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不悔,几度生死》 楔子(二) 雪花依旧在随风肆虐,脑海中的那些声音还在交错的盘桓着,紫鸢甩了甩头,踉踉仓仓的沿着街道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她不知道该走向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才是一个头,这么些年,她早已经把四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从那里走出,她真的不知道还可以去往哪里,回北国吗,在秦辰身边十年,真正传回去的消息少之又少,她不想看到父王母后失望的眼神以及众姐妹兄弟鄙夷的视线。 “想不到江湖人称‘紫白双煞’的紫煞今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前方传来一个男子轻笑的嗓音,不用看,紫鸢也知道来人是谁,四川唐门的唐二,三年前她杀了他哥哥,他已经跟了她三年,如今终于找着报仇的机会了。 “少废话,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寒冷的空气裹藏着她清冷的嗓音传进对面人的耳朵,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又恢复了狞笑。 “呵,你还以为你依旧是当年的紫煞,没有四王府的紫煞连条狗都算不上,我今天就要让你为我大哥的死付出代价。”语音未落,人已经欺身上来。 “唐二兄着什么急啊,兄弟们还没报仇了,要杀紫煞咱们应该一起不是吗?”说话的人是个娘娘腔,紫鸢知道他身边应该还有个女子,他们是西北雌雄岳家,一年前,她带人灭了岳家满门,理由是谋反,而真正的理由恐怕只有秦辰才知道了。 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三个人便团团围了上来,失去眼睛的紫鸢只能凭声定位,剑法也不如曾经凌厉快速,很快她的紫袍便被鲜血染红了,后来又加入了许多人,有的是她认识的,有的或许连见都没见过,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的她是条落水狗,谁不想除之而后快。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声大吼,有人加入了战局,紧紧的搂住满身伤痕的紫鸢,身上有清冷梅花香,他终于还是来了是吗,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她死是不是? 最终,他带着满身是伤的她逃到了落霞峰顶,她紧紧的抱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熟悉的触感,还未开口,却被他一把推开,力气之大,竟令她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了半晌方才站稳。 “这里是五十万两银票,够你一生衣食无忧了,你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上京,出现在我面前了,就算是死,也请你死的远一些。”依旧是清冷的嗓音,吐出的话语却在北风的肆虐下,被割成了一片一片,凌厉的仿佛要直接挖下她的心才肯罢休。 紧紧的捂着胸口,任由北风冷冷的席卷着她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紫衣,口中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咳出,她却只是淡然的伸手抹去,看着对面一身白衣的男子,就像她仍有眼睛般,执着而坚定,或许有万般情愫皆在这深情一望中。 突然,像是中了魔一般,她手握长剑,身影一闪,却已将剑身架在了秦辰脖颈,出手之快,令人惊叹。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秦辰微微一怔,半晌才微笑着开口道,嗓音醇厚如沐四月春风却令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我自己也没想到,你会这样苦心积虑的置我于死地。昔日救命教养之恩,紫鸢不敢忘,所以我不会杀你,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这么多年,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微微偏头,绝色的容颜在山风的吹佛下愈显妖媚,只是声音沉痛,令人不忍耳闻。 “我早说过,你是本王身边最好的一把刀。”微微沉吟了下,秦辰还是缓缓开口道。 仿佛是不相信似的,紫鸢抬头看着眼前俊朗飘逸的男子,曾经的一幕幕仿若就在眼前,他对她的纵容宠溺,他为她的不惜性命,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却原来真的只是一厢情愿,从头至尾,她只是他的棋子,是他对付挡道者的一把最好的刀。伸手遮住束眼的白绫,她抬头望着天空,清冷的嗓音响起。 “让你如愿娶得她为妻,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或许并不完美,但我确实尽力了,这些年我为你杀了多少人,扫清了多少障碍,你还记得吗? 秦辰,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从此天涯路边,再不相干。”语罢,放下手掌,仍然是曾经清冷淡然的模样,仿佛刚刚的脆弱从不曾存在一样,将脸对着男子的方向,一抹奇异温柔的笑绽放于嘴角眉梢,却在男子一晃神间,翻身跃下悬崖,决绝而断然,惊呼声中,秦辰只来的及抓住她一片紫色的衣角,茫然神色中,是无法掩饰的伤痛与悔恨。 坠崖的过程中,紫鸢不禁在想,如果父王母后知道她身为北朝的公主,如此轻贱生命,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这一刻她终于大彻大悟,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楔子(一) “她不是时时跟在四皇子身旁的那个紫衣姑娘吗?怎么会在这里?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啧,那样漂亮的一张脸。”一个声音诧异的传来。 “呵,那样漂亮的一张脸,却听说杀人不眨眼的,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只在顷刻之间,那是四王府一等一的高手,四皇子殿下的贴身护卫。”另一个声音接着道,不过很快又叹息了声,“只可惜她武功这样好,却也有不能护主的时候,甚至伤了四殿下最宠爱的璃侧妃。如今已经被殿下赶出王府了。” “哎,真是可怜啊,家养的杀手被赶出府也只有死这一条路了。”依旧是低低的叹息声。 漫天风雪中,紫鸢紧了紧身上的紫衣,原本明亮的眼眸处,此时只剩下一方白绫。六岁时被四皇子秦辰从街边捡回,迄今为止已经十年了,想来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岁左右,竟有如此大的野心,将一个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带回王府,着人教他们武艺,令他们自相残杀,胜者才有可能继续留在王府,而她就是那最后被留下的孩子,为此她亲手杀了彼时最好的玩伴,当她被下人领到他面前时,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闪过一丝温润的笑意,凉薄的唇瓣轻轻吐出紫鸢二字,她的命运便被圈定,只是那时并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北朝的公主,来此,不过是为北朝南下创造契机而已,只是谁也没想到是她竟会爱上他,南朝四皇子,她的主人。 想到这,紫鸢的唇瓣染上一抹冷淡的弧度,昨日发生的事仿佛仍在眼前,却又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紫鸢,璃侧妃娘娘找你?”雪鹰,那个和她一起长大,与她并称“紫白双煞”,总是一身白衣,温婉可人的女子,静静站在她面前,表情温暖,眼神却在闪烁。她虽有怀疑,却并不相信她会害她,毕竟那样多次的刀山血海,如果她真有此心,又何待今日。 只是当她踏着月色,踩着夕颜花瓣出现在翠竹轩的时候,还是后悔了,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秦辰紧紧的拥着他的侧妃,在她耳畔喃喃私语。只是一刹那,一道白光闪过,本能的紫鸢挥剑上前,不想那刺客竟像是冲着她而来,若不是从事杀手多年,说不定就此绝命,堪堪翻地躲过,再终身一跃,将剑送入黑衣人的咽喉,一切只在刹那间,快的让人看不清出剑方式。 令紫鸢想不明白的是她那招落梅十三式明明是对着刺客使的,结果刺中的却是那粉衣的璃侧妃胸口,而先前还在眼前的秦辰转眼间却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殿下,殿下,是她,是她想杀臣妾。”捂着伤口的粉衣女子,大睁着双眼,眼角有滴滴血丝渗出,表情可怖的直直的盯着她,纤长的玉指间是一片一片盛开的梅花血印。落梅十三式是那样霸气的剑法,剑凝于手,气汇于念,一切都只在用剑者的意志,她是那样的想救秦辰。 震惊的看着宫璃茉的表现,紫鸢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风里来雨里去,连生死都可度外,却终究缺少了那份心机,尤其是在对上秦辰那双愤怒失望的眼眸时,她就已经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秦辰是这样的人,只重结果不问过程。 漫天风雪中,紫鸢愣愣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伸手抚上束眼的白绫,眼睛酸涩的像是要流泪,匆忙抬眼望着天空,才恍然惊觉,眼睛都没了,又怎会有眼泪,唇瓣不自觉的再次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为自己的可怜,为他的狠心。 那晚有大朵大朵的夕颜花飘落,惨白的血红的,随着风,落英缤纷,夕颜是只开一夜的花,夕颜是看不见明天的花,夕颜花海中,那个眉眼俊俏的男子,一身白衣,玉树临风的立在树下,原本含笑温暖的眼眸此时却满是失望与不可置信,懒懒的一挥衣袖,冷漠而疏离的嗓音响在森冷的夜空中。 “你走吧,我秦辰的府邸不需要不能护主的侍卫,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璃妃,但伤了主子的奴才,本王不需要。”顿了顿,依旧是寡淡的嗓音,却透着丝丝狠辣。 “紫鸢,欠人的总要还,你的剑气伤了璃茉的眼睛,你把眼睛还给她吧?”语毕,一把锃亮的匕首被甩在紫鸢的脚下,泛着冷冷的光。缓缓地弯腰捡起,紫鸢抬眸凝望着那眉眼冷峻的男子,胸中血气翻涌,甚至连吐出的声音都带着丝丝的颤抖和不确定。 “你要我把眼睛剜给她?”紫鸢的眼睛是紫色的,世上少有,他曾夸她明艳动人,晶亮的仿佛会说话般,如今又是为了什么,他当真如此爱那个女子,还是真的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接任务外出,回来颤抖的躲入他的怀中,他紧紧的拥着她,在她耳边喃喃轻语,“阿紫,为了我成为四王府最好的杀手。” 还记得北国南下时,他带病出征,她为他乔装入敌营,只为拿到行军布阵图,甚至不惜多次顶撞父王母后,一切只为他拖着病体长途跋涉穿越万里沙漠去寻她。 南朝与月落交战,他只身入敌营谈判,独独带了她,双方谈崩,敌方反目,他本可全身而退,却为救她这个不称职的杀手而身负重伤,险些丧命,大夫说只有云南俊熙山上的千年雪莲可救,于是她拖着满身伤痕,不远千里奔赴大理,与大理皇族守卫血战三日,将雪莲险险带回,只为他可以再睁开眼看一看她。 她一直都固执的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否则他也不会多次舍身相救,亲手教导,细心照料,如今看来确实是奢望了,她高估了自己的地位,是啊,一个杀人只是主人的一件物品,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最珍贵的,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怎么可以忘了自己的身份。 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想起他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让他心爱的女子获得自由,紫鸢知道秦辰最爱的女子是他的表妹宫璃落,秦辰皇姑和孝公主与当朝右相宫永成的嫡亲女儿,一个才情卓著,容貌绝美的女子,而宫璃茉之所以得宠也不过是因为她那张与宫璃落有六分相似的脸。 只可惜璃落幼时被当今圣上指婚给最受宠爱的皇七子秦昊,虽然璃落也对秦辰有情,但是与皇子退婚可是欺君之罪,除非是秦昊亲自退婚,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为此紫鸢开始四处打听秦昊的喜好,收集他的资料,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甚至女扮男装与他偶遇,与他交谈时也尽量顺着他的喜好,在他频频点头的赞叹中,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第一步,第二日,秦昊果然派人来再次约她,两人兴趣相投,每日相约游玩踏青,斗鸡走马,秦昊生性洒脱,紫鸢也就尽量装的爽朗,两人开怀畅饮,玩的不亦乐乎。 一次,两人外出踏青,路遇刺客,为救秦昊,紫鸢以身挡剑,锋利的剑刃穿胸而过,有那么一刻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次设计的意外有些狠了,怕是躲不过了,秦昊抱着她大声唤她的名字,连声音都颤抖的不像样子,她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秦辰因她未完成任务的失望,因着这个信念,她在七王府苦苦支撑,整整昏迷三天,才苏醒过来,醒来的那一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秦昊憔悴不堪的俊颜,他紧紧的搂着她,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肉般,连嗓音都紧张到哽咽,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同样的夕颜花海中,那个眉眼之间与秦辰有五分相似的男子,含笑望着她,对她许下一生的承诺,她只是淡淡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连自己都有些震惊。 “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哪里懂得人心的可贵?阿紫不求独宠,只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你放心,南朝男子虽多有三妻四妾,但我秦昊此生只会爱你一人,也只会娶你一人,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也这样的喜欢我?”秦昊怔怔的盯着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静静的凝着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的提醒他一个事实,“耗子,你已经有璃落了不是吗?” “我明天就进宫向父皇禀明心意,娶你为妻。”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一双暗黑色的眸子也亮的惊人,他以为紫鸢是和他一样的感情,只是顾忌他已有婚约,这又如何,他和璃落又没什么感情,娶她只是父皇的意思,如今他碰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就只能娶她一人。 只是如果他知道让他费尽千辛万苦取消婚约的女子,从头至尾都只是在骗他,他又该怎样呢,当金銮殿上那威严的老者终于叹了口气点头的刹那,他欣喜到发狂,甚至片刻也不能等待,纵马奔回王府,等待他的却并不是她含笑的眼眸,她走了,未留下只字片语。 外面锣鼓震天,黯然躺在床上的紫鸢,只是愣愣的发呆,秦昊进宫向皇上退亲,圣上不允,他竟连跪七个时辰,最终如愿退亲,圣上为弥补对宫家的亏欠,特允许宫璃落自行择婿,必然的她选择了皇四子秦辰,婚礼就定在这个月的十八,他们真的是一天也不愿等了,轻轻地闭上眼睛,紫鸢的心绞痛的难受。 打开房门,走在王府的红柱长廊上,紫鸢静静的打量着到处张灯结彩的喜庆,身边是匆匆忙忙的下人们,见到她恭敬的唤一声‘紫鸢小姐’又继续忙去了。 十八那天,整个王府的喜庆氛围达到鼎盛,秦辰生性奢华,几乎给了宫璃落整个上京城中最豪华的婚礼,他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立在人群中,依旧是挺拔俊朗的模样,视线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又转向了别处。 婚礼照常举行着,整个南朝的官员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基本上都出现了,却独独缺了最重要的新娘,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秦辰原本沉着的脸上泛起一丝凝重,招手唤来贴身侍卫何清,在他耳边轻语了什么,何清转身离开。 两盏茶的时间后,新娘终于穿着大红的喜服由喜娘搀着出现在了四王府,拜堂,成亲,入洞房,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紫鸢转身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尚在睡梦中的她便被一身白衣的雪鹰摇醒了,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原来嫁过来的并不是宫璃落而是她的姐姐,宫家庶出的女儿宫璃茉,难怪秦辰没有给她王妃的身份,不是因为她,只是因为想娶的人并没有娶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直直的盯着雪鹰,紫鸢问出了藏于心中的话。 “听说宫璃落乘坐的轿撵在半道遇上了劫匪,她为了不受辱,跳下了悬崖,此时生死不明。”缓缓的开口,雪鹰的声音里带着一个杀手不应该有的同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1章 重生嫡女 静静的立在神医谷的紫藤花树下,紫鸢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哦,不,现在该是璃落了吧,一个月前她坠落山崖,伤势惨重,苏子清寻到她的时候,几乎要认不出她了,一身紫袍,褴褛异常,身上到处都是伤,原本明亮的眼眸处也被一方白绫所取代,整个人只靠一口气吊着,仿佛碰一碰都会碎了般。 苏子清花了七天的时间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似是松了口气,却大是感叹:“你父王母后并几个哥哥发了疯似地寻你,我也是急得这么几个月来没有睡个安稳觉,你这眼睛,你这满身的伤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一场劫数吧。 她抬起空无一物的眼睛,凝着苏子清所在的方向,笑着开口道,“苏子清,我听说你是天下第一神医,不知道可否有办法让我重见光明?” 她感觉到对面的男子似是有些犹豫,半晌方才低低的叹了口气,温和的开口,“看来你这十年,过得很是伤情。” 苏子清,神医谷谷主,医术高超,堪称妙手无双,她与他幼年相识,那时他还是个小乞丐,却自有一股傲气,流落街头,却不肯食嗟来之食,如果不是她强行将馒头塞进他嘴里,如今天下怕是要少一个神医,少一个奇才了。这十年,他一直在她身边,也知她北国公主身份,每每她外出接任务,受了伤时,都是他替她医治,她欠他的早已还不清了。 此次他又再次救了她,更替她换了更久前坠崖死去的宫璃落的容颜和眼睛,将毕生所学传授与她,使她重生为真正的宫璃落。 还记得她睁开眼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当她从铜镜中看到那张虽不如从前妖艳却仍堪称绝色的容颜时,她才明白,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上天让她以宫璃落的身份重新回到他身边,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绝不会让历史再重演。 寒冷的清华洞中,布满冰窟,宫璃落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依旧泛着凉气的冰床上,原本是眼睛的地方被一方白绫取代,一如曾经的她,转身望着身后的苏子清,他低低的开口。 “我遇到她时,她就已经死了,之所以带她回来,不过是因了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这八个字,只是没想到竟会因此救了你一命,佛说因果有缘,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宫璃落,相国嫡女,容色倾城,舞艺卓绝,南朝上京曾有诗赞曰:玉容水袖翩翩舞,自是人间第一流。传说她因皇帝寿辰一舞被封为璃落郡主,传说她琴艺了得,随手一弹便是天籁,可在一曲间变幻二十四套指法而不错一个音,传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传说她是当世难得一见的才女。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那不过是曾经的璃落,如今的她除了吹得一口漂亮的横笛,哪怕是一支舞一首曲子也不再跳得好弹得妙了。而最让她引以为傲的横笛也不过是为了杀人而练的一门武功,总而言之,璃落是个美女加才女,而她就是个杀手。 紫藤花树下,苏子清青衣缓带,笑容清浅,温润的嗓音丝丝缕缕传入她耳中。他说,璃落,我会让你回到从前的。这是他对她的许诺,从小到大,只要她想,他就会帮她,今次也是一样,一切不过是因她想变成璃落,她想亲眼看着他死在她的手下,看着他将她所受的痛苦重新尝一遍。 一日,她正在紫藤花树下练习,苏子清从谷外回来,看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低的叹了口气开口。 “秦辰发动郑玄门之变,弑兄杀父,血洗长庭,逼宫登基,如今他已是南朝的皇帝了。” 一阵风袭来,紫藤花随风飘舞,璃落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笑得温婉,“他给他们按得什么罪名?” “太子犯上作乱,皇帝病重身亡。” “果然符合他的作风,他终于得尝所愿了,看来也该是我回去的时候了。” 璃落回家那天,是九哥宫清扬亲自过来接的,他是二娘所生,却自小与她亲厚,一身蓝袍,剑眉星目,身形傲然挺拔,看见璃落的刹那,原本森冷的眸子一瞬间转为大喜,疾步上前,仿佛想握住璃落的手,终究还是顿在了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笑得璀璨。薄薄的唇挣扎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令璃落一生难忘。 他说,小十七,九哥来接你回家! 苏子清送她到谷口,眉眼温柔,“璃落,我知道你忘不了过去,但是还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开心,神医谷永远是你的家,有什么事情均可来神医谷找我,我将莫可给你,她医术武功均是谷中上乘,可保你平安。”说完,没有再看一眼紫藤花树下的璃落,一挥衣袖,大踏步离开。 直到站在宫家的大门口,璃落都还些恍然如梦的感觉,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落落啊,你终于回来了,可让为父担心死了。”甫入家门,便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可谓老泪纵横,璃落抬眸望去,来者已年过半百,身材偏瘦,却自有一种威仪,看人的时候,眼中精光闪闪,不用猜她也知道这就是她的父亲,南朝右相宫永成。 “璃落罪过,害父亲担心了。”不露神色的抽出自己的手,璃落稍稍退后一步,恭敬的福了福身,笑得温婉,看见父亲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璃落转眸看向一旁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此时她正垂泪望着她,满眼欣慰。 “娘亲,这些日子,落落很想您,您身体还好吗?”大喊着扑进和孝公主的怀里,璃落哭的声泪俱下,和孝公主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的重复。 “孩子,别哭,回来就好。”可是自己却依旧颤抖个不停,倒是她身边的侍女伶俐,递过一方丝帕,柔声劝道。 “公主,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就不要再伤心了,小心伤了身子。” “是啊,娘亲,您不要哭了,您看女儿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脱离母亲的怀抱,璃落拉着母亲的手,笑着说道。看着母亲含泪点头,璃落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抬眼扫了眼众人,璃落看清了偌大的院子,满满的竟站了上百人,她的后娘和兄弟姐妹看来还真不少,眼波一转扫到一年轻美妇,正冷冷的望着她,眉宇之间竟和她母亲和孝公主有五分相似,想来此人便是柳叶青,宫永成的第九房夫人也是他最宠爱的夫人,她十二姐宫璃茉的亲娘。 见璃落直直的盯着柳叶青,众人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璃落淡淡的望着她,脸上笑意清浅,“九娘,好久不见,不知道十二姐在宫中生活的可还好?” 璃落毫无征兆提到宫璃茉在宫中的生活,众人难免会想到璃茉代她嫁入王府的事,果然柳叶青在听到她这样说之后,脸色瞬间苍白到毫无血色,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直觉中感觉现今的璃落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你十二姐,她很好,如今已被封为璃妃娘娘,宠幸正盛。”宫永成静静的望着她,突然插话进来,看着她依旧清婉的笑颜,沉凝着开口道,“璃落,当初你突然失踪,为维护宫家颜面,为父临时决定让你姐姐代你嫁入王府,这,和你九娘无关,更和你十二姐无关。” 呵,一抹冷笑爬上璃落的眼角眉梢,她还没说什么呢,她这父亲就护上了,看来当真是宠爱的很那,转眸看了看她母亲哀怨示意的眼神,笑意更深,看来她母亲过得并不幸福,如果没有公主的身份护着,怕是连这正室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哦,我又没说什么,父亲何必如此急着解释,难道璃落连问问自己姐姐近况的权利都没有吗?”说完也不待宫永成回答,转身扶过尚呆站在一旁的母亲,柔声道。 “娘,我们回屋吧,这里风大。”背影孤傲而坚强,不用回头,璃落也知道,她背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吧,看着她的狂妄和骄傲。可是她不想管了,这一世,她不想活的这样累了,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扶着母亲走到寂静无人处,和孝公主顿住了脚步,语带责备的开口道,“落落,你今天太放肆了,怎么可以顶撞你父亲呢?” “娘,你就是太软弱了,才会被柳叶青那样的人欺负,您是当朝公主,她是什么身份,除了年轻漂亮些,有什么可以和您比的,娘,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那些你曾经的骄傲呢,你把它们丢到哪里去了?”璃落静静的凝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完。看着和孝公主微张的嘴,璃落继续淡淡的开口。 “娘,无论发生什么事,您只需要记住您最尊贵的身份不是父亲的正室,而是南朝的公主,当今圣上的皇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皇族替您撑腰,您怕什么?” “落落,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身旁沉默了半晌,和孝公主终于缓缓的开口叹息道。 是,是不一样了,经历了生死,怎么还会一样呢? “落落,这是你原本住的院子。”身旁传来宫清扬清朗的声音,从母亲处出来,璃落遇上他,见璃落要回自己的院子,便自告奋勇的要为她带路,其实璃落哪里需要她带路,当她还是紫鸢的时候,就经常出入璃落的院子为秦辰送信,如今走来,更是驾轻就熟,只是见她这九哥有趣,想逗一逗他而已。 “这是小姐的东西,你干什么?”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传来。 “小姐?小姐早就不在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大呼小叫的。”另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 “春梅,小姐在的时候待你也不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姐,她生死不明,你就开始拿她的东西。”依旧是那个清丽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的悲切。 “生死不明?也只有你会相信她生死不明,还在这傻傻的等着,老爷和九夫人都说了,她已经死了。你醒醒吧,秋荷,同为下人,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不拿,可就没了。”尖锐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狰狞的意味。 “不行,我不能让你拿走小姐的东西。”扑通一声,想是两人纠缠倒地的声音。 “你给我放手,你这个疯女人,你竟然敢咬我?”又是嘶的一声,应该是衣服撕裂的声音,这下宫清扬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一用力推开了院门。 院中两个正在厮打的女子看见进来的人均是微微错愕,大张嘴准备爬起来,却被对方死死的抓住手腕。 “想不到我才几天不来,这洛辰轩热闹得很那?”抱臂站在两人上方,宫清扬斜睨着她们,凉凉的开口道。 他这句话说得虽是懒洋洋的,却自有一股威仪,两个下人许是见惯他们九少爷平时的严肃,此时见他这样,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呢,只是怔怔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春梅,好久不见啊。”一直站在宫清扬身后的璃落,此时堪堪的走了出来,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在微风的吹佛下愈显脱俗,她这一说话不要紧,倒是真真的吓着了一直呆跪在地上的两人,璃落清楚的看到了秋荷眼中一闪而逝的欣喜以及春梅眼中轻微的恐惧和深深的不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 封为宸妃 “不知道本小姐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春梅姐姐这样记挂的?”径直站在春梅的上方,璃落微弯着腰,浅浅开口,唇瓣似有若无的缠着抹笑意,声音却寒冷的仿若腊月的冰雪,春梅索瑟的抬头望了眼璃落,眼中写满了不明。 只听啪的一声,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几人,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只看见春梅脸上清晰的五指印,惊恐的盯着璃落,春梅的嘴唇在哆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有说让你抬起头吗?”居高临下的凝望着春梅惨白的一张脸,璃落轻笑着开口,眼风随意一扫,是宫清扬探究的眸子。 “这珠子确实是好珠子,南海上好的夜明珠。”说到这里,璃落将引起两人争执的珠子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迎着光熠熠生辉,轻轻的呼了口气,璃落笑得更加璀璨。 “也罢,既然你这样喜欢,那本小姐就送给你吧?”说完,似是很不舍的叹了口气,看了眼春梅窃喜的脸庞,转头对着莫可道。 “莫可,你知道怎么办了吧?” 语毕,也不理会旁人,一甩衣袖朝着里屋走去,身后传来春梅凄惨的叫声,一抹冷酷的笑意绽放在唇角,所谓送也不过如此,只有吃下了才是永远属于你的东西。 一甩衣袖径直坐到桌边,璃落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间隙中瞟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宫清扬,只见他依旧微微拧着眉,满眼探究的凝视着她。 “九哥,非要用这种眼神看璃落吗?” 空气在一瞬间有些凝滞,接着是宫清扬说不清感情的轻叹。 “落落,你变了,以前你从不处罚下人的,更不会用这样狠辣的手段。” “狠辣?”低低的重复着宫清扬的言语,璃落轻轻的笑了,抬头看着宫清扬的脸庞,一字一句的开口。 “如果你和我一样经历了生死,就不会觉得我今日狠辣了。”语毕,璃落清楚的看见宫清扬原本微愠的脸庞转而变得一片苍白。 “我有些累了,九哥请回吧?璃落这就不送了。”说完,站起,转身朝着里屋走去,期间连看也未看宫清扬一眼,是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疼爱的是曾经的宫璃落,不是她,杀手紫鸢。 “小姐,你醒醒,你醒醒?”睡梦中,璃落感觉到有一双手在不停的摇晃着她,遂有些烦躁,一翻身嘟囔道。 “莫可,你别闹,让我再睡会。” “小姐不能睡啦,宫里来人了,正在大厅等着呢。”莫可手下的动作不停,声音都因焦急而有些变调了。 “你说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璃落目不转睛的盯着莫可紧张的问道。 “刚到戌时,小姐,你从午饭后就开始睡,到现在已经睡了五个时辰了,你可吓死莫可了。”莫可拍着胸脯,一副幸好幸好的样子,但很快又大声叫道。 “糟了糟了,陈安陈总管还在大厅等着呢,小姐你赶紧起来啊。”莫可说着就要拉璃落起床。 陈安,秦辰的贴身大太监,如今官居内务府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竟然亲自过来宣旨,究竟是什么样的事,值得他堂堂内务府总管亲自过来? “莫可,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径直起床穿好衣服,璃落坐在铜镜前整理妆容,看着在忙着替她绾发的莫可轻声问道。 “这个,莫可就不大清楚了,莫可看到是相爷和夫人似乎都十分开心的样子。” 听到这,璃落微微低下了头,眸中一派清明,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当璃落携着莫可火急火燎的赶到大厅的时候,大厅已经站满了人,看着父亲母亲以及满堂家眷不悦的神色,璃落轻扯着嘴角,换眼看了看依旧一派云淡风轻,正襟危坐在正上方的陈安,不禁心生佩服,果然是当今圣上身边的人,确实是沉稳得当,大家风范。 看见璃落进来,陈安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缓声道,“既然十七小姐已经过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说这话的时候,陈安询问似的看了眼坐在他左手边的宫永成和和孝公主,见宫永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才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明黄的圣旨,展开来,诵读,底下瞬时跪了一地的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氏女璃落,贤良淑德,明理晓义,贞静持躬,深合朕心,遂正母仪于万国,兹以册宝立为宸妃,赐位紫宸宫。钦此。” “宸妃娘娘接旨吧?”陈安说着,便将圣旨递给了仍自顾跪在地上,没有抬起头来的璃落,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璃落却只是呆呆的跪着,似乎并没有要接旨的倾向,四周静的仿佛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直到宫永成苍老的声音响起。 “微臣谢皇上隆恩。”说着高举起了双手,陈安无法,只得将手中的圣旨放在了宫永成的手中,看了眼尚自跪在地上的璃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才一挥衣袖离开了宫府。 “切,就装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给谁看啊,宸妃啊,传言那可是比皇贵妃还尊贵的称号,真是想不到,皇上居然会将这称号给她?” “哼,给她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不满足,难道还想要皇后的位置吗?脸皮真是厚啊。” 身后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嘲讽暗骂声,嗤笑鄙夷声不绝于耳,而璃落却平静的异常,只是愣愣的跪在那里,早已没有了搭理她们的心思,宸妃,传言宸妃是比皇贵妃还要尊贵的称呼,宸字更是帝王的代称,如此说来可不是比皇贵妃还要尊贵。 真是想不到他竟然会给宫璃落如此高的位分和恩宠,他当真是爱璃落爱的紧哪,她甫一回府,他的圣旨便随后而至,一切都是掐算好的,他心爱的女子,他怎么会让她受到一点委屈,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宫璃落。 秦辰,我若在你心上,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可是在你心上的不是我,从来都不是。只是六分相似的一张脸,就可以让你迷恋到亲手杀了紫鸢,那么如今全然一样的这张脸,你又待如何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 新婚之夜 “好了,都不要说了,散了吧。”头顶传来宫永成严厉的声音,身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随后是众人鱼贯而出的声音,虽然没有抬头,但她知道她的父亲,母亲,九哥,还有莫可都没有走。 “老九,你也走吧?”宫永成朝仍旧站在一旁的宫清扬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宫清扬却踌躇着不愿意离开,只是拿一双眼睛担忧的望着尚且跪在地上的璃落,眉头紧锁。 感受到宫清扬的注视,璃落微微抬头,恰好撞进他一双担忧的眸子里,不禁心中一动,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对着宫清扬微微一笑。 “九哥,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爹娘说。”当然这只是璃落支开宫清扬的一个借口。 见璃落这样说,宫清扬微微一愣,想起两人昨日还因一些琐事争吵,不禁有些懊恼,朝璃落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大厅。 看见宫清扬的身影消失在大厅入口处,宫永成方才郑重的看着璃落开口道。 “璃落啊,虽然这次你没有被封为皇后,但赐为宸妃已是莫大的恩宠,你进宫之后,需与你姐姐联手,将宫家的家业发扬光大,宫家家族的鼎盛繁荣就靠你和你姐姐了。” 宫永成说着竟然破天荒的再次握了握璃落的手,几乎要老泪纵横了,让璃落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他,就要遭天谴似的,转眸看了看母亲担忧却依旧难掩喜色的眼眸,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为她得以封为宸妃,享受莫大恩宠而高兴,当然她也高兴,只是起因不同而已。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在好命婆喜气洋洋的祝祷声中,璃落自铜镜中看到母亲带泪的微笑。明日,便是出阁的日子了,明日她就可以再次见到他了,想到秦辰,璃落的心就绞痛的难受,往事一幕幕在眼前略过,一切都仿若昨日,她忘不了。 “落落,你年前坠崖,我们好不容易将你寻回,娘亲本想再留你几年,谁曾想……”好命婆手中的玉梳,缓缓滑过璃落如水的长发,而和孝公主话语一噎,竟是再说不下去了。 璃落唇瓣微扬,一抹冷淡的弧度随即而出,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微笑着转过脸,看着和孝公主,浅浅开口。 “娘亲,你不必这样,能为宫家为娘亲做一些事,落落很开心。”璃落说着,将视线移到窗前高照着的龙凤烛上,再次轻缓开口:“落落只担心自己最终辜负父母期许。” “怎么会?我们家的落落一直是娘亲的手中的宝。”说到这里,和孝公主抬眼扫了扫房中的一众丫鬟仆人,吩咐他们下去,只留贴身婢女如意在旁。才再次转头看着璃落,缓缓开口。 “落落,虽然昨日在大厅,你爹说要你进宫之后,与璃茉连手,共谋宫家利益,此话你斟酌着听就好,你性子纯良,只是今日的璃茉已不是当初在府中时的璃茉了,当初我让你当心她,你不听,如今娘亲还是要旧话重提,进宫之后,对她,能避则避,就像你劝娘亲的,你是皇亲国戚,又得圣上新封宸妃,除了当今皇帝,你不需要仰仗任何人,更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明白吗?” 自璃落回来,这是和孝公主第一次对她说这样多的话,原来她不是不懂,只是一切都是为女儿着想,想到这,璃落自嘲的一笑,佯装感动的将脸埋在母亲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她,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 “我明白,娘亲放心。” 母女俩一直聊到夜深,直到如意几次笑着催促说需得给新嫁娘一枕好眠,明日大喜时才能容颜好,和孝公主方才离去,眸中尽是不舍。 璃落一直送她到小院门外,和孝公主却仍握着璃落的手,紧紧的,却是一路无语。一入侯门深似海,自古便是如此,更何况,天家门楣。也许她们母女都很清楚,明日之后,就连见面,也是万般不易。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行庙见礼,奏乐!” 璃落安静的任由喜娘扶着,在赞礼官的赞唱声中盈盈下拜,她的手里,握着江南新贡上好的红绸,红绸的彼端,便是当今圣上秦辰,那个眉眼冷峻的男子。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龙凤呈祥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整个世界一片明艳的红。可是她仍能感觉到此次前来观礼的人不在少数。而她也明白这些人并不都是冲着她来的,毕竟皇上纳妃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还不值得这些王公大臣们甚至属地郡王们前来观礼,只是借着太后寿辰的光而已,秦辰给了璃落一个盛大的婚礼,就像他当初许诺过的一样,只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璃落不禁紧了紧手中的红绸。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嫁与天家,礼数更不容稍废,待到由喜娘引入喜房时,璃落的鬓间已微有汗意。 喜房外礼乐声浓,越发显得房内安静,一个丫鬟递过一碟点心在璃落手中,轻道:“奴婢浣纱,请娘娘先用了这些点心,都是皇上亲自吩咐下来的,奴婢每样择了一些,娘娘累了一日也该饿了。” 那婢女语音舒婉得体,璃落微微一笑,虽然并不饿,却仍随意拣了一两样尝过,方才将碟子递还给她。 她接过,又再开口:“皇上如今在大殿酒酬宾客,一时半刻恐怕脱不得身。请娘娘稍适休息,奴婢就在喜房门外侯着,娘娘有事只管吩咐。” 她关上门出去了,礼数周全,诺大的房间便只剩下璃落一人,这个时候,就连莫可亦是只能守在喜房门外的。 璃落静静的打量起整个房间,她入住的是紫宸宫,据说奢华程度,在整个皇宫仅次于皇后所居的昭阳殿,如今看来倒也不假。低头手指细细描摹着喜服上滚金的并蒂莲花,这喜服是远在江南出任营造司监的舅舅,遍选绣女命妇,历时三个月才完成的,快马加鞭送至府上,是早已备下的。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一针一线,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尊荣,他们真是花了心思。 “怎么可以这样?那我家小姐要怎么办?”喜房门外,莫可的声音打断了璃落的思绪,纵然已经压得极低,却藏不住,不忿与焦急。 方才那个舒婉女声再度响起,亦是轻声做答:“翠微宫来人,说是璃主子突发急症,晕倒在地,皇上,皇上现在已经过去了,今天晚上估计不会过来了。” 璃主子?翠微宫璃妃娘娘,宫璃茉,你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这样想着,璃落的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开口唤了莫可的名字。 “小姐”踌躇着站在门口,莫可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在。 “皇上晚上不会来了是吧?那个谁,浣纱是吧,给我打点水来好吗,我累了,想休息了。”璃落说着在浣纱的惊呼声中,将头上的盖头一把掀了下来,看着犹自处在震惊中的浣纱,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浣纱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房间,璃落低垂下眼帘,宫璃茉,你未免太急了些,跟我斗,咱们走着瞧,伴随着唇瓣冰冷的弧度,是璃落晶亮的眼眸。 伸手拍了拍莫可的肩膀,以示安慰,璃落返身躺倒在铺满红枣与桂圆的大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 路遇淑妃 “小姐,小姐,你醒一醒,醒一醒?”耳畔传来阵阵聒噪声,不用睁眼,璃落也知道是谁,这个莫可,从她还在神医谷开始就没让她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她真是疯了才会听信苏子清的胡扯,带她回来。 “莫可,你跟我有仇,是吧?一大清早的你嚷什么嚷?”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璃落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抓住莫可的手就准备给她一顿教训。 “小姐,你别闹了,赶紧起来吧,浣纱说按照宫规,你今天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莫可一边眼疾手快的抓住璃落伸出的手,一边火急火燎的开口道。 “哦,这么个事啊,伺候我洗漱吧?”闻言,璃落眸光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一脸淡然的起床穿衣。 “娘娘,这件衣服您觉得如何?”浣纱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是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这件不好,换一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璃落出声否决了。 “娘娘,这件衣服可是皇上钦赐的,娘娘觉得不好看吗?”浣纱犹豫着开口问道。 “不是不好看,恰巧是太好看了,本宫才不能穿,莫可,你去给我选一件,紫色的,简单点就好。”语毕,看了眼眉目低垂的浣纱,本不欲开口的她,又补充道。 “今日拜见太后,必定会撞见圣上的许多妃嫔,本宫初初入宫,不想树大招风。”顿了顿,又接着道,“浣纱,你的眼光不错。” 看见浣纱原本还苍白的一张脸因得到她的夸赞而显得有些红润,璃落的唇瓣不自觉又扬起抹浅淡的弧度,来日方长,这浣纱既然是他赐给她的人,如果不能收得人心,至少也不应太过责罚,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最终,璃落选了件白色抹胸,蓝色华贵金丝无边裙,身披蓝色紫苑白纱披风,腰系白色金字玉佩,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鬙,上插十二水晶钻石簪,垂下的发丝随风飘舞,白色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美若天仙。只是冷冷的面孔,让人产生一种高贵,素雅的感觉。耳坠白色玉环。 对着镜子半晌,璃落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身装扮既不过分素雅也不过分奢华,符合了她既不想太过显眼也不至于完全被其他妃嫔埋没的心思。 “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赐您的碧玉八宝簪子,嘱您一定要带上,落在紫宸宫里了,奴婢这就回去拿?”在前往太后寝宫长乐宫的路上,浣纱突然小跑两步靠近璃落,急急地将这番话告知于她。 “什么簪子这么重要,一定要回去拿,咱们本来去的就晚了,再迟些太后娘娘该怪罪我们了?”莫可拿眼瞅了瞅浣纱,对着璃落开口道。 “这簪子是太后亲赐的,基本上每个入宫的妃子都会有,也都会在第二天拜见的时候带上,娘娘一向主张不可过分突出,如今要是不带,怕是遭各宫娘娘非议?太后娘娘也会不高兴。”浣纱没有理会莫可,只是低眉顺目的将这一番话解释给璃落听。 璃落凝着她乖巧担忧的模样,不禁有些佩服起秦辰来了,这个婢女,不仅容貌清丽,而且为人机警对宫中事情又熟悉,赐给刚刚入宫的璃落是再合适不过了,原本他终究还是在乎璃落的,新婚之夜,不踏入紫宸宫也不一定就是不宠爱。 轻轻的呼了口气,璃落望着不远处的凉亭,淡淡的开口,“那我们就在前面的凉亭等你,你快去快回?” “是,奴婢很快回来。”浣纱见璃落答应,遂大呼了口气,转身消失在璃落面前。 “小姐,这都半盏茶的时间了,浣纱怎么还不回来?”见璃落闲闲的靠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欣赏着宫中风景,一直急的团团转的莫可显得更加着急。 “急什么?”望着急的满脸是汗的莫可,璃落缓缓的起身,拿出一方丝帕为莫可擦了擦汗,听到耳边传来凉凉的抽气声。璃落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说道。 “你们都在这等着,本宫和莫可回去看看?”说罢,率先起身沿着来路往回走,身后跟着一身蓝衣的莫可。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浣纱?”顺着莫可的手指方向,璃落看见了树木掩映处的八宝凉亭,此凉亭设在水中央,与岸边仅靠水桥连接,水中开满了并蒂莲,堪称风雅,只是此时隔着并不太远的距离,璃落只能看得清那正在被掌掴女子的衣衫,恰好是今早浣纱的装扮。 “走,我们过去看看?”璃落说着,便率先迈开了步子,莫可忙急急跟在后面。 “说,你是不是偷了我们主子的碧玉八宝簪子?”还未走近,璃落就听到一个婢女凶狠的声音。 “奴婢没有。”满脸俱是五指印的浣纱只是低声回道,并不多言。 “没有?没有这碧玉八宝簪子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你还敢狡辩?”兀自坐在一旁的璃妃看着尚自挣扎的浣纱,嘲笑着说道,语毕又转头看着端坐一旁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开口道。 “淑妃姐姐,以妹妹看,这婢女八成是拿您的簪子,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就在您找不到簪子的时候,她偏偏拿着个簪子,匆匆的跑过?” 身着鹅黄色宫装被称为淑妃的女子,姿容平平,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想必就是自幼伺候秦辰,后被秦辰收为侧妃的刘慧娟,这个女子无权无势,原先只是一个婢女,能得秦辰如此看重,封为妃位,在秦辰尚未立皇后的今天,基本上就是后宫之首,也就是说无论秦辰宠谁,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分毫。 璃落原先还在四王府时便知她不简单,如今看来倒是真没看走眼。这宫璃茉如此急躁,与她相比还差的远呢,璃落的眸光扫了眼一身粉色宫装的宫璃茉,眉宇间闪过一抹厉色,那一双紫眸着实刺痛了她的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 狭路相逢 “姐姐这话说的璃落可就不爱听了,这碧玉八宝簪子所有妃嫔人手一份,莫不是姐姐不知道?”凉凉的声音突然插入,随后一袭蓝纱宫装的璃落出现在众人面前,目光在形容憔悴的浣纱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到尚且处于呆愣状态中的宫璃茉和刘慧娟身上。 “哦,原来是宸妃妹妹,咱们还没见过呢,妹妹这边坐?”刘慧娟率先反应过来,一脸喜色的赶忙站起来伸手就要扶璃落坐下,看着她已经有些显形的肚子,璃落不漏痕迹的后退两步,避开了刘慧娟的接触。 “淑妃姐姐客气了,璃落新进宫,还没到姐姐宫里去拜见姐姐,如今即在这里见了,便先拜上一拜,也顺带向姐姐请教一件事?”璃落说着,还微微福了福身子,给足了刘慧娟面子,算是对刚刚她双手落空的补偿,果然刘慧娟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原来还僵硬的脸色,瞬间便柔和了许多。 “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刘慧娟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璃落,客气的笑道。 璃落瞟了眼脸色仍旧不善的宫璃茉,正待开口,没想到却被宫璃茉抢先开了口,“妹妹是想要请教为什么新婚之夜会独守空房吗?” 她此话一出,满场震惊,众人皆知圣上宠爱宫璃落,否则也不会封为宸妃,尊贵堪比皇贵妃,只是新婚之夜的放任不管,让新娘子独守空房却也并不像是宠爱,众人疑惑,但当着璃落的面却并没有人敢提,如今这宫璃茉身为璃落的姐姐,竟然直白的就把这话说出来了,连一向沉稳的刘慧娟都有些吃惊,眉目之间闪过一抹得色,却只是静静的端过茶杯,并不言语,坐看好戏可是宫中的生存之道之一。 “莫可”凝视了宫璃茉半晌,璃落闲闲的唤了声莫可,便一挥衣袖坐在了离淑妃和璃妃稍远些的美人靠上,眉眼清淡。 只听啪的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莫可已经身形一闪从宫璃茉眼前略过,待众人回过神来,只能清晰的看见宫璃茉脸上鲜红的五指印,触目惊心。 “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打我?”反应过来的宫璃茉,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指着莫可,大声的叫嚷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就是替嫁女吗,代我们家小姐嫁入王府,相爷庶出的女儿,宫璃茉”莫可仰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脸上毫无一丝怯色。 “你,你”宫璃茉气的连话都说不出,只是屈着一根手指,指着莫可,转而又指着璃落,“宫璃落,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个野丫头,太放肆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媚眼如丝的瞟了眼气的浑身颤抖的宫璃茉,璃落缓缓地起身,靠近她,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唤你一声姐姐是尊重你,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好好想一想你如今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吧?”说完,准备转身的璃落,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不是问是谁给她这么大胆子吗,是我,宫璃落,圣上钦封的宸妃。”语毕,淡淡一笑,转而望着一脸错愕的刘慧娟开口道。 “淑妃姐姐,您的婢女刚刚掌掴的正是妹妹宫里的人,她是回去替妹妹拿太后亲赐的碧玉八宝簪子,不知道为何冲撞了淑妃姐姐?刚刚听璃妃姐姐说这簪子好像是姐姐您的,不知道姐姐可有什么证据?”璃落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吭,加上刚刚她对璃茉的举措,刘慧娟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簪子究竟有没有丢失,她自己最清楚,本想借着这簪子好好地折辱这新入宫的宸妃一番,没想到她竟连皇上最宠爱的璃妃,她的亲姐姐都不放在眼里,是什么人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让她可以不用思考的就掌掴圣上的宠妃,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慧娟垂目思索了会,很快便展颜而笑,对着犹自架着浣纱的两名婢女摆摆手,才微笑着看着璃落,客气地道。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妹妹别放在心上,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太后寝宫问安吧?” 璃落正准备点头应允,一旁一直呆站着的宫璃茉突然靠近她,本能的璃落向后退去,几乎是一瞬间,璃落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宫璃茉坠下凉亭,慌乱间,璃落只来得及抓住她一抹粉色的衣角。 在一声惊呼中,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璃落眼前掠过,跟着翻了下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秦辰抱着宫璃茉站在了璃落面前,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他,比起以前更显丰神俊朗,只是眸光清淡,冷冷地看着璃落,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酝酿了滔天的怒火。 璃茉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地开口:“别怪璃落,想来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就是听了,听了我已经是你妃子的消息,有些冲动。” 难以置信,璃落苦笑道,她明明,明明什么也有说,而她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许久以来,她一直都在想着再次与他重逢该是个什么样子呢,只是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料到竟是这么个场景,是她高估了秦辰对宫璃落的感情,还是低估了宫璃茉的智商,是啊,这一刻,她才恍然觉悟,如果宫璃茉真的如此良善,像她外表看起来的浮躁和毫无心机,当初便不会那么费尽心机的非要置紫鸢于死地了,若秦辰真的对她无情,便也不会将紫鸢逐出王府,任她自生自灭了。 