**重**倒**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他**围**观**群**众**纷**纷**哗**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周**遭**混**乱**的**脚**步**声**中**,**哈**驰**全**程**只**感**觉**自**己**被**一**份**天**降**的**礼**物**砸**入**怀**里**,** **而**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胸**口**微**沉**,**背**脊**传**来**了**与**地**面**碰**撞**的**痛**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胸**口**黑**色**的**t**恤**衫**被**踩**皱**了**,** **承**受**到**的**沉**甸**甸**跟**着**坠**入**到**了**他**的**心**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顾**兔**?**”**待**吃**痛**之**下**的**哈**驰**勉**力**睁**开**双**眸**,** **那**一**刻**,** **对**眼**前**发**生**的**情**景**不**无**感**到**错**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本**以**为**没**脸**去**见**的**人**,** **偏**偏**意**外**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以**哈**驰**当**前**向**上**仰**视**的**角**度**,**正**好**能**瞧**见**仅**着**一**件**泳**衣**的**顾**兔**朝**自**己**微**微**俯**身**,**寻**找**平**衡**的**手**臂**像**展**翼**的**白**鹤**般**纤**长**而**优**美**,** **胸**脯**由**于**惯**性**的**缘**故**往**他**正**面**倾**倒**了**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视**觉**冲**击**相**当**强**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浑**身**燥**热**的**哈**驰**只**感**到**鼻**间**忽**然**闯**出**一**阵**温**柔**的**冲**动**,** **有**什**么**失**控**的**事**物**‘**滴**答**’**落**在**了**他**的**t**恤**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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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又**若**隐**若**现**传**来**了**某**位**追**逐**着**她**的**公**主**暴**怒**的**喊**声**,** **顾**兔**不**假**思**索**,**立**即**把**哈**驰**从**地**面**拉**了**起**来**,** **在**一**众**吃**瓜**群**众**艳**羡**的**眼**神**中**,**赶**忙**带**着**这**位**流**着**鼻**血**的**纯**情**帅**哥**一**起**跑**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快**走**,**不**然**就**得**被**‘**坦**克**’**追**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等**、**等**…**…**顾**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来**不**及**听**他**多**讲**,** **就**抓**着**那**位**黑**发**少**年**另**一**只**绑**缚**着**白**色**绷**带**的**结**实**手**腕**,**一**股**脑**扎**向**了**人**群**的**密**集**处**,** **仿**佛**身**后**有**什**么**侏**罗**纪**的**狂**暴**生**物**正**在**追**逐**着**自**己**。**&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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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抹**着**鼻**腔**的**动**作**一**停**,**注**视**着**顾**兔**的**面**容**点**下**了**头**,**而**后**又**出**于**些**局**促**的**心**思**缓**缓**转**移**开**了**视**线**,**黑**色**碎**发**底**下**面**颊**飞**着**可**疑**的**酡**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但**你**确**定**要**穿**成**这**样**走**吗**?**会**…**…**很**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提**醒**了**的**顾**兔**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泳**装**,**觉**得**他**说**得**多**少**有**些**道**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是**,**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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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诸**如**以**上**等**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同**时**,**她**还**可**以**另**外**领**取**各**种**各**样**的**支**线**任**务**,**不**会**互**相**受**到**影**响**。**既**然**是**在**工**房**战**里**触**发**到**的**支**线**任**务**,**则**会**与**以**上**的**支**线**任**务**并**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趁**着**顾**兔**在**因**为**触**发**到**的**支**线**任**务**而**瞳**孔**地**震**时**,**身**旁**的**哈**驰**似**乎**对**此**深**感**疑**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她**救**出**去**’**…**…**这**是**什**么**意**思**?**”**&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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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目**睹**到**这**一**切**的**哈**驰**同**样**睁**大**了**眼**瞳**,**不**敢**置**信**地**道**:**“**顾**兔**…**…**这**、**这**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真**的**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话**音**刚**落**,**一**夜**暴**富**的**顾**兔**就**已**经**抬**起**了**头**,**眼**神**里**已**经**是**与**先**前**的**轻**慢**所**截**然**不**同**的**认**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我**们**干**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给**她**一**个**亿**,**就**算**是**正**在**处**刑**中**的**杀**人**鬼**她**也**救**给**你**看**—**—**</p> 第199章 第 199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做**就**做**,** **顾**兔**随**后**就**从**艾**米**丽**那**里**得**到**了**能**够**将**她**营**救**出**来**的**位**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橡**子**工**房**的**实**验**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目**前**对**艾**米**丽**本**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尚**且**还**不**太**清**楚**,**光**从**她**会**主**动**向**人**‘**求**救**’**这**点**来**看**,**她**就**绝**不**仅**是**普**通**的**a**i**那**么**简**单**。**这**条**支**线**任**务**顾**兔**觉**得**可**以**一**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在**那**一**亿**积**分**的**酬**金**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始**终**对**这**份**突**然**展**开**的**情**况**如**堕**五**里**雾**中**,** **但**既**然**顾**兔**说**要**去**做**,**那**么**他**就**会**全**力**奉**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竟**、**毕**竟**这**是**两**人**间**难**得**的**‘**约**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跟**这**心**神**不**定**的**黑**发**少**年**催**促**了**两**句**,** **而**后**顾**兔**便**捎**着**他**低**调**赶**往**了**武**器**商**店**街**延**至**地**下**的**特**殊**通**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步**下**阶**梯**,** **是**一**片**昏**暗**而**又**宽**阔**的**偏**僻**空**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里**大**多**是**工**房**武**器**研**发**团**队**的**实**验**室**后**门**、**以**及**船**上**一**些**废**弃**设**备**的**堆**放**处**。**镶**嵌**在**灰**合**金**板**高**墙**上**的**排**气**扇**页**规**律**转**动**,** **不**断**发**出**嗡**轰**轰**的**机**械**响**动**,** **闷**热**的**环**境**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找**到**了**,**橡**子**工**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根**据**工**房**地**图**标**注**出**来**的**信**息**,**两**人**轻**而**易**举**找**到**了**目**标**地**的**所**在**。**&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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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很**快**发**现**了**原**因**:**“**这**是**指**纹**锁**,**非**特**定**的**内**部**人**员**是**开**不**了**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是**电**子**密**码**锁**的**话**,**她**还**可**以**让**大**贤**者**p**l**u**s**黑**进**去**、**或**者**干**脆**采**用**‘**暴**力**解**锁**’**的**方**式**抠**掉**这**层**障**碍**。**但**既**然**是**指**纹**锁**,** **这**一**套**就**行**不**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砸**是**能**砸**,** **就**是**会**惹**来**别**的**大**动**静**。**顾**兔**看**了**眼**大**贤**者**p**l**u**s**给**出**的**内**部**路**线**图**,** **找**出**了**另**一**条**能**够**绕**进**去**的**‘**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走**这**边**!**”**&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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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穿**着**统**一**的**能**完**全**罩**住**头**部**的**面**罩**和**防**护**衣**,** **即**使**昏**迷**过**去**也**不**会**被**人**发**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里**倒**给**顾**兔**两**人**免**了**点**处**理**的**麻**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潜**入**讲**究**速**战**速**决**,** **顾**兔**随**即**拉**着**哈**驰**快**速**闯**入**了**里**边**的**场**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里**就**像**是**一**处**牢**房**,**氛**围**逼**仄**且**压**抑**,**几**乎**每**隔**一**两**米**的**位**置**就**有**一**扇**对**应**的**牢**门**,**牢**门**亮**着****看**守**中****的**标**志**,**里**面**发**出**被**关**押**的**潜**入**者**们**痛**苦**不**已**砸**门**的**哀**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求**求**你**,**放**我**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一**定**得**出**去**救**艾**米**丽**才**行**啊**!**不**然**她**会**死**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幸**而**收**容**所**里**的**监**管**力**量**不**强**,**两**人**都**顺**利**畅**通**无**阻**地**穿**廊**而**过**,**往**更**下**级**通**向**工**厂**的**楼**梯**走**去**。**直**到**逐**渐**远**离**了**那**处**压**抑**的**空**间**,**他**们**耳**边**仿**佛**还**萦**绕**着**那**些**牢**房**们**里**绝**望**传**出**的**声**音**,**仿**若**心**有**不**甘**之**人**在**午**夜**梦**回**纠**缠**的**缕**缕**幽**声**。**&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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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思**想**单**纯**的**哈**驰**不**由**微**微**蹙**起**了**自**己**轩**昂**的**眉**宇**,**出**言**提**醒**道**:**“**我**们**要**小**心**一**点**,**尽**量**别**制**造**出**太**大**的**动**静**,**不**然**就**得**跟**那**些**人**一**样**被**关**在**那**里**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上**面**被**关**起**来**的**潜**入**者**就**是**最**惨**的**例**子**。**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不**惜**冒**着**被**抓**的**风**险**也**想**要**潜**入**阿**基**米**德**斯**,**但**不**妨**碍**他**对**此**引**以**为**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关**注**点**在**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早**不**知**道**当**过**多**少**年**忍**者**的**顾**兔**嗤**笑**了**一**声**,**“**潜**行**我**可**是**专**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脚**跟**一**转**,**两**人**都**同**时**来**到**了**工**房**地**下**运**输**设**备**的**中**枢**,**不**料**正**对**面**就**是**一**只**自**动**巡**逻**机**器**。**感**应**到**脚**步**声**,**那**只**类**似**螃**蟹**的**巨**型**机**械**滑**轮**陡**转**,**回**身**过**来**捕**捉**到**他**们**的**那**瞬**眼**中**闪**烁**出**了**危**险**的**红**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人**顿**时**心**下**一**紧**。**顾**兔**反**应**快**于**思**考**速**度**,**直**接**一**跃**跳**上**了**那**只**红**螃**蟹**的**背**部**抓**住**外**壳**以**稳**住**身**形**,**摇**晃**的**中**途**,**一**拳**粗**暴**地**砸**在**了**它**镶**嵌**在**中**央**的**晶**体**。**&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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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的**顾**兔**跟**以**前**相**比**,**实**在**是**温**柔**了**太**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不**明**白**谁**是**那**个**导**致**她**改**变**的**原**因**,**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顾**兔**。**他**依**然**还**是**喜**欢**她**一**往**无**前**的**直**率**和**明**艳**,**也**喜**欢**她**炽**热**的**心**底**下**、**呈**现**在**身**后**那**些**人**面**前**的**包**容**与**温**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此**刻**哈**驰**定**定**看**向**顾**兔**的**眼**神**,**不**知**不**觉**间**比**一**开**始**多**带**了**点**别**的**不**纯**粹**的**意**味**,**怔**然**的**、**像**是**想**要**就**这**么**一**直**看**到**天**荒**地**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表**示**完**全**懂**,**这**一**定**是**因**为**她**追**踪**的**技**巧**太**强**,**才**会**收**获**这**样**崇**拜**的**眼**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部**电**梯**轿**厢**在**层**门**右**侧**有**一**个**半**米**高**的**玻**璃**窗**,**透**过**那**扇**窗**,**顾**兔**两**人**可**以**窥**见**电**梯**所**停**留**的**这**一**层**里**呈**现**的**情**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当**他**们**试**图**看**清**的**那**一**刻**,**却**被**眼**前**出**现**的**事**物**给**打**了**个**措**手**不**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个**空**间**相**当**大**的**特**殊**实**验**室**,**内**部**有**不**少**看**守**严**防**着**潜**入**者**的**侵**入**。**右**臂**恶**魔**卡**萨**卢**正**与**那**位**女**研**究**员**站**在**了**看**台**上**,**看**台**的**对**面**,**是**一**张**巨**大**的**温**床**,**上**面**枕**着**一**颗**规**模**夸**张**的**巨**蛋**,**蛋**壳**四**周**插**着**无**数**连**接**导**管**液**的**装**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放**出**了**自**己**隐**形**的**灯**台**前**去**观**测**,**转**播**到**自**己**这**边**的**画**面**,**赫**然**就**是**那**颗**表**面**印**有**一**串**英**文**的**巨**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e**·**m**·**i**·**l**·**e**。**&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艾**米**丽**?**”**逐**一**读**出**了**上**面**的**字**母**,**顾**兔**不**无**露**出**了**愕**然**的**表**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艾**米**丽**,**居**然**是**蛋**,**还**是**那**么**颗**巨**大**无**比**的**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试**想**过**艾**米**丽**可**能**真**的**是**个**活**人**,**要**么**就**是**类**似**装**在**营**养**液**罐**子**里**、**掌**控**着**无**数**设**备**运**算**的**‘**大**脑**’**,**她**随**便**往**背**包**里**一**塞**就**能**带**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那**么**颗**—**—**半**径**得**有**几**百**米**长**的**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淦**,**她**这**要**怎**么**带**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怎**么**了**?**”**见**她**状**态**不**对**,**哈**驰**不**由**担**忧**地**问**了**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稍**等**。**”**顾**兔**面**无**表**情**地**拿**出**了**那**部**艾**米**丽**的**终**端**机**,**按**动**键**盘**,**打**算**往**上**面**的**对**话**框**输**入**什**么**文**字**,**“**让**我**给**她**回**上**一**句**‘**救**不**了**,**等**死**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爱**莫**能**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真**的**是**人**吗**。**</p> 第200章 第 200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艾**米**丽**本**体**是**颗**蛋**并**存**活**在**现**实**中**的**事**实**是**真**的**,** **她**为**了**求**救**给**出**的**一**亿**报**酬**也**是**真**的**,**假**的**只**有**顾**兔**被**钱**打**动**赶**来**完**成**任**务**的**那**颗**热**切**的**心**罢**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眼**见**顾**兔**是**真**的**有**舍**弃**救**援**行**动**的**打**算**,**蹲**在**一**旁**的**哈**驰**不**禁**面**露**出**迟**疑**的**神**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真**的**不**救**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神**色**非**常**的**坦**然**:**“**你**要**明**白**一**个**真**理**—**—**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放**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办**法**,**这**颗**蛋**她**真**的**太**大**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按**动**九**宫**格**键**盘**的**震**动**最**终**停**止**在**了**最**后**一**个**字**符**,** **顾**兔**随**即**就**无**情**地**将**编**辑**好**的**回**复**发**送**了**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救**了**,**等**死**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钱**已**经**收**到**了**。**怎**么**着**,**艾**米**丽**这**颗**蛋**还**能**在**她**第**二**天**睡**觉**起**床**在**她**被**窝**里**出**现**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么**大**颗**的**心**灵**守**护**蛋**她**是**拒**绝**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信**息**发**送**出**去**的**那**一**秒**,** **顾**兔**正**想**要**收**回**手**机**跑**路**,** **不**料**仿**佛**回**应**她**刚**才**所**做**的**那**副**无**耻**行**径**一**般**,** **电**梯**外**的**实**验**室**里**突**然**传**来**了**一**种**无**法**忽**视**的**震**动**。**&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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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人**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帮**我**出**去**,**帮**我**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也**想**,** **和**大**家**一**样**,**成**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种**种**呓**语**声**重**叠**在**了**整**间**实**验**室**的**上**空**,**几**乎**每**个**人**都**能**隐**约**从**那**可**怕**的**语**无**伦**次**侧**面**,** **体**会**得**到**那**种**倾**泻**而**出**的**疯**狂**与**绝**望**等**负**面**情**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着**那**‘**实**验**素**材**’**一**声**声**的**尖**叫**与**哭**号**,**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顿**时**慌**乱**了**节**奏**。**为**首**伴**在**卡**萨**卢**身**旁**那**位**主**导**课**题**的**女**研**究**员**见**状**,**立**马**紧**张**地**抱**着**手**里**的**资**料**上**前**对**其**进**行**控**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检**查**实**验**体**的**精**神**参**数**是**否**超**出**正**常**阈**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加**大**镇**定**剂**的**注**入**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隔**着**一**扇**电**梯**门**的**地**方**,** **顾**兔**与**哈**驰**二**人**自**然**也**通**过**灯**台**观**测**到**了**现**场**发**生**的**意**外**混**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人**正**直**的**哈**驰**尽**管**内**心**是**站**在**顾**兔**这**边**的**,**可**这**时**转**头**来**看**向**她**的**眼**神**却**依**然**透**露**着**几**分**不**认**同**:**“**顾**兔**…**…**又**一**个**女**人**因**为**你**而**哭**泣**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差**直**说**她**居**然**‘**肆**意**玩**弄**女**人**的**心**’**这**种**人**品**谴**责**了**是**吧**。**还**有**,** **她**哪**来**的**‘**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长**舒**了**一**口**气**,** **抬**手**暗**示**哈**驰**冷**静**,** **在**身**侧**召**唤**出**了**自**己**的**锦**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等**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就**是**带**走**一**颗**蛋**么**,**世**上**本**没**有**路**,**有**人**走**自**然**就**形**成**了**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记**得**蓝**莓**对**自**己**说**过**工**房**里**有**安**插**‘**他**们**’**的**人**,**说**不**定**有**能**够**解**决**这**种**问**题**的**门**路**。**月**下**翼**松**里**顾**兔**只**认**识**三**个**人**,**一**是**乌**雷**克**·**马**奇**努**,**二**是**蓝**莓**,**然**后**就**是**有**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跟**前**两**者**比**较**熟**,**一**说**月**下**翼**松**,**身**为**副**团**长**的**乌**雷**克**或**许**能**调**动**的**权**限**更**多**。**所**以**顾**兔**先**用**锦**囊**打**了**个**电**话**给**马**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他**没**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又**面**无**表**情**地**戳**了**两**回**,**纷**纷**得**来**了**相**同**的**结**果**。**&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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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其**中**之**一**’**吧**。**工**房**和**帕**格**合**作**了**,**其**中**牵**扯**到**了**很**多**的**东**西**。**不**过**某**个**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制**造**一**份**—**—**最**恶**武**器**。**所**谓**最**恶**武**器**即**指**的**是**艾**米**丽**,**她**的**诞**生**,**恐**怕**会**为**塔**内**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想**要**提**前**得**到**艾**米**丽**,**你**知**道**有**什**么**办**法**么**?**”**顾**兔**直**言**不**讳**地**引**入**了**正**题**,**她**知**道**这**么**做**对**月**下**翼**松**等**人**来**说**同**样**有**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齐**灵**笑**了**笑**,**莫**名**给**她**带**来**一**种**温**和**的**安**心**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啊**…**…**那**你**需**要**先**找**到**一**样**‘**能**够**把**艾**米**丽**压**缩**起**来**带**走**’**的**容**器**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能**把**艾**米**丽**压**缩**起**来**带**走**的**容**器**么**…**…**不**知**道**昆**的**曼**伦**芭**蒂**娜**可**不**可**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思**绪**如**电**转**,**顾**兔**第**一**时**间**就**打**起**了**那**个**公**文**包**的**主**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她**思**忖**另**外**哪**里**还**可**以**得**到**这**种**压**缩**容**器**的**同**时**,**哈**齐**灵**也**提**出**了**自**己**会**给**予**帮**忙**的**约**定**。**&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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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进**入**这**座**塔**之**前**,**她**的**人**缘**向**来**都**是**烂**到**惨**不**忍**睹**的**程**度**。**正**常**人**对**自**己**饱**含**嫉**妒**与**敌**意**的**情**况**占**据**了**大**多**数**,**她**也**因**此**学**会**了**不**去**在**意**任**何**人**的**目**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假**如**不**是**遇**见**了**夜**,**她**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无**理**由**地**对**另**一**个**人**发**散**善**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齐**灵**轻**松**明**快**的**回**应**来**得**很**快**,**并**且**理**所**当**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希**望**你**开**心**,**这**不**就**已**经**是**最**好**的**理**由**了**吗**?****&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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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个**愿**意**帮**助**营**救**艾**米**丽**的**人**是**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方**才**全**程**乖**巧**听**完**了**顾**兔**与**锦**囊**那**边**的**对**话**,**理**解**她**这**时**选**择**撤**退**的**理**由**,**在**这**里**仅**是**关**注**锦**囊**对**面**的**身**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他**没**听**错**,**之**前**的**通**话**里**提**及**了**‘**月**下**翼**松**’**、**‘**马**奇**努**’**几**个**关**键**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塔**里**流**传**着**顾**兔**与**月**下**翼**松**的**人**有**关**系**的**传**闻**,**这**件**事**…**…**难**道**是**真**的**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击**破**怀**疑**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当**事**人**的**承**认**,**行**走**途**中**的**顾**兔**不**由**瞥**去**了**一**眼**,**直**接**告**知**了**他**事**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月**下**翼**松**的**高**手**。**他**们**有**人**安**插**在**工**房**里**,**大**概**也**有**自**己**要**执**行**的**任**务**。**总**之**,**可**以**在**适**当**的**时**机**为**我**们**提**供**一**定**的**帮**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面**色**沉**静**,**心**下**却**是**回**想**起**了**蓝**莓**在**通**话**最**后**特**意**留**给**自**己**的**一**份**提**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心**‘**帕**格**’****&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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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那**么**一**瞬**间**,**对**面**的**病**态**少**年**是**真**的**信**了**她**的**邪**。**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出**过**橡**子**工**房**这**个**地**方**,**对**外**界**的**新**型**装**备**并**未**了**解**过**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他**有**脑**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直**到**反**应**过**来**,**病**态**少**年**表**面**才**发**出**了**被**人**愚**弄**的**怒**笑**:**“**…**…**你**t**m**这**是**在**逗**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直**流**窜**于**少**年**体**表**的**蓝**色**液**体**发**出**‘**啪**叽**’**、**‘**啪**叽**’**的**爆**响**,**隐**约**有**了**种**要**浮**空**展**开**攻**击**的**征**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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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走**廊**尽**头**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赶**在**对**方**发**现**这**里**之**前**,**他**就**近**打**开**了**身**侧**其**中**一**个**房**间**,**无**声**做**出**一**个**‘**进**去**躲**起**来**’**的**口**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本**来**还**想**要**趁**机**原**地**解**决**掉**这**个**人**,**可**见**状**顾**兔**不**由**收**起**了**这**个**危**险**的**想**法**,**拉**着**哈**驰**一**同**进**入**了**那**个**房**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房**门**合**闭**,**把**外**界**的**光**源**尽**数**挡**在**了**门**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个**昏**暗**的**房**间**,**到**处**凌**乱**摆**满**了**各**种**玩**具**,**就**像**是**房**间**的**主**人**平**日**泄**愤**似**的**把**东**西**都**乱**砸**在**地**上**。**其**中**最**显**眼**的**是**倒**在**床**边**的**一**只**巨**大**玩**具**熊**,**肚**皮**人**为**插**着**一**把**手**术**刀**,**脏**白**的**棉**花**从**破**帛**里**漏**了**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种**怪**异**房**间**的**主**人**,**恐**怕**任**谁**见**了**都**要**评**价**一**声**阴**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带**他**们**进**来**的**那**位**少**年**则**完**全**当**作**了**自**己**的**窝**那**般**坐**在**了**床**边**,**拔**掉**玩**具**熊**身**上**那**把**手**术**刀**,**又**百**无**聊**赖**地**重**新**往**那**上**面**戳**,**直**把**那**只**熊**扎**得**面**目**全**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似**乎**是**他**仅**有**的**乐**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啧**,**这**原**来**是**他**的**房**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难**怪**一**下**那**么**巧**出**现**在**了**身**后**,**原**来**是**刚**好**打**开**房**门**就**被**逮**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眼**神**古**怪**地**往**这**绷**带**少**年**的**动**作**看**了**几**眼**。**&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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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行**了**,**赶**紧**走**吧**。**你**们**两**个**闯**进**来**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他**接**下**来**也**是**要**‘**离**家**出**走**’**的**对**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不**觉**得**这**一**看**就**很**阴**暗**的**少**年**会**有**那**么**好**心**,**下**意**识**就**质**疑**起**了**他**的**目**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帮**我**们**?**”**&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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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不**起**了**,**说**好**陪**你**去**挑**武**器**,**结**果**白**白**浪**费**了**这**一**晚**上**。**”**顾**兔**对**拉**着**哈**驰**空**手**而**归**的**事**情**,**仅**有**的**良**心**还**是**在**替**她**说**颇**感**歉**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摇**了**摇**头**:**“**没**有**浪**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像**是**要**较**真**她**的**说**辞**,**这**位**五**官**端**正**、**眉**目**清**俊**的**少**年**转**过**头**来**,**在**夜**下**格**外**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他**滚**了**滚**喉**结**,**面**颊**变**得**稍**许**滚**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今**晚**的**约**会**很**刺**激**,**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经**历**…**…**这**都**是**因**为**有**你**在**身**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迎**着**晚**风**与**他**对**视**,**默**默**点**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约**会**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男**一**女**单**独**打**发**时**间**,**这**倒**也**能**算**是**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她**接**受**了**这**样**的**说**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了**哈**驰**,**你**那**部**艾**米**丽**的**终**端**可**以**给**我**么**?**”**顾**兔**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本**来**就**是**哈**驰**从**什**伊**树**那**里**得**到**的**东**西**,**他**觉**得**如**果**是**给**顾**兔**的**话**,**什**伊**树**应**该**不**会**介**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以**。**”**哈**驰**点**了**点**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作**为**交**换**的**代**价**,**顾**兔**也**不**好**白**拿**他**人**的**东**西**。**&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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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人**一**把**么**…**…**”**哈**驰**抚**摸**着**那**把**纯**黑**的**刀**刃**,**默**然**自**语**,**不**知**为**何**黑**发**底**下**的**耳**尖**渐**渐**泛**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种**情**侣**款**的**感**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终**,**哈**驰**还**是**决**定**接**纳**这**份**好**意**,**对**着**顾**兔**露**出**格**外**认**真**的**表**情**:**“**顾**兔**,**我**发**誓**此**生**绝**对**会**好**好**珍**惜**这**把**剑**,**把**它**当**作**是**你**陪**伴**在**身**旁**。**有**剑**一**日**,**剑**在**人**在**,**剑**毁**人**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阻**止**了**他**的****誓**:**“**倒**也**不**必**如**此**。**”**&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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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的**曼**芭**伦**蒂**娜**也**确**实**拥**有**压**缩**物**体**的**功**能**,**里**面**的**空**间**大**概**有**一**个**房**子**那**么**大**吧**,**我**想**应**该**可**以**装**得**下**你**所**说**的**‘**那**颗**蛋**’**。**但**曼**芭**伦**蒂**娜**仅**仅**是**收**纳**物**品**或**者**活**物**的**作**用**,**并**不**具**备**从**管**理**者**那**里**签**订**的**‘**可**压**缩**活**物**’**的**契**约**,**同**时**收**纳**进**去**的**物**品**重**量**也**不**会**减**轻**,**要**想**办**法**解**决**掉**‘**那**颗**蛋**’**质**量**的**影**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由**始**至**终**,**昆**都**在**细**心**分**析**她**所**给**出**的**问**题**。**到**最**后**,**他**不**由**再**次**问**向**了**发**愣**当**中**的**顾**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有**没**有**其**他**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话**说**得**顾**兔**心**底**产**生**了**些**微**的**异**样**,**好**像**想**一**次**性**让**她**把**问**题**都**倒**光**似**的**。**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种**有**问**就**答**、**公**事**公**办**的**模**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不**如**直**接**骂**她**一**顿**怎**么**那**么**晚**才**回**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索**然**地**摇**了**摇**头**,**心**底**那**点**不**断**放**大**的**违**和**令**她**把**疑**惑**问**了**出**来**:**“**没**…**…**反**倒**是**你**,**这**是**怎**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倚**靠**在**栏**杆**上**的**身**形**不**由**停**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良**久**,**他**才**略**略**收**回**了**搁**在**栏**杆**表**面**交**叉**的**十**指**,**瑟**缩**着**往**内**收**拢**的**那**几**根**白**皙**指**节**,**逐**渐**合**成**了**一**只**封**闭**了**壳**的**海**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什**么**…**…**”**昆**垂**视**着**自**己**的**手**,**“**只**是**习**惯**性**地**思**考**着**一**些**事**,**无**聊**的**空**闲**,**我**就**会**这**样**打**发**时**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吗**…**…**”**顾**兔**唇**角**呼**出**了**一**口**气**,**还**是**决**定**积**极**认**错**,**“**今**晚**我**都**在**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对**不**起**,**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细**白**修**长**的**指**尖**一**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下**午**不**是**才**说**让**你**陪**我**嘛**,**结**果**我**自**己**忘**记**打**招**呼**先**溜**了**…**…**所**以**跟**你**道**歉**。**”**顾**兔**慢**吞**吞**地**解**释**了**一**波**,**“**我**不**想**让**你**误**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你**对**我**来**说**,**并**不**是**关**键**时**刻**想**陪**就**陪**、**用**完**就**丢**的**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有**最**后**这**句**话**在**耳**边**回**响**得**分**外**清**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转**头**望**向**了**身**旁**的**少**女**,**她**也**恰**巧**回**过**首**来**,**黑**眸**映**着**远**处**灯**球**的**柔**和**光**芒**。**于**是**她**的**眼**就**成**为**了**夜**晚**的**穹**,**流**转**的**眸**光**成**了**穹**顶**上**的**星**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就**成**了**容**纳**他**的**整**个**世**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微**张**了**张**唇**,**一**直**回**想**着**自**她**离**开**泳**池**后**,**什**伊**树**与**自**己**的**对**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问**昆**与**兔**兔**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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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两**个**就**已**经**把**我**们**远**远**甩**在**了**身**后**。**眼**里**只**有**对**方**,**别**的**人**根**本**就**没**有**插**足**的**空**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说**我**不**懂**,**我**或**许**是**真**的**不**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变**了**。**明**明**一**直**以**来**,**你**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自**信**的**那**一**个**才**对**。**难**道**,**你**就**没**有**让**兔**兔**喜**欢**上**你**的**信**心**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伊**树**他**错**了**,**昆**很**清**楚**自**己**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所**有**的**自**信**都**表**现**在**了**明**面**,**只**是**把**唯**一**的**不**自**信**单**独**留**给**了**某**个**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和**光**鲜**的**外**表**不**同**,**他**深**知**自**己**性**格**里**的**卑**劣**、**肮**脏**、**和**不**择**手**段**,**同**样**明**白**她**另**外**的**一**份**选**择**是**有**多**么**明**亮**、**善**良**、**温**柔**与**包**容**,**充**满**了**这**世**间**美**好**的**闪**光**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他**自**己**也**认**同**好**友**的**这**些**优**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他**迟**迟**迈**不**出**那**一**步**。**只**想**着**守**住**他**在**两**人**之**间**划**分**好**的**那**份**界**限**,**维**持**住**那**个**世**界**的**规**则**和**关**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不**越**界**的**话**,**也**即**是**意**味**着**他**和**她**的**关**系**就**只**能**‘**到**此**为**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不**想**就**这**么**到**此**为**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转**身**往**前**跨**近**了**一**步**,**来**到**顾**兔**咫**尺**之**遥**的**面**前**。**他**单**手**捧**在**了**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不**知**是**被**晚**风**吹**寒**还**是**体**质**原**因**,**触**在**她**耳**根**那**个**部**位**时**冰**到**了**她**的**皮**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兔**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位**姿**容**秀**丽**的**少**年**像**是**做**着**一**份**被**月**球**吸**引**的**潮**汐**效**应**,**朝**她**的**脸**庞**缓**缓**接**近**。**轻**垂**的**水**色**眼**睫**毛**底**目**光**下**移**,**从**她**的**眼**睛**落**向**了**鼻**端**、**又**往**下**落**在**了**她**泛**着**丰**盈**微**光**的**唇**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可**以**吻**你**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见**昆**所**说**这**句**话**的**刹**那**,**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顾**兔**微**微**睁**大**了**瞳**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失**去**语**言**功**能**的**间**隙**,**她**的**思**维**仿**佛**被**拉**得**极**度**漫**长**,**可**现**实**却**又**是**弹**指**一**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闻**到**了**昆**衣**襟**香**水**尾**调**冷**冽**交**融**的**气**息**,**就**连**他**倾**覆**过**来**的**影**子**,**都**像**是**一**片**薄**凉**的**冰**霜**覆**盖**在**了**她**的**眼**皮**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托**着**她**的**那**张**脸**庞**,**彼**此**近**乎**相**蹭**的**鼻**端**呼**吸**在**光**尘**下**纠**缠**,**唇**只**差**那**么**一**两**厘**米**就**能**相**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哐**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阳**台**的**玻**璃**门**后**层**叠**起**来**的**阴**影**里**忽**然**摔**落**下**来**一**个**倒**霉**蛋**。**昆**的**动**作**顿**时**僵**持**在**了**中**途**,**闭**上**了**眼**,**几**欲**额**爆**青**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摔**倒**在**地**面**的**丹**捂**住**自**己**的**臀**部**惊**恐**地**嚷**嚷**道**:**“**是**、**是**谁**把**我**踹**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见**玻**璃**门**后**的**窗**帘**里**,**猩**红**之**月**跟**糖**醋**肉**队**的**家**伙**们**正**人**挤**着**人**叠**成**了**一**堆**罗**汉**,**听**见**丹**的**呼**声**,**其**他**人**纷**纷**甩**起**了**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你**推**的**我**对**不**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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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第 201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次**日**,** **顾**兔**顶**着**一**对**浓**黑**的**熊**猫**眼**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阵**餐**椅**被**拉**开**的**摩**擦**声**笔**直**传**来**,**然**后**就**是**她**机**械**地**落**座**在**了**自**己**那**份**午**餐**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盯**着**餐**盘**里**刚**热**好**的**糖**醋**肉**饭**发**呆**,**浇**灌**在**炸**肉**块**纹**路**上**酸**酸**甜**甜**的**糖**浆**晶**莹**剔**透**,** **零**星**点**缀**着**红**玫**瑰**般**的**小**辣**椒**片**。**盘**子**里**飘**荡**出**勾**人**的**香**甜**气**味**,** **可**她**却**没**有**丝**毫**准**备**进**食**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鉴**于**主**人**1**5**分**钟**内**没**有**进**行**任**何**行**动**,** **身**体**自**动**进**入**‘**节**能**’**模**式**。**b**u**f**f**状**态**为**‘**痴**呆**’**,**恢**复**前**将**为**你**脑**内**随**机**展**示**一**段**‘**幻**灯**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贤**者**p**l**u**s**,**这**种**时**候**就**不**要**出**来**逗**她**搞**笑**了**好**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发**现**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昨**晚**与**昆**在**阳**台**发**生**的**一**幕**,**顾**兔**终**于**木**然**地**解**除**掉**了**‘**痴**呆**’**状**态**,** **半**晌**后**,** **慢**吞**吞**拿**起**桌**面**上**的**勺**子**开**始**扒**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怎**么**说**呢**,** **不**愧**是**她**的**外**置**脑**子**,**自**家**契**约**异**能**未**免**太**懂**她**在**想**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坐**在**餐**桌**隔**壁**的**是**登**船**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伙**伴**们**。**自**顾**兔**这**位**大**魔**王**出**现**在**餐**桌**以**后**,** **原**本**欢**快**的**用**餐**氛**围**顿**时**在**她**的**低**气**压**下**变**得**消**失**不**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个**…**…**那**个**谁**能**去**把**话**跟**大**姐**头**说**一**声**?**”**丹**缩**着**脖**子**道**,** **没**有**这**个**勇**气**出**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谁**敢**在**这**种**时**候**去**跟**她**搭**话**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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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看**见**那**面**高**清**屏**幕**里**出**现**了**某**张**熟**悉**的**少**年**面**容**,**顾**兔**忍**不**住**当**场**麻**木**地**脱**口**而**出**了**一**句**话**:**“**靠**,**昆**也**太**帅**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句**夸**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她**心**里**特**别**真**情**实**感**。**</p> 第202章 第 202 章 大竞技场池子里静谧的水波反射着大片炽白的光晕, 在那唯一傍水而立的白色舞台之上,悬浮在高空的巨型高清屏幕正为众人实时转播出十位‘领队’的头像。 十人共分为两个横排,第一排赫然就有一脸懵逼的什伊树、和维持着沉静姿态的昆在列。 然后依次是板着张脸的严肃中年男人, 君特。 佩戴铁制恶鬼面具、留有一头脏辫的帕格狩猎者, 里普尔里索。 一位虎目虬须的金辫子彪形大汉,拜尔库克斯。 戴着平框眼镜、神情无欲无求的光头和尚,玄清。 光着膀子身材异乎强壮的黑种男人, 路得尼。 涂抹蓝色唇膏、妆容扮相透出妖异之色的蛇女, 迷雅。 貌似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戴威尔·本。 以及最后竟然是那位看起来不太聪明、笑嘻嘻的天使,伦·梅伊。 不怪顾兔刚才会这么说,实在是因为这十人里面就属昆的长相尤为出挑。他的长相没有作任何的遮掩, 正单手支颐, 把玩着手里工房分配下来的电容笔。五官精致中透着傲慢懒散的气质, 似是感应到镜头而略微漫不经心地偏眸了过来。 于是那旖丽的眼角边的几根色调偏浅的蓝色发丝,就像倾泻下玉光的丝绦, 顺着他的指节缓缓滑落到了那片白皙漂亮的手背上。 任谁都能看出来是一目了然的美人, 颜值没有任何死角。 其他通过转播画面看见这些领队的三千多名观众们, 都情不自禁将目光对焦在了其中那位格外亮眼的少年身上。能够听见水上竞技场的周围, 几乎都在同一时刻传遍了针对这名议论对象的骚乱。 “那个蓝头发的领队是谁, 那张脸未免也太帅了!!” “昆?等等, 他好像就是‘猩红之月’里的那位指挥?”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的话, 比赛结束后我都想去搭讪了……” “人家队伍里还有一位美女在的好吗!哪里有机会轮得到你啊。” “这有什么,有又不代表在一起了!” 即使站在相隔很长一段距离的展望台上, 顾兔也能偶尔听见几句周围传来的声音。怔然后, 原本好好的心情, 忽然就因为一些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变蔫了。 当她双手撑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注视着台下情景的时候,主持人们激情澎湃的解说也在同步进行着。 “这十人是在一枪一机会游戏里,使自己的队伍获得极佳成绩的领导!这十位领队将不参与这次的个人战,而是待在后台通过观看现场比赛的直播参与另开的‘赌局’当中!” “你们十人每个都将切实演绎什么是疯狂的【赌徒】!在个人赛比赛最初,每位【赌徒】会各持有50万积分的资金,在每一场个人赛开始时预测本组比赛的胜者!若是押注的甄选人员在比赛中获胜,赌徒们即可按照分配率得到高于赌局几倍的资金!” 在一愣一愣的参赛者眼神注视下,戴着红蓝机车头盔的主持人们激动地高举起了拳头。 “本次赌局赢到的钱,可以用于支付团队赛里聘请队员和购买装备的费用!但需要注意——只有在这场赌局中赢钱最多的6个人,才可以成为团队赛的领队,带队进入最后的团队联赛!” 能入选领队的无不都是脑子灵活的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带自己的队伍获得最佳成绩。一听主持人们说了遍规则,都明白了过来这场工房战里需要注意的细节。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边的赌局相当关键,甚至影响到了后续能不能带自己的队伍闯进团队战。想要让队伍成为工房战的胜利者,他们则必然得在这里出线。 最终领队只有六人么……不算难。昆以手抵着下颔,无意识作出了沉思状。 押注倒是简单明了,赢的钱越多就对己方越有利。就是一旦在个人战里淘汰的选手,就不能参加团队战了。 不过,兔兔那边应该不用太担心…… 当昆在进行着利弊分析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主持人接下来会说出一个让大家感到劲爆的消息—— “请各位赌徒们注意,一枪一游戏当中的第一名胜利者顾兔,她获得的积分奖励将按照规则并入‘猩红之月’队的启动资金!” “赌徒·昆选手,在这里能利用的筹码是159万积分!” 这话一出,顿时像是在大竞技场上方掀起了一场迅猛的狂澜! “159万?!” “比其他赌徒整整多出了三倍啊!” 这意味着,只要昆押注时稳住不浪,他们猩红之月会在这场赌局里赢出的概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啊! 观战台周围的躁动似是沸腾了起来,人皆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一事实。 “小兔兔,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感觉到远近处的目光都在这时集中到了这边,西索那双狭长的眼尾不由转向了身旁的黑发少女。他今日依然穿着便于战斗的无袖服饰,暴露在外的腱子肌块块线条流畅。 明明这条件对我方很有利不是么。 顾兔面色几乎没什么波澜,泛着莹润光泽的唇仅是不屑地抿出了一条下撇的弧线:“我们可不是什么掺水分的垃圾队伍。就算没有这个附加条件,昆也能赢。” 说不定他还能在这前提下,帮助队伍把资金多翻个几倍呢。 “呵呵,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昨晚昆想要吻你的事?”猝不及防的,西索就丢出了王炸。他以扑克挡住嘴唇,暴露在外的金眸跟眯成了一种类似狐狸的邪气眼型。 顾兔心不在焉搭着栏杆的姿势顿时一僵。 这话题的跨度要不要这么大! 背后各位伙伴们吓得瓜子都掉了,纷纷惊心动魄地瞪大眼睛注视着他俩。敢当着顾兔的面戳破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西索,大家都敬你是条真男人! 荡过层层蔚蓝水波的风在栏杆边上吹过,带来一片清凉湿润的气味。 现场好几秒钟过后,顾兔才像只不灵活的木偶一样僵硬地转过了头,用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直视起了对面一副‘如我所料’的红发青年。 “少说几句你不会死。” 西索毫无悔过之心地闷笑了几声。 就在这时,场地里正在进行主持的主办者两人的介绍也恰好来到了尾声,在机械的运转下,原来舞台的中央部位浮升出了一块有着‘3个孔洞’的井盖装置。 个人战的比赛项目是【塞子】。 每一组将同时有8名甄选人员进行参赛,每人在比赛前会各自分配一根类似冰棍形状的‘塞子’,用最快速度把塞子插。进洞里的三人,则是本场比赛的获胜者。 比赛过程不限任何手段和方法。 甄选人员和塞子一旦被击出场外,则判定为‘淘汰’。一组比赛直到剩下的甄选人员把塞子插。进洞里,才算正式结束。 “那么现在就开始公布,第一组的出战名单!” 随着乘坐小型浮游船让出舞台的主持人高声宣扬,一块半透明的显示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上面按照顺序排列出了第一组出战的人名! 【第一组出战名单】 西索·莫罗 乔森 布尔加萨里奥 莱克·克顿 …… 当留意到排在第一位的人名,那些对此有所知情的甄选人员们顿时传来了惊呼。 “西索?那不就是猩红之月的……” 目光如实质般扎向了这里来,这些注视里包括跟他同一个团队的队友。红发魔术师性感地舔了舔自己干涸的下唇,隐约有些微的杀意暴露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顾兔很熟悉那样的表情。那代表着他又要转化为猎人的姿态,去尽情狩猎他所看中的‘果实’了。 “小兔兔,既然你一直打不起来精神,不如我送点礼物来让你开心一下?”西索虚眯起了眸光精湛的眼,目及之处正是位于水上场地的那片舞台。 那片舞台在他火热的细眸中,已然燃堕为了某种更邪恶美丽的景致。 顾兔‘呃’了一声。 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啊。 1分钟过去,待赌徒们为预测本组比赛的胜者下完注后,八扇大门齐齐出现在了场下舞台的边缘。 哐当,哐当,哐当…… 门框依次发出了朝两侧自行推开的响声。 通过后台同时传送到了舞台上的8名参赛者,各自扛着颜色不一的塞子走出了大门,这些人或有强壮的体格,或有敏捷灵活的身手,但唯一相似的是互相面对面对视时的眼神里充斥着各种敌意与暴虐。 “个人战第一轮比赛——开始!” 主持挂在胸前的裁判哨音一声令下,场内的甄选人员一齐动了。可在所有人想象中他们拿着塞子激烈互殴、砸飞水池里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场面几乎是一场单面倒的屠杀。 那位危险的红发魔术师下弓的身姿宛如矫健的猎豹,不断在人与人之间窜动,闪电般扑杀着猎物。他落下了一串又一串的残影,途经之处,都有参赛者的残肢断臂切飞到了半空,殷红带着铁腥气息的血液四处喷溅。间或发出一听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诡秘笑声。 “嗯哼哼哼哼……” 场外,已经有胆小的小女孩抱住章鱼玩偶瑟瑟发抖地闭上了眼。 无情残杀的声音不知不觉消弭,遗留在空气里的尽是未散的浓郁腥味。一张印有joker花样的扑克牌被射入了最后一具尸体的背部,这仿佛是某种魔术的开场,下一秒,自它之后所有横倒在场地上的尸首纷纷散作玫瑰的花瓣消逝而去。 徒留在整个舞台表面的只剩下了那些消失的人曾溅落在地的血液,保留着他们过去存在于世间的证据。 那些喷溅出来可怕的血迹,在那偌大的圆型舞台上触目惊心地勾画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 一副猩红色的、邪异怪诞的、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代表着一轮繁复弦月的图案。置于此地,就像是森罗地狱里升空的美丽红月。 “是、是……是‘猩红之月’的队徽!!” 所有认出来了的甄选人员们当即惊骇地瞪大了眼珠。 场地周围霍然爆发出了一重惊涛骇浪。 那位闯入了地狱里的恶鬼心满意足地将肩头扛着的红色塞子插在空洞里,苍白有力的手掌扶着柄把,蓦然回首望向了位于远处的某个方向。 所有人都不禁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望去,在那里的是正双手随意搭着栏杆、弯腰观战的黑发少女,她背后长发如瀑,面容冷淡而又带着秋霜般的肃杀气质,淡淡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而在她的身后,站着的都是猩红之月的其他成员,以各种各样的姿势隐于她身边的阴影里关注着赛况。 他们中完全没有一个人对这种血腥的场面露出不适的表情。就好像是早已知晓了——队友会在工房战拉开的序幕,用这种宛如血祭的残忍方式高调留下猩红之月的大名。 不愧是e级甄选人员中行事最肆无忌惮的一支队伍,里面的人全都是、全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啊!! 所有注意到这一点的甄选人员们心中,都同时骇异地闪过了这一念头。 而作出了这一切行为的那位红发魔术师则相当淡定。 无论是第一轮个人战的胜利,强势又招摇的印象,最强队伍的名号,还是他人眼中剧烈翻腾的恐惧…… 这些全都—— 西索挑动起唇角,回头所露出变态的笑容里一瞬溢出了些许邪肆的意味: “送给,我们的女王。” 工房战的场面似乎彻底失控了。 听着周围‘哗’的一声如潮水般掀起的阵阵喧闹,实际上全程目睹西索那一波屠杀场面还被他把锅甩给自己、导致整个人已经麻了的顾兔转过了脑袋,眼神狐疑地看向了身后的诸位同伴们。 “我说……我们猩红之月的画风是不是‘歪’了一点?” 怎么感觉像拿了反派剧本。 卢比等人不忍地转过头去:“……” 你才知道啊! 第203章 第 203 章 赌徒们的专属休息室, 维持着一阵长久的缄默。 个人赛第一组所发生的血腥战斗,给予了这些人需要消化掉的时间。那残忍而又鲜红的一幕视觉残留仿佛还存在这些人的脑海里,厮杀之类的画面他们在塔内不是没见过, 但在这里更多的是对那血腥美学里透露出来的‘威胁’而感到凝重。 “猩红之月里的人, 难道每一个实力都这么强吗……”不少赌徒心下无声默念出这句话,探究的视线隐秘地从那张桌子的各个方向移到了其中某位身着白衬衫、气质出尘的少年脸上。 眼神不经意地发生了改变。 这展示出来的分明还只是冰山一角。 就连什伊树也面色古怪地看向了左手边坐着的昆,作为过去熟识的老朋友, 忍不住背着人悄声跟他搭起了话:“小兔兔哪里找的‘变态’队员, 你们每天这样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真的没问题吗!” 好几年没见,他可爱的小兔兔该不会被人带‘坏’了吧! 一想到这, 老父亲什伊树表示很忧愁。 昆一眼瞟过去就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直言道:“你平时少给她戴那么多的滤镜。” 要说坏,她才是起带头作用最坏的那一个。 说罢,昆便面色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漂亮修长的手指节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笃响。他不是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盯着自己,那些讨厌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这具皮囊,挖掘出自己背后代表的猩红之月更深的底牌。 别人怎么看他, 这都不是昆关心的事。他思考的只有接下来该怎么利用好自己手里的筹码,去最大限度地为队伍赢来更多利益。 这一局, 押注在西索身上的对手太多,这样是拉不开差距的啊…… 昆的目光忽而凝在了面前的平板上, 漂亮剔透的蓝眸底部反射出了五组新的出战名单。 场外。 擂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恢复为最初规整的模样, 仿佛之前血腥的一幕只是场幻觉。而很快, 水上竞技场又在那根石柱状的擂台周围升起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比赛场地。 在众人隐约有着猜测的同时, 悬浮于半空的屏幕在先前的基础上增添多了四张出战名单,共同拼成了一排整齐的蓝色方格。 “既然大家都已经通过第一组比赛的结束充分熟悉了比赛规则,那么从下一组开始,为了加快进程,将会以5组共同出战的形式同时进行!” 经过西索之前那一场精彩的‘开场秀’之后,其他组别的甄选人员也都陆续登场,各展所长,整个大竞技场内已然被一场又一场热血贲张的战斗,彻底调动起了火热的氛围。 一组8人参战,五组共40人。 这40人分别在五个擂台上掀起的大混战让人看得几乎是目不暇接。扛着半人高粗壮塞子的甄选人员们嘶吼着互相殴打,有人后颈扎了灌注特殊药水的针筒,精神变得愈发兴奋感受不到疼痛;有人在塞子背后暗藏着阴损的武器,不时往那些对手背后来上一刀;有人大肆玩弄着疯狂的火焰,把整个擂台都烧成了一片火的炼狱…… 不计任何手段,只要能淘汰掉其他敌手,成为最终站在最后把塞子插、进洞口里的人就算胜利。 而船里花费了高昂票价入场的观众们也是可以在观战时赌钱的,不时随着战斗的起伏,手握票据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又或者诸如是失望的嘘声。但更多的是这些人沉浸在那充满了强烈视觉冲击的刺激战斗里,全神贯注地置身在当前激烈忘我的氛围当中呐喊。 “2组的胜者是顺利打倒暴走萝莉的吉王男、亚克·雷普特、新·普林斯!” “4组的胜者是e级5强之一的长·波拉洛德选手、以及患难中见证爱情的姜虎亮和吕高生!” “5组的胜者是两位不可小觑的火焰士,郭艾特洛选手和十大家族的莲梨花选手!” “7组的胜者只有一人,那就是带着残忍与危险魅力的公主安德罗西·吉黑德!” “9组的胜者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白日里召开的个人竞技变得越发激烈。无数实力出众的参赛者都在这里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糖醋肉队的表现没想到也让人相当惊艳,可谓爆出了冷门。 唯一感觉可惜的是,在第2场比赛里同时出场了4名糖醋肉的同伴,他们必须决出3人才能进入胜利圈。 美生在登船来的这两天似乎跟什伊树队的玩偶师拜尔第走得挺近,不如说是拜尔第单方面的纠缠吧。每次拜尔第来都偷偷摸摸背着西索找上美生和普林斯两个谈心,对让他们做自己玩偶的念头还没彻底断绝。 美生这次就是戴上了拜尔第提供的太阳花发饰,体内的怪力暴增,一塞子打飞了场内近半的竞争对手。然而最后还是被普林斯三人联手合作制服了。 除了美生,糖醋肉队基本是有惊无险地全员通过。至于什伊树队和顾兔的猩红之月等人也是轻松拿下了胜利,当玩偶师拜尔第跟蜜蜂人伟士波把塞子顺利插、进洞里的时候,西索不由在观战台意味深长地扬起了满意的微笑,惹来前头那位小女孩后背一阵寒颤。 丹和鳄鱼、鸡汤同一组比赛。 丹的实力自不必多说,e级里速度最快的男人,往往别人还没看清他的身影就被击倒。而鸡汤似乎本来想要给鳄鱼一点颜色尝尝的,但没想到这种水深火热的近战擂台并不适合他长枪将的发挥,鸡汤一个不慎着了某甄选人员的暗算。 就在那雷霆般袭来的巨大塞子眼看就要砸在鸡汤身上的时候,鳄鱼一个野蛮冲撞打飞了那个倒霉蛋。 “你个黄毛鸡在发什么呆呢!” 鳄鱼粗鲁地大骂道,摔坐在地上的鸡汤抬头一望,眼里就是他那凶巴巴的、像极了是巧克力威化饼干的鳄吻。 鸡汤豆大的黑眼珠里霎时盈满了泪水:“我、我对你那么差劲,你居然还特地赶来救我……” 这是多好的一条鳄鱼啊! 过往出于同为吉祥物身份造成的嫌隙在这一时刻尽数得以冰释,鸡汤不顾自身地位的威胁,扑扇翅膀终于在这里下定了某个决心:“我再也不因为大姐头偏爱而排挤你了!以后我们两个都是‘好姐妹’!” 鳄鱼被扑了一脸,顿时狠狠打了个喷嚏,把鼻孔的鸡毛喷出来反驳道:“谁t跟你是好姐妹呢!龟儿子!” 除了途中有收到安德罗西的死亡凝视警告这点以外,顾兔整个观战的心态都十分轻松良好。 其中让她稍微提起了点关注的是,那位据说是阎王手下出来的‘狂犬’博拉加波。 他是一位身材极其高大的青年,穿了一条紧身的暗红皮裤,铆钉皮带,赤着上半身的膀子。能看见他的手腕、脚踝、一路延续脖颈的部位,竟都印着一条条锁链与项圈般的刺青。他戴了顶犬牙纹饰的长帽,帽子底下那头黑色长发披覆在了健硕的后背肌肉上。 打扮很潮,而且给人的气质相当具有压迫感。 顾兔的目光缓慢从他背后的长发移开,落向了他正面帽檐覆盖的阴影里。像是从中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特征,她吸了吸自己手里的冰可乐,嘴里含糊道:“一只‘折耳’的大狗子……” 在顾兔强势登塔之前,博拉加波一直都被人称为是‘e级最强’的甄选人员。即使这个称号至今被顾兔给夺走了,他的实力依然可见一斑。 “砰!!” 一名想要从背后袭击博拉加波的巨汉在塞子落下之前,脑袋竟然在所有人惊诧的视野中突然爆炸!头颅完全失去踪影,血液自他断裂的脖颈里‘噗嘶嘶’地喷溅而出。塞子脱离了手掌,无头男轰然倒地,头颅位置往外喷出了一泼血。 由始至终,博拉加波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敌人就在他身后自爆了。 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使每位观战者讶异地瞪大了双眼。兰眼神中未散的困倦彻底消失了,双手插兜,往前凑近到了顾兔身旁的护栏:“……你有看见什么吗?” 那瞬间的速度太快,导致他的肉眼都来不及去捕捉。身后的卢比等人也都凝重地摇了摇头,只有西索饶有兴致地眯起了双眼,眼中缭绕着两团若有若无的气流——那是能看清一切的‘凝’。 顾兔单手托腮,另一只拿着饮料的手自然下垂,杯壁渗出的水珠沿着指尖滴落。 她懒洋洋地道:“一堆‘小狗’吧。” 其他人闻言皆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战况进行到这里基本是已经接近尾声了,要是再不来点刺激的话,精神或多或少都该有些疲惫。顾兔同样也散漫地撑在铁护栏上,有一口没一口吹着手里甜腻的碳酸饮料。 “接下来开始公布,第17组至第21组的出战名单!” 当五组名单公示在半空的那一刻,整个场地仿佛都传来了一阵躁动的沸腾声:“哦哦哦哦——” 顾兔喝着可乐的动作顿在了空中,牙齿挑着的吸管不经意地往上抬,像是能在喧声里清晰听见冰块在冒着气泡的液体里发出了‘咯噔’的细微动静。 身旁的兰冷淡的神情略掀波澜:“……哦嚯。” 这是在搞事情啊。 在他的周围,同伴们也尽是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意外神情。大竞技场内噪声雷动,休息室里有的赌徒目光微怔、包括现场所有观众的视线——他们集中的都是其中一张出战名单上赫然排列在最前面的两个名字。 【19组】 顾兔 久·威傲来·格雷斯 …… 一整层楼的人目光在这时候被完全切分为了两拨,一边整齐有序地看着她,一边整齐有序地看着某处。 顾兔的视线也明显跟着攒动的人潮望向了那个位置。周遭的声音仿佛都悉数远去了,站在护栏边上清秀的长发少年被风掠开了前额,同样目露怔忪地注视着这里来。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皮鞋,黑色的长裤,黑色的衬衫,领子被风萧萧吹起来的时候寂寞萧索得像是秋夜里乌鸦的展翅。 顾兔与久·威傲来·格雷斯,是今日整个大竞技场里最受瞩目的两个焦点。而现在,他们终于跨越了那条漫长的彼岸来到所谓命运的节点。 当看见他的这一瞬间,顾兔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东西。 第204章 第 204 章 休息室紧紧闭拢的大门被自行打开, 门框内扭曲的光影浅浅投落在了顾兔那张苍白阴柔的脸庞表面。 她面色平静地往前跨动半步,一瞬间感应到了全身被移动传送的能力覆盖,随后眼前狭窄的视野豁然变得宽敞明亮。 碧蓝无垠的水波, 偌大的圆型竞技场,一阵混杂着竞技场下蔚蓝湿润的凉风扑面、涌入耳畔的观众席间熙熙攘攘的喧嚣人声变得清晰起来。 周围的景致与人物在顾兔眼里都是模糊的, 她视线唯一聚焦的地方, 只有对面同样朝自己这边缓缓走来的褐发少年。 他有着一张俊秀中含着阴郁的面容,眉宇在那绺长发底下偏细长温柔, 被发丝略微遮挡起来的暗金眼瞳烟朦朦的, 像始终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雨雾。 在顾兔与他两人开口之前,周遭另外四名穿着同一款无袖t恤的参赛者手持塞子忽然挤入了二者之间。他们背后的t恤印着‘ug’三个字母, 互相呈着鹤翼阵的阵型守护在了威傲来的身前。 “杀手大人, 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你尽情放心去猎杀属于我们帕格的‘敌人’吧!” 威傲来欲踏出去的脚步一顿, 当即因为这意外的情节而微抬了自己尖细的下颔。 其他观众席里支持着帕格杀手的人们也尽握紧票据,各种充满了针对性恶意的呐喊透出了那面薄薄的防护玻璃, 直落于场下那组集中了所有焦点的擂台上空。 “上啊!久·威傲来·格雷斯——!!把残暴无道的吉黑德和十大家族的走狗全都宰个干净!!” 在场另外两名单独行动的参赛者置身这样浓烈的氛围之下, 对视一眼, 也都谨慎地挨近了几名帕格‘信徒’的方向。 这、这是被情势所逼的,他们没有办法! “哦哦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第19组场内的另六名甄选人员竟全都倒戈在了久·威傲来·格雷斯的一方,形成包围之势针对向了顾兔一人!7vs1, 还有帕格的候补杀手在一旁虎视眈眈, 猩红之月的队长即将要面临极大的劣势啊!” 目睹到场下这一刺激的展开,乘坐小电驴一样浮游车的蓝头盔主持人顿时忍不住开口发言,通过麦克风实时进行解说的兴奋声音随着隐形音响传递到了现场每一个角落。 “过去霸道而又冷酷决绝对待着每一名帕格成员的顾兔, 终于也要在今日遭遇帕格一方腥风血雨的报复了吗!” 回到展望台观战的吉王男见到这种情景出现, 脸庞不由浮出了惊慌的神色:“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些人是真的帕格的信徒吗?” 怎么平时要么不出现, 现在一出现人多得就扎成了堆?! “这跟他们是不是真实的‘信徒’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帮他们实现‘愿望’、捞得到好处,那么威傲来就是他们的「神」。” 跟其他同伴一样,卢比那双深邃的红瞳也在凝视着场下严峻的情形,指甲咬得咯吱作响。 “真讽刺啊,只要往自己脑袋扣上帕格这么一顶冠冕堂皇的‘帽子’,谁都能正当化自己自私自利的行径去残杀……” 只因为对方是帕格的‘敌人’。 威傲来,他是传闻里帕格这一神秘组织的候补杀手。在这组织里面,杀手,即是实现那些仇恨吉黑德和十大家族的人们愿望的「神」。 而顾兔,在外人眼里则是与帕格有着深仇大恨、跟十大家族阵营同流合污的非甄选人员。 这是帕格所怨恨的人,与被怨恨的帕格之间必然爆发出来的矛盾。双方之间的血海深仇在对面彻底消失之前并不会有消弭的一日,反而会长年累月越积越深。 那些人钻的就是这种有利可图的‘空子’。只可惜顾兔并非光凭数量,就能强迫她屈服的存在。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还选择这样做的吧?”顾兔冷笑着试问道,“这么焦急着‘站队’,我是不是能认为你们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死’?” 非甄选人员的气势让那帮浑水摸鱼的心虚者齐齐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脚底支撑着体重的几块石子‘哗啦’地坠入了无尽深渊。 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需要她率先出手。已经有人站了出来。 “不要擅自把我当成大家的‘神’,我不是实现大家愿望的便利机器。” 威傲来没有进行伪造的声音是少年人的清澈,低低回荡着一丝不容他人拒绝的沉郁。 “——让开,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这番宣言几乎让所有人都听见了,场内外一时陷入了无边的怔愕之中。那几名穿着同一t恤制服的甄选人员最先反应过来,面露出颇为尴尬的恼恨,连背后印着‘fug’的几个白色字母都多了几分滑稽。 “威、威傲来大人……?我们这可是在帮你啊!我们几个齐心合力之下,肯定能把那女人杀……” 男人完全趟雷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强劲的水流爆发就直击在了他的面门,瞬间将他的身子砸飞出了擂台。 “咣——!!” 穿着fug标识t恤的男人在神水的后劲下轰然砸在远处的展望台,铁护栏在前者的重击下霎时被砸毁,扭曲得像断成了几节的粗蛇。 白眼袅袅之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平淡伸出了手掌的那位长发少年。他静静地抬起头,纤长额发下的双眸流露出可怕的冷酷颜色。 “我不需要,别让我说第二遍。” 假信徒们握着塞子把柄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提线傀儡有了自己的意识,跳起来反抗他们这种事情怎么能忍。最终他们终于怒而抄起了手里的塞子,用力往威傲来的方向砸去,像要在那呼呼声消失的一刻,把那身材瘦弱的少年砸成一块血淋淋的‘肉饼’。 “少逞威风了!不能帮人实现愿望的你,什么都不是——!!” 想象中理应会触目惊心的血腥一幕并未发生,威傲来游走在6名‘叛变’的甄选人员之间,身形灵活、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些人全数击败。 不断有人体砸毁墙壁、抑或落水的声音传来。直到最后一个多余的人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场地,威傲来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转而望向了擂台另一边的黑发少女,平静地撞入那双始终清冷又沉静的黑眸之中。比起过去软弱的自己,他在不为人知的岁月锤打下行事变得更强硬、坚定、与干脆果决。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这才是比赛真正开始的时刻。 “呵,有骨气。你是想要赢下这场比赛的吧?”顾兔扯唇冷笑,全程都未打断过对方清场的行径。 她半撑着那根红色塞子,鞋跟一声轻踏在地。 以她鞋底边缘的地方‘蹭’的溅出了一圈齿轮状的赤橘烈火,沿着直线一路径直蔓延而去,在圆弧尽头砰然炸烈成一簇红炎。这线高墙般的火焰如同一把锋利的巨斧,霎时将整个擂台切分为了两半。 脚下立足的地形清晰可听见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强大的撕扯力量使场地发生了摇晃,以擂台中间的洞口装置为中点的另一半场地瓜分了出去。 “轰轰轰——” 地形迁移制造出了一道巨大的白色水浪。众人全程惊骇的注视下,那砍走了洞口装置的擂台一边是火焰,一边是白浪席卷着它移动,现场硬生生制造出了种‘移山填海’的磅礴气势。 她竟是只用了一方的神水,就能发挥出这么强悍的力量! “很好。” 顾兔拖着那根红色的塞子,在侧面被移开‘半座’岛屿所掀起的风浪里一步步往前走,颊边黑发被不断吹携着往另一边的方向扬去。发丝纷飞的间隙,唯有她的眼眸依然被火焰绝艳的亮光舔舐,焕发着熠熠如钻的亮度。 两人都置身在那一半擂台的边缘,夹杂火烧味道的随风飘来。 在威傲来严阵以待的眼神当中,她无不傲慢地扯开自己苍白的唇。 “今天在跨过我的身体之前,你休想接近那三个洞半步。” 威傲来捏着白色塞子的骨节握紧发白:“……你一定要这么做?” “我今天可是抱着将你完全打趴下的觉悟来的。”顾兔冷笑着,气焰一如既往地显得咄咄逼人,“来,让我看看,帕格究竟都教会了你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交战的信号。 几乎是话音刚落,顾兔的身影就已率先出动。只见得她原地一踏,就如敛羽的白雁往前闪出一条直线,高扬起了手里的塞子,倾尽全力地往长发少年的方向下压。 威傲来立即提起武器来格挡,红与白的长塞在沉重的一声碰撞后十字相交,塑胶材质因双方付出的力量,互相挤压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的响声。 隔着手里的武器,作风强势的黑发少女与对此进行柔韧顽抗的褐发少年脸庞上下相距不过半米,却仿佛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数秒钟后,对上眼神的少年少女分别都一个用力往前倾轧着武器,借由反弹的力度分离开来了这段危险距离。顾兔直接返身往他头部踢去,威傲来矮身一错,她那条华丽矫健的长腿顿时在半空晃过了一道气势逼人的弧度,擦着他一瞬荡起的褐色的柔顺长发而去。 顾兔的攻势接连倾注在了对方的身上,而威傲来却也像是能实现预料到她的出击一般,给予出完全不输于她的敏捷应对。 近身交战非常激烈,不时传出双方肢体前后碰撞的‘噼啪’声,某某攻击落空后,惨遭殃破坏的场地很快就变得满目疮痍。 “这真的跟以前的第二十五夜是同一个人吗……” 目睹场下跟顾兔打得不分彼此的长发少年,观战区的阿娜克迟疑之下,不由发出了这样的‘质疑’。事实上不仅是她,安德罗西、塞雷娜、皓、甚至是赌徒休息室里的什伊树这样昔日的老队友,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想法。 这真的跟以前在测试层里、实力垫底、又天真懵懂丝毫不起眼的第二十五夜是同一个人吗?他展示出来的实力甚至都凌驾在了大家之上……什伊树等人都不禁对这个问题抱起了怀疑。 同时,他们却也不得不信服了另一件事实。 现在站在场下的那个人,是真正的帕格培养出来的候补杀手,是真的相当能打。 蒙尘的宝珠被洗去了垢色,开始变得越发璀璨亮眼了起来。 顾兔高高跃起,掌心后移,一根根虚空里冒出尖锐的焰枪扭曲着空间波纹,齐唰唰朝着下方的人影疾射。 “咻咻咻——” 烈焰凝成的枪林倾注而下,给予了那仅剩半遍天的场地一番无情打击。剧烈的轰动声顺应粉碎的石块与齑粉间隙,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就在这时,那迷雾般的尘嚣里忽然荡出了一圈无形的波动。 所有雾霭在那刻尽皆散去,荆棘般错落有致扎在一片废墟的枪林里,危险的高温火焰还在缭绕。众人眼里只觉有红光一闪,便见长发少年安然无恙地半弯腰站在赤红的‘蔷薇荆棘’中央,背后分外显眼地浮现出了一只羽翼形状的狭长红光。 短暂停留在半空的顾兔眼皮一跳。 旋即威傲来竟是也面朝着天空中的她张开了手掌,身后的空间同时聚集出了五只浑圆的水团,紧接着水团竟是凝聚成了枪杆的形状,原路奉还向了她的位置所在。 滞空的对象,往往都是最好瞄准的目标。 “候、候补杀手……竟然使用出了跟顾兔一模一样的招数啊!!” “这是在挑衅吗?!这波拉的仇恨真的太强了吧——” 撞见威傲来居然能复制出顾兔的招数,整个大竞技场几乎都沸腾了,这简直是在当着万众瞩目地打她的脸啊!真不愧是两个互相看对方有仇的敌人,这招一出来,顾兔都快要气疯了吧。 事实证明,顾兔确实有被挑衅到。从来就只有她偷学别人的,就没有别人偷学她的。而他这还不是第一次了! 顾兔当即冷笑出声,甩手就是一波灼热的火风。这团火焰就如同挣脱锁链的凤凰,一根根水枪无情地击穿了它们火羽织成的胸脯,火与水,彻底交融到了一起。 彼此都消失了。 焰鸟伴随白雾消散殆尽,水再也包裹不住枪的形状,化作一场沸腾的慈雨从天浇灌而下。 “淅沥沥……” 沾染着滚烫热意的水滴在了这狼藉的半座岛屿上,染出一朵又一朵灰色的水花。 少年本来就是一场温柔的水,能浇灭她那片熊熊炽燃的火焰,同时,唯有她胸腔里旺盛的灵魂之火,才能轻易使他本无波澜的水面彻底沸腾。 顾兔在半空中利落地翻腾落地,在接触实地的那一刻就当机立断往对面的威傲来飞奔而去。黑发随着奔跑的动作在脑后飞扬起来,发尾往外溅开了上面沾染的透明水珠,过程看起来有种令人屏息的美。 “把这还给你。” 当能看清他面部表情的那一刻,顾兔冷笑着抬起了右手。跟过去玫瑰般浓烈灿烂的红色不同,这时似有一缕缕幽蓝色的危险火焰缭绕在了她的指尖。 威傲来微微张开了颜色寡淡的嘴唇。 而这瞬间,顾兔的掌心已经接近到了威傲来的身前,近到他能清晰记住她白皙掌心上每一根纵横的细纹。 “花蝶·攻破术——” 在一双双震惊的眼睛注视下,交换了招数奉还给对方的少女掌心喷涌出无形力量,长发少年怔忪的视野里霎时绽开了大片幽蓝的绮丽异色。 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幽蓝花蝶所展开的薄翼。 “顾兔!居然也使出了威傲来的花蝶·攻破术——!!”场外一瞬间就爆发出了乱哄哄的热潮。 而在那蓝色蝶翼破碎着纷飞的刹那,本应被这招数强烈振动着体内神水的威傲来却及时矮身避让开了这波攻击。 他的身姿以一种极其迅速且刁钻的角度绕过了顾兔,在当与她即将擦身而过的那一秒,他的掌心同样也欺近了她的身前,那头及腰的褐色长发在她视野前方缓缓飘荡过。 “攻破术是近身战里最常使用、攻击力也最高的一种方式。可它同时有个缺点……那就是在接近对方的时候,防御力会变得最为薄弱。” 少年清澈的嗓音就近窜入了顾兔的耳畔,就在她略微睁大了双眸的一刹,威傲来的掌心贴到了她的身前。 在那极细微的过程里,他的手似乎有着些许的停顿。然后一股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神水,便又强势又温柔地涌入了顾兔的体内。 哐! ——逆流量控制。 在威傲来转头的那一秒种,顾兔就这么在肩头与他平行着对上了视线。透过额前那片纤长的发丝,能看见他当前的表情平静,以及一双难以言喻的温热的眼眸。 即使是这种机会,他也没有下重手,而是用了两人最初不断在伊凡科尔浮游船的走廊里上演追逃游戏、互相在对方身上使用过了一遍又一遍的那个技能。 逆流量控制。 过去那个青涩腼腆的少年面容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些他拼命奔跑的样子,狼狈的样子,努力的样子,流汗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充满光辉与温柔的、坐在横椅上侧头对她笑着说话的样子…… 【如果兔兔注定是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一定是月亮吧……】 【你一定是夜空中最大最明亮、也最美丽的那轮月亮。】 ……她真的好想你啊,夜。 顾兔独自静默在了原地不动。 长发少年这时已提着塞子踏在神水固定在脚下的飞盘,越过了两座裂开的擂台中间区域,来到了另一半的场地。直到他将手里那把白色的塞子插在洞口里,他才扶着把手半蹲在地喘气。 待塞子真的毫无悬念地进入了洞口,周围的观众好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威傲来真的越过了顾兔的防线夺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候补杀手,赢、赢了……?” 场内这时似乎异常的寂静,只传来稀稀拉拉不敢置信的议论声。他们都没看清那花蝶攻破术展开的一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过程中,威傲来也不断平复着自己胸腔里的呼吸,转头看向了遥远另一边的顾兔。她依然是之前那副姿态,只是微微低垂着头颅,黑发垂在纤长的眼睫周围神色莫辩。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啊。”顾兔冷不丁地道。 老是在关键时刻心软。 她侧转过头,平移而至的视线淡淡落向了对面怔然的长发少年。 “我早就跟你说过几百遍,逆流量控制——这一招对我完全没用的好吧。你以为我近身战会不注意防御的问题?” 光就之前那个接近的瞬间,够她杀他一百一千遍了。 战斗里,这往往就是攸关生死的一秒钟。 对面威傲来的表情似乎略有动容,最后,他只是默然地抿直了寡淡的唇线。 “我知道……”他声音轻得几乎能被风吹散。 就是因为对你不会伤害他抱有着信心才会那么做的。 正如他自己刚才在那瞬产生要使用‘逆流量控制’的念头一样。 顾兔在风里接受到了那声几乎难以捕捉的絮语,也随之沉默了下来。无论周围观战的人传来的声音有多纷乱和吵闹,她都一概不予理会。 在这瞬间,她唯独只看得见对方一个人。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坚持到了现在?” 顾兔淡色的唇似乎凝成了素白的,里面的血都已凉透,“我只要能够在一起就好,不怕任何困难,都愿意一起扛。” “而你,那些珍惜的同伴也都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唾手可得的面前。宁愿越过我也要坚持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自顾兔问出了第一句话的时候,威傲来实际就已经愣在了原地。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坚持着来到了这里。 参与进这场比赛里的人每一个挥洒鲜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大家都是为了什么在许愿,在打斗,发动战争,这么拼命地聚到这里…… 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他到底想要什么? 威傲来的心脏好像一下就被揪紧,眼神也变得茫然无措,就像是个被抛弃在迷宫里失去方向的孩子,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不断在内心反复拷问着自己同样的几句话。 ‘我还能做什么……’ ‘我到底又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他抬起来了头。长及垂眼的额发因为他的仰首而往两边滑开,露出了他清秀忧郁的一双金眸。 他像是在苦苦寻找着什么,然后终于找到了对面那位黑发少女的所在。 跟自己以前坐在洞窟里,向上仰望着光源的姿态一样。 他明明只是想跟重要的朋友们在一起。 他明明哭着说过…… 好想见你。 夜放开了塞子,转头患得患失地跑了回去,脚步越跑越快。 