呵,一抹冷笑爬上璃落的眼角眉梢,她静静的凝着对面大秀恩爱的两人,眉眼恬淡的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臣妾参见皇上”身旁的刘慧娟已经反应过来,率先带着自己宫中人向圣上行礼,而秦辰却并未理睬,只是拿眼冷冷的瞅着璃落,一如曾经的无数次。 “朕竟不知,是谁给了宸妃如此大的胆子,敢令婢女掌掴朕的宠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 莫可被罚 闻听此言,璃落并未出声,只是拿眼静静的凝着秦辰,仿佛要用一眼看透他的外表和所有真心,周围的空气陷入凝滞,连一声缓慢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所有的人都低垂着头,被圣上满脸的怒气和宸妃一脸的淡然所震惊,怕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直跪在地上的刘慧娟,几次拿眼望着那冷峻的帝王,却发现他所有的目光都在他面前那白衣蓝纱裙的女子身上。 只听啪的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一个蓝色的身影跪倒在地,接着是清丽坚定地女声。 “皇上,掌掴璃妃是莫可的主意,和我们家小姐没有关系,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莫可,你疯了吗?你给我起来。”看见莫可跪下,璃落已经很震惊了,如今又见她将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不禁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直觉的只想伸手拉她起来。 “谁都不许动。”一直默不作声的秦辰,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转眼瞧了瞧跪在地上的莫可,脸上怒意更深。 “你叫莫可是吧?你胆子果然不小啊,不仅敢掌掴璃妃,对着朕竟然连奴婢也不称,此等刁奴,朕若不处罚你,后宫还有没有规矩,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语毕,转身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陈安道。 “将这大胆的婢女拉出去,三十大板,你亲自执行,任何人都不得求情。” 他此言一出,原本还准备求个情卖个面子给宸妃的刘慧娟,只得讷讷的低下了头,而璃落却并不管这些,狠狠的望着秦辰,双手握成了拳。接着又是啪的一声,璃落跪在地上,嗓音清冷。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管教无方,纵容婢女对璃妃娘娘无礼,请皇上绕过臣妾婢女这一次,这三十大板让臣妾代她受了。” “你?”一个轻蔑的音符从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子,凉薄的唇中吐出,璃落却只得装的更加虔诚的躬了躬脊背。 “哼,你推璃妃入湖的事,璃妃仁慈,念在你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没跟你算,但你心肠如此狠毒,朕不给你点教训,必祸乱后宫。”清冷的嗓音顿了顿,冷酷的帝王继续毫无感情的开口道。 “从即日起,宸妃禁足紫宸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紫宸宫一步。” 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血迹顺着手掌滑落,璃落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只是云淡风轻的抬起绝色的脸颊,浅浅而笑。 “臣妾谢皇上隆恩。”语毕,也不待秦辰说话,一撩裙摆,站了起来,甚至连看也没看一脸清冷的帝王和满眼得色的宫璃茉,转身沿着莫可刚刚被拖走的方向追了过去,身后跟着慌张焦急的浣纱。 望着璃落逐渐跑远的身影,许久,秦辰才收回目光,心头却止不住的一颤,璃落和以前不同了,她表面装的温顺,实则内心非常不屑,那样倔强的眼神,虚与委蛇的敷衍,一套做下来,行云流水的仿若日日都是这样,不期然的与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身影融合,却又被他自己一甩头否定了。 怎么会呢?微微偏头,秦辰注意到方才璃落跪过的地方有丝丝的血迹蜿蜒,一缕一缕,触目惊心,呵,一抹了然的笑意绽放于唇角,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皇上,皇上”耳畔传来璃妃柔媚入骨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和急切,显然是已经喊了许多遍了,也真是难为她了,喊了这许多遍仍旧装得魅惑人心。 一把揽住璃妃纤细的腰身,将唇贴在她的耳畔,秦辰喃喃的开口,“爱妃叫朕有什么事吗?” 看着璃妃嫣红欲滴的脸颊,秦辰宠溺的笑了笑。作势就要亲上去,却被璃妃笑着躲开了,指着尚且跪在地上的刘慧娟,轻轻开口道。 “皇上,您看淑妃姐姐还跪在地上呢?” 秦辰转眸望着犹自跪在地上,脸颊已有丝丝汗珠渗出的淑妃,显得十分错愕,仿佛真的只是经过宫璃茉的提醒才想起地上还跪着一地的人,温润的笑了笑,秦辰伸手扶起兀自跪在地上的淑妃。 “让爱妃受苦了,都是朕的不是,来,赶紧起来,朕送你回宫,你这还怀有朕的龙子。”秦辰满眼的心疼,尽数落在璃妃的眼中,她不禁狠狠的咬了咬牙,而淑妃只是不好意思的借着秦辰的力,缓缓的站了起来,却又好像是体力不支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就要摔倒,却被秦辰长臂一捞,拥入怀中,接着打横抱起。 “既然爱妃的腿都跪的麻了,就由朕抱着你回宫,爱妃意下如何?”说完,看了看淑妃鲜红的脸颊,低垂的头颅,对着身后的宫人们吩咐道。 “你们送璃妃娘娘回宫。”语毕,也没看身后紧咬着唇瓣的璃妃,抱着淑妃大踏步离开。 在淑妃所居的永福宫门口,秦辰放下了淑妃,整了整衣衫,准备离开,眼看着秦辰转身,刘慧娟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皇上,不到臣妾的永福宫坐坐?” 闻言,秦辰原本准备迈步的右脚顿在了原地,抬眼望着碧蓝的天空,秦辰低低的叹了口气,回身看着淑妃,温言道。 “娟儿,一直以来朕都认为你是与众不同的,至少不像别的妃子那样工于心计,善于算谋,当初在王府的你,心地善良,哪怕是一只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如今是怎么了?”语毕,看了眼淑妃苍白的容颜,接着道。 “今天的事情,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簪子究竟在哪里,你恐怕也心知肚明,这样的事,朕以后不想再看到。”话落,秦辰一甩衣袖,在众宫人的簇拥下朝着远处行去,如果淑妃没有看错,她晓得,这是前往莫可行刑的地方,紫宸宫的方向。 帝王之心难测,表面上看起来,他似是十分宠爱璃妃,否则也不会为了她处罚新入宫的宸妃,前一刻还抱着她,一路回到永福宫,羡煞宫中人,后一刻却连永福宫的门都不愿意进,甚至在宫门口当着所有宫人的面训斥她今日所为,为的只是他刚刚才处罚过得,众人口中不得宠的宸妃,她在他身边十几年,从未看透过他的心,每次觉得好不容易近一点的时候,实则却依旧隔了万水千山。 低低的叹了口气,淑妃收回专注的目光,感叹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也不过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 依然会心痛 当秦辰率着宫人匆匆赶到紫宸宫的时候,莫可的板子正好挨到二十下,蓝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脸上也渗出了汗珠,却只是固执的咬着牙不肯吭一声,一双眼睛倔强的睁着,写满了不屈。 在她不远处,是跪着的璃落,白底外蓝的纱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贝齿紧紧的咬着唇瓣,眼看着就要咬出血了,却仍是固执的不愿意放开,一双杏子般大小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却硬是忍着不肯落泪,此时正专注的凝望着受刑的莫可,双眼写满了心疼。她的身旁是同样跪着的浣纱,哭着拉着她的衣袖,希望把她拉起来,却只是徒劳。 “娘娘,您先起来,地上凉?”浣纱边拉着璃落边开口劝道。璃落却只是固执的跪着,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般,任由浣纱拉扯,当板子打到第二十五下的时候,莫可终于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嚎,璃落一个激灵跃了起来,扑在莫可的身上,大声喊道。 “陈总管,已经二十五下了,莫可她受不了了,剩下的五下就让璃落代她受了好吗?”璃落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陈安,嘴唇颤抖着,末了又加了句。 “求你……” “宸妃娘娘,您这是,折煞老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老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陈安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璃落。 “谁都不许求情,是朕没有说清楚吗?”一声冷喝,插了进来,秦辰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紫宸宫。 璃落咬着唇瓣望着突然而至的秦辰,这是两人大婚后,秦辰第一次出现在紫宸宫,没想到却是因为莫可受罚,当真是可笑的紧。 “奴才奴婢参加皇上”周围跪倒一大片人,璃落却只是怔怔的拉着陈安的衣角,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冷酷帝王,眼中蓄积的泪水被强自忍回了眼眶,她说过此生不会再在他面前哭。 “都愣着干什么,朕如果没有数错的话,还有五下吧?”一甩衣袖,秦辰冷漠的站在一边,望着陈安开口道。 “不许打”突然从地上跃起,璃落伸手阻止准备行刑的人,转眸望着一脸漠然的秦辰,原先的脆弱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淡然和失望。 “皇上的意思本来就是想教训璃落的,莫可她只是小小一介宫婢,你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以下犯上,都是臣妾指使的,臣妾自以为圣上待臣妾与众不同,恃宠而骄,皇上要教训的人是臣妾而不是莫可,臣妾求皇上让臣妾以身代莫可受罚?” “呵,宸妃真是让朕惊喜啊,求人也求得这样理直气壮,我南朝开国以来,也只得你宫璃落一人吧,好啊,既然你求朕了,朕也不能不给你面子,莫可剩下的板子就由你受了,另外再加二十大板,来人,行刑。” “皇上”一直垂首立在秦辰身侧的陈安闻听此言失声叫了出来,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在秦辰冷漠的注视下还是噤了口,转头对着璃落小声道。 “宸妃娘娘,得罪了!”语毕,一挥手,立马有两个小太监抱着板子小跑了过来,静静的立在璃落身侧。 璃落整了整衣衫,对着一直呜咽着朝她不断摇头的莫可浅浅一笑,趴在行刑的板凳上,期间连看也未看一眼负手立在一旁的秦辰。 啪的一声,是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一下一下,下足了力道,秦辰微微皱着眉立在一旁,看着那白底蓝衣的女子,静静的趴在板凳上,整个身体紧绷着,任板子一下一下打在身上,却连吭都不吭一声,脸上是坚毅不屈的表情,咬着唇瓣的样子再一次与记忆中那要强的女子融合,秦辰紧紧的握着拳,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转身离开了紫宸宫。 夜色深沉,月光皎洁,树影婆娑的翠微宫中,夜明珠的光辉璀璨如华,金蟾丝制的纱帐中,一双交叠的人影,起起伏伏,男子趴在女子身上,一头乌黑的发如泼墨似的铺满半张床,女子微弓着身子迎合男子,身上仅着一件肚兜,身下的亵裤已被男子的大掌扯下,密密麻麻的吻印在身上,床笫间是女子且浓切淡的呻吟声,柔媚入骨。 突然,一直专注亲吻女子雪白细腻肌肤的男子突然跃起,浓墨似的眼里蕴含着火一样的怒意。 “茉茉,你临睡前给朕喝的是什么?” “皇子,难道你不爱臣妾了吗?臣妾只是想增加一点情趣而已。”胆怯的注视着眼前帝王冷峻的面容,宫璃茉慑嗫着开口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语罢,秦辰一个起身,将衣服穿在身上,招呼一直侍候在外的陈安,大踏步离开了翠微宫。 薄纱的帐中,宫璃茉紧紧的咬着唇瓣,跪在床上,一双美丽的眼眸中蕴含了深深的恨意,唇瓣轻颤,吐出的话,随风潜入凉寒的夜。 “好强的自制力,中了最顶级的媚药,十香媚骨散居然还能硬撑着不碰她!” 从翠微宫出来,已近三更,抬眼望着天上的明月,秦辰转身对着紧跟在身后的陈安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朕想一个人走走。” “皇上”犹豫着唤了声皇上,陈安依旧垂首侍立在侧。 “朕知道你与皇姑和孝公主当年的事。”微微沉凝了下,秦辰淡漠的开口,望着脸色突变的陈安,继续道。 “陈安,你是个痴情的人,为了皇姑净身来到这深宫,却终是不能伴她左右,如今是想好好照顾她女儿吗?” “皇上,老奴不敢。”啪的一声跪在地上,陈安颤抖着嗓音开口道。 “起来吧,朕没有说要怪你,只是照顾归照顾,行事还得谨慎才好,你可是朕身边的大太监,万事不可随意而为,这,应该不用朕教你吧?”冷峻的帝王,高高在上的凝望着长跪于地的贴身总管,嗓音清浅。 “是,老奴明白,那老奴先回储秀宫了。”看见秦辰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陈安缓慢的起身,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又转身望着秦辰欲言又止道。 “皇上,您的身子要不要老奴给你宣哪宫娘娘降降火?”看见秦辰坚定的摇了摇头,陈安才犹豫着再次转身离开。 望着陈安离开的方向,秦辰只觉得胸中一股邪火烧得厉害,微一呻吟,转身沿着御花园匆匆往前,不知怎的走到了白日来过的,宫璃落居住的紫宸宫。偌大一个院子里杳无人迹,显得冷清,西殿殿门前种了两株紫藤花树,一个小内监窝在树下打盹。殿中微有灯影,他缓缓走过去,在五步外停住,惊醒的小内监慌忙要唱喊,被他抬手止住。那个角度,已能透过未关的雕花窗看到屋中情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 似曾相识 紫衣的女子趴在床上,身旁是给她上药的浣纱,好像是很疼,她紧紧地皱着眉头,却依旧是吭都不吭一声,只是将唇瓣咬的惨白。 “娘娘,要是疼您就叫出来吧,别忍着?”身旁的浣纱边上药边心疼的开口劝道。 “不疼”紫衣的璃落摇了摇头,侧眸对着身旁的浣纱急急地问道,“莫可,怎么样了?宣太医了吗,上药了没有?” “娘娘您放心好了,您紧张莫可可比紧张自己的身子多,已经上过药了,现在该睡了吧,一会奴婢再去看看。”浣纱笑着安慰璃落道。见璃落轻轻的呼了口气,方放下手中的药,一撩裙摆跪在了地上。 “浣纱,你干什么?赶紧起来?”见浣纱跪在地上,璃落一激动,险些要站起来,被浣纱眼疾手快的给按住了。 “娘娘,您先别动,您听奴婢说,这一次都是奴婢的错,如果不是奴婢慌里慌张的冲撞了淑妃娘娘,也不至于给娘娘和莫可姐姐惹这么大的祸,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娘娘处罚奴婢?”浣纱说着,竟以头着地,泪流满面。 静静的望着浣纱半晌,璃落低低的叹了口气,伸手拉着浣纱的衣角道,“我现在起不来,不能亲自扶你了,你自个起来吧?” “娘娘,您不怪浣纱?”诧异的抬起头,望着璃落苍白的容颜,浣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赶紧起来吧,本宫和莫可都还病着,你的错误等本宫好了再罚你行不行?或者你加倍的照顾本宫和莫可,以功抵罪如何?”气息颤颤的开口,还是牵动了伤口,璃落不自然的哼了一声。 “是,谢谢娘娘,奴婢遵命。”浣纱一头磕到地,才笑嘻嘻的站起来继续给璃落上药。 说话声很快低下去,殿中竹木灯也很快熄灭,眼前浮现出白日里璃落倔强不屈的模样,秦辰不禁觉得胸前一股血气翻涌,暗叫一声不好,转身跃入灯火已灭的房中。 屋中一片漆黑,秦辰缓步行到床前,透过窗外朦胧的月光依旧可以看见趴在床上已经熟睡的女子,白皙的脸庞上有细细的绒毛,一双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抵在唇前,在睡梦中似是也不怎么安稳,微微皱着眉头,连呼吸声都浅的几乎没有,这个女子几乎在睡梦中都是警觉的,如果不是他的轻功高超,内力深厚,此时怕是已经被她发现了吧。 低低的叹了口气,秦辰上前几步,将璃落滑至肩膀处的薄被往上拉了拉,派去神医谷的何清雪鹰昨日已经带着紫卫回来了,可是那苏子清抵死不愿意说什么,也许有些事恰恰是他不说才更值得怀疑,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习惯性的紧皱着眉头,疼的再狠也不哼一声只是咬着牙忍着,坐在桌子旁会不自觉的屈起手指敲击桌面,这一切都神似极了那紫衣女子,而依他对璃落的了解,这些仿佛又并不是璃落的性情,这不得不让他产生怀疑。 扬起手指封起身上几处大穴,克制住十香媚骨散的再次发作,秦辰脱下鞋袜,将兀自趴在床上的璃落抱至自己的胸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熟睡的容颜,轻声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呢?你有着璃落的容颜,却并没有她的性情,你的这些小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还是”顿了顿,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希冀的光。 “还是,她不忍心看我日日思念她,特地派你来安慰我呢?” 第二日,当璃落从睡梦中醒来时,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依稀记得昨日夜里似是有人在她耳畔浅浅低语,但问起身旁的婢女都是一概不知,也不禁怀疑是自己做了梦。 在浣纱的服侍下刚刚梳洗完毕,就看见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内监,听浣纱说似是叫什么小邓子,此时这小邓子满脸的喜色,望着璃落一个劲的傻笑,旁边的浣纱实在忍不住,责骂道。 “小邓子,你大清早的傻乐个什么啊,没看到主子这正伤着呢吗?没眼色。” “不是,浣纱姐姐,皇上来了,皇上来了。”小邓子一连重复了两遍,方才止住满脸的喜色。 闻言,浣纱也是一愣,毕竟这圣上昨日才处罚过主子,如今到这紫宸宫是来安抚吗,转头望着自家主子,却见她只是一脸的淡然,仿佛对这些并不在意,兀自理了理衣摆,往前厅而去。 当璃落领着浣纱小邓子等赶到前厅的时候,正看见秦辰斜靠在椅子上好心情的品茶,右手执着白底青釉的茶碗,手指骨节分明,身旁站着一身青衣的何清和一身白衣的雪鹰,他们终于回来了,是吗?这样想着,璃落缓缓往旁边一靠,将身上一半的重量转移到浣纱身上,装得极为痛苦。 “朕听闻爱妃伤的不轻,特地过来看看?”转眸凝视了璃落半晌,秦辰轻轻的放下手中茶盏,一脸担忧的开口,却依旧藏不住眸底深处的笑意。 “臣妾谢皇上关心!”璃落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子,又道,“请皇上恕臣妾身上有伤,不能下跪行礼!” “哦,也是,那爱妃也就不要站着了,赶紧坐下吧。”静静的望着璃落,秦辰将这尾音拉的极长,眼底深处依旧是不浅不淡的笑意。 狠狠的瞪一眼秦辰,璃落紧了紧双手,想到身上的伤处不禁更加憎恨秦辰,但当着所有人的面又不能公然违背他的意思,只得身体僵硬的站着。 “怎么了,爱妃,不是身上有伤吗?怎么还不坐下?”说到这,秦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璃落身旁的浣纱吩咐道。 “浣纱,看来你家主子确实伤的不轻,你还不赶紧扶你家主子坐下?”嗓音是听不出感情的漠然。 “可是,皇上。”颤抖着低了低身子,浣纱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璃落快速的握了握她的手,已经就势坐在了离皇上稍远些的椅子上,却当即疼的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却硬是忍着连哼都没哼一声,浣纱感慨的抚了抚胸口,却听见那威严的帝王再次清淡的开口。 “爱妃很怕朕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 太后设宴 “不,怎么会呢?”强自扯出抹笑意,璃落淡淡的开口。 “那爱妃为什么要坐的离朕这么远,害的朕都误会了,来,到朕身边来。”微微偏着头,秦辰笑意吟吟的朝璃落招了招手,正在思量着到底要不要上前的璃落,却看见刚刚还一直站在秦辰身边的何清,此时正拿着一方软垫走到秦辰身边,并且非常自觉的将垫子放在了秦辰身旁的椅子上。 几乎还没有怎么想,璃落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秦辰身旁,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落了座,身旁传来低低的压抑的笑声,不用抬头璃落也知道是谁,但她不想理会,为了掩饰刚刚的尴尬,璃落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碗,就势抿了一口。 却听到斜上方传来何清断断续续的阻止之声,“娘娘,您” “我怎么了?”愤愤的抬眼望着何清,璃落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在自己宫里被整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喝杯茶都不行。 “爱妃,你用的是朕的杯子。”双眸含着笑凝望着璃落,秦辰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额,那,还,还,给,你”结结巴巴的将此话说完,璃落才意识到自己又失误了,今天真是倒霉,在自己的宫中尚且如此,出门还得了,她慌乱中喝了皇上的茶也就算了,竟然还将未喝完的茶又给推了回去,这不是明显让皇上喝她喝剩下的茶吗,秦辰素来有洁癖,这点她很早以前就知晓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真是越慌越乱。 抬眼望着那冷峻的帝王,却发现他此时正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扶着额,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望着她,眼中的笑意更深,突然,璃落看见他伸手执起杯子,将满杯的茶喝了个精光,再长臂一捞,将尚且处于呆怔状态中的璃落一把捞进了怀里,众人一阵唏嘘,接着是鱼贯而出的场面。 静静的,如此近距离的凝望着眼前的男子,浓墨似的眉,锐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缓缓地伸手,抚上那俊朗的容颜,璃落竟有种一切都在梦中的错觉,正待说些什么,一阵痛感从臀部传来传向四肢百骸,璃落猛地一惊,从秦辰的腿上弹起,结结巴巴的鞠躬行礼道。 “臣妾有些不舒服,就暂时不陪殿下了,殿下请自便。”语毕,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秦辰眼前,只余下一脸错愕的秦辰,和他脸上随即而现的了然之色,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她刚刚最后那句说的不是圣上也不是皇上,而是殿下,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人喊他殿下了,缓缓地伸手抚上额角,秦辰轻轻的笑了,笑意如百花齐放,繁华了整个季节。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正趴在房中软榻上,优哉游哉的翻着本闲书的璃落,听到这一声惊诧,不禁手一抖,书本落在了地上。 正在房中忙碌的浣纱看到这场景,不禁有些恼火,转头望向门口,竟又是小邓子。 “小邓子,你干什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惊到主子怎么办,你到底还想不想在紫宸宫干了?” 闻听此言,小邓子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脸色,在看到璃落掉落在地的书本时,彻底变得青白分明,随后,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了半晌,才整出这么一句。 “奴才有罪,请娘娘恕罪?” 没想到他这话说完,璃落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容如四月春风,沁人心脾,暖人肺腑。这下不仅是小邓子,连浣纱也有些莫名其妙了。 “好了,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以后不许这样了。”敛了笑意,璃落淡淡的开口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情,让我们的小邓子公公慌张到都失了形态?” “额”震惊了会,小邓子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他这位一直严肃的主子,在宫中有冰美人之称的主子,竟然还会开玩笑,而且笑起来的样子竟还这样美,他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可以来到这紫宸宫,遇上这样美丽的主子,如此春水映梨花的笑容,别说是几年,哪怕是几十年,他也不会忘记。 “是,太后娘娘刚刚派人过来传了口谕,说是晚上要在长乐宫设宴,言明娘娘一定要过去!” “传口谕的人呢?”浣纱上前一步追问道。 “已经走了!”小邓子看了看浣纱,犹豫道,“浣纱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太监魏如海亲自过来传的口谕,还说各宫娘娘都会去,要娘娘千万不要缺席。” “好了,你先下去吧。”小邓子话音落下,璃落即朝他摆了摆手,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在转眸望着浣纱,只见她一脸的担忧之色,不仅笑道。 “没什么事,浣纱,你别担心,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啊。”说完,还拍了拍浣纱的肩膀。 “娘娘,此次只怕是鸿门宴,您进宫以来一直没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皇上也从未宿过紫宸宫,太后娘娘对您必然有意见,此次各宫娘娘都在,还言明您一定要去,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娘娘,您看您要不要称病躲一躲?”浣纱望着璃落,一脸担忧的说道。 “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本宫还在这深宫里呆着,就不可能不见太后,再说了,本宫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怕。”说到这里,一抹寡淡的笑意爬上脸颊,使原本绝色的脸庞更添妖艳,璃落接着道。 “就因为是鸿门宴,本宫才更要去,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朱唇轻启,竟是这八个字,浣纱不禁一愣,随后才狐疑的笑了笑,圣上派她过来,是为了帮助指点这位主子的,如今看来她好像并不需要。 在浣纱的伺候下,璃落很快便穿戴整齐,梳洗完毕了,依旧是一身紫衣,简单而熟悉,正准备招呼浣纱可以出门了,莫可却在此时走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 鸿门之宴 看着莫可那一张苍白的脸,璃落心下一疼,赶紧上前几步道,“莫可,你不在房间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莫可抬眼看了看璃落,又快速的扫了眼站在璃落身后的浣纱,闷闷的道,“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莫可了?” “怎么会呢?你瞎想什么呢,莫可,我当你是妹妹,我们可是共患难过的。”一把拉住莫可的手,璃落急切的开口道。 “真的吗?那小姐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反握住璃落的手,莫可一脸期盼的问道。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太医嘱咐要好好养着的。”看了看莫可,璃落犹豫着开口道。 “要说有伤,小姐您身上也有伤呢,而且不比莫可少,您都撑下来了,为什么莫可就要这么娇气呢?”嘟着嘴,望着璃落,莫可的声音有着小小的哽咽。 “好啦,傻丫头,那我们一起吧。”伸手抱了抱莫可,璃落的眼角有些湿润,二十五板子确实不轻,如果换做真正的宫璃落,怕是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够呛,可是她是谁,幼时的训练,受过的伤,比这重比这狠的多了去了,她都忍了,如今这点小伤,确实算不了什么,可是莫可不行,她虽然只是个下人,可在神医谷,苏子清是将他们这些收养来的孤儿当做兄弟姐妹养的,亲自教导武功医术,她又怎么可以不好好待她呢?若她有什么损伤,她又当如何向苏子清交代? 当璃落带着莫可浣纱赶到长乐宫的时候,正撞上淑妃和璃妃,两人一身华服,为首的淑妃只是对她浅浅一笑,随后的璃妃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鄙夷道。 “今天可是妹妹首次拜见太后,穿的这样寒酸,莫不是宫里没钱了?还是”顿了顿,宫璃茉上前两步小声道,“还是你存心想丢宫家的脸?” 闻听此言,璃落一愣,随即后退两步,也不搭理她,转眸朝着立在一旁的淑妃温婉一笑,就准备离开,却听到淑妃开口问道。 “宸妹妹的伤都好了吗?” “淑妃姐姐,您这话就不对了,皇上今儿一大早不还去看妹妹呢吗?这伤么。哪能好得这么快啊?”璃妃冷笑道。 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句句带讽刺,璃落身后的莫可终于忍不住了,一步上前,一个你字还没出口,硬是被璃落一挥手挡了下来,看着宫璃茉一脸嘲讽的笑意,璃落淡淡的回了句。 “不敢当。” 淑璃二妃冷着脸,漠漠回了句,便走了进去,后面一大堆宫婢太监各自跟着鱼贯而入。 璃落顿了顿,随后也走了进去,才刚进去,那门侧的太监便唱喏道:紫宸宫宸妃娘娘到。 目光一瞬便都聚到她身上。璃落很不幸地发现,自己很幸运地成为全场的靶眼。 下首两侧列席而过坐了七八女子,珠翠罗衣,皆是容颜娇艳无双,想来都是皇帝的妃嫔,淑妃和璃妃俨然在两边席首。 厅中,一袭暗色绣文华服居中而坐的,就是太后了,这太后如今看来也就四十岁,但保养的极好,完全看不出衰老的形容,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的惊人,秦辰这点倒是和她很像,以前还在王府的时候,璃落就有幸见过这位太后,那时她还是贵妃,虽不受宠,却也是姿容无双的绝代美人,如今看来倒是真没什么变化。 顺着太后执茶的右手,璃落看清了那右方端坐的竟然是皇帝他也来了! 站在太后身侧的除了那天去紫宸宫传过口谕的太监魏如海,还有一个中年女子,听下人们说这是太后陪嫁过来的侍女,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了,唤作静云姑姑,是太后身边红人。 璃落硬着头皮上前给太后和皇帝请安。 太后笑道:“宸妃快快请起,魏如海,还不赶快给你主子看座。” “奴才遵旨。”魏如海细声细气道,领了璃落到璃妃下首的空位上。 这换脸也换的太快了吧,璃落悄悄看了太后一眼,不是说这太后对她甚是不满吗,如今看来全不是这么回事吗? 这时,皇帝又和太后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本就气宇轩昂,举手足间净是淡淡的慵懒和贵气,又是九五至尊,厅上女人的目光无不扑在他身上。 太后闻言却瞬间变了脸色,一双锐利的眼睛突地转移到璃落身上,眼中光芒莫名,璃落不禁心中一沉,这秦辰又想干什么。 “来人,给宸妃在皇帝身边加把椅子。” 太后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静的璃落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抬起眼眸,只看见淑妃疑惑的眼神和璃妃愤恨的不甘。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僵持了会,璃落看见秦辰原本含笑的眼眸已逐渐转深,不禁心中一颤,最终还是顶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走向了那个男人身边的位置,还未走近,却在一声惊呼中,被那个男人拉近了怀中,璃落一惊,脸色随即涨的通红。 秦辰这是要害死她吗,当做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做如此亲密的举动,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宫了。”一把挣开秦辰的怀抱,璃落干脆的说道,全场又再次陷入一片静寂。 半晌,一声轻笑响起,一个女子柔媚的出声,不用回头,璃落也知道是谁,这么个折辱她的大好机会,宫璃茉怎么会放过? “妹妹,今天可是太后的亲自设宴,这宴席还没开始,你怎么?” 欲语还休,璃落不禁冷笑,真正会说话的人是不需要把话说完的,只需要说一半留一半便好,点到即止,大家都明白就行。 果然,这厢宫璃茉话音刚刚落下,那厢太后逸了口气,神色似乎甚是为难,道:“这可怎好办才好,今儿个这小宴实是哀家为你而设,当接风之用。” 话音落下,半晌,皇帝冷冷一笑:“母后,你何必多费唇舌,这矫揉造作的,看着就厌烦!既然不想坐在朕身边,那你就自个回去。给朕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 紫落昊心 皇帝发了狠话,浣纱等人怎么还敢随璃落一起离开,莫可心下焦急,本欲上前跟着璃落,却被浣纱一把拉住了衣袖,莫可不解,回头望了望浣纱,却见她只是若有深意的朝她摇了摇头,芊芊玉指在莫可手上写了‘连累’二字,莫可心下了然,恨恨的一跺脚,退了回去。 她是宫相嫡女,不比宫璃茉庶出身份,皇帝给的名位又高,堪比皇贵妃的尊贵,可是新婚之夜,皇帝却并未宿在紫宸宫,众妃因此对她很是轻慢,她因婢女得罪淑璃二妃,受到皇帝处罚,但皇帝第二天一大早却到她寝宫看望,分明有安抚之意,今日在厅中又如此看重,除去淑璃二妃,其他妃嫔对她本甚是敬畏。 现在皇帝明显动了怒意,末位那妃子见状,往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心领神会,悄悄把脚伸了出去。 啪的一声,璃落跌倒在地,顿时哄堂大笑,趴在地上的璃落,眉眼之间掠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刚刚她不是没有看见那太监伸出的脚,放在以前,她有一百种方法让那脚还没接触到她,伸脚的人便身首异处,可是如今她不能,她是宫璃落,是柔若无骨,不会武功的宫璃落。狠狠的咬了咬牙,璃落一使劲,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脚踝像是扭到了,看来这次装的有些过头了。 “妹妹,走路小心点儿,也是,没个下人在旁边搀扶。”璃妃嘴一撇,语气只当做不经意。 冷哼一声,璃落并没有搭理宫璃茉的冷嘲热讽,脑海中闪过的是方才秦辰不耐的视线,秦辰,原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踉跄着站了起来,璃落高昂着头,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长乐宫,背影孤傲而决绝。 从长乐宫出来,璃落本想直接回紫宸宫,可是绕来绕去也没绕出个所以然来,好吧,她承认她其实是个路痴。 穿梭在绿荫繁花,红墙绿瓦中,没来由的璃落就想起了那初为杀手的日子,第一次去行刺,是在一家妓院,对方是一个高官,本来秦辰是不需要去的,只需交代一下便好,奈何他硬是一路带着她来到了那家妓院,当时的她年幼无知,以为他是看不起她,就气鼓鼓的瞪着他道。 “我自己去就行,你不用一直跟着我的?” 本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闻言,只是收了折扇,偏着头看着她,慢悠悠的道,“你这么笨的一个人,我若不来,你把要杀的目标搞错怎么办?” 璃落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有多气愤:“我才不会。有有时候是会迷糊一点,可这种关键时刻,我就会很厉害的。” 他轻笑一声:“关键时刻?上次你去刺杀户部侍郎,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迷路迷得该找不到家了吧?” 那一次的刺杀并不算什么高明的计策,却出乎意料的顺利,所仰仗的无非是秦辰的身份而已,有谁会怀疑和四皇子一起来的姑娘会是杀人凶手呢,就算有人怀疑,秦辰也会替她作证,她一直同他花前月下把酒论诗呢,哪里有时间出去行凶。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可是这一次再不会有一个白衣胜雪的人过来领她走出困境了,低低的叹了口气,璃落不禁有些感叹,过去的事情之所以美好就在于它已经成为过去,这一切是都过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到前面的湖畔,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不期然的又想起了当年户部侍郎府里那白衣胜雪的男子,犹豫了数秒,她终于走了上前。 “请问。” 男子转过身,嘴角一翘,“噢,是你?” 璃落一怔,不觉往后退了步。 长乐王,秦昊。那个与秦辰有五分相似的男子,那个在夕颜花海中对她许诺今生只会娶她一个人的男子,那个为了她在金銮殿上整整跪了七个时辰只为求皇上取消婚约的男子,那个她骗了他所有的男子。 “秦昊见过宸妃娘娘,娘娘有礼。”秦昊微一躬身,行了个礼,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仿若两人真的从未曾相识。 璃落讷讷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的身份,她是宫璃落,是当朝右相宫永成嫡女,是当今圣上钦封的宸妃,他们早已不是曾经的阿紫和耗子了。 “王爷不必多礼。”璃落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回礼。 礼毕,抬起眼眸,微微一笑,就准备离开,不料身后却传来男子温和的嗓音。 “上京街中一别不过半月,阿离就已经不记得耗子了吗?” 耗子?猛一回头,璃落诧异的望着秦昊一脸春风化雨般的温和笑意,不觉眉头紧锁,她确实不记得自己除了曾经,何时又见过他。 “在下云昊,敢问两位尊姓大名?”眼前的男子一脸笑意,薄薄的唇中吐出这样一句话,却是如醍醐灌顶,让璃落想起了入宫前与宫清扬一起出去游玩时,遇到的以银箔遮住半张脸的男子。 伸手指着男子,璃落若有所悟的开口,“原来是你。” “不错,正是不才在下。”双手交握,秦昊一脸温和笑道。 “璃落眼拙,不知公子竟是长乐王殿下,当日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海涵,如果王爷没有什么别的吩咐,璃落想先行告辞。”直直的站在秦昊身前五米远处,璃落清冷的开口,恢复了一贯的冰美人形象。 “娘娘在这儿散步大概散了很久吧?”秦昊并不理会璃落突然的疏离,依旧笑吟吟的道。 璃落咬唇,他的话分明有讽刺之意,但眼中却又无揶揄之色,她不得不略带警惕地看着他。 “秦昊只是想说,沿着这湖左边走,穿过前面的御花园,就是紫宸宫了。” 璃落身子微微一晃,他为什么要告诉她? 被人窥破,这刻是难堪的。 混着那满心的悲伤,她只想尽快离开。 “谢谢王爷。”不再深究,璃落道了谢便往前路而去。 也错过了背后倚柳而靠的秦昊眸里轻闪而过的疑惑和探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 浣纱遇险 按照秦昊所指,璃落果然很快便走回了紫宸宫,还未到宫门口,便看到莫可在宫门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显得十分焦急,不禁心下一动,快走几步,恰好莫可转头,一看到璃落,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一把抓住璃落的手道。 “小姐,你可回来了,莫可都要急死了。” “急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紧了紧莫可握着她的手,璃落劝慰道。 “嗯,回来就好,宴席一散,我和浣纱就到处找你,结果都没找到,浣纱说她对宫里地形熟,让我先回来,她再继续找,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莫可吁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说什么?浣纱去找我了?糟了。”璃落一惊,心叫不好,这各宫的妃子都在寻她的不是,若是浣纱不小心碰到了她们,怕是凶多吉少。 “小姐,你怎么了?这脸色一青一白的。”莫可看着璃落的脸色,急切的道。 “莫可,现在各宫的妃子都当我是落水狗,急切的想寻我的不是,若是让浣纱碰到她们就惨了,你留在宫里等浣纱,招呼小邓子,和我一起出去找浣纱。”璃落看着莫可,急急地吩咐道。 “啊,那怎么好,小姐,我和你一起吧?”莫可拉着璃落的手恳求道。 “你对宫中地形不熟,还是小邓子和我一起去。”璃落否决道。 莫可无法,看见璃落坚持,只得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璃落领着小邓子,沿着去长乐宫的路又走了一遍,随后又将从长乐宫回来的几条路也走了一遍,意图可以早点找到浣纱。 “妹妹,这是在找什么呢?看这急的满头大汗的?”一直在专心走路的璃落,听到身后传来温良的声音,惊异的回头,却看见正是一身华服领着宫人的淑妃。 “哦,璃落见过姐姐,璃落是在找自个宫里的浣纱,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看见她?”微微弯腰行了个礼,璃落谦卑的答道。 “哦”轻轻拖了个音,刘慧娟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绿叶掩映中的宫殿,淡淡道,“妹妹还真问对人了,姐姐刚刚确实是有看到一个宫女朝那宫殿去了,看那身影约莫像是浣纱。” 闻言,璃落同样抬眸望了望那宫殿,只见那宫殿处在一片绿色中,青翠的煞是好看,于是微一躬身,笑道。 “谢谢姐姐。”语毕,领着小邓子匆匆往那绿叶掩映中的宫殿行去,留下身后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淑妃。 “主子,您知道那绿叶掩映中的宫殿是谁的寝宫吗?”紧紧跟上璃落的脚步,小邓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了,我正要问你这事呢,那谁的寝宫啊?”脚下步子没停,璃落边走边问道。 闻言,小邓子绝倒,一脸哭丧的道,“主子,原来您不知道啊,那是皇上的宠妃璃妃娘娘的寝宫。” “谁?”璃落猛地顿住脚步,身后的小邓子一个不防,差点撞在璃落的身上。 “我说主子,您停下的时候能打声招呼吗?”摸了摸鼻子,小邓子心悸的说道,“我说那是翠微宫,皇上的宠妃您的亲姐姐璃妃娘娘的寝宫。” “哦,宫璃茉的宫殿啊。”低低的说了这么句,璃落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几分。 “这位大哥,麻烦您进去通报一下,就说紫宸宫宸妃娘娘来访。”璃落站在一旁,看着小邓子低眉顺目的将一锭银子塞进守卫太监的手里,那太监还爱收不收的,遂一抬脚,迈进了大门。 “哎,主子”身后的小邓子一瞥眼,看见璃落已经进去了,一把拽回自己的银子,快走两步跟上璃落的脚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乱闯翠微宫?”行到院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四个身着侍卫服装的男子,挡住了璃落的去路。 “你们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这是紫宸宫的宸妃娘娘吗?”看到这阵仗,小邓子腿都有些软了,但还是强忍着大声喊道。 闻言,几个侍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顿在了原处,正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柔媚慵懒的声音从殿内传出,随后宫璃茉领着两个宫婢,两个太监从殿内走了出来。 “妹妹大驾光临寒舍,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璃落傲然站在院中,一双眼睛凝着宫璃茉那光影流动的紫眸,一抹冷凝的弧度爬上唇角,“妹妹听闻,姐姐邀了妹妹宫里的浣纱过来喝茶,这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宫里离不了她,不知道姐姐可否让她回去了?” “浣纱?”宫璃茉微一沉吟,一副疑惑的样子,“是谁啊?” “主子,您忘了,就是上次在水中厅冲撞了淑妃娘娘的那个婢女啊?”宫璃茉身旁的一个婢女适时的上前说道。 “哦,是她啊。”闻言,宫璃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眼望着璃落道,“姐姐还真没看见过她,妹妹到别处寻去吧?” “宫璃茉”眼看着宫璃茉就要进去了,璃落大声的喊道,脚下一迈步,也往前了几步。 “妹妹这是想干什么,信不过姐姐吗?”稍稍侧身,宫璃茉看着璃落略显着急的脸庞,淡淡的笑道。 “璃妃娘娘不要信口雌黄,刚刚淑妃娘娘明明说她亲眼看到浣纱到您宫里来了,您怎么可以说没看见呢?”一旁的小邓子忍无可忍,气愤的喊道。 闻言,宫璃茉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只是不说话,她身旁的一个婢女,抢步上前,大声呵斥道。 “你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指责璃妃娘娘?” “狗奴才?你也真敢说,难道你自己不是吗?”伸手挡住小邓子前倾的身体,璃落冷冷的笑道。 “妹妹,无论你信不信,我这里真的没有你的婢女,你请回吧?”淡淡的丢下这句话,宫璃茉一甩衣袖,向屋里行去。 “如果没有,你敢不敢让我们搜?”静静的站在原地,璃落清晰的喊道。 “搜?宫璃落,你凭什么?你当我翠微宫是什么地方,容你想搜就搜?”冷冷的一挥衣袖,宫璃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凝望着璃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 夜探翠微宫 “凭什么?凭我的位分比你高,凭我是紫宸宫的宸妃,堪比皇贵妃的尊贵。”淡淡的望着宫璃茉一脸肃杀的表情,璃落冷冷的回道,语毕,身形一动,跨上台阶,就准备进去。 “来人,给我拦住她。”眼看着璃落迈上台阶,宫璃茉脸色一变,后退一步,大声喊道。 几乎是一瞬间,刚刚还消失无形的四个侍卫再次出现在璃落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冷的望着这四个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侍卫,璃落淡淡的开口道。 “你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拦着本宫?” “哈哈,宫璃落,你这句话还真是说错了,他们是皇上身边的紫卫,是皇上特地赐给我,专门保护我的,除了陛下的命令,他们只听我的。”冷笑着开口,宫璃茉嘲讽的道。 “而且,凡是未经我允许闯入我宫中的人,陛下有令,杀无赦。” 猛地后退一步,璃落的身形禁不住晃了晃,幸得身后的小邓子扶着,才勉强站稳。紫卫,秦辰的贴身侍卫,平时隐于暗处,需要时才出现,无论是武功还是手段,都是秦辰亲自指导,专门用于保护秦辰的安全,如今,他居然将他们给了宫璃茉,他究竟是有多爱她多在乎她,才会将自己用于保命的紫卫,平时不为外人道的紫卫,给了她,只因为担心她的安全,甚至为了一个闯宫的人,无论是谁,都可以先斩后奏,这是怎样的权利和保护? 秦辰,你究竟是有多在乎她? “主子,您的脸色不好,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看着璃落日益苍白的脸色,小邓子紧紧地扶着璃落的手臂,小声的开口道。 “恩”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璃落在小邓子的扶持下,转身离开了翠微宫,不是她武功不如秦辰的紫卫,只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秦辰,他欠她的,她会让他慢慢还的。 望着璃落离开时的萧索背影,宫璃茉得意的笑了,转身踏进内室,屋里是被绑在地上,堵住嘴巴的浣纱。一脚踢在浣纱的腿上,望着她奋力挣扎的样子,宫璃茉冷冷的笑道。 “看不出来,你的主子还挺在乎你,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让陛下在乎本宫呢?凡是跟本宫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主子,其实浣纱也不一定在璃妃娘娘的宫里,咱也不能太信淑妃娘娘了,您说是不?”亦步亦趋的跟在璃落的身后,小邓子小声的开口道。 璃落闻言,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无论浣纱在不在宫璃茉的宫里,她今晚都必须得一探究竟,浣纱既是她宫里的人,她就不能让她因为她而受到牵连和伤害,从身为杀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欠任何人的情。 夜色深沉,静谧的只能听见一声声的虫鸣和鸟叫,翠微宫的宫墙上,一道黑影瞬间闪过,快如疾风,就算是有人看见,也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 静静的伏在偏殿的屋顶上,透过雕栏画栋的窗户,璃落看清了主殿的情况,一片旖旎的春色,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般,亮瞎了旁人的眼,那紧紧拥着宫璃茉索吻的男子,不是秦辰还是谁,她今晚真是失误,没有打听清楚秦辰的去向,就贸然来了翠微宫,如今他正好宿在这翠微宫里,该如何是好,到时候一旦失手,怕是难以逃脱。 恨恨的咬了咬牙,璃落转身跃入一扇窗户当中,当务之急是找到浣纱,带她离开,秦辰的身手虽在她之上,可是如今在忙着生理需要的他,该是没什么时间管她的,此时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从窗中跃出,璃落开始一间一间房寻找浣纱,看到前方有两个宫女模样的女子端着食物边走边聊,璃落闪身躲在柱子后。 “姐姐,您说今天被关进来的那个婢女真的是紫宸宫的浣纱吗?”一个宫女小声道。 “你小点声,主子说不是就不是,你别乱嚼舌根,小心被主子听到。”另一个宫女小声呵斥道。 “嘻嘻,主子现在正被陛下宠幸着呢,哪有时间管我们,说来也是,咱们主子从进宫开始就得尽圣宠,圣上宝贝着呢,你看今天紫宸宫的宸妃,不是说位分有多高吗,结果呢,不还是灰溜溜的走了,有圣上的贴身侍卫在,谁敢动咱们主子?”前一个宫女佯装捂着嘴,得意洋洋的说道。 “说来也奇怪,皇上后宫嫔妃众多,受宠的也不少,刘淑妃甚至还怀了龙子,可也没见圣上将贴身侍卫拨给她的,为何对咱们主子这么关照呢?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后一个宫女好奇的问道。 “说起这缘故,我可是知道的,话说咱们主子还在四王府做侧妃的时候,曾被人行刺过,还险些丧了命,你看主子那一双紫眸,其实并不是主子的,而是那杀手伤了主子的眼睛,陛下剜了那杀手的眼睛,给咱们主子的?”前一个宫女心悸的说道。 “啊,真有这回事啊,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呢,这样说来,陛下确实对咱们主子与众不同啊。”后一个宫女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是,不然陛下会夜夜宿在娘娘这里,咱们圣上看起来严肃,其实心里情谊重着呢。”原先说话的宫女又补充道。 “也是,好了,别说啦,咱们赶紧走吧,还得给那丫头送吃的呢。”后一个宫女,拉着前一个宫女的胳膊,小声的说道。 随后,两人谈话的声音消失,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从柱子后出来,璃落施展轻功跟在了那两个宫女的身后。但整个脑袋却是嗡嗡的,原来秦辰是因为这些才将贴身紫卫拨给宫璃茉的,剜了她的眼睛给她还不够,还要这样精心的护着她,秦辰,原来你不是没有心,只是你把心给了别人。 紧紧地跟在那两个宫女身后,璃落见她们进了一间房,随后纵身一跃,悄悄地躲在屋檐上,透过拿掉的瓦片,璃落看清了这是一间柴房,浣纱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扔在地板上,那两个宫女进去,一个将吃食放在地上,另一个则笑嘻嘻的靠近浣纱,看见熟睡着的浣纱,将旁边放着的一桶水拿起来,啪的倒在了浣纱的头上,将浣纱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湿。 浣纱受凉,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眼前的人,呜咽着想说什么,奈何嘴被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奋力的挣扎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 爱至成伤 “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省点力气,你的主子是不会来救你了,你还是从了我们主子吧,不然有的你受的。”那个泼水的宫女,愤愤的踢了浣纱一脚,说道。 “好了,春梅,别再折腾了,主子知道了不好,咱们还是先走吧。”另一个宫女拉着这踢人的宫女说道。 “哼,今天先饶过你,我们走。”恨恨的再踢了浣纱一脚,那个叫春梅的宫女在另一个宫女的拉扯下离开了房间。 怔怔的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璃落不禁有些疑惑,春梅,这个宫女叫春梅,难道是相府洛辰轩的婢女春梅,那个曾经跟在宫璃落身边,却对她极度不看在眼里的春梅,她还曾着莫可喂过她一颗珠子,她怎么会在这里,宫璃茉居然将她弄进了宫,她想干什么? 来不及多想,璃落翻身一跃,堪堪的落在院中,踏地无声,伸手一拧,将房间的门锁拧下,璃落闪身进了屋子。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惊恐的望着突然而至,蒙着面身穿黑色夜行服的璃落,浣纱边往后挪边问道。 “你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璃落边说着边上前,快速的替浣纱解开身上的绳索,说道。 “你,是来,救我的?”诧异的望着璃落,浣纱不确定的问道,随后又补充道,“是主子让你来救我的,是不是?” 看见璃落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浣纱欣喜的笑了,紧紧的拉住璃落的手,小声的说道,“我就知道主子一定会来救我的,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就算主子不来,我宁愿死,也不会做宫璃茉的走狗的。” 震惊的回头,望着自言自语,满身伤痕却依旧喜笑颜开的浣纱,璃落的心没来由的竟有些软,这个丫头,她竟然这样相信她。 带着浣纱来到院中,璃落本想施展轻功,越过院墙,恰巧一对巡逻的士兵走过,遂领着浣纱躲入一株高大的树木后,不料匆忙间,浣纱竟踩在一株枯枝上,随后传出啪的一声,璃落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爆喝。 “什么人?”随后是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听声音不下数十人,一把拉住浣纱的手,璃落带她来到院墙下。 “你们是什么人?”正准备施展轻功离开的璃落,被几个身穿紫色侍卫服的男子拦住了去路,缓缓伸手将浣纱推至自己身后,璃落静静的凝着眼前的人,秦辰的紫卫虽然训练有素,但武功还没有高到可以入她的眼,可是如今带着浣纱,怕是要艰难一些。 “一会我以轻功助你离开,你出去之后,就往紫宸宫去,只要进了紫宸宫,任何人都不能耐你何,切记。”轻轻的对着浣纱开口,璃落已经开始寻找最佳逃生位置。 “可是你”犹豫着,浣纱轻声道。 “你先走”话音未落,璃落臂上一用力,浣纱已经腾空而起,随后越过宫墙,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快的几乎只在一瞬间,待到紫卫反应过来,扑上前,璃落已经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 双方过招不下几百招,璃落险险的解决几个紫卫,可是越来越多的侍卫,还是分了她的神,照此下去,势必会惊动秦辰,就算秦辰不来,他身边的何清和雪鹰,无论是谁来,都够她应付的。这样一想,璃落手中的动作不禁更快了,剑花舞的如幻影般,挡住不断向前的侍卫。 落梅十三式,剑凝于手,气汇于心,一招即成,霸气无限,周遭是不断倒地的侍卫,以及受剑气波及,不断枯萎的花草树木,眼看着大功即成,璃落正准备收剑离开,却在一晃神见,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闪身而过,随后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掌,看来对方并不希望她死,这一掌只用了五分力,却已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快震移了位。 侧身回眸,璃落看清了那张脸,英俊中带着几丝邪气,飘逸中带着几分严厉,此时黑色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眸中杀气无限,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冷凝的气息,懒懒的一挥衣袖,他淡淡的开口质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使落梅十三式?是谁教你的?” 伸手紧紧的捂着胸口,璃落像是没有听到男子说话般,只是静静的凝着紫衣俊朗的他,他还是穿紫衣好看,满身的英气与王者的霸气。 “皇上,怎么回事?吓死臣妾了。”从屋里匆匆跑出一身穿薄纱的女子,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张脸艳若朝霞,显然是刚刚欢爱过,猛地扑进秦辰的怀里,宫璃茉状是十分害怕的说道。 “没事,爱妃”伸手一把揽住宫璃茉纤细的腰身,秦辰淡淡的开口道,随后又缓缓道,“夜里凉,赶紧进去吧,穿厚些,别着凉了。” “皇上……”闻听秦辰要她进去,宫璃茉开始撒娇,可是看见秦辰原本温柔的眼眸愈加寒冷的时候,还是讷讷的闭了嘴,不情不愿的往屋里行去。 假如爱至成伤,你会发现就算是有再多的爱,也是枉然。 “来人,给朕摘了她的面纱。”秦辰居高临下的望着斜倚在墙上的璃落,负着手冷冷的吩咐道。 “是”有人恭敬的答道,随后上前就要摘下璃落的面纱,璃落却只是不动,怔怔的望着秦辰,一双眼睛里写满的愤恨和不甘,只这么一眼,秦辰的心像是受到触动般,猛地跳了跳,一声慢着还没有喊出来,只见又一道白光闪过,众人伸手去挡的间隙,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白光消失,原来还倚墙而立的黑衣刺客也消失了踪迹。 “皇上,我们去追?”一旁的紫卫躬身上前道。 “不用了。”怔怔的望着璃落原先依靠的院墙上落下的斑斑血迹,秦辰随意的挥了挥衣袖,淡淡开口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对了,去叫雪鹰来见朕。” “是”随着话音落下,原先还围着秦辰身侧的紫卫,瞬间便消失了踪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携手合作 宫中的冷宫附近,两道黑色的身影快速闪过,突然一个像是受了重伤般直直落下,另一个快速伸手搂住了那下坠的身体。 “你没事吧?”一手扶着璃落摇摇欲坠的身体,身旁的男子紧张的开口问道。 “我没事,谢谢公子相救之恩,这里已是安全之处,我们后会有期。”微微抱拳,挣开男子的扶持,璃落爽朗的开口说道,语毕,勉力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宸妃娘娘,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是我救了你,你也不好就这样走了吧?”静静的望着璃落离开的背影,男子淡淡的开口说道。 猛地回头,望着男子一双玩味的眼睛,璃落稳了稳心神,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即可。”缓缓伸手环抱住双臂,男子懒懒的倚在一旁的枯树上。 “我们没有共同利益,我也不是你说的什么宸妃娘娘,你认错人了。”冷冷的一笑,璃落就准备闪身离开,不料身后的男子却比她更快,飞身来到她面前,已经扯下了她覆面的黑纱。 “你”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璃落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会方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宫璃落,她不可能有你这一身武艺,你扮成她接近秦辰,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想追究,但如果你是和秦辰有仇,我或许可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你如今这样,好像离最初的目的越来越远了吧?”微笑着凝望着璃落,男子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越来越远?或许是吧,她李代桃僵进宫,本意是想让秦辰爱上她,然后再抛弃他,杀了他,以报当初的绝情之仇,如今看来确实是背离了初衷,她不仅没有让秦辰爱上她,反而因为他,再次受到了伤害,如今更是满身伤痕,看着他日日拥着别的女子入眠,给她们宠爱和权利,而她呢,从始至终都只是被伤害的人,他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嫌多余,传言宫璃落是秦辰最爱的人,秦辰也从不避讳自己的喜好,如今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切都乱了。 想到这里,璃落不禁觉得心口一阵血气翻涌,紧紧地咬住唇齿,阻止血腥之气的外延,璃落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许久,一抹冷清的笑意爬上她的眼角眉梢,就势靠在身后的一株老树上,缓了缓身上蚀骨的疼痛,璃落轻笑着开口道。 “就算我是来找秦辰报仇的,你凭什么就认为自己可以帮我?” “哈哈,我就知道想跟宸妃娘娘做成这笔交易,不露出庐山真面目,你是不会愿意的,如果连秦辰唯一的弟弟长乐王秦昊都不能帮娘娘的话,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人可以帮得了娘娘了。”缓缓地伸手扯下覆面的黑巾,秦昊爽朗的笑道。 “原来是你。”怔怔的望着秦昊那张笑得温润如玉的俊朗容颜,璃落讷讷的开口说道,但瞬间又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互相帮忙。”微笑着望着璃落,秦昊解释道,看着璃落一副你说下去的表情,秦昊接着道。 “你要的无非是秦辰的命,而我要的是这南朝的天下,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亏待了谁,宸妃娘娘觉得呢?” “呵,南朝的天下?长乐王的野心倒不小,秦辰当年登基弑兄杀弟,唯独留下了王爷,长乐王不感念圣上隆恩,反而怀有这种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啊?”以剑驻地,璃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道。 “哼,这是他欠我的,小时候我就救过他一命,长大后他又夺走我心爱的女人,登基那天,他九死一生,若不是我替他挡去大哥那一剑,今天他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龙座上?”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昊原本含笑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戾,虽然只是瞬间,但璃落还是看清楚了。 原来秦辰登基的时候还有这一出,也是,弑兄杀父,甚至将全部手足一夜之间剿灭,他是筹划了多久,又是报着怎样必死的心去拼搏,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却仍旧负了伤,以致险些丧命,可想而知当时情况该是有多凶险。 “该说的我已经说清楚了,不知道宸妃娘娘还有什么顾虑?”秦昊适时的出声,打断了璃落思想的洪流。 “如果真的照王爷所说,那当初上京街头王爷与璃落相遇,也是王爷刻意为之了?”微微偏了偏头,璃落轻声开口,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凝着秦昊的表情,她需要知道他的诚心。 “原来娘娘在意的是这个,这还真是个意外,本王当初并不知道娘娘就是相爷与和孝皇姑的千金,名动京城的璃落郡主,当初相遇,纯是缘分,而且……”说到这里,秦昊顿了顿,似是在顾虑什么,但很快又接口道。 “而且本王一直对娘娘当初酒醉时的一句耗子,念念不忘,也一直记得当初上京街头的阿离。” “你”愣愣的望着秦昊英气逼人的俊颜因着这几句话而略显红润,璃落状似无意的转头欣赏起周边的风景,半晌,才轻声道。 “想必王爷也知道璃落现在的处境,基本上处于不得宠状态,恕璃落愚钝,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得上王爷?” “娘娘的不得宠只是暂时的,而且只要娘娘愿意,很快就可以摆脱不得宠的状态。”见璃落主动转移话题,秦昊也适时的从尴尬中走了出来。 “王爷请说?”转眸望着秦昊,璃落淡淡的问道。 “秦辰喜好饮茶,这娘娘不会不知道吧?”抬眼望了望树上已经干枯的叶子,秦昊继续道,“而且他对饮茶很讲究。” 听到这里,璃落已经大概明白了秦昊的意思,没错,秦辰确实喜好饮茶,以前她还在王府时,因为喜欢他,就经常在杀人之余,兼带专研着如何才能泡出与众不同的茶水,也许是用了心,是以每次她煮的茶,秦辰都爱不释手,甚至到了非她亲自煮的茶不饮的地步,让她错以为她是无可替代的,结果在被伤的至深之后才幡然醒悟,这个世间并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就像秦辰以前非她亲手煮的茶不饮,如今她不在了,他依旧可以日日饮他人煮的茶,也没见得有一丁点的不习惯,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习惯也是可以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 患难真情 回到紫宸宫时,天色已经微微透亮了,悄悄地潜进自己的房间,璃落见莫可依旧在熟睡中,方晓得这次的迷药可能下的有些过了。 蹑手蹑脚的绕过莫可进到自己的房间,快速换下染血的夜行衣,换上深色的紫衣,璃落方才轻轻拉开房门,往大厅行去,她必须得确认浣纱确实回来了。 “浣纱,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不知道你不在,主子有多担心,昨日主子还领着我去翠微宫讨人呢,主子要是知道你回来,非高兴坏了不可?”还未行到大殿,璃落便听到小邓子那细细尖尖的嗓音,带着丝讨喜的炫耀,轻轻的摇了摇头,璃落笑着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不料,浣纱眼尖,还是一眼便瞅到了璃落。 “主子”冲出大家关切的包围圈,浣纱三步并作两步的快走到璃落跟前,两眼怔怔的望着璃落,随后竟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以头掷地,声声清脆。 “浣纱谢主子救命之恩。” 看见浣纱这样大的阵仗,璃落也有些愣了,呆了半晌方反应过来,一把拉着浣纱的手,将她从地上带起,轻笑着道。 “我没做什么事,你回来就好,也累了一天,去休息会吧?” 语毕,也未看浣纱,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余下静静凝望着她离去背影的浣纱和紫宸宫的一众太监宫女们。 还未行到房间,璃落便差点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人撞到,微微后退两步,缓了缓神,璃落看清了来人竟是莫可,遂强笑道。 “这一大清早的,你赶着去投胎啊,跑的这样快?” 听见璃落的声音,莫可愣了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把将璃落拉进房间,满脸慎重的瞅了瞅屋外,才快速的关上了房门。 “你干什么?”不解的望着莫可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璃落好奇的问道。 “小姐,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一脸严肃的望着璃落,莫可静静的出声道。 “我?我哪都没去啊,我一直在房间睡觉。”璃落挣开莫可的手,打着哈哈道。 “你骗人,你根本就不在房间,你出去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璃落,莫可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干嘛要骗你?莫可,你怎么了?”轻轻拉起莫可的手,璃落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还说不骗我,你对我下了药,还下那么重,从你离开我就知道了,但是我冲不破药力,后来你回来了,我模模糊糊看见你将一件血衣给藏起来了,你是不是受伤了?小姐,你告诉我啊?”反拉住璃落的手,莫可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焦急的泪水。 怔怔的望着莫可的反应,璃落伸手替她拭去双眼的泪水,轻声道,“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是我怕你担心,怕你会和我一起去,所以才对你下了迷药,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姐,莫可的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让莫可跟着你保护你,是公子信得过莫可,莫可不可以让小姐有事的。”紧紧的搂住璃落的腰身,莫可将满脸的鼻涕泪水都噌在了璃落的身上,璃落却只是更紧的拥住了她。脑海中闪过的是神医谷中,那青衣缓带的男子,温润的笑颜,执着的真心。 苏子清,我欠你的,今生注定还不清了。你除了自己以一片真心待璃落,不求回报,竟还要求谷中弟子均以真心待璃落,这,又是何苦呢? 缓缓解开身上的罗衣,胸前那深深的掌印触目惊心,惊的莫可不自觉的啊了一声,随后又紧紧捂住嘴巴,心疼的望着璃落。 “没事的,秦辰这一掌虽然看着狠,其实他并没想要我的命,否则以他的内力,我当场就得毙命了。”看见莫可的反应,璃落轻声的解释道。 “小姐,你还替他说话,皇上真不是个好东西,莫可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咱们公子不好吗,神医谷不好吗?”从床头的锦盒里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递给璃落,莫可闷闷的说道。 “这些你不懂,神医谷很好,他,也很好,只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伸手接住莫可递过来的丹药,璃落轻声道。 “恩,是莫可多言了,这颗是临行前,公子给的天香豆蔻,普天之下只有神医谷才有,可活血化瘀,疏通经脉,有起死回生之效,这次咱们出来,公子将谷中几乎所有的良药金品都让咱们带着了。”偷偷的拿眼望了望璃落,莫可小声的开口说道,见璃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遂讪讪的收好锦盒,闭了嘴,准备起身离开。 “那小姐你好生休息,莫可先出去了。” “恩”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璃落淡淡的答道,随后是莫可关门离开的声音。 夜尽天明,储秀宫中,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秦辰,俯身趴在桌上,似是已经进入了梦乡,门口处,站着秦辰的贴身大太监陈安,以及一身白衣,傲然而立的雪鹰。 “你约莫着殿下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虽然秦辰即位为帝已经半年有余了,但雪鹰仍旧喜欢像以前一样称呼他作殿下,虽然秦辰不甚在意,但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大不敬之罪,而她却执意不愿意改,为此,何清也曾私下问过她原因,她当时只是随意的笑了笑,望着秦辰依旧固执的一身紫衣,并未作答,其实答案大家心里都清楚,保留一个称呼,或许只是为了纪念,一个人,或者是一段过往。 曾经的“紫白双煞”,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其实她一直不知道当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殿下非要置紫鸢于死地,一点情面也不肯讲,旁人都道是为了璃妃,其实了解殿下的人都明白,殿下对璃妃的好究竟是为了什么,宫璃茉之父宫永成原是太子太傅,却在关键时刻倒戈,助殿下登上大宝,功不可没,如今又权倾朝野,殿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为了稳住宫永成,对其女儿稍加宠爱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为了她处置紫鸢,雪鹰是绝不肯相信的,那样多次的风里来雨里去,她什么没看清楚,殿下待紫鸢是不一样的。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雪鹰姑娘要不要再等等。”立在身侧的陈安缓缓出声,打断了雪鹰的思绪。 “哦,不用了,让殿下好好睡吧,如果殿下醒了,麻烦陈公公转告殿下一声,就说雪鹰已经来过了。”透过薄纱似的窗纸,雪鹰看清了秦辰依旧在熟睡中,想到自紫鸢离开后,他能睡个好觉委实不容易,遂出声谢绝了陈安的好意。 “好的,雪鹰姑娘请放心,陛下醒了,老奴一定转告皇上。”微微欠了欠身,陈安陈恳的说道。 “好的,谢谢陈公公了。”语毕,雪鹰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 原来相遇 “朕一不小心睡着了,你进来吧?”逆着光站在门口,秦辰轻轻的开口道,眸光有些悠远,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是想起了什么过去的事情。 “是,殿下。”恭敬的弯了弯身,雪鹰举步踏进了大殿,经过陈安时,对他浅浅的点了点头,看到陈安报以微笑,才微笑着走向了那高贵的帝王。 “不知道殿下找雪鹰来,有何事吩咐?”静静的站在殿下,雪鹰恢复了一贯严肃的表情,恭敬的问道。 “哦,确实是有一件事。”伸手抚了抚额,秦辰缓缓开口道,“你和紫鸢情同姐妹,你也是最了解她的人,朕想知道,朕亲手指导的落梅十三式,她有没有教给别人过?” 落梅十三式?诧异之下,雪鹰轻声回道,“据属下所知,没有。” “不可能,朕今日还亲眼看到有人使了落梅十三式?”秦辰一向风云不变的脸色,闻听此言,竟然有些焦急之色。 “这,会不会是殿下看错了?”顿了顿,雪鹰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些直接了,遂缓了缓语气道,“殿下也知紫鸢为人,做杀手的,戒心难免重了些,紫鸢尤其是,这个世上除了殿下,就算是属下和何清也不能让紫鸢尽信,而且这落梅十三式又是殿下亲自为紫鸢所创,所以,属下不觉得紫鸢会将这套剑法传于他人?” “连你也是这样觉得,是不是?”喃喃的开口,秦辰轻轻闭上了眼睛,内心深处像是被刀绞般痛的难受。 “当时朕也十分好奇,本想命人摘下她的面纱,可是又害怕,呵,朕居然会害怕,若那不是她,朕该怎么办,她明明已经不在了,可是朕却总会想起她。”说到这,那平日总是一脸严峻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时正悲伤的看着立于殿前的白衣女子,轻声道。 “你是不是也像朕一样,会经常想起她?” “殿下……”怔怔的看着秦辰或真或假的语气,雪鹰只觉得一股悲伤从心底深处涌出,缓缓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的帝王,或许从头至尾他都不需要别人安慰,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在他身边十几年,他们既是主仆也是朋友,他一直是个果敢狠辣的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却依旧是为了那紫衣的女子,如果天下真的有后悔药可以买,他怕会是第一个顾客吧,落霞峰顶致命的一击,怕是他今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痛。 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再离开以后才想再回头呢? “小姐,长乐王派人送来礼物?”静静的躺在浣纱为她搬来的软榻上,闭目养神,璃落听到了莫可轻淡的嗓音。 “谁?”缓缓地从软榻上坐起,璃落恍惚的问道。 “长乐王,小姐。”看着璃落微微隆起的眉头,莫可再次重复道。 怔怔的望着莫可手中那上好的檀木锦盒,璃落伸手抚了抚额头,淡淡开口道,“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没,只说小姐打开看了便知。小姐,这是不是不能收,不然我将它退回去吧?”莫可抱着锦盒,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急急地开口道。 “算了,已经收了,还怎么退?以后注意点就行,打开我看看。”望着莫可焦急的样子,璃落轻声嘱咐道。 “是,小姐。”语毕,莫可打开了手中的锦盒,只见盒中只是一只口哨,用的却是上好的玉料,不明所以的璃落拿出盒中的玉料放在阳光中端详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遂有些纳闷。 “小姐,这长乐王是什么意思啊?”同样不明所以的莫可望着不明所以的璃落问道。 “不知道。”将玉哨拿在手中摸索了半晌,璃落终于觉得那里不同了,玉哨的出口处,似乎有些粗糙,将玉哨的出声处对着阳光换了几个角度,璃落终于看清了上面的东西,那是两个字,刚劲而有力,可以看出雕刻此玉料之人的用心和细心。 “阿离”身后的莫可轻声念到,却在刹那惊了璃落的遐思,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夕颜花海中许诺一生的男子,上京街头友善攀谈的公子,秦昊,耗子。一切放佛就在昨日,却又像是隔了绵远岁月。 微微偏头望向碧蓝的天空,璃落想起与秦昊在上京初遇的那日,那时她刚刚被封为宸妃,还未正式大婚,宫清扬念她一人在府中寂寥,所以特特一大早过来洛辰轩约她出游,她当时刚刚睡醒,故而有些乏力,见宫清扬手拿折扇晃悠悠的闲步进来,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继续倒自己的茶。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九哥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忽视,看她这样,又想到她平时都睡到将近傍晚时才起床,就起了些作弄意味。 “哟,我们的璃落大小姐终于起床了,不错,还好没赶在大家都要睡觉的时候起,只是这样岂不是错过了晚上出去逮鬼的大好时机?”轻轻一摇手中折扇,宫清扬随意的坐在璃落对面的位置上。 “九哥,你要是专门来嘲笑我的,那你可以歇歇了,我现在刚起床,饿得很,没有力气跟你闲扯。”说着,璃落猛灌了一大杯茶水。 “哦,难怪我一进来就没有看到你家那莫可丫头,想必是给你找吃的去了,哎哎,话说没有人告诉你喝茶水是不解饿的吗?”说完,宫清扬一摇手中折扇,沉吟了会,故作大气的道,“好吧,看在你这样可怜的份上,九哥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你去上京最繁华大气的酒楼大吃一顿,怎么样?” “真的?九哥不许说话不算话。”说到吃,璃落只觉得自己瞌睡虫也跑了,五脏六腑更是兴奋的都在跳舞,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雀跃起来,可是一想到莫可还在厨房为她忙碌着,“可是莫可还在厨房?” “不带她了,走吧。”一把拉起璃落的手,宫清扬的声音落在身后。 “哎,九爷你这是要带着我们家小姐去哪里啊?”身后传来莫可愤怒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 谁家亲戚 “出去玩,你在家好好呆着,晚上一定还你个毫发无损的小姐。”宫清扬说着,还不忘对着身旁的璃落抱怨。 “真不知道苏子清是怎么训练弟子的,一个婢女弄得却像你嬷嬷?” “行了你,莫可也只是关心我,你这样说,被她听到,可要伤心了。”璃落笑着扯了扯宫清扬的袖子。 两人一路行到街上,宫清扬以扇支颚,上下打量了遍璃落的装扮,一脸得意,顺着宫清扬的视线,璃落也扫了眼自身的扮相,一身白袍,玉簪束发,方想起这是两人为了顺利出府,宫清扬特地给她寻的男子服装,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扮成个小厮模样,不料却扮成了个少爷。 “果然不愧是我宫清扬的妹妹,无论是女装还是男装都是风华绝代,玉树临风啊。” “哦,是吗,那应该是我先天生得好,后来努力的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不屑的瞥了眼宫清扬自得的神色,璃落一甩衣袖,朝着前面的人流聚集区奔去,看着璃落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宫清扬一收手中的折扇,快速奔了上去,一把拉住璃落的手腕,开始寒着脸训人。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认得路吗?” 璃落知道自己理亏,也不答话,只是吐了吐舌头,装得一副无辜样,宫清扬无奈的叹了口气,却见她一扭头又朝着不远处围在一起的人群奔去,边走还边对着他喊道,“九哥,你快些。” 无奈的对着她摇了摇,宫清扬只得苦笑着跟上了她的脚步,想他今天可真是自作自受。 当他们来到人群外围时,才发现根本挤不进去,但好奇心太重,没办法,璃落大眼睛一转,遂腆着脸扯了扯宫清扬的衣袖,笑得灿烂,“九哥,你看这里人这么多,我们肯定是看不了了。” “嗯,那我们走吧。”以扇支额想了半天,这厮居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句,璃落气得简直要跺脚了,一拉宫清扬的衣袖,也不管其他了,大声嚷道。 “哎,大家让一让,大家让一让,里面的是我身边这苦命大哥的亲戚,他寻了她许久,想不到居然在这里。” 听到璃落这凄苦带着哀婉的声音,众人疑惑着看了看他们,最终非常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璃落心中暗自得意,只是宫清扬满脸苦相的被她扯着衣袖,很是内伤。如果他知道这里面所谓的亲戚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估计他非得把他身边的璃落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人群中央的男子,一身锦衣,玉树临风,只是脸上一枚银色面具从鼻梁上方将半张脸齐额遮住,只露出面具下凉薄的唇,下颌弧线却异常的美好,时间有片刻的寂静,他专注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宫清扬,微偏着头,笑容清浅,“你说,这是你的亲戚?” 璃落大睁着眼睛盯着在地上不断翻滚,看起来愉悦异常的小老虎,顿时傻在了原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似一阵的笑声,璃落的心里开始有些懊悔了,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她身边宫清扬的表情,只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用眼神把她给秒杀了。 可是她宫璃落是谁,从小就在腥风血雨里混,有什么是她没有见过的,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了,也就枉费雪鹰曾送她的打不死的小强这个称呼了,只见她以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挽住那锦衣男子的手臂,声音爽朗。 “表哥,我们可找着你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沦落成个耍把式的了。呶,这小老虎看着不错,一道领回家吧?”边说着,边朝着身旁的宫清扬使眼。 在众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璃落携着那锦衣男子,身后跟着拿折扇挡住脸颊的宫清扬,以及那在身后不断奔跑跳跃的小老虎,一行三人一动物沿着人流自动让开的道路,转眼消失在大众视野当中。 直到奔到一寂寞无人处,璃落才喘着粗气,放开了身旁的锦衣男子,抬手一抱拳道,“多谢兄台配合解围之恩,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着,就准备牵起身旁宫清扬的手,快速离开。不料却发现自己的脚好像长了根般,怎么挪都挪不动,一抬一收,纳闷间,低头一看竟是那威风凛凛的小老虎,此时它正专注的叼着璃落的衣角,那叫一个卖力啊。 “额,兄台,请管好你家的宠物。”璃落注视了小老虎半晌,抬头对着悠然站在一旁的锦衣男子郑重开口道。 “哦,这不是你家的亲戚,怎么变成我家的宠物了?”男子稍稍偏头看她,唇角是强忍着的笑意,却又偏偏装的一派无辜。 “你”恨恨的咬了咬牙,璃落正准备一脚踹开那该死的老虎,却听到身旁的宫清扬郑重的开口。 “这位兄台,方才是我们不对,舍弟从小娇生惯养,如有得罪兄台的地方,还请兄台担待个一二?” “哦,担待倒算不上,在下云昊,敢问两位尊姓大名?”自称云昊的男子突然变得异常客气,甚至还对着宫清扬做了个辑。 “额”宫清扬犹豫了下,正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将自家姓名报上,身旁的璃落却抢先一步道。 “在下苏离,这是我哥哥苏扬。今日与能与公子相识,真是三生有幸,今日我们还有些急事,下次有时间再相约同聚。”不知道为什么璃落打从内心深处对这男子就有些害怕,只想着快点离开,什么云昊,还耗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哦,原来是两位苏公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我请两位到碧芙楼一聚如何?”男子仿佛根本不在意璃落口中的推脱之词,只是一味真诚的邀请。 盛情难却,璃落本想再推辞,倒是宫清扬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这碧芙楼就是我白日跟你说的,上京最繁华最大气的酒楼。” “哦”了然的点了点头,璃落冲着锦衣男子一抱拳道,“那当真是谢谢云公子了。”话虽这样说,璃落心里却没有半点感谢,反正是他请客,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一行三人加一动物来到这据说是上京最繁华的酒楼里,璃落就咂舌了,这里人可真多,几乎座无虚席,幸好这云昊和掌柜的交情不错,他们得以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临窗而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 为君煮茶 三人起先还有些局促,不料一圈酒下来,倒像是认识了几辈子似的,推杯换盏,南来北往的乱侃了一通,璃落甚至将与苏子清出门遨游的经历基本上都倒了个七七八八了,却仍然没有眼前的男子见识广博,不禁有些汗颜,频频敬酒中,饶是璃落酒量还是不错的,却也是喝的云里雾里,最后只是满脸通红,痴痴地傻笑着,看着云昊在那里不断聊着在各国游历时的奇闻异事,宫清扬因要照顾璃落,故而并没有多喝,见璃落醉成这样,便提议可以散席了。 从碧芙楼出来,站在上京繁华的街道上,云昊专注的注视着宫清扬怀中的璃落,脸上光线明灭,浅浅一笑,正准备抱拳道别,却听得宫清扬怀中的人儿,正痴痴的梦语,“耗子,你别走啊,我们再喝。” 只这一句,却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云昊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内心深处仿佛久旱的农田终于逢得甘露,又仿佛是等待了千年,终于找到了心中的羁绊,那柔柔的一声耗子,无论是口吻还是神情都像极了当初那紫衣明眸的女子,愣愣的站了半晌,他突然伸手佛了佛璃落散在鬓角的乱发,笑得温婉。 “阿离,我们下次接着喝。”语毕,也不管抱着璃落的宫清扬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领着脚边的老虎,便消失在了这上京最繁华的的街道上。 在一处寂静无人的小巷中,锦衣的面具男子轻轻的一扬手,巷口立时出现两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男子,他们躬身行礼后,听到前方男子淡淡的吩咐道。 “去替本王查查今日那白衣公子是何来历。” “是”恭敬答道,两个黑衣人随后消失在巷口,速度之快,令人惊异。 轻轻扯了扯嘴角,璃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身为杀手的那天起,她就学会了伪装,无论是哭还是笑,总是半真半假,让人猜不透摸不清,那一日上京街头的偶遇,她便知那锦衣男子身份不俗,有意结交,只是没想到竟是他,秦昊,起先的醉酒是假,但那一句耗子却是无意,假意留在秦昊身边的日子,她就曾日日与他喝酒走马,那一声耗子或许真是真性使然。 他知她不是璃落,却不知知不知她真正身份,竟肯愿意与她合作,将意图谋朝篡位这等机密告知与她,他教她争宠,指导她从秦辰爱好入手,昨日冷宫附近,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那深黑色的眸中却再不复曾经的清澈和执着,如今他的眼中,怕是只有天下了吧。 想到这,璃落不禁又摇头苦笑了下,所有的人都在变,唯独她,经历了生死,却还是下不了手,或许她也该变了,无论秦昊是不是真心与她合作,至少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相同的,都希望秦辰死,想到这,璃落整个人像是突然坚定了方向般,笑的甚是明媚,衬得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小姐,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将手中的果盘放在软榻旁边的小几上,莫可笑着问道。 “没什么,我先回去睡会,养养精神,明早还有大事要做。”转头望着莫可,璃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继续道。 “你将这里收拾一下,辛苦了。” “小姐,你怎么回事?还跟莫可客气。”正准备去招呼小邓子等人将璃落刚坐过的软榻抬回去,莫可突然对着璃落的背影惊叫道。 “小姐,你刚刚说什么大事?需要莫可帮忙吗?” 对着不远处的小邓子指了指身前的软榻,看见小邓子会意的点了点头,莫可提起裙角,朝着已经进屋的璃落追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有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平时人烟极少的采花台,一人紫裳,神态认真,正专注的托着青瓷盘,细致地收取了花叶上的露珠,准备回去煎茶。 身后一人蓝衣,手里同样拖着一青瓷盘,学着紫衣女子的样子,也在收集露珠,只是好像有些冷,不时的将青瓷盘放在一旁,细致的搓着手。 “小姐,原来你说的大事就是来这儿采集露珠啊?”一身蓝衣的莫可边哈着气,边开口道。 “恩,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一身紫衣的璃落随意应了声,便又开始专注的采集起了露珠。 “小姐,如今已是白露季节,秋意渐浓,你大可不必自己亲自出来,有什么事吩咐莫可做就是了。”莫可嘟着嘴,将青瓷盘放在一边,拿起一旁的披风准备替璃落披上。 “好莫可,我身体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冷,你自个披上吧,看你,从来就哈着气取暖,还以为我没看到,明天你就不用跟着我来了,这事我想自己亲手做。”不顾莫可的阻拦,璃落将披风披在了莫可身上,转眸望着清冷的夜空,璃落淡淡的开口说道。 “小姐,公子说过,你自坠崖后,身子大为受损,早已不比从前,你又何必坚持,而且皇上对你这般无情,你这样苦心苦力的冒着早秋的寒冷为他采摘新鲜的露珠煮茶,他也不一定领情的。”看着璃落这样,莫可心下不忍,遂出言劝道。 “莫可,我和他的事,你不懂,我有自己的算计,你要不和我一起,要不就不要阻止我,好吗?”静静的凝望着莫可,璃落轻声的开口说道,眸中是一种说不出的坚持。 这样子的璃落,是莫可从没有看到过的,坚持果敢,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璃落这样走下去,会受到伤害,而她知道她是肯定不会听她劝的,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将旁人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主子,您这煮的是什么茶,这样讲究,不过这味道闻起来当真是不错的。”浣纱端起璃落刚煮好的一盏茶,放到鼻端细细的闻了后,笑着赞叹道。 闻得浣纱的赞叹,璃落只是但笑不语,附在浣纱耳边细细的吩咐了些,才着她端着这新煮的茶水奉到御书房去。 静谧的御书房中,秦辰正在专注的批阅着今天的奏章,他自即位以来,一向勤勉,每天不将朝事处理完,是决计不会去休息的。 静静立在一旁的陈安,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可又不敢劝这恭谨的帝王,只得绕着弯子提醒着圣上多注意休息,此时见年轻的皇帝眉头紧锁着,似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大事,低低的叹了口气,陈安知道圣上怕是又在为当今右相宫永成奏请皇上调其七子还回上京的事情头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 来自紫宸 “皇上,您喝口茶歇息会。”陈安一手调教的徒弟,同样在秦辰身边任职的赵奇不顾师傅频频示意的眼神,奉上手中的托盘,恭敬的说道。 年轻的帝王闻言,只是随意的应了声,便继续奋笔疾书,半晌,方才放下手中的红笔,端起赵奇放在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口。 不料,这不喝不要紧,一喝,一向从容不变的年轻帝王竟连脸色都变了,一旁立着的赵奇看的是一个心惊胆战,若不是今日收了这紫宸宫浣纱的银两,他也不至于背着师傅拿自己的前途赌这个,若是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莫说前途,怕是小命都没了。 偷眼继续观察这年轻帝王的反应,赵奇发现皇帝已将这一盏茶饮了大半,眸中似透出丝丝的怀念之情,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这茶是谁煮的?”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久未开口的皇帝轻声问道。 “启禀皇上,此茶乃紫宸宫宸妃娘娘今早着婢女送过来的。”赵奇矮身跪在地上,恭敬的答道。 “原来是紫宸宫。”年轻的君王自凉薄的唇中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却又并不继续,跪在下边的赵奇也不知道这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遂也不敢随意起身,只得将身子伏的更低些。 “这送茶的人呢,朕想见上一见。”再次开口,自年轻君王口中吐出的竟是这几个字,赵奇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答道。 “她一直在外面呢,奴才这就出去替皇上喊她进来。”赵奇边说着边从地上爬起来,往外奔去,边走还边想,这紫宸宫的主子委实厉害,看来皇上似是很喜欢这茶水,而且这浣纱姑娘一直呆在外面不愿离开,他起初还不明白,到现在方知晓原是等待圣上召见,只是她怎么就知道陛下一定会召见她呢? “奴婢浣纱参加皇上。”宽敞的御书房内,浣纱恭谨的跪在大殿内,嗓音清脆的下跪请安。 “起来吧,你本是朕储秀宫中宫女,朕将你赏给宸妃,如今看来你在宸妃宫中待得甚是不错啊。”玉案之后,威严的帝王一脸淡然,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浣纱心下知道帝王之心难测,遂只是更加恭敬的回道答。 “奴婢惶恐,叩谢圣上抬爱。” “起来说话。”秦辰自案后淡淡开口,语毕,缓缓起身,竟踱步来到殿下的浣纱身边。一双暗黑色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浣纱,继续开口道。 “你今日呈上来的茶水叫什么名字?” “娘娘说叫‘白露茶’”未敢直视秦辰,浣纱低着头恭敬的回道。 “朕饮此茶,觉得香而醇,不同于春茶的嫩而弱,夏茶的涩而苦。不知道用何种方法制成?”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闻言,浣纱遂继续恭敬的回道。 “娘娘说,陆羽《茶经》上说,煮茶的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而最讲究的茶客,是用露水煮茶。此茶正是采用清早的白露水煮成,煮茶的木柴用的乃是上好的桑树槐树和桐树,娘娘说,含油脂的树一概不能用,破旧的木器也不能用,用了会有异味。”说到这里,浣纱抬眼看了看似是在凝神细听的皇帝,遂继续说道。 “水要三沸。三沸后就不可再煮了。煮好的茶倒在小壶里,壶小则香味不散。壶最好是宜兴的紫砂壶,紫砂才能真正体现出好茶的色香味。只是娘娘一时未找到上好的紫砂壶,故而圣上今日所饮的茶水或许会有些瑕疵。” “哦,是吗?还有这样一说,朕只知道不同的露水有着不同的功效。柏叶或者菖蒲上的露水可以明目;韭菜叶上的露水能去白癜风;草叶上的露水,会使人的皮肤变得富有光泽;花朵上的露水,能让女子貌美如花,竟不知这露水还可以煮茶,还如此的讲究。”说到这里,秦辰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身后的陈安吩咐道。 “你将前些日子大理皇族敬献给朕的天启紫砂壶赐予宸妃,着她好好煮茶,朕甚喜欢。” “是”陈安躬身答道,不由得想起这天启紫砂壶乃是大理皇族的宝物,普天之下据说只有这么一个了,此紫砂壶产自大理皇族圣山俊熙山,紫砂里而有高岭土,石英,云母,铁等多种矿物质,烧成之后壶壁形成双气孔结构,透气不透水,有隔夜茶不馊的特点,皇上初初得到也甚是宝贝,如今竟这样容易就赐给了紫宸宫宸妃,看来这宸妃的茶煮的想来也确实是不错的。 “娘娘,娘娘……”浣纱的声音自外面传来,璃落不禁眉头一紧,放下手中的书,正准备站起来,却见浣纱已经匆匆忙忙的从外面奔了进来。 “你是怎么回事,这样大呼小叫的,平时不是常常责怪小邓子没大没小,今儿个自己是怎么了?”璃落看见浣纱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哎呀,主子,你不知道,今天皇上喝了您煮的茶,高兴着呢,还传奴婢仔仔细细问了这茶水的烹制过程,甚至将不久前云南大理国上供的天启紫砂壶赐予了主子您,主子,您说这是多大的恩典啊。”说到这里,浣纱像是仍旧不能抒发心中的欣喜,故而继续道。 “浣纱就知道以主子的聪明美丽,要是真真将圣上放在心上用心了,是任谁也比不上的。” “好了,你就别再吹了,皇上问你话时,你是按照我嘱咐你的说的吗?”一把拉住浣纱的手,止住浣纱继续说下去的兴致,璃落收敛了形容问道。 “嗯”重重的点了点头,浣纱又像是想去什么似的,疑惑的问道,“对了,主子,您是怎么知道圣上一定会传我问话,故而让我一定不要离开御书房外的?” “哦,这个吗”沉吟了下,璃落神秘的眨了眨眼,对着浣纱道,“我猜的。” “主子”浣纱佯装生气的瞪着璃落,却依旧掩藏不住满眼的笑意。 静静的望着浣纱喜气洋洋的表情,璃落清丽脱俗的脸色第一次带了抹出尘的笑意,为什么会知道,她当然知道,因为这白露茶,她曾经为他煮过,一样的味道,不一样的心境。她没有忘记,若他还有一丝眷念,该也不会忘记吧,只是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没想到他竟这样在意,既然这样,那也好,他既喜欢,或许会更好办一些也说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 绿头牌事件 夜幕降临,一向灯火通透的储秀宫中此时只留了一盏孤灯照明,刚用过晚膳的年轻帝皇抱着本书卷,凭窗而坐,贴身大太监陈安侍立在侧。 突然殿外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不一会儿,候在门外的赵奇快步走进,一撩衣摆,对着年轻的帝王行礼后,小声道。 “皇上,敬事房的太监过来了,说是请您翻牌子,您看今晚是继续去璃妃娘娘那里,还是翻牌子?” 专注凝着书本的帝皇,闻言,只是微微扬了扬手,示意让门外的太监进来,很快,门外敬事房的太监便捧着个银盘跪在了帝皇面前,盘子里是各宫妃子的绿头牌,年轻帝王的眼睛锐利的在一众绿头牌上扫过,发现璃妃和淑妃的绿头牌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唇瓣随即显出一抹冷凝的弧度,视线继续往下,却并没有发现想找的那个人,幽黑的眸色不禁逐渐加深。 “怎么回事,紫宸宫的宸妃怎么不在这上面?” 恭敬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大概没有料到年轻的帝王会突然提到紫宸宫的那位主子,因为宫里众所周知,紫宸宫的宸妃进宫已经一月有余,却从未受到皇帝招幸,所以他们私下里已经收了翠微宫的好处,将这宸妃的绿头牌拿了下来,如今这帝皇突然问起,该如何作答。 眼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奇转头望了望跪在地上肩膀抖个不停的小太监,厉声叱问道。 “大胆奴才,皇上问你话呢?” 这不喊还好,一叱问,原本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索性便瘫倒在了地上,秦辰气的连脸色都变了,一挥衣袖,沉声道。 “赵奇,去传敬事房总管杨德禄过来,朕有话要问他。” “是”恭敬的应了声,赵奇转身快速离开了储秀宫。 看着一向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年轻帝皇此时气的愤然将手里的书本扔在一旁,陈安适时的将手里的茶盏奉上,轻声道。 “皇上,喝口茶,消消火,龙体要紧。” 年轻的帝皇转眸望了望躬身立在身侧的陈安,既没有接过茶盏也没用拒绝,只是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出言相劝的陈安,眼神犀利,陈安紧紧的端着手中的茶盏,微微低下了头,手心中早已潮湿一片。 心下不禁更加惊颤,他跟在秦辰身边十几年,早知他手段狠辣,冷情无心,却也始终猜不透帝王之心,他知今日这平日里的老友杨德禄做的有些过了,原以为皇帝初始时的生气只是装装样子,遂思谋着当出言帮帮这昔日的老友,没想到帝皇却是真的因此动了怒,如今看来他也是撞在了刀刃上。 “奴才杨德禄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自赵奇去敬事房宣他,杨德禄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此时看见帝皇沉郁的脸色,心下也知晓了个大概,是以下跪的时候便特别的使力,请安也不同于往常的随便,说的十分隆重。 帝皇冷眼凝视着长跪于地身材微胖的敬事房总管杨德禄,既未出声也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威严的端坐在椅子上,眉眼之间却自有一股压迫之势,杨德禄在地上跪的久了,本想望望自己的老友陈安,看看有没有解救之法,没想到却在无意中撞上帝王冷清的视线,是以不得不再次低下头去,额头手心处早已是冷汗淋漓。 “杨德禄,俗话说食君禄担君事,朕封你为敬事房总管,是让你为朕办事的,你如今这样,到底是为哪个解忧呢?”殿上的帝皇终于缓缓地开口,说出的话却冰冷到极致。 “皇上,奴才不知陛下所说是何事?还请陛下明示?”杨德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他还在企望着能逃过这一劫。 “好你个杨德禄,做下这等事,不仅不认错,居然还在这里跟朕装糊涂,当朕是傻子是吗?陈安,你好好告诉你这老友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将放在一旁的书本狠狠地摔在一旁,一向面上无甚变化的帝王此时是真的动了怒。 “杨德禄,敬事房呈上来的绿头牌里,为什么没有紫宸宫宸妃娘娘的牌子?”静静的站在杨德禄身前,陈安公事公办的问道,皇帝动了怒,他也不敢再偏私,更何况这杨德禄好没眼色,这种时候居然还妄图欺瞒圣听,早已不是他能帮得了了。 “这,启禀皇上,这牌子既然叫绿头牌,指的便是这安全期时的妃子,如果嫔妃处在月经期,姓名名牌上面是红头,表示忌讳,这银牌上既是没有宸妃娘娘的牌子,想必今日恰好是宸妃娘娘的月经期。”杨德禄跪在地上,紧紧握着拳,虔诚的望着帝皇解释道。 “好你个杨德禄,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妄图欺骗朕,你这敬事房的小太监可不是这样说的。”冷冷的望着方才进来,便一直跪趴在地上的敬事房小太监,秦辰威严的开口说道。 “杨公公,奴才都说了,您也承认了吧,咱们收了璃妃娘娘的好处,所以才将宸妃娘娘的牌子撤下来的。”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见帝皇冷冷的望着他,一紧张扭头抱着跪在身侧的杨德禄的腿说道。 “你个狗奴才,是你收了璃妃娘娘的好处吧,咱家可是完全不知情的,请皇上明鉴。”惊异的望着扑过来的小太监,杨德禄一把将其推开,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够了,朕不想再听了,传朕旨意,敬事房总管杨德禄罔顾圣意,企图蒙蔽圣听,即日起废去杨德禄敬事房总管之职,赶去辛者库干活。”语毕,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杨德禄,侧首望着倒在一旁的小太监对陈安道。 “这个小太监念在其揭露有功,杖责三十,带回敬事房。” “是,奴才遵旨。”语毕,陈安着人一左一右架着杨德禄准备出去,不料这杨德禄却还在挣扎,边往外走边大声喊道。 “皇上开恩啊,奴才是冤枉的,皇上开恩啊。”见帝皇并没有理会他,想到自己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此时若被罚去辛者库,必会被折磨死,是以也顾不得什么,继续喊道。 “皇上,奴才是淑妃娘娘的亲舅舅,您不能这样对奴才,奴才要求见淑妃娘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 摆驾紫宸宫 “皇上,这是傍晚时宸妃娘娘着人送过来的白露茶,您喝点,消消火。”赵奇在陈安的示意下,将一盏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水端到秦辰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宸妃差人送过来的?”秦辰转眸望了眼躬身站在一旁的赵奇,哑声问道。 “是的,皇上,宸妃娘娘每日五更即起,冒着寒气独自前往采花台为圣上采取最新鲜的露珠煮茶,早已传遍宫闱,宫人们都在谈论宸妃娘娘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呢。”赵奇恭敬的答道。 “独自前去?她为什么不带下人帮忙?”轻轻的抿了口茶,秦辰状似无意的问道。 “回皇上,据宸妃娘娘身边的莫可姑娘说,娘娘是想亲手为圣上煮茶,每一道工序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望了眼陈安,赵奇继续答道。 “哦,她倒是有心了。传旨下去,摆驾紫宸宫。”缓缓地放下手中茶盏,秦辰朗声道。他是得亲自去看看了,自幼他便知璃落聪明,否则依他的傲气,也不会独独对她刮目相看,从前他只知她容颜绝美,舞艺卓绝,才华横溢,却没想到她竟还会煮茶,茶艺算不得上乘,味道却独独难得,像极了记忆深处的感觉,吸引着他不自觉的就想向她靠近,可是内心深处却又觉得对她不起,只因每次看见她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在透过她,透过她身上那些熟悉的气质和习惯,看向另外一个人。 而这,是他所不想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他也不想再寻找她的替代品,况且对璃落,他曾经也是一片真心,又怎么愿意将她当做那紫衣女子的替身。 她进宫的这些时日,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好好宠爱她,毕竟她救过他的命,又是他少年时对于女子对于爱情最初的幻想,只是每次他想去的时候,都会被诸多的琐事缠住,尤其是翠微宫的璃茉,有些时候,他真的是看不懂,相差无几的容颜,怎么心胸会差别这么大,这宫璃茉自进宫以来,所作所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她竟连对自己的亲妹妹也尚且如此,当然宫璃茉只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他在害怕,怕自己会沉迷,沉迷在这种连自己都分不清的感觉里。 就像今天晚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只为那被私自拿下的绿头牌,过去也有妃子的绿头牌被拿下,甚至此后再未曾出现过,他也没见得如此生气,今日,这莫名的怒火,不仅是陈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皇上,皇上,”身旁传来陈安焦急的呼唤声,秦辰从思绪中抽出神来,眯着眼望了望陈安,便听得他小声道。 “皇上,紫宸宫到了。” 随意的应了声,秦辰率先迈入院中,因着今晚是临时起意来的这紫宸宫,因而这宫中人并不知晓皇上的圣驾会来,是以在院中站岗的太监宫女见到圣上,都很是震惊,欲待进去通报,却被秦辰摆摆手制止了。 进的屋来,秦辰遥遥的望着一身紫衣立在窗侧的璃落,却见她只是凭栏远眺,似是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她身侧的婢女似是唤作莫可的,转眸看见他,脸上现出惊异之色,正待上前告知璃落,却见向来威严的帝王朝她摆了摆手,遂停下了脚步,退步到后方。 轻轻的将手中玉笛放至唇前,笛音婉转,却缠绵委婉,一首‘莫失莫忘’自璃落唇瓣缓缓溢出。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月如霜并泪沾裳浸湿单罗杉;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静夜阑寥落微星挂天上;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寒鸦秋雁携凄凉;危坐思君为哪般;秋水望穿临风轻叹;燕子不归徒留情长;历遍巫山沧海看尽洞庭云雨;枫落时姻缘散;梦回几转泪轻淌。 一曲终了,众人皆醉,好一曲‘莫失莫忘’,好一句‘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率先从震撼中惊醒,秦辰情动的鼓起掌来,璃落闻声,回眸恰好撞进秦辰一双专注狂热的眼眸里,遂轻轻低下头,娇羞无限,望此情景,众人会意,遂鱼贯而出,离开房间,陈安甚至躬身替帝妃二人关上了房门。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微微福了福身,璃落向那深深凝望着她的帝王行了个礼。 “爱妃不必多礼,以后非特殊场合,爱妃可不必行礼。”欠身扶起尚且弯着腰身的璃落,秦辰朗声道。 “谢皇上。”璃落正待再次行礼,却被秦辰拦腰揽住,璃落受惊,后退一步,脸色却早已是通红一片。许是意识到有些唐突了,秦辰尴尬的挥了挥衣袖,静静凝望着璃落清丽的容颜半晌,由衷的开口道。 “当年以一曲一舞动天下的璃落郡主,九州赞叹:玉容水袖翩翩舞,自是人间第一流。如今看来该加上一句,天上曲音落人间,真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朕今日当真是大饱耳福,只是朕与爱妃自幼相似,竟不知爱妃还吹得一口好笛子。” “皇上过誉了,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今日陛下怎么有空来我这紫宸宫?”缓缓地将玉笛放置一旁,璃落轻声的开口问道,本以为秦辰会恼,谁知他只是淡淡一笑,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暧昧道。 “爱妃这样说,是在怪朕来的太少吗?” 听着他这含笑的嗓音,璃落越发猜不透秦辰的心思了,只是拿眼望了望他,口称不敢,却并未见一丝怯意。见他如此,秦辰也不恼,只是语带怀念的说道。 “朕曾识得一人,抚笛弄萧均是个中高手,只是她笛音清脆果决,竟全不似爱妃这般柔婉缠绵。” “哦,九州据传天下曲艺最好的乃是北国小公主耶律洛然,传闻她吹笛时可在一曲之间变幻多种指法,而不错音,而在乐理上造诣最深的却是陛下您。圣上今日这样说,想必陛下的那位好友便也是北国公主似的人物了。”毫不畏惧的凝望着秦辰的眼睛,璃落心知秦辰所说的人是谁,却只是轻轻的开口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 一朝荣宠 “哦,那倒不见得,若说曲艺,九州之内,又有谁能比得上少年成名的南朝璃落郡主,传言郡主可以在一曲之间变幻二十四套指法而不错一个音呢,今日一见,朕才始知天下闻名的璃落郡主不仅在琴艺上天下无双,于这横笛上也多有造诣啊。”秦辰只是微笑,继续轻声赞道。 “呵,陛下今日来,想必不是专门为了来称赞璃落的吧?”寻了秦辰对面的位置坐下,璃落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杯水,倒没有了先前的拘束。 她话音刚落,秦辰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笑道,“爱妃所言不虚,朕今日来,确实是有大事要办。” 啊,在璃落还未反应过来的间隙,身体已经腾空而起,微微凝神,发现自己竟在帝皇的怀里,见皇帝正静静的凝着她微笑,方明白过来将要发生什么事,不禁心下紧张起来,饶是璃落见多识广,却从没经历过此般事,当即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这局促不安的样子,看在秦辰的眼里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趣味,别的女子见他这样恐怕早已欣喜坏了,而她却好像一点也不开心,微微拧着眉头,像是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似的。 “你在害怕?”将璃落平放在床榻上,秦辰望见她苍白如纸的容颜,微微皱着眉,未等她回答,却已翻身平躺在床榻的另一侧,枕在另一块瓷枕之上,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害怕就睡觉吧。” “陛下怎知璃落是害怕,璃落这是太过欣喜了。”翻身跨坐在秦辰腰上,璃落瀑布般的黑发垂落在秦辰的颈侧,嗓音却带着一种强自镇定的压抑。 “哦。是吗?”微微偏头望了望身上明明已经很紧张却依旧强撑着镇定的璃落,秦辰眼眸含笑。 “不过这种事,朕还是喜欢自己来。”几乎只在瞬间,秦辰翻身压在璃落身上,黑眸深邃。 兰殿桂宇,蟾宫香阁。 滴水檐下挂着大红的宫灯,长廊上宫女内监静静的侍立。外殿里西洋进贡的大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内殿宫门紧闭,宫女太监们离的远远。 灯花时而在红烛芯上爆开,香炉里龙涎香袅袅的燃着。猩红的地毯上,明黄的龙袍,中衣,浅粉的小衣散落一地。宝帘银钩,帷帐半掩处,隐隐露出一抹春色来。 承欢的女子紧闭着双眸,低低哭泣娇吟,却惹来帝皇温柔怜爱的亲吻和更狂猛的进犯。忍受着秦辰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璃落才知道这个男人的精力真是旺盛的可怕,她这未经情爱的身子完全经不住他这样蹂躏和索取,只觉得四肢被冲撞的像风中的落叶般摇摆飘舞,紧紧地咬住贝齿,璃落轻轻的睁开眼睛,如此近距离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被汗水浸湿的眼睛里是深深地痴迷和眷恋,看来她这具身子令他很满意。 转眸望向窗外,雕花窗棂外,紫宸宫的露井桃静静的开着。 琼纤一抱青丝坠,花香石髓和云洗。双花双叶双枝翠,将心穿过一条丝。 风拂杨柳海棠绽,露滴红泪牡丹开。 九华帐中,一声低低的嘶吼后,所有的喘息吟哦都慢慢平息了下来。璃落静静的伏在沉香枕上,早昏了过去。秦辰长出了一口气,轻轻躺下,将那娇小的身躯拥在了怀里。软玉温香,他埋进那一堆乌丝中,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眷恋的享受着那淡淡的暗香浮动。 终于要了她了,在她进宫的一个月之后,他今晚有些忘情了,不顾她的求饶,要了一次又一次。明知她可能不是璃落,不应该如此待她,可看着那双眼睛,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秦辰这样想着,却没有一丝的懊恼和后悔。明日她肯定是起不来了,发一道恩诏吧。 阳光斜穿进雕花的窗棂,照在猩红的地毯上。昨夜散落的衣物,早被宫女内侍们收走。秦辰自即位以来,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日必早早即起,纵使不需要上朝,也是如此,内侍们服侍他着装,往储秀宫去了。 璃落慢慢睁开眼,眼泪慢慢的流下来。她醒了有一阵子,只是不想面对现实,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把昨夜当成是一场梦。