他在心里不断想着一句话—— 人生不知道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我怕这次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抓住了。 夜跳回了原来的场地,当着所有人惊诧的面一路跑过去紧紧抱住了顾兔的身体,用力到两人齐皆后退了半步,他的长发甚至掠向了她的颈后。 不知道是否有人经历过那种被高速运动中的事物撞到的感觉,起初碰撞的那一瞬间真切的疼痛,胸腔里既像是被挤压着、又像是被塞满了东西,痛到完全不敢呼吸。 可这一刻的夜依然没有选择放手。 他们之间就是被这种被迫分离了多年、所制造出来的疼痛却甘美的东西塞满。 即使感到痛苦、感到无法呼吸,也坚决不愿意放手,因为那份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重要。 时达近8年,夜重逢后在她耳边说出的第一句略带着破碎感的真心话是—— “兔兔,我好想你。” 被拥入怀中的顾兔指尖微动,能感受到鼻端都是他身上那件黑衬衫的清爽气味。而后她在这份温暖的怀抱里上抬起手,手指抓在他背脊后那件黑衬衫的布料,力度尽管有所克制,依然抓出了不少细细的褶皱。 夜是真的很瘦。 “不管未来怎样,我们都已经再见了,这一次就不要再分开了吧。”她说。 “嗯……”良久,他在颈边给出了低声的回应。 在这一瞬,顾兔忽地笑出了声音。她从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完全不顾及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用手勾住了这位乖乖回到自己身边、正低头怔然注视着自己发烫手背开始勾画纹路的少年脖子,笑容显得桀骜又张扬。 她在这一刻眉宇快要像浴火凤凰般飞起来,逼直出了一股撩人的艳丽。丝毫不给面子地指着上空的屏幕,公然放出了完全不像玩笑的狠话:“你们帕格的候补杀手我不客气地‘收下’了——” “我今天就要带他走,我看有哪条狗够胆来拦我!” 整个水上竞技场,即刻因为这份始料不及的超展开轰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第205章 第 205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谁**、**谁**来**掐**一**下**我**的**胳**膊**,** **让**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快**别**傻**了**,**候**补**杀**手**久**·**威**傲**来**·**格**雷**斯**是**真**的**跟**顾**兔**跑**了**啊**啊**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目**睹**在**那**一**段**激**烈**厮**杀**之**后**,**赢**得**胜**利**的**威**傲**来**又**不**知**为**何**跑**回**去**当**众**一**把**紧**拥**住**顾**兔**的**情**景**那**刻**,** **其**实**外**圈**的**观**众**们**就**已**经**疯**了**。**排**山**倒**海**一**般**掀**起**的**难**以**置**信**的**混**乱**尖**叫**声**,** **几**乎**充**斥**在**了**这**片**大**竞**技**场**的**每**个**角**落**。**&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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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的**阻**碍**,**在**爱**与**欲**的**囹**圄**里**苦**苦**挣**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少**年**自**甘**舍**弃**了**神**的**身**份**,** **回**归**凡**尘**,**只**为**倒**戈**在**她**那**颗**芳**心**之**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太**带**感**了**!**啊**啊**啊**,**我**感**觉**又**开**始**相**信**爱**情**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t**m**就**是**当**代**最**强**版**本**的**‘**莱**密**欧**’**和**‘**兔**丽**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场**的**观**众**朋**友**们**只**是**纷**纷**感**动**于**自**己**的**脑**补**产**物**,** **都**表**示**磕**到**了**磕**到**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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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两**侧**有**着**干**裂**纹**、**一**路**朝**着**竖**起**的**发**鬓**延**伸**,**当**他**眯**眼**注**视**着**场**下**喧**闹**的**情**形**时**,** **自**有**一**种**精**干**的**气**势**从**那**双**浑**浊**的**眼**里**泄**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玛**道**雷**寇**,** **他**是**灰**色**鲇**鱼**商**团**的**团**长**,** **塔**内**数**量**仅**仅**只**有**一**千**名**的**顶**级**高**手**的**其**中**一**位**。**同**时**,** **他**也**是**暗**中**代**表**了**帕**格**一**方**、**以**生**意**人**的**方**式**与**工**房**进**行**合**作**的**关**键**人**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留**意**到**他**正**望**向**比**赛**场**地**里**那**位**同**少**女**一**起**逃**脱**了**控**制**的**候**补**杀**手**背**影**,**身**后**侍**立**的**一**名**穿**着**皮**甲**的**部**下**像**一**抹**隐**藏**在**暗**中**的**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这**位**燕**尾**服**男**性**的**身**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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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别**高**兴**得**太**早**啊**,**现**在**还**不**是**能**够**放**心**庆**祝**的**时**候**。**”**在**一**众**人**欢**天**喜**地**的**氛**围**里**,**顾**兔**无**情**地**泼**下**了**一**盆**冷**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夜**汇**合**后**的**神**情**当**即**有**些**收**敛**,**像**是**在**斟**酌**着**措**辞**般**微**微**停**顿**、**沉**重**地**张**口**:**“**我**知**道**…**…**帕**格**的**人**应**该**不**会**就**那**么**轻**易**放**我**离**开**,**我**待**在**这**里**,**很**有**可**能**会**给**大**家**带**来**麻**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知**道**个**头**,**谁**跟**你**讲**的**是**这**个**了**。**”**顾**兔**一**口**打**断**了**他**的**消**沉**,**在**夜**怔**愣**的**神**情**中**斜**睨**了**一**眼**道**,**“**我**的**意**思**是**,**得**等**昆**和**什**伊**树**回**来**才**算**是**齐**聚**。**”**&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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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之**后**大**家**又**过**问**了**一**些**夜**这**些**年**发**生**的**事**,**夜**挑**拣**了**部**分**出**来**回**答**。**他**习**惯**报**喜**不**报**忧**,**并**不**想**让**大**家**为**自**己**担**心**。**很**快**,**这**善**良**体**贴**的**少**年**就**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地**转**移**了**个**话**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兔**兔**,**我**手**上**这**个**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出**现**在**他**手**背**上**的**是**跟**顾**兔**、**以**及**猩**红**之**月**的**同**伴**们**都**相**同**的**暗**红**印**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直**接**蹲**在**了**夜**的**脚**边**,**趴**在**他**的**膝**盖**前**,**朝**他**展**示**出**了**自**己**左**手**上**的**事**物**。**这**上**面**暗**红**的**一**笔**一**划**跟**他**的**一**模**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我**们**猩**红**之**月**的**‘**队**徽**’**,**是**你**成**为**了**我**的**人**的**证**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情**况**,**顾**兔**一**顿**,**略**带**威**胁**性**质**地**朝**他**眯**眼**补**充**道**:**“**事**到**如**今**你**想**反**悔**都**没**有**用**,**可**别**说**什**么**不**想**来**到**我**的**队**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趴**在**夜**的**大**腿**上**,**就**近**将**自**己**的**手**掌**虚**拢**着**贴**在**了**他**的**那**只**右**手**。**夜**现**在**长**得**比**她**还**要**高**了**,**手**掌**也**比**她**要**大**出**近**一**个**指**关**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兔**静**静**凝**望**着**他**们**彼**此**相**贴**的**指**腹**,**能**看**见**彼**此**透**明**的**指**甲**盖**在**灯**光**下**闪**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了**这**个**,**无**论**将**来**你**跑**到**了**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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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似**乎**不**明**白**二**人**之**间**争**论**的**点**,**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顾**兔**和**夜**,**这**不**是**很**明**显**的**‘**战**友**情**’**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话**刚**说**完**,**这**可**怜**的**耿**直**少**年**当**即**遭**受**到**了**自**己**队**伍**里**安**德**罗**西**、**阿**娜**克**、**塞**雷**娜**三**名**女**性**一**致**投**来**的**白**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闭**嘴****,**你**个**死**直**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驰**:**“**?**?**?**”** 第206章 第 206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个**人**赛**的**后**半**场**比**赛**之**后**陆**续**在**水**上**竞**技**场**的**擂**台**激**烈**上**演**。**卢**比**、**哈**驰**、**塞**雷**娜**、**皓**、**甚**至**是**背**包**挂**件**洛**雷**等**还**未**上**场**比**赛**的**同**伴**,** **也**都**在**各**组**比**赛**里**崭**露**头**角**,**拿**下**了**相**当**亮**眼**的**成**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兰**是**最**后**一**场**比**赛**,**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跟**阿**娜**克**被**分**到**了**同**一**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尽**管**因**为**顾**兔**的**关**系**,** **一**个**是**她**过**去**的**同**伴**,** **一**个**是**她**现**在**的**队**友**,** **两**边**聚**在**一**起**表**面**并**没**闹**多**么**难**看**,**实**际**上**这**俩**家**伙**心**底**里**都**对**彼**此**看**得**极**不**顺**眼**。**&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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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昆**也**才**积**累**到**两**百**五**十**多**万**的**积**分**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3**0**0**万**绝**对**可**以**让**每**一**名****徒**彻**底**力**挽**狂**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永**远**不**害**怕**孤**注**一**掷**,**有**时**候**看**似**铤**而**走**险**的**疯**狂**选**择**,**说**不**定**抓**到**的**就**是**翻**盘**的**一**线**希**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这**张**人**心**迥**异**的****桌**上**,** **昆**忽**而**掀**起**了**自**己**的**眼**帘**,** **朝**身**旁**什**伊**树**的**方**向**使**了**个**眼**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尽**管**这**互**动**的**细**节**很**隐**秘**,** **有**搜**索**者**本**能**的**什**伊**树**依**然**精**确**地**捕**捉**到**了**。**这**个**团**队**里**的**队**长**同**样**是**位**聪**明**人**,** **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昆**究**竟**是**暗**示**自**己**什**么**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必**很**多****徒**都**会**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但**他**们**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去**判**定**该**组**里**谁**才**是**能**够**百**分**百**通**过**的**选**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大**的**可**能**要**么**是**昆**·**兰**,**要**么**是**阿**娜**克**·**吉**黑**德**。**这**两**个**人**体**内**都**拥**有**十**大**家**族**或**吉**黑**德**流**传**的**强**悍**血**脉**,** **同**时**又**自**尊**心**奇**高**。**经**过**之**前**在**赛**比**亚**岛**上**被**强**迫**中**止**的**战**斗**,** **这**里**兰**和**阿**娜**克**一**旦**碰**上**就**是**针**尖**对**麦**芒**,** **他**们**两**个**绝**对**会**再**次**争**着**分**出**个**胜**负**。**&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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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连**阿**娜**克**此**刻**也**颇**为**沉**重**地**注**视**着**他**身**上**发**生**的**变**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刚**刚**吃**下**的**是**‘**雷**丹**’**,**一**种**高**浓**缩**电**属**性**的**神**水**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出**乎**意**料**的**是**兰**竟**然**很**好**心**地**做**出**了**解**释**,**那**张**袒**露**出**来**的**俊**秀**脸**庞**眼**神**没**有**产**生**一**丝**动**摇**。**&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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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他**绝**对**不**会**甘**愿**在**她**眼**前**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无**论**是**谁**阻**挡**在**他**的**前**方**,**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跨**过**这**道**障**碍**,**跟**上**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平**静**地**搁**下**了**在**兰**那**一**栏**空**格**里**签**过**字**的**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场**外**,**于**性**格**骄**傲**不**屈**的**卷**发**少**年**指**间**所**射**出**的**蓝**色**电**流**之**枪**,**由**下**往**上**捅**穿**了**蜥**蜴**少**女**的**胸**腔**,**一**路**带**着**几**欲**要**直**穿**苍**穹**的**急**遽**气**势**,**奔**腾**向**了**四**层**整**个**大**竞**技**场**的**天**花**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刺**目**雷**光**一**刹**强**势**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第207章 第 207 章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雷**霆**渐**退**之**际**,** **看**着**场**下**那**位**强**撑**着**负**伤**的**身**躯**、**硬**要**凹**着**最**装**逼**的**姿**势**将**塞**子**插**在**洞**口**里**的**卷**发**少**年**,**这**场**激**烈**对**抗**到**了**最**后**的**比**赛**终**于**分**出**了**胜**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赢**了**…**…**是**兰**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意**识**到**这**份**惊**讶**的**结**果**,**场**内**的**观**众**席**里**顿**时**揭**开**了**锅**般**哗**然**沸**腾**起**来**,** **人**皆**转**头**奔**走**相**告**,** **那**电**枪**当**空**射**月**的**耀**眼**一**幕**仿**佛**仍**残**留**在**了**这**些**人**的**脑**海**里**未**消**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兰**在**将**塞**子**插**在**洞**口**之**后**,**整**个**人**就**如**同**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彻**底**失**去**了**支**撑**的**体**力**,**后**背**靠**在**了**塞**子**侧**面**缓**缓**坐**倒**了**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担**心**队**友**伤**势**的**顾**兔**第**一**时**间**就**指**使**小**弟**过**去**帮**忙**:**“**卢**比**、**丹**,**你**们**几**个**赶**紧**把**兰**带**回**来**,** **顺**便**叫**个**医**生**来**看**看**伤**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知**道**了**,**马**上**去**!**”**&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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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帕**格**队**的****徒**里**普**尔**里**索**,**4**0**0**万**积**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戴**威**尔**·**本**,**3**9**5**万**积**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迷**雅**,** **3**6**0**万**积**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什**伊**树**,**1**0**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是**狂**犬**队**的****徒**伦**·**梅**伊**,** **1**万**积**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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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即**使**是**斩**落**头**筹**也**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淡**淡**道**:**“**我**什**么**都**没**说**,**这**其**实**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这**么**说**嘛**,**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在**最**后**留**了**一**个**‘**心**眼**’**,**故**意**不**把**家**产**全**都**押**下**去**。**虽**然**阿**娜**克**这**一**场**是**真**的**很**可**惜**。**”**什**伊**树**叹**息**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错**,**之**前**押**注**的**时**候**,**什**伊**树**在**阿**娜**克**名**字**底**下**签**的**并**不**是**代**表**全**押**的**英**文**‘**A**l**l** **i**n**’**,**而**是**一**串**4**0**万**的**数**字**金**额**,**这**是**他**近**乎**五**分**之**四**的**身**价**—**—**然**后**都**惨**烈**赔**光**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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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曾**经**接**近**过**我**的**蛇**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劝**你**还**是**少**管**点**别**人**的**闲**事**,**蛇**—**—**这**样**容**易**活**得**更**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昆**那**张**脸**此**时**可**谓**是**写**满**了**‘**别**挨**过**来**’**的**冷**酷**表**情**,**之**后**便**一**把**拾**起**了**自**己**挂**在**椅**背**上**的**那**件**黑**西**装**外**套**,**转**身**离**开**,**赴**往**被**召**集**的**聚**会**场**接**待**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身**后**游**过**来**搭**讪**却**遭**遇**失**利**的**半**人**半**蛇**迷**雅**对**这**份**结**果**不**以**为**意**。**她**静**静**注**视**着**少**年**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反**倒**翘**起**了**自**身**雾**蓝**色**的**丰**唇**,**对**这**名**长**相**俊**秀**的**美**少**年**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呵**,**这**样**只**会**让**我**对**你**更**迷**恋**的**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冷**血**动**物**对**猎**物**产**生**的**觊**觎**被**悄**悄**蛰**伏**在**了**这**块**地**方**底**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长**达**数**个**小**时**的**个**人**战**终**于**顺**利**落**幕**,**有**嗅**觉**敏**锐**的**下**注**者**一**夜**暴**富**,**当**然**也**有**相**当**多**的**人**在****博**里**输**得**倾**家**荡**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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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尤**其**对**象**还**是**兰**那**么**骄**傲**的**一**位**少**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感**应**到**额**头**落**下**沾**有**她**体**温**的**触**感**,**兰**不**知**为**何**体**内**仿**佛**涌**出**了**一**股**别**的**力**量**,**片**刻**后**,**他**略**有**异**样**地**克**制**着**别**开**了**自**己**的**眼**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夸**我**才**那**么**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嘶**,**跟**昆**和**夜**都**不**一**样**的**别**扭**小**狼**崽**,**好**想**撸**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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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之**前**并**没**有**想**过**这**种**正**装**也**会**那**么**适**合**他**,**一**身**黑**西**装**与**领**带**穿**得**他**更**出**离**的**有**种**少**年**感**的**清**瘦**单**薄**。**夜**那**头**柔**顺**长**发**被**绑**在**了**脑**后**,**额**前**褐**色**发**丝**在**晚**空**底**下**浅**浅**遮**住**了**他**干**净**的**眼**角**,**只**不**时**吹**扬**起**露**出**底**下**澄**澈**而**忧**郁**的**金**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寡**言**少**语**,**反**倒**更**有**一**种**沉**默**帅**气**的**杀**手**气**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今**晚**很**帅**啊**,**夜**。**”**&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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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u**t**i**f**u**l**」**的**动**人**歌**声**里**,**人**群**里**发**出**了**一**片**轰**动**的**喧**闹**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安**德**罗**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德**罗**西**公**主**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波**大**阵**仗**纷**纷**吸**引**来**了**派**对**里**各**位**的**注**视**,**只**见**红**毯**对**面**款**款**走**来**了**一**对**精**致**的**绑**带**高**跟**鞋**,**沿**着**光**洁**的**长**腿**向**上**,**是**穿**着**低**胸**粉**色**礼**服**短**裙**的**公**主**殿**下**,**长**款**米**色**丝**绸**披**肩**挂**在**她**纤**细**肘**间**,**露**出**光**滑**圆**润**的**肩**膀**。**&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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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也依然是那副全程注视着前方的模样,那头飘扬的褐色长发下,金眸里静静倒映出一片虚无的星点。 明明真切存在于他的眼底,却什么也抓不住。 “是吗……” 他的声音里含有的情绪或许连自己都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顾兔低头注视着自己脚尖勾着的红色高跟鞋, 那只脚随意地往外晃荡着,亮红色的漆皮鞋跟也就随着那份动作危险地摇摇欲坠,像要将身下那片街灯织成的派对夜景踩在脚底。 “你还想要再见到她么?”顾兔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同时坐在此处的两个人都非常明白话里这个‘她’指的是谁, 无疑就是那位曾经把夜推下深渊的蕾哈尔。 “……如果有机会的话,确实还想再见一面吧。” 夜想了很久很久, 还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垂下的眸子里透露着一丝丝的迷茫,拳头握了又松,西服袖口绷紧的腕骨透露着些许说不清的愤怒。 “至少,要从她嘴里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的理由。” 由始至终, 夜都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正因如此才无法理解对方背叛的理由。如果不能得到让他接受的答案,这份遗憾会一直成为刺扎在他的心底。 明明当初在洞窟里的时候, 蕾哈尔对他也是很好的…… 顾兔听后反倒是不轻不重地微哼了一声。有时候, 哪有那么多背不背叛的理由, 恶意在人心里滋长往往只需要很简单的一个契机。 可这些话她不想由自己口中去跟夜讲,讲了也没用。 “不提那个女人了。”顾兔面无表情地转移了个话题,“说说你这几年在帕格里都是怎么过的?别用之前应付别人那一套来敷衍我。” 夜闻言不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啊……其实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啦……” 因为过程是真的很枯燥而无味,也不是什么值得一讲的趣事。夜无意识地交叉搓弄着自己的手指。 “每天除了吃饭和睡眠,就是为了变强而不断训练和训练……累了就躺下来休息,醒来后起来继续。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日子。嗯……不过我有学到很多使用神水的技巧,也变强了很多。” 夜缓缓抬起头来,静静仰望着阿基米德斯天花板流动的那片璀璨星海。 “现在的我,多少也觉得能自信地站在兔兔的身边了吧。” 顾兔张了张口,有些苍白地纠正道:“……笨蛋吗,不需要你变强也可以在我身边待着。” 只要待着就好。 夜只是笑笑没说话。 或许是觉得这些事情讲出来气氛太过沉重,夜体贴地主动绕开了这种话题:“兔兔呢,在离开测试层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跟昆待在一起。” 顾兔把自己和昆一起离开测试层、包括进入其他世界这些未曾跟别人分享过的经历,还有多年以来一直辗转直到在阿琳之手与他重逢的事,都一齐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夜。 夜对塔外的兴趣,远比不上他只对眼前人的珍视。得知她这几年来身边有昆的陪伴,这名长发少年温柔地敛起了眉眼,在寂静的晚空底下,浅淡流露出一种得以放松了般的情绪。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 夜仰望着星空,在群星一闪一闪的缀饰下,展现在她眼中的那张侧颜轮廓秀气完美,沉静又透着寰宇般空旷的寂寥。 “因为兔兔是个很怕孤单的女孩子,有昆陪着你的话,你就不会寂寞了。” 顾兔抬起的小腿在这句话中蓦然停顿,悬在脚尖前端的那只红色高跟鞋在那一刻终于不慎离开了她的脚趾,在她视野里尽情往下方绚烂的世界急速坠落而去。 可是身旁有人比她反应更快,夜只一愣,然后想也不想地就动身跳下了楼追向了那只遗失的高跟鞋。 周围响彻的风声呼啸着席卷过他单薄的身侧,把他的长发与西服外套都吹扬了开来,少年迅速追上了那只鞋子,伸手一捞。幸而是波道使的他懂得短暂滞空的能力,拿到那只精美的红色高跟鞋,便翻身乘着固定在脚下的神水飞盘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天台。 “兔兔,你的鞋子……”夜半跪在那块蔚蓝色的飞盘上,小心翼翼地把鞋子给带了回来。 顾兔沉默着抬脚,任由他帮忙把那只红色高跟鞋套回自己光着的右脚。 他的动作细致又小心,即使是她身上不经意遗失的一只鞋子,也会倾尽全力帮她认真找回来。等做完这一切,长发少年才抬起手臂的西服擦了下自己额前不存在的虚汗,神情像是松了口气。 顾兔难以说出自己具体的真实感受,盯着他那张几乎与过去重叠的熟悉俊容,心神仿佛被抽离了这具躯壳里。 她想起了他以前温柔治愈的那些话语,现在只觉得心底有哪个角落酸涩不已。 别在这种时候也只为了她着想啊。 可顾兔垂着眸,仅是不相及地问了一句话:“你有带糖吗?” 夜貌似愣了一下,下意识将手伸向了西服的口袋,点头:“有的。” 他坐回了原来天台的位置,把口袋里习惯性携带的糖掏出来分给了顾兔。还是跟以前一样牌子的糖,被已经阔别了很多年的夜再一次交到了她手里。 顾兔把糖接在手里,却一时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把玩。 “夜,在进入这座塔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从小没有父亲,母亲也很早就离开了我身边。为了活下去,就只能不停地寻找一个人也能变强的办法、试着利用别人和无情杀戮。” “我不相信别人付出的善意,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或许是报应,每当我想留住什么人的时候,命运总是会将我和对方强行分开。我无法长期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我看着像是能自由地拥有很多东西,其实我走到哪里都一无所有。” 顾兔以一种平淡的语调述说着过去,夜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些往事,她明明没有表露出来,他却沉默着感同身受地去替她难过。直到,他留意到少女在这时朝自己静静偏过了头,整个人撞入了她那双玻璃般透亮的黑色瞳仁里。 “夜,你是第一个无条件给了我那么多温柔与善意的人、给我带来光明与力量的人。” “在我心里,你就是光。” 顾兔侧头注视着少年,坚定的语句分外清晰地飘入了他的耳中。 “无关爱情或是友情,我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够获得幸福。” 夜额前的长发被风吹开,好像顺带把他砰咚跳动的心也给吹散了,他的眼神里只流露出了一种怔惘的破碎美感。 顾兔把他心里那些碎片重新拼凑起来,她并没有吃掉那颗糖,而是一边说一边慢慢撕开了包装。 “你过去那些年里被寂寞围绕的岁月,让我一点一点帮你填补吧。夜,你知道有个傻鸟叼着石头去填海的故事么?说的就是这样——” 顾兔把包装纸里面的硬糖亲自塞进了夜的嘴里,指尖停留在他唇沿的柔软和湿润上。在夜怔然的神色中,听见她对着自己分外镇静地说出了一番话: “虽然聊胜于无,但糖塞得多了,或许连海也会变得甜一些。” 硬糖在口腔里滚动着,发出只有夜自己能感受到的碰撞细响。他忽然觉得舌根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泛涌了上来,两种味道在不断中和交织着。 这是一种被人去用心珍惜的感觉。在顾兔将要收回指尖之前,夜却像是不舍她离去般及时抓住了她那只手。 身材纤细的少年低着头视线模糊,垂在颈侧的长发在高空里微微飘舞着。他双手抓着她的手指捧在唇沿,在做出这副动作时,这样一位孤独已久的少年像极了是在黑暗里卑微地祈求神明。 “兔兔……”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可这话并未能完整说出,许下的愿望就此被深埋在了少年的心底。在这时候,两人的脚下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顾兔与夜当即往下方望去,看见有一队穿着特制防护服的巡逻在闹烘烘地指挥着搜寻什么人的模样。待巡逻离开后,一位穿着深蓝西装、头戴红色嘻哈帽的少年从天台下的死角走了出来。 或许是注意到了上方投注而来的视线,那位帽子少年朝这边抬起了头,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戏谑笑容。 红色嘻哈帽底下,是半边都绑着涂鸦绷带的一张脸。 “是他?”/“是他……” 顾兔和夜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而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顾兔蹙起眉,直截了当地问:“你认识那家伙?” 夜的眼角还残留着红彤彤的痕迹,看着分外惹人怜爱。他垂眨着双眼,褐色长发从眼帘缓缓拂过,待晚风稍微吹散了那片不适的酸涩后,这少年开始试着斟酌起了话语。 “今天的工房战个人赛出战前,我其实有在休息室里遇见过这个人。他声称自己是完整的‘启动武器’……” 启动武器,不就是虎亮身体里那个东西么……记得夜好像也有。顾兔环抱起胳膊,态度简直就像是查户口般严谨,一针见血地追问道:“他去找你干什么?” 夜苦笑道:“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身体里也有个‘成品’的事情,说可以教我‘启动’体内武器的方法……” 说到后面,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似的唇口微张,可最终还是抿合了那张唇的缝隙。 顾兔半信半疑地思考了几秒,觉得还是需要在这里提醒夜一句,因为他看起来就长了张很容易被骗的漂亮脸蛋。 “夜,你该不会是真的信了吧?不要那么轻易去相信那种可疑家伙说的话,说不定就在哪里挖了个坑埋着等你跳。” 夜像是走神了一会,而后才迫于顾兔的视线无奈地点头:“嗯,我知道的……” 可在背后,他却是想起了另一件未曾说出口的事情。 就算知道不该信任,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独善其身了。西裤口袋里放置的终端机似乎能隔着布料冻到夜的皮肤,那上面曾经有他在贝塔的指引下从艾米丽处得到的答案。 本次工房战的最终奖品,是启动武器‘久·威傲来·格雷斯’。 夜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眼见派对演出时长近半,之后顾兔觉得也是时候该离开了。昆今天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想要去聚会场的接待室里接他出来。 本来夜也想要跟着去,奈何他们两个人刚一回到舞池边,就被几个苦苦寻了他们好久的糖醋肉给当场逮住。 “没有你这样的啊顾兔,居然一整晚都霸占着威傲来!” 一上来吉王男就忍不住抱怨了顾兔的恶行,被顾兔反过来一瞪,这只能伸能曲的小鸡崽就立即怂到躲在了队友夜的身后。 “威傲来你倒是管管她啊!无论怎样,你现在得跟我们走了,大家都已经来到住所准备开庆祝会,要记得你今晚可是主角啊!” 被吉王男拽住了胳膊耀武扬威,夜不由一脸苦笑。 难得把人带回来,顾兔确实很想跟夜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但吉王男说得也对。 夜同样也有其他的队友要叙旧,尽管不舍得,顾兔也只能答应把人放回去。 “行吧,我自己和昆汇合就可以了。就是你们几个行不行啊,万一夜在路上被人抢走怎么办?”顾兔很明显除了自己谁都不放心的样子,抬眼对着夜的方向,不满地别了别嘴,“老实说,我真想找个箱子把你藏起来带在身边。” 这样就不怕他再被人抢走了。 夜能懂得她的意思。他抬手抚摸着一脸不爽的顾兔头顶的发丝,像是通过这种动作进行细致的安抚,意有所指地对她垂眸道:“不要担心,就算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我一个人也可以解决。” 或许是撸毛有了成果,顾兔的态度软化了下来,默然地点了点头。 待她的身影离开了这片舞池,背后的糖醋肉们皆是神色复杂地眺望着远方的光影。 “威傲来对待顾兔的方式真特别啊……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兔那么温顺的样子。” 怎么说,就是男人用来对待女人的那种温柔宠爱的相处方式。这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很正常,可放在顾兔那么强势的人身上就不对味了。 谁敢在她面前摆出大男人的装逼姿态,她不一脚踩爆你的头就算好了,还想摸头? 详情参考乌雷克。 包括莲梨花在内的想法也是一样诡异,哪能想到他们队伍里相处了那么多年不近女色的威傲来,和顾兔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这样的和谐? “兔兔实力很强,但这并不是她不需要被疼爱的理由。” 夜垂下了眉眼,长发在灯光里像是晃过杯觥的影子般寂静摇曳。他想起了自己在之后将要做的一些准备。 “我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守护她而已。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获得幸福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她。”</p> 第209章 第 209 章 顾兔本想着来聚会场的接待室门口等昆, 结果人没等到,却等来了落单的什伊树。 “昆呢?” 二话不说,顾兔便一个箭步上前去询问那位熟悉的运动服平头是什么情况。 这艘阿基米德斯上即使是简单的接待室也被打造得非常豪华, 类似城堡的屋顶结构,建在广阔聚会场的二楼, 周围铺着整齐的大理石砖与一根根石柱。推门走出来的什伊树萧索地双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见到顾兔, 立马眼前一亮跟她打了个招呼。 “小兔兔!”当见到顾兔今晚的打扮,什伊树眼神像是看着吾家有女初长成一样的欣慰, 在她身上仔细扫了一遍。他回答说:“昆的话,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好像不太好啊。他说想一个人待着让我先离开, 就从后门走了。” 啧, 怎么偏不走寻常路。顾兔立即点头,想要绕道去追上昆离开的方向。 但在这时, 什伊树却忽然喊住了她的名字:“小兔兔!” “……怎么?”顾兔闻言不由回头,颊边那几绺乌亮黑发跟着细细滑过颈侧,别在耳后的蝶形发卡逆着微光。 撞见她这副让人怦然心动的模样,什伊树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时都说不出口了。纠结了几秒,他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插着口袋笑笑说:“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开心啊。” 夜和昆同样都是他的朋友,感情这种问题, 什伊树没办法去偏颇任何一个人。在他眼里,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前者两个, 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人, 而是兔兔本身的想法才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但顾兔没有去深思其中的原因。她只是对着身后祝福了自己的那位友人自信地轻笑一声, 摆了摆手。 “呵, 那还用说。” 与什伊树分别,顾兔根据大贤者plus锁定了队友当前的坐标,绕到了接待室后门的那个方向。 充满现代与复古气息结合的道路上,通往接待室后门的出入口淌出明亮的光线。手肘搭着件西装外套的秀丽少年正站在街灯下低头扫阅着终端机收到的图片,垂下的眼睫在脸颊投出一片淡淡的扇形阴影。 旁边拖着一尾细密的银白蛇鳞,穿着露肩紫礼服的短发蛇女似是在对这一脸无动于衷少年附耳说话。 待顾兔接近的时候,刚好听见迷雅在张合着那片蓝唇对昆说:“真可惜啊,你长相看着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顾兔:“……” 她辛苦来到接待室等人下班,结果被鸽,好不容易一路赶来后门追他,昆这家伙居然敢背着她在这里‘玩蛇’??? 顾兔说不出自己现在内心的具体感受,索性她本身就是个易燃的性格,等她反应过来脑子轰的一声,身体周围已经有细微的火焰飘了出来。 “——昆aa!!” 每当她全名带姓喊昆名字的时候,往往都是顾兔濒临在恼火边缘的时候。 夜际的宁静仿佛都被这抹亮焰所挑破,听见这道熟悉的少女嗓音响彻于此处,昆持着终端机的身形一顿,回首望过来的眼神里不无充斥了些诧异。 他没想到顾兔会出现在这里。 顾兔没管他在想什么,发丝沐浴在细微流动的焰色里飘舞,其中那张清丽的脸庞却是极为冷若冰霜。她噔噔走过来把昆的手腕抓走,径直注视着迷雅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女人,语气压得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你有事?” 迷雅含着一根棒棒糖,刷着淡蓝眼影的狭长眼眸往她拽着昆的手扫去,又落在了她当前那张克制着不发怒的冰冷脸庞,感觉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小姑娘看起来挺紧张他被人夺走的样子啊。”迷雅妖娆地眯起了眼,“候补杀手和这位帅哥,你到底是喜欢哪一个?” 昆被抓住的皮肤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变凉了许多。 可刚说完,迷雅的蛇尾就猛地朝地一拍,整条蛇撤向了后方。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霍然升腾起熊熊火焰,把隐于暗影里的灌木丛都烧了起来,噼啪作响。 这条火线彻底把她、与两人泾渭分明地分离开来。 “多管闲事。我没直接一上来就烤蛇,你还真当我是个多有礼貌的人?” 做出这种威胁行径,顾兔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出言警告这条不知好歹的蛇。 “我讨厌别人盯着我的东西,不想死以后就给我离他远点。我真的会杀人。” 其后,顾兔拽了昆就走,没留给对方交待任何一句话的机会。 沿着接待室后门那条路往前走,能通向聚会场的舞池附近。位于舞池广场高高的阶梯上方,是被一圈半透明的蓝护栏包围着的僻静平台,下面能遥遥看见一些聚集在清凉泳池里拍着皮球戏水玩耍的客人。 昆全程都沉默着被她拖着走,待周围没有人了,顾兔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映入视野中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昆神色淡淡,不知在想着什么的模样。 顾兔一股无名火噌地就蔓延上来了,她极力把这股情绪压制住:“干嘛,你该不会还想着那条野蛇?” 昆单手插着西裤口袋道:“没,本来就不感兴趣。你来干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来找你了。” 昆貌似沉默了几秒,而后才重新组织起了语言:“……为什么?反正我自己也会回去,有什么好等的。你不去派对舞会?” 顾兔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刚才已经跟夜逛过一圈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的事实,在这句话后,氛围突然就不可遏制地变得糟糕透顶。昆没什么感情色彩地‘哈’了一声,淡漠的神色似是有些说不出的自嘲。 这里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一种无言的状态。 在这过程里,顾兔不由抬眼望向了昆现在的表情。他略带烦躁地把眼神移向了别处,桃花般的蓝眸底映出了别的灯光颜色,里面唯独没有她。 这让她感到难受。他越要别开,顾兔就越是偏要闯进去。 昆不得不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撞入了少女倔强而清冷的那双眼。 一直以来他没有任何怨言地陪在顾兔身边,看都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导致她都忘记了这帅哥是真的长得很标致,理应很受女性的欢迎。可真当自己看见刚才那一幕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一种被人冒犯到的尖锐情绪。 顾兔一步步走向了昆,他没有后退。可这份伪装得无动于衷的表象,直到顾兔一路近到贴在了他的胸前破碎了,昆垂下来的眼神不受控地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兔兔……”他张了张口,自以为能坚硬起来的棱角又在她接下来的动作里被轻易折断。 顾兔把脑门搁在了昆的胸膛,伸手穿过肋下环住了他的腰,主动作出了拥抱的动作。低头靠在昆身前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体陡然产生的僵硬。 不管是被视作任性也好,还是蛮横独断也好,她只想在这里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就是我的……绝不把你让给任何人。” 明明是值得喜悦的一句话,心底却传来了抽痛和酸涩的迹象。现场好像沉默了良久,久到昆被她拥住的身躯开始渐渐软化下来。 听见场下传来的悠扬音乐声,昆忽然冷不丁地道:“要跳舞吗?” “……哈?”顾兔松开他,抬起了头狐疑道,“干什么突然提跳舞?” 面对她的质疑,对面端出的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来到舞会派对,跳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衣物落到了塑料上的声音传来,昆把手肘里那件西装外套放在了周边的长凳上,抬手扯了扯自己衬衫前那根领带,以活动一下领口。他扯着领带偏眸望来,水色眼睫底下尽是她当晚精心打扮过的身影,轮廓在霓虹灯光点缀出暖醉的色调。 “虽然今天匆忙出来穿得不怎么正式,但重点是在你的身上。你今晚穿得很美,我不想平白浪费这样的时光。” 当顾兔因为难得听见他打直球而怔住的时刻,昆微微往前做出了个邀舞的动作,一片水蓝色发丝轻轻垂落在他白皙的脸颊旁,被周遭的灯光过渡出了几分朦胧紫色。 昆在这样优雅得挑不出丝毫错处的姿势里,渐而抬起了自己被注入绚丽灯光的双眸。 “兔兔,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即使他穿的只是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气质也像是个风度翩翩的王子。他有一个真正从十大家族里走出来的背景,这个浮现在脑海里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顾兔沉默着将手搭在了他递出来的掌心里,直言道:“我没跳过交谊舞。” 少年漂亮修长的手指往回略微用力,便把她的身体拉近了自己。高跟鞋往前踏出几步的声音碰撞在平台地砖上,在她耳畔,昆近在咫尺的尾音悠悠地上抬,像极了是他们当初还在测试层时会故意逗弄对方的语气: “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是随便在舞池看一眼就会了么,天才。” 居然还敢这么挑衅她,贴近了这家伙身前的顾兔不由暗地里啧了一声。但在她手心被对方握住轻轻抬起的那刻,昆却又附在她耳边放低了语调缓缓道:“没事,就算没跳过,我也会在旁边引导你的……” “你这是在小看我这位天才?” “……算了,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吧。” 昆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跟这只钢铁直兔计较,在这过程里稳稳牵着顾兔的手,右手扶在了她左肩胛骨下方的位置,带着她随同音乐飘出了轻盈的步伐。 裙摆时而飘扬,底下光洁的小腿膝盖时而掠过夜风的抚摸。确实如昆所说的那样,顾兔能勉强记忆起来别人的舞究竟是怎么跳的,虽然看似生疏,但总体还算有模有样。 有时候她会踩不稳步伐而贴向昆的胸膛,这时候他就会带着她轻而易举卸开这份力量。交谊舞中,男方始终是这支舞里的引导者,平衡着她某些肢体的不协调,让舞姿变得优美而灵活。 这说明昆是真的跳得很好,不得不让顾兔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熟练啊,到底跟多少人跳过了?” “这只是家族里每个人都要学的课程好吗,我又不是自己情愿要跳的。”昆懒懒散散地道,他当初可还一直逃课呢。 “要不是因为你的话……我才懒得跳。”几不可闻地咕哝了句,接着昆便转而提醒她,“该转圈了。” 在昆手臂抬起的动作引导下,顾兔牵着他的指尖,整个人在他的臂弯里顺应着力量旋转,那一刻晚风荡开了她半挽起的发丝,晃过半空的酒红耳坠比外界的灯光还要美丽迷醉。 短暂而又漫长的旋转过程里,昆不由也略带怔然地注视着她发卡闪烁的绚烂微光而走神。 一圈毕了,顾兔回头重新对上了昆当前那双怔神的眼眸,感觉整个繁华喧闹的世界在自己身边兜兜转转,最终眼里看见的人还是他。 可将旋转的她收回的昆却没再跳下去,而是在顾兔回归的那一刻就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被拥入少年双臂里的顾兔能闻到他身上传递出来的味道,在舞会这种特殊的情氛里,香水酿成了醉人的美酒,容易让人感到格外怦然心动。 昆不说话,与他相拥着的顾兔也不提离开。 直到良久过去,他才主动提起了有关于夜的事情。 “夜顺利回来了吧。” “嗯……我能掌握得到他的坐标,现在应该安全回到住所里了。” “帕格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把他带回去,肯定是有所图谋。” “我不怕,而且不是还有你、鳄鱼……还有大家都在么。” 很忽然的,环在顾兔腰上那双少年的手臂就收紧了力度。她下颔紧贴在了对方纤秀的锁骨前,肩窝边上是他脑袋拂来的盈盈发丝,水蓝色的,在这楼台上像一株游离不定的冰莹草般,同他压低了的嗓音漂浮过来。 “……兔兔,夜在你心里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吧。” 顾兔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时提及这件事情,沉默片刻道:“怎么了?” 这话仿佛是开启了某个本不应打开的魔盒,一旦暴露出里面的事物,那些倾覆而出的负面情绪或许会将那些美好的、珍视的一切都销毁殆尽。 但是,将她怀抱在内的少年更像是已经来到了一条穷途末路,退无可退。 “我明明就很高兴夜能回来……可是,一想到你或许会在他面前露出比谁都耀眼的笑容,因为他展现出比谁都快乐的表情,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和他做出各种亲密的动作……” 他低埋着头,微不可闻地低语道:“我就感到妒火中烧。” 这番意外的剖白让顾兔感到晃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揪紧了她的那颗心脏:“……昆?” “像我这种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会嫉妒、没办法为他的回归衷心感到高兴的人……哈,性格真是阴暗卑劣到不行吧。” 肩膀上的少年貌似自嘲地笑了一声。顾兔从未见过他这种脆弱易碎的模样,就好像他已经被逼迫得把保护自己的外壳都摘除了下来,自当面承认这些阴暗心思的那一刻起,他骨子里所有的骄傲、侥幸、和傲慢……都被统统打碎了踩在脚下,变得一文不值。 “不是这样,”顾兔下意识就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你在我心里一直……” 一直都是最自信明亮的那一个。 给予了她最重要的安全感,无所不能坚持的勇气,会安慰她、又吐槽她无谋莽撞,会拥抱她、同时又抱怨她尽惹麻烦。 可就是这样的昆,会为了她每每作出妥协,会重视她每个决定和烦恼,会为她的前路排除万难,在她这些年里一直始终如一地陪伴着她。 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糟糕。 但昆却在话说出来之前,就打断了她:“我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 能感觉到他的情绪隐约掀起了失控的边角,从一开始至今、那些积攒到现在的情感终于爆发成了斑斓的大海,为了求生,他抬起手,像要在这种沉浮里急切地抓住什么东西,才能获得赖以生存的安全感。 “兔兔……”昆低垂的额头抵着她,以当前这样的角度无法看清他当前的表情,只能听见那副少年声线在这片暗色里因溺水的挣扎而显得分外喑哑。 “我想吻你,不愿意就推开我。” 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了顾兔的鼻端,她瞳孔无意识地怔住,想要张口:“昆……唔……” 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含义,头顶亮光在那一刻仿佛瞬间堕入了沉沉黑暗,一张沁凉的唇严丝合缝地压了上来。 她的所有话语、和仓促来不及反应的心情都被统统吞没在了少年那两片冰凉柔软的触感里,意识到自己被吻了的事实,顾兔的心跳立即跳漏了一拍,连自己都控制得有些呼吸不稳。 “嘭。” 背后忽地一凉,顾兔后腰被压在楼台栏杆上的声音随着剧烈的心跳声同时炸响,几乎要轰击得她无法保持理智。 独属于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淹没了她,那些火山喷涌般炽热的感情冲动地潜入了口腔,他在闭目吻着自己喜欢的少女,热切里含着强势的占有意味。 顾兔被困在了他与围栏之间,身体随着这场吻略为后仰在了半空。头顶是大片绚烂渐染的蓝紫色银河,繁星点点,她乌黑的发丝缓缓飘荡在那片瑰丽银河之夜里,就像是枕在了浪漫银河里的一吻。 昆…… 在彼此纠缠的吻里,交换着明显的醉意。 顾兔右手五指抓在了昆的肩膀,直把他身上那件昂贵的白衬衫抓得发皱。能感受到他锁骨下此刻细微的颤抖,即使他自己正在朝前压近,身体却也给她一种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的单薄感,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成一地晶莹的玻璃。 可是,她不想拒绝。 顾兔指尖收紧了他身上那件衬衫,往自己的方向猛地抓来。昆被这份力度拽得倾身下来,他冰莹的两层眼睫在风里微微轻颤。 很快,顾兔感到少年冰凉修长的指节钻进了她那只手的指缝里,覆盖着她的手背和她紧紧地十指相扣。 “唔……” 背后枕着的瑰丽星川,音乐,和香氛,在这一刻尽皆化成了漫天的碎光。 她仰起来的脸庞被对方另一只手固定着,在这漫长得仿佛连银河都能灼烫的一吻里,不留给她任何逃脱和喘息的空间。</p> 第210章 第 210 章 阿基米德斯一层, hotel 01区。 经历一夜晚的狂欢,这间聚集了两支队伍成员的住所还遗留着纵夜庆祝的残余。卢比和鸡汤一早起来就到厨房去做醒酒汤和早饭了,而吉王男和丹等人则睡眼惺忪地收拾着桌面的狼藉,各人干着各的事分工合作清理出餐桌。 “让你昨晚不要跟着伊树他们喝那么多了吧, 夜, 你都不知道他们那几个酒鬼疯起来是什么样。” 客厅里, 昆正抄手教训着自己刚回归队伍的挚友, 夜只得全程待在一边好脾气地赔笑。 “伊树他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拒绝不了……”夜无奈地揉了揉自己仍有点宿醉头疼的额头,垂下来的褐色长发温柔地滑过了他的眼角。 他就总是这样,拒绝不了朋友们付出的好意。不过不重视同伴的话, 那就不是夜了。 想到这里, 昆的态度不由软化下来。 “总之, 你没事就好。”昆朝对面的长发少年伸出了拳头,又一次笑着对他说出了祝福的话语, “欢迎回来,夜。” 夜同样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两个少年的拳头再次重逢般在半空碰了碰。 “嗯!” 结果这时候一颗鳄鱼脑袋就像炮弹似的, 野蛮冲撞到了昆的侧腰,几乎把正在跟夜叙旧的他一下顶飞。 “依我看,你们两个龟儿子都该被狠狠揍一顿!”把昆给无情撞飞的鳄鱼骂骂咧咧道,“竟敢背着我雷克大人,一声不响的都消失了那么久!” “你这是要撞死我啊鳄鱼!” 遭受巨力撞击的昆立即被撞倒在地,感觉肋骨都要被那只该死的鳄鱼撞碎了, 顿时额爆青筋痛骂道, “嘴里说着两个都要被揍, 为什么又只撞我一个?!” 迷你鳄鱼一屁股老高地坐在他身上, 环胸从鼻孔里哼出了一股气:“哼!谁让你昨晚抢了老子的果冻,那本来是我准备留到最后吃的,可恶的蓝龟儿子!” 昆也不顾形象了,当即在地上跟这条笨重的鳄鱼互掐了起来:“重死了,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 “蓝龟儿子你说什么!” 眼见一人一鳄又如往日那般当着面拉开了‘战争’,被夹在中间的夜静静看着这一切,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测试层当时的情景。 之后一只拖鞋被踢飞到了夜的脑袋一侧,把他脸颊旁的长发荡开,夜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连忙笑着上去跟自己两个朋友拉架。 “昆,鳄鱼,别打了——” 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隔壁,正在一边掀起衣角挠肚皮,一边慢腾腾收拾餐桌的吉王男瞄见夜那张浮现出了真挚笑意的秀气脸庞,一时不由感到有些怅然。 “威傲来原来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以前,他在大家面前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孤僻表情,没想到也会有这样开朗的一面。 “昆也是。”身旁的丹同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估计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昆除了和大姐头在一起的时候会忍不住跟她闹,其他时间,我就从来没见过他跟别的人这样掐过。” 不需要端着架子、顾及形象,在朋友面前完全表露出真性情的少年模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们吧。 “说起来,你们的大姐头……” 但提及到顾兔这个名头,吉王男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转头朝丹投去了诡异的眼神,丹这时候的眼神其实也跟他的差不多,明显是想到了同一处去了。 “昨晚和昆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啊?” 事实证明,做人最好永远不要在背后议论他人。就在吉王男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他们背后卧室的方向恰好吱呀传来了一阵开门声,然后是外面撞见了某人那张脸的莲梨花抽气兼惊呼的声音。 “顾、顾兔……你昨晚是没睡好吗?黑眼圈好重,要、要不要我去拿点眼霜给你抹点?” 靠里那间卧室无声飘出来了一缕幽魂,正是彻夜都没睡好的顾兔。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得像张薄纸,眼眶下浓重的黛青几乎要往那两颗泪痣的方向扩散。 “嗯……”顾兔揉着眼,木讷地用浓浓的鼻音跟莲梨花应了一声。 没错,她昨晚又修仙了。修仙总是逆天而行,模样看着死在路上很正常。 八卦总是人之常情。 正好逮住了当事人的出现,吉王男竟然在丹惊恐万状的注视下竟然头铁地大嚷了句:“顾兔,昨晚你和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客厅吵闹的动静不知为何忽然就熄了声,顾兔彻底停下了揉眼的动作,感应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蓦然抬头的她就这么与昆在半空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都同时从口中发出了异样的音节:“呃……” 他们的眼眸在那一刻微掀波澜,片刻后,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另一边转开了眼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吉王男,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得比谁都久吗?”顾兔别过了头,一脸低气压地对着被噎住的吉王男冷声道,“因为他不多管闲事!” 说罢,她就趿拉着拖鞋回首迎向了站在背后的莲梨花,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前压了几步,面色阴沉道:“要抹,现在立刻!” 被完全笼罩在她气息内的莲梨花顿时涨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好:“知、知道啦……你不要、靠得那么近!” 只是抹个眼霜而已,为什么搞得跟霸总强迫小白花的情节一样! 直至两人离去,被无端端凶了一顿的吉王男夹紧了尾巴,朝旁边的丹瞥去了微妙的一眼。 “好大的火气,果然是跟昆吵架了吧……”作为母胎solo至今的男人,吉王男只能想到顾兔是‘迁怒’这一点。 刚好早晨起来冲了个冷水澡的西索从旁经过,肩膀挂着条毛巾的他顶着一头湿透的红发,随手打开了冰箱,似笑非笑的嗓音从柜门背后传来:“说不定正好是完全相反的情况呢……” 情场老手的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什么回事。 另一边,大概是被吓到了,莲梨花也忘了只要把东西交给顾兔就好,自己傻呆呆地用指尖剜下眼霜来帮她细细涂上。 全程享受了美女一番服务的顾兔重新回到了客厅,顿了一顿,还是故意绕开了昆和夜、鳄鱼三人组的方向随便挑了个餐椅坐下,坐下那刻,一脑门就‘哐’地砸到了硬邦邦的桌面。 即使闭上双眼不去看,好像也能感觉到对方有时候被吸引地往这边一扫而过的目光。 搞什么啊,明明一晚上过去了,胸膛内还鼓动得厉害。 顾兔披散下来的发丝压在了桌面,把那两只有些泛红的滚烫耳廓都给遮住了。她还在想着昨晚在聚会场楼台上发生的情景。 沁凉又柔软的唇,炽热而绵长的吻,一闭上眼,她整个世界都是脸庞近在咫尺像是融在了星光里的少年,和他索取亲吻自己的唇。 淦,还是舌吻! 顾兔呆滞地用脑袋砸了一下桌子。 当时她已经分辨不出究竟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一吻分离的时候,两个人胸口都微喘着气,彼此抵着对方的额头不说话。 是不知道该在那种时候说些什么话。 最后,不知是谁提了句‘回去吧’。接着她便浑浑噩噩地被昆牵回到了住所里。 庆祝会的准备已经事先做好了,什伊树队昔日的同伴也都到了场。夜作为其中的主角,终于在这一晚上收获了很多迟来的祝福。印象最深刻的是鳄鱼抱着夜哭得稀里哗啦,惨遭一旁昆的嫌弃,可是他随后同样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其他人同样也是如此,拖着回归队伍的夜喝到了很晚。 什伊树他们本来还想拉着昆劝酒,结果被他给一口回绝了。尽管回来之后顾兔和他两个好像都在有意识地回避着对方,可在这个时候昆依然提起了她的事情。 不了。和兔兔回来的时候,在她那里喝过了。那位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顿了一顿,轻声道,香槟。 他不想被淡掉那种味道。 顾兔当时就是一口小甜水喷了出来,惨了对面坐着的鸡汤:大姐头啊啊啊—— 回想到这里的顾兔又忍不住用脑门砸桌,一直砸得‘哐哐’响,惹来周边同伴们注视得惊心动魄的眼神。这是一种事后回忆起来羞耻的感觉,可这么表现并非是感到不快,而是作为某种情感上的烦恼和变化在影响着自己。 就在顾兔要再一次砸脑壳清醒自我的时候,一只少年的温热手掌伸过来垫在了那里,顾兔直接就一下砸入了他的掌心里,像水花绽开般发出‘啪’的一声。 顾兔愣了一瞬,当即抬起头来望向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身旁的长发少年。 “夜?”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及时反应过来,“没砸疼你吧?” 对面的夜摇了摇头,长发露出那半边澄澈的金色眼眸静静凝视着她怔然的脸庞,那只替她垫过的手轻轻拨开了她额前那片乌黑的发。他指尖被烫得颤了颤,那上面通红一片。 “我更关心你有没有撞疼……兔兔,你脸颊很红的样子,是不舒服吗?” 长发少年的手一路往下滑落在了她的脸庞,曲起的指关节替她拂开了那些发丝,仅用拇指的指腹轻柔在那泛起了淡淡绯红的脸颊肌肤上抚摸着。 “额,这不是不舒服的问题……”顾兔的眼神游离,正快速思考着怎么编个回答应付过去,不料这时候她的肩膀忽然一沉,连人带凳子都倾斜着往后倒入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夜触碰在她脸上的手也因此被脱离了开来。他指尖停在半空一顿,旋即往作出了那种拉扯行为的友人无声抬起了头。 昆没有准备任何解释的意思,只是把凳子上那只因为自己接近而有些炸毛的黑兔子脑袋按住,对抬头往这边投注了目光的他说: “她纯粹就是‘犯傻’了而已,你不用这样一直惯着她,夜。” 周围其他收拾东西准备开饭的人不知不觉都停下了动作,这边的世界一时显得寂静无声。</p> 第211章 第 211 章 气氛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包括糖醋肉在内的大家都很明白,和顾兔同样有亲密联系的昆和威傲来这三人一旦同框出现,则必然会出现诸如现在这幕的情景。 只是想不到, 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昆的右手搭在了顾兔的肩膀, 另一只手把她作乱的脑袋给按压住, 那连人带椅子都一齐被强制倒入他怀抱的模样, 看着就像是将少女拥在了自己怀里, 无形透露出了一股圈占意味。 触摸的少女对象被拖离了原来的位置, 夜的手只能停滞在半空。 两个相处至今都分外融洽的挚友在这里互相对视着,偏偏彼此的眼神都坦然而平静, 旁人难以读懂他们内心的真实情绪。 会打起来吗?会当场打起来吗?! 大家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闪过了这个念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脸上堆满了兴奋的神色, 明显是期待着两人接下来的反应。可当脑子里希冀的画面出现之前,中间那位少女却率先打破了这份僵持。 “……你说谁在‘犯傻’呢!” 被强行压住的顾兔不由抬起脑袋, 急得一把就将头顶那只手给扒下来搁在肩上,仰头靠在了少年的身前, 怒瞪向他的黑瞳被折射出明亮莹润的波光。 昆没理会她的抗议,反倒对一旁的夜说:“先去把人都叫起来吃饭吧,夜, 待会我有事要说——是关于六强淘汰赛规则的事。” 被转移开了话题的夜微微张口, 沉默几秒后同意般地往下点了头。 “好。” 那只像是被他遗忘了那般置于半空的手终于被收起,可长发少年垂眸看了眼挚友正亲密无间地环住了少女的手, 那被迫分离的指尖在此刻调转方向, 仍是不退反迎探向了少女方才那张脸。 在那一瞬,昆搁置在顾兔身前那只手背几不可察地些微紧绷起来, 可他表面上依然冷静地表现出没有任何退却的意图。最后, 夜的指尖落在了顾兔被撞红的额前, 以指腹轻柔地摩挲了一阵,待见到额头皮肤有些消肿,那几根手指才勾着那上面柔顺的长发一路怜爱地滑落到她的发尾离去。 “不过,说是让我不用这样一直惯着你,大概我是做不到的吧……”夜并不多加解释,长发底下那张脸庞仅是浮现出淡淡的浅笑,“虽然不知道兔兔你是在烦恼什么,但希望你不要再这样撞头了。” 直至夜转身离开帮忙到房间叫人,在周围旁观的吉王男几人才一举脱离了方才那种紧张的氛围,大松了一口气瘫倒在了沙发上。 短短几秒钟时间,感觉就好像在刀光剑影下苟过了一整个世纪似的漫长。 偏偏夹在修罗场中间的顾兔没有任何察觉,反倒忽然被少年‘啪’地盖在额头上的一只手给狠狠冰到了。 “你这是在干嘛?”靠在少年怀里的顾兔额头顶着一大块薄冰,眼皮子被溅上了几颗沁凉的冰碴子,在那种寒意刺激下不由猛地抽动。 “不是撞红了么?”昆没感情地‘呵’了声,摆出不爽的姿态睨了她一眼,“现在就给你‘冰敷’——” 顾兔:“……你这根本就不是‘冰敷’,而是想把我也给冻成了冰雕好吗!” 坚决要抵制他这种恶行的顾兔当即和这家伙展开了场拉锯战,她座下倾斜着的餐椅本来两条腿就悬空了,全靠身后的昆来支撑住,怕她真的摔倒在地,昆只好在途中顺着她拉扯的力量身子一下往前倒去。 咔噔一声,顾兔所坐的餐椅被推回了原处,昆两条胳膊被她的手扯在身前,整个人不得已在上方笼罩着她……置身在他气息的围绕里,就像是被他那对手臂给环抱住了一样。 两人的动作都同时停歇不闹了,在这就近对视的距离里,他们都下意识地垂眸将目光移落在了对方当前那张唇上。就在昨晚,与彼此那张唇亲密接触的感觉,好像又一次浮现在了自己的内心里。 哪怕掩饰得很好,还是从对方那双颠倒着的眼里看出了彼此现下的心猿意马。 “……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顾兔比往常都轻声地问道,在这二人制造的空间里,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够听见。 明明做过了那样的事,这家伙表面却展现得比她更平静,十足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哪怕顾兔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但她并不是个会长期对这种事情逃避的人。 “……也不是没有。”昆像是不愿当面承认那般浅浅别过了眼尾,被光照着的那张白皙无暇的脸庞泛着淡淡的蔷粉色,在发丝的垂掩下那股青涩情愫很是明显。 “看着你因为我烦恼的样子,我很高兴。”他轻声低语道。 心跳忽然就在这句话后噗通、噗通地清晰了起来。 顾兔怔然地仰头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好久,直到昆忽然将带着温度的目光挪回来,一只手掌强行伸过来盖住了她的双眼。 视野霎时堕入黑暗,被少年温暖气息包围的世界里他压低了的气恼声音倾覆而来:“……不准看我!” 哪有只准你看我,不准我看你的道理。顾兔思维迟钝几秒,旋即立马就叛逆地掰开了他的手:“我偏看!” 周围,全程将这两个人互动尽收眼底的吉王男和丹面色微妙地对视一眼,终于深以为然地知晓了西索大师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背着大家谈恋爱了吧?” 吉王男和丹都从对方八卦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份肯定。 经过一番努力,原本还待在房间里睡懒觉的同伴们之后都整齐落座在了餐桌,难得到位齐聚着营造出共进早餐的场面。 只不过,猩红之月和糖醋肉的人来是来齐了,大家却没怎么关注早饭的事情,注意力都或多或少悄悄投注在了其中最显眼的三人那边。 可容纳十几人的大长桌铺着餐巾,上面摆放着各种有营养的东西方餐点和饮品。顾兔坐在最中间,左边是猩红之月的人都知道一直习惯陪她一起的昆,右边则是糖醋肉们熟悉的威傲来,也即是夜。 除了早在测试层的时候就见惯了这三只龟儿子粘在一块的鳄鱼,依然不管不顾地大快朵颐,其他人都纷纷投以了诡异的视线。 就在这时,矛盾终于出现了。 没怎么睡好的顾兔一边打哈欠,一边正准备拿取牛奶,往餐包上浇好糖浆的夜、和事先将三明治煎蛋从中切开的昆同时把手里的餐盘推给了顾兔。 撞见两碟装盘好的食物一同出现,各坐两边的昆和夜登时顿住动作,接着抬眼望向了对方。 顾兔打哈欠的手就这么卡在了嘴边,周围同一张餐桌的人也都瞬间放轻了进食的声音。 气氛一时相当凝重。 对夜来说一直以来都延续着过去的习惯,把自己那份兔兔喜欢的食物让给她是理所当然的。而昆是少食主义者,他对吃的没什么兴趣,每一次都会把自己多出来那份替兔兔准备好。 这也就导致了两人那份好意总会有多余的溢出。 大家是这么想的。 结果深陷修罗场中心的顾兔却完全没把这诡异气氛当一回事,手势淡定地把那两碟餐盘接了过来。 “你们不吃要让给我么?那谢了啊。” 她的心路历程完全就是:什么我能吃三份→竟有这等好事→好耶。 她欣然接受! 本以为会在这里迎来一场爆发的众人:“……” 算了,毕竟不能寄希望于一只钢铁直兔能够感应得到这些。 不用看也都能知道这些无聊的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昆不由无言地扯了扯唇角。见气氛仍算轻松,他十指交叉交叠在在下颔,总算抛出了今日召集众人前来的饵。 “这次工房战第二回合的六强淘汰赛将会在一座人工岛上举行。” “人工岛?”大家吃着早餐的注意力纷纷被转移了过去。 昆点了点头:“再过两天,阿基米德斯就会把我们载到一片水中竞技场,那座漂浮于水上的人工岛就是这次工房战最终比赛的场地。” 由于没有地图,作为团队军师的昆只能简要地提几句:“人工岛分为南北两边,到时候两边会随机分配三组同时进行比赛,具体获胜的规则主办者会在结果出来时公布。此次重点是我们提前得知的一份规则——” “六名入选淘汰赛的领导将继承上一轮个人赛赌局赢得的积分。而工房已经给每个参赛者都定好了价格,每个领导在比赛前要先从名单里选出一个先锋,后续消耗本身或利用比赛中得到的积分招揽更多组员,促使队伍不断成长直至取胜。” 顾兔注意到了某个关键点:“一开始只能挑选一个人参战?” “对。”昆正面回应了她的说法,接着继续说道,“各队的先锋负责在比赛开始时收集积分,可以选择去抓其他队的先锋以获取积分,也可以使用队伍里的积分到同伴召回处召集同伴,或者到商店购买武器强化队伍。” 卢比若有所思地咬着指头:“那先锋的人选在比赛里将会非常关键啊……” “所以我打算安排的先锋是吉王男。”昆面色平静地往水里投落了一发潜水炸弹。 周围本来聚精会神聆听的人先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后,瞬间人人撑着桌面轰然炸开了锅:“什么?吉王男?!” 连脖子后长了两根红犄角的憨憨吉王男,此时也一副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他对自己实力什么程度很有逼数的好吗!把自己放到摊车上卖都会有人摸着头夸奖说‘好菜’、‘真是好菜啊’的好吗! 顾兔也眉头一皱,对这份安排相当不满意:“为什么不是我?我当先锋一上去就可以把那些家伙全灭了。” 吉王男乖巧地连连点头。 昆翻了个白眼道:“说是那么说,但我们买不起你。你的身价是800万积分,而我们一开始能调动的积分只有600万。吉王男是我们之中最便宜的那一个,只需要1万零头就能够买到,四舍五入就是白送的了。” 就像某塔防游戏出门装没人会买大件装备,而是先买把多兰剑过渡下一样,谨慎为由,他们还是暂时需要一步步来精打细算。 800万·大件装备·顾兔:“……” 怎么,她该说工房的人很有眼光吗? 1万·白送·吉王男捂住自己受伤的心口:“零头……虽然我便宜是事实,但这么直白说出来真的很伤男人自尊的好么!” 在场所有人都一致忽略了他发出的这句埋怨。 昆解释道:“这场六强淘汰赛不仅要获胜,还要为了当天后面的决赛做准备,所以我们必须招揽到尽可能多的同伴才行。用最便宜的吉王男当前锋是其中性价比最高的选择,让他第一时间到同伴召回处召回同伴,能够最大限度地快速召集一支完整的队伍出来。” 尽管道理她都懂,可没有出场表现机会的顾兔还是面无表情地狠狠咬了口皂角。 “那没被召集的人要做些什么?”她问的恰好也是大家想要知道的。 “待在阿基米德斯的准备室等待召回。”见顾兔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昆顿了顿,接口说,“关于这个,兔兔,我对你其实还有另外的安排。” 顾兔这才兴致缺缺地瞥去了一眼:“什么安排?” 昆盯着她那张脸好一阵子,忽然间心血来潮地放下交叉的十指凑了过来。每当他想要真正观察什么东西的时候,距离感一向都被拉得很近。 他猝不及防在眼前放大的那张脸庞打破了顾兔内心的镇定,她那张抿合的素唇下意识微张开了一丝缝隙,过近的距离,使她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昨晚难忘的那一吻,乌浓的眼睫极轻地颤了颤。 就在这时,对面的水蓝发少年反倒是彻底停住了。 笨蛋吗,居然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两根漂亮的指节被曲了起来,忽然朝顾兔的额头弹了一下。昆一双桃花眼懒懒地觑着她,只听得这位神秘主义者以故意吊人胃口的腔调答道:“……秘密。” 凑那么近结果过来就是为了耍她?世上还有这么欠揍的人?顾兔忍无可忍,一巴掌就盖在了面前那张帅气又让人恨得牙痒的脸蛋上。 目睹了全程的众人立即就猛烈地假装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适可而止啊你们两个!这还当着大家的面呢! 但也有人在这时留意到了坐在一旁那位长发少年的眼神,他正安静地朝着昆和顾兔的方向注视着。 最后顾兔放弃了跟昆那故意捉弄自己的家伙计较,接受了作为杀手锏这一底牌暂时在准备室待机的安排。反正准备室也不止她一个待机,顾兔干脆转过头,一瞬就撞入了还没准备好迎接她而流露怔然的夜那双金眸深处。 “那行吧,我到时候跟夜一起待着。” 夜长发垂掩下的澄澈眸底仿佛被珍重的事物砸中,往外荡出了一圈圈的涟漪。他微微挽起了唇缘,静且温驯地待在她的身旁应道:“好……” 昆面无表情,轻易用一句话就搅散了顾兔的美梦:“别想了,我第一个要召回的同伴就是夜。” 顾兔:“……” 只见顾兔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当场恼怒地跟旁边一而再再而三‘针对’她的家伙掐了起来:“昆aa,我看你今天就是在故意搞我的是吧!”</p> 第212章 第 212 章 也不知道昆今天是在较什么劲, 一旦遇上她想要和夜凑近的情形,就想方设法地在耍心机拆散他俩共处的时机。好在其他人都对她和昆的互动见怪不怪,顾兔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昆互掐完, 她就憋着股闷气把早餐都飞快扫荡光, 回到了房间里。 “我又不会一直霸占着夜, 至于这么紧张我跟他待一起么……”门板关上, 顾兔随便碎碎念了一句。 她不是个会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单独回到房间里后,她就坐回在自己宽敞柔软的床铺上, 打开了自己大贤者plus的任务界面。 昨天忙碌了一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趁着阿基米德斯还要过两日再开启比赛的闲暇,顾兔打算顺便把之前完成的任务奖励给领了。 [支线任务2:工房战个人竞技赛战捷(已完成)] 她点了进去,闪烁着金光的浮动任务框顿时消散成光点, 一行奖励文字取代着浮现于她的眼前。 [获得任务奖励:经验x25w、道具‘隐形斗篷’x1] [主人当前等级lv69, 经验值:1828100/1870000] 只差不到10万就能升级了,等级越往上, 需要的经验值就越夸张。顾兔低头张开了自己的手掌,经验值的填充能让她感受到自己体内逐渐上涨的力量。 “明明只有69级,但是比入塔前的80级还要强的感觉……”顾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呢喃道。 她没有忘记, 当初在测试层里遇见的高手坤特也不过是70级, 现在的她要是再跟对方打上一场的话……还会获得当初一样的结果吗? 顾兔蓦地勾唇笑出了一声,翘起的唇珠无端为她那张过分白皙的脸勾勒出一种张扬又别致的嘲讽意味。 不管怎样, 这些年里的努力还不算白费。 “不过这件‘隐形斗篷’来得正是时候啊, 不知道之后能不能用得上……” 顾兔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拾起了凭空掉落在床上的那件银灰色斗篷道具。 斗篷被叠放得整整齐齐, 但其实叠在外面的才是斗篷的里子。顾兔伸手随便翻起斗篷一角, 可以发现里面才是发挥隐形作用的料子, 拿起来的一瞬间,看起来就像是有一块橡皮擦把她的手指从空间里擦掉了似的奇妙。 [获得‘隐形斗篷’x1] [物品说明:一件能隐藏身形活动自如的神奇斗篷,品质鉴定为‘蓝’;出自某神秘魔法世界的道具,可容纳一位成年男子体型、或是两位偏瘦的少年人体型使用,乃夜游图书馆禁区与禁林的必备良物。] [备注:但由于与科技侧不兼容,该道具无法隔绝热量及红外线探测等高科技设备的检测。平日使用完后请将该道具反面折叠存放,以免丢失。] “就这么一段介绍,想吐槽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顾兔撇了撇嘴。就在这时,她的卧室忽然传来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叩叩。” “谁?” 正好完事,顾兔不作多想地起床走来门边直接拧开了门把。开门的一刹,门外用皮筋把头发扎在了脑后的昆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没有防备地撞入了彼此的眼帘。 昆似是也没想到她开门那么快,精致的脸庞浮现出一闪而逝的意外。 顾兔定定盯了他一秒,选择把手放在了门框上。 “是我。”发现她展露出有关门的趋兆,昆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反应般轻而易举用脚卡在了门缝里,没好气道:“有事情要跟你讲。” 关不上门,顾兔可没给他好脸色,站在门口趾高气扬地环抱着双胸道:“告诉你,我可是个很记仇的人。” 刚一警告完,她的脸颊倏地一冰。余光里,昆似乎拿什么覆着塑料膜的东西贴到了她的脸上,表面有冰箱镇过的清爽凉意,顾兔还能隐约闻到那上面漂浮着的香甜味道。 “所以我这不是乖乖过来哄你了么,兔子小姐。”这特意过来‘赔罪’的大少爷慢吞吞地对她说道。 顾兔维持着凝视着他的半信半疑的眼神,一把将他贴脸的那盒布丁给扒了下来,放手里拧转着看了看。 “用一份甜食就想收买我?” “是一整个月份的,这是第一天。” “……行吧。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进贡,那我只能大度地接受你的贿赂了。” 顾兔十足厚颜无耻地发言道,原本勉强的态度底下明显开始浮现出了融化的迹象。目睹她盯着布丁看的满意表情,昆似乎也压不住上翘的唇角,慢悠悠地哼出一声气音后便推着她往房间里走去。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就是喜欢吃这种东西……” 光你一个,还不够甜么。 * 工房战·组别淘汰赛召开的当天,阿基米德斯这艘神秘而美丽的‘巨鲸’已漂浮到了水中竞技场的上方。 高额购票前来观战的数千名观众共分为几批,搭乘在透明的小型浮游飞碟里进行全方位的观战。 浮游飞碟的下方,漫无边际的蔚蓝水面正漂浮着一座规模巨大的人工岛屿。 入眼望去,整座岛屿都种植着大片的热带雨林般高大茂密的植被,而其中最显眼的是岛中央那座火山口,以火山口为界,北边的岩石间建有几座古朴庄严的寺庙,南边则多有河川,整座岛屿的植被仅生长至火山口的周围便止了步。 目前,工房将要为此决出胜者的组别淘汰赛马上就要在这座人工岛上演!通过天空实时转播的高清屏幕,能看到六位领导及其前锋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这片美丽而又遍布危机的赛场各处。 “此次六强淘汰赛将分为南北两个半场同时进行,南方组与北方组分别三个领导,每组能进入决赛圈的人数最多只有两队!” 戴着蓝头盔的主办者伊奥一如既往地骑着他的小电驴,浮在高处细致地为各位观众及参赛者介绍着游戏规则。 激扬顿挫的嗓音通过麦克风几乎能传递到现场的每个角落,只不过待在侦查机里掌控灯台的昆却心分二用,关注起了别的事情。 “居然跟伊树分在了不同的组里啊……”这位水蓝发少年以手抵着下唇冷静地沉思道,盯着导入到灯台里的地图像是在分析着各组的优劣与利弊。 这场六进四的组别淘汰赛,猩红之月这边被分到了岛的北边,和帕格队、狂犬队互为对手。而岛的南边,则是什伊树队、蛇队和贼眼队对战。 什伊树那边先不论,他们那边有公主、有哈驰、有洛雷,进入决赛圈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自家这边……猩红之月,帕格,和狂犬,三组几乎战力最强的队伍凑到一起,竞争不可谓不激烈,工房这一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昆用脚趾头想,都不信他们说的‘随机分配’这一套。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阴谋……” 隐约在其中嗅到了不详气息的昆微微蹙眉,但比赛才刚刚开始,他只好先着眼于当下的情况再说。 抬手移动灯台里的通讯魔方,昆联络上了远在阿基米德斯里的顾兔。 “兔兔,你那边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顾兔正溜出阿基米德斯船上准备室,躲入了走廊附近的卫生间里。没办法,今天刚好那么巧跟安德罗西分在了同一个准备室,她正在房间里因为自己那么久不能出场的事闹着呢。 顾兔这次有别的事情要做,没什么时间去哄这位难搞的公主高兴。被她缠上,那就完蛋了。 “准备好了,待会我放个影分身回去就开始行动。”顾兔扶了扶头顶的‘发箍’镇静地回答道。 戴在她头顶上的是一对远程通讯用的‘兔耳’,表面流动着复杂的电子纹路,是从莫莫伽那里薅来的。「兔耳」这个道具可以无视距离与特定的人物建立联系,使用方式较为隐秘。外观看起来高科技,但它其实是个魔法道具来着。 虽然顾兔也可以用灯台,不过放在接下来要潜入的情况里就不太适用了。灯台很有可能会被橡子工房实验室里的某些设备检测到。 ——没错,她今天要做的就是趁工房战开始的同时,潜入之前的橡子工房底层把艾米丽给偷出来。 昆之前特意进她房间提的就是这件事情。哪怕过去了有好几日,但不代表他会忘记顾兔曾向自己提出过的任何‘想要的东西’。 工房战的决战日几乎是最好的行动时机,主办者这时候会把注意全身投向工房战的赛事,无暇最关注到后方的实验情况。顾兔只要把影分身放在准备室里,本体则用隐身斗篷瞒过所有人把艾米丽打包带走,就算事后艾米丽凭空消失的消息败露,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是她的所作所为。 而带走艾米丽的‘容器’也已经准备好了。 顾兔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她的系统背包里面装着昆之前给她的曼芭伦蒂娜。 “小心一点,还不知道实验室里会不会有别的埋伏在。假如见到情势不妙,你别冲太猛,该撤退的时机还是要撤退……” 由于这次放任顾兔一个人行动,昆总对这件事、乃至对整个工房战都不太放心,不禁多殷殷叮嘱了几句。 “知道了。”顾兔干脆地应道,“反倒是你,工房战那边没问题吧?” 不止是他关心着这边,顾兔同样也关心着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对面会不会发生意外。 “你还信不过我么?” “我信。” 简单的一句对话,就成功让两个人将那颗悬起来的心再次安安静静放回了原处。 待在侦察机里的昆看向了平板上的召回名单,手指逐一滑过她、夜、还有所有同伴的名字,仿佛这些人的重量都随之落到了他的手中。 昆垂下眸,嗓间被放低了的音量几不可闻地回荡在这片空间里: “兔兔,就算只是为了你也好……这次的工房战无论出现任何意外,我也会替你拿下胜利。”</p> 第213章 第 213 章 按动兔耳挂断了跟昆的联络, 顾兔还坐在马桶盖上仰头放空了好几秒。隔了好半晌,她才揉了揉自己的脸庞咕哝了句。 “怎么感觉他这次给了自己好多压力的样子……” ……是因为夜回归的关系吗?顾兔心下暗暗作着猜测,遂决定还是赶紧把手里边的事情给搞定了, 然后跟自家军师汇合再说。 毕竟她自己也时刻担心着。 双手掐合比出了结印的手势, 一串忍术名当即流利地从顾兔的唇里吐出:“影分身之术!” 嘭的一声白雾在这狭窄的隔间里弥漫,看不清人影。直到烟雾散去, 顾兔的活动空间顿时因为多出了另一个人来而显得逼仄许多。 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顾兔2号’同样也穿着黑衬衫与同色紧身短裤,带扣里的漆红色腰带把纤腰紧紧勒住。她背贴隔间门板, 跟待在马桶盖上的顾兔对视着点了点头, 两人头顶的同款黑亮‘兔耳’前后摇晃了几下。 眼神交流完后, 顾兔2号就想要当先走出隔间, 帮忙以‘替身’的身份坐镇在准备室。到时候顾兔再用隐形斗篷走出去, 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交换了。 可当顾兔2号的手指搭放在门把上的那一刻, 她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女洗手间偏偏在这时传来了有人从外界走入的脚步声, 而那边走边发出抱怨的声音——正是某位顾兔避之不及的公主殿下。 “可恶的小兔崽子是想气死我,居然一见到我就溜得那么快,是怕我把她给一口吃掉吗……” 仅隔着一块门板的地方,顾兔和自己的影分身同时默了。 不好意思,她还真怕被气急逮住吃掉了。 之后安德罗西的化妆包似乎被她重重丢在了洗手台, 然后是‘唰’地拉开了化妆包拉链, 从里面取出口红管旋开的一连串动静。 口红照镜细细涂抹在少女唇上的声音在这片空荡的环境里, 似乎格外清晰。对自己美貌拥有充分自信的人, 总是会多顾影自怜那么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能听见那位公主在照镜子时哼出了愉快的歌声。 可这对于赶时间的顾兔来说, 就是一场难耐的折磨了。 她翘着腿坐在了隔间的马桶盖上, 面无表情地单手拖腮, 一下一下抖动的洁白脚踝正在宣告着她耐心不断消罄的事实。 “……只是补个妆而已,用得着花那么长时间吗?又不是脸大如盆。” 顾兔内心刚那么想完,没想到耳边就传来了跟她心里一模一样的话语。她当即抬首,就那么与一脸平静地说出了吐槽的‘顾兔2号’在隔间里对上了视线。 不愧是她。 真是实力演绎我坑我自己。 这时候洗手间里正在哼歌的动静突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那管金属口红被某人压着拍在了大理石台面,在空阔的环境里荡出了极清澈的一道碰撞声响:“啪嗒。” 两只黑兔子的内心同时‘咯噔’了一声。 要死。 某位吉黑德公主低气压的步伐踏了过来,恍然间就像是某种死神临近的脚步声。 “你现在就躲在里面吧!小兔崽子!” 隔间门板上的把手兀地开始抖动起来,外面的安德罗西正把手按在上面,粗暴晃动得整个开关都在‘咔嗒咔嗒’响。若是这情节放在什么恐怖片子里面,绝对能起到很有效的吓人作用。 “给我出声!刚不是还有胆子敢说我‘脸大’的吗——” 轰、轰! 眼见整块门都快要被外边的‘猛兽’给卸下来了,顾兔当即脸色一沉,她没有开门,而是起身一脚踏在马桶水箱上,以手撑着身侧隔板的利落动作整个人一跃翻了出去。 高高踩在隔间一路跳跃,顾兔最后脚跟轻巧落地。这一秒内她没有丝毫的停留,头也不回地就夺门冲出了这个洗手间。 身后的安德罗西果然被她身影给吸引住了,面色微变,立马发挥出时速数百公里的凶猛速度追了上去。 “给我站住!!” 洗手间的大门一瞬就被这位身体素质强悍的公主踢开,两人接连绝尘而去。 几分钟过去,这里传来了一声门被拉开的‘吱呀’的长音,隔间里的顾兔2号轻巧地推门而出,一脸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这爆发过灾难的场所。 * 另一边,顾兔和安德罗西简直在走廊上演了一场‘她追,她逃,她们都插翅难飞’的戏码。 顾兔对自己的速度一向很有自信,中途见到走廊前方有两边岔道,她索性就快速单手结印道:“瞬身术。” 眨眼之间,她的身影便在道路中间扭曲成一抹残影,直至凭空不见。 “消失了……?” 奔走在后方追来的安德罗西见状刹住了脚步,那双灿金色的杏眸骤然收缩成了细细的竖瞳,像是某类猫科动物的本能应激反应。 咬了咬牙,这位貌美惊人的吉黑德公主最后还是凭直觉挑选了左边那条道路,埋头迅速冲了进去。 “别想着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直到她那一身窈窕柔美的背影从拐角处消失,原来这条分岔路才忽然被撕开一道人影。 紧急时刻隐形起来的顾兔正双脚附着神水黏在天花板,形同蝙蝠般头下脚上地稳稳倒挂着,她略微掀开了斗篷一角,空气里当即露出了她的大半张脸,连带着黑发也直直地垂落下来。 “总算甩掉了……”顾兔长吁一口气解除掉脚下神水的控制,灵活地在空中翻腾了半周后自由落了地。 她看了眼大贤者plus的提供的地图,毅然选择了跟安德罗西完全不同的右侧方向走。 刚没走出几步,想不到眼前的视野里蓦然就闪现出了大波粉红色的神水波动挡住了她的去路,隐约还可窥见半空有一对长长的可爱耳朵在晃动。 ……是传送? 顾兔第一时间抬手抵御着对面有可能发来的攻势,心如电转之际,见到安德罗西便从那被包裹的粉色精灵球里跳了出来,把那只粉色妖精收拢在双手掌心里。 “辛苦了,峰峰。” 安德罗西对手里的妖精安抚道,旋即就把眼神望向了对面已是完全失去了面部表情的顾兔,勾起红唇冷笑道:“呵,可被我逮住了吧?” 这女人到底是对她有多执着啊……顾兔放弃了挣扎,一脸木然地对她提出了个灵魂拷问:“你为什么总是要追我?” “这个问题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安德罗西凶巴巴地瞪视着这只毫无自觉的黑兔子,“那你为什么又总是要躲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兔:“……” 这话她完全不信好吗。 结果安德罗西反倒是平复下了心情,化有精致妆容的脸庞浮现出像是跟她较劲、又多半像是在与自己生气一般的不甘神色。 “你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人想跟本公主见面都排不上号吗?偏偏你一点都不知珍惜……”安德罗西顿了顿,瑰丽的红唇嗫动着细声道,“明明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而已,为什么总会那么困难……” 这番带着些困惑与迷茫的真心话,使顾兔不由默然抬眼打量向了面前的公主。 自最初相遇的那一日起她就很高傲,外表像株带刺的玫瑰般至今都未曾变过。当瞪着顾兔的时候,那一双边缘染着亮橘光芒的金眸总是熠熠逼人。 可顾兔记忆里曾好几次见识过那双眼黯淡起来的模样,比如当初在宿舍里养伤时她吐露出自己过去的时候,又比如现在两人重逢却感觉情感更加茫然的时候……于是那双橘金色的眼,就一点点沦为了即将在地平线下沉的落寞的孤阳。 内心那股无奈还是不着痕迹地寻到了宣泄口。在这沉默的当下,顾兔不得不启唇告诉她真相:“我现在要去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方,没关系么?” 安德罗西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不相及的话语,一刹的诧异过后,少女那张明艳的娇容反而拧出了一股被看轻了的不满:“哈?你以为我是谁,吉黑德公主还有怕过的时候么?” 顾兔姑且再问了句:“你那个‘峰峰’是之前游戏得到的奖品?可以传送?” 安德罗西直觉好像哪里不对:“……是又怎么了?” “没什么。”顾兔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安德罗西的肩膀,轻而易举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仰头注视着她那张冷白侧颜的安德罗西感到怔然:“小、兔子……?” 呼旋的风忽然笼罩在了她们二人的头顶,顾兔扬手把那件隐形斗篷覆盖住了彼此,仿佛把她整个人都圈占了起来。在那昏暗狭小且如薄纱般轻滑的透暗世界里,顾兔温热的气息尽数倾吐在了安德罗西的耳畔,整个世界愈发隔了层薄薄的梦幻美感。 “感觉好久没跟你一起行动了……”或许是斗篷里刻意压低了嗓音的缘故,顾兔喊她时的音色跟当初一样显得有些沙哑,“时隔8年,和我再一次组队吧……安德罗西。” 即使是漫长时间也无法掩盖一件事实。 早在入塔的最初,她们其实才是彼此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队友。 怦咚,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顾兔衬衫的衣角这时被那位总是拿高傲姿态来伪装的少女越抓越紧,近距离相贴下,两人间混合在一起芬芳的少女体香仿佛散发着令人晕眩的甜意。 片刻后,安德罗西才从那股温柔的梦境里脱离,自恋地哼声道:“果然你还是不能没有本公主嘛,唉,我可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顾兔懒得理她,直接揽着她藏身在隐形斗篷里走人:“走吧,峰……安德罗西。” 安德罗西眉头一跳:“……喂,你刚才是想说峰峰的对吧!你其实只是想带着峰峰走而已吧!” 顾兔明智地决定不说话。</p> 第214章 第 214 章 两人共同裹在斗篷里迅速展开行动的时候, 安德罗西多少从顾兔那里得知了此行是要去做些什么。 “艾米丽?你是说流行在甄选人员里玩‘问答游戏’的那个艾米丽?”安德罗西说着便在斗篷下掏出了一部终端机,很显然她对于艾米丽的事情也有了解。 可她不是个机器么……难道小兔子是想要把‘它’的主机给偷出来? 在安德罗西进行暗自揣测时,顾兔干脆承认了这件事实。 “对, 出来之前我有跟背后的搭档联络过,他说到时候会安排人来接应我们。”顾兔略好奇地瞥了这位公主一眼, “没想到你也喜欢玩那种问答游戏, 你都问了什么?” 没想到, 面临这个问题的安德罗西却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只是偶尔回答一些‘恋爱咨询’和流行服饰什么的无聊问题而已啦……”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跟艾米丽吹过自己有丰富恋爱经验的这种事情。 顾兔也没去深究这位公主话里的漏洞,走着走着她就停下了脚步:“到了。” 这是当初她已经探过一遍路的地方,即将绕向橡子工房的中枢车间。周围角落遍布着细长的红色灯管, 机械制造的各种设备和铁皮箱摆列得整齐有序, 都被染上了一片暗红的颜色。 道路前面还有几部正在按着规定路线移动的巡逻兵, 趁着它们扫描另一边的时候,顾兔抱起心神一紧的安德罗西几个拐弯,加快速度往前绕了过去。 安全。 按照这样隐秘的潜入方式,想必接下来也能够很顺利地去到橡子工房的实验室。正当顾兔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黑暗里忽然浮现出一部更为高大的巡逻兵。 70级的巡逻兵! 浑身跟个铁桶做的差不多,底下还扇形分布有好几把尖锐的细长利剑,外观看起来相当吓唬人。 顾兔没有理会它的存在,一手带着心跳恍惚的安德罗西,一手拉紧了两人头顶的斗篷笔直往前俯冲而去。没料到就在双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部比其他同事更高等级的巡逻兵仿佛察觉了什么苗头, 回首时眼中红光闪烁,发出了放射性的暗红光束照在了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 那台扫描仪的红光竟勾勒出了顾兔两人的身形。 70级巡逻兵当即进入了全面警戒模式,朝她们的位置高举起了两架炮筒, 正在‘嗡嗡嗡’声地凝聚起了剧烈的神水。 “不好, 被发现了。”顾兔倏地反应起来这件斗篷是不隔绝热量探测的, 不由嫌麻烦地啧了一声,猛然掀开了彼此的斗篷。 下一秒,轰击在两人脚下的神水炮强制分离了她们的身影。 “其他的巡逻聚集起来了,击溃它们。” 几乎是同时,顾兔与安德罗西一齐动身逼近了那几架巡逻兵的位置。或许是它们来得并不逢时,安德罗西报复性质一脚踹向那部70级大铁皮的时候,施加的力度相当凶猛。 “哪里来的垃圾桶!” 安德罗西旋身一击就把对方给当场踢爆,无数机械的碎屑在她身遭纷飞,能见到她一停顿一个猛踏地在这片地方纵跃道:“能不能!少来!打扰!别人家的‘约会’——” 最后在这位吉黑德公主的粗暴横踢之下,那部废铁被扫荡过去的过程里,周围好几部巡逻兵起了连锁反应般全部惨遭无情摧毁。等这片不长眼的机器们统一报废,全程如坦克一般碾轧了过去的安德罗西才从这帮废弃物高处跳下,朝顾兔扬手拨了把自己靓丽的短发。 “好了,现在没人来打扰我们了。” 而只是收拾掉周边几个的顾兔:“……” 今天她真是格外卖力啊。 “总之解决掉了就行。” 反正没在拿到艾米丽之前被发现那一切好说,顾兔朝走过来的安德罗西点点头。这时候她留意到视野的余光闪出了抹诡异的红光,那是安德罗西身后本已经被打倒的巡逻兵正在启动自爆机制。 “安德罗西!”顾兔当即朝前拉过了安德罗西的胳膊,带着她猛往旁边安全的位置跃去。 眼见那部垂死挣扎的机器正要爆炸出内部的能量,一个穿着防护服的成年人身影忽然持着枪从天而降,半跪着把枪口怼到了巡逻兵的那颗核心里。 “短时·武器强化术——”那防护面具里溢出了青年低沉磁性的嗓音,“进攻。” 一束耀眼刺目的金色闪光瞬间从那把枪口的位置喷涌而出,径直贯穿了那部企图自爆的巡逻兵核心。 神水大盛的光芒在空间里强烈扭曲,震动,直至机器完全吞没在内。那是远比甄选人员还要强劲却内敛的一击。 “咣咣——” 最后,彻底报废的巡逻兵肢体摊平在地,破损的核心裂缝流泻出大波冒着灰烟的神水残迹。 危急情况被安全解决,那位半蹲在巡逻兵上方的看守才摘下了自己的防护面罩。青年甩了甩沾染些微薄汗的金发,底下是一张五官俊朗深刻、眼下画有两笔标志性黑痣的年轻脸庞。 “——雷诺·洛?!” 当看清那位过去身为两人测试官真实面容的那一刻,待在一旁的顾兔与安德罗西都不由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好久不见,安德罗西,还有……”雷诺·洛温和的目光缓缓扫过安德罗西这位公主,然后落到顾兔身上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彼时顾兔刚好迟疑着把自己那件斗篷给摘落下来,透明的布料滑过她头顶那对黑色的兔耳,那两只长长的兔耳像是被拉扯到了般微微动了一动。 不好,被可爱到了。 许久没有见到自己曾有过好感的学生,雷诺·洛感觉自己那颗心又久违地鲜活跳动了起来。 往顾兔头上的耳朵看了看,又往她脸上那两颗天然的泪痣看了又看,雷诺·洛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态,摆出成熟稳重的姿态对她们说:“我就是哈齐灵安排来接应你们的人,跟我走吧。” 经过雷诺·洛一路上的解释,顾兔了解到自己自离开测试层之后,雷诺·洛就踹掉柳寒城这位上司辞职不干,试图寻找月下翼松的大本营加入的事情。 也是,想要改变自己所看不惯的一些事物,选择加入某个大势力作为助力是最有利的途径。 只是顾兔没想到蓝莓说过自己把工作推出去给实习生做的那两个倒霉蛋,居然就是他和坤特。这个塔内的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安德罗西倒是对艾米丽的事情更感兴趣:“艾米丽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你们都想要去把她‘救’出来?” 雷诺·洛叹了一口气,在行走途中告诉了她所谓工房的真相:“你知道启动武器么?艾米丽曾经就是被研究成了启动武器的‘活人’。” “具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工房的人好像又利用她进行了另一项什么研究,把她关进了一个巨大的水箱——也就是作为培养皿的蛋里。工房的人为了控制她制造出了操控装置。他们的目标就是利用艾米丽的能力,最终以完成对人类的控制。” 安德罗西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对人类的控制?” 顾兔的话大概能懂,就是类似搜索引擎来搜集大量的信息,潜移默化影响着人类对她的依赖性,最终ai统治人类的结局什么的吧……没想到这个野望还真是哪里都有可能出现啊。 雷诺·洛点了点头:“为了避免他们最终制成‘最恶武器’,我们必须赶在对方完成之前把实验破坏掉才行……这也是为了至今被控制在培养皿里的艾米丽。” 这场‘偷’走艾米丽的行动,月下翼松的人也都是默许并在背后起推动作用的。 安德罗西化了艳丽赤妆的眼尾斜瞥了一眼顾兔:“所以,小兔子你也是为了那种‘高尚’的理由要把人救出来?” 真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结果顾兔张口就否认了:“不啊,只是因为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安德罗西和雷诺·洛:“???” 在两人几乎满头问号不得其解的时候,这趟路程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他们一行人赶忙藏身在角落里,能窥见这间偌大的实验室里有相当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拿着资料游走在那颗巨大的蛋周围观测着。 “那就是艾米丽……” 凝视着远处那颗巨大无比的白色蛋壳,安德罗西下意识喃喃道。自己过去在终端机里聊天的虚拟对象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现实里,让她产生了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 雷诺·洛低声对顾兔交待道:“等下我会关闭这里的神水墙壁系统和供电系统。当实验室里失去光源的时候就是行动的时机,要记得速战速决。不过不用太担心,顾兔小姐,我会在关键的时刻掩护你……” 尽管两人此刻已经不再是当初教授同一堂课的老师与学生,雷诺·洛对顾兔依然表露出一副相当关心爱护的态度。 只不过,此一时的顾兔已经并非彼一时的她了。 “只要能让里面的人全都管不着我们的行动就可以了吧?”顾兔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对策的模样。假如只是这样,那她还有更可行的办法可以走。 那就是‘幻术’。 隔壁两人闻言都同时把目光对准了她。 雷诺·洛试着思考道:“你要是有别的办法,那也可以……” “我只是试一试,也不确定效果能有多长。”顾兔比划了下十指,试图临时捡起那生疏的结印手势,随口道,“毕竟跟我哥、还有他挚友比起来,我幻术算是很菜的了。” 幻术是极其考验精神操纵技巧的一种遁术,以查克拉干扰对方的五感,使其陷入自己构筑的幻觉里。为了不让敌人轻易识破幻术,构筑的幻觉细节通常务必要真实,而这就得考验施术者的耐性、细致、冷静与天赋了。 止水和鼬都是玩幻术的天才,这种幻术有时候中到了真的很恶心人。这也就是通常喜欢直接上手打人的顾兔没怎么去用心学这种技能、觉得自己目前还比不上他俩变态的程度而已。 在她话刚说完的一瞬间,顾兔就结印成功,眼眸转变为了妖冶的猩红之色,内部三枚漆黑勾玉在诡异转动。 “幻术·写轮眼——” 整座实验室上方仿佛有一片片黑色的鸦羽从空飘落,当所有人注视到它们的那一秒,世界的流速蓦地开始放慢了。 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实验室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荒芜且罕无人际的郊野,一轮猩红的圆月寂静高挂在天空,周围没有任何鸣虫的声响,死寂景色如同泼血。 长期待在这种精神环境里,绝对会疯—— 正当这时,雷诺·洛和安德罗西两人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拉动。精神顷刻从那股不断刺激着精神的诡异世界里脱离,再一睁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诡谲的血月,还是原来那间实验室。 只不过,原本待在实验室里走动的研究员们现在全都躺到在了桌面、椅子上、地面,陷入一种昏迷不醒的模样。 “好强的幻术能力……这种招数简直闻所未闻……” 雷诺·洛和安德罗西好像还没从那片刺痛的猩红幻觉里回过神来,揉着太阳穴,转头看向顾兔的眼神一时复杂非常。 宁把这叫作菜? 顾兔面色平静地道:“……我没想到这些人更菜。” 她已经很谦虚了。 安德罗西翻了个白眼,感觉又回到当初听见她说‘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的时候。 顾兔也搁下了这段插曲,堂而皇之地绕过一地躺尸的人走到实验室里面。距离艾米丽越近,就越能清晰地听见她在蛋内发出的呓语,期间似乎还传来一些细细的哭泣声。 一想到之前自己因为拒绝了救援的行动、她当初哇的一声爆发出掉san的密集哭声那一场面,顾兔就突突头痛了。 “虽然时间迟了几天,不过我还是履行约定来带你走了。那些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我可以替你做到。” 避免艾米丽再次爆哭吵醒周围身陷幻术的人,顾兔缓缓将自己对比下小小的掌心覆盖在了她的蛋壳一侧,“所以,别哭了。” 这一句话之后,能很明显感应到艾米丽内部紊乱的细语声得到了安抚,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顾兔对她配合的态度非常满意,干脆利落地拿出曼芭伦蒂娜‘嗖嗖嗖’地将周围配套的器械、连接装置都统一扫荡式地收了进去,最后抓住了艾米丽那颗巨蛋往包里面塞。 曼芭伦蒂娜在收纳东西的时候,拥有将被收纳的物品压缩的能力。不必担心蛋太大而塞不下。 偌大的实验室,在失去了艾米丽这一实验产物后顿时变得空空荡荡。与此同时,顾兔也感觉提着公文包在容纳了艾米丽后的重量忽然下沉,嘭的一下落在了地面,她再也提不动了。 “想不到吧,我还可以套娃。”对此顾兔当然有办法解决,那就是—— 把曼芭伦蒂娜再塞进自己的系统背包里! 做完这一切,两手空空的顾兔心满意足地转头,正要跟同伴们交流离开的事情。孰料一回头,她就撞见了安德罗西满是看待撩而不自知那种渣男的诡异眼神。 这位吉黑德公主难以置信地道:“你还是人吗,连颗蛋都不放过?” 顾兔缓缓地在头顶打出了一串省略号:“……” 她又怎么了。 第215章 第 215 章 当顾兔在阿基米德斯船上忙碌于把艾米丽打包带走的时候, 万众瞩目的工房战淘汰赛也在如火如荼地实时展开。 水中竞技场的北边。 和南边的海滩风光不同,这里生长着许多高大而茂密碧翠的丛林,沿着山路望去, 可以看见几乎尽是连绵不绝的长长石阶,石阶尽头是几间碧瓦红墙的古朴寺庙。角落里有许多绽放得艳丽的杜鹃花, 花瓣上未消的露珠晶莹,为这半岛增添了许多典雅而神秘的意味。 石阶上,刚从召回处出来的吉王男、莲梨花、亚克雷普特和鳄鱼等人正警惕行走着, 伴随着漂浮于半空的那部蓝白色侦查机,时不时注意着周围的细微动静。 “感觉这趟召回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啊,过程中竟然没有敌人打断我们。”前头挥舞着匕首斩开一些杂草的吉王男感慨道。 “会不会是对方也刚好在忙着召回队友呢?”走在中间的莲梨花试探着给出了猜测。 毕竟想要在之后的决赛里获胜,大家都需要尽快召集齐兵力才行。说不定另外两个队伍也是持着同样的想法,这才无意促成了一种开战前暂时互不干涉的‘准备’期间。 没办法尽情狩猎的鳄鱼迈着小短腿鼻孔朝天:“真是胆小的龟儿子!” 对此, 待在侦查机里坐着的昆姑且给出了部分解释:“前锋的价格都是固定的,每位领队只能在那些‘适合担任前锋’的人选里挑出一位,身价必须在十万积分以内。这代表他们也无法在一开始就选出最强的队友。” 但其实,这话说出来只是昆用来安抚大家的权宜之计。谁也看不见在侦查房间里, 少年那张俊俏的脸庞隐隐反射着灯台屏幕的浅蓝光线,秀气眉峰透出了几分思虑般的凝重。 这不正常。 每位领导都身处在同样的规则之下, 不用担心对面前锋会太过出格。但这里并不排除有被严重低估了价值的选手。如果是他, 最好下手的时机就是每个队伍召回的加载期间——趁召唤开始时兵力最弱的时期击溃对方的前锋。 同伴召回泉水里,想要召回同伴是需要加载时间的, 五分钟一次, 一次一人。 昆不信对面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这到底是因为帕格等人也需要召集同伴, 还是在故意等待他们把同伴召唤出来呢…… 短短几秒, 各种不同的揣测就纷纷从昆的脑海里有如彗星般闪过。最后, 这些疑心统统被他给按压在了表面底下, 这位美少年揉了揉脑子负荷过重而有些涨痛的额角,决定先着眼于现在最要紧的事再说。 “刚才在召回处消耗的时间太多了,加快点速度去‘占领点’吧。”昆开口向队伍下达指示道。 如果没猜错,接下来岛北边的三组队伍必然会有两队在那里爆发出战斗。 吉王男等人立马重新打起了精神,队伍前后恢复了连贯的步速,一路沿着远方依稀能在树盖间隙望见的圆柱建筑进发。 今天工房战这场六进四的准决赛规则很简单。 在水中竞技场的北边区域,共有两个特殊的【占领点】,【占领点】里各存放有一把能够打开优胜奖品房间的【钥匙】。用这两把【钥匙】前往岛中央的‘战角寺·神寺’成功开启房间的队伍,则获得该场比赛的胜利! 没过多久,昆便带队来到了占领点的所在位置。 仰首望去,占领点是一座矗立在丛林间的圆柱型高山,周围怪石嶙峋,杂草丛生。踏过那一道被棕榈树包围的栈桥,他们一行人谨慎着走入了那个幽深的洞窟。 隧道很深,头顶光线在行进过程中逐渐减弱,无形中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氛围。 “小心一点,这里随时都有可能会遭遇上敌人……” 在这只能听见彼此脚步声的紧张环境里,以侦查机发散光线照亮着前路的昆在内部沉声提醒道。 就在这时,他灯台屏幕实时反馈回来了某个位置异常增长的神水波动,随时注意着情况发生的昆立即就扬声提醒了同伴—— “吉王男,后面!” “……啊?”尚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金发少年身后的角落忽然无声无息划来了一把血红的镰刃,径直朝着他毫无防备的后颈袭来。 带着浓厚杀意的寒风刺激得他一瞬汗毛直竖,眼见着镰刀即将划破那片脆弱的皮肤、血洒当场,吉王男腰肋忽然一痛,冲过来的鳄鱼及时用脑袋将他整个人顶撞了出去。 “发什么呆呢,你个咖喱龟儿子!” 锋利的双刃镰刀挥了个空,堪堪削落了少年头顶几根凌乱的金发。 一旁的莲梨花与亚克雷普特很快反应过来,一人张开双手喷涌出火焰,一人持着那把黑白相间的武器,朝发动了偷袭的方向给予猛烈还击。 虽然实力并不算甄选人员里的顶尖,但为同一个团队的他们胜在平日打惯了配合。 瑰红火焰与伞尖神水炮在同一时间轰炸在了那个角落,夹杂烟雾的回响在这个山洞的内部震荡开来。 碎石扑簌簌砸落在地,可惜并未有任何击中敌人的迹象。距离攻击不远的位置,角落一团阴影仿佛彻底活过来了一般,扭曲着形成了一位覆盖恶鬼铁面的男人身影。 他握着方才用来袭击的那一把赤红镰刀,形象赫然就是大家所熟悉的帕格队那一位成员! 里普尔里索! “呵,看来你们帕格队现在是真的没人用了啊……竟然还得劳费‘领队’亲自下场。”侦察机里传出了昆嘲讽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又辛辣又刻薄。 究竟帕格为何会沦落如此境地,还不都是拜猩红之月所赐么。昆敢这么说,简直是又一次往里普尔里索的痛处一刀捅去。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一个人来,临时收拾你们几个小毛头够用了。”里普尔里索仅用面具挡住了自己真实的表情。 自他这番话说出之后,几位长相特异的甄选人员同时在他的后方缓缓浮现,堵住了昆等人通往洞窟的出口。 有头戴斗笠的阴狠男子、有体格强壮的鬼角鼻钉男……皆是其他别的通过了个人战的e级甄选人员,面容陌生、但气势看似实力不俗——至少比糖醋肉几个看起来要能打得多。 然而,莲梨花几人非但完全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模样,还隐约保留着相应的底气。 “你们真觉得自己能那么顺利吗?”昆反问道。 几位察觉到苗头不对的e级甄选人员当机立断选择了进攻,强壮男人们的怒吼霎时充斥在这片昏暗的洞窟里。 可在他们的攻击奏效之前,洞窟骤然掀起了一股类似闪电般暗红色的神水,硬生生撕破了两方之间的交战。这不属于帕格队、也不属于昆与糖醋肉队里任何一个人的神水。 而是一位扎着黑马尾的混血青年,穿着运动鞋滑向了糖醋肉与帕格的中间,笑嘻嘻地朝队友们比出了一个代表‘任务完成’的剪刀手。 “丹!”吉王男等人顿时惊喜地喊出了一声。 远处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渐渐接近了这块区域,转头望去,黑暗里最先浮现出的是某名天使仿佛会发光的白皙肌肤,然后便是她身后那一批气势逼人的同伴们。 其中长相最显著的,毫无疑问是那位头戴犬齿帽、身材健硕仅着红色皮裤的长发青年。 博拉加波,是‘狂犬队’的人。 只是一眼,里普尔里索就猜出了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们,和狂犬队联手了。” 这份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实实在在的肯定句。 “当然。”昆并无隐瞒的意思,口头讥讽道:“两个跟帕格‘有仇’的队伍联合起来把你们淘汰出去,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从一开始起,他就往两个占领点的方向都安排了队员。 既然比赛场地里只有两个能获取钥匙的场所,那必然会在其中之一的路上撞见另外的队伍,不论那组队伍是帕格还是狂犬。 他特意安排了速度最快的丹分头行事,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狂犬队合作。与帕格有深刻仇恨的博拉加波,想必不会拒绝这种击溃仇家的提议。 单纯以结果来看,事情正如预料那般地在顺利进展。 以博拉加波那位长发男子为首的队伍从道路外侧一步步逼近,充满了压迫感的影子们几乎将洞窟里最后一束光线都彻底地遮挡住了。 本应宽阔的山洞,顿时因为三方队伍近二十人的到来而显得逼仄拥挤起来。连为首的里普尔里索都仿佛能在此刻感应到,属于那位传言中曾为‘e级最强’的那位狂犬身上所带来的压力、以及他身后隐隐浮动的每一根发丝所晃动的弧度。 而他终于动手了,以谁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将那坚硬如利刃的手指尖捅进了某人的心脏。 贯穿肉体的‘噗呲’声传来,紧接着是金发少年难以支撑住身躯重量而双膝跪地的声音:“扑通。” 他用力捂紧自己被贯穿了个大洞的左胸膛,整个人摔倒在地面蜷缩着颤抖不已。那后心破了个洞口的上衣已然被鲜热的血液所染红,沾上了大片地面肮脏的灰尘。 目睹到着这一情景而瞳孔皱缩的莲梨花等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往同伴的位置扑了过去,恸哭大喊:“吉王男——!!” 在其背后,博拉加波无动于衷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垂放于身侧的五指还黏附有一些细碎的血肉,猩热的血珠不断沿着指骨滴落,将他整只手浸染得通红一片。 置于这一幕情景面前,侦查机里的昆逐渐握紧了自己的双拳,紧到他的指甲几乎能嵌入自己的皮肤:“你们……” “明明是来合作对付帕格的,结果却对自己人下手了……你们是想问这个对吧?” 伦·梅伊高跟鞋所踏足在这片山洞里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尤为清晰刺耳。她那副总是一成不变的笑脸,也在背叛的同时第一次睁开了那双眯起来的黄色眼睛,里边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显得是那么的残忍、无情。 “没想到演戏还真是大获成功啊。没错,我们狂犬队从一开始就都是帕格的‘狗’哦——结果还真有人相信我们跟帕格反目成仇了,呵呵。” 伦·梅伊又仿佛被逗笑一般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对比之下,糖醋肉们的狼狈与信任简直都像个笑话。她分明是天使般的外表,可那副背刺的所作所为、却有如魔鬼般的行径。 狂犬队与帕格队两方逐渐朝着糖醋肉们的方向逼近而来。 情势已经完全地颠倒。 在这走投无路的情景面前,昆放置在虚拟键盘前双手死死地紧握着。之后,他全身忽然肉眼可见地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被黄头发女人背刺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回撞见了。 “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幸亏我早就预料到你们有可能会反水的情况出现。” 侦查机里传出的这句话,一时让狂犬队与帕格队的人都不禁停下了脚步。 “既然如此……” 那位运筹帷幄的水蓝发少年懒洋洋后靠在座位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笃笃’声轻敲在了自己的扶手表情,似笑非笑道:“那就干脆趁这个机会,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好了。” 反正最终也是要决出一个赢家的。 简直猖狂! 狂犬队与帕格队的人心头全都不约而同闪过了这样一句评价,猩红之月这支队伍果然在外风评都是嚣张至极的家伙们,连这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小子都不外如是! 正当这两方人想要将他教训一顿的时候,让人始料未及的情形迭生! 凝聚为枪形态的炽蓝电光在一个瞬息间闪跃着穿刺了博拉加波的身体,强势的力量骤然划破了他坚韧的皮肤。在那绽开点点猩红血液的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卷发少年凌空的身影。 他湛蓝而冷漠的眼眸,反射出了那片同为猩红象征的血花。凝视着身下狂犬的过程里,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了几头犬型暗影。 最强还击拳‘灵狼’,寄生在博拉加波身体的特殊能力。敌方针对他的近身攻击越强力,则会反击得越凶猛。可这对于那位出自十大家族的卷发少年来说,并不足为惧。 “……还真是一堆小狗啊。”看破了对方特殊之处的兰冷笑着,旋即再次无情展开了攻击。 见到他的出现,扶住吉王男的丹就像是遇见了救世主,顿时惊喜地喊了一声:“兰哥来了!” 不止是他,周围还有其他的同伴出现。 “什么人——”博拉加波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可在这时发现自己的双拳被一团粉红色的气团所紧紧黏住,动弹不得。 ——那是‘伸缩自如的爱’。 黑暗的山洞里,魔术师饱含愉悦的诡异笑声悄然浮现,只见暗影中一条闪亮的直线骤然显逝,化作杀器的扑克牌当即割开了大片帕格队成员的喉咙。 紧随其后的赤铃圈,风魔手里剑……齐齐出现。是猩红之月的同伴们! “吉王男,你死了吗——”混乱之中,昆抽空关怀了一句。 比赛前他可是特意把自己那件贵得要死的‘防弹衣’借给了吉王男这个前锋,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那么轻易死,谁知道那个狂犬的攻击竟然连防弹衣都能打穿。 而躺在丹搀扶里的吉王男正颤颤巍巍地捂着自己的伤口:“还、还活着……” 事已至此,就连那位脑子不太好用的天使都反应过来了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安排了两个队的人!” “看来这条‘狗’还是有点智商的嘛。” 侦查机里的总指挥冷笑道:“的确,凑够一个队伍离开召回处之前,我有额外安排另一位队友留在召回处继续召唤其他的同伴。都是这个加载时长的缘故,召回是真的很浪费时间啊,好在他们的支援最后还是赶上了。” 里普尔里索觉察到了什么,那张铁面迅速往周围张望:“威傲来也在这里?” 然而,昆一口就否认了他的猜测。 “怎么可能,我一开始就没让他来。那个负责召回的人,就是夜。” 假如这时候有人能观察得到侦查机里的情况,显然能看见坐在内部的那位少年嘴角正噙着一抹冷笑,而那双桃花眼里毫无笑意。 “我可是个小气又谨慎的人,夺回来的东西就不会放任着令他再被人抢走。” 昆一句话便冰冷地摧毁了他们这帮人的侥幸。 “死心吧,帕格,哪怕是夜的一根手指我都不打算让你们再碰见。” 对于他这种另辟蹊径的安排,狂犬队的伦·梅伊简直感到难以想象:“那么强的候补杀手,居然被你留着用来看守召回点?” “那又怎样?”昆反唇相讥道,“狂犬,你们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份不好的预测顿时出现在了那位天使的脑海里:“该不会……你是故意支走我们的?” 无论是帕格队、还是狂犬队,都已经尽数被引来了这个占领点里,那么另一边不就意味着毫无防备了吗?假如这时候的久·威傲来·格雷斯独身前往另一个占领点,那将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的行动! 这一份策略不仅仅是为了将帕格和狂犬的敌人都引来这边赶尽杀绝,同样的,他这是为候补杀手彻底铺平了一条安全的道路! 一石三鸟,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胆略和计谋! 那部悬浮于这片混乱战场之上的侦查机,忽地从里边传来了一阵漫不经心的悠然笑声。 “谁让我已经跟那位难伺候的兔子小姐约定好了呢。” 夜现在已经走在另一个占领点的路上,等他拿到钥匙开启神寺的大门,就是宣写比赛结局的时刻。 想到这里,昆垂眸轻点着眼前灯台的虚拟键盘,些微跳跃的白皙指尖就像是正在把棋盘上的最后一枚西洋棋撂倒。 “谢了,这一场胜利将由我们猩红之月正式拿下。” 第216章 第 216 章 距离另一个占领点不远处, 穿着修身黑衬衫的清瘦少年正往石阶上迅速奔跑。 擦身而过的风吹起他背后束成了马尾的飘逸长发,边缘几根发丝在熠熠光线下闪动着轻盈的砂金色泽。 眼见就要赶至占据点的大门,夜注意到眼角的余光忽然出现了一道突兀的影子。那一刻, 他立即调整姿势往石阶的一侧灵活跃去,摆出应敌的架势,那头长发如柔韧的柳叶般缓缓飘落在他的颈侧。 只见丛林间跳出了一位身穿黑斗篷的神秘人物,头戴着一个特制的暗红头盔, 令人看不清其底下的真实面目。 然而, 夜却对这人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稍带迟疑地开口道:“……花莲?” 那位帕格的神秘向导摘下自己的头盔, 一头艳红如血的长卷发顿时泼在了她的双肩上,露出其中那张美丽而白皙的魔女容貌。她右眼佩戴了一只黑底金边的眼罩, 完好的另一只红眸现正若有所思地打量向了眼前许久未见的少年。 “看来你最近过得还不错,威傲来。” 夜逐渐直起了身,垂眸面朝花莲的时候不禁流露出些微歉然的表情:“抱歉, 一声不说就离开了, 夏夏她们还好吗?” 之前的个人竞技赛上, 他深知自己的擅自离开会给队伍带来怎样的冲击, 可当时还是选择那么做了。 虽说对自己过去的行为并不后悔,但当他面对因为自己选择而蒙难的人,仍然会下意识去关注对方的情况是否不佳。 ……真是没必要的‘善良’啊。 “还好,就是夏夏愁得头发又掉了很多, 房间每天都得多打扫好几遍而已。不过, 你现在应该多担心的是自己的事情吧, 威傲来?”花莲淡淡地道。 这样直白的话语不由使夜抬起了头, 在少年那纯澈的金色眼眸深处, 倒映出那位红发魔女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冷静神情。 “重新回到朋友们身边的感觉很高兴吧?每天都被大家的温暖与关怀包围着。尤其是除了蕾哈尔以外, 你在地底惦念了很久的那位少女——是第一次,尝试到被人那么用力地抓住不放的珍重感觉,不是吗?” 夜垂在自己身侧的指尖好似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花莲假装未有看见他的动摇,那副以第三视角陈述着旁白般的语气依然在淡淡倾泻:“但是,你自己应该也能看出来吧——” “顾兔对你很愧疚啊,所以一直在粘着你。但这并不是爱,这种夺回的新鲜感一过去,偿还一到认为可以结束的时候,她就会把你彻底放下,投向别人的怀抱。” 此刻两人所在的石阶周围极静。 草丛里紫色杜鹃花上倒映着他们身影的一颗露珠仿佛不堪承重那般,沿着花瓣的脉络滚下,最终‘啪’地砸在了泥土里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那一瞬露珠所绽开的水花,就像是他那颗也随同着被摔碎在地面的心的模样。那颗破碎的露珠被分解成了无数更细微的泡沫,每个泡沫都是他感情的碎片,里面投影着一幕幕过去与少女相处时的点滴。 夜没办法去理解内心忽然生出的这种酸涩和痛楚是什么,正如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会泛起这种疼痛感的根本原因。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股脆弱的麻绳,被人从两个相反的方向用力拧转,不知道在哪一秒自己就会被咔嚓拧断成两截。 “爱……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明白。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获得‘爱’这种东西。”夜艰涩地垂眸道,“我只是……不想再跟谁分开了。” 也不想再被谁抛下了。 实际上,他很清楚兔兔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存在。可是直到那一天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拥有再向上伸出手的勇气。 他想到了自己追随着蕾哈尔进入塔内,想到了自己被不断遭到拒绝,想到了自己在水里被她推下去的冰冷的感受。 当身体往水里缓缓沉落的时候,光是从上面遥远的地方透下来的。美丽的光在眼睛里模糊成了一团,分不清像是他一直在追逐的蕾哈尔,还是他不知不觉就发现被照耀到的兔兔,她们都相隔在与自己非常遥远的地方。 可无论他怎么伸手去抓,光都是抓不住的。它固然美丽,但虚无缥缈,没有实体,它既不是神佛投入到琉璃莲池里的蛛丝,也不是垂怜蜉蝣性命的芦苇。 它只是星星和月亮的倒影。 是需要他拼命向上游,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抓到的事物。哪怕这个过程很疲惫,哪怕这个过程很辛苦,哪怕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摔回更深的低谷……他也必须要去做。 “我想要知道怎么开启‘刺’,想要获得守护同伴们的力量——为此,我必须要变得更强。” 低垂着头颅的夜,逐渐收紧了自己的双手。 “这样,我就不会再跟谁分开了。” 他体内蛰伏着的那只暗红色的恶魔仿佛有了蠢动的迹象。 只有掌握住自己的力量,才不会再任人宰割。 夜想到了贝塔——那位双眼缠着一圈又一圈涂鸦绷带的神秘少年,他曾告诉过夜一件事情,而这也是他今日同意昆的安排、特意独身前往占领点得到钥匙的原因。 在战角寺那座神寺的房间深处,有着帕格供应给这次工房战的‘奖品’——能杀死王的刺。 夜之所以无法启动自己体内‘刺’的力量,是因为里普尔里索之前给他的刺是假的。真正的刺,就藏在那座神寺庙的房间里面。 他们约定好工房战结束后就把那枚真的刺交给他,可夜现在等不了那么久。他并不打算再回到帕格的身边去。 【这次工房战里帕格有安排赌徒参战,目的就是要趁你们对战时杀死你的那些同伴们。】 【阿基米德斯上的帕格高手们也都已经有所准备,你们是逃不掉的。现在你只剩下唯一一个办法,那就是得到真的刺,它强大的力量能够帮助你阻止帕格。】 【要不要教你‘不用回到帕格又能得到刺’的办法啊?很简单,提前偷就行了。】 贝塔撺掇的笑声仿佛还近在耳边,让人感觉到明显的不怀好意。 可是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夜直视向了那位红发魔女的脸庞,那双始终蒙上了一层雾的金眸像是被他擦亮了一角:“花莲,你这次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跟我说这些。” 果然,她摊开了自己白皙的掌心,上面是一管流动暗红色液体的装置。 “这是能够打开奖品房间的‘钥匙’。”花莲平静地问道,“如果事情办不好,就会有生命危险,即使这样你还要做吗?” 这根本不需要提问就能得知答案。 夜垂眸接过了那管钥匙,握在手里,能感应到玻璃内那股暗红液体在无声烧灼着自己。 “没关系。”他的声音几不可闻,“远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长发少年的身影静静倒映在花莲的红眸内,像是张置身在一片火焰燃烧之中的画卷。她的眼神始终冷静而明晰,能看透比眼下更遥远的尽头。 这位红发向导反倒勾起红唇一笑,双头銮金手杖被她旋转着遥遥指向了尽头某一点。 “不要担心,我将会指引着你——在那条路的前方,会准备好你想要的东西。” ……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你们所愿的那样成功吗?” 正陷入三队激战当中的另一占领点洞窟里,挥舞着血镰招架的里普尔里索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待在侦查机里等待摘取胜利果实的昆,在这句话后莫名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 武器交击的碰撞声不断在这片堆积了尸骸的山洞里回响,帕格领队那把在半空晃过了妖异弧度的血镰,反射出了其主人铁面具上森然的光。 “你们还真是对那个神寺里的东西一无所知啊……居然安排了威傲来去开启房间,其实这才是我们帕格想要的——” 他走上的,是一条注定有去无回的‘死路’啊。 水中竞技场的岛中央,地底。 用钥匙打开了奖品房间的夜孤身来到了那片辽阔的地下空间。他走到了悬崖边上抬首望去,能看见环形墙壁所包拢的中央,正悬浮着一根巨大无比的菱形物体。 它浑身被绷带所密不透风地包裹着,火山口上方透落的光线照在那凌乱覆盖的绷带上半部分,有灰尘形成的螺旋阶梯在飘荡着,此处寂静得就像是存放了个数万年的死物。 夜的身形与它相较起来,就像是小小的一粒沙子。 “不错吧,据说这是当年杀死过管理者的那位非甄选人员‘恩流’所留下来的武器。帕格的人想得到它,可是想得都疯了。” 一阵脚步声在夜身后的黑暗里悄然浮现,走出了一位缠覆着涂鸦绷带的少年,他头戴着颇为嘻哈童趣的红色鸭舌帽,嘴角咧开的笑容跟帽子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贝塔?”夜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当初在与对方交流的时候,他就有说过到时会潜入这片水中竞技场里来找他。 可是,这次他的到来注定不善。 “你就不好奇当时艾米丽为什么会告诉你那样一份答案吗?”贝塔笑嘻嘻地道,“关于工房战真正‘奖品’的事情。” 【工房战的最终‘奖品’是——久·威傲来·格雷斯。】 夜的瞳孔忽然皱缩成极细的一点,可这不是因为突然被唤起的回忆,而是对面突然暴起的贝塔的行动! 他的全身爆发出了一阵诡异的金色电光,竟以不可思议的极快速度接近了夜的方向。 夜瞬间就想要对抗这份袭来的攻势,不料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股神水死死缠住了他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 尖锐的疼痛一刹从右肋的位置传来,绷带少年的手在那一刻毫无留情捅穿了他的身体。夜脸色一白,控制不住从中喷出了一口破碎的鲜血:“噗咳——” “你知道工房和帕格一直在联手做着什么研究吗?他们试着拿活着的人制成‘启动武器’,又把成为启动武器的人再次溶解的研究,很残忍吧?但他们成功了。帕格的人,其实是想要把已经成为了启动武器的你的灵魂融进那枚真的刺里,重新制造成可以被交给其他杀手使用的‘启动武器’啊——” 这才是这场工房战最终奖品的内幕。 贝塔被溅上了属于少年滚烫的血液,脸上浸染成了红色的绷带因为沉重而逐渐脱落,露出他底下那道充满了仇恨的眼神。 他伸手将夜推下了深渊。 “你就待在那下面陷入绝望吧,完成品。”贝塔冷酷地注视着他下落的身影。 那些咳出来的血点伴随下落的风声,凄迷地飘荡在少年的长发周围。他全身被神水束缚着,一点点往深渊的位置倒去。 夜艰难地在坠落过程中睁眼往上方望去,隐约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被推下水底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的所有景物都在眼前变得模糊。 “兔兔……” 战角寺·神寺,那扇以红色油漆绘出圆环纹饰的黑底大门前。 带队赶来了奖品房间的昆迅速用那把在占领点得到的‘钥匙’,插在了钥匙孔的位置。 可是,大门毫无反应。 “现在宣布,北边竞技场的比赛正式结束——获胜者为猩红之月!三队之一的狂犬队宣布全面投降,将由最后紧急脱离了战斗的帕格队继承另一个获胜的名额,与猩红之月共同进入决赛圈!” 这个时候,负责实时转播战况的主办者通过音响广播的快报也都来到了众人的头顶上方。 可是鳄鱼等人根本无暇去理会危急时刻逃掉了的帕格有没有进入决赛的事情,他们只紧张地盯着昆开门的行动。 “怎么打不开!蓝龟儿子,你是连个门都不会开吗!”鳄鱼不断在后面催促,让人心烦气躁。 而昆没有理他,一直在重复着自己开门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将钥匙反复插在钥匙孔里。但是每一次无论怎么拧,这扇大门都毫无反应。 主办者解说道:“请注意,奖品房间只可被同一支队伍开启一次,反复无效。接下来请北边与南边的四组获胜队伍共同移步到等候区,现在船上发生了一点意外,比赛将延后两个小时再进行……” 最终那管没用的钥匙彻底被掰断在锁孔里,昆垂首一拳砸在了那扇黑底红纹的厚重大门上。 “嘭——” 猩红的血沿着他拳头下滑的趋势而不断滴落,关节处那白皙的皮肤已是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一片。可昆像是感应不到自己手的疼痛那般低着头,侧脸垂落的水蓝发丝遮掩住了他当前的神情。 “……开什么玩笑!” 工房的人会不知道夜在里面吗? 可他们依然对夜被关在里面的事情一概不提,那是因为他们一早就与帕格的人勾结在了一起,目的就是要将夜给关押在那个房间。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起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黑龟儿子难道就要被一直关在里面了吗……”鳄鱼眼巴巴地望着他蓝龟儿子的背影,好像希望他当面告诉自己其实并不是这种情况。 这怎么能让人甘心。 在众人或担忧或紧张的注视下,最后昆逐渐转过了身,暴露在光线底下的那张容颜没有呈现一丝的表情。 “走吧,我们去召回处。” 昆丢下那半截钥匙,任由那被染成红晶石般的碎棱玻璃管滚落在门前的石阶下方。他目不斜视着踏过去的鞋底一脚将之踩得粉碎,就像是即将要被他践踏在脚下的规则。 “现在就把兔兔带过来。” 第217章 第 217 章 淘汰赛宣布结果的30分钟前, 阿基米德斯的走廊。 顾兔与安德罗西、雷诺·洛三人顺利从橡子工房的最底层实验室里跑了出来,一路算是有惊无险。 “小兔子,我们现在是要回准备室?”安德罗西开口在顾兔的身旁询问道。 由于顾兔身携有隐形斗篷,她与安德罗西的身影都被完好地隐藏在了斗篷底下, 整条走廊的监控器大概只能看得见穿着防护服的雷诺·洛一人在跑动。 偏偏空气里传出来的是一道娇俏少女的声线, 放在这种情景里出现, 莫名营造出了一种喜剧的效果。假如有人不经意撞破, 怕不是要以为雷诺·洛防护服底下藏着的是个女人吧。 “回去。”顾兔准确地给出了回应,“这是我本来就做好的准备,回去跟我的影分身进行交换,工房方的人不会第一时间把‘偷走艾米丽’的人选怀疑到我头上。” 假若是一桩悬疑案件,这大概就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意外的是,负责接应她俩行动的雷诺·洛却给出了不同的意见:“不,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回去了。” 顾兔与安德罗西不由同时转头,彼此眼眸从那件薄薄的斗篷缝隙里透出锐利注视:“怎么?” “我们偷走艾米丽的事情隐瞒不了多久,等那些研究员们醒来, 到时候阿基米德斯上属于工房和帕格的高手都会将船包围得水泄不通, 逗留在这里很危险。” 雷诺·洛说着顿了顿, 英俊的面容好像微妙浮现出一丝因为托赖某个家伙而产生的不情愿, 但责任心尚在的缘故, 他仍然选择把那番准备告知了身旁两位曾是自己学生的少女。 “哈齐灵马上就会把休息室里大家的同伴们全都转移到月下翼松的浮游船上,已经没必要再在待在这里了——” 雷诺·洛沉声道:“我们要在敌人发现之前, 离开这里。” 而几乎是他刚说完的那一刻, 三人都凑巧敏锐听见了走廊拐角传来了两道正在接近的声音。 “卡萨卢,你究竟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索菲亚老师做的有关‘艾米丽’那份实验又是什么意思?”沉雄的男子嗓音貌似正充满了焦急地追逐着前方的身影, “卡萨卢, 你倒是说话啊——” 伴随男子那急迫的音节响彻, 拐角尽头很快迎面出现了一名穿着长袍的高瘦青年,以及在他身后追着走的大块头娃娃熊。 两拨人就这么中途遇上了。顾兔及时拉着安德罗西刹住了脚步,能从那件斗篷内部准确观察到来人是谁。 是糖醋肉队里的虎亮和右臂恶魔卡萨卢?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兔心下顿时冒出了一丝警觉。 她知道虎亮幼年跟卡萨卢有过渊源,来到工房的原因就是为了他,这时候会跟在卡萨卢的身后追溯真相并不稀奇。只不过……虎亮刚才是不是提到了‘艾米丽’? 等等,那刚才讨论艾米丽的对话有没有被他们俩听见? 正当顾兔后知后觉警醒到这一点的时候,隐形斗篷之外的雷诺·洛却装作没事人一样镇定地朝两名参赛者点头,卡萨卢没有理会穿着防护服的巡逻,两方不相干的人就此擦肩而过。 顾兔也懒得在这里惹出祸端,裹紧了隐身斗篷随同雷诺·洛的背影离去。而就在她以为事情将会这么过去,长袍衣角擦过了顾兔一刹的卡萨卢忽然停下了脚步,留下了一句话: “你们把艾米丽‘带走’了。” 顾兔几人神经瞬间绷起,只见那位传言中的右臂恶魔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她那处‘空地’抬臂发起了进攻。 “轰!!” 虚青色的恶魔羽翼沿着高瘦青年的手臂延展成了树状骨翼,爆发出了一团螺旋流动的强劲冲击。它沿途摧毁了带着公主跳跃起来的顾兔脚下,走廊坚硬的玻化砖顿时被尽数铲起,纷飞着尖锐的地砖碎片。 果然是听见了! 顾兔的斗篷衣帽被这阵战斗风波掀起,暴露出了她与安德罗西隐藏在内的身形。她当下也不打算再遮掩下去,扬手把那件碍事的斗篷丢给了安德罗西,闪身以牙还牙地给予了那名右臂恶魔还击。 “本想着饶你一命,结果你这小子居然还迫不及待地上门送人头——” 飞踏而去的脚底毫不留情地重击在了卡萨卢格挡的双臂前,他的身体被顾兔这份力量踢得蓦然一沉,整个人被迫往外斜飞去,单轨炮弹般轰地撞在了走廊对面。 这是惹恼了凶兽的后果,顾兔的战斗力料卡萨卢绝不会不知道。既然避不开,那她就速度给这家伙一个教训。 只有被一下兜头罩住了脑袋的安德罗西,忿忿地摘下了那件被丢过来的斗篷:“你这是把本公主当你的‘人形置衣架’了啊!” 发型都乱了好吗! 身旁唯一的‘高手’雷诺·洛面对这场甄选人员之间掀起的战斗,抱着防护面罩头盔,只露出了相当凝重的表情:“不好……再这么下去会引来工房的注意的。” 事实上这番战斗的阵仗大概在船里也已经被发现了,雷诺·洛当机立断取出了自己的联络机,试图与身在船上另一处的‘帮手’取得联系。 “坤特,把潜入者看守所的机库门都打开!” 他不介意那些被看押的潜入者,在阿基米德斯里蜂拥而出将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反正该头疼的是工房那一帮人。 只有掀起更大更不可控的混乱,才能掩盖得住真正想要隐藏起来的那朵小水花。 不消多时,这条走廊得远处已经能听见轰隆隆溃散的动静,就好像有一大群挣脱了栅栏的山羊在草原上疯狂奔跑,震得走廊地板都在嗡嗡地响。 那多半是从看守所里逃脱出来的潜入者们制造的骚动。 而顾兔与右臂恶魔在走廊的战斗这时已经完全呈现出了一面倒的状况,顾兔占上风,卡萨卢据下风。 早在阿琳之手时他就不是顾兔的对手,即使是来到截然不同的场所,这场胜负也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再次被揪住衣领直往墙里边砸的卡萨卢喷出了一口鲜血,捆住左臂的黑绷带已是破破烂烂。 虎亮是糖醋肉的一员,以立场来说无法去阻止顾兔与卡萨卢的战斗,也无力去阻止。见到昔日兄弟被打成这副凄惨的破布娃娃模样,他只能赶过去半蹲在一旁劝喊道:“卡萨卢!住手吧,你打不过她的!” 一直只顾将虎亮带来、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的卡萨卢终于对他有了反应,强忍着脑子里的晕眩,睁眼望他:“伊玛勒,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和我一起……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 虎亮愣在了原地。 伊玛勒,这是他过去在实验室里索菲亚老师为他所取的名字,与卡萨卢是同一对兄弟的名字。 他很明白卡萨卢说那句话的意义。 无论是他,还是卡萨卢,都是这座塔悲哀的产物。中间区域的私生子一直是不被允许的存在,一旦被人抓到就只能够被杀掉、或是卖给工房充当实验材料。 可是私生子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了吗? 为什么一出生,他们就不得不迎接这种四处逃窜、躲躲藏藏被迫害的命运。卡萨卢想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切不公的待遇。 “卡萨卢,我……”虎亮在这一刻仿佛挣扎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被脑海中那股被同伴温暖的记忆所挽留,“对不起,我已经……有了想要留下的地方。” 所以不能陪你去。 他被送出实验室的那天人生中第一次看见了雪,曾以为自己会冻死在那种天窗的灰白颜色里。 可现在,那场雪已经被渐渐融化了。 卡萨卢似乎对他的回答大失所望:“你让我太失望了,伊玛勒……” 既然注定殊途,那他就不再留情了。 刚才那一招把卡萨卢打飞得老远,等顾兔从远处赶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烟雾中虎亮低头坐倒在墙角,他右臂上的虚幻青翼分解成蛛丝般的形状,一点点过渡到了卡萨卢的右手。 最后,在他背后组成了一对完整的恶魔骨翼。 “你这家伙……对虎亮做了什么。”顾兔原本清悦的声线一瞬间便沉了下去,仿佛冻成了冷冰冰的风霜。 于此同时,她二话不说便攻向了右臂恶魔的方向。 不,现在的话,应该将他称之为真正的、完整的‘恶魔’。卡萨卢摆足了应战的姿势,理所应当地告诉她:“把他身体里那一半的恶魔抽取过来而已,既然他不需要,那不如成为我打倒你的力量。” 顾兔简直被气笑了:“你以为之前打不赢我,是因为体内没有凑够一整只‘恶魔’?!” 恰恰相反,当他真正成为‘恶魔’的那一刻起,才是被完全压制的局面。 顾兔用事实来证明了这一切。 无数瑰丽的黑羽宛如骤雨般疾射在这道狭窄的走廊里,撕裂了空气,扭曲了空间,尽数扎穿在了那位高瘦青年的身躯。周遭的墙壁仿佛承受了某种神罚的洗礼,沿途烙下大片狰狞而凌乱的刻痕,滋滋泛着堕落的烧焦的黑气,黑气里不时闪过一些扭曲的光弧。 那副巨大的阵仗有如雷电劈过,身后追过来的安德罗西在这种情景下不由啧了一声:“小兔子,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这就给这家伙最后一个痛快。”顾兔面无表情地一拳砸在了满脸血的卡萨卢头上,终于,他撑不住一头栽在了那片血泊里,及颈的中长发被染上了点点血腥的美感。 可这位新出炉的恶魔意志力竟出乎意料地强大,即使被打成这副狗样,他仍是徒然地往顾兔的方向颤抖着伸出手,欲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一点点收紧了十指,连指甲被血浸透了也毫不在意。 “艾、米丽……给我……”卡萨卢亚麻色的头发凌乱地盖住他的脸庞,里面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声音,“我必须要得到她的力量……去给这座塔……带来、新的希望……” 自说完这句话,这名高瘦青年就彻底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意识被缓缓掐断。即使如此,他紧握住虚无的手也未曾松开过一秒。 啧,搞得她像是个反派一样。顾兔不由在心内吐了句槽。 但如果她是真的反派,这时候就会一脚踩上他那只手的手背,顺带狠狠嘲笑与践踏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了。 相当有反派常识的顾兔在血泊漫延过来之前收回了自己的脚,转头时安德罗西与拿着联络机的雷诺·洛正好赶来了这边。 “要考虑撤离了,现在阿基米德斯上面的情况已经完全陷入了失控。”雷诺·洛对她与安德罗西二人说。 然而就在此时,场外关于六强淘汰赛的结果正巧通过转播,传到了阿基米德斯的每一个角落。 “快报!北边竞技场的比赛正式结束,获胜者为猩红之月……” 雷诺·洛的联络机这时也收到了工房里潜伏的哈齐灵所发来的消息,当看清屏幕那一行文字,他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了……” 顾兔莫名在这句话中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忙过去扒着他的手臂,睁着红眸看清了屏幕上传递给他的秘密情报。 [哈齐灵:告诉小月,她队里那个候补杀手在比赛途中被工房的人关在了奖品房间里。] 顾兔微微张开了唇,其他两人都各持着担忧的眼神投向了她。 “小兔子……”安德罗西皱起了明艳骄纵的眉,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可顾兔这时却已将唇抿回了薄薄的直线,握住了她裙边那截纤细的手腕。 “我们回准备室。”顾兔说罢看向了另一边雷诺·洛的方向,对他交待道:“洛,帮我把虎亮和那个右臂恶魔带回去,可以吧——” 第一次在非测试层时期被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雷诺·洛只感觉心脏蓦然一跳,旋即面露出无奈而又多少能理解的神色。 他用那低沉的嗓音喃喃道:“这让我还怎么能拒绝啊……” 与雷诺·洛分别,顾兔抓着自己的峰峰工具人安德罗西闪回了准备室不远处。头顶那对兔耳被她连接到了自家军师灯台的联络频道。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出以下那句话的前一秒,正巧是对方下达了同样指令的时候。 “昆,召回我——现在立刻。” …… 光芒褪去,待顾兔被传送到召回泉水的附近,聚集在周围的十几名同伴们顿时像啄食的大群白鸽般一哄而上。 “兔兔!” “大姐头!” “红眼龟儿子!” “顾兔!” 能看见周围不仅有猩红之月的同伴、糖醋肉,连南边结束了准决赛的什伊树队等眼熟的伙伴也都来到了现场。 昆在一侧缓缓走了过来,那张总是自信骄傲的脸庞已无了任何显摆的心情,仿佛有更沉重的事物压在了他的心窗上。 “兔兔,我……” 可真当面对着顾兔的时候,昆反倒是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为自己的失策寻找摆脱的借口。 明明说过会替她拿下这场比赛,但以失去夜为前提拿下的胜利,又算什么胜利。 “这不是你的问题,怪只能怪工房像帕格的狗一样不做人了。”站在他面前的顾兔冷冷地把原因归咎给了正确的对象身上,转而考虑了最关键的事情:“他们究竟想要对夜做什么?” 为什么必须把夜给关押在那个房间里,还欲盖弥彰地向众人略掉了这件事实?这是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都是为了把威傲来制成最终的‘启动武器’啊。”正当顾兔的话音刚落,大家忽然发现身后传来了一道娓娓动听的女性声音。 他们不由齐齐转头,当看清来人真实面目的那一刻,顾兔的眼神宕地阴沉了下去:“花莲——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近乎能转化为实质的杀意当即充斥在了这片泉水召回空间里,其中仇视的部分沉滞得让人快要难以呼吸。 这女人是忘了自己当初怎么把夜从她身边带走的事了? 而那位红发魔女却仿佛完全没有被这股杀意影响到,顾自来到了她所属阵营的前方。 “面对你的时候总要厚脸皮一些的,不然就得被立马杀掉了。” 花莲或许还挺有说冷笑话挑衅人的天赋,在每个人投来的敌视眼神中,她依然能维持着正常的语态继续告知道: “再有不到两个小时,等阿基米德斯被开往水中竞技场上空,它尾部的溶解液就会倒入威傲来所在的地方了。帕格和工房的人合作,目的就是为了把威傲来融在帕格交给工房的那枚‘刺’里。” 有关帕格多年以来对刺的研究、刺的力量只能掌握在非甄选人员的手中、以及帕格部分杀手和元老对威傲来这个候补杀手的忌惮和不满……包括夜为何要取得那个刺的理由,花莲都一一告诉了大家。 顾兔听完后,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你是说,夜是为了我、为了取得力量保护同伴才去偷那个刺?他……这是想要气死我?” 感觉到她精神世界里几欲爆发出来的火气,昆能理解她很在意夜的事情,抿白了唇瓣想要劝解她:“兔兔,你冷静一……” 可话尚未说完,就见兔兔当众冷声吐出了一句话:“要偷东西居然不叫上我一起,这是不把我当同伴吗!” 昆本来准备好的那份说辞一下被堵住,一时竟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要说些什么:“……呃?” 已经把艾米丽成功偷出来了的顾兔愤怒道:“偷一个是偷,偷两个也是偷!干嘛不叫上我一起偷!” 昆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梗住了:“……” 察觉到现场氛围出奇的安静,顾兔毫无所觉,转头拽过她之前就留意到的昆手上流过血的伤口:“还有你,手究竟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弄伤的——” 顾兔一副打算新仇旧恨捞到一起算账的表情。要知道昆那双漂亮的手可是她最喜欢的部位之一,居然还有该死的家伙敢弄伤他?! 被拽住了手的昆沉默了半会,之后只得默默勾住了她沾染暖意的指尖:“这些事等我们回去了再说。我以为,你知道夜的事情发生之后会表现得更愤怒一些的……” “我只是留着等到最后再爆发罢了。”顾兔已是在极力平稳着语气,“平时就算了,越是这种时候去放任多余的怒火发泄,只会白白把眼前更重要的事物给烧毁掉。” 现在,还没到把帕格那帮一而再对夜下手的废物们完全烧掉的时候。 顾兔想到了之前即使垂死也要挣扎着夺走艾米丽的卡萨卢,想到了帕格那帮老不死的为了杀死吉黑德、不惜暗算夜把他熔炼成最强武器的计划,还想到了梦想着看到星星、而毫不犹豫背叛了夜那颗真心的蕾哈尔…… 只觉得他们这些人真是——说不尽的可悲。 为了自己的理想,就可以心安理得踏着过去同伴的尸体爬上去。为了达成千年的夙愿,把一个少年当成工具一样培养、哪怕把他的灵魂也贡献给魔鬼都在所不惜。 这座塔总是有那么多踩着他人上位、勾心斗角相互背叛的戏码。 因为弱小是原罪,因为他们看不见自己一个人也能力挽狂澜的未来,就只能寄希望于别的助力。 而顾兔相信自己会做到什么事,是因为她能。 “我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这座塔的制度那么不满。我只知道,既然这里困住了我,那我就登上去,亲手把这座没办法给人带来任何幸福的塔给彻底推倒——” 出自她口中那句坚定有力的话语仿佛是一句誓言,在花莲有远兆的红眸深处绽开了强烈的、刺目的光华。 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同样如此。 自她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的情景就能说明到很多东西。 顾兔就是照耀他们这些人的光芒,有她在,即使是过去认为高到不可触摸的塔顶,她这根主心骨也将一往无前地擎开塔内那扇尘封了千万年的天窗。 红发魔女转了转自己的金色双头杖,蓦地出言询问道:“要跟我来吗?我知道有条路能够通往威傲来现在的位置。” 没想到,顾兔却果断拒绝了这位向导的提议。 “不需要。” 她直视着花莲身后的位置,那里就指向着夜所在那座神寺的大门。 “我不会走你安排的路,不会走你指给夜那条成‘神’的路,更不会走任何一条不知在中途被铺了什么鬼东西的路——” 顾兔原地召唤出了自己的九尾,庞大的橙红念兽一瞬间便顶破了这座召回所的建筑。只见她像是一抹耀眼明艳的焰火,在整个岛屿的一角冲天而起。 “真正的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停战中途,远在浮游飞碟上正感到无聊的数千名观众们,全都在这一刻目睹到了岛上那片冲天的火柱,喧嚣的烈焰色泽强势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球。 “那是……猩红之月的顾兔?!” “不是正在停战吗!她这是打算做什么——” “顾兔朝着神庙的方向冲过去了!” 此时此刻,因为船上潜入者全部出逃的消息不胫而走,紧急回到了操控室的两位主办者,这时也通过转播屏幕看见了那副比赛现场的画面。 那庞大到几乎遮天蔽日的妖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丛林中肆虐,头顶稳稳站着那位驱使着座驾的黑发少女。当她来到了那间神庙的面前,九尾狐载着她张大着嘴部从石阶上高高跃起,飞至了天空的灯球。 那一瞬,就像是妖狐食日。 整个天色都在那道妖兽巨大的身躯遮挡下骤然一暗,以所有人仰视的角度望去,黢黑天空为背景,妖狐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缓缓升腾起了一轮猩红妖异的血月。 黑发少女携着那一轮不详的血月,毅然向那座火山口奔赴而去。 【咚——】 世界像是在那彗月撞火山那一瞬的轰爆里消音了。 怎么会有这么乱来的人,怎么会有这样藐视规则的人存在! 见到顾兔选择粗暴地砸破火山口一路跃入候补杀手所在的奖品房间,控制室里的两名主办者都慌了,只得快速滑动接通现场音响的控制台按钮,用麦克风对着整个比赛场地的角落播出紧急公告: “——工房战最后一轮总决赛,现在开始!” 第218章 第 218 章 被冲破了洞穹的召回所里, 外界的暗红光线能透过那残破的断垣缺口洒入内部,雕刻着女神塑像的召回池水倒映着天窗猩红血月遗留的残影,寂静无声。 很快, 天际消失在火山深处的那位黑发少女同时带走了那片黑压压的月幕, 渐渐把炽白的灯球与蓝空还给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切都仿若是场途径脑海的幻觉,只有留在这间召回所里的伙伴们都清楚知道, 刚才那并不是幻想出来的假象。 顾兔是真的单枪匹狐地杀过去营救夜了! “昆,决赛要继续了, 你打算怎么办?”同为这次工房战竞争对手的什伊树下意识看向了昆,像过去在测试层那样把指挥权拱手让给了他。 “之前在南边的比赛我们已经解决掉了蛇队, 但贼眼队的领导跟前锋怎么都找不到,估计是藏在了哪个地方等待着给我们背后一击。” “该怎么办你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昆没好气地道,或许是被兔兔先前的话语所感染,他固然对兔兔擅自行动去营救夜的事感到头疼, 但原本沉重的心情总归放松了下来。 “这不是那么多年后大家难得聚在了一起, 稍微缅怀一下过去的感觉嘛。”什伊树嘿嘿一笑, 半点没有作为另一个队队长的架子, “说吧,想要怎么做,我们当之无愧的大指挥?” 鳄鱼也在一旁跳脚, 想要让这只可恶的蓝龟儿子看见他的脑袋:“我们也冲吧,去把黑龟儿子和红眼龟儿子都从那里面带出来——” 其他聚集在此处的同伴也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中间那位水蓝发少年的身上, 见到他微微勾起了薄唇,过去矜贵自傲的状态又再次回归到了那张漂亮脸蛋上。 “去当然是要去,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昆冷笑道, “工房战不是又重新开始了吗?当兔兔在火山里战斗的时候, 我们同样要赢, 还要赢得漂亮——” 随着他这句自信的话语说出,大家都约好了那般露出了会心一笑。尤其过去看他不太顺眼的哈驰都暗自点了头:“这蓝发耳环嘴里总算是说出了点像样的话……” 而什伊树也调笑道:“就那么有信心能在工房战里赢过我们吗?” 要知道,他们同样也是跻进四强的队伍之一。 昆这时候正安排好糖醋肉们将负伤的吉王男带去安全的地方,闻言不由转过了头,发丝拂过他眼帘的瞬间,少年笑容里浮现出的那一丝欠揍略带抢眼。 “呵,这种话等你成功撑到只剩下我们两队的时候再说吧。” …… 水中竞技场,地底。 头顶那一阵强横砸毁火山口的动静,在整个地底都制造出了剧烈的回响。 灰色的火山岩碎块扑簌簌地降落,顾兔伴着这场发散着粉尘味道的灰雨们下坠,一不留神便感觉自己踩到了一根庞然巨物上面。那上面缠着历经岁月的黄旧绷带,她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的后背顿时沿着那菱形的斜面滑铲了下去。 “这什么玩意儿……” 顾兔乍一眼并没有认出这个东西就是刺,数不清究竟坠落了多久,直到一路滑铲至菱形物体的切面,她坠了出去。 这根悬浮在红光上的巨大绷带菱刺下方,是一片规模颇大的圆型蓄水池。让顾兔注意的并非自己脚下快要掉进去的这片池子,而是连接着这片池子的一根粗壮管道。神水凝固成的水管延伸得长长的,另一端捆缚着一名生死未卜的长发少年。 当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顾兔立即睁大瞳孔喊道:“夜!” 她在空中调整姿势,借着固定住的神水跳跃向了最下层夜当前的所在地。那该死的蓝色水管像章鱼一样把他的手臂与腰捆得严严实实,顾兔伸手去扒的时候,竟一时还扒不动。 大概是被身上的动作所推醒,垂首坐在地面的夜缓缓抬起了头,散在脸颊旁的褐色长发一点点滑落在那尖秀的下颔,露出他艰难睁开的那一双朦胧金眸。 “兔兔……” “舍得醒了?告诉你,我现在可还没有原谅你自己什么都不提前说就溜进这里的事情。” 顾兔一边扒拉捆在他身上的东西,一边不停地碎碎骂道:“你怕不是想要气死我。感觉你就像是被拐进了传销组织里的傻瓜一样,即使被救出来了,事后还是会被那些一直给你‘画大饼’的家伙骗财骗身!” 夜脸庞顿时泛出苦笑:“对不起,兔兔……” 可顾兔的动作却骤然轻了许多,她低头抵在了夜的侧脸一旁。那只左手不经意落到了他右肋处那件黑衬衫所破开的地方,指尖轻轻触摸那道渗出了许多血迹的糜烂伤口边缘。 “别说了……” 顾兔附在他耳畔的声音,在这时也跟自己的动作一样轻。 “我不要你跟我说道歉,只要你好好陪在我的身边。是我给不够你安全感吗,为什么你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不多信任我,信任昆、鳄鱼、糖醋肉……这些珍惜你的同伴呢。” 总是想着一个人替同伴扛下所有的苦痛,可是顾兔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情景。 夜,明明就是她很用心想要去珍惜的存在,偏偏这个人却不知道如何珍惜自己。 不知是否她那只手触碰的原因,夜在这一刻感觉那道伤口好像又隐隐作疼了起来。细微的疼痛沿着血管传递到了他的心脏,使他的身躯表面产生了一丝丝的轻颤。 夜很想伸手去拥抱说出了这种话的兔兔,可是被紧紧捆住的双手却暂时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只能垂着头,一遍遍轻微磨蹭着黑发少女的鬓发,像只惹人垂怜的小动物。 “对不起,兔兔,真的对不起……” 他是真的不想让你难过的。 就在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皮鞋踏在地面的脚步声,黑暗里悄然浮现出了一名穿着西装的戴帽少年。 彼时顾兔正在忙着拆解夜身上的东西,可拆除起来很有难度,不禁让她心情感觉有点烦躁了:“这东西用蛮力扒不行,用神水切也不行……” 这是在逼她拔刀啊。 透过顾兔颈肩的空隙,察觉到了什么的夜蓦然抬头,当目光触及黑暗里那一片绷带时,他忽地紧拧起了自己的秀眉,喊道:“贝塔!” 身后的黑暗中,贝塔骨节分明的右手按压在自己亮红色的帽檐,只隐约可见他嘴角浮现的讥嘲笑意。 “这是专门吸收神水的管子,正常情况下是绝对没办法拆掉的。他注定只能待在这里,绝望地等待溶解液浇下来把自己融化。” 停下手中动作的顾兔回头,冷冷斜视向了那位踱步而来的绷带少年。 “是你?” 这不就是之前在橡子工房里见到过的那个家伙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工房战的比赛场地里…… 贝塔似乎能完全读懂她眼里的疑问,像是为将死之人解惑一样相当好心情地解释道:“很奇怪是吧,我只是通过一些‘特殊办法’混进来了而已。因为我也很想要跟你们一样参与工房战啊……” 想要变成真正的普通人,想要和甄选人员一样登塔。 “果然……我就知道待在这里肯定能等来‘好东西’。”想到那些未尽之语,少年含着愉悦犯的语气些微产生了转折,缓缓失去表演欲望地沉了下来。他绷带里露出的那双三白眼注视着顾兔二人,无端显得冷漠无情。 “看,这不就被我钓到了吗——久·威傲来·格雷斯那个完成品的女人。” “……哈?”顾兔露出了像是在看待脑子进水的人的眼神。 “兔兔,”被管子结实捆住的夜虚弱地提醒了她事实,“那个人,就是把我关在这里的人……” 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个让夜受了伤的家伙……正当顾兔瞬间联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她忽而感应到背后传来了一片撕裂般的风声。 “来得正好!我之所以当时会在实验室放过你,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两片仿佛是羽翼般的灿金神水在少年的西装外套后背闪出,迅速接近的途中,贝塔转变为了黑虹赤瞳的左眼中流露出了刻骨的仇恨。 “久·威傲来·格雷斯——我今天就要当着你的面,亲手夺走你最重要的人的性命!无论是你的女人、还是朋友、自由,我统统都要全部毁掉!” 那灌注了深植在他体内特殊力量的一拳扑面而来,沿途仿佛有电光扭曲了空间。这一拳要是打到夜身上就糟糕了,有顾兔在,她绝不会让这家伙再接近夜半步。 趁他穿越双方一半距离的时候顾兔就已经出击,压低身姿,抬腿寻出空隙踢在了他的腰部。强悍的一击,沿着那条流畅修长却不失力量感的大腿落到了贝塔身上,那穿着小西装的绷带少年顿时被她踢飞出不远的距离,风筝般落向尽头的火山内壁。 “少来碰瓷了好么?我看你头绑着绷带,脑子也是真的有病。”顾兔不无毒舌地发挥出了一波嘲讽,“一口一个完成品的,夜跟你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人家夜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懂什么!”远处砸进了墙的贝塔激愤地大喊,“一切都是为了要塑造出这个完成品,才会产生出我们这些实验!那些在冰盒里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就被回收的私生子材料,那些为了争出适应性最强的容器而不得不自相残杀的兄弟们,你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因为他死去了——” “我绝对不允许,他可以一个人获得幸福!!” 贝塔爆发了。 那是青绿色的、生有四条粗壮手臂的异形生物,仿佛与他内心所有的不甘、绝望、嫉妒等负面情绪产生共鸣一般,异形发出了以人类听力难以承受的高频噪音。 【啊啊啊啊——】 刺耳的声音将周围的地面尽皆粉碎。 在这一刻,他完完全全暴露出了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的事实。 而顾兔在那句充满了怨怼的话语后,身形极细微地产生了一个停顿,可这一丝破绽仍然被对方那一双赤红的瞳孔给抓到了。 “去死吧!!” 霍然一声,顾兔背后同样自行展开了一双漆黑的翅膀,有纷纷扬扬的虚幻黑羽飘落下来。它们在身前组成了一层防御的围墙,无论贝塔的攻击如何密集,都无法攻破这薄薄的一层羽墙。 目睹到这一幕的贝塔冷笑道:“你也是实验‘受惠’的完整体之一吧,跟他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这都什么玩意。 “一直只顾自己说自己的,有完没完。”顾兔逐渐失去了应对此人的耐性,移开了赫卡忒的羽翼,“右臂恶魔是这样,帕格是这样,你这家伙也是这样,这塔里令人讨厌的人总是这样,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永远都学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因为夜是那一场最终实验的对象,就要怨恨他? 开什么玩笑。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说的事情是真的,这也不是你该恨夜的理由。你又怎么知道夜本身是不是愿意接受那样的实验,你又怎么知道夜承受的东西不比你少?” 顾兔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转冷,通过那双黑羽的缝隙露出了她孤傲又明丽的红眸,注视着眼前那个绷带少年已不复丝毫的平和。 “这样的话我懒得跟一个连提起勇气毁掉那个实验工房都不敢的废物说。我就是要让夜获得幸福,就是要让他获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让同伴全都聚在身边守护他陪伴他——这样讲你是不是要气死了啊?” 顾兔嘴巴坏的程度是一向在线的。 果然贝塔被瞬间激怒了:“住口——!!” 他体内的异形又一次彻底爆发。 顾兔丝毫不惧,冷笑着迎了上去:“傻x,我这就来晃一晃你脑子里进的水!” 贝塔作为实验产物来说还是太稚嫩了,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不知如何运用,只会一股脑地胡乱使用。这就像是用一根细长的水管接水,如果合理利用,有可能会凝聚出很强的能量,可他开关偏偏要开到最大,这就很容易迎来爆水管的结果。 身体会赶在他意志崩溃之前就坚持不住。 盛大华丽的烟幕缓缓消散,最后留下的只是一些或惨绿或殷红的残渣。 贝塔‘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了一条细长的白色蠕虫,整个人跪倒在地。落败的他像是一块被遗弃的垃圾,弱小地蜷缩着躺在那一堆混杂着黑羽的血水里。他的身体被捅了个对穿,那是顾兔替夜那个伤报复回来的‘标志’。 一当见到在那滩神水里扭动的虫,顾兔顿时就是眼皮一抽。 好家伙,这人脑子里的水真的多得能养‘虫’了,难怪思维就是跟一般人不同。 见贝塔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感觉自己全程在欺负小孩子的顾兔呼出了一口气,终于能告别这段小插曲,走回到了负伤的夜身边。 她倾身下来对着流血过多的夜细声说:“等着,我这就帮你把管子给砍掉……” 只不过顾兔尚未发现,正当自己即将要从武器架上拔出那把胁差的时候,通往这个最底层的门被秘密地打开了,无声无息钻进来一缕飘雾般黑色的幽影。 第219章 第 219 章 阴凉而空旷的地下最底层, 顾兔扬手探向自己非可视化模式下的武器架,取走‘绯月’那把胁差的幽光在昏暗里静谧地一闪而过。 可当她即将要拿着绯月切向捆住夜身上那根管子时,顾兔突然调转了刀刃的方向, 反手往身后某个位置一个斜切。 “铛!” 如纤蛇吐信的那抹幽红当即与后方偷袭来的一把血红镰刃狠狠碰撞, 沉沉发出了金铁相击的铿锵声响。 顾兔持着武器扬臂推开,在那短短一瞬就刺出了数十刀致命的招式。深陷于幽红的刀光剑影里, 穿着黑色道服的面具男子单足往地面一踏,选择明智地撤出大段距离, 避让开来了这份密不透风的攻势。 而顾兔乘胜追击,像是幽灵的摆子般压低身子纠缠着男子离去的身影, 她闪电般迅速抬手,角度极为刁钻地将刃锋迎向了对方的下巴部位。 咔嚓! 男子下半截的面具竟是被那把灵活如蛇的胁差劈碎,铁屑纷飞,露出男子面具底下的古铜色皮肤。那把刃锋划过了凌厉的风, 导致一缕血线硬生生从他下巴延至嘴唇的部位射出。 早在一开始顾兔就经历过多年的杀手生涯, 论用刀子的技术, 她可完全知道该怎么在近身战里利用到巅峰造极。 日轮刀针对‘黑暗生物’的debuff刺中对方后瞬间产生了效应, 被灼烧般的痛苦沿着皮肤离开的纹路附着,那手持镰刀飞速逃离的男子,顿时捂住了自己破碎的下半张脸吃痛出声。 一滴滴血仍在淌落。 待目睹到他静止下来的真容, 坐在不远方被束缚住的夜、狼狈趴伏在血泊里的贝塔,以及游刃有余收回了胁差的顾兔, 都认出了那名像融在影子里的偷袭者的身份。 “里普尔里索……” 被认了出来的帕格狩猎者并不担心自己身份败露的事实。几秒过去,他终于能适应那股持续扣血的特殊武器赋予的负面效果,渐渐直起了佝偻的腰。 “多亏了有你拖延时间, 我才能那么顺利走到这一步, 工房的实验品。”里普尔里索那张破碎面具望去的方向不是别的, 而是那位正以败犬姿态趴在地面的绷带少年。 贝塔缠住额头的绷带已经碎成一截一截,露出了不少暗淡无光的金色碎发。闻言他先是一滞,而后不禁目眦欲裂、恢复一丝清醒的染血眼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 “帕格!你们在利用我!” “我知道你也在憎恨着威傲来,大家不过是各持所需罢了。”里普尔里索不再把目光停留在这被利用彻底的落败者身上,转而不带丝毫感情地看向远处水池旁的夜。 “来之前我已经把通向这里的所有道路都完全堵死,没有任何人能再闯进来,这里也没有人能逃出去。再过不久,阿基米德斯尾巴的溶解液就会从上方倒入这里,除了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融化在那集聚高温的液体当中,残骸化成培育‘刺’的养料的一部分。” 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里普尔里索已经心存同归于尽的死志,势必要让他们挑中的‘候补杀手’久·威傲来·格雷斯葬身在此地。 “里普尔里索,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夜询问的音色莫名晦涩,“你以为帕格背后的人会放过你吗?” 事到如今,夜已经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这位曾跟他同队战斗过的狩猎者,将自己推下来的贝塔,充其量不过是一枚被利用了负面情绪的棋子。 夜只是不明白,支撑里普尔里索宁可付出性命也要达成任务的理由是什么。 “放不放过我已经不重要,只要能把威傲来大人你做成武器献给我的主人,那我便已心愿毕了。” 脏辫男子面具里所发出的声音冷漠得像不具有人类的情感。 “想要杀死吉黑德,必须要通过非甄选人员的力量。而威傲来大人你,就是预言里将会达成我等夙愿的关键,所以各位都对你抱有相当大的期待、甚至打破常规,让还在登塔的你事先踏上了‘候补杀手’的成神之路。” “但我的主人以及其他元老们都对你并不放心,与其把刺这种强大力量交给你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叛的小毛头,不如直接把你变成随时都可以使用、且永远不会反抗的武器。” 里普尔里索坦言道:“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久·威傲来·格雷斯。培养你获得那么多变强的力量,现在正到了把你如数回收的时候。” 残酷而不近人情的话语,冰雨般砸落在长发少年羸弱的肩头。他垂眸微张了苍白的嘴唇,对这样说话的结果并不感到多么意外。 可在此之前,已经有另一位黑发少女觉得忍无可忍。她努力压制得平静的声音,就像是埋在火山灰底下的一堆可燃物,那濒临失控边缘的音节变成一星一点微红的炭火般闪烁。 “需要的时候他是神,不需要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你们三两句话把我重要的人打得一文不值,甚至还否定了他作为一个人的价值……要不要这样傲慢地自说自话?” 夜抬头掀起了那双被淋湿过的濛濛金眸:“兔兔……” 顾兔此时死死盯的却不是他,而是那个让自己感到火冒三丈的帕格狩猎者:“你们到底是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能代替你们复仇的便利的工具?” 被她那份怒视完全锁定住的里普尔里索平静答道:“没错。” 只要能完成帕格同胞们几千年来复仇的大业,无论是让候补杀手去死,还是让他里普尔里索成为一个工具、成为翻写塔内全新历史的一个小小的‘符号’,他都心甘情愿。 这话,终于彻底捅亮了整个压抑的火堆。 顾兔的拳头在对方回答那一秒钟就已经控制不住朝他脸上呼去。 “给老子搞清楚一点——夜他不是生来就要为你们帕格卖命的!!” 锐不可当的强力攻击尽数落在了里普尔里索挥起的血镰上,气浪平行斜外荡开,只听得细微的一声碎响,里普尔里索那把镰刀的刃面竟是裂了开来。 他紧急格挡这波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沉声告诉这位少女:“没用的,自你们踏入这个最底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果。阿基米德斯已经要往这边开过来了。” 仿佛与里普尔里索这句话相对应一般,这座火山口的上方忽然变暗,有一尾巨鲸缓慢漂浮到了头顶那看似狭小的洞口。 巨鲸尾部倾倒,那悬挂于盒子内部的溶解液当着观众们的面倾泻而下。 工房是已经完全放弃这场比赛了吗?! 熔岩般滚烫、闪烁着亮红色火焰的高温液体如同落雨般淅沥沥倒入了这座火山口。 矿石墙壁、地板、石柱所有的一切景物都在溅落的高温溶液里溶解、被烫出‘啪滋滋’的烧灼声。并不算宽阔的瓮中世界各地开始被烧出疮痍,大地开裂,崩裂出轰隆隆的声响。 “兔兔!!” 被缚住的夜第一时间注意到有溶解液浇落到了她的身上。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再管,那双手在试图用力挣脱自己的束缚,连磨得手腕渗出了殷红的鲜血都不知道。 可被渐到了那片可怖溶液的黑发少女并没有遭遇危险。她漂浮在半空,体表同样冒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火焰,那些特殊的亮红色液体溅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被一层隔膜阻挡在外,一瞬被蒸发成了焦黑的雾气。 “怎么可能……竟然连待在溶解液里都完好无损?!”这份意外终于打破了里普尔里索表面的冷静,内心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 沐浴在火焰里的顾兔蓦地抬眼,眸子里充斥着与周围相同的赤红颜色,是那么鲜与怒,仿佛能以眼神割裂开这末日天灾般的丑陋世界。 她握紧自己的双拳,回应几乎是一字一字从她的齿缝里蹦出: “我现在心里沸腾的怒火,可要比这些熔岩的温度高上一百、一千倍啊!” 烈焰一瞬间在她的身体周围暴涨,顾兔张开自己的双臂,那些比溶解液温度要更夸张、更恐怖的火焰便旋转着分散在了她周遭每一处角落。 像枪矛,像利剑……像一切能斩断这牢笼的形态,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由高温烈炎所凝成,焰光缭绕,彻底照亮了这最底层的空间。这些火焰齐齐冲向与溶解液灌入方向所不同的地方,化身灾难射穿了这片火山的石壁。 “轰隆隆——” 地动山摇般的动静让地面的几人几乎支撑不住,里普尔里索是直面少女最近的人,他仰面凝望着上方,缺了一角的铁面具反射出了属于她那片焰光的色泽,淬亮夺目的光,就像是目睹到了神明的降临。 “为什么能够为了久·威傲来·格雷斯做到这种地步……”他不禁喃喃道。 里普尔里索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帕格的人都如此忌惮这位得罪过的非甄选人员,不惜想要借之前阿琳之手的陷阱除掉她。 她的潜力实在太过巨大,有朝一日绝对会反噬到他们帕格的整个根基。 这样一个强大、耀眼又夺目的人,为什么偏偏对威傲来…… 可顾兔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他想的东西,因为这家伙又一次触及的雷点,自己那些长期积攒起来的愤怒、烦躁、不满,统统都争先恐后地冲向了那个发泄的出口。 她今天就要让全世界知道一件事。 “你们帕格这些废物到底有完没完,”浪涛般掀起的焰浪之中,顾兔压抑到极致的怒气彻底爆发,“他的名字是第二十五夜——不叫威傲来!!” 音浪一瞬呈波浪形朝四周猛地扩散。 那声攀升到了愤怒巅峰的高喊,成为了顶破桎梏的最后一道推力。火焰形态的神水波把火山震碎,本已开裂的墙壁被一束束橘红的光焰冲开,轰隆射向了整座岛屿的外界。 天空的光亮罅漏进来。 最底下的夜凝望着头顶上方的顾兔,感觉她在这一刻就是那束投入了自己眼里的光。刺目得让他双眼开始模糊,全身像是再次浸没在了那片深深的水底,眼前散发着无数碎光。 【他的名字是第二十五夜,不叫威傲来!!】 忽然哗啦一声,他所在的水面上方伸入了一只属于少女的手,在自己快要窒息溺水之前准确接住了他探出的手,强势任性又不容抗拒地把他从水底拽上了岸。 他知道那只手是属于谁的,也只会是一个人的。 火山中部。 直接承受了顾兔攻击的里普尔里索在最后关头,解放出了自己所有的影子。 如果连溶解液也没办法解决她,那就只能通过这个方法把她一起拉下地狱了。即使解放之后,自己连最后一丝生还的机会也被掐断。 “——八影·完全解放!” 窜动的八只黑影瞬间扭曲着从里普尔里索的背后浮现,遮天蔽日地上涌,似是想要将半空中的黑发少女一举缠住。 可在这时,最底层那根巨大的菱刺像是与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包裹在表面的绷带在缓慢地散落。 危险的红光从那绷带缝隙里闪现,一下吸引住了正在下落的里普尔里索的视线。 “什么……” 刺在发生轰动的震颤,引发的神水波动使本就在崩塌的火山进程加快了一个档次。 刹那间,刺身上发出的红光遮蔽住了这个场所的每个角落,它形态仿佛发生了扭曲,直到那股诡异红潮消退,再次睁眼的瞬间,一声爆炸从最底下轰然骤响。 几乎能贯穿整个火山的赤红攻击碰上了里普尔里索那八只影子,耀眼的光弧绽裂,只一击便击碎了他的所有防御,正中在里普尔里索的腹部。 “哐呛——!!” 那是一位穿着黑衬衫的清瘦少年,他维持着那副攻击之后的姿势喘着气,脑后那头长发不断在流焰里飞舞,能看见一根被两层光环围绕的赤红菱刺悬浮在他的右肩后。 那辨识度极高的颜色,刺得人几乎无法直视。 “夜!”见到挣脱枷锁挡在自己前面的人,顾兔顿时睁大了眼眸。 而那长发少年这时候只是反手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冷静极了的眼神正对着下方的里普尔里索。 当初的测试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兔挡在自己的身前奋力一战。可现在,他选择站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挡下所有的威胁。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夜抬手对向着那位同样戴着一张铁面具的敌人展开攻击姿态,过去与现在的情景仿佛重叠到了一起,可他仍然保持着应有的清醒。 “你们擅自把我当神,随便许愿,又随便否定,可我不要当你们的神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去追求我想要的自由!” 这是来自一位不断被人推向成神之路的少年所发出的宣言。 背后悬浮的赤红菱刺猛涨出耀眼的光芒,在他落下拳头的那一瞬,带着要击沉整个岛屿的气势再一次轰烈地贯穿了下方的里普尔里索。 “噗哇——” 影子在发挥了神之权能的刺的力量之下溃散,里普尔里索毫无抵抗之力地喷出了鲜血,剩下那半块面具也被击落,露出其底下被铁线缝合了眼皮,烙印了吉黑德罪印的那张真容。 到处是流动的溶解液,火焰,破碎的岩石。 里普尔里索失去力气躺在地面,只能任由滚烫的溶液朝自己蔓延过来。 “是刺……”这曾因偷看吉黑德公主而被诛九族并刺瞎了双眼的男人,最后一句话依然充满了不甘的执念,“你居然把刺收复了……这怎么可能……” 一切筹谋好的计划,都在逐渐失控了。 “那是因为之前你交给夜的假刺在暗中被我们调换了,换成了可以装真刺的‘容器’。只要威傲来被带到真刺的面前,刺选择的主人就已经被注定了——” 而就在这时,濒临崩塌的最底层半空忽地闪现出了粉色妖精的耳朵,神水破碎,竟凭空出现了三个人影,分别是操控着峰峰的安德罗西、昆,和花莲。 方才对里普尔里索解释的人,赫然就是对一切知根知底的花莲。 那位直到最后也被蒙在鼓里的男人,临死前浮现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像是不甘,绝望,又像是释然…… 他只是一位殉道者,由始至终都把自己的生命与意志献给了他的神。 “加拉加大人……” 最底层真的快要完全崩溃了,火山崩塌,到处都是溶液和碎石,几乎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相比花莲针对帕格的翻盘,同一时间传送来现场的安德罗西与昆的关注点明显是在顾兔和夜身上。 “兔兔!夜!” “小兔崽子,敢丢下我什么都不说直接跑来这里,把本公主用完就丢了是吧——” “昆,安德罗西,花莲!是你们!” 而顾兔与夜撞见三人的出现也目露惊喜。可后面两个女人就算了,顾兔见到昆竟然也来凑热闹,顿时就骂道:“你来干什么,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昆翻了个白眼,催促道:“你也知道这里危险,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在这里待着!快点,夜,过来一起传送出去了!” 紧急时刻,矫情的话就没必要多说。夜怔了怔下意识想听话照做,可顾兔却在这时拉住了他:“不用。” 昆一眼就看出她是想做些什么,顿感头疼:“你怎么老是这么乱来。” 顾兔理直气壮地道:“就算这样,你不也总是纵容着我吗?” 忽地她便是扬唇一笑,朝火山口上方的位置高举起了双手。一时间,大片如火龙卷般的焰风在她的掌心间席卷而来,把周围散落的溶解液、破碎的矿石们都吸纳在内。 比起逃跑,她更喜欢强势突破重围。 “——火龙卷!” 三枚散发浅蓝光线的灯台及时拉出了一道帷幕,出现在那道龙卷焰的最前方。 波道使与灯台御守的组合往往是最致命,正因为灯台能随意定位波道使的方,并为此进行极大的增幅。 透过灯台帷幕的火焰瞬间暴涨,铺开了漫天的火焰,抵挡住了所有浇灌下来的溶液、沙尘和碎石。 想要奉还给那条巨鲸一点颜色的话,还差一点! 这时夜抬步踏了过去,主动沿着同一方向使用出了自己的神水。 他凝目沉声道:“神水控制术·一字式·长川!” 形如直瀑的蔚蓝色川流当即于他身前喷涌向了高空,纠缠着的水与火相性并不合,一瞬间便互相冲散了彼此。 可顾兔与夜两人对视一眼,在下一秒异口同声道:“花蝶攻破术!” 两个方向的大片幽蓝色神水通过灯台的增幅,一举彻底冲破了火山。火山喷发,高强度的冲天神水直把阿基米德斯的尾部也吞没了。 那就像是两只互相缠绕着起舞的幽蓝蝴蝶,在这一刻共同飞出了火山的枷锁。 他们追求自由,展现出极致的美丽。 第220章 第 220 章 巍峨的火山, 以山腰的部位开始完全倾塌,幽蓝的蝶翼冲出天际,扇着翅膀将阿基米德斯都颠覆了, 那尾巨鲸就像是被神水掀起的巨浪顶得往外倾斜。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待在船里的人们纷纷东倒西歪。 阿基米德斯四层, 观战房间里。 手持长杖的商团主人正稳稳站在原地, 注视着决赛场地发生的一幕,那张苍老的脸庞神情阴晴不定。 确实是埋于墓穴里的两只蝴蝶,那幽蓝的蝴蝶也确实在比翼双飞, 可这一切却跟他想象的场景有哪里出入。 他们不应该‘活过来’。 不是以死亡为终结的落幕,故事就失去那种凄美悱恻的魅力了。 “下去回收‘刺’和那件‘实验品’,候补杀手和他的同伴可以杀了,那个使用火焰的非甄选女孩留下来。” 玛道雷寇冷酷下令道,浑浊的目光移向了身侧的一块屏幕。上面正回播了橡子工房失窃后,那位清冷的黑发少女和同伴出现在附近走廊战斗的摄像画面。 艾米丽本体的失窃与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必须要拷问她找出那件实验品的下落。 身后得令的属下立马躬腰行礼:“是!” …… 决赛场地, 打爆了大半座火山的顾兔等人在重获新鲜空气的那一刻,遇上了蜂拥前来救援的队友们,大家全都安全无虞地被峰峰带到了百米开外的平台。 啪嗒, 顾兔几人刚一落地, 就看见糖醋肉们和鳄鱼冲撞过来扑倒了他们这几个险死还生的同伴们。 “威傲来!” “黑龟儿子!红眼龟儿子!你们全都活着回来了——” 夜一不留神就被鳄鱼拦腰抱住扑倒在地,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地抱住了他的鳄鱼脑袋,垂下眼睫道:“嗯……我回来了。” 这一次,不会再擅自逃走了。 而顾兔和昆也被鸡汤他们这些嚷嚷着‘大姐头你刚才真是超猛的’猩红之月的小弟团团包围住, 她一边‘是是是’应付着大家热情的关怀同时, 没忘记留神看向昆那边的位置:“什伊树他们呢?” 昆的身上也沾染了一些灰尘的狼狈, 不过不损他那张俊秀脸蛋的特色。回顾起跟什伊树的约定, 昆的唇角浮现出了招摇欠揍的弧度。 “我在来之前和他打了一个赌,哪边队伍能在最后找到贼眼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就算是这场游戏的最终赢家。现在……他应该正准备着灰溜溜自动认输,帮忙料理后事吧。” 顾兔挑眉:“贼眼队的最后一名成员?难道说你抓到了?” 昆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你自己不也有见过吗?贼眼队的前锋很特殊,是一条能够钻进别人脑子里代替行动的‘寄生物’,刚才我有在最底层随便踢了一脚,那条寄生虫估计是被烫死在溶解液里了。” 一说起虫子来顾兔就回忆到之前把贝塔打吐的事情了,登时醍醐灌顶地‘啊’了一声。 正想着自己在打架时全程把人忘在那里,不知道死了没有,身后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了惊呼:“这人好像不是我们的同伴诶,刚才是谁把他捡回来的?” “什么,那不是大姐头的人吗?!” “……你以为所有长得帅的都是她看上的人啊!” 不知不觉又被迫害了一波的顾兔面无表情地转头,盯向那群背着自己影响风评的小弟们。浑身是血的贝塔正躺在他们中间的地面,惨兮兮的破烂绷带底下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 得,看来是被顺道捡回来了。 不消多时,一队研究员模样的团队赶到了现场,为首是一位棕发深肤的女性,一当见到躺在地面奄奄一息的贝塔,她的面上立马显现出惊慌担忧的神色。 “贝塔!快点,给他打针——” 眼见她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要给那名承载了诸多实验嗟磨的少年治疗,大家都自觉让开没有前去阻拦。 同一时间,什伊树一队正帮助雷诺·洛和坤特这两位曾经的测试官干活。大家扛棉被精的扛棉被精,扛伤员的扛伤员,负责在尾声把同伴们都转移到准备载着大家离开的浮游船上。 刚嘱咐好没登场机会的‘爱女’阿娜克不要把洛雷当作沙包发泄脚踢,什伊树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水中竞技场中部。 “还真是闹得夸张啊……”他喃喃感慨道。 以什伊树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见那大半座坍塌的火山口。像是坍融了一半的雪糕,现在山腰以上的部分已然凭空蒸发,残遗在天空的那一袅袅黑烟,仿佛还能让他回想起那地动山摇、有蝴蝶相拥着冲出火山口寻觅自由的一幕。 那就是他们这一届测试层里被誉为‘最强’的非甄选人员,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耀眼的程度都牢牢捉住了他们这帮人的眼球。 什伊树摇了摇头,带着笑意点下了平板里代表‘投降’的按钮。 “——good ga。” 这一场,他们输得不冤。 几乎是在什伊树一队宣布放弃比赛的那一刻,顾兔的脑海里回响起了大贤者s机械汇报任务完成率的电子音。 [任务完成] [支线任务:让猩红之月成为工房战唯一的胜利队伍(100)] [任务奖励将在工房战宣布战绩后发放] ……是什伊树他们自动投降了?顾兔的心里很快得出了这份结论。 周围讨论着整个营救过程的声音逐渐变得分外清晰,令顾兔不由往声源方向望去。 她看见了大松了口气的莲梨花等糖醋肉们,看见了以自己为中心围聚的猩红之月的同伴们,看见了死抱住人不放的鳄鱼,看见了一脸不高兴的安德罗西,看见了留意到自己目光而投来温柔眼神的夜…… 还看见了始终陪伴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会趁她营救的时候解决掉比赛中的任何麻烦,会因为心系她的安危跟随着峰峰闯进来犯险,会纵容她的一切任性、莽撞,抱怨着的同时又默契地给予了援助。 当撞入少年那双深海般的蓝眸里,顾兔禁不住对他露出了一道真心畅快的笑容,两条淡远的黛眉舒开着飞扬了起来。 失而复得的同伴、羁绊、胜利……因为昆,她从这一刻开始什么都拥有了。 而完全接纳了她这道充满了光彩的笑容,昆那张骄傲的俊颜反倒是受了她这份蛊惑的挫折,闪过了一丝难耐的局促。 “别只单独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啊……”他低语道。 会让人很心动的。 既然工房战尾声已经告一段落,也是时候该考虑着怎么撤离这个鬼地方了。之后昆指挥着人把伤员带走,顾兔也跟远在阿基米德斯那边的哈齐灵他们取得了联系。 就在一大群人打算往集合路线离开的时候,平台的出口突然闯入了一批穿戴不明装甲制服的敌人,双方一经碰面,对面为首的男人便对着他们无声滑出了藏在自己刀鞘里的利刃。 “团长的命令,除了吉黑德公主和顾兔,其他人全部格杀勿论——” 男人冷酷地向自己的同事转告了指令。 这话充满攻击性的话语一出,在场的同伴当即都摆出了应战的姿态,尤其被点了名的安德罗西露出被小虫子冒犯了的阴沉表情:“……哈?” 可这一回给人战斗的感觉不同,夜背后刺的红芒悬浮着,看向来人时那张柔和的脸庞淌下了一滴冷汗。 “这些人是高手……” 竟然亲自下场对还只是e级甄选人员的他们动手,工房和帕格的人是都疯了吗? 周围可是还有观众在看着呢! “看来是真的把你们给逼急了啊……”昆敌视着这些突然杀出来的高手,不无嘲讽地道,“毕竟再乖的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你们这些只会听命令行事的‘疯狗’们呢。” 尽管昆表面牙尖嘴利不饶人,可他内心在此瞬却飞快闪过了各种思虑。 情况现在对他们很不妙啊,先是淘汰赛又是总决赛、最后还为了营救行动而在地底爆发出各种战斗,大家状态其实已经很累了…… 再说,该要的东西都全部得到了手,跟这帮高手打下去纯粹只是浪费时间。高手与甄选人员两方战力悬殊,但也不代表他们没有一战之力,只要拖延到洛他们把浮游船火速开过来的那一刻就可以了…… 不过,兔兔应该不会选择忍耐那么简单。 昆转过头看向了自己身畔握紧了拳、面容冷漠的黑发少女。 她性格向来有仇必报,绝对不会放过能狠狠挫伤帕格这帮人的机会。 果然,顾兔发泄过一趟的情绪又再次有了复燃的迹象。自体内诞生的焰火飘升,将她乌黑的长发都隐约扬了起来。 “想要全部杀掉我的人?你们还真是敢说啊——” 这一刻,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浑身流淌而出的压力,就好像周围因她而堕入了一片炼狱,到处都是火光,甚至无形中引动了周边神水的波动。 聚在她身边的人纷纷迫于那份压力退避三舍,其中藏身在最后的红发魔女花莲持着双头杖仰起头颅,注视着逐渐升空那位少女的深红眼眸里,闪腾出了一抹无法忽视的带着热度的亮光。 “就让我看看,这些年来你究竟成长了多少吧……” 那是一具全身被火焰所覆盖的骷髅,一点一点自冷冽少女的脚下逐渐升腾,浮空震荡的力量,把她那头纤长黑发都尽数飘扬在了半空。 大地在震颤,漫天飞舞的流焰之中,伫立在骷髅头部的顾兔双目猩红似血,显现出复杂缭乱的花纹,逼亮得惊人。 这是她过去一直在试图完成的一份尝试,那就是—— 将赫卡忒的力量与万花筒写轮眼的瞳力进行融合。 诅咒之力,死亡的气息……既然万花筒的使用会对眼睛负荷过重,一双眼不行,那就把所有负面效应完全转移到另一只眼睛上。 滋滋滋…… 那仿佛是烈火在烧灼着什么皮肤的细微声响,顾兔那一刻漂浮起来的额发底下,以眉心开始的部位开始烫出了极亮的、如在发光的赤红竖纹。 那像是火莲的焰苗,又像是凤凰尾羽的形状,由下往上,沾染着火光,直到一点点在她额头烙出了一道完整的火焰纹路。 [与赫卡忒进行融合的同步率为97,98,99……] [同步率100] 在同调百分百的这一瞬间,顾兔蓦地睁开了她额前那一只飘渺着虚幻与极致死亡气息的漆黑竖瞳,脚下的火焰骷髅背部彻底展开了一双近可铺天盖地的羽翼。 “须佐能乎——” 整个世界都在那巨大的震动里摇晃,不单是地面的人,天空的人,船上的人,他们都眼睁睁看见了那升空而起的庞大骷髅怪物。 可最令人恐惧的并非眼前的这一切,而是君临于它头顶之上的那位黑发少女。 “这、这怎么可能……” 地面本打算剿灭她同伴的那些高手们惊异地高昂起了头颅,正想要动手,可却在那一秒被天空那位少女所投来的第三只眼一霎锁定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它通体漆黑,瞳孔却是金色的,充满了邪恶的、堕落的、纠缠无数死亡气息,又极具神性的光辉,仿佛正在对他们行使着所谓神的权能。 那眼神里唯独没有人类的情感。 三眼的持有者,明明只有塔王吉黑德才有的啊!! 此时此刻,连正在阿基米德斯最顶层房间内观战的白西装男子也停住了动作,他白手套指尖所悬着的那根最上等香烟,就这么掉落在了水晶地板表面,尽头散发一袅袅神水的余烟,久不熄灭。 这个房间里,传来了白西装男子饶有趣味的声音。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时值几千年过去,居然出现了能取代吉黑德,成为塔王这一潜质的人选。 水中竞技场的上空,历经8年,终于与赫卡忒完成同调了的顾兔无任何感情波动地望向下方,对着那些被「女神之眼」定了身的高手伸出了细长的手指。 “——消失吧。” 核爆般令人恐惧的火球精准无比地降临在了这些人的头顶。 第221章 第 221 章 眨眼之间, 高温火球触及地面的那一瞬间便原地爆发出炽热强劲的气浪,把外围同伴们的身子都吹飞到了平台之外。 “哇啊——”糖醋肉几名顿时只能死死扒住身边的残垣断壁,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滚烫的风浪不断把他们的头发与衣物都冲击得往后飞去。 只见那最前方不幸被那绛红熔浆所兜头笼罩的高手,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那么被火焰融化成了渣滓蒸发,最后随着上升焰流同归为虚无的一部分。 目睹这亲历在眼前的可怖一幕,周围的十几名同伴、包括那些打算前来围剿的商团高手都震撼地睁大了双眼,喉咙久久难以发出声音。 “仅仅是还在登塔的e级非甄选人员, 居然就能秒杀掉一名高手……” 这样的话若是放出去让别人知道, 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相信。 要知道直至目前为止, 公开资料里显示曾战胜过高手的甄选人员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现今顶级高手中排行第七, 金色三月的持有者阿道里·吉黑德公主。 她是被塔内人誉为至今最强的公主, 甚至拿下了虎鲸的称号。 可就算是阿道里·吉黑德, 以甄选人员身份击败高手这件事, 也是她成为a级甄选人员的时候了。 而现在, 这位名为顾兔的少女, 居然在e级的时期就秒杀掉了堂堂高手?她的实力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底下的人在这一刻都完全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分毫,天空上的顾兔却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惊诧而停下攻击的行动。 炎热的火球再次被召唤, 如陨雨般降临在已被夷为平地的焦黑土地上。逗留在底下的商团高手们可不会束手待毙,纷纷嘶吼着调动出了自己的神水朝天空的暗红骷髅攻去。 比起承认非甄选人员在登塔时期就能击杀高手的事实, 他们更情愿那是一种侥幸。不然, 这会意味着他们这几百年通关塔顶的经历都像是个笑话。 甄选人员与高手之间的待遇平衡会被打破! “不要直视她的眼睛!采取迂回路线把她强攻下来!”为首指挥的皮甲高手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如果实在没办法活捉, 那就只能把她性命留在这里了——” 高手的对战经验、操控神水的技术都远要比初出茅庐登塔的菜鸟们强。一时之间, 各色高强度的神水波都在高空彻底爆发开来, 有人想要趁机接近顾兔的位置, 却在那瞬间被她转来的漆黑而又诡异的‘女神之眼’所锁定。 不好! 那高手精神仿佛被什么强烈尖锐事物所刺穿了, 待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去思考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逃脱的可能。 展开了鹏鸟般广大羽翼的火焰骷髅伸手一把将他紧紧捏在了骨掌里,几乎能把他被神水锻炼过的身体捏碎。 “呃啊啊啊——”被困于骨节之间的高手发出骨骼寸断的惨叫,其后一道漆黑的圆刃直接闪向了他的身躯,直接将这声中途夭折的惨叫斩半。 其他见到这幕的高手遍体生寒,这是第二个了!这让他们不禁产生了种被真切威胁到的危险感觉。 “动手!”为首男人下令道。 随后,这帮高手仍是听从了领队的命令雄鹰般冲向了前方。 能打穿整个岛屿的强力攻击此起彼伏,这样的战斗已经远超出了来到这里的观众与参赛者的想象。到处都是破损的庙宇瓦砚,到处都是铺盖着地表的熔浆,炽热的焰火将岛屿上高大的热带雨林烧成了一片汹涌的火海。 目之所及之处,就像是整座岛都成了燃烧的炼狱。 而这一切都因上空暴露了三眼神技的黑发少女掀起,她带来了一场形同末日般惨烈的景象。 这番战斗不可避免波及到了糖醋肉等同伴的所在位置,猩红之月的成员们还好,眼见着亚克雷普特等普通的甄选人员难以抵抗这种高手间的攻击,昆忙指挥他们往规划路线撤离。 “糖醋肉!赶紧带着人往南边走,浮游船马上就要来了!” 莲梨花等人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会添乱,互相护着贝塔和研究员们望向没有离开迹象的昆和夜几人,在火海里高声追问道:“那你们呢!” 前方的迷你鳄鱼抓着自己在商店里买来的新枪,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它的威力:“哼!红眼龟儿子可是老子第二个要狩猎的猎物,怎么可能被那帮高手龟儿子抢了先!” 安德罗西活动起了自己的手腕:“最边上那几个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而一脸冷漠的兰与被彻底调动起兴奋的西索已经率先冲了出去,化为两道闪电加入了远方那一混乱的战局。战斗狂卢比也紧随其后。 丹和鸡汤急忙抬腿:“等等啊,兰哥,西索哥,卢比!” 留在最后的夜和昆则对视了一眼。这两位身为多年好友,夜能从昆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凝重:“夜,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嗯……”夜的表情跟他当前相差不了多少,他仰头望去,平静的脸庞透露出对天上正驱使着骷髅以一敌多的顾兔的隐隐担忧:“兔兔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漂浮在夜肩后的芒刺似乎在发出难以忽视的热度,隔着那件黑色衬衫,刺的红光像是能烫进他的皮肤里。 这是刺在与周围被剧烈牵动的神水发生共鸣,侧面说明了,顾兔现下正在使用的能力其实同样跟他的刺差不多。 都在控制着自己周边的神水,那是近乎接近神的权能的能力—— 她在肆无忌惮地把这片区域转换为自己操控的主场! 高手们闭上双眼,仅通过感应周围神水的流动而对黑发少女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可下一秒,散发金红光芒的焰风携卷走了周边的攻击,竟将其吞噬为了壮大自己的养料,回旋着严实包裹住了最中央骷髅头顶上的少女身姿。 龙卷焰交织成了一只厚厚的、赤红透着亮金的茧子,彻底阻挡了‘嘭嘭嘭’砸在表面的攻势,而后在某一瞬间霍然炸开,像是扭转散开的羽翼般旋转着解除了那密不透风的防御。 “轰——!!” 夹杂着妖异黑羽的焰浪呈波形平面扩散开来,把围堵在周边的敌人如数轰开。那强劲的力量敌我不分,连正帮忙分散了高手火力的鳄鱼等人都撞飞了。 “呜哇!” “雷克——” 时刻心系同伴安危的夜及时利用了刺的力量,斜向轰开了形同箭矢的锋利羽毛,帮大家稍微抵御住了这波余波。 “大家,没事吧!”夜的长发被尽数掀到了脑后,忙转头过问了大家的情况。 安德罗西继承了吉黑德的血液,体质是所有人里最强的,可饶是比坦克还强的她在此刻也感受到了压力。 “小兔子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安德罗西咬着银牙,橘眸摇曳着前方的火光。 她不应该像是没看见他们的模样啊…… 沐浴在火光中心的地方,正浴血奋战着另一位黑发少女的身姿。她脸庞如通透的玉石般莹白,却是双目猩红如滴血,额心睁开的纯黑竖瞳萦绕着一缕缕邪恶又神圣的气息。 那股气息仿佛掌握着某种死亡权柄的神灵,令得她的面容愈发趋于冷漠,缺乏了属于人类的情感。 像要带着她,一路往深渊的方向拖去。 那样不近人情的眼神,那样行使着神权能的力量,在这些曾通关过塔顶的高手们眼里,只有一人能够媲比。 那就是塔王吉黑德。 脱离了人性,只余纯粹‘神性’的存在。 这样一位非甄选人员出身的少女,她难道,会是下一个吉黑德吗? 随着战斗愈加激烈,黑发少女那只神圣的竖瞳瞳孔忽然发出了一丝熠金光芒。顾兔的眼角部位竟是开始迤出了黑红色的妖冶纹路,和那两滴妩媚的泪痣相配合,使她原本清冷的面容趋向了妖娆邪异的美感。 有过这样经历的兰等人发现,那似乎是跟吃了雷丹后诞生的‘水痕’有点类似的纹路。可是那纹路远要更复杂,顾兔体内爆发出的力量也更澎湃。 就在纹痕正式成型的那一刻,正与高手们交战的顾兔倏地喷出了一口血。 “兔兔!!”昆与夜等人当即慌乱地喊道。 而这一切关心的话语顾兔却仿若未闻。此刻她的精神世界里可以说一片虚无静谧,又可以说是一片嘈杂。 虚无静谧指的是她完全听不见除了自己以外的声音,眼里只剩下了要应战的敌人。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道仿佛在呓语的声音,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了她的耳畔。 ‘杀光他们……’ ‘把这些人全部堕落成卑贱的亡灵……’ 与赫卡忒同调之后,顾兔的思维模式仿佛也受到了这位正义值-500的堕落女神的影响。 感受不到杀戮带来的快感,甚至连丝毫道德观都不复存在。她精神就像是脱离了这具身躯,在看电影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手刃一个又一个敌人。 非我族类的生命在她眼里变成了一种没有重量的数字,她仿佛真的演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祗,理所当然漠视着人类的死去。 莫莫迦变成不死族穿越之后也会有这种感受吗? [精神承受值濒临81,812……已达危险区。] [距离身体承受极限还剩20分钟,20分钟以后,将强制脱离与账号‘赫卡忒’的同调,进入休眠模式。] 大贤者s在脑海中实时反馈出她身体当前的情况,给予了相应警告。 100级的庞大力量加持在69级的身体里,是有承受限度的。若是长时间未能完全疏导出去,那份无处可去的力量将会反过来在内部破坏顾兔这具身体。 20分钟,这是大贤者s在参考综合考量给出的一条安全底线,相当于保险丝的效果。 可是顾兔这时候却听不见自己契约异能给出的忠告了,她只想着要将眼前自大又碍眼的虫子们全都用须佐能乎捏死。 “果然是这样,她快要撑不住了,加强攻击力度——”见到顾兔喷出的那口鲜血,商团的高手们脸色顿时就是一喜,觉得前方那硬蚌壳般毫无破绽的攻击有了攻破的机会。 就在这些高手们纷纷滑出自己刀鞘里的利刃,想要穿刺进那狂荡的焰浪,给予那仿佛冥神化身的黑发少女致命一击的时候,让人料想不到的情况陡生。 冥界女神脚下的骷髅周边掀起了又一阵火浪,那股淬亮的火浪包围着骷髅的头骨,一瞬在它体表覆盖出了一层薄薄的武士铠甲。 ——它竟然还能再进化! 令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顾兔唰地掀开了自己猩红色的双眸。脚下须佐能乎同时高抬起自己的右手,将迅速凝聚出的一把、与她开启万花筒前一模一样图案的巨大勾玉朝着这帮高手们投掷而去。 “【八坂之勾玉】!”黑发少女口中不带丝毫感情地吐出了这一招式的名字,显得莫名空灵而飘渺。 转眼间,火焰勾玉与人体相碰撞,又带着底下的人冲向了那一片汹涌着火海的岛屿。整座岛骤然就是一沉,霎时爆发出了难以想象而又灿烈凶猛的声势! “嘭隆——!!” 如同星球在地面爆炸,高空径直坠下了一束火红的冲击波,周围昏黄的云层呈圆环荡开,连苍穹都仿佛被彻底烧燃。 巨大的冲击令在场的人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可这一击似乎消耗了顾兔大部分的力量,她停留在半空的身形似乎摇摇欲坠了起来。 “夜!和大家帮忙拦住其他的高手,不能再让兔兔这么强撑下去了!”眼见顾兔就快要支撑不住,识破了她当前状态的昆咬牙道,“我有办法阻止她。” 说罢这位出身十大家族的水蓝发少年便果断跳上了他的灯台,像是脚踏着台阶般接连在上跳跃,随着他勇敢接近黑发少女的动作,他的手里显现出了一把雪亮细长的精致匕首。 “如果可以,真不想对你用这个啊……” 昆注视着火海里的少女身影,情绪沉重的蓝眸被染得明明灭灭。随着距离越发接近,他就像是被周边汹涌的焰潮逼得淌下了一滴晶莹的薄汗,迎着他完美的下颔滑落在发隙。 白千镜,是他们之前在‘一枪·一次机会’这个游戏里赢来的奖励装备。 这把匕首三种妖术的其中之一是,当主人把匕首刺进对方心脏的时候,就能把对方的身体压缩封印在刀锋的镜子里。 尽管在封印时不会对人产生任何伤害,可是让他做出把刀刺入她心脏这种事情,就算是昆也感到有些抗拒。 火焰所凝聚而成的巨大勾玉又一次凭空诞生于须佐能乎的掌心,还对方才一幕后怕的夜等人顿时为近在咫尺的昆心悬了起来:“昆——!!” 可世上总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做,那种卑鄙的、肮脏的、不择手段的事,由他来做不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么。 昆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一次并不全是因为这样。他自私的地方在于,他只是不想把营救顾兔的事情假手给除自己外的任何一个人而已。 “兔兔——” 喧嚣的热浪之中,昆半跪在自己的灯台上方,额前清透的水色发丝像是侵没在了火焰里不断被吹往脑后。他强撑开眼皮去注视着顾兔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通过声音唤回她的注意。 昆右手持住的白千镜微动,刃面闪晃出周遭火焰的色泽。 还差一点,只要他趁顾兔回身的一刹把匕首刺进她的心脏,那这场失控的喧腾焰海就会落幕了。 可当顾兔感应到有人接近而转身的一瞬间,昆手里的匕首猛然被攥紧了不动。就在他优柔寡断的这一秒,顾兔额心的那第三只漆黑眼眸已然对向了他的所在地。 “嗬呃……!!”昆霎时紧闭住了自己的双眼,低头溢出了痛苦的声音。 白千镜‘啪嗒’落在了他的灯台上方。 清脆的碰撞声好似放大了数百倍般一下撞醒了顾兔的神智,她猩红的瞳孔重新聚焦,额心的那只竖瞳瞬间被她收拢了回去。 八坂之勾玉消散向了高空两侧,一切压力都如潮水般退却。 “昆!!” 自动解除了同调的顾兔立即慌张地想要迈向那明显露出痛苦之色的少年,可却被他伸手紧紧揽入了怀中。 “没事的,兔兔……”昆紧锁着微颤的水蓝双睫,埋在她墨黑的发间低语道,“我们回去吧。” 周围火烧似的流云漂浮于傍晚的天际,只余下还残留着火焰余烬的红霞包围着半空相拥的两人。 第222章 第 222 章 天窗底下危险的流焰逐渐在眼前消逝, 还原了傍晚时分昏黄渐蓝的苍穹。铺天盖地般庞大的恐怖骷髅也从眼前消失了,仿佛之前那击穿岛屿的强大攻击只是一场令人心悸的幻觉。 “那么可怕的三眼,就因为那个少年的出现而收回了……?”底下目睹这一幕的高手们都不由感到难以置信。 而其他人见到顾兔安然埋头死死抓住昆后背的衬衫,被他双臂纳入怀里, 远处的夜等人纵然内心产生了些异样的酸涩, 但还是为他们两个人安全无虞的事实感到庆幸。 “太好了,他们两个都没事……” 正当大家欲要松一口气的时候, 剩余的那些商团高手残党又重新死灰复燃起来, 打算对天空的少女少年们动手。 这一展开登时令得大家脸色一变:“不好了……” 在顾兔解除了那种可怕的三眼模式、状态明显呈现疲弱效应的情况下,仅凭e级甄选人员去正面抵抗一支高手队伍是相当吃力的。 天空又再次出现了那些悬浮着的高手们所发出的缤纷神水波动, 来自另一个层次的实力碾压笼罩在了这块区域, 让所有人都明白高手之所以能通关顶层光荣回归故里的原因。 他们不是那些轻易就被遗失在登塔路上的人, 相反,高手都是踩着那些被淘汰的踏脚石们上位的真正赢家。 “神水控制术——”有高手正在吟诵出自己的招式名称,注视着各位的目光就仿佛已经看见下一秒蝼蚁被轻易碾死的未来。 可就在他们大批展开攻击之前, 远方火速赶到这边的浮游船舱门跳下了一个不明身影,他手中一道让人始料未及的雷光劈开了两方之间的道路。 “轰!!” 炫目夹蓝的白茫充斥在了这片视野,扑面而来的威胁迫使那些高手暂时朝后方退避了数步。 这样神水的力量强度, 对面毫无疑问也是一位‘高手’, 还是相当实力高出他们一大截的高手! 待那片刺眼的光线退散,众人才看清半路杀出的那个人是谁。 他穿着工房管理者统一配备的黑西装制服,内着的白衬衫打了领带, 面容俊秀出色,目光似水柔和, 摘了头盔后的清爽短发容易让人遥想到天空的蓝色。 青年的背后此刻正悬浮着类似武器架一般的特殊双头机械支架, 武器架蛇尾人身, 遍布流转着银紫色钢铁鳞片的光泽, 正主动反身将一把闪烁着炽蓝电光的光剑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样专门打造的武器架,真的十分符合他热衷游戏酷炫的审美。 “嗨。”哈齐灵持着光剑,语调轻松地对着和同伴们一起身陷围困的顾兔打起了招呼,笑容爽朗,“看来你好像需要帮助喔,小月。” 这不就是当初在赛比亚岛上跟顾兔逛展子的‘约会对象’嘛!认出了他具体身份的各位同伴都脸色微妙,尤其是对方弟弟之一的兰脸色更是不爽。 来就来了,还非在人面前耍什么帅! “蓝莓……”留意到游戏里搭档出现的顾兔也是面露怔色。 “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们吧。”身为月下翼松成员的哈齐灵对她柔声安抚道,给人一种好像有他在天塌下来了也不要紧的安心感。 可哈齐灵正想要安排人进入浮游船的舱门,自己帮忙拦下那些高手的时候,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正在急剧缩近的男子汉吼声。 “霸王热死拳——!!” 不知道是在多远的地方,一道通过拳头挥出的灿金色神水光束攻击彻底贯穿了这里的空间,笔直轰击在了那些商团高手的所在地。 那一瞬世界像是有短暂的静音,而后被压缩的强大力量在他们所有人的眼前炸开,刺眼的光弧几乎占据了整个楼层的范围。 地面火浪被轰飞了,岛屿完全塌陷,高手们像是微不足道的飞蛾湮灭在了那剧烈璀璨的光束里,溅起的神水波动夹杂着碎石从哈齐灵僵硬的笑容里划逝而过。 这夸张的攻击余波之后,赶来挥出了这一记绝招的白金发青年维持着那出拳的姿势,系在腰际的外套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面容英俊的红眼青年充满了意气风发:“我果然,命中注定要成为所有女人生命里的盖世英雄啊——” 看清他真实面容的那一刻,同伴们都几乎惊掉了下巴:“是、是乌雷克·马奇努!!” 那样一位排行第四的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众人的震惊,一拳就替他们消灭掉所有敌人的乌雷克相当坦荡地回过头,朝着另一边半跪在灯台上的顾兔竖起拇指,一口白牙笑容闪亮。 “兔妹,听说你之前有找我?” 查看完昆的眼睛没有大碍,顾兔当即面无表情地回以了那个总是光着膀子的家伙一个冷漠眼神。 “你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吧!”她狠狠吐槽道。 总之英雄虽迟但到,在顶级高手和他组织的援助下,大家都顺利搭上了撤离的浮游船,还在里面跟什伊树队的同伴们汇合了。 只有被打断了装逼机会的哈齐灵啧了一声,有这样读不懂气氛插手的上司真是对他太不友好了。结果隔壁的兰丝毫不给面子就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哈齐灵:“……弟弟这种生物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阿基米德斯四层的高级室,通过投影屏幕见到自己商团全军覆没的一幕,玛道雷寇那树皮般苍老的脸皮顿时就是狠狠地一抽。 “居然是乌雷克·马奇努……这些小毛孩怎么会跟月下翼松那帮人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口传来了一阵皮鞋轻踏在地板的优雅脚步声。穿着高档白西装的知性男子来到了这位商团长几步之遥的地方,含笑着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看来你这趟真是损失惨重啊,麦琪。” 听见男子这道熟悉的嗓音,玛道雷寇不由额角一跳,转过身将他身影容纳在眼里的那一刻起,忽然间什么事情都豁然贯通了。 “是你……十家主,波·维多·古斯特昂。”玛道雷寇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后背竟是渗出了冷汗。 波·维多家族长年从事着研究开发的事业,过去也与他的商团有过合作。玛道雷寇相当理解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一种个性。 傲慢,孤僻,又狡猾,会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不择手段。 如果这次工房战的幕后是他在操作,那玛道雷寇可以说是注定会狠狠栽在这头。该不会,连供应给帕格的刺也是他在暗中…… “别这样如临大敌地看着我啊,麦琪。” 古斯特昂轻笑着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接了‘大老师’来监督工房战的负责人这个委托,跟你们一样坐在观战席里看这一出盛大的戏幕而已。” 玛道雷寇沉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这次发生在阿基米德斯里的事情,就让它彻底沉寂在这片水底。” 缭绕着神水烟雾的上等烟就此落到了光滑的地板上,白西装男子提出了让这位商团长感到了费解的要求。 可这位十家主对解惑之类的事并不感兴趣,玛道雷寇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关键。他只是一个商人罢了,除了利益,其他一概不必涉及过深。 “总之,我也得感谢你,为我带来了这么一场‘精彩’的表演。” 古斯特昂抬起自己穿戴了洁白手套的右手,两根手指相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同一时间,阿基米德斯浮游船内外凭空浮现出了一成排的显示屏,每块屏幕上面都有如出一辙的字幕。 【本次工房战的获胜队是——猩红之月】 铺天盖地的结果公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昭示了这场游戏的最终落幕。 而在这巨鲸内外掀起的无数讶异的呼声之中,一架战斗机形状的浮游船已经载着本次工房战的胜者,向着傍晚火烧云的尽头远航了。 …… 整个工房战落幕以后,世界好像又变回了原本寂静的模样。 夜幕低垂,散发莹蓝夜光的美丽巨鲸底下,海潮染成了深沉的颜色,不时随晚风涌动暗色的波浪。 阿基米德斯顶层,坐在真皮白沙发上的西装男子手持着香槟,似是在细细品味美酒的香醇。 在他身前那张茶桌上,摆放着一部老式的收音机。约是年久失修的缘故,里面发出的声音夹杂了许多电子‘咔沙咔沙’的噪音。 【商团撤退了?】 “大概吧,他们是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及时止损是针对这次工房战最好的处理办法。” 古斯特昂晃了晃在自己的酒杯,漫不经心看着里面美丽的金色液体在旋转流动。 “但这次应该会为帕格一方带来很大的打击。跟商团的合作告吹,之后与工房的交易大约也会受到影响吧。” 【……你为什么想要保下那个非甄选的女孩?这可跟你一贯的作风不同。】 