可是她内心又知道这不能,她既嫁与他为妃,就免不了要与他做这种事,只是无论怎样自我安慰,璃落始终无法释怀,她一心想将自己留给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如今却还是不得已给了他,她早已不再爱他,却还是得留在他身边,也许报了仇就好了吧,或者得到他的宠爱,能为北国为父王母后为自己的子民做些事情也好,这也是她身为公主的责任。 想起昨晚,他在她身上使尽了调情的手段。虽然明白。也极力克制,可不管理智如何,身体的欲望和反应不是人能够自己控制的,但她还是觉得羞愤。身体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的欢愉,却酸疼不已。 璃落艰难的坐起身来,掀开锦被瞧了一瞧,身上满是昨夜留下的痕迹。自己这个样子,根本下不了床。帷幔低垂,纱帘飘飘,银钩斜挂,千工跋步。再没有想到,会就这样失去自己的贞操。璃落苦笑,殿门被人推开,莫可浣纱带着宫女们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娘娘醒了吗?”浣纱低声在帷幔外问道。 “嗯。”璃落低低的应了一声。莫可却已掀开床帐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璃落心中一热,又差点掉下泪来,忙忍住了。 “娘娘,陛下的恩典,说是娘娘的禁足令已经取消了,娘娘以后可以去宫中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浣纱低低的说了一声,和莫可一起服侍她披上简单的衣裳。 “嗯,我知道了。”璃落什么话也不想说,轻轻的应了一声。她知道皇上解了禁足令,她应该高兴才是,她再也不用像上次那样小心翼翼的只带了小邓子前去翠微宫要人,还怕被人发现,只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如果她想要的宠爱只能靠牺牲色相才能获得,那她宁可不要。 储秀宫内,年轻的帝王正在接见他的心腹大臣们,“……此事暂且如此施行,众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吗?”帝皇今天心情甚好,垂询时的口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大臣们都十分惊讶,唯有秦辰的贴身太监陈安知根知底。 “这样做的确是十分妥当的,就如此行事吧。臣再遣些人去盯着就是了。”负责此事的大臣恭恭敬敬的回话。 “嗯。那诸位爱卿跪安吧。”正事处理完,秦辰习惯性的伸手抚了抚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 圣眷正隆 “皇上,敬事房的小太监昨日暴毙了。”见秦辰处理完正事,立在陈安下手的赵奇上前两步,小声禀报道。 闻言,秦辰皱眉看了眼赵奇的神色,心下了然,放下扶额的右手,淡淡开口道,“查清楚了吗?” “是,昨日璃妃娘娘遣了贴身婢女春梅去了敬事房,说是探望小太监的伤情。她离开后没多久,这小太监便归西了。”赵奇恭谨的答道。 “好一个宫璃茉。”眼风扫了眼赵奇,秦辰冷冷的说道,语毕,像是想起什么,又接着问道。 “淑妃那边怎么样?”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一直在宫中侍花弄草,未出宫门一步,甚至连每日必备的,去太后寝宫请安也借身体不适推了,看样子像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亲舅舅杨德禄的事情。”赵奇再次躬身答道。 “皇上,这淑妃娘娘端庄贤淑,不参与后宫争宠,又无家族背景,素来得皇太后喜欢,如今亲舅舅出事,竟连一向疼爱她的太后也不去求,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立在一旁的陈安也躬身分析道。 “哼,淑妃聪明,知道此时乃是敏感时期,断不会为了一个杨德禄而自毁前程,倒是真沉得住气,好了,赵奇,你先暂且观察着。”秦辰面无表情的对着赵奇吩咐道,语毕,转眸又对着陈安说道。 “陈安,摆驾紫宸宫。” 两名圣上的贴身太监躬身应了,随后帝王起驾,往紫宸宫方向去了。 当秦辰带着陈安等一众宫女太监行到御花园时,恰巧迎面撞上刚刚被解禁的璃落和莫可浣纱等人,秦辰见到璃落,竟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用碳黑色描的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竟显得出尘而脱俗。 此时,一心游园的璃落也注意到了秦辰的视线,见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自己,以为在等自己过去请安,遂一挥衣袖,领了莫可浣纱等人上前,蹲身道了“陛下圣安”。 话音落下,久久不见回音,璃落心下焦急,正准备抬头看看,却听见秦辰略带清镇的嗓音。 “宸妃自幼身体不好,以后若非必要的场合,就不必行礼了。” 淡淡的嗓音落下,璃落就听到周遭传来一阵唏嘘声,众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何等的恩宠啊!且不说三跪九叩的大礼,就连平日里的屈膝半礼也免了,由此可见,这位宸妃娘娘所受圣眷之深隆。璃落自己也不禁一阵苦笑,他待她这样好无外乎也是因了宫璃落风华绝代,天下无双吧,和她耶律珞然委实没半毛钱关系。 “臣妾谢皇上隆恩。”谢恩之后,璃落便准备起身离开,不料却被年轻的帝王一把揽住了腰身,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璃落不禁稍稍离远了些。 “爱妃是准备回宫吗,刚好朕也有些思念爱妃煮的茶了,不如一道,也让朕再一饱口福,爱妃以为如何?” 听到这,璃落不禁心下恨极,他这是问她吗,明明就是已经决定了,只是在通知她,这样想着,璃落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道。 “臣妾十分高兴皇上喜欢饮臣妾煮的茶,陛下请。” 只是这深宫之中最是无聊,宫女太监们平日里无聊,最喜爱传播消息,这日御花园中,圣上金口玉言免了紫宸宫宸妃跪拜之礼,很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后宫。 啪,花瓶碎裂的声音,轰,书架倒地的声音,翠微宫中,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个个都颤抖的望着一脸怒容,形容沮丧的璃妃娘娘,眼看着她又拿起圣上御赐的雕有富贵牡丹花的花瓶随手就要丢在地上,却见她身旁的婢女春梅抢先抱住了花瓶。 “娘娘,这可不能扔,这花瓶是圣上钦赐的,若陛下下次来没看见这花瓶,问起了,娘娘该怎么回答?”紧紧地抱着花瓶,春梅强作镇定的开口说道。 闻言,宫璃茉愣了愣,神思显得有些恍惚,乘着这一晃神间,春梅将这花瓶从璃妃手里拿下,挥手示意跪了一地的宫人离去,方将花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温言道。 “娘娘,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娘娘何苦发这么大脾气?” “还没弄清楚,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陛下昨日宿在了紫宸宫,宠幸了她,甚至为了一块她的绿头牌将敬事房总管杨德禄打到了辛者库,那是什么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地方,更何况这杨德禄还是刘淑妃的亲舅舅,这刘淑妃如今还怀着龙种,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可是这陛下愣是一点面子也没给。 今日在御花园,甚至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金口玉言,免了她的跪拜之礼,这是多大的恩宠。”说到这,宫璃茉冷冷一笑,接着道。 “外人都道本宫最得圣宠,可也没见陛下为我如此。” “娘娘,咱们先不论这宸妃娘娘是否真的受宠,咱们只当她是一个隐患,这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娘娘可得乘早为自己谋划。”春梅阴阴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 怔怔的望着春梅的表情,宫璃茉的心中一个计划已经形成,是,她是得为自己谋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 只饮白露 “娘娘,您母亲派人捎了信来,您要不要看一看?”偌大的永福宫中,淑妃刘慧娟愣愣的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身边的贴身婢女枫青缓缓的递上一封信来。 将那薄薄的信封捏在手里,一抹冷凝的弧度在刘慧娟的唇瓣漾开,母亲甚少给她写信,一旦写了信除了要钱就再无其他了,如今这样匆忙的托人带了信进来,不用拆开信封,她也知道母亲这信是为了什么。 “娘娘……”见刘慧娟在呆呆的发愣,枫青小声的唤道。 “哦,没事,你先下去吧。”抬眼望了眼枫青一脸担忧的神色,刘慧娟歉意的笑了笑,这枫青是打她在王府成为侧妃的那天起就跟着她的,当时许多人都瞧她不起,唯有她一心一意陪在她身边,从未嫌过她下人出身的身份,反对她尊敬异常。 见枫青一步一回头的走到了门边,刘慧娟想了想还是出声唤了她,闻得刘慧娟叫她,枫青快步走到她身边,恭谨的道。 “娘娘有何吩咐?” “恩,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如今本宫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微微想了想,刘慧娟还是沉凝着开口道,杨德禄虽然闯下大祸,毕竟是她的亲舅舅,她不能不管,只是她本下人出身,如今能掌一宫主位,也不容易,更何况现下又怀了龙子,万不可因此事而误了前程,是以此事只能找人来办。 “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娘娘是枫青的主子,娘娘的事就是枫青的事,有什么事情,娘娘尽管吩咐。”俯身跪在地上,枫青一字一句的开口,显得十分惶恐。 慌忙站起来,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枫青,刘慧娟思量着开口道,“本宫信得过你,所以这件事情非你不可。”顿了顿,看了眼枫青的神色,刘慧娟接着道。 “本宫这里有个包裹,是一些细软之类的,都是皇上赏赐的东西,舅舅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此番进去若没了打点,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你带着这些东西,想办法混进辛者库,将这些交与舅舅,切记,不要让别人看见。”刘慧娟说完,领着枫青来到内室,拿出一个淡青色的包裹放在枫青的手上,眼里是祈求感激的光芒,枫青心下震动,遂深深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妥,绝不辜负娘娘所托。 储秀宫中,气氛安静异常,皇帝的两大贴身太监陈安赵奇皆垂手立在两侧,秦辰斜靠在软榻上,正在品读一本上古兵书,古人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人也。唇瓣挂着一抹恬淡的笑意,秦辰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昨晚紫宸宫中那一幕,身下人儿玉容秀丽,明眸皓齿,梨花带雨的恼望着他,娇喘吟吟。 “皇上……”见帝王正在沉思中,身侧的陈安连唤了几声也没见帝皇有所反应,是以不得已加大了声音。 “什么事情?”回过神来的秦辰,转眸望了眼侍立在侧的陈安,询问道。 “皇上,翠微宫派人送了东西来,劝皇上保重龙体。”微微低着头,陈安细心的禀告道。 “哦,着人端进来吧。”缓缓放下手中书本,秦辰淡淡的开口说道。 得令之后,很快,门外便走进一黄色宫装的婢女,容色秀丽,竟是宫璃茉身边的贴身侍女春梅,此时只见她手捧一银盘,见到帝皇,恭敬的跪在地上,将银盘举至头顶,柔声开口道。 “奴婢参加皇上,请皇上圣安。” “恩,起来说话。”清淡的嗓音响起,跪在地上的春梅柔柔应了声,便缓缓站起,再次将手中托盘举至头顶,恭声道。 “这是娘娘特地为陛下煮的茶,请陛下品尝。” 话音落下,许久,也未见头顶有任何响动,春梅以为是自己说的太快,陛下没有听清楚,遂准备再说一遍,谁知,正准备开口,却见帝皇缓缓自龙榻上站起,慢慢踱步到她身边,好闻的龙涎香使得春梅的一颗心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咚咚的跳个不停。 帝皇在她身前站定,缓缓伸手,端起了那盏一直放在银盘上的茶水,唇瓣一抹意味莫名的微笑,清浅的开口道。 “这,可是璃妃亲手煮的?”将茶盏举止鼻端,年轻的帝王望着跪伏在地的宫女问道。 “是,娘娘亲手煮的,三更即起,花瓣为引。”啪,春梅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那盏青瓷杯盏已经掉落在地,碎成了千片万瓣。 望着春梅震惊的不可思议的视线,陈安和赵奇互望了眼,心下俱已了然,这又是疼了谁,伤了谁的心,而年轻的帝皇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佯作可惜的开口道。 “朕一时手滑。”语毕,嗓音清冷的继续道。 “对了,你回去告诉璃妃,朕感念她一片心意,只是这煮茶的事以后就不要劳烦她了,有些事情不是每一个人都做得来的。”顿了顿,又接着道。 “陈安,吩咐下去,以后非紫宸宫奉上来的茶,一概不要端进储秀宫。”语毕,像是在对陈安说,但语音低沉,又像只是在对自己说。 “朕只饮白露茶。” 嗓音轻缓,但在场的三人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俱是一片唏嘘,满脸震惊,跪在地上的春梅更是脸色苍白的吓人。 “什么?皇上他真的这样说,非紫宸宫奉上来的茶不饮?”手中的银钗掉落在地上,宫璃茉只是脸色苍白的怔怔望着春梅开口道,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是,奴婢亲耳听到的,陛下亲手摔了您奉上的茶,说了这样的话。”春梅立在一旁,将今天在储秀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细细告诉了宫璃茉知道。 宫璃茉愤怒的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花瓶摔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却依旧无法阻挡满心的失落和心痛,为今之计,只有去长乐宫看看太后她老人家有没有办法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使用这最后一招。 “春梅,你将这收拾收拾,咱们明日早些时候邀了众姐妹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稍稍冷静下来,宫璃茉淡淡的吩咐立在一旁的春梅道,也是时候该让太后出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 太后召见 后宫最受皇帝看重的两位妃子淑妃和璃妃一大早便邀了各宫嫔妃们前往太后寝宫请安,目的不言而喻,太后当然也知道她们难得聚这么齐,到她这长乐宫是为了什么,昨日御花园中,圣上金口玉言,免了宸妃的跪拜之礼,稍晚些时候,又在储秀宫中打翻璃妃献上的香茗,声称非紫宸宫宸妃所煮的茶一律不喝,这是怎么样的荣宠和疼爱,她当然心知肚明,如今中宫无主,皇上宠谁,谁就有可能问鼎后座,更何况这宫璃落还是皇亲国戚,相府嫡女,一旦得宠,主掌后宫也指日可待,也难怪一向平静的后宫会因此事而炸开了锅。 命各宫嫔妃在西次间里等候,太后则在内室整顿妆容,太后的贴身婢女静云姑姑正在巧手梳头,太后手持铜镜看着自己的容貌。眼角的皱纹,零星的白发,虽然极力保养,还是有了老态,但依旧可以看出,当年艳冠群芳的绝世容颜。 “静云,你这头,梳的越发好了。哀家就是最喜欢你的手艺。”太后放下铜镜,微微的笑。 “太后谬赞了。”静云恭谨的应了一声。 “静云,你从哀家还未出阁时就开始服侍,咱们主仆相处的日子也有三十年了。陛下和长乐王,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依你看,陛下来这一招算什么呢?”太后问着。对这个性情冷厉的儿子,她向来有几分惧怕。陛下还是皇子时,她就摸不清陛下的脾气行事。如今做了帝皇,更添了几分说一不二的龙威。虽然帝皇奉她于长乐宫,晨昏定省,朔望问安,但她有时面对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惧怕。尤其帝皇刚登基的时候,弑兄杀父,残杀手足,真真把她给吓着了。 “太后,奴婢只是下人,不敢妄言。” “是哀家的意思,你说。” “是。陛下的意思,依奴婢看,有几分安抚宫相的样子。这宫相在先帝爷在位时,便已是驸马,又加封太子太傅,圣上登基,宫相功不可没,陛下感激,官拜右相,如今更是两个女儿都入了后宫,权倾朝野,最近看似隐隐又有新动向,陛下此举,重在安抚,是为顾全大局。”静云小心翼翼的答道。 “嗯。你说得有理。陛下对后宫那些个嫔妃,不都是那个样儿?一个换过一个,厌了,就换个新鲜的。外面的那一群,真真是沉不住气的,不就是给了个恩典吗?也值得跑到哀家这儿来吵吵嚷嚷?赶明儿这个宸妃失宠,再来个贤妃德妃,她们有这精神来吵,哀家还没这精神听呢!走,扶哀家见见那一群没出息的去!” “是。太后慢走。”静云扶起太后,宫女内侍们跟了上去。朝野后宫猜测纷纷,都只说是帝皇要安抚宫家,才如此宠爱宸妃,除了陈安赵奇这些知情人外,竟没有一个人猜到,帝皇是动了真情。只是此刻正被天下女子羡慕着的人儿,却是心乱如麻,又惊又惧。 “你说什么?太后要召见我?”呼啦一声,手中的书本跌落地上,璃落怔怔的望着一脸肯定的浣纱和莫可,重复道。 “娘娘,刚刚太后宫里的魏如海魏公公才过来宣的太后口谕,您正在睡着,奴婢们就没打扰您,您看您是不是换件衣服?”一旁的浣纱瞧着璃落的脸色,轻声问道。 “太后是召见本宫一人,还是后宫嫔妃都在?”冷静下来,璃落凝视着浣纱问道。 “回娘娘,是后宫的娘娘们相约一大早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唯独缺了娘娘您,是以太后才派人传的口谕?”浣纱继续答道。 “都一起去了?那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专门针对我的?”缓缓出声,璃落的脸色已经有些沉郁,但很快又恢复清明,想必她们是为了昨日御花园和储秀宫中皇上的恩典,这群女人也太沉不住气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宫璃落也不是好惹的。 长乐宫中,太后花了个把个时辰方装扮好,一身雍容华贵,扶着贴身侍女静云的手走了出去。 “拜见母后。”众嫔妃们规规矩矩的行礼,她们在太后面前是不大敢放肆的,只是个个用眼光求着太后今儿给宸妃一个下马威才好。 “嗯,都坐着吧。”太后打量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皇上那边也该开始早朝了,估摸着紫宸宫的再一会儿就到,便懒懒的说了一声,众嫔妃便各按品级坐了,也候着就是。 不多会儿,门口便传来内侍的唱和,“紫宸宫宸妃娘娘到。”闻得声音,众人精神随之一震,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臣妾拜见母后,愿母后福寿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璃落规规矩矩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可谓是隆重至极,以免这太后再寻到她的不是,找她的茬。 太后顿了一顿,许是没想到这宸妃竟如此郑重的来拜见自己,愣了会,方才说道:“扶宸妃起来。陛下都有了旨意,免了宸妃的礼数,在储秀宫尚且如此,何况哀家这长乐宫呢?” 璃落听着这话里有刺,心里也闪了闪,想着这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思忖了一下,方恭恭敬敬说道:“臣妾不敢。免了平日礼数,是陛下见臣妾进宫不久,不懂规矩,才暂且如此的。母后是国母,又是长辈,德泽天下,恩昭六宫的,就是寻常百姓人家,媳妇见了舅姑也要恭恭敬敬的侍奉,何况皇室天家呢?母后如此说,真教臣妾无地自容了。” “嗯。”太后点了点头,她在宫中几十年,这奉承话都听得多了,要的不过是个态度而已,看来这紫宸宫宸妃还算是知礼有据的。 “站起身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上次来的匆忙,哀家尚不及好好看看你这孩子。” “是。”璃落答应一声,心中不禁哀叹这又是什么诡计,上次那样折辱她,却还说没有看清楚。 正思谋间,浣纱莫可已经过来扶她起来,内侍撤去锦垫,璃落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太后打量。太后和六宫嫔妃此时都冷冷的审视着她,她只站在那里,神态沉静,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倒也真不愧是当朝右相的嫡亲女儿。再看衣裙装束,也不甚艳丽,端庄秀致,这却也罢了。只是璃落的那张脸,那眉宇间潇洒灵秀之态自不必说,眉梢眼角,却是与早前入宫的璃妃极为相似的,外界传言这宫家两姐妹相似,只是没想到竟像成这个样子!只是这宸妃眉目如画,相比起来,璃妃竟流于俗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 原是移情 太后此刻方完全明白过来,或许这璃妃得了恩宠,是沾了宸妃的光,如今这宸妃回来了,皇帝便移了心!如此说来,也难怪这璃妃咽不下这口气了,教唆着淑妃硬是要来她这里,求她主持公道,自己先按兵不动,且看事态如何再说。 “呦,哀家瞧着宸妃的模样,真是秀丽,竟与璃妃十分相似。璃妃,你来与宸妃站在一处,让哀家瞧瞧。” “是。”璃妃答应一声,便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同璃落站在一处,太后瞧了瞧,笑道:“嗯,你们两人站在一起,倒真不愧是姊妹,只是璃妃可比不上宸妃俊了。” 宫璃茉在一旁早已暗暗咬牙,此番自己前来原是想请太后主持公道的,如今看来这老太婆聪明的很,硬是将这烫手的山芋又扔回给了她。 从小她就事事不如璃落,就连自己喜欢的人,英俊潇洒的皇四子秦辰,喜欢的也只有璃落,她本以为璃落被指婚给了秦昊,她就会有机会和秦辰在一起,结果却得到秦昊主动退婚,圣上为弥补宫家,又将璃落许配给秦辰的消息,她伤心难眠,冥思苦想,最后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她计划了许久,终于除掉璃落,得以嫁给秦辰,成为他最宠爱的妃子,只是没想到两个月前,原本生还无望的璃落竟然奇迹般的从外面回来了,甚至回府没多久,圣上便下了旨,将她重新召进宫。 虽然宫璃落进了宫,可是秦辰却好像并不待见她,依旧宠着自己,甚至当着下人的面训斥了璃落,还将她禁了足,她心下欢喜,本以为至此终可以一步登天,一帆风顺,问鼎后座。谁想这宫璃落又再次夺了皇帝的宠爱。 宫璃落受宠的这三天以来,后宫那些被冷落已久的嫔妃们都到了翠微宫,说是来探望她,实则来看她笑话。今日见了璃落,早恨透了她,此刻听太后如此说,不禁更添厌恶,这求人不如求己,前人诚不欺她,这样想着,宫璃茉嘴上仍是应道: “母后说的是,臣妾怎么能与宸妃娘娘相比呢!” 太后见目的已达到,便命璃妃回座,内侍搬来檀木椅,赐宸妃坐下。“你进宫不久,不甚懂宫中规矩,陛下既疼你,你就该好好服侍,常规劝着重国事,保养龙体才是。各宫的主位们,都是进宫比你早的,也要好好尊重。闲时多往来,一同服侍陛下,哀家也好省了心。” “是。”璃落嘴里应着,心里不禁在冷笑,这老太婆真是会做人。 “静云”微笑着望着璃落,太后轻声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说道,“将我那九凤缠丝簪拿来,赏了宸妃,再将那扇玉屏风送到淑妃那儿。哀家上次去的时候,见你那里太过素净,也不好,还是装点一些的好。”太后吩咐完,却对淑妃说道。 “臣妾谢母后恩典。”淑妃在座位上恭谨欠身回应,璃落也谢了恩,在心里暗暗说道,这太后真是厉害婆婆,委实不好对付。 “哀家也乏了,你们都散了罢。宸妃要服侍陛下,平日里若无事,除了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外,晨昏定省一概免了。哀家也喜欢清净,若有了事儿,自会召见你。”太后懒懒的说了一声。依今儿这情势看,后宫里是免不了要起大波澜的,她虽然乐得看这宸妃栽跟头,但也要不牵连到长乐宫才好。陛下一旦龙颜大怒,长乐宫也不好交待。 “是。”璃落不知太后在想什么,只是心中暗喜,以后可以不用天天来面对这不好说话的老太太。各宫嫔妃由淑妃领着行了礼,恭送太后娘娘,临行前,宫璃茉深深地望了眼璃落,璃落硬是装作没有看到,转身带着自己宫里的人往紫宸宫去了。 翠微宫中,依旧是一片狼藉,宫璃茉狠狠的将手里的杯子掼在地上,愤怒的道。 “太后这个老女人,明明在后殿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见到宸妃马上就变卦,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回给了本宫,还说什么一定会替本宫和后宫嫔妃做主,我看她就是想坐着看好戏,竟然还特意提出长相的问题让本宫出丑,当真是可气的紧。” “娘娘,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身子。”春梅眼看着宫璃茉的脾气越发越大,不得不小心的上前来劝道。 “哼”冷哼一声,璃落就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表情狠厉。 “不行,本宫绝不能就此坐以待毙,我比宫璃落先进宫,如果不能获得圣上宠爱,按父亲的筹谋,企图从我们身上寻到皇家的不是,以图大计,那么,到时候,为了宫家的利益,父亲必会牺牲了我。” “娘娘,您准备怎么办?”见宫璃茉一脸凶狠的表情,春梅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问道。而璃茉只是冷冷的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春梅靠近,附耳在她耳边,将自己的最新计划告知。 “娘娘好计谋。”听完之后,春梅佩服的连连称赞道。而宫璃茉只是目光悠远的望着远处,眸中精光毕现。 紫宸宫中,璃落正趴在窗前望着院中不断飘落的枫叶,以及早已枯萎的夕颜花,心情不觉沉闷到了极点,她从夏末秋初入宫,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虽然最近半个月秦辰出乎意料的频频临幸紫宸宫,但她却也被推到到了风口浪尖,现在,前朝说她魅惑君王,后宫说她狐狸精转世,每每闻此,她都只是一笑了之。有些事情,不是她所想,却也是她的最终目的。 “娘娘,你怎么在这儿趴着呢?天凉了,当心着凉了。”浣纱心疼的责怪道,顺带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璃落身上。 “我哪有那么娇贵。”璃落回眸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浣纱,微笑着说道,语毕,略微沉凝了下,又开口道。 “我看今日天气凉爽,你叫上莫可小邓子,我们一起出去逛逛,都快闷死了。” “是,娘娘。”浣纱答应着,便转身去准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 伤心过往 “娘娘,这天色也不早了,您怎么想着出来了,万一皇上待会要到紫宸宫用膳怎么办?”从出来之后,小邓子就一直在耳边不断的聒噪,璃落转眸望了望他,不禁无奈的对天翻了个白眼。 “主子,以奴婢看啊,还是让小邓子先回去吧,万一宫里要是有什么大事,譬如说圣驾光临的时候,还有个报信的不是,别到时候错过了就不好了。”浣纱以手掩嘴,笑着说道。 “主子……”小邓子哀哀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璃落适时的出声打断了。 “说得有道理,那小邓子,你就先回去吧?” “额”小邓子愣了愣,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方狠狠的瞪了眼浣纱,不情不愿的慢慢往回挪了,看着小邓子一步三回的背影,璃落和莫可浣纱等人不觉笑的更加开心了。 “浣纱,这个季节,宫里什么地方观景最佳?”回身望着身边的浣纱,璃落轻声问道。 “娘娘,要说这观景,当去碧波亭啊,这碧波亭是宫里最高的地方,亭子建在太液池水中,景色最是好,传言站在这碧波亭上,不仅可以看清这宫中的景色,甚至连宫外的风景也看得见呢,所以前朝大学士有诗曰:碧波箫声里,观景最是佳。”浣纱躬身答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静静的站在这碧波亭上,观周边落叶纷飞,望脚下太液池水盈盈,璃落不觉心中有感,遂出声念到。 “娘娘当心点,这太液池水可深着呢。”浣纱见璃落稍稍往前,不禁心下担忧的急声道。闻言,璃落后退两步,感激的望了眼浣纱,抬眸间却看见一袭白衣由远及近,很快便站在了璃落面前。 “奴婢见过雪鹰姑娘。”浣纱转身望见雪鹰,遂拉着莫可的袖子躬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雪鹰冲浣纱和莫可摆了摆手,侧身对着璃落,竟弯腰行了个半身礼。 “雪鹰见过宸妃娘娘。” 怔怔的望着雪鹰,依旧一身白衣的傲骨,璃落竟觉得鼻头有些发酸,曾经她们是那么要好的姐妹,刀锋血雨里的扶持,赶忙伸手扶起雪鹰,璃落笑着道。 “雪鹰姑娘多礼了,璃落实不敢当,姑娘是陛下身边的人,平素里见着陛下都不用行如此大礼,更何况本宫只是小小一介嫔妃。” “娘娘过谦了。”缓缓站起身,雪鹰深深地凝望着璃落,似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半晌,方才失望的摇了摇头,继续道。 “雪鹰从未在后妃面前拜见过殿下,不知宸妃娘娘是如何得知雪鹰在面见殿下时不用行大礼的。” 额,震惊的望着眼前的雪鹰,璃落恨恨的咬了咬牙,真是百密一疏,以前在王府时,她和雪鹰被特许过不用行大礼,因此,她想当然的以为一直都是如此,没想到这却成了个缝子被雪鹰给钻了。 “哦,本宫也只是猜测,如果猜得不对,还请雪鹰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才是。”璃落微笑着掩饰着刚刚一瞬间的尴尬。 “哦”微微拖了音,璃落知道雪鹰并没有完全尽信她,只见雪鹰转眸望了望站在璃落身边的莫可浣纱等人,直奔主题的道。 “雪鹰有些话想单独和娘娘说,不知道方不方便。”她话音将将落下,莫可便嘟着嘴喊了声小姐,意思不言而喻,她不会离开。 而璃落却只是淡淡的望了望眼前的白衣女子,又转眸看了看一旁频频以眼神示意的莫可浣纱两人,无奈的笑了笑道。 “你们先下去等我,雪鹰姑娘不是旁人,没事的。”璃落说完,以不容置疑的眼神望了望莫可浣纱等人,她们方才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见莫可她们离开,璃落重又转头望着眼前的雪鹰,心下暗道,虽然江湖人称“紫白双煞”的白煞武功了得,可她这曾经的紫煞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如果真想像当初在王府翠竹轩时那样,也不一定就那么容易得逞。 “雪鹰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静静凝视着雪鹰,璃落轻声开口道。 “璃妃娘娘已经开始怀疑您的身份,估计不久就会有大动向,娘娘万事小心才是。”没有看着璃落,雪鹰一身孤傲的俯视着太液池碧波盈盈的水面,提醒的说道。 璃落一愣,千思万想,却万万没有想到,雪鹰要求和她单独谈话,说的竟是这么一番话,提醒她当心宫璃茉,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在王府,她之所以会被诬陷,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毫不犹豫的就去了翠竹轩,受到宫璃茉陷害,最后被逐出王府,落得丧家之犬的下场。 “若果真如此,那璃落先在此谢谢雪鹰姑娘的关心了,只是璃落与姑娘素昧平生,往日也没有什么交情,不知道姑娘为何如此关心璃落的事?”一抹冷凝的弧度荡漾在唇瓣,璃落疏离却不失礼貌的开口道。 “雪鹰知道娘娘必不会相信,换做旁人应该也会怀疑雪鹰的用心吧,只是若我说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娘娘在举手投足之间,像极了雪鹰的一位故交,才出言提醒,不知道娘娘是否相信?”没有回头,依旧是专注的望着满池的水波,雪鹰轻声开口道。 闻言,璃落轻笑着凝视着雪鹰瘦弱而坚强的背影,淡淡开口道,“哦,原来是移情作用,璃落能因为习惯相似而得一向性情冷漠的雪鹰姑娘出言提醒,真是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姑娘的这位挚友现今在何处,璃落可否有幸一见?” 听得璃落这样说,原本背对着璃落的白衣女子猛然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竟写满了疑惑和伤痛,但身为杀手的本能让她很快便把这丝不恰当的情绪隐藏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 再次犯错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沉默了半晌,雪鹰终于轻轻的开口,眸中是悠远的回忆和不可掩饰的悲痛。 “姑娘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了姑娘这故友的死和姑娘也没有什么关系,姑娘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呢?”璃落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意图从她脸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雪鹰的性格她是最了解的,平素看着冷漠异常,其实内心则活泼俏皮,尤其是心里藏不住事,以前她什么事都会和自己说,她也一度觉得以雪鹰如此这般的性子,委实不太适合做个杀手,只是没想到一向自诩聪明的自己最后却栽在了她的手里,今天她这样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自己当初的离开,究竟是雪鹰有意为之还是她也是被人陷害的,如今看她如此伤痛,想来这份怀念倒也不应是假。 “我与她自幼相识,她就像姐姐一样照顾着我,我们都以为会一生如此,没想到她却因为我的一句话,而遭人陷害,最终殒命,我对她不起,又怎么会心安呢?”雪鹰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晶亮的眸子没有离开璃落分毫,她也想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究竟对了几分。 “她自己没有判断力,太过于相信别人,只能是她自己的错,姑娘又何错之有呢?”微微偏头避开雪鹰专注的视线,璃落状似无意的回道。 “她和我一样是个杀手,甚至比我还要冷静,很少相信旁人,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前去,结果遭人陷害。”雪鹰望着璃落一脸云淡风气的神色,无奈的笑道。 “恕璃落愚钝,不知道姑娘今日与璃落说的这番话是何用意?”微笑着望着雪鹰,璃落心下已经了然,却仍旧装作不解的问道,倒不是不相信雪鹰,只是她依稀记得当初她那闪烁的眼神,此事必不会如此简单,她如今身份特殊,不能再行错一步。 雪鹰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璃落,似是不太明白她为何还会如此问,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厅下阶梯传来阵阵的脚步声,接着是莫可急急地呼唤。 “小姐,小邓子过来说,皇上去了紫宸宫,正在宫里等着您呢,您看是不是赶紧回去?”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凉亭,莫可望了眼站在一旁的雪鹰,清晰而大声的说道。 璃落看着莫可担忧的神色,心下了然,遂歉意的望了眼立在一旁的雪鹰道,“璃落今日有幸与姑娘交谈,心里十分开心,今日不巧有事,那我们下次有时间再相约一会?” “是,那雪鹰恭送娘娘。”雪鹰微微躬了躬身,恭敬的说道,脸上一派谦和,仿佛刚刚那柔情满腹的女子并不是她一样。 “娘娘,娘娘您能不能走快一点?”前方传来浣纱焦急的催促声,璃落不以为然,依旧这看看那望望,闻言,只是淡淡的应道。 “急什么?时辰不是还早吗?” “娘娘,您就准备这么晾着皇上?”浣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恨的问道。 “额,皇上真的在紫宸宫,不是为了替我解围杜撰的吗?”璃落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指着立在一旁的莫可问道。 “我的好小姐耶,莫可虽是担心你,可也不敢拿这种事随便开玩笑啊。皇上他,真的在紫宸宫等您呢?”莫可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叫道。 璃落心下一紧,暗道不好,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可万不能因为这个小疏忽而有什么差池,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也不觉加快了几分,身后的莫可和浣纱见璃落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再联想到她刚刚悠然自得的样子,不禁互相望了望,眼里笑意盈盈。 当璃落气喘吁吁的赶到紫宸宫的时候,只看见传过消息又回来守着的小邓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她,右手两指一并一举,璃落心下了然,两盏茶的时间了,看来秦辰今天的心情不错,竟然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不耐烦,对着小邓子微微一笑,小邓子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又指了指内殿,示意皇上此时正在里边。 示意莫可浣纱等人留在门外,璃落独自跨进了内殿,皇上果然在里面,只见他今日着了身紫色便服,正独自抱着本书津津有味的读着,长且黑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了原本精明锐利的眼睛,也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右手拿着书本,左手微微垂着,一副随意而安然的模样,榻上的小桌上放在几盘糕点并一白底青釉的茶盏,想来是她亲手煮的白露茶,这些日子他一直践行着自己的‘金口玉言’,非紫宸宫宸妃所煮的茶水不饮。 陈安垂首侍立在他身侧,见到璃落进来,只是抬眼望了望,一双深沉的眼睛里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璃落看不明白,却也不想深究,快走几步,行到秦辰面前,璃落微微弯腰准备行礼,却听到榻上传来男子醇厚的嗓音。 “朕不是说过爱妃可以不必行礼吗?” 璃落愣愣的抬头,望了眼榻上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秦辰唤她爱妃的时候,她的心里都十分抗拒,爱妃,多么通用的称呼,宫里被他唤过爱妃的人何止上百,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第几个,这样想着璃落不知为什么便有些恼火,没有理会秦辰的话,依旧闷闷的屈膝行礼道。 “陛下圣安。臣妾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璃落说的不卑不亢,礼也行的十足到位,行完礼,璃落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平身,反而听到一阵唏嘘声,不用抬头她也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 “陈安,你先下去。”没有理会璃落的跪拜之礼,秦辰只是淡淡的对一旁的陈安开口道。 “是,老奴告退。”陈安躬身说道,语毕,面对着皇帝和宸妃背对着门退了出去,甚至还十分贴心的替帝妃二人带上了门。 听着轻轻的关门声,感受着头顶上方秦辰深深的注视,璃落只觉得双腿麻木的难受,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爱妃刚刚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沉默了半晌,头顶终于再次传来那冷清的声音,璃落不禁深深的呼了口气,以她对他的了解,只要他还肯说话,就说明她已经没事了,但尽管如此,她依旧没有勇气抬起头来望望那冷情的帝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 冷宫青镜殿 “臣妾说……”后面的话璃落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吞进了从榻上走下来的帝皇之口,秦辰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她,璃落不禁有些惊惶,这半个月来两人同榻而眠,但他却从来没有在天色还未黑下去做过这样的事。这个吻霸道而又带着浓浓的占有意味,这样的感觉,她只在半个月前感受到过那个夜里,她失去贞洁的一刹那,他也是这样吻住她,把她的哭喊呻吟吞入了口中。出什么事情了? “陛下”璃落推着他的肩,慌乱的喊道。却遭到帝皇更加激烈的吻,深重缠绵的几乎要让她窒息,耳畔传来秦辰沉重的喘息声,以及喃喃的吟哦。 “落落……”嗓音粗重而悠远,只是不知究竟是洛洛还是落落? 这样想着,璃落心下一颤,感受着秦辰有力的手臂死死的搂着她的腰,埋在她颈间胸前亲吻着。璃落想推脱,想大力的把他推开,可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反抗,她的力道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秦辰见她放弃了挣扎,心下大喜,一手抱着她,一手探入她裙中,只觉指掌下肌肤温凝如玉,不觉愈是意乱情迷,呼吸也愈发的粗重。 “落落,听话,朕会好好待你的。”耳畔依旧是他温润嘶哑的嗓音,璃落却不自觉得浑身一颤,他说会好好待她,为什么,只因她是宫璃落吗?外人口中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为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璃落喃喃的开口说道,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因为秦辰已经再也忍不了了,大吼一声,将她拦腰抱起,转身跨进了内室,放在了软榻之上,随即高大的身躯便压了下来,感受着男子狂风暴雨般的索取,璃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当他挺身进入她身体的刹那,她修长的指甲嵌进了他脊背的肉里,感受到他身体不自觉的僵了一下,随即是更加狂猛的进犯和冲撞,璃落遂咬了咬牙承受着那种仿佛毁天灭地一样的感觉。 谁知,在她昏睡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他在耳旁轻轻说了一句,只这一句竟差点有种让她放弃计划的冲动,他说。 “洛洛,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没有用帝王的自称朕,用的是平凡的称呼我,不是皇帝想她,只是秦辰而已。 第二天,当璃落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秦辰早已离开,伸手摸了摸身边依旧温暖的触感,璃落依稀记得昨晚昏睡前秦辰在她耳边的呓语,如果不是做梦,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还是他当真爱宫璃落已到如此地步,深入骨髓? “小姐,您终于醒了,饿不饿,要不要莫可替你传膳?”正当璃落暗自思索的时候,莫可从外面进来,见璃落已经醒了,遂打起帘子问道。 “哦,你不说还不觉得,好像是真有点饿了,那就麻烦莫可了。”璃落说着,笑嘻嘻的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找衣服穿。 “小姐,说了多少遍了,您是主子,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徒惹人笑话,要是给浣纱知道了,保不齐又得说我?”莫可见璃落自己起身寻衣服,遂急急地奔过来边伺候璃落穿衣边训道。 “是。”璃落说着还顺带做了个辑,直引的莫可作势要打她,方才作罢。 “最近长乐王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在莫可伺候璃落绾发的当口,璃落轻声的问道。 “没,不过据说长乐王当初进京是因着您和皇上大婚,如今大婚结束已经三个月了,长乐王依旧没有回封地的倾向,皇上倒也不急?”莫可将一只碧玉簪子插在璃落发端,缓缓的开口道。 “不是皇上不急,是急也没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后的寿辰应该就在下个月,想必皇上也知道,让长乐王回去,到时候他还得来,与其这样麻烦不如送他个人情,将他留在京城也便于掌握,顺便看看他究竟是何居心,岂不更好?”璃落起身仔细端详了下自己的脸颊,微笑着开口道。 “是,小姐分析的有道理。”莫可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看她那一副认真得模样,璃落不禁又想笑。 “娘娘,您尝尝这个,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浣纱将一盘据说是叫五味子膏的膳食端到璃落面前,柔声的劝道,见璃落只是愣愣的盯着那盘吃食看,遂又解释道。 “娘娘,这五味子性温,味甘酸,入肝肾心肺诸经。有补肾健脑,滋阴益气,静心养气的功效。”浣纱只顾着解说,没看到璃落的神情因她那句滋阴补气而古怪无比,见浣纱还想继续说下去,璃落伸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嗯,既然这样,那就端过来吧。”璃落这样说着,又望了望那布菜的小太监,将手里的纸条紧了紧,方才夹起一块五味子膏细细咀嚼了来,手里的纸条是刚刚布菜的小太监乘人不备偷偷塞给她的,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是谁给她的,本来想以吃饱了为借口遁走,好仔细研究这纸条,可没想到秦辰居然还有这招,滋阴补气?真亏他想得出来。 “娘娘,您不吃了?”见璃落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浣纱小声的问道。 “嗯,有点困了,我先回房休息会,你让他们把这些都撤了吧?”璃落说着作势打了个哈欠,便转身往内室去了。 望着璃落进去的身影,莫可与浣纱对视了眼,想到昨晚皇上和娘娘的疯狂,便偷笑着收拾好东西退了下去。 进到内室,璃落便匆忙的打开了手中的纸条,只见纸条上用刚毅豪气的笔锋写了“三更,冷宫青镜殿。”几个大字,一抹了然的弧度爬上唇角,璃落伸手将纸条对着蜡烛烧成了灰烬。 夜晚的青镜殿阴森诡异的可怕,伸手紧了紧身上的紫色披风,璃落抬眼望了望天空,已经三更天了,为什么他还没有来。 晚上,她以身体不适,想早些安歇为由,拒绝了秦辰的留宿,甚至以想要清净将紫宸宫的值夜内侍和宫女们都赶去休息了,方才得意顺利脱身,否则以莫可的性子不跟着她过来才怪。 突然沉思中的璃落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强劲的风向自己靠近,本能的璃落的身子向左侧移了移,待转过身来,方看见秦昊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眸中透着深深的探究和不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 千日醉兰 “你来晚了?”冷冷的望了眼秦昊,璃落淡淡的开口说道。 “哦,我有些事,耽搁了。”秦昊说着竟要将手中黑色的披风披在璃落肩头,却被璃落灵巧的避开了。 “有劳王爷费心了,本宫自己带了披风。”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璃落警示的出声道。 呆呆的望着璃落,秦昊将手中的披风随意的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自嘲的笑道,“其实你不必这样,我只是希望我们还是像当初在上京街头相遇时一样,你是阿离,我是耗子,我希望我们是以阿离和耗子的身份结交,而不是宸妃娘娘和长乐王,好吗?阿离。” “王爷太看得起璃落了,璃落实不敢当。”璃落稍稍后退了步,疏离的说道。 见璃落这样,秦昊倒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叹息了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娘娘了。”语毕,顿了顿,又望着璃落,微笑着补充道。 “终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喊我耗子,让我叫你阿离的。” “璃落窃以为王爷这大半夜的喊人出来,不是为了讨论这称呼的问题吧?”淡淡的出声打断了秦昊欲继续说下去的话,璃落望着秦昊的视线里充满了警告和不悦。 “当然不是,既然宸妃娘娘不愿意讨论,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吧,本王此次约娘娘见面,实是为了这个。”秦昊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藏青色的小瓷瓶,双眸晶亮的说道。 “这个是什么?”从秦昊的手中接过瓷瓶,璃落不解的问道。 “这是毒药,名叫千日醉兰,但你也不要小看它,‘千种风情闻醉兰’,‘千日醉兰’是天下第一剧毒,八十六种毒物药物提炼而成,毒物药物相生相克,因着调制者配入剂量多少的不同,解法亦是各有千秋,若不知道具体配法,而要强行解毒,一个不慎便会引起血脉逆冲,让本沉眠于体内的毒瞬间致命。所以一般而言,如若不是配毒之人亲力亲为,这个毒即便是日后察觉了,亦是解不了的,”静静的凝望着璃落手中的瓷瓶,秦昊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这毒真的这么厉害?”璃落怀疑的望了眼秦昊,随即又笑道,“王爷这毒听起来着实不错,只是这吃下去就有中毒征兆,璃落岂不是在劫难逃?” “‘千日醉兰’,本是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混入食物,是很难让人发觉的,如果是渗入水中,就再好不过了,娘娘如今正得圣宠,据说皇上金口玉言说是非紫宸宫宸妃所煮的茶水无需端入储秀宫。”说到这,秦昊目不转睛的盯着璃落,笑得深意莫名。见璃落并无半分反应,遂无趣的继续道。 “娘娘只需将这毒放入茶水中即可,至于会不会被发现,娘娘也大可放心,此毒服下之后,无痛无感,起止行为如同常人一般。”顿了顿,秦昊继续道。 “其实这毒虽号称天下第一剧毒,但实则也算不得稀罕,亦不阴狠,因为只要不配上‘归心散’做药引,它根本算不上毒药,只是一味草药而已,对身体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害处,然而想要完全的解了这毒,却也是万般不易。所以,一切就看秦辰的造化吧。” “你果真是十分恨他啊,这毒若配上‘归心散’,毒发时会有何征兆?”紧了紧手中捏着的瓷瓶,璃落紧皱着眉头问道,眸中闪过一道精锐的光芒,一闪即逝,却寒如星日。 “《毒经》记载,‘千日醉兰’剧毒无比,却仍有不足之处。一是此毒必须要从口入,才能流遍全身;二是中了‘千日醉兰’若侥幸能解开,往后对各种毒药都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此毒入口之后,中的人不会立死,只是浑身剧痛,痛的时候长短依各人体质如何而变。待那剧痛过后,便从内脏开始,一点点被剧毒烧成了灰。”秦昊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璃落的表情,见她神情平淡,仿佛并不见多大起伏,遂详细的解释道。 “那可真是天下第一歹毒的药了。”将手中的瓷瓶完全握入掌中,璃落淡淡的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王爷等我的好消息吧。”言罢,将手中瓷瓶揣入怀中,于茫茫夜色中消失在了秦昊的眼前。 黑暗中,四周寂静的可怕,静静凝望着璃落消失的方向,秦昊的身后出现一身穿灰色大氅的男子,那男人见到秦昊,微微躬身,清冷的声音随即响在寂寥的夜空中。 “禀主子,属下已经调查过了,并未查出任何有关宸妃娘娘真实身份的消息,只是宸妃娘娘在入宫前,路遇劫匪,失足落下悬崖,确实如主子所料,并非意外。” “是谁下的手?”淡淡的开口,秦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是宸妃娘娘同父异母的姐姐,宫家庶出的女儿,现今翠微宫的主位,璃妃娘娘。”黑衣男子恭声道。 “哦,本王早猜到是她,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只会在后宫生乱,不过也好,这样倒也省的我那皇兄天天无事可做。对了,最近宫永成那老匹夫可有什么新动向?”微微侧身,秦昊淡淡的开口问道。 “回主子,宫永成明面上已经向皇上递交了折子,以母亲病重,想见最疼爱的孙儿为由,恳求圣上调其子宫清河回京,另外私下里也已经和北胡做了交易,只等太后寿辰,北朝使者来京,便可详谈。”黑衣人已经站直了身体,但声音仍旧十分恭敬。 “这宫清河在边关数年,官居骠骑大将军,手握重兵,在朝中仅次于真武大将军霍青,可不能小觑,只是这宫永成此时要求调他回来干什么,如若在外,岂不是能更好的与北朝联系,到时候一旦发生什么,根据将在外有所不受,也不至于受秦辰的控制。”微微拧着眉,秦昊不解的开口,却也并不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转眸望了眼身后的黑衣男子,哑声吩咐道。 “也罢,姑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鹬蚌相争必有一伤,本王还等着看好戏呢,追风,你给我盯紧了宫永成,另外通知逐月,密切注意秦辰那边的动向。” “是,属下遵命。”叫追风的男子躬身答道,随后只听嗖的一声,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 翠微小聚 “小姐,这么晚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见璃落一身紫色的披风从外面进来,莫可赶紧上前两步急急地问道。 “没什么,睡不着,出去走走。”淡淡的扫了眼莫可,璃落轻轻扯下身上的披风道。 “小姐”怔怔望着璃落的背影,莫可喃喃的开口,“小姐,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莫可,千万不要怕莫可担心,因为你不告诉我,我才真的担心。” 闻言,璃落的身形僵了僵,转过身来,望着莫可的眼神也有了些许温柔的味道,“莫可,我真的只是出去散散步,你不要担心。” “既然小姐不愿意说,那莫可就不问了,只是今天晚上浣纱来过,说是有事情要和您说,我百般阻挠才将她拦住,不知道她有没有起疑心。”说到这,莫可顿了顿,似是在考虑什么,半晌才轻声道。 “莫可虽然不知道小姐在做什么,但还是请小姐以自身安全为重,切莫落人口实。” 惊讶的回头望着莫可,璃落的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只是轻轻的上前,紧紧地搂住了莫可,嗓音清澈,“莫可,谢谢你。” “小姐……”反手抱住璃落,莫可的声音种已带了丝丝哽咽。窗外夜阑珊,屋内情谊深重。 “娘娘……”见璃落站在院中,轻轻抚摸着手中玉笛,表情凝重,浣纱想了想,还是躬身上前唤道。 “什么事?”转身望着浣纱,璃落朗声问道,望着浣纱低眉顺目的模样,璃落不禁心下感叹,这浣纱好生聪明,昨夜怕是已有怀疑,但今天愣是装的一点事都没有,一大早过来伺候她穿衣打扮,却只如平常,不仅只字不提去过她寝殿的事,甚至连与莫可起了口舌冲突也不提,只用心做自己的事,这样知进退的女子,难怪乎秦辰会挑上她? “回娘娘,翠微宫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璃妃娘娘有话要带给您?”见璃落静静的望着她,浣纱也不畏惧,只是利落的回着自己的话。 “嗯,晓得了,你让那传话的人到大殿等着吧,本宫一会就过去。”璃落说着也不看浣纱,继续低头抚摸手中的玉笛,眸中一片悠远的情思。这玉笛本是临行前母后所给,说是心爱之物,彼时年幼,璃落尚不知这心爱之物所为何,如今方才知晓这玉笛竟是父王给母后的信物,可随时随地支配北朝的地方官和将士,母后一片苦心,竟将如此贵重的信物交予尚且只有六岁的她,是为了保她平安还是为了给她更大的权利呢? “母后,多年不见,您还好吗?儿臣为情而死,你们一定很伤心吧?”静静的凝着天空,璃落喃喃的开口,只是嗓音低沉,这一番话仿佛只是为了说给她自己听的。 紫宸殿上,璃落华服而坐,眉眼恬淡,低下站着翠微宫的内侍,脊背挺得直直的,见璃落进来方才缓缓的跪下行礼。 “奴才翠微宫掌事太监李成才拜见宸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朱唇轻启,璃落淡淡的开口道,见那内侍缓缓的抬起头,见到璃落,眸中闪过一抹惊艳的光,随后方才起身立在一侧。 “说吧,你家娘娘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璃落的声音淡的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和起伏。 “回娘娘,我们娘娘说她与娘娘您本是亲姐妹,奈何进宫之后,一直忙于琐事,未曾好好和娘娘叙叙旧,实在不应该,故明日在翠微宫设宴,招待娘娘,还望娘娘不计前嫌,一定要去,否则我们娘娘万死难辞其咎。”语罢,李成才跪在地上,眉宇之间竟有丝丝悲切的神色,当真是会装啊。 “娘娘……”见璃落只是微微皱眉,并未答话,立在一侧的浣纱上前两步,轻声劝道 “娘娘,此事请您一定要三思,这翠微宫的主子向来和您不对盘,今日巴巴的来请了您去,知道的当是姐妹小聚,不知道的还当她又使什么阴招呢。” “是啊,小姐,这绝对是鸿门宴。”莫可也上前两步低声劝道,顿了顿,眼睛一亮又道,“小姐,不如您称病不去了吧?” “那不行,这宫璃茉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没少在太后面前告我的状,如今特意设宴请我去,我若是再不去,以后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让她拿了短处。”说到这,璃落望了眼浣纱和莫可担忧的神色,继续说道。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宫也要去了解了解敌情不是,若不去,倒让她宫璃茉小瞧了我。”语毕,也不理会浣纱和莫可欲言又止的神情,转头对着依旧跪在下面的李成才朗声道。 “替本宫谢谢你家主子了,顺带转告你家主子,本宫明天一定到。” “是。”闻言,那一直跪在地上的李成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才躬身退了下去。 翠微宫大殿中,宫璃茉抬手接过春梅递过来的茶水,望着跪在地上的李成才,笑得眉眼得意,“你说她同意了,还说一定会来?” “回娘娘,宸妃娘娘是这样说的没错。”李有才望着脸色多云转晴的主子,小心翼翼的答道。 “嗯,很好,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去吧。”宫璃茉挥了挥手,示意李成才下去。 “是,奴才谢主子。”李成才朗声说道,随后躬身退出了大殿。 “恭喜主子,这第一步算是成了。”立在一旁的春梅,见宫璃茉满脸的笑意,遂上前两步,极力奉承道。 “也不能得意的太早,明儿一早,等本宫去了太后那,你就按照本宫的意思去永福宫请淑妃那贱人,记住,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猛地站起,宫璃茉的脸色突地转阴,望着春梅的眼神也如腊月寒冰。 “是,奴婢知道。”啪的跪在地上,春梅小声的回道,头上已是一片冷汗,这伴君如伴虎果然一点也不假,这璃妃尚且只是一个妃子,变脸就比翻书还快,更何况权利更大的帝王。 “春梅,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求本宫让你进宫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与璃落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进宫来是要帮助本宫对付她的,你也知道本宫为了将你弄进宫所费的心思,对不对?”冷冷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春梅,宫璃茉轻轻抚了抚春梅的肩头恩威并施的说道。 “是,奴婢谨记。”感受着宫璃茉的手在自己的背上轻拍了两下,春梅不禁抖动的更加厉害,将背伏的更低,小心的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 被迫献舞 第二天,当璃落领着莫可浣纱等人来到翠微宫的时候,翠微宫的宫人早已恭候在殿门口,见到璃落一行人,遂小心的上前行礼道。 “奴婢参加宸妃娘娘,我们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娘娘这边请?”宫人行完礼之后引着璃落等人往正殿行去。 还未进殿,璃落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欢声笑语,心下遂有些暗惊,这宫璃茉不是说只是姐妹小聚吗,如今听这正殿里面的说话声,可不像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身旁的莫可和浣纱大概也觉出了什么,莫可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而浣纱只是拿眼望了望她,眸中不乏担忧之色。 朝着两人宽慰的一笑,璃落举步跨进了正殿,果然不是姐妹小聚这么简单,偌大的宫殿里,放眼望去竟满是妃嫔,宫璃茉一身绯色宫装坐在左下首,而端坐主位的竟是长乐宫的主子太后娘娘,这太后平日里几乎足不出长乐宫,如今是怎么了,竟然让宫璃茉给请了来。 最先瞧见她进来的是坐于太后右下手第一位的淑妃,她见着璃落进来,遂未起身却恭敬的对她微微欠了欠身子,璃落很是受用,遂也对她回以温暖的一笑。 “哟,妹妹来了,这宫人怎么也不通报一声?”看见璃落一步步走进来,宫璃茉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笑道。抬眼望了望她满脸堆积的笑容,璃落并未答话,只是一撩裙摆,跪了起来。 “臣妾紫宸宫宸妃恭请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伏到底,璃落朗声说道。 “哦,不必行如此大礼,魏如海,还不快扶你主子起来。”太后望着璃落,对着身边的贴身太监魏如海吩咐道。 璃落立时显得十分惶恐,朗声道,“臣妾谢太后,不敢劳动魏公公。”语毕,在莫可和浣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向右下首第二位,唯个空着的位置上,静静的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眉目低垂,太后赞赏的神色,她已经看见了,看来今日想找她麻烦的人并不是太后。众人见她不说话,俱是拿眼睛望着她,而她自己只是浅浅微笑,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此时恐怕有人会比她更想说话。 “璃妃啊,你今日邀了哀家和众位妃嫔前来,说是有大事商量,不知所为何事啊?”最后还是太后没忍住,首先开了口。 “哦,是这样的,太后娘娘,下个月是您的生辰,臣妾就想着咱们后宫是不是该准备个什么项目来给太后您祝寿?”宫璃茉微笑着答道,只是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到低下传来一阵嗤笑声,也是,宫璃茉既非后宫之主也不是掌事娘娘,如今这样说,倒俨然是中宫主位,也难怪会有妃嫔不服。 “璃妃娘娘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后宫谁不知道陛下中宫空缺,如今这后宫主事的又是淑妃娘娘,既是淑妃娘娘都没有发话,不知道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坐于左手第二位的一身淡青色宫装的女子朗声笑道,眉目之间俱是不屑之色,璃落定睛望了望她,却原来是九嫔之一的莞嫔,真武大将军霍青的妹妹霍莞,难怪她如此胆大,竟敢在所有妃嫔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公然指责宫璃茉的不是。 “哦,原来是莞嫔妹妹,也难为妹妹为淑妃姐姐打抱不平了,可是这本来就是淑妃姐姐的意思,姐姐即将临盘,身子恐有不便,所以才嘱托了我来办,怎么妹妹不知道吗?”语毕,宫璃茉望了眼对首的淑妃,只见她浅浅的点了点头,宫璃茉才转眸望了眼霍莞微有些不适的脸,眼波一转,遂又笑道。 “也难怪妹妹不知道,毕竟上阳宫偏殿是这样偏僻的地方,消息不灵通也情有可原。” “你……”愤怒的站起身,指着宫璃茉嚣张的脸,霍莞竟气得一句话也说上来,望着霍莞青白相见的脸色,璃落不禁有些叹息,这霍莞也是可怜女人,早在秦辰还是皇子时便思慕于他,后求其哥哥霍青才将其嫁进宫来,封为莞妃,只是君王恩宠,不可依,再加上秦辰本就是情薄之人,她又没有什么心机,进宫不久便被人陷害谋害皇子,降为嫔,即使有霍家的赫赫战功在,也无法改善她在宫里的处境,偏偏她又难改心高气傲的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罪秦辰,如今她所居住的寝宫上阳宫也就成了冷宫。今天这宫璃茉故意挑她的痛处捏,也委实够狠的。 “好了,都不要吵了。多大的事啊,莞嫔,你坐下。”太后眉目之间怒气毕现,扫了眼依旧站在那里的霍莞,冷声道。闻言,霍莞望了望太后,最终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见霍莞坐了下来,太后才重新开口道,“后宫妃嫔,以和为善,家和万事兴,既然这淑妃已将哀家寿辰之事交给了璃妃,那诸位就得听璃妃的话,如果不服大可到哀家这里来说,另外,君王之爱,雨露均沾,一时得宠并不代表一世,换言之,暂时的失宠也并不意味着永远的失宠,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唇瓣飘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璃落静静的凝望着眼前这雍容华贵的妇人,不愧是后宫中大浪淘金淘剩下来的,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两边的面子都给了,也两边都教训到了。 望着宫璃茉短暂的沉默,太后重又开口道,“既是璃妃邀了我们聚在此处,想必是心中已有计划,不如我们先听听璃妃的意见?” 语毕,太后扫了眼全场,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宫璃茉的身上,见太后望着自己,宫璃茉温言浅笑着开口道。 “回太后娘娘,若说这好的主意,臣妾还真没有,只是臣妾前几日在书上偶然看到,前朝皇后郁氏寿辰时,长公主以一曲‘百鸟朝凤世无双’技惊全场,据悉此曲另有一支同名舞相配,使各国使臣惊叹,如今太后娘娘寿辰,若能得此曲此舞助兴,岂不妙哉?” “妙是妙,只是前朝长公主已逝,到哪儿去寻这样曲艺双绝的人儿来助兴呢?”淑妃一边赞叹一边不解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 淑妃早产 “淑妃姐姐这话问得好,九州大陆,还真有此人当得了如此重任,而且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璃妃话是对着淑妃说的,眼睛却望向了璃落,璃落心下一惊,暗道不好,这宫璃茉果然来者不善,一开始只是以为她想接着这个场合,杀杀他宫妃子的锐气,如今看来真正的目的原来还是对付自己。 “哦,是啊,九州大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朝璃落郡主才情卓著,舞曲双绝,如今看来此重任非宸妃娘娘不行了啊?”冷笑着望了眼刘淑妃与宫璃茉一唱一和的表演,璃落只是镇定的望了望依旧一脸端庄的太后,遂起身下跪道。 “臣妾惶恐,臣妾虽号称舞曲双绝,这百鸟朝凤世无双也却有耳闻,只是从未曾跳过,恐污了太后耳目,还请太后从宫中选几位舞曲好的艺人多加培训,定比臣妾强。” “呵,宸妃太过谦虚了,这九州之中,谁人不知你当年的名号,前朝大学士曾有诗云:玉容水袖翩翩舞,自是人间第一流。莫非宸妃是看不起哀家这个老太婆,不想为哀家跳这舞?”静静的端坐在主位上,太后嗓音陡然严肃的说道。 璃落一惊,身子伏的更低,口称不敢,莫可和浣纱闻得太后如此说,也惊得跪倒在地。 “太后,妹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不如,妹妹以舞赔罪,请太后娘娘点评,也请太后娘娘看在臣妾的份上,大人有大量,绕过妹妹失言之罪。”宫璃茉突然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开口道。 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宫璃茉跪倒在地的身影,璃落的唇瓣再次扬起一抹冷凝的弧度,这宫璃茉看着是在为她求情,其实是在坐实她失言之罪,让她以舞赔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可能是为了给自己个表现的机会,让自己出风头,那最可能的就是,一抹灵光闪过,璃落突觉大脑一片清明,难道是为了试探? “太后这样说,实在让臣妾无地自容,承蒙太后不弃,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一舞百花争艳向太后赔罪,还望太后娘娘海涵。” 言毕,长袖一挥,当庭而舞,广袖罗衫,漫天花影。众人只觉一团团花影次第绽放,与百花之中观人,更是若隐若现,清丽脱俗,真真是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这百花争艳,乃是前朝一名王妃所创,舞艺精髓便在这百花随风舞,舞步漫天转之中,璃落莲步轻移,随节奏而转,宛如花中仙子般优雅轻灵,众人皆看的呆了,如痴如醉中,璃落脚步移动,已到了淑妃眼前,毕竟是场地有限,璃落怕波及到淑妃,遂想着再转一圈往后轻移两步,奈何脚下一麻,力道未收,竟眼睁睁的向着淑妃扑去,在场的众人,无不被这惊险的一幕惊呆了,只是一个个掌着嘴愣在当场。 电光火石之间,璃落恍惚看见一黑色身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心下暗道不好,璃落遂强运内力,力图收住亦不可挽回的身体,淑妃见此情况,早已大骇,慌乱间向后退去,却奈何身后便是椅子,周边都是下人,只得眼睁睁看着璃落撞向自己。 一声惊呼,淑妃跌倒在地,下身流出鲜红的血迹,璃落侧趴在地上,额角满是冷汗,见众人俱是一片震惊之色,她赶紧从地上站起,大喊道。 “传太医,快传太医。”听她这一声呼喊,众人方才从震惊中醒来,乱七八糟的咋呼起来,整个翠微宫乱成一片。 “怎么样,太医?”永福宫内殿外,太后颤声问道。各宫嫔妃已被太后遣了回去,如今这永福宫殿外,只剩下身为此次宴会东道主的璃妃和罪无可恕的璃落。 “回太后娘娘,淑妃娘娘的情况很不好,小皇子已经七个月,或可催产而生。”太医躬身答道。 “那赶紧啊。”听得殿内再次传出淑妃凄厉的喊叫声,太后心焦的说道。 “启禀太后,臣下以为这件事还是得等皇上过来再做定夺。”太医突然一撩衣摆跪在太后的面前,朗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不解的望着伏跪在地的太医,脸色不语的问道。 “张太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太后的话都敢不听。”站在太后身侧的宫璃茉突然开口训道。 “回太后,老臣不敢。”张太医望了眼璃妃,惶恐的说道,“只是这催产之术,风险极大,一个不慎,可能母子俱损。” “你说什么?母子俱损?”太后不可置信的重复了张太医的话,身子不自觉的向后倒去,幸得身后的贴身婢女静云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请太后保重凤体。”张太医以头叩地,朗声道。 “哀家的皇孙。”太后以手扶额,哀叹道,突然,像是被惊醒般,转头对着身后的贴身内侍魏如海道。 “还不赶紧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 “启禀太后,皇上今早去了上林苑狩猎,到现在还没回宫呢。”魏如海突然跪在地上颤声说道。 语毕,众人俱是一片惨淡之色,惟独站在太后右侧的宫璃茉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殿内再次传出淑妃凄惨的叫声,从里面快速奔出一名医侍,望了眼众人,最后将视线转移到张太医脸上,神色紧张的道。 “太医,再不催产,娘娘恐有性命之忧。” “母后,情况紧急,以臣妾看,还是先行催产,至于能否活命,还得看天意,天佑我朝,小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一直跪在地上的璃落,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震惊,一旁的宫璃茉却冷笑道,“宸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催产术可能母子俱损,竟还敢这样请求太后,出了事是你负的了责的,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那以璃妃额意思,就不管淑妃和小皇子,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子去死了?”璃落也不示弱,反唇相讥道。 “你……”宫璃茉恼怒,欲上前质问,却因太后一声断喝,停下了脚步。 “好了,都不要吵了,吵得哀家头都疼。”太后厉声说道,随后转向跪在地上的太医,朗声道。 “张太医,哀家让你马上进行催产之术,一定要保住小皇子的性命。” 太后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愣,一定要保住小皇子的性命,那淑妃的命呢,皇上自大婚以来,子嗣单薄,后宫唯一的皇裔还是个公主,也难怪太后如此看重淑妃的孩子,只是这样下令,未免太狠了些。 “老臣谨遵太后懿旨。”张太医掩下满目的震惊,朗声说道,却在起身的瞬间乘众人不备,伸手揩了揩额上的汗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 诞下皇子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殿内不断传出刘淑妃阵阵的哀嚎声,凄厉异常,外殿的暖阁中,太后正端坐在上首,手中握着茶盏,眉目紧锁,身旁一向伺候在侧的静云姑姑正在低声安慰着她。 璃落跪在暖阁的空地上,身旁站着一脸得色的宫璃茉,紧紧的握着双手,璃落知道自己的处境,如果刘淑妃顺利诞下皇子,那她的命自然就可以保住了,但照目前这种状况来看,想要顺利产下皇子恐怕已不可能,如果她们母子有一方保不住,秦辰又不在宫中,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观宫璃茉神色,似是把握十足,想必为了今日,也没少下功夫,为今之计,想要活命,只能寄希望于小邓子,望他脚程快些,尽快赶到上林苑,将秦辰请回来。 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时,内殿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婴孩儿的啼哭声,只是声音低缓而柔软,但闻得此声,璃落心下的一块大石头还是放了下来,孩子没事了。而太后也在静云的扶持下站了起来,眉眼之间尽是喜色。 “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是位小皇子。”宫中的接生嬷嬷将洗干净的小皇子从内室抱了出来,跪倒在太后的面前,太后颤抖着双手接过嬷嬷手中的孩子,眉目之间尽是慈祥喜爱之色。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很快从内室奔出来一个宫女,大喊着冲到太后面前,太后闻言望了眼这莽撞的宫女,眼中俱是愠怒。 “有什么事慢慢说,太后她老人家好得很呢。”见太后有发火的前兆,太后身边的静云赶紧接过宫女的话训斥道。 “是,奴才该死,请太后娘娘责罚。”这宫女知道自己犯了失言之罪,遂颤抖着跪倒在地,紧张的说道。 “好了,说吧,什么事?”被静云这么一打岔,太后的怒气也去了三分,瞟了眼宫女,冷声问道。 “启禀太后娘娘,淑妃娘娘她,她大出血了。” “什么?”太后声音一紧,颤声问道。 “太后”见太后身形向后一晃,静云赶紧伸手扶住太后,柔声安慰道,“请太后保重凤体。” “太后,淑妃姐姐一向为人和善,先前被人有意冲撞,险些母子俱损,幸得皇上和太后娘娘庇佑,方才顺利产下皇子,实在可喜可贺,只是淑妃姐姐始终难逃歹人奸计,如今这大出血征兆,恐和前面冲撞有关,还望太后明察。”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宫璃茉以头点地,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对,你不说,哀家倒是忘了,宫璃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蓄意谋害皇子和宫中妃嫔,实在罪大恶极,来人将这恶毒的女人拖出去,如果淑妃有什么事,哀家一定要你陪葬。”太后说着,就有两个内监从殿外进来,拖着璃落就要出去,却被璃落一甩手挣开了。 “慢着,太后娘娘说我蓄意谋害皇子和宫中妃嫔,不知道可有什么证据?”抬头望着太后一脸的严肃,璃落淡淡的问道。 “证据?你在翠微宫中借着跳舞的契机,撞到淑妃姐姐,这可是大家亲眼看到的事实,你妄图谋害小皇子,没想到上天也看你不起,小皇子得以顺利出生,于是你又想着谋害淑妃姐姐,真是蛇蝎心肠。”宫璃茉抢在太后开口前大声质问道。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冷冷的望了眼宫璃茉,璃落冷笑着开口道。 “来人那,将她押下去,等候发落。”太后淡淡的瞟了眼璃落,朗声说道。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再次挣开内监的手,璃落起身望了眼太后和宫璃茉,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太后娘娘,请不要怪璃茉心狠,只是这宸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一旦皇上回来,咱们可能就动不了她了。”见太后只是将璃落收监,宫璃茉再次跪在太后面前说道。站在太后身后的静云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太后望了眼璃落,眉目紧锁,似是在权衡利弊。 “太后娘娘,璃落此次失足冲撞了淑妃娘娘,确实有罪,只是现下小皇子已平安诞生,淑妃娘娘虽产后大出血,但也不是不可治之症,璃落曾受神医谷谷主大恩,也略懂些医术,请太后娘娘让璃落一试?”听到宫璃茉对太后说的话,璃落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自救,恐怕就等不到秦辰回来救她的命了。 “太后娘娘,您切勿听她一面之词,她先前想要谋害淑妃姐姐和小皇子不成,如今又再生一计,想通过替淑妃姐姐治病,来拖延时间。太后娘娘,这天下谁人不知产妇产后大出血乃是不治之症,她如今提出这样的请求,无外乎是想替自己赢得时间,好等到陛下回来。”宫璃茉指着璃落对着太后急急地说道。 “璃妃娘娘,此事太后自有论断,您身为宸妃娘娘的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自己的妹妹有罪,不知道是何居心?”一直冷眼旁观的静云姑姑此时突然发话,太后也眉头紧缩的望着宫璃茉,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和宸妃虽然是姐妹,可是她如今犯了这杀人害命的大错,臣妾就算再有心救她,也知此事的严重性。臣妾,这是大义灭亲啊。”宫璃茉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喊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赶在皇上回来之前要了宫璃落的命,一来为了自己,二来也为了父亲的大计。 “好一个大义灭亲。”太后喃喃的重复道。 “太后娘娘,淑妃娘娘她,她不行了。”从内殿中再次奔出一宫女跪倒在太后面前大声喊道。 “太后”闻言,宫璃茉抬眼望着太后,似乎在让她早作决定。 “太后娘娘,淑妃一死,她谋害宫妃的罪名就坐实了,就算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又如何,您可是皇上的亲娘,难道皇上会为了区区一个妃子的命来难为您吗?”宫璃茉又再接再厉的劝道。 “来人,将这意图谋害皇子杀害宫妃的罪妇拖到大殿外,杖毙。”太后话音堪堪落下,周遭传来一阵嘘唏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 杖毙殿前 “太后”身旁的静云姑姑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太后一个警告的眼神打住了。 “哈哈,好一个是非不分的太后娘娘,我乃是先皇钦封的璃落郡主,更是和孝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右相府的嫡女,最重要的是,我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按南朝律法,我犯了罪,理当等皇上回来,交由大理寺审理,您如今私自处死我,不知道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向我父亲母亲交代,向皇上交代,向天下人交代?”再次挣开内侍架着她的双手,璃落冷声喝问道,看着太后的脸色由青转白,似是在犹豫。 “太后娘娘,她骂您是非不分,您怎么还可饶恕她?况且您已下了懿旨,怎可反悔?岂不遭天下人笑话?”宫璃茉上前一步再次劝道。见太后仍有犹豫,遂继续道。 “太后,如果她今日不死,皇上回来,她必会添油加醋的告状,本来皇上因她和您的母子关系就不大好,如今若再听了她的挑唆,恐怕皇上会记恨于您。”宫璃茉说到这,见太后的眸光一亮,遂明白说到了重点。 “拖下去。”太后一挥衣袖,恨声道。 “小姐,娘娘……”当璃落被拖至殿外,莫可和浣纱从人群中扑上前去,大声喊道。 “莫可,我已派了小邓子前往上林苑,小皇子已经无事,只是刘淑妃产后大出血,你速回紫宸宫将天香豆蔻拿来,保她一命,否则就算皇上回来也救不了我的命。”璃落紧紧握住莫可的手,在莫可耳边小声说道。 “是,可是小姐你……”反握住璃落的手,莫可担忧的道。 “你放心,我有内力护体,就算是杖毙,也需要时间不是吗?再说了我们还有阿清给的回魂丹天香豆蔻,你放心,没事的。”看出了莫可的担忧,璃落在她耳边劝慰道,见莫可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璃落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走开,说什么呢。”身后的内监大力推了璃落一把,恶声吼道。 “娘娘”浣纱还想再扑上来,却已被拦住,而莫可早已转身融入了人群,璃落眼角余光望见莫可的背影,不觉更紧的握住了双手。 上林苑位于京郊八十里外,是历代帝王散心畋猎之所。整个上林占地极广,苑中花木鸟兽宫殿华室无所不有。历代帝皇每年都拨出款项来不断修缮上林苑,秦辰即位时间短,国库也不及原先充盈,故还没有修缮过。 自皇宫到上林,本就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帝皇的仪仗侍卫众多,就更为缓慢。京畿三卫护了御驾,到了上林苑内。皇帝心情本不甚好,自上次在紫宸宫被璃落拒绝,后从紫卫处得知她深夜外出,就再未去过紫宸宫。 是以此次出来,也权当是散心了,故而并没有在苑中宫室休息便骑了骏马打猎去了。陈安见状也忙带人跟上了,只是秦辰的座驾是万里挑一的神驹,此刻打马飞奔,众人都追不上,只在后面紧紧跟着。突然,前方人马一停,后面众人也急忙停下。只见皇帝握弓在手,箭筒中抽出箭来,弓弦一响,那箭矢流星一般扑向草丛中。内侍忙下马往草丛跑去,雕翎金箭深深插在一只火红色狐狸的身上。箭正巧射中要害,狐狸眼看是没气了。 众人跪下高呼“陛下英武”,秦辰却并没有什么欣喜高兴之色。看着内侍奉上的狐狸,心中不由又想起紫宸宫中的璃落,自己这几日未去,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念自己,那次偶然在御花园望见她,竟是清减了许多,身上衣衫也单薄,现今又是深秋,她身子本来不好,若不用心养着,怕又要伤了元气。 “去将这红狐的皮毛剥下整治好了,送到紫宸宫,吩咐她们给宸妃在披风上镶了边,别往尚衣局去了。”秦辰简单的对陈安吩咐了,便打马继续飞奔。其余内侍急忙跟上,陈安心中暗叹,陛下无论如何疏离宸妃,心里却依旧是放不下。真是想不到素来冷情的帝皇竟也有今日这般小儿女情思。躬身行了礼,陈安自捧了那红狐,命人收拾干净,将毛皮完完整整的剥下,骑了马便立刻往皇宫中赶来。 天已经暗了下来,四周也静谧幽静的可怕,官道上一人一骑正快速的奔驰着,紧紧的握住怀中的玉笛,小邓子脑海中闪过的是翠微宫殿前,娘娘将玉笛交给他时的眼神,那是信任和诚恳,娘娘将性命交在他的手上,他就算是拼死也要见到皇上。 突然,身下的马儿传来一阵嘶鸣声,小邓子一惊,却已被吃痛的马儿从背上甩了下来,正当小邓子捂着摔痛的胸口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从何处窜出四个身着黑衣拿着大刀的壮汉,冷冷的望着小邓子,手中大刀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冷冷的寒光。 “你们是什么人?”惊惧着往后退了两步,小邓子颤声问道。 “什么人?送你去见阎王的引路人。”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说道。 “你们……”小邓子心知不好,将怀中的玉笛往里揣了揣,望了眼路旁的树林和前方的大道,小邓子知道仅凭他自己是决计逃不了的,为今之计,只希望上天垂怜,哪怕出来个人救救他也好,这样想着,他转身沿着大道跑了起来,只有沿着大道跑才有可能会有人救他,可是他没有武功,哪是那些练家子的对手,转眼之间便被那些人追了上来。 眼看着寒光闪闪的大刀向自己砍了过来,小邓子颤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只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猛地睁开眼睛,小邓子见到前方一人早已同那四个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凝目一看,那身穿褐色衣服的不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安陈公公还是谁。 小邓子心下大喜,想不到自己真的会有贵人相助,娘娘命不该绝,眼看着陈安已经快速解决了两个黑衣人,其余的两个见大势已去,遂扔下一团黑雾,也消失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 给朕住手 “陈总管”小邓子快步奔了上去,猛地跪倒在陈安的身前。 “怎么回事?你不是宸妃娘娘身边的小邓子吗,怎么会在这里?”一手扶住小邓子,陈安凝眉问道。 “求求陈总管带奴才去见陛下,晚了,就救不了娘娘了。”小邓子说着从怀里将那藏着的玉笛拿了出来,莹润的光泽在月光的照耀下皎洁的仿若天上的明月。 看着小邓子手中的玉笛,陈安想起那日在紫宸宫中见到璃落吹笛时的情景,不禁心下一紧,也未细问,一把拉起地上的小邓子,将他拽上马背,策马朝着上林苑奔去。 永福宫的殿门外,太后端坐在殿门前,身后站着向来伺候在侧的静云和魏如海,身侧摆了张椅子,坐着一脸得意之色的宫璃茉,各宫的妃子有过来观看的,也有闭门不出的,泼辣胆大的,在观看的时候出言讽刺,尖酸刻薄;文静一点的,只在背后议论。趴在长凳上的璃落一边在心中感叹着,面上却是安之若素,只当没有听到,只是心里千回百转。 紧紧地咬着牙,承受着身上一下接着一下的重击,已经十廷杖了,听着耳畔传来浣纱的哭喊声,感受着身上的儒裙黏在身体上的潮湿,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鲜血满身,样子可怖惊悚到极致,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只是有一丝残存的意识告诉她,她绝不能死。 板子继续打在身上,她的口中开始有鲜血漫出,只是她倔强的咬着牙宁死也不肯出声,周遭安静的出奇,只能听见廷杖打在皮肉上皮肉裂开的声音,诡异而可怖。 甜腥从咽喉涌出,神识开始模糊,璃落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去搬救兵的小邓子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不是叛变了,恐怕就是已遭不测,望了眼宫璃茉成竹在胸的模样,一抹苦涩的笑意爬上唇瓣,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以重生,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诬陷而死,看来自己还是软弱了,只想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却没想到你不害人,自会有人来害你。 “娘娘……”神思涣散间,璃落感觉到有人扑在自己的身上,原本打在自己身上的廷杖霎时便打在了她的身上,艰难的转头,望了眼浣纱清秀的容颜,璃落想扯出抹笑意安慰她,却发现已是不能。 “你起来,他们……会……打死……你的……”强忍着疼痛开口,璃落艰难的发现自己竟再也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不,娘娘,奴婢答应过陛下一定要照顾好你的。”紧紧的搂着璃落,浣纱一字一句的说道。 “把那贱婢给我拉开。”前方殿前传来宫璃茉狐假虎威的喊声。 闻得宫璃茉的声音,早有内监上来企图将浣纱拖下来,只是浣纱抓得紧,那些内监硬是掰不开她的手。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拉不开。”一名太监跪在地上低声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太后您看?”恼怒的瞪着低下的内监们,宫璃茉转身对着太后轻声问道。 “既然这宫女誓死护主,就一块杖毙了吧。”太后的话音堪堪落下,底下的内监们就已经抡起廷杖再次打了下来。 璃落心里大疼,想翻身把她搂过,哪知浣纱拼了死力,竟是丝毫不放。而她因为重伤在身,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纠缠。 “娘娘,您不要动,您听浣纱说,皇上很快就会回来,只要皇上回来,您还没死,陛下就一定救得了您。您先让浣纱替您挡一会,你一定可以撑得住的。”浣纱不比璃落,练过武功,如今只挨了这几廷杖,口中便开始有鲜血溢出,说话的声音也不如先前稳当。 眼角开始有泪水漫出,璃落心中悲痛,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流过泪了? 她做这些竟只是为了延缓自己的死亡,她在用她自己的生命来替她赢得活命的机会,浣纱…… 她,北国七公主,耶律洛然,从出生到死去,曾有十年都只是个杀手,人世的温暖,天伦之乐,执子之手,她几乎没有历经过,活到十六岁被心爱之人所伤,坠下悬崖,她从来没有被一个人这样待过。 所有的倔强一下崩溃,她嘶声哭道:“求求你们,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认了,什么都认,放了她。” 满耳却只是那些宫装丽人蔑然轻屑的笑声。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至于吗? 搂抱在身上的手渐渐松开,浣纱已经闭上眼睛,眼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璃落大恸,趁这时把她瘦小的身子板过,藏在自己的身下。 棍子落到身上,闷闷的响,那痛楚再次沁入心脾,再也抑制不住的一张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璃落甚至有种灵魂离开身体的错觉,她,要死了是吗? 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匆忙而近。 有一缕声音急急飘入耳畔。 “都给朕住手!” 很多年以后,璃落都记得这道救命时的声音。 清清淡淡,温文尔雅,却又像一眼深水,看得清澈分明,却永远无法摸透。 他,回来了,是吗?他终于还是来了。 身体被人紧紧的抱住,抱住她身体的双臂竟有丝颤抖,完全不似他一贯的沉稳,他一向寡淡的嗓音也带上了丝丝紧张和害怕,他轻声的喊着她的名字,仿佛怕把她惊醒一般,他说。 “洛洛,不要怕,我来了。” “阿辰……”迷茫的睁开眼睛,璃落恍惚看见那抹明黄的身影和夕颜花海中白衣蹁跶的身影奇迹般的重合,嘴唇一张一合竟唤出了皇帝的昵称。闻得此声,抱着她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 周遭一片震惊,唏嘘之声不绝于耳,不过是称呼心上那个人的名讳,仅此而已,怎的却震惊了这许多人,璃落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原本紧紧抓住秦辰衣角的小手,此时却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的垂下。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紧紧抱着她的男子,急切的喊声,“传御医,快,给朕传御医。”随后她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 都给朕滚 没有料到皇上会突然出现,不仅是宫璃茉,连太后都有些慌了神,望着紧紧抱着宫璃落的秦辰,太后在静云的扶持下,颤巍巍的站起来,强作镇定的道。 “皇帝,这宸妃蓄意谋害皇子和宫妃,哀家已经判了她杖毙,你不能这样带走她。” 声音还未落下,便看到秦辰赤红着双目望着她,眼中满是冷意,淡淡的开口,却冰冷到极致,“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儿臣自会查清楚,母后还是想想该怎么跟朕解释在这后宫之中动用私刑的事吧?” 语毕,转身就欲离开,宫璃茉恨恨的望了眼秦辰的背影,朝一直站在一旁的青衣宫女点了点头,那宫女会意,哀嚎着扑上去,抱住了秦辰的腿,口中念念有词。 “皇上,求皇上看在我们家娘娘刚为您产下小皇子的份上,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啊,这宸妃是谋害娘娘的凶手,皇上,您不能这样不分是非啊。”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周遭已是一片寂静,秦辰闻言,缓缓地转过身子,一脚踹开她,眸中一片冷情的笑意。 “哦,朕不分是非?”顿了顿,笑道,“是谁教的你这样大胆,竟敢指责朕的不是,来人啊,将这婢女拖下去,杖毙。”最后两个字秦辰说的异常清楚,冷冷的望着太后,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开口。 那宫女跌倒在地,转头望了眼殿上的宫璃茉,却见她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遂明白大势已去,瘫倒在青石路上。 “皇上”太医院院正跪在脸色严峻的帝王面前,躬身说道。 “说,宸妃的伤怎么样了?”秦辰没有理会太医的欲言又止,急急地追问道。 “启禀圣上,宸妃娘娘原先坠崖,身子已经大为受损,后又遭受杖刑,虽没有此次严重,但到底是加重了伤情,虽然最后安然无恙,但身体的里子早已伤透,再加上这一次的杖毙之刑,用的俱是宫中的廷杖,打在身上必会穿透肌肉,伤到筋骨,请皇上恕老臣无能,宸妃娘娘她……”老院正望了眼神色焦急的帝皇,终究不敢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 “她怎么样,你说啊?”一把扯住院正的衣领,秦辰急急地追问道。 “宸妃娘娘,她,恐怕撑不过今晚。”老院正一口气接上,缓缓的开口道。 “什么?”神情沮丧的放下老院正的衣领,秦辰喃喃的开口,身子不觉的向后退去。 “皇上”身后的陈安上前两步,缓声道。 “朕不管,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朕不许她死,听到没有?”凶狠的瞪着太医,秦辰的声音严厉,“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这太医院院正之职也就不用做了,另外你这脑袋也给朕留下吧。”!%^* “是”惶恐的以头抵地,老院正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外界都道皇上宠爱紫宸宫宸妃娘娘,如今看来倒果真不假,只是宠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真是没有见过。 “皇上,皇上,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老院正正准备退下去,却听到殿外传来急切的喊叫声,抬眼望着帝皇,老院正发现皇帝的眉毛已经皱成了一团。 “是谁?”冷冷的开口,询问似的望了眼刚从外边匆忙进来的赵奇。 “回皇上,是宸妃娘娘身边的莫可,她说她有法子可以保住娘娘的命。”赵奇恭谨的答道。 “那还不快让她进来。”秦辰说着,脚下已经动作,朝着殿外走去。(!&^ “怎么样?”储秀宫的内殿里,见莫可将一红色泛着冷香的药丸塞进璃落的嘴里,秦辰急急地追问道。 “回皇上,这是神医谷的灵药天香豆蔻,小姐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只是身体还是十分虚弱,若是想醒来,还是得请我们神医谷谷主亲自前来方有可能。”莫可淡淡的开口答道。 “天香豆蔻?可是神医谷起死回生的良药?”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老院正此时颤声开口,口中俱是钦佩之色。 “正是。”莫可恭敬的朝着老院正点了点头,见连太医院院正都如此笃信此药,秦辰忙道。 “那好,你赶紧传信于你们谷主,无论他要怎样的酬金,朕都答应他。”秦辰见璃落终于有救,不禁十分欣喜。 “是”莫可说着,替璃落掩了掩被角,自是向着门外走去。 屏退众人,秦辰缓缓地坐在璃落的床侧,轻声道,“朕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你,你这样像她,朕还以为是上天不忍心,才派你前来,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该怎么办?” “皇上,太后娘娘携璃妃娘娘以及各宫嫔妃,说是来看望宸妃娘娘?”见秦辰一直抱着璃落在发呆,赵奇小心的上前回道。 闻言,秦辰转眸望了眼赵奇,缓缓放下怀中的女子,起身来到殿外,望着站在殿前的太后以及各宫嫔妃,默默的站了半晌,方冷声的一字一句道。 “都给朕滚。” 听得此声音,各宫妃子俱是一震,连太后都忍不住变了脸色,气愤的在静云的扶持下,转身离开了储秀宫。其余各宫妃子见太后都已离去,也不好意思再久待,遂也转身离开。宫璃茉咬着牙望了眼秦辰独自转身的孤傲背影,想要上前,最后还是恨恨的转身离开了。 两天之后,神医谷主苏子清便快马加鞭从神医谷感到了宫中,秦辰以国礼相待,苏子清屏退众人,以独门绝学千针结络为璃落治疗,眼看着璃落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秦辰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七日后,秦辰开始着手调查宸妃谋害淑妃和小皇子一事,小皇子平安诞生,淑妃靠着莫可给的天香豆蔻护住心脉,后又得苏子清相救,故很快便也苏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好好将养,宫中珍贵补品本就多,想来这也是不是什么大事。宸妃所犯的罪,此时受害人都已无事,而太后欲赐死宸妃的事情不知怎地传到了宫外,和孝长公主十分伤痛,竟亲自到宫中指责太后的不是。 秦辰着陈安颁旨,当着众妃的面在长乐宫中宣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 太后禁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后薛氏因宸妃小错而重罚,以致卧床不起,朕甚思虑,想母后近年凤体欠安,朕不欲再以后宫杂务烦劳,今奉母后长乐宫安养,宫中事务,着六尚局并内务府总管陈安掖庭宫处理。钦此!” 陈安合上圣旨,见薛太后面色惨白,底下跪的嫔妃们也都花容失色,吓得簌簌发抖。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请了太后安退出,还未走到宫门,便听到长乐宫中的惊叫声,原是薛太后一时昏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后若是心怀慈爱,不那么对宸妃娘娘,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陈安往储秀宫回了话,皇帝听说,只淡淡的说宣太医瞧瞧,便再没有提起,却吩咐将平日起居用品都挪往紫宸宫去,宸妃身子大安前,圣驾暂驻紫宸宫。陈安听了,忙去传了旨意,紫宸宫的内侍女官们都忙忙的收拾了。 “小姐,您醒了啊,您身子还很虚弱,再多睡会吧?”见璃落醒来,莫可赶紧上前两步按住璃落欲起来的身子急急地道。 “我没事了,阿清在哪,我,想见见他。”静静的望着莫可的眼睛,璃落轻声开口道,从醒来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伤的如此之重,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得了她的命,而此人非神医谷谷主苏子清不可。 “小姐,不是莫可不想让您见,实在是公子他已经不在宫里了。”莫可望着璃落说道。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不等我醒来就走?”猛地抓住莫可的手,璃落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丝丝的颤抖。 “小姐,公子他确实是走了,就在你醒来之后的第二天,当时你身子非常虚弱,陛下和公子都不让我们告诉你,所以你才不知道的。”莫可将手从璃落的手中抽出,轻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等我再好一些呢,他是不是又怪我了?”不再看着莫可,璃落喃喃的说道,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凄凉,“我总是受伤,总是照顾不好自己,总是麻烦他,他该生气了吧?” “小姐,公子他,他没有生气。”见璃落这样,莫可心里也有些难受。 “那他为什么不等我好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璃落再次抓住了莫可的手。 “小姐,您身子刚刚有起色,莫可本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只是看您这样难过,莫可心下实在不忍,公子他,他并不是不想见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浣纱她,危在旦夕,仅靠天香豆蔻护住心脉并不能延缓死亡,而公子又刚刚替您施了针,身子虚的紧,必须得回谷中闭关,方才可再次施针,所以公子才急急地带着浣纱回了神医谷的。”莫可咬着唇望着璃落,轻声解释道。 “什么样的针可以让他的身子虚成这样?莫不是千针结络?”震惊的望着莫可,璃落将心中所想道出,见莫可并没有答话,只是怔怔的点了点头,璃落方重重的倒在锦塌之上。千针结络,由神医谷前任谷中所创,是神医谷的独门绝技,从不外传,上代谷主将此技传于现任谷中苏子清,却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名声大噪,此种医术配合天香豆蔻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无论是江湖众人还是皇亲国戚欲千金而求之均不能。 只是众人皆知这千针结络天下无双,却不知它对施针者的伤害,其实很多时候,面对很对濒死的人,苏子清并不是不想救,只是他身体不好,这千针结络一旦施行起来,便会反噬其主,若施针者本身身体不好,又无武艺在身,那最后的结果便只能是以命换命。苏子清为了她已不是第一次使用这千针结络了,当初她坠下落霞峰,他寻到她时,她也是奄奄一息,救了她之后,他竟闭关了小半个月,这次,他又要闭关多久呢?!%^* “小姐,你也不要太担心,公子他医术高超,定不会有事的。”见璃落神情恍惚,莫可轻声劝道。 “他怎么样,你不用瞒我,我心里都清楚。”低低的开口,璃落只觉得心中一片凄惶,想到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回来复仇,为了自己为了北国,可是如今呢,她不但没有报仇,反而将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最后还是得苏子清来救她,她欠他那么多,要怎样去还。 “浣纱,她,怎么样了?”强自忍住心中的悲痛,璃落小心的开口问道。 “浣纱,她没有武功护身,每一棍都结结实实的打在身子,不过,幸好挨得不多,再加上有天香豆蔻护住心脉,又有公子神医在身,您放心好了,她的伤虽然凶险,但已无性命之忧。”将璃落放在被外的手拿进被中,莫可轻声说道。见璃落似是不信,只是怔怔的望着她,遂又补充道。 “这都是公子说的,小姐就算是不信莫可,也要信公子不是。”(!&^ “我信,他定是怕我难过,浣纱是为救我才弄成现在这样,他定是怕我醒了会愧疚,所以就算是带她回神医谷,也一定要救她,他如此为我,我又怎么能不信呢?”转眸望着窗外,璃落的神情有些恍惚,但说出的话却坚定异常。 “小姐,皇上为了您,已经卸了太后的所有职务,将她奉养于长乐宫,另外,璃妃也被禁足于翠微宫,没有皇上的命令,终身不得踏出。”望着璃落落寞的神情,莫可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说道。 语毕,见璃落并没有半分的情绪起伏,也不搭理自己,遂又接着道,“您被罚的那天,是皇上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救了您,他”想了想,莫可还是说道,“皇上他,好像很在乎您。” “我听小邓子说,皇上一听说您即将被杖毙的消息,连大队人马都没带,就一人一骑赶了回来,看见你满身是血的样子,陛下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赤红着眼睛望着太后,真的十分吓人。” “他最会装这个样子吓人了,真心是怎样,又有谁看的清楚。”喃喃的开口,见莫可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璃落慌忙打断她道。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璃落下了逐客令,莫可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看着璃落躺下,又掖了掖被角,方才转身离开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0章 加封贵妃 晚上当璃落从睡梦中昏昏沉沉的醒来之时,见屋内竟有微弱的光,想是莫可点上的,遂想起身喊她进来熄灭了,可是刚一动了动身子,发出动静,便听到桌案那边传来似是书本落地的声音,接着一身紫衣的秦辰急忙忙的奔了过来,一把按下她欲起的身子,温柔的道。 “你身子还没好,想要做什么,跟朕说,朕帮你做。” 望着秦辰温柔的容颜,璃落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大半夜的,他不是应该在储秀宫安歇或者是搂着那个妃子美人快活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这样想着,璃落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句禽兽。强忍着心中的愤怒,璃落缓声道。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臣妾身子不好,怕是不能侍候皇上。”璃落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半分的忸怩,只是静静的凝着秦辰的眼睛。 听得她这样说,秦辰也是一愣,半晌才轻笑着道,“原来爱妃伤成这样,还在想着伺候朕的事,朕真的是十分开心,只是朕最近国事繁忙,累得很,恐怕要辜负爱妃的一片美意了。但是……”说到这,秦辰朝璃落眨了眨眼睛,璃落不禁看得有些呆了,一向严肃的帝皇,做这样卖萌的表情,竟是十分的生动,一丝也不显得做作,真是无愧他傲人的外表。 “只是什么?”将身上的锦被紧紧的抓在手中,璃落还是觉得秦辰的笑容不太正常。 “只是朕舍不得爱妃失落。”这样说着,秦辰已将外袍脱下,嘴角含笑的望着璃落,又将脚上的鞋袜脱了。 “你想干什么?我,我身上还有伤。”惊恐的出声,璃落拥着被子又往床的里侧挪了挪。 “爱妃觉得朕是想干什么呢?”秦辰说着已经爬上了床,一伸手将璃落捞进怀里,望着她惊恐的小脸,坏笑着说道。 “不行。”大叫着,璃落意图挣开秦辰的束缚,奈何他将她搂的紧紧的,她又有伤在身,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秦辰,你这个坏蛋。”璃落说着便开始大力捶打秦辰,可是她明明使得力气很大,看在秦辰的眼中却只如挠痒痒般。 一把将璃落乱动的双手抓住,秦辰笑得更加灿烂,“你刚刚叫我什么?” 听到秦辰这样问,璃落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竟喊了当今圣上的名讳,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赶紧伸手捂住嘴巴,璃落惊恐的望着秦辰,一副再也不敢了的表情,却没有注意到秦辰刚刚问话的时候用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朕。 “朕喜欢听你喊朕的名字。”将唇移到璃落的耳畔,秦辰低低的说道,闻言,璃落只感觉全身一僵,抬眸望进秦辰那深入潭水般的眼睛中,似是想从那里找到可信度。 见璃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自己,秦辰不禁有些泄气,轻声道,“难道朕就这么不可相信吗?”!%^* “朕喜欢听你喊朕的名字,但不是秦辰,而是更加亲密的称呼,在你陷入昏迷的那一刻,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称呼朕的吗?”紧紧锁住璃落的双眸,秦辰的声音竟充满了期待。 更加亲密的称呼,陷入昏迷的那一刻,难道是,不可能啊,这两个字她今生都不可能再喊了。但对上秦辰期许的眼神,璃落还是喃喃的开口道。 “阿辰” “洛洛”一把将璃落拥入怀中,秦辰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填满了般满满的俱是感动和失而复得的欣喜,仿佛这两个字是世上最好听的字眼一样。 “皇上,你弄痛臣妾了。”他真的是抱得太紧了,微微皱着眉,璃落以手支着秦辰的胸膛,急声道。(!&^ “哦,对不起,落落。”赶紧放开怀中的人儿,秦辰急急地道歉道,但反应过来刚刚璃落说的话,一张脸又阴寒了起来。 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璃落轻轻的笑了,声音一转,柔声道,“阿辰,我有些累了。” “嗯,那我们休息吧。”轻轻的躺下,再将璃落缓缓的抱至胸前,秦辰满足的叹了口气,望着璃落迷茫的眼神,柔声道。 “你是不是在想,朕好像突然变了?” 见秦辰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璃落不禁心下一急,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他,对着秦辰的视线,璃落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在听到你被即将被杖毙的消息时,心中闪过一丝紧张,快马加鞭赶到宫中,看见你满身都是血的趴在那里,甚至连一丝呼吸都没有,却仍旧紧紧的抓住朕的衣角,那一句阿辰,竟让朕生平第二次有了害怕的感觉。”轻轻地开口,秦辰的眸中有了种悠远的情思。 第二次有了害怕的感觉,那第一次呢,是宫璃落坠崖的那次吧?这样想着璃落的唇瓣不觉又带上抹自嘲的笑意。没有注意到璃落的变化,秦辰继续道。 “第一次朕没有救得了她,这一次,朕绝不会让旧戏重演。” 怔怔的望着秦辰满脸的怀念之情,璃落的心却早已不再疼痛,秦辰,你这是在将对她的愧疚之情转移到我的身上吗,还是,呵,想到这,璃落不禁又在心中自嘲了下,这那是什么转移,明明就是他对宫璃落的愧疚,与她何干,她连一份转移之情都轮不上。 “真好”将璃落紧紧的搂在怀中,秦辰喃喃的开口,嗓音之中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是,怎么不是失而复得呢,宫璃落受了如此重的伤竟还可以好起来,对他来说,不就是失而复得吗? 这一夜,秦辰睡得很沉,连梦中都挂着抹淡淡的笑容,璃落的心里却千思百转,久久难眠。 第二天,当璃落从睡梦中醒来,秦辰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去上早朝了,见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锦被,她不禁又低声叹了口气。 刚由莫可伺候着简单梳洗了一下,乾清宫的圣旨便颁了下来,因她有伤在身,被特许了不必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物明顺,阴阳调和,是为天下正理。今有紫宸宫宸妃,秀钟华阀,静肃琼章,贞媛和孝,德昭闺仪。特加封贵妃,迁居承乾宫,昭阳殿。钦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 椒房独宠 当莫可欣喜的接过皇澄澄的圣旨交到璃落手中的时候,却发现璃落好像并不开心,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累了,便将她赶了出来。 晋位的圣旨刚下,璃落被加封为贵妃的消息便传遍了宫闱,各宫妃子均以探病为由,前来紫宸宫小坐,此等时候不来表明立场,更待何时呢。 第一个来的是不久前刚被皇上封为贵人的礼部尚书沈千之女沈氏,礼部尚书在朝堂之上向来是站在她父亲宫永成这边的,所以这沈贵人第一个前来璃落也并不好奇,这沈贵人长得端端是漂亮的紧,也难怪一进宫便得了圣宠,越过常在,直接封为贵人。一双杏子般大小的眼睛,柳叶眉,樱桃小嘴,怎么看着怎么舒心,只是这整张脸的轮廓看起来,璃落竟觉得莫名的熟悉。 “妹妹初初进宫,本应更早些便来给姐姐请安,奈何手边一直有事,故而直到今天才过来看姐姐,不知姐姐的身体如何了?”她上来便一口一个姐姐,弄得璃落很是无语,莫可也在一旁小声嘀咕,真是个自来熟。 “妹妹有心了,本宫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需再将养几天便可下床了。”望着她,璃落虚弱的答道。 “姐姐真是客气了,姐姐的父亲与家父同在朝为官,父亲一向敬重宫相为人,此次妹妹进宫,父亲也曾多次告诫,进宫之后务必多与姐姐走动。”沈贵人说的言辞恳切,但璃落心下明白,无外乎又是来巴结的,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到外面来报,说是皇上过来了。 闻听此言,沈贵人赶紧站了起来,朝璃落福了福身道,“既然皇上来了,那臣妾就不久留了,还望贵妃娘娘多多保重身子。”话音还未落下,门外便传来了秦辰清冽的声音,似是带着些焦急。 “朕不是吩咐过了,娘娘需要静养,怎么还有宫妃这么没有眼色的过来觐见?”秦辰说着已经跨了进来,听到秦辰说此话的沈贵人却脸色煞白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辰进来之后,直奔璃落的床前,望着她苍白的容颜,急声道,“怎么回事?虚弱成这个样子,药喝了吗?”秦辰眼睛望着璃落,话却是对着莫可说的。 立在一旁的莫可闻言赶紧道,“回皇上,药已经伺候娘娘喝下了。” “嗯,那就赶紧躺下休息吧。”秦辰说着就要扶璃落躺下,却发现璃落竟直直的盯着他身后,微微一愣神,秦辰转过身去,似是才发现身后有个人。 “沈贵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贵人一脸苍白的望了眼秦辰,随后又望了望璃落,方躬身道,“臣妾参见皇上,臣妾是听闻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故而前来探望。” “哦,那也难为你有心了,只是落落身子不大好,精神头也差些,太医嘱咐了要好好静养,以后无事便不要过来了吧。”语毕,又朝着殿外喊道,“陈安” 陈安躬身从殿外进来,站在秦辰的面前,“皇上有何吩咐?”!%^* “马上替朕拟旨,就说太医说了贵妃娘娘的病需要静养,后宫妃嫔若无事,让她们就不要过来打扰贵妃休息了。” “是”陈安听完,恭声答道,随后便退了出去。 见陈安出去,秦辰转过身来,望着璃落温柔的道,“还不赶紧休息。”语毕连头也没回,对着身后跪在地上的沈贵人挥了挥手道。 “念在你初犯,朕今天就不罚你了,赶紧回你的锻昤殿去吧。” “是”强忍着眼中的泪意,沈贵人低声答道,转身离开了紫宸宫,心中却憋屈到极致,落落,皇上冷情,后宫众所皆知,从来没听皇上喊过谁的闺名,如今竟为贵妃破了例,那一声落落叫碎了谁的心。(!&^ 怔怔的望着沈贵人离开的身影,璃落终于想起了她为甚么会对这张脸莫名的熟悉了,原来是因为她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紫衣蹁跶的女子,这个沈贵人在眉眼之间竟与曾经的自己有三分的相似。见秦辰微笑着凝着自己,璃落不禁在心中感叹,这样又是为了哪般? “皇上,臣妾现在不想搬去承乾宫。”静静的望着秦辰俊朗的侧颜,璃落轻轻的开口道。 “朕没说让你现在搬,等你身体好些再说,再说了承乾宫许久没住人,也需要打扫不是。”秦辰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道。 “该叫什么,你又忘了?” “是,阿辰,是落落的不对。”望着秦辰笑得灿烂的脸,璃落心下黯然,脸上却装得一片和煦,她应该好好顺着他不是吗? 与璃落被册为贵妃的消息同时流传的还有沈贵人因第一个去探望贵妃而被圣上责怪的消息,宫中众人向来是喜爱看热闹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大家在嘲弄沈贵人命运不济的同时又无不在感叹圣上对贵妃的宠爱。 不理会外面羡慕嫉妒恨的言辞,璃落只安心待在紫宸宫养伤,已经一个月了,在她养伤的这一个月中,秦辰每日都陪着她,甚至将原本应在乾清宫批阅的奏折也搬到了紫宸宫,而秦辰对她的恩宠也传遍了宫闱内外,天天陪着贵妃用晚膳,除了处理国事,就是带了贵妃在宫里游玩,免了平日的礼节不说,还特许了贵妃可以随意出入乾清宫。那是什么地方?皇上办公的地方,平日里除了陛下,如非召见,是谁也不许出入的。 这一个月因她身体不适,秦辰从未让她侍寝过,但却每晚都拥她入睡,有时候睡不着也一定要看着她进入梦乡,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只经历了一次生死,秦辰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很纳闷,其实纳闷的又何止她一人。 “皇上,您喝口茶解解乏吧?”见帝皇停下手中的朱砂笔,陈安赶紧奉上一杯热茶,见秦辰望着茶盏,遂又补充道。 “这是紫宸宫送过来的。” “嗯”淡淡的应了声,秦辰接过陈安手中的茶盏,细细的抿了口,抬眼间见陈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遂笑着道。 “朕打小你就跟在朕身边,有什么话但说就是,做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 王爷公主 “让皇上给看出来了。”陈安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道,“老奴只是好奇,经过上一次的事,皇上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给宸妃娘娘晋了位,而且还恩宠无边,老奴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知道陛下此举是真的想至此好好待贵妃娘娘,还是只是为了安抚宫相与和孝长公主。” “连你都看不出来,旁人应是都看不出来了。”轻笑着开口,秦辰望着殿外,目光悠远,朝中俱传他如此宠爱贵妃,一来是为了补偿因太后对贵妃的误解而对贵妃造成的伤害,二来当然是为了安抚宫相和长公主,只是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好好宠一个人,以帝王之尊。 “十弟和玉翘什么回来?”轻轻的将茶盏放在一旁,秦辰缓缓的开口道。 “回皇上,常瑞王和玉翘公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预计下个月初八就可抵达京城。刚好赶在太后寿辰之前。”陈安躬身答道。 “他们俩倒真是会挑时间。”秦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太后的寿辰是下个月初十,他俩却恰好赶在初八回来,可真会算日子,老十断不会如此,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玉翘那丫头,拖拖拉拉的,耽误行程。 这次,他派了自己的亲弟弟常瑞王秦陵出使月落,历时三个月,上个月秦陵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已经谈妥,没想到却一直拖到这个月还没有返回京城,他心下着急,派人去催,却得到消息说常瑞王在回来的路上顺带去了趟五台山,将一直在山上潜心礼佛的皇妹玉翘公主接了一同回来,庆祝母后寿辰。 听到这个消息,他便不再管他们了,这个玉翘当真是让他头疼的,玉翘公主本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他的皇叔之女,年轻时皇叔与先皇共同出征,为救先皇丧命,得知他的死讯,王妃便在王府中殉情而死,留下一个只有两岁的女儿,便是玉翘,这玉翘自小聪明伶俐,先皇心疼她,便将她接进宫中,养在皇后膝下,也就是今日的皇太后,皇后无女,便十分宠爱这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以至于将她惯得无法无天。 两年前,先皇做主,将她指婚于真武大将军霍青,她不愿,愤怒之下,纵马奔出皇城,竟当街踩死了人,先皇无法,为堵悠悠众口,只得将她罚往五台山闭门思过,她年纪小性子强,竟宁死不愿前往,先皇不得已派了一队禁卫军才将她押解去了五台山,这一去就是两年,直到他即位,母后才敢过来与他说,想将玉翘从五台山召回,看着容颜渐老的母后,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下旨着常瑞王返京时将她带回。 常瑞王秦陵是除了长乐王秦昊之外,他唯一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兄弟,不是不怕他谋反,只是从小到大,他欠这个弟弟的太多了,秦昊是因为救过他,但他的狼子野心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秦陵不同,他自小就对他的话奉若神明,是决计不会背叛他的。他是宁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他这个四哥的人。 “皇上,外面凉,加件披风再出去。”眼看着秦辰边思谋着边往外走,陈安只得拿了件披风紧走几步跟上前去。 “皇上,咱们这是去紫宸宫吗?”望了眼皇上前行的方向,陈安轻声问道。 “嗯”随意的应了声,秦辰才反应过来,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抬眼望着紫宸宫的宫墙就在眼前,秦辰轻笑着道。 “你将上次吐蕃进贡来的上好伤药‘碧萝’拿过来,朕去趟紫宸宫。” “是”答应着转身,陈安快速的往储秀宫行去。 当陈安拿着这上好的伤药赶到紫宸宫的时候,却看见皇上似是正在和贵妃僵持着什么,贵妃一手抓住衣襟,小脸涨得通红,陈安心下了然,正准备放下药膏,转身出去,却听到帝皇冰冷的声音传来。!%^* “东西放下,你出去。”额,微一愣神,陈安快速转身,消失在了殿内。 “来,让朕瞧瞧。”秦辰一手拿着上好的凝露膏碧萝,一手将璃落抱在怀中哄着。陈安并莫可小邓子等人都退到了殿外,个个捂着嘴暗笑。 “不行!不行!”璃落紧紧捉住衣襟,涨红了小脸,死不让他得逞。想着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应该都在乾清宫批阅奏章的,怎么今日有这个闲功夫跑来紫宸宫调戏她? “落落,听话!”秦辰极有耐心的哄着。今日太医在紫宸宫诊了脉,奉旨到乾清宫回说,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要每日抹药膏,疤痕会渐渐的消去,不打紧的。他听了,一时情难自禁,本想着马上便过来看她,奈何今日朝中事情实在太多,好不容易批完奏折,心下也好了许多,本想着今晚就放过她,回储秀宫歇息,没想到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这里。便想起昨天想着拿给她的碧萝,遂命陈安回去拿。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的原因,她睡得不大安稳,在自己怀里辗转反侧,也弄得他燥热起来。只是顾及她的身子,只得忍了下去。今日听说她身子好了许多,而他又刚好走到了这里,看来是天意使然。(!&^ “不行!”璃落再一次坚决的拒绝。自她受伤之后,他就没碰过她,只是每日抱着她安睡。今天突然跑来说要给她上药,看他眼里的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 “落落”皇帝的声音低沉下来,下达了最后通牒。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璃落拼命的摇头,死死的抓紧了衣襟。 秦辰眼眸眯起,空着的手寻到一个地方一按,璃落轻呼一声,软软的伏在了他怀里,只能又羞又气的瞪着他。这个该死的秦辰,竟然敢点她的麻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只为了自己心中那点儿心思,就这么强迫人。 拨开她的衣襟,解去中衣,小衣,再将她翻过来,看着她背后那深深浅浅的棍痕,不由的想起当日情景来,她浑身是血的样子犹在眼前,不由默然,从盒中挑出药膏,细细的抹在那些疤痕上,动作无比轻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3章 太后服软 待上了药,帝皇瞧璃落脸飞红霞,恨恨瞪他的模样,不由又笑了出来。见她胸前肌肤似玉,温润凝脂,情动如火,低头便吻了上去。 “秦辰,你个混蛋,有本事你解开我的穴道,你放开我,你个色魔,你不是君子……”璃落闷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剩下的都被吞进了他口中。帝皇回手一转,怀中香馥的娇躯已放在了榻上,伏身便压了上去,却尽量小心不压到她的伤口。 见秦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胸前的两点嫣红,璃落羞恼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秦辰的唇舌有技巧的吻上胸前的柔软,轻咬慢磨,顿时全身起了丝战栗,而这却并不是他的终点,他的吻一路向下,在她的小腹上浅浅的厮磨着,大掌却不顾一切的探入了她两腿之间,本能的璃落夹紧了双腿,却被秦辰温柔的抚摸打开了,他的唇吻上她的唇齿,抵死纠缠,津液相交,大掌却继续在她的两腿间探索,感受到一阵阵凉意在他的抚摸下越来越盛,她低吟着抱住了他的颈项。 接着便感受到他炽烈的坚硬抵在她的两腿之间,她害怕的想往后退去,却被他牢牢的固定住了腰身,随后一声虎啸,他将她贯穿到底,将她未出口的喊叫尽数吞入口中。缓慢的向前输送,见身下的人儿终于适应,秦辰一个挺身,开始快速的律动,在汗水的海洋里,带领着怀中的人儿攀上快乐的最高峰。 第二天,当璃落从睡梦中醒来,很显然的秦辰已经不在了,伸手摸了摸床单,昨夜欢爱的痕迹似是还在,出声唤莫可进来洗漱,准备浴桶,莫可应了声进来,见她敞开的衣襟处是片片触目惊心的姹紫嫣红,不禁心疼的道。 “这也太粗鲁了些。” 璃落没说话,只是在浴桶准备好,缓缓踏了进去,将头没入水中,感受着窒息的感觉,她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却知道是万不能再如此了,很多事需得在准备了。望秦辰如今看她的眼神,她知道宫璃落已经在他的心上了,只要再稍加努力,一切就一定会按计划进行。 长庆宫中,此刻是一片阴霾。自陈大总管来宣了皇帝的问罪诏,太后听了,便当场昏了过去。急召太医来瞧过了,说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服几帖药调养就是。各宫的嫔妃们见没有什么大事,便都回去了,而淑妃因为身子一直比较虚弱,故而当时并不在场,此后闻得太后尚且还在病中,便带着小皇子过来看望,侍奉在一旁。 “母后,来。”淑妃从静云手中接过了药碗,小心翼翼的扶起太后。 “嗯。怪不得人家说,日久见人心,哀家素日里只瞧着你是个不错的,果然到了这时候,也只你是个孝顺孩子。身子都虚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过来看望哀家,全不似那些人,个个都是墙头草,若不是皇帝下旨,无事不准前去探望,估计紫宸宫的门槛都要给她们踏烂了。”薛太后扶着淑妃的手坐起,恨恨的说着。 “母后暂请息怒,凤体要紧。”淑妃温言劝着,慢慢的舀了汤药送到薛太后嘴边。薛太后饮着汤药,喝了有大半碗,便挥手不喝,淑妃忙将药碗递给静云,拿帕子给薛太后擦拭了。 “母后谬赞慧娟了,慧娟无才无势,这么些年,若不是母后您护着,哪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更何况母后此次被圣上责怪,其实也是为了慧娟和小皇子,慧娟心里都明白。”淑妃说着竟隐隐有落泪的倾向。 “哎,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你也不必太介怀,哀家这么做倒也不全是为了你,主要还有哀家的皇孙不是?”说到这,太后顿了顿,接着叹道。 “民间说的真是一点不错,娶了媳妇忘了娘,陛下今日如此行事,却让哀家如何是好?”薛太后往后靠在锦垫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母后,依臣妾看,陛下宠爱贵妃,自然是心疼得紧。这宫里人个个都睁大了眼瞧着,母后心中不忿,这臣妾是知道的,但陛下的性子,母后也清楚。陛下是九五之尊,说一不二,跟陛下闹僵了,对母后也没有什么好处。”淑妃将锦被轻轻盖在太后身上,边劝说着。!%^* “你说的也是。”薛太后听这话在理,便点了点头。 “母后的寿辰眼看就要到了,若是再为这事和皇上纠结不下,到时候平白让外朝使臣看了笑话,而且玉翘公主马上也该到京城了,若是让她知道母后现在的情状,该是又要伤心了,依着臣妾的看法,倒不如母后暂且委屈一下,先服个软,这样无论是陛下还是母后,都好下台阶。毕竟是亲生的母子,孺慕之思定是有的,只要母后先开了口,陛下也定不会为难的。再者,也彰显了母后大度慈爱之心,让宫里那些人都闭上嘴。母后以为如何?”淑妃温言软语的劝着,薛太后听着这话颇为顺耳,便也觉得是理。 “那依你看,这如何做才妥当?” 淑妃想了一想:“陛下宠爱贵妃,母后何不从贵妃入手呢?臣妾听说,贵妃自坠崖过后,身子娇弱,受不得寒气。这眼瞧着冬天要到,母后何不送几个精巧好用的暖炉手炉什么的与承乾宫,也好让陛下知道,母后对贵妃的慈爱。” “你说的极是。”薛太后赞同的点点头:“好孩子,哀家素日里见你不说话,原当你是个木讷的人,谁知你竟这般灵巧,倒是哀家看走了眼。如今你又有了皇子,放心吧,日后你的日子绝不会难过的。”(!&^ “臣妾谢母后夸赞。”淑妃笑了一笑,低下头去。 这一日,一向安静的紫宸宫却出现了忙乱的景象,贵妃娘娘身子已经痊愈,承乾宫昭阳殿也已经修缮完毕,陛下命紫宸宫宫人速速准备,意图在太后寿辰百官使节朝贺之前,将贵妃娘娘移到昭阳殿起居。 南朝的皇宫分为东内和西内。东内是皇帝后妃起居之地,西内却是祭祀奉先,处理事务之地。东内里前朝后寝,比西内不知大了多少。前面是帝皇上朝问政的乾清宫,太极殿,文华殿,武英殿,养心殿;往后便是坤宁宫,承乾宫,永福宫,翠微宫,紫宸宫,睿思宫,掖庭宫,储秀宫,主要的八宫十六殿整整齐齐,其余还有数不尽的宫室。原先历代帝皇起居都在西内,自先帝即位以来开始修建东内,到秦辰即位方才全部修完,真真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秦辰即位修完之后,帝皇便将三省六部,太医太史各官署一并挪到东内来。西内是大明宫,奉先殿,翊坤宫,长乐宫,上阳宫,长信宫,青镜殿,寿顺殿,福康殿,住的都是先帝的后妃并圣景帝不得宠的嫔妃,大明宫和奉先殿是祭祀之所,也并不常用。 现如今中宫无主,璃落作为贵妃,已是最高的品秩,她即将搬进去的承乾宫,即东内的主宫,除了中宫坤宁宫外,已经是最富丽堂皇的宫殿。昭阳殿,东内十六殿之首,殿临太液池,景色优美,华贵无双。 “小姐,这宫殿真漂亮,比咱们以前住的紫宸宫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站在承乾宫的门口,莫可欣喜的开口说道,可转眸望了眼一脸淡漠之色的璃落,还是讷讷的闭了嘴。 “莫可姐姐,我怎么觉得咱们搬来这么漂亮的宫殿,主子像是不太高兴呢。”一旁的小邓子见状靠近莫可的耳朵,小声问道。 “是不大高兴,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闷闷的开口,莫可的心里不觉又套上了一层忧思。 屋内窗前,璃落正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捧着本《长信秋词》,看了会,忽觉的眼睛有些痛,便转眸望着太液池里凋零的荷花发怔,昭阳殿,昭阳殿,自己没有飞燕歌舞,没有太真容颜,竟也成了这昭阳殿的主人。只是不知何时,又会成了那长信宫的主人呢?帝王之心难测,她待在他身边十年尚且不曾看透,如今又可看的透,他表面上将她宠进了骨子里,其实内心如何又有谁知道,就算是真的爱,为的恐怕也不是自己,她如今顶着宫璃落的皮相,就算是再得宠,怕也不是自己的吧。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门外莫可慌慌张张的往里冲,边跑边大声喊道。 璃落闻言,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笑道,“你家小姐我好得很,不用你跑这么快,当心摔着。” 见璃落取笑自己,莫可只是瘪瘪嘴,急道,“小姐,莫可不是跟你闹,而是真的不好了,太后娘娘来了。” 莫可话音将将落下,便听到宫门外传来内侍的唱和,“太后娘娘驾到。” 璃落心下一惊,忙叫来小邓子,嘱咐他去趟乾清宫,约莫着秦辰在上朝,便告诉他一定要将此事告知陈安陈总管,眼看着小邓子从偏门出去了,璃落才整了整着装,出得殿来。 “臣妾恭迎母后,千岁。”璃落在殿外蹲身行礼。 “免了,贵妃身子不好,不用多礼了。”太后的语调一反平时的高高在上,惊人的温和。 “是,谢母后恩典。”璃落心中暗暗惊讶。薛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被迎入正殿,静云扶薛太后在主位上坐下,璃落陪坐一旁,莫可也上来请了安。 “这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侍女吧?嗯,果然是齐整孩子,哀家瞧着,贵妃身边的人也是不错的,都是忠心之人。静云,将那一支绿孔雀的簪子给这位莫可姑娘。”薛太后端详了莫可,笑着称赞了一回,又赏了东西。莫可谢了恩,心里也有了底数。太后这次来,竟是来示好的,想是受了陛下的斥责,要挽回自个儿在宫中的地位,下个台阶,修补原就不怎么好的母子关系罢了。莫可放下心来,行事更加稳当。而璃落听得这话,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的,忠心之人?当初杖毙浣纱的时候,怎么不说忠心之人呢? 一抹嘲讽的笑意爬上唇瓣,璃落想了想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不管太后今天来干什么,总是长辈,还是先道歉比较好,也堵住太后的嘴罢。 “臣妾听说母后前几日凤体不适,但因臣妾也卧病在床,没有前去问安探望,还祈母后恕罪。” “不妨事,哀家只是小病,如今已大安了。贵妃平日里也要保养才好。”薛太后听璃落如此说,心中也想,这贵妃明知陛下站在她那边,倒也尊重平和,也是不错的,再加上她今日来本就是来示好的,便也语气温和的说了话。 “是。”璃落觉得自己一面对太后,便要小心翼翼,好生别扭,再加上心里本就不痛快,便只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谨言谨言,少说话,总不会有错。 “哀家前日里听说,贵妃自坠崖之后,身子娇弱,体质虚寒。这眼看冬日要到,江北冬天颇冷,极容易生病的。虽说这承乾宫里有地龙,也有暖炉什么的,陛下娇宠,想是也不会让贵妃冻着。但哀家前日里得了两个珐琅缠丝金花炉,见做的精巧好用,就给贵妃用罢。”薛太后向旁边点头示意,静云忙捧了一个托盘来,银盘上覆了红丝缎,莫可上前接过,呈给了璃落。璃落掀开那红缎一看,只见两个小巧精致,玲珑可爱的暖炉放在那里,便谢了恩,让莫可收了下去。 “哀家听人说,这缠丝的珐琅炉是越用越好的,贵妃可别只放在那儿当摆设才好。”薛太后想着这暖炉若是常用,放在了显眼的地方,让陛下瞧见问起,长乐宫也讨个好,彰显她的慈爱。 “是。”璃落答应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眼看时辰不早,薛太后便说累了,一行人往长乐宫去,临走时又嘱咐了璃落自己保养身子,也注意着些陛下的龙体,好好服侍。语气温软,倒真有些慈母的风范。璃落答应了,领了众人送至宫门,眼看凤驾远去,方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4章 不是璃落 太后走了没多久,乾清宫便遣了人来问。秦辰刚下了朝便接到了通报,说是太后驾临了承乾宫。他怕太后再找璃落什么麻烦,忙遣了人来询问。莫可回说太后已经回西内去了,只坐了一会子,和娘娘说了话,甚是平和慈爱。秦辰听了回话方放下心来,召见大臣叫起。 “朕听说了,母后今儿往你这里来了?”用过了晚膳,两人在偏殿里,一个拿了书卷看,一个提笔临字。 “是。母后今日来了,赐了两个珐琅缠丝炉,看上去真是精巧可爱,想必用着也很好。”璃落放下笔,小心翼翼的双手拈起宣纸,在空中晾着吹了吹。 秦辰走到她身后,搂了她看去,见那纸上用隶字写了一首七绝:“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诗好诗,璃落的字也好,改日给朕写在折扇上吧。”秦辰赞叹着说,见璃落只是但笑不语,遂又说道。 “母后给的炉子,明日你叫人送到陈安那里,朕命他配上两个锦垫来。”秦辰见璃落灯下柔美之态,禁不住在她发鬓颈间落下细碎小吻,也不忘吩咐着。母后送暖炉来,想是来示好下台阶的,但以她的为人,断不会就这么简单。 “阿辰”一边躲过秦辰细碎的小吻,璃落喘息着开口,听得秦辰几不可闻的嗯了声,璃落遂接着道。 “母后的寿辰眼看着就要到了,她老人家的禁足令你看着就给取消了吧,她也委实不容易,听说今日过来这承乾宫还是乘着你上朝偷偷来的,她毕竟是你的母后。” 一把将璃落搂在怀里,秦辰的眸中闪动着晶亮的光芒,“你的意思是你不生气了?母后那样对你,我以为你要恨死她了。” “我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浣纱,不过谁让她是你的母亲呢。”反手搂住秦辰的腰身,璃落叹息着说道,感受着秦辰同样低低的叹息,璃落的眸中却闪过一丝戾光,想这么算了,哪有那么容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秦辰坐在御案后,紧盯着桌上那对缠丝的珐琅炉。陈安奉旨带了鹿皮手套,小心翼翼的拿了银针,将那炉子拿起检视着。炉底,炉边,炉口,都仔仔细细的试过了,方将那对炉子放在桌上,躬身回说:“回禀陛下,奴才检视过了,这对炉子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可看清楚了。”秦辰沉声说着。 “是,陛下。”陈安又将那炉子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方回了话。 “你将这珐琅炉仍送回承乾宫去,只是别让近贵妃的身,记得配上两个锦垫。”秦辰沉思了半晌,决定还是放回承乾宫的好。若是不送回去,璃落必定会起了疑心,他不想让她接触后宫的阴暗狠毒,也不想在这时候再生出什么事情。送回去想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毕竟他也在承乾宫起坐,小心便是。 “遵旨。”陈安应了一声,便捧了那两个珐琅炉出去。秦辰依旧批了奏折,处理国事。 过了几日,天气转冷,各宫中都燃起了火炉暖炉。秦辰担心璃落身体,也命承乾宫将冬衣披风什么的都事先备好了,炉子地龙什么的也都烧的极旺。这一日眼看黄昏,秦辰方从乾清宫回来,女官们回说娘娘在书房,他便往偏殿书房里来。到了那里,却见八宝阁上放着太后赐下的炉子,正燃着宫中专用的银丝炭。 “怎么把这两个拿了出来?”秦辰不由挑眉问着。 “今儿我觉得书房里有些冷了,但又用不着大炉子。那些小炉子给了女官们,她们的屋子里也凉得很,就把那些小炉子都分了下去。一时想起来还有这两个珐琅炉,就取了出来。小邓子说,珐琅炉烧银丝炭最是暖和,就放在了书房里。”璃落见他回来,忙倒了白露茶递过去。 “改日朕再遣人送两个来,把这个收起来吧。”秦辰面上淡淡的说。 璃落听了这声气,知道他还防着太后,心下欣喜,面上却还是摇摇头道:“母后是长辈,赐下了东西的时候还叮嘱着一定要用。我想着是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要是换了,传到了长乐宫,母后问起,我怎么回答?她是陛下的亲娘,不会有恶意的,再说我懂医理的,不要紧。” 秦辰听了,也不想让太后抓住璃落什么把柄,便也不说什么,只是暗暗下了旨意,命承乾宫众人都小心服侍,特别叮莫可,一发现那炉子有什么不对,即刻换了下来往乾清宫回禀,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璃落正披着大氅在宫苑内看着小邓子和莫可跳绳,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寒意又生,莫可直嚷着冷,小邓子便想了这么个取暖的主意,本来以为璃落会不同意,谁知璃落听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吩咐人给他们准备绳子,其余宫女见莫可和小邓子玩的开心,便也羞赧着加入,璃落便也凑趣的披了件衣服过来看。 自那日她与秦辰说了之后,秦辰便下旨撤销了对太后的禁令,开始每日往长乐宫请安,太后自是十分高兴,遂又命人送来了些珍珠玛瑙什么的,以示谢意。 “小姐,自我们搬来这承乾宫,你好像就不太开心,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莫可,莫可也好帮你出出主意?”见璃落只是独独的站在一边,莫可跳完了了一圈,便巴巴的跑过来攥着璃落的衣袖问道。 见莫可如此问,璃落知道她定是又在为她担心了,但有些事情只是自己心里的事,就算是说出来旁人也不见得就一定懂得,所以璃落轻轻的抚了抚莫可的头发,温柔的转移话题道。 “我没什么事,只是听说自太后的禁足令被取消了之后,璃妃的禁足令就也随之取消了,是吗?” “嗯,谁说不是呢,这璃妃如此可恶,陛下竟这样容易就取消了她的禁足令,真真是可恨得紧。”莫可松开璃落的衣袖,狠狠的道。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遥望着太液池碧蓝的池水,璃落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听说是璃妃生病了,还着人送了颗红豆给陛下,听皇上身边的赵公公说,陛下当时正在批奏折,一看到这红豆,又听说璃妃病了,就连奏折也顾不得批就匆忙的去了翠微宫。”莫可望着璃落的神色,小心的想着措辞。 “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可知。”依旧是静静的凝着太液池,璃落喃喃的开口,心里却没来由的泛上抹苦涩,他表面上宠着她,日日宿在这承乾宫,私下里却又和别人红豆相思,这样想着,璃落竟觉得自己这几日的苦苦挣扎显得莫名的可笑,他的心如此广阔,又岂是一个人的,君王之爱,爱在天下,雨露均沾,恐怕在他的心里,自己和后宫那些曾经受宠的嫔妃没有任何区别吧。哪一天他不高兴了,他就可以随意拿走他所赐予的一切。 呵,一抹冷凝的笑意再次爬上唇瓣,璃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对莫可勉强扯出抹笑意,便转身去了内殿。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去找宫璃茉,这宫璃茉竟然找上了她。 承乾宫的暖阁内,璃落静静的坐在上首,随意的披了件家常衣服,淡然的望着对面一身华服的宫璃茉,见她只是静静的饮着手中的茗茶,并不说话,璃落也不着急,就这样默默的望着,直到对面的女子终于仪态万千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漠的瞟了眼璃落,开口道。 “姐姐听说妹妹这茶煮的好,据说是采取五更天的白露为引,姐姐曾也想学习,没想到却无端遭到陛下训斥,言说非妹妹亲手所煮的茶不饮,初初姐姐想不明白原因,如今亲自饮来,倒也不过如此。” 语罢,直直的望着对面的璃落,抬起下巴,挑衅的一笑。 “这茶本就没有什么稀奇,随便一个人煮来可能都比璃落强,只是这煮的再好有什么用,皇上不喜欢,不还是照样摔破茶盏。”冷笑着望着对面的宫璃茉,璃落清淡的说道。 “你……”愤怒的伸手指着眼前的璃落,宫璃茉一张俏脸被气得透红,就在璃落以为她又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却发现她竟又放下了手指,脸上也缓和了许多。 “宫璃落,你不要故意气我,想惹我生气犯错,可没有那么容易。”狠狠的瞪着璃落,宫璃茉自得的说道。 “我没有故意气你,只是你自己这样认为而已。”不屑的开口,璃落望着眼前脾气暴躁的女子,淡淡的道。 “如果你只是来侮辱我的茶艺的话,我想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没什么事,本宫想休息了,璃妃娘娘请回吧。”言罢,璃落就准备起身,谁知这宫璃茉却比她更早一步站了起来,愤恨的瞪着璃落,冷笑道。 “哼,要不是皇上让我来向你道歉,你以为我会踏进你这承乾宫,看你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告诉你,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我已经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璃落,等我找到证据,我一定要告诉皇上,看你怎么死?” 冷冷的回望着宫璃茉这张欠扁的脸,璃落只觉得全身的怒气都在往一点聚集,遂握紧了拳头,淡淡的道。 “宫璃茉,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怎么说我现在也是贵妃,是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子,你这样无事生非,污蔑于我,我可以不通过皇上就将你就地正法了,你信不信?” 言毕,望着宫璃茉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璃落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向前一步道。 “我顾念着你是我名义上的姐姐,所以才没跟你计较,否则就凭你意图谋害我的罪名,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宫璃茉,我不说话,只是不想说,并不代表我好欺负,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乱说我不是真正的宫璃落,再敢污蔑本宫的名声,可别怪我不客气。”一步一步的逼近宫璃茉,璃落字字坚硬的说道。 宫璃茉一张俏脸惨白的像是碰到鬼了,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她,厉声喊道,“你不要吓唬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璃落。”宫璃茉话虽是这样说,声音却已经开始发颤。 “那好啊,既然你一口咬定我不是真正的璃落,那你到皇上面前说啊,看看皇上到底是信你这个不久前还被禁足的妃子还是信我这个新封的贵妃?”不屑的望着宫璃茉惨白的脸色,璃落淡淡的道。 “好你个宫璃落,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证据,我看你怎么死,咱们走着瞧。”语毕,宫璃茉看也不看璃落,转身带着宫人离开了承乾宫。 站在窗前,望着宫璃茉匆匆而去的身影,璃落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屏退众人,莫可缓缓地站在璃落的身后,小声道。 “小姐,这璃妃像是知道些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看她那个样子,估计也是听谁说的,咱们先不管,不能被她三言两语的吓唬就自己先露了马脚。”没有回头,璃落淡淡的开口道。 “可是小姐,这事万一让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好,这可是欺君之罪。”莫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皇上不会知道的,只要我抵死不承认,凭着宫璃落的这张脸,谁敢说我不是相府的嫡女,再说了这宫璃茉既然只敢在我面前晃晃,说明只是想吓唬吓唬我,并不见得就真的有证据,如果真的有证据,以她的性子,难道会不去皇上面前告我一状?”依旧没有回头,璃落凝眉分析道。 “也对,如果她真的有证据,就她那张扬跋扈的样,还不赶紧跑到皇上面前去邀功,乘机再把小姐你弄死,真是想不到这个女人这么心狠,这宫璃落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居然真的就这样想害死她。”赞同的点了点头,莫可鄙夷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5章 秦陵玉翘 “大户人家亲情本就薄弱,她又是庶出之女,想必幼时也没少受气,看不惯璃落的嫡出身份,看不惯自己的心上人欣赏她,难免心中会有些怨恨,原先我还顶着她妹妹的名头,她就敢这样名目张胆的要害死我,如今即怀疑我不是真正的宫璃落,恐怕更会想出什么新的花招,总之,莫可你记着,以后离她远些,不过对她的事情倒还要细心打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我们手中没有筹码可不行。”缓缓地转身,望着莫可,璃落轻轻的说道。 “是,小姐,你放心,莫可都明白。”重重的点了点头,莫可坚定的说道。 夜晚的翠微宫静谧祥和的异常,愤怒的屏退众人,宫璃茉愤恨的坐在床沿着,紧紧的握着拳,越想越是不甘心,猛地站起,正准备出声招呼贴身宫女春梅过来,突觉眼前光影一闪,接着一袭白衣飘进了屋内,惊恐的张大嘴巴,璃落正准备大声喊叫,却被来人快速的伸手捂住了嘴巴。 “你疯了是不是?想把宫人都叫进来?”冷冷的注视着眼前显然是受惊过度的女子,白衣女子冷声道。 狠狠的摇了摇头,看清楚眼前的来人确是白天才见过的雪鹰没错,宫璃茉又拨拉着想把雪鹰的手给拨下来。 “你这个疯女人。”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声,雪鹰放开手掌,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快步奔到窗前,向窗外望了望,确信窗外无人,璃茉快速的关上窗子,欣喜的说道。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行吗?你这么蠢,我能不过来看看吗?”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水,雪鹰冷笑着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蠢了?”不服气的嘟着嘴巴,宫璃茉上前几步,不满的说道。 “还不蠢?不蠢你会在我才告诉你现今的璃落不是真正的璃落,你就跑去承乾宫质问她?不蠢你会平白给别人提个醒?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当初杀害宫璃落那样精心的布局,到底是不是你出的?”依旧是凉薄的视线,只是声音却没有先前那么冰冷。 “当然是我出的。”急急地出口,宫璃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遂又低声道,“今天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当时也是太震惊了。” “震惊你就跑去质问她?宫璃茉,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雪鹰低低的叹了口气道。 “也罢,我也不想管你了,你自个看着处理吧。”语毕,雪鹰一甩衣袖站了起来,却在转身的瞬间,被宫璃茉紧紧的攥住了袖子。 “雪鹰,你不能不管我,你知道的我们早已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如果事情败露,咱们谁也跑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猛地转身,雪鹰望着宫璃茉一副同归于尽的表情,冷冷的质问道。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吗?雪鹰,我知道自个能力有限,只会暗自生气,却没有动手的胆量,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会对紫鸢下手,会和你连手演那么一场戏给秦辰看,让秦辰亲手结束了自己最得意的杀手,我可并不恨紫鸢,也没看出她哪一点威胁到了我?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我设计陷害璃落会有那么顺利,那些迎亲的四王府的侍卫会死的那么干净?雪鹰,我们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现在想不管我,还行吗?”缓缓地放开雪鹰的衣袖,宫璃茉浅笑着开口说道,表情无辜至极。 “呵,好你个宫璃茉,我倒是小看了你,只是我雪鹰既是个杀手,便也不会随便受人威胁,你想要告我的状,也得有这个命?”淡淡的扫了眼璃茉,雪鹰冷冷的说道。 “白煞,我可没说要去告你,再说了江湖上谁人不知紫白双煞中的白煞杀人不眨眼,我宫璃茉还不傻,不会平白的往刀口上撞的,之所以这样说,也只是想给你提个醒,我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只要白煞还愿意跟本宫待在一条船上,自然不会有事。”静静的凝着雪鹰的眼睛,宫璃茉一字一句的朗声说道。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连一向自诩冷血无情的紫煞都被我纯情的外表所骗,对我深信不疑,你居然能看透我的本性,看来我们还真的是最佳搭档。”雪鹰淡淡的开口,依旧是冷冷的眼神,只是眸中却多了丝赞许之情。 “呵呵,能得到白煞的夸奖,璃茉不胜荣幸。只是眼下她已经知道我们怀疑她不是璃落,我们要怎么办,是不是先下手为强?”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璃茉焦急的问道。 “什么都不办,以她的才智,不会想不到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她不会也不敢有什么举动,更可况皇上现在宠着她,没有证据,就算我们到皇上面前说,他也是不会信的,我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收集证据,到时候将这些往殿下面前一摆,殿下生性多疑,到时候就算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转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雪鹰淡淡的说道。 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道,“而且我也想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自上次她在碧波亭试验璃落失败之后,她就越发不敢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如果她真的是紫鸢的话,怎么可能会不被她伤心的外表所欺骗,难道她已经知道她所做的那些事了,也不对,如果她知道,以她有仇必报的个性,不会还那么和颜悦色的与她说话,那最好的解释要不就是她根本不是紫鸢,与她相似的地方只是巧合而已,要不就是她是紫鸢,只是经历了生死,变得不再那么轻易相信别人了,哪怕这个人是她曾经最亲近的人。 这样想着,雪鹰不禁有些心惊,若是第一种她倒不怕,大不了再杀,可是若是第二种怎么办,当初和何清一起前往神医谷,从苏子清先前的避而不见到最后逼不得已见面却一言不发,她就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若真的是紫鸢,那观她当日在碧波亭上的表现,怕是再也不如当初好对付了。 紧紧的握着拳,雪鹰的眸光从狠辣到疑惑再到狠辣,最后归于沉寂。 这一日,一大早璃落便被莫可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缓缓地伸了个懒腰,璃落听着莫可在一旁叙叙的说着。 “小姐,咱们如今得赶紧一点了,早上太后着魏如海魏公公过来传的口谕,说是常瑞王和玉翘公主今儿一早就抵达了京城,如今正在长乐宫呢,太后命各宫嫔妃都打量妥当了,去见见这位公主。” “后宫嫔妃可以见王爷?”看着莫可正将自己的一缕发丝撩起绕在发端,璃落疑惑的问道。 “小姐,我和你一样,哪知道这些,要是浣纱在还能回答个一二,你问我不等于白问吗?”莫可急急地开口说道,却在看见璃落的脸色在听到浣纱两个字时突地变得有些难看,遂识相的闭了嘴。 当璃落领着莫可小邓子等人匆匆忙忙的赶到长乐宫的时候,远远地在殿外便听得里面一片热闹的说话声,稳了稳心神,璃落在莫可的扶持下,听着耳边内侍的一声唱和,缓缓地踏了进来。 而殿内说的正愉快的众人闻得这声“承乾宫贵妃娘娘到。”便也霎时噤了声。 在莫可的扶持下,璃落一路越过众人,来到太后的面前,俯身拜倒。 “臣妾参加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依旧是工整的大礼,看着太后眉梢眼角的笑意,璃落缓缓地起身,随后在指定的位置上落了座,从头至尾眼光都没有瞟向别处。 直到落了座,璃落才抬起头回望了眼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众人,不免有些吃惊,这各宫妃嫔俱是盛装出席,再低头瞧了瞧自己,她今天特意嘱咐莫可不可太突出,故而只穿了一件淡青绣了兰花的袄,系着月白边上绣了木兰的裙。头上玻璃翠的簪子,只在腰间芙蓉绦上结了两个丁香结子,系了两颗明珠,真真是简单的紧。可谁知众妃都如此盛装,想来原不想过分突出,如今却还是显了眼。 果然刚刚坐定,便听到斜对面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好奇声。 “咦,姐姐今天好生朴素,这料子倒也别致,只是这颜色是不是清淡了些?”微微抬眸,璃落看清了这道声音的出处,锻昤殿沈贵人,她那日巴巴的前去看自己,结果却无端遭到秦辰的训斥,白白被宫里众人嘲笑了个把月,想必心中已是恨极,今儿看着像是特意来报仇的。 “哟,妹妹你这没见识,可别乱说话,这哪是什么普通料子,人家这身衣服可别致着呢,这袄是月华软缎的,裙是诸萝纱的,这便是千金也买不到啊。”淡淡的瞟了眼坐于下手的沈贵人,宫璃茉不屑的哼道。 “哟,这衣服若真的这么名贵,璃妃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虽说丞相府家大业大,可这贵重之物,怕是丞相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一个庶出的女儿看吧?”这沈贵人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宫璃茉台阶下。 “你?”猛地出声,宫璃茉正要发火,却被身后的侍女春梅赶紧拉了拉衣袖,遂缓和了下脸色,得意的笑道。 “庶出的女儿又如何?本宫还不是照样掌一宫主位,不像某些人,进宫这么久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再说了,我之所以知道这衣服的名贵,也是陛下领我去珍宝库看的,沈贵人,本宫奉劝一句,出身并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看不看重你?” “宫璃茉你欺人太甚。”猛地站起,沈贵人浑身颤抖的大声嚷道。 “都吵够了没有,真真是一群沉不住气的,你们学学人家淑妃和贵妃,进来可有多说过一句话。”许是实在吵得不像样子,太后不得已开口打断两人道,只是她将淑妃放在贵妃的前面,璃落还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这衣服我认识,袄确实是月华软缎的,裙也确实是诸萝纱的,皇帝哥哥巴巴的在珍宝库里藏了这么多年,却拿了出来与贵妃穿,可见贵妃确如外界所言圣宠正隆啊。而且贵妃自进来也不见多说话,倒真是如母后所言呢。”一道清丽的声音插入,将刚刚还在剑拔弩张的两人拉回了现实,璃落默然的抬头,见这声音正出自太后身边一红衣的女子之口,观这女子与太后的亲昵程度,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玉翘公主了吧,她如今正挽着太后的胳膊,静静的望着她。 怔怔的望着这玉翘公主,璃落不禁有些吃惊,她虽曾跟在秦辰身边十年,可是对这玉翘公主却是遗憾的未曾谋过面,虽说这天下美女,璃落也见的多了,况且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大美女,可是还是为眼前女子的容颜所折服,这样的眉眼本应是惊世骇俗的美,可在看过一眼之后,却有让人转身即忘的本事,如此淡的出奇的容颜,像水墨画里寥寥勾出的几笔,璃落此生却没见过。以后许多年,璃落都不大记得这位爱穿红衣的公主,但与她之间的故事,点点滴滴,却是毕生难忘。 感受到身后的莫可用力推了她一下,璃落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了神,见众人俱是望着自己,像是在等待自己的答案,遂恭敬的答道。 “公主谬赞了。” 闻言,这玉翘公主只是淡淡的笑着,似是对璃落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坐于太后右下首一身锦衣王冠加身的男子打断,璃落细看这男子,便知道他是常瑞王秦陵了,秦辰即位,手足基本都已殆尽,惟独留下了长乐王秦昊和常瑞王秦陵,长乐王是因为对秦辰有恩,那这常瑞王呢,对秦辰又该是如何重要,她只知两人幼时交好,她原先在王府时也多次见过这常瑞王,那时他还只是十皇子,活泼好动,尤其喜爱逗弄雪鹰,如今看他沉稳得当的举止,不禁感叹,最是无情帝王家啊,他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会忘却本性,成熟长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6章 到朕身边 “母后你看,十哥最是讨厌,总是爱打断人家的话。”玉翘见自己想说的话被秦陵打断,遂抱着太后的手臂撒娇道。 太后慈爱的望着玉翘,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得外面的内侍进来通报,说是万岁爷来了,已经在殿外了,只这一说话的空儿,便听得外面的内监大声的唱和道。 “皇上驾到。” 待秦辰领着陈安赵奇何清雪鹰一行人从殿外进来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在恭敬的行礼了。 “陛下万岁。” 秦辰随意的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遂又恭敬的行到太后面前,弯腰行了个请安礼,太后很是高兴,答应着招呼皇上坐下,秦辰转身便坐在早已腾好的主位上,淡淡的扫了眼众妃,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璃落身上,见她穿了自己赐下的衣装,便莞尔一笑,眼神中也不禁添了几分暖意。 见秦辰专注的凝着自己,璃落不禁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前些日子还和别人红豆传情,如今又跑到这里来深情的望着自己,真是帝王心,海底针,难测难测。 见璃落假装无意的避开自己的视线,秦辰的面上闪过一丝不郁,遂淡淡的开口道,“贵妃作为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子,乃是后宫的表率,怎么能坐在这么远的位置上,来人那,给贵妃在朕身边加把椅子,到朕身边来。”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璃落惊愕的抬头望着秦辰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故意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树敌是吧,好,够狠。 “贵妃娘娘,请。”赵奇恭敬的站在璃落的面前,朗声道。 璃落无法,想着上次的教训,只得硬着头皮挪到了秦辰身边,才刚刚坐定,秦辰便从宽大的衣袖中握住了她的手,璃落试着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脱,望着他淡定自若的侧脸,不禁心下懊恼,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注意,只得乘秦辰不注意狠狠的踩了下他的脚,方才老实的坐定,秦辰闷哼一声,却只是更紧的握住她的手,并没有说什么。 而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瞧着这一切的玉翘,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乘众人不注意的间隙,偷偷的捅了捅身旁秦陵的胳膊,示意他看向皇帝和贵妃,秦陵不明所以,眼光往这边一扫,心下明白几分,但面上却依旧装的平淡无奇,只是自顾自的饮着手中的茶水。 “王爷刚刚从月落国回来,不如也给我们大家伙讲讲这月落国的风俗民情,好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长长见识。”见众人只是独自小声的交流,并不大声说话,淑妃遂轻声开口道。 “淑妃娘娘这话说的当真是折煞本王了,娘娘自幼跟在皇上身边,有什么是娘娘不知道或者是没见过的。娘娘过谦了。”微笑着望了眼淑妃,秦陵朗声说道。 闻言,众妃皆是望向淑妃,眼中目光莫名,仿佛刘淑妃这么些年与皇上早夕相处是那么珍贵的事情一样,而刘淑妃似是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顺利将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的身上,顺便借着常瑞王的口言明自己跟在秦辰身边已久,早不是她们这些新进宫的人能比的。 “是啊,娘娘真的是太谦虚了,玉翘还在五台山的时候就听说皇帝哥哥新得了个皇子,是淑妃娘娘所生,今儿怎么没看见小皇子?”玉翘就着秦陵的话,接着说道。 “回公主,小皇子因是早产,身子不大好,故而我并没有将他带在身边,公主若是想看,待会回去,可顺道去我永福宫看看,让本宫和小皇子也沾沾公主的福气。”淑妃这话说的奉承味十足,众妃不禁一阵鄙夷,可是太后却听得甚是舒心,此时正目含赞许的望着淑妃,感觉到太后的目光,淑妃微笑着点了点头。 见她们这一来一往的,璃落不禁有些倦了,可是人家正说的热闹,你也不能不识抬举的跑出去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回去歇着吧,遂只能忍耐,还好现在焦点不在自己身上,否则还得想着怎么应付这一群人。 无意中,璃落发现常瑞王秦陵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这边瞟,起初她还以为他是在审视自己,遂只是低着头,避免与他目光接触,免得被他看出些什么,可不多会,璃落便发现了不对之处,他的目光是望向这边没错,可看的却并不是她,而是站在皇上身边的雪鹰,唇瓣滑上抹了然的笑意,原来这十皇子就算是做了王爷还是没有忘记当初自己逗弄的小丫头。 秦辰许是也感觉到秦陵的视线,遂轻笑着对身后的雪鹰吩咐道,“朕觉得有些冷了,你回储秀宫将朕那件紫色的披风取了来。” 闻言,雪鹰呆了呆,似是还没明白过来秦辰的用意,当然也难怪她不明白,她是个杀手是个保镖,却唯独不是个丫鬟,这活平时不是该赵奇干吗,拿眼瞟了眼赵奇,见他只是恭敬的垂手立在那,似是根本没有听见秦辰说什么,无奈,雪鹰只得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从众人身后,出了殿。 果然在雪鹰出去没多久,秦陵便借故自己有些不舒服,也早早的离开了。 望着秦陵急匆匆离开的身影,璃落不禁轻轻的笑开了,眉眼温柔,秦辰在说话的间隙,不经意的转头,望见她此般清水出芙蓉的形容,不禁看得呆了,遂更紧的握住了璃落的手,璃落吃痛,只得拿眼狠狠的瞪着这个肇事者,却不知他俩这眉目传情的形容却早已落在众人的眼里,各妃俱是恨得牙痒痒,只是碍于皇帝在场,不得发作。 众人又坐着说了会话,玉翘便嚷着累了,皇帝遂也附和着说可以散了,语罢,便牵着璃落的手向太后告了安,转身离开了长乐宫,众妃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待玉翘公主走后,便都带着乞求的眼光望着太后,意思不言而喻。 见众妃俱是望着自己,太后心下也明白今日这皇帝委实做的有些过了,君王之爱,爱在天下,雨露均沾,泽被苍生,而今日皇帝公然将对贵妃的宠爱搬到明面上,也难怪众妃如此形容。心里虽表示理解,但说出口的话却又是另一番形容。 “呦,这都是要干什么?都这样巴巴的望着哀家。” 众妃闻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脚下一软,竟全部跪了下来,只余育有皇子的淑妃一脸无奈的站在一边,满面尴尬。 “启禀母后,姐妹们应是有事对母后陈情,故而才跪在地上。”淑妃望了眼太后,说话间也盈盈拜了下去。 “起来吧!皇上刚走,你们就跪在这儿今儿,要是让有心人看到了,还当哀家怎么你们了呢!”薛太后依旧坐在原先的位置,懒懒的说着。 “请母后为臣妾们作主!”那些嫔妃们不站起身,反倒叩了下去,齐齐的说了一句,唯有淑妃站了起来立在了一旁。 “作什么主?你们都在这深宫内院,都是皇家的人,谁敢欺负了你们?”薛太后挑挑眉,这些个嫔妃也真是沉不住气,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权利,让皇上对她放松了警惕,她虽一直看这贵妃不大顺眼,但这当口要是再出什么事,怕皇上会再次收了她的权。 “启禀母后,不是臣妾们妒忌,实在是,自这宸妃被晋为贵妃以来,臣妾们就再未见过陛下的圣颜。陛下宠爱谁,臣妾们自知是没有资格过问的,但如此专宠,恐不是国之幸事!求母后以国母之尊,劝谏陛下!”嫔妃们齐齐叩下头去。 “哀家当是什么事儿!头几个月哀家当陛下不过图个新鲜,宠着贵妃,也不算什么。可如今看来,这样由着他的性子去,也不是长久之道。你们都起来,赶明儿乘着寿辰,哀家会向陛下说的。什么大事儿,在这里闹成这个样子!都瞧瞧淑妃,也多学着些!”薛太后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啜了一口。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但她也知道,事情不好了。 秦辰自即位以来便未立皇后,她却没有插手此事,就是因为只要中宫一日悬虚,这后宫之主就是她。如今贵妃隐有立后之势,已经威胁到她的地位了。看来日后还是得寻着机会,让贵妃明白,她才是这个后宫的主人,才是南朝最至高无上的女人!不过,这事倒也不急,眼下她刚刚拿回后宫的管理权,一切需等稳定下来再说,况且就算是要说,这话也需说的婉转点才好。若是再激起了陛下的脾气,她还真是有些怕。 “谢母后恩典!”嫔妃们又叩谢了方站起身来,只淑妃从头至尾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薛太后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这些个嫔妃,哪一个都没有淑妃的识大体,柔顺,不争不吵,也难怪这么多的嫔妃,陛下也只让她诞下了皇子。只可惜,她出身差了些,否则怎么着也该是皇后了。不过她现下有了皇子,将来就算不能继承皇位,也是王爷,淑妃的后半辈子算是有保障了。 “你们都下去罢!过两天就是哀家寿辰了,你们都给哀家看着点儿,别平白丢了人!”薛太后站起身来,在静云的扶持下,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雪鹰,你等等我,雪鹰。”储秀宫必经的宫道上,秦陵快走几步抓住了手拿紫色披风的雪鹰。 “有什么事吗?常瑞王殿下。”不卑不亢的开口,雪鹰甚至连看也未看秦陵一眼。 “雪鹰,你还在记恨我以前作弄你是不是?我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不知道怎样对一个人好,你就别再为难我了。”依旧是紧紧的抓着雪鹰的手臂,秦陵急急地开口说道。 “让常瑞王殿下对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道歉,倒真是让雪鹰受宠若惊了,王爷如果只想说这些,那王爷说完了,雪鹰还有事,请王爷放手。”淡淡的开口,雪鹰冷冷的望了眼秦陵紧抓着她的手。 迎上雪鹰的目光,秦颖缓缓地放开了雪鹰的手臂,但嘴唇轻动,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而显然雪鹰并没有耐心再听他说些什么,在秦陵松开手的刹那就已经转身离开,望着雪鹰渐行渐远的背影,秦陵紧了紧手中的木雕,想了想,还是快走几步追上了雪鹰的脚步。 “这个,是给你的,我在月落的时候,想念你的时候亲手雕的,你若不喜欢,就扔了吧。”从背后一把抓住雪鹰的手腕,秦陵将手中的木雕塞进雪鹰的手中,淡淡的开口,语毕,便转身离开,甚至都不敢看雪鹰的表情。 望着秦陵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雪鹰松开了紧握的手,那是一只翱翔天空的雄鹰,鹰眸深邃,是说还泣,通体雪白,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质,握在手中竟没来由的有股暖意,拿在眼前细细一瞧,方才看清原来是月落国上好的柃木,传言这木头材质奇特,通体雪白,冬暖夏凉,堪称精品,只是世上少有,仅存的两株都在月落国,故而国主很是看重,怎么会这样容易就给了他,这样想着,雪鹰不禁更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雄鹰,眸中光影莫名,蓦地眸光一亮,雪鹰伸手将这鹰雕抛向空中,弧线分明。 一直躲在暗处的秦陵,目不转睛的凝望着这一切,眸中失望之色难掩,遂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背影萧索而凄凉。 透过月色,雪鹰静静的望着秦陵离开的背影,唇瓣染上抹莫名的弧度,缓缓地的低头,看着白皙如玉的手指,只是刹那从袖中滑出一通体雪白的鹰雕,模样娇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7章 太后寿辰 “看够了吧?看够了我们走吧?”见两人都已转身离开,宫墙的阴影处再次走出两道身影,难得高大挺拔,女的娇俏可人。 “嗯,想不到常瑞王殿下如此深情,还以为他只是玩玩呢。”低低的叹了口气,璃落由衷的说道。 “他对雪鹰向来真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而已。”站在璃落的身后,秦辰颇有感触的开口说道。 “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去作弄人家,不过雪鹰姑娘也并不见得就对常瑞王殿下无情,否则也不会留着那鹰雕了。”静静的凝望着雪鹰离开的背影,故作坚强的认真,璃落心有所悟的道。 “不过常瑞王殿下既然是对雪鹰一片真情,为何又总是留恋花街柳巷,原先还在家中便听说,上京城中有名的舞娘独孤傲雪是王爷的红颜知己,王爷为了她可谓是不惜千金。”转眸望了眼秦辰,璃落装作不经意的开口说道。 “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并不一定就是爱。”淡淡的开口,秦辰从莫可手中接过披风披在璃落的身上,拉起她的手,责怪道。 “手怎么这么凉,咱们赶紧回去吧。”言罢,在众人的簇拥下往承乾宫行去。 任由秦辰拉着自己的手,璃落的心却千思百转,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并不一定就是爱,那他对的她好又是什么意思呢,也不是爱吗?怔怔的望着秦辰俊朗迷人的侧脸,璃落觉得自己从头至尾都不曾看透过秦辰的心。 “莫可,真的要穿那个吗?”璃落以惊惧的眼光瞧着桌上的衣饰,想起进宫那天被十二纬衣折腾得够呛,不由向后躲去。 “小姐放心,今天你只要穿着这个坐在那里就好了,不会很累的!”莫可知道她怕极了这些东西,笑着安慰道。 “不要不要!可不可以不穿?”璃落可怜兮兮的瞅着莫可,巴望着可以逃过一劫。 “不穿什么?”秦辰身着朝服走了进来,看来是下了朝便往昭阳殿来的。 “陛下圣安!”莫可忙蹲身请安。皇帝叫了起,瞧瞧桌上的衣饰,心中已明白过来。 “能不能不穿这个?”璃落拉着秦辰的袖子问,祈求的看着他。今天是太后寿辰,他国的使臣和本朝的文武百官都会去,莫可一听说场合如此隆重,便着人将贵妃的朝服搬了出来。可是一见到这朝服的厚重多层,璃落的心就开始打结,痛苦不堪。 秦辰瞧她仰着小脸惨兮兮的模样,不禁也有些心疼,但仪制还是要遵守的:“今儿百官命妇们都会过来觐见太后,后宫嫔妃俱出席,是正经的事儿,要穿朝服的。先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晚些时候的家宴就可以不用穿这些了。” “哦,这样啊……”璃落失望的低下头,看起来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落落,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的,你可是我南朝的贵妃,别平白让外朝的使臣添了笑话。”秦辰将璃落轻轻的揽住怀里,淡淡的开口道。 璃落眼睛一黯,轻轻挣脱出来:“那我去换衣服了。”莫可捧了朝服凤冠,随璃落进了内殿。 此次的太后寿宴分为两批,首先是皇室家宴,其次再是百官朝贺与外朝使臣道贺,一向沉寂的大明宫,因今日太后的寿辰也变得灯火辉煌。 首先开始的是皇室家宴,各宫嫔妃们早早的便到了大明宫候驾,宫灯灼灼,宫女们穿蝶似的进出,丝竹乐声,梨园教坊的子弟或持箫,或操琴,因圣驾未到,不敢奏大乐,只能奏些小曲。内侍们捧着金碗玉盘,银箸翠盏的呈上来,里面龙肝凤髓,玉液琼浆,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桌上。各宫的嫔妃且不说,皇室家宴,在京的长乐王常瑞王和玉翘公主自是都要到的。玉翘公主坐在西阶下首,淑妃也带着小皇子坐在玉翘公主的下面一位。各宫的嫔妃们各怀着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丽绝伦,只祈望着皇帝能看到她们的美貌来。 “昭阳殿贵妃驾到”殿外内侍们一声喊,殿内的人都站起迎接。六尚女官先捧了拂尘巾帕如意进来,众人蹲身请安:“娘娘万福。”待听到叫起声,方站起抬头。