毫无疑问,那个女孩在整个事件里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她就像是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放任她在后续展开的故事里行动,很可能有朝一日就会破坏掉那份庞大的计划。 科研人员都是性格极其严谨的人,古斯特昂应该不会任由会影响到容错率的因素继续存在。 可那位久居高位的十家主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难辨那笑声里的真实情绪。 “我这也是为了之后的发展着想才会那么做的,可不能现在就让吉黑德发现她的存在啊……” 非甄选人员的身份、惊人的成长速度、甚至能威胁到管理者的实力……现在又多出了那仿佛摸到神性边缘的体质,这是预言之外一个新的突破点。 先不论区区e级甄选人员秒杀掉高手的事传出去,会在塔里引发怎样一场震动。若是被陷入沉睡中的吉黑德知道有‘三眼’的持有者出现,他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下令把那个女孩杀掉。 这命令的优先级恐怕比阿琳和v的孩子还要高。 那女孩就像是全身都笼罩在了一场雾里,当透出光芒的那一刻起已经来不及去阻挠了。 正在塔内开始一点点涌动的浪潮,会因为她的到来而掀得更为猛烈,最终谁都无法阻挡那道浪矢。 “别急,慢慢看吧……” 古斯特昂把自己手中的香槟放回了身侧的桌面,金丝镜框底下的双眸定定凝视着窗外的夜幕,仿佛能透过那片黑暗窥见那架飞行到了遥远之地的浮游船。 他想到了阿琳和v这两位故人的孩子,那位现在留着一头长发、慢慢走出了阴郁的少年,还有更多更多藏在那些孩子们之间的秘密…… “【钥匙】已经在渐渐集齐了,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这座塔最上层的大门将会重新开启——” 收音机一直发出‘滋滋’的噪音,无人回应。 唯有天窗虚假的人造繁星正在闪烁。 …… 距离工房战那片水中竞技场几千公里的空中,一架在黑夜底下行驶的浮游船正在继续往某个度假村的方向开去。 迎着天边近在咫尺的灯球照射,浮游船在甲板上召开了一场烧烤会。到处都是热闹的笑声,同伴们聚在一起争夺着刚烤好的美食,还有美酒相伴。 终于脱离了工房战那一个噩梦的地方,除了吉王男还卧伤在床,猩红之月的同伴们,还有被成功营救的糖醋肉和什伊树队伍们都围在了烧烤架旁大声说笑。 过去在测试层里担任他们测试官的雷诺·洛与坤特也出现在了这里,坤特正在跟人吹嘘着自己又拍了几场三流电影,洛则端着食物的盘子过来笑着劝他们不要太放纵了。 “酒呢酒呢,再来多一瓶!” “倒酒,继续倒多一点!我看今晚谁都别想先睡了——” “别喝那么多啊,伊树和塞雷娜你们两个酒鬼!” 而顾兔这时候并没有随大流厮混在一起,神经兮兮地待在甲板后面的房间里抓着昆不放,托起他那张漂亮脸蛋来回观察,想要判断他有没有被「女神之瞳」直视后落下的后遗症。 “是真的没事了?你可别是怕我内疚,连受伤了都憋着不告诉我。” 自安全归来以后,昆被她逮着问这句话已经不下十几遍了,只得没好气地又一次抓下她的双手重复了之前的说辞。 “真的没事。” 或许是认为不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凭顾兔的性格是不会罢休的,昆俊俏的眉眼不着痕迹地划过了一丝心虚,慢吞吞道出了那份‘真相’:“你是忘了我们同队‘非解除模式下伤害无效’的契约了吗?你的那只眼伤害不了我。” 顾兔思维似乎呆滞了一秒:“啊?” 昆眼神游移了起来:“……咳。” 片刻后,直到顾兔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迟滞的眼神里开始喷出恼怒的焰苗:“所以你之前那都是在‘演我’?!” 亏她那一瞬间还那么真情实感地以为你出事了,被吓得立即解除‘同调’了好吗!! 刚说完顾兔当场就忍不住扑过去掐向了对方,被昆给一边招架下来,一边补充解释道: “我也是在做一份尝试,看看你那只眼算不算在契约的约束范围内,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可以做足准备。要是押对了最好,押不对的话我就只能借灯台的‘意念转移’效果用白千镜强行对你下手了。” 就结果而言,总体还是挺顺利的。 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也在冷静思考的昆以为顾兔听完后会更愤怒,说不定真会控制不住暴打他一顿,可是最终并没有。 顾兔起初确实绷紧了拳头,但渐渐的,她却松开了那份力度。 “……算了,只要你没事就够了。”与之相对应的,顾兔也像是卸掉了压在自己肩头的那份重量,放心地把脑门撞在了昆的锁骨前。 她把脸埋了起来,隔着那件纤薄的白衬衣抵在少年身前轻声道:“要是你在我面前出事的话,我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那份隐藏在话语底下压抑的情感,使昆无意识地微微掀开了薄唇。而后,他抬手盖在了顾兔乌黑的发顶,为解氛围故作轻松地垂眸道:“怎么可能。” 在那沉谧的氛围里,他放低了声音许下约定:“一切让你伤心的事,我都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 顾兔闻言不由抬起了头与昆相互凝视着对方,他们脸和脸之间隔了些微敞开的房门所投入的光线,那份明度刚好照亮了彼此的侧脸轮廓。 两人的那张唇似乎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注意到的时候,感觉世界好像都放慢了时间的流逝。 声音一旦安静下来,不知不觉又让他们回忆起了之前在舞会最后交换的那一个灼烈的吻。 “碰。” 忽然甲板上有酒杯相撞在一起的声音响起,其后便是什伊树与塞雷娜发出的吆喝声。 这清脆的碰杯声好像彻底惊扰了他们两人的世界,昆立即别过眼睫假咳了一声,似乎想要转移掉这份尴尬的注意。 “咳,出去吧,大家发现我们两个那么久不出现,估计会来找……” 可是顾兔这时候却冷不丁地喊住了他:“昆。” 待昆循声转头,见到她分明半隐在昏暗里的黑眸,像流星般划过了许多令他心醉的痕迹。 “要不要亲一下?” 昆被这句提议打得猝不及防,整个身形都僵在了原地。可是顾兔的表情依然是没有发生改变,只是在那里定定注视着他。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见色起意吧,但是她确实想要借此确认些什么东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昆像被她捉弄了一般,隐秘的声音里藏了些气急败坏。 顾兔迟疑道:“你不愿意?” 不会吧,这不应该吧……之前不还是他先主动的么? 就在顾兔深思起了自己要是被拒绝的社死局面应该怎么解决时,余光旁落在地面的那道长影动了。 少年抬手捧住了她仰起来的脸庞,朝她缓缓俯低了自己的身子。 冰凉柔软的唇贴在了她的上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兔的心跳蓦地便是漏了一拍,不受控制地加速擂动。 “唔……” 彼此的呼吸像烟雾般交缠着,比起上一回情感的失控、回忆起来只剩下了热烈的余烬,这一次的吻因为有了余裕,而变得温柔从容了许多。 虚幻的人造月光洒在了少年修长的脖颈表面,更显得那垂下来同她热吻的颈项弧度白皙而美丽。顾兔情不自禁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于是昆像星光般泛着银色的薄空发丝也彻底落入了她的怀抱里。 他被驱使般自发揽紧了她纤细的腰背,加深了这份有所回应的拥吻。 仅隔着一扇房门的地方,他们耳畔还能清晰听见甲板们传来同伴嬉闹的笑声。这让彼此偷偷交融的吻,更多了一份隐秘的、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喜悦。 沉浸在吻里的顾兔想,自己大概是喜欢他的吧。 这份想要把他据为己有的热切心情,这份只因为他的吻而下意识疯狂跃动的心情,这份想一直注视着他、和他相伴在一起的心情…… 不是简单的友情能够概括。 可是顾兔并不知道的是,昆此刻同样在思考着差不多的问题。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的话,会主动想要跟他接吻吗? 他只能闭上那双冰莹的眼睫,通过索求她的回应而不断确认这一点。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话,那至少说明…… 兔兔应该或多或少、是有一点喜欢他这个糟糕的人的,不是吗? 这样的答案足够让人欣喜。 就在这时,甲板上正在庆祝的夜发现最应出现在那边的两个人没有出现,不由转头询问:“兔兔和昆没有来吗?” “我去叫他们。”刚好在夜身旁的哈驰顺势起身,接下了这份叫人的任务。 循着烧烤前见到两人最后出现场所的记忆,这位面容清俊的武士少年毅然走往了某个方向,边喊边拉开了房门。 “顾兔,耳……”哈驰刚想叫唤,就见到房间里两个原本正在接吻的对象忽然猛地分开在角落两边,互相间似乎有些情绪不稳般地微微喘气。 他不明原因地蹙起了眉:“耳环,你和顾兔两个躲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不出声干什么?” 这个直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打断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顾兔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推开这不解风情的家伙往外走去:“不关你事。” 其后昆也翻了个白眼,做出了跟顾兔一模一样的事迹:“少管闲事。” 接连触了两次霉头的哈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相当无法理解这种情况:“……我这是,刚好阻止他们打架了?” 不然怎么瞪他瞪得那么凶狠。 甲板上,顾兔凑到猩红之月那一边抢了鸡汤上贡的烤肉串,当作无事发生般地狠咬了一口。 “大姐头,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踩到了雷区,下一秒那根被剥光了肉块的签子便像杀人的暗器般朝他急射而来,笃的一声,穿破他那根黑长刘海,深深扎在了隔壁的木桌里。 “热的,不行?”顾兔斜斜投去了一抹冷瞥。 “行,怎么不行!”险死还生的丹求生欲爆发,连忙朝一旁摆手:“识相点,还不赶紧给我们大姐头倒冰可乐!” 至于昆负责则去招呼过去的什伊树他们、还有夜跟鳄鱼当初这些同伴了。 不过一旦来到有光照的地方,有人似乎留意到昆的唇边残留着不明的痕迹:“昆,你嘴角怎么有一抹红的?” 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昆连忙起身抬起手背蹭向了自己的唇角,能看见那晕开了属于某只兔子唇膏的淡淡嫣红,在他白皙的手背上相当显眼。 “耳环,你该不会是……”哈驰见状不由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这样迟疑的语气不由让昆一时内心‘咯噔’,联想到他方才撞破自己和兔兔在接吻的事实,顿时露出半是窘迫半是气急的神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最后那一幕。 “喂,剖腹武士你……”昆看了不明所以的夜那边一眼,下意识着急地想要掩饰些什么。 可那番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哈驰针对他生活习惯发表的意见。 “耳环,你该不会是平时还涂了女人用的那种唇膏吧。”哈驰露出了相当不认同的眼神,“作为一个男人,你至于把自己保养得那么精致吗?” 昆:“……” 行吧,他早该想到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直男。 一听哈驰这么讲,喝得醉醺醺的什伊树等人也加入了讨伐这位精致boy的战局。 “何止啊,我记得昆当初在测试层的时候不就每天都会用直发板打理头发吗?” “就是就是,你个直发板王子!” 不知不觉又被取了个绰号的昆登时就是额角一跳:“喂!不准叫我直发板王子!我头发就是天然卷又有什么办法啊!” “哈哈哈哈——” 或许是终于能彻底放松下来相聚的快乐,让这些同伴们都忍不住放声大笑。之后不知是谁从糖醋肉那边借来了相机,便干脆吆喝着大家来拍一张大合照作纪念。 “兔兔快过来!要拍照片了——” 正猛灌下一口冰可乐降温的顾兔还没缓过来,就忙不迭地被大伙热情拉到了聚集的最中心。 不仅是过去在测试层里结识的同伴,雷诺·洛和坤特,还有各自登塔以来一起相伴的新队友们,都使出浑身解数挤在了一团。 莲梨花本扭捏着不知道要不要站在威傲来身边比较好,就在这犹豫的几秒钟就被其他糖醋肉们挤开了。 丹比出了暴风剪刀手,和鸡汤争夺着蹲顾兔脚下第一舔狗的位置。西索在调笑着拜尔第,把人家小女孩吓得快哭了。卢比硬拽着不情不愿的兰入镜,黑着脸站在了昆的一旁。 鳄鱼本想着解放压缩,恢复自己威风凛凛三米多高的体型,结果被大家出奇一致说他会超出镜头的意见无情否决了。 坤特厚着脸皮凹出自己自认为最英俊的姿势,跟什伊树他们这些学生站在了一堆。 “喂,谁准你们凑小兔子那么近的,都给本公主让开!” “呜哇哇,别挤啊,要摔了——” 最后顾兔的左手边站着夜和糖醋肉,自己的右手边站了昆和猩红之月,脚下是贵妃躺的丹和鸡汤,后背还站着安德罗西和什伊树一大帮子人,脖子差点没被安德罗西那位公主伸过来的手臂给勒得不能呼吸。 “准备好了吗,我要按定时了。”洛低沉磁性中含笑的嗓音在架起来的摄像机后传来。 “好了,来!” 准备就绪之后,洛便动身前往队伍后方跟坤特站在了一起。 “三!” 等待倒计时的那几秒钟里,顾兔感受到了身畔投来的视线,她不由往左边望去,见到已经留了一头长发的夜在对她露出跟过去一致的淡淡笑容。 那笑容温柔,治愈,又光明。 他手里还乖乖抱着一块白板,是等之后好给照片上吉王男留的空白。 即使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夜的身边也多出了很多自己不曾知晓的经历、朋友、羁绊,可终于这一刻的他们再遇了。 “二!” 顾兔不由自主也朝他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就在这时她察觉到自己的右手指节似乎悄悄被另一旁的人由背后牵住,那修长冰凉的五根手指一点点钻了她的指缝。 像是要以这样的动作,把她的注意从对面夺回来。 “别看了。”昆颇含不满的提醒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要开始了。” “一!”大家在甲板齐声大喊着。 而顾兔也被立即拉回了注意,把头面向前方的镜头。谁知昆的后面突然跳出一只鳄鱼,一巴掌把他那颗可恶的碍事脑袋拍下。 “蓝龟儿子,你都挡得老子照不到了!” “鳄鱼你个小子!!” 昆整个人都被他贸然闯出的体重压得半趴下来,差点没被气死,而就在这瞬间,前方的摄像机发出了拍摄的闪亮白光。 “茄子——” 同伴们整齐划一的笑声里,摄像机永远定格住了这一秒的时光。 顾兔也忍不住跟着扬起了畅快的笑意。 估计等照片出来之后一定会很滑稽吧,可是这一刻她的快乐确是真实的。 过去历经的所有悲伤、孤独、痛苦和分离再次在脑海里回忆起来,就像是在做了场长梦一样。 而现在,这场噩梦终于醒了。 第223章 第 223 章 塔30层, 月下翼松管理的度假村。 经过一晚的自动航行,浮游船在天光透亮时顺利降落到了这座风景优美的岛屿。由于是著名的旅游景区,岛屿上空能一览无余诸多前来旅游观赏的小型浮游船, 月下翼松能坐拥这么块据点, 财力可以说是相当的富有了。 翌日大早。 顾兔压着夜的肩膀迫令他坐在了大堂的一张高脚凳上, 手拿了把剪刀在他脑袋上面来回比划着什么。周围还有许多同伴们在胆战心惊地盯着, 生怕她一不留神会用那锋利的剪刀划破无辜少年的皮肤,出现什么血洒现场的恐怖景象。 “还是把刘海给剪短一点吧,总那么遮着眼睛挺碍事的……”顾兔略带兴奋地夹着剪刀, 不时能听见她指尖传来金属切合又分离的‘咔嚓咔嚓’声。 眼瞅着工房战的事情告一段落,有了相对空闲, 顾兔总算逮到了个机会亲自动手帮夜剪发。 她可是盯着他那头长到遮住眼睛的刘海不顺眼很久了! 夜的脖子当前被系上了一件理发围布, 免得到时候被剪下来的碎发会沾到衣服上。面对顾兔帮他剪头的建议,夜全程是乖乖巧巧坐在了那张高脚凳上任她为所欲为。 “嗯……剪吧, 头发太长有时候打理起来是真的很麻烦……” 夜似乎也恰好有一些想要剪短的念头, 认真算起来的话, 他从测试层一直到现在以来好像都没怎么剪过头发。 这想法正中顾兔下怀,她手指勾住了夜脑后的发绳往下解开, 那头柔顺而有光泽的褐色长发便一点点在她的掌心里散开。 真美啊。 被戳醒脾的顾兔忍不住多摸了几遍。 结果刚想按照自己喜好来对他的头发下手, 这时手里那把剪刀就被另一只少年优雅修长的手给夺了过去。 顾兔不满地抬眼望去, 见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昆朝她斜斜掀起了眼尾, 似乎想要把她驱赶到一旁。 “剪头发这种事情要交给专业的来。” “啧。”虽然有些不爽, 但顾兔不得不承认这个对打理头发很有一套的精致boy说得有理。 在顾兔憋屈地让出理发的位置之后,新晋理发师昆aa趁虚而入,指间夹着好友快要长及地板的一绺长发问:“要全部剪掉吗, 夜?” “别啊。”顾兔立马伸出手抢答, “我不准你剪短!” 夜长发超帅的好吗! 昆根本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气得是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给你剪,别来干涉夜的想法!” 在两人快要吵起来之前,顶着两座意见不一的大山压力的夜连忙开口道:“好了,还是留着吧……长度只要剪到背后就够了,嗯,前面的头发也该剪一下。” 说到这里的夜略微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有一抹发丝轻盈滑落到了他的脸颊,像是一枝垂落在温柔水岸旁的柳叶,轻轻触碰到了他那半垂着透出了几分赧然的眼睫。 “兔兔应该很喜欢我的长发吧?我想要保持兔兔喜欢的类型……所以,还是留着。” 咔嚓一声。 顾兔还没说什么,就见昆白皙的眼皮一抽,像是手抖了般不留神裁掉了夜额前的大段刘海。 刘海被好友一下子剪成了反凹型的夜:“……” 糖醋肉各位伙伴眼见自己队伍里本应该最帅的那位美男子惨遭被毁发型,纷纷大惊失色:“威傲来的刘海啊啊啊啊——” 那口子都剪到眉毛以上了啊!! 连鳄鱼也不禁眯着眼,咬着巧克力棒愤恨地指责道:“蓝龟儿子,你是不是在蓄意报复!” 他伟大领导之下的两只龟儿子居然当面勾心斗角这种事,他雷克·莱克雷斯决不允许! 昆及时收回了自己刚才‘失控’了的手,炸毛兼匆忙向好友解释道:“怎么可能啊!刚才是失误,夜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先不管夜这小天使信不信,在背后双手抱住了夜悬在半空那根胖乎乎的‘刺’的顾兔,一张脸就满是狐疑:“昆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换我上,头发要打薄一点,偏斜分着露出眼睛最好……” 顾兔像是拦着抱枕一样放心地把自己全身压在了夜的那根刺儿上,不断指点着到底该如何修剪。压根没察觉到底下的少年神色因此感到了稍许的不自在,身体不着痕迹地在高脚凳上动了动。 刺属于他身体力量的一部分,夜自然能够密切共感到它的存在。顾兔抱住刺的动作,就像是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一样…… 昆眼尾瞥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夜,又瞥向了那毫无自觉的‘某人’,只觉自己一缸醋都被这女人一脚踢翻了。 他顿时黑着脸道:“你能不能少给我在这里瞎指挥——” “昆aa,你这什么对待蠢蛋一样的嫌弃语气?”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在对号入座的好么!” “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输出的机会,不然你今天别想在我这里讨到好果子吃。” 一场争吵大战就这么顶头爆发开来,被夹在了两人中间的夜只能全程哈哈干笑。 最终夜那头长发还是被向某个女人服输的昆剪好了,被剪成既不会太长、又不会太难打理的长发,用发绳扎起来大约能垂到他后背的位置。漂亮澄澈的双眸也彻底显露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清爽而又干净朝气。 顾兔对此相当满意。 来到月下翼松的度假村后,大家都很是放松地休整了一番。 在工房战里和顾兔一战过的贝塔无处可归,只能及其索菲亚带头的研究团队入驻了月下翼松的地盘,顺便还能让他们给虎亮的身体治疗一趟。 只不过,之前抓住的‘右臂恶魔’卡萨卢倒是不知使出了什么手段趁机逃跑了,对此之前负责把他管押住的洛还特地来道了歉。 顾兔倒是没怎么计较这件小事,跟自己无关的人员她一向都不放在心上。 “跑就跑了吧。这次还是要多亏有你帮忙,洛,否则我们也无法那么顺利离开工房。” 顾兔说这句话时,眼神仅是专注地凝视着那位曾经的金发测试官,洛与她那双墨黑色的凤眼相对视,仿佛看见了被包容在夜色里的寰宇。不知是她发出的光芒还是自己的错觉,一闪一闪的,让人心动。 洛莫名就局促地垂下了头,含笑着应承道:“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顾兔小姐……” 这张谈话桌旁的还坐着另外两个当事功臣,坤特见她只跟自己的老同事道谢而没鸟自己的存在,顿时坐不住了。 “喂喂,还有我呢!” 顾兔这才像是看见了还有个肤色那么黑的人在这里,瞥去了一眼:“啊,你原来也在啊可乐。” 跟着来到月下翼松实习的坤特没再像以前一样用厚厚发胶打理自己了,一头张扬红发自然下垂,乍一看还挺有帅哥的人样。 就是嚷嚷起来不稳重的姿态,看着比过去还是没什么长进。 “可乐……”坤特又一次被这绰号噎住了,“你还记得我是之前教你上搜索者课的测试官吗,这未免也太不尊敬我了!” 顾兔毫无波动地回道:“在测试里‘输’给过我的测试官?” 噗的一声,遭受致命内伤的坤特因为这波嘲讽喷出一口老血,仰面躺倒回了自己的座位里。 见到他这副那么轻易就被打击到的模样,顾兔丝毫不留情面地发出了声嗤笑,旋即便摆了摆手离开此处。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直至见到她那纤秀清冷的背影转而消失在这间会议室的门口,洛目光还一直停留在门口少女所踏过的那片地毯上。 哈齐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冷不丁道:“洛,你是不是喜欢她?” 洛立马就像是被什么事物呛到了一般猛烈咳嗽起来,在场都不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了,这反应,毫无疑问就是被说中了。 隔壁刚被顾兔伤害过的坤特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难以置信地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你没问题吧洛!那可是会一句话就噎死人的魔女啊!魔女!” 过去至今深受其害过的坤特,恨不得现在就想摇晃着自己同事的衣领,问问他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需要及时就医。 可那话声音又磁性动听得能秒杀掉十几万少女芳心的金发青年却咳嗽了一声,有些支吾地红着脸承认:“咳……顾兔小姐确实很有魅力啊。” 尤其那两点泪痣,相当符合他心目中的审美。 坤特差点没眼白一翻昏过去。 只有哈齐灵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个冗长的音节:“诶~” 曾为人师表的洛清了清嗓子,决定纠正些什么误会:“不过!也仅止是欣赏的程度而已,她在我眼里……暂时还只是个孩子。” 尚在登塔途中的e级甄选人员和已经通关过塔多年,二者之间的阅历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他并不想仗着自己比较成熟的成年人心态,去追求一个才十几二十岁的孩子。 至少,也得等她登到塔顶成为高手之后…… 这样清高的人品底线,反倒是让哈齐灵轻笑了一声。不巧,他正好就是那种‘会对孩子下手’的混蛋啊。 瞻前顾后太多的情敌,不足为虑。 或许正因如此,哈齐灵双手交错叠在自己脑后,懒懒开腔的语调放轻松了不少:“想要跟小月交流感情的话可要趁早喔,因为……以她的性格,不久后绝对会选择搭上那辆【地狱列车】的吧。” 毕竟,她最喜欢的就是探求刺激与挑战。 洛与坤特的表情不由都沉凝了下来,默念着传闻里在35层出现、相当著名的那一轮关卡:“是啊……升上d级甄选人员的话,他们这帮孩子也是时候要面临选择了吧。” 选择要不要搭上那辆、注定九死一生的危险列车。 …… 顾兔离开会议室单独返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久违地跟远在另一个时空里的莫莫迦通了信。 历经那么多年,她成功与赫卡忒完成同调,而这也意味着赫卡忒将正式加载为了她另一个账号,储放在大贤者s的关联账号列表里,可以被她随时切换。 此后,赫卡忒将成为她另一身份的存在。说不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以及等级经验的上涨,她会在某种程度彻底与赫卡忒进行融合。 针对之前进行同调时发生的某些状况,又或许是为了寻求什么能抚平不安的解药,顾兔觉得有必须把自己跟赫卡忒的情况告诉莫莫迦。再三斟酌,她决定询问自己过去游戏里的老朋友有没有发生过和自己相同的感受。 “莫莫迦,当你身体变为不死者穿越的这些年来,会有自己精神状态逐渐变得不像人类的情况出现吗……” 通过这几年来时差的不断调整,顾兔与莫莫迦之间「讯息(ssage)」的交流终于被调节到了同样的流速上。 一滴水在空间荡开了涟漪。 讯息魔法所致使的仿佛堕入了水底的虚幻世界里,莫莫迦的声音像穿透了无数个次元的壁垒般来到了她的耳畔。依然是那股温润的青年音,却也是这道只在她面前才会展现得亲切近人的声音,第一次让顾兔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低沉与冷漠。 【……会。】 【当我使用魔法亲自杀死一整个王国数十万以上的兵士,而心情也毫无波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了。】 这是与人类这一种族截然不同的、身为不死族邪恶又残酷的特性。 【选择使用这具身体也即是意味着我将成为了它,注定要被同化为同一种生物。】 就算是她也一样。 欲要获得‘神性’的前提,作为代价,必须要先剔除自身所拥有的‘人性’这一特质。 第224章 第 224 章 寂静的素雅卧室里, 营造出了一股深海般悄然无声的氛围。 顾兔待在这只能听闻自己呼出的浅淡气息、与窗外海潮音相结合的静谧环境里,沉寂着长久不发一语。思考剥夺了她表面嚣张活跃的个性,落地窗投入的茫茫光线洒落在她当前沉静阴柔的侧颜轮廓, 使之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白净无暇的雕像。 为了获得强大的神性力量, 难道就一定得舍弃自己的人性吗……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沉思中的顾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盲点,这份回应的关注点听起来莫名有些歪: “……你说你一招下去, 就灭了对面十几万的兵士?” 对面一直在耐心等候顾兔消化迟早与赫卡忒同化这一事实的莫莫迦, 没想到她关注点居然抓住的是这个,有种在亲密朋友面前暴露自己黑历史的感觉, 心头措手不及地被心虚感和羞耻感笼罩了。 【呃、嗯……】 莫莫迦那股王者般威严冷酷的语气,被吓得吞吞吐吐、又变回了当代软趴趴好欺负的谦逊青年音。 【就是那个什么,对着军团丢了一个超位魔法……】 莫莫迦坦白的声音越来越小, 感觉自己这段珍贵的友谊估计是要完蛋了。不管怎么说, 屠杀十几万人的事迹对于一个拥有人类基本道德良知的现代人来说,应该还是很难以接受的吧……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游戏伙伴居然是直呼牛逼。 “一招超位魔法就能轻易灭掉十几万人, 你果然是在‘凡尔赛’吧, 莫莫迦!”顾兔无情揭穿了这位骨傲天装逼的事实,连她都没尝试过这样的壮举好么! 莫莫迦呆住了:【……诶?】 怎么感觉情况跟他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凡尔赛什么的,这应该是在夸他强的意思吧……? 正当远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他感觉到某种轻飘飘的不可思议, 这位坐在王座上通讯的骷髅王者, 紧接着又听见了他时刻挂念的游戏伙伴抛出了一连串能让他社死的无厘头问题。 “看来继承了这具不死者角色账号的身体, 能发挥出的实力确实是百分之百啊, 不枉承受了那么多不良的负面代价。那莫莫迦你平时应该也不需要睡眠、不需要吃饭了吧?” 这代价简直让人羡慕, 就是有一点问题…… “既然变成了骷髅种族的话, 莫莫迦你从此之后对另一半的审美会更偏向于‘骨头架子’一点么?不,骷髅好像已经没有‘作案工具’了,那应该也会随之失去性欲什么的了吧……” 顾兔的无心之言每一句都像利剑捅进了莫莫迦那颗纯洁的心灵里,让这位成年人害羞得恨不得当场找个缝钻进去。 【性、性性欲什么的还是有的啦!虽然变成了不死者,但我的审美还是偏向普通人那一挂的!】 救命,跟赫卡忒小姐讲这些话好羞耻啊! 莫莫迦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快要蒸得散架,干脆转头拿一捧黄土埋起来了最好。 但不得不说,与过去相熟的友人进行了这么一轮‘无鸡之谈’,原本沉重的心境也渐渐地如同被放下了一颗巨石。 隔了一段缓和的时间,莫莫伽由衷地低声表示出了自己真挚的情感。 【真好啊……只要想到遥远时空的另一端还有你在,自己那颗人类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 【谢谢你,赫卡忒小姐。】 随着如今已成为‘不死者之王’的游戏伙伴的真情流露,顾兔能听见大贤者s在脑海里传来‘好感度提升’的提示音。 [莫莫迦对你的好感度 5,目前的好感度88] 回想到当初在游戏闭服前还在跟他相处的一幕,顾兔内心不由多少产生了点物是人非的感觉。那一天,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一次命运转盘标注的巨大的分歧点。 “莫莫迦,你想回到原本的现实世界吗?”顾兔问道。 隔了好几秒钟,莫莫迦的回应才姗姗来迟,陈述的语气里充满了迷茫。 【我也不知道……在现实世界里我只是一名踏入社会的忙碌社畜,父母双亡,身边也没有朋友,唯一的精神慰藉就是‘yggdrasil(世界树)’这个游戏了。没想到会发生一朝穿越这么离奇的际遇……现在,纳萨利克达坟墓的各位都像是我的家人一样了。包括你,赫卡忒小姐。】 就目前为止,连莫莫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舍下与纳萨利克大坟墓的这份羁绊。 顾兔忽然问了一句:“莫莫迦,你在游戏外的真名是什么?” 这颗直球打得那位只对她展露温和本质的老友措手不及,假如有能够穿透时空面对面的道具,大概能在这时看见这位骷髅王者正在慌里慌张地摆着手吧。 【诶?那个、我的真名是悟,叫作铃木悟……】 顾兔拖长语调重复了这个名字:“悟啊……” 当自己这个名字从一位声音清冽动听的女性口中喊出来的那一刻,莫莫迦的心忽然漏了一拍——是明显属于人类那一侧的心跳。 他生怕这名字是哪里出了问题,还不待把忐忑问出来,便听见顾兔倾泻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这不是个超符合轻主人公的名字么?” 一听就绝对是‘强者’的名字。 莫莫迦被她说得是哭笑不得。很快,顾兔便收起了那副调侃的心思,对他说出了自己之所以问真名的真实意图。 “那么以后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我们就互相称呼对方的真名好了。”顾兔平稳而又语调轻松地作下了这份决定,没有留予对方反驳的机会,正如她一向想到哪做到哪、强势明朗的作风。 可真正让莫莫迦感到心头震动的,是她最终绕回了原点的那番宣言。 “悟,即使知道了你的切身感受,即使知道我终有一日或许会变得跟赫卡忒一样,距离人类这个物种的特性越来越远,被她非人化的思维所影响,我也不打算束手待毙。” “不管是堕天使还是神,我永远要做的都将是我自己——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取代属于我本人的意志。” “你也一样,悟。我们两个互相提醒吧。” “就算世界上最后一个人遗忘你的名字,连你自己也逐渐遗忘掉自己的名字,我也会替你记着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叫作铃木悟。” 【赫卡忒小姐……】 莫莫迦像是陷入了某种失语的惘然情绪,只能讷讷地喊出这一声。 “我本名叫顾兔,直接叫名字就行。” 【呃,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是个中文名……?赫卡忒小姐原来不是日本人啊……啊抱歉,以后应该是叫兔小姐才对吧……不,还是兔酱……】 莫莫迦不断在通讯那一头纠结着称呼自言自语的情节,无端制造出了些喜感的效果,说着说着,他反倒也和顾兔一同笑了起来。 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在结束这一次的通讯之前,他们约定好两边都会努力寻找到能连通两个世界的方法。 彼此的空间坐标在‘讯息(ssage)’效果成立的那一刻起,两边就能够掌握到了。接下来只剩下去考虑,该怎么去构造一个能稳定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这里大概涉及到空间魔法/术式的应用。 随着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相见的这一天或许很快就会到来也不一定。 【因为你与赫卡忒融合成功,赫卡忒的本体离开了纳萨利克大坟墓,守护者们之后应该会感到很寂寞吧……不过,这同样也意味着距离我们再见的日子更近了。】 【我很期待有能和你再会的一日,兔酱。】 【啊,赫卡忒消失这件事我会安排妥当想办法隐瞒住米迦勒的,至于到底能够瞒多久,我只能说尽力……】 莫莫迦说完最后这段话之后,就像是不想背锅一般迅速而又明智地断开联络了,徒留下顾兔在原地凝重地拿一双大眼瞪着前方的虚无。 “糟糕……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米迦勒其实就是她当初自己捏的一只自设守护者,说到这里还不明白的话,那就必须要把她创造时编了大段要命设定的事情提出来了。 作为颜狗的她理所当然也要捏出一只绝对精致的娃来,所以米迦勒可以说被称之为是‘纳萨利克大坟墓第一帅哥’也不为过。 米迦勒设定上是一名纯正的天使,拥有着世界上最美丽最光辉的姿容,英勇骁战,是守护整个大坟墓第八阶层、作为纳萨利克终极防线之天使团的团长。 他正义值500,属于极善阵营。 但在此之前,他设定是赫卡忒强制爱剧本的直接受害对象。 堕天使赫卡忒离开前将这名信仰记述里唯一没有堕落的、充满了神威的天使囚禁在了自己的冥府,从此把他拖入了一场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在黑暗里折断了他脊梁里的高傲和信仰,玷污了他一身翡翠羽翼和长发上闪耀的光辉,却又穿插给予了他极尽温柔的爱与抚慰,成为他在茫茫冥界里仰头祈祷时只能唯一目睹到的神。 这是一段不健康的病态关系,可是他避无可避,人前表面依然是一副圣洁慈悲的模样、可骨子里已经愈发无法逃离这座为他精心打造的鸟笼。 赫卡忒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两个面,这就是反差萌啦。可当一个人对他而言既是毒药,同时又是镇痛剂的时候,他只会逐渐深陷入这份令自己痛苦又迷瘾的、爱与恨交织的陷阱里而不自知。 如果得知自己被主人抛弃、被主人背叛的话,他还会保持得住原来那副神圣而又冷静的姿态吗…… 回想起自己在最后给米迦勒设定了个‘隐藏病娇’的设定,顾兔就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一身兔皮。 总而言之,在麻烦还没找上门之前那就一切都不是事,顾兔躺在床上,果断决定把这份后患留到以后再处理。 “大贤者s,清算一下工房战支线任务的奖励。” [是,有关‘工房战’的支线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发放,共获得40万经验值、500万点测试积分、5点副本点数和一枚神奇的蛋……] [主人等级晋升,目前等级为lv70(经验槽:375324/2200000)] 当升级成功的那一瞬,顾兔明显感觉到了自己额心传来了一股滚烫的热度。她不由抬起手触摸向那个位置,入手一片平滑,但她知道只要撩开自己那片黑色额发,那道赤红色的火焰纹路依然存在。 跟赫卡忒同调以后遗留下来的变化啊…… [70级系统‘鉴识’技能等级提升,‘副本点数’正式更新为‘次元之力’,‘副本钥匙’更新为‘次元之钥’。] 就在这时,界面某两个看熟了的名词因为大贤者s的提示音而忽然发生了变化,爆发出浓郁的彩色光点,那股泡沫般的碎光渐渐消散后,能看见原本的词汇被更迭为了更陌生的方块字。 这好像跟第一次入塔之后,大贤者自主更新的模式有点类似。难道说随着经验值或取得的能量上涨,辅助她的大贤者s也会随之改变更多东西么…… 正当顾兔在暗自思索的时候,大贤者s紧接着又告诉了她一件新的好消息。 [忍兽系统已开启。] 顾兔霎时从床上惊起:“我终于要有契约忍兽了!我能签到大型犬吗?!” 大狗勾就是坠吊的! 早在过去宇智波家忍兽契约的全是忍猫的时候,顾兔就很想吐槽了。猫虽然不是不好,但跟她的相性总不是很合,每当那些黑猫猫傲慢地甩脸色给她看,她就只想把猫吊起来打,当猫奴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很乖巧很粘人的那种长毛大型猫咪。 相反,隔壁旗木家的通灵犬就相当乖了! [已采集到主人的心愿碎片。] 大贤者s以一种非常懂她的态度发出电子音。 [请与工房战支线奖励的蛋签订契约,作为主人未来的通灵兽。] 顾兔懂了,大贤者s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早就等着帮她准备在这了! 心念一动之下,一颗跟鸵鸟蛋差不多大小的光滑白蛋凭空出现,摔落在了顾兔卧室那张柔软的床铺里,无声地在棉被表面砸出一个凹陷的坑洞。 顾兔盯着床上两个巴掌大的巨蛋,好奇这颗蛋里究竟装着的是哪种生物:“会是什么神奇飞禽么,比如说凤凰之类的。” 只有凤凰这种漂亮又拽的生物才符合她中二的审美嘛。 [解,是狗蛋。] 现场仿佛陷入了某种死一般的寂静。 顾兔难以置信:“……你t告诉我狗是从蛋里蹦出来的?!” 她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狗是从狗它妈肚子里爬出来的这点常识好歹还是有的好吗! [猴子可以从石头里蹦出来,同理,狗当然也能从蛋里蹦出来。] 顾兔被说服了:“……” 淦,好有道理。 总觉得大贤者s好像活泼了很多啊,尽管它之前偶尔也会有点皮,就比如说在进行物品解说的时候。顾兔一边想着自家契约异能的事情,一边把手放在了那颗名副其实的‘狗蛋’上面。 [获得‘狗蛋’x1] [物品说明:一颗相当具有成长潜质的狗蛋,孵化期间将与远方被随机召唤来的一道犬魂相契合。每天都需要用充足的爱去温暖它,想必有朝一日它会给予回应。] [备注:请放下主人你现在的手,‘温暖’不是指用火烤蛋的‘温暖’。] 刚想召唤出一把火来‘催生’的顾兔只得遗憾地收回了手。 “用充足的爱去温暖……到底是要怎么温暖法?” [每日对蛋壳进行至少一次的爱抚,建议每晚入眠前,可以尝试给狗蛋一些睡前故事。] 总之每天摸一摸,对它说说话之类的就行了吧……总感觉有点像胎教。 顾兔坐在床上抱着狗蛋抚摸它那光滑的蛋壳表面,漫无边际发散的思路逐渐歪向了一个危险的方向。 “大贤者s,那我还可以契约别的动物作为忍兽吗?比如说塔外或塔里现成的,类似什伊树队里那只大蜜蜂那样的动物。” 大贤者s似乎在统计着可行性,几秒后才给予了准确的回应。 [可以。] “要是我有一天不小心把狗蛋砸破了,它能当作食物不浪费掉直接烤了吃么?” [可以。] 顾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彻底放下了心来。既然孵蛋是个长期活,那也不用急于一时。 “要记得给我好好长大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子啊。”顾兔伸手指轻轻弹了下狗蛋,把它弹歪在了床铺,“至少也得是地狱看门犬那种程度以上才行……嗯,种花家关于看管地狱的老大我记得是……是阎王对吧?” “你以后就是阎王了。” 顾兔对自己取的这酷炫又拉风的爱宠名简直是相当满意,反正也该随身携带着温暖呵护,顾兔之后便把狗蛋收进了自己的系统背包里,免得弄丢都不知道到哪里找去。 刚准备着伸个懒腰,不料这时候锦囊传来了蓝莓发来的信息。 【小月,趁今天刚好天气不错,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吗?我知道度假村里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哦-】 【by 蓝莓】 估计是跟洛和坤特他们都谈完了事吧,蓝莓作为月下翼松的东道主还挺负责的,一点都不像某‘马姓’男子,把人接来度假村就自己跑去浪了。 顾兔正想要回复,可在输入之前又有‘叮咚’、‘叮咚’好几道短信接连送达她的锦囊。 【两点到大门陪我逛街,不来你就死定了!——安德罗西·吉黑德】 【针对之前送我剑的回礼,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可以到酒店门口来一下吗?——哈驰】 【兔兔,我听说度假村里有家餐厅的甜品很好吃,要不要……一起去?】 最后那则消息是夜发来的,一提到甜食的话顾兔注意力那可就被吸引走了。但是,她今天的选择好像注定要摆明不顺,有人在此之前就通过队友间锦囊的追踪功能截胡了她当前的位置。 【开门,我现在快到你门口了。——aa】 同时收到了5条约会邀请的顾兔陷入了迷之沉思:“……” 好家伙,你们都是搁这约好了一起来的吧? 第225章 第 225 章 度假村的商业区某餐厅里, 一张高雅实木圆桌前几乎坐满了人,可是彼此之间有些暗流汹涌的气氛,诡异得让周围的客人们忍不住侧目。 “唉, 到底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良久, 昆率先在这场面前发出了叹息。他双手交叉着抵住自己无力低垂的额头,意志消沉,完全表现出了一副没眼看的逃避心态。 早知道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当时一开门就直接二话不说拽着那只兔子走人好了, 才不会答应她‘等一会我发几条短信’的愚蠢请求。 “哈——” 在昆座位的对面,那位特意精心打扮过的公主殿下表情一瞬间便难看起来。不愧是含有鬼族血脉的女人, 配合那发隙间露出的尖尖额角,她的气势看起来既美艳又凶悍。 “我还想问好吗?”安德罗西保养细致的手掌蓦地往桌面拍去,粗暴地发出了‘嘭’的一声响, “说好陪我逛街, 结果那么多出现在这里的‘电灯泡’又是怎么回事!” 哈驰亦蹙起了自己的轩昂眉宇,子夜般的黑色碎发底下那张俊秀的脸庞流露出了几分抗拒之意: “我给顾兔准备的回礼也只想着送她一人,没打算让那么多无关人等一起分享。” 无关人等·安德罗西明显还记得他在房间里每天三遍给剑按时保养的情景, 不由阴阳怪气地嗤笑道:“礼物, 就是小兔子之前送了你那把黑色的武器对吧?只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看也能把你给宝贝得——” 昆的关注点倒是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终于往那边些微抬起了自己的蓝眸:“……什么回礼?” 哈驰丝毫没看出来两人眼神里的警惕,低头缓缓抚摸着自己摆在双膝上的那把‘乌暝’的鞘身。 “这件事都是多亏伊树提醒我, 说收到自己欣赏的女性的礼物, 必定要精心准备一份能完全展示自己心意的回礼, 才称得上是优秀的武士所为。我悟了。” “……所以你这份‘能完全展示自己心意的回礼’是?” 哈驰一本正经地道:“用这把剑, 为她免费展示一遍我倾尽全力的剑术表演!” 昆与安德罗西:“……” 行, 白提防人了。 这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宇宙级直男, 连什伊树爸爸都带不动。 沉默得能憋死人的氛围里,造成这几人齐聚此处的罪魁祸首终于登场,端着一份夹了自助纸杯蛋糕的托盘回来,身后还跟有负责额外拿饮料和甜点的夜和哈齐灵。 “你们几个怎么都这副表情?”顾兔刚走近,就对这里产生的怪异氛围而感到不解。 桌前的少年少女齐齐回头,聚焦的谴责眼神里只写满了一句话:这不都还全是因为你吗! 顾兔顿时感觉自己被今日的‘约会对象们’无形中瞪了好几眼。 “你叫那么多人出来是想做什么?”昆上掀起自己白皙的眼皮,没好气地主动帮她把东西放在桌面。理所当然的,顾兔也紧跟着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一提及接下来做什么这点,顾兔便慢悠悠地拈起了其中一只纸杯蛋糕咬了口,语调含糊道:“别着急啊,人还没到齐呢。” 昆和哈驰安德罗西:“???” 大概是时间差不多到了钟点,这些人内心产生的不祥预感成真了!下一秒,餐厅门口的风铃被推响,发出‘叮铃铃’清脆悦耳的铃声,大批眼熟的人影蜂拥入了这间咖餐厅。 “哇,好高档的餐厅!” “听说这里有网红打卡的甜点吃!” “小兔兔他们呢,在哪一桌?!” 顾兔立马后靠餐椅,拿着餐牌挥挥算是打了个招呼:“这边!” 只见什伊树一马当先带头热情地涌向了他们这一桌,身后陆续还出现了塞雷娜、皓、打瞌睡的洛雷、丹和鸡汤、被硬拽出来的兰、卢比,还有鳄鱼和糖醋肉等人的身影。 除了吉王男虎亮这种受伤卧床的、和西索这种喜欢独自出门猎艳的,来到度假村的同伴们基本都齐聚在了这里,整个咖啡店餐厅不热闹。 然而,这对昆等本想着单独约会的对象而言无疑是一场更沉重的噩梦。 ——能把约会变团建,世界上也就只有顾兔这个女人做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了吧! 相反顾兔却完全没有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包袱,颇为愉快地向圆桌对面落座的哈齐灵道谢:“今天就多谢你带队啦,蓝莓。” 既能同时满足昆的约会请求,又能顺路陪安德罗西逛街,接受哈驰的回礼,吃夜推荐的餐厅甜品,刚好让熟悉度假村内好玩景点的月下翼松成员蓝莓带路,这份安排简直完美! 如果有点赞机制的话,顾兔绝对要对自己今日机智的行为满意地点上一万个赞! 被扣上了旅游团导游任务的哈齐灵,露出了礼貌又得体的温和微笑:“没问题哦,只要是小月要求的事情我都随时可以。” 可此时此刻,只有他自己内心知道一件真相。 哈齐灵:我很大度,我装的:) 四个约会对象就此全军覆没,除了束了马尾的夜在对着顾兔眨了眨眼。 他只要大家能在一起的话,都没关系。 看来今天这场团建活动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了,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尝试着去躺平接受。毕竟大家很长时间没有相聚过了,这也算是一场很有纪念价值的游玩活动。 只不过人一多起来,大家自然又一次像测试层里发生过的日常一样吵架拌嘴。 就比如说比着三根粗粗短短的手指,跟家长索要食物投喂的孩子似跑到了昆的桌子底下,嚷嚷着要加餐的迷你鳄鱼。这时候心情不好的昆就会面无表情地拒绝他。 “想吃就给我回去找你妈妈!” 鳄鱼不服气地喷出了唾沫星子:“什嘛,你个叛逆的蓝龟儿子!连块蛋糕都不肯买给我——” 又比如说,逛街扫荡商业区各大名牌服装店时,阿娜克就会嘲讽安德罗西年纪不小、却老喜欢穿粉色系的审美。 或者是把自己想到的‘回礼’转告给什伊树,结果却获得这位老父亲捂脸凝噎这种反应,感到一头雾水的傻直男哈驰。 吃完了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影院的方向进发。有哈齐灵月下翼松这一层身份,购票员还给了他们一大帮人免费购票的福利。 刚好这一时间点有几场电影排档,哈齐灵便主动问起顾兔想要看哪一场:“有什么感兴趣的电影吗?” 顾兔:“只要不是坤特演的就行。” 这份回答换来了各位伙伴的一致同意,看着坤特那一张傻脸在荧幕上出现会出戏的! 哈齐灵不厚道地笑了。 最终集合大家的意见,挑选了一部评分颇高的奇幻特效片。 一行人鱼贯进入了5号放映厅,只见整个片场几乎都是他们包了场。虽然一开始因为争论到底谁坐顾兔身边的位置而爆发出一场小小的风波,不过赶在电影放映前大家还是压下各自心头的不满、安然落了座。 昏暗的放映厅里,巨大的电影荧幕投射出的灯光整齐照在每个人的面容上。顾兔留意到坐在左边座位的少年一双温润的褐眸映着荧幕的光亮,观影当中的侧脸全神专注,认真得让人觉得可爱。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顾兔问。 夜愣了一下,旋即转过头来。以免说出的话被电影音效掩盖过去,她这时是把脑袋凑了过去的,以致于双方间的距离感抓得很近。 近到能看清到长发少年完美无瑕疵的脸庞,和他由于感受到彼此呼吸颤了颤的羞赧眼睫。 “嗯……是因为第一次看,没想到画面会那么大,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夜放轻了声音说。 顾兔默了。 居然是第一次看电影,这孩子平时的娱乐体验究竟是有多底下啊。 遥记得当初夜也是一副对什么事物都不懂的模样,连游戏机的外壳都没有摸过。想到这里,顾兔不由在夜怔忪的目光里伸手揉了把他的头。 “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是。” 夜在她的承诺下不禁漾开了浅淡的笑容,扎着马尾的少年长相显得格外秀气。 顾兔只不过是盯多了几眼,然后就察觉到自己另一只放在扶手上的兔爪被人暗中掐了一下。 装作若无其事让夜继续看电影不用管她,随即顾兔便目光危险地转头找了身旁水蓝发少年的茬。他只漫不经心斜来了那层冰蓝的眼睫,还当着她的面,大胆地翻过她那只莹白的掌心,将自己微凉的手覆盖在那上面。 手指交错,在黑暗里一点点扣紧了她。 拒不认错。 渐渐的,顾兔开始感到如坐针毡起来。电影播放出的人声、音效、故事情节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离她关注的方向越来越远,她情不自禁注视起了昆的那一边,在暗中看见了他精致而令人心动的侧颜轮廓,和冰花般透明散落在耳鬓的发。 她不着痕迹地接近了牵着自己手的那位少年的方向,直至与他的脸庞只有一掌之遥。 “昆。” 十指相扣的力度无声地收紧,他同样也默默地偏过了眸来,等待着她接下来降临在耳畔的话语。荧幕正在播放的镜头,不断在他深邃的眸底跳动着明明暗暗的碎光。 顾兔垂眸对他说:“你抓着我手的话,我就吃不了爆米花了。” 她视线的落点,卡在两人座位之间的那桶爆米花上。 昆:“……” 这一瞬间,能感觉到被‘欺骗了感情’的昆恨不得当场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只惦记着吃爆米花? 另一旁的昆咬牙切齿地直接抛出了个死亡选择题:“——你是要牵我的手,还是吃爆米花?” 顾兔‘呃’了一声:“其实我还真的挺想吃……”爆米花的。 毕竟牵手什么时候都可以牵,这桶爆米花凉了就不够好吃了。 结果在她把后续那完整的‘爆米花’几个字说出来之前,昆放弃了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就从中间抓了颗热腾腾的爆米花塞进了她的嘴里,香甜的滋味一下在她口腔里融化。 “我看你是真的想气死我吧。” 昆一边压低了嗓音怼道,一边源源不断地把一颗颗爆米花塞进她嘴巴里,直接让她吃了个够为止。 顾兔塞满了爆米花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不断咀嚼着消化掉那甜腻香脆的食物美味,脑子里因为糖分分泌出愉悦激素,她总算是能够心满意足地重新放松精神观看起电影了。 盯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昆觉得担心会被她拒绝的自己简直像个傻子一样。 一股无力的挫败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在又一次给这只兔子投喂爆米花的时候,他却忽然选择在最后故意把手移开,两人的嘴唇顿时在这间昏暗的放映厅里碰到了一起,借此尝到了某种糖类食物的甜腻味道。 浅尝辄止。 昆的唇缓缓分离了一些距离,假如有人不小心往这边看来,大概也只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在说悄悄话吧。而被偷吻了的顾兔反倒是彻底固定在了原来的位置,直勾勾凝视着他那正在近距离傲慢地一张一合的薄唇。 “这是报复,让你多切身意识到我存在的报复。” 他们坐在放映厅最后一排狭小的角落,头顶的投影仪照射出的光线在上方,正如一束正在流动的星川。角落里巨型音响发出的声音,掩盖了彼此的胸腔里像是有万千蝴蝶欲要闯出般的震动。 即使他知道夜就近在对面,即使知道同伴们都身处在这同一间放映厅里,他也想强调自己此刻在她心里的位置。 “我想要占有你人生之后的时间,不要分给别人,只留给我。” 水蓝发少年刻意压低在她耳畔的瑰丽声线,在封闭的昏暗里像是拥有了热度,显得执着而又喑哑。 “对你,我再贪心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不为人知的暗色里,顾兔蓦地收拢了中间那只与他相牵的手指。 第226章 第 226 章 离开电影院那一封闭的盒子环境, 外界宽阔的视野顿时释缓了大家一小时前酣畅淋漓的观影体验。 除了人群里正在无意识揉动自己发烫耳垂的顾兔。 说来惭愧,关于电影的后半截剧情她是完全没有看进脑子里去,假如有人在这时候兴高采烈地问她观后感如何, 她只能当场张嘴给你表演‘阿巴阿巴’是怎样的敷衍法了。 顾兔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现在只被一个想法占据。 ……昆的声线可真好听啊。 想到这, 她遏制不住瞥向了单手插兜站在一旁的骄矜少年那边。即使只懒散地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西裤,可他挺拔地立在光里,依然给人一种移不开眼的裴然美感。 或许是同样随时关注着她的动向, 顾兔这道注视很轻易就被对方的双眼给捕捉到了。 “怎么了?” 昆转头询问道, 通透莹润的薄唇在她视野里陆续张合,完全看不出来他之前就是用这张唇,在放映厅里背着所有人大胆地吻了她。 回想到之前嘴唇那份甜美的触感, 顾兔‘嘶’了一声, 清亮的黑瞳罕见蒙上了几分细思极恐。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你蛊到了。” 要不然,她脑子里怎么会全都是你。 听见这句真心话后昆表面的沉静破防了,面容一闪骤逝暴露出被她袭击到的赧意。 每次都是这样,毋论他表面的高傲和冷静伪装得有多好, 都能被她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直穿坚硬盔甲般心防底下的柔软。 昆忍不住屈指弹了下这只兔子的额头, 多亏她对自己从来不设防备, 他成功了。 “你个笨蛋。” 顾兔被击中额头后仰了一下,脑子里耽湎于美色的废料顿时被他这一动作清空得一干二净。 “你这是在嘲讽我?”顾兔怒目而视, 她感到了一种智商层面的侮辱。 昆:“……果然是笨。” 就在两人快要掐起来的时候,旅游团正好津津有味分享完有关之前那部影片的讨论,只不过在前往下一轮踩点前, 部分同伴之间有了分歧。 “我说, 也是时候该分组自由行动了吧?”某貌美的吉黑德公主扬了把自己的棕栗短发, “就算是旅游团也有让团员自由参观的行程安排啊,总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挤商店,像什么样子。”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但大家其实都明白她的用心险恶。 “那该怎么分组?” 顾兔一瞬便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扎到了自己的兔皮上,一双黑眼珠地盯向了安德罗西那群人,不解地重复道:“什么分组?分什么组?” 结果大家都把她个人的意见抛在了身后。 安德罗西理所当然地摆起了公主的架子:“小兔子当然是要跟我在一组,你们少来掺合女人之间逛街的事情。” 哈驰义正严辞地反驳了她的决定:“顾兔可不像是你这种一心只有逛街不顾及男士感受的女人,不,准确来说,请不要擅自把她当成是个女人!” 在他的心目中,顾兔的地位是超脱在所有女人之上的。哈驰对她的感情特殊,比起有魅力的女性,还掺杂了诸如惺惺相惜的剑道知己、憧憬朦动的暗恋对象、追逐前行的登塔动力等等复杂的感官。 结果被不明不白开除了‘性别’的顾兔拳头硬了:“……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她直归直,但不代表她听不懂人话。不要擅自把她当成是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一心只有逛街不顾及男士感受的安德罗西也危险地搐动了眉毛:“哈?!” 宇宙级直男简直实力演绎怎样一句话同时惹火两个女人,尤其还有其中一个是他想要讨好的对象这个前提下。 身后有同伴捂脸拍了拍什伊树的肩膀,而这位老父亲这时候已经戴上了痛苦面具。 带不动啊,真的是带不动。 哈驰这傻孩子哪里都好,奈何就是长了张嘴。 实际上,不仅是安德罗西与哈驰两人争夺着想要获得与顾兔同组的权利,同时也有许多拥有共同想法的家伙想要这么做。其中同为兄弟俩的昆与哈齐灵在人群里漫不经心地对视一眼,偶尔三言两语地插了几句话,轻而易举的就在这里添多一把火。 眼见场面争执不下,兰冷不丁地抛了一句话:“所以,是要打一架?” 昆家族的儿子三连击。 这冷冰冰的一句话出来,短暂地浇静了大家头顶的理智,但很快,那把斗志就又以一种更汹涌蓬勃的程度继续重燃了。 安德罗西按动着自己的拳关节,噼啪作响的声音令得这旅游团里的人一致感到毛骨悚然:“好啊,既然吵不过,那就干脆打一场定胜负好了。反正在场的人也没一个能打得赢我。” 她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话音刚落,原本不想掺合的对象也都被这嚣张的话挑衅到了。 “呵,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嘛,鸡眼鬼。” “平日不跟你计较,但今天我绝对不会在你的威胁下退让。” 战况彻底变得混乱起来。 哈齐灵把那副苦恼的神情装得很像:“啊……这里姑且是月下翼松管理的度假村,当街打起来影响不太好喔……我这位高手就不参与了吧。” 出了事,他绝对不要背锅,还不如趁机去找小月玩呢。 结果就在哈齐灵想要两袖清风地转身时,人群里立即就有一只手把他拽了回去:“你来当裁判!” 被这堆孩子强行拖走的哈齐灵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啊……”看着眼前的这副场面,夜由衷地发笑,纤细的眉眼轮廓都柔和下来。 “别跟这帮人闹了,夜,你找个机会快溜吧。” 沦为争夺对象的顾兔则完全没有参战的心思,早在之前一窝蜂涌过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吵得头疼。刚好看见夜还傻呼呼地站在旁边不知道跑,秉着人道主义的关怀,顾兔顺便拉了他一把。 结果刚搭上夜的胳膊,顾兔便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腕被人拽住。 手边的两位少年在这时都不约而同在半空对上了视线,氛围不知为何一时显得有些异样。 昆直视着对面的夜,缓慢地开口道:“夜,我可以把她带走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种什么暗示。并不单纯只是用来代表当前的对话,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询问。 夜微微张唇,有些不懂自己是否应该要回应这句话。在这过程里,顾兔的手腕直接被昆给往一旁拉动,顾兔稍微往他胸膛的那边倒去,顿时不满地抬起脑袋抗议:“喂,昆……” 可是,当她那只手即将离开夜的胳膊那一刻,出于一种想要挽留的本能,夜同样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昆的眼神也因此凝固在了他的所作所为上。 此时此刻,顾兔被他们两人同时抓着僵持在中间。尽管只是短短的一刹,夜抬眼凝望向自己好友的眼神既显得沉静又忧郁抗拒,仿佛被逼到了不得不让的最后一步。 “不能……跟大家一起吗?” 昆没有放开手的意图,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把顾兔的腕骨握得更紧。就算顾兔不明白他现在的想法,也能感应到他的这份力度所传递出来的不顾一切和坚决。 “……不能。” 昆仿佛彻底豁出去了一般,一字一句的,当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面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因为我把她当作是最特别的存在,我不甘心她只把我看成是同伴那么简单。” 这一刻,夜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止,手渐渐放开了。 十分钟后,现场有人发现最重要的争夺对象居然事先偷溜了,顿时怒火中烧问起了她的去处:“顾兔她人呢?!” 直到好久过去,夜才仿佛听见同伴们这问话般迟顿地抬首,露出长发底下的双眼:“啊……兔兔刚才跟昆一起离开了。” “昆那个阴险的小白脸!居然又抢跑!!” 错失最佳逮兔机会的场面一时哀嚎遍野。 糖醋肉的同伴在这时有留意到夜的表情好像不太对,不由问:“威傲来,你怎么了?” 夜只是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他垂下眼,看见了自己不知不觉攥紧的双拳,感觉双手蜷起的指节里,像是有带刺的黯淡花种深深扎了进去。 好奇怪啊,明明觉得只要和大家都在一起就没关系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心底还是空了一大块。 度假村风景区的广场边。 拉着顾兔成功逃离了旅游团的昆见后面的人应该暂时追不上来,这才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顾兔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是被昆今天一而再的直球砸懵了。 昆以为她还在想着夜的事情,微不可察地下移了嘴角的弧度。其实他也很纠结,之前跟夜坦白的话是他做了很大心理准备才开口的,那一瞬,他有了把自己所有东西都赌上去的冲动。 他很明白,这种事不跟人直接挑明是不行的。 “兔兔,你对夜到底是怎么看的?”昆的发被广场的风吹动,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撬动了长期以来压制在心底的巨石。 “嗯?”顾兔本来还在想着昆之前的话,一听他的问题,心思转变得很快,试着把关注点放到了夜的身上。 她摸着自己尖秀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夸道:“夜么……他长发真的超帅啊,虽然性格还是跟以前那么温柔,不过他在战斗的关键时刻不会迟疑这点顺眼了很多。我就喜欢会主动a的男人。对了,而且他还……” 听了一耳朵夸奖的昆如想象中的不开心,干脆翻了白眼打断了她。 “算了,别跟我讲了。”昆别过头去不想理她,“我没兴趣听你夸别的男人,就算这个人是夜也一样。” 搞什么情绪变得那么快,又生气了? 顾兔简直是一头雾水。 所幸隔了没半会,对方主动服了软,斜觑了一道眼神过来:“那你又是怎么看我的?” 没想到顾兔沉默了好几秒,她突然悟了什么。 这时抬起的眼神,简直可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自恋的程度又升级了啊?绕了那么大一圈子说有够委婉的,就有那么想听我也夸你帅?” 在顾兔的脑回路里:先抛出个问题暗示她夸夜→说不高兴你夸别的男人驳回→绕回来用同样的套路问他自己怎么样→这不就是在暗示她夸自己吗? 顾兔的思维前所未有的那么清晰。 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那么多年以来,他也是早就适应了。 其实之前跟夜坦白的时候,昆想过夜或许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甚至希望夜会当面跟自己抢人他也无所谓。 不,或许他只是想要确认一点。 他确信是自己先喜欢上兔兔的,也不管竞争对手是谁,因为无论是谁他都不打算再拱手相让。 想通了这一点后,昆忽然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 这里是一座建有宽阔许愿池的广场,池底叠满了祈愿用的闪闪发光的金币,一泓水光反射出美丽的波纹。能见到前来观赏游玩的客人非常多,成双入对拍摄风景合照的情侣比比皆是。还有抱着花篮贩卖花束的甄选人员带着一大捧新鲜欲滴的玫瑰花,热情地向周围的情侣吆喝。 “新鲜红玫瑰,1999积分一朵!” 老实说,这个价放在度假村里卖着实是黑心商家有点高了。不过昆并没有在意价钱问题,对顾兔说了句‘等一下’后,便直接来到了那位花贩的面前包下了一整束。 直到他抱着那束鲜花回来,当面递给了一脸懵逼的顾兔。周围有许多结伴行走的旅客,不由为这大方送花的一幕吹起了口哨。 俊男美女约会送花的情景,多养眼啊。 “……你突然买花给我干什么?”顾兔似乎觉得有些奇怪,这捆花是能拿来揍人还是做吃的来着。 “一点仪式感而已。” 昆一副她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而后他复又收敛起来,那双冰蓝眼睫簇拥着的深邃蓝眸垂下来,静静注视着她的脸庞,“送花给我喜欢的女人,这么正常的事不需要理由。” 顾兔的心跳无端加快了。 她按住花束包装纸的手微微一动,把那褐色的包装纸都压出了更多的褶皱。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无意识地去抠了抠花瓣,玫瑰那红艳的色泽仿佛染红了她莹白的指甲,那抹甜美晕眩的幻觉随之映照到了她的脸庞。 “……昆,你该不会是在追我吧?” 顾兔细思着,终于想明白了他最近莫名积极的原因。 而昆只是稍微别过了俊秀的脸庞:“这种事,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吧?” 能不能别总是用问题回答问题啊,这个傲娇。但捕捉到他绯红耳廓的顾兔反倒是笑了。 “昆,老实说我之前没谈过恋爱,有很多事情我也是第一次。你知道的,有些话不直接说的话我就不知道,就算直接说了我也很有可能意识不到,没经历过任何爱的我,是需要人反复不断来跟我确认这种感情的。” 顾兔抱着玫瑰,仰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即使这样,也没问题么?” 昆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在此之前却是上前一步,以行动代替语言地把她脑袋抱入怀里。坠入他淡而冷冽的香水气息包围那瞬间,一如最初邂逅他的那份青涩感觉。 “我喜欢你。这句话,你想让我对你说几遍都可以。” 这是唯独只赋予给你的特权。 尽管很想再在这怀抱里逗留一会,但顾兔可没有被路人驻足围观的兴趣。退出怀抱后,她把玫瑰花单独握在手里,另一只手主动牵起了昆朝广场外边走去。 “……兔兔?” 昆似乎有些讶异,而顾兔丝毫不打算多加解释的意思,头也没回地带他离开。 “现在,是跟我新上任男友的约会时间。” 在两人步向的前方,惊起了广场一大片栖息的白鸽群。圣洁美丽的洁白羽毛飞翔在天际,扑棱棱地响。 [当前昆·阿圭罗·阿尼亚斯的好感度100,是否为双方正式建立恋人关系?] 记得过去很多年前,大贤者s也提醒过她这一选项。 而现在顾兔的回答只会有一个。 【是。】 第227章 第 227 章 来到月下翼松度假村的三个日夜, 就在顾兔每天白日跟这帮没个正经的同伴们吃吃玩玩,中间穿插着跟新男友培养感情,夜晚摸着狗蛋入睡的时间里弹指即逝。 自打跟昆确定恋人关系以后, 感觉好像哪里潜移默化了不少相处的细节,可是细细回想起来,具体又好像没发生多大变化。 因为她还是跟他过去一样的亲密,这种亲密程度甚至还在未察觉到的某些时刻有更多自然的溢出。 但是顾兔并不讨厌这种超出控制的感觉, 这样的感情给她带来了正面的回应。好像只要有昆在, 之后再面对的任何困难都不足为惧。 在登塔这条路上,她已经不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说到登塔, 据说乌雷克本来是因为有事情要跟顾兔和夜他们谈, 才会特地来到内塔30f这个地方的。 结果这个神龙不见摆尾多日的家伙直接在度假村浪没了,他以为还有时间可以喝酒就放心地事先流连酒吧好几日, 没想到在中途得知上头闯出的一些祸事,只得火烧火燎地紧急赶返了上层。 “很遗憾事情就是这样了……” 会议室里,负责坐在主位跟各位转述实情的哈齐灵无奈地摊了手, 温润又带着点懒散的嗓音浅浅回荡在这个房间。 “马奇努先生必须返回上层去处理一些问题,让我们这帮小弟好生招待你们。放心吧, 只要你们现在、包括后续还来到30f的这个度假村, 想要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有关任何食宿手续问题,我们月下翼松安排在这里的运营人都会帮忙办理。” “是的, 请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站在象牙圆桌的对面,度假村运营人马杰斯配合地点了点头。他头戴着一只类似红色‘数码暴龙机’的头盔, 造型十分逼真, 看得顾兔都有点想要将他的脑袋……不是, 头盔拧下来验证一下是不是真货。 在马杰斯不知为何莫名感到遍体生寒的时候, 被召集到房间里的大家们都针对哈齐灵所转述的话,纷纷表示出了相应的理解。 “嗯……没关系的,虽然有点可惜,不过本来也没期待真能和乌雷克再次对话。”最先回话的人是夜,这同样也是他善解人意的特点。 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糖醋肉、与从未见过乌雷克本人的什伊树等同伴都大为遗憾。 “早知道当时在船上就不要太矜持,勇敢地去跟他搭多几句话就好了!这样我走出去就能吹‘我是个在乌雷克·马奇努面前也能说得上话’的人啊!” “我听说乌雷克是个见到漂亮女人就会追着跑、胯下还会发出镭射激光的男人,这件事是真的吗!” 议论到这里,大家包括猩红之月里的人都一致把目光集聚向了一旁的西索,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胯下会发光……这话说的不就是西索么!敢情这两人关系好原来一点都不奇怪啊! 正在桌面搭着牌塔自娱自乐的西索感应到周围欲言又止的目光,微微那从三角扑克牌的空隙里掀起眼皮,狭长的金眸妩媚撩人:“嗯哼~?” 众人被吓得收回了视线,一个比一个装得要清心寡欲。 “咳咳……”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里,和坤特立于一旁的雷诺·洛不由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差点难以收拾的现场。他两米高穿着常服的身姿端正如竹,带着大家恍然穿过回忆,就像是当初还在测试层担任监考官时候的既视感一样。 “哈齐灵,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讲吧?” 这副磁性的嗓音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被新加入的同事好心提醒,哈齐灵倒也乐得他主动替自己拐回话题。那只常年把玩游戏机的灵活掌心反转,上面出现了两枚乳白色由高档材质制造的羽翼。 “这是马奇努先生托我交给小月和这位候补杀手先生的,月下翼松的推荐信物。” 顾兔和夜闻言同时接过信物,那枚羽翼质地坚硬冰凉,是一根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羽毛形状。 “推荐信物?”顾兔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哈齐灵的位置。 “月下翼松的这个组织是实行‘会员推荐制’的啦,想要入会,就必须要从现成员的手里得到推荐名额。我旁边的洛和可乐两位先生,就是这么加入的。” 洛不置可否,坤特也环抱着双臂颇感认同地点了点头,但直到点头几秒钟过去,反应迟钝的坤特才突然意识到他擅自称呼自己绰号的事情:“喂,你说谁是可乐啊!!” 哈齐灵没空去搭理这位跟自己打游戏输得连裤衩都赔掉的手下败将,继而端着茶杯,向顾兔和夜两位转述道: “马奇努先生让我问的话是,你们有兴趣在成为高手后加入月下翼松吗?成为月下翼松的成员在塔里会好走很多喔。” 尽管信物一出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所准备了,可当哈齐灵真把这番邀请说出口的一刻,这些尚是甄选人员身份的同伴们都倒吸了一口凉皮。 月下翼松,这可是那个传说中的月下翼松诶! 帕格这一宗教性质无处不在的组织先不提,月下翼松在塔里的地位可谓相当之高。可以说,是塔内唯一能跟吉黑德、以及十大家族势力相抗衡的一个精英组织。 月下翼松的动向,就连吉黑德王室的人都非常关注。只不过由于它中立性质从来不去管塔里打来打去的纷争,给人一种组织制度相对松散的印象。 现在月下翼松同时向顾兔和夜投出了橄榄枝,不可谓不让知晓实情的什伊树他们羡慕了。 可顾兔却拈着那根白色羽毛问:“事到如今,怎么突然邀请我们加入了?” 这问题同样也是夜想要知道的,那双澄澈的金眸专注地望向了为他们二人转述的当事人。 “这个嘛,一方面是马奇努先生好像不知从哪个地方知道了一些事情,对小月你相当重视的样子,嚷着什么‘还是不能把她放走,先把人拉进来了再说’的话。” 哈齐灵看了装作不以为意轻笑的西索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投回到夜的方向。 “另一方面,则是马奇努先生看在自己和朋友的面子上非常关照你们,尤其是这位候补杀手先生——宥莉小姐一直都很想再见你一面喔。” 乍然又一次听见这个曾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名字,夜当即目露怔然。 “宥莉小姐……” 夏·宥莉·吉黑德,就是当初借给了他那把黑色三月的公主。 而顾兔早就对这位公主的事情忘得了干干净净,一时竟完全没想起来是谁。 在她试图花费那么一点力气回想的时候,坐在身侧的昆毫不留情地给他的兄长泼了一盆冷水。 “虽然兔兔和夜加不加入这件事最终不是由我来决定的,不过我还是要在这里提醒你们月下翼松一句,你们应该很清楚邀请他们两个加入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兔兔的目标是这座塔的最高处,没有任何障碍能够阻挠她打开那扇天窗,届时势必会与上层固守派的王室发起冲突。而夜的背后同样代表了帕格盖章的身份,也无形中背叛了帕格。 再加上他们两人都是板上钉钉的非甄选者,一旦被吉黑德发现…… 这意味着邀请他们两个加入的月下翼松,将会面临与吉黑德这座塔内一手遮天的统治者势力,以及帕格两方都站在了对立面。 这需要付出的代价真的太高了,月下翼松的人究竟图他们什么? 昆脑子里有关情况利弊的分析转得很快,这时连带着看向了哈齐灵背后代表的东西,眼神也变得不太友善,薄得像尖锐的冰片,一眼就能刺穿他的装模作样。 “一旦面对重要的人,你这个弟弟还真是护得超紧啊……” 哈齐灵以仅有自己能听见的无奈声音在内心低吟道,他摇了摇头,在明显有着犹豫的两位被邀请人面前摆出落落大方的姿态。 “当然是考虑过才会这么说的了。”哈齐灵摆平掌心道,“你们也不用着急给出答复,等到77层再判断要不要拿着信物来找我们也不迟。” 77层也即是月下翼松的大本营所在,等他们登上这一楼层还有很漫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加入的事情。 其实顾兔倒是对加入什么组织保持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就类似在游戏里加入一个公会的性质,她之前在yggdrasil里也不是没加入过。 再来,等她通关塔顶之后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成为高手返回塔内之类的估计很悬。 所以顾兔直接将手里那枚白色羽毛信物压在了桌子与掌心底下。 “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身旁的夜也与她同个想法,将那枚白羽信物收起,轻微点头:“现在对于我们来说,登塔的测试更为重要。” 毕竟,若是他们没办法通过测试,也谈何加入什么组织的事情。 “说起来,你们几个接下来应该是准备要迎接‘d级甄选人员’的晋级测试了吧?”哈齐灵似是忽然想起了这么件有意思的事,开口问道。 顾兔带领的猩红之月和糖醋肉们暂且没说什么,什伊树那一队倒是心大地摆了摆手:“小兔兔他们应该是吧,不过我们队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取得了d级甄选人员的资……格……” 什伊树话刚说完,就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身后的整个队伍宕地弥漫开了一股沉重的氛围。 他僵硬地转头,看见一个个都细思极恐地瞪大了双眼,而塞雷娜直接粗暴地拿报纸卷成了个纸筒砸向了这位不靠谱的队长脑门。 “你怎么不早提醒这一点啊!” “我们下一场测试是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按照测试给出的日期,我们明天就必须出发了!” “靠,在度假村里玩太嗨了,完全把这件事给忘光了啊啊啊——” 不单是什伊树与塞雷娜他们,呆滞的哈驰、就连安德罗西这些本还想跟顾兔一起登塔的家伙都开始抓狂了,唰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旋转椅的支撑轴把皮椅转得哗哗响。 “呜呜呜啊,都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太想念你们了,一时都忘记了测试的时间……” 什伊树爸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扑过来,被抱住了大腿的夜顿时只能哭笑不得地招架住他。 “好了伊树,你的鼻涕都快要蹭到我身上了……” 会议室里一下便失控成了这些刚见面又要分离的同伴们蹦迪的海洋。 曾作为这些孩子测试官的洛和坤特见状,都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拿他们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这一届的甄选人员之间感情是真的好,仿佛有一股粗绳紧紧把他们的羁绊拧结在一起。 而这一切,或许多少要归功于其中某一个人的功劳。 洛发觉自己的目光不知不觉就集中在了某位——正在喝果汁应付着什伊树粘人情况、一脸冷漠夹杂嫌弃的黑发少女身上,他相信其他人大概也跟他的行为一样。 只要有她在,大家似乎都拥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他们都愿意躺在她手里当一枚小零件,大家这些过去卡在齿轮里的部件因为她的回归而摆正,齐心协力朝塔的更高处滚动。 “不过,说起d级的话,就不得不提那个最出名的‘地狱列车’了吧?”哈齐灵忽然笑吟吟地自我推销道,“我曾经也有去过那辆列车喔,甚至一路抵达了最终的【隐藏之层】。要是小月你有要上车的想法,尽管可以来依赖我。” 这话引起了顾兔的注意:“……地狱列车?隐藏之层?” 可她没想到,除了自己和夜在场大部分人都知晓那几个名词代表的含义,大家面面相觑着,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有些奇怪的沉默。 见大家都不说话,昆率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历来在塔的第35层,都会给d级甄选人员安排的特别测试——指的就是【地狱列车】。” 浅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属于昆的灯台被调出了他的面前,他干脆利用灯台搜索出该测试的信息耐心展示给了这只兔子看。 “这趟被称之为‘地狱列车’的d级测试列车,正是因为它的难度极高才会取得这样的称号。与难度呈正比的是,它本身给予的诱惑也很大。这是一辆能载着甄选人员一下子从35层到43层的快车。” “可惜,一百张车票,每次能到终点站活下来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更不用说为了争夺车票这条路上几乎是血流成河。” “但是,有传闻说只要能顺利在这趟地狱列车里活到最后,就能到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隐藏之层】。” 不过,听那个混蛋蓝毛说曾经去过,隐藏之层的事难道是真的…… 昆不着痕迹地在这里瞥了眼对面似笑非笑的哈齐灵,蹙起了眉,对他具体的实力又有了更近一步的理解。 尽管昆仅用三言两语简单描述了一下有关‘地狱列车’的背景,但还是成功在顾兔的脑海里构建出了大致的画面。 “能一下子从35层到43层,还有这等好事?” 顾兔干脆绕到自家男友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把脑袋凑过去看向前方的灯台屏幕,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催促着他。 “上,当然要上了,有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连过9层,再加上那不知道什么鬼【隐藏之层】,这辆列车可是能带人连开十层啊!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吧? 周围有人忍不住假装咳嗽了一声。 顾兔这时几乎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恋人的身上,但昆倒没有表示抗拒这份甜蜜的负担,维持住彼此环抱的那副亲密姿势,没好气地抬手拉住了她绕到自己身前的胳膊。 “如果要赶在下一趟地狱列车开启,那我们的行程就要加快了。必须尽快通过测试,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一年之内吧,就得赶到第35层。” 昆抱着她的手琢磨着通过测试的大致时间,修长莹润的食指不经意地在她皮肤上来回划过。 一年内通过6层这已经算是很快,不,极快的速度了。 塔内每个楼层都有堪比一块大陆的广袤面积,算上需要反复几轮的初试、复试和终试,测试预定的日期,即使他们一次性通过,每层测试的流程保守估计最快也需要用上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这下周围发出的咳嗽声终于此起彼伏、响到他们两个不得不抬首注意到的程度。 “呃咳咳咳咳——” 什伊树装咳装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可这都比不上他当面看这顾兔和昆两个旁若无人亲密互动的一幕要来得刺激。 “我、我说啊,你们两个讨论归讨论嘛,小兔兔你,也不至于,要一直抱着昆不放吧?又不是情、情侣……” 这同样也是大家的心声,尤其是安德罗西、哈驰、哈齐灵最主要那几个,甚至连带着雷诺·洛扎在昆身上的眼神都表露出了不认同的态度。 可他们并未想到,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将会迎来比搭上‘地狱列车’还要更惨重的噩梦。 “就是情侣啊……啊,我还没跟你们讲过吧?我其实跟昆在一起了。”顾兔毫无所察地说出了这件劲爆的事实,旋即顿了顿,她又抱紧了自家男友的脖子补充道,“是谈恋爱的那一种。” 整个会议室的现场一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被无声揽紧宣告了所属权的昆捺不住轻咳了一声,他单手撑着自己精致的半张脸,水蓝眼睫下垂。掌心遮挡在外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粉,像上好的粉色珍珠透出无暇的光感。 是相当高兴的表情啊。 “咔——嚓——” 人群中不知是谁的茶杯被捏爆在了手里。 第228章 第 228 章 那一声茶杯碎裂的响动, 替代了在场不知多少人心碎的声音。 这间会议室的上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漩涡里,端着茶杯的哈齐灵在这一刻不仅茶杯裂幵了,脸上维持的笑容也裂幵了。 洛宛如受到冲击般表情空白,兰早有所料般低气压地偏头啧了一声, 除了荤素不忌而依旧笑吟吟的西索, 丹和鸡汤等一大帮人也震惊得嘴巴张大得能塞入一颗鹅蛋。 其中安德罗西浑身飙出了浓郁的杀气, 背景若有若无地浮现出地狱恶鬼爬出来般的幽红图案。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磨牙道:“你·说·什·么——” 哈驰也放空了眼神,像是具失去了灵魂的武士木偶,只知道机械又麻木地把手搭在了召唤出来的武器刀柄上, 拇指边缘一抹寒光出窍。 什伊树老父亲连忙抱住了失恋的好大儿想要弑友的手嘶吼。 “哈驰你要冷静啊啊啊不要拔刀!!” 场面自这一阻拦的喊声之后,好像彻底陷入了难以掌控的混乱。 想要当场消灭掉昆的安德罗西被体型放大化的蜜蜂人伟士波从后背紧紧箍住,椅子都被她蹬翻了, 哐地砸在无辜的鳄鱼鼻梁上:“呜哇!” 桌面上摆放的饮料零食也都在混乱里扫荡得一片狼藉, 到处都能睹见这些队友们疯了一样的反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两个人一早就眉来眼去有猫腻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大姐头绝对会是我们家aa的, 让你们死活都不信!现在知道赔惨了吧!” “可恶啊啊啊, 怎会如此——” 此时此刻,就连哈齐灵也捂住自己的额头从座位站起,精神仿佛经受了什么重大摧残般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忽然感觉到头好晕,肯定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幻听吧。洛,接下来会议就交给你了。” 这位月下翼松的负责人自我催眠般地想要当甩手掌柜, 结果被他甩了锅的金发泪痣青年当前的精神面貌也不是很好, 一张俊朗的面孔忽青忽白。 “不……”心碎的洛虚弱地捂着自己的胸膛,想要跟着逃离这心上人给予的梦碎现场, 消沉地推卸道:“我现在感觉也很不好,估计十天半个月都难以振作起来了……坤特, 这里就交给你吧。” “诶、啊?我?”坤特连忙指着自己的鼻子, 一脸懵逼。 而此时的暴风中心俨然已经演变成了一种白热化的程度, 什伊树甚至是领好了‘乖女儿被坏小子骗走’的老父亲剧本,直指着昆狂翻白眼的那张帅脸,对顾兔恨铁不成钢地哭诉道: “小兔兔啊!你要知道哈驰好歹只有一张嘴不行,其他什么都好。而这家伙浑身上下的优点可就只有一张脸可以看了啊啊啊!你找男友可千万不能只看脸啊!” 这话昆一听,顿时就忍不住放下了搭在颊边的手掌,指节笃笃敲击在桌面抗议道:“你说谁只有一张脸能看啊喂!” 什伊树:“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心长得跟个蜂窝煤似的坏家伙,心眼又多心又黑!也不知怎么在背后偷偷把那只兔子给套牢的! ——到底,为什么偏偏选择的是昆。 这个问题是无数今日注定要失意的人心底回荡的谜题。尽管大家对这一官宣事实都展现出不算太意外的情绪,可是某些嫉妒、不甘、疑惑的负面思想仍是积攒在了表面底下的深处,哪怕极力掩饰,也会通过玩笑性质的暗损指了出来。 昆明白自己夺走的是对于大家多么重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质疑都做好了全盘接收的准备。 可是这不代表另一位当事人就能完全接受别人对自己恋人的指责。 “你们够了哈,再说下去我可就要生气了。”顾兔的双臂由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昆的颈项,在这种直面暴风雨的情况下,她甚至还把自己的男友抱得更紧了些。 她像是把他的身体当作了在冲荡里稳固身形的桅杆,她环起来的双臂,同样也作为对方专属的救生圈而存在。 “昆在我心目中的感情地位是独一无二的,我自己也比想象中的要喜欢他。在我眼里,他就是哪里都好,不止是因为脸才看上他好吗?” 最后,顾兔不满地澄清道:“我又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女人。” 不管有心还是无心,说她看上的恋人,就等同于是在说她自己。 顾兔敢做就敢认,根本不怕当众展现出自己对于喜欢的对象那份特殊情谊。 她既坦荡,又磊落。昆被她的热烈所撼,只得略略垂眸捉住她温暖的手腕:“兔兔……” 所有听见这番宣言的人一致沉默:“……” 对不起,但你确实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女人啊! 在这份短暂的静寂之后,安德罗西率先看不惯这幕恩爱场面,二话不说就冷着张脸抽身离去。 封冻的气氛开始重新流动,其中哈驰的神情似乎略有失魂落魄,但他的剑招一向讲究大开大合,一往无前,即使是对待感情这种事物他的处理办法也同样豁达。 哈驰遂上前几步,来向顾兔和昆二人——准确点来说是昆这位夺走了他暗恋对象的竞争对手说: “虽然现在的我还没办法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但我会试着接受这一件事实。小心点,耳环,我会随时盯着你,判断你到底有没有陪伴在顾兔身旁的资格。” 一旦他觉得你不适合站在她的身边,他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 这番威胁凭昆的智商当然能够接收到,这位惯来嘴巴坏的少年当即以不亚于他的傲慢冷笑道:“好啊,我还不至于小气到,连谈恋爱被可怜人心酸地看上几眼都不让的地步。” 哈驰被挑衅得顿时又有了拔刀的冲动,但是紧随涌来的什伊树等队友们献上的祝福就把他给淹没了。 “呜呜呜,小兔兔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昆,要是顾兔平时忍不住对你动手的话记得一定要说出来,家暴是不能被纵容的罪行!” “没错,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绝对不要心软地相信她打完就回头说爱你的那些鬼话!” 听到这里,顾兔不由眼皮子一抽:“喂你们几个,怎么就一口咬定我绝对会家暴啊!” 她过往哪一次要是真的舍得动手,昆今天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了好吗! 顾兔撸起袖管,加入了声讨他们这帮乱说话的家伙队伍当中。被释放了的昆无奈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扯动着衬衫领口的同时随意转过头去,不料恰好撞上了自己那位一开始就显得异常沉默的挚友的方向。 他们两人在这时都俱是一怔。 片刻后还是夜抬头,先开了那个口:“恭喜你们,昆。” 然而扯动衣领的昆却只是略微别过头,在对方怔然的视线里抛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抱歉,夜。” 当夜也无法厘清他这时说的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只得怔忪地凝视着挚友那张垂下的沉静侧颜时,现场有关顾兔和昆在一起了的劲爆宣言终于姑且被众人消化了。 “那么,就让我们未来在‘地狱列车’上见吧。”什伊树带头作出了离别的宣言。 哪怕很不舍,这也是他们即将要面临的一幕。但是,只要一想到还能够再见面,顾兔也会在未来的某一个节点等待着他们,大家就又都充满了活力。 即使是传闻中的‘地狱列车’也一点都不觉得可怕了! “其实只要实力过硬,那辆测试列车也不算有多难啦。” 作为哈齐灵和洛接棒对象的坤特,大大咧咧地告诉大家一件颇有意思的传闻。 “传说在那辆列车上还有一位世界最美的美女沉睡在那里!啊,相反,在女人眼里那就是一位绝顶帅哥!” 丝毫不掩饰对传闻有点兴趣的顾兔:“哦豁。” 在男人眼里是美女,在女人眼里是帅哥的睡美人吗…… 顾兔的耳垂忽然被两根手指轻轻掐住了,她意识到了是谁的到来,顿时就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表情漠然面向后方:“睡美人到底能有多帅啊,难道还能帅过我男友不成?” 那两根手指带着发泄不满的性质细细揉起了她的耳垂,动作既显得温柔暧昧,但又透露出一股无形中的危险。 昆维持这样的惩罚,对她‘呵呵’冷笑道:“我看你分明就很想去见识一下的样子。” 顾兔脸色一变:“糟糕,为什么突然开始觉得你这样也很可爱了。” 昆下意识放松了触摸着那只兔耳的手,拿情绪转变飞快的她没丝毫办法:“……笨蛋吗,这种事别随随便便当面讲出来!” 眼睁睁看着这对新晋情侣在秀恩爱的众人:“……” 这世界,还是赶紧毁灭了吧。 …… 临时会议解散以后,通向天台方向的走廊。 一位身形单薄的少年安静地走向了尽头那片空阔无人的场所。 雕刻精美的金属栏杆将酒店的天台包围,高处距离云层的位置极近,能一览无余蔚蓝的天窗。围栏外是度假村美丽的海滨,少年站在栏杆附近眺望这片景色,凉爽的风不断吹拂起他脑后束成了马尾的长发。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女性高跟鞋优雅踏来的足音。 “跟夏镇成大叔所期待的那样,你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自由。可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啊——” 天台门口走来的红发女性最终淡淡喊出了自己所述对象的名字,“威傲来。” 夜循声转过了头,长发静默地滑过了他没有多大波澜的眼帘:“……花莲。” 大概是心情不佳,他似乎没什么想要交谈的欲望,喊出对方身份后声音便戛然而止。花莲对这一切趋显得冷漠的对待不以为意,那双红眸一眼就能看出他心底不愿倾诉的心事。 “是因为顾兔没有选择你,而是跟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的事?” 这直白剖开秘密的话残忍得让人不欲直视,夜下意识就想要逃避什么,秀眉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不是……” 可他究竟想要否认的是什么,或许自己也不懂。辩驳的话语一开口便堵塞在了喉咙,就像是一块怎么都咽不下、也吐不出的白色年糕。 “你其实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获得幸福?同样是分离,昆却在顾兔在最美好的那些年里一直陪伴着她,在你不知道的日子里他们两个相互依靠。” “可你呢?你什么都没有。在那段时间里你只能品味着孤独,只有对她的思念在地底一滴滴积攒着,这样积攒起来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少,重量却快要压垮了你。” “好不容易蜕变了,觉得或许有底气站在她身边,可是她并没有给你留下丝毫时间和机会……” 听花莲说到这里,夜控制不住大声地打断了她:“够了!不要再说了——” 那副音量高扬起来的少年声线第一次深恶痛绝,声带绷得那么紧,仿佛随时会在音调最尖锐的尽头扯断。 他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拳,捺不住那丝拳眼的颤抖:“我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他们两个……当初如果不是兔兔的话,我或许根本就撑不到现在。我不允许你这样玷污她在我心里的存在。” 光照往往越强烈,制造出的阴影便会越分明,只不过她光芒太盛,把那片黑暗驱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不代表这不存在。 夜深知这一点。 但是对于他而言,能被光照到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夜苦涩地说道:“昆总是能用那双通透的眼睛看到很远的方向,所以,他只是先我一步,从我们三个人的关系里脱身而已。” 顺便,还带上了她。 而他,根本看不清自己和兔兔之间的感情具体都是些什么成分。在第一步就已经输了。 他是喜欢兔兔的吗?回答当然是喜欢的。 可这样的喜欢跟昆对待兔兔的喜欢,跟自己曾对蕾哈尔、对待各位同伴的喜欢,又都是一样的吗?夜不明白这一点,也没有勇气去证明这一点。 目睹长发少年迷茫而不自知的姿态,被严厉打断过一通的花莲耸了耸肩。 “你还是需要看清自己啊,威傲来。” 毕竟真正重要的事物,很有可能是不会等他的。 夜闻言,不由怔怔地抬眼。在他视野的前方,身为向导的魔女那头红色卷发在风里缓缓飘荡,如同一面指引前路的旗幡。 “下一趟旅程,就试着找到真正的自己如何?”花莲给出了一道建议,“你应该还想跟背叛过你的蕾哈尔再见一面吧。” 夜的那些茫然和失措都渐渐停息在了周围的这片风声里,手脚渐渐冰冷。 “……你是说,蕾哈尔还在这座塔里?” 30f,某座被遗弃的边陲之城。 负伤回归的右臂恶魔卡萨卢一步一步吃力地返回了队伍的据点,推开了那扇沉旧的木门。在废墟的前方,聚集着几名身穿斗篷的乌合之众。其中,当属坐在轮椅上的某位金发少女的身影最为醒目。 见到狼狈的卡萨卢回归,她不由侧目而视,斗篷里露出了一张雀斑的平凡面孔。 “卡萨卢,东西拿到了吗?”轮椅少女的声音很动听,只可惜与稍显普通的长相有了对比,此刻注视着对方的眼神里明显含着几分希冀。 然而,那名高瘦的亚麻发青年却感到难以启齿,他知道对方过问的是艾米丽的事。 “……任务,失败了。”卡萨卢断断续续地呛血道,“被猩红之月……的顾兔……带走了……我没办法阻止她……” 最终,他难以维系体力,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废墟里在这情景里维持了一出相当长的沉默,直到某人压抑已久的突然爆发。 “顾兔……顾兔……又是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石块、水杯、甚至是灯台,一时间都被轮椅上的那位金发少女发了疯似的砸在了地面。为避开这场没由来的灾难,周围几名队友都纷纷主动走出了门外,还顺便捎走了躺尸的卡萨卢。 这女人时不时就无能狂怒的场面几人都见惯了,本来就是被利益趋合在一处的人,他们都没兴趣去承受这人的迁怒。 “又来了又来了,谁去管管她啊。喂,帕格,这女人不是你们带来的么,让她别总那么吵闹啊——” 可临时受命要带对方登塔的两名帕格都耸了耸肩,表示不想揽下那么麻烦的事。 她对帕格来说,是一枚好用的能够牵制得住某人的棋子。 棋子总是不嫌多的。 反正任务一结束,他们撒手不干就是了。于是两人都对出言抱怨的那名临时队友语气不善: “先管好你自己吧,老家伙。” 那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神秘男子闻言,似笑非笑地咬断了自己嘴里的饼干。 “咔嚓。” 只剩下一人独处的废墟里,光高高地从破开的天花板照落。轮椅上的少女停止了乱砸东西发泄的行为。这是她双腿真正被废之后就染上的坏习惯,不这样去发泄怒火,就感觉身体的知觉也会随之变得麻木一样。 蕾哈尔握起了自己的拳头,抬眼的那一刹,露出了对某种事物誓必夺取而又狠决的眼神。 帕格的人在利用她,可她何尝又不是在利用对方呢。 “等着吧,只要我也能像夜一样得到刺……” 她肯定也会有机会,成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对吧—— 第229章 第 229 章 塔内多半楼层的天窗似乎总以晴空万里的天气显现, 蔚蓝洁净的蓝色天幕如同水洗过的澄澈,人造朝阳的光线悄然从云层后透射在广袤大地,把度假村美丽的海滨景致唤醒出舒爽怡人的亮色。 抬首就能望见玛瑙般的明净天窗的酒店阳台, 摆放着一张观赏用的镶金象牙桌椅。 正在与锦囊进行通话的水蓝发少年坐在了那张舒适的椅子上, 面无表情地聆听对面刚分离不久的友人千篇一律的哭嚎。桌面搁了杯喝到一半的碳酸饮料, 以及一盘装着晶莹又大颗的紫葡萄的水晶果盘。 他时不时用那修长手指拈上一颗葡萄, 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咀嚼。然而表情并没表现出多少享受这类水果的闲心, 大概是被锦囊对面发出的声音给烦的—— “昆!安德罗西他们让我问你今天跟小兔兔分手了没有!” 噗呲。 葡萄清甜的汁液一下因为昆咬碎的动作在口腔里冰凉溅开。他这下吃东西的兴致是彻底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不由得又是朝天翻了枚不爽的白眼。 “你们这个问题到底在这个月里问过多少遍了?啊?每隔几天就来问一遍, 不觉得烦吗?” 为了趁早掐灭他们这些家伙心存的痴心妄想,这来自十大家族长相漂亮的少年在这里咬牙切齿的话语几乎是一句一顿, 这辈子都前所未有的那么清晰过。 “无论再问多少遍都一样!不分手, 不可能分手,也不会分手!” 距离那场激烈的工房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什伊树等昔日的同伴也都登上浮游船回到原本的层数准备登塔测试。原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消停一阵,结果什伊树三天两头就用锦囊打电话过来嚎着什么‘我不行了我好想见你兔兔和夜啊呜呜呜’的话。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这帮人还每时每刻都惦记着他和兔兔什么时候分手,世界上有这样缺德的损友吗? 哦,现在有了。 昆咋了咋舌,不无嫌弃地补充道:“平时没事就少打那么多通电话过来!就算要打也给我自觉点挑个合时宜的机会打, 别专门挑我和兔兔单独相处的时间来骚扰行不行——”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他都快要怀疑对面是不是故意的了。疯狂占据他和兔兔的恋人世界,是不知道刚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需要多花时间去培养感情的吗! 托这些想要凑热闹搞破坏的家伙的缘故, 想要见缝插针谈个恋爱, 还真是艰难。 没想到, 昆这一通抱怨反倒更刺激了什伊树那颗老父亲的心, 对面反问的声音一瞬便拔高了起来。 “什么?什么单独相处时间?你们两个是想要偷偷背着我干些什么事情?进展难道已经快到‘本垒’了吗?爸爸我不允许许许——!!” 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又伴随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乒乓声。 由于什伊树吊着嗓子鬼哭狼嚎, 他背后听见的其余伙伴似乎都误会了什么,纷纷掐起了他的脖子追问‘那小兔崽子竟然已经跟昆做过了她怎么敢’、‘不好了哈驰失去意识了’、‘快点掐他人中’诸如此类失控的喊话。 即使隔着好几层楼,昆大概也能想象得到对面现在到底是一种怎样混乱的情景。他选择冷酷地把自己的手掌放在了锦囊上:“我挂断了。” 居然一句话就能瞎想出那么多东西,昆还真是佩服他们这些人脑补的能力。 才刚确定关系一个月,怎么可能那么快进展到‘那一步’啊…… 昆不由暗自吐槽,可灵活的脑内却依然因为这份意外,不受控制地顺着联想到了他与自家恋人在床榻引颈纠缠的那一副画面。 像是脸忽然被人狠狠地一拳砸中,有一抹红晕悄然从他白皙的脸颊上渗透出来。梦中惊醒过来的昆连忙甩掉了脑子里那份浮想联翩的绮思,无力般低头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眉眼,有剔透的水色发丝从发烫的指尖边垂落下来。 “啊,真是……” 都怪这些不正经的家伙们,没事乱说些什么东西啊! 正当昆毫不留情地把锅都给甩到对面那些损友们的头顶上时,得知他看不过眼欲要挂断电话的什伊树连忙夺回锦囊让他手下留情:“不!不要啊啊昆,再多聊一会嘛呜呜呜——” 看在那位运动头青年如此哭哭啼啼哀求的份上,昆姑且免了挂断的欲望,愿意纡尊降贵多听他说多几句。 “还有什么事?限你三分钟内全部说完。” “知道啦知道啦。”不近人情的最后通牒并没有打击到什伊树挂念友人的热情,他是个真的对待朋友很真挚的人,一边抽泣着接受爱女兔兔被坏小子拱的事实,一边找到了个更安静的角落去过问昆这边的情况。 “对了,你们通过这次的测试没?” “嗯,前不久刚过,大概再有不久就能拿到d级甄选人员的资格了吧。” “太好了,我们那位凶暴的公主别看她还在生气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在意兔兔的事呢,非要追喊着让我催你们快点上塔。快点儿上来啊,昆,大家再变得更强一些,我们可是一直在上面等着你们。” “呵,这话还用你说。现在又多了夜的加入,我们究竟什么实力你还不知道?” “嘿嘿……真可怕啊。那兔兔她最近怎么样啦?” “她啊……” 说到这里的昆不自觉拖长了音调,似是联想到她最近的所作所为,那副优雅清越的音色过渡上了一层阴霾,仿佛随时都能下起一场雾都酸雨来。 “别提了,她最近可都跟月下翼松那个蓝毛混蛋待在一起。”昆不爽地撇嘴道。 为了艾米丽的事情。 …… 月下翼松度假村建设的地下实验室里,到处是新架起来的高端实验仪器,能依稀见到许多有些面熟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行走在这个房间里,围绕着中间那座巨大水箱进行记录分析。 一根根纵横交错的冷凝管里流动的液体散发出莹蓝色的光芒,既显得梦幻又唯美,把大半个昏暗的实验室照得宛如神秘的水底世界。 顾兔和哈齐灵站在了那个巨型水箱面前,安静凝视着玻璃里幽幽浮游着的能量纹理。那‘纹理’将近大半的身躯都呈现透明、只能依稀分辨出部分的结构轮廓,像是扭曲着的虚幻的复杂树纹,触须无意识地往周围延展而去。 “你是说……这个水箱里的就是‘艾米丽’?” 顾兔试着往身旁同行者的方向望去,想要从他俊秀的脸上寻找一份或许不同的答案,可那位带领她来到此处的水蓝发青年却只能遗憾地告诉她这就是事实。 “我们令人打开过那颗蛋的装置,很遗憾……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人’的踪影。她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了。” 哈齐灵低声对她说:“从工房带回来的那批研究人员告诉过我们实情。和帕格联手的研究员们所做的有关启动武器的研究——也即是‘拿活着的人制成启动武器’,接着‘又把成为启动武器的人再次溶解’这一研究的产物,指的其实就是艾米丽本身。” “实验中被‘溶解’的她如今就栖息在这个水箱里,可她依然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以为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类……” 可这一切,最终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包括想要成为人类,普通地被人所爱,普通地沉浸在一份美好的爱情当中的愿望也是…… 顾兔试着把掌心贴放在了那座水箱厚厚的玻璃壁上,只感到被一阵冰凉而坚硬的材质所阻隔。莹蓝色营养液隔着她的掌心在容器内咕噜咕噜地流动,不知是否感应到她的到来,那深海般遥远又孤寂的精神触须缓缓探至了她指尖的方向。 可在触及与她仅有玻璃之隔的阻碍上时,那根虚幻的触须却因为中间的触碰就蓦然破碎了。 那一瞬她下意识地条件反射般微微收动自己玻璃前的手指,只能眼睁睁看见那抹涣散的精神意识断裂成了无数絮状,像泡沫一样消融在冰凉的蓝色液体里。 要是她当初没能在火山底救下夜的话,夜也会可能变成像艾米丽一样的状态吗…… 顾兔难以具体描述出自己当前的心情。 那股围绕在她身边阴郁而沉默的气氛,让一旁的哈齐灵不由有些担忧地出声:“小月……” 但很快,他担心会胡思乱想的对象便转头给予了回应。顾兔确实有在胡思乱想,只是思路却跟哈齐灵想象的有所出入。 “蓝莓,既然艾米丽的意识可以控制投放在那部终端机的程序里进行对话,那尝试从程序这方面着手的话,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同样能够在拥有形象、声音、自主意识的前提下满足这一切处理条件?” 随着顾兔转过头来的角度,水箱所投射出来的莹蓝光芒如薄纱般温柔笼罩在她精致而冷峭的轮廓边,染亮了垂在颈侧的黑发,染亮了眼睫,使她那双平静的乌眸比深海的发光水母还要美丽而明亮。 没错,她要做的是新一轮的极限挑战。既然接下过拯救艾米丽这一‘活人’的任务,她可不怎么喜欢前功尽弃。 “哐。” 顾兔收紧的拳关节在那玻璃器皿表面轻敲了一下,收拢起来的手指就像是要将先前所看见的那些消逝的絮状物一片片握在掌心里那般,绷起的莹白骨节透露着几分坚决。 “我们做个真正的人工智能‘ai’出来怎么样?” 顾兔想到哪就掰着自己的手指说,“艾米丽原来的logo太土了,要设计一个新的3d形象出来,我欣赏美少女而不是大头娃娃。再来点交互性的功能,制造个声源库,如果艾米丽喜欢唱歌的话,还可以考虑让她用这个声源库来合成歌声……” 这样的想法要是塔里发展到现在的技术目前还暂不支持,顾兔还可以让大贤者s负责帮忙。毕竟她过去暂居的霓虹可是搞这种东西的元祖。 “这就跟养成系游戏一样,还挺有意思的吧?我们之前不也约定过要一起做游戏么?” 最终顾兔抬起了首,她的那些大胆、敢想敢说、在塔里人或许会认为天马行空不可思议的想象,和笑容里大肆绽放的耀眼在这一刻都尽数展现在了哈齐灵怔忪的眼前。 “名字就叫作——‘艾米丽·虚拟偶像计划’。” 当偶像的话,还怕不被人喜欢吗? 第230章 第 230 章 顾兔把有关艾米丽更多的、在塔内人看来有些新颖的奇思妙想一股脑地灌输给了自己的游戏搭档。哈齐灵本身也是个精通游戏的高玩, 同时又是黑客高手,对程序代码之类的事物并不陌生,不信他会不懂其中的门道。 艾米丽的偶像计划一经推出, 新形象如若被大众所接纳, 她的功能也将会更轻易在市面上流通。 这对把艾米丽借让给他们研究的月下翼松也有好处, 等同于是把这顶端力量大半都掌握在了手里。 顾兔趁着兴致高昂便抱着双臂叭叭了一通, 原以为这过程里哈齐灵多少会表示出一些意见或认同, 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正在说话的自己,那双与自己恋人如出一辙的清透蓝眸反射着水箱壁灯闪闪的亮光。 “怎么了……”顾兔不由放下了双手, 转为问询他,“是我说的那些实现起来有太大难度?” 这位容貌俊秀的青年这才把注意重新聚焦在这句话上,眼瞳焦点微微一动。 “嗯……确实是有点难度呢。” 哈齐灵装模作样地苦恼了一番, 而后赶在顾兔欲要开口之前, 又蓦地变幻表情、给予她惊喜般露出积极而明朗的笑容,“但是我认为很有意思,感觉可以试一试!” 顾兔想要说‘不必勉强我可以技术支持’的话都咽了下去,环抱双臂瞥视着他,改为一道不轻不重的吐槽:“你也变得会耍人了啊, 蓝莓。” 恰恰相反, 流有昆家族血脉的他其实腹黑爱戏弄人是天性, 只有在面对你时才会有所收敛而已。哈齐灵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并没有把那份真心话展现而出。 他像是要哄回生气的女孩般放柔了语调:“只是看你讲得太认真,不知不觉产生了点想要捉弄你看看会得到什么可爱反应的念头啦。” 顾兔可不认为自己的反应能跟‘可爱’挂上钩,不当面给出一拳就算好的了。当然要是被她打还无可救药地觉得可爱的话, 那倒是另一回事。 顾兔掀起眼皮轻轻瞪了他一眼, 选择原谅这位搭档初犯的‘罪过’, 怎么说, 他们两个在游戏里也算是个多年配合默契的c。 啊,也不知道昆会不会介意这点,之后跟他说一下好了。 定了定神,顾兔继续沿续了艾米丽的话题,把一些点子扩展开来说说。比如售卖出去的终端机只能玩艾米丽这一个软件未免太单调了,可以把锦囊上通话、显示时间、甚至是游戏等功能也都转移到终端机上,制造出类似‘手机’的雏型来。 这小块靠近水箱的实验室区域,一时间只流传了她一个人开腔的清冷声音。 以索非亚为首的研究员特意把空间让出来给了他们两个交谈,人员都分散在稍远的地方调整仪器参数。 她说话的时候,水箱玻璃透出着大片海底般莹蓝色的幽光,笼罩在两人身边的一切都尽显静谧而神秘。起初哈齐灵还会对她的话附和几句,等到了后面,近乎全程都担任着聆听者的身份,垂眉注视着她樱白色的唇在一张一合。 等到黑发少女停止下来想要倾听他的意见,把专注的情绪都直白地染上眉梢,那一刻,青年这才如梦初醒般对上她泛光的乌黑瞳仁。 “小月。” 他忽然出了声。 金鱼往往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生活在金鱼缸里。 可当哈齐灵置身在这样幽密的环境里,注视着少女侃侃而谈的模样就仿佛目睹了一尾美丽的鲸鱼。她朝着金鱼缸缓缓游来,背后有广阔的天空与浩瀚的大海,有难以想象的另一片新奇的世界与自由。 注视着她,金鱼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生存的是怎样狭窄逼仄的空间。隔着玻璃面对那样美好的事物,既自惭形秽又向往。 再这样下去,总感觉会有某些事物不可控地从箱子里涌出来。 “怎么办,小月,我真的好喜欢你……” 哈齐灵垂落的目光眷眷,在昏暗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掌轻柔抚摸上了她的脸颊,有些明知不可为的事,他这一刹却还是被那股呼之欲出的情感所驱使、突破了这重不可言说的危险,轻轻低头凑近了她怔然的脸庞。 在彼此那危险而又暧昧的距离之间,他轻声细语地补充上了后半截话语:“……的主意。” 像羽毛般轻柔温热的语气浅浅吹拂过顾兔的眼睫毛,那股一触即发的危机感刹那解除了,只余下残留在眉睫末梢的捉弄痕迹。 说话要不要这么大喘气啊。这一念头仅在顾兔脑海里短暂停留了一瞬,旋即就飞快地被她心大地扫除了。 毕竟一开头就有捉弄她的‘前车之鉴’,顾兔压根儿没去多想哈齐灵是真心还是玩笑,倒是暗赞了句搭档实在太有眼光。 “只是因为我入塔之前待的地方有见识过这种东西而已,不全是我想出来的主意。你要是去问你们副团长的话,他大概也跟我知道的一样。”顾兔并没打算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实话实说。 反观哈齐灵对自家月下翼松的副团长是个什么德性心知肚明,听后表面虽然没表示出什么意见,内心却对这一说法不以为然。 她是不一样的啊…… 不过,这里顾兔其后还是把应该最先处理的问题摆了出来:“关于艾米丽的新形象,不如干脆让她自己来想吧,接下来能先复活艾米丽的程序吗?需要我帮忙吗?” 哈齐灵笑了笑:“没问题哦。小月你不是还要忙着登塔测试的事情么?这些复杂的工作都交给我也没关系。” 顾兔不无虚伪地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哈齐灵很识相地笑道:“凭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不用介意这些啦。” 蓝莓,真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啊。顾兔内心前所未有地对于这一想法感到认同,忍不住又给自己男友的兄弟发了张好人卡。 虽然都是自家人,但她姑且还是决定意思意思地付出了一点心力。 “我回去把今天说的事情都罗列出来,到时候再一起转交给你。你先负责和研究员们搞定复活艾米丽的程序怎么样?” 哈齐灵给出了一份肯定的答案,所以顾兔今天就先行回去准备了。而哈齐灵则暂时留在实验室里跟工房带回来的那批研究员接触,他月下翼松成员这一身份的特权很好用,直接充当负责人把复活艾米丽程序的项目移交给对方,争取早日让艾米丽回到终端机上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来有关让艾米丽的终端机转变为‘手机’这一具体的实施方法,还没跟顾兔确切商量一下。或许能把锦囊的外观改造为手机,然后艾米丽这一程序则植入锦囊之类的? 这样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又多出了一个找人家的理由,哈齐灵心情不错地告别了实验室,准备现在就去实行。 就这么点时间,顾兔应该还没走远才对。哈齐灵迈着轻快而规律的脚步,回到住宿的楼层,不料在中途恰好遇上了从阳台回归的‘可爱弟弟’。 “啧,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位同样继承了父亲发色眸色的青少年皆是一顿,瞧对方行走的方向,大概目的也是顾兔没差。 彼此间意识到这点,萦绕在这两兄弟之间的氛围顿时就险恶起来。 昆单薄的眼皮子掀起来冷笑道:“我来找自己的女·朋·友,不需要特别跟人报备吧。反倒是你,能别总那么厚脸皮在别人女朋友身边晃来晃去吗?” 他把‘女朋友’几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要通过这种特殊的咬字方式提醒这人与她身份的区别。 这无疑是往自家便宜兄长心口上拿自己惯用的匕首戳了一刀,但哈齐灵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他想得要强多了,眼尾一转,那股绿茶味颇浓的语气便从那张薄唇里轻飘飘流露而出。 “哎呀,没办法……谁让小月最近真的很·需·要我呢,如果我是她男朋友,这时候一定不会耽误她重要的事情的。”哈齐灵似笑非笑道,“我还有要紧事跟她说,所以就拜托你忍一忍啦,可爱的弟弟。” 昆嘴角一抽,简直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最好的处理办法,那就是当即也决定礼尚往来地恶心回对方。 “做弟弟的当然要体谅年长的哥哥了。都一把年纪不知道比我们大几岁了,不麻烦你,把事情告诉我,由我来帮你转告给我的恋人就行。” 被讽刺一把年纪还惦记人小姑娘的哈齐灵:“……” 他那张微笑面具边缘终于有了开裂的征兆:“一点都不麻烦。我身体很好,正是最健康最有活力的年纪哦?比起初恋什么都不懂的年幼弟弟,明显还是我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吧?放心,我走一趟还是不妨事的。” “少废话,赶紧说!”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这两兄弟都是深知如何快速激怒一个人的佼佼者,假如有人能在这里看清这一幕,绝对能撞见两人对视里迸发出的电芒火星,恨不得当场掐死对方兄弟相残。 最后,还是惯来会调整情绪的昆冷静了下来。作为团队的指挥,若是轻易被愤怒与挑衅蒙蔽了脑子,只会让整个队伍跟着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喂,蓝毛混蛋。”昆冷冷地喊了一声。 这位出自十大家族的少年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态度一点都称不上恭敬,这放在家族里完全是常态,没有任何一个昆家族的儿子是不傲慢的。 以致于,他现在看待水蓝发青年的眼神也如相当冷漠。只见昆上前半步缩短距离,用脆薄如冰的声音警告他说: “离我的女人远一点,她已经是我的了。” 可别以为昆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对兔兔存了怎样的心思,他看人一向很准,根本不会错过那种眼神里藏匿着的情绪。 ——那是种想要把美好事物夺在自己掌心里的欲望。 昆家族里的诫规条文,中心思想从来都是一个字:争。 由于子嗣的数量极其庞大,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从小就被灌输了必须互相厮杀的理念。想要被认可为昆家族真正的孩子,只能争;想要从家主那里分得权利和势力,只能争;自己想要获得什么东西,永远就只能争。 这也造就了昆家族的孩子在塔内的风评很是不佳,他们的性格早从一开始就歪曲了。能活下来的都是些要么实力强大目中无人,要么阴险狡诈、腹黑又傲慢之辈。 昆讨厌家族里那一套争来争去的残酷理念,这样为了一丝丝看不见曙光的希望而争破头的生存方式,对于他而言太过卑微了。可这不代表昆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而无动于衷。 哈齐灵被如此揭穿心事,倒也不跟他虚与委蛇了,收敛起笑容的神情相较湖泊般的平静。 “看来,你一口咬定我就是喜欢上小月的事情了嘛?” “如果你不是非要用那种讨厌的眼神盯着我的‘宝石’看,我也不至于发现这一点。”昆直截了当地冷视着他说,“你跟兔兔真正意义上也只算见过几次面吧?已经成为了高手的你,居然还想着对正在登塔中的孩子出手,就因为她是非甄选人员很特别?”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还不如撕破脸彻底敞开来说的好。 “高手不高手的,并不是阻碍。”哈齐灵滴水不漏地讥讽道,“我又不是那种‘自恃高手身份束手束脚不敢对甄选人员下手’的道德卫士,如果我真的喜欢她,根本恨不得抓紧每一秒钟都想要跟她陪伴在一起。一年还是一百年,有差吗?” 昆只感到匪夷所思:“我明白兔兔很好,但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哈齐灵摊了摊手坦白道:“我们两个有共同话题呀。我还是第一次遇见那么合得来的女孩子,想要去追求她很正常吧——要不是你先一步把她拿下的话。而且她打游戏的水平又高,性格又很有趣,长得还漂亮,支持我的梦想,怎么看我都不亏吧?” “只是因为……这样?” 哪怕哈齐灵说得最多,外表与性格这些特征在昆的眼里都是肤浅得不值一提的东西。他非但没有感觉疑惑被解决的释然,反而生出了一股因为心爱之人被觊觎的冒犯。 就这?就这? 恼火随着消化信息的时间,一点点地染亮了这位长相偏中性的美少年瞪视对方的蓝眸。 “你一点都不懂她,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过去、背负过怎样的孤独痛苦与伤痕。这种沉重累累的东西,你一点都不了解却还想要追她?” 这番话确实很辛辣,同时不留丝毫情面,令得哈齐灵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会。 就在气氛逐渐凝固的时候,才听见这位俊秀青年直戳人心地说:“可谈恋爱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跟一个能让自己快乐的人在一起,并且在这个过程里让对方也感觉到快乐,那就足够了。” “aa,你其实是把自己的‘梦想’也强压在了她的身上吧?” 哈齐灵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抬眼平静地直视自己的弟弟,“你不觉得这个才是更沉重的东西吗?” “……” 萦绕在这片区域的氛围随着压抑而彻底封固了起来,安静得落针可闻。 ——真正自私的那个人,明明是你才对啊。 无边寂静中,昆蓦然收紧了自己的双手。 …… 有关于自家男友因为自己背地里展开了兄弟互撕的情形,顾兔一概不知。 她这会已经顺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但并非第一时间整理有关艾米丽的事情,而是先把主线任务的奖励清算了先。 前不久正好带队通过了第30层的测试,她们取得了进入下一层的资格。顾兔能很明显地看见自己当前的「第一主线:攻略神之塔」这个任务的总进度百分比又往前推进了一小截,来到了30的进程。 [已获得100点次元之力,自动融合为一把次元之钥,目前次元之钥的数量:3] 就在这时,顾兔留意到了自己进入副本的钥匙有所溢出的事实。 “嘶……不知不觉已经攒到了那么多了吗。但最近得赶着快速刷塔,没时间去刷副本啊……” 顾兔自言自语道,不知是不是突破70大关后大贤者s能力阈值有所提升的缘故,它在此刻捕捉到了主人的意愿,自行对次元之钥的力量进行解析,最终扭转出了一条新的规则。 [是否花费300点次元之力开启次元大门,随机召唤一名可绑定队友关系的来自异世之人?] 意识里那三枚钥匙忽然显现成了三枚正在旋转着的水晶魔方,随着水晶魔方每一面的切换,晶莹剔透的方格缝隙里泄露出璀璨夺目的彩色光亮。 顾兔被这既视感闪瞎了:“……” 这什么,凑齐三个圣晶石可以抽一次英灵职介卡? 第231章 第 231 章 集合三枚钥匙的力量能够开启一扇次元大门, 召唤队友? 顾兔从来不知道原来次元之钥还可以这么玩,她不由掏取了三枚魔方的其中一个,放在手心里仔细观摩。 这是三阶魔方, 通体由透明的水晶材质凝结而成, 只有一面是宛如红水晶般剔透的颜色, 其他都是纯净的晶白,很好辨认。像是有人拿起来进行砌动一般,它会自动沿着几条缝前后左右旋转着。 她指腹摩擦在那晶莹剔透的切面, 里面透出的光源仿佛能隔着血肉将指甲盖照得亮白。 哪怕只是调动肉眼去观察,也能感应到魔方蕴含着怎样庞大的力量。 顾兔对‘集齐圣晶石召唤英灵’这种抽卡游戏并不陌生,但现实并不是抽卡游戏。也许大贤者s是参考了她的知识面,才特意选用这种能让她理解的方式来说明? 一枚钥匙其实就已经拥有了开启时空缝隙的力量,而三枚钥匙的强力融合,大概能更稳固通道, 精准地把另一位来自异世界之人召来。既然是借助她的力量来到了她的地盘, 那么她拉人入伙这件事也算是水到渠成…… 只要那个人没有敌意的话。 顾兔把玩着那枚时不时反射着璀璨光线的水晶魔方, 脑海中的思路纷呈闪逝。以防万一,她还是过问起了自家契约异能有关召唤的具体规则。 “大贤者s, 这个随机召唤, 很有可能会召唤到我没经历过的不同时空里的陌生人么?” 如果是这样, 对被召唤者的性格心性、过去经历都毫不知情的前提下,顾兔不是很放心让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队友啊。 万一相处时合不来顾兔直接咔嚓拧掉对方脖子还算小事,就怕对方会阴奉阳违在暗中背叛自己的队伍。这对她来说才是莫大的损失。 不过很快,大贤者s给了她意想不到的回应。 [开启的次元大门将随机打通主人过去穿越的某个世界通道, 召唤其中一位曾与主人建立过羁绊的人物。] [一旦获得对方回应, 力量则会牵引该对象强行穿过次元大门入塔。请注意, 由于两边的时空流速不同, 次元之门降落的时间节点不定。] 也就是说,她召唤到的很有可能是距离自己当时离开副本后过去了一年、十年……这条时间轴上任意一个节点与自己相识的人物。 “大贤者s,你说有没有可能……”顾兔想到了什么而垂下眸,感觉自身血液在脉络里愈渐冰凉,“有没有可能,次元大门能降落在过去副本的某个时间节点……” 不,她甚至不需要有自己出现的那个时间点,只要能在那个人还活着的某个时间就行…… 大贤者s如同正在解析她所提供的可能性一般沉默了,不知这是否它独有的一种令她冷静下来的温柔方式。 短短数秒钟里竟然漫长得难捱,空荡的房间围绕着她的寂静逐渐下沉。 之后它无感情的电子音才姗姗来迟,击碎了她的希望。 [经过系统分析,该可能性的概率仅为00003172,请主人最好不要抱有太大期望。] 毕竟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顾兔长吐了一口气,仰躺在床铺上调整自己的心情。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后那头绸缎般的黑发铺散在了床面,像是一根根丝带,互相纠缠得像是她长年来某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等之后再‘抽’吧,这么重要的事得跟昆和夜他们商量一下再说……” 这时候多加入一名陌生的同伴不是小事,她也得对自己的队友负责。 手一挥,含有特殊力量悬浮在半空的那三枚水晶魔方消失在了眼前。但顾兔知道它们其实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化作力量的光点回归自己的体内而已。 顾兔重新振作精神一个打挺起身,打算先去寻找队友说说这件事先。刚走至前边打开门,吱呀一声,海边清爽的咸风便穿过走廊灌入了她的房间。 只是没想到,门外那么巧见到从走廊对面走来的昆。他那头水蓝色发丝在颈后扎成了小辫子,扮相看着比平日更秀气,这时候很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单手插着口袋朝她房间的方向走来。 “昆……?”顾兔下意识就喊了他一声,心想好险刚才没当场召唤,要不然她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被昆逮住,那她到时候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的。 可她的男友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自顾自地低头走来。他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什么都不说就伸手一把拥住了她的身体。顾兔第一次感觉到,昆那么像是一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动物,眼睛鼻子都挂满了水珠,直到终于能心安地寻到她这片屋檐底下躲雨。 那股熟悉冷冽的气息一瞬包裹着她的感官。由于脚步的惯性,她一时被昆带得连连往房间内部倒退了几步,拖鞋踩在了室内柔软的羊绒地毯上。 这状态……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正当顾兔通过他双臂勒紧的力度意识到这一点时,埋首在她颈肩里的秀丽少年终是怏怏不乐地发出了声音。 “人的贪欲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得不到的时候,千方百计地祈求着你只要回应一丝感情就足够了。等得到了,又渴望着你给予的那份喜欢能够再多一点。” 人类真是一种不知何谓满足的生物。 恋人墨色长发的遮挡之下,昆隐约显现在外的唇角不无嘲讽地勾起。 可这话听在顾兔的耳朵里,却让她内心切切实实地‘咯噔’了一声。 不妙啊。 这难道是,感情危机?! “昆……你该不会是在跟我撒娇吧?”顾兔迟疑地回抱住了自己的男友,试着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摸摸顺毛,“因为我这几天忙着没时间陪你,所以就不开心了?” 听听看,渴望你给予的那份喜欢能够再多一点,这话不就是在抱怨她给男友的关注度还不够嘛。 暗搓搓地侧面跟她提意见,还真是有够可爱的。 顾兔完全不知道自己脑洞歪到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只感觉到自己颈窝少年那颗脑袋又往里蹭了蹭,与自己发色截然分明的浅色发梢蹭得她心里痒痒。 她手指触摸到昆的头发很柔软,在灯光下泛着精心打理过的光泽。他一向讨厌别人乱摸自己的头,因为会搞乱原本精致的发型。可被顾兔抚摸的时候,他却全程忍耐了下来,只把她腰抱得更紧,像是用这种恋人间的独特方式来小小地发泄‘不满’。 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的话,在缄默里回想先前与另一个蓝毛混蛋交谈的情景。他知道自己性格里存在自私的一面,或许对待兔兔的感情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纯粹。 他费尽心思夺到手的恋人,身上承载着他深爱的美好特点与梦想。他喜欢的不是她的温柔与善良,她压根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遇上温柔善良的人,像玛丽亚、像夜,昆会想要跟对方待在一起,尽我所能地给予帮助让他们这些自己能放松交心的亲友获得幸福。 可是兔兔是不一样的。她既不善良,性格里也鲜少有体贴的一面,有的只有灵魂里燃烧的一把烈火。就是这把烈火点亮了他无聊且固步自封的世界,强势地撕开塔里虚假的天幕,让他体内沉寂已久的血液彻底沸腾。 人生里惊险刺激而又有趣的经历才更重要,对昆而言,兔兔等同于是赋予了他生命真正意义的那一个人,其中包含的情感不仅仅是一句喜欢那么简单。 失去她的话,灵魂就会率先死去。 “兔兔,我承认在这段感情里,你尽占上风。所以我愿赌服输,把你想要的、我能给你的所有最好的东西,包括我自己,都全部赔给你——” 昆无声揽紧了她,少年人喑哑的嗓音在她耳畔低低回响。 “这样,你会觉得有负担吗?” 之前谈话的最后,哈齐灵所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他是月下翼松的人,能给予她的东西比现在的昆更多,假如追求她,对兔兔的帮助也比想象中的更大。 可是现在的你,又能给她什么呢? 一无所有,作为正在登塔的甄选人员只有口头上说说的喜欢。性格又狡诈阴暗,不讨人喜欢。之所以一开始觉得自己跟夜比起来没有胜算,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跟纯粹的光明比起来,他黯淡得只拥有一丁点的微光,爱恋轻而易举就会被遮掩。 他到底凭什么? 可是昆不甘心,所以他直接对哈齐灵说了。 【我会取代昆·爱德安的位置,成为昆家族新的家主。所有她想要得到的一切,我都会帮她夺来——要给,我就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这是昆登塔以来期望达成的野心,而现在这个野望又多了一份必须要完成的理由。他不信同为一个家族的哈齐灵会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说是自私也好,自信过头也好,昆要的就是跟着她一起放肆地掀起这座塔里新的浪潮。 这样沉重的梦寄托在她的身上,她会觉得有负担吗? “不会啊。” 房间内悬挂在窗帘杆两侧的白色窗纱在随风飘动,漫出细密而精致的朦胧纹路。落地窗的玻璃映照出岸边海浪的起伏,喧腾的潮音被阻隔在海螺般的世界之外。 他们两个也像是蜗居在这枚小小的海螺壳里,安然在拥抱里倾听着彼此的心跳。顾兔缓慢地摸了摸自家男友柔滑的水蓝头发,莫名顿悟了什么事情。 她懂了,变着花样来跟她告白的是吧?虽说她之前讲过自己在感情方面确实一根筋需要他反复提醒,但这样直白地说情话还是让她有点顶不住。 只是,变得很雀跃的心声却没法去说谎。 “我可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要的就是你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出来给我。别说只是你身上的东西了,就算是你的一根头发你的全部,我都打算要照单全收——” 顾兔刚一说完,便感觉到自己被男友的双臂骤然抱得更紧。她不由嘟囔出了一句心声:“果然还是在撒娇嘛……” 早在遇见哈齐灵的时候顾兔就想过,要是他的撒娇技能可以稍微匀一点给昆那就好了。现在看来这份恋爱体验真的是一绝。 听见她不经意泄漏的真心话,已上任一个月的恋人埋在她颈肩里哼了一声:“……谁跟你撒娇了啊。” ……看吧,傲娇这个字眼里的‘傲’跟‘娇’这会是全中了。 几秒后,少年终于直起身来露出那一副写满了不爽的秀目清眉。顾兔顺势环抱住他的脖颈,跳起来把自己拴在他的身上当挂件。他只得连忙抱稳她的腰,后蹬的两条兔子腿在任性地悬空。 凭他这十大家族的背景出身,昆早在测试层的时候就能单手提三个成年人了,现在抱起她一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昆……”顾兔低声凑在自家男友耳边道,“喜欢你。” 她很少对人这样直白地宣扬自己热烈的感情,但是对着昆她愿意。 由于顾兔双臂抱得老紧,以昆的角度看不清恋人现在是怎样一种表情,可不妨碍他这一瞬间,因为这份恋人间互通心意的爱语而心生雀跃。 要不是现在正抱着这只难缠的黑兔子,昆大概就要忍不住弹她额头的冲动了。 他垂下眸,藏起眼尾氤开的淡淡欢喜,却是嘴上不饶人地低语道:“笨蛋,我要更喜欢你得多。” “你这是要跟我比的意思???” “我只是实话实说。” 这话可说得向来爱争强好胜的顾兔不服气起来,势必要跟他就着这个问题一较高下。结果昆一把她抱起来,就完全没有放下来的意图,任由顾兔怎么扑腾都死死摁在了怀里。 还能怎么办,对着男友那张漂亮脸蛋打又不能真的打。 两人在房间里玩闹起来,一时竟忘记了房门忘了关的事实。因有事跑了过来的丹一闯进来就直面情侣对单身狗的暴击,运动鞋急忙刹在了顾兔的门口。 “大姐头——” 彼时丹正好那么遥遥喊了一声,结果眼睁睁撞见了昆仰头将人抱起,而顾兔低头捧住他的脸颊那一幕,她那端正的清冷脸庞恰在耳边垂落下几绺发丝,眼角浮现着春雪消融般亮晶晶的笑意。 留意到门边的动静,原本凝视着对方的两人都同时不满地转过了头。丹危机感在这一瞬间迅速涌上了头皮,急急连滚带爬地折返回去,一下跟后面追来的鸡汤撞车双双倒地。 “大姐……呜咯咯咯!!”鸡汤被撞得一整只鸡差点没撅过去,而丹直接掰着他的鸡翅惊恐道,“别去!现在打扰了会死的啊啊啊——” 这都要借鉴他好兄弟吉王男之前的亲身经历! 瞧见一人一鸡这没出息的场面,背后的鳄鱼气得直嚷嚷:“搞什么,难道那蓝龟儿子和红眼龟儿子是在里面造小龟儿子不成!” 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好怕的!鳄鱼直接踩着他俩的‘尸体’莽了上去,大脑袋凑在门框边眯起了双眼。 “什么呀,这不是什么都没干吗——” 房间里,听见外头的动静响起,早就从昆怀里滑下来的顾兔不由翻了个白眼,直接走过去捏着拳头问:“吵死了,是天塌了还是wi-fi又断了啊?” 不能给她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现在就立马死。 这下丹才从举白旗的鸡汤那身丰满羽毛里抬起头来,颤颤巍巍向他俩诉说了这趟赶来的原因。 “不好了大姐头,是糖醋肉那一边的人出现了问题……” 第232章 第 232 章 等顾兔赶到虎亮的房间时, 能看见里面已经都挤满了人。宽阔的病床上躺着至今仍昏迷不清的虎亮,在他那张素色的床架旁,或坐或站着夜、已然康复的吉王男, 和工房的研究员索非亚、贝塔等等人物。 对虎亮心系特殊情怀的小眼镜因为陪床熬夜太久而疲倦地趴在了病床上, 糖醋肉里性格胆小怯懦的短发女孩美生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身旁的普林斯和亚克·雷普特都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小声安慰。 整个病房里笼罩着一股愁云惨淡的氛围。 “这是怎么了?” 见到此情此景,顾兔快步走来, 率先撕开了这片沉闷氛围的一角。 “顾兔!”/“顾兔姐姐!” 她的出现恰好给病房里注入了一丝新的希冀, 意志消沉的糖醋肉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好让她靠近床边的位置。那一双双望向少女的眼睛隐含殷切的期盼,仿佛遇见了能拯救这一现场的救星。 “兔兔, 昆……” 而夜也从床边的长凳上站起, 目露忧悒地跟最后赶来的两人说明了情况:“是虎亮的状态出现了问题。已经延续一个月了, 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出现异常,但人就是没办法醒过来。” 病床上, 体格魁梧的黑发男子仿佛永远陷入了沉眠,光线照在他那张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肤色显得异乎寻常的苍白。 连心脏被刺中了的吉王男都已经生龙活虎地下床走动了,可在工房里陷入昏迷的虎亮却迟迟无法醒来,进入了一种植物人的状态,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发展。 顾兔转头以目光征询负责治疗的索非亚,这位穿着白大褂的深肤色女性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诉说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们已经尝试过任何方法了,可惜都不能唤醒伊玛勒的意识。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卡萨卢夺走了他体内那一半恶魔的缘故。” 虎亮与卡萨卢这两个实验体, 早在最初就被培养为最契合各自一半恶魔的容器。在研究成功的那一刻起, 他们的半身就已经跟恶魔融合为了一体。 如今卡萨卢把虎亮身体的那一半恶魔抽取掉, 就等同于剥夺了他的另一半灵魂力量。失去魂魄的躯壳哪怕仍有意识遗留, 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唤醒这具身躯。 昆上前去试图观察了一遍虎亮当前的状态,只能确认索菲亚所言非虚:“……不行,他没办法清醒过来确实是那股恶魔力量消失的缘故。” 之前顾兔在天空竞技场打得自己身体经常挂彩,昆就有试着去涉猎关于治疗那一方面的知识。可是虎亮的问题并不出在身体。塔内并非没有擅长使用神水去治疗的医生,而虎亮的身体状况健康在线,就算任人怎么检查也检查不出问题。 “怎么办,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虎亮变成植物人吗……” 这份打击顿时又让糖醋肉等人齐齐陷入了低迷的情绪,吉王男恨恨地砸了床架一拳。 顾兔望了眼这些垂头丧气的小崽子们,不经意地对上了西索那边的眼神,得到他仿佛有所预料的深深回应。 “要说办法的话,我倒是还是有一个……” 顾兔像是被人识破了想法一般无趣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这话立即引来了糖醋肉们惊喜的目光。 “这是真的吗!” 避免这些人抱着希望从天堂掉进地狱,顾兔姑且提前打了一支预防针:“我也不确定成功率到底有多大,你们最好先别高兴得那么早。吉王男别哭了,先给我挪一边去。” 说罢,她便拎起了那只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猴男,利索地把他丢到了一旁。吉王男登时噗通倒地。 “呜哇!” 要不要这么粗暴! 就算有什么怨言这时候也得给她闭嘴,顾兔趁各位都乖乖把目光集中到这里,平静地朝空气喊出了一声:“book。” 一本砖头厚的复古书就像被调成‘可视化·模式’了一般凭空出现,跌落在她白皙的手心里,集卡书厚重的力量当即把她的手压得微微一沉。 事已至此,昆已经察觉到了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不由转眸:“兔兔,你真要把‘那个’用在这里?” 那张卡,他本来还以为会用到战斗里更紧要的关头。 可顾兔的反应丝毫不出他的意外,相当淡定地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卡片:“哪有那么多抠抠嗖嗖的借口,对我来说,现在就是那个‘用’的时候。” 当其他人觉得两人像在打谜语一样而感到困惑那刻,看见顾兔双唇翕动,念出了咒语:“ga。” 下一秒,她手里那张神秘的卡片焕发出璀璨的光亮,反射出来的大片白光齐皆占据了整个房间。 从天而降的一片白纱温柔地笼罩在众人的视野头顶,拥有着窈窕曼妙身段的女性身影浮现在了虎亮的病床上方。她浑身都散发着雪白的神圣光辉,既慈悲又圣洁,飘扬起来的白发与裙看着就像是要拥抱床上双目紧闭的黑发男子。 【no017-大天使的呼吸】 ss级的限定卡片,能一口气治愈濒死之人与任何不治之症。 自她出现的那一刻,顾兔感觉自己体内赫卡忒的力量仿佛也被牵引着发生了共鸣,额心的焰纹滚烫。她唯独不知道的是,自己那双静静凝视这一幕的黑眸表面不经意流窜了一丝丝金色的光路,一闪而逝,神秘且不可窥测。 神秘的大天使轻轻朝床上的黑发男子吹送了一口气,那股温柔至极的气息宛如能一瞬抚平世间的所有伤痛,哪怕是站在床边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感同身受地被溢散的余波感染,心情平静下来。 朦胧的光芒笼罩在了虎亮的身体,众人紧张的注视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见他忽然动了动自己被子上的小拇指。 “我这是……在哪里……?” 床上体格魁梧的男子缓缓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皮,喉咙仿佛十几日滴水未进的沙漠旅人般沙哑。 整个病房里沉寂了一秒钟后,围在床边的人就猛地爆发开来,朝虎亮冲了上去大哭:“醒了!虎亮他醒了啊啊啊——” 一时之间被糖醋肉的队友们包围,虎亮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功成身退的大天使逐渐消逝在了空气里,化作光点散去,仿佛那只是一场降临于世的美好幻觉。 与此同时,顾兔脑海里忽然回荡起大贤者s提示她获取新技能的声音。 [习得‘大天使的呼吸’技能,因种族变化,异变为‘堕天使的呼吸’。吹送出的堕天使气息具有强烈的诅咒与死亡效果,可对人类这一种族造成大量诅咒伤害,一定概率触发‘即死’效果,目前等级lv1。] 不,她不想要异变啊! 顾兔的表情都麻了,她正好缺个治疗来着。 但也没办法,谁让技能的特性不兼容。赫卡忒在堕落前也是个大天使,这对于技能的要求管控得更严格,已经完全发生了质化的种族是无法再返回原样的。 除非她能学到什么‘反转术式’,等等……这个好像能成? 正当顾兔脑洞歪向了新技能的另一层运用时,感动于虎亮终于清醒的各位也都把注意转回了顾兔的身上。夜最先过来道谢,长发下垂着的眉眼温驯、又莫名含着说不出的依恋。 “谢谢你救下了虎亮,兔兔……” 作为过去跟他们一起登塔多年的同伴,夜对虎亮的感情自然笃深。顾兔救下了虎亮,就等同于将他那颗心也给拯救了一般。 糖醋肉们是因为他才会来到工房战的,可虎亮却遭受到了这样的局面,如果虎亮真的无法挽回的话……无论别人怎么说,夜都决计不会原谅自己。 长发少年那稍显忧郁的神色,不由让顾兔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指尖触及的部位很有弹性,被戳出了个可爱酒窝的夜只得怔怔地抬头望她。 “说的什么傻话,你跟我之间还用得着道谢吗?”顾兔的语气可谓是一派理所当然。 但夜澄澈的金眸深处,却不为人知地氤氲着一片淡淡的雾霭。 当然要谢,他要对你说的谢谢恐怕怎么说都说不完…… 只是这话并没有说出的机会,后面涌来的美生和小眼镜那些糖醋肉的伙伴就挤开了他俩的对视。 “顾兔,真的谢谢你——” “要不是你的话,虎亮叔叔就醒不过来了!” 就连吉王男也抹了那一把心酸泪冲过来,顾兔只觉自己的双手一下被这家伙给抓得老紧,霎时间就有了种遇见乡亲的即视感。 “顾兔!不,女神!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女神了,哪怕是让我做你的狗我都愿意……呜咳咳咳!” 虎亮醒过来一事令吉王男不可谓不心潮澎湃,只可惜他刚大病初愈,就被这么一刺激,顿时感觉心口又痛了起来。顾兔一点都不带怜惜,她已经有狗了,每晚都正在孵呢。 还不待她说出什么惨无人道的拒绝,自己身旁的男友就已经极不顺眼地拉开了他俩交握的手。 “道谢就好好道谢,能别给我这么动手动脚的么——” 鸡汤等小弟也连忙帮腔道:“就是!你以为大姐头脚下的舔狗是有那么好当的吗?就算要当,你也得在我和丹还有鳄鱼身后乖乖领号排队知道吗!” 丹很有自知之明,鳄鱼倒是不服气地跳了出来纠正:“老子不是舔狗,是雷克·莱科雷斯!” 重点在这里啊喂! 被吉祥物这么一插科打诨,病房里总归是洋溢开了一片欢乐的氛围。 既然人已经平安没事,对小苹果又恢复健康这一情况很满意的西索虚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兔那一边的方向。 “‘大天使的呼吸’可是很珍稀的一张卡呢,能够一瞬间治疗濒死的伤势和不治之症,没想到你能二话不说就拿出来用了。” 这话都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一开始只觉得那大概是顾兔的力量,但没想到那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尤其是半卧在病床上的虎亮闻言,顿时就忍不住强撑起疲惫的身体要道谢。 “怎么说都是你救了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回报你……” 啊,都是西索多此一举多嘴说出来,搞得每个人都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顾兔顿时觉得有些麻烦了起来。 不……或许只是因为她至今依然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 就在这时,原先扑倒在虎亮床前溢出泪花的索非亚老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转头,有些紧张地向顾兔开了口。 “那、那个……虽然说起来很难以启齿,但是为了贝塔这个孩子,我还是想问可以再用那种神奇的力量替他治疗吗?” 这深肤色的知性女研究员朝她深深地低下了头,白大褂上被紧抓出的褶皱,透露出了她内心深处的忐忑与恳求。 “拜托了,都怪我没能力完成他的缘故,贝塔至今只能通过药物维持生命。现在药材只剩下三个月的份量了,如果你也能用那种神奇的力量治愈他,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她那卑微祈求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寄最后的希望于神明垂怜。即使虎亮痊愈也只是遥遥站在另一边看着的贝塔忍受不了她这副模样,顿时上前了一步阻拦道: “喂,你不要擅自这样……” 就算是死,他也不要让她通过这种折损自尊的方式为了自己做出这种事。 只可惜,结果断定要令人失望。 “不可以。”顾兔的回答不留余地,让贝塔与索非亚等人皆是一愣。但这并非她不愿意救的缘故,而是因为最简单的一个理由。 “刚才那就是最后一张卡了。” 病房里逐渐安静下来,只见那名戴着帽子的少年把胳膊线条绷得紧紧的,他原先缠住了眼睛的涂鸦绷带这段时间都统统摘落了下来,就像是顺利从中二毕业的孩子,露出一张白净清秀的少年脸蛋。 贝塔没办法对自己说谎,其实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产生了自己能够治愈的希望。 可以摆脱掉这具只能靠吃药维持寿命的身躯,成为一个真正健全的普通人,和虎亮、相当于他哥哥一样的甄选人员那般被塔给选中,迈向那条传说中的登塔之旅。 像他们这些中间区域非法出生的私生子,之所以被禁止出现,正是因为中间区域出生的他们比外塔的人更轻易闯入内塔。 内塔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的,中间区域的私生子一出生就越过了这条规则的界限。 现在看来,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哪怕能在内塔之间来回,他也永远只能站在测试场的边缘眼巴巴地遥望。 他没有被选中。 “早在实验室睁开眼的那一天起,我就有这样的准备了……但我可不打算就这样随便找个地方死掉。” 贝塔不甘心地握紧了拳,亮中偏冷的浅茶色双瞳寂寂燃烧着,“也不知道卡萨卢是从哪里学到的整合恶魔的技术,这比起制造我的技术还要完善。要是能够逮住他,或许会有解决我这种‘不完整状态’的方法——” “就算要死,我也得先找上他垫背再死。” 说是这么说,但为什么非要一边梗着脖子一边瞪着她说这种话。顾兔感到无语,自己背后的队友们倒是都挺佩服他还能说出这么有种的宣言,尤其是西索的低笑让人发毛。 “你的愿望很好,不过就凭你是没办法加入测试的吧?”昆照常发挥自己惹人嫌的本事,泼了一盆冷水。 贝塔:“呃……” 可恶,这讨厌的家伙为什么非要揭穿他。 正当贝塔的意志开始消沉的时候,顾兔则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正常情况下她的手背雪白,可一旦使用神水的话就会激发出那道赤红的队徽。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跟着我上塔?” 顾兔抬头盯了他脑袋上那顶红色的帽子几秒,随后才漫不经心地收回,邀请队友的语气像是谈论着今天吃什么的随便。 “猩红之月里做饭的、端茶的、跑腿的、卖萌的都有了,目前还差个帮忙扛东西的小弟。” 做饭的小弟卢比:“……” 端茶的小弟鸡汤:“……” 卖萌的小弟鳄鱼:“???” 和跑腿的小弟丹:“……” 贝塔的神色很明显一怔,在这过程里顾兔已经转头看向了昆,“既然西索都能带上来了,那他应该也能带着一起登塔吧?” 顾兔说得跟捎了件特产似的轻松。 毕竟她队伍的性质很特殊,将会视为跟她共享入塔资格的关系。 昆拿她先斩后奏的行为没办法:“你都决定了才来问我,我还能说‘不’吗?” “不能,反正你也不会拒绝我。”顾兔充分发挥了自己身为恋人的特权,恃宠而骄,继而看向了夜,“不过首先还要夜说原谅你了才行,之前你捅伤了夜的事我可还记着很大的仇。” 贝塔:“你自己不也当场报复回来了吗!” 他当时被一下捅了个对穿的事到底是谁干的啊! 夜实际上并没有怪贝塔,面露无奈地摆手:“我没有意见。” 兰冷冷觑了被邀请入队的贝塔一眼,嫌弃道:“但这人看起来病歪歪的啊,确定真的不会拖我们后腿?” 卢比摸着下巴道:“反正只是负责扛东西的,就不用要求那么高了吧?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会飞。” 并不会飞的走地鸡·鸡汤扑腾了起来:“我感觉好像有人在这里内涵我?” 果然不愧是恶名昭著的e级最强队伍,对新人的排挤行径也做得那么光明正大,糖醋肉们不由心惊胆战地看向快气飙了的贝塔。 “你们一人一句的,就这么决定把我当成扛货小弟了啊!!” “不服?来打一场,队里是时候重新再来一局排位赛了。” 病房里又一次掀起了新的混乱,可这回大家的心情都不复先前的凝重。 因为,只要有那个少女在,就给予了他们所有人前进的动力。 顾兔莫名察觉到自己的两只翅膀这时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由奇怪地瞥过去了一眼:“干什么都盯着我看?” 夜摇了摇头,温顺地垂下了心事重重的眼睫。 而昆则一把拉回了她的视线,轻轻掐了自己女友的脸颊,“你不觉得自己带的问题儿童是越来越多了么,是打算开一家幼稚园?” 到时候还不是得让他来帮你收拾。 “谁说是什么‘幼稚园’,我这可是要即将开上秋名山的‘最强车队’!”顾兔不满地纠正道,把他的手摘落下来。 “我不怕人多,只有羸弱的鸟才会怕被重量牵累。”她理所当然微扬起雪白的下颔,“而我,有能力带所有人上去。” 昆被她唇角那抹自信的笑所牵绊,不由也一点点翘起了弧度。 ……是啊,她身边会有越来越多人聚集而来是有原因的。 第233章 第 233 章 说要吸收贝塔这个新人进队伍纯粹是顾兔的一时心血来潮, 做完这个独断的决策后,她转头就去忙起了艾米丽的后续事情。 艾米丽的虚拟偶像计划是一项浩瀚的大工程,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所幸顾兔有大贤者s帮忙, 整个过程里她只需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打开自己的专属灯台。大贤者s会自行按照她的想法实施具体操作, 从庞大的资料库里导出相关资源文件进行整合、分类、拷贝。 可谓一键傻瓜操作。 等顾兔打算把资料带给蓝莓的时候,却在房间门口被自家男友给截住了。 “以后有关艾米丽这件事的交接就由我来处理,后续进展我会负责跟你说明的。”昆背靠着雪白烫金色的墙面, 身姿也像梅枝般挺秀而颀长, 现在正一边专注于操作着灯台, 一边语气平淡地告知了她这个决定。 “是么,你已经跟蓝莓商量过了?” 其实交给他来跟蓝莓接触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俩算是兄弟。顾兔没想那么多, 非常信任地把拷贝过资料的那只u盘交给了昆。 u盘是工房出品的大容量移动硬盘, 同时可充当为灯台运行加速的d0级插件。外观呈现出一种细针的形状,适合用于通常型号灯台的接口。 “嗯。”昆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应下了他已经跟对方交代过自己要接手的事情。 之后会的。 他先把u盘安插进自己的灯台检查了一遍内容, 修长的手指赏心悦目地在虚拟键盘上飞跃。 随着大量资料的调取,那一行行眼花缭乱的程序代码在他剔透的蓝眸表面不断朝上滚动,在这只有键盘敲击声轻响的世界里,显得神秘而又令人安心。 “具体怎么操作我已经知道了,等下我会把这些文件转交给他。”眼睛迅速确认一遍大致内容的同时,昆还一心二用地告诉了她另外几件事情,“还有, 我成功预约了大家31f的测试时间,日期就定在下个月。” 顾兔微微一愣。 “资格认证我已经利用网络呈报上去通过了, 正好这十几天时间能让我们处理好艾米丽的后续事项, 接下来只要让月下翼松的人来接手就行。有关‘地狱列车’的讯息我们则可以一边登塔一边跟大家说明, 等虎亮的状态一恢复我们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这样时间线才不会拉得太紧张。” 操作灯台的少年那优雅清越的声音浅浅回荡,不仅揽过了顾兔涉关艾米丽的工作,还有条理地帮她把队伍接下来的行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兔听得入神,不由朝对方缓慢眨了下眼。 她好像什么都不用烦恼,自己的男友就已经把一切事情都解决得细致妥帖了。 许是被盯的时间过长又得不到回应,正操作键盘的昆倏地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桃花眼漫不经心地往她这边偏来了几分打量的目光。 “怎么啦,我的兔子小姐?” 顾兔麻木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帅。” 灯台御守这个职介细究起来其实还挺有魅力的,非但对数据的处理了若指掌,还需要掌管与分析整个团队的所有信息,必要时作出适于团队前进的指挥。 背后什么都能替她处理好的昆,无端带给她一种很帅气可靠的感觉。 没想到,难得真心实意的夸奖反倒让对方逸出了一声难以捉摸的轻笑。只见昆忽而从走廊的墙壁直起身,转身单手轻按墙面,上半身朝她的方向微微倾了过来。 还未反应过来,昆便倾头在她的侧脸落下了一个亲吻。 “嘬。” 走廊奢华的水晶灯饰光泽盈盈,颊边属于少年薄唇的柔软触感在朦胧的光晕里一触即离。 直到他身上沁凉的气息退却,她的男友则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收起了灯台,低头跟她轻声细语地作别。 “那我走啦。” 在一段感情关系里,顾兔也不是什么特别黏人的性格。她回过神来后只知道木讷地不断点头,感应到途中昆拍了拍她的脑壳,然后她便一路目送对方经吻别后潇洒离开的纤秀背影。 等视野里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她才抬起手背碰了碰自己方才被吻的脸颊。脸皮微微发烫的温度,就仿佛那个位置被人烙下了个滚烫的痕印一样。 “大意了……”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音量像是能轻易就被自己的心跳声掩盖过去。 每次都是刚放松警觉的时候,就被他这么毫无防备地袭击了一记。 顾兔不禁晃起了自己的脑袋,企图把不受控制诞生的多余粉红废料尽快清理出去。 既然昆帮忙把工作都揽过去了,那她至少也得给男友一点犒劳才行。 顾兔想了想,来到厨房让卢比做了一份下午茶。之后她把其中的纸杯蛋糕打包起来,点开大贤者s的电子地图,就近逮到了正在度假村酒店的观景台看沿岸风景的贝塔。 “新人,帮忙把这东西带去实验室给昆。” 顾兔一边手拿着另一份纸杯小蛋糕咬上一口,一边指使那位被强行拉入了猩红之月的新任小弟,含糊的语调里尽是烘焙类香甜的气味。 自打说要让他担任队里的拎包小弟,贝塔就一直被她这个可恨的女人指使来指使去干活。 不,她根本就不是人。 贝塔就没见过世界上还有这种人,会那么理直气壮地指使一个生命只剩没几个月就要挂的病员帮自己各种跑腿。 贝塔不是没反抗过,结果顾兔说了什么? 【哦,不是还剩3个月吗?我就只占了你3分钟的生命而已,比起来只是洒洒水的程度啊。】 回想到这里的贝塔憋足了一股闷气,只得夺过她手里用缎带包装好的透明蛋糕盒,用那变声期的嗓音瓮声瓮气道:“喂,你们是真的有办法能带我一起测试吧?” “都说多少遍了,能,你自己爱信不信。”顾兔抬起了自己雪白的下颔,示意这小子把东西拿稳了,“小心别把里面的蛋糕弄翻了,你这可还在‘实习期’里知道么?我会随时考察你这段时间的表现。” 敢情他原来还没能转正?! 贝塔只能委曲求全,顶着张俊颜憋屈地问:“那我‘转正’的关键要看什么?” 知道的话,他之后好往这方面努力。 顾兔:“我的心情。” 贝塔:“…………” 这戴着顶红色嘻哈帽的叛逆少年怒气冲冲地提着蛋糕盒离开了。 顾兔对他听话的表现还挺满意。 虽然一开始觉得这就是个容易引爆的问题儿童,但相处下来发现,他脾气只要调整得当的话,会显得意外的顺从。 贝塔醒来后已经听索菲亚解释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怨恨的对象,威傲来其实跟他接受的实验没有任何关系。他所谓启动武器的研究,是根据已完成的威傲来那份实验的后续资料才开启的项目,而并非他接受的实验全是为了完成威傲来这一点。 因果顺序前后调换,造成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 至少这怪错了人的小子彻夜中二期毕业了,所以性格也在暗中成熟不少。 就是贝塔跟兰似乎相性不太合,或许是记了兰之前说他‘病怏怏’的仇,贝塔对着兰张口闭口就是一句‘小不点’、‘小矮子’,这一举简直是在兰的雷区蹦迪。 也不看看自己一样矮,居然还敢拿身高嘲讽他? 他明明还在生长期好吗! 回想到之前兰和贝塔两人在训练场打得天昏地暗的情景,顾兔就又一次确认了现在的小孩子们都很精力旺盛的事实。 嘛,不过她以前也是这样给人一种‘挡我者死’的姿态。只要人没死,这种小打小闹对她而言还不算什么。 顾兔拿着那只吃了个干净的纸杯蛋糕底托,正打算随意寻了个垃圾桶丢掉,不料在这时,听见了一道来自身后时隔许久未闻的女性嗓音。 “没想到,看来就算再难管教的‘刺头’,落到你的手里也是被管得服服贴贴的料啊……” 顾兔悬于半空的手微微一顿,刹那后才略松开了指尖,任由那沾染过蛋糕味道的纸杯向着垃圾桶自由坠落。 观景台上的她转过了身,顿感不快地啧了一声。迎风吹开的纤长发尾划过她的衬衫衣领,落在后背微微飘拂着,正面所露出那一张过分阴柔的脸庞此刻却完全垮掉,摆满了对来者并不欢迎的嫌弃神色。 “我也没想到,还真有能厚着脸皮在得罪过我的前提下,还大摇大摆地在我的地盘上乱逛的人啊?” 来自度假村酒店方向,推开了那扇玻璃大门的红发女性踱步而来。她穿着一条波浪边的优雅长裙,在风里展开的裙摆使她看上去别有一种花蕾般娟丽的美。 “你对待不是自己心里认中的人,可真是有够冷漠的,顾兔。” 花莲携着美丽的蔚蓝天色一同走近,对于她的冷脸早习以为常,淡淡道:“我们虽然都怀揣各自的目的,但在抵达终点之前,谁也无法确定我们会不会‘顺路’,不是吗——” “我只是在分歧到来之前,恰好跟你同行而已。” 凭借这个红发魔女自身的颜值,按理说应该在顾兔内心容忍的阈值上限很高才对,可很不幸她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顾兔有够厌烦她好像每句话都别有深意的说法方式,也没兴趣了解她的夙愿和理念。早在她当初夺走自己最重要的羁绊那一刻起,顾兔内心注定就不会对这这个女人抱有任何一丝好感。 “我要是耳朵没有聋,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想要继续跟我们一起走?”顾兔冷笑道,“你觉得我就像是那么好心、可以不计前嫌地放任夜还跟帕格接触的蠢货?” “先别那么急着拒绝。”花莲语态没有发生丝毫的动摇,“就算你现在阻止我留在队伍,帕格和‘上面’的家伙们也不会对威傲来死心,迟早会对他再痛下杀手。” “马上就会有更大的危险到来。” 花莲独留在外的那只左眼赤红得如同凝固的血,沉淀着无数先驱者的骸影。 “你就不想趁机知道帕格的动向吗?我可是很有用的。” 顾兔非但没被打动,甚至还想笑:“然后等你再背叛我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理所当然地提议说自己可以自愿当‘双面二五仔’工具人,只为了留在她的队伍里。她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面对情报的诱惑,顾兔不为所动,表面传递出来的抗拒气息像刺猬的外壳般毫无破绽。 花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位黑发少女过于冷漠的脸庞,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就算是刺猬,也有可以攻破的柔软部位。 只要她不害怕被尖锐蛰伤。 “顾兔,你心中一旦产生了想要达成某个目标的执念,就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必须完成。可是……你不觉得这其实跟我一样吗?” 花莲平静地一句一顿道:“你看似为威傲来铺好了美好的自由,亲手把他带离了帕格这个‘火坑’。实际上你只是强行对他灌输了自己的想法,迫使他走到自己设想的那条道路上来。这又跟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能断定,留在帕格对于夜而言就一定并非一件好事? 那不沾丝毫感情的话音刚落,红发魔女的脖颈就被一只手给紧紧掐住了。 她整个人微微呈后倒去,雪白喉管待在少女那五根有力纤细的手指的束缚中,如同天鹅舞蹈时扬起的脆弱长颈,轻而易举就能被一手折断。 “你敢来这样招惹我,还真是有种。” 顾兔掐着魔女的死穴,清绝冷艳的脸庞朝她一点点迫近而来,“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以花莲所在的角度,只能看清顾兔现下那双冰冷无情的骄傲眼睛,锐利得如刀割在她的心头。 可即使身处命悬一线的危险情况下,花莲却是笑了。她漫天红发在半空飞扬,生生逼出了一股撩人的艳丽。 “你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正是因为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么?你当然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花莲嘲讽道,“可顾兔,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究竟是不是在怕我?”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真正从你手里夺走过重要之物的女人。 这样的阴影,想必这辈子都非常深刻吧。 顾兔快被她的话语气笑了,掐住她的手指愈发用力:“你这疯女人是真的自信到让我刮目相看啊。” “咳、咳呃……我只是专门对你这样而已……”花莲的呼吸逐渐稀薄,可依然缓缓自信地勾起了自己的红唇:“想要让我改变想法……让我不再执着于、让威傲来成神……你大可以自己、来证明这件事啊……” 有本事就让她亲眼见证你的实力与决心。 来折磨她,鞭笞她,征服她,改换她根源里的信仰,让她的眼里从此只有你一个神啊。 第234章 第 234 章 红发魔女眼神里隐藏的热切与偏执, 使掐住她脖颈的顾兔产生了一种幻觉,感觉自己的手像是伸入了一汪火焰凝聚的海洋里。 她风里如波浪般荡开的红色调卷发,跟顾兔时常切换的猩红之瞳的颜色很类似。都是那么的外冷内热, 她平日表面呈现的冷淡,只不过是为了隐藏灵魂中向神灵虔诚奉献自我的炙烫。 【你会怎么选择?】 顾兔从花莲近在咫尺那双极亮的红瞳里,明明白白地读取出了这句话。 当然, 顾兔大可以现在就把人宰掉一了百了。可这么做无异于是向这个女人认输, 正应了她那句——自己其实是在害怕对方带来影响的事实。 花莲在等着她动手。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死。之前遇上过的两个面具男是这样, 花莲也是这样, 看似冷静理智, 实则只要是为了达成夙愿,完全不惜赔上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 帕格的人难不成都是些隐藏的疯子吗—— 顾兔阴晴不定地思考的同时,手里不甘屈服的力度也在不断加大。她不想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嗬呃……”随着呼吸逐渐稀薄, 花莲泛白的脸庞亦蔓延开了一片艳丽的檀紫色,形如她手里一朵正在凋零的残花。 就在这朵花即将逝去的那一刻前,门口方向传来了一道少年惊疑的阻拦声声:“兔兔,不要——” 明澈的蔚蓝苍穹下, 推开了玻璃大门的夜正手扶着白金雕刻的门框, 神色惊诧地微喘着气。似乎是在寻觅着她的过程里撞破了令自己无法理解的场面,立即就忍不住出言阻拦。 那出于焦急而发出的大喊,使顾兔手里的动作顿时一松。 重获了呼吸自由的花莲就此拣回了自己的一条命, 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咳嗽:“咳咳、咳……” 雪白的喉管附近,依稀还能辨清上边残留的指印淤青, 可想而知方才顾兔那一只手是掐得有多紧, 杀意又是有多凝练。 咳匀了自己气息的花莲这才重新直起腰, 面向对她摆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表情的顾兔。 见她并没有抗拒, 险象环生的花莲在顾兔看待自己留下遗言的冷漠注视中, 不怕死地凑近了她:“为了表现出我的诚意,你之后如果想要知道有关‘蕾哈尔’的事情,尽管可以来找我。” 浮掠着女性芬芳的气息随之在她的耳畔离去,只留下了闻言身形一顿的顾兔。 蕾哈尔?她又出现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兔皱起眉,下意识地就想要喊住她。 可是花莲并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赶在威傲来过来之前,只在最后抛下了一句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只要有威傲来在,我其实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说罢,这位红发向导便一边揉着自己泛疼的脖颈,一边嘀咕着‘下手真有够狠的’离开了。 正巧夜也匆匆往这边赶来,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两人在半空对上了眼神,可互相间没有产生任何的交流,各自就快速往两个反方向走去。 “兔兔,你没事吧?” 夜第一时间来到了顾兔的身旁,纯澈的金眸里饱含担忧地打量着她。 明明刚才快要动手弄死人的是她好吧,居然一开口问的是她有没有事?这样的吐槽顾兔仅在内心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快速抛诸了脑后。 她不大高兴地环起了自己的双臂,斜飞的乌黑眼尾如利刃般锋锐瞪向了这个敢闯出来阻拦她的长发少年,干脆把自己的不满都统统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你阻止我干什么?跟这些完全不把你当人看还压迫你的家伙相处了那么久,还真产生感情了?” 顾兔承认自己这时候的确是有点迁怒的成分,导致语气也变得有点咄咄逼人。可再不把自己激荡的情绪疏导出去的话,她怀疑自己现在会被硬生生憋死。 啊,好想现在就把整个大楼打爆。 随意挥出去的拳头在下一秒被夜给接住了,他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好像要把她的那些烦躁都尽数包裹起来,用尽自己那股温和包容的力量来替她消化。 “……对于花莲,真感情倒是谈不上。我很明白她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达成自己的夙愿,可她至少没有做出过任何伤害过我的事情,还一直在困境里给予我帮助。”夜苦笑道,“这种情况,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的话,我还是做不到……” 这就跟‘过河拆桥’没什么两样。依夜的品性,他实在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大抵是顺着联想到了在那段不见天日的地底岁月里,曾不求回报地一手培养他、并在出师那天给予他‘要幸福啊,威傲来’这份祝福的那个沧桑男人,夜就不禁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浅浅掩住了自己眸底的具体情绪。 “而且,帕格里其实也有对我很好的人……” 要说在帕格里夜最无法忘掉谁的话,也就只有他的师傅夏镇成了。 看着他的这副表情,顾兔感觉自己的一腔怒气全都打在了团棉花上,无处着力,只能被他的柔软卸开了自身所有的力量。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归根结底,其实还不都是因为担心夜这个被卖了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家伙吗? 顾兔忿忿不平地往夜的身上不断砸拳,他就全程乖乖地摊开自己一对掌心任由顾兔发泄,拳眼跟手掌的碰撞,接连在两人之间发出了‘啪’、‘啪’、‘啪’的声响。 直到好几分钟过去,顾兔才停止了把他当作拳靶一样殴打的发泄行为。 她长吐了一口气,再启唇的语气已经冷静了不少:“夜,善良要有锋芒。我不希望以后你会因为这种性格吃亏。” 花莲的事不管是去是留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她不是顾兔在意的人。可是夜不一样,顾兔甚至不愿意看见他会承受哪怕一点伤害。 与其像是灌满了水的胖乎乎的气球,无论被人怎么戳都愿挨,恐惧他有朝一日也许会被尖锐的器物戳破,水洒满了一地。顾兔反倒宁愿他里面灌入的东西,一开始就坚硬许多。 夜无声地重新拢紧了她的那两枚拳头。遭受了一连串粗暴锤击的掌心皮肤其实已经有点泛红,彼此触碰到的部位让顾兔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烧毁般的滚烫,比往常的体温更高。 而他维持这样的姿势,低垂着自己的头轻声道: “我要是不善良的话,能得到你吗?” 远处掀起的海浪拍打着岸边,激出了‘哗啦’的一声清响。 在礁石上溅开的晶莹白沫随着海水回涌,卷走顾兔一瞬间的怔神。 可很快,那位清瘦少年便像是无事发生那般抬起了头,额前轻薄细碎的褐色长发滑过他那副温柔的眉眼,眸色就像是云销雨霁后穿透了薄雾的金色晨曦。 “开玩笑的。”夜浅浅弯起了自己的唇角,柔声宽慰她说,“我也只是对在意的同伴们会这样,原则上的问题我还是明白的。” 湿润的海风掀开了夜脑后柔顺的长发,他所露出的那张青涩脸庞给人一种纤弱飘忽的天真,可又能让人感受到他本身最珍贵真挚的特质。 他眉眼收敛了下来,坦言说:“而且还有兔兔你在,昆和雷克他们大家在,一旦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就感觉一切都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还可以继续待在你的身边吗?” 这句话比起询问,更像是多出了一种别的什么味道。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可灵魂里表现出来的强烈渴求依然在困扰着他。 是渴望着被人救助的情感。 顾兔被握在掌心里的拳头动了一动,可最终还是没有收回那根投给了他的救命绳索。 挣脱的话,总感觉他好像就会跟着那断裂的绳子流走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危险地方。 “说的什么傻话——” 自宣告跟昆在一起之后,顾兔无可奈何地首次给予了惴惴不安的他一个回应。 “我从来都没打算要抛下你啊。” 此刻,两人身后的酒店大门,先前因为听见了威傲来那一声大喊‘不要’的声音而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的吉王男,终于急忙赶到了观景台,差点没因光滑的地板摔了个趔趄。 “威傲……你们这些人躲在这里干什么?” 正想要喊威傲来的名字,这名长了张英俊脸庞气质却莫名憨逗的金发少年才发现玻璃门周围已经挤了一大堆人,正叠山包似的躲在了玻璃后窥探观景台那边的方向。 其中莲梨花一脸消沉,就差没在脸上写满了失意的表情。其他普林斯几个糖醋肉和猩红之月的丹与鸡汤他们,都相当理解她为什么会表现出这样的心态。 消沉是当然的了,谁让眼看着最具有威胁力的头号情敌终于官宣脱单,还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结果现实又给了她一个迎头痛击。 事实证明就算知道对方有了恋人,但短时间内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还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眼瞅着吉王男这个傻憨憨还不知发生什么情况就大大咧咧地发声,那些正在偷窥的吃瓜群众们立马拼命跟他比出了个‘嘘声’的手势。 “小声点!要是被大姐头发现的话我们这些人今天就得全部完蛋!”丹在自己脖子周围用手刀狠狠划了一道,以表现出事情的严重性。 谁知,这时候闹烘烘的大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让人始料未及的清亮少年音,宛如石破天惊般刺激了众人的精神。 “一大群人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是在做贼?” 刚在实验室里甩掉了哈齐灵那个烦人家伙,昆正好心情地提着自家恋人那份特供的蛋糕盒,单手插着西裤口袋,抬步跟贝塔来到了这块热闹的地儿。 不知怎么的,围堵在玻璃门边的那堆家伙听见他的声音竟齐齐浑身僵硬,下一秒,像要隐瞒下什么致命秘密般的迅速朝昆这边蜂拥而来。 “啊哈哈哈,能有什么事啊……别看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快点去另一边吧!” “是啊是啊,听说卢比还做了下午茶对吧?” “没错,我们快走吧昆!” 要死,如果被昆发现顾兔正在跟威傲来在那边亲热(?),那绝对要世界末日了! 吃瓜群众们纷纷丢弃了自己手里的瓜,沆瀣一气力图让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越是这样热情地把他往外推,生性多疑的昆就越是确定这帮人是想要隐瞒什么坏事,不由眯起了那双漂亮的蓝眸一手推开面前拉开的那堵人墙。 “给我让开,那边到底是藏了什么东西?” “来人,快点拉住他啊啊啊——” 大家立马惊恐地嚷道,就在这边就快要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观景台处的顾兔和夜发现了这边制造出的动静,直接就回来推开了那扇玻璃大门。 “哐当。” 堵在了门口的小弟们顿时就如雪崩般全部坍倒了在了顾兔的脚边,令她嫌弃地抬起了脚。 ……这帮家伙是又在背着她干出了什么好事啊。 不过顾兔这趟过来是有原因的,那双清亮的黑眸往这群人的脑袋上方环视了一圈,遂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很好,看来人都正好来齐了啊。” 那她就可以进行圣晶石召唤了! 第235章 第 235 章 顾兔把人都叫到了度假村另一间单独的会议室里。这个房间胜在面积宽阔, 墙壁被打通了一整排的矩形玻璃窗,窗外往地毯上透入了舒爽明亮的光源。 会议室里的人或坐在沙发上, 或站在地毯上,不仅有顾兔本来猩红之月的队友们,西索、兰,丹等等,还喊了这些时日一起登塔的糖醋肉同伴。鳄鱼当然在其列,新人贝塔勉强也让他凑了个人头。 这些长了张熟面孔的老朋友们彼时都挠着后脑勺面面相觑,分外茫然顾兔把他们喊来这里的原因。 所以顾兔首先花了点时间向他们解释,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事到如今,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我是来自塔外的‘非甄选人员’这件事实了吧?” 顾兔双手撑在会议室最前方那张办公桌面,姿态松散地半倚靠在桌沿抛砖引玉, 仿佛只是跟同伴们展开闲聊的语气。 她旁边则陪伴着双手环胸等待她发言的昆,以及安静聆听这段话的夜。两人和眯着眼不在状况里的鳄鱼都是她在测试层里就结识的关系, 自然很清楚她这一层身份。 昆配合地点头, 对于接下来的话题似乎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我想站在这里的人当然没有还傻到不知道的,所以, 这跟兔兔你今天召集我们的原因有关系?” “没错。”顾兔暂且给了大家一份提醒, “我话先说在前头, 现在有人想要退出还来得及。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可能会让你们的境地变得很危险来着。” 毕竟秘密知道得越多, 就越容易让自己深陷险境。假如无法承受这样的代价, 不如一开始就别听为好。 这话令得诸位同伴不由都紧张起来, 不知她为何这么说的原因。有种自己已然半只脚都踩在了深不见底的漩涡边缘,想要及时抽身就只能趁现在这个唯一的机会。 在场的人里昆当然是会坚定站在她这一边的, 背靠墙面的兰则插着卫衣口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卢比一贯若有所思地咬着自己的指甲, 丹和鸡汤不敢生出平时沙雕的心思, 正襟危坐比谁坐得更乖。 新人贝塔连命都快没了,哪里还会在意她区区这点危险。只有西索似乎猜到她想要说的是有关什么话题,饶有兴致地切着自己的扑克,却是恶趣味地不提前揭露那份秘密。 猩红之月的队友们都是陪伴了顾兔那么多年的同伴,如今根本不会怂到退缩。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糖醋肉这一边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他们的实力并非猩红之月这种随便挑出一个都能独当一面的精英,顾兔倒是认为说出来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她并没有想到对面的反应跟自己预料的有所出入。瞻前顾后得再多也没意义,聚集在这里的糖醋肉反倒被她激起了逆反心理。 “到底是什么事情搞得那么严肃啊?不如干脆点给我们来一个痛快吧。” “就是,早在阿琳之手的时候就知道你是‘非甄选人员’了好吧?要说吓人,我们几个又不是没被你吓过。”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红眼龟儿子!” 鳄鱼的耐心首先告罄,迷你的吉祥物体型差一步就要踩到她身旁那张办公桌上来。夜只得在一旁无奈地按住这只直嚷嚷的小伙伴,偏头凝视着顾兔的时候,窗外的光影在他清秀的侧脸裁剪下好看的柔美弧形。 “兔兔,今天聚集到这里的大家都不是会因为你的身份而顾虑的人,你不用再害怕会不被人接受的事情。” 哪怕是被危险牵连,他们都早已经做好了心甘情愿接受的准备。 夜的眼神很沉静,澄净得能反射出飞鸟掠过湖面的倒影。轻而易举的,就把她那些隐藏得很深的极小不安都容纳在了那双眸底下。 “就算本来不想接受的,在你救下了虎亮的那一天起,这些黏人的家伙们就想撵也撵不走了好么?”连昆也在一旁慢悠悠地搭了腔,斜来的水色眼尾打断了他俩的脉脉注视。 其他糖醋肉们听见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什么叫作‘想撵也撵不走’啊!你这家伙说得我们就像死追着顾兔不放的狗狗一样,汪!” 昆:“……有本事就别在后面加个狗叫啊!” 糖醋肉这些人沙雕欢乐多的天性跟昆腹黑傲慢的大少爷脾气,每次一碰上都得吵起来。也托他们调节气氛的缘故,顾兔基本算是知道这些人是不打算走了。 “那我就继续说啦。” 经顾兔开口的信号一出,会议室里的吵闹立马得以停息,开始紧张地聆听她接下来或许会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份秘密。 “你们也知道我来自塔外,所以在入塔之前其实就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能打开任何‘异世界’的大门,即使是塔的规则也束缚不了我。” 次元之钥在顾兔平抬起来的掌心上方缓缓凝出圣洁光点,一点点汇聚成了三枚水晶魔方的形状。分割整齐的水晶棱角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晶莹剔透,美丽非常。 众人发现水晶魔方那一层层往外荡开的光亮,似乎某种波纹般鼓荡着周围的神水,给人形成了一股莫名沉重的压力。 “这、这不可能!”吉王男不知为何猛然拔高了自己的音量,有了种自己手指上暗红诡异的‘三眼戒指’在暗暗发烫的错觉。 他们终于理解顾兔为什么会提前讲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很危险了。 能随意打开任何异世界的大门,这也就意味着她其实能自由出入这座塔。 ——她拥有的竟是等同于‘钥匙’的能力?! 若是这个消息被塔上面的人知晓,尤其是吉黑德王室,他们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围绕在顾兔身边的浪潮必将会掀起相当可怕的巨啸。 大家都被这份惊天大秘密震撼得一时说不出话。 “等等,那顾兔岂不是月下翼松一直在找的……”有人似是惊诧地发现了什么盲点,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可昆在这时却瞥了那边一眼,很快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他可没兴趣在别人求上门之前,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女友推出去白送。 “兔兔这个能力带来的影响非同小可,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出去。” 这件事就算不需要他说大家都懂,现在大家都是绑在同一条船上共患难的伙伴,一旦说出去连自己都很有可能被追杀好吗—— 顾兔顺应着点头。其实说出去她本人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带着人一块离开塔里,等大家变强了再回来报仇而已。 “最近我发现这个能力还能得到新的衍化,那就是展开传送的大门,从其他世界召来我过去认识的人作为同伴。这也是我今天把你们叫来这里的原因——为了掌握这个新能力,我想要亲身实践一下。” 自己住的地盘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怎么也得跟大家交代的。 借着这个机会,顾兔打算干脆跟自己的队友坦诚几年来一直隐瞒的能力。这样大家也能对她的实力有一层新的了解,或许会杜绝一些不必要的后患。 “大姐头认识的人……该不会都是些很危险的人吧?”同队里的丹第一时间想到了这要命的关键,眼里充满了惊恐。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跟丹顾虑的心情一样,那可是顾兔啊——能走在顾兔身边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连昆、夜和鳄鱼三人组都不由在这时候面面相觑,联想到顾兔入塔之前那副无法无天、嚣张到目中无人的模样,他们就油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顾兔只是轻瞥了这些抱持没必要担忧的家伙们一眼:“我连西索都收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 淦,说得好有道理。 只有被拿来当典型例子的西索在窃窃地闷笑了一声。 既然各位都没有意见,顾兔便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圣晶石召唤’。所有人连忙在她面前分开候立在了两侧,各自严峻地屏息以待。 顾兔先是在会议室里布下了一重结界,然后把那三枚水晶魔方轻抛到了前面特意让出来的空处。它们非但没有掉落,反而违反重力规则般悬浮在了半空。 神秘又美轮美奂的光芒在眼前分解,魔方以‘l’形为一组旋转卸开,缝隙里逐渐绽放出强大刺目的光团。三组魔方一经解封便融合为了一起,爆发出的强大力量仿佛能扭曲空间。 强劲的神水波动荡开了在场所有人的衣摆,他们只能抬臂挡在自己额前勉强抵御那份扩散开来的余波。 水晶魔方的踪影已然消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椭圆形的、充满了一眼望去便会被诡异刺激神经的时空线条的传送门。 顾兔全程都没有让自己的双眼离开过那扇次元之门,死死地盯着中央扭曲的紫黑漩涡。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就像是抽卡前在念咒般嘴里一直默念着同一个名字。 “止水止水止水止水止水……” 仿佛与她的呼唤相照应一般,次元之门对面终于给予了回应。 “啪嗒。” 是一声鸟类拍打着翅膀的细微声音。 诡异漩涡里忽然反射出了一团刺眼的危险红光,无数有着妖邪红瞳的幻术乌鸦飞出了那扇门,铺天盖地的鸦黑羽翼占据了整片视野。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浮出水面了。 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味。 同时也是某种巨大的威胁,几乎能麻痹掉他们这些人身体的知觉。 可撞见那片乌鸦的顾兔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种危险,当注意到熟悉的契约兽那一刻起,她清逸炯亮的双眸就已经染上了全然的惊喜。 “止……” 顾兔下意识地启唇呼喊,想要从办公桌沿站起前奔。可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忽闻身侧传来了某名魔术师被刺激到扭曲的兴奋笑调,眼角余光先于自己一步地闪过了一抹扑克牌的微光。 顾兔表面的喜悦因这份骤然的袭击停在怔愕,随即彻底转为了暴怒:“西索!!” 众人完全不知道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见好几张沾染了浓烈杀机的扑克牌宛如利刃般疾射向了猩红的漩涡中心,立马就要连同乌鸦与来人一同搅碎—— 就在这时,漩涡里无声息地探出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那只手涂抹了妖异的黑色指甲油,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朱红宝石的光辉,轻而易举夹住了那张夺命的扑克牌。沿着颀长的手臂望去,黑底红云的袖袍如海底上浮的冰山般缓缓显现,周围‘蹭’的一声,同时如同墓穴鬼火般、无声升腾起了几团与顾兔所使如出一辙的火焰。 “啪沙、啪沙……” 以‘轻薄的假象’所隐藏射来的几张扑克牌瞬间就被赤焰烧得蜷曲,变作焦黑色的残渣余烬跌落在了地面。 从那幽冥黄泉路般缓缓跨出的,是一名与自身妖冶打扮截然不同、面目清正英俊的黑发年轻人。他长了张东方人的美丽面孔,眼睫纤长,鼻翼朝下的位置生有苦情的斜纹,乌亮黑发在脑后扎成了柔顺的一束。 当顾兔与他真正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过往镶嵌在记忆深处的无数血腥、仇恨、不甘,与绝望的过去皆碎散如血蝶般飘飞在了两人之间的眼帘。 “是……鼬?”顾兔怔怔道。 而那浑身维持着冷静探究姿态的黑发青年,眼神亦像是染上了迟疑:“月?” 下一秒,所有人都见到这两位长相颇为相似的青年少女在对上视线的一瞬,一人果断主动侵袭,一人被动防御,双眸却是同时不分彼此地‘唰’一声切换为了相同的猩红之色。 【月读——】 万花筒的纹路异样闪烁,在发动最高级的瞳术时把彼此精神牵入了特殊的异界光景。 第236章 第 236 章 顾兔只感觉自己的精神忽地下坠, 周遭的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帧反色的胶卷底片,连带着横窄的玻璃窗外,天空都被染成了近同黄昏般脏污的颜色。 她很清楚, 自己是堕入了一场精妙的幻术之中。 飞快地一眨眼, 视野里的情景转念间就发生了变化。她人已经不在原来的那间会议室里,而是孤身闪现到了一条似曾相识的苍凉街道。 寒叶飘零, 冰冷的夜风里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缓缓旋开了她颈项前用以蒙面的长围巾。 顾兔及时低下头,一眼望见了裹在自己脖颈上那条围巾末端针绣的团扇族徽、一身无袖的暗网紧身衣和护具, 以及那比现在的自己还要瘦弱了大半圈、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胳膊。 这是……她过去还在木叶时的样子。 顾兔定定凝视着围巾末端飘曳着的那一枚熟悉的火红团扇,上面缝在薄纱面料的针脚歪歪扭扭,到处透露着生涩的针织技巧。 这是止水为了庆祝她加入宇智波这个大家庭, 送给她的第一件符合家族性质的礼物。 从小就是孤儿的止水和她居住的这个家里没有大人,所以这个自信开朗又格外可靠的大哥就只能厚着脸皮去向家族里对针线活最为擅长的织子阿姨求助。 宇智波族地被划分在离村子中心很远的边缘, 止水每天任务回来都得绕一大段路,专门去家族内销经营的成衣店里跟织子阿姨请教族徽的绣法,直至天色将黑才归家做饭。 可惜的是,这个被誉为‘宇智波一族的天才’对于保养武器一类的事情很在行, 偏偏在面对细密的针线活时似乎总欠缺了那么一点细腻的天赋。 以致于顾兔能经常在家看见他布满茧子的手指不知不觉又多出了许多被针戳到的小洞,他一边腆着脸地卖惨想索要妹妹的吹吹,被无情踹开后, 一边又苦不堪言地去努力缝出这个对他而言如临大敌的图案。 见他惨兮兮的样子,顾兔不情不愿地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到店里买一件定制好的算了, 省得那么麻烦。老来得妹的止水只是温和地笑笑, 脚边点燃的烛光透过薄薄的行灯和纸落在和室素雅的榻榻米上, 连带一角他的影子都染上了这抹淡黄又温馨的柔和。 【第一份礼物当然是亲手做的才够有意义嘛……我也很希望有自己‘记号’的东西能留在妹妹的身上, 这就像是我陪在你身边一样。】 这是止水对于收留她、却因为任务频繁而没办法时刻陪伴她所给予的一点小小补偿。 可是现在, 曾教会止水刺绣后在放学路上遇见顾兔、会笑着调侃她有个‘疼爱你的好哥哥’的织子阿姨不在了,那条寄托着思念随同河川飘走的围巾不在了,为她亲手系上这条围巾的止水也不在了。 仇恨凝成的熊熊烈焰夺走了她重要的一切。 “啊——” 尖叫声陡然划破了这片夜空的寂静。 这一次顾兔作出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选择,压低身子疾驰向了声源发生的尽头。薄纱面料的黑色围巾在她颈后绑了一个结,两束纱布像是猫又的黑尾在夜色里无声飘飞,隐秘而迅速。 随着脚步的踏近,视野前方出现了一片和式的中型聚居村落。围墙碧瓦飞甍,能看见一排飞翘起来的青黛色屋檐,通往族内的大门口悬挂两片印有团扇族徽的长布。 顾兔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熟门熟路冲向了血腥味渐浓的位置。 街道沿途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宇智波族人尸首,店铺窗格铺的障子纸溅上了无数喷射状的鲜血,在头顶巨大血月的照耀下,泼墨似的乌红。 脑后这时忽而传来了利器划破空气的风声,顾兔敏捷踏地躲开,一排反射出尖锐寒光的苦无顿时错开她的身体,整齐钉在了她原先脚下的位置。 顾兔反手就拔出了自己腰后那把胁差,果断迎着后方劈来的那柄利刃砍去。两把刀在空中当即碰撞出了清脆的一声‘锵’,能看见灌注了彼此力量的刀簧在不停震颤。 对面是一名身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黑发少年,佩戴着一张暗部特有的动物面具,遮盖了眼前这位袭击者的真实面目。 “同样的情景,以为我还会跟以前一样逃避吗——”顾兔冷笑。 流云逐渐蒙蔽了天空的那轮血月,她随之快速挥出的那柄刀刃白光一现,就宛如乌云里一闪而过的凄迷月华,美丽而致命地划向了对方的咽喉。 “乒、当……” 利刃相激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这片漆黑云霄之下,论刀术,这两位少年少女都是天才中的佼佼者,精湛而又灵活的速度与反应完全能让一般人望尘莫及。 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 对比少年滴水不漏的稳健应对,交战中少女的走势处处都透露着更狠绝辛辣的意味,一如她本身性烈但不失细致的天性。 抖手卸掉了黑发少年利刃倾来的力量,顾兔踹击在他手臂上旋身跃起,手中高扬起的细长胁差猛然爆发出一阵烈焰,闪电般诡异地绕过他的手臂袭向了面门。 【日晕之龙——】 一把火焰之刃如s字灼灼扭转,形同龙首般咬向了对方的位置。配合刀锋刁钻的角度,她捕捉到一线机会的这招几乎让人避无可避。 “咔嚓。” 火光闪走,少年额角的面具传来开裂的细响,那把利刃犹如流炎般沾染高温离去,顺带走了一片白雪细碎的壳渣。 破开的那焦黑一角面具暴露出了少年底下乌黑隽秀的眉宇,他那只猩红的写轮眼瞳孔因这意外的招数而略微睁大,旋后即刻跳离了她狂浪般袭来的攻击范围。 几个纵跃之间,他来到了远处高高的电线杆之上。巨大的血月逆照着他半蹲的清瘦背影,使轮廓一时模糊在了现实与黄泉的交界。 顾兔想要趁势去追,可刚踏出半个脚步便发现自己跨越到了另外的场地。周围倒下了无数族人尸首的杀戮情景如波浪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偏僻的悬崖。 脚踩在了柔软草皮上的真实触感搔弄着她的脚背,耳畔传来高空冲击向南贺川巨大清晰的瀑布流声。顾兔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位青年熟悉的身影,使她彻底停住了迈出的步伐。 对方有着一头清爽的墨黑卷发,此刻仅是闭上了半只眼睛。他的朝气与爽朗都不复存在,紧闭起来的右眼只有一层薄薄的眼皮贴在眼眶,仿佛被人强行挖空了那般狼狈。 顾兔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沿着卷长眼睫所滑落的一行血痕,像是要连同他自身的存在一齐风干消逝。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跟鼬交代过了,他是个很可靠的孩子,想必定会替我守护好村子的和平与宇智波一族的名声吧。只有你,月……】 卷发青年说了很多,可她耳朵半句都听不进去,只能记得他当时的脸上像是感应不到痛楚,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唯独有的,仅是一份慷慨赴死的坦然,和一点点、几乎难以捕捉到的对眼前少女的淡淡眷恋。 明明平时对外是那么活泼开朗的人,面对真正需要宣泄情感的重要时刻,那一丝内敛的情感,却像要藏起来似的快到转眼即逝。 【最后一件事。】止水把手伸向了她怔然而不知所措的脸庞,似是要在赴向另一个遥远世界前最后一次触摸她的存在。 【忘了我。】 与此同时,青年仅剩下的左眼绽放出万花筒般绚丽繁复的光泽,像要把她带入一场谁也不会受到伤害的美梦。他凝视着珍贵的弥留之人般的眼神,一瞬间彻底摄住了她的整个心魄。 可最终对方的手并没有碰到顾兔的脸庞。 不知是否瞳力耗尽的缘故,他的视力不再好使,摇摇欲坠之间原本探向她的指尖往下滑落,仅仅是抓住了系在她脖子前的那条围巾。 他把曾经给予她说要让自己作为替代陪伴在身旁的东西,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对她的所有情感和记忆,都一并夺走了。 这一刻,当初围巾扯落自己脖颈所带来的、磨砂般的疼痛仿佛又一次深深侵袭了顾兔的神经。 她忍无可忍,积攒到了底线的怒火喷涌出了瞳孔,执拗情绪逼得那双眸顷刻切换成了猩红的万花筒,熠熠闪动着滴血般的红光。 “够了,不用再这么试探我了——!!” 眼前的幻境在她漫延出的瞳力摧毁下,彻底崩溃成一块一块。 “咔嚓,咔嚓。” 耳边传来了镜子碎裂般清脆的响声,带着她当时嘶声裂肺的那份不甘情感、止水与鼬仿佛很遥远的接手左眼遗物的临终之言、以及昏迷意识前所绝望看见的那道倒向了南贺川的身影,和他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一同变成碎片回归月读空间的虚无。 “……你变强了,月。” 周围再次恢复为了宇智波族地的场景,彼时他们都站立在了房顶的砖瓦上,身穿黑底红云长袍的成年版的鼬在另一边缓缓步来。清月照在静谧的屋檐表面,感应不到此前这里遍是杀戮的凄惨状况。 顾兔早就知道这些都是他干的,也明白鼬这样谨慎的性格一旦见到自己,就必然会出手试探的事情。 她的存在对于鼬而言有着很独特的地位,这么做也是为防敌人设下陷阱。所以顾兔只是深呼吸了一个回合,在故人重逢之际罕见地把自己的怒火冷却。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丫头吗?” “你一直都并非什么平庸之辈,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都做不了的小丫头。” 鼬对当初她做过的事知根知底,遥想到维系于两人之间关系的那根脆弱的弦,他便轻垂下了眼。 “我还以为你会很憎恨我。” 见面生死相搏才正常,而不是这么一副心平气和跟他对话的态度。 夜风吹开这位青年两侧柔顺的墨色鬓发,而他仅是略微抬手轻按,发丝遮不住那张刻有泪沟的俊美脸庞。 宇智波家族人的长相,一向都以与实力相匹配的美人在忍界著称。一句话概括的话,那就是长得越美,打人越狠。 顾兔盯着他那张再次从自己尘封记忆里挖掘出来、愈发清晰的俊颜,只针对他以为自己会被憎恨的一己之见作出回应: “你是指,你当年背着所有人、把失去记忆的我单独养在村外的宅子里金屋藏娇还隐瞒了两年这件事,还是你之后帮木叶高层操刀、亲自手刃了所有宇智波族人的事?” 鼬平淡的语气就如背后静静漂浮的流云:“都有。” 但并不后悔。 第237章 第 237 章 所谓‘金屋藏娇’这件事, 指的就是在止水亡逝于南贺川事件以后,中了他「别天神」的顾兔失去了所有记忆,一无所知地被鼬带到村外一家僻壤乡下的院落安置的事情。 那是止水对于宇智波和村子往后并不乐观的局势, 所为她提前准备好的退路。鼬根据同止水的约定,在那日绕过木叶村外围警备的防线偷偷把她带走。 凭他的幻术实力想要瞒过守卫是轻而易举, 事实也证明鼬确实完成得很好。 那一日, 死去的同时是宇智波止水和他的义妹宇智波月两个人。 外界生起的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云是止水这位宇智波一族的天才厌倦了无休止的任务,携手自己恋慕的义妹两个人投河殉情了。但更多的人则倾向于作为目击者的鼬才是杀害了两人的真凶。 错综复杂的三角恋, 插足兄妹间的禁忌之爱, 为了开启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而杀害挚友……无论是哪一点罪名,都足以让鼬在族里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 可鼬并没有把这些闲言碎语当一回事,依然在他人眼中活得如同一只孤高的鸿雁。 只要挚友临死前托付给自己的少女安然无恙,只要从挚友那里继承来的夙愿仍有实现的一日, 只要鼬还确定自己会继续代他走在大义铺就的道路上,那鼬就无所怨言。 别天神是止水万花筒写轮眼独有的最强幻术,能在不为人所察觉的情况下入侵对方的大脑, 直接篡改或影响他人的意志。 这么强大的能力自然是有条件限制的, 每当使用一次冷却时间便长达十几年之久。 而他为顾兔最后一次发动, 是以透支自己生命为代价调动的力量,这也意味着——他将绝无再生还的可能。 顾兔遗忘了有关于遇见止水之后在木叶发生的一切记忆,一醒来就发觉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里。身体平白长了好几岁,身边只有莫名眼熟却记不起是谁的长发帅哥作陪。 她忐忑不安,第一时间想要过问大贤者是什么状况, 它则给予了系统遭受不明攻击, 正在紧急修复的提示。 陌生的环境, 陌生的人, 记忆缺失,头脑涨痛得无法思考,连自己最能放心依靠的契约异能也暂时下线。这种情况之下,顾兔只能选择去依赖那位出现在身旁表情平淡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只告诉自己的名字叫月,他的名字叫鼬,其他涉及到敏感的问题一概不答。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失忆,问她和他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也一声不吭,简直就像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可鼬偏偏又对她很好,可以说百依百顺的程度。 无论她怎么对他发脾气,恶语相向,甚至想要试探他的实力而动手揍人,鼬都一概全盘接受,并且在‘切磋’过程中非常配合——把她打趴下了。打完还要说上一句语调淡漠的‘劝降’的话语。 【凭你是打不过我的,现在的你,太弱了。】 年少的顾兔毛都要炸起来:??? 虽然这也有顾兔失去大贤者辅助还失忆,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的缘故,但她对此感到非常屈辱,骨子里不服输的好胜心令她每每都会向这家伙发起挑战。 他认为顾兔能恢复到足以自保的能力也算不错。 不过鼬并不会每天都来看她,止水死后落在他肩上的双重间谍任务就变得更加繁重了。但在此之前他会把顾兔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妥当,随时派一只乌鸦影分身在周围确认她的安危。 鼬说她是挚友托付给他的女孩,他会遵照对方的遗愿来安排好你的生活。希望你能远离纷争,成为普通人渡过平安的一生。 啧,这是什么寡妇文学。 听到遗愿这里,顾兔基本就确定他那个挚友是挂掉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像被针无意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出于灵魂的某种自卫机制,她没去追问鼬那个人到底是谁,反正问了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至于成为普通人平安渡过一生什么的……顾兔只感到嗤之以鼻,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甘愿当一个普通人。 顾兔学会了不再去问鼬有关自己记忆的任何事,而是尽可能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眼前最便利的渠道就有一条,那就是直接找鼬来干架。 以致于,隔三差五顾兔就会来到后院找树干上的乌鸦问‘你今天来不来’、‘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之类看似很期待他到来的问题。 过多踏入她的生活这件事,并不在鼬原本的计划之内。 他只想着让她平稳的生活迈上正轨,自己之后就慢慢淡出她的视野。假如他没有预料错,以他未来的身份对她而言只会是种莫大的危机,不宜过多牵扯。 顾兔懒得去应付这种弯弯肠子绕得能打结的类型,只任性地交代了一句话。 【我想见你,速来挨打。】 她就是个被藏在了竹屋里的辉夜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或许是明白自己与止水剥夺了她的选择而有愧,鼬没能拒绝公主的这点小小要求。 和她待在一起只需要酣畅淋漓地打一场架,把斡旋于族地和村子之间带来的压力都通过战斗发泄掉。不必考虑如何平衡前两者之间的猜疑和暗斗,不必谨慎把哪些话说给一方将会带来的后续影响,乡下竹叶琅琅,事后坐在廊前,抬头能望见远处散发着稻香气息的炊烟飘荡在傍晚的红霞里。 时不时和她说一些镇子上路遇的日常,比如过来的路上恰好见到蜻蜓低飞,提醒少女要留意落雨,关紧门窗;比如穿过竹林,来到后山,会有一片非常美丽的野生花田,里面的花新开了。 虽然顾兔对赏花之类风花雪月的事不感兴趣,但她会顺着这份思路想吃樱饼草饼。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然而一切静谧,安宁,与世无争,皆是他心目中所期望的景象。 假如村子里也能像这样和平就好了。 这是一场遥远又不太真切的美梦,唯一能让他暂时摆脱神经的紧绷、灵魂得以片刻喘息的地方。久而久之,连鼬都快遗忘了要从这种情景里抽身的事实。 她使他产生了本不应该产生的、注定毁灭的幻想。 鼬偶尔会留下来吃几顿饭,会给她打包带来甜到腻味的三色丸子,两人嗜甜的口味很相似,对于吃什么的问题从来不会有矛盾,除非轮到谁争到最后一串糯米丸子的时候。 这种情况就该由对战胜负来决定糯米丸子的所属权。顾兔基本没赢过,因为鼬在这种争夺甜食所属权的决战里前所未有的认真,比平时的战斗还要强三倍,仿佛付出了赌上一切的气势。 老感觉这种争夺的情景顾兔自己好像和他也在哪里发生过,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最后没办法的她只得憋屈地另辟蹊径,在饭桌上比这人吃得更快更多。 鼬也学会了凡有临时任务不能来,会借乌鸦主动跟她交待一声的习惯。他身边同时有好几拨人在监视着,想要频繁脱身来看望她务必会引人生疑,所以这位表情深沉的美少年每次都是极为隐秘地像个幽灵般突兀出现在她身边的角落。 这样偷偷摸摸的登场方式一多了,顾兔就实在忍不住想要吐槽。 【你这搞得简直像是背着正牌恋人出来,跟养在外室见不得光的情人偷情似的。】 孰料鼬那异样沉默的表现令她感到震惊,他鸦黑鬓发垂落俊美的脸旁,不愿多提般闭上了那双眼。 【不算。自从来到此处与你见面以后,我就决定跟她不再往来了。】 他注定行走在一条动荡又血腥,遍布着荆棘的黑暗道路,给不了任何人幸福,倒还不如趁早斩断那份羁绊。 顾兔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被他的话噎住了。 所以你特么之前还真有女友啊?! 间接影响到鼬跟恋人分手的事,给顾兔当时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强烈颠覆的冲击。可那位总怀揣着沉重心事的俊美少年则告诉她无需在意,这无关她的缘故,归咎是他自己迟早的选择。 这说得顾兔心情更复杂了。但她不是会在意那么多莫须有事情的人,照样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 时间就这么如白云苍狗般流逝了一年多。鼬迟迟没能斩断两人之间的这份纠葛,他知道自己本身已经肩负了非常多的秘密,就像是负重在血夜里行走在一根纤如毫发的钢丝上,那根钢丝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终于有一次,被监视着他的根部成员顺藤摸瓜找到了顾兔所在的位置。 鼬赶在他们把消息传递回去之前,暗中把人给解决了。 而这也恰恰说明了梦境的脆弱,只需要一把手里剑就能戳破。宇智波一族与村子的矛盾也愈发剑拔弩张、不可调和,于是鼬告诉屋内的少女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来。 问他什么他都闭口不谈。 顾兔跟他打了最后一场,发了狠劲般在彼此身体都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她的潜力一开始就不亚于鼬这位天才,一年多的对战足够她掌握过去的力量,凭借她对鼬的了解,他战斗的一举一动每个细节她熟悉到凭条件反射都能预料得到。 【我讨厌你,鼬,讨厌到一见到你那张脸就想要揍上去的程度。】 写轮眼重新睁开的那一刻起,失去记忆的顾兔不知道自己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感到双眼在这瞬莫名灼烫,烧得连眼球的末梢神经都在泛痛。 那双眼里仿佛有极端不甘与憎恨的情绪复苏,从瞳孔的中心汩汩溢出。她转动着黑勾玉的猩红瞳仁大而明亮,呈现出几分惊怒不定的野气与倔强。 她第一次在与鼬的对战里占了上风。 这对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有着几分相似的秀美长相,如出一辙的猩红眼瞳,她抓着他脖子那根串着曲玉的项链压制在地的时候,看着就像是一面镜子横隔在他们中间,反射出不同的正反两面。 她最终还是再次觉醒出这份瞳力了。 鼬的内心无意识传出了一声叹息。他同样凝视着顾兔的那双写轮眼,从那灼亮到不可思议的瞳仁里睹见自己那张泪沟愈发深刻的平静脸庞,仿佛无声做出了最终告别的决断。 【讨厌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也许这就是我注定该背负的宿命。】 嘭的一声,她手底下黑发少年的身体崩散成无数巴掌大的乌鸦,乌鸦嘶哑着黄昏凄凉的声调,扑棱棱扇动翅膀朝外飞离了这间竹屋。 第238章 第 238 章 止水和鼬大概都料想不到, 即使中了被称为绝对‘支配意志之眼’的别天神,世上还是有能解除这种瞳术的人存在。 顾兔双膝跪倒在那片凌乱散落的鸦羽之上,因眼球传来愈发强烈的灼烫而痛苦地弯腰捂住了自己的眼眶。 被丢弃在这个孤独的一人世界里, 只有她隐含破碎的痛呓声在半敞开的和室内部不断回荡。无人知晓,被极端情感唤醒的瞳力正深深刺激着她的脑部, 与无时无刻不在破解着那份幻术控制的大贤者进行内外夹击。 终于, 一声枷锁被突破的声音从她脑海深处清晰传来。 [已成功解除幻术‘别天神’的控制效果。] [获得对‘别天神’等精神控制能力的抗性 200, 潜力可提升,目前等级lv1。] [s级-初阶副本任务已满足达成条件, 是否传送离开?] 她没有精力发出回应。 长达数年的纷呈记忆一股脑地全部涌回了顾兔的身体, 承载不住那种庞大信息量的她登时便‘噗通’一声侧身歪倒在地面。 头脑与眼睛深处传来欲要撑破头盖骨的涨痛,令少女产生了种类似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的炙热感受,同时,她却又觉得周围空无一人的地方很冷, 冷到她需要全身都蜷缩在底下那一块窄小的榻榻米中央才得以取暖。 孤零零的竹屋里,少女黑发凌乱又狼狈地铺散在那一根根鸦羽上,遮住了她大半张清丽苍白的面容和不断颤抖的眼睫。只能望见那暴露在发丝外的肌肤如被烫熟的虾子般通红, 口腔呼吸不匀地不断漏出喘息。 假如这时候有人能凑到她无意识嗫动的唇边, 或许能倾听到她在那意识不清之际哑声喊出的、不知究竟是出于对谁不甘而破碎的挽留。 【别走……我、不准你走……】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 全都要离开她。 室内痛苦不堪的喘息随着时间逐渐平复下来。 唯有院落外留在竹叶缝隙之间的枝桠,生有一对血红勾玉眼的乌鸦依然在孤独而又遥远地静静窥伺着此处。 顾兔回想起自己失去的所有记忆了,有好的坏的,眷恋的憎恨的,包括止水选择投水自尽的那一幕, 也想起了自己的副本任务其实早在多年前就完成了的事实。 等我做完一件事后再传送离开, 顾兔事后对大贤者说。 她本打算自欺欺人地无视掉那个副本任务, 好令自己永远逗留在这个世界。可现在让她愿意舍弃一切留下的人统统都不在了—— 仅此而已。 鼬执行灭族任务的那一个夜晚, 顾兔也手持利刃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木叶的村落。趁木叶高层因宇智波族地出现的意外而‘慌乱’的时刻,她前去袭击了被包围在根部保护圈里的根部领导者团藏。 敢在火影的眼皮子底下刺杀高层,这在外人眼里大概是一种不要命的举措,然而顾兔只感觉自己那晚思维冷静得匪夷所思。 团藏对她的死早心存怀疑的种子,认出是她,在战斗里欲要从精神层面攻溃她一般使用出了自己移植的右眼。止水被人偷袭强行挖走的那只右眼,就是落在了这个老头的手里。 【万花筒写轮眼·别天神!】 多么讽刺。 顾兔目睹那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写轮眼,怒不可遏地狞笑了。他败就败在了想用这一招来挑衅她。 顾兔对别天神【无效】的意外展开使那老头出现了始料不及的破绽,在她万花筒·卑弥呼‘逆转时间’的效果下,团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重归向数秒前停留的位置,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反抗。 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体内的血液奔腾的速度太快,竟产生了连血管都冰冻的错觉。顾兔一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头皮,同时胁差一刀捅入了那皮衰肉驰的眼眶里,往外一剜。 【给我把止水的眼睛还回来,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滚烫污浊的鲜血伴随木屑喷溅三尺,一颗幽绿查克拉所包裹的猩红眼球在血浊中瞬间飞至了半空。 以上就是顾兔当初留在那个忍者世界,最后一次所做的复仇。 止水的那颗右眼最终被顾兔丢给了鼬保管,趁当时三代目的增援到来之前,她刻意报复性质地当着鼬的面,按照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退场方式,传送回了原来的世界。 鼬说‘本以为你会很憎恨我’,因为他联合止水对她的隐瞒,在她最需要自己陪伴的时候决绝的离去,和一意孤行犯下杀死至亲的灭族决策。可顾兔反倒觉得情况应该完全颠倒过来才对。 “我还要说,当初我可是背着你给了团藏那个老头狠狠一个教训,这很有可能会导致你付出了那么惨重代价的计划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你才应该是最恨我的那一个吧?” 月读空间精细构造的屋檐上,每一片瓦都泛着冻霜般凄冷的银亮。顾兔静静站着迎风而立,轻描淡写地对着眼前穿着黑底红云长袍的俊美青年说道。 可以说,她当时的任性同样也给鼬背后来了狠狠一刀。灭族之夜是如何诞生的呢?当时早已对村子待遇不满的宇智波一族,其实就定在了那晚向村子正式发起叛乱,想要把三代目从那高高在上的权势位子扯下来,自己登上火影之位。 说实话,其实在失去了威名远外的‘瞬身止水’这一天才,宇智波一族仅剩下的底蕴当时还打不打得过人才济济的木叶很难说。 那一晚,要么是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两败俱伤,木叶内乱从此掀开大规模的多国战争,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要么是村子暗地里处决掉宇智波一族,以血腥换来粉饰表面的和平。 面对高层划好的两条分歧路,鼬选择的就是后者。 自己背上弑族的污名离开,这么做至少可以保全宇智波一族的名声与他唯一的弟弟。 而顾兔袭击团藏一事很有可能会破坏掉鼬和高层两者之间的约定,让鼬的弟弟佐助陷入危险。 可是鼬此刻仅仅是目光平静地同她对视,在彼此那一道眼神交互的瞬间,他们都同时明白了自己的猜测只是杞人忧天。 他们从来都没恨过对方。 一人是为了和平而忍辱负重,一人仅是为区区复仇,假如不是因为还没强到能够仅凭一己之力扭转局势,谁又会选择这样肮脏的手段。归根结底,他们都只是在黑暗里‘断尾求生’的一条丧家犬罢了。 对视须臾,双方都默契地按下不提,移开了自己搁浅在彼此身上的目光。 “你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了?” 顾兔随意挑了屋檐一块平整的位置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托腮凝望着远方已变为了空城的宇智波家族地。 街道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她看见了过去经常光顾的那家卖三色丸子的茶铺,店铺门前悬挂的深蓝色幡布随着晚风安宁地摇曳着,眼前的一切尽皆栩栩如生得不像幻境。 鼬的眼神不知是否也跟着她落到了相同的方向。 莫名有些怀念。 或许心知肚明都是假象,才连呜咽风声都听着如此令人感伤。 鼬张开了唇,两人这次的交流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讲述了顾兔离开后,自己进入了一个名为‘晓’的叛忍组织待命的事情。至于她当年制造出来的麻烦也被摆平了,因为鼬的手里掌握着高层最大的龃龉和秘密,他们不敢拿这个来赌博。 对于鼬而言,灭族之夜后过去的八年时间只不过弹指一瞬,仔细讲述起来枯燥无味。 当他问起顾兔离开后发生的际遇,顾兔也如实述说了自己回到原来世界的事实。平日做做杀手任务养活自己、寻找变强的契机,不过是回归了原本生活轨迹。 她没有隐瞒在忍者世界之外还存在另外几个时空的事情,鼬对此没有露出多么意外的神色。时空间忍术在忍者之间司空见惯,也许在世界之外还有各种精彩纷呈的世界亦不算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之后我就来到了这座神之塔,据说塔的上面将会实现任何人的愿望。这也算是一趟新的旅程吧,想要真正地离开这里,就只能往上爬试试看了。” 顾兔向鼬解释了召唤他来这里的原因,转而正式抛出了邀请:“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但在我有能力把你送回去之前,要暂时加入我的队伍吗?” 晚风凄楚,如水月光照亮青年长袍浅浅飘曳的一角,连那上面赤红的云端仿佛也要随之流动。 不知两人之间究竟静止无言了多久,直至顾兔若有所觉地抬眸,视野中逆光而立那位俊美无俦的黑发青年垂眸才发出了声音: “可我身负不治之症,恐陪伴你的时日无多了,月。” 并非他不愿意,而是即使他自身要做出偿还之举,恐怕也有心无力。 明明是那么多年难得的再次重逢,听来却是这般捉弄人的噩耗。顾兔的尾指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她‘唰’地一声起身,捺不住抬手抓住了青年藏在宽大衣袖里的那只病白手腕。 精神世界里的他完全不予反抗,任由少女纤细的手指紧按在自己的腕骨部位。 月光一览无遗地洒落在屋檐两人的身上,青年涂抹了黑色指甲油的手落到了少女的手心里,无端透出些许妖异与一丝透明的脆弱。她紧紧按住他那截手腕的力度,使那几处苍白皮肤都沿着她指腹微微凹陷下去。 [虚弱][查克拉紊乱][即将失明][暗伤叠加]…… 就连血条都比一般人要短大半截。 大贤者s所读取出一连串负面效果使顾兔无意识收紧了自己手指,一时感知到幻境里照在自己皮肤上的月光仿佛拥有了实质的温度,欲要把她的指尖冻出一层薄薄的霜。 鼬在这个过程里不发一语,似是在耐心地等待她消化这一结果。月读空间里的一切时间、场景、质量都由他来掌控,无论她需要多长的时间来承受这样的结局,他都可以一手给予。 可顾兔比以往更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思量片刻,说出了令鼬心下一沉的话语。就像是一滴密度极高的液体,在荡开涟漪的同时不断往他心底沉落。 “鼬,你知道我一开始见到是你来的瞬间,心底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我知道。”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兔翻了个白眼,一口便否定了他如有所料的回答。随即,她在鼬若有出神的视线中说明了实情。 “我想要召唤出止水,是因为发现了能够做到这点的机会——那就是找到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关键的时空节点。” 忍术世界里能够发明出各种时空间术,时间被证实为可以加速流动,那为什么又不可以反向操作?她时间逆转的写轮眼本来就提供了这一份可能。顾兔相信,只要她继续提升自己的能力,她终有一日可以完全掌握得到这份能力。 能把鼬送回召唤来塔里那一刻的节点,不会丝毫影响他本身肩负的任务。同样也能回到止水还没死去,一切尚可以阻拦的时间点,彻底扭转过去。 “这座塔里无处不在的‘神水’是一种很奇特的力量,或许就是能够让我们变得更强的契机。” 顾兔专注而认真地凝望着鼬久未蒙面的那张脸庞,毫不动摇地宣扬自己的想法:“我要止水死而复生,我不要你一个人背负所有莫须有的罪名离开。这座塔上有可以完成你心愿的力量,或许能治好你的伤势,让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机会。” “你就不想要尝试下另一种可能吗?” 鼬静静地凝视着少女不语。 他曾设想过假如当时月站在自己的立场,她到底会选择怎么做。 很显然,月会做出的选择跟止水和他都不同。她是个会绝对拥立家族向村子做出反抗的类型,即使是死,她也要以高傲不屈的姿态让胆敢排挤自己的人付出惨重代价,让所有人都深深记住她的名字。 前提是家族的人都一心向她,那她就绝不会辜负这些感情与信任。可惜这个少女却始终将自己的心游离在了那个世界之外,唯一能牵绊住她留下的人都出于各种理由选择了离开。 她太过磊落,无所拘忌。假如生在动乱时代,她定会是宇智波斑一类容易惊艳整个时代的人吧。 这个少女眼中看到的世界比谁都大,可心永远只装着那么几个人。现在她向鼬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把他带来自己所见识过的浩瀚无边的世界。 鼬凝视着她比过去长大了许多的清丽面容,目光仿佛又穿透了漫长的时光,遥望见当初在那间竹屋里等待着与自己见面的她。 理由都不重要,或许,他只是想要借她的这双眼看一看那份所谓不同的可能。 鼬无声握紧了她那只触感温热的手,简洁地传递了一声回应。 “好。” 虚幻的世界顷刻破碎消散。 月读世界渡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在现实世界实际上就只过去了短短一秒钟。 待在会议室里的众人只见两位长相颇为相似的青年少女,二话不说冲着对方严峻地露出同样的猩红眼瞳。能迫使顾兔切换这种眸色的,只会是她进入战斗的状态! 可就在大家生出警惕之心的一瞬,那互相瞪红了眼睛的两人忽然间又放松下来,消退为原本漆黑的眼眸,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兔兔!” 昆和夜都忍不住来到了她的身边,以防刚才那阵对视有对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其他同伴们也都立即站在了她的身后,如临大敌地警惕着面前打扮怪异的黑发青年。 “没事,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新伙伴。” 不料顾兔完全没当回事,为打消众人警觉般地主动上前一步来到鼬的身边。在鼬听见‘兔兔’这个新鲜称谓时而低头面向她浮现出一个‘?’的反差萌表情里,大大方方地拽拉了他长袍的袖子作出介绍。 “这是我哥的挚友,鼬!”或许觉得这说明还不够充分,顾兔顿了顿后平淡地补充道,“啊,同时也是跟我同一个家族出身,上百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中的一个。” 这话一出,在场的同伴们都纷纷变色。尤其是昆和夜,顿时能感觉到压力仿佛一座大山似的压了过来。 同个家族出身的,兄妹…… ——这意味着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吧??? 顶着为首那两位长相气质各有不同的美少年古怪的视线,鼬立领外露出的神情相当平静。他只是全程安静站在了顾兔的身旁,浑身那股血腥未散的深沉气质便给予了众人难以卸除的压迫感。 鼬点了点头,像是一只忠诚守卫在少女肩膀的乌鸦,始终用那乌黑的眼眸无声审视着对方,薄唇轻启: “我是宇智波鼬。” 第239章 第 239 章 塔31层, 商业区的某家甜品店里。 刚从据点收到邀请出来的一群人进入大门后,第一时间都选择躲藏在了绿植墙的后方暗中观察。于是其他客人不由纷纷面色古怪地发现在那碧翠的仿真盆栽上方,就像是凭空长出了新芽般一排冒出了好几颗黑毛、金毛、和蓝毛等等颜色的脑袋,仔细观察竟还有奇奇怪怪的鳄鱼跟鸡冠。 他们透过仿真绿叶的缝隙朝店内瞄去, 其中最显眼的一张大圆桌正坐着两位年纪相仿的男女。他们皆长着一头柔顺黑发, 束着低马尾的青年端坐的姿态沉稳内敛, 散发的少女则单手托腮, 用细勺舀动冰淇淋吃的动作轻慢而懒散。 两人一边与对方细声交谈,一边享用甜品的模样,赏心悦目的相处氛围既融洽又和谐。 “二十份,他们竟然已经吃掉整整二十份甜品了啊!” 那张桌子上叠放成小山似的瓷盘,一点点残留的巧克力酱在光滑盘面融化成甜腻的泥泞,偷瞄到那副情景的吉王男等人都不由麻木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躲在墙后暗中观察的这些人, 正是接收到顾兔‘来d-11甜品店集合’这则消息的同伴们。 距离疑似顾兔‘亲戚’的神秘青年加入猩红之月的队伍过去一个月了, 大家也都顺利告别月下翼松的度假村进入了塔的下一层。 可是除却顾兔之外一起登塔的同伴们直至现在, 都依然对那名叫作‘鼬’的青年感到心有戚戚。 这一切都要从当初西索不怕死地跟鼬发起挑战的那天说起。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跟小兔兔你出自同一家族的这位‘新·队·友’的实力也跟你一样强吗?还是说,这只是个任何家族都会出现的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花瓶呢? 虽然猩红之月的队友们被团队氛围所感染,一个两个实际上都拥有着一颗不好胜的心。可假如真要论整个队伍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战斗狂人, 这个名号绝对非西索莫属。 这波挑衅刚出来的一瞬间,就在团队里丢下了颗分量极重的炸弹,激起了千重浪。谁都没想到, 他居然能这么勇当着顾兔的面去找她兄弟的茬。 众人齐齐变色,可这都不及顾兔对着西索仿佛当场见鬼了的怪异眼神。 花瓶?这形容说的是宇智波家出了名的天才宇智波鼬? 相反, 那位深沉内敛的黑发青年却未被这话激出任何波动。他仅是转了转手里的茶杯, 一片清澈平静的茶汤倒映出自身俊美的面容。 我劝你最好不要仅凭外表和臆测去判断一个人,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要跟我一战, 可以直说,我为了月愿意奉陪。 哦?就算我不小心杀了你也没关系么~ 无妨,我不会花上太长时间。 黑发青年蓦然掀起了自己的眸,眸底不知何时过渡为一片妖冶的猩红之色,外围三枚黑漆漆的勾玉正在盘面悄声旋转。 因为你对写轮眼的力量一无所知。 只一眼,鼬只消一眼就使那个路走窄了的西索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当时塔内透窗而入的晚霞逆照在鼬的后背,而他毫无波澜的双眸却沉淀着亮色,正如同那颗缓缓沉落地平线的橘红夕阳。 噗通一声。 那崇尚快乐至死的红发青年刚从月读空间回到现实的一瞬,便半跪在地,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兴奋不已地浑身颤抖。 他为了不陷入昏迷状态而一齿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仰头抬手捂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庞时,能看见有丝丝殷红鲜血沿着他那高高翘起的唇角流下,落到滚动的性感喉结上。 西索指缝里死死凝视着鼬,为他献上了病态而疯魔的瘆人眼神。 真美……真美啊,你这样可是会让我彻底‘迷恋’上你的—— 对这变态不予理会的鼬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清茶。 由始至终,整场交战都未曾产生一丝一毫的硝烟,就这么随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于一片死寂里落了幕。 众人都从来没见过西索这副狼狈的模样,对一脸淡漠的鼬不由有了更可怕的理解。 继夜这名曾经的帕格候补杀手入队以后,队伍里按照战力排序的号码又再次改写了。 如果说这时候大家尚还不能完全感受到,鼬这个半路杀出的新同伴实力究竟达到了怎样的一种层次。那么在接下来的登塔测试中,鼬的表现很显然就给了他们这个知晓的机会。 一个词来囊括,那就是「强大」。 难以想象的强大,无论是进攻、远战、抑或是各方面的速度,这个名为鼬的男人全都毫无死角。他的战斗素养是惊人的深厚,只有经历过无数尸山血海的战场所洗礼出来的精英才能做到他这一点。 顾兔说鼬是个‘和平爱好者’,可是大家见这位黑发青年杀起人来的时候根本不见手软。 人命在他手里,脆弱得宛如草芥。 而这个有时会露出悲伤眼神的青年,他说话的方式总是深沉又富含哲理,完全不像是个区区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话语。 我虽然向往和平,但不会排斥血腥。真正压抑心中、不愿失去重要之物的痛苦,和失去生命的疼痛,只有当失去了才会被迫察觉得到。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会使人了解到真正的自己。 此外还有什么‘你的败北,就是映照在我眼中的现实’、‘认输吧,你面对我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这种对着敌人淡漠放出的宣言。 从此之后,大家决定再也不说顾兔中二了。 ——原来他们家族这种说话方式都是一脉相承的! “尽管不知道顾兔的大哥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但我觉得光看他们两个就已经比谁都像亲兄妹了。”躲在盆栽背后的吉王男忍不住一脸木然地道。 看他俩长得多像啊,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顶着一张削瘦白皙的瓜子脸,还都是甜食深度中毒患者。 “说不定大姐头之所以喜欢留长发的男生也是因为鼬呢?” 嗅到了两人相处的那一丝特殊气息,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展开大胆设想:“看啊,从小自己身边有个长得那么帅还特别优秀的哥哥朝夕相处,理想型会向他靠拢也很正常吧?” 鸡汤也八卦道:“对,万一还是初恋呢——” 这话说得昆当即就是脸一黑:“喂,你们几个说够了没!” 不是长发怪他咯? 一旁的夜莫名有些心虚地摸了把自己脑后的马尾。 “哼,你们这些龟儿子想的都是些什么肤浅的东西。”对外貌不屑一顾的鳄鱼抓着夜的裤腿,努力往墙外头侧向冒出脑袋眯眼道,“还是先担心一下怎么过红眼大龟那一关吧!” 红眼大龟……鳄鱼这取名方式真是有够简单粗暴的。 可是众人都被他提醒得心下一紧,纷纷脑补到了鼬挡在顾兔面前、用那双猩红的写轮眼居高临下地冷眼注视着一行人的情景。 ‘连我都无法战胜的弱者,没资格迎娶我的妹妹。’ 所有人都同时因这脑补到的情景沉默了。尤其是昆和夜,捂住额头的捂住额头,捏紧拳头的捏紧拳头,就连兰等人都各自气氛凝固地扒着绿植墙的木栏,整支队伍在小舅子这座大山面前士气消沉,头顶仿佛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云。 他们以后难道真的要考虑人均‘输出’了吗? 顾兔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家男友背着自己开始默默担心起了‘辅助转输出还来不来得及’这件事,正告诫鼬没必要那么拼、总跟着西索瞎搞之类的对战。 “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战斗狂,你输了,他会继续耐心把你培养成更强的‘果实’;你打赢他了,反倒还把他刺激得更疯。你最近又消耗了不少精神吧,身体有没有问题?” 顾兔顶了一脸‘不准你瞒着我’的眼神,想要把鼬灵魂穿透一般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 鼬摇了摇头道:“我目前的状态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你说得对,这座塔里无处不在能够延年益寿的‘神水’确实对人体有着很好的正面疗效,我身体的损耗比预料中的还要少。” 说罢鼬纤长的眼睫轻扇,那双黑眸转到了顾兔的方向,如水般清凉的目光在她年轻的面容上浅浅地逡巡了一阵。 “或许正是这样,你看起来也比当年离开时大不了多少,还是少女最美好可爱的年纪。” 至今看来还像十七八岁的顾兔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不以为然道:“只是神水或多或少会延缓身体成长的速度而已,真要算起来我现在可能比你还……” 忽然顾兔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半眯起眼看向了鼬仿佛在确认着某些事情:“鼬,你今年几岁了?” 这位俊美青年瞥了她一眼:“21。” 这小子终于被她给逮到了吧! 得到满意答案的顾兔不可遏制地扬起了明显的笑容,故意将脑袋朝他凑了过去:“那么从现在起,你要开始改口叫·我·姐·姐——” 黑发少女吐气如兰的沁凉气息在贴近那刻沾染了甜点的味道,鼬仅为彼此那段熟悉的距离而沉溺了数秒,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取走了最后一碟红豆糯米团。 “身体年龄的增长,不意味着心理年龄也会同步增长。”鼬拈着那柔糯的饼皮移向自己的唇边,淡淡道,“想要当姐姐,对你而言还太早了。” 比起那种被守护的关系,他更愿意担任主动保护的那一方。 “……你是在骂我光长个不长脑子?!”顾兔的笑容顿时扭曲,一把将手伸向了被偷偷移到他那边的瓷盘,“还有,把最后一碟甜点给我交出来!从以前开始就知道当着我的面在止水跟前装乖的家伙,背地里还会跟我抢三色丸子,以为我是忘了吗!” 就这器量,还说要让她做小呢? 手指卡在了瓷盘边上跟她僵持住的鼬:“……先取先得。”</p> 第240章 第 240 章 顾兔对于争夺甜食的经验今时不同往日, 光凭鼬也是绝对没办法拦截她的。 心满意足跟鼬平分了那一半的红豆糯米团之后,顾兔尽数嚼了嚼下咽,转而把手臂挂在木椅背上朝外晃荡身体,终于有额外心情去朝那几位从开始就蹲在盆栽背后的可疑家伙们招手。 “一帮人都躲在那里做什么, 还不赶紧过来——” 没看见甜品店的老板都在把他们几个当成是可疑人物, 准备要报警叫人过来赶场子了么! 在顾兔的死亡凝视催促之下, 早就暴露了自身存在的小伙伴们总算不情不愿地你推着我,我推着你, 磨磨蹭蹭地来到他们这一桌落座。 没一会儿, 顾兔和坐在对面的鼬两边的座位便被这群浩浩荡荡的人占满。她环视一圈,除了自己队加上鳄鱼9人之外, 其余糖醋肉7人都到齐了。 多达十几人的队伍相当壮观, 顺便又向服务员新下了一波单子。 等待甜品上齐之前的时间里,他们今天一个个竟安分得很。或许是鼬的气势给人带来太大压力,坐在他这位气质沉稳的小舅子旁的每个人都略显局促, 不见平时皮起来连谁究竟是老大都忘了的模样。 顾兔没把这些小弟此刻的奇怪心思当一回事,她今日特意召人前来是有原因的。 “大家都很清楚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搭乘地狱列车吧?以防还有人不了解的, 特此说明一下, 也是顺便给新入队的鼬介绍下相关的情报。” 顾兔转头看向每次都会拉开椅子坐在自己邻座的昆,习以为常地把自己的兔毛粘到他身上, 安心把介绍的任务移交给了他这位方便说明的灯台御守。 “昆, 借你的灯台来讲吧。” 她跟昆的距离感一向都抓得很近, 成为恋人关系后彼此更是适应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挨着这样亲密的距离,顾兔能就近看清自己男友光滑得看不见丝毫毛孔的白皙俊颜,假如她想要调戏对方, 只要稍微吹一吹气就能扬起他耳鬓旁水蓝色的碎发。 可昆今天不知为何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然’几个字, 隔着衬衫底下的那条细长胳膊僵硬得像桩木头。尤其是当鼬往他身上默默转移了视线的那一刻, 在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对他投以了‘同情’的目光。 昆:“……” 都给他收一收这种眼神啊喂! 最终顶着小舅子那份沉重压力的昆抬手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异样,依自己女友所愿召出了灯台。随着他小提琴般清亮的音色响起,柔和的浅蓝色光线也在圆桌上方一闪而过。 “知道了。” 虽然昆很乖地遵照自己的话做,但顾兔还是感觉哪里奇怪地眨了眨眼。 他今天怎么那么‘正经’的样子……? 昆并不知道顾兔心里给自己妄下了那么一个评价,只见他修长十指在虚拟键盘上灵活弹跃,一张橙皮火车为背景的资料图便公然显现在了灯台屏幕上。 灯台对于塔内的甄选人员而言都是常见的装备,并没引来周围多少客人的观察。 昆一边调动灯台资料,一边以那公事公办理性分析的懒洋洋腔调来为大家进行例行说明: “你们也能看到,地狱列车是传闻里从第35层开始出发的d级特快列车。它能一路迅速带人开到高达43层这一楼层,但并不是只有最开始的35f才可以搭乘。从起始站到终点站,地狱列车将会在车站进行数次停靠,甄选人员可以选择任意车站上车。 “不过想要登上它,就必须先获得能通过车闸检测的‘车票’或者‘搭乘券’才行。” “那龟儿子你们还等什么,大家赶紧一起去买车票上车啊!”急性子的鳄鱼最先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地狱列车的车闸口一步登天。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期待的同感,只不过昆却翻着白眼告诉他们一件事实:“你以为有那么简单吗?这车票用通常的方式是买不到的,只能够去‘抢’。” 大家闻言顿时呆滞:“抢……我们得到哪儿去抢?” “当然是‘车站’了。”昆轻笑一声,“正常来说地狱列车的车票共有100张,为了坐上列车,每一站都会有大量的甄选人员聚集在车站抢夺,我们只需要从那些有票的人手里‘抢到’票就行。” 好家伙,看来每个持票者在别人眼里都像是一张‘人肉票’啊。 不过这对在场的人而言都不算什么特别难的挑战,连带顾兔在内的人表情都淡淡,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昆对这样平和的情况有所预料,接着道: “其他抢票者不足为虑,我想在场的人里应该没有保不住自己车票的人在吧?此外还得特别注意的一点是,记得小心车站里有可能会出现的几名‘捕食者’,几百年间他们已经连续登过好几趟的‘地狱列车’,会专门挑列车上的甄选人员下手。” “……捕食者?”有人迟疑道。 “没错,其中一位就是d级最强的三名甄选人员之一:萨奇贝克。据闻他是一名相当厉害的波道使,会使用某种‘特殊’的神水操控术,说是能以一敌百也不为过。” 众人都没想到地狱列车上除了测试,还会有捕食者这种‘阻碍’在,不由得面面相觑。刚脱离e级这一身份就不得不对上d级最强,看来越往上爬,就会遇见越多的怪物啊。 然而,顾兔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内心的焦灼。 “都几百年了都还停留在列车里打转?”这面容精致而冷酷的黑发少女不屑一顾地摆了摆手,照例毒舌道:“说出来还挺骄傲的哈?这跟百年复读生又有什么区别,下一个。” 这话真是将嘲讽拉到了满级,该说不愧是兔兔吗……连好脾气的夜都不由对她无奈地一笑。 不过怎么说呢,大家还是因为她的带头作用而无形间心情放松了许多。 但作为正牌男友的昆则瞥了顾兔一眼,适当提醒了句其中的利害:“你要知道越往上‘这样’的人只会越多。不是什么人都对爬上去有那么迫切的心理的,由于神水的作用,在这座塔里年龄与时间只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 “尤其是活跃在整个等级最上层的那一批,假如自身的实力留在当前那一层数能够成为绝对的支配者,恐怕会有很多人都选择逗留。” 这就是宁愿当‘鸡首’也不当‘凤尾’的生存方式吧。就像游戏里明明经验足够转地图,却选择卡级欺负新手的恶心怪玩家一样,顾兔稍微进行一下转换就理解了,当即擅自拿走了昆桌前那一碟蛋糕下手,表明自己丝毫不足为惧的心态。 “来一个杀一个!”顾兔说着冷厉地使用餐叉这把武器切下了半块蛋糕,令完美无缺的奶油蛋糕层阵亡在自己手下。 戴上了滤镜的昆:“……” 我女朋友还真是有够可爱的。 昆至今已经习惯性纵容她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了,反正连他自己都是这个女人的所属物,又何况是一份甜食。 只轻慢地瞄了身旁的那只黑兔子一眼,这水蓝发少年便手背抵着尖细的下颔继续道:“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我们队伍‘如何抢夺车票’的事情,依我看……”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熟悉女声自然介入了进来:“我建议你们还是分队行动为好哦。” 众人顿时循声朝一侧望去,发现隔壁桌竟然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穿着无袖连衣裙的红发魔女。看见是她,顾兔不由垮下了一张并不欢迎此人的黑脸:“……花莲,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刚才的讨论难不成都被她全程听见了? 端着一杯红茶浅饮的眼罩女性借着抬起的瓷杯,略为遮挡住自己微翘的唇角:“我可是‘向导’,随意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很正常吧?比起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你们真的不好好考虑下我刚才的提议吗?” “分队行动是吧。”可顾兔并没有什么拆散自己队伍的打算,坦荡地反问她:“好不容易我才把夜搞到手,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听你的把人放走?” 听见她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夜登时就被果汁呛了一口,长发半遮覆下的脸颊晕出了微微的淡红。 其他人也都纷纷面色古怪地盯着她看,一旁的‘正宫’额角弹跳,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把她原谅。 昆面无表情地肯定了花莲的说法:“好了,花莲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这里的人数不少,分队行动反倒更有益于我们收集车票。” 仔细数一数,这里得有十几个人呢,搜刮车票数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正如昆与花莲所说,分头在各辆前往35层的列车里行动,反而能扩大收集的范围。 顾兔撇了撇嘴:“行吧,那谁要和我一组?” 结果话音刚落,发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同一时间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昆打量向周围,似是在斟酌着分组的人选:“兔兔这组就我,和……” 丹紧急插话道:“等等,大姐头的队伍怎么能少了我跑腿呢!” 鸡汤也急忙坚定自己的立场:“我一身柔软的羽毛可都是为了大姐头而存在的!” 吉王男环视周围的糖醋肉们试探道:“那我们也……” 夜的选择自然是不必多说,鳄鱼就想着跟着两个龟儿子跑,贝塔只要能活着找到卡萨卢就行,西索笑眯眯看着鼬,鼬只听从顾兔的意愿,基本每个人都隐瞒期待地望向了中央那位黑发少女。 顾兔:“……搞什么,结果你们还不是都想要跟我一队。” 最终还是昆残忍打破了这些人的幻想,将整个队伍分为了三组。 一组是猩红之月由兰担任队长,卢比辅助,搭配西索,丹,鸡汤,和贝塔,是非常强力的分队。 其他人都比较好说,同样是吉祥物,鸡汤对顾兔选择了鳄鱼而不是他哭天抢地。西索对鼬很是依依不舍,但这位果农懂得思念凝结的时间越长,果实就会越美味的道理。 兰则低声‘嘁’了一声,卷毛底下那张稚嫩的小脸无端阴沉。顾兔对放任兰出去单独行动还挺担心的,毕竟兰横冲直撞的要强性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而昆只是轻描淡写地睨了一眼:“得了吧,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组是以糖醋肉队为主,吉王男作为队长,莲梨花,虎亮,小眼镜,美生,普林斯,亚克·雷普特,加上花莲作为向导指挥。 花莲:“放心,我这回就主动离开你的视线。有我在,他们这些笨蛋暂时死不了。你可要把我傻乎乎的神看好啊。” 顾兔:“赶紧滚。” 最后一组自然是顾兔领队,和昆,夜,鳄鱼,还有顾兔坚决要求的鼬一组。依鼬目前的身体状态,她可不放心让鼬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之外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当昆和夜得知要跟小舅哥一组的事已成定局,表情莫名变得非常微妙。 “那么下一站,就让我们在35层的「列车都市」见吧。” 分组完毕的顾兔像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喟叹般放松着往后摊在了自己的椅背上,颇为兴致勃勃地拿起了菜单来扫阅:“趁分别之前,我们再点多几样甜品来庆祝一下吧。” 不料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只修长优雅的手,把她手里那本菜单给一把夺走。 “你今天吃得已经够多了吧?不能再吃了。” 顾兔不满地往一旁转移视线,仰头朝阻止了自己点单的男友抗议:“区区二十份而已,你还怕我吃胖了?” “区区二十份……你还真敢讲啊。”昆似是卡了下壳,因她话里‘吃胖’这一关键词而顺着联想了阵子,片刻后,不由得伸出食指缓慢揩去了她唇角沾上的奶油,意味不明地嘀咕了句:“……我倒是希望你能再长胖一些就好了。” 这样,说不定还能少引来一些狂蜂浪蝶的注意。 顾兔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冷笑道:“骗谁呢,男人嘴巴里对着恋人说的那一套‘你胖一点也无所谓’、‘再胖我也喜欢你’的全特么都是假话,以为我不懂?” 昆:“……你要不要非得在这点上那么现实。” 就在这时,周围猛地传来了一阵不可忽视的咳嗽声,仿佛在提醒着这对情侣注意些什么:“咳咳咳……” 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神不知何时落在了正与顾兔展开亲密互动的昆身上,使他浑身瞬间僵硬不动。 糟糕,一放松下来就下意识地…… 昆缓缓抬头,发现那位总是一副深沉表情的俊美青年正将一双黑眸投注向了两人这边:“……恋人?” 人群里纷纷都安静如鸡,像他投以了‘允悲’的哀切目光。 昆唯二能无条件求助的队友,鳄鱼正在扑着盘子里的巧克力派大快朵颐,哪里有时间理会他这不成器的龟儿子;而夜也只能对他的遭遇爱莫能助,充满凝重的眼神里写满了一句话: ‘有兔兔在,应该暂时死不了。’ 暂时。 昆深呼吸了一口气,索性硬着头皮趁顾兔开口前、先一步捉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向自己的归属范围。 “对,兔兔就是我的女朋友——”面对承认关系这一点上他并不露怯,不顾暴露出自己平日傲慢的作风,勾唇直言道,“这又怎么样?” 这一刻,昆的形象前所未有地在所有同伴心目中高大起来。 ——昆,他居然a上去了!!!</p> 第241章 第 241 章 “各位旅客请注意, 开往‘列车都市’的第2号列车将于5分钟后出发,请您抓紧时间上车——” 一年后,塔35层去往列车都市7号车站的候车厅, 墙角播音员的广播声清晰传遍了现场的每个角落。 可除却音响里循环播报的电子音, 眼下这副场景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偌大的候车公共场所,通往月台的地板就在刚才被人为毫无节制地砸得近乎半毁。 凹陷的碎石坑里横七竖八躺倒着好几位血迹斑斑的甄选人员, 一场随风荡起的烟尘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渐渐朝外扩散开来, 烟雾里依稀显露出插在这些人堆之间的几根巨型冰枪。 那几根不规则贯穿的冰枪就宛如惩戒这些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直接将人钉在了候车厅里, 尖锐的冰锥在光照下泛出晶莹剔透的光晕。 制造出这一切的,是一组格外引人瞩目的队伍。 为首的是队伍里唯一的黑发少女,她长了一副清冷厌世系的阴郁美人外表, 偏偏眼窝下的泪痣却平添了一丝的妩媚。她整个人都像是把很锋利的刀, 当随手撩开了脖颈旁的黑发, 那双黑眸随动作轻转过来的一刹,眼尾的肃杀之意仿佛能笔直划破每个人防御的薄弱处。 除了其中一头不明底细的迷你鳄鱼,跟在背后的俱是几位长相各有特点的美型少年与青年。 其中距离黑发少女最近的水蓝发少年正一脸恶寒地往自己被冻僵的掌心里呵气,然后是一旁耐心替黑发少女清数车票、形象清秀柔和的长发少年, 以及神色淡淡,泪沟明显却丝毫不影响到俊美的黑发青年。 可只要观察仔细, 便能发现他背后走的每一步,都习惯性用身体弥补了任何能袭击到黑发少女的空档。 他们对于倒在坑里那堆人的惨状皆丝毫不以为意,仿若这些人不过是闯入了视野里几粒不碍事的尘埃。 随手收拾掉了这堆不长眼敢闯出来抢票的炮灰们, 为首黑发少女便若无其事地朝前迈出了一步, 其他队友默契地跟上了她的后尘。 周围聚集与此处的人群见状纷纷被他们吓退出了一条宽阔道路, 任由这组颜值超高、实力却异常恐怖的队伍前后畅通无阻地登上了那辆2号列车。 直至那一道道身影消失在了列车门后, 月台上的人群还惊疑不定地凝视着几人所潇洒离开的方向。 “d级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这种怪物……” 真是太可怕了。 回想起之前发生在眼前那一场单方面呈压倒性优势结束的战斗,这些围观群众都感到一股心有余悸的后怕。 只是出动了一招,那么多的敌人就瞬间被秒杀掉——这真的是刚预备乘上地狱列车的新人能够拥有的实力吗? 可以预想得到这回的地狱线列车,竞争恐怕要比往年的任何一届都要激烈了。众人不由得暗暗心惊。 登上这辆2号列车的队伍,自然是顾兔和昆他们一行人。 列车车门刚关闭没多久,空间便传来了‘哐当哐当’朝前摇晃的动静,列车开始发车了。 “都怪刚才那几个不长眼出来拦路的家伙,差一点就要赶不上这班车了。”顾兔稳住自己的身型,第一时间就靠在车门放松呼出了一口气。 假如真赶不上车门关闭,她到时候恐怕就得学学印o人是怎么搭火车的了。 “不过也幸亏是这样,我们又多收集到了一张车票。”夜拈着手里仅有的两张票笑了笑,“地狱列车的车票是真的太难搞到了。” 车票大致是二十厘米宽,白底印刷着‘express ticket(特快车票)’几行字母的设计。厚底材质还算不错,不会轻易破损的样子。 “这都是因为昆出手把人收拾了,没想到你这次居然会主动出手诶?” 明明一开始说什么自己只是喜欢下命令的感觉,平时能指挥别人动就指挥别人动的头脑派居然也会亲自下场,这是顾兔没有想到的。 说到这里,顾兔不禁朝自己男友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一块神奇的新大陆。 “我发觉这一年里你变得能打了很多,夜也是,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加训了?” 这话一出,正因为释放完了冰枪而嫌冷搓手的昆顿时就是脸色一僵,身旁的夜表情似乎也显得有些微妙。 ——这还不是因为有人一直充满压迫感地盯着他后背看,导致他不想‘表现’也得‘表现’好吗! 两位难兄难弟同时木着脸朝队伍后方的位置望去,这一年里没少‘教他们怎么做人’的鼬正轻描淡写地斜来了一眼。 一时间,整年来不断历经小舅哥反复吊打教育的一幕幕仿佛又袭上了眼帘。 肋骨部位再次开始隐隐作疼,昆只能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别提了……” 该来的报应总会来的。这都是他当时在甜品店里硬是嚣张地表明和兔兔的情侣身份来的报应。 “哼,让你们这几个龟儿子不带我玩!”鳄鱼不高兴地从鼻孔里喷出了一丝气流,旋即就拉起了身旁夜的裤腿要求道,“黑龟儿子,这辆破车的厕所在哪里——” “啊,我带你去吧,雷克。”以免队伍里的这条鳄鱼迷路吓到别人,夜只能无可奈何地揽下了给吉祥物带路的任务,对着顾兔几人目光柔和地点了点头,“你们先去车厢吧,我待会就来。” 这安排不成问题,于是同意下来的顾兔等人便先按照购买的车票,前往9号车厢的位置。 甄选人员专用区间车的车厢非常整洁明亮,座位是以柔软的白色长沙发款式并排陈列的,座位两侧都是大面积的窗户,能透过玻璃望见外边高速划过的海岸风景与高压线。 9号车厢里的人不多,随着顾兔等人踏入车厢那刻,列车广播亦在实时播放。 欢迎各位旅客乘坐‘列车都市线’2号区间车! d级甄选人员特快列车——即‘地狱列车’将于三日后在[列车都市]车站正式出发,届时各位还将有望见到,近年来人气极速飙升的虚拟偶像‘艾米丽’与d级甄选人员第一偶像‘夏宥拉’在列车都市中央大厅进行同台演出!同时还有各种精彩活动,敬请期待! 悬浮在整截车厢半空的电子屏幕适时替换上了一张新海报,是位拥有着星星般闪耀姿容的美丽蓝发少女,手持麦克风歌唱笑容甜美。清一色蔚蓝的海报几乎将整截车厢都染上了一片蓝色的汪洋。 没隔多久,音响又传出了一阵美妙的电子歌声。原本刊登为‘夏宥拉’这位偶像的屏幕被切换成了另一位黑发双马尾少女的3d海报,她比起人鱼姬般美丽的夏宥拉,有着同样不输于这位强劲竞争对手的无敌可爱面容。 造型清新可爱,眼角一点泪痣迷人,脱离了聊天软件界面的平面形象,她出道后变得更像是位治愈又迷人的公主殿下。 ‘大家好,我是艾米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到你们的吗~’ 听见那带点了非人电子音的招牌台词,一时连其他车厢的轰动都传来了:“艾米丽,我永远爱你!!” 艾米丽不愧是成为偶像前就已经具备了海王的潜质,现在这人气飙升都算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展开了。2号列车的列车长好像也是艾米丽的粉,这会连水都忘了端,接下来的时间尽是播放艾米丽治愈柔美的新单曲。 可各位并不知道这位一出道就收获超高人气的虚拟偶像,她心心念念的主人就出现在了这截9号车厢里。 顾兔和昆选择并肩坐在了同一排,鼬则落坐在了对面的座位。 “冰镇饮料~零食饼干~”列车上推着辆小推车进行售卖的服务员正巧经过,不断高声叫卖着。 顶着长辈的凝视,顾兔丝毫不察地抓过了昆冷冰冰的手帮忙暖和,见到服务员亲切的小推车经过,顿时起了想要买点零食的念头。 “我要。”顾兔另一只手随便拿了几样薯片虾条和咖啡果汁丢到座位,还不忘问对面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声,“鼬,你要什么?” 然而鼬仅是看了眼她与昆交握的手,就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已经有了这个。” 俊美的黑发青年抬高自己手里的保温杯,掀开杯盖吹了一吹,滚烫的茶面漂浮着一些或红或黄的清凉花茶叶。 菊花,枸杞,百合,既养生又清肝明目。 正想给他推荐快乐水的顾兔:“……” 不知道为什么,鼬好像在她的影响下提前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养老状态。 锦囊秒刷付款过后,顾兔愉快地啪嗒打开了饮料的拉环。 隔着一条宽荡的走廊,正坐在顾兔他们隔壁座位貌似是一组师徒的三人组合。师傅是一名脸颊划了条细微伤疤,梳了挺有男子气概的银发背头却又神情佛系的青年,至于徒弟分别为一男一女,皆是身强体壮的武术家类型。 “师傅,传言e级有一支名为‘猩红之月’的队伍刚升上来了,还有跟我们一样登上地狱列车的打算……”那男徒弟鬼鬼祟祟地道,“我听说他们都是些很可怕的杀人魔啊?” 正喝着快乐水的‘杀人魔’顾兔本人:“?”</p> 第242章 第 242 章 “猩红之月么……我倒是也略有耳闻, 这支队伍前不久还在下面几层的测试里表现得很‘招摇’吧?” 慢悠悠的语调从那看似相当靠谱的银发背头青年口中传来,说是这么说,但他对于徒弟的话题不甚感兴趣的模样, 仅是单手托腮, 随意翻了翻自己手里那本新出的[地狱列车指南]来浏览。 一页页杂志纸页上翻动的图片,被列车窗户投入的光反射成一片模糊的白点。 借着这副一目十行阅读杂志的动作,博罗很好掩饰住了自己心底莫名生出的不安。 实际上, 会引起他关心的是传言中猩红之月带走了帕格新的‘候补杀手’这一件秘闻。再加上问题最大的——那支队伍领队的似乎就是塔内禁忌的‘非甄选人员’,这趟旅程究竟是要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才罢休啊…… 博罗是地狱列车上的‘老人’了, 对于各种正层出不穷登塔上来的怪物们比任何人都有着更深的理解。毕竟他之前的人生, 就是被这种怪物摧毁掉的。 想到这里, 留意到徒弟们忐忑不安的眼神,博罗便唯有收起杂志揉了揉鼻梁骨安慰道: “别担心,既然收了钱我就会按照约定在列车上保障好你们的人身安全。据我朋友的渠道说, 十几分钟前有人目击到‘猩红之月’的人出现在了9号车站,至少这一趟我们还没那么倒霉能够遇上这种嗜杀的危险人物。” 就是……刚才上车后发现外面好像有点吵啊,该不会也有什么怪人上来了吧? 两位徒弟们没发现博罗异样的走神, 听见他这么保证,顿时都对这场列车旅途安心下来,开始相互挤眉弄眼议论起了有关‘猩红之月’的八卦。 “说起来,猩红之月的队长当初不是在工房战里, 当场霸道地把候补杀手从帕格的人手里抢走了么?” “我知道我知道,这情报出来的时候可是轰轰烈烈地传遍了塔上下几十层楼啊, 但最近好像有关候补杀手的消息在人前消失很久了, 也没什么人在猩红之月的队伍里见到他出现……该不会是两个人闹掰分手了吧?” “不是, 我听说的是顾兔早在之前就跟队里某一位帅哥在一起了, 对, 就是那个十大家族出身的,日久生情……否则她一开始也不会死站帕格的对立面吧,要知道帕格可是恨死十大家族的人了……” “所以是新欢和旧爱的pk?两个人不仅是情敌关系还是死敌阵营,最终久·威傲来·格雷斯不敌旧爱,被顾兔一句‘对不起,我喜欢的还是前男友’的话……” “喂喂……”博罗对这两个脑补得越来越激动的徒弟感到头疼,“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在车上谈论那么多有关危险人物的话题为好,小心惹祸上身啊。” 而且,说不定事实正好跟他们想象的恰恰相反,两位帅哥目前还陪在当事人身边相处融洽呢。 与这师徒组相隔了一条走廊的座位,顾兔可谓是全程听下来了一波有关‘谣言是怎样生成’的场面。 按理说被议论的当事人应该会感到很尴尬才对,但顾兔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永远就是别人。 顾兔拉下了列车专用的小桌板,把那罐喝了大半的快乐水和零食都随意放置在了桌面。 “昆,兰他们什么时候到?” 她的男友本人凭借优秀的耳力,自然也能听见周围议论他与顾兔感情生活的八卦。抬手挥掉了半空刚读取到短信的锦囊,昆当即没好气地朝她斜来了道隐藏得很好的微妙眼神。 真是,明明他才是正牌男友,结果有关这只兔子的绯闻还是被传得满天飞。 “收到消息,他们已经顺利上车了。”昆回答说,“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今晚大家应该就能在[列车都市]汇合,除了吉王男那一边似乎还要稍晚些时间。” “该不会是那猴男又睡过头误点了吧。”顾兔想到那金发少年一贯在关键时刻赶急赶忙的作风,就不由无语地扯了扯唇角。 就在这时,这截车厢过道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少女惊慌失措的尖叫。小推车似是不小心‘哐当’撞到了车厢的墙壁,上面大部分的零食包装都像是山体滑坡了般哗啦啦洒落在了过道里。 “呀啊——!!” 顾兔的座位正巧面朝着那一方向的位置,分神抬眸朝那边投去了几分注意。 只见其他车厢闯进来了一名皮肤通体幽蓝色的蜥蜴人种,他粗壮的胳膊正痞里痞气地勾在了那位出声尖叫的粉发服务员脖子上。源自成年人的体重几乎把她连衣裙里瘦弱单薄的脊骨都半压垮了下去,更显一株柔弱依附于水泥墙的白花般瑟瑟发抖。 “喂小姑娘,我听说刚才有个带着鳄鱼的三男一女上了这截车厢啊,你有没有见到他们?” 会直立行走的蓝蜥蜴维持这种不良混混的勾搭姿势,环视着车厢内部的那双竖瞳,呈现出某种对猎物势在必得的意味。 被卡在他胳膊里不能动的粉发服务员挣扎道:“咳……什、什么鳄鱼啊,我从来都没见过……” 有人看不惯这家伙那么强迫一位少女,试图出面阻止:“喂,你也快够了,别这……呃啊!” 可在有心人挺身而出的那一刻,大片荧绿色的神水波动便在他眼前阴戾闪过,下一秒,年轻人身体喷血而亡。 “嘭轰——” 被神水余波涉及的车厢内部玻璃顷刻碎裂,巨大的神水冲击力带动着列车中部都朝外晃动了一下,整个车厢平衡歪倒,底部机械摩擦着铁轨尖锐的刺耳声与急速风声一同随着破碎的窗户滋滋灌入。 等乘客们反应过来,立马惊慌地起身逃离了现场。 “啊啊啊——” “快跑——” 乘务员小姐小推车也不要了,急忙连滚带爬跟着跑到安全的地方。车厢一瞬骚动起来,所有不愿与那疯子正面碰上的乘客都忙不迭地沿着相反的车厢奔跑,过道里到处回响着这些人难以置信的叫声,情景一时变得混乱非常。 相反,那一言不合就动手解决了烦人家伙的蜥蜴男却摊开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们其实就待在这截车厢里,在站台抢到了车票上车的家伙们。 “识相点,就给我赶紧滚出来把车票献上,否则你们都会像之前落到我手上的71号和98号的两个家伙一样,死得很惨!哈哈哈哈!” 一个又一个的人从博罗的座位旁快速经过,连带着他也把掌心按在了扶手,回头望向了那个擅自在车厢里挑起战火的家伙。 博罗一眼就注意到了蜥蜴男的刀柄上挂着两张打了孔的两张车票,像是作为胜利勋章一般被摆在自身最显眼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满足这种‘对象’想要炫耀或证明自己实力的心理。 “……居然遇上了‘抢票者’,啧,本来还以为能相安无事躲过这一趟危险的,果然是做梦吗……” 还带领着两名还不成器的紧张徒弟,身为师傅的博罗不禁感到心情沉重。 怎么办,稳妥起见是要混在那些人群里跟着离开,还是按兵不动…… 就在博罗飞快思考起了对策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很清晰地听见了一道少女的冷笑声:“呵。” 明明只是一丝沾染了冷漠意味的气音,却像一阵在车厢过道旋开的朔风,携了看不见的风雪呼啸着闯入了整个倏地安静下来的车厢所有人耳内。 “是想找我么,阿凡达?” 呜呜—— 恰巧是一声汽笛的长鸣,列车就此驶入了一条幽深的山洞隧道里。剩下一地狼藉的车厢,彻底被一片压抑又死寂的昏暗所笼罩。 山洞昏黄的照明灯随着快速前行的列车时不时反射在车厢破碎的窗户边缘,反射在过道地面凌乱的碎玻璃上,那些流线式的狭窄光条无声打照在车厢墙壁,忽明忽灭。 微微摇晃的车厢,还有三个人依然镇定坐在了博罗等人隔壁的长座椅上。拿着保温杯的黑发青年闭目饮茶,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一眼便觉得态度自视甚高的水蓝发少年,则散漫地抬手打了个哈欠。 出言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却是其中那位黑发少女,山洞的壁灯时而打照在她苍白的脸庞。 车厢分明陷入了山洞营造的深邃而沉抑的阴影里,可她那双猩红得剔透的眸子依然亮得摄人心魄。 像是暗夜里潜伏的吸血鬼,只一眼就使人陷入了她血眸里漾开的瑰丽漩涡。 她缓缓掀起了自己的唇,仿佛在黑暗中显露出自己的獠牙,一眨不眨凝视着那位抢票者发出了嘲讽: “送死的人我见过不少,但像你送得这么勤快的,还是第一个。” 皮肤通体幽蓝的蜥蜴人终于如梦初醒,他持着那把荧绿色的长刀,下一秒便狞笑着快步高举砍过来。 “这种大话,等你们看见自己身体被劈成两半后还讲不讲得出来吧——” 几欲压迫空间的沉重刀锋朝着黑发少女的方向下压而来,眼见着就要危急地落到她的头顶一瞬,有破碎的声音蓦地极清晰响起。 “啪。” 像是被吹鼓到极致的泡泡糖骤然破裂的声响,有大片鲜血飞溅到了一旁的座位。 隔壁的男徒弟那张圆润的脸庞不幸被洒上了属于死者的血迹,火辣辣的烫,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要堵塞了他的鼻腔。 “什、什……” 男徒弟一点一点僵硬地将头往血溅开的方向转去,瞪大的眼眶里充满了惊恐。他脸庞那片缓缓下落的血迹,在昏暗的车厢环境里被衬托得更显殷红,像是块抠不掉的黑色污渍。 原本打算挥刀袭击的抢票者已轰然倒下,半截身子都仿佛被某种力量炸开,临死前还睁着那一双对死因不敢置信的眼珠。 怎么会这样……此刻,连博罗的额角都悄然淌落了一滴冷汗。 对敌人神水流向的掌握,是他这位武术大师一向最引以为傲的本领。可对方刚才交集的那一瞬,由始至终,就连他都察觉不到有任何神水的流动。 那名抢票者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连武器都未能挥出就死去了。 “又多捡来了两张车票啊,果然越接近[列车都市],车票出现的概率明显就会上涨不少。” 被反杀掉的抢票者刀柄上的两张车票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了一般,擅自挣脱开扣在刀柄上的铁环,自行飘落到了那可怕的黑发少女过分白皙的掌心上。 身旁与她相处亲密的秀丽少年往那两张车票扫了一眼:“加上夜和鳄鱼那边的两张,我们现在只差最后一张车票了。” “没关系。” 顾兔把玩着手里那两张算是白捡来的车票,瞥了地上蜥蜴男口袋里摔出的那一部艾米丽终端,语气不以为然地道:“因为我们也跟这倒霉家伙一样,是跟随情报指示而来的。 “毕竟出门前艾米丽可是特意贴心地提醒过我,2号列车的9号车厢还有另外的持票者,所以我才会故意挑选这部车厢的座位啊——” 说到这里,顾兔单手支颐,终于往隔壁师徒三人组的方向稍稍偏移了自己的眼尾,歪头戏谑地提示道: “——这下懂了吗?”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三个! 注视到少女猩红双眸的这一刻,某种莫大的危险与惊悚彻底攀爬上了博罗的脊梁。他如同条件反射般唰地从座位站起,一把召出的深蓝刺针被他结实紧绷的手臂紧握在手里。 “宇宙,菲力兹,快点跑起来——” 他口中喊的正是那两位弟子的名字,姜宇宙与菲力兹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直至博罗又急促地大喊了一声:“跑——!!” “是、是!!” 两名徒弟接收到师傅这份决绝的催赶命令,立即冲出了彼此的座位。 顾兔没有任何起身阻拦的意图,依然翘着腿坐在了自己的座椅上,对这位敢于孤身为徒弟断后的银发背头轻笑道:“竟然敢一个人留下来对付我们,你还挺勇的嘛?” 博罗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件短袖此刻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湿答答地黏附在了自己宽阔的后背。 不会错,这个女人传递出来的气息很危险……跟过去列车上的那个怪物相比完全…… 可很快,博罗在即将展开的战斗里及时掐断了多余的念想。 分心,只会加速自身的死亡。 只见这位银发武术家那张留下过伤疤的成熟脸庞,勉强挤出了一丝镇定的笑容:“呵呵,怎么说我也算登上过那辆‘地狱列车’好几回的老人了,你们到底能不能抢到我手里的车票,可还很难说呢——” “需要我动手么?”对面的鼬暂且搁下茶杯,清淡沉稳的语调从那张薄唇逸出。 他指的是这实力看起来跟一般人有点区别的d级甄选人员。 然而顾兔却淡声回道:“不用,他们逃不出这个车厢。” 哐,哐,哐…… 列车行驶在铺着于山洞里的铁轨的响动不断灌入耳中,笼罩在博罗所处的这个车厢里的这片昏暗,仿佛永远无法迎来重见天日的一刻。 这条隧道为什么会那么漫长。 为什么。 不断朝前行驶的冗长列车仿佛也随之无限拉长了整部车厢的长度,连带着正在拼命往出口奔逃的博罗两名徒弟,都延长了自身与门口之间的距离。 他们感觉到自己跑了很久很久,可无论怎么用力奔跑,那个通向别处车厢的过道依然是漆黑一片,门框上的装饰,连接地面的门槛,永远都距离在他们很遥远的方向。 仿佛这部冗长的列车,正在带着他们一路驶向真正深不见底的地狱。 “快到了,就快到了——” 他们只想着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压抑而黑暗的车厢。 就在姜宇宙与菲力兹两人就快要碰到门口的那一瞬,他们眼睛已经明显露出了即将逃脱的喜色。 身体陡然撞入那片黑暗,再度睁开眼,却看见自己还钉在了原来的座位上。 发现徒弟还未离开的博罗不禁持着刺针愕然道:“你们怎么还傻呆在这里?快跑——” 姜宇宙和菲力兹惊醒过来,急忙连滚带爬地往前冲去,一路冲到了车厢边缘,堕入黑暗,然后再次发觉自己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师徒三人不断重复着一模一样的情景。他们隐约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却又发觉不出来,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无论如何也无法醒来的梦。 浑浑噩噩,凭着脑内那副执念不断地奔跑,不断地挥舞刺针顽抗。 就在几人精神即将崩溃的一刹,忽然某种镜子破碎的声音传来了。 “咔嚓。” 博罗三人蓦地睁开双眼,那一瞬几乎要被车厢里刺眼的白光晃瞎了眼睛。他们一个个胸膛剧烈起伏,浑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瘫软地躺到在座椅上。 耳边非常亲切地传来列车‘呜呜’的鸣笛声,不知什么时候列车竟然已经开到了山洞之外的地方。 过道地面,持刀砍人的持票者不明原因地把刀捅入了自己的心脏,竟是惨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是……幻觉?”博罗冷汗涔涔,忽然想起了什么而猛地回头。 隔壁顾兔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写轮眼,变回原本乌黑清炯的眸子,正姿态悠闲地徒手敲开了一颗核桃来吃。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鼬哥。” 宇智波鼬淡淡地给予了评价:“你的‘幻术’能力还有待提升,今后继续练习吧。” 总觉得这两兄妹说话有点凡尔赛的昆,只能无言地替自家女友收拾那堆核桃壳。 已经这么厉害的幻术能力了,居然还只能算是一般,到底在他们眼里究竟怎样才算是‘最强’啊??? 一个眼神就能毁天灭地那种? 但随后昆亲口收获到那只黑兔子剥开的核桃肉投喂后,就决定懒得思考这种高深问题了。 “你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博罗神情凝重地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彻底明白这几个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了。 尤其是那位黑发少女,博罗很确定凭自己是根本打不赢她的,贸然交战,只会拉着两个徒弟垫背而已。 d级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这种‘怪物’他也不知道…… 迎着博罗如临大敌的眼神,敲核桃弄得一手碎屑的顾兔只是拍了拍手。她掌根托着自己尖细的下颔,朝那位一脸凝重的银发背头方向漫不经心地斜去了一眼。 车厢透窗而入的风把她黑色的长发逆着扬到了颊边,在少女半透明般雪白的脸庞留下一笔清艳的墨。 “怎么说呢……”她讥诮地勾唇道,“反正不是什么可怕的‘杀人魔’就对了。”</p> 第243章 第 243 章 博罗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蜥蜴男, 明智地选择了不去反驳顾兔的话语。 “为什么你刚才没有直接杀了我们?” 按照刚才那种情境,杀死他们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地上躺着的尸体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看在你们没有主动攻击的份上,觉得能和平解决也无所谓。”顾兔说着瞥向了银发背头的身后, “但要是想着再次逃跑的话,我劝你们还是歇了这份心思。” “只要是在这辆列车上, 你们插翅难飞。” 被少女那道轻描淡写的眼神冷冷扫过皮肤, 有深切逃跑欲望的姜宇宙与菲力兹两人顿时挺直了腰板, 像钉在地面上的两根木桩般一动也不敢动。 严峻的抉择面前,博罗的额角不由淌落了一滴细细的冷汗。 难道这次真的要将手里的‘车票’拱手相让了吗? 就在这时,过道传来了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位脑后扎着马尾的清秀少年携着一只迷你鳄鱼,姗姗来迟跑来了这部车厢。 “夜, 你们来得也太晚了。”昆最先对自己的好友抱怨道,“都说了直接把那条鳄鱼丢在那就行了, 还非得等他浪费时间。” “你以为这破车晃来晃去的是有那么好oo的吗, 蓝龟儿子!”鳄鱼提了提自己的裤衩,义正言辞地抗议道。 环境可是会很影响发挥的! 夜则是苦恼地揉了揉后脑勺,边走边解释道:“不是啦, 昆, 是因为不知道谁在列车上传开了我们得到车票的消息,赶回来的中途稍微花了点时间……” 随着长发少年愈发走近的步伐, 他身后所露出的其他车厢内部也随之呈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列车过道,不同车厢的连接处仿佛错开轨迹般左右蛇形摇晃, 到处可见东倒西歪躺着昏迷不醒的甄选人员,一片狼藉的情景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那么多的敌人,竟然全靠这个少年一手解决了……?”博罗下意识忽略掉了那条鳄鱼吉祥物的作用, 凝视着缓缓走近的少年那道眼神当即发生了变化。 博罗很理解手持车票者在列车上将会遭遇些什么, 可对方却依然毫发无伤地从对面走了过来。 这意味着他的实力远胜所有人之上, 能以一敌百都不为过。 而且还是长发……金色眼睛……他不会真那么‘倒霉’吧? 正当博罗在暗中留神打量着夜的时候,夜的注意也悄然落到了这位陌生的银发武术家身上。他干净无垢的澄金眼眸转向了顾兔那边,似是想要询问对方的身份:“这是……” “我们的‘肉票’。” 顾兔拍了拍手,示意已落到了她手掌心里的三张车票……不是,三名师徒集中注意,“怎么样,想好了么?现在交出车票还来得及,当然,我们也可以花钱买走你们手里的车票——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昆正把玩着艾米丽的终端,同样漫不经心地搭腔道:“我们只需要一张票,还会额外用金钱弥补你们的损失。就算现在失去一张票,你们也可以在接下来[列车都市]召开的‘团队竞赛’里抢回来。我认为这对于你们来说应该还算是可接受的范围?” 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昆觉得就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姜宇宙和菲力兹都紧张地看向了自己的师傅,把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中。实不相瞒,他们现在真的好想找个厕所,不想再跟这种危险人物待在一起了啊! 被梦魇留下了深刻阴影的师徒三人齐齐沉默,博罗把视线从长发少年的身上收回,看向了一副漫不经心地等待他回答的黑发少女。 “就算不愿意,我们这种情况也没得选了不是吗……”腹背受敌的博罗只能接受认输的事实,说不是‘恶魔’,这话谁信啊! 况且,她队伍里的其他人还没出手。哪怕很不愿承认,她队伍里单独挑出来的任何一个人或许都拥有轻易击败他们的实力,博罗暗中往那泪沟明显的俊美青年方向打量一眼,心最终还是沉下了最底部。 顾兔可没有说谎,她又不是恶魔,半身反而还是一只纯正的堕天使。半句假话都没跟他讲。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收下了博罗等人交出的其中一张车票,顾兔就及时停手了。 反正票已经集齐,有时候逼得别人太紧只会让情况演变得更加麻烦。她们还有别的考量在里面,暂时没对博罗等人做些什么。 十几分钟后,列车靠站的广播循环回荡在了整个车厢内部。 *乘坐区间列车的各位甄选人员,感谢各位乘坐本班列车。列车即将进入[列车都市]站…… 顾兔等人所在的2号列车停靠在了类似地下月台的空间。跨出车门,周围相当空旷且冷清,鞋底踏在地面的回声仿佛能传得极远。 正对着车门的方向是一部大型电梯,头顶标有[列车都市站13号出口]的名称,led屏横向播放着诸如‘欢迎来到列车都市’的莹白滚动字幕。 “这地方怎么那么冷清。”顾兔边说着,边跟队友们一起踏入了那部电梯里。 “整个列车都市的地下结构很复杂,除了这里,大概还有很多不同的车站出口。至于出口之所以会显得没什么人很冷清的样子,是因为一般区间列车上除了能侥幸活下来走到这里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死光了。” 昆随口解释一遍,眼角余光扫向了跟着他们队伍后面而来的博罗师徒三人。 正巧就是侥幸活下来那一拨的博罗三人:“……” 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很难做啊!谁让大家都是同一个下车点啊! “先去哪一层?”昆看了眼电梯按钮问。 整个列车都市是一栋摩天大楼型的高层建筑,共有6层楼。 除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负一楼-1f 站台,依次向上分别是1f 入口、2f 宿舍、3f 餐厅、4f 竞技场、5f 管理室、6f 摩天大厦。 鳄鱼看见餐厅两个字就走不动路了:“去3楼,老子要吃个痛快!” 顾兔则打了个哈欠说:“去宿舍。” 昆替她按亮了2f的按钮:“那就先去宿舍。” 直接被无视掉了的鳄鱼跳起来:“喂!你个眼里只有雌性的重色轻友龟儿子!” 居然敢无视他,难道鳄鱼就没有人权了吗! 眼见鳄鱼有要把电梯轿厢蹦坏的趋势,一旁的夜不由无奈地制止了他这种闹脾气的幼稚行为。 身后的博罗见到几人已经决定好了去向,便把嘴里那句‘不要去入口’的提醒吞回了肚子。 鳄鱼平日在队伍里积攒起来的委屈被顾兔和昆这一对狗……不对,龟男女日积月累的刺激下终于爆发了,任由夜怎么哄都不肯罢休。在他又一次发泄性质地猛烈跳落的时候,众人所在的电梯忽然卡住了般停在了1f 入口的位置不动。 鳄鱼张大嘴巴长长地‘嘎’了一声,终于舍得安分了。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昆黑着一张脸,又伸手去按了好几下电梯按钮,电梯却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反应。 这时候就连岁月静好的鼬都将视线投向了中间那只呆滞住的鳄鱼,平静的漆黑眼眸里充满了压迫感。 顾兔直接撩起了自己的袖子,狞笑道:“行,去宿舍之前,先让我们吃一顿烤鳄鱼吧。” “!!!黑龟儿子救我!红眼龟儿子要吃人了!” 鳄鱼瞬间就躲到了自己好龟儿子夜的身后,直把他身上那件黑色卫衣的衣摆扯得变形。 夜愣了一下,而后迟疑地纠正道:“雷克你应该不算是‘人’的物种吧?” 被他天然属性重伤到的鳄鱼:“……” 我特么现在这是该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就在队伍里的吉祥物马上就要死到临头的时候,背后的博罗终于无可奈何地出面解释清楚了情况,做慈善救下了他一条鳄命: “别急,因为列车都市每一层的空间都很大,导致这部电梯设置了每层都停的机制,将会有很长的延迟。只要再等一会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在博罗刚说完没多久大家就再次感受到电梯内部发出‘嗡嗡’声的动静,电梯继续载着他们向上一层升去。 劫后余生的鳄鱼顿时一屁股坐在了电梯冰凉的地面,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很有威严地环胸长吁了一口气:“哼,我就知道这电梯龟儿子没那么容易被踩坏,果然没有辜负老子对它的期待……” 见这条鳄鱼装腔作势的模样,收回了自己马上就要‘生火’的那只手的顾兔不由翻了个白眼。 至于昆则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先前出言提醒了他们的那位银发武术家:“你好像对[列车都市]很熟悉?” 博罗还未说话,旁边两位男女徒弟就与有荣焉地抢答道:“何止啊!我们师傅可是到现在还拿着‘地狱列车特快车票’的那少数几个强者之一,只要是有关地狱列车的任何事情,保证他都一清二楚!” 被徒弟们卖了个彻底,博罗只好摆出一脸看破红尘的空虚表情:“刚才车票差点就丢了,还说什么‘强者’啊……” “捕食者……”小声呢喃着这个名词的昆反倒打量了这个靠谱的成熟男人几眼,大概是从中想到了什么能够骗到一名免费工具人的事情,忽而坏心眼地勾起薄唇:“这么说来,你对地狱列车的事情很了解咯?要不要顺路去我们的宿舍聊一下?” 身为地狱列车老手的博罗神情顷刻之间变得沉重起来。 这绝对是那个什么吧……把人骗到目的地然后实施绑架人质拷问的‘陷阱’吧?</p> 第244章 第 244 章 博罗对于昆递出的邀请确实心存疑虑, 毕竟他们这一帮人看起来都像是些只要沾染上就会惹来极大麻烦的危险分子。 凭借他自身经验带来的眼力,这支队伍大概是围绕着中心那位看似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黑发少女而展开行动的。 其他三个男人里,身后长相跟她有几分相似、实力不知底细的黑发青年全程只是关注着她的背影而无心外物。他在进行这种行为时很有经验, 整个人仿佛成为了她身后没有存在感的一抹暗影。 扎着马尾的长发少年气质很温和无害,安静中带点忧郁的模样, 可他一双清濛下雨似的眼里始终都专注着少女的动向。博罗还没忘记之前列车上他一手灭掉了其他车厢的场面,所以说这种看似温婉内敛、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一旦若是有人触犯了他的底线, 迎来的恐怕是被反弹得更厉害的可怕后果。 很明显, 他的底线就是那一位态度泠冽又散漫的黑发少女。 更不用说身边这个跟她之间比谁都亲密的蓝毛。 那么多人里边博罗最警惕的就属这个一看就出身不俗的美少年。他显然长了一双极聪明的眼睛, 被那双深邃蓝眸所暗地里打量的时候, 总感觉自身什么秘密都会被他所洞悉得一清二楚, 然后在三言两语中就暗中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不过, 博罗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因为他自己也有事情想要过问对方。 “行……”这位银发男子谨慎地斟酌后道,“但是之后你要把那个涉及到车票的‘团队竞赛’的规则,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当然可以。”昆意味深长地轻笑道。 这规则他可太熟了。 等待电梯上升到二层的过程里,经过昆不着痕迹的套话行为,众人从博罗口中得知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上地狱列车的事实了。 “对我来说, 印象最深的是几百年前第一次登上列车的事。其实有很多事情都随着时间逝去模糊了不少,只有当初那个帕格的‘候补杀手’还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充满血腥的记忆碎片, 迅速闪过了博罗那双灰雾色的暗淡眼眸深处。 这番话引来了顾兔莫名的侧目而视, 不由多咀嚼了他话里透露那关键的一句信息: “几百年前帕格的……候补杀手?” 夜也随之投来了带着几分不明触动的惊讶眼神。可博罗刚想花时间去解释清楚,这时电梯停靠后发出的一声‘叮咚’提醒,止住了几人之间的对话。 欢迎来到[列车都市], 您现在所在的楼层是‘2f 宿舍’。 不锈钢电梯轿门缓缓敞开的一瞬, 外部喧哗鼎沸的人声顿时便如潮水般涌入了这部电梯。 顾兔等人唯有鱼贯走出了电梯门口。 2层的宿舍大厅宽阔得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左右两排大概各林列着几十间宿舍。 然而,过道中央此刻正聚满了大量形形色色的人群,互相眼神凶神恶煞地打量着周围每一位有可能手持车票的‘猎物’,紧绷的氛围里弥漫着无声无息的硝烟味。 “小心点,这里等的都是些没能拿到车票的人。”博罗压低了嗓音解释说,“他们正等着持有车票的人进入宿舍,好到时候一哄而上抢下车票,占有你的房间。” 一路走着的顾兔仅是面无表情地点评道:“有点烦人。” 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的房间周围有嗡嗡转的讨厌蝇虫。 每间宿舍都会在门口标有房间号码,列车都市的负责人特意采用了一种特制门锁的方式,只有持有和本房间号码数字一致的车票才能打开门锁进入,其他人是进不去的。 车票在这里就相当于宿舍的‘门卡’。 事情果真如博罗所说的那般,等顾兔随便挑了个已有车票的房号,准备着打开门锁进去的那一刻遇上麻烦了。 其中夜稍微花了两三秒的时间,用神水救下了门口那些敢来到顾兔面前找死的倒霉蛋,然后他们一行人便顶着后者恐惧的眼神进入了宿舍。 “该死,那究竟是什么人啊……” 直至他们几个的身影消失不见,人群里一名穿戴羽织像极了推销员的灰蓝皮男子走了出来,还惊疑不定地注视着那间合上了门的宿舍。 假如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被夹在那个可怕的队伍中间的人是…… “……博罗先生?”灰蓝皮男子有些不确定地推测道。 “怎么办蒙塔里,博罗先生的表情不太对劲,是不是被那帮人‘挟持’住了?”回想起老熟人之前被夹在中间的情形,他身旁的同事小声提醒道。 蒙塔里神色凝重:“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阿卡大人以前的同伴,先把这件事禀报回去!” …… “唔喔喔!这个房间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鳄鱼一进宿舍,顿时目露惊喜地巴望着房间内的布置。 宿舍房间是类似套房公寓一样的布局,空间很宽敞,完全能容纳一组队伍居住。客厅布置得也相当奢华,有书架,组合沙发,整洁的大型落地窗,地板还大面积铺着张高级的复古红地毯,一路连接到几扇卧室门口才停止。 顾兔等人一踏入客厅,宿舍房间就接连响起了无数设备启动的‘滴滴’声,头顶的灯管,空调等设施自动开启,空调扇页里吹送出来的凉爽侵入了整个客厅。 与此同时,客厅里只要是能用电接通的电器纷纷都亮了起来,自顾兔左手边的位置伊始,如同手指沿着钢琴琴键划过那般周围的电器连贯响起了阵悦耳的开启声,直到一路径直绕到右边尽头后,才折返到众人眼前的那部电视机显示器。 电视屏幕惊喜般出现了一道美妙又灵活的可爱双马尾少女的动画。 “欢迎你顺利来到[列车都市],顾兔小姐~” 只见艾米丽在电视机里朝顾兔比出了一枚娇俏的飞吻,用那活灵活现的电子音为她准时播报有关队友们的行程与各种注意事项。 “现在是下午2点12分~!兰弟弟队伍所在的9号区间列车大概将于18分钟后到达车站;距离王男队所在的5号区间列车正式到达需56分钟后; “除此之外,今天最后一班区间列车到达时间为4点30分。到时候官方将会有特别的‘游戏节目’进行说明,不过应该不会对顾兔小姐你们造成什么太大影响的啦~” 顾兔把自己摔到沙发里,挥手算是表示知道:“辛苦啦,艾米丽。” 电视屏幕里的双马尾少女闻言睁大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继而不禁低头娇羞地捧住了自己的双颊:“是!艾米丽会为了你继续努力的!有事情请尽情吩咐艾米丽为你分忧~” 直到那位最新的虚拟人气偶像消失在电视机里,博罗师徒三人组还感觉自己仿佛活在了梦里。 博罗指了指重新变为黑屏的电视机:“这是列车都市新推出的偶像‘福利’?” 全程看着那人形ai对着自己恋人献殷勤的昆扯了扯唇角,语气薄凉:“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要不是因为这个ai对于队伍还有点作用,他才不会忍耐有那么多花蝴蝶飞到那只完全没自觉的兔子身边绕。 趁昆黑化值点满之前,他可爱的恋人及时把他的状态拉了回去。 “昆,我要吃披萨!”顾兔平躺在沙发上蹬着那两条匀称长腿,仰头理所当然地扑腾道,“这里应该有外叫服务吧?” 鳄鱼:“我也要,叫多几份,要龙虾培根双拼!” 昆懒洋洋地拿起了客厅里的座机,对比一旁电话卡上的联系方式:“行,照例一份火腿一份水果的对吧,还要不要什么别的?” “要可乐!” “夜和鼬你们呢?” “大家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就可以了。” “三色丸子。” “三……行吧,我打电话问问再说。” 鳄鱼愤怒地砸起了桌子:“蓝龟儿子,你又故意来搞我的是吧!” 结果昆理都没理他,再一次华丽丽地无视掉了这条鳄鱼的诉求。自家宠物有得吃就算好了,还在这里挑什么嘴。 至于顾兔在昆帮忙点餐之后就进房泡了个澡去了,等洗完出来后外面尽是闹烘烘的景象。披萨已经送到宿舍,而久未见面的猩红之月那一帮老队友也顺利来到房间汇合,在客厅里吃起了她点的披萨。 “大姐头!好久不见!”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真是太难了,想死你了呜呜呜呜——” 一踏出房门,昔日的丹和鸡汤等小弟顿时飞扑了过来,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这一年来是怎么在西索这个变态(划掉),以及兰,贝塔,和卢比这些一个赛一个直男的大老爷们堆里生活的艰难。 “什么队伍里都是纯直男,不是还特意给你们找来了个灯台御守妹子么?” 顾兔像是玩躲避球似的敏捷避过了小弟们的飞扑,来到客厅摆放着披萨的方向严肃制止这些人拿取的行动。 “还有,不准抢我的披萨!这些明明都是我点的!” 可怜丹与鸡汤速度扑得有多快,摔扁在地面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顾兔说的灯台御守其实就是专门花钱为兰他们那支小分队雇的‘老熟人’夏夏,也即是自阿琳之手事件以来跟他们有过一段孽缘的那位兔耳女郎。 兰他们小分队战力很充足,就是差了一名灯台辅助,不然行动起来没人进行信息统合还挺麻烦的。 夏夏这时一见到顾兔接近,顿时就条件反射般吓得抱头蹲防:“别打我!” 顾兔叼着一块昆和夜特意给她留的披萨,斜眼注视着她头戴的那顶黑长直假发:“……你这都什么打扮?” 夏夏闻言抬起了头,露出她那张学了顾兔在眼窝下用眼线笔点了两颗拙劣泪痣的麻木脸,憋足了一口气嘀咕道:“我这还不是为了要在猩红之月里营造‘你还在队伍里’的假象!我可还没跟你索要替身费呢……” 知不知道她在队里以区区一介‘替身’身份过得有多艰难啊!想到自己遭受兰那毒舌正太冷遇的一幕幕,夏夏就几欲泪奔。 丑死了。 没事别来烦我。 我吞雷丹变出来的‘水痕’都比你画的泪痣要像她。 他到底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厌烦的样子!夏夏眼泪汪汪,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而顾兔只是深深地看了这只被自己队伍逮住了的野生兔子一眼。 ……哦豁,原来还能这样玩?</p> 第245章 第 245 章 顾兔脑海一瞬间就窜出了无数有关‘替身’的便利应用, 上至拎出去替自己挡枪,下至指使去帮自己排队买饭等等没良心的念头都逐一闪过。 她没注意到这时已经把假发扒下来的夏夏盯着自己的表情是有多怪异,仿佛在看一位即将要对生活中凄惨小猫咪出手的丧尽天良式人物。 反正现在这份计划提前说出来还为时尚早, 真正要坑人的馊主意必须得用在关键时刻。顾兔佯装无事发生般拍了拍她沉重的兔耳,随口不走心地安慰了几句作罢,像极了是黑心上司在面对着已经无薪加班一整年的属下, 还不让涨工资的做派。 套房客厅里,到处洋溢着熟人朋友久别重逢的愉快氛围。 西索一见鼬就摇摆着自己妖娆的腰肢上去一诉整年来的相思之苦了,卢比依然秉承着男妈妈属性嘱咐全凭一口药材吊命的贝塔别吃太多垃圾食品, 丹和鸡汤掏出艾米丽专用手机各方位给外卖拍出好看角度的照片,等着发送给还没赶到的兄弟吉王男惹他眼馋。 这几个家伙还是一样的损, 跟以前相比一点都没变过。 顾兔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兰今日似乎格外郁闷, 绷着的那张近乎没怎么变化的青涩脸蛋,不知在何处沾了些细微的灰尘。他一头水蓝卷毛像被狂风吹过,发梢往后分岔得比平时更加凌乱。 “你怎么了,兰,来这里之前是跟人打过架了?” 顾兔曲起手指弹了下这少年额前翘起的一撮呆毛,他不像昆一样平时那么注重头发的打理,这会只是出去浪了一波发型就卷得像是只绵羊。 莹润指尖弹过的细小风声微微荡开了兰脑门的几根发丝,露出少许光洁的额头。 兰因而抬眼望了她一秒, 眉骨下是双眼型锐利又具备要强攻击型的深蓝竖瞳。即使被戏弄了头发, 他也没针对这位少女的所作所为去置喙什么。 “之前在入口遇上了些奇怪的人……” 或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使然, 兰不太愿意具体复述之前的事情, 语焉不详。他仅是眼神阴郁地放出了句狠话:“不管是咒语监护人,还是那个奇怪的家伙……下次再被我见到, 一定都要杀了他们。” 兰白皙却有力的手指骨节随着紧握噼啪作响。 顾兔:“。” 她的思维稍微放空了一下。 大概, 猩红之月全员杀人魔的风评就是这样潜移默化被迫害的吧。 不过真要算起来她也半斤八两, 只希望小弟们应该都不是跟自己学的。顾兔随手揉了把兰的脑袋,这么久没见还怪想他的,换来少年一副隐忍着不作为的冷脸。 隔壁夏夏见着他全程纵容黑发少女对自己的亲近、而跟朝她毒舌攻击时截然不同的‘双标’态度,这只野兔登时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呵,男人。” 都是些大猪蹄子! 此时,自觉退让到这副其乐融融的氛围一角,一直找不到好机会插话的博罗师傅感觉如坐针毡:“呃,宇宙、菲力兹,我们是时候也该回去了吧……” 自从方才这个浑身溢满杀气的队伍进来汇合以后,博罗就无端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无形中有某种危机感正在迫近着自己。 不会有错,他们完全都是些危险程度不亚于那个少女的甄选人员。 结果博罗的两个吃货徒弟都在抓着美味的外送食物狼吞虎咽,压根没有听见他忧虑重重的催促:“哇,这个好好吃!还有这个!” 博罗:“……” 他到底还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团聚归团聚,大家当然也没忘记还有最后一队同伴尚未赶到的事实。糖醋肉一行人的行程不知为何实在太过磨蹭,待那几张熟悉的老面孔真正出现,已经是又四十分钟过去的事情。 只见虎亮、莲梨花、普林斯……等等昔日曾共同登塔的伙伴都垮了一张批脸迈入这个房间,像风霜打过的蔫紫茄子,连带跟夜打招呼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至于吉王男则直接一个滑铲跪到顾兔的脚边土下座,事先抱住她小腿进行认错: “兔女神,兔小姐,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女王殿下,不管是哪个称呼也好——总之我们错了!” 顾兔正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腿,她膝盖一动踢开对方的束缚,脚趾头挂着粉色拖鞋的那只白皙脚背便趁势上移,轻轻抬起了这只黏上来的金发少年下巴。 “吉王男,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所有人都在等这个家伙带队过来集合,拖这么久好意思么! 顾兔可不会吃他这一套认错示弱的戏码。毕竟这猴男本来就把神水炸弹当作自己的武器玩得贼溜,她是傻了才会被他回回都玩这一套的‘糖衣炮弹’砸中。 少女光滑白皙的脚背抵在了吉王男的下巴,直将他那张绷紧了的俊脸微微抬高,王子标志般细碎的金发底下露出了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痣。平心而论,这个家伙确实拥有几分姿色,可再怎么帅气的皮囊被他的傻气磋磨也会失去该有的味道。 “呃、这个……” 吉王男维持着被女王抬高下巴的姿势,动都不敢动。鼻端尽是她肢体末端传来的沐浴露香气,清雅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花香,不断萦绕着他的感官,使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只胖乎乎的小熊蜂,被这股花香迷得晕头转向。 这金发少年面色酡红得堪比颈后的双角,眼神躲躲闪闪:“这、是是是有原因的……” “该不会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收集齐车票,才这么拖三拖四的吧?”鸡汤那一对漆黑的豆豆眼里充满了怀疑。 吉王男顿时身形一僵,如果说他刚才就足够像雕塑了,那么现在就是一尊从中央裂幵的雕塑。 负责为糖醋肉此行引路的花莲淡声道:“以他们的实力已经尽力了。35层之前车票出现的概率不高,他们人数最多,得花时间通过测试,同时还要听从我调动东奔西跑去别处搜罗车票,行程还挺紧的。” 听见她出言解释,糖醋肉的美生等人纷纷感动地投以了目光:“花莲姐姐……” 花莲说的这番话不无道理,糖醋肉队是他们三个分队人数最多的一组,即便不算上花莲的那张车票,他们也必须得收集到7张才算合格。 糖醋肉平均水准不如猩红之月的两个分队,每个人单独挑出来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这对于一开始连通过塔20层的测试都难的这支队伍来说,收集那么多车票无疑是很大的压力。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究竟拿到了几张车票?”昆面无表情地一把将某兔子那条冲人胡乱瞎碰的腿给扒拉了下来,将之不动声色镇压在自己的掌心底下。 面对他抛出的这句灵魂拷问,现场不知怎的堕入了一场窒息的沉重里。 好半晌,吉王男才仿佛豁出那条命一般哆哆嗦嗦地道:“只有6、6张……” 丹不由唏嘘:“嘶,还差一张,果然是没集齐所以才磨磨蹭蹭的不敢过来啊。” “这不是想着说不定在中途又会侥幸逮到一个持有车票的人嘛!”吉王男反瞪向了自己过去同为公主粉丝的塑料兄弟:“一直对我们叭叭叭的,那你们呢!” 这下子轮到了兰队这一边的人沉默了。 见到他们这样的表情,顾兔和昆不由都产生了些不详的预感,如出一辙地眼皮抽搐:“喂……你们该不会是……” 西索慢悠悠地拆了台:“只有3张车票哟。” 宿舍内的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然而,本来摔进低谷特意前来请罪的吉王男一下就爬出了这份落差,他浮夸地大松了一口气,在这时俨然表现出了一副什么叫作‘小人得志’的嚣张态度。 “什么啊,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差的了,结果居然还不是垫底的?” “这都是因为外边不知道是谁泄漏掉了我们队伍的信息!一见到是我们上车,周围的人就全吓跑了——导致我们把整辆列车上的人都揍光了都没找到几个有车票的人好吗!” “事实就是你们只抢到了3张车票!只抢到了3张车票的人就没有底气来嘲笑我们!” “吉王男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亏我以前还觉得粉公主的都不是坏人,现在我看走眼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是顾兔的单推人!” “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趁机舔了我们大姐头一口???” 就在吉王男与鸡汤撕毁了彼此之间的塑料兄弟情时,被两人烦得没边的兰遂起身介入了这场争吵之中,他单手插兜,用另一只手朝吉王男比出了两根并拢的手指。 吉王男对待昆的弟弟这一号人物的态度还是相当不同的,毕竟兰是猩红之月里货真价实靠‘能打’这一特征排行前列的正式成员。就算换一百个吉王男上都打不过他。 吉王男盯着他那两根手指谨慎道:“兰哥……你这是‘想让我分给你们两张车票’的意思?” 蓝白色的电火花绕着少年那白皙而有力的手指周围闪现,发出细微‘霹雳’的声响。 这趟负责领队的兰冷冷说出最狠的话:“这是‘你再敢bb我们只有3张车票的事,我就干掉你’的意思。” 吉王男:“……” 这tm原来是‘电枪术’的起手式啊! 眼见着两拨人又要更猛烈地吵起来,战况混乱,夜不由得很是无奈地把目光转向了顾兔。 两边都是他的队友,这对于夜来说其实也很为难。能一举解决这种局面的人也就只有顾兔了。 接收到自己‘翅膀’眼神所传递出那份信号的顾兔:懂了。 她一巴掌拍到了沙发前那张玻璃茶几,发出清脆而闷重的碰撞音。清透玻璃倒映出她肩膀那头无风飘荡起来的黑色发丝,发尾处闪烁着一些细微的橘亮火星。 这副姿态相当有威严与气势,一下便慑住了对面正在不甘服输而争吵的几人。 “全都给我闭嘴——”顾兔语调冷咧地告知这帮不争气的小弟们,“简直没一个能打的,我这趟列车可是5个人就抢到了7张车票!” 夜一瞬欲言又止。 他真的不是让你跟对面一争高下‘炫耀’的意思啊。 然而夜随后也明智地放弃挣扎了。 至于留在这帮人们背后的博罗:“……” 她是把他们那两张车票也算进去了对吧?绝对是算进去了对吧? 博罗不禁逸出了一口叹息,假如不是因为他天生银发的话,可能就要在今天被迫熬得一日白头了。 他愈发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反正这趟之所以来也是为了对方口中有关‘车票竞技赛’的事,其他都与他无关。正当博罗欲要再度开口询问之时,他见到那位正挨着恋人而坐的水蓝发少年受不了这帮傻蛋同伴的蠢笨般姗然启唇。 “早猜到你们也许没集齐车票了,还好我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 少年声线既清亮又怠慢,刻意延长的语调足够现场这些人反应过来:“什么?!” “明天在竞技场进行的地狱列车车票竞赛,你们应该也有在终端里收到消息吧?” 昆摇晃着自己手里那部艾米丽的黑色手机,唇角扬起的是一抹宛如小恶魔般狡猾又胜势在握的弧度。 “我已经设定好时间,就定在下午两点开始。托艾米丽和另一个谁的人气,这趟地狱列车顺利吸引了足够数量的参赛者。里面持有车票的人绝不会少。 “对战表到时会分为a和b两组进行竞赛,我和兔兔、夜、鳄鱼跟鼬这一组和兰你们这一组各在两边分开对战,分别抢夺该组里所有的车票。等两边晋级到决赛之后收手,至于糖醋肉就休息吧。” 昆这回设计的策略很简单,只要满足一点其实就已经算是成功大半了—— 那就是把那些持有车票的对象统统引到这片赛场上。 车票越多,能在地狱列车上使用的筹码就越大,相信其他队伍绝对不会错失这次难逢的机会。 然后,只要他们在比赛中获得胜利就行。 两个分队各自在组别里收集其他队伍的车票,最终于决赛前汇合——这也即是意味着他们只要凭借各自的实力分头行动,就能将整场竞赛的所有车票收入囊中。 至于决赛他们会不会对上?都是些自己人,还打什么打。 就是大号与小号的区别罢了。 房间里的其他同伴,平日里只觉得昆那副仗着长得帅就高高在上的嘴脸像是换了个模样,经过这番解说后变得无比的顺眼。 “昆!你是永远的神!” “我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你坏话了!” “没错,就比如说你其实是靠小白脸上位什么的!” “喂,你们已经把坏话都当面说出来了啊!”昆面对这帮沙雕简直是一头黑线。 然而,一道分外凝重的男人声音在这时打断了他们的欢庆。 “这场‘车票竞技赛’……竟然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本为热闹的场面因为这陌生的话语而瞬间平息下来,以兰为首的同伴都终于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那位银发伤疤男子。 “……这谁?” 坐在最中央沙发上的那位黑发少女彼时也留意到了这边,转身目含意外:“啊……你们几个怎么还没走?” 被这些不知底细的危险人物所集中了注目的师徒三人,都同时自发地背后一凉。 约莫是空调的风从那片没有遮挡的后颈拂过,他们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互相间那件薄薄的上衣都在紧张中为冷汗所浸湿,一吹便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抢走所有人的车票,彻底占领这次的地狱列车?”揭穿了这场办假赛的阴谋,博罗几乎难以维持住自身的冷静,感觉胸腔内的心跳随着大喊几欲跳出,“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事到如今,博罗已经完全明白了。 明白他们之所以会在区间列车上如此大方的原因,明白他们会如此轻松放过自己师徒的原因。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将他和徒弟的车票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区别只在于先放进自己的口袋,还是暂时放在一个可随时拿取的‘保险柜’里。邀请来到这个房间,也不过是出于感兴趣他自身在地狱列车的经验,是抢票者俯瞰的轻蔑与怜悯。 被骗了。 贴近疯子的思维,令博罗体内的血液流动加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几乎要让他听见血管清晰破裂的声音。 这位银发武术家猛地站起后退一步,不经意碰倒了摆放着食物的桌角。上面空荡荡的披萨盒顺势掉落到脚下那张复古红地毯,撒开一地金子般的饼皮碎屑。 而这些碎开的残渣,亦如他满心期待聆听竞赛规则却破碎的那场笑话。 “我啊,可是很讨厌计划被破坏的那种人。” 就在这时,博罗清晰地看见单手跨在沙发背后,转头凝视着他的那位少女揉开了淡樱色的唇中吐出了这句话。 她纤瘦得仿佛能轻易折断的手腕抬起抵在自己的下颔处,泪痣邪异,黑发散落在半透明的雪色胳膊,像一幅聊斋志怪书卷里描绘的美人水墨画。 连眼眸也是如墨色晕开,透露出砚台般冰冷的温度。 “既然你们知道得太多,那就不能留了。” 博罗心跳的鼓点敲打得愈发密集,随着这句话一举攀升到了顶峰。脑内的思维顷刻炸裂,浑身器官仿佛都在催促着传递出一个信息—— 快跑!</p> 第246章 第 246 章 博罗师徒三人组在这一瞬间都不约而同产生了退却之意, 脚步朝后倒退到了红地毯的边缘。地毯与磨光地板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高低落差,博罗脚后跟不幸踩踏在那根红黑的边线上,感觉那一丁点不平衡的高度感应被无限放大。 仿佛脚后随时都有可能踏空,带着他朝死亡的深渊倒去。 “师傅!” 两名欲要逃离的徒弟被粉色口香糖状的神水束缚住, 博罗目睹二人当前身陷的状况, 不由焦急大喊:“宇宙、菲力兹——” 卢比、兰等各位猩红之月的同伴都默契地遵从顾兔的意愿, 堵住了这几个误闯入狼堆里的可怜羔羊的去路。 其中率先绊住了对方徒弟作为人质的西索勾了勾自己的食指,连接着那根尖细手指前端的粉色‘绳索’一动,霎时将对面两位倒霉蛋收捆得更紧。 “要把他们都‘处理’掉么?” 这位红发魔术师舔了舔自己的唇,目光却是如有实质地打量着另一位阴沉的银发男子。 宰一个两个徒弟对他这种混乱阵营的属性而言只算是碟开胃小菜, 前者充其量只是用以刺激的肥料, 他真正看上的还是那一颗貌似还颇为美味的果实。 ——居然第一时间挟持他的两个徒弟当人质!博罗对这些人卑鄙的了解程度更上了一个层次,可哪怕心底再憎恨,他也没办法轻举妄动。 背后的涔涔冷汗,逐渐冻得这位本应技巧灵活的银发武术家四肢僵直。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了先前出言把他们打入深渊的那位黑发少女感到懵逼的声音。 “……我说的‘不能留’,指的是不能再把他们几个留到这里(偷听)的意思。” 是出于及时止损的原则,这帮人怎么一下就联想到要‘杀人灭口’这条犯罪道路上去了。 结果顾兔随即便见识到这帮小弟们朝她投以了‘不愧是大姐头, 说话就是深思熟虑’的迪化眼神。 “没错,毕竟也不能就这么弄脏了我们的宿舍。去, 把人带到外面再解决掉。” 非但没说清楚反倒火上浇了一把油的顾兔:“……年轻人,你们的思想真的很危险。” 总而言之, 顾兔最终还是拦截了这一场即将发生的‘命案’。她惯来随心所欲, 可这不意味着她屑于使用那种肮脏下作的做法。 只不过放人离开之前,她切换出了自己的写轮眼。 维持着先前那一副抱着沙发椅背的姿态, 黑发少女瑰丽的红瞳盛放出暗夜蔷薇般的光彩, 勾玉如同缓缓纠缠在花蕾周边的一圈铁黑荆棘, 旋转着,妖异又美丽的画面,令得博罗师徒三人顿时于震慑中回忆起当初列车车厢里那场往复不休的梦魇。 “还记得上午在列车发生过的事么?我其实那时候有在你们的脑袋里埋下过一颗‘心理暗示’的种子,一旦你们敢往外说出对我不利的情报,死在那里的阿凡达就是你们三个的下场。” 单开房门自动关闭,被赶出房间的博罗师徒三人重归走廊里发生的拥挤现实。走廊灯光明亮,人潮拥挤,密集的人声不断涌向他们的耳畔,可这些与之前隔了一堵墙的事物依然让他们感到不太真切。 “……师傅,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人高马大的姜宇宙忍不住依赖向了身旁神情严肃的银发男子,对于方才闯入‘魔窟’里的情景还感到相当后怕。 博罗无声叹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他视觉置身的漆黑世界里还是能浮现出一双猩红又缭乱的美丽眼眸。 那位黑发少女简直就像是「恶」的化身。此时此刻,博罗当真后悔当时在人群里对她多看了那么一眼。美杜莎会为目视者降下石化的诅咒,而她的存在同样不遑多让。 当接触到黑发少女那双眼的刹那,就注定了他的全部都要毁于一旦。 后悔与复杂交织的情绪在心头滚滚翻腾,博罗努力按捺下去,再抬首时那副坚毅的眉眼里已然做出了决断。 “去找阿卡,绝不能让那帮人就这么占领掉地狱列车。” 那辆通往地狱线的特快列车上,还埋藏着他、阿卡、丹尼尔……几个人数百年来都无法割断的‘悔恨’。 …… “说起来,丹尼尔·海吉德那个老东西到了没?” 列车都市7号站台,刚踏出车门的一位女性态度怠慢地问道。随着她头颅抬高的幅度,一头发尾渐染雾蓝色的橘色发丝滑动,得以看见那件深褐色的斗篷帽檐底下泄漏出了一张成熟而有韵味的面容。 “说是要去会见什么老朋友,离队之后人就联络不上了,该不会是害怕得逃跑了吧,嗤。” 在她的身旁,站着几名穿戴同色斗篷的神秘甄选人员。有背负着大型刺针的强壮男子、沉默寡言的左臂恶魔、以及把自己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对象,彼此之间鲜少交流,性格都不及先前那位女性的活泼。 “丹尼尔已经到这了。为了复活他心爱的女孩儿,他是绝不会临阵退缩的——” 这时背后一阵车轮滚落列车门槛的‘哐当’声传来。 一名坐在了轮椅上的金发少女缓缓控制着驶向了队友们身边,她斗篷底下那张淡淡的雀斑脸不经意挤出了一丝微笑,眼神专注地集中在了前方的电梯。 “走吧,宥拉估计已经在[列车都市]里等着我们了。” 她不像那些能凭借自己发光的特质吸引到同伴的人。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聚集到她身边,为了爱也好,为了复仇也好,只要是她能利用的,她就要不择手段得到这一切。 一行人唯有跟随着少女的轮椅共同步入了那部空荡的电梯,电梯门在按下楼层数后缓缓合闭,一点点将金发少女那只势在必得的阴鸷眼眸挤压在一条黑缝背后。 …… 博罗等人离开宿舍后没多久,正好是今日最后一班区间列车抵达[列车都市]的时间。 房间里的电话自动调为了录音播报模式,里面的声音为所有宿舍里、包括走廊外逗留的甄选人员提供了一次‘游戏’的机会。 规则很简单,现在所有还留在宿舍门口没能拿到车票、或是没被车票持有者选中的甄选人员,进行一场选拔赛。可互相攻击、使用手段不限,最后能存活下来的7人,将可以得到等同于车票的‘地狱列车搭乘券’。 起初顾兔还不知道奖励的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得到身旁昆的解说后才明白过来。 所谓「地狱列车搭乘券」即如字面所言,可让持券者拥有达成地狱列车的权利。只是不能像车票持有者一样在列车上参与测试而已。 但只要能上车,也就意味着拥有了可以随时抢票的机会。 这样大的诱惑对于宿舍外伺机而动的那些甄选人员来说已经足够。很快,外面就掀起了一场为争夺搭乘券的腥风血雨,隔着宿舍大门,仿佛都能隐隐听见外部砍杀的嘶吼声。 本以为这样的情景会如想象中一片血海里落幕,没想到中途杀出了一位提着行李箱走入战圈中心的蓝发女子。她穿着时尚的服饰与高跟鞋,身材窈窕,仅凭三言两语便制止了现场的打杀,以自己有两张车票可以让大家都进入宿舍为由,把现场所有幸存的人都招揽为了自己的同伴。 “如果没看错,那个女人就是d级甄选人员里超有名的那个人气偶像夏宥拉吧?!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糖醋肉里的人显然对出现在转播电视里的那位蓝发女子很熟悉,纷纷面露惊讶,感慨道: “不愧是十大家族之一的夏家人,她魅力可真大啊……” 相比起来,他们队伍里的那位十大家族美女怎么看都有些残念。 接收到男性队友们诡异的视线,莲梨花登时炸开了毛:“喂!干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她就是又菜又没出息怎么样! 众人齐齐摇头,试图回想起方才那位人气偶像制止对手们说的话来治愈自身遗憾的心情—— 为了搭乘券而战未免也太残忍了……大家不如都放弃无意义的纷争,这儿剩下的所有人都跟我组一队好吗? 天生吃偶像歌手这一行饭的人嗓音真的绝,夏宥拉当时宛如天籁般能让人放松防线的音色,一瞬便俘获了那些人的好感。 事实证明直男都比较喜欢清纯款的女性,虽然听起来有点茶茶的,但他们看不出来啊!别说是门外面那些甄选人员了,就连吉王男和丹他们这帮直男都忍不住为之心醉。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全身都能那么‘闪’的人。”顾兔也若有所思地点评了一句,“长得还挺漂亮啊。” 不知是特效还是什么,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能自行‘发光’的美女存在——这个发光指的是纯物理意义上的发光。 无论是那一头海洋般蔚蓝色的柔美发丝,抑或是女子眸中清冽的苍青眼瞳,都一闪一闪着星星般的神水波动。 顾兔只是单纯地发表了一下自己对于美的欣赏,没想到周围同伴们的氛围登时发生了变化。 客厅空调连续发出了‘滴滴滴’的声响,明明没有人遥控,它却自动下调了制冷的温度,几秒内从凉爽宜人的26度直降到了12度。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不是什么恐怖片的剧场,性质简直跟打印机自动吐出一张张印刷了女鬼a4纸的场面一样诡异。 寒飕飕的冷气一时蹿入了现场人的衣领内部。缩了缩脖子的顾兔眼神麻木,这绝对是艾米丽干的对吧。 “你直说自己喜欢这一款的不就行了?”这时昆也朝这只颜控的兔子瞥来了一眼,凉凉地扯开了唇角。 同时被空调ai和‘制冰机’双重夹击下的顾兔奇怪地道:“因为跟你一样都是蓝头发,喜欢不是很正常?” 啊,回温了。</p> 第247章 第 247 章 对于自身喜欢的人, 往后跟他相似的一切都会自然演变成自己喜欢的类型,这大概就是所谓「爱屋及乌」的意义吧。 至少这一套对顾兔很适用。 昆的黑化值降落回安全的范围。 尽管表情已经不再难看,那冰雪砌成般英俊漂亮的眉眼还是残留着几丝不爽, 只见他双手环至打了领带的白衬衫胸前, 极有傲娇教科书典范地哼出了一声气音。 “呵, 别随便把世界上所有蓝色都混为一谈好么。昆家人的头发看上去是渗透着银蓝的薄空色,跟那种不知打翻了多少瓶廉价染发剂才叠上的蓝根本不一样。” 顾兔:“……” 啊这,她男友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有够坏的, 至于连发色这点都要拉踩一遍吗? 不料同为昆家族儿子的兰也眼神恹恹,丝毫不带感情色彩地诋毁道:“有什么好看的……头脑简单, 四肢发达,也就只会唱唱歌。” 这两兄弟是怎么了, 今天针对外人的火药味似乎有点重。顾兔完全没自己就是导火索的自觉, 不禁木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同样懵逼的队友们之中。 最后还是同为十大家族出身的莲梨花钻了出来, 抬手作喇叭状以自认为很小声,实际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音量说出八卦: “昆家和夏家的关系一向交恶的说……” 其实夏家族的家风跟莲家族的还挺类似,都是以女性为主导的家族。只不过跟天然性别歧视并女儿众多的莲家族不同,上万年间夏家族长只生过两个女儿, 至今都是十大家族里最人丁稀薄的, 这跟孩子多到遍地走的昆家族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个作风强硬狂暴的女强人,会鄙视多妻多子的种马男很正常。 虽然顾兔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不妨碍她顿悟二者交恶的事实。谁都有看不爽的人存在, 像当初宇智波和千手一族不也一样。 而在场只有夜忽然感到神情凝重——对他关系特别友善的恰好就是两个夏家人。一边是挚友, 一边是师傅和傻大姐公主, 假如真要吵起来的话他被夹在中间绝对很艰难吧? 萦绕在房间上空的氛围无端变得诡异, 各人的脑袋里都情不自禁展开了有关于昆与夏两个家族之间纠葛的诸多联想。 昆懒得去解释清楚那么多, 高高在上的语调直接把现场走神的每个人思绪再次拉回到正题上来。 “既然官方都那么主动放出了一颗‘游戏’彩蛋来炒热气氛, 那我们也不能辜负他们的这份好意才行嘛——” 指腹按在手机屏幕键盘上的震动音接连传出,不消多时,一则编辑好的短信便由昆手里那部主控制终端里发送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房间里响起了好几下‘滴滴’铃声。他们低头查看紫色马赛克的背景界面,所有拥有艾米丽终端的人都在这时接收到了那份有关「车票竞赛」的邀请通知。 【请于明日下午2点到竞技场集合,届时将正式开展-地狱列车车票竞赛。】 虽然是一场非正式的竞赛,但昆已事前用假身份与[列车都市]取得联络,得到了租用[竞技场]比赛的许可。 灯台御守本就靠过硬的黑客技术傍身,信息权限层层加密,再加上有艾米丽ai潜入网络防护的帮助,昆并不怕对方能够顺藤摸瓜挖掘出他们背后的具体身份。 不过作为向导能够多少‘预知未来’的花莲仍是抬起红眸,一份不放心的忠告穿越人群的缝隙送达这位军师的面前: “我奉劝各位还是小心一点,总觉得这次的列车或许危险重重。” ——尤其是你那位心爱的兔子小姐和好朋友,想要保护好她们,你就得付出比平常人更多百倍的努力,洞察出远方的一切陷阱,做足准备。 花莲暗红的幽邃眼神里明白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 昆很明白这个魔女指代的是谁,心头愈发呈现数不清的压力与浮躁。冷漠的水蓝眼睫一把拨开了浅滩的那片水草丛般,掩去眸底下深浅不明的阴影。 “我知道。”他回复花莲的声音不咸不淡。 随着不动声色陷入深思的同时,少年手指不经意敲打起了自己大腿整洁无褶的西裤表面。 实话说,这趟列车负责人的官方态度有点说不出的暧昧。一方面认可了他们的竞赛,一方面又做出削减宿舍外参赛人数的举措,就好像同时也在推动着自己的阴谋一样。 ……该不会,这次地狱列车的运作也有帕格的人在里边掺合的手笔? 他总习惯性把事情往坏的一方面想。正当这位少年飞快进行着脑力劳动,脑海里如同翻页般浮现出诸多阴谋诡计的时候,一道能随时平复他的冷静与焦躁的少女声音从耳畔就近传来。 “反正比赛也是明天才开始,那接下来的时间就自由行动咯?” 顾兔透亮的黑眼珠倒映着他转过来那张愣然的正脸,神情一派无所畏惧,好像没有任何暗中蛰伏的危机纷扰。 光是凝视着她的眼睛,就感觉正在摇曳的情绪都得以尽数稳定下来。 “嗯……那等下就一起去[摩天大楼]看看好了?顺便也放松下心情。”昆随口向自己的恋人发出了邀请。 反正在不需要测试的时候,他通常都是一个人想东想西来打发时间。当有了女朋友之后,他这份私人时间自然也潜移默化地交由给了对方做决定。 顾兔倒没什么意见,被他暗地里牵住了手指:“行啊。” 其他人面对这对情侣的互动权当作眼不见为净,习以为常般互相展开了接下来到哪里玩的讨论。 “那我们就到餐厅?” “吃货!刚才那堆还不够你吃啊!” “去竞技场踩点看看怎么样?” “高、高生小姐,也愿意和我去摩天大楼观赏风景吗……” “嗯、嗯……好的……” 情况不止昆兔一对,就连糖醋肉里也有在批发狗粮的,虎亮与小眼镜两情相悦、普林斯都嚷嚷着约了小不点美生等下和他一起逛遍这座列车都市。 空气里不知不觉弥漫开了各种可恨的粉红气泡,迫害得吉王男剩下那批单身狗们只能勾肩搭背、背影萧索地商量去哪痛快的事情。 夜正半坐在客厅橱柜的一角,双手静静垂放在自己的大腿中间。他长发底下的清澈眼眸在这时投望了下顾兔与昆的方向,可正对视着的那对恋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不,只是那边的世界本来就容不下他的位置。 夜两只手交叉起来的细长手指,似乎透出了些不知该如何摆放的无措。 “那、那我也……?” 就在这时,某将一头柔顺乌亮的长发束在脑后的清瘦青年点名喊住了他们。 “抱歉了月,夜和昆接下来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位互为对方挚友的少年身形同时一僵,连昆都动作滞涩地转过了头,和夜一同望向了开口发话的小舅哥。见到他纤长睫毛下一双泪沟深刻,继承自族长父亲的那部分肃穆而威严的面貌特征,呈现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漠态度。 又来了!地狱式的魔鬼训练! 此刻的鼬,于他们不过是一位莫得感情的教练罢辽。 顾兔感觉自己的手无形中被昆攥得更紧了,指节的力度里传递出要她‘救命’的信息。 “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要好’了……” 顾兔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给予了绝望一击。眼神狐疑地来回打量了他们几下,便心大地接受了鼬要借走两人的事实,从自家恋人紧抓住她不放的掌心里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指。 “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跟蓝莓去打几把游戏好了,记得早点回来啊。” 咻的一下,像是拔掉了酒瓶的木塞,顾兔的手指终于残忍地抽离了少年白皙柔滑的手掌。 昆不由得深深地看她一眼:“……我这趟可能回不来了。” 你马上就要痛失挚爱了。 顾兔脑袋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要玩得这么嗨吗? …… 所幸这座占地广阔又地形复杂的列车都市里,有特别提供给甄选人员使用的训练场。就算没有,鼬也有得是办法给两个孩子特训。 其间鳄鱼似乎也对他们的扎堆行动很感兴趣,在昆看待傻子——以及夜无奈的眼神中,不甘落后地加入了这个特训队伍。 “这次怎么也该让老子加入了吧!” 其实鼬之前并不是没有拒绝过这条鳄鱼,当然是以相对委婉的方式。他并不熟悉关于‘忍兽’之间的训练方法,恐怕没办法用自己的方式指导对方。 毕竟鳄鱼一只手只有三根爪子,就算想要‘结印’也没办法做到。虽然有部分通灵兽确实懂得如何使用忍术来协助主人作战,但就算天才于鼬也不明白个中的原理。 说没办法指导雷克,并不是故意针对他的说辞。 然而联想到上次不带他玩,结果惹来这条鳄鱼夸张地泪奔的情景,鼬还是体贴地收回了原本的话语:“好。” 另一边的夜正低头凝视自己的拳头。其实他对于特训之类的事情并不反感,就算鼬不这么要求,他一般也是靠锻炼来打发自己的空闲时间。 背后悬浮的刺在散发着明亮的红光,如有实质的温度时刻在提醒着夜刺的存在感。 【你得想想自己现在这个阶段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才不至于接下来遇见蕾哈尔的时候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威傲来,无论是跟着顾兔一起走下去,还是想要与蕾哈尔对峙,你要有自己独立作出判断的底气。】 【好好特训吧——你背后的刺至今还不能收回身体内,而是暴露在体外,正代表你还没有能力完全消化它那份力量的事实。】 回想起花莲在走廊里对他提醒过的话,夜垂下眸,留意到手腕处纤薄的皮肤因握紧的力量而些微突起的腕筋。 独立作出判断的底气……他真的能做到吗? “黑龟儿子!教练龟儿子让我先来跟你打一场!”鳄鱼穿着测试层那身披风狩猎套装,自认为威风凛凛地蹬蹬几下跑到他这边。 夜及时收回自己的思绪,抬首面向朝自己跑来的雷克时,脸上的任何忧郁与阴霾都彻底藏在了底下。 “好,我这就来。” 而这时的鼬抬步来到了自己挚友妹妹的正牌恋人面前,一双黑眸平静地注视着那位姿容秀丽的少年,他正双手撑在膝盖上不断喘气。只是跟他稍微过了‘几百招’,就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 假如昆能听见他的心声,怕不是立马就要抬头来争辩着‘你那是人能过上的几百招吗?他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这句话。鼬的体术那压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得住的。 鼬些微叹了口气。经过这段时日以来的判断,他淡淡地评价道:“其实我比较看好的人一直是夜,他的身手不错,看得出来是位相当具有潜力的天才。而他的性格也比较温顺,是会无条件配合月的类型。” 如果必须选择一位成为月的恋人,鼬本以为那个人应该是夜。他某种方面上其实跟止水很相像,都是会给予月温柔与治愈的类型,用阳光填补她心底空缺安全感的缝隙。 “可我会尊重月的选择,或许你的身上存在只有你才能带给她的事物。” 鼬望向忽而不作声了的少年,他一头清秀飘逸的及颈长发都垂落挡住了眼角,导致旁人完全看不清他当前是何种表情。 “你的身体素质不错,只是实战经验却不强,一旦与敌人展开战斗,你这种情况将会成为致命的缺陷。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多管闲事,但我并不后悔要求你做这样的训练——” “如果你想要跟月在一起,就需要变强。这不是为了跟上她的脚步,而是为了努力保护好自己。” 没错,比起夜,鼬由始至终都要更担心他一点。 “不要像她死去的哥哥一样轻易离开她。” 因体力消耗而剧烈喘气的声音停止了。一直沉默着的俊俏少年一把抬手擦掉了自己额前的薄汗,些微湿润的水蓝发丝结成一缕贴附在脸颊旁,露出了本身光洁秀气的额、以及那坚定又带着点恶狠狠的眼神。 “知道了,我练就是了吧——”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完美的那一点,性格骄傲又死要面子的那一点,各方面都比不上夜的那一点。可昆偏偏就是赢了,那他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开紧抓在手心里的东西。 不就是要转输出吗,他根本没在怕过。他爸可还是塔里的第一长枪将加狩猎者好不好! 注意到少年不愿屈服的眼神,鼬清冷的面容不由呈现些微松动,眼神浮现出一丝春雪消融般的温柔之色。 “我曾经遭遇过一些使用冰遁忍术的忍者,他们……” …… 等顾兔再见到昆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的事了。她彼时窝在了卧室里的懒人沙发捧着掌机打得正嗨,结果昆开门一进来便不由分说地从背后抱住了她,脑袋有气无力地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顾兔整个身子都被他压得往前倾斜,注意到男友不对劲的情况,只得毅然选择了无情抛弃自己的游戏搭档。屏幕还亮着的掌机被丢落在沙发坐垫的凹陷,她却已经转而查看起了身后少年的情况。 “你这是跟鼬他们干什么去了,把自己搞成这副‘一滴都不剩’的样子?” 没想到昆反倒用力抱紧了她,看似纤瘦却有力的胳膊把她的腰收入怀抱。贴着她脊背的地方,传来他胸膛温热的触感,像远处有海潮涌向了岸的港湾,深处传来心脏咚咚的响声。 “兔兔……我不会离开你的。” 昆大概在闭着眼,在她耳边吹拂的气息类似呢喃又像是约定般的轻盈,“无论你向前走得多快,我也会不断在背后追逐着你。不会放任自己拖慢你的脚步……” 顾兔因为他的话停住了动作。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抬手伸向颈后触摸到了他柔软的头发。昆好像是特意换了一身干爽的新衣服才来的,能闻到他身上衬衫薰衣草淡淡的清香。 “好端端的干嘛跟我说这个……”顾兔垂眸道,“我本来就是无所谓走不走得快的人,只有跟你一起走才算是有意义啊。” 所谓的登塔也好,辗转到其他世界流浪也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那都无所谓。 可是身后却传来了少年均匀的呼吸。顾兔顺势从放松了的怀抱里转过身,见到对方枕在自己颈边安睡的面容,眼皮闭起,浓密睫毛像是两层会呼吸的羽毛,随着气息的起伏而在眼睑下落了浅浅的水蓝阴影。 睡着的昆比白昼时远要乖得多。 睡颜里少了那种傲慢与尖锐、少了一点坏心眼与性格里的怠慢随意,只剩下了安静又纯粹的少年感。 昆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防备地在顾兔身边睡了过去。毕竟以前多半都是顾兔肆无忌惮地想挨着他就挨着他,擅自靠在昆的颈边睡过去。而他总是在事后抱怨肩膀会很酸,可是从来都没有试图推开过她。 也不知道她先前的话这家伙有没有听到。 “这是有多累啊……算了。”顾兔嘀咕道,正面把自家难得依赖她的恋人抱入了怀里,掌心像在哄睡般抚摸着少年后脑勺带点湿润的蓝色发梢,抚摸着他线条纤细的后背。 逐渐陷入了酣甜氛围的卧室里,只剩下沙发旁的掌机屏幕在静静闪烁。 第248章 第 248 章 卧室的窗台摆放着装饰花瓶, 角落空调在无声吹送舒爽宜人的凉风。 未拉上窗帘的玻璃窗不经意透入一束泛金的晨曦,覆盖在少年白皙而单薄的眼皮上。被唤醒沉睡意识的光明刺激得对方稍稍蹙起了秀雅的眉宇,许久, 他忍不住烦躁地一把抬手将被单盖住了自己的头,彻底隔绝掉那些纷扰的光线。 因为这一幅度颇大的动作, 胳膊里抱住的人不由将脑袋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含糊咕哝着几句分辨不清具体的梦呓。 闭着眼继续睡觉的昆习惯性揉了揉她头顶的黑发以作安抚, 指尖随之无意识落向了少女那具温热的躯体后背。 彼此之间皮肤光滑的触碰, 细腻得像要融化成一体的湖水。 现场安静了五秒钟后。 雪薄的真丝空调被单如波涛般被人猛地掀开,昆顶着一头凌乱的水蓝发从床铺起身,他坐在床上看了眼同样只穿了件单薄睡衣的女友, 而后目露惊恐地观察起了周围陌生的环境。 一旁床边的梳妆镜清晰倒映出了他当前的身影。 随着刚才起身的动作,少年身上那张真丝空调被顺势滑落在了他的腰际,未着寸缕的上半身明确划分出腹肌的界限, 细滑的皮肤白得晃眼。昆对着镜子摸到了自己雪白的胸膛,发现锁骨周围的位置还残留着一枚暧昧的粉红吻痕, 血液凝聚的残余印迹引人遐想。 昆难以置信地回头瞪着身旁那只还裹在被子里睡眼惺忪的兔团, 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在这一瞬逆流冲向了脑门, 刺激得他那颗向来优秀灵活的脑子疼痛发涨。 ——他记得自己昨晚明明只是累到睡着了吧?为什么现在却是一种充满了事后余韵的案发现场啊?! “……你昨晚到底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没错,昆可不认为会是自己断片了,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结果绝对是这只兔子做的好事—— 被自家男友崩溃的质问声吵醒, 没办法再继续编织美梦的顾兔只得爬起来揉动眼眶,黑纱睡裙的纤细肩带无声滑落到肘部, 露出肩膀处如月光乍泄般清冷白皙的肌肤。 “哪来什么我对你做了什么啊……”大白天的顾兔连眼睛都睁不开,只顾神色恹恹地道, “是你昨晚擅自黏着我睡过去, 还怎么抱着都不肯放手, 我这才扛着你到自己床上睡的好吗——” 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至于反应那么大吗? 昆因为她对自己展现出毫无防备的姿态而噎了一下,然后立马抬起修长指尖替她把那条滑下来的吊带拉回了原样,迅速的行动透露出简直比她本人还要怕会走光的紧张。 “那我身上的衣服哪去了?” “衬衫皮带和裤子都扒下来丢到沙发了……”顾兔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总不能让你直接穿着那一身睡觉吧?我还特意给你留了一件所谓男人的尊严呢。” 全身上下被扒得只剩一条贴身三角裤的昆:“……” 他还该谢谢你为他保留尊严了是吧! “……那我身上的‘吻痕’又是怎么回事?” 听见这句不情不愿的问话,顾兔拢在张开的嘴巴前方的手掌就此停滞在了半空。透过自己莹润指尖的虚影,她能看见床边所坐的少年微微垂落的水色眼睫,努力控制住异样而绷住的轮廓线条、却被细节所完全暴露心思的俊秀侧脸。 那颈部线条所隐入的纤细锁骨下方,遗留着一抹被人啃咬过般暧昧的痕迹。 氛围在无言中逐渐过渡得难以言喻的柔腻。 “就是那个什么啦……” 很明白那草莓印究竟是谁干的顾兔,这时说话的方式含糊得像是一只正在拿杵子捣年糕的月兔,势必要把话都黏成一块来为难对方的听力,“我承认昨晚真有那么一个瞬间,确实对你的身体起了邪念见色起意之类的……所以就忍不住咬了你一下……” 尽管被窝里少女的话很难听清,可昆依然把每个字眼都捕捉得清清楚楚。 说不出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还是其他更多埋藏在心底的欣悦与窘意,昆不禁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额头有几绺冰莹的水蓝发丝从他的指缝里散落,能窥见他头发底下露出的圆润耳廓似乎渗出了淡淡的蔷薇色,在白皙肌肤的对比下格外明显。 “哈啊……你个笨蛋。” 昆像是针对自己轻易心动的不争气、又像是针对她的耿直而低声发出了声音。随后大概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搁下手,抬高的眼神变得不善了起来。 “所以你整个晚上只是咬了我一口,之后就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在这张床上睡过去了?” 他那么大一个没穿衣服的帅哥整夜躺在身边,对她而言的吸引力结果就这种程度? 面对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顾兔眼神麻木:“……所以你到底是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还是不做些什么啊。” …… 不知道自家男友是又生了什么闷气,翻了个白眼后就强行卷走了她床上所有被单,卷成毛毛虫走进了她的浴室里洗澡。 没办法,顾兔只好等他自个儿在里边消化心情,倒头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昆一出来见到她坦着肚皮吹空调补觉,也不怕着凉的模样,不由没好气地把原来那张被单丢回床上。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胳膊,把人半抱起来摩挲着后背暖和起来后,在耳边以不算温柔但足够悦耳的声线催促她起床。 “赶紧起来,盥洗室空出来了。还有顺便去里面换一件衣服,又不是教科书里才有的北极兔,穿得那么少你不怕冷啊?” “知道了知道了……”顾兔昏昏欲睡地黏过去抱着他的腰敷衍道,显然还没睡过瘾。可最后依然还是被无情的男友给拎起来丢进了浴室。 待她趿拉着拖鞋迈入那扇磨砂玻璃门的背后,昆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昨晚丢在沙发上的衣物里西裤和皮带还是完好的,就是衬衫在顾兔硬扒的过程中似乎绷掉了好几颗纽扣,导致是完全不能穿了。 所以昆这时只穿回了裤子,仅光着上半身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头发有些沾附在了脸上,于是晶莹透亮的水珠便顺着完美的下颚线落入胸膛。 “真是……扒个衣服而已,要不要那么着急。”昆看了眼床边失去了纽扣的皱巴巴衬衫,不禁无语地嘀咕了句某只兔子的暴力行为。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队友熟悉的声音隔着那扇厚重的松木门板传来。 “大姐头!可以出来吃午饭了——” 昆拿毛巾擦拭着头发,不以为意地替顾兔回应道:“知道了,待会就出去,她现在还在浴室里洗澡——” 不料门外的声音蓦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而后那扇木板像是触底反弹般爆发出更猛烈的狂澜。 “咚咚咚咚——开门!赶紧开门!”伴随剧烈不息的敲门声,门外大概是某只单身狗丹在发出了哀嚎,“大姐头你快说话啊,要是被这个坏男人威胁了就喊我一声!!” 昆:“……” 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这位大少爷完全没去想自己的回复会掀起这么强烈的效果,被烦得没办法的他只好黑着一张脸,起身打开了那扇快要被锤烂的门。 “都说了她在浴室里走不开了,还在这里吵什么——” 吱呀一声,卧室的房门从内部被昆给一把扭开。把全身压在门板上的丹差点没摔趴在门口,一抬头,便见到只光着上身的昆站在门边,肩膀挂着一条湿润的毛巾,头发半湿,性感的锁骨边缘赫然呈现一枚暧昧的吻痕。 丹深深地盯了房内没去在意的昆一眼,然后倏地扭头以百米冲刺的神速冲出客厅昭告给所有人知道: “aa昨晚待在大姐头房间过夜了!开门还不穿衣服!身上嘬了好几个红色的……” 留在门口来不及阻止谣言发生的昆:“……” 八卦传播的速度跟丹双脚奔跑的速度一样快,没几秒钟各个房间里、厨房里……都接连冒出了其他队友的脑袋。 “什么?aa昨晚终于向大姐头献出自己的身体了?” “是不是得多加点餐庆祝一下?” “煮点红豆饭?不,顾兔老家那边好像不是这样的习俗……红糖鸡蛋?” “嘶,的确要补点血啊!” 听见大厅到处传来的兴奋讨论声,昆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那扇厚实房门,门框无情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 正好顾兔这时已经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从盥洗室里回来。见到自家男友一张阴沉的漂亮脸蛋,不由眼神好奇地发问:“刚刚外面好像很吵啊,是怎么了?” 昆自行从灯台里取出了一件新衬衫,一面动手穿上一面没好气地回答她道:“只是那帮无聊的家伙见到我以这副样子出现在你房间,又瞎想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罢了。” “瞎想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顾兔听后忽而神情凝重:“等等,这怎么看都是我吃亏了吧?” 昆系着衬衫纽扣的手势停在了中途,隔了片刻,才假装没有异样地低头恢复了指尖原先的动作。 “你如果不高兴被人误会的话,我可以去解释。” 他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是恋人的身份,即使被外人误会是发生了关系也无所谓,因为他认为这是迟早都会经历的事。可他现在觉得对方或许并不这么认为。 兔兔曾经跟他提及过,自己过去生活过的故乡是个贞洁观念很保守的地方。就连未成年早恋都是被禁止的行为,或许她不喜欢这么随便盖章的方式也说不定。 昆又一次往坏的方向去思考,这不只是出于他的习惯,而是他需要为自己随时可能失望与落空的心情准备一条退路。 可她是不会留给你任何迈向退路的准备期间的。 系到倒数第二颗纽扣的时候,昆的肩膀忽然传来了一份不容抗拒的推力,对面直接搭着他的肩将人推倒在身后的床沿。体位被颠倒的视野里,顾兔长发垂落在少年的脸侧,凝视着他的目光坚定而又灼然。 “明明没做过的事还要被误会做过了,怎么看都是我吃亏了吧?!”顾兔理直气壮地揪住他半敞开的衣领摇晃,大有现在就要将他就地正法、把谣言落实的意图,“补票!我现在就要补票——” 在这种绯闻扩散的情况下,时间每晚一秒都算是她的损失好吗! 昆怔怔仰视着她那张不快的面容,还未擦干的头发将脑后的床单洇出了浅淡的湿痕。忽而,一声遏制不住的轻笑在二人之间飘来。 “噗……” 昆像是被她的话给逗笑了般捂着自己的脸,手背挡住了一双眼睛,只有翘起的唇角暴露在小臂外,肩膀忍笑似的不断一抖一抖。 “果然……你是个笨蛋。” 不过,他却明白了她对于自己的心意绝对都是真实无比、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的这一件事实。 顾兔相当不满地瞪视着这个老是张口‘嘲讽’自己笨蛋笨蛋的家伙,虚眯起眸做出最后通报:“我警告你,就算你是我男人,总是这样对我进行智商上的侮辱我也是会生……” 可她那威胁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整,就察觉到自己的后脑就被少年的一只掌心强硬摁了下来,身体迫应下俯的过程,所有话语尽数被对方那张沁凉的薄唇给堵在了接下来缠绵的吻里。 “唔……” 脚边的床褥静静投落着窗外光与流云的亮色。 随着逐渐加深的吻,少女一点一点地放松了自己手里攥紧他衣领的力量。她全身像是融解的云一样软化在了少年的怀抱,双方都忘我地沉醉在彼此唇吻间那一壶温柔灼烈的气息。 说那么多,结果还是愿意补票的嘛…… 第249章 第 249 章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补成票。 自打丹那个大嘴巴冲出去昭告给所有人知道昆待在顾兔房间里过夜这件紧急情报之后, 立即就在整个宿舍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帮单身狗公然给家长打起了小报告,严拒他们继续在房间里进行惨无人道的虐狗行为!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窗外天色忽然一暗,红云密布, 仿佛预兆什么不祥般下起了一场淅沥沥的血雨。 笃、笃、笃。 同时房外还发出了像是某种鸟类的喙啄在门板上的诡异警告。嘭, 接着是一只砸在窗户上的鸟缓缓滑落,贴着玻璃睁大的红眼珠子死不瞑目地瞪着他俩。 正镇压着男友贴贴的顾兔与身下的昆齐齐停止了动作:“……” 靠, 在这种恐怖片的氛围里还怎么做得下去啊! “都是那帮白痴做的好事……”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的昆没眼看般捂住自己的眼帘, 躺平在床铺发出叹息。 最后顾兔只好哐当大开房门, 给外面那帮无聊的家伙们睁大狗眼看清里面什么都没发生。可他们的表情仍然一个比一个古怪,尤其是看见衣衫不整的昆走进盥洗室的情景, 都深以为然地表达出了‘我懂’的意思。 这绝对已经是事后了吧? 顾兔:“……” 脑补我愿称你们为最强。 这位绯闻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懒得去解释那么多, 直接来到餐厅吃起了小弟们随后为自己准备的早午饭。 此刻的餐厅里萦绕着一片挥之不去的诡异氛围。 不仅是猩红之月的队友, 就连糖醋肉们也一大早聚集到了她这个队长所在的宿舍。人高马壮的虎亮与小眼镜、长相明艳人却单蠢的莲梨花等纯情派齐齐坐在了沙发里低头红着脸, 明显还记得先前顾兔的房间里发出过怎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顾兔未免太大胆了吧,居然、居然就这样跟恋人……等等,说不定这就是她比我要受欢迎的原因?喜欢的话就要抓紧每个时机猛烈进攻?” 莲梨花待在角落里怀疑人生,途中貌似幡然醒悟到了某个盲点, 猛地瞪大了那双宝石般明亮的粉色眼睛。这位出自十大家族的黑发女子顿时把羞涩的目光投落到另一位少发少年身上,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她就开始拼命甩头否定起了上一秒前的自己。 “谁谁谁会喜欢帕格啊, 我这只是为了监督防范他而已!没错,就是监督!” 尽管这么说着, 莲梨花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朝夜的方向暗搓搓迈出了脚尖, 结果刚踏出没几步, 身侧同队的小毛孩就突然闯出来把她给撞飞到一边去。可怜的莲梨花出师未捷, 整朵娇花就连带着一颗少女心都在半途夭折。 “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居然能跟女朋友做那种事!威傲来你也让那个蓝发哥哥给我介绍个美女啊!” 顶着一头紫蘑菇发型的普林斯扑过来不依不挠地拽着夜的胳膊左右摇晃, 像极了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见到别人拥有自己没有的玩具就耍赖趴在橱窗玻璃上,想要得牙痒痒。 虽然顾兔平时凶起来能让人退避三舍,可架不住她人长得美啊!光凭女朋友是个大美人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羡慕妒忌恨了吧! 可惜夜还没回话,鳄鱼就率先哼出鼻音拆了自家队友的台:“哼,这蓝龟儿子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家伙,哪来那么多认识的雌性可以介绍给你啊——早从好几年前这家伙就像是被红眼龟儿子整得鬼迷心窍了似的,眼珠子里只装了她一个好吧!” 要问他记不记得别的女人的名字,怕不是一个巴掌的手指都说不出来。 而夜一起来也直觉大厅的气氛有点奇怪,乍然听闻普林斯的叫嚷,他稚子般清纯的眸子不禁染上了些许的茫然,出声问道:“昆和兔兔做那种事……到底是哪种事情?” “就是那个……”普林斯口无遮拦地似乎想要给他解惑,不料在开口前就被糖醋肉里的大家长亚克·雷普特给拎住了后脖子扯远:“小孩子少讨论这些大人才懂的事。” 走之前这位经常穿貂皮的时髦银平头还以过来人的身份拍了拍夜的肩膀,出言安慰道:“没事,威傲来,相信终有一天你也能找到真爱的。” 被莫名安慰了一通的夜茫然四顾:“……呃,谢谢?” 所以之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另一边,大清早就被外边的人烦到睡不下去的兰如同冷风过境般抬步走出房间,这还在生长期、身材娇小的少年顶着一头睡乱了的水蓝色卷毛,打着哈欠,神情貌似没睡够般的烦躁。 “出了什么事那么吵?” 夏夏终于逮到了个能对这个总把自己当‘不合格替身’毒舌攻击的家伙一雪前耻的机会,巴掌大的鹅蛋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阴险又得意的笑。 “嘿嘿嘿……傻了吧,昨晚你哥aa待在顾兔房里过夜了!” 兰:“……” 兰:“所以呢?” 夏夏:? 这跟她想象中的发展好像不太一样啊。 夏夏头顶两只又大又沉重的兔耳朵动了动,不甘心地冲他乘胜追击:“顾兔可是被aa得到手了哦?他们两个可是比你想的还要恩爱超多哦?” 这你都能忍? 可这位野生的兔女郎忽略掉了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所做的任何行为方式,都是建立在早已接受了对方成为别人的女人这个事实为前提的。 “这么无聊的事没必要特意报备给我知道。”兰冷漠地走向了餐厅,脚步踢踏,带着一身无法忽视的低气压掠过这条走道,“你那两只负责听墙角的兔耳朵还是多用到别的用途上来吧,兔子。” 临走前还要被他的冷淡怒踩一头的夏夏:“……” 好家伙,你原本就打算要搞嫂子文学的是吧! 与这些插曲相距不远的地方,顾兔对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一概没予理会。 一盘盘散发着热气与香味的菜肴被依次上桌。 帮忙端盘子出厨房的丹暗中多打量了等待干饭的顾兔几眼,似乎注意到了她身上什么难以忽视的特征,实在忍不住多嘴说道:“大姐头,你嘴巴好像有点红的样子诶……” 顾兔蓦地掀眸,卷翘的纤长眼睫底下透出一片威胁性的薄凉:“哈?” 就在这时,这名多嘴的跑腿小弟及时被一只遍布浓密亮黄羽毛的翅膀给怒扇了一个大嘴巴子,丹整个人如同陀螺般高速旋转了十几圈,啪叽摔飞到远处光滑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鸡汤端着从丹那里夺来的托盘,懂事地摆放在了顾兔的餐桌面前。 “大姐头别理会那种没情商的单身狗,快来开饭了!” 于是顾兔顺理成章无视掉了那个胆敢不长眼挑起禁忌话题的家伙,看鸡汤帮自己揭开了盘子上的不锈钢盖。盖沿底下热气蒸腾,一份软糯甜香的红豆粥,小份番茄焖鱼排,还有烤丸子之类的食物当即跃于她的眼帘,弥漫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今天的午饭还挺丰盛的嘛。” 这对于顾兔倒是份意外之喜,她不由用勺子舀了舀红糖水里那颗浑圆的熟鸡蛋,熬到浓胶状的糖水沿着瓷勺浇落,一滴滴散发着浓郁又醇厚的红糖芳香。 毕竟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啊,围观的吃瓜人都一脸慈祥地看着正睁圆眼睛吃东西的顾兔,莫名体会到了某种家有女儿初长成的心酸感受。 而鼬则坐在餐桌对面稳重地饮茶,半点看不出来之前就是他施法打断了妹妹与男友天怒人怨的虐狗行为。 等待顾兔细嚼尽嘴里那一口小米粥吞咽下去,这位俊美的黑发青年才轻轻搁置下了自己的茶杯,说出了一句令她始料未及的话语。 “月,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噗咳!” 顾兔没被粥噎住,反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这是什么……她居然被家长催婚了??? 睁大匪夷所思的黑眼珠,见到对面的鼬貌似略有迟疑、但仍是准备继续对她开口的表情:“我本以为延续宇智波家血脉的重任这辈子大概只能交托在佐助的身上,但现在发现,或许你能更早达成我寄托的这份愿望。” 顾兔:“……不,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早啊!” 然而鼬出乎意料地对于弟妹成家立业的展望非常期待,竟比有关自己的事情还要重视,在顾兔木然的表情中自顾自沿着话题述说了下去。 好在之后昆终于赶来了现场,解救她于家长殷殷嘱咐的水深火热之中。 昆每天光是用在打理自己上面的时间都得花费不少,这时已经把一头睡乱的头发都拉直扎在了脑后,把衬衫纽扣系到倒数第二颗,打好领带,并在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毛线针织衫。 尽管昆这人是个男生,肩膀却属于垮得比较明显的那种衣架子类型,穿起针织衫来气质更显秀气。当抬手揉动满是泛痛的脖子时,还能隐隐窥见一点点没于他纤细脖颈下可疑的暧昧牙印。 昆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地拉开了顾兔身边的那张餐椅坐下,顾兔抽空把自己那份小鱼排推给了昆,而他竟也什么都没说、叹着气上手帮她把鱼刺逐一挑掉。在这过程中顾兔似乎留意到了他裤子口袋里不经意露出的某个事物的一角,看着像是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因为那盒子是花样奇怪的粉红爱心气球,昆一向不会在表面用那么骚的东西,感到奇怪的顾兔不由凑近他耳边问了一句悄悄话:“你口袋里都装了什么?” “…………刚路过的时候西索硬塞给我的东西。”昆语焉不详地说了句,扯了扯嘴角,然后若无其事地把稍微滑了出来的那一盒崭新安o套给囫囵塞进裤袋,“你们呢,刚才在和鼬说些什么?” 顾兔放弃挣扎了般地瞥他一眼:“讨论我们以后到底生几个孩子,我告诉他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一万个。” 用传宗接代来复兴宇智波荣光的野望就交给佐助那倒霉孩子吧。 有上万个兄弟姐妹的昆:“……” 这可真是个沉重的话题啊。 第250章 第 250 章 随着集合时间到来, 其他同伴们都陆续从房间里来到餐桌享用午饭。而这个本应平平无奇的过程中,顾兔又一次直接承受了这些队友更甚于平常如火如荼的热情。 “大姐头,来, 多吃点!” “还有这个, 这可是大家今天让卢比特意为你准备的——” “哇!这是老子本来想吃的!” 除了某条鳄鱼不甘心发出的叫唤, 导致夜那份本也打算给顾兔分享的食物只能忍痛割爱给他。餐桌上,诸多层出不穷的餐点都被周围的同伴们推到了顾兔的面前。 不多时, 她桌前几乎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食物。 “唔……谢啦。” 虽然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是干嘛无事献殷勤,但顾兔心态一向接受良好。随手取了几碟点心,她就主动转移给了自己身旁亟待补充营养的男友。 “不过昆可比我更需要多吃点才对。老是只吃那么一丁点东西, 小心平时没力气使劲。” 万一低血糖什么的就不好了,这不能因为昆一出生体质好就不去防范于未然。 顾兔的想法很单纯,奈何有了她周边的都是一些容易想歪的ls。这么一说,其他人集中到昆身上的眼神霎时都变得微妙起来,仿佛就差相约着把‘昆你不行’这几个字打到公屏上。 正拿餐刀切动着一块牛排的昆不禁逸出了一声冷笑,刀锋来回割在瓷盘上发出咯吱的刺耳声:“……再敢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你们几个就都完了。” 以丹为首的一群吃瓜人顿时收敛了那股冒犯的视线, 相互装作比谁都要安分守己的样子。 这可不是开玩笑,昆这小心眼的记仇性子真要使起坏来怎么把你坑到死的都不知道! 填饱肚子的途中, 顾兔似乎注意到了糖醋肉队里唯一缺席的家伙, 随口问了句:“吉王男他人呢?” 同为一个宿舍的莲梨花正久违地给鳄鱼喂果冻, 闻言转头替队友作出了回应:“他又睡过头啦,都用力敲门了还在一直在房间里打呼噜,我们几个见叫不醒就先丢下他过来了。” 难怪一大早的都没听见他的声音出现, 否则宿舍里再加上那只活泼的猴男, 肯定得吵得天花板都掀掉。 “算了, 反正今天也没安排他的比赛, 就让这家伙休息去吧。” 顾兔得到准确的回答后便没再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只要人还没弄丢就行。 解决完午饭的问题,一行人在比赛时间开始之前乘电梯抵达了列车都市的4层——竞技场。 当然,顾兔和兰他们是分头行动的。 竞技场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广阔。场地大致被分割为三块,最中央赫然是比赛用的两个巨型擂台,左右各有防护栏相隔开。至于竞技场的两侧,则铺满了金红色的华贵地毯,半空漂浮着各种指引用的高科技半透明屏幕。 竞技场此时已经聚集了相当数量的参赛者,人人或凑在一块以团队行动,或零散地分布在地毯周围。 顾兔等人一从电梯踏入4层竞技场,艾米丽便通过隐秘的方式在手机屏幕里为他们传递了一份紧急消息。 【顾兔小姐、昆先生……夏宥拉还没到后台集合。】 对于这一意外状况的发生,虚拟电子形象的双马尾少女语调含着不少的担虑。 依照比赛规划好的行程,车票争夺赛开始之前应该是艾米丽与夏宥拉两名偶像专属的热场时间。她们二人的同台演出,同样也是吸引参赛者前来[列车都市]的一大噱头。 列车负责人之所以会对他们召开这场非正式赛的要求答应得那么快,正是由于对方之前提出的一项条件:如果想要在列车都市的竞技场内举办比赛,必须同意在计划里加入他喜爱的夏宥拉这名偶像的演唱会节目。 这回地狱列车的负责人似乎是夏宥拉的死忠粉,提出想要看偶像的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 看在这对于顾兔他们的计划无伤大雅,所以当初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可事到如今夏宥拉却二话不说爽约,那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该不会是在‘耍大牌’吧?” 顾兔吃着夜乖顺递给她的糖,任由糖兜转在嘴里漫不经心地猜测道。 像电视里揭露的明星一般都有着难伺候的高傲脾气,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份可能。 相比之下,昆要更懒得容忍对方的这种行为。 “管她到底是不是在耍大牌,既然没按时间登台演出那就是她失职的问题。就算是吉黑德公主来了,我也没必要去纵容除了自己女友之外任何一个女人惹出的麻烦。” 昆口吻足够冷漠地去分析这一问题,在顾兔盯着他眨了眨眼的过程里召唤出连接赛程控制面板的灯台,艺术品般漂亮的修长手指在上面按动着什么程序。 “按计划来该怎么上就怎么上,不用理其他多余的事情。” 下午2点,赛场中央的发光通道准时亮起。 周围为打造氛围而变暗的场地环境里,地面朝天腾空而起的特效灯编织出了一片光的海洋。角落里的巨型音响开始发出美妙而灵动的歌曲前奏,听见这熟悉的节拍,赛场周边已经有参赛者惊喜地认出了接下来会是谁的舞台。 “这、这个前奏是……艾米丽的歌?!” 原本悬空在周边的半透明屏幕移动到赛场上方,互相拼凑成了多面塔状。无数淡金碎片朦胧纷飞的间隙,由屏幕打出的几束神水光芒所集中的舞台中央,清晰汇聚出了一位青春靓丽的双马尾少女虚拟形象。 她身穿精美的打歌服,头戴耳麦,表情给人带来真挚的烂漫与元气。 “大家真的应邀来赴我的约会了,艾米丽真的好高兴~(爱心)” 有节奏的歌曲源源不断地回荡在赛场上方,舞台上的虚拟少女随同着歌声做出各种恰到好处的精彩舞蹈,到处能听见场下挥舞着荧光棒应援的狂热粉丝们整齐划一嘶吼的爱意。 “艾米丽——艾米丽——艾米丽——” 不愧是当初用一部手机就能钓到整个鱼塘的海王艾米丽,这高涨的人气值简直令围观演唱会的顾兔都叹为观止。 就连一旁的夜也茫然地挠了挠头,隐隐约约好像从应援的人群里发现,当初在工房战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旅行者的身影毫无违和地混迹在里边。 ……该不会那一批从阿基米德斯逃出来的潜入者们,全都跟着跑来这里追星了吧? 这粉丝基础还真是强大。 很快一曲终了,艾米丽立即朝各位粉丝深深地鞠了一躬作为结束。 部分夏宥拉的粉丝这时以为接下来应该就是自家正主出场了,可直到舞台特效灯光都统一关闭,背景音乐重归平静那刻都没见到那道蔚蓝色的身影出现,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抗议的呐喊:“夏宥拉!夏宥拉呢!为什么她没有出场?!” “我来这里就是要看夏宥拉的啊——” 舞台下方因为这帮粉丝的叫喊而掀起了混乱,就在情况稍微有些难以掌控的时候,一道如同海妖塞壬般动听的嗓音飘入了这些粉丝耳中。 “我不当了,这个偶像。” 行李箱拖行在磨光地板上的声音滚滚而来,随着声源发出的方向望去,是一位穿着长款黑裙款款走近的美丽女性。她一头海洋般的蔚蓝发丝高高束成了髻,手边拖动着同色行李箱,身后随行着一队外形相当不好照惹的同伴。 “是……是夏宥拉?!”认出她来的人顿时惊讶地发出了声音。 蓝发女子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双仿佛星辰光辉在闪耀的苍色眼瞳。她笑容里充满了极致的温柔,开口说出的话却残忍得宛如刀子在凌迟。 “我有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登上地狱列车寻找,所以我不打算再当偶像了。再说……我已经习惯了在舞台上做最闪耀的那颗明星,和一团充其量只是由数据构成的东西同台演出,不觉得这样做很掉价吗? “一款聊天软件的拟人形象,现在还真是什么玩物都能拿来当‘偶像’了啊……” 随着她遗憾的话音缓缓消逝,整个场地都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死寂。 这个女人、究竟在说什么啊—— 等现场所有人反应过来,为艾米丽被诋毁而鸣不平的那些旅行者几乎想要当场失控。 “你把艾米丽当成了什么啊!艾米丽她不仅仅是一团数据,她还是过去拯救了我的光啊!” 两边粉丝因为夏宥拉的这一拉踩发言顿时展开了势同水火的暴走,乱成一锅粥的场地之中,顾兔静静用力咬碎嘴里那颗硬糖的声音,微小得如同浪潮边上激出的一朵不为人所察的水花。 “咔嚓。” 假如丹和鸡汤他们这些小弟在这里,恐怕出于求生欲立马就能察觉得到她此刻奔波在被惹毛的边缘,并第一时间进行揉肩捶背的灭火行动。 可惜他们此刻并不在现场。只有感觉情况不太对的鳄鱼抹了把自己额头冒出的汗,奇怪地道:“咋的忽然间那么热?” 而夜也不经意把目光投注到了顾兔的脸上,目含担忧:“……兔兔?” 她却没有做出多大的表示。 “昆,我可能要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了。”顾兔定定盯着前方那位光鲜亮丽的前役偶像,语调清冷地说道。 这女人的性格,意料之外的不讨她喜欢啊。 昆并不意外地操控着自己手里的灯台,连头也未曾抬起半分:“早就跟你说过,别总对那些长得漂亮的脸蛋抱那么大期待。” 越漂亮的人性格一般越糟糕,她最开始不就因为颜控这弱点才栽到他手里的么。 第251章 第 251 章 顾兔从来不觉得颜控是什么可耻的属性, 人类是一种视觉动物,遇见漂亮的皮囊会多看上两眼很正常。只不过她也很奇葩就是了,并不会因为对方出于好看就怜惜这一朵娇花。 “你想多了。除了你之外, 我才不会对其他漂亮脸蛋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象好吗?” 顾兔并不认为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语, 双手环胸凝视着观众席前方灯海斑斓的舞台。垂在颈项前的两绺柔顺黑发染上舞台反射的光泽,衬得她肤色苍白的脸庞有股冷靡的质感。 “这个世上只需要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打得过我的;一种是打不过我的。” 很显然那一看便细胳膊瘦腿的夏宥拉属于后者, 那么她就更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了。 若是顾兔本来只坦荡地说出第一句话,应该会为自家男友营造出很感动的效果。 偏偏她又补充了后面那句中二到爆表的发言。 于是原本被‘她心里只有自己’这份告白击中而感到刹那触动的昆,只得把话语都索性吞回了肚子里。 他给人以漂亮而又刻薄印象的蓝眸轻轻扫过了面前还一无所觉的黑兔子,努力按捺下了唇角翘起的弧度, 一副‘我才没那么好打发’的态度般故作平静地专注于自己前方的灯台。 “哼……最好像你自己说的这样。” 夜这时轻微转过头来岔开了话题, 束成马尾的暖褐发梢不经意蹭过他透出秀洁质感的耳垂。 “现在赛场这样的情况不需要控制吗?” “放心吧,等比赛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就会都闭嘴了。” 灯台屏幕透出莹莹的浅亮色,一边说着昆那几根修长手指也一边在上面滑动,不动声色就调整了其中某个预定队伍和己方的对战顺序。 毕竟聚集在这里的人更多目标都是‘争夺车票’,局面只会是一时的混乱。等正头的大餐被端上来, 这些人可不会再把目光集中在那些‘开胃小菜’上。 预感到接下来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迷你鳄鱼开始燃起来了,爪子里握住的威武新枪「麦德秀卡」被舞得猎猎生风。 “来得正好!看老子我不猎光你们这帮乱糟糟的不成器龟儿子们!” 至于队伍里的鼬则闭目养神,浓黑睫羽在眼窝下织出感受生命安宁般的阴影。 服从命令是忍者的天性,他一向只要跟随顾兔做决定就行。 下午2时20分,赛场上方悬浮的机器人忽然响起了一片‘叮叮叮’的敲铃声。 这阵掠过耳际的提示音顿时将现场所有的不平静掩盖,原本正在吵闹的人群都统一仰头望向了舞台上空。 “真的非常感谢在场的各位为我的应援, 不过今日的重头戏还是接下来的【车票争夺战】哦——” 一台小型悬浮机器人飘到了舞台上的虚拟少女身前, 两者在所有人视野中随之升空。艾米丽脸上经过先前夏宥拉的出言诋毁一事而短暂掠过的难过消失不见, 在这里面向众人重新扬起灿烂的笑靥, 仿佛那些不好的话语没有在她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在外人眼中大概只是一个不具备感情的ai软件, 连到底应不应该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情感都需要谨慎判断。可是艾米丽自己唯一很清楚一点—— 偶像,就是要在面对恶评的时候也依然要扬起治愈微笑的存在! “那么【地狱线车票争夺战】现在马上开始!接下来,有关争夺战的具体规则将由接受委托的艾米丽为大家进行简单说明!” 由那位虚拟少女耳麦里传出的甜美电子音,通过音响的扩散功能回荡在整个比赛场地上方。 “轰隆隆——” 原先用作演唱的方型舞台取消了星海般的灯光效果,最中央的地板机关下沉,再重新浮升起来时载着那部的蓝色桌台装置映入了众人眼帘。 “此次的车票争夺赛必须要持有车票的队伍才可以参加,由5人为一组互相进行k,个人参赛者可随机组队。” “如大家所见,现在舞台中央升起的是集票装置。” 艾米丽几乎将身躯都压在那部浮空机器人上面,脑后的双马尾如同波浪般一阵一阵地飘荡在半空,造形看起来很有种娇俏可爱与科技感结合的感觉。 “每组参赛队伍在赛前需缴纳一张车票作为参赛资格。一张车票代表一名出战人员,竞赛开始后,可以通过缴纳复数车票的方式来增加自己队伍的参赛人员数量。 “赛程分为a、b两组同时进行,每场比赛安排的竞技项目各有不同。 “如若一方在比赛途中主动投降,或是一方队伍最终因为车票数不足而无法继续排遣人员上场,则判定该队伍失败,竞赛结束后所缴纳的全部车票奖励会给获胜队伍。各位缴纳车票前切记要考虑到其中的风险喔!” 听完艾米丽对这场比赛规则的解说,底下的甄选人员们心思显然都各自蠢动了起来。 “也就是说……拥有车票数量越多的队伍,对于比赛将越有利的意思吧?” “可万一输掉比赛的话,所有缴纳上去的车票不就都要打水漂了吗?这样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吧!” “但赢了就赚翻了啊!只要不在这里遇上持有【上位车票】的那帮危险人物……” 可以说,现场绝大多数的参赛者都没有在这层挑战前退却的道理。赢得车票这份赌注的诱惑,足以抵御他们面对万一可能输掉比赛的风险。 在艾米丽全程的导引之下,来到比赛场地的甄选人们提交了报名资料。10分钟后报名自动截止,幕后的‘机器人系统’将会依照现有参赛者的资料,自动制成一份对战表。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喧闹的动静。 “是……是阿卡来了!” “该死,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会也出现在这里?!” 这来自人群间遏制不住的惊唤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致使无聊等待比赛开始的顾兔等人也不由往那一边投注了瞩目。 甄选人员自发地为那支队伍退避开了一条道路。 可即使无须如此,所有人第一眼也都能看见来人的具体身影。 她的体型实在是太·巨·大了。 大概整整有6米高,迎面走来时像是座巍峨的大山在移动,每一个步子踏出都给人带来了极大的沉重感。金色短发,穿着深岩色的夹克大衣,尽管是一身女性化的妆扮,却因那苍老而粗糙的长相与强壮体型给人一种不男不女的违和感。 这充满压力的一行人最终停留在了顾兔的对面,隔着几米远的空地相对峙。身侧是其他不明状况的参赛者们,面对这种场面纷纷大气不敢出一口。 “博罗,你说的‘那些人’就是他们?”阿卡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得如同男性。 跟在这巨人队伍身后的赫然是当初被顾兔威胁过的博罗师徒等人,与阿卡庞大的身躯相对比,博罗简直像停留在巨树旁边的一只鸟雀,整个人都娇小可人了起来。 可这位银发武术家现在并无任何玩笑的心情。他紧紧用目光锁定着对面操纵着整个比赛的幕后黑手,不敢移开目光分毫。 “没错……多谢你在没办法听我解释清楚的情况还选择相信我,阿卡。”博罗沉声道,“如果这趟无法阻止他们的话,整个地狱列车恐怕都会迎来一场很可怕的灾难。” 阿卡没有回话,而是打量向了对面为首的黑发少女。 竟然连博罗都这么说,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迎着无数集中自己而来的目光,顾兔脸色由始至终都没发生什么变化。当那巨人把视线对准自己的瞬间,她也同时通过大贤者s分析出了来人的基本资料。 阿卡·威廉姆斯(地狱列车·上位车票持有者) 双性人 等级:lv41 职位:狩猎者 …… 其他信息都无关紧要,顾兔唯一注意到的点是对方的身份:上位车票持有者。 地狱列车的车票共有100张,每张车票都有印好的序号。能抢到上位车厢的车票,这意味着这巨人其实是登上整趟地狱列车实力最强的那一批么……? 有意思。 顾兔两条纤秀飞扬的黛眉挑高,唇角勾勒起的弧度渗透出几分朔风般的凛冽与疏冷。 “博罗,宁愿背着诅咒也要钻空子求援,看来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万一不小心说错了几句不该说的话,那可是会得来当场暴毙的下场,他这一举动跟光脚走钢丝没有多大区别。 “抱歉啊。”这位面容坚毅的银发武术家幽晦的灰眸里,仿佛维持着某种不熄的信念,“地狱列车上有我一定要守护住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被你们破坏。” 这话说得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准备搞破坏的反派似的,明明只是想收集车票搭个顺风车而已好吗? 就在顾兔冷漠的表面以下进行暗自吐槽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了自家男友极有反派素养的嘲讽话语。 “不过,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就能阻止我们了吧?” 昆正低头不以为意地操作着自己的灯台键盘,他语态轻慢地勾起了对方极不情愿反应的话题,口中倾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仿佛用力踩在了对方那颗不安的心上。 “你以为,我们之前为什么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什么?”博罗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像是不断往无尽深渊坠落,一股薄凉的寒气不由自主从脊椎末端窜升。 “你、该不会是……故意放我们出去找人帮忙的?!” 是为了让他们前去收集更多的车票,好再次回到自己队伍面前一网打尽。 从头到尾,他都被耍了。 输入完最后一道程序,那位穿着针织衫的水蓝发少年终于将视线从灯台前抽离。他抬起头,薄冰般浅蓝色调的电子莹光微微照在他那张白皙的秀美脸庞一侧,让博罗只觉那张噙着微笑的脸更如地狱里的恶魔一般让人打从心底发寒。 “报名截止完毕!我们已成功按照参赛者报名的资料制成对战表,a组首轮上场比赛的两支队伍是——” 艾米丽所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从舞台上方传来,当底下参赛者目睹见半空悬浮的那块屏幕所呈现的对战表那瞬间,人群开始发生骚动,某种惊骇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在这个赛场往外蔓延开来。 “猩红之月,阿卡队的对手竟然是那个恶名昭著的猩红之月啊——!!” 舞台上方的虚拟屏幕,赫然呈现出有关比赛对战的表格。其中第一行,就是引起了现场极大波动的对战名单。 【车票争夺战·局势对战表】 【a组】 【阿卡队vs猩红之月】 …… 从e级升上来的人里谁都知道,猩红之月的人全是些什么怪物。 博罗的两名徒弟都忍不住面露惊恐地拽住了他的衣服,而博罗本人也只能像木桩般死死钉在了地面,干燥嘴唇罕见地失去了颜色。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那样他们做的选择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恶人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 很快,人群哗然地在第三侧让开了一条通道,得以见到对面远远走来了一支充满诡异气质的队伍。他们对于外界的忌惮与敌视丝毫不以为意,偏偏每个人身上都仿佛带着股不可控的危险的力量。 “那么,就由艾米丽来为大家讲解a组首轮上场的队伍,拿到的竞赛项目规则……” 全身压在机器人上的虚拟少女似乎要顺势介绍这场k的具体规则,可迎着所有人紧张视线最前方——那猩红之月为首的卷毛少年却出言打断了她的话语。 “不用那么麻烦。” 兰双手插兜,冷漠而桀骜的眼神给人感觉像是匹难以被驯服的银狼,笔直而锐利地望向了此行的对手阿卡等人身上。 “一人一张车票上擂台决斗,死了下场换人。直到哪一边的人(车票)先死光了,就算另一边的胜利。” 这充满血腥味的提议一出,顿时如同噩梦般笼罩在整个赛场上方。 第252章 第 252 章 兰的亲姐姐玛斯洛尼·吉黑德, 曾经在当年与兰的对战后给他留下过一句评价—— 「你是一名天生的战士。」 身为昆家族里才智最高的儿子,兰一向是那种热衷于在厮杀里寻找沸腾的快感、极端外冷内热的性格。他会提出以【决斗】取代竞赛项目的提议,可见也是出于他个人选择的意愿。 然而这声血腥的提议听在现场其他参赛者的耳中, 无疑愈发加深了他们‘猩红之月都是一帮好战的嗜血怪物’这样的感官。盯着那位冷漠发言的水蓝卷发少年时,眼神里不禁充斥着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忌惮。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 他们都是些把‘规则’踩在脚底的疯子!” 窸窸窣窣的低沉议论声响遍各处。 站立于这片声如潮涌而来的漩涡中心, 双手插着短裤口袋的贝塔没个正经地单脚掂着, 脑袋朝后方同为猩红之月的队友们靠近。 “喂, 怎么感觉那‘小不点’是吃炸药了,火气那么大?” 尽管兰在人前依然维持着平日那一副冷冰冰的臭脸,可他们这帮朝夕相处的队友都能明显察觉到他此刻浑身笼罩的不快气息。 隔壁因一年来被人当成了‘犯罪同伙’来对待而早已麻木接受了的夏夏,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她今天没‘东施效颦’戴上那顶黑长直假发假装替身, 亚麻发扎成短短双马尾的样子,使这野生的兔女郎连翻白眼都多添了几分清纯可爱。 “切,估计是急着发泄咯。表面说着不在意,结果心情还是会被影响到的嘛……” 这就是男人啊。夏夏看破红尘般摇了摇头。 “不过兰的这份提议, 倒是恰好中了我的下怀。”西索近乎惨白的唇色勾成邪异的上翘弧度,手中按压着的一沓切洗过的扑克牌被凹折成弯曲的拱桥形。 “哗啦啦——” 弯曲的扑克纸片因魔术师拇指与四指的施力, 像展开翅膀的鸟类般反弹着飞射了出去。 几十张暗红背部图案的纸牌在这瞬朝着同一个方向齐飞,引起了众人的惊呼。它们有些割裂了对面阿卡队等人的衣摆, 有些插进了他们脚下的地板数寸, 那贴着人体差之毫厘描边而过的精确度,仿佛只要阿卡等人胆敢移动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这不仅仅是一场挑衅,更是一封直接下达到他们这些人面前的「战书」。 猩红之月的人为什么都那么刚! 就在围观者都吃惊于这份不留情面展开的攻击前奏时,那身高近六米的女巨人身上忽然飙升出了重油般的火红流焰, 抬手把周围所有的扑克牌都捏融在了那沙包大的拳头里。待她再次张开粗壮的虎口, 只遗留下一零星焦黑的纸牌残渣跌落在地。 留意到她同样是使用火焰的神水持有者, 兰终年不化的冰寒表情总算是产生了些许变动:“哦?” “这是我特有的神水操纵术——【燃火】。”阿卡浑身都像是浴火而生的巨人,遍体超高温的神水几乎能把这片空间升温为一个熔炼场。 “小子,不过是刚从e级升上来的新手,我劝你还是别那么嚣张为好。一来就提出要生死搏斗,就算我的队友不介意,你也该替你身后的队友好好着想——万一死在我们手里那可就亏大发了。” 阿卡此时看向兰的眼神,锐利得就仿佛一只盯着猎物的鹰。 “无所谓。” 兰无动于衷地回道,桀骜得完全像是地上一匹气势不输于对方的狼崽,周身噼里啪啦电光闪烁。 “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其他人上场。” ——光靠他一个就能打倒你们全部。 兰话语里透露出的轻蔑涵义,顿时激出了阿卡那边手下的怒火:“你这目中无人的小崽子!” 明明两边队伍还未开战,火药味就浓烈得一触即发。 “别冲动,他就是故意要激怒你们的!”博罗连忙抬手止住了欲要上前杀了那个小子的蒙塔里。 然而此刻阿卡队已经没办法再寻退路了,面对欺人太甚的猩红之月这帮危险人物,六米高的女巨人朝前踏出一步,沉重得仿佛连地板都发出了些微嗡嗡震动。 “让开吧博罗,我接受这份挑战。” 阿卡当面捏起了自己的拳关节,取代了恼怒情绪的流焰在她宽阔的肩膀周边四处窜动,“你是昆家的人吧?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让你们这些只是拿了一会儿车票,就开始妄想藐视所有人的臭小子们知道——” “这里可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游乐场’!” 两边队伍针锋相对的情景,哗然激起了周围参赛者之间的千重浪。 至于这场竞赛的规则会不会真如兰所说的修改,顾兔选择把目光投向了自家男友的方向,满眼都传递着‘你看你弟弟搞出来的事,还不赶紧解决’这个意思。 我弟弟迟早也要算你弟弟,少想耍赖。——昆木然地以眼神回应了这只一脸理所当然的兔子。 如果放在别人的地盘,兰搞出来的这副烂摊子或许难以收拾,可谁让这整场竞赛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们自己人呢。那当然是想怎么黑箱就怎么黑箱。 昆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之后手里操作灯台键盘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收到了!兰选手的提议已被后台顺利采纳,a组的首轮比赛将以‘1v1车轮战’的形式进行,生死不论,直到一方队伍的车票数不足以支持上场比赛为止,将分出该场比赛的胜负——” 舞台上空的艾米里捏动自己颊边的麦克风,及时按照后台收取的指令对比赛规则进行调整。接收到电子信号的音响里传出她甜美又空灵的嗓音,有条不紊地引导着赛况的进展。 “为节省赛程时间,现在让我们看向比赛规则相对不那么紧张的b组上场队伍吧~” 相对不那么紧张……顾兔不由扯了扯嘴角。 在艾米丽的引导下,场地半空的大型悬浮屏幕呈现出了b组的对战名单。而第一轮出战的赫然就是顾兔这支小分队以及…… 【夏侑拉】的队伍。 顾兔下意识往昆的方向望去,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敲打着键盘:“别看我,反正最后也是要抢车票,不如换一个看不顺眼的队给你出出气算了。” 昆说的没错,顾兔确实对夏侑拉嘲讽艾米丽一事心存芥蒂。只不过他暗地里行动得也太快了吧,什么都安排妥当,怕不是直接住在她心窝子里了。 “哼,走吧。”顾兔愉快地收回了视线,带头走向场地一侧的出入口,“去准备室。” 经过10分钟的准备时间,顾兔等人从通道正式来到了b组的赛场中央。 方型的舞台以9x9的方式铺砌着平整的灰色方块地砖,每一块都打磨得铮亮光滑。舞台两侧被精美的铁质护栏所围住,遥远的对面就是a组的比赛场地,能见到护栏外围观着两边赛况的其他参赛者人头攒动的情景。 “本次b组竞赛的规则是——「疯狂黄球」。” 随着艾米丽介绍的声音,舞台中央的票口装置‘啪’地弹出了一颗黄色的圆球。 它是一颗眼珠子的形状,头顶着两根小恶魔般的红色犄角,大概有普通排球般的大小,一经装置弹出后便晃晃悠悠地漂浮在整个舞台最中心的上空。 看清那颗黄球的造型,顾兔莫名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既视感:“……这小东西怎么长得跟‘金色飞贼’似的。” 听见她嘴里发出吐槽的夜转头过来:“金色飞贼?” “就是一种特别的巫师运动里的道具。”可惜顾兔没时间多跟他好好解释清魁地奇之类的东西,他们就被舞台里两侧传来的巨大动静给吸引住。 “哐,哐,哐……” 舞台像是一张被自动展开了的折叠椅,来自顾兔后方的位置忽然一层接一层地弹出了颜色醒目的‘神水层’。 扩展开来的神水层数量有四层,由近至远分别是红、橙、黄、蓝四色,看像是一条人前展开的绚丽彩虹。而蓝色神水层的边线上方还漂浮着一个方形的提示牌,上面标着一行‘球门(goal)’的发光字母。 这样的情景不仅发生在顾兔他们的身后,连对面的夏侑拉等人也是一样。 “目前各位身后展开的神水层就是本次竞赛的‘赛场’,规则很简单——只要抢到疯狂黄球,将球送入对方的球门线就算胜利。” “哨声吹响后,由两方队伍派出的前锋负责起跳争夺球权,抢到黄球的一方开始向对方的球门进攻。持球方一回合最多只能前进2格,持球方前进2格、或是丧失球权的情况下,球权将自动转交另一方的队伍继续进行比赛。” “需要各位注意的是:每人持球时间不可超过10秒:一旦超过这个时间,黄球将会发狂变身为危险的‘疯狂黄球’——这就是取名‘疯狂黄球’这项游戏的含义。” 介绍完b组的竞赛规则后,艾米丽戴着及肘白手套的纤细手臂朝前挥动。 “有关更具体的细则请看发送到各位灯台上的内容。那么比赛5分钟之后正式开始!请b组的两方队伍在此时间内选出参赛人员与具体的场上位置,商量进攻对策,做好最后的赛前准备!” 比赛倒计时开始后,顾兔第一时间扭头对自己的队伍交代:“我要当抢球的前锋。” 大家都理解她一向喜欢进攻的性格,没对这话发表什么反驳的意见。昆点了点头,眼眸一扫,便迅速定下了队伍里所有人的位置。 “行,那么就由夜担任掩护你的接球手前锋,必要时对敌人进行拦挡;鼬担任固定区域内负责防御的后卫;我和鳄鱼担任守门员,虽然不认为对方有进攻到我们这条最后防线的可能,但我会记得把这条鳄鱼踢上去堵住整个球门的。” “混账蓝龟儿子,你这是把我当马桶塞子嘛!”被当成工具鳄使用的鳄鱼顿时气忿地抗议。 顾兔和夜都对这份安排接受良好,然而鼬投来的平静眼神让昆一时背后渗出了冷汗。 “呃、我这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待在舒适圈里划水,而是为了顾全大局的安排。”昆眼皮一抽,求生欲让他认为还是有在小舅哥面前澄清的必要,“总要有人在背后看清整个局势,随时做出调整才行。” 也不知道鼬到底有没有信他睁着眼睛瞎编的鬼话,定定凝视了他几秒,最终闭目把下半张脸掩在自己高高竖起的衣领里。 另一边,毫无所觉的顾兔正与夜在交谈着。 “总之,我主要就是掩护兔兔你打配合的职责就行,你可以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扎着马尾的长发少年转过头来,微微下垂的金眸让他看起来真诚而又温顺。 “如果有其他人想要伤害到你,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 这大概就是兔兔你放心飞,我翅膀永相随的感觉吧。准备就绪可以随时上场的顾兔腰背挺直如细竹,闻言朝他斜来了一道注视。 那是一双清媚中含着妖冶泪痣的眼睛,却又锐利漂亮得叫人心惊胆战。 “怕什么。”顾兔对自己无疑相当有信心,在此豪言壮志地立下了fg:“这场,我用脚打都能赢——” 刚解决完小舅哥与妹夫危机的昆转头就听见了她的口嗨:“……” 怎么回事,总感觉有点不详的预感。 第253章 第 253 章 “现在请各队代表持着车票到桌台前来, 根据上场参赛的人数缴纳对应数量的车票。” 在艾米丽如同游戏nc的任务引导下,顾兔拿着自己队里的5张车票来到中央的装置前,像打游戏机前投币那般一张张把车票递入了投票口。 地狱线车票经过蓝光的扫描识别系统确认真伪后, 便被机器闸口自动摄入,每张车票传输过程中都会发出‘滋滋滋’的震动音。 对面的夏侑拉与她仅隔着一个桌台的距离伫立, 能听见似乎只往装置投入了3张车票的动静。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很久了,顾兔。” 那位偶像歌手缴纳车票的速度比顾兔要早几秒结束,她顺势抬头搭起了话,一道如同天籁般的轻柔嗓音从那张柔粉色的唇缝里细细流淌而出。 “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何会被‘她’当作【仰慕】的对象看待, 这次比赛就请多指教了。” 语毕,夏侑拉那发散星星光芒的苍瞳,似乎还若有若无地绕过顾兔打量向了她身后某个长发少年的身影。 无法理解这女人突然在说些什么的顾兔,一时掀高的冷眸里传递出费解的情绪。 “……什么意思, 你认识我?” 可夏侑拉唇角只是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近距离看之下, 她一头蔚蓝发丝闪耀得更为美丽了,披在肩头与那件深色长裙布料勾勒的精美金线缠在一起,就像是沉葬在深海里的一份古老宝藏,无声吸引着人类去探寻属于她的秘密。 只可惜, 顾兔惯来最无感的就是那一类谜语人。 “我讨厌那种当面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来‘钓鱼’的人, 假如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那还是省省吧。”顾兔冷笑着把最后一张车票强硬塞入机器,“我最不吃这一套。” “是么?我还以为有‘秘密’的女人会显得更有魅力一些。” “在我对你的‘秘密’产生兴趣之前, 我的厌烦就已经先一步让我想打爆你的头了, 明白?” 随着顾兔那冷漠至极的直男发言,最后一张被顺利吞入了机器里的车票验证成功。 完成了使命的收票装置把双方队伍参赛的基本情况统一完毕, 现场进行公布。 “请双方参赛的选手上到赛场各自的位置, 准备比赛——” 争球的选手依然是负责投票的顾兔与夏侑拉两人。至于担任了【前锋】身份的夜位居在第一线, 也即是最靠近舞台边缘的红色神水层的位置。离顾兔稍微后面一点,但他可以跟随着顾兔一起在赛场进行随意移动,互相交换黄球的持有权共同向对方的球场发起进攻。 鼬属于防御敌人进攻的【后卫】位置,只能在固定区域移动的第二线——红色与橙色前两格神水层,超出这个范围则不能移动。 而鳄鱼和昆负责守门,在整个己方防线尽头同样也是最安全又最要紧的蓝色神水层。 夏侑拉那一边只额外安排了两名队友,一名是担任【前锋】的粉发女子刘荷娜,一名是担任后卫的黑肤男子皮尔。其中那位粉色头发皮肤白皙的女生貌似是夏侑拉的忠实粉丝,因为这次有幸得到了能跟她共同上场的机会而难遏激动。 “夏、夏侑拉小姐,我是你的粉丝!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选择好好努……” “知道了,先专心比赛再说。”然而夏侑拉的语气却意外疏离,不待女粉丝说完,就没有多少耐心地打断了对方激情澎湃的示好。 “那么b组首轮比赛正式开始——开球!” 哨声吹响的刹那,顾兔一跃而起精准扣住了半空处的黄球。 现场所有人只察觉到她的身影如同一阵幽风般原地消失,再一眨眼,她人已经灵捷闪身到了高高的半空。 滞留在空中那短暂的一两秒过程,顾兔持球低下头,能清晰看见底下站立不动的蓝发女性那双眼睛。 她距离顾兔的位置是所有人最近的一位,仰头凝望着顾兔的苍瞳睁得犹大。 半空倒映在她玻璃般眼眸表面的黑发少女身姿,就仿佛偶然划过她那扇天窗的一只飞鸟,她以目光牢牢锁定着映入眼帘这副惊艳的画面,眼神背后似是在观望着什么,又似是想要借此探究对方潜藏的更多力量。 ……这女人根本没打算抢球,是因为早就知道抢不过她于是放弃挣扎了? 揣测的念头在顾兔脑海一闪而过,促使她下意识皱起眉。最后实在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她便把无用的思考都无情抛诸脑后。 “夜,走了!” 管夏侑拉是想要划水还是什么,都阻拦不了她前进的去路。 夜早已配合地在另一侧迈开了步伐,等待传球的良机。两人以奇快的速度各自绕开了夏侑拉的防线,如两支并驾齐驱的箭矢共同锐利地射入了敌方的场地。 擦身而过制造的冷风掀起了中央那位前役偶像歌手脑后的蔚蓝卷发,夏侑拉像是毫无抵抗之力一般被抛在了后方。 “夜,接球——” “来了!” 赶在黄球疯狂之前,顾兔手里的黄球被丢向了加速跑至前方夜的手中。一道在半空划过的黄色抛物线使二者之间产生了交汇,稳稳把球接住的夜向前突进,却在这时遭遇了对方阵营的前锋。 “你的进攻到此为止了!” 把一头粉发扎成丸子发型的刘荷娜大喊着张开双臂,像在老鹰面前展翅护住鸡崽的英勇母鸡,绝不让来势汹涌的少年越过她防线一步。 而夜隐在额发下沉静透彻的金眸不过是望了守在前方的她一眼,持球朝前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减。 就在即将迎面撞向刘荷娜的一瞬间,她清晰听见了一声传至耳畔的‘忽嗡’声。 耳膜如同被强势灌输而来的神水所冲击,全身麻痹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少年身形下俯,一眨眼便闪电般呈z字从她的身侧敏捷错开,脑后那头泛动暖褐光泽的发尾在空中晃过优美的弧度。 【——逆流量控制。】 少年脚步越过红色神水层抵达下一格,「达阵」成功。 掐在持球时间积累到9秒的那一刻,利用到最大限度的黄球被夜一双细长手指所控制着脱手而出。 “兔兔!” 拖曳着莹蓝神水尾巴的恶魔黄球飞跃到了第二档的半空,一只看似纤柔又苍白的手掌忽然出现在了那颗黄球的后方,啪的一声,将其结结实实地扣押在了掌心里。 “皮尔。”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道夏侑拉开口指使的声音。 敌方那名黑皮后卫听从队长的指令,赶忙出现在了第二档防线的最后,双臂摆出了欲要扑来擒抱的凶猛姿势。 “呜噢噢噢——” 等不及而起跳接球的少女恰好停留在半空,随着循声转头的刹那,脑后乌亮黑发逆风飞掠过了她身前白皙的脸颊与泪痣的部位。 见敌人就这么鲁莽来犯,她像是看见了一头想迫不及待冲开栅栏来送死的野猪,双唇不由泄出了一丝嘲讽至极的笑意。 “碍事!” 眼看着双足即将落地,顾兔松开了怀中的黄球,瞬息间调整了自己半空的姿势旋身一脚朝黄球用力踢去。 “带着你敢大胆来招惹我的悔恨,下辈子再好好做人吧——” 与少女脚背亲密接触过的黄球,下一秒就如同堕化般‘噌’地过渡上了腾腾烈焰,化作一道赤橘的高温炎光笔直朝前激射。 破空的冲击波撕裂了周遭的空气。 火球一路撞击在皮尔的胸口,带着人贯穿了整个辽阔的半场。破坏的直线掀飞得两侧的神水层都翻了起来,眨眼间便射入了那一标注着‘球门(goal)’的巨大矩形框。 哪怕攻击已经停止,那束强大的赤橘残像仿佛还依然停留在所有人的视觉中枢,震愕得他们无法开口说话。不单止周围的观众,连隔壁a组的赛场都被这番剧烈而无节制的动静所吸引了瞩目。 “居然……半场射门……” 没错,顾兔之前所说的‘这场比赛,用脚打都能赢’的口嗨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他们整个队伍就拥有着这样绝对压倒性的实力。 ——这场竞赛,他们赢定了。 长相冷清的黑发少女足尖轻盈落地。 那踩雪般细微的声响这才惊醒了周围所有人的心神,纷纷瞠目结舌地巴望着那连人带球冲破球门、一下晕厥了过去的倒霉后卫。皮尔早已眼白翻了过去,被一击嵌入了旋转黄球的胸膛衣物尽是焦炭,还可怜地往外散发着冷却后升起的袅袅黑烟。 直到时间过去了老长一段时间,众人才听见担任裁判的艾米丽纠结着宣判战果的声音: “兔、顾兔队丧失球权,因此本回合只前进一格,下回合由侑拉队展开进攻。” 最怕现场突然安静。 丧失、球权? 本来自信满满的顾兔表情定格住,而后貌似怀疑人生般地蹙起了眉心:“嗯???” 不详预感总算是实现了。 遥远的后方,待在球门方位的昆因为女友这骚操作而没眼看般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长叹出了一声无奈的气音:“我就知道……” 你个笨蛋,球是不能被敌方碰到的啊! 第254章 第 254 章 这场「疯狂黄球」的竞技规则, 具体来说与橄榄球的比赛规则很类似,都是持球攻入对方半场得分的运动。 理论上,拥有球权的进攻方在每一档进攻时都有权利选择任意球得分, 即使顾兔在半场射门结束比赛规则上也是允许的。结果她却用黄球踢中了对方的队员。 防守方接到顾兔凌空抽射的球,过程中并未被她身体触碰到的情况下在己方区域倒地,算作防守方的‘抄截’。由于皮尔最后落地的时候出界了,所以结果只判定顾兔队这边掉一档,下一回合进行攻防交换。 进行攻防交换的这短短5分钟休息时间内,顾兔从昆那里又一次被仔细科普了以上攸关这场疯狂黄球的比赛规则。那看待家里惹事生非又拿她没办法的老婆一样的态度, 就差提着她的一对兔耳朵来把教诲都一口气灌输进去。 道理顾兔都懂,可她依然倔强地摆出了不服气的面瘫脸。 “我记得那后卫被球踢中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了吧?丧失了身体行动机能的家伙本质跟块破布娃娃又没什么区别, 凭什么给球挂上块破布的射门就不算射门啊——” “你能别把问题说得像球面只是沾上了点泥巴一样的简单吗……就算昏过去了那也是个人, 不要擅自开除了对方的人籍!说到底,在你眼里究竟把这当成了一种什么样的‘野蛮’运动了啊?” “一种一群人骑着扫帚追着颗黄球跑、必要情况下追球手采取把对方的球员打骨折这种战术也无所谓的运动。” “…………你别给我把两者混为一谈啊!” 昆可谓是被她这副理直气壮反驳的样子气笑了。这就像是好心给家里的兔主子窝边塞了一把有营养的牧草告诉她只能吃这个别的不能乱吃,结果她非但不领情, 后腿还一脚把食盆给蹬开的无力感觉。 顾兔受不了他这种把自己当傻瓜看待的眼神,当即挨上前去拽着他身前那件深色针织衫使劲摇晃,仿佛是来上门寻仇似的, 版型帅气的针织衫大有被她扯得松松垮垮的趋势。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怪我咯——”顾兔压低了嗓音威吓,“明明是你设计出来的比赛, 不应该是全方面对我们有利才对么,为什么最后会坑到我的头上来?!” 而昆也只能招架住她那两枚相比自己偏小的拳头, 任由恋人倾注到身上的发泄。 “我没那么说!而且这比赛是从其他层收集来的测试题库里随机抽取出来的一项好么——又不是我专门设计的!谁会那么无聊为了个马上就能结束的小比赛, 去浪费脑细胞给每一场都设计题目啊!” 来了来了, 每对情侣吵架时都会遇上的互相甩锅现场。 顾兔与昆这边揪着对方衣服爆发的小范围争吵现场, 不仅映入了观众们的眼中, 同时也被护栏外特意前来观望的糖醋肉一行人注意到。 “顾兔姐姐和昆先生他们不会打起来吧……”刘海扎成了可爱小辫的美生, 分外担忧地注视着台下陷入了情侣间争执的两人。 其他糖醋肉也展现出心有戚戚的表情,不知道真要打起来的话顾兔这算不算家暴? “安心,顾兔可舍不得对蓝毛昆那一张漂亮脸蛋动手。”披着红色风衣的花莲一语淡淡地道出了玄机,黑眼罩外唯独露出的那一只左眼不动声色投向了场地另一边的队伍。 比起顾兔这一边毋须紧张太多的状况,花莲更为关注的是对面静静提着行李箱看似胸有成竹的夏侑拉。 她一定还藏有特殊的杀手锏没有使用出来,否则不会如此的淡定。 不过,她为何好像对这场比赛的结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能预知未来发展的红发向导心情沉重地思考着,可这瞬间却觉得前路如同堕入了灰白的茫雾般令人看不真切。 ……有种不详的预感。 与此同时,顾兔与昆单方面掀起的低声吵架现场也被一旁的队友们所平息了。 “兔兔,没关系的。” 夜赶至他俩的身旁,用那极其清澈的目光注视着少女。 “我们这里谁都没有怪过你,是因为信任你才会聚结于此。只要下一场再夺回球权就没问题了,我们可以继续接手这份未完成的胜利。” 少年轻柔的宽慰轻轻传入了她的耳膜,在深蜗处响起微风般温柔的震荡。光是被他那如同夜空般广阔的包容力所垂望着,就感觉原先的不满都消散为了云烟。 顾兔唇瓣翕动,顽固的神情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就连鼬这时候也向她传达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在任务完成之前,一切都尚未成为定论。知道如何在队友忽漏的地方及时弥补缺憾,这才是作为队友的意义。” 尽管鼬某方面为了大义会显得冷酷决绝,可他本质上依然是个温柔而重情义的人。妹妹这点小近于无的‘疏漏’,还不足以成为他背弃队友的根据。 夜和鼬一人一句的安抚,使昆没好气地予以了评价:“你们几个就宠她吧。” 顾兔默默朝这个毫无自觉的家伙投来了凝视:“你不觉得自己才是最该表现的那一个么?” 昆抓住她的手顿了顿。 “你自己难道就没察觉到吗,由头到尾我可是都完全没说过你一句‘不好’。” 水蓝发少年修长的手指抬起,拇指指腹轻蹭在她那张雪花一样白的脸颊,垂眸用惯来嚣张跋扈形式的温柔融化她表面上凝结的所有不快。 “所以,别摆出这种不高兴的表情了……接下来你想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呵,就算刚才不小心踢中了对面的人又怎样?不过是一种削减对方战力的策略罢了。” 夏侑拉一队只有5个人,就算全部上场也迟早会玩完。 顾兔顿悟了。 隔壁鳄鱼像是受不了这对情侣的黏糊劲似的:“结果最宠这红眼龟儿子的就是你吧!瞧你这蓝龟儿子搬弄是非的本事!” 其他人好歹会说什么‘没事,下场再赢回来就行’的安慰,搁你这就变成了‘我女朋友怎么做都是对的,问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要你管那么多。”昆翻了个白眼,懒得计较这个估计连相亲都相不到另一头母鳄的家伙。 至于顾兔——她人已经在休息时间结束后立即带头风风火火地杀回了赛场。 ‘大贤者s,把这场竞赛的规则加载到我的视窗上。’ 顾兔在脑内对自己的契约异能下达命令。意念一动,她的视野前方便骤然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整个赛场只有她能看见的方位凭空浮现出好几根赤红的指向箭头,就如游戏新手导引的情景一般,标注出每一条相关规则的细分。 之前是因为一时偷懒才会造成的结果,这下子她必不可能再犯先前一样的低级错误。 “已经准备好了么?我还以为,你们得花更久一点的时间来商量对付我们的战术呢。” 第一档红色神水层的对面,夏侑拉一手持着比赛用黄球,一手持着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拉杆缓缓走近战线。海洋蓝色调的行李箱滚轮被拖拽在地面行驶,发出骨碌碌滚动的清晰声响。 她的身后依然是上一回合里幸存下来的粉发前锋刘荷娜,以及一名替补皮尔的新前锋勃鲁盖尔,长得膀大腰圆、相当能扛的模样。 夏侑拉竟然设置了3名可攻可守的前锋,是打算一鼓作气推进他们场地么? “你想多了,对付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商量什么战术。” 顾兔仅是瞟了一眼气势汹汹迎来的敌方组合,便散漫地抬手活动起了自己的后颈关节,微微歪头,脸侧滑开的垂顺黑发暴露出了她白皙优美的颈线。 “只是把你们全部从赛场上‘清理’出去,这种事情做起来还不简单么?” 连对手都不复存在,这场比赛的胜利自然会轮落他们头上。顾兔愿意为自己上一回合的失足买单,可这不代表她的自信会因此折损一丝一毫。 距离地狱列车出发还有几天,在这里陪你们‘玩玩’而已,她有得是时间。 “那么请各队的前锋和后卫各就各位,本回合由侑拉队展开进攻——” 随着哨声吹响,逆转的攻防战再次迎来新的开始! 顾兔眨眼间如夜隼般直行了出去,速度之快甚至引来了观众席外的热议。 “什……我记得她不应该是防守方才对吗?!” 结果怎么玩得跟进攻方似的啊!! 同一档神水层的移动范围内,顾兔想要来到持球一方的夏侑拉面前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然而这份攻势早已被对方所料破,中途及时杀出了那名新前锋闯来阻拦的身影。 “休想靠近我们的夏侑拉——” “给我爬!” 体格强壮的对象在这种类似橄榄球运动的比赛里毫无疑问能占据优势,偏偏他遇上的捕猎对象是顾兔。 擒抱的架势虎虎生风袭来的刹那,顾兔直接闪身凌空到那壮男的头顶上方,居高临下无情抬腿重劈向了他的后背。勃鲁盖尔像是被一根细直却极端沉重的竹棍敲打下来,浑身痉挛般颤抖着前仰扑空,伴随他张口‘哇’地一声,空气缓慢喷溅出了一滴滴透明的津液。 顾兔暴风般展开的果断反击被夜全程看在眼里,下意识动弹的指尖似乎告示着他想要出手援助的事实。留意到他一直随时专注着外侧少女的动向、那快要溢于言表的关切,夏侑拉嘴角不禁泄出一丝略带嘲讽的轻笑。 “这份痴心连我都要被感动到了。这样的你,真看不出来之前还是个只知道追在蕾哈尔背后跑的男人啊。” “什么……” 猝不及防在夏侑拉这里听见‘那个名字’的夜,控制不住愕然地转过了头。于是夏侑拉趁他暴露出来的这一破绽果断持球进攻,彼此擦肩而过的短暂瞬间,夏侑拉凑在夜耳边一张一合的唇,使他一点点睁大了长发底下的金眸。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被你夺走了一切的蕾哈尔现在究竟在哪儿吗?】 过去被推下水底的痛苦与不解的回忆,在这一刻仿佛又化成巨浪朝着夜的心席卷而来,要把他的五感尽数淹没。 偶像歌手那头蔚蓝色的卷发闪耀星星光辉,就此滑过失魂落魄的少年肩膀。 顾兔刚解决完脚下那个倒霉蛋,转头就见到夜被夏侑拉突破防线的情景,纳罕道:“……夜?!” 夜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身躯这才因她的声音而拾起了基本的反应,开始一步步回头朝夏侑拉的方向追赶。 “没用!” 拖动着行李箱突进阵线的夏侑拉大喊一声,拉杆不着痕迹地微扬,竟轻而易举突破了夜紧随而至的三方神水攻击。 “嘭!嘭!嘭!” 透蓝色的神水流轰击在夏侑拉的銮金高跟鞋边,那范围的地砖顿时因神水攻击而大面积坍陷,裂纹边缘溅起巨涛般晶莹的水花。 夏侑拉竟毫发无损! 不待所有人得知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与前锋刘荷娜相互传球前进的夏侑拉已成功跨越了中央舞台。她正要继续往前突入对方第一档的神水层,视野前方却在这时忽然移来了一只肤色苍白的手。 一只无名指佩戴着朱字宝石戒指、涂上黑色指甲油的属于男人的手。 既妖冶,又透露着一丝丝诡异的危险。 夏侑拉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被那只手所吸引住,随着它缓慢得像是放慢动作的抬高而一点点转移了视线。 连整个世界的流速都仿佛随之变慢了。 她跟着抬起那双闪烁着迷人星星光线的苍瞳,最终因那只落在泪沟上的苍白指节,映入了眼前削瘦青年那双转动黑勾玉的猩红眼眸中。 幻术的启动并不需要对上写轮眼,往往只需要一个手势、一声响动就足矣。 【夏侑拉持球超过10秒,进入疯狂黄球状态!】 半空的提醒音像惊雷般在这位蓝发女子的脑海中炸响,她猛然清醒过来,手中嗡嗡震动的黄球随时奔走在失控边缘。 时间来不及了!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被迷了眼的夏侑拉把黄球用力投向了身旁粉发女子的方向。 啪的一声,刘荷娜双手接住了偶像所投来的传球,表情呆呆的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诶?” “快把球丢掉——!!” 不知是现场谁呼喊的声音,可情况为时已晚,下一秒进化为疯狂黄球的道具在刘荷娜手中爆发出了巨大的闪光。 “哐昂!!” 在那瞬间似乎是鼬随手控制住了疯狂黄球的自爆,可距离实在太近,那剧烈震荡的神水冲击波依然一瞬间把刘荷娜所炸飞。她遍体鳞伤的身体像风筝般远坠了老远才滚停下来,一身粉色毛衣彻底毁坏,能看见她双手与正面皆血肉模糊的惨烈景象。 焦烟从场地里袅袅升起,现场无一人敢发声。 这就是疯狂黄球的威力…… “……侑拉队成功闯进一格,但由于失去球权,本回合扣掉一格不予前进。下回合由顾兔队在第一档线进攻。” 远处传来了靠近舞台中心的脚步声。 “那前锋不是你的粉丝么,你这都下得了手?”顾兔拾步回到了自己队伍的所在地,她只顾前行,一路对周围凄惨的爆炸余烬视若无睹。 迎着她冰锥子般冷漠的目光,拥有着天使脸庞的夏侑拉却是浮现起了完美的温柔笑容。 “是啊……不过那又如何?我的粉丝太多了,即使少一个两个也无所谓。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将轻滢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夜的方向,“你不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么?” “如果下一回合由你来担任主攻手,能一个人突破我的防御的话,我就告诉你蕾哈尔现在的下落并放弃比赛——如果你输了,那就必须支付给我一张你们队的车票作为抵押。” 夏侑拉这突如其来的提议,使在场彻底陷入了一种沉寂的僵持。 夜条件反射般紧紧攥紧了自己身侧的双拳。 昆投来了诧异的视线,就连鳄鱼也无法理解般地重复着一句话:“黄毛龟儿子?你跟黄毛龟儿子是什么关系?” “我和蕾哈尔是一年前偶然间认识的,因为她,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我也知道了她一直以来所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即使被夺走了一切,她依然还是那么坚强、专注地走在自己希望的那条道路上……” 夏侑拉以一种怀念而又憧憬般的语气说:“蕾哈尔是我的偶像哦。为此,我决心抛弃一切来帮助帕格、和她一起坐上那趟地狱列车。” “——怎么样,你们应该会赌的吧?” 夏侑拉重新低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了能代替队伍做决定的那位黑发少女脸上,像要讽刺什么般的吟吟一笑。 “毕竟那可是夜过去如此纠缠并入塔追逐的对象,你都已经有自己的‘选择’了,还这样霸占着他不放手让他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顾兔能留意到身侧夜的手正在颤抖。 他正站在了自我世界摇摆不定的支点,坚固的城墙濒临崩塌的边缘,只差一点点的推力,自己的整个心灵世界就会像被戳破的气泡一般崩溃。 这一刻,无论是夏侑拉的剖白、她主动暴露出来的与蕾哈尔的关系,还是夜再次被伤害到的犹豫反应,都让顾兔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烦躁猛袭向了心头。 啊,真是烦死了。 “我就说为什么总对你的感官好不起来,原来是因为我讨厌的元素全都在你身上扎堆了啊……又是帕格、又是蕾哈尔的。” 清冷又夹杂一丝戏谑的笑声引来了夏侑拉、夜,与在场所有人惊诧的反应。 站在选择边缘的夜只能迷惘地抬首,见到顾兔一如既往地挡在他的面前。那并不宽阔、甚至显得纤瘦的少女背影,代替脆弱的自己成为了心灵支柱。 也是从这一刻起,夜才茫然若失地意识到一件事实。 ……其实他一点都不坚强。 夏侑拉微微蹙眉:“你……?” “我不赌!” 顾兔作为队长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没有留下任何圜转的余地。她充满攻击性地掀开了自身凌厉的唇线,狞笑之余不忘搁下一句狠话。 “因为下一回合进攻的人是我!你死定了——” 敢当着她的面来挖墙脚?怕不是有几条命都不够你赔! 第255章 第 255 章 同一时间, 与赛场相隔两层楼的地方,一觉睡过头到下午的吉王男终于慌里慌张地夺门冲出了宿舍。这位后颈长了两枚犄角的少年连衣服都没穿好,一头金毛乱得跟鸡窝没甚差别。 “啊啊啊……为什么没一个人叫我起来啊!” 天知道吉王男一睡醒起来发现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时是多么绝望,非但没人给他留饭, 连张留言的便利贴都没有!这种感觉就跟父母快快乐乐出门旅游, 唯独忘了还把儿子留在家里了一样的悲伤。 给莲梨花锦囊发送过去的消息, 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然而现实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幸福美好。 【那么大个人就不会自己找吃的吗?我们正在看顾兔的比赛,勿cue。】 “什么……枉我平时对你们那么好,没想到都是些薄情鬼、冷血主义者、没心肝的家伙们!” 被队友无情抛弃了的吉王男仰面流下了面条宽的泪水,可惜这并不能喂饱一丝一毫他正值饥肠辘辘的胃。 因为饥饿而脚步虚浮的吉王男晃悠到了宿舍外的走廊, 正想要搭乘电梯上3f的餐厅大快朵颐一顿,忽然惊觉那电梯门口附近被一堆凶神恶煞的甄选人员围堵得严严实实。 “喂,小子,这里的电梯已经被我们夏侑拉小姐的势力占领了,快滚!” “哈?什么夏侑拉不夏侑拉的……你知道对于一个肚子饿到不行的人来说, 现在这部电梯是有多重要吗?还不赶紧让我进去!” 吉王男可没那么轻易被吓倒,气愤地揉着自己扁塌的肚皮向对方抗议。 然后就被围殴痛扁了一顿。 “可恶……要不是因为我现在饿到使不出力气,怎么可能让你们几个霸占电梯的小混混得逞!” 无可奈何之下,吉王男只能忍着浑身酸痛前往了另一处的紧急出口。 没错,像列车都市那么大栋的建筑物当然不可能只安设了电梯上下通行, 楼层之间还有类似消防楼梯的通道。 为了吃上一口热饭, 快要饿死的吉王男唯有忍辱负重爬起了楼梯。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紧急出口这条路会复杂到像座迷宫一样啊!! “该死, 我到底是在往哪个方向走来着……” 宽阔得如同航空母舰的通道里,回荡着少年苦闷又郁卒的声音。 举目望去,墙壁、地板、天花周围皆由特殊的复合钢板材质构成, 能窥见内部流动着复杂的蓝色电子纹路。四周墙壁上都镶嵌着一截截长灯管般的照明设备, 在空旷的过道环境里发出惨白的光芒。 无论往哪个方向拐去, 入眼的事物全都枯燥得一模一样,让人逐渐迷失了自己正在上下抑或是前行的方向感。 越绕越晕的吉王男,已经不清楚自己这会究竟是被饿晕的还是被路迷晕的了。正当他虚弱地扶着墙壁前行的时候,不知手指途中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线生机。 “啊咦……?” 卷闸门在吉王男的视野前方缓缓上升,能听见内芯在发出机械运转的哐当声响。 为他而敞开的卷闸门后方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依稀可分辨出大概是条地下通道,有混杂着列车煤油味的神水在深处无声流动过来。 随着吉王男绕过了那条黑路,越走越近,耳边能听见的站台列车行驶过铁轨的震动声越发清晰。 该不会是误闯到‘入口’了吧…… 吉王男边走边心大地想着,直到一团暖光晕的灯照亮了他的整个视野。 是一扇足有十米高的青铜大门,正对着门的位置蹲守着一名墨绿色长发的神秘青年,在他衣摆下延伸出了一条荆棘般的尾巴,周围悬空着几根充满了危险气息的漆黑标枪作为武器。 即使不用细看,也能从萦绕在对方身周诡异的神水波动去知晓这是位多么强悍的人物。 有男女交谈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传来。 “动手吧,丹尼尔。” “没问题,就让老头子我来给你们这些孩子开路吧——” “切,记得要在‘那女人’拖延到的时间里快点解决掉啊。” 暗处中的吉王男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藏身在对方看不见的死角。 那是一队全员穿戴着灰褐斗篷的男女,人数在五六个左右,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一位少女竟然坐着辆轮椅。 自信满满要出手的斗篷男主动跳到高台,与对面的‘守门人’展开了激烈的对战。 尽管对方自称是一名‘老头子’,可实际上长相却相当年轻,金发蓝眼,脸上长着雀斑。假如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定然是一名相当有青春活力的美国小伙子。 随着这一场战斗风波所荡开的斗篷底下,威风凛凛现身了雀斑青年一身缠绕在手臂上类似龙腾般的刺青。那股诅咒所赋予的强大力量,使他在与‘守门人’怪物的对决中丝毫不落下风。 很快,两方战斗在硝烟中落下了帷幕。 守门人的幻影消失不见,雀斑青年得意洋洋地领着所有队员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青铜大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护驾在队伍中的轮椅少女忽然若有所感地停下了前进,转头往身后的黑暗望去了一眼。 “怎么了,蕾哈尔?” “……没什么,大概只是我的错觉吧。” 那遥望黑暗的金发少女摇了摇头,操控着身下的轮椅继续朝门内队友们的方向滚滚行进。 直至这一行奇奇怪怪的队伍从门口消失,青铜大门再次合闭为原本未开启的模样,吉王男这才惊疑不定地从墙角里冒出一颗黄毛脑袋来。 假如他刚刚没有听错的话,那些人嘴里说的是……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地狱列车真正的所在地!】 …… 赛场,昆接收到了吉王男紧急传递给自己的消息,秀雅的粗眉不由出于思虑而微微蹙拢。 “地狱列车的所在地……?” 该不会,有人正在背地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吧…… 把错综复杂的怀疑与担忧暂且压下,昆表面的声音丝毫没有暴露地通过锦囊回复了【入口】处的吉王男。 “跟上去,万一再有什么意外发生,随时禀报给我——” 【啊……啊?可对面看起来超强的样子耶,要是我不小心被逮住了怎么办,我跑了那么久还没吃上饭……】 “被逮住了那就用你的角刺他。” 【啥、我的角……刺?!】 昆随口敷衍了句就直接挂断了锦囊的联系,自动无视掉对面吉王男听完后难以置信的惊愕声。想了想,他随即又慎重地联络上了锦囊里另一位对象,编辑短信给她交待了一些任务。 这时比赛的休息时间结束,进行攻防交换的双方再次站到了赛场上来。 见到一侧手持黄球走近的顾兔,深知结果已成终局的夏侑拉不无失望地扫视了那位静默不语的少年一眼。 “你真的决定就这样乖乖听从她的意愿了?即使蕾哈尔的消息就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 “……如果这样做会令她感到不高兴,那我就不做了。” 沉默片刻,夜的唇里低声倾泻出了这句话语。像蝴蝶停栖般半阖下来着的眼睫,默默敛去了他金眸里茫然的情绪。 夏侑拉定定注视着他贝壳般固封起来的表情,半晌后,自认无趣般收回了视线。 “真可惜啊……原本还觉得你是个能带上火车的美男子来的。” 只见夏侑拉目不斜视地拖着行李箱与他擦肩而过,抛下了一句仿若另有所指的祝愿。 “真希望你在见到蕾哈尔时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 夜闻言双唇微张,在这过程中交换防线的蓝发女性已提着行李箱彻底走向了与他相反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少女嗓音将他重新拉回到现实里。 “夜,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搭话。” 被喊中了名字的夜循声转头,见到顾兔正站在了第一档进攻线上抛了抛球,冷漠而精致的面容上明显透露出了一丝不爽的意味。 尽管明白她那份不愉快的心情并非出于什么男女之情,可夜的心底依然选择小心翼翼地把这份感情碎片收拾起来珍藏,生怕某一天连这点事物都不复存在。 “……嗯。” 夜小跑着来到了同一阵线,主动落在距离她稍后一点打防护的位置。 两人仅隔着如此近的方位,仿佛能轻易感应到神水无声地从他指尖流动到自己周围。即使顾兔不用眼神去注视着对方,想必他也能无障碍地将话听得清清楚楚。 “夜,我绝对是不会同意拿车票去跟那女人玩那么荒谬的赌注的,即使我相信你能赢也一样。” “……嗯,我知道。车票是大家共有的重要财产,没必要让大家为了我私人的事情而赔上这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车票什么的都完全无关紧要,你远要比一万张那种轻飘飘的纸重要得多好吗?” 顾兔似是在斟酌着词措,可这种不符合她性格的举止实在是太为难她了。顾兔不耐地抓了把自己颈边那把碍事的黑发,干脆破罐子破摔。 “算了……反正你要恨就恨我吧。”顾兔目光牢牢锁定着对面的夏侑拉,“我的选择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这世上从来就只有别人祈祷着别不幸遇上我的份,可没有我眼巴巴怎么也要追上去的道理。” “我就是不想让你在这种情况下接触到蕾哈尔的消息,不想让我想要保护的珍贵的人……只是为了追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就变得那么狼狈。” 这番意外得来的表白,令得夜自然垂落下来的指尖微动。不知过去多久,才得以察觉到他那两片唇瓣有启动的迹象。 “我怎么可能会恨你啊,兔兔……” 长发少年的声音轻到几不可察。 “请各队的前锋和后卫各就各位,本回合由顾兔队展开进攻——” 裁判预备发出的指令在半空响起,就在这时,顾兔背后传来了昆出言打断的声音。 “慢着,这场调整一下位置。” 无视掉鳄鱼‘你居然抛下我不带我玩’的震惊视线,球门前昆那西装裤腿迈出了优雅的步伐,一路低头看着手里的灯台来到顾兔身旁另一侧的位置。 “虽然不是很情愿动身,但是没办法了,这回合再加我一个前锋。” 昆潦草看了眼灯台时间,旋即便掀起自己漂亮单薄的眼皮,意有所指地把目光对向了一旁同样投来疑问视线的黑发少女。 “兔兔,就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速战速决。” 第256章 第 256 章 昆一般会这么主动出击, 肯定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存在。不过顾兔现在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了。 “你们该不会是认为只要多加一名前锋,胜算就能变得更大了吧?”仅隔着一条档位线的地方,夏侑拉对他们临时调整位置的举措优雅地调笑道。 “这倒不至于。”顾兔不卑不亢地冷眼以对, 仿佛只是在陈述着某件最普通不过的事实, “因为我的胜算, 由始至终都是百分之百啊——” 但与过去孤身一人闯荡的那段时期不同, 有可靠的同伴陪伴在身边的她,注定要所向披靡。 啪的一声, 高高抛起的怪物黄球重新落回顾兔的手里,代表这场竞赛终局的续幕彻底打响! 顾兔迅速俯身冲闯出了己方的圈子。 由于潜行者般极快的速度, 周遭的景物仿佛都模糊成了滤镜下的产物。唯有她脑后披散的黑发大肆飞扬着,一根根发丝像是有鸟类的喙叼起般荡高,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目光唯一能捕捉得住的焦点。 “我们这边可是也有后卫!” 敌方的波道使见她来势汹汹, 顿时展开了防御性质的攻击。 夏侑拉一方又替换上了最后两名心队员,一名是这位身穿长袍的波道使,另一名则是白衣装束的剑士。 召唤出来的两方神水在长袍男的四周凝聚, 可极速前进当中的顾兔黑眸仍然眨都没眨,持着黄球速度丝毫不减地逼近那位表情愈发惊恐的后卫。 “夜!”耳侧传来了昆的一声呼喊。 “知道!”收到好友指令的夜早有准备, 清澈的神水团形成龙卷瞬间从两人之间奔腾而来。 透彻的龙卷水花在那一秒绽开在了顾兔静默的黑眸表面,而后又迅速朝着她余光尽头闪过。 只见那位连轰击速度都落于人后的敌方后卫被神水攻击精准轰飞,径直砸坠在足有数十来米远的观众席上不省人事, 那处的铁制护栏因遭受重击而扭曲变形。 同为波道使的职位,长发少年竟只用一击就高下立判。 “……这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啊。”场外的观众喃喃道。 顾兔的前路被清扫干净,呈现出无人可挡的局势。她在途中顺便赶在10秒前跟昆交换了次控球权, 刚接回黄球的刹那, 一抹白色披风的整洁衣角便蹿入了她的视野。 “别小看我们追星人的魂啊——!!” 金色闪光乍然爆现于这片场地之中, 引动的那片神水宛如拥有自己意志的活物, 朝顾兔这方撑开的浅蓝色灯台帷幕相撞的一刹那,爆裂开一丝丝扭曲的璨金光线。 “……居然是「启动武器」?” 关键时刻替恋人撑开防御的昆双臂平举,在周围四溅开来的火星底下诧异地打量起了敌方那把攻击力非凡的武器。 启动武器这种传闻中的灵魂武器极为稀少,没想到在这种普通的d级甄选人员里边也能遇到。 “没错——我叫洪丹花,这可是我老家代代相传的「圣剑」!” 持着自诩为圣剑这种武器的金发青年语气充满了自豪感。他手中那把圣剑通体镀银,刀锷被打造成了银色十字芒星,微微转动把柄时,剑身流转出雪亮流畅的银光,一看就是把好剑。 此时,金发青年再次化身为高洁的骑士,义不容辞地挡在了自己偶像的身前展开攻击。 老实说,洪丹花这人名字顾兔隐约有些耳熟,好像在同届的测试层里碰见过的谁一样。可这份熟稔带来的副作用,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敢把这把祖传的宝剑拿来追星,就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大失误。 这一刻,封印了灵魂的启动武器与青年想要守护偶像的心意产生共鸣,发出嗡嗡声的无形颤动。他举臂横向一挥,带动的大片金色神水霎时扭曲了这方空间。 然而,一只苍白的少女脚踝蓦然凭空侵占了他的视野。 他的剑身随之传来了一份轻盈的重量,敏捷跳在上方的黑发少女宛如凌空在一片闪金色的汪洋,她只是一个无情踩踏,耳边便清晰传来了剑身碎裂的声响。 “咔嚓!” 圣剑里仿佛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凶兽夭折的哀嚎。 而沐浴在金色光海之中的少女,她那头黑发如海藻般肆意飘荡开来,注视而来的眼神传递出神祗俯视凡尘般视若无物的傲慢感。 “滚——开——” 顾兔灵活地借剑起跳,一脚踹在了金发青年坚毅的下巴。对方只感到剧痛自颔骨一瞬袭来,头颅迫于力量后仰,整个人喷吐出一口鲜血的同时在半空抛过一道圆润的弧线。 直至倒地失去意识之前的刹那,洪丹花都不敢相信自己那把‘圣剑’居然在少女面前不堪一击的事实。 那可是他家祖辈最勇猛的七位剑士耗费巨大代价、才努力将从古存活至今吃人不眨眼的凶残怪兽封印起来,用其灵魂制成启动武器的七把圣剑之一的「克里希那」,竟然被她轻轻松松一脚就踩断了?! 这只能意味着一个结论—— 那就是少女存在的本身远要比那头远古凶兽还要强悍。 这怎么可能! 顾兔从来不会管自己脚下败者的心理想法,踏过某追星人被踩得七零八碎的魂,她人终究赶至了被骑士与勇者重重保护下那位‘公主’的身前。 失去后卫抵挡的她孤伶伶暴露在顾兔的攻击范围里,就像是郊野外无助等待暴风雨来临的一朵娇柔蓝罂粟,摇曳出惹人怜惜的气质。 可顾兔并未被她光鲜亮丽的外表所迷惑。在这个女人温柔的美丽表象底下,藏着一颗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恶毒的心。 “啧,都是些没用的废物……”夏侑拉孤立无援地提着拉杆箱,手指节因抓在把手上的力度增大而微微发白。 但没关系,只要她在这回合成功挡下了顾兔的进攻,那就能又替蕾哈尔争取到一部分的时间。 思绪如电纷转,眼前却骤然漫天铺开了一片煌煌火海,直把夏侑拉苍青色眼瞳里闪烁的星星染成了真正的金色。 真切的滚烫温度逼压而来,顾兔一跃在周遭喧腾起来的火焰里。透过那片焰海,夏侑拉能望见那双冰冷的眼眸彻底熠亮成猩红不详的色泽。 是跟先前那个黑发男人一模一样的眼睛,难道说她之前还没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夏侑拉猝然睁大了眼瞳。 “我玩腻了,比赛就在这回合结束吧。” 半空中降临的顾兔没用手里疯狂黄球作为武器,而是抬起了自身苍白的掌心。这仿佛是某种结局的宣告,大片沾染死亡气息的火焰灼亮得像是要把人的眼睛都烧焦,在这一刻于她掌心周围浮现的赤橘光影把猎物彻底笼罩在内。 夏侑拉的脑海中立即拉响了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不,应该说,她只是在攫取胜利的半途顺手解决掉一堵烦人的障碍而已。这样恶劣的性质,就跟心血来潮随便辗死路边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这比赛可不是你说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夏侑拉一咬牙,决心拽动起了自己手中的拉杆箱。就在这时,她意外发现自己那喷着星星蓝漆涂印的拉杆箱表面上方突然弹出了一个数据框。 鲜红色代表了错误含义的【error】英文不断弹窗,警示着被人入侵的事实。 “你的职介其实是‘灯台御守’吧?”一道慵懒中夹杂散漫的少年音插了进来,“我观察了很久,猜你为什么要一直随身携带着那个拉杆箱行动,这不是很累赘么?所以我稍微用灯台侵入了一下,没想到被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夏侑拉猛然抬首望向一侧,与她同为十大家族出身的水蓝发少年正漫不经心操作着灯台,修长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 “是你……?!” 察觉到夏侑拉把惊怒的视线投来,昆从灯台屏幕界面抽离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这外形模拟成拉杆箱的「灯台」功能不错啊,应该是工房出品的装备吧?不过,这下没有了拉杆箱的‘神水抵御能力’,你到底还能在兔兔的手里撑得了多久呢——” 随着那戏弄人般故意拖延的声调响起,半空灼热的焰浪也就此吞没了夏侑拉的所在。 众人只能见到巨大冲击一时间尽数灌注在蓝发女子用以抵挡在身前的拉杆箱上,紧接着,热浪,闪光,如山洪暴发般四溅开来。然而失去了神水抵御能力的装备充其量只是一块较为结实的盾牌,仅靠盾牌是无法抵挡天灾降临在人世的罹难的。 “嘭轰——” 夏侑拉被轰击得朝远方飞去,如断线纸鸢般摔落在被高温融化的神水层。身下原本坚硬的地面变成了熔岩般半软的质地,拉杆箱砸在了狼狈不堪的夏侑拉身上。 这不是一场暴风雨那么简单,顾兔要做的,是用火焰把眼前的花焚烧得连渣滓都不剩。 “你以为只靠装备这点小聪明就可以赢过我了?少白日做梦了吧。我连吉黑德公主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怕你——” 顾兔一脚朝黄球踢去,那颗途径几回合辗转在各人手里的道具终于迎来了它最终的使命——正中夏侑拉一方的球门。 【本场竞赛由顾兔队获得胜利!由侑拉队所持有的全部车票将归属胜利队伍!】 这是场无可争议单方面的碾压,裁判宣定的结果通过广播传递到了赛场的每一个角落。 沦为败犬的夏侑拉伏倒在地面,暴露在衣裙外面的皮肤都染上了烧焦的颜色,完全不复原本作为偶像歌手光鲜的形象。 十大家族骨子里都有自己出身高贵的骄傲,本以为她会因这份失败的落拓而一蹶不振,可没想到,却从那位蓝发女子那处听见了她喉咙里压抑着疯狂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这女人该不会是疯了吧。正当顾兔如此心想的时候,见到夏侑拉蓦然抬起了头,哪怕凌乱的蔚蓝发丝遮掩了她大半的脸庞,却依然可窥原本美丽的容貌一角。 “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我么……”夏侑拉因笑而耸动起了自己的肩膀,“还不知道吧,你们由始至终都踏入了蕾哈尔所设计的「陷阱」这件事情——” 这话引得顾兔与夜等人齐齐一怔,顾兔率先黑了脸上前迈出了大半步,准备这女人要是再敢乱讲就一拳揍到她脸上。 “喂,你什么意思?” “反正时间也拖延得差不多了,我是时候该退场了呢。”夏侑拉不欲多说,任由这些人自寻烦恼才更让她感到痛快。 只见她把手按在了自己的拉杆箱上,最后一刻,夏侑拉只将充满恼恨的眼神投向了这趟把自己整得如此狼狈的少女身上。 “你休想阻拦我,顾兔。这次的地狱列车,就是我偶像生涯最后的告别演唱会——” 蓝色拉杆箱在这时像是蚌壳般忽地大开,将夏侑拉的身体转眼收纳入内。 “你敢跑?!” 顾兔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逃走这种事情,惊怒的写轮眼外沿花纹骤然间收缩融汇,切变为了万花筒的缭乱形状。 寄宿在她血眸里的瞳力顷刻爆发而出,硬生生扭曲了视野内这片空间的时间。如同拨回影片的倒带,几秒前从拉杆箱消失不见的夏侑拉又一次被强硬拉回。 “什么……?!” 夏侑拉不敢置信世界上还有人拥有这种诡谲的能力,在她惊诧的眼神注视下,自己纤细的皓腕登时被顾兔及时一把紧紧拽住。 骤然收缩的苍青瞳孔,倒映出少女宛如地狱闯出的魔鬼那决然扯开的一丝冷笑。 “最后的告别演唱会?省了吧,我直接让你成为绝唱不是更好。” 死前最后的歌唱! 注意到顾兔在仓促一瞬做出的冲动行为,背后似乎传来了昆焦急的大喊:“兔兔,不要——” 可惜逆转的时间重归流动,下一秒,两人的身影都彻底消失在了那部蓝色的拉杆箱内。 啪嗒一声,拉杆箱重新闭合了。 第257章 第 257 章 空荡的红色赛场上, 只剩下一个印着星星图案的蓝色拉杆箱倒在地面。 昆第一时间快步流星地上前去检查,发现箱子周围果然已经没有了顾兔与夏侑拉二人的踪迹,两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存在任何返还回来的可能。 “该死……她怎么不说一声就……” 出于担忧恋人安危的焦急情绪顿时填满了这位少年的胸腔, 使他脸上秀雅的眉宇紧紧蹙成了结。 夏侑拉准备了退路撤离这件事全程可谓事出突然, 他们之间完全没一个能反应过来。昆也能理解兔兔会动手的原因,怕是不想线索就那么断在了夏侑拉的手里,才会在那瞬间贸然追赶而去。 可理解归理解,昆担忧她一个人行动会出事的心情并不会因此减弱半分。 “昆,这究竟是……”夜大喊的声音也由后方赶至,那张秀美的脸庞呈现出一丝明显焦虑的神色。 “这大概是一种「传送」的能力。” 身后携着鳄鱼走近事发现场的鼬沉声说道, 他眸中写轮眼的血色尚未褪却, 能一眼读清眼前的拉杆箱里没有任何能量的流动,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空壳死物。 “道理都是殊途同归,只要在对应的地点布下标记的‘术式’,就能使人或物体实现瞬间传送的效果。” 这跟鼬印象中的「飞雷神之术」有些类似,恐怕这件装备就承载了这样的术式效果。在遥远不知哪一处的角落,顾兔两人也是因此被传送了过去。 只能确定, 她们两个大概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只要传送地点不是敌人的老巢的话。 昆等人自然也联想得到,最怕的就是后者或许会对顾兔情况不利的这一点。 “那现在怎么办?这破箱子把那蓝毛的‘疯狂龟儿子’吃掉就算了,得把我的红眼龟儿子给吐出来啊——” 鳄鱼忿忿然地用自己短小的蹄子踹了那个蓝色拉杆箱好几下, 希望这破玩意儿别不识好歹在伟大的雷领导面前装死。 事已至此, 昆已无心情去计较这条鳄鱼犯傻的举动, 秀气指节抵着略微紧绷的下唇,整个人陷入了一方冷静而迅速的思考当中。 “这可能就是夏侑拉刚才透露过的‘蕾哈尔设下的陷阱’……如果真是我预感的那样, 那情况就糟糕了, 我们必须赶紧行动起来追上兔兔。” 这话使得身旁静立的夜蓦然一愣。 …… b组赛场发生的骚乱, 即使相隔着观众席也依然传到了a组选手的耳中。 此时舞台上展开的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猩红之月的威名在甄选人员里可谓如雷贯耳,眼下见识到他们战斗的方式,更是坚信了前者‘都是些打起来不要命的疯子’这一念头。 如今上场决斗的人是西索,他在赛场上飞舞的疯狂姿态无疑给阿卡队添加了更沉重的压力。相较之下,阿卡队一方的人皆损伤惨重。 阿卡虽然是列车都市恶名昭著专门针对新人下手的‘猎狗’,可她对于自己手下的队员却十分爱惜。哪怕顶着自损尊严的风言风语,她还是赶在了前赴比赛的队员们彻底丧失战斗力的那一刻主动替换了人下场。 这是钻了赛制的漏洞,只要成员自动认输了就可以结束当回合的比赛。 比起无谓的牺牲,代价不过是付出一张车票而已。 他们猩红之月也不是什么魔鬼,既然对方都自甘拱手相让出地狱列车的车票,那就懒得再计较这些事情。 负责主力输出的是兰、西索、贝塔,和卢比这几个战斗狂,剩下的丹,鸡汤,和夏夏则乐于在场下忙里偷闲。 “喂喂,大姐头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啊?” 听闻b组那边爆发的巨大动静,丹顿时抓住了正用望远镜窥视的鸡汤摇晃,手里拔下了好几根鸡毛而不自知。 放在平时鸡汤肯定要谴责他一番这种惨无人道的虐宠行为,可现在这位大姐头的忠实拥趸之一却无暇顾及毛根上的疼痛,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那张黄鸡脸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惊恐表情。 “不好了……大姐头好像跟着夏侑拉那个女人一起消失了!” “你说什么?!” 丹与夏夏二人顿时吓得从场内的板凳上站起。 这时一阵踏过石砖的脚步声恰好从身后传来,刚下场不久的兰头顶着一块吸汗毛巾,只见一头微湿卷翘的蓝发被压在了柔软的织物下,被阴影遮覆的秀气眼帘传递出了危险的气息。 “鸡,把具体的情况再跟我重复一遍。”兰语气冰冷地道。 尽管一开始兰大放狂言要自己一个人打爆对面全场,可就算他自己愿意这么做,其他跃跃欲试打架的战斗狂队友也不会令他如愿——早在来到宿舍集合之前,兰就在【入口】吞雷丹与人爆发过巨大的冲突,当时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与精神。 他其实状态不怎么好,偏要在人前硬撑耍帅而已。 赶在这状态不佳又死爱逞强的小孩打完几场之后,贝塔等人就强勒他下了场。 现在从鸡汤口中得知赛场对面b组发生的情况,兰的神情索性变得阴晴不定。 “……我们放弃比赛。” 须臾,作为分队长的兰作出了如上决定。 出乎意料的发言引来夏夏的震惊,她耳朵一动,满脸对这‘为爱失去理智’的青春期少年所言感到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认真的?可车票不是你们的首要目标吗?就这样放弃……” 身为打工人的夏夏完全无法理解兰对于比赛轻言放弃的决定,这纯粹只是因为发现顾兔有可能会遭遇意外的情况? 想不明白的她,只能把一切都归咎为‘爱’这份上了。 嫂子文学可真强啊! 兰与几位兄长如出一辙相似的俊秀、却较之更显凌厉的冷漠眼尾扫荡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没兴趣知道,但劝你最好还是把脸上那副蠢相给收起来。顾兔……”第一次喊出对方名字的兰顿了顿,继而才接着对眼前一概不知白长了对兔耳的女人说,“顾兔,她才是我们猩红之月真正的队长。” “没有她,【猩红之月】就失去了这个队伍名原本的意义。” 高挂在苍穹洒落红辉的那轮月亮,由始至终都指代的是她一人。跟车票比起来,毫无疑问是前者的存在更为重要。 夏夏闭上了嘴。丹与鸡汤也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并排向兰接近过来,眼神清明而坚定不移。 “猩红之月里的大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兰哥,现在确定大姐头的安全才最紧要,有什么锅我们未来一起背!” 反正地狱列车每一站都会停靠,集不齐车票的话大不了就是找下一站再搭车,或者被大姐头痛揍一顿嘛! 兰阴沉的表情稍显软化,正欲作出打算,不料被调出可视化模式的锦囊这时发来了来自兄长的传讯。兰稍一停顿,待看清那黑圆球上面的文字,他浑身气息顿时如同有一场暴风雪压境,极度不满地‘嘁’了一声。 “兰哥,发生了什么事?” 丹等人正想要询问他情况,兰则黑着一张脸直接把锦囊抛给了几人,充满低气压地背过身离开。 【帕格的人或许在背后设下了陷阱,我带人先一步去追查了。你们几个收到指令前暂时不要放弃比赛,以免引发现场的混乱。——aa】 他是背后长了眼睛吗!竟然已经提前预料到了? …… 有艾米丽在后台维持比赛秩序,昆刚给兰发送完原地待命的短信,一行人便赶急赶忙来到了4层的电梯口。轻而易举解决掉门口碍事的挡路人员,结果待走近时却发现情况不甚理想。 “果然……电梯已经被夏侑拉的人事先破坏掉了吗?” 围堵在电梯门口的地方横七竖八陈尸着甄选人员落败后堆叠起来的身体,昆、夜、鼬和鳄鱼三人一鳄寻隙站立在其中,而面前那部电梯的按钮早已被人为砸毁,露出金属壳内部闪烁着危险电花的线路板。 这意味着他们没办法通过电梯快速落到下面去,夏侑拉准备好的这一招可谓堵死了他们的去路。 不过,这同时也侧面确定了昆内心中夏侑拉跟【入口】处那个队伍是一伙的猜想,否则断然不会恰好把事情做到这种份上。 既然是一伙的,那班人马会是什么身份自然就昭然若揭了。 “昆……” 夜似乎稍有些犹豫,可最终心底想要寻求真相的迫切,还是使他选择把那份疑惑述之于口:“你之前说的……这很有可能就是‘蕾哈尔设下的陷阱’,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要得知答案的鼬与鳄鱼也同样将目光倾注在了昆的身上。 “……帕格大概率是和蕾哈尔联手了。” 昆叹了一口气道,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出言为身旁寡言观察的黑发青年补充了句,“啊,鼬你还不认识吧,蕾哈尔,就是当初在测试层里背叛过我们的一个女人。在入塔之前,她因为照顾过年幼的夜的缘故而跟夜的关系匪浅。” 小舅哥不由默默转而看向了夜,夜反倒在这道视线中晦涩地垂下了脸庞。 鳄鱼不屑地哼了一声:“那背叛的黄毛龟儿子可没什么好再肖想的!” “总之,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帕格搭上联系的,但这趟要是她真如我所想的在背后搞事情就麻烦了。我们使用艾米丽举办竞赛本就是把‘双刃剑’——在我们收集到其他人情报的同时,对方同样也能通过竞赛相关的赛程锁定住我们的进展与目的。” “恐怕这就是他们决定将计就计拖延时间的原因。” 昆深邃而又透彻的蓝眸轻轻抬起,如冰湖般平静的眼球表面清晰倒映出电梯唯一未破损的通往最高层的按钮——【摩天大厦】。 “和列车管理人联手,为了趁我们召开竞赛的空档,在背后悄然潜入真正的‘地狱列车站台’。” …… 摩天大厦站台。 高层呼啸的冷风吹乱了一行人斗篷的衣摆。这里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圆环型宽阔平台,周围没有护栏,背后只有几根罗马式雕刻的石柱作为装饰。 平台建筑下漂浮着浓密的白云,若是一不小心失足从边缘坠落下去,恐怕会当场迎来十死无生的下场吧。 然而来到平台上的所有人此刻都无心关注周围的事物,纷纷仰头凝望着静静悬浮在高空的那辆庞然大物。 呜呜声的火车鸣叫在钢板缝隙里泄出,夹杂着高温、蒸汽,与沉凝得宛如实质的神水压迫感,降临在这些第一批光临的来者头顶。 “这就是……真正的「地狱列车」。” 坐在轮椅上的蕾哈尔怔怔凝视着覆盖在眼前的庞大阴影,风吹开了她帽檐下稻草般焦金色的发丝。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蕾哈尔能凭借肉眼完全看清岁月遗留在这辆列车表面斑驳的痕迹,那代表着数百数千年来地狱列车铭刻的历史。 不知是被这岁月所感动,还是想要的事物又离她手心更近一步的缘故,蕾哈尔胸腔内的心脏因这恢弘情景开始遏制不住地加速弹动。 “哟,丹尼尔,你们终于来了啊。” 平台尽头的管理人专属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铃响,从轿厢内部走来了一名牵着条杜伯文犬的矮个男子。他身材偏胖,有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因不修边幅而蓄了些许胡茬。 看他头戴那顶帽子上所绣的‘列车都市徽章’,能判断出来人大概就是此回前来配合的地狱列车管理人。 丹尼尔似乎跟他是相识的关系,见状表情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哦,是你啊,波罗。” 向来活泼又自信的气氛调节剂,面对着这人时居然意外冷淡的情景实属奇怪,让队伍里的同事不由投来了探究的眼神:“这男的谁啊?” “哈哈,我叫波罗·坡,是这趟列车长派来接应你们的列车管理人。”波罗像是习惯了丹尼尔的冷遇,在这里因为察觉到少了一位重要人物而东张西望着,“夏侑拉小姐还没到吗?等她顺利集合,我们就可以整装上车出发了——” 这就要背着人出发了?怎么可以! 尾随在角落里偷听对话的吉王男一听这劲爆消息,霎时便焦急得站不住脚了。没想到正因为这一时的疏忽大意,导致自己的行踪彻底暴露在了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是谁?!” 听见这边踩中碎石的意外动静,被敌方操纵的钢铁小兽迅速朝阶梯这方袭来,吉王男迫不得已下向一侧翻腾,这才躲开了那份夺命的攻势。 “哦豁……看来是钻进来了一只小猴子啊。” 钢铁小兽长着充分萌感的神海鱼外表,可只要它张开嘴,就能看见口腔里上下两排都是尖锐而凶残的锯齿状牙齿,一口就能将人连肉带骨骼统统嚼断。 一击未成,钢铁小兽悠悠飞回了一名橘发渐染蓝色的女性手里。待看清那在地面狼狈打滚的金发少年相貌,她鲜红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下自己的唇沿。 “长得还挺帅的……呐,我可以把他吃掉吗?” 吃……吃掉他,这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令母胎solo吉王男瞬间憋红了脸,为表明自己坚定的意志,他不禁梗着脖子高声宣扬道:“谁要被你‘吃’掉啊!男人珍贵的第一次,可是要留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的啊——” 他虽然出生在红灯区,可不代表他自己就是那种随便乱搞的男人! 吉王男迅速从武器架上掏取出了一颗神水炸弹,完全来不及看是哪一类别的就用力往对面砸去。 “嘭轰——” 打造成精灵球外形的炸弹泄洪般爆发出内部囤积的力量,在蕾哈尔等人中间扩散开来。 这是融合了特殊始动液和活恶魔的「反物质炸弹」,会跟随着目标的所在而任意移动。吉王男这一抽正好中了头奖,给对面阵营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谁说是那种‘吃掉’啊,你个厚脸皮的猴男!” 除却因为被误解而暴跳如雷的安琪儿,其他穿着斗篷的神秘人都纷纷展开了应对。要是攻击不小心波及到轮椅上的蕾哈尔,那可就麻烦了。 左臂恶魔卡萨卢本打算硬接下那颗四处乱窜的神水炸弹,不成想自己束缚着恶魔的手臂却被那颗炸弹的威力撕裂出了伤痕。 “什么……这不是普通的神水炸弹!” “啧,还不赶紧一起把这小子给收拾掉!” 不想造成太大骚动的其他人彻底起了杀心,正要朝孤立无援的吉王男一方展开猛烈打击,大片浓烈交融着炭火的烈焰忽然侵占了他们的视野。 “让你自个去外边找吃的,可没让你傻乎乎地跑去当别人的盘中餐啊,吉王男!” 熟悉中夹杂着不爽的女性嗓音,登时令吉王男感动得眼泪汪汪地转头。 “大家——!!” 背后通往平台的阶梯,竟不知何时陆续赶来了糖醋肉队的大伙。莲梨花,普林斯,高生美生,亚克·雷普特……都是些朝夕相处闭上眼睛都能默出来的面孔。 见到敌方队伍里的老熟人卡萨卢,曾被夺取了半身恶魔的虎亮还怒不可遏踏前了半步:“卡萨卢!!” “喂喂喂……夏侑拉那个女人不是说楼下的电梯已经被堵住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人冒出来?”橘发的安琪儿大声喊道。 “很简单,只要稍微花点时间走‘紧急出口’就好了,这对于我这位向导来说不算什么。” 高跟鞋踏在平台石砖上的清脆响声传来,一头艳丽的红色卷发随风飘荡在了空中,被魔女白皙的手掌抚在了耳畔。 “别来无恙,蕾哈尔——”花莲眼神静寂地凝望着远处坐于轮椅上的金发少女,“你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 “…………花莲。” 当视野出现这位红发魔女的那一刻,蕾哈尔便发出了仿若直接从喉咙溢出的低语。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无情的女人,曾给予了她不切实际的希望,又狠心把她打落了更深的深渊视而不见。 “你应该很高兴吧?为了你的‘神’,我现在沦落为了这副只能依靠轮椅行动的田地。你欺骗我,利用我,又放弃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获得这种落人嘲笑的结局吗——让我知道,配角是永远无法取代主角成为故事主人公的教训。” 蕾哈尔用极尽辛辣的言辞去讽刺对方的所作所为,到后面,她却又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飘飘而不可捉摸。 “但你没想到吧,就算是这样平凡的我,也能召集到实力完全不输于夜的强大‘同伴’。即使我双腿被废了,就算是用双手爬的——我也要努力爬上塔顶给你们看!” 蕾哈尔掷地有声的宣言像是砸落石块一般,不断敲打在这片平台之上。 “不好意思啊,其实我对你的想法经历什么的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问出那句话只是例行的随口寒暄罢了。”听完对方长篇大论的花莲语调淡淡地打断了对方,“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阻止你们登上列车的。” 轮椅上的少女那张生了雀斑的脸庞像是被人猛地挥拳羞辱了,一阵青一阵紫地来回变幻。那股在心底积攒多年的负面情绪,终于迫使她双拳用力砸在了扶手上发泄。 “你阻止不了——!!” 精良机械制作的金属轮椅遭受捶打,内部零件登时发出了被力量挤压的吱呀响。 “帕格早在最初就与列车都市的负责人联手了!就连你这位向导也被我的存在所迷惑了不是吗?因为……” 蕾哈尔刘海下得逞般露出了阴沉的微笑,补充道:“我也是【非甄选人员】。” 非甄选人员,是连导航都不能控制的存在,是塔里最与众不同、能改变塔的存在。 这一点,是就算她花莲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当你们还在下面傻白忙活着争夺车票的时候,真正的地狱列车早已被我们所占领了——从始至终,这里就没打算过让你们这些人登上列车。” 花莲:“你只是害怕遇上顾兔而已吧。” 忽然,正口若悬河的蕾哈尔嗓子仿佛被一枚鱼刺所卡住。她目之所及的前方,那位红发魔女平静注视着她的一双红眸深邃得不可思议,像一眼能看穿她心底所有不甘承认的秘密。 “你很清楚她究竟拥有着怎样强大的实力,同样都是非甄选人员,你的身份在她对比下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你才下意识想要避让开她的锋芒,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提前偷火车跑路……” “你这让我是评价你聪明好呢,还是可悲好呢,蕾哈尔?” “闭嘴!!”来自蕾哈尔嘶声裂肺的呐喊回荡在天际,她低垂着头,像是要掩藏着一份卑劣的秘密那般数列出自己此行队友的名字,“丹尼尔,安琪儿,布尔沙,艾洛特……把这些人全杀了!” “……哦?看来这次终于能收集到一个好‘数字’了啊。”一头金发梳到了脑后的丹尼尔抽空上前半步,风吹开他身上的斗篷,露出两条健硕手臂线条上龙腾的刺青。 他掌心下方随之浮现出了一颗暗紫色的神水球,内部危险的紫色电光闪烁之余,还不时涌现出好几张痛苦的扭曲人脸,发出阵阵低微的鬼哭狼嚎。 “可那红发女人不是你的老熟人么,就这么杀了也没关系?” “……你说得对。既然是过去认识的老熟人,当然要好好‘款待’一下。”蕾哈尔微笑着操控轮椅往后倒退了数米,重新抬起头的那一刻,与发同色的眼瞳紧锁着对面的花莲,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丝蚀骨的恨意。 “——那就只把那个女人留下,其他人全部杀掉。” 第258章 第 258 章 通往紧急出口的某处通道, 地面突然凭空生成了一个蓝色拉杆箱。 拉杆箱的箱盖‘啪嗒’一声打开,从中弹出的貌美蓝发女子仿佛躲避洪水猛兽般的立即欲要逃跑,结果手腕却及时承受了一股巨力的拉拽, 刹那间视野天旋地转, 然后喉咙一紧,像被钉子定住一般猛地按压在了地面。 “啊!!” 粗暴的对待使夏侑拉的身体狠狠蹭出了地板大半米远,一路荡开细微的灰尘。隔着裙子薄薄的布料, 她纤柔的背部此刻火辣辣的疼, 每个细胞都能切实感应到身后地板如两极颠转般的坚硬与冰凉。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 顾兔把女人压制在地,黑发垂落的阴影把她精致的脸庞笼罩在内, 唯独注视着夏侑拉的一双赤眸灼怒得如同会跳动的鲜活心脏。 “在你交待出自己和蕾哈尔背后到底在搞什么主意之前, 别妄想能在我手里逃跑。” 她锁住夏侑拉喉咙的手势, 强硬得就宛如佩戴在对方脖子上的沉重镣铐。夏侑拉一头蔚蓝色长发在地面凌乱地铺开, 身上还残留有被余焰灼烧的狼狈, 躺在过道冰凉的地面,看着就像是绝望地躺在了块北极的雪地浮冰上。 “咳呃、你觉得……” 夏侑拉的脸色苍白得如脏污的极地雪,仅维持着最后一丝倔强艰难地道,“我会、那么轻易……告诉你吗?” “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立场,你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居然还想着负隅顽抗, 怕不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小命现在被掐在谁手里。 顾兔冷笑了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蕾哈尔做事, 所以,她其实也来到了[列车都市]里只是躲着不见面而已, 我猜得没错吧?” 闻言,夏侑拉苍色的瞳孔极细微地收缩了一瞬。 光是捕捉到她表情的这一细节,顾兔基本就能确定自己是猜得八九不离十。她别的特点不提, 但直觉绝对强到令人感到可怕。 “她躲在背后是又想干出什么‘好事’?” 随着顾兔指节愈发用力, 夏侑拉的面色开始逐渐涨红。因血液流通不畅, 夏侑拉泛红的眼仁不受控制地微微凸出,能感应到死亡所笼罩而来的阴影离她灵魂越来越近。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埋藏在夏侑拉心底的某处声音也越加迫切。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不可以…… “蕾哈尔……她要做的是……在我拖延到的这段时间里……提前带队抢占火车出发……为了、把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全部抛下……” 终于,空旷复杂的通道里回荡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曼妙音色,能听出那柔软喉管里夹杂着几分明显的痛苦,仿佛地狱深处里头飘来的追求生命的悲恸歌声。 顾兔:“……你这是‘最佳年度笑话’?” 打不过她就干脆打算偷火车跑路,蕾哈尔这是想要笑死她吗? “是……是真的……” 感应到喉部丝毫不减的无情力度,即使是十大家族出身的夏侑拉体质也再难以维系得住,意识逐渐被削减得模糊不清。 “放开我……咳、我……还不能死在这里……”那位抛弃了一切赶来这里的偶像歌手,苍青色的美丽眼瞳一点点涣散,“我还要……回到过去……夺回我所失去的、珍视的人……” 这一刻,顾兔猩红的眼眸仿佛被因此滴入了一颗水珠,蓦然荡开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她紧闭的唇瓣微动。 紧急通道里陈设着许多供电设备的机箱,能看见延续其上裸露的管道与电缆。地面每隔一段距离便会镶嵌的埋地灯散发着昏红的光线,把整个空间都染成了迷幻又凄美的朦胧世界。 狼狈躺在地面濒死挣扎的夏侑拉被头顶那片红光所笼罩,视野像是变焦的镜头,逐渐崩散成一片炽红的光晕。 眼中长驻的星星失去了光彩。 不知从那片颜色里看见了何物,她苍青色的眼瞳悄然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液体,沿着眼角缓缓砸坠在地上。啪嗒,粉碎成了如同钻石一样的星尘。 ‘妈、妈……’ 忽然,禁锢在她脖子上强硬的手松开了。 重获自由的夏侑拉像是条被丢到岸边的鱼,立即翻身捂着自己脖子剧烈咳嗽,胸脯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咳咳、咳……” 顾兔全程静静注视着她这副狼狈的形象,轻启薄唇询问:“……你说要‘回到过去,夺回自己失去的珍视之人’?” 尽管不知她为何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夏侑拉却不敢再违逆她的话语,在此羸弱地抚着自己的脖颈,能窥见指缝底下残印有些许淤青的肌肤。 “「穿越之境」……”夏侑拉气若游丝地咳嗽道,“咳!据说,只要登上地狱列车,抵达到传闻中的‘隐藏之层’,就能够通过这一层穿越到过去回溯时间……”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抵达到那个地方…… 紧急通道里一时气氛沉寂,无人说话。 顾兔知道夏侑拉一直在暗中紧绷着神经、偷偷打量着自己此刻的表情,可她不过是低垂着自己鸦黑的睫羽,冷漠表面下状若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穿越之境……那个传言中的地方竟然拥有这样的力量么?如果夏侑拉讲的是真的,那她是不是也能在那里把止水…… 片刻的沉凝漫长得不可思议。 就在夏侑拉努力屏轻呼吸不去打搅她思考的过程里,顾兔忽而瞥了她一眼,从这位貌美的偶像歌手身上毫不留恋地站了起身。 “起来,带我去蕾哈尔现在的位置。” 老实说,顾兔现在就想要逮住夏侑拉拷问出有关隐藏之层的情报,可当务之急还是得解决掉眼下的意外情况。 夏侑拉一瞬流露出反抗的情绪,可最后还是不敢有所怨言。 不过在出发前,顾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东西,转头道出了令夏侑拉猝不及防的话语。 “啊,但在此之前,我要对你进行‘临时标记’一下。” “标……标记我?!” 夏侑拉第一时间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反倒是顾兔相当淡定地朝她抬起了手:“没错,这是为了防止你趁我不注意,一眨眼转身逃掉的事情发生。” 顾兔口中所谓的‘临时标记’,指的即是赫卡忒自身职业带有的‘转化眷属’技能。由于有【冥界之主】称号的赫卡忒自带黑暗生物恐惧光环,她在游戏里打boss的时候经常就用这一招来轻松召集小怪军团当盾牌磨血,非常好用。 转化成‘眷属’的对象在意识上将会对她产生一个‘臣服’buff,并且获得她力量的部分增益。 一般情况下,想要‘永久’转化为眷属的话需要进行‘灵魂’契约,这类型耗时过长,但好处是灵魂的契约印记永远不可磨灭。如果只是短期内用完就丢的‘临时标记’那种,则只需要摄取对象的部分体液进行契约即可。 “一旦标记成功,你的位置将始终落在我的掌握之下。”顾兔冷然提醒她一件事实,“假如你想要试图逃离我身边,我不介意跟你在这里来一场赛跑。” 手臂平举,似有漆黑的羽翼从她的胳膊外侧舒展开来。阴邪诡异的神秘力量浓稠地扩散在了这条通道里,夏侑拉只来得及睁大双眼,下一秒便感觉自己的视野骤然兜头罩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堕天使柔软而又芳香馥郁的触感,在这时紧密包裹了夏侑拉的所有感官。 是她靠近了过来吗…… 正当夏侑拉不禁产生了这一念头的瞬间,她颈后的皮肤忽然被什么刺穿般的骤然一痛。 “唔哼……” 契约需要魔力供应,而这份魔力自然是从被契约者的体内摄取。 夏侑拉只感知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都随着破开的皮肤被抽取而出,噗通一声,她无力支撑的双腿登时重重摔坐在了地面。 夏侑拉彼时脆弱得不堪一击,整个人都仿佛被榨干了一样面红耳赤地微声喘息着,连眼尾都渗出了嫣红的痕迹。她颤抖着抬手抚摸向了自己方才发痛的后颈部位,只能触摸到一片炙热的滑腻。 那是她自己的血。 在夏侑拉看不见的地方,那几滴血像是拥有自己灵魂般自行扭曲成了一个黑魔法阵的图徽。黑魔法阵微微放射出细丝状的亮光,而后便收敛其所有光芒,像枚硬币大小的纹身般安静潜伏在了夏侑拉的颈后。 “我居然被……被标记了……” 夏侑拉两条腿都软了,只顾跌坐在地相当呆滞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就是用羽毛吸管扎了她脖子两下吗,至于这么震惊的样子? 顾兔奇怪地看了地上傻坐的夏侑拉一眼,读不懂她这副仿佛天塌下来砸碎了三观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临时的‘眷属’标记成功,顾兔即使不需要用眼睛去观察,也能感应到夏侑拉当前与自己若有若无建立起来的联系。这对她掌握对方的位置非常便利。 “赶紧带路,别浪费时间。” 顾兔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完成后就立即踢了踢对方细白的胳膊,驱赶起这位好用的工具人夏侑拉为自己带路。 要命的是夏侑拉居然还打从心底的不愿意去反抗她的命令,更要命的是,她自己偏偏还能清楚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刻,夏侑拉宛如看待渣男般难以置信地喊道:“你都已经对我做出了……这种无法被原谅的事,不让你负责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过分地对待我!” 顾兔:“。” 我t对你做什么无法被原谅的事了啊。 第259章 第 259 章 单凭顾兔箭头思维的直男思考方式, 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会给人带来怎样的误解。 索性她自己也不会反省。趁夏侑拉失魂落魄地为自己带路之时,顾兔还丝毫不以为意地当着这位刚被自己‘标记’过的女人的面,顺便通过灯台跟自己尚在赛场的男友联络了下。 这在夏侑拉眼里, 大概就跟在外偷腥的渣男事后跟老婆打电话(?)的行为相差无几,她回过头来的整个眼神都不好了。 等听完顾兔心大地交待自己现在正跟夏侑拉待在一起, 暂时没有安全之虞的情况,灯台对面果然劈头盖脸地把她给数落了一顿。 【……那么突然地追着敌人一起消失, 知不知道我们会很担心啊!万一闯进什么危险的地方怎么办!】 “我的信条是:绝不轻易放过眼前出现的一丝机会。” 边走边冲灯台回应的顾兔语气很平静。由始至终, 她当然很清楚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散发暗红光芒的灯台在紧急通道里出现得毫无违和,一路跟随着其黑发少女坚定的步伐而朝前悬浮移动。顾兔对自己挨骂的事情感到很困惑, 但她向来就是有话直说的率真类型,这时同样把自己的真实心声转告给了对方。 “昆, 我又不是什么弱到需要被保护的对象。正如我打从心底相信你可靠一样,你也应该要相信我才对。” 信任这种情绪应当是相互的。 严谨到步步相扣的稳健计划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如以往每次做过的决断一样——假如面前明摆出了针对自己的棘手陷阱,那她就要毫不犹豫做最先破局的那一个。 灯台对面沉默了有段时间。 隔了不知多久,她恋人妥协了般放得极轻的声音才传递到了灯台里:【我知道……信任你是一码事, 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任何伤害而已。】 【……或许我心底有种不由自主产生的惶恐,害怕你有哪天再像那样不顾一切地笔直往前冲, 眼睛会彻底忘了还要看我一眼吧。】 就算是奔赴什么有去无回的险境, 至少也要带上他一起…… 个性骄傲的少年这番不情不愿倾诉的话语,就像是不想被她轻易察觉那般,音量比蝴蝶振翅的细微气流还要轻。 可却被顾兔耳畔及时捕捉住了, 理所当然地对他道:“都在说什么傻话呢, 我做的一切当然是因为知道有你在背后, 才会放心冲的啊。” 【…………行了, 我又不是那种需要时刻被你哄的黏人男友。】 这不是你自己先摆出一副要她‘哄’的样子嘛……顾兔被自己那位因为觉得对话矫情而忽然感到别扭起来的男友给整得无语了。 昆在对面咳嗽了一声, 把这件插曲当作无事发生般揭过。他跟顾兔说明了自己目前正跟夜他们一起找方法去地狱列车站台、还有令兰一队稳住现场的安排。 同样,顾兔也把夏侑拉告诉自己有关蕾哈尔的阴谋始末,还有‘站台’的坐标统统转告给了昆。昆表示了解,两人约定加快速度往站台的位置汇合。 【就像你之前说的,做事也要让我可以信任你才行。注意别让自己受伤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这大概就是出门在外被‘妻子’挂心的甜蜜烦恼吧。面对昆即使压低了嗓音亦仍然好听到带感的威胁,顾兔云淡风轻地回道:“嗯。” 挂断电话。 他们全程这段联络都没有避讳到夏侑拉的存在。不过就算被旁听到也无所谓了,她落在了顾兔的手里,一举一动都处于监管之下,想要反抗也没办法轻易做到。 “刚才那个声音……是你队里那个昆家的吧?他跟你关系看来很亲密,你们是恋人关系?”夏侑拉努力以一种置身事外、并不显得酸味的语气去询问她,“那夜又该怎么办?” 顾兔不明所以地瞥了夏侑拉一眼:“什么怎么办?” 看她摆出这副尚还不知理由的神情,夏侑拉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禁兀自轻嘲了一声:“……没什么。” 只是看来有人还没意识到罢了。 真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被引爆呢,令人期待。 “列车都市里庞大的地下系统非常复杂,尤其是这条四通八达的紧急出口,据说是当年由一位工房大帝所设计的最强迷宫,一般人若是误闯进来,恐怕一辈子都绕不出去。” 夏侑拉一边拖动着拉杆箱奔跑,一边为顾兔解释起四周路型复杂的原因,拉杆箱底部镶嵌的四枚轮子疯狂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虽然夏侑拉贵为十大家族出身,可她的体质不知为何相较起来却显得很弱。真要算起来这速度连昆都不如,顾兔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她的步伐。 “你有办法走出去。”顾兔使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嗯。去出口的路线数据我已经提前从管理室获取了,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就能看到通往地狱列车站台的【入口】。” 随着最后一重卷闸门升起的哐当动静,夏侑拉藏在背后的手忽然往某个遥控器的开关上一按。她的动作很隐秘,全程都小心翼翼注意着不被顾兔所发现。 待卷闸门彻底开启出一个可供成人进出的通道,顾兔率先迈出了这扇门。入眼是一处空旷的地下空间,看样子很有些年头了,连墙壁显露出陈旧的意味,有混杂着列车行驶过轨道的机械声伴随周遭浑浊的风吹来。 这里是[列车都市]的1层,入口。 她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主电梯的右侧,对面被隔断的地缝以石柱组成了以供通过的‘桥’,能望见周遭的地板均呈现出龟裂出树枝般的裂痕。 这是打斗过的痕迹。 与之相隔的那另一座平台处,则矗立着一扇将近十米高的青铜大门。门前不知何时背对着她们站了一名墨绿长发的神秘人,他巍然不动的模样散发出危险的非人气质,仿佛浑身都沉寂在青铜门前螺旋漂浮的历史尘埃当中,与之融为一体。 “这里还有人?” “……这是「咒语监护人」,一般被统称为列车的‘幻影守护者’。”见顾兔针对出现在此的存在而挑起细长眉梢,夏侑拉不由小心地盯着她的侧脸解释道,“咒语监护人出现在这里的使命是为了管理列车,以咒语的力量维续幻影虚像,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在列车正式出发之前,他会死守住大门不让甄选人员进去。由于幻影的能力,任何物理性的攻击都是对他不管用的。想要前往地狱列车的站台,我们还得先将他击败才行。” “咒语啊……”顾兔语气难辨地稍微咀嚼了下这个词汇,而后颀长双腿便朝前迈出了两步,开始活动起自身白皙手腕的筋骨,“也就是说,只要在这里打倒这个家伙,就能够去向蕾哈尔现在所在的位置咯?” “没错,这是最后一关了,门的后面就是列车。”夏侑拉谨慎地回答,同时把自己背后的遥控器藏匿在了衣裙口袋里。 被顾兔抓住标……标记只能说是无奈之举,夏侑拉从头到尾都没打算乖乖听话过,这次俨然就是最好的逃脱机会。就算先前告诉顾兔有关蕾哈尔的情报也不会影响到计划,反正蕾哈尔都已经顺利抵达站台了。 接下来,只要通过她从管理室得到的遥控器令再次开启出来的‘咒语监护人’守在门前,让他以怪物般可怕的力量与顾兔展开战斗。而她则趁着两方战斗寻找空隙逃跑即可。 即使顾兔标记了她又怎么样,咒语监护人的强大绝非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她只要在顾兔被咒语监护人拖延住的时间里,快速去到站台与蕾哈尔进行汇合,并立马一起上车离开就行。 夏侑拉认为自己这份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吧。 她试图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却不知为何感觉哪里有些失落。 这个时候,顾兔正在留心观察着对面那位始终背对着自己的咒语监护人。她起身一跳,身子便敏捷落到了两边平台中间的其中一根石柱表面。 随着她的动作,对面的咒语监护人似有感应般忽地开始召唤出了六根长枪,瞄准着她的动向。长枪呈环形分布在青年周围,枪身在昏暗的地底空间散发着墨绿色的神水微光。 记得兰之前跟她说过,来到宿舍前有偶然跟这里的某条‘看门狗’发生过冲突,是个实力不可小觑的怪物……现在看来,这话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咒语监护人’吧。 顾兔不经意将脚步朝前迈出几寸,刚好踏在石柱的边缘,脚边有细微的碎石滚落下了深不见底的漆黑地缝里。偏偏就在这时,她忽然在夏侑拉紧张的视线中若有所思地回过了头。 “说起来……要是我今天没出现在这里的话,你原本打算怎么通过这里?” 夏侑拉的手心一瞬渗出了冷汗。 被她发现了?! “我……原本……”夏侑拉脑海里的思绪飞快进行运转,面色煞白,试图绞尽脑汁寻找一个合理的巧妙理由来应付过去。 可在她说明清楚之前,顾兔却是勾勒出了一丝没多大波动的哂笑。 “呵,算了……” 她无所谓地转过头,脚下猛踏在了石柱的边缘。 像是腾空起来的潇洒飞鸟,少女纤瘦身躯在半空里晃出优美的弧度。咒语监护人六根螺旋状的长枪霎时杀气腾腾地瞄准了她,一瞬齐发。 枪身出鞘了。 “轰,轰轰轰——” 墨绿枪尖撕裂开了周围的神水,化身晦暗的光束轰击向了少女的所在。那强大到几乎要扭曲空间的力量面前,已经能让站在一边旁观的人想象到少女被击穿后、刹那羽翼残破纷飞的凄零画面出现。 可她只是轻轻一折身。 枪身擦着她的身躯而过,沿途有大半石柱被撞毁,而枪一路轰打在了对面平台所在的位置。 天摇地动。 电梯边的平台被贯穿成了残破的断垣,翻腾起的巨大灰尘与沙砾把夏侑拉都几乎掀飞到了一旁。她急忙狼狈不堪地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头顶,防止有石块砸落下来。 透过这位蓝发女子衣摆与凌乱发丝间的空隙,置身战场中央的黑发少女调整了自己半空的姿势,露出了自己那张冷漠到不可一世的精致脸庞。 “咒语监护人?反正都是要统统一起打倒的家伙,根本没差。” ——不好意思,她可是这种咒语幻影的克星。 掌心高抬,一瞬间无数以火焰所凝聚而成的枪出现在了顾兔白皙的胳膊周围,形成了如同傍晚时分逢魔便杀的火烧云般的景象。 虽然已经很久没用这招了,但是用起来依然还是一样的爽。 “破魔的红蔷薇——!!” 密密匝匝的烈焰长枪以数十倍的数量奉还了回去,发出了诸如千鸟在鸣叫的尖锐破空声。 咻咻咻咻—— 在夏侑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整个地底都被火焰染红了,陨石般的枪雨彻底把咒语监护人所在的身影所淹没。何止是幻影,连带着其身后的那扇青铜大门都给连带着击破。 比咒语监护人原先的攻势还要夸张的情境,就这么发生在了整个列车都市的地底。 轰烈过后,现场满目疮痍。 沾染着烈焰的碎石块在噼啪燃烧着,而咒语监护人的幻影被洗礼得连残渣都不剩。前者背后破开的巨大洞口此时被大片浓烈的烟雾所笼罩,依稀能窥见隐于原本青铜大门内部的螺旋楼梯,中央有投落的光芒洒在每一层阶梯上。 一招轻松秒杀掉这个传闻中的怪物后,顾兔轻盈跳落到对面的平台上边缘,转身望向了呆呆伫立在对面的夏侑拉,表情一派仍游刃有余的轻松。 “解决了,赶紧走。” ……她这是在威慑自己。默默品味出了这一点的夏侑拉收回被震撼到的表情,心下分外凝重,注视着顾兔的眼神不由更为复杂了。 可是,被一力打破了所有算盘的夏侑拉,此刻却意外地没感受到什么消沉的情绪。 这位不幸被对方抓住了的俘虏暗暗松了口气,只能任命般朝顾兔的方向迈出了步伐。然而刚刚迈出半步,夏侑拉霎时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等等,为什么明明逃离失败了她反而要松一口气啊?! 夏侑拉一脸惊恐:我不对劲!! 顾兔可没时间去搭理这女人忽然间又胡思乱想了什么东西,一路带着她快速往门对面的螺旋楼梯跑去。 螺旋楼梯相当的长,似乎直通整座列车都市建筑的天台。 换作顾兔一开始入塔前那种虚弱的熬夜体质,让她徒步爬上百米的楼层铁定要累得够呛。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蜕变为了那种即使爬个一百层楼也脸不红气不喘的女人。 距离楼梯顶部越来越近,天空光照的效果便越发充足。 曙光近在眼前。 可就在两人即将爬上楼梯尽头的那一刻,提着拉杆箱奔跑的蓝发女子突然爆发加速,一举冲刺在了楼梯的最前头。 “夏侑拉!” 留意到这画面的顾兔眉峰一冷,顿时追了上去。 可当她真正踏出楼梯上方的时候,追赶的脚步却渐渐停了下来。 列车汽笛的鸣声响彻在云霄,天光撒落在摩天大厦的顶楼。夏侑拉一跑出楼梯,立即像是找到了安心的归宿那般快速拖着拉杆箱,面露悲戚地扑向了某个轮椅少女身旁。 “蕾哈尔……!” 而本追逐着她背影的顾兔,此刻却无暇再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顾兔在定定注视着整个天台的情景。 准确地说,应该是视野里躺遍了熟悉的属于糖醋肉那些伙伴面孔的天台。 花莲被抓到了蕾哈尔的脚下,尚且生死不明。放眼望去,莲梨花、虎亮那些同伴身上都各自添有或轻或重的伤势,而吉王男趴在地面,一位嘴里叼着饼干的雀斑青年正坐在他的后背,直接把人当板凳压在了地上。 “顾……”眼角余光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到来,吉王男抓在地砖缝隙上的手微微一动,吃力地朝她抬起了那张遍布淤青的脸庞,“兔……” “夏侑拉,你怎么还带来了个小尾巴啊。” 坐在人肉板凳上的丹尼尔爽朗一笑,抬手算作打了个招呼,能看见他胳膊有着不少方才战斗落下的细小血痕。 “嗨,美女?” 回应丹尼尔的竟是一片充满压迫感的浓稠炙焰,瞬息间就铺天盖地欺近了他的眼帘。 赤红的秾丽危险背后,传来少女降至冰点的声音。 “给我准备好你的‘遗言’,雀斑仔。” 第260章 第 260 章 足以贯穿整个天台的火焰灼亮到像要把人的眼球也给烧焦。 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 丹尼尔发挥出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朝外闪身避让。几乎是他臀部刚离开底下金发少年的刹那,浓烈火焰便咆哮着追咬着他后背的斗篷而去。 轰隆隆—— 滔天焰海近乎把整个天台都撕裂为了两半。 顾兔万分沉静地往前踏来步伐,以她脚下为界限, 身后的背景被那片焰海渲染成了傍晚时分般的艳霞。飞舞的金色焰星撩起她飘荡开来的黑色发丝,走的每一步都像是随着怒火无声鼓荡,在半空掀扬起充满威慑力的弧度。 就仿佛神话里某种司管火焰的女神降临在了这片土地。 她是真的想要杀人灭口! 丹尼尔诧异地张开了嘴巴,嘴里叼住的那半截饼干随之掉落了下来, 无声砸在地面的饼干碎屑就如同摔在他的心底一样沉重。 “美女你这么生气的样子,看来跟躺在地上那些倒霉蛋是一伙的啊……你是想帮他们报仇?” 丹尼尔故作轻松地调笑道, 额角却是不经意渗出了一滴冷汗。 他能感觉到自己此刻暴露在外的胳膊皮肤像是要烧起来般的灼痛,就像是被方才杀气腾腾的火焰星子不小心钻入了自己的毛孔, 那幻觉还在折磨着他的痛觉神经。 要不是他刚才躲得快,那把火真的要把他烧得渣都不剩。 既然如此,他不还手的话可说不过去啊。 “那就正好一起收拾掉好了……” 伴随着这句微不可闻的呢喃,一缕紫黑色雾气悄然浮现在了青年背在身后的手掌, 缭绕着他结实有力的腕骨。 眼见丹尼尔有欲要出手的意图,后方及时传来了一道少女阻拦的喊声。 “住手, 丹尼尔——” 轮椅外侧两枚硕大的机械轮子朝前缓缓驶动, 蕾哈尔那张素净寡淡的面容主动出现在了队伍保护圈的前方。 时隔多年不见, 她面对着顾兔时依然还像是最初在测试层里的自己一样,卑逊, 阴沉, 可眼神却又相违地透露出几分莫名的希冀光芒。 明明就不想要靠近顾兔,可还是打从心底想从她身上迫切得到些什么的——那种令人不快的觊觎的眼神。 “顾兔,倒在地上这些人完全是因为想要阻止我们上火车, 才会得来这样的下场。身为敌人的立场不同, 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 蕾哈尔在轮椅上情真意切地对她劝说道:“我可以放过这些人的性命, 只要你答应加入我的队伍,我们一起上火车也无妨。就像当初我和你作为‘队友’的时候,怎么样?” 啊,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和当初测试层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一直藏在阴暗角落里羡慕并嫉妒着她得天独厚的才华、强大到可以恣意妄为的实力。比起一开始弱小得只能依赖她却在后面逐渐展现光芒的夜,一开始就以耀眼姿态出现在蕾哈尔眼前的顾兔,要更让她感到望尘不及地想要仰望。 发自内心令蕾哈尔嫉妒的人是顾兔,可满足了蕾哈尔所有幻想的人也是顾兔。 ——她,想要得到顾兔。 就像是想要摘落一颗星星那样的得到。 所以,蕾哈尔才更加不甘夜夺走了她的事实。 凭什么那个只会对她哭泣的夜,那个弱小到只能依附着自己的夜,最后却赢得了对方所有的喜爱。 明明她才是顾兔一开始的‘队友’啊!! 听闻蕾哈尔邀请对方上火车的提议,不光是身旁的夏侑拉、连其他队友一瞬都流露出诧异的表情。被阻挠了行动的丹尼尔,喉咙里更是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声调:“哈……?” 不明白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是在打起了什么主意。 之前发癫放话说要把在场人全部杀光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趴伏在轮椅旁的花莲拼着最后的精力听见这话,散开的红色卷发底下不由泄出了一丝戏谑的轻笑:“呵……” 这道笑声轻飘飘地钻入了蕾哈尔的耳朵,仿佛是在嘲弄着她的痴心妄想。 蕾哈尔的眼皮抽搐了一下,却被她极力掩饰住异样。 她满心盼望着前方情景,只想知道顾兔的选择。 黑发少女沉迫的足音一步步传来,带着背后漫天傍晚般飘摇的火势,连距离尚远的这帮人都能感受到面前热气的侵袭。 “蕾哈尔……你到底是有多厚脸皮,才敢跟我说出这样的话?”顾兔简直是怒极反笑,“你这是把当初我跟你在水底撕破脸皮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不过是轻抬起了自己的指尖,手臂附着的焰花霎时便齐射而出。 一簇簇赤橘焰尾在悄无声息中被附魔成了诡异的漆黑之色,唯美摇曳得像是无数黑蝴蝶的浪潮般朝对面涌没而至。 【——地狱之火(hell f)!】 战斗的硝烟就此被单方面打响,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强势意味。 统一穿戴着斗篷的这支队伍成员立马上前把蕾哈尔护在身后,纷纷摆出迎战的姿势。可就在有人试图用神水抗衡那黑焰凝成的蝶潮之时,却发现了不对。 曾与顾兔交过两次手、皆惨败而归的卡萨卢大声提醒道:“这不是普通的火焰!” 下一秒,黑蝶急转直下攻向了这帮人。持着巨大伞型武器的帕格身上那件宽大衣袍就被洞穿了,一个瞬息间,炙热黑焰就以恐怖的速度沿着烧焦的洞口往他身体扩散开来。 布尔沙瞬间紧绷了神经,立即动手切断了那片衣角。 沾染了黑焰的衣角轻飘飘旋转落地,触碰到石砖之后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还在持续不断地燃烧下去,就像是被赋予无穷无尽的诅咒一样,滋滋散发黑烟,直要把底下坚硬的灰砂砖融化才罢休。 那副场面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可现场并非只有那一枚小小的‘黑蝶’,还有大片如同地狱里飞出的黑焰蝶潮紧随而至! 只要不小心沾上其中一簇地狱之火,就有可能换来尸骨无存的下场——更何况是此刻眼前那上百簇,上千簇将要遮蔽天空飘来的火焰! 就在这些人想要负隅顽抗之时,一位面容爽朗的金发青年闪身来到了他们的前方,他披在身上的斗篷随动作大肆掀开,露出底下那身浅色毛线衫与牛仔裤的搭配,以及两条缠绕龙纹刺青的胳膊。 “没想到要逼我使出10人份的啊——” 紫黑色雾气在他掌心下被凝聚成了圆球形状,那闪电般划过的神水光芒里偶尔能窥见像是人脸凸出球面的痛苦表情,而后很快又随同雾气崩落消失。 丹尼尔一击便将手里束缚着死灵的法术释放,短短一个刹那间,紫电般极为粗壮的炮击贯穿了天空袭来的那片黑焰蝶潮,逸散开来的力量把蝶潮尽数冲散。 一片片蝶翼般破碎的黑焰余烬纷纷散落。 “有‘诅咒’的味道……”感应到黑焰里传来的力量,丹尼尔玩味地舔了舔嘴角,“看来你玩的火,跟先前被我打成重伤的那个莲家族女孩不太一样啊。” “丹尼尔!你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是想死啊——”身为资深帕格的布尔沙嘶声大喊提醒道,“这女人是那个传闻中的非甄选者顾兔!!” ——就是为了候补杀手久·威傲来·格雷斯,视所有帕格为眼中钉的那个难缠女人! 她会杀了你! “……啊?”同样为帕格效力的丹尼尔呆愣了下,他似乎也有所耳闻帕格近年来招惹到了个不好惹的潜在敌人的消息,还曾为此幸灾乐祸过来着。 然而不待丹尼尔多加思考,一只分外苍白的手便抓住了他脑后顽强的金发,带着他的头径直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轰!” 转瞬间就逼近了对方的顾兔眼眨也不眨地施予了暴行,地面因头颅砸击而隆起。丹尼尔满脸是血,下意识想要反抗,而那紫黑色的不详灵气刚升起的那刻,内部束缚的无数亡灵就像是被丢进了一锅滚水里,开始沸腾了。 恐惧。 不受控制地想要逃离那只手的恐惧。 禁锢承受不住压力而绷散,只见一个个亡灵如紫黑彗星般迅速旋绕着离开了两人的周身。丹尼尔不敢置信地回头注视着这一切,只能望见正居高临下冰冷注视着他的黑发少女,她乌黑而有光泽的发丝背后,仿佛透出了某道邪恶到极致的女神虚影。 辛苦积攒的99个灵魂,一朝回到解放前。 丹尼尔一脸卧槽。 “嗤,是亡灵啊……”拥有针对亡灵生物恐惧debuff的顾兔嗤笑一声,“我朋友玩的亡灵法术要比你溜多了,菜鸟。” 手刀没入身体的噗呲声响起。紫黑色流星飞舞的间隙中,顾兔直接把手里被插了心口的男人躯体像扔个破娃娃般丢开,她甩了甩自己那只被血浸没得通红的手指,几滴悬于指尖的血液洒落在地。 “丹尼尔!!”那位列车管理人波罗似乎慌张地喊了一声。 “不会吧,那个自说自话的老东西……竟然就这样死了……?” 目睹丹尼尔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血腥一幕,为帕格效力的那帮人都不由得难以置信,心底像是落下了一颗巨石般的沉重。 “下一个,还要换谁来?”顾兔眼神缓缓移向了前方,近乎一字一顿道,“敢对我身后那帮家伙动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再强一个人又能有多强?我啊,可是最讨厌像你这种长得漂亮的女人了——”最先发话的是队伍里那位橘发渐染的美貌女子,只见她一下变身为了拥有洁白翅膀的天使形态,悬空张开了自己的双臂驱使宠物,“去把她吃干净,钢铁小兽——” 钢铁打造而成的神海鱼立即朝顾兔的方向袭来,张开的大嘴发出‘嘶嘶’的刺耳鸣叫。它们的牙齿极为尖锐,即使是世上最坚硬的钻石也能轻易嚼碎咽下。 光凭人类的血肉之躯,绝对无法撑过它们的啮咬。 然而顾兔高抬手臂,撑起的漆黑焰海先一步吞没了她的钢铁之鱼。鱼在地狱之火里痛苦地翻腾,下一秒‘轰’地崩散为了数以百计的小蝙蝠,来缓解这份烧灼的痛楚。 “没想到吧,我的钢铁小兽可是还能分……”安琪儿脸上得意的表情还未停留多一秒,便因依然牢牢纠缠着小蝙蝠身上的黑焰情景所僵住,“钢铁小兽!!” 钢铁融化的迹象出现在了每一只蝙蝠的身上,化成铁水滴落在天台的石砖表面。 卡萨卢沉着脸毅然朝顾兔挥出一拳,剥夺了虎亮半身恶魔力量的他今非昔比,这也是他先前能在这里轻易击倒对方的原因。 而漆黑羽翼所形成的风暴转眼席卷了他,卡萨卢拼尽全力挣脱开来,将灌注了恶魔之力的虚青拳影轰出,其后帕格的神水迫击炮、天使悲怒交加的三叉戟攻击……无数攻击同时包围了战场中心的顾兔。 可无论再多的攻击,都能被她所轻易化解。 少女纤白的手捅入了某位高瘦的男人胸膛,迫使他当场喷出了一口炙热的鲜血。 顾兔抓着他残破的身躯挡下了来自高处天使的攻击,男人覆盖下来的阴影笼罩了她的脸庞,顾兔全程眼神冷酷,没有丝毫感情地喊出了一句话: “——爆裂(exlosion)。” 以她掌心的位置为伊始,涌出了难以计数的强大力量。那名帕格破开的胸腹顿时高高隆起,而后全方面使他全身都膨胀开来。 “嘭”的一声,人类刹那间炸裂为了宛如核弹般的热量攻击。 爆炸音震耳欲聋。 所有敌人都被这股无形力量炸飞了出去,淅沥沥的血雨尽数浇落而下。 顾兔浑身浴血,连乌黑鬓发都被稍稍染湿。她随手拨开了脸颊边黏住的发丝,能见到那苍白脸庞因而蹭开了一片猩红的血迹。 她在此一点点充满恶质意味地、朝狼狈倒在地面的那几位可怜人扯开了唇角:“喂,再让我更高兴一点啊——” 这个……这个疯女人!! 所有望见这一情景的敌人,心中都同时难以置信地闪过了这一念头。 塔内这一楼层的天空因少女战斗中接连不断爆发的火焰热量,而自发凝聚起了大片浓重的乌云。 骇人的黑暗逐渐逼近了这片摩天大厦,就仿佛某种代表了‘死亡’本身的事物,正企图逐步吞噬掉整个世界。 顾兔真的太可怕了。 远比在测试层时成长得还要可怕。 再这么任由她打下去,只会迎来全员履灭的结局。可是……她越是强大,就越是让人移不开注视她的眼。 蕾哈尔抓紧了自己轮椅的把手,在这一刻伸长了脖子朝漩涡中心的少女大喊:“顾兔!你少那么自以为是了——你忘了我这边还有‘人质’吗!” 只见蕾哈尔一边愤怒地喊住了她,一边焦急地用灯台的光去照亮了自己脚下红发魔女的身影。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想要眼睁睁看着花莲死在你面前,还是选择乖乖加入我的队伍?!这双腿的事我不怪你,如果你答应来到我的身边,我愿意把过去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暴雨前刮起的风把蕾哈尔的马尾吹得凌乱,可轮椅上的她依然操控灯台执着地盯着顾兔的方向,目光仿佛在狂风暴雨的夜航里注视着唯一的灯塔。 可是,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能别再说那么多令人作呕的话吗,蕾哈尔?你真的是在一次次疯狂地刷新我愤怒的底线啊——” 什么这双腿的事我不怪你,什么愿意把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总是把自己摆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说话,从不试着到自己身上找问题。 真的听多一句都想吐。 蕾哈尔偏偏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在狂风中以人质作为威胁:“难道你是想要花莲死吗!” “给我闭嘴!” 顾兔大声喝斥了一声。 乌云终于密集到了快要倾坠的程度,在两方将要剧烈碰撞的一刹,她分外嘹亮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如银瓶迸裂般乍现。 “我已经怒不可遏了——” 闪光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一束雷霆瞬间劈落在整个天台中央。 “轰!!” 大片碎裂开来的焦黑石块飞溅在了天台,砸歪了蕾哈尔身下的轮椅,使她连人带轮椅都翻到在地:“啊!”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随着第一滴雨水的降临,倾盆大雨如约而至。石砖被雨滴染成灰黑的颜色,被夏侑拉扶起来的蕾哈尔脸色扭曲,却是推开了对方,一把抢夺过了布尔沙手里那把伞型武器,憎怒地朝着顾兔开火。 “那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摩天大厦背后的认证电梯传来叮咚一声。刚闯出电梯门的夜,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深陷多人围攻当中浑身是血的顾兔,以及拿着武器朝她嘶吼着去死的蕾哈尔。 周围全是倒下的糖醋肉同伴们。 这一瞬,夜不由踉跄了几步,竟不知自己第一时间应该喊出谁的名字。 “不、不要……” 可这时有人比他的行动更快,几乎是一道身影从夜的身边闪过,就没有任何迟疑地冲向了被武器瞄准的少女方向。 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犹豫过。 不顾一切冲向临危的恋人身边,还需要什么特别理由吗? 世界仿佛在此静止了一瞬,而后空气里所有飘斜的雨都在对方奔跑的过程彻底凝结为了冰霜。蕾哈尔那把武器所射出的神水炮与在半空迅速形成的一堵厚厚冰墙相碰撞,彼此发出剧烈的轰击声后消弭不见。 这场暴雨转变为暴雪,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间。 “……昆?!”顾兔立马转向了来人,却在下一秒整个人砸进了对方那份冷冽浮香的怀抱里。 “看来我之前对你交待过的话全部都是白说了。”垒砌起来的冰墙背后,昆紧紧抱住了连衬衫都被血所染红了的她,微颤的手指却不敢触碰她背后那些血晕开的地方,“你这女人是真的想要气死我是吧——” “什么……”顾兔一脸懵逼地想要转头看向自己的恋人问清楚情况,眼眸却在留意道他表情的那一刻停住动作。 鹅毛暴雪纷飞的间隙,昆的睫毛上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说话间连声音都在发颤。可他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是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死死地凝视着透明冰墙背后的人影。 没错,他确实是相当怕冷的属性,平时能不用冰系神水就绝不会使用。 可他现在却丝毫不觉得冷。 因为此刻内心翻腾的怒火,已经完全足矣融化这场暴雪里所有的冰霜。 第261章 第 261 章 浓密乌云把天色遮掩得密不透风, 昏暗得恍若黑夜来临。 被吹散的薄雪呼啸着降落在这方摩天大厦的天台,每一片冰花凝成的透白雪刃锐利得几乎能将人脸刮疼。 随后从电梯门闯出来的鳄鱼及时观察起了周围糖醋肉的情况, 率先一屁股骑在了吉王男的身上,用只有三枚爪子的鳄鱼掌怒扇起他的脸。 “咖喱龟儿子,你还活着不?!” “就算……原本不死,这样也要被你折腾死了……”吉王男肿着一张蠢脸,出气多进气少虚弱地道。 见这咖喱龟儿子还有力气吐槽,鳄鱼顿时惊喜地扭头传回好消息:“这些龟儿子们还活着!” 昆指挥着自己其中一盏灯台飘过去, 里面存放有顾兔囤积的高阶治疗药。 “鳄鱼,把里面的药水都给他们灌下去。” 然后他转头回来小心翼翼地触摸起了怀里顾兔后背晕开的血迹,指腹那轻到不可思议的力度, 像按压着一团棉花, 比起触碰她,更像是害怕碰疼自己身上的伤势。 “兔兔……你没事吗?” 顾兔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 严肃地按住了他的手:“老实说, 我身上那些血其实都是别人的,自己好得很。” 昆:“……” 他修长手指顿时僵在了半空,一张俊脸瞬间以像打翻了墨水般快的速度变黑。 白瞎他刚才那么担心这只兔崽子的心情了! “…………待会再回头收拾你!”昆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恶狠狠道。 半透明的冰墙背后, 蕾哈尔不无凝重地注视着二人的举动:“昆……你们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认证电梯非列车管理人刷卡乘坐,理应不能上来的才对! “啊……确实, 来这里还真是花了我不少时间。” 既然这女人想知道, 昆也没有什么非让人不明不白死去的道理, 蓝眸地瞥向了对面明显一愣的夏侑拉方向。 “其实你们破坏了电梯按钮只是一种迷惑人视线的障眼法而已吧?电梯上指的「摩天大厦」根本就不是这里。不过我稍微到管理室侵入了一下数据,很幸运地发现路线里竟然有直通这里的电梯呢。” “而需要管理人认证才能使用的电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打坏原本的电梯, 再用灯台载着我们通过电梯井, 就能很顺利抵达这个站台。” “虽然确实花了点时间绕路……” 说到这里昆故意拖长了音调, 随即斜睨向面色难看的蕾哈尔身下那辆机械轮椅,讥讽地勾动薄唇,“但没关系,只要来到这里见到你过得这么不好,我就被取悦到了,蕾哈尔。” 面对如此刻薄的话语,蕾哈尔顿时怒目以视,声音像一点点从牙缝里逼出来:“昆·阿圭罗·阿尼亚斯——” 对比顾兔,蕾哈尔心底绝对要更恨昆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要不是他最后侵入了自己的灯台,蕾哈尔就不会失去所有依傍在水里挣扎溺水,最后缺氧导致腿部神经坏死。 他剥夺了蕾哈尔最后的一丝希望。 而昆同样也眼神不善,深邃蓝眸里含着一丝明晃晃的嘲讽:“别用这种憎恨的眼神望着我啊。我不过是把你对夜做的事,反过来再对你做了一遍而已。” 都是在最后关头,‘推’了对方一把。 “啊啊啊啊——” 无能狂怒的蕾哈尔抓紧了自己手里那把伞型武器,伞尖的部位再次凝聚出了熟悉的一团白光。 同样的招数再来一来,以为还能奏效么?顾兔可不会任由这女人一而再地骑脸,正想扒开昆的胳膊反击,却发现这时已有一道身影赶至了前方阻止。 两方轰出的神水在半空强烈碰撞,激荡出伞面状的巨大能量浪花。 清澈晶莹的神水残沫横向溅过了长发少年纤瘦的背脊,把微微荡起的褐色马尾沾湿,每一颗不均匀溅开的透明水珠,在漫天雪花飞舞的情境中分外清晰。 “蕾哈尔……不要再伤害我珍贵的同伴了。” 少年压低的语气既沉抑又痛苦。 “……是你啊,夜。” 相反,蕾哈尔原本激动的情绪却逐渐恢复了平静,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人一旦分离太久,再见面,或许就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一个人了。 蕾哈尔像是对待生人一样疏离的态度,让夜感到很陌生。 天空朝地面一片片压迫下来夹冰的白雪,仿佛把整个世界都消音了。顾兔抿了抿唇,勉力按捺下自身骄躁的情绪。因为她和昆都很清楚,这是夜必须面对的事情而不能加以阻止。 半融化的薄雪把夜的一头长发打湿,压在他眼睫毛上的某一颗水珠似是不堪承重般倏忽滑落,滴下来的过程恍然像是落泪。 他问蕾哈尔:“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蕾哈尔自嘲一笑。 “说我为什么当初要把你推下去,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伤害你和同伴?为什么即使变成这副样子也不惜要跟帕格联手来到这里?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蕾哈尔残忍的话语每多说一句,夜的脸庞就越苍白一分。 明明最初在地底陪伴着懵懵懂懂的他的人是你,你也一度成为指引他的闪闪发光的存在。可现在那抹光,却发现没他想象的那么明亮,反而染上了挥之不去的阴霾。 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劲,顾兔皱眉喊了他一声:“夜!” 要是无法承受,那就干脆别听算了。 可是夜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就会看见她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拥抱的情景。那个地方不属于他,可前方也没有准备好给他的退路。他被夹在世界的罅隙中,觉得脚下逼仄得没有一块自己的容身之处。 看见他这副黯然失神的模样,前方冷不丁地传来了蕾哈尔的声音:“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夜。” 伫立在世界边缘的褐发少年顷刻怔住。 “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以前是追着我背后跑,现在是追着顾兔背后跑,你就永远是只能依附着别人生存,生怕自己某天会被人再次抛弃的可怜样子。” “或许是以前在黑暗又寂寞的地方待得太久,夜(你)啊,生命里没有光的话就活不下去了。” 夜的指尖颤抖了起来,感觉到赖以维持自己的世界正在摇摇欲坠。 顾兔怒道:“你可给我闭嘴吧,蕾哈尔!” 真烦,本想着让这家伙说点什么干脆的好让夜死心,结果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眼见顾兔有重新展开攻击的架势,蕾哈尔一方立马进行防御,天空中的安琪儿扇动天使翅膀,复活自己的钢铁小兽率先攻击。 缩水化的钢铁小兽张开锯齿状的口腔,打算以自己为祭品吞吃下属于顾兔的任何火焰。 可没想到这时突然被一群飞荡的乌鸦所拦截下来。安琪儿惊讶的几秒钟时间内,就眼睁睁看着钢铁小兽消失在了那片虚幻的鸦群里。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喜食腐性的乌鸦,竟把惯来吃人的钢铁小兽给吞吃入腹。 “……什么情况?!”头顶光环的安琪儿瞪大了双眼。 制造出这一切的鼬转过头来,语调淡漠:“其他人交给你,月。” 这时的顾兔正巧把卡萨卢锤进了地里。 见顾兔的队友纷纷整齐就位支援,蕾哈尔慌了。光是顾兔一个都打不过,现在加上其他强者就更没有胜算。 蕾哈尔深知打不过的道理,操控着轮椅想要往后撤退。 孰料空气里传来了冰晶凝结的声响。 咔嚓,咔嚓。 不知何时,围绕在蕾哈尔等人周边的地方竟形成了一块块镜子般的冰晶,悬浮在半空阻拦了他们所有人的去路,散发出丝缕危险的冰寒气息。 “想跑?”昆冷笑道,“从我们逮住你们尾巴的时候起,你们的算盘就注定要失败了。” 蕾哈尔彻底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目:“一开始地上这些人是你故意安排来拖延时间的!” 并非只有她们步步为营躲在暗处设下了陷阱,他同样早在最初就预想到会有这幕的发生而作出了防范措施! “现在才知道未免有些太晚了,嘛,但也不能对你的智商抱有太大期待。”昆似笑非笑,“毕竟你的能力就摆在那。” “追求自己的欲望很正常,可你偏偏一无是处,永远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躺赢,只靠自己就什么都做不成。” “闭嘴!!”蕾哈尔捂耳朵后退。 这时昆挥手,对魔镜冰晶的排布方式进行操作,只见其中一块冰晶表面忽然浮现出暗色,随后一只手扒住了冰面边缘,冰镜后迅速跳出了一道矫健轻曼的身影。 是顾兔! 紧急时刻,是丹尼尔的死灵法术救了她。 紫黑色的死灵神水强横冲击在了顾兔与呆楞的蕾哈尔之间,铺天盖地的庞大紫影把顾兔视野遮挡得严严实实。 “波!开启导航带人上列车,马上!”另一边,重新支棱了起来的丹尼尔举着手臂喝道。 “草,是尸体在说话?”注意到这一幕的顾兔瞳孔地震,竟真被他这招给阻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美女,早在几百年前我就死过一遍,已经死得超有经验了。” 丹尼尔捂住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胸口,强忍着痛意笑嘻嘻道。能看见有大团紫黑色的雾气正缭绕着他破开的心口,看来使用死灵法术暂时治愈了伤势? “还不快点!波!”丹尼尔赶忙催促道,再慢一点他就又要死了! “啊啊啊,出事了我可不管啊!”列车管理人波罗赶紧按下遥控。 一声似鸟似鹰的啼叫响彻在天际,遥远的乌云底下随之飞来了只巨大的机械鸟。 它通体刷着红色的外壳漆,头部插着类似雏菊花瓣一样五颜六色的鲜艳翎毛。躯体两侧喷射着红色的神水,估计就是以此为动能源飞驰在半空。 这就是列车都市专属的、负责引导甄选人员登上列车的‘导航’。 红色的导航鸟直接如旋风把蕾哈尔等人叼走,安琪儿所操纵的钢铁小兽也舍弃了战斗,载走了昏迷在地的卡萨卢与花莲等人。 “这是你们说想走就走的?!”顾兔可不会任由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当机立断追了上去。 “不好,兔兔一个人追上去不安全……” 注视着那瞬间腾空而起的少女背影,昆顿时焦急地咬起了银牙。空中战没有任何躲避物,万一兔兔被夹攻狙击就不好了。 而这里唯一能够快速飞往空中战斗的人是……昆迅速四望,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雪雨里穿着黑衬衫的单薄少年身上,他一头半湿长发垂落眼帘,陷入了失魂落魄的梦网。 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道:“夜……” 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即使上去也很容易出事。 然而鳄鱼直接击碎了他的犹豫,用笨重的脑袋怒撞了夜一下:“黑龟儿子,你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追上去!” “算了,鳄鱼……让夜在这里冷静一下吧,我去。” 昆不打算勉强自己的好友,召唤出自己的浅色灯台冲上了半空。灯台里的浮游石同样具有载着人升空的能力,速度虽然慢,但现在这种情况没得选了! 留下来的鳄鱼恨铁不成钢地张口骂人:“黑龟儿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红眼龟儿子的死活还比不上那个黄龟儿子在你心里更重要吗!蓝龟儿子别的没什么能耐,就是永远都比你拎得清!别再让我看不起你!” 不,不是这样的…… 夜第一次那么痛恨起自己的软弱。被鳄鱼惊醒过来的他怔然抬首望向天空,瞳孔倒映出了不顾一切追赶上去的昆、还有更远处孤身陷入激战的顾兔,甚至连蕾哈尔都离他的所在越来越远,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在怯步不前。 他不要被抛下。 夜下意识亦步亦趋地迈出了半个脚印,鞋尖踏在浅浅的水洼边上,溅开了一朵被灰尘染得污浊的雪莲花。 无论最后是为了追求答案还是为了待在谁的身边,他都需要做出一个抉择。 第262章 第 262 章 地狱列车就停靠在摩天大厦上空的高处, 怪物般的车身半隐匿在乌黑云层的间隙,体积庞大到让人一眼难以看到首尾的尽头。 蕾哈尔连人带轮椅都被拽上了导航的后背,由于自身行动不便, 逃跑的过程看起来多出了几分狼狈与落魄。 她的身旁是丹尼尔、管理人波罗与夏侑拉, 另外一辆钢铁小兽则扛着卡萨卢、布尔沙与丧失行动能力的花莲, 安琪儿由于本身就是会飞的天使种族, 正手持着光凝成的三叉戟警戒在后撤界限的周围。 可是没用。 顾兔的攻击已经紧随而至,她的烈焰宛如火山爆发一般差点冲散了蕾哈尔等人的队伍。 “啊——” 蕾哈尔险些摔下了轮椅,脑袋此刻倒挂在导航鸟的外侧,高空失足的死亡想象让她这一刻晕眩得欲要呕吐。 “这女人真的是个噩梦!!” 安琪儿几欲崩溃地发出了回击, 而布尔沙等人也都跟随着发出了炽白炮击。一时间, 半空扩散开来的啮齿科小型神水鱼与神水光束尽皆朝着顾兔的方向轰击而来。 任何来到半空中的猎物都是个天然靶子, 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少年音忽然追随着顾兔由背后而至:“结冰吧——” 空气瞬间变得干燥,像是所有细小分子都被抽干了温度。 一堵厚实的冰墙迅速从顾兔的前方升起,彻底阻挡住了来自帕格等人的围攻。 “嘭轰!” 大量冰屑纷飞, 居于后方的昆半蹲在自己的灯台上抬臂抵挡, 只露出了一双冰凝般的深邃蓝眸。他穿着深色针织衫的胳膊之后,自身胸膛在剧烈地喘着气:“呼……哈……” 看来接连操控着周遭的神水, 对他来说有着很大的消耗。 “昆!” 顾兔登时回头喊了一声。 “你怎么样,兔兔?”昆一边精细操控着冰墙作为防御, 一边移动灯台飘到了她的身旁。 “他们这些人打不过我。反倒是你,脸色很不好啊,是被自己的冰给冻僵了么?”顾兔迟疑着打量他眼下发青的俊脸, 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消停一点。 昆:“……你也不看看我这都是为了谁才会这样啊!” 这个女人的嘴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破坏气氛, 昆简直一股无力从心底涌现。 “不是说昆家族里出来的儿子都是些混蛋么, 没想到还有你这种专情的类型啊……” 天边这时传来了某位青年稍显活力的声音。 丹尼尔正紧抓着导航头顶的彩色翎毛, 随着底下导航扇动翅膀而一浮一沉地笑道:“嘛,我倒是很欣赏这种为了保护自己女人而拼命追上来的男人就是了。不过小哥你的脸色很差诶,可别为爱冲过头被自己的能力给反噬了。” “在此之前先担心好你们自己会不会掉下来吧,到处逃窜的老鼠们。”昆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当即反唇相讥道。 “而且……”昆说到这里顿了顿,却依然停下来,选择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我是为了她才决意掌握这份力量的,无论怎样,我都绝不会说出「后悔」这两个字。” 针织衫上的雪屑被掸开,来自十大家族的水蓝发少年又重新恢复了整洁。 他挑衅般傲慢又含着冷意的眼神令丹尼尔挑起了眉。 “有意思,不过你的从容可是会要了你的命啊——小帅哥!”死灵法术又一次从丹尼尔的掌心中喷涌而出,凝聚成篮球大小的紫黑色不详神水笔直朝着那位昆的方向攻来。 “你找死?!”顾兔因为他专门针对昆的攻击而霎时恼火。敢当着她的面打她老婆,这简直是疯狂在她雷区上蹦迪。 可昆却忽然大喊阻止了她:“等等,不用管我,兔兔!他们是故意的——” 不去攻击顾兔而是他,只是为了拿他作为突破点拖延到时间闯出重围! 果然丹尼尔的这一招只是个幌子,一击轰出,转头就驾驶着导航加速朝列车的车门飞去。 地狱列车这次随机开启的车门位于靠近车厢最底部,与车身这辆庞然大物相比只有小小的一扇。自动验证车门是白色的,在镌满斑驳铁锈的列车外壳上开出得相当显眼。 快跑,就差一点! 蕾哈尔等人拼命加速前进。他们很清楚跟顾兔打是没胜算的事,只会耽误要紧的时机。 他们此行来到地狱列车,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 就在这帮人快要靠近门口的那一时刻,不知何处飘来了某位少年低沉的声音:“神水操纵术·长川——” 一字式的直流型神水宛如瀑布激流而上,正中了眼睛里只有车门的帕格等人。导航上的成员因为遭遇不平衡而纷纷掉落了下来。 “哐当!” 蕾哈尔带着轮椅直接重重砸在了列车所朝下铺开的半透明黑色阶梯上,剧烈的震动,使她的轮椅‘噔噔噔’沿着阶梯往后倒退,亏她及时按住了把手控制台才堪堪停住。 至于其他一部分人也不怎么好过,夏侑拉也直接掉在了阶梯的边缘,吃力地用手臂撑住神水组成的其中一个台阶,人像挂起来的布帛般在高空里摇摇欲坠。 “夜!”/“夜?”顾兔和昆两人顿时望向了及时赶来阻止了对方的长发少年。 “对不起……兔兔,昆,我来晚了。”夜回过头来牵强地笑了笑,淡淡的笑容里透出几分难以描述的哀伤。 “白痴吗,不想笑的时候就没必要勉强自己笑。”顾兔冷冷骂了一句,使得夜当即怔神。 “她说得对,夜。”昆同样也直视着前方的夜说道,“即使你对着我们露出难过的表情也无所谓,真正的同伴永远会在这个时候接纳你的任何悲伤,不是吗?” “……” 夜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攥紧了双拳。 “夜,你为什么又要追上来?!”就差临门一脚,蕾哈尔快要被逼疯了。 妈的这女人又要作妖了。 顾兔想要怼些什么,手这时却被夜所拉住。他摇了摇头,垂下的温和眉眼透露着忧郁。夜对于自己被对方无端指责的事不予理会,事到如今,他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蕾哈尔。当初为什么要在那里推我下去?” 他们二人背地里的动作,落入蕾哈尔的眼中看得清清楚楚,使得她霎时表情阴暗,悄然握紧了轮椅两侧的把手。柔软的皮垫子,几乎要被她的手指甲抓烂。 明明无论自己怎么对顾兔示好,哀求她来到自己身边,换来的都是她的一张冷脸。结果夜一来顾兔就立马转变了态度。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像顾兔那么骄傲的人,就愿意为他隐忍下心底的焦躁和怒火。 这明晃晃的像是一场对她的讽刺。 “因为我恨你,夜。” 蕾哈尔满含怨恨的声音让夜发怔。 “你到底为什么要追上来?!如果你一开始没跟着进塔来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看见自己的无力和崩溃。明明期待进塔的人是我,期待成为这个故事主人公的人也是我,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是你让我看清了自己的本质!是你,是你把我衬托得一无是处! “为什么你当时不干脆死在那儿就好了——” 轮椅上金发少女撕心裂肺的发泄像利剑一样插进了夜的心。 他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为什么,你要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明明,他是因为那么相信你,才会跟着来到塔里…… 红光在昏暗中不详闪烁。 刺的威力这一刻在夜的身后暴涨,似乎被他当前的负面情绪所刺激到了。 “喂喂……这,到底又是什么怪物啊……”留意到这一幕的丹尼尔扯了扯嘴角,感觉计划要彻底乱了套。 蕾哈尔这个女人惹来的怪物未免也太多了,到处树敌,你这是要集齐怪物图鉴吗啊?! 这样疯狂地作,你不死谁死啊! 就在这时,已经有人不耐于再应付这场滑稽的戏码。 “无意义的话就别再多说了,蕾哈尔,我不认为夜夺走了你的一切。他的同伴,羁绊,友情,力量,都是他用尽努力才收获到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 顾兔抬起手臂,莹白指尖汇聚了世间所有黑色的波光,而这跟火焰的波动有点不太一样。 “你这种卑劣狡诈的手段,和肮脏阴暗的心思,迟早会令你玩火自焚。” 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震动。 顾兔的指尖随之快速冒出了一连串层层叠叠的黑洞,像是无数平行展开的魔法阵。眨眼间,爆发出强大的连贯黑色波动。 【——负向爆裂(ive burst)。】 漆黑能量径直朝着蕾哈尔等人的方向攻袭,对方惊骇于那份力量,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作出抵御。可那代表了吞噬力量的黑色能量波却没能被任何事物阻拦,直接攻打在了他们身后上方的列车大门。 世界静止了一瞬间,而后震耳欲聋的响声回荡在这些人的头顶。 “轰隆——!!” 地狱列车遭受到黑色能量波的部位冒出袅袅黑烟。 车门,被强行打穿了。 那扇小小的白色车门发出‘啪滋’、‘啪滋’的摧毁声,竟是从裂缝里缭绕开了一丝丝诡异的神水,而后包裹着那扇车门渐渐隐退在列车表面。 失去了车门的半透明阶梯也逐渐从末端开始消失。 丹尼尔以及安琪儿等人目瞪口呆:“这女人疯了吗,居然敢对地狱列车动手?!” 顾兔从来都对规则一类的束缚无所谓,冷脸继续进攻。昆在后方给予支援,但他不是波道使,本身维持这大范围的结冰场景已经很吃力了。 必须速战速决,顾兔想。 昆无疑也跟她持着同样的想法。 帕格一方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作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 “侑拉,你的灯台还能「传送」吗?!”快要消失的纵向阶梯上,蕾哈尔不断控制着轮椅后退,同时向后方躲避的夏侑拉大声疾呼。 “不行,「传送」这项功能一天内只能使用一次。”夏侑拉也很着急。 蕾哈尔闻言顿时脸色阴沉,在内心暗骂了一句废物。 帕格的人在穷途末路中只能孤注一掷,企图用神水攻击顾兔。就在丹尼尔想要故技重施操纵死灵法术的时候,眼前忽而猝不及防地闪过了一道少年残影,他有着一头被雨雪打湿的飘逸长发,低头朝他挥出了一拳。 等对面的丹尼尔蓦然意识到他的逼近,整个人已经被拳头击飞。 青年人的背脊重重撞击在了列车车厢表面,丹尼尔‘哇’地吐出了一口血,人凄惨得像是被吹飞着糊上列车的一张破旧报纸。 骑在导航上的波急忙喊道:“丹尼尔——” “太、太惨了……差点又死一次。”丹尼尔精神萎靡地道,他的四肢掌心此刻紧紧贴在列车表面,指间缭绕着紫黑色的雾气,大概是使用神水黏附在了上面才不至于掉下去。 丹尼尔低声跟波罗·坡交待道:“波,把列车其他车厢的车门都给开了!” “啊?可是……可是这样做的话……”列车管理人波罗担心会越权。 “快点!你不是也想要复活勒恩吗!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丹尼尔此刻的眼神跟平时展现在表面的开朗不同,竟阴暗到不可思议。 提及勒恩,波罗只能咬牙:“我知道了。” 另一边,蕾哈尔与夏侑拉因为脚下逐渐消失的阶梯而不断后退,可背后的车门已经消失了。她们就像是两只蛛网上被角落蔓延开来的火所一步步逼退的蜘蛛,等待在她们前方的结局只有变成灰烬坠落。 察觉到蕾哈尔被逼至绝路的局面,夜的指尖下意识想要有所动作般的颤了颤。 可是这是顾兔却直接告诉他:“夜,我不勉强你。你自己选是要继续头铁追着那个背叛过伤害过你的女人,还是乖乖留在我的身边。” 她的声音是那么铿锵与坚决,跟她的性格一样像是刀子做的,锋利得能轻易把现实剖开。她的世界永远那么非黑即白,恩怨分明。 这句话使夜的动作痛苦得凝住。 跟蕾哈尔留给他的记忆不同,兔兔在他心里的形象总是激烈的,鲜明的,热烈的,明亮的。 他想起了测试层里失去意识前耳边遗留的少女的怒吼,想起了她不顾一切前来竞技场拯救自己的身影,想起了她一次又一次对自己无底限的包容。 每一个回忆碎片堆叠起来,都把他的心占得满满当当。 【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东西。】 【要是蕾哈尔不再登塔,你是选择陪她还是陪我?】 【我改变主意了,在我对这趟旅程厌倦之前,我不允许你离开。】 【把夜还给我——把我最重要的人全部都还给我——!!】 你明明知道,自那以后他就已经离不开你了。 他曾经和你做过不会分离的约定,即使你或许已经忘了,即使现在的你身边已经不再需要有他的陪伴。 他也依然记得。 对面被隐形阶梯逼至最后的蕾哈尔把这一切都怪罪在了顾兔头上,要不是她,好不容易开启的车门怎么可能会被关闭! “去死,都给我去死——” 操控在蕾哈尔周围的金色灯台这时竟变化成了超巨大的体积,她双手齐按,巨型灯台顿时凶残地化作杀器,带着要把人砸扁的气势一举朝顾兔的头顶砸去。 长发少年微不可闻的低语声静静响起:“……青橹。” 汇聚于他两侧掌心的澈蓝神水在此刻旋转成了两个薄薄的平面漩涡,宛如飞盘般激烈地向前方交叉着切割而去。 解放压缩的浮游石灯台在半空与青橹相碰撞,眨眼间像豆腐般被平滑切割为了两半。 裂开的缝隙露出了对面蕾哈尔惊异到不敢置信的神情。 而那被神水平整切开的金色灯台,像是也同时切断了少年心中某些终将放下的执念。 往下方坠落的灯台残骸随之荡开了夜的褐色长发,在这一过程里,他秀美的侧脸似乎滑落了什么晶莹的事物,在长发的间隙如同彗星美丽又凄婉的消亡般一闪而逝。 只见夜低垂着头颅,苍白的唇瓣张合着一字一顿作出了告别。 “再见了,蕾哈尔……” 追逐你而来的这段旅程。 第263章 第 263 章 此时, [列车都市]的4层竞技场。 前来参赛的甄选人员们依然还在赛场里有序地进行比赛。与顶楼处爆发的随随便便就天地变色的激烈战斗相比,这里的小打小闹无疑像是另一个不同世界般的平和。 然而从几十分钟前,就有人隐约察觉到了这座[列车都市]外界不平静的声音。窗外的天色变暗了, 甚至还闪过了些许令人不安的惊雷。 “喂, 有没有感觉外面很吵的样子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向身旁的同伴问道。 可不待对方回答,现场就碰巧出现了意外事态。 这时a和b两边的赛场中突然出现了一块‘x’字的巨大提示框, 阻止了两方所有人的动作。与此同时, 现场每项设备停止运作, 半空取而代之浮现出一根根清晰标注着方向的神水箭头, 指向着通往紧急出口的方向。 只见担任裁判的艾米丽站在机器人后方,手按着耳麦及时终止了这场比赛。 “由于地狱列车当前遭人劫持的不可抗因素,场内所有正在进行车票争夺战的队伍将终止比赛。请各位持票的甄选人员按照艾米丽接下来给予的箭头指示,迅速前往列车站台集合——地狱列车将于半小时后提前出发。” “重复一遍,由于地狱列车当前遭人劫持……” 艾米丽广播的告示一出, 顿时在这个竞技场里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地狱列车居然要提前出发了?!” “不是说好在三天后吗——” 相较其他人当前制造出的混乱,猩红之月这边倒是一早就知道了情况。兰最先上前终止了队伍那场比赛,这大半小时里强行让他坐冷板凳的耐心已经快突破过去的极限了。 “停止比赛, 现在就去跟aa他们汇合。” “嗯~虽然觉得打得还不算过瘾, 但要是去看鼬的话就无所谓了。” “喂怎么偏偏轮到我就要结束了,啊啊算了赶紧的, 卡萨卢也在上面吧?我要给他狠狠地来一拳!” 除了西索和贝塔这两个战斗狂对暂停比赛的情况颇有微词, 其他人都有想要快速撤退去支援顾兔那边的想法, 得到兰的指令后立马动身。 而阿卡那边则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撤退的动作,猩红之月居然愿意主动抽身, 这简直像是天下红雨一般的奇异现象。 “慢着!地狱列车遭到劫持是什么意思?!”阿卡和博罗立即焦急地追问。 难道这场比赛不是完全由他们这些幕后黑手操纵的吗? 兰冷冷地回头施舍了一分目光:“有人在背后搞事情, 就是为了趁我们在这里比赛而背地里偷偷对地狱列车下手。”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说的就是想让他们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争得最后的利益。 而那用着下流手段的第三者—— “就是【帕格(fug)】。” 阿卡和博罗两位的脸色瞬间下沉。 时隔几百年再次听闻这个组织的名字,仿佛又一次唤醒了他们过去在地狱列车遭遇的那一场腥风血雨的回忆。 “帕格……又是这些家伙……”阿卡强壮的咬合肌把这个名字咀嚼得喀吱作响。 “明白了就别碍事,我现在没时间收拾你们。” 兰单手插兜上前,另一只手拍在了赛场中央那部机器桌台。那白皙掌心周围有细密的蓝白电花流动,强行使机器重新导出了内部吞入的车票。 根据这场比赛7:3的战况,加上这边替换成员上场所缴纳的车票进行抵消,也即是说他们共赢下了对方的4张车票。 车票弹出的那瞬,兰一把精准攥住了其中的七张车票。 正好就是他们队伍的人数。 他没有输。 …… 艾米丽引导众人前往的路线正是从管理室里偷出的数据,能带人走出紧急出口通往地下1层【入口】这座迷宫的最佳路线。 【入口】处的咒语监护人早在之前就已经被顾兔给清理干净,他们这条路走得可算是畅通无阻。 猩红之月的成员实力在所有d级甄选人员里都算是佼佼者,理所当然奔跑在了所有人的最前线。为赶时间,大家干脆投票让贝塔直接带人冲上整个螺旋阶梯。 跟鸡汤这只不争气的走地鸡不同,他真的会飞。 “可恶,你们几个其实都把我当成是工具人在用对吧——” 贝塔愤怒地嘶吼出体内怪兽【狄俄索斯】的名讳。于是背后瞬间舒展开了类似绿巨□□头一样的翅膀,带着他一路直往天空的方向飞去。而在贝塔大腿下的位置,队友们像是挂了个长长的人梯挂件一般用力抱住了他的大腿,跟着他一同朝上空飞翔。 待他们这一串人终于一举冲出了摩天大厦,来到雪雨交加的天窗底下那刻,却被眼前那浑身冒出火焰波动的庞然大物盘踞列车的夸张情景所镇住。 此刻,连曾被改造成怪物的贝塔都自愧弗如地‘嘶’出了一声:“天上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十几分钟前。 蕾哈尔被用作最后手段的巨大化灯台被夜的青橹轻易切分了四截,成了废弃物朝着高空之下坠落。而对面延续至列车底部的半透明阶梯终于消失至最后几节,蕾哈尔与夏侑拉被逼退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看来是没其他手段了吧?” 顾兔不沾染多少感情色彩的声音响彻,就此抬手对上了敌人们的所在,像是想要顺便送人一程。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远处突然传来了附在车厢外部的丹尼尔的喝声:“来不及了,每个人自己找身边最近的车门上去——!!” 丹尼尔的话音刚落,像怪物般停靠在高空的地狱列车竟同时打开了无数白门。 地狱列车的门是不规则打开的,每节车厢表面都同时设置有好几扇门,谁都说不准进入后会是哪里。 而眼下这些车门被列车管理人尽数打开,车门有些在靠近车厢顶部,有些在靠近车厢底盘,有些设置在正中间开启。它们就像是一扇扇接连亮起的窗户,在雪雨纷飞的暗色幕景里亮如繁星。 “不好,他们是想要分散进入列车!”正给艾米丽传递完汇合信息的昆,见状立即发现了这些人的意图。 被逼至绝境的蕾哈尔身侧就正好开了一扇门,可偏偏距离她有大致十米远的位置。 她没有选择。 蕾哈尔下定决心般紧紧抓住了自己轮椅的把手,在最后关头充满憎恨地大喊出了一声宣言:“别太小看我了顾兔——我这些年可是也有长进的!!” “……哈?”顾兔下意识朝蕾哈尔的方向望去,以为她会爆发出什么强力的杀手锏。 于是下一秒便见到蕾哈尔身下的轮椅骤然喷发出了如同火箭推进器一般的蓝焰,原本只束手就毙的她被轮椅带着直冲上了列车,哐当一下,轮椅以贴着列车的方式,违反重力原则地在列车表面横冲直撞。 像是卡丁车赛车般一路忘我地直奔那扇白门而去。 顾兔:“…………我靠。” 她是在逗我笑吗? 这副场面真的匪夷所思又搞笑,使得顾兔一时震惊得竟忘了出手。 趁她被蕾哈尔骚操作惊到的这一瞬间,被留在阶梯上的夏侑拉也被飞来的安琪儿所捞走,一群人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追赶般拼命往车门奔去。 诡谲不详的黑暗波追随着这帮人的背影而去,没想到的是那股漆黑之中竟还夹杂着好几根细长尖锐的刁钻冰棱。 阴险的暗算顿时击中了她们的身躯。染着鲜血的洁白羽毛飞溅,安琪儿的天使翅膀被赫然洞穿,萦绕着一缕缕无法治愈的诅咒黑气,她整个人都差点带着夏侑拉摔下了天空。 可安琪儿依然咬牙忍耐,不顾伤势地带着队友冲进了距离最近的车门。 顾兔。 她们将永远铭记这个名字。出现在今日的这个女人毫无疑问给帕格一行人带来了极大的打击,阴影很有可能还会笼罩在这些人的将来。 她实力确实很强,但就算是想要抬脚碾死一批虫子,也没办法同时间踩中所有分散开行动的飞虫。 “波!直接开车!”丹尼尔朝骑着导航的列车管理人大吼。 只要地狱列车正式出发,就算是顶级高手亲临现场,也绝对没办法追上这辆性能比浮游船还要先进的地狱列车的速度! 已经决心豁出去的波罗·坡听从他的命令,操控了几下手里的遥控,随即便钻入了其中一扇列车的车门。 天空霎时传来‘哐当哐当’的躁动,这是地狱列车将要启动的声音。 神水所凝成的一枚枚车轮周边散发着大片炽白的波动,即使不妄自接近,也能感受到那辆火车造物传递到空间里的强烈波纹。 明明人还没上齐,地狱列车竟真的要出发了! 而就在这绝望瞬间,天际传来了一声少女清越的声音,毅然斩开了所有堵在前方的死路。 “——须佐能乎!” 这一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骷髅自顾兔脚下的虚无诞生,炽热的赤红波动将她的全身都笼罩在内。身躯唯有眼窟窿的位置汹涌着两点暗芒,如同两颗危险的血红之石。 巨大无比的骷髅伸出自身无皮无肉的骨掌,转眼便把整节火车揽抱在自身骨骸的强硬束缚之中。置身在这样夸张的幻想情景里,人类自身的存在被衬托得无比渺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此刻不仅是全身贴在列车上的丹尼尔,甚至是刚巧从螺旋楼梯爬上这片顶楼的部分甄选人员,都同时目击到天空当前那惊涛骇浪的一幕。 这是真正的地狱。 大雪遮蔽了整个昏沉沉的苍穹,难以看清全身的骷髅怪物正与整辆地狱列车的力量相抗衡,像誓要把它拖拽入自身的地狱深处。地狱列车在骷髅的骨臂里顽抗挣扎,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叽’响声。 她竟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制止住了地狱列车的启动?! 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宛如破冰。 一脚踩在骷髅头顶的顾兔缓缓直起了脊梁,身后的背景铺开了漫天火红。她傲慢地抬起眉眼,眼神里美丽惊人的灼然仿佛要割裂开周遭塔内这个时代所有的风雪。 “——在迎接贵宾上车之前,就这么慌不择路地出发可说不过去吧?” 犹如冰柱刺在背脊上的惧意,使人不由自主寒毛直竖。 不知道是谁在喃喃自语:“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第264章 第 264 章 天际的巨型骷髅浑身都被红色的火焰缭绕, 即使距离尚远,也能分辨得出那上面每一块骨头都像是玉石雕砌般栩栩如生。 尤其是颅骨两侧延伸而出的犄角,使它看起来更像是前来人间索命的地狱使者。仅以这种骷髅形态半完全来体现身就已带给人相当大的压迫感, 可想而知, 等它真面目完全崭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将会引发一场多么大的动荡。 底下逐渐聚集而来的观众在震惊之余,终于攀上了摩天大楼的阿卡一行人同时还发现了正悬空挂在车厢上的某位‘熟人’。 “是丹尼尔?!”目击到过去相识的同伴死而复生, 阿卡和博罗两位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满是诧异的神色, “他不是早在200年前就已经死了么,怎么会……” 可惜丹尼尔却来不及发现二人的踪影,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准备做出任何回应,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逃命远比跟过去厌恶的熟人叙旧更重要。 “嘿,要是今后有导演雇我来扮演什么蜘蛛侠, 绝对要比现在那叫坤特的三流明星拍得还要火吧……”正使用死灵神水附着在列车表面飞檐走壁的丹尼尔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一滴冷汗沿着他朝气而有活力的下巴线条滑落。 他身体的伤势不轻, 能做到现在这副行走自如的样子已经很勉强了。 忽然丹尼尔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立即惊慌地翻了个面,后背紧紧贴响了车厢表面。不料接下来,一缕妖异的黑色气息仍然朝着他纠缠而来。 “啊!!”丹尼尔被黑气附着的地方传来烈火灼烧般的剧痛,他手没抓稳,整个人往下坠落了大半截。 全程顾兔仅是吹出了一口气, 堕落大天使的吐息。 幽幽掠过少女唇瓣的吐息一经吹出便锁定了目标,强行诅咒了他。 丹尼尔此刻身上的龙腾刺青又多出了别的东西,那缕诅咒像蘸墨了一样以肉眼可见地在他身上烙下了新的羽翼印痕, 与原本附在其上那条龙纠缠不清。 看上去, 就像是有未知的漆黑羽毛深深扎入了那条龙的鳞片里, 大肆侵占了它的领地。 两股截然不同的诅咒在青年体内反复撕扯,或许这就是他感到痛苦的原因。 丹尼尔几乎是滚进了车门。 顾兔冷眼看着没有加以阻止,她迟早会在列车里再找他和帕格那帮人算账。 靠着留在他身上的诅咒记号。 天窗降落的大雪被须佐能乎涌现的火焰消融,飘成了一片片雪烬般的灰白鹅绒。 昆和夜两人战斗后同样来到了列车车厢顶部的位置,骷髅身上散发的滚烫火焰把两位美少年的脸庞照亮。昆丝毫不惧那具庞大骷髅慑人的威势,走近顾兔身边说:“等送兰和糖醋肉他们都上车了,我们就跟着立刻出发——” 至于其他甄选人员上不上得了这趟列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顾兔也是这么想的。她此刻就站在须佐能乎颅骨那两根犄角中央,俯视着地狱列车底下拥挤的情景。 摩天大厦的顶楼,密密麻麻挤满了前来站台的d级甄选人员。 “我只会拦下地狱列车十分钟,持有车票的人自己想办法登上列车,过时不候——” 她可没那么好心帮陌生人上车,这十分钟算是额外的慈善附送。 “这话的意思是……她并不打算阻止其他人上车?”甄选人员们闻言都睁大了眼球。 “她究竟是什么人啊?!” 可说是这么说,地狱列车正悬浮在距离顶楼上百米的高空,绝非一般人能够轻易攀登上去的。 这是地狱列车的第一道门槛,拦下那些没有能力爬上去的人的门槛。 “该不会是陷阱吧……等我们这些有车票的人上去那一瞬间,就动手抢下我们的车票?” 还有一部分人害怕这会是顾兔的陷阱,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糖醋肉的人终于悠悠转醒。守在这帮不成器龟儿子们身旁的鳄鱼顿时蹦了起来,暗红色兽瞳流露出一丝惊喜:“龟儿子们,你们复活了?!” “这是在哪里……对了,地狱列车!!”吉王男等人很快想起来自己之前被打昏过去了的事实,立马惊慌地爬起来抬首望向天空,“顾兔——她已经打完了?!” “现在所有人动身上车,月阻拦不了太久。”这时候一道年轻人提醒的声音在背后浮现,只见鼬表情淡漠,可实际上心里很清楚顾兔此刻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须佐能乎必须是万花筒写轮眼持有者才能召唤出来的异物,是瞳力使用到极限催发的产物。这意味着每拖多一分一秒,对顾兔眼睛的损耗就越大。 鼬的身体在这一刻忽然四散为了大片的鸦群,黑压压地俯冲了糖醋肉等人的所在。 “哇啊啊……咦,我飞起来了?” 害怕乌鸦袭击的莲梨花几位女生一时紧张地捂住自己脑袋,可随即却发现乌鸦们没有伤害她们的意图。只感到身体一轻,大群乌鸦竟是簇拥着她们整个队伍一起飞向了地狱列车。 “喂,快看!他们飞上去了!” 有人注意到糖醋肉一队携手离开了的事实,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喧哗。 随后又是一股神水传递到空间的波动,周遭很快陆续飘起了好几名陌生的甄选人员。 打头的似乎是一位抱着粉色枕头打瞌睡的粉发丸子头少女,那痴迷于睡眠的模样坚持跟洛雷有得一拼。神水在她周围自行浮动,把穿着波点连衣裙的波板糖胖妹、以及一身红羽毛的鸟人等惊呼的队友都飘了起来移动,看来就是她用神水带着队友一起升空的。 而她们跟糖醋肉移动的方向不同,是特意挑了个离顾兔等人远远的、靠近车尾位置的其中一扇车门进入。 见到真的有甄选人员接连上了车,其他观望当中的人立马不淡定了。 “还有5分钟,快上车!” 紧接着又有诸多甄选人员各自发挥出了神通,就连阿卡等人也一脸凝重地选择了相信这次的‘幕后黑手’。而就在阿卡浑身冒火带人一起飞上了列车的附近,却发现有某部分想要上车的队伍被人袭击了! “那帮蠢货——!!”阿卡怒道。 有人想要趁机抢走车票! 这些人还真是到这时候都不死心。失去秩序的场面登时掀起了一场名为争夺车票的混乱争斗,到处都响彻着甄选人员的厮杀声,肮脏的汗水与血迹飞溅。 其中一部分极端分子见抢不过,干脆就自暴自弃地把攻击对准了头顶顾兔那一边的方向。 “既然我得不到车票,那就谁都不要上车了——” 就在所有人都惊骇地目视着这人不知死活的攻击行为时,天边忽然传来了某位少年阴沉的‘啧’声。 “看来‘自杀’也有很多种方式。” 雷霆闪缩,奔腾的电击顷刻间由天空笔直劈落在了那帮极端分子的身上。 “——轰!!” 所有人的视野都被眼前炸开的炽白雷光所占据。 几人的躯体落下了大片雷电所烧伤的痕迹,他浑身痉挛地抽搐着,连发出哀嚎的时间都来不及就坠落下了摩天大厦的楼底。 兰直接一招把人杀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一名试图攻击顾兔的男人正巧处在波及边缘,有幸还有余力能够扒住列车底盘。他正想要顺着车门那窄窄一条槛隙爬上去,没想到却在这时惊恐地发现掌心周围开始蔓延开了一层冰霜。 那闹事的家伙一脑门趴在了列车外部结成的那截冰梯上,绝望地沿着滑溜的雪水缓缓下滑。 昆报复性质地勾唇冷笑:“还是在人脚下爬的样子更适合你。” 下一秒,手掌终于脱离了冰梯掌控,男人尖叫的声音随着坠落越发远去。 “啊啊啊——” 顶楼幸存下来的人不无惊恐地望着天空两方相配合的情景:“是猩红之月……猩红之月为什么会帮他们?” “还看不懂吗?” 兰松开了抓住贝塔脚踝的手,跟其他队友一同落在了车厢顶部,与顾兔和昆他们正式集合到了一处。 “我们由始至终都是同一队的事实。” 灰霾黑般阴云笼罩的情景下,无数乌鸦在扑腾着漆黑的翅膀,每一只眼瞳中都闪烁着诡异的猩红。 少女带着骷髅君临在地狱列车的顶部,周围一字排开以血色为特征的队伍成员。那在夜色底下漫天萦绕着的猩红焰骨,就宛如一轮正在升空于列车顶部可望而不可及的红月。 阿卡大喝一声:“他们全都是猩红之月!” 这声音形同石破天惊,把所有人的意识都炸回了笼。剩下的人堆里,不知是谁后知后觉念出了某个代表着禁忌的名字:“顾兔……” 之前就感到很耳熟,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深入细想。 ——顾兔,这其实是猩红之月队长的名字啊!! “你们这些人就有那么迫不及待地找死吗?”天空传来少女冰寒彻骨的声线。 只见那以自己躯体控制住列车行动的赤红骷髅抬起了其中一只手臂,那条无皮无肉缭绕着火焰的骨臂忽然被一根赤色布帛旋转着包覆起来,形成了一件造型狰狞的手铠。 手铠五指锋锐,朝天摊开的那一刻在掌心中凝聚出一把前所未见的巨大灵剑。发散赤色剑气的灵剑全身将近百十来米长,如同传说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列车上空。 可那并不是什么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是她的须佐能乎以火遁凝聚出来的「天羽羽斩」。 ——以天神之名斩杀大蛇的神剑。 “我改变主意了。”顾兔跳下了须佐能乎的头顶,来到车厢顶部行走,任由火焰肆意撩开自身的长发,“等我队伍里的人一旦全部上车,我就杀光在场所有被剩下来的人。” 老虎不发威,还真她是个好心的慈善人呢? 伴随骷髅主动松开的一条手臂,被拖延着的地狱列车开始出现了超出控制的迹象,一寸一寸地带着人往前移动。 天空巨型骷髅手握着的神剑随时都有可能斩下,顾兔是认真的!! 摩天大厦顶楼的人都疯了,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上车,不然绝对会被她杀掉。 顾兔让兰他们先行上车。 虽然还挺想看看她最后怎么清地图的情景的,但丹他们怕自己再不走马上就要成为第一个剑下亡魂了。 面无表情地目送这帮小弟陆续消失在车顶一扇车门后,顾兔把昆和夜共同保护在自己的身前,免得还有人不识好歹趁着他们人少下手。 那样她真的可能暴怒。 “好了,到你进去。”顾兔让昆先离开。 昆当然知道自己拖慢一秒,她就必须以须佐能乎再多控制住列车一秒。他不想让自己的恋人为难,便懂事地迈出了步伐。 可这不代表他自己心里就情愿这么做了。 彼时,巨型骷髅浑身的火焰将近把大半个天空都烧红,穿着针织衫的少年那张俊秀脸庞都染出了暄腾的茜色。 借着火焰若有若无的遮掩,他在最后关头忽地抓住了顾兔的衣领,倾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少年染出了暖色的冰莹睫毛离得很近,正不安地幽幽紧闭着,像是两簇水晶在眼前融化成了光。 四片唇仅仅是在贴合着而已,却传来让人悸动的柔软触感,比周围纠缠着飘远的火与雪还要更温暖,更眷恋一点。 数秒后,彼此不舍地缓缓分离。 昆凝视着她的眼说:“答应我,这次别让我等太久。” 顾兔点头:“好。” 昆最后看了眼夜的方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或许有话要说。昆也没加以阻止,事到如今,他对自己的恋人还是拥有着基本信任的。 “我先上去了,夜你记得快点跟来,不然列车内部的位置可能会发生变动。” 说完,昆的身影便在那扇白色车门后消失不见。 顾兔在飘絮般的风雪里回头喊夜:“好了,快上车……夜?夜!” 可无论怎么喊他,那位长发少年都没给出任何反应,整个人走着神,像是被遗弃在了世界的某个角落。 自从打定跟蕾哈尔割裂关系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 不得已之下,顾兔扇了他一巴掌。 “啪——” 少年的脸顿时被狠狠扇到了一旁。长发垂掩下的秀美脸颊高高肿起,皮肤底下受挤压的毛细血管迅速渗出了血色。 就在顾兔感觉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的时候,夜终于抬起了头颅。 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方才顾兔与昆相吻的情景,此刻的夜,那双安静的金眸茫然地氤氲着泪水,仿佛周遭的雪都融化在了他这一双眼眸里。那一点点在泪光里碎开的难过,逐渐消散在无尽的寰宇里。 顾兔扇了他巴掌的那只手被夜握在了掌心里,轻轻用来抵住了他的额头。他的手指不复温热,反而因为周围的温度而下降得冰凉凉的。 “兔兔……为什么是我就不可以呢?”他眼睫微微一颤,像是走投无路的自语痛苦地随着飘雪消逝。 这一刻,顾兔忽然怔住。 她竟分不清夜询问的对象是蕾哈尔,还是她自己。 昆登上列车后,周遭的冰雪也逐渐跟随着他一同消失。雪融化成更沉重的雨滴,砸落在了她的心间。她就像是变成了一只寻找不到出路的困兽,感到胸腔深处的窒闷,可又说不出这股焦躁究竟从何而来。 那大概是源于心疼,不忍自己重视的友人被践踏的苦闷。 “夜,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顾兔掌心按住了夜的脑袋,眼神则垂落在了他清瘦的背脊上。夜的后背很瘦弱,从微微掀开的黑衬衫衣领里能看得见他纤细的脖颈,雨滴一直沿着他后脖颈细细的绒毛滑落隐没在衬衫里,他皮肤有细微的颤抖,使他看着像是条被雨淋湿而无处可归的小狗。 豆大的雨同样打在了顾兔的后背,可忽然之间,她感到自己身后的雨水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是夜的手抓住了她背后的衣物,力量很紧,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孩子抬手抓住的最后一根绳索。 他从来都没做错过任何事。 明明一开始来到测试层的时候连剑都握不稳,到现在已经能够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变得强大、逐渐拥有拯救别人的力量,他经历过的痛苦与磨砺是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夜只是习惯性地面向这个世界袒露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温柔却不清醒,所以才容易被现实伤害。 “夜,人总是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独立行走的。”顾兔垂下眸,能看见抵在自己肩膀前的少年被打湿的额发,微微弯卷,贴在他紧闭起来的苍白秀气的眼睑边上,“不要害怕失去,你已经在这条路上收获到很多重要的羁绊了。” “只要转头,你就能看见同伴其实都一直陪伴在现在的你身旁。” 当然她说得轻松,也知道自己如果真正重要的事物是绝不会放弃的。 可成长的代价,就注定包括了要让人感受‘失去’这一件事。 即使是她也一样。 “……这里面也包括你吗?” “这不是废话吗。” “……” 时间仿佛静止了很久。 顾兔能够感受到须佐能乎的骷髅关节似乎了传来令人牙酸的喀叽声,可她没有说出任何怨言去惊扰对方静静沉淀的感受。 可这时夜抓住她后背的力度忽然松开了。 在怀中少年即将离开她之前,她听见夜低至微不可闻的声音浅浅回荡在了她的耳畔。 “如果我一开始紧紧抓住你就好了。”夜垂着脑袋,晦涩的话语隐没在周围淋下的雨声里,“请你不要离开。至少……只有你不可以……不然……” 这带着点偏执意味的语气,令顾兔怔在原地。她从没听过夜用这种语气说话,这傻孩子该不会是黑化了吧? 然而夜已经离开了她安慰的怀抱,只是微微下垂的眼尾还残留着些许哭过的泛红痕迹。他很快仰头对顾兔露出了如同雨后初霁般的纯洁笑容。 “对不起,兔兔……让你为我烦恼了。昆他们应该在车厢里等了很久吧,我现在就进去。” 不料火车这时发出了‘咔嗒’一声异响,夜第一时间就想要让自己作为代替帮顾兔撑住,却被顾兔及时阻止了。 “你先上去,我殿后!我一旦放开这辆列车,列车马上就会启动!” “可最后留下来的人很危险。” “听话!” 或许是被顾兔不容拒绝的语气所镇压,夜只好退让了一步,凝视着她投入了车门。 见这孩子终于安全消失在车门之后,顾兔总算放下了心。 目前天色已经大半转暗,摩天大楼笼罩在了傍晚神秘的统治之下。 底下的人还在为了争夺上车的顺序而打斗,顾兔没心思理会那么多,直接解除了须佐能乎的控制。 手铠所持的天羽羽斩如约挥落。 与此同时,她也拿出车票纵身跳入了底下不规则开启的那扇车门里。 【车票号码已确认,欢迎乘坐本次地狱线列车。】 【——这里是地狱列车“入口”。】 车票摄入收票口而后弹出。 在后方一瞬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击声与惨叫声连绵交响的背景音中,顾兔根本没兴趣去看爆炸的情景,目不斜视地抬起步伐跨入了那扇飘荡着漆黑神水的车门之后。只留下一绺黑色发尾在门后晃过细小的弧度,接着彻底没入黑暗当中。 而天空浮荡着赤红火焰的骷髅也一根根散架,尽数隐没在了地狱的虚空里。 失去抱缚阻拦的地狱列车重新发出了‘哐当’的声响,开始一路背离着列车都市的方向朝着塔的上层疾驰。 风潇雨停,乌云间再次露出了原本洁净的夜幕空隙。而夜幕底下,摩天大厦已被强大的天神斩击完全摧毁,只剩下了一片缭烧着火焰余烬与焦烟的残垣狼藉。 地狱列车内部,似乎刚完成一次分岔口重组。 顾兔刚踏入车门,就发现周围完全没有出现昆他们的身影。举目四眺,空荡而又极度宽阔的车厢里只有自己一人,无比寂静的陌生环境,容易让人深切地感到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 第265章 第 265 章 地狱列车的内部是等同于高层建筑物大小的空间, 周围是铁板嵌合而成的墙壁。最前面只有一扇与入口相对应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圆形装饰品,装饰品上雕刻了以红色盾牌为底、插有两枚翅膀的图案。 这是地狱列车的标记。 从门口满满直射而来耀眼的光芒, 在整个车厢内部形成了一条光明的道路。光里的尘埃在细细飘动,镌刻出一种只存在于这部列车上才有的悠久的历史感。 除了这扇门, 列车里就什么都没有。 “大贤者s,我目前的位置?”毕竟在入塔前顾兔当孤狼的经验就很充足了,与队友失散这件事没有使她慌乱,第一时间就沉声询问了自己拥有智慧的契约异能定位。 「解。主人目前所在位置:地狱列车·革命之路。(备注:火车上每个入口都存在的光辉之路, 将随机通往列车内部的其中一个分支路口。)」 顾兔一边朝那扇发光的大门走,一边试图召唤出自己的锦囊进行操作:“有办法联络到昆他们么?” 「地狱列车属于工房出品的特殊测试场用浮游载具,对内外干扰电波处于完全隔绝模式。列车区域内所有甄选人员的锦囊皆不可使用。」 听到最后这句提醒, 回响在这条革命之路上的足音缓缓停止, 少女也对原本召唤出来的头骨锦囊停下了所有动作。 “这就有点难办了啊……”顾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就跟搭飞机上面所有乘客的通讯设备都必须调整为‘飞行模式’一样,看来这辆地狱列车里的规则也跟前者类似。 不过这并不代表顾兔就完全束手无策了。她手一挥, 让锦囊重新隐形起来, 然后召唤出了自己快要积灰了的灯台。 朦胧的暗红亮光微微映照在这片昏暗区域, 与前方大门投射而来的光辉呈着分庭抗礼之势。 她曾经得到过一个任务奖励,是能够无视次元壁垒连接到其他世界wi-fi的游戏机。这意味着她无论身处怎样的封闭环境里都能够获取外界的信号。过去顾兔就利用了它这一点, 在测试层水底下的时候把消息传递出去。 顾兔轻车熟路地用游戏机设置了个覆盖列车全范围的共享wi-fi,灯台连接信号,把自己目前平安的消息传输给了昆的灯台。 【我成功上车了,这边暂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恐怕是列车内部的特别原理才导致我们的队伍失散, 我可以单独行动,等我们去到列车内部上一层的测试场再集合。(s:wi-fi密码是你生日)——兔】 几乎是刚发送成功的那一秒, 顾兔的步伐完整跨出了那条充满光明照射的道路, 来到那扇独立的门外。 这是跟方才上车的入口所截然不同的空间, 宽阔得多,明亮得多,同时‘怪物’的数量也要层出不穷得多。 见到潜藏在黑暗旮旯里一只只爬出的紫色怪物们,收起了掌心灯台的顾兔不出意外地在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辆地狱列车举办的欢迎仪式,还真是特别啊——” 地面被猛重一踏,她整个人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接近了怪物浪潮的上方,长发飘曳的间隙,少女携裹烈焰之风的踝跟也沉重砸击在了怪物丑陋的颅骨。 就暂时陪它们玩一下好了。 …… 怪物的颅骨顷刻粉碎,像被棒子敲碎的西瓜一般碎溅出夹杂着红红白白的脑浆。 被一拳秒杀的无头怪物轰然倒下,纷飞的血红浆液所洒落的视角前方,出现了正朝此方向挥出拳套的卢比的身影。 “呼……”卢比甩了甩覆盖在拳套上的赤玲波,那红色的神水波动也随之在半空晃了晃。在他身旁,还站着猩红之月刚结束战斗的兰等其他队友们,暂时做着战斗结束后的原地休整。 周围倒下的怪物们多得几乎摞成了山堆,有被电轰得皮肤焦黑的,有被扑克牌整齐割断了头颅的,还有被鸡脚踹得面目全非的…… 昆正待在战斗范围边缘的地方飞速操控着灯台,灯台屏幕莹蓝的微光把他那张出众的漂亮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该死……这列车上的怪物怎么遍地都是。”昆语气不快地咋舌道。周遭怪物出现的频率让他感到不安了,假如这在列车里是正常的,那么也就是说,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也会在兔兔那边同步发生。 早在十几分钟前,昆就在灯台里收到了自己女友不知在列车上哪个角落报来的平安。见到带有她说话风格的那一行文字,昆心底对她迟迟没汇合的担忧总算是稍微安定下来,可随即又重新涌现起了浓浓的焦虑。 没办法,谁叫他眼里一旦看不见那只总是惹祸的兔子,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的。 立即和顾兔那边用灯台联系、确认她还活蹦乱跳过后,昆便把她的情况转述给了其他队友知道,并且把连接信号的方法也交代给了分散开的糖醋肉小眼镜那边。等收拾好这些细枝末节,他才重新整队来到了列车现在这处通道。 “因为这地狱列车该死的原理,白天和夜晚的路径完全不同。白天这里会安静得很,可以比较轻松地移动;等到了晚上所有的道路都会发生变化,也是怪物从各个角落倾巢而出的时候——这是地狱列车里发布的其中一项测试。” 不男不女的浑厚嗓音如撞钟般忽然在隔壁响起,只见阿卡正与博罗和队友们收拾掉剩下的一些残怪。察觉出昆冷静表面下的焦躁,这位近六米高穿着皮大氅的巨人不由抽空扫了他一眼。 “你心爱的那个小姑娘估计就是因为夜晚路口变来变去的机制,才刚好传送到另外的位置吧。” 出现在这里的阿卡队同样也是由于道路改变,才会偶然之下跟他们一队狭路相逢,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站在同一阵线攻打其他怪物。 “……都是因为我拖慢了时间兔兔才会脱离队伍的,抱歉。”这时夜主动出面道了歉。他此刻倚靠在了通道的墙壁上,浑身衬衫与长发都是淋湿的痕迹,垂眸下来的神情显得既苦涩又愧疚。 可事已至此,他就算觉得愧疚也于事无补,不如尽全力去挽回自己现下的任何事才正确。 “昆,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去到上一层的测试场?还有其他伙伴那里没有问题吗?”夜重新抬起了清澈的眸,眼神里显露出坚定的意味。 昆很明白夜这种性格就算嘴上说得不多,实则内心却会把责任分毫不差地全揽在自己身上的倔犟脾气,劝都劝不动。 他在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不准,不过测试场应该只会有一个,即使期间列车里有无数条路,想必都是一致通向那里的,大家最后肯定会进行汇合。” “至于糖醋肉那边不用担心,鳄鱼这份可有可无的战力先不提,有鼬在他们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唯一让人不安的,就是花莲被蕾哈尔她们一行人带走的事实。但这话昆特意没有说出来,免得让大家平添太多不必要的慌乱。 闻言,夜紧绷起来的脸色稍微有了松缓的迹象:“那就好……” 接下来,只要兔兔能够忍耐到他们加速前进的那一刻…… “如果你是在担心大姐头单独行动会不会出事,那肯定没问题的啦。” 大家毕竟都这么熟了,丹和鸡汤他们一看夜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纷纷过来安慰这个傻孩子:“别说是你一个人了,就算我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大姐头打的好吧?还有谁能动得了她啊——” “敢惹到她头都给打爆好不好!” “嗯哼哼~”西索不置可否,但关注点却歪向了另一个地方,“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夜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很红哦。” 夜下意识愣住。而昆眼皮一抽,张口就想阻止他:“喂!西索!” 这不是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是谁干的吗!他可是忍了很久都没过问,就是为了给夜留下一点私人的空间,谁知道这家伙居然随随便便就问出来了—— 连身为肇事者男友的他都只有一点点好奇罢了,才没有非要问出口的必要好么。 一点都不好奇他们在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一点都不。 昆一边暗自骂道,一边咬牙切齿地绷紧了自己精致的五官。 只见夜怔愣过后,视线不着痕迹地往一旁微移,透露出某种像是不敢去看昆此刻表情那般的心虚。 “……嗯,这是因为我之前在发呆,所以被兔兔打了一巴掌而已。对不起,昆。” 昆感到大事不妙:“……”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而其他听见夜这番话的同伴们都霎时流露出复杂的眼神,过来拍了拍夜的肩,犹豫片刻,也同样拍了拍昆的肩。 昆顿时炸毛:“……别用这种充满安慰性质的眼神看着我!” 尽管之前在列车都市的宿舍时就有意识到了,在外人眼中是绝对恐怖存在的猩红之月,队伍内部的氛围却比一般人想象得还要和谐,当博罗在这一刻再次见识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感慨。 “……你们的关系可还真好啊。” 跟沙雕吵闹的动静总算消停下来,昆平复自己刚才身为某位兔子正宫失态的心情,朝他与阿卡这方斜飘来了眼尾。 “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上了列车之后还愿意帮我们清怪——我以为你们应该一见到我们的队伍就躲得远远才对?” 毕竟他们猩红之月的风评可不太好。昆一开始对与阿卡队狭路相逢的情况抱持的是无所谓的态度,既然一起上了列车,又没主动招惹我方,那他们也不会把人赶尽杀绝。 再加上阿卡队都是些对地狱列车上的事迹比较谙熟的老手们,正好可以利用他们的剩余价值,打听有关地狱列车上的情报。 但不过没想到他们竟也会如此配合就是了。 “我们不是为了帮你们,只是因为你们有办法找得到丹尼尔而已。”阿卡喉咙里低沉的嗓音如雷霆般滚来,“丹尼尔所在的帕格他们那行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是为了唤醒帕格当年留在列车上沉睡的‘候补杀手’——” “……候补杀手?” 昆当下顿住了手里所有动作,曾经的候补杀手当事人夜也怔然地转头。 几乎所有对‘候补杀手’这一名讳敏感的人,都在这一刻把目光集中在了说出这番话的阿卡身上,气氛陷入了某种古怪的压抑。 而阿卡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一双仿佛预见了未来的眼神如同鹰隼般的锐利:“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他再次唤醒对方……只有那个家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那是个内心有着无止尽黑暗的‘恶魔’。” …… 地狱列车比预计开得更快。 经过了几天时间的摸索,顾兔已经大致摸清了这辆列车的运行模式。 与外界的天色无关,这辆地狱列车内部是自有一套昼夜的轮换方式的。白天会有光线从列车的缝隙里透入,道路鲜少有怪物出没,安静而祥和;至于夜晚则笼罩在了黑幕之中,藏匿在列车角落里的怪物会倾巢出行。 以及列车的区块相互间是会移动的,夜晚到了某个时间节点,脚下所走的路有可能就会被忽然接壤到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口。 但这些路终归还是殊途同归,都指引向的是同一个测试场舞台的地方。一登上地狱列车就代表取得了通关当前(35f)层数的资格,所以地狱列车现在应该是正经过第36层、往第37层的方向行驶才对。 顾兔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往列车第36层的测试场和昆他们汇合。在这路途中,她必须不断击败列车夜间出行的怪物继续前进,并且通过与各房间的监护人决斗以获得补给的奖励。 “列车上的伙食真的差得要死,早知道我就应该多带点吃的上来——” 顾兔一边抱怨着,一边踹飞了某个房间里的大块头监护人。 直到等上列车才发现,这列车里面跟当初在列车都市见过的‘咒语监护人’一样的东西到处都是,只不过颜值就没有列车都市里那只高了,要么是肌肉发达的光头巨汉,要么就是长得跟蜥蜴似的奇行种。 而他们都拥有自己的名字,像是顾兔刚踹飞的那只就叫‘布卢默监护人’。没错,监护人前面的挂着就是他们本身的名字——列车都市里那只‘咒语监护人’不完全是因为他会咒语,而是他本人还真叫‘咒语’。 “希望这次的补给能好好做个人……”顾兔算是厌烦透了那种面包饼干矿泉水的餐点了,边说着边粗暴推开了房间里那扇大门。 可顾兔这时并没意识到自己立了个怎样高的fg。 入手的那扇红铜大门也跟其他房间的质感不同,掌心推开的位置,被精心雕刻着两排古铜色的锁链纹浮雕。 “轰轰轰——” 沉重的大门摩擦着石制地板,发出推门移动的震动声响。微微传递到掌心底下的颤动,仿佛在述说着前方即将被打开的恶魔栖身之所。 房间内并没有任何装饰,仅仅摆放着一张金色王座。 【传闻说地狱列车上沉睡着一位绝世美人,如果是男性遇见他,会看见一张绝顶美女的脸;如果是女性遇见他,则是一位世间绝无仅有的大帅哥——】 金色王座上此刻正蜷缩着安睡一位美丽的少年,他怀里抱着一把比成人还高的银牙宝剑,头顶着一只小小的造型精美的银色王冠,那头及腰的银白长发因他枕着扶手睡去的姿势而垂曳在了地上。 他浑身上下都是纯洁无瑕的白色。 房间里只有一道天花板的光束打照在王座上,照在少年那头绸缎般闪闪发光的银白长发上,发丝每一寸闪耀的光泽都美丽得不可思议。 顾兔不知不觉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来到王座身旁的位置,低头观摩起了他的长相。 他容貌精致得就像是个白瓷做的洋人偶,由于太过美丽,竟不能凭藉任何简单的直觉来分辨出他的性别。 「更新资料: 艾利赫·华奎因 身份:十大家族·艾利赫家族直裔、沉睡在地狱列车的睡美人、? 等级:lv52」 ……他等级很高,还有,那个问号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顾兔正走神思考着,想要试图触碰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睡美人,以确认他是不是活人。 而就在她探出手的那一刻,手腕被对方给精准抓住了,一把将她的身体拽向了自己美貌惊人的脸庞前。 故事里的睡美人应当以被王子吻醒作为结局,可在这里,他却像是因为等待太过漫长,而忍不住自发苏醒过来。 王座上熠熠发光的白发少年睁开了那双眼,倒映出她面容的是双氤氲着雾色一般的灰眸。近距离观察下,她才发现原来对方的下眼睫竟是天生勾画了一笔嫣红,气质更突显得比常人妖媚。 “你未免让朕等得也太久了……”白发少年像是刚睡醒的模样,咕哝的语气出奇得任性,“几百年来,朕无聊得都睡了一觉。你该当何罪?” 一上来就被兴师问罪的顾兔发现事情并不单纯。 “……朕?” 第266章 第 266 章 地狱列车内部某处。 “唔哼……!” 正与刚集合到的队友共同前进的丹尼尔, 忽然面露痛楚地捂住了自身的手臂。准确来说,是捂住了手臂上缠绕着的类似龙纹标识的墨色刺青,那上面传递出只有他自己才感受得到的撕裂般的滚烫。 “怎么了老东西!是顾兔那女人留下的‘诅咒’又发作了?”见队友展露痛苦的模样, 安琪儿等人不由都停下了脚步询问。 “不……封印着华奎因的房间,被人先一步打开了。”丹尼尔强忍下痛意, 抬起的亮蓝眸子深处焕发出极烈惊疑的情绪。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丹尼尔身体纹上的刺青,正是属于华奎因本人持有的标识——是代表着将自身灵魂交付给了那位白色恶魔的特征。 纹身蠢动着‘嗡嗡’的暗鸣。 凭借彼此之间身体的刻印,他能够隐约感应到华奎因及其‘分散灵魂’的存在,并从对方那里得到启示。可以说地狱列车此行, 帕格是全靠着丹尼尔才能找到那把‘关键钥匙’。 所以蕾哈尔和帕格等人都不曾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在这种时候欺骗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那该怎么办, 丹尼尔?”推着轮椅行动的蕾哈尔质问道, “这是你该负责的事情吧,现在却出现了纰漏——” 万一被人捷足先登抢走了那位传说中的‘候补杀手’, 那未来将会成为她力量的第一把‘剑’就会都成为泡影。 这让她怎么甘心。 见这女人把什么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丹尼尔当即冷嘲热讽道:“真要怪也只能怪队伍里有人拖了后腿吧?不然我们又怎么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列车都市那里, 还被迫分头行动登上列车?” “……口口声声说要唤醒华奎因复活自己女人的不是你吗?” “你少拿勒恩的事来要挟我!” “喂喂……别擅自吵起来啊。” 见队伍因为口角争执不下,布尔沙等人立马头疼地出言劝阻。 由于这帮人掀起的精彩内讧, 后方不禁幽幽飘来了一声女人的冷笑:“呵……狗咬狗,一嘴毛。” 这声格格不入的冷酷讽刺令得现场争吵不休的声音顿时停息,几人同时往身后的某个方向望去——那里是他们此行特意捆绑过来带路的红发向导,被他们用粗绳索紧紧捆住了上半身、押守着跪在地面。 如果说在之前[列车都市]爆发的一役, 有什么是不算他们彻底败退的成果,那就是顺手俘虏来的花莲这名‘人质’了。 说起来她前身同样也隶属于‘帕格’的一员, 在这里却只能沦为阶下囚的待遇, 与他们为敌, 还真是讽刺。 大家都是帕格派出来咬人的‘狗’,哪里有什么谁比谁尊贵的。 “总之,都是为了集合人员浪费掉太多时间,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没办法了,我们现在只能加快速度找寻华奎因现在的位置。” 虽然大家都是因为各自利益才凑集此处,各怀鬼胎,可如果现在还崩成一盘散沙,那只会把情况推向更糟糕的境地。 丹尼尔明显理解这一点,没好气地出言调整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可说话的同时,目光依然控制不住落向了角落一脸平静的那位红发魔女。 之所以会把对方强硬抓上他们这艘贼船,不仅因为她是站在顾兔和久·威傲来·格雷斯一方立场的人质,还看中了她自身特有的向导能力。 丹尼尔和其他同伴能在地狱列车里重新汇合得那么快,就是托了利用她指路的福。 可在他们利用她指路的同一时刻,她是不是也在反过来利用他们拖延时间……?操作起来很简单,只要在指路时随意用一句话指向一条绕远了的路就行。 当丹尼尔联想到这点的时候,后背不由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哈,他怕不是疯了。 就算花莲真的不着痕迹拖延了他们队伍的步调,想要在那么短时间内就轻易突破重重障碍,抵达通往华奎因的那扇禁忌之门,不是坦克或者怪物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他们又没拥有自己的感应能力,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可就在这时,花莲露在眼罩外的那只左眼挪移过来同他对上。洞悉一切的透彻红眸,像浮荡红叶的湖泊般清醒倒映着雀斑青年那张惊诧的面容。 须臾,她红唇蓦地泄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呵……” 有人自己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立场,其实站在很危险的边缘。 可那根摇摆不定的指针,终有一日会因为确量到的情感份量彻底摆向其中一边方向。 就看哪边更能完成他的梦想了。 只可惜花莲的音量过小,在昏暗车厢里转眼间便倏然消逝。 …… 藏身着白色睡美人的神秘房间,萦绕着一阵奇异的寂静氛围。 顾兔未曾料到对方醒来得如此迅速,手腕被那份力量牵扯过去的同时,她人也来到了少年美丽脸庞的近前。 当她耳后少许黑发随之垂落到少年在王座散开的白发上时,在明亮的光线下交融为了一种异常绮丽的旖旎图案。 气息仿佛能扑住彼此的睫羽。 房间里刚睡醒的美少年,白皙的面孔没有一丝的瑕疵。他微微慵懒掀开了自己灰眸,质问顾兔为何让他等那么久的那一刻,顾兔承认自己确实有被这份美貌闪到了。 美人即使是在发泄起床气的样子,也依然是美的。 然而顾兔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眯起了眸:“……朕?” 敢当着她面仍然大胆口头挂着古代皇帝自称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道明显属于少女的声线,稍微把华奎因从游离的梦境之隙里扯回来。逐渐散去惺忪的银灰眼眸聚焦,他真正看清了出现于自己眼前的黑发少女。 半个身子轮廓笼罩在天光照射底下,美貌……却又十足充满了危险攻击性的少女。 “什么啊……你不是丹尼尔,你是谁?为何会闯入朕的寝殿?”华奎因并未松开对她的桎梏,反倒把她的手腕给握得更紧了,“说出一个大胆觐见的理由,否则朕绝不会轻饶了你。” 他的手指像玉石一般白净,同时也有着玉石该有的坚硬和固执。或许是常年握剑的原因,指腹上面还留有着练剑者磨砺过的痕迹,这只握住顾兔的手,就像是强行施加在她身上的铁镣铐,透露出上位者不容拒绝的淡淡威严。 顾兔只是平淡无奇地扫了这位刚起床的睡美人一眼,然后就随便抓着他的手一把从自己腕上扒开。 华奎因对她轻易解开了自己的束缚而睁圆了眼睛,微微惊呼:“喔……” 他的劲道有多大,这位出身十大家族的fug候补杀手比谁都清楚,可这女人竟然连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挣开了? 正当华奎因在心底对她刮目相看,更新了她实力的层次,忽然感觉到自己后脖子的衣领一空,被人给从王座上拎了起来。 “哇啊啊!你究竟对朕作出了多么冒犯的无礼行为!还不赶紧把朕放下来——” 华奎因穿着一身制式精美的白袍,只有袍襟的部位穿戴着甲胄。因为被无情拎起了命运的后脖颈,身上那件同色外衣长长的衣摆一时散落在了他脚边的王座上。 华奎因的身材很娇小,因为此刻的威严尽失而气得跳脚。顾兔没空理会这家伙的抗议,照样把人拎开了王座,试图在他背后寻找着有没有补给。 “啧,不是说打倒监护人的房间可以获得补给么,怎么这里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 她虽然说了那种‘想要补给好好做个人’的话,但没让补给真的做个‘人’啊! 没错,在这美色当前的情况,直男如顾兔依然还是只顾惦记着她下一餐在哪里。她的确是颜控没错,可美少年一不能吃二不能睡,比较之下当然还是面包更重要了。 “什……补给?你居然只想着补给?”华奎因被她清纯而不做作的举止气得光脚站在了王座上,白云般飘逸的袖袍挥得呼啦作响,“女人,你成功吸引到朕的注意了!” 顾兔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他激动的表演:“所以这里没有吃的?” 华奎因暴跳如雷:“这个房间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当然就是朕,你还妄想要别的什么东西!” 顾兔转身就走:“哦,那就算了。” 真是浪费时间。 华奎因:“???不准走!” 一声清锐的剑鸣切开了空气,而就是这瞬迫使顾兔急转过了头来,躲避开了那寸沾染腾腾杀气的锋芒。可由于偏头的动作,她余光外几厘米的发丝依然被那片剑锋所纠缠到,几根被削断的黑发像吹雪般纷扬落下。 雪白的剑悬于少女的脸侧。 那剑锋透露出来的森寒几乎能轻易将她脸颊苍白的肌肤划破。 这是把极快也极锋利的剑,突破了顾兔过去现实里所目睹过的任何剑速。同时,也成功让她心情彻底糟糕了起来。 顾兔把冰凉的目光一点点从剑上离开,挪向光脚伫立于王座持剑对准她的白发少年脸上。似是没料到她能轻易躲开自己的剑招,头戴王冠的白发少年挑开了那双精致的眉眼,随着眉眼牵动,眼角那一抹绯红的下眼睫张扬欲飞。 “哦?能躲开朕这把剑的人记忆中可是屈指可数,你不是普通的甄选人员吧?” 可随后,房间里的神水波动很快显著发生了变化。 华奎因发现眼前正与自己对峙的冷漠少女周围开始传递出某些奇异的危险质感,那是些微炭红的火焰,把她那头黑发浅浅飘荡了起来,就像是陨石零星闪过夜幕的焰尾,美丽至极。 “我警告你,别擅自来挑衅某些不该惹的人——” 顾兔恹恹地直视着王座上的白发少年说,周边那凭空浮现的烈焰,成为了点缀他灰眸唯一的亮色。 “饿起来的人脾气可是很可怕的。” 房间里仅是静默了一瞬,而后便爆发开了白发少年放肆狂浪的大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 能感受到,传递到房间每个角落水涨船高的欲望。 食欲。 不断高涨的食欲。 想要把她当作一餐最美味的佳肴。 刚于王座苏醒过来的白发少年剑尖不顾周围回旋的炙热,轻轻挑起了少女脸侧的一绺黑发。雪白剑身任由乌亮黑发痴缠在自己身上的过程,就如同附上了一枚眷恋而又旖旎的亲吻。 “那就看看究竟是你先‘吃’了朕,还是朕先吃了你吧——”华奎因大笑过后,缓缓放柔了声音,眼尾那一滴妖娆晕开的绯色渐浓,“输了,你就要心甘情愿做朕的【食物】。” 无论是哪个方面意义上的食物。 “……你的味道,感觉很好吃。” 舔了舔唇,白色恶魔呢喃的声音宛如情人耳语。 第267章 第 267 章 顾兔的视野前骤然绽开了些许雪絮般扭曲的碎光。 ——那是被剑锋一瞬间刺破后所溅开的神水残尽。白发少年笑着挥剑的动作极快, 快到当这抹雪亮杀机乍现的眨眼,剑就已经欺近了顾兔的身前。 凭借身体多年来战斗的反应,顾兔第一时间就朝与森寒剑芒相悖的方向躲避。可当她敏捷带动身体往右侧倾斜的那刻, 想不到右手却忽然迸出了一股尖锐的痛意。 噗嗤。 一丝灼热的血线,从她手指被剑划开的伤口射出,挑飞成飘零的血滴溅洒在了房间的地板。 “……嗯?”顾兔下意识凝起了眸色,抽空匆匆扫了眼自己的右手指背。她接近无名指第二关节延续至尾指的位置被浅浅划了一道鲜明的红色剑痕,渗出些许疼烫,毫无疑问是对方那把剑留下的‘杰作’。 她很确信自己刚才已经躲开了攻击,结果却像是她人自己又往剑锋撞了上去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淡淡的血腥味扩散到了整个房间,反倒更加刺激了那位挥剑展开骤雨狂澜般攻势的白发少年。他狂妄的挥剑姿态既高傲又潇洒, 就像是嗜血而生的纯白恶魔, 被激活出了藏匿于纤细身躯内的凶性。 “哈哈哈哈——” 他在享受着这种戏弄猎物的快感。 头戴王冠的少年那把镶着银牙的宝剑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时而从左至右, 时而由下至上, 丝毫捕捉不了他剑所运行的轨迹。 倘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剑招,那就是:吊诡。 顾兔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吊诡的剑路,那甚至已经不是一把剑, 而像是一抹白色幽灵在舞动。 不消几秒, 她暴露在衣物外的皮肤就被对方的剑给割裂出了几道细小的伤痕,形同朱红蛛丝一般的纹路。 顾兔很久没再遭遇过这种被人所伤的境地, 由此可见,对方的危险程度绝非一般的甄选人员可以比拟。只可惜, 她早在当年就从梦中见识过更为风华绝代的剑,从此世间所有的剑在她眼中都有了比较。 “真烦啊……”招架于那不断戳刺而来的剑芒, 顾兔终于不耐地溢出了一声抱怨。 右手朝身侧的虚无里移动, 瞬息之间, 某道拔出的绯影迅速得像是乌云里一闪而过的光隙,与前方袭来的白剑在半空相碰溅出了刺耳的锐音。 “锵——” 她居然挡下了,他的剑。 自被挑选入塔以来便难逢敌手的华奎因瞪大了双眸,事出惊异,一时竟使他停下了手中挥剑的攻势。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奎因一点点缓慢翘起了自己双唇的弧度,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面容笼罩在光纱下,因唇角这变化的细节而透出了几分被挑起兴趣的张狂。 “——艾利赫的剑,只能去攻而不能守。” 艾利赫是整座塔内公认最快也最强的剑。 仅凭几个回合的交手,她竟然就轻易识破了艾利赫上万年来藏在剑里的那份秘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实。 她是个天纵奇才。 没有人不渴望与强敌过招,越是强大的敌手,越是对于这种视自身实力甚是自信的对象拥有强烈的吸引力。 她就像是块磁,引诱着他每一滴血液里流动的铁离子都在主动向她靠近。 剑身因白发少年手臂传来的细微颤抖而发出了低低的嗡鸣,诉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渴望斩获少女这份祭品的欲望。 好想吃了她啊……华奎因在失神地低语。 可无论这位神秘的美少年意愿如何强烈,顾兔本人的精神层面,始终都与他当前的意志隔着一条天堑般的鸿沟。 “什么艾利赫不艾利赫的……纯粹只是因为比起被动挨打,我个人要更喜欢反击罢了。” 顾兔冷静的话语与她周身漂浮的火焰温度截然不同。她扬起自身手中那把幽红胁差,周围的烈焰也似乎拥有意识般随同着被一齐缓缓牵动。 “你剑的速度固然快,可跟我曾经见识过的那把一瞬间就能将鬼王斩落一千五百片的赫刀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猛地隆起,再一眨眼,顾兔人身已然持刀闪身向了对面白发少年的方向。 华奎因一瞬缩小瞳孔,他这把从来无所不利的宝剑,在她气势的逼迫下竟罕见产生了想要防御的念头。 ——危险,很危险。 华奎因脑中警铃大作,可眨眼间那几乎要将人骨头熔断的高温便已侵袭而来。 焰红光华旋绕着飞舞的黑发少女一闪,劈出了形同日轮般浓烈耀眼的强大剑气,华奎因只能借此遥望刀锋中间空出的那圈烈焰圆洞,窥伺到她沐浴在火光中那双异常冷酷的猩红眼眸。 她将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了华奎因的灵魂深处。 【——日之呼吸·二之型·碧罗天!】 一圈耀烁的红焰在房间大盛,暴涨开的光芒将白发少年的身影完全吞没。 大理石地板被强大的砍击威力炸开,硕大的不规则石块飞溅而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浓烈的烟尘中,华奎因那道白色的身影像放开的纸鸢一样倒飞了出去。到了中途,他忽而在半空灵敏地翻腾了大半圈,光滑的足尖轻盈踮在了房间内那张金色王座的椅背上。 “岂有此理……竟是连朕也闻所未闻的剑式,真是刮目相看……” 天花板投落的朦胧光束下,华奎因精美的白色外袍被割裂出大块的创口,绣缝成龙纹的银线也因此而绷断,沾染上了被火焰烧焦的余烬。 可即使如此狼狈的境地,也无损少年半分美貌。稳稳光脚站立在王座椅背尖端上的他白色长发垂在腰际,像极是被侵犯了领地而恼怒的国王,头顶的小王冠依旧反射出耀眼光辉。 “很好,朕承认之前确实对你心存几分轻视,可现在不会了。” 华奎因将剑高举在了自己的头顶,凝聚在剑的尖端那抹银芒在此刻强烈的晃眼,“你拥有值得朕认真起来的资格,着实是位可敬的对手。” 这一刻,华奎因浑身像是发光了一样,身体轮廓散发出无数洁白的光点。 那是无数的白色灵魂,随着他剑尖的调动一齐快速升到了半空,像是汇聚成一条逆流而上的白色苍河。 这股充满了灵魂力量的白色神水不断膨胀,扩张成了一团交杂着强烈炽白之色的雷云,它体积越扩越大,竟是快要将整个房间都占据为自己的领地。 ‘啪滋、啪滋……’ 在它的笼罩范围之下,所有的人事物都衬托得得尘埃般渺小。 “什么……” 连顾兔也不禁仰头凝望向了那片炽白神水,凭她的实力,自然能感应到里面隐约流窜的危险波动。 假如让这方神水降落下来,整个房间里的所有事物都会被毁于一旦。 “就让你看看吧,朕所发挥出来的真正实力——” 华奎因浑身笼罩在白光之下,垂及腰后的每一根发丝都被照耀得闪闪发光,那美丽的白色形象,如天神降临般圣洁得不可思议。可他当前的纵情大笑,却透露出截然相反的堪比恶魔般的狂气。 “哈哈哈哈哈……呃!” 就在白发少年持续扩充着神水威力之时,忽然一阵格格不入的巨响在整个房间回响。 “咕噜咕噜咕噜——” 这声巨响来自于华奎因平坦的肚子。 占满了整个天花板的白色神水顷刻间烟消云散,与此同时,华奎因举高的那把宝剑也掉落下来,跌在地面发出‘哐当’的清脆声音。 顾兔眼睁睁看着眼前本来战斗中气势汹汹的少年,在这里像是耗尽了所有电池电量的漂亮人偶一般表情迅速萎靡。脚一打滑,就跟一张薄薄的纸片没什么两样地虚弱滑下到柔软的王座椅内摊平。 “啊……朕忘记自己已经几百年没有进食过了,好饿……”华奎因蔫蔫地揉着自己的肚皮道。 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招放过来的顾兔:“……” 你以为你是什么专门调节气氛的可爱动画女主角吗!居然还会肚子叫—— 因为现场一度极其拉垮,顾兔彻底丧失了对战的欲望。 居然对这家伙认真起来,算她输。 “算了,不打了。” 顾兔把目光瞥向面前那只不断嚷嚷着‘好饿’、‘朕要饿死了’的白毛美少年,往他那张漂亮脸蛋上逡巡了一阵子,而后才微微转移了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把手放进口袋,将系统背包里存放的其中一块小饼干随意丢给了对面。 “我身上就只剩两块饼干了。” 结果‘啪嗒’一声,那位任性的白发少年挥手便拍开了她丢来的这份嗟来之食:“朕不吃这个!” 顾兔嗤笑道:“爱吃不吃。” 她也从来对掉在地面的食物没有任何捡起来再吃的兴趣,说罢,就当即毫无留恋地迈出了这个房间。 “女人,你要去哪里?不准你擅自抛下朕!” 见她有要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趋势,华奎因顿时也顾不上肚子饿的事情,忙不迭捡起剑,光脚从王座蹬下来追赶在她的尾巴后面。 顾兔鸟都没鸟他,只顾走自己的路。距离列车的‘夜晚’时间已经不剩多少,她必须要在今日之前赶到预定区间,同时还要再找到下一份补给才行。 于是在这宽阔的列车通道里,一路上都回荡着华奎因跟在背后叽叽喳喳的声音。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朕的名字是华奎因,乃是即将收复王位,将整座塔踩在脚下之人。” “你之前所说的能一瞬将鬼王砍成一千五百片的剑士又是谁?在朕的沉睡期间,世间竟还有如此使剑的杰出人物出现,让朕切实对他产生了较量的兴趣。当然,朕最感兴趣的还是你……” “喂,不准无视朕!” 见顾兔一直都不搭理他,自说自话了好半天的华奎因终于忍不住拽住了她的手腕。 华奎因的身材较一般少年还要纤细柔美,可惜脾气任性又娇纵。如果说顾兔的外表看起来大概17岁左右,那他看起来就只有15、6岁,年纪看着比顾兔还要稍小一些。 不过身高倒是差不多高,此刻由于华奎因朝前压近,他那张精致的脸庞便直怼到了顾兔的面前,近到能看清他每根都在叫嚣着不满的银白睫毛。 “可从来没人敢在朕面前如此无礼,还是说……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 顾兔:“……” 真是绝了。 为了洗清欲擒故纵的嫌疑,顾兔翻了个白眼,一口气地敷衍了他刚才提出的所有问题:“叫什么关你事,哦,反正比你厉害。” 说完就甩开了他的手,继续朝前走。 华奎因不依不饶地像只白色小鸟一样追在身旁:“哼,还真是油盐不进的女人啊……不过要强的女人总会有那么几分高傲的脾气,朕很理解。” “……别跟着我,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不要!”华奎因理所当然地噘嘴道,“既然封印都解除了,朕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顾兔懒得理他了,索性加快了脚步。 于是没过多久华奎因就又在后面嚷了:“女人,朕好饿——” “……” “朕好饿!” “饿死算了。” “???” 世间怎会有如此残忍的女人,当着饥肠辘辘的人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可转念一想华奎因就明白了。 “莫非你还在记着方才朕挥开你上贡的食物的仇?朕不吃那种食物,是因为即使吃了也无法填补几分朕灵魂深处的饥饿。再说,如此廉价到不值一提的食物,又有何好记挂的?” 顾兔脚步顿了顿,终于赶在天黑之前看到了另一扇监护人守护的房门。 继续前进的她目视前方,并没有望向身旁少年的打算:“我说过了,你爱吃不吃。” 见状,华奎因只得讨了个没趣地耸肩道:“行吧,还真是个爱说反话的小女孩啊。” 就在这时,顾兔留意到身侧忽然晃过了一道幽魂般的白色影子,以比她更快的速度闯入了那监护人看守的房间。 不出几秒,里面就传来了巨大的惨叫声。 等顾兔闯进去的时候,那房间里已经是战斗结束的情景。遍地漫延开了殷红的血泊,白发少年光脚站在了监护人的尸骸上,雪白的剑锋末端滴着尚未褪尽的血液。 他微微转动了剑柄,剑身上的光便晃花了人的眼睛。 因而顾兔只能将目光上移至华奎因那张精致的脸庞,他眼尾浓郁的绯红上挑,胜似雪枝头上独艳的梅花。 “现在,朕把房间里的宝物赏给你——以偿还你把仅存食物分予朕一半的心意。” 紧接着华奎因稍一停顿,又翘高鼻子补充了句:“无需太过感动,谢恩吧。” 顾兔:“……” 吗的。 一腔感动付诸东流。顾兔直接绕过了他,走进了补给的房间里。 华奎因见她连谢都不谢,立马气得跳下了监护人高山般的尸骸追在后面:“无礼的女人!朕可是特意为了你才忍着饿意亲自出马,你怎么能摆出这副臭脸对我!” 背对着那道吵吵闹闹的叫声,顾兔翻找起了房间内的东西。这回的补给跟先前的面包饼干不同,是各种各样的罐头,神海鱼罐头,午餐肉罐头,水果罐头之类的食物。 算了,聊胜于无吧。 顾兔盘腿坐在房间里的一角,试着翘开其中一罐藏着午餐肉的拉环。华奎因气汹汹地坐在她对面,整张脸都书写着对她的不满。 “朕还很饿。” “向右转头35度张开嘴,那里正好对着西北方。” “……你是让朕喝西北风?” 顾兔没理他,随手挖了口午餐肉品尝。跟面包饼干那种干巴巴的质感不同,午餐肉鲜香而柔嫩,配料比例合理,即使存放了有些时日也依然无损它原有的风味。 总算吃上了一口肉,还不错。 见她把自己冷落在一旁用餐,至今还饥肠辘辘的华奎因不干了,直接像个发脾气的孩子般躺平在地面蹬腿。 “朕要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这股聒噪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影响用餐心情,无可奈何之下,顾兔唯有搁下罐头打断了他:“吵死了——既然你说自己吃饼干这种食物没用,你平时到底是吃的什么?” 一提起食物这类话题华奎因就来精神了,登时一个打挺鲤鱼翻身爬来她的身旁,身后那件长长的白袍外衣被拖曳在了房间地板。 “灵魂,朕吃的是灵魂。” 华奎因的脸凑得离顾兔极近,雾蒙蒙的灰眸似是想要把她完整容纳在自己的世界里,“尤其是那种……充满了绝望、痛苦、愤怒的灵魂……” 说到这,华奎因轻轻舔舐了自己的下唇,唇瓣反射出些微诱人的湿润光泽。 “简直是无以言表的……人间美味啊。” 随着这份发自内心的感慨,他灼热的呼吸浅浅扑在了顾兔的颈侧,仿佛随时都会忍不住欲望上前啃她一口。 就知道吃吃吃,顾兔直接把这家伙绣花枕头一样漂亮而不中用的脑袋推开。 “你这人食谱还真有够奇怪的,就算要给你喂灵魂,像列车上那么大的地方又得到哪里去给你找……等等,有了。”忽然顾兔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施展了召唤魔法。 “召唤「低阶亡灵」。” 在yggdrasil这个游戏中,亚人类和异形类的种族只要达到规定的种族等级,就可以得到该种族的特殊能力——召唤魔法就是其中一种。 像是莫莫迦这种「死之统治者」的种族,就有一天内可创造好几只‘不死者’的特殊能力。而赫卡忒身为「堕落大天使」,她同样也能召唤出各种类型的‘大天使’、‘月光狼’、‘亡灵’等等的眷属生物。 随着发动召唤魔法,顾兔掌心上方凭空冒出了三只幽白色的亡灵,朝外飞离之前被她紧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华奎因的眼睛霎时就亮了:“是美味的灵魂!” 顾兔先是丢给了华奎因一只,华奎因立马伸长脖子嗷呜一口就吞掉。顾兔再丢了一只,他嘴巴又拐向另一边的方向叼住。 莫名有点像是投喂宠物的既视感…… 待到剩下最后一只亡灵的时候,顾兔故意存着报复的心思引诱着对方过来吃掉。等眼里满满只剩食物的华奎因快要将脸凑到面前的时候,顾兔又恶趣味地试着将手里的亡灵移开。 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后悔了。 如此这样逗了几个来回,实在饿到不行的华奎因干脆扑过来抱住她的手,一口将她手里那团亡灵给吞吃入腹。 “嗷呜……” 本以为喂食环节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顾兔忽然感知到掌心传来了某种温热而湿痒的触感,使她的五指条件反射般地微微一颤。 有炙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指间周围。 白发少年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还贪恋着灵魂残余的味道一般地用舌轻轻舔舐她掌心的纹路,掠过一阵阵河滩鸥鸟惊起的酥麻,而后又一路舔过她的指缝,舔过她那根细长的无名指,将湿滑的痕迹带到了她无名指节的伤口里。 他就像是海里闻到了血腥味的一头白鲨,舌尖缓慢在禁忌出格的边缘潜游着。那股呵出的湿热气息不断在手指周围游弋,像是要深深钻入她那条被他自己的剑所划开的伤口的缝里,唤醒其中被破坏的神经。这并非治愈,也不是出于怜惜,而仅仅是粗暴地想让受害者牢记住这份常人无法忍受的甘美的疼痛—— 这种类似恶魔般乐在其中的残忍。 手指遮挡之外的部位,她能看见探出舌尖的华奎因微微倾斜过来了那双慵懒的灰眸,展露在外的嫣红眼尾迤逦出了一丝食髓知味的风情。 “这些灵魂,沾有你的味道……朕喜欢。” 靠。 后知后觉的顾兔立即像是触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脸麻木:“……你别这样。” 她是个正经人,不乱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