细细的一看,贵妃今晚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著莲步,缓步而进,众妃见贵妃穿的普通,却自有一种别样的气度,不禁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正在众人沉思中,忽然内侍叫一声“陛下驾到!太后驾到!”,大家忙站起来迎接。 “陛下万岁!母后千岁!”众人见帝皇奉了太后进来,都离了座行礼。 平身!”皇帝叫了起,与薛太后上了阶坐着,众人按着品级坐在下面。太后寿宴,喜气重重,梨园子弟将丝竹乐声齐奏起来,歌舞升平。气氛融洽,薛太后也一反平日里的威严,和颜悦色的问了璃落身子的状况。璃落恭谨的答了,也稍稍放下心来,专心欣赏着殿中美妙的歌舞。只见那些舞者们绛唇珠袖,身如杨柳,裙旋荷叶,足踏金莲,将一曲曲《云城》,《拓枝》跳的美妙无伦,真是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 薛太后见皇帝今晚心情分外好,酒过三巡,便在心中斟酌斟酌,开口道:“陛下,贵妃进宫已经有半年了罢?陛下顾念新妇,也不要忘了其他嫔妃才是。雨露普降,才是陛下的恩德所在,后宫里也好平静和顺。” 秦辰原本笑着欣赏歌舞,此时听太后如此说,脸上笑容未变,眼神已是锐利了:“谁去向母后抱怨了吗?扰了母后的清净,朕当严惩。”说着眼神徐徐扫过阶下的嫔妃,众人一阵寒,不禁都低下头去。 “这倒是没有,虽然陛下专宠贵妃,但只要陛下喜欢,哀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薛太后机灵的转移了话题:“但哀家瞧着贵妃进宫这么些日子了,又日日伴驾,怎么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陛下子嗣单薄,现在又只有大公主和一个小皇子。贵妃要是能给陛下添个皇嗣,哀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贵妃身子不好,朕正命太医调养,不劳母后费心了。”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 “是吗?贵妃身子不好?哀家怎么从未听说?”薛太后又追着这个话题问了一声。她这不问不要紧,一问秦辰的火气就给她问上来了,想到那日在永福宫前,太后对璃落施以的杖毙之刑,想到璃落满身是血的模样,不禁脸色陡寒,冷声道。 “贵妃入宫之前曾经坠崖,伤了身子,母后难道不知,就算这个调理好了,有那次永福宫门前的杖毙之刑,怕这身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调理的。”皇帝话音堪堪落下,坐在一旁的太后立马变了脸色,璃落在阶下听了,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秦辰如今待她不可谓不好,真可以说是处处维护她,宠着她。想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若是换做平常女子,怕早已被他感动,只是她不行,经历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傻? “母后,今日是你的寿辰,臣妾和小皇子特地为您准备了生辰礼物,望您老人家不要嫌弃。”淑妃站出来躬身说道,太后和皇帝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如今站出来在旁人看来是为了替太后解围,只是真正目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罢了。 薛太后见皇帝面色已不大好看,又见淑妃站出来为她解了围,遂便也转了话:“还是淑丫头最有心,来呀,呈上来看看!” “是”淑妃躬身答道,随后一招手,便见淑妃的贴身婢女枫青捧着个盖着块红绸的盘子弯腰上前,待红绸掀开,众人一瞧原来是一尊观音像,只见这观音慈眉善目,惟妙惟肖,太后眉间显出一抹喜色。 “臣妾深知母后素来吃斋念佛,想这观音大慈大悲,一则可保母后身体康健,二则也可保我南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淑妃朗声说道。 “好,说得好。哀家很喜欢,静云,收起来。”太后说着嘱咐身后的静云上前接下了礼物。 随后,各宫的妃子并王爷公主也都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璃落也随大流的送了礼物,乃是秦辰赏下来的南海上好的夜明珠,璃落知道此时众目睽睽,她若送别的礼物,保不准会被有心人利用,可现下送的这夜明珠乃是皇帝亲自赏下的,若有人想动歪心思,恐怕也不容易。 “难怪在进宫半年,这宫璃落即可从一个小小的妃嫔,快速晋升为贵妃,心思果不是一般妃嫔可比?”缓缓的举起酒杯,饮了口酒,常瑞王淡淡的开口道。 身旁的长乐王听他如此说,望着璃落风华绝代的容颜,眉毛一凝,淡笑道,“十弟这话怎么说?” “难道七哥没有看出来吗,她送给太后的夜明珠来自南海,看着华丽,实则是皇兄赏赐之物。” “后宫争斗向来不是你我可以看透的,如果不长个心眼,恐怕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依旧是淡淡的口吻,秦昊端起桌上的酒杯,浅尝了口。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秦辰正准备招手散席,此时一直坐于下首的宫璃茉躬身来到殿前,朗声道; “皇上,如此良宵美景,又值太后寿辰,臣妾愿献曲于这大明宫,一来恭祝太后千岁福寿安康,二来助陛下万岁雅兴,陛下以为如何?” 闻得她此言,众人皆是一愣,连一直低垂着头的璃落也不禁抬眼多望了她几眼,只见她今日绯红色牡丹烟纱碧霞罗,胸前是宽片明黄锦缎裹胸,纤腰款摆间,绣了金丝飞燕的软烟罗逶迤散开,明艳不可方物,真可谓是人比花娇。 转眼望了望坐于上首的帝皇,显然他也没有料到璃妃会有这出,与太后对望了眼,方淡淡笑道: “爱妃有这样的心,当然是好了。” 于是璃妃对着皇上娇媚一笑,盈盈起身到了殿中,早有宫女奉上秦筝,她接过,平放在大殿之上,姿态娇柔的弹奏起来。 这首曲子璃落不是没有听过,早在神医谷的时候,苏子清就曾对她言说此曲乃是宫璃落的成名曲目,宫璃落号称一曲一舞绝天下,舞蹈当属凤凰于飞,可这曲艺便是这惊鸿九霄,当初苏子清巴巴练了半个月,方才敢弹与她听,只是她许是拿剑拿久了,无论如何也无法用秦筝弹出这惊鸿九霄,倒是用玉笛吹得还颇有建树,当她恼怒的将这秦筝毁坏之时,本以为苏子清会责怪她,谁料他只是平静的望着她,眸中满是担忧,或许他当时便料到了会有今天,所以才那样逼迫与她,奈何她从未曾懂过她的苦心。 不知道是不是璃落的错觉,她总觉得宫璃茉在吹奏的时候,眼光一直若有似无的瞟向皇帝和她,瞟向皇帝她可以理解,可是瞟向她,莫不是……想到这,璃落唇瓣的苦涩意味渐浓,原来她还是在怀疑她。 一曲终了,掌声如鸣。 “爱妃果然多才多艺,一曲笛音,技惊四座啊。”秦辰面上带笑,朗声夸赞道。 “臣妾谢皇上赞誉。” 璃茉一面娇媚笑着,一面淡淡扫了一眼璃落坐的方向,璃落心下无奈叹息,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无论如何也该练熟这首曲子,正在思索间却听得一直坐于下首的长乐王幽幽的开口,声音恭敬谦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8章 璃落献曲 “早就听闻宫相府上,家学渊博,宫家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今日得见璃妃娘娘,才道外界所言不虚,璃妃娘娘确实多才多艺,只是本王曾有幸听人说过此曲,此曲名为惊鸿九霄,乃是贵妃娘娘未出阁前的成名曲目,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够见识见识呢?” 璃落恨恨的望了眼说话的长乐王,眸中警告意味浓厚,转眸望向上座,只见秦辰的唇边似勾起一抹意味莫名的弧度,却并不说话。 坐于外侧的宫相一直微笑着凝望着自己的女儿,此时猛听得长乐王如此说,慌忙从座位上站起,主座上的皇上与太后以及次座上的长乐王说着不敢当。 秦昊却只淡淡一笑,打断了父亲的敬语:“宫相,你也不用过于谦虚了,璃落郡主的大名可是传遍九州,宫相如今这样,是看不上我长乐王是吗?”他这话说的重,宫相当场就脸色苍白,口中惶称不敢。 见双方陷入僵局,皇帝又只是淡笑着不说话,并不反对,坐于皇帝右侧的太后遂佯装对此十分有兴趣的笑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璃落心内微微一叹,情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任命的起身,仪态端庄的步入殿中,温婉开口:“既然太后王爷有命,璃落自当奏一曲以助兴。只是璃落前几天双手刚刚受了伤,不适宜弹筝,不知可否用玉笛来带过?” 她话将将落下,便看到斜对面的宫璃茉用怀疑的目光望了望她的手,随后又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闻听此言,太后转眸望了眼一直端坐着未曾开口的淑妃,意思不言而喻,淑妃启唇轻笑道:“这可有些为难了,宫中乐器一应俱全,却偏偏没有这玉笛。若是现在派人到坊间酒肆去取,只怕也来不及。好在这玉笛与竹笛差得也不是太多,只不过一个高贵些,一个登不了大雅之堂,不知贵妃娘娘可否将就,我立刻命人去取这上好的白玉笛。” 璃落正准备说话,却听到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竟是霍莞,只听她口吻清淡的开口道:“这支曲子虽是贵妃娘娘未嫁前所奏,但却十分难以习得,更遑论用笛子演奏,当今世上只怕再没人能做到,诸位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如今贵妃双手受伤,既肯甘愿放弃秦筝,改用玉笛,淑妃娘娘又何苦为难……” 霍莞话音未落,淑妃的脸色就已经变得十分难看,惶恐的望了眼端坐于主位之上的皇上,却见他并没有任何的不悦之色,只是眸光悠远,似是在回忆什么,于是大着胆子道: “莞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竟以为本宫是在有意为难贵妃娘娘吗?那好,既然贵妃娘娘手上有伤,来人,还不即刻去离宫最近的酒肆里取一直玉笛回来。” 璃落微微一笑,这淑妃当真是不简单,深藏不露,如此说话,表面滴水不漏,实则是把她比做坊间舞女了。纵然她不在意,宫家却是不能受辱。 于是垂下羽睫,温良开口:“璃落怎敢兴师动众扫了大家的兴,只是璃落自己就有一支玉笛,不敢劳动淑妃娘娘大驾。” 说完眸中含笑,举步来到这大殿之上,从怀中取出玉笛,果然只是瞬间便看到秦辰的脸色因此而变得晦暗莫名。 璃落将唇贴近笛孔,双手按上笛身,本就是自己用惯了的笛子,如今用来倒也不觉得生疏,只是这曲谱委实艰难,凭着方才对曲谱的记忆,璃落纤指微抬,一个个音符便响在她的指间,最初无可避免的有些微微的凝涩,却终于如幽涧泉水一般,慢慢流畅了起来。 璃落无法注意殿中各人的神情,甚至于无暇去分辨自己的笛音,只是遵循本能一般,让笛音在指间飞扬。 待到最后一个颤音停,璃落素指微收,一滴殷殷鲜血,便沿着指尖,缓缓滑落到了地面上。 耳边似是听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声惊呼,待璃落回神,整个大殿重回一片寂然,鸦雀无声。让她觉得,方才听到的那声惊呼,不过是她的幻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仍是安静得有些诡异,璃落抬头去看那高座上的男子,他正定定看着她,幽黑的眼中深不见底,似是有万般情愫,却又被巧妙的掩藏了起来,遮蔽在浓浓的睫毛之下。 璃落有些微微的无措起来,恰这时,右前方传来一阵孤零零的掌声,打破了这满室的沉寂。 璃落抬眼看去,玉翘面上带了一丝温和笑意,站起了身子,目带赞许的看向她,轻轻鼓掌。就像是被她的掌声惊醒一般,整个大殿,霎时掌声雷鸣,久久不曾停息。 散席之后,秦辰因还要接待他国使臣,遂并没有离席,璃落在莫可的扶持下,缓缓的往自己的宫中行去。 “小姐,你不知道,如今整个皇宫都传遍了,说你在大明宫的那曲笛音简直是人间仙乐呢。小姐你吹奏的时候,那样子真美,整个大殿的人,都看呆了,尤其是皇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到你离开了,还呆呆的目送着你离开的背影呢。”莫可犹自兴奋的道。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璃落笑着打断莫可的话,心中却在思虑着别的事情,今日在大殿之上,宫璃茉和秦昊一唱一和的表情,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么简单,莫不是他们私下里有什么交情,否则秦昊明明知道她面露难色,不但不帮她解围,反而助宫璃茉推波助澜。不行,她必须得尽快找时间见到秦昊,一定要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哇啊,原来你在这。”正在璃落陷入沉思中时,突然一道明艳的人影冲出来,大叫一声,吓得莫可赶紧后退一步挡在璃落的前面。 直到看清楚这一身红衣的女子是玉翘的时候,璃落才淡笑着将莫可揽住自己身后,淡淡的道: “原来是公主殿下,不知道公主殿下找璃落有何事?”璃落心道自己和这位公主交往不深,摸不透脾气,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你怎么和她们一样,对我这样客气,我早听皇帝哥哥说起过你了,对你很是好奇呢。我听宫里人说皇帝哥哥对你很是不同,为了你甚至还软禁了母后,我原想着你该是怎样的三头六臂,没想到见了面也不过如此。只是今晚我才算真正见识到你的本事,你确实是与众不同的,你知道吗,皇帝哥哥虽在乐理上造诣颇深,却很少动乐器,惟独喜欢的也不过玉笛而已,你今日吹得这首曲子,两年前我曾听人吹过,竟是一丝不差呢。”玉翘欣喜挽着璃落的手臂,笑着说道。 “谢公主夸赞。”璃落不露声色的将手臂从玉翘的手中挣脱,笑着答道。 “你这人真是无趣。”愤愤的甩开璃落的手臂,玉翘转身朝着远处走去,甚至还边走边跺脚,显见是气得不轻。 望着玉翘离开的背影,莫可小声的在璃落耳边道,“小姐,我觉得这玉翘公主看似并没有什么心机,也是真心想和小姐交好,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是想拒绝她,只是咱们初入深宫,一切还是小心微妙,这玉翘公主虽看着毫无心机,可谁又知真正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到这里的时候,璃落不禁又想起了今日大殿之上的淑妃,这皇宫之中果然没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回到宫中,在莫可的侍候下,璃落沐浴更衣,换上了平日独居阁中时最爱穿的素白软纱,坐在窗前,任莫可在身后轻柔的梳理着湿答答的长发。 思绪,却是禁不住一直在回想方才寿宴上秦辰的种种反常行为,他起初对她的宠爱并不像是刻意做出来的,只是今日在大殿之上他明明可以出言替她解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副坐着看戏的姿态,甚至还默许了宫璃茉和淑妃对她的挑衅,而后她一曲笛音毕,他幽黑深邃的眼底沉沉,似是有晦暗光影一闪而逝,却也只不过是那么一瞬的时间,待细看,他的唇边,重又勾起了天高云淡的凉薄弧度,依旧是那个翩然如玉的贵胄皇帝。 “帝王心,海底心,难测难测。”低低的说完这句,忽听得外面有内侍通报,说是皇上来了。 心下一惊,想这皇帝不是在接见他国使臣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慌忙起身收拾了一下,璃落赶紧来到正殿,恭迎圣驾。 “臣妾参见皇上。”璃落恭敬的行礼道。 “起来吧。”轻轻的出声,秦辰似是十分疲倦,声音中也不禁带上了抹慵懒的味道。回头吩咐莫可先回去休息,璃落随着秦辰的脚步踏进内室。 见秦辰扶着额头,斜靠在一旁的软榻上,遂轻声问道,“皇上不是在接见他国使臣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月落国献给太后的是他本国上好的柃木,北国生产玉器,献上的自然是上好白脂玉一对,云南大理自是南海夜明珠,每年都是这样,朕看着都觉得厌,不知道怎么他们年年送也不觉得无聊?”秦辰无奈的开口叹道,听着他孩子气的口吻,璃落竟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秦辰再次说道。 “朕当时在看着他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看见你的脸在面前晃悠,所以还没结束,朕就着常瑞王和长乐王代朕宴请了他们,想着早点到你这里来看看?”说这话的时候,秦辰目不转睛的凝着璃落,眸中光影晦暗,璃落心中滋味莫名,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只是心里钝痛的难受。 “还有一事,朕想问问你,今天早朝宫相又再次跟朕提了调你哥哥回来的事情,不知道你怎么看?”懒懒的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秦辰淡淡的说道,声音听不出别的情绪,闻听此言,璃落心下一惊,秦辰如此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您忘了吗?这件事皇上看着办就好,不必问过璃落的意思。”璃落低着头,轻声道,声音恭敬至极。 猛地睁开眼睛,秦辰专注的凝望着璃落,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她话语中的真假性,半晌,方低低的叹了口气,似是无意的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与宫家兵刃相见,你又当如何?” 他问得漫不经心,然而听在璃落耳中,却是,字字千钧。 璃落面色微微一变,沉下声音道:“皇上,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他不在意的笑笑,开口道:“落落也说了,玩笑而已。” 他虽是这样说了,璃落心里却无端有些烦乱起来,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或许,他说的真的只是玩笑,可若是真有一日一语成谶,她又该如何? 她与宫家并无太深的感情,宫家起落本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她如今顶着相府嫡女这个身份,一旦宫家出了什么事,她也决计不会好过的,受牵连,诛九族都不为过,若是那时,她的仇还如何报,她还如何为北国传递消息,她已经得知此次来南朝觐见的是她二哥耶律洛奇,只要她找机会见他,便可将真相大白,只是这样她的风险便又增加了几分。更何况,她待宫家也并不是全无感情,至少母亲和九哥,都是她牵挂的人,就算他们待她的好只是为了真正的宫璃落,可是她却是实实在在受益的。 见璃落面色怔怔,秦辰遂淡淡的转移话题道:“今日寿宴上的曲子,落落用笛子练了多久?” 他话音堪堪落下,璃落心下不禁一紧,他果然还是怀疑了,这样想着面上还是装的平淡至极,“练了有一段时间了。” “哦”秦辰眉毛一挑,尾音上扬,似是并怎么相信,只一味的望着璃落,也并不再说话,眸光意味不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9章 死生契阔 璃落也并不想再和秦辰纠缠,遂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陛下该休息了。” 闻听此言,秦辰原本漠然的表情忽然缓和了下来,他笑着忽然一伸手,璃落一时不备,整个人便已经落在他怀里。 下意识的璃落就开始挣扎,秦辰却没有放手的倾向,带笑的气息拂在我的耳际:“落落已经等不及了么?” “皇上!” 璃落大窘,抬眼看他,他的话虽如往常一般漫不经心,眼中却隐隐闪动着晦暗光影,心内没来由的一慌,不由得越发的挣扎着想要起身。现在这个时候,她可并不想和他发生什么关系。 见璃落如此抗拒,他笑着慢慢松了手的,璃落的心也跟着一松,然而不过几秒的时间,又重新高高的提了起来。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璃落的肩颈间,适才的挣扎让璃落衣裳凌乱松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肩上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 惊慌间,璃落看向秦辰的眼中,原本强自按捺下去的光影重又慢慢浮起,暗邃幽深,如同能把人的魂魄聚集一般,心内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僵着身子,璃落一动也不敢再动弹,怕再激起他什么欲望和情绪。 秦辰的目光复杂晦暗,似暗夜最汹涌的潮,在璃落的肩上流连良久,终是慢慢伸出手,将她的衣服扯下,顺着她的脊背抚上她腰臀上凸凸凹凹的疤痕,眸中沉痛之色毕现。 璃落心下一惊,身体本能的一僵,便已被他牢牢箍住,深深的吻了下来。 璃落只觉得此时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她终究还是做到不到,心中渐渐有淡淡的悲哀涌现,璃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秦辰,我本该恨你,可是却总是做不到。 当他挺身进入璃落身体的刹那,她的眉心不受控制的蹙起,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呼出声来,但眼角的那一滴泪,却终于忍不住落下。 秦辰许是察觉到了璃落的异样,隐忍着停下所有动作,璃落虽是紧紧闭着眼,却也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注视。 她知道他是强自隐忍着的,他的身体紧绷,有汗水大滴大滴落在她的胸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他的吻,终于轻而密的落在我的眼睫,怜惜而缠绵。 他的声音响在璃落的耳际,叹息一般,那样不真实。 他唤她:“洛洛……” 恍惚中,现实与梦境,错乱的重叠在了一起。究竟是洛洛还是落落? 在迷茫与眩晕之中,璃落别无选择的攀上秦辰修长有力的臂膀,任由他带领着她,看情欲之花在黑夜中恣意盛放。 第二天一大早,璃落便被莫可唤醒,说是圣上身边的赵奇赵公公过来宣旨,言明晚上在大明宫为他国使臣准备答谢宴,着贵妃娘娘前往伴驾。 “小姐,莫可觉得皇上对你的情谊不一般啊,这后宫这么多妃子,皇上干嘛非要指名让你过去伴驾呢?”一边替璃落挽着发,莫可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有什么不一般的,我是贵妃,是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子,不宣我去,那些个使臣会怎么说?”淡淡的打断莫可的话,璃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璃落的脸色,在一阵沉默之后,莫可试探着问道。 “小姐,莫可听说此次宴席,二王子也会去。” “嗯,你知道就好,切莫露出什么马脚。”璃落说着,见莫可了然的点了点头,遂又接着道,“最近神医谷有没有来过信,浣纱怎么样了?” “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们公子是谁,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医,手下从来就没有死过人,浣纱的伤肯定会好的。”见璃落突然问起浣纱,莫可愣了愣之后,赶紧接着答道。 “嗯”点了点头,璃落自顾自的做起自己的事。 翠微宫中,宫璃茉正愣愣的坐在房间里,望着对面一身白衣的女子,表情莫名,房间外,宫璃茉的贴身婢女春梅正安静的守在那里。 “昨日的寿辰宴上,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私自献曲?”雪鹰背对着璃茉,淡淡的开口质问道。 “跟你说你会同意吗?不过还好有长乐王的帮忙,否则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凝着雪鹰的背影,璃茉轻轻的开口说道。 “哼,如果不是我及时和长乐王打了招呼,你以为会如此顺利?宫璃茉,你太自以为是了。”猛地转身,雪鹰凝着宫璃茉的眼睛里充满了寒意。 “好了,我错了还不信吗,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情我们弄清楚了不是吗,如今的这个宫璃落肯定不是真正的璃落。”从床沿边站起,宫璃茉欣喜的说道。 “不是又如何?你有证据吗?惊鸿九霄本是琴曲,她用笛子尚可吹得如此完美,又有谁会怀疑她不会这首曲子?”依旧是冷冷的嗓音。 “可是……”宫璃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雪鹰以冰冷的眼神打断了,随后是雪鹰淡淡的声音。 “我警告你宫璃茉,你做什么事之前最好和我商量,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帮你。”冷冷的抛下这句话,雪鹰转身从窗口一跃而出,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冷宫青镜殿附近,璃落淡淡的望向对面锦衣加身的男子,脸上的表情是复杂莫名的。 “为什么?”淡淡的开口,璃落竟觉得自己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抑止的怒意。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帮你。”锦衣男子堪堪的抬起头,是一张俊朗的容颜,赫然就是昨日晚宴上的长乐王秦昊。 “帮我?害我吧?”冷笑着出声,璃落不屑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信不信随你,我只是在帮你下定决心,今天晚上设在大明宫的答谢宴,我会有惊喜送给你,阿离,你一定会喜欢的。”含笑开口,望着依旧面色怔忪的璃落,秦昊转身消失在璃落眼前。 晚上大明宫的答谢宴,璃落领着莫可小邓子等人赶到的时候,使臣基本上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正在里面高谈阔论着,当内侍通报“贵妃娘娘到”的时候,璃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一众人等俱停下了手中动作,缓缓地望向门口。 璃落今日着一身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莲步轻移间,竟有隐隐的暗香浮动,连坐上上首的秦辰也不禁看的有些呆了,更何况是底下的众人。 “早就听闻南朝富饶,多出美女,今日一见贵妃娘娘,果然名不虚传。”首先站起来的是北国使臣,璃落听得他的声音,转眸望去,竟是北国的骠骑将军,而她的哥哥耶律洛奇此时也正怔怔的望着自己,看着哥哥那与曾经的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容颜,璃落的心不禁轻轻的颤了下。 “哈伦将军这话说的可真是实话,南朝的璃落郡主史称光华动天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是九州第一美女加才女。”说这话的是坐于下首第二位的一名年轻男子,璃落细细望去竟是月落国的丞相顾月来,这顾月来璃落是见过的,那一次与秦辰出使月落,险些丧命,便是这顾月来的计谋,若不是他向月落国主进言,说秦辰此人睿智狡诈,日后必是月落大敌,月落国主也不会突然下令要诛杀他们,秦辰甚至为了救她而深受重伤,这样想着璃落对这顾月来便也没什么好印象了。 “这璃落郡主虽美名在外,毕竟已是人家南朝皇帝的妃子了,要说美艳,本王首推北国七公主耶律洛然,紫眸明艳,乐曲双绝。”闻听此言,璃落诧异的抬起头,恰好撞进一双同样的紫眸中,大理国世子段玉恒,此时他正幽幽的望着她,似是在等着看她的好戏。望着段玉恒一双紫眸,璃落并没有开口,只是淡淡的微笑,这世上生来紫眸的人本就少,多集中在大理皇族,而耶律洛然之所以一双紫眸也不过是因其母亲乃是大理国的公主。 “众位夸赞朕的爱妃,朕十分欣喜,只是我南朝的贵妃无论长相如何,恐怕都轮不到外人过来评论吧?”秦辰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在笑,但笑意却达不到眼底,在座的每一个人甚至都可以从他深黑色眸中看到浓浓的寒意。众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外界盛传南朝皇帝甚是宠爱这新立的贵妃,今日一见果然是护的紧,不禁也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随后乐声起,歌姬舞姬们鱼贯迈入大殿,丝竹乐声,觥筹交错,众人也都专注的欣赏起歌舞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大声的喧哗声,璃落心下一惊,正欲起身,手却已先被秦辰握住,转眸望着他,见他只是淡淡的表情,手上的力道却是不轻不重的,她心下一动,转眸望向秦昊所在的位置,却发现他正微笑的回望着她,璃落不禁眉心微蹙,想起今日他在冷宫附近所说的‘惊喜’,亦步亦趋的跟在秦辰的身后来到了大殿之外,各国的使臣也看热闹似的紧跟在皇帝的身后。 此时殿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侍卫,他们在禁卫军统领何清的指挥下,均手持钢刀,正将一头凶猛的老虎围在中间,璃落细看那只像是发了狂的老虎,竟发现它与秦昊喂养的那只宠物小老虎十分相似,莫不是,心里这样想着,璃落快速的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秦昊,而他依旧是双目含笑的望着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璃落眉头紧蹙,紧紧的跟在秦辰的身后,见那猛虎凶猛异常,双眼尽是凶光,璃落不禁紧了紧与秦辰相握的手,顺道再靠近秦辰一些,不料却一个不慎被秦辰大力一推,差点摔倒在地,当璃落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那头猛虎已经向秦辰扑了过去,原来刚刚千钧一发之际,秦辰做的并不是独自躲开,而是伸手将她推了开去,见秦辰手无寸铁的与那畜生缠斗在一起,璃落本能的就要夺过最近侍卫手中的钢刀上前,却被秦辰猛地一个侧身将她揽抱在怀里,堪堪躲过猛虎的致命一击,不料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猛虎面前,那猛虎一见秦辰放开的脊背,张开便咬了上去,周遭传来一阵唏嘘声,被秦辰紧紧揽在怀中的璃落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是大滴大滴的鲜血顺着头顶滑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心里猛地一惊,璃落慌忙的抬起头来,却只见秦辰正强自含笑的望着他,嘴里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 秦辰的身后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虎啸,璃落知道那是侍卫在砍杀猛虎,但受惊的猛虎哪是那么容易可以制服的,猛虎一个转身便将最近一个侍卫的手臂吞进了肚子,鲜血溅得满地都是,所幸其他的侍卫们反应不差,眨眼已严严实实排成一堵人墙,护在受伤的秦辰身后。可哪晓得老虎中刀后愈加狂性大发,迎上去的侍卫或死或伤转瞬就倒下好几个。 璃落脸色发白,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缓缓的放开紧紧搂住的秦辰的手臂,转身就抢过近旁侍卫手中钢刀,秦辰却皱紧眉头,快速以巧力夺过她才到手不久的长刀,反手将她一把推到赶来帮忙的秦昊怀中。 宫灯十里,繁花万重,冬日里难得的佳景,却在顷刻间将灯染了剑影花惹了血腥,年轻的帝王在冷冷月色下从容持刀,身法快似陨星坠落,刀光所过处扬起喷薄血雾,奋力挣扎的猛虎轰然倒塌,头颅以一颗断离枝头的绣球花,落地时还滚了几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0章 我不允许你有事 庭中一时寂静,璃落的唇颤了颤,一把推开秦昊,拖着繁复长裙三步并做两步踉跄至提刀的秦辰身侧,手伸出来要抚上他受伤的肩背,却像受了极大惊吓,乌黑血迹漫过明黄的龙袍,他神色如常,微微皱眉看着她,不悦道: “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刀抢的那么快干嘛?这种时候你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后就好。”说话的间隙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 璃落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脸色苍白的秦辰,只知道默默的流泪,口中却依旧是忙不迭的答道,“恩恩,是我笨,太医很快就来了,你要撑住,千万不能有事。” 此时秦辰的面上已经没有一丝的血色,但听到璃落这样说,原本黯然的眸子却还是猛然一亮,缓缓伸手抚上她泪流满面的脸庞,欣慰着开口: “你终于为我哭了。”语毕,却似再也支持不住,轰然倒下,仅靠着璃落紧紧的扶持才没有瞬间倒在地上。 “毒,猛虎的口中有毒。”此时身后不知是谁突然大声的喊道,璃落赶紧将秦辰搂在怀中,看着他背上汩汩而出的鲜血里果然带着深深的墨色,一双晶亮的眸子此时再也掩饰不住震惊之色,猛地转头望向身后的秦昊,眼中俱是寒光。蓦然迎上璃落异样的目光,秦昊往后退了退,面上却依旧装的云淡风轻。 正当她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感觉秦辰似是更紧的攥住了她的手,凝眸望去,只见他已经双眼紧闭,脸上也开始呈现青灰色,心中不禁一恸。 紧紧的将秦辰抱在怀里,璃落大声的呼喊着太医,满脸俱是泪水,直到太医院的老院正携着太医院众位太医匆忙而至,才肯舍得放下秦辰。 各国的使臣见南朝皇帝受伤,遂也没了宴席的兴致,便个个打道回驿馆了。只有月落国的丞相顾月来怔怔的望着独自跪在寒风中,紧紧抱着秦辰的璃落站了许久,方才离去。 储秀宫中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不断的端出,太后凝眉端坐在外殿的主位上,淑妃璃妃莞嫔等人俱是神色紧张的站在殿中,来回的踱着步子。璃落缓缓的靠在外殿门口,神色莫名,紧紧的攥着双手,任由指甲嵌进肉里而不自知,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今晚秦辰将她护在身后的决绝和毫不犹豫,他为了救她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想到这,璃落的心不禁猛地一颤,秦辰,你这样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你是想让我内疚吗?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岂不是要欠你一辈子,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允许你有事,你听到了吗? 正在璃落思索的间隙,太医院的老院正缓缓地从内殿走了出来,望了众人一眼,最后一撩衣摆跪在了太后面前,嗓音轻颤: “微臣参加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 “李太医,你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皇上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太后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张脸白的吓人,声音却是强自镇定。周围的各宫妃嫔也俱是凝神细听着。 “回太后娘娘,臣等已经对皇上用了药,皇上已无生命危险。”李太医说到这里的时候,璃落轻轻的呼了口气,见太后和各宫嫔妃也俱是面色舒展,露出喜色。 “那皇上何时可以醒来?”太后并没有因短暂的欣喜而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这……”李太医犹豫着,见太后的脸色有些不郁,还是咽了口唾沫,颤声道,“皇上被猛虎所伤,这猛虎口中有毒,皇上的伤口又过深,虽然已无生命危险,但何时醒来还是换个未知数。” “你说什么?”太后声音一颤,身体险些没有站稳,幸得身后的静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周遭陷入一片沉寂,各宫妃子脸上的神情莫名,璃落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悲伤涌上心头,说不清是何种情绪,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如今秦辰真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却一点也不高兴不起来。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喊声,接着宫璃茉一身绯色宫装从人群中走向璃落,嗓音凄厉: “都是她,都是她将陛下害成这个样子的,如果不是她,以陛下这样好的身手,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被宫璃茉这么一咋呼,原本还处于悲伤状态中的众人似是突然苏醒过来般,都用愤恨的眼神望着璃落,其中一袭鹅黄色宫装的沈贵人缓步上前,伸手指着璃落,扬声道: “璃妃姐姐说的没错,我听当时在场的宫人说,当时那头猛虎是扑向贵妃的,是陛下一把将贵妃推开了去,才被猛虎缠上了的,后来又是为了救贵妃,才被猛虎咬伤了背部,中了毒,如果没有她,皇上怎么会伤成这样?” “是,都是因为她,真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众妃齐声喊道,表情愤恨,只有一直站在太后身侧的淑妃没有说什么,果然这个皇上的所以妃子中只有她最看得清场面,此时太后都还没有说话,这一群人都在嚷嚷什么,冷冷的望着这些人,璃落的面上第一次带上了嘲讽的笑意。 “好了,都吵够了没有?”太后威严的声音响在上首,低下众妃顿时安静了许多,俱是拿眼望着太后,似是在等着她下面的话。 “皇上现在重伤不醒,你们就在这里超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语毕,太后又转向一直跪在一侧的李太医轻声道; “李太医先行下去吧,务必还要想法子,让皇上早日醒来才是你们这些臣子应该做的事。”太后说的威严,李太医遂躬身答道。 “是,微臣谨遵太后懿旨。” 见李太医转身进了内室,太后才又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众人,最后将视线停在了璃落的身上,淡淡的开口道。 “贵妃,众妃都说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不知道贵妃可有什么解释的?” “臣妾没有什么解释的,皇上确实是为了救臣妾才伤成这样的,臣妾有罪。”璃落俯身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既是如此,哀家将你发往青镜殿思过,你可愿意?”太后静静的望着璃落,嗓音清淡,看似在询问璃落,实则只是在告知,也由不得璃落有丝毫的拒绝。 “是,璃落遵旨。”缓缓的俯身再拜了一拜,璃落遂轻轻的站了起来,望了眼秦辰所在的方向,转身随着内侍走了出去。 “大家都散了吧,这里留淑妃看着就好了,你们也都累了一晚上的。”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太后缓声开口道,众妃见璃落已受到处罚,太后也发了话,此时也不好再久留,遂都躬了躬身,愤愤的望了眼淑妃,转身离开了储秀宫。 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太后对着淑妃和蔼的道,“淑妃啊,好孩子,今天晚上就辛苦你了。” “臣妾不辛苦,臣妾谢太后娘娘眷顾。”淑妃知道她此次能留下来陪伴圣驾实则是太后的意思。 “嗯,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赶紧进去看看皇上吧。”太后慈爱的望了眼淑妃,轻声道,淑妃微微躬了躬身,便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静云,你过来,哀家有件事要你去办?”见淑妃进的内殿,太后招过一旁的静云轻声道。 “太后有事尽管吩咐。”静云缓步向前,靠近太后,恭声道。 “你着人去青镜殿,带上宫中的鸩酒,就说哀家赏的。”依旧是清淡的嗓音,太后的眸中却闪过一丝狠辣。 静云听得太后如此说,早已惊得脸色苍白,遂赶紧跪在地上,劝道,“太后,此事万万不可啊,宫里宫外谁人不知皇上宠爱贵妃娘娘,此次甚至为了贵妃娘娘连自个的性命都不顾了,简直爱逾生命,现下皇上正在昏迷之中,如果咱们私下处置了贵妃,到时候皇上醒来问起该怎么办?” “就因为皇上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哀家才不能留着她,以前皇上宠着她,哀家都只道是为了安抚宫相与和孝长公主,如今看来竟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皇上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还怎么得了,他可是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太后顿了顿,脸上再次现出狠戾的神色。 “静云,你自幼跟在我身边,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你何曾见过皇上这样,此次我们背着他处置了贵妃,他醒来之后伤心是免不了的,但后宫佳丽这么多,咱们大不了再替他选妃,到时候新人一入宫,时间一长,他也就忘了这宫璃落了。” “太后,如果皇上对贵妃娘娘的情谊只到这里的话,那当初贵妃娘娘未嫁之前出了事,后再回来,皇上便不会再娶她,可是皇上竟又将她迎进了宫,还封为宸妃,位比皇贵妃,太后,难道这,您还看不清楚皇上的心意吗?太后,您可别忘了上次杖毙之事,皇上对您的处罚,如果这次贵妃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他……”静云依旧跪在地上,声音却不卑不亢。 “好了,够了,哀家自有分寸,不用你来提醒,既然你不愿意去,哀家让魏如海去,你就给哀家跪在这里,好好的反省反省。”太后气愤的一掀一摆,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看也未看静云一眼,在另一位宫女的扶持下,转身踏出了储秀宫,只留下静云在身后哀哀的唤着太后。 青镜殿中,璃落正呆呆的坐在地上发愣,竟连地上的冰凉也未曾觉察出分毫,只是愣愣的抱着膝,脑海中闪过曾经的一幕幕,她故意流落街头,被秦辰捡回,他将她训练成为杀手,赐她名字紫鸢,此后俱是亲身教导,细心指点,她成了他最为得力的杀手,为他卖命为他杀人,只不过为了他口中那淡淡的一句‘为了我成为四王府最好的杀手。’他带病出战北国,她为他偷行军布阵图,甚至不惜顶撞父王母后;他出使月落国,本可全身而退,却因为要救她,而落的满身伤痕,性命堪虞,她为了他,远赴云南取药,重伤而归,他却早已娶了别人;她为了让他娶得心爱的女子为妻,不惜出卖色相,与他人强颜欢笑,甚至不惜性命,得到的却只是他无视的眼神;她被人设计,险些丧命,他却一点也不曾相信她,只是冷冷的质问她;他将她逼下悬崖,此生再不能以自己的容貌重回北国,她才始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终于有了放下的机会,本想以他心爱女子之貌进宫为妃,寻机报仇,他却对她宠爱有加,如今更是为了她不惜性命,外界盛传上之于贵妃爱若生命,今日可不是一语成谶,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究竟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是为了这张脸,只是无论如何,当他挺身挡在她的身前,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却用自己的脊背去喂猛虎的刹那,她的心还是软了,那一刻,她竟是那样的害怕,怕他会就此离开,再也不会醒来,为什么一直想他死的人是她,可真正看到他要死了,她的心还是会那么痛? 缓缓地伸手捂住脸颊,感受着泪水透过指缝滑落,璃落第一次有了茫然无措的恐惧,她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走?就在她思绪杂乱的当口,璃落听见大殿的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有力的咳嗽声,听这声音,像是内监。 背着光,璃落看不大清楚这太监的容貌,随后进来的宫女手捧银盘恭敬的站在他的身侧,想必着内监来头也不小,这内监见璃落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遂尖着嗓子开口道: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啊,咱家是奉了太后的命令过来,赐您美酒一盏。”言罢,斜眼示意身旁的宫女将手中的银盘奉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1章 三尺白绫 “哦,原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魏如海魏公公,有劳魏公公了。”璃落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要接过银盘上杯盏的意思。 “咱家谢贵妃娘娘了,时候也不早了,贵妃娘娘您,还是先请吧?”魏如海上前一步,接过宫女手中的酒盏奉到璃落面前。 淡淡的望着这酒盏中浅褐色的液体,璃落的唇瓣飘上抹冰冷的笑意,缓缓的从地上起身,璃落静静的凝着魏如海的脸,四周空气诡异的可怕,见魏如海额头已有冷汗冒出,璃落才冷笑着开口说道。 “这大半夜的,太后将我关在这冷宫之中,甚至还着人赐了美酒过来,璃落本应感念太后隆恩,只是这酒送的奇怪,请公公恕璃落不能饮了。” “贵妃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太后这深夜赐酒,意思不言而明,恳请娘娘不要让小的们难做?”见璃落不配合,魏如海不得不打起了可怜牌。 “太后想乘皇上昏迷时弄死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皇上醒来问起来,这死因该怎么说?”依旧是冷冷的眼神,璃落的声音却听不出半丝的起伏。 “因连累皇上,觉得有愧皇家,想不开故自尽而亡。”魏如海朗声说道。 “好一个薛太后,想的倒是挺不错的,可是我偏偏就不如她愿,就算是要死,我也得等皇上醒过来,否则我绝不会死的。”璃落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 “太后早就算到贵妃娘娘不会从容就死,故奴才早就准备了后招,你们进来吧?”魏如海如是说着,猛地一拍手,只见外面快速进来五六个身形健壮的内监,虎视眈眈的望着璃落。 望见此等场景,璃落心知不妙,其实以她的武功要想逃过这些个内监实在是太容易了,可是如果如此,那她的身份岂不是就暴露了,宫家嫡女宫璃落一直都养在深闺,怎么会武功呢,这就不大好解释了,这样想着,璃落只是怔怔的望着逐渐走近的内监,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动手。 眼看着内监就要将鸩酒灌入她的口中,璃落拼了命的挣扎,奈何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制住了手脚,狠狠的望了眼抄手立在一侧的魏如海,璃落不禁在心中仰天长叹,难道今日她真的要魂归与此了吗? 挣扎间,忽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状况,便晕乎乎的倒在了地上,黑衣人见璃落愣在一旁,遂快速抓了她的手腕奔了出去。 黑衣人带着她又是轻功又是狂奔的,直到确定不会有人追来了,黑衣人才缓缓的放开了璃落的手腕,揉着被拉疼的手腕,璃落快步上前,一把拉下了黑衣人的面巾,原来是长乐王秦昊。 “居然是你。”喃喃的开口,璃落的口中有着不可置信。 “不然你以为是谁?秦辰吗?他现在还在储秀宫躺着呢,恐怕一时半会醒不了了。”冷笑着望着璃落,秦昊讥笑的开口道。 “你是什么意思?秦昊,你为什么没经过我同意擅自引用了归心散?”移步上前,一把抓住秦昊的衣领,璃落冷冷的质问道。 “我刚刚救了你,你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也就算了,竟然满心满眼里都是他,怎么?看着他在你面前倒下,你心疼了是吧?只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不是最想他死的吗,怎么,我现在替你达成了心愿,你不但不感谢我居然还质问我?宫璃落,你心软了,被他的糖衣炮弹给俘虏了,是不是?你可不要忘了那千日醉兰可是你下在他茶水里的,如果没有这千日醉兰,就算我用归心散也没有用啊?”狞笑着望着璃落,秦昊一字一句的开口,字字戳中璃落的痛处,茫然中璃落松开了紧紧抓住秦昊衣领的手,愣愣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既然你大仇得报,秦辰的毒性也已开始慢慢显现,那么以我之意,你还是早些离开皇宫为好,否则就算今次太后杀不了你,日后秦辰死了,薛太后以你是秦辰生前宠妃为由,把你搞去陪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我看你该怎么办?”看着璃落愣愣的样子,秦昊心中竟有丝不忍,遂放缓了语气说道。 “我暂时不会走的,我要等他醒过来。”紧紧的握着拳,强迫着自己将心神凝在眼前的事情上,璃落坚定的开口道。 “你疯了是不是?秦辰他不仅身受重伤,而且还身染剧毒,虽然千日醉兰加上归心散一时半会还要不了他的命,但是你愿意看着他日日虚弱,直至肠穿肚烂而死吗?再说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时候醒来还不一定,你就这样回去,怕是还没等他醒来,太后就已经要了你的命了,到时候别再指望我会去救你?”冷冷的瞥了眼璃落,秦昊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但眸中的焦急却是毫不掩饰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此次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能丢下他不管,要怪就怪你训练的猛虎太水,竟然连目标都寻不准。”淡淡的丢下这句话,璃落就准备转身离开,不料却被秦昊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手腕,诧异的回头望了眼秦昊苍白的脸,璃落的眸中放手的意思明了。 “不是我训练的猛虎太差,而是因你离他太近,它本就是畜生,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再说了你以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天衣无缝的么,以秦辰的聪明恐怕早已有所察觉,他一直将你拉在身边究竟是护着你还是另有目的,你自己好好想想。”直直的望着璃落因惊惧而逐渐苍白的脸色,秦昊冷冷的说道,但见璃落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态,秦昊又心下不忍,遂再次缓和了语气道。 “阿离,我对你的心从未曾变过,我不想你有事。” “我谢谢你,长乐王殿下,无论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但此次差点要了我命的人却真的就是你,你知道当那猛虎向我扑过来,我是怎么想的吗?你知道当秦辰毫不犹豫的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秦昊,如果真的有人肯为你不顾性命,你会无动于衷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为了你所谓的大业,你还是牺牲了我,从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角逐的资本,你知道吗?你可以放手了,殿下。”话音落下,璃落回过神来,警告性的望了眼秦昊,是的,秦昊不会明白,很多人都不会明白,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你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她们看惯了生死沉浮,最能了解面对死亡时人性的自私怯懦,只要有命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倘若你能把命都给她,不要说一个杀手,一个刺客,就算是个刺身它都能顷刻感动成绕指柔,因为懂得,所以珍重。所以,那一刻,当面对生死,他将她护在身后的时候,她真的是感动了。 这样想着,璃落一把挣脱离了秦辰的手,转身迎着夜色,快步离开,只余下独自凝望着她背影的秦昊,怔怔的望着刚刚握过她手腕的右手发呆。 太后带着众侍卫四处寻找璃落,甚至将承乾宫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最后只得抓了莫可引她出来,不料却在储秀宫秦辰的榻前发现了她,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正伏在他的耳边喃喃的诉说着什么,淑妃倒在一旁的软榻上,见到一大批人闯进来,璃落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在转眸的瞬间,望见内监手中的莫可,瞳孔才猛地收缩了下。 面无表情的望了眼太后,璃落淡淡的开口道,“太后有什么招都冲着璃落来,莫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太后娘娘还是放了她吧?” “放了她倒是可以,只要你肯乖乖就死,哀家绝不会动她一根汗毛。”薛太后不屑的瞟了眼璃落,冷笑着保证道。 “小姐,你不要听她的,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放过莫可的,莫可不怕死,怕的就是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兀自挣扎着,莫可大声的喊道。 “莫可,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缓缓地自秦辰榻前站起,璃落几步走到太后面前,淡淡的道。 “请太后说话算话。” “那是当然。”威严的开口,太后似是此时才发现淑妃竟躺在一旁的软榻上,不禁更加恼火,突地大声道,“宫璃茉,你好大的胆子,你将淑妃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只是让她昏睡了会而已,太后何必大惊小怪。”璃落这样说着,已经从内监手中将莫可拉了过来,轻轻的开口道。 “莫可,你不要担心,你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先回承乾宫好不好?”见莫可依旧在犹豫,璃落只得小声的在莫可耳边道。 “你先回去,将天香豆蔻拿好了,到时候一旦我出了什么事,你立马拿天香豆蔻来救我,听到了没有?你要是留在这,我们才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闻听此言,莫可原本坚持的表情稍稍有些动摇,但看着璃落还是有万分的不舍不放心,直到璃落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保证绝不会有事,她才一步一回头的往殿外走去。 转身望了眼太后,璃落淡淡的道,“太后娘娘想好了要璃落怎么死了吗?” “白绫三尺。”淡淡的瞟了眼璃落,太后狠辣的开口说道。见璃落只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她,她心中的怒气不禁更甚,遂大声道: “来人那,将贵妃娘娘带往青镜殿。”太后话音刚落,立马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内监,一左一右驾着送璃落前往青镜殿,一把挣开内侍的束缚,璃落大声说道: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碰我?我自己会走,放开我。”两个侍卫见璃落发了火,均愣在了远处,抬头望了眼太后,见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遂才放开了璃落的胳膊。 临出门前,璃落最后看了眼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秦辰,眸中光影莫名,如果刚刚她没有看错,秦辰在听到三尺白绫四个字的时候,右手轻微动了一下。 怔怔的望着青镜殿破落的屋顶,璃落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直觉的觉得自己不会死,只要秦辰可以醒来,她曾跟在苏子清身边学习医理,知道秦辰刚刚下意识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她是想拿自己的命赌这一局,她赌秦辰一定会醒来,一定会来救她,却忘了如果赌输了该如何? 经历了生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里都是他,无条件信赖他的女孩,今天的事她确实感动,但并不代表过往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他欠她的又岂是一条命可以还得清的,如果在太后赐死她之前,他醒了,出现了,救了她,她便放弃报仇,至此离开皇宫,算是对他今日救她一命的报答,但他对她的伤害她不会忘,所以临走之前,她不会告诉他身中剧毒的真相,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可是若是他没醒或者是醒了没有来,那么她也该真正的死心了,今晚的一切便如秦昊所说是秦辰的将计就计了,她的命于他并不代表什么,那她就更不应该留下了,诈死带着莫可离开,从此天高海阔任逍遥,也可以和那个人紫藤花树下青山绿水相伴。 这样想着,璃落不禁更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眼角的余光向四周看了看,俱是可怖的冰冷和诡异,这冷宫真不愧是冷宫,胆子小的估计吓也得吓死了。 正当璃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内监魏如海,而是贴身婢女静云姑姑,静云静静的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身后的宫女将盛着白绫的盘子端到她的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2章 谁敢动她 “放在那里,你们都先出去吧?”静云望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对那宫女吩咐道,宫女闻言将银盘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房间,甚至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想不到竟然是姑姑来为璃落送行,很好,至少比那个讨厌的魏如海要好多了。”淡淡的抬了抬眼皮,望了眼一直站在一旁的静云,璃落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 “娘娘,静云奉了太后娘娘的口谕,也是没有办法,还请娘娘不要怪罪静云才是。”静静的望着璃落,静云缓缓的开口道。 “怪罪?姑姑太抬举璃落了,璃落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还能有本事怪罪?”一抹嘲讽的弧度漫上唇瓣,璃落笑得极是不自然。 “娘娘何必这样说,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娘娘自进宫不久便椒房独宠,上更是爱逾生命,如果娘娘此次可以大难不死,日后定会宠冠后宫,荣华富贵无限。”依旧是宠辱不惊的视线,静云缓缓说道。 “姑姑真是说笑了,璃落马上就要死了,不是吗?”再次嘲笑的开口,璃落的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 “如果静云可以助娘娘今日不死,不知道娘娘准备拿什么来报答奴婢?”依旧是平静的视线,依旧是淡淡的嗓音,但听到此话的璃落却再也淡定不起来,猛地从地上站起,璃落思谋着望了眼静云,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这话的真正含义。 “娘娘不用看了,静云所说句句属实。”平淡的再次出声,静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不知道姑姑想要什么?或者说璃落有什么东西是姑姑看得上的?”没有再和静云纠缠,璃落直奔主题的问道,没有人会想死,她也是一样,她和莫可金蝉脱壳的计谋毕竟是凶险了些,但若是有静云的帮助,一切便不会那么艰难了。 “娘娘果然是爽快人,静云不求别的,太后待静云恩重如山,静云也知道若娘娘真的死了,皇上醒来必会责怪太后,所以若此次娘娘不死,静云恳请娘娘不要难为太后,体谅她一片爱子之心。”静静的望着璃落,静云轻声道。 “呵,姑姑与太后娘娘果然是主仆情深,好,我答应你。只是,姑姑的要求恐怕不止这一个这么简单吧?”无畏的迎上静云的视线,璃落淡淡的开口说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静云确实还有别的请求。”眼中光芒一暗,静云的头缓缓的垂下,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显出抹难得的情绪,静静的望着静云,璃落的心不禁一颤,这个世间有什么是可以让人想说却又不愿说,纠结至此的呢。 “姑姑有什么话但说不妨。”璃落缓缓的开口,鼓励道。 “静云恳请娘娘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务必尽全力保陈安一命。”静云猛地跪在地上,声音轻颤的开口说道,璃落却在瞬间被激的进退不能,千算万算,竟怎么也没想到静云会和陈安? “姑姑,你这话说的奇怪,陈公公是内务府的大总管,又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怎么还会需要本宫保他呢?”紧紧的攥着拳,璃落克制着满心的震惊问道。 “伴君如伴虎,皇上生性多疑,陈安日日陪在他身边,难免会出个差错,到时候还望娘娘多替他美言几句才是。”依旧是端端的跪在地上,静云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既然姑姑都说了伴君如伴虎,那姑姑又凭什么觉得璃落就一定不会失宠,就一定可以护的了陈总管?”手中的指甲嵌进肉里,璃落轻笑着问道。 “不会的,后宫中谁都可能失宠,惟独娘娘不会,就算娘娘真的做了什么惹恼圣意的事,皇上也必不会真的处罚娘娘,皇上自小冷情,对后宫嫔妃向来客气而疏离,哪怕是自己的亲娘也不一定会以命换命,今次却为了娘娘连性命不要了,此般情谊,旁人看不透,但奴婢自小看着皇上长大,是绝不会看错的。”依旧是平淡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但璃落却听得十分震惊。 “好,先不论你这番论断是否正确,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有机会不替自己谋前程却要为陈安的生死考虑?”璃落想了想还是将这番话问出了口,她必须得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一向镇定的静云姑姑下得了这样大的决心,甚至为此不惜背叛了一直尊重的主子,如果理由得当,便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一定要救她了。 “呵,娘娘也是情痴之人,又怎么会不懂静云的心思。”自嘲的一笑,静云缓缓开口,眸中愁思无限。 “你是说你喜欢陈总管?可是他是太监啊?”璃落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她不能想象一向镇定的静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阉人,虽然陈总管确实很优秀。 “一切都是冤孽,我本是陈安未过门的妻子,二十年前,他还是秀才,前往上京考取功名,结果却再未回来,我没有办法,只得瞒着父母,孤身一人前往上京寻他,囊中盘缠用尽,不得已流落街头,险些遭恶霸欺辱,多亏遇到当时陪着先皇微服出巡的皇后娘娘,也就是今日的太后,她不仅救了我,又将我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婢女,如此大恩大德,静云毕生不敢忘。”缓缓的开口,静云的眼中竟有泪意渗出。 “难怪宫里都说姑姑对太后忠心耿耿,不惜性命,却原来还有这段,只是外界不是说姑姑自幼就陪在太后身边吗,怎么会是半途所救呢?”璃落想了想,又疑惑的问道。 “皇宫是什么地方,如果不说是自幼陪伴,皇上又怎么会允许我陪在皇后身边?”苦笑着开口,静云的表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你找到陈总管了?”脚步不自觉的向前移了两步,璃落好奇的追问道。 “嗯,后来我无意中在四王府看到了他,他已经净身,做了四皇子贴身服侍之人。”静云淡淡的说道,眼中一片回忆之色。 “可是他却像是不认识我一般,我不甘心,找了机会跟他私下说话,结果却被告知他已经爱上了别人,说是对不起我,让我另寻良人,可是世间那有这么容易的事,你将一片真心交给了一个人,又怎么还可以轻易拿回来,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心了。”继续开口,静云的眸中是一片无法言说的伤痛,璃落心中一惊,是啊,给了你的心怎么还可以要的回,早就找不到了,还要到哪里去寻回来。 “他不爱我不要紧,我爱他就行了,我爱他与他无关,所以我靠着自己仅有的能力,助他一步步登上内务府总管之职,只要他好,我就满足了。”缓缓的闭上眼睛,静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忽然又猛地睁开眼睛,望着璃落道。 “这些事情太后并不知情,还望娘娘日后可以替静云保密。” “你放心我会的,想不到姑姑也是痴傻之人,姑姑放心吧,只要璃落可以安然无恙的活着,只要璃落说的话在皇上面前还有分量,璃落就一定会护的陈总管安全。”轻轻的开口,璃落知道她是被静云的一片真心给感动了。 “谢谢娘娘。”再次俯身拜倒,静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忽听得外面传来不轻不重的三下敲门声,接着是一个浅浅的女声。 “姑姑,时候不早了,该行刑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面上神色猛地一冷,静云淡淡的开口说道,接着门外变没了动静。 “娘娘,这是宫中秘药龟息丹,你将它吃下,待会只需要做个形式自缢而亡就可,太医会过来验明正身,只要确定娘娘已经断气,太后便不会再追究,到时候奴婢会想办法请求太后将娘娘的尸身交给奴婢处理,奴婢会将娘娘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直等到皇上醒来。”静云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对着璃落说道,见璃落犹豫,又接着道。 “娘娘,这丹药对身体没有伤害的,娘娘服用之后,身体各项机能就如死了一般,但是三日之后便可醒来,恢复正常,娘娘大可放心。” “嗯”缓缓伸手接过静云手中的药丸,璃落一仰头吞了下去,这个时候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她,而且她直觉里觉得静云是不会骗她的。 药丸吃下之后,璃落从静云手里拿过白绫,一扬手将白绫悬在了屋梁上,看着白绫两端自然的垂下,璃落紧紧的抓在手中,站在早已准备好的凳子上,打了个结,才低头对静云道。 “有劳姑姑了,只是璃落的婢女莫可还不知道这一切,有机会还望姑姑告知她,免得她做出什么傻事。” “娘娘尽管放心。”静云躬了躬身,朗声说道。 “谢谢姑姑了。”语毕,璃落转身便将脖子挂在了白绫之上,既然要诈死,也得装的像一点不是,猛地将脚上的凳子一瞪,璃落便觉得一股窒息之感向四肢百骸袭来,心下一惊,不自觉的双脚就开始乱扑腾,伸手紧紧的抓住白绫,想将这股窒息的痛苦摆脱一点,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极其纷乱的脚步声,静云也是一惊,正准备转身向门口走去,却惊觉门被大力的推开了,接着是静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声音。 再接着璃落似是在模糊中听到了那抹清冷的声音,“朕倒要看看,谁敢动她?”闻听此言,璃落心下一惊,接着便头一歪倒了下去。 当璃落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缓缓的睁开眼睛,璃落觉得眼皮沉痛的厉害,静云果然没有骗她,这龟息丹确实是上好的灵药,不仅可以让人呈现出假死的状态,居然还可以将假死之人的意识保留,虽然是时断时续,但已足可以让她亲耳听到周遭发生的事了,只是动不了而已。 那一晚,秦辰拖着病重的身体出现在青镜殿,见她已经昏死过去,呼吸全无,竟当场喷出口鲜血,血液溅在她的脸上,还是温暖的,璃落没来由的就觉得心里一恸。随后发生的事就像是在梦里一样,其实她那样睡着,又何尝不是在梦里呢。 他大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紧紧的抱着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双手的颤抖,她听到他吩咐陈安将静云带下去,她听到他让赵奇将今晚出现在青镜殿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部杖毙,鲜血染红了青镜殿,璃落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些宫女内监惨烈的痛呼声,天子一怒,流血满地,果然是不假啊,只是她没有办法帮他们,就像她没有办法醒过来好将秦辰的悲伤化解了一样。如果说以前她对秦辰爱的义无反顾生死不顾,那如今秦辰待她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见她醒过来,莫可欣喜的扑了上来,一把抱住璃落的手臂,笑着喊道,“皇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呢。”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璃落便看到一身月白常服,容色苍白的男子惊喜的站在她的床前,眉目之间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缓缓的伸手摸了摸莫可柔软的头发,璃落朝着秦辰轻轻的扯出抹微笑,见他慌张的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禁心下觉得好笑。 “莫可,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情想和陛下说。”轻轻的出声,璃落对身旁的,莫可吩咐道,莫可望了眼璃落,又转头望了眼秦辰,见秦辰也点了点头,方听话的退了出去。 “你没事了吧?”缓缓地在璃落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秦辰轻轻的开口问道。 “静云姑姑她,她没事吧,是她救了我,你不要难为她。”静静的凝望着秦辰,璃落轻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3章 阴谋错杂 “我知道,她跟我说了,只要你没事,她就可以从天牢里出来了。”紧紧的握着璃落的手,秦辰淡淡的说道。 “什么?你将她押进了天牢,那太后她?”反手握住秦辰的手,璃落急急地追问道。 “她没事,只是从此以后不得再插手后宫之事了而已,她毕竟是朕的母亲,你放心,既是静云救了你,朕还会将静云还给她的,况且这也是静云救你的条件,不是吗?”将手从璃落手中抽出,秦辰替她理了理被角,柔声道。 “谢谢你,阿辰。”望着秦辰充满柔情的眼眸,璃落第一次真心的向秦辰道了谢。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一颗豆大的汗珠从秦辰的额角滑落,在璃落的一声惊呼中,秦辰再次缓缓的倒在了璃落面前。 储秀宫暖阁内,璃落披了件大披风端坐在上首,听着低下太医院院正李太医的禀报,眸中情绪万般。 “娘娘,皇上受了重伤,又身染剧毒,后来毒虽是清了,但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微臣也没有想到皇上竟有这般意志,突然醒了过来,还强自支撑了三天才倒下,微臣只能说这是天佑吾皇,是微臣从医几十年来从未曾看到过的。”李太医伏跪在地上,恭声说道。 “回娘娘,李太医所言不虚,皇上能撑三天,靠的全是一股意志,一股非常人所能比的意志。”李太医身后的张太医也恭声答道。 “本宫现在要问的不是皇上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还支撑了三天,本宫要问的是皇上如今什么时候才可以再醒来?”冷冷的注视着跪了一地的太医,璃落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众位太医你看我我看看你,却陷入了僵局。 “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做什么这样吞吞吐吐的。”再也耐不住性子,璃落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挥落在地上,底下的一众太医见贵妃真的动了怒,便也不敢再犹豫,身为太医院院正,李太医跪着往前两步道。 “回娘娘的话,皇上经此一役,身子本就虚弱,又强撑三天,伤了根本,臣等也不知皇上会何时醒来啊。”俯身拜倒在地,李太医小声说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下去,统统给我滚下去。”大声的喊出声,璃落一甩衣袖,向里间奔去。 “是臣等无能。”底下一众太医望着璃落怒气冲冲的模样,俱是以头抵地,惶恐的说道。 “这皇上昏迷不醒,太后又被皇上软禁在长乐宫,这后宫主事的岂不就是贵妃娘娘了?”从储秀宫出来,一个太医说道。 “谁说不是呢,皇上对贵妃娘娘爱逾生命,据说太后就是想要乘着皇上昏迷之时将贵妃娘娘处死,才被皇上给软禁起来的,后宫事务都不准再插手了。”另一个太医小声答道。 “哎,这皇上也够狠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啊,不过皇上对贵妃倒是一片心意啊,伤的这样重,却还是强撑着身子去救贵妃,可见看的重啊,如今皇上醒不过来,贵妃娘娘又气成这样,可没咱们什么好果子吃。”起先的太医继续小声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皇上的家事你们也敢随便议论,不想活了是吧?”随后走来的李太医和张太医,听见他们如此说,不禁皱起眉头训斥道。 “哦,原来是院正大人和张太医,咱们也是没事说说,绝不敢出去乱说的,还请两位太医不要上告才是。”那方才还在议论的两位太医忙躬身赔礼道。 静静的躲在一旁望着这一切的宫璃茉却是再也抑制不住怒气,狠狠的一跺脚,转身朝着远处奔去,紧跟在她身后的春梅见状忙慌张的跟上前去。 “你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是谁又惹你生气了?”缓缓地将手中茶盏放下,雪鹰望着一脸怒气的宫璃茉淡淡的问道。 “皇上重伤昏迷,下旨只准贵妃一身陪侍,还软禁了太后,这下宫璃落几乎就是后宫之主了,嚣张的不得了?”愤愤的开口,宫璃茉眸中妒意浓厚。 “后宫之主又如何,若皇上再也醒不过来,她又算是谁的后宫之主?”冷冷的望了眼宫璃茉,雪鹰淡淡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疾步上前,宫璃茉问话的声音里紧张之色难掩。 “你放心好了,我只不过随便说说。”见宫璃茉这个样子,雪鹰遂轻笑着说道,她知道无论宫璃茉有多恨宫璃落,但她对秦辰的感情是真的,她是决计不可能看着秦辰出事而袖手旁观的,所以目前还不能让她知道主子的大计,主子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功亏一篑,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主子登基路上的障碍,所以有一个人必须得除掉。 “璃妃娘娘,皇上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娘娘日后能不能再获恩宠却是个大问题,论美貌娘娘比不上贵妃,论贤良娘娘又不是淑妃的对手,论才华娘娘甚至连莞嫔都比不上,这样子的你,就算是皇上醒了,你在后宫还不是照样没有位置?”再次执起桌上的茶盏,雪鹰状似无意的说道。 “你……”猛地听到雪鹰这样说,宫璃茉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论这些她确实比不过那些人,以前她得宠,仗的无外乎就是这张神似宫璃落的脸,如今宫璃落既是回来了,那她唯一得宠的筹码便也没有了。低低的叹了口气,璃茉放缓了声调道。 “你说的倒也是实话,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去做?”将手中的茶放在口中轻抿了下,雪鹰眸光一转笑道。 “你说,只要能有助于我获得圣宠,我做。”猛地将手撑在桌子上,宫璃茉急急地追问道。见宫璃茉如此着急,雪鹰知道她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半。 “宫璃落美貌与才华并重,这一点你确实比不过人家,她如今受宠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帝王恩宠,犹如昙花一现,能长久的又有几个,在这后宫之中,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些?”淡淡的开口,雪鹰有意将宫璃茉引向另一条路,见她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什么,遂也不着急,让她慢慢想,因为只有自己想出来的她才会觉得可信,人就是这样,宁可相信自己想出来的错误方法,也不见得就会相信别人的正确之路。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孩子。”突地眸中一亮,宫璃茉大声的说道。 “我的姑奶奶,你的声音能小一些吗?”赶紧上前捂住璃茉的嘴,雪鹰继续道,“你很聪明,说的一点也不错,那这后宫之中唯一有皇子的又是谁?”雪鹰放开璃茉的嘴,继续引导道。 “你是说淑妃?可是她与世无争的,我实在想不出她会碍着我什么事?”不相信的开口,璃茉喃喃的说道。 “以前她或许是与世无争,那是因为她出身卑微,不好意思和你们这样名门望族的妃子争,可是如今她有了孩子,无论做什么,她得先考虑自己的孩子不是,你以为她会不想母凭子贵,将来有朝一日可以坐上太后的宝座?” “她也配。”雪鹰的话音刚刚落下,璃茉便接着骂道。 “所以,娘娘只有除了她的小皇子,然后再自己怀上个孩子,才是万无一失之策啊,娘娘觉得呢?”重新沏了杯茶端给璃妃,雪鹰继续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用什么办法才能除了这个孩子,而又让别人怀疑不到我的身上呢?”缓缓的伸手抚上眉角,宫璃茉喃喃的说道。 见她这样,雪鹰在心中一叹,还不是太笨,还知道保全自己,遂接着道,“或许皇上这次受伤是个不错的机会呢。” 闻听此言,宫璃茉更加疑惑了,雪鹰示意她将耳朵贴过来,便在她唇边如此这般的一番,听完之后,宫璃茉直竖大拇指,口称高明。 城外别院,秦昊一身白衣,袖手站在树下,身后站着向来倚重的追风,此时他依旧满身黑色,黑巾覆面,连脸都看不清楚。 “主子,皇帝昏迷不醒已经两天了,只要他再醒不过来,主子您就可以着大臣上书正式监国,或者是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正式登基。”追风低声道,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接着道。 “至于您登基路上的唯一绊脚石,刘淑妃所生的皇子,逐月已经在处理了,相信很快这个孩子便会消失,到时候主子再一举登上大宝。” “逐月办事,效率很快吗?本王倒是不急,秦辰这一次虽然昏迷,但皇城有禁卫军守着,统领何清又是他的心腹,你以为我们这么容易就能进去,现在整个皇城被守得滴水不漏,本王就是想去探病都难,消息又一再的被封锁,如果不是逐月,咱们恐怕都不知道秦辰又再次陷入了昏迷。”没有转身,秦昊的声音丝丝传来,却隐含着不甘。 “主子,您的意思,我们就什么都不做?”望着秦昊一身白衣的出尘,追风试探着问道。 “按兵不动,如今各国使臣都还在上京,一旦出了什么纰漏,各国同时用兵,到时候分了南朝都有可能。”负手而立,秦昊的声音清冷淡然。 “主子说的有道理,那逐月那边?”追风还是不大放心逐月,遂继续问道。 “她想做你就让她做吧,这个孩子总归是要除掉的,不是现在也是以后,都是迟早的事,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事,你给我派人盯好了驿馆,千万别让那些使臣有机会和自己的国家通信。”秦昊淡淡的吩咐道。 “是,主子放心。”身后的追风朗声开口,语毕,身形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永福宫中,淑妃正在哄着小皇子吃东西,侍女枫青站在一旁,笑得舒心,忽然外面匆忙奔进一内侍,见淑妃正在逗弄小皇子,忙附耳在枫青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枫青脸色一变,点了点头,他方躬身退了出去。 淑妃刘慧娟也意识到有什么事,遂放手将怀中的孩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奶娘,枫青忙躬身上前,小声道。 “娘娘,璃妃娘娘来了,说是来看您的,此时正在殿外候着呢?” “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疑惑着起身,淑妃紧张的说道。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但是以璃妃的性子,这个时候过来恐怕没什么好事。”微低着头,枫青轻轻的说道。 转眸望了眼奶娘抱在怀中的小皇子,淑妃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殿行去,边走边说,“好,本宫也想看看她究竟是有什么事呢?” 永福宫的正殿,刘淑妃正手捧茶盏,望着从进来开始便一直低头饮茶的宫璃茉。好,既然她有耐心跟她耗着,她就陪她耗,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淑妃姐姐,璃茉此次前来,实在是有件事想告诉姐姐,不吐不快,还请姐姐屏退众人?”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宫璃茉终于开口说道。 淡淡的望了眼枫青,枫青会意,朝周遭侍奉的宫女扬了扬手,那些个宫女便都很识相的退了出去,只余下淑妃的贴身侍女枫青和璃妃的贴身婢女春梅。 “现在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淡淡的扫了眼璃妃,淑妃正声说道。 “姐姐,璃茉此次来可是为了帮你的。”缓缓的开口,璃茉望了眼刘淑妃不解的表情,遂又柔声道; “小皇子睡了吗?姐姐怎么不带出来见见?” “小皇子年纪小,嗜睡,刚吃饱已经睡下了。”不明白宫璃茉突然提起小皇子是什么意思,刘慧娟想了想还是照实答道。 “哦,娘娘对小皇子确实是如外界所言,疼爱有加啊。”再次端起桌上的茶盏,璃茉轻笑着开口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4章 谋朝篡位 “本宫是小皇子的生母,对他自然是疼爱的紧,不知道这和璃妃娘娘有什么关系?”淡淡的瞟了眼宫璃茉,刘慧娟的耐心眼看就要走到了尽头。 “姐姐先别着急生气,璃茉这样说并非是无风起浪,只是姐姐既是如此疼爱小皇子,难道不想替小皇子谋个好前程吗?”换下不经意的表情,宫璃茉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的严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刘淑妃冷冷的质问道。 “姐姐,你就不要装了,皇上子嗣单薄,后宫除了小公主便是您为皇上生的小皇子了,皇上如今昏迷不醒,连太医都不知道何时可以醒来,说不定就再也醒不来了,祖宗规矩,女儿不可继承皇位,所以皇上一旦有事,后宫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是小皇子,难道姐姐不想小皇子即位,自己将来母仪天下吗?”直直的凝着淑妃,宫璃茉一字一句的说道,果然淑妃在听到这一番话后,脸色苍白的吓人。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大家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到,时间就这样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淑妃低低的叹了口气,转头对枫青吩咐道: “你先下去吧?” “主子”枫青有些犹豫,但还是被淑妃的眼神制止了想要说的话,微微垂首,转身离开了房间。 “春梅,你也下去吧?”璃茉见淑妃如此,唇瓣不自觉的掠出抹得意的笑容,又见淑妃连贴身婢女枫青都屏退了,故而也让春梅退了下去。 “不瞒妹妹说,姐姐在后宫无权无势,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我倒无所谓,只是可怜了小皇子,没有前朝的帮忙,本宫在后宫如何使力也没有办法啊?”见春梅下去,淑妃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我可以帮姐姐呢?”往前走了两步,璃茉微笑着说道,见淑妃用探究的眼神望着自己,璃茉接着道。 “我是说如果得到宫家的帮助,姐姐成事岂不就容易了?” “妹妹说笑了,宫相在前朝确实位高权重,只是他为什么帮我?”不可置信的一笑,淑妃侧身坐了下来,神情也平复了许多。 “再说了,皇上能不能醒来连你也说了是个未知数,如果我就这样叛变,万一皇上醒过来,我们母子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说姐姐是不肯小皇子的前程着想了?”偏了偏头,宫璃茉冷声问道。 “不是不肯,实在是无能为力。”抬首望了眼宫璃茉,淑妃淡淡的说道。 “好你个刘淑妃,你耍我呢是吧?”愤愤的一甩衣袖,宫璃茉终于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这么好骗的,狠狠的望了眼端坐于上首的刘淑妃,宫璃茉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但转念想到雪鹰的话,情绪又平复了下来。 “好,你行,咱们走着瞧。”语罢,宫璃茉看也不看淑妃淡然的神色,转身出了房门,等在房外的春梅见璃茉出来,赶紧快走两步追上璃茉的步伐。 “娘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刘淑妃精的跟个什么似的,以前倒是我小看了她,你马上通知雪鹰,就说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我要求实施第二计划了。雪鹰说的真是一点没错,这个刘淑妃有了皇子总归是个障碍,如果不乘陛下昏迷除掉他,以后要找机会就更难了。”边走边吩咐道,璃茉陷入了嫉妒和仇恨的漩涡中。 站在大殿门口,望着璃妃和婢女匆匆离开的身影,刘淑妃第一次有了紧张害怕的感觉,今天宫璃茉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低调行事,总归还是逃不过后宫的倾轧,他们不仅想拿她开刀,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小皇子的身上,紧紧的握着拳,淑妃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虽然如今皇上昏迷,太后被软禁,她唯一的靠山也没有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可以任人宰割。转头对着身边的枫青吩咐道。 “枫青,这两天小皇子由你亲自照料,切记一切饮食都要过你的手。” “是,奴婢知道。”微微躬了躬身,枫青恭敬的答道。如今皇上昏迷,太后被软禁,宫中的每个人都兢兢战战,生怕别做错了什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望着自己的主子,枫青第一次觉得她是这样的可怜,没有任何依靠,独独只能靠自己。 储秀宫中,秦辰依旧静静的躺着锦塌上,璃落趴在他的床前,静静的凝望着他,身边是垂手而立的莫可和陈安,赵奇守在殿外。 “莫可,阿清的飞鸽传书到了吗?”璃落轻轻的转头,对着身后的莫可问道。 “回小姐,应该快了。”莫可上前一步,小声答道。 “嗯,莫可你说这次的天香豆蔻怎么不灵了呢?为什么阿辰吃下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醒来,已经三天了,虽然极力封锁消息,但宫外乱成了什么样子可想而知,各国使臣又得还在上京,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才好?”望着秦辰依旧苍白的脸色,璃落低低的说道。 “娘娘,您不要太过操心了,有您天天在这守着,皇上他肯定会很快醒过来的。至于外面的事,皇上早有部署,娘娘不用担心。”陈安见璃落这样说,心里也有些难受,故上前两步劝道。 “是吗?他倒下去的那样突然,怎么会有时间部署?陈总管,你就不要骗我了。”没有回头,璃落的声音轻轻的传来,飘渺到虚无。 “这……”微微的低头,陈安似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停在了原处。 “罢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陪阿辰说说话。”轻轻的叹了口气,璃落轻声说道,身后的两人听到璃落这样说,互望了眼,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阿辰,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你看,外面要下雪了,你不是最喜欢雪天吗?以前你总爱一个人站在雪地上,一站就是好久,怎么劝你都不听,每每非要冻出病来才肯罢休。”说到这,璃落苦笑了下,伸手抚上秦辰俊朗的脸颊,接着说道。 “你说夕颜花开,飘落似雪,美丽的不像样子,所以我在王府的紫灵轩种了那样多的夕颜,为的也不过是你可以多去几次?”低低的说着,璃落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角,竟然有滴滴的泪水渗出,自嘲的苦笑了下,璃落将眼角的泪水擦掉,强笑着继续道: “阿辰,你老实告诉我,这次到底又是在玩什么?昏迷不醒,看着各方势力角逐就是目的的是不是?你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引什么人出来是吗?那你为我受伤,为救我昏迷,都是装的是吗?如果是,你赶紧醒过来呀?父亲已经有所动作了,秦昊也在背地里采取了行动,你再不醒过来,就什么戏都看不上了?”狠狠的摇了摇秦辰依旧一动不动的身体,璃落的泪水再次沿着眼角滑落,滴滴冰凉,落在秦辰的唇上,脸上,手上,最后再融入皮肤,滴滴干涸,消失无形。 慢慢的伏趴在秦辰的床沿边,璃落低低的哭泣着,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一刻秦辰的手是在动的,缓缓的抬起似是想抚上她柔软的发丝,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永福宫外,枫青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淑妃的寝殿,气喘吁吁的说道。 “有什么事慢慢说?”放下手中在做的针线,淑妃轻声开口道。 “娘娘,外面都在传,皇上重伤昏迷,太医今早诊断,说是撑不过今晚了。”枫青一口气说完,才愣愣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淑妃。 “你说什么?”像是突然醒过来,刘淑妃不确定的望着眼前的侍女问道。 “是真的,外面的大臣分成两拨,一拨支持小皇子即位,还有一拨支持长乐王殿下。”慑嗫的开口,枫青看到自己主子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限。 “支持小皇子的是谁?”将手中的针线放在一旁的竹篓里,淑妃强装镇定的问道。 “以礼部尚书沈千沈大人为首,外加吏部尚书左大人和兵部侍郎齐大人等。”枫青一字一句的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己的主子。 “长乐王的支持者呢?”猛地抬头,望进枫青的眼睛,淑妃轻声问道。 “除了各位尚书,其余的都支持长乐王殿外。”微微垂下头,枫青小声的说道。 “左相和右相都支持谁?”再次开口,淑妃的眸中已经恢复了清明。 “左相闭门不出,谢绝一切访客,右相?听说长乐王殿下私下去过右相府。”靠近淑妃两步,枫青小声说道。 闻听此言,淑妃猛地转头,望向枫青,面上神色莫名,缓缓的坐下身子,淑妃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方低声对身边的枫青吩咐,传我命令,就说本宫要见见各位支持小皇子的大人们。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微微垂下头,枫青躬身退了下去。只余下淑妃呆呆的坐在那里,望着熟睡在摇篮里的小皇子,紧紧的攥着拳。 “以各位大人之言,我们有几分胜算?”永福宫内,淑妃端坐在上首,静静的凝视着低下的一众大臣们问道。 “娘娘,以微臣之见,我们赢得面很大,首先齐大人是兵部侍郎,能调动禁卫军五千,其次左大人是吏部尚书,咱们的钱是不会缺的,如果再加上云南大理国的兵力就更有保证了。”见淑妃的脸色有些异常,沈千赶紧接着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小皇子,他是皇上唯一的儿子,继承皇位合情合理,顺应天道,合乎祖制。” “沈大人说的有道理,各位大人都先下去吧,本宫有话想单独和沈大人说。”静静的凝望了沈千半晌,淑妃淡淡的开口说道,望着众位大人离开,淑妃才缓缓的站起,望着沈千道。 “本宫留下沈大人只是想问两个问题,问完,沈大人就可以走了。” “娘娘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微微躬了躬身,沈千恭敬的说道。 “第一,沈大人之女沈贵人与本宫虽同在后宫,但交情不深,沈大人何以会支持小皇子支持本宫呢?”淡淡的开口,淑妃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沈千。 “娘娘果然是爽快人,沈千倒是想帮自己的女儿来着,但谁让她不争气呢,进宫都小半年了,这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下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既然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下官也只有为沈家另谋出路了,当然,下官这样做确实是有私心的,下官希望娘娘可以许诺事成之后,助沈千登上右相之职。”回望着淑妃的注视,沈千朗声说道。 “很好,本宫很欣赏沈大人的坦率,如果小皇子可以顺利登基,沈大人便是辅政大臣,许个丞相之位又有何难?”缓缓地起身,淑妃冷静的说道。 “只是云南大理是怎么回事?” “哦,回娘娘,是这样的,小皇子登基最大的对手莫过于长乐王,长乐王封地忘忧郡富饶美丽,在京中根底又雄厚,想要扳倒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目前我们的兵力还不是长乐王的对手,这些下官都有考虑过,正当苦思冥想之际,云南大理国的世子派人过来商议,说是可协助小皇子登基,唯一的要求便是小皇子登基后,要将南郡十城割给大理。”微微低着头,沈千朗声说道。 “这,这不是割地求荣吗?”脸色猛地一白,淑妃跌倒在身后的椅子上,震惊的开口说道。南郡十城,是什么概念,那样富饶美丽的地方,就要给大理了吗? “娘娘,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的南郡十城,来日方长,一定可以再拿得回来,目前最重要的是得让小皇子赶紧登基啊,娘娘,请娘娘三思啊。”突地一撩衣摆跪在地上,沈千朗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5章 南柯一梦 震惊于沈千说的话,淑妃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侧首沉默了半晌,似是在做着最激烈的挣扎,半晌,方才缓缓的抬起头,望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沈千,低低的叹了口气,道。 “那好吧,一切就按沈大人所说的办,有劳沈大人了。” “娘娘说笑了,能为娘娘和小皇子效力是下官的荣幸。”缓缓拜了一拜,沈千起身站了起来,望着淑妃,拱手道。 “如果娘娘没什么吩咐,下官先行告退了。” “嗯”状似无意的点了点头,淑妃再次抚上额角,突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淑妃叫住了将要出门的沈千,不放心的吩咐道。 “切记,一定要等皇上断气。” “是,下官明白。”身体微微僵了僵,沈千伸手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惠帝二年,南惠帝秦辰卧床昏迷,其后妃刘氏以南郡十城为饵换大理国三万精兵,联合朝中大臣于郑武门逼宫,遇禁卫军抵抗,血战之时,宫门大开,秦辰明黄龙袍,长身玉立,坐于马上,身后跟着向来不为外人道的紫卫三千,在紫卫的护送下,秦辰面色冷峻,俯视众人,薄唇轻启,淡淡而道,只三个字,却震惊了所有人。 杀无赦,九州传言,惠帝登基,弑兄杀父,血染长庭,史官评曰,惠帝睿智精明,果敢狠辣,今日方见,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至此,郑武门前,道路为阻,人车不通。 永福宫外,重兵把守,永福宫内,哀声不停。 “皇上,请你看在臣妾一时糊涂的份上,绕过臣妾这一次吧,小皇子还小,他不能没有母亲那?”匍匐在地的淑妃几度伸手欲抓住秦辰的衣角,都被秦辰厌恶的避开了。 “你也知道他还小,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朕如何饶你?”冷冷的望着跪趴在地上的淑妃,秦辰不屑的哼道。 “皇上……”低低的开口,淑妃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如今太后被困在长乐宫,她唯一的救星也没有了,猛地抬头望向一直站在一侧并未说话的贵妃,刘慧娟的眼中闪过一抹侥幸的光。 “贵妃娘娘,求您看在我们同为后妃的份上,看在我并没有加害过你的份上,救救臣妾这一次吧?”猛地抓住璃落的衣角,刘淑妃急急地开口说道,声泪俱下的表情,璃落竟愣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秦辰,不耐的转身看着这一幕,眉间的怒气越凝越深,“慧娟,你跟在朕身边十几年,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如此,朕既允许你生下朕的孩子,便是已决定给你一个未来,哪怕你将来不能成为太后,也是王爷生母,等朕百年之后,日子也不会难过,朕千思万想,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你?”恨恨的出声,秦辰的语气已有些许的不稳,静静的望着这样的秦辰,璃落知道对于淑妃,他不是一点感情都没的,毕竟自幼相伴,情深无奈啊。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后殿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淑妃一惊,就想站起来,却被秦辰以狠戾的眼神镇住了,遂赶紧低下了头,只是默默的流泪。 “皇上,淑妃也是受人蒙蔽,一时没有看清大局,还请皇上看在小皇子的份上,饶淑妃不死,改为打入冷宫,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猛地跪在地上,璃落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震惊于璃落说的话,秦辰的眼中闪过探究的神色,微微拧了眉,似是在考虑之中,淑妃微抬着头,望了眼璃落,又望了望秦辰,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冷宫?本以为贵妃心软会救她,没想到却是打入冷宫,看来贵妃也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软弱好欺负吗,心机之深只怕并不在她之下。 一抹自嘲的弧度爬上脸颊,淑妃却只是更恭顺的低下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不死,便还会有翻身之日。 “好,朕准了,陈安,传朕旨意,淑妃打入冷宫,小皇子交由贵妃抚养。”微微挑眉,秦辰薄唇轻启,一道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圣旨便已下去。 “皇上……”猛地抬头,璃落和刘淑妃齐齐出声喊道。 “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言罢,秦辰淡淡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刘淑妃,转身扶起跪在另一侧的璃落,轻声道。 “朕知道你怕没有经验,抚养孩子很简单的,再说了那些嬷嬷也不是养着玩的。”声音轻柔至极,听在淑妃的耳中却是止不住的心酸和痛苦。 “臣妾还有一件事想请求皇上?”微微俯身,淑妃低低的开口说道。 “你怎么这么多事?说吧?”不耐的瞟了眼淑妃,皇帝淡淡的说道。 “臣妾想请皇上允许臣妾将贴身婢女枫青带在身边。”缓缓开口,淑妃的声音平稳。 “哦,枫青啊,你出事之后,她已经向朕请求调去翠微宫了,璃妃也亲自过来跟朕要了这个人,朕也准了,恐怕不能如你愿了。”伸手揽住璃落的腰身,秦辰淡淡的说道。 闻听此言,淑妃猛地抬起头,眸中震惊之色毕现,脑海中不断闪过往日情景,枫青快步跑进寝殿告知她皇上病重,危在旦夕的消息,替她联络外朝官员,为她出谋划策,而她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也没有想过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她一个小小的宫女,甚至连长乐王出入右相府这样重大的机密都知道,为什么她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无力的倒在地上,淑妃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样傻的一个人,她千算万算,千防万防,竟忘了自己身边的人,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冷冷的一笑,淑妃缓缓的起身,最后望了眼小皇子所在的方向,挣开内侍的搀扶,转身朝着殿外走去,眸中的光彩一点点流逝。 望着这样子的刘淑妃,璃落的心也没来由的一紧,她恐怕已经知道枫青出卖她的事了吧,看她的样子,那是信任空付的失望和绝望,这样也好,带着恨,总好过没有希望要好,至少这样她还可以撑过冷宫那暗无天日的日子,转眸望了望身旁紧紧揽着她腰身的男子,她的笑淡淡的溢出,却是苦涩难耐的,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人,就这样被他给打发了,不过也不算太无情,最终还是留了她的命,但将小皇子转自他人抚养,也等于就是要了她的命吧。 翠微宫中,璃茉匆匆的从外奔进,一身白衣的雪鹰早已恭候多时,吩咐下人将房门关上,宫璃茉淡淡的开口: “你的计谋也不是那么好使吗,设计让毫无实权的刘淑妃谋朝篡位,皇上倒是真处置了她,只是小皇子改由贵妃抚养,这下倒是好了,子凭母贵,皇上百年之后,小皇子即位的胜算不仅更大了,连宫璃落也有了一生的保障,你这是在帮我吗?” “凡事总有些意外,但刘淑妃已然失势,我也算是帮你除了个强劲的对手,不是吗?从今往后你只需要一门心思的对付宫璃落就行了,只要宫璃落倒下,你再使使力,小皇子转到你的膝下,你甚至连孩子都不用生,将来就可以登上太后之位,成为这后宫之主。我这,还不算是帮你?”淡淡的瞟了眼满脸愤怒的宫璃茉,雪鹰轻笑着开口道。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倒希望哪一次给你说中了。”冷冷的瞟了眼雪鹰孤傲的背影,璃茉一挥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盏茶,边喝还不忘问对面那白衣白裙的女子要不要来一杯。 “好了,我才没有你这个心情,刘慧娟身边的枫青,听说你已经带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安排?”没有再看宫璃茉,雪鹰淡淡的问道。 “什么怎么安排,这丫头很识时务,我准备让她跟在春梅身边。”浅浅的抿了口茶,宫璃茉轻声道。 “宫璃茉,你可别怪我没警告你,这枫青可是个叛徒,你把她留在身边,小心哪天就咬了你,再说了,你居然还笨到去向皇上讨,真是傻得可以。”冷冷的一挥衣袖,雪鹰转身就想离开。 “你说什么呢?雪鹰,我去讨的时候皇上开始还有些犹豫,但见我坚持,答应的可爽快了,哎,你别走啊。”见雪鹰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璃茉大声的喊道,但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还是猛地捂住了嘴巴,惊异间,她甚至都没有听清楚雪鹰临出门前说的那句话。 两个字,却足以说明一切,蠢货。 城郊别院,夕颜花树下,秦昊依旧一身素衣,负手而立,没有转身,只是凝神听着身后人的汇报。 “王爷,自云南大理国率先离开,各国使臣也已逐渐离开上京,此次计划算是失败了,逐月那边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而且据属下观察秦辰似是已经开始怀疑逐月了,我们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微低了身子,一身黑衣的追风朗声道。 “怎么能说没有收获呢,至少我们知道了秦辰的实力不是,除了三万禁卫军,他还有紫卫三千,这是他亲手锻炼的死卫,是根本不可能背叛他的,至于禁卫军,统领何清是个愚忠之人,秦辰还未即位前,他就跟在身边,不好对付,所以我们必须得另想办法。当然,此次事件最重要的,还是借秦辰之手除掉了朝中不支持我们的大臣,真是一箭双雕啊,怎么能说没有收获呢?”轻笑着开口,秦昊的眸中已带上了某种狠戾。 “是,主子说的有道理。”再次躬身,追风暗黑色的眸中已带上了抹钦佩了然的神色。 “秦辰生性狠辣,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此次他因保护贵妃受伤,昏迷不醒,宫家感恩,动乱之时必会持观望态度,右相不动,左相是他的心腹,必也不会动,各国使臣中,他早看透大理国来者不善,特意给他机会,否则怎么能得大理国三年进贡,岁岁纳粮,何清领三万禁军守着皇城,秦陵带京畿卫包围使臣驿馆,软禁太后也不过是保护她,他躺在床上,事情却按照他的预料在一步步发展,如果不是突然冲出个刘淑妃打乱了机会,他恐怕也不会那么快醒来,从头至尾,他想要的无非是本王的命。”依旧没有回头,秦昊低低的叹道,平日温润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疲惫沧桑的无奈。 “只是令本王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为了诱我出手,真的不顾自己的命,以前父皇说他生性狠辣,我还不信,如今,经历了父皇惨死,兄弟手足皆亡的伤痛之后,我才终于看清,为达目的,他的命算什么。” “王爷……”站在身后,望着自己的主子萧索孤单的背影,追风轻声出口,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这个一向温润的主子,或许他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只是一个机会。 “王爷,如今看来我们还不是秦辰的对手,不如我们回忘忧郡,养精蓄锐,休养生息,从头再来吧。”想了想,追风还是将自己的思谋告诉了秦昊,见他依旧没有回头,却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追风躬身退了下去。 承乾宫中,璃落正心情甚好的看着莫可将信纸从信鸽的腿上拿下,这信鸽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是苏子清专门训来方便神医谷众人外出时联系所用,璃落本来就有一只,后因坠崖,便再也找不到了,苏子清倒也不在意,她进了宫之后,便又着人送了一只过来。 “怎么样?莫可,阿清有没有说浣纱什么时候回来?”见莫可拿着信纸默不作声,璃落不禁有些着急,遂开口问道。 “哦,公子说浣纱恢复的很好,只是……”莫可说到这里,抬眼望了望璃落,似是在思考着措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6章 错信了你 “只是什么?”猛地从软榻上站起,璃落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莫可面前,将信纸从她的手中夺过,细细读了遍,才放下心来。 “浣纱想留在神医谷和阿清学习医术武功那是好事啊,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轻笑着将手中的信纸递还给莫可,璃落心情甚好的说道。 “小姐不想让浣纱赶紧回来了?”好奇的望了眼璃落,莫可试探着问道。 “我当然是想她早点回来了,只是她这样求上进,我不能不给她进步的机会不是,再说了,她现在回来也没有什么事,我身边有你,还有小邓子,已经够了。”微笑着开口,璃落转身来到桌前,准备给自己倒杯热茶暖暖胃,却瞥到小邓子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 “说过多少遍了,走路慢点,总是这么慌里慌张的,要是浣纱在又该说你了?”见小邓子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刮进来,莫可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我的莫可姐姐,浣纱走了,我才清静几天,您老人家又开始唠叨,你们这些女人啊。”作势大大的叹了口气,小邓子笑得眉毛眼睛都快挤到一块了。 “好你个小邓子,忽然敢说我唠叨,你这个死太监。”愤愤的开口,莫可作势就要给小邓子一脚,却被小邓子灵巧的躲开了。 “娘娘,你看,莫可要杀我。”小邓子左躲右闪,一边躲着莫可的攻击,一边还不忘向璃落求救。 “好了,你们别再玩了,每次见面都这样,也不嫌无聊,说吧,小邓子,什么事啊?”将手中的茶盏放在嘴边浅浅抿了口,璃落轻声说道。 “你看你看,都是你,非要打我,害我差点忘了正事。”对着莫可做了个责怪的表情,小邓子立马转身,笑着对璃落道。 “回主子,锻昤殿的沈贵人在殿外求见您。主子您要不要见?” “她来干什么?”听到小邓子这样说,身后的莫可没好气的接道。 缓缓的放下茶盏,璃落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帝有旨,嫔妃无事不得到昭阳殿,沈贵人来这里,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了。如果她没有猜错,八成是和她父亲有关,她父亲礼部尚书沈千因协助淑妃谋朝篡位已被皇帝收监,不日就可能行刑,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来这里,又是为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想着,璃落抬头对着躬身站在一旁的小邓子吩咐道。 “你去回了她,就说本宫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人,让她日后再过来请安吧。” 话音堪堪落下,小邓子甚至还没有回声,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道娇美的声音,“既然贵妃娘娘身子不适,那臣妾就更要来看望娘娘,给娘娘请安了。”话说着,人已经进了来。 望见沈贵人进来,莫可紧张的上前一步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冷冷的望了眼莫可,又望了眼端坐在桌前的璃落,沈贵人笑得牵强,“贵妃娘娘的婢女果然是不一样呢,臣妾虽说如今不得宠,但怎么说也是皇上后宫的妃子,也是个主子,莫可姑娘这样说,既不带敬辞,也不请安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她说的明白,璃落也不是听不明白,见莫可愣怔的回头望着她,她知道莫可是在自责自己又给她添麻烦了,冲着莫可宽慰的笑了笑,璃落淡淡的开口道。 “莫可是本宫的姐妹,并不是什么婢女,这一点还请沈贵人搞清楚。再说了本宫身为贵妃,怎么说也是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子,贵人见到本宫非但不行礼,还这样数落本宫的姐妹,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语毕,璃落面色冷峻的望了眼沈贵人,见她的脸色突地有些难看,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站了会,终是不情不愿的缓缓跪下。 “臣妾拜见贵妃娘娘,千岁。”见璃落如此,她心里纵然心里恨得要命,但还是不得不依着规矩行礼请安。今天她来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沈贵人请起,不必多礼了。请坐吧。”见沈贵人已然低头,璃落也不是非要难为人的主,这一局既然扳回来,她也就客气了起来,抬头对着莫可吩咐了声看茶,莫可方才愣愣的醒转过来,不情不愿的出了门去。 小邓子垂首站在璃落身侧,待莫可捧上茶来,两人方分主客位坐下。沈贵人这才仔细的瞧了瞧璃落,见她穿了软烟罗的袄,轻虹纱的裙,头上只别了一管翡翠簪,越发清丽,不禁心中暗暗妒恨。这软烟罗,轻虹纱,要十个织娘费上半年的工夫,才能织成一匹,滑得在手上几乎拿不住,轻软得像花瓣儿一般,她只有一件是软烟罗做成的,每到难得的日子才肯拿出来穿。今日却见贵妃把这当便装穿在身上,心中又气又妒。再看杯中的茶,是极品的君山银针,一年也只出四两的,向来只有太后和陛下才能用,在昭阳殿却被当来待客,不由越发气极。只是她心中想着,眼里却淌下泪来。 “娘娘,臣妾今日厚颜来见娘娘,实在是有事相求,望娘娘垂怜!”沈贵人眼中垂着泪,哀哀哭泣。想到自己家中的窘境,也是悲从中来。 “贵人且先别哭,有什么事情先说就是了。”见沈贵人哭得哀哀切切,璃落不禁慌了手脚。她对哭泣的人最是没辙,若是小孩还可以哄着,是大人可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再说,看着沈贵人先下期期艾艾的模样,再联想到她初进来时的高傲,不禁也看不清楚这沈贵人究竟是个什么用意了。 一旁的莫可上前奉上纱绢,沈贵人拭了拭泪方说道:“启奏娘娘,臣妾的父兄日前因臣妾一时得陛下怜宠,便骄矜起来,后又受奸人蒙蔽,所以才糊涂的参与了刘淑妃谋反的事,其实他们只是受人指使,什么也不知道。如今陛下龙颜大怒,竟要抄臣妾的家,还要杀了臣妾的父兄,恳请娘娘看在臣妾的薄面上,向陛下说几句情,好歹保住沈家基业罢!”沈贵人离座跪了下来,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璃落心惊,沈家的事情她不是一点都不知情,沈千拾掇淑妃谋反,乃是重犯,皇上只判了沈千父子斩首,抄家沈氏,已是对沈家莫大的恩惠了,这沈贵人非但不感恩,居然还敢跑到她这里,让她为她沈家求情,真当她是傻子是吗?可她跪在这里哭成这副模样,可又如何是好?她不能把她赶走吧? “贵人请先起来吧!这样跪着,我们都不好说话的。”璃落先把沈贵人扶了起来,决定拖一拖再说:“贵人的胭脂被泪化开了,莫可,你着人先服侍贵人打理整齐了再来说话吧。” “是,娘娘。”莫可答应着,站在门口,喊了伶俐的宫女进来扶着沈贵人往配殿洗漱去。 “小姐,这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后宫不得干政,你可千万别去跟陛下说啊。”见璃落沉思,莫可急急地在旁边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又不傻。”微笑着开口,璃落转头对着身边的小邓子吩咐道,“你速去乾清宫,看看皇上是不是还在早朝?如果下了,就说我不大舒服,让皇上过承乾宫一趟。” “是”小邓子答应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姐,你是想把这事推给皇上?”怔怔的望着璃落,莫可小声的问道。 “莫可,你说如果皇上知道这事,会怎么办?”没有直接回答莫可的问题,璃落轻笑着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很生气了。”莫可想都没想就接着道。 “那就对了。”轻笑着说话,璃落的眼神却直直的望着门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静静的站在殿门口,望着来宣旨的内侍远去,璃落的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她派小邓子去请秦辰过来,本意是想把这事推还给他,想看看他如何处理,毕竟这沈贵人长得这样形似曾经的自己,虽然也不排除让沈贵人吃点教训什么的,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舍得。 “锻昤殿贵人沈氏,不守妇德,擅扰贵妃,后宫不得干政,着往长乐宫侍奉太后,挪居上阳宫。”从主位贵人直降到答应,沈贵人当场昏了过去。璃落也愣在那里,内侍请了安退出,她方才茫茫然的到殿前来,却是再看不下去了。上阳宫,那是什么地方?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喃喃的开口,璃落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虽说她并不喜欢这沈贵人,可是家里犯错和她有什么关系,如今没有眼色过来求情,罚是应当,只是这降为答应贬到上阳宫,和刘淑妃在冷宫青镜殿有什么区别,怪不得人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宫里人都道在她没有进宫之前,皇上除了去璃妃那,最宠幸的便是这位沈贵人,她一介尚书之女,为何能得到圣上如此眷顾,从第一次见到沈贵人,看着她与曾经的自己形似的容颜,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如今见皇帝对她如此这般无情,她心中不禁一阵发凉,原来又是自作多情了。 “耶律洛然,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难道还不醒悟吗?他身上的毒已经发作,为什么你还是迟迟不肯离开,难道就为了答谢宴席上的以命换命,你对此念念不忘,难道你就忘得了落霞峰顶的致命一击,他若真的看重你,又怎么会对如此像你的人那样冷酷,洛然,你醒一醒吧?”喃喃的自言自语,任泪水沿着脸庞滑落,璃落伸手遮住了双眼,这是她伤心时最喜欢做的动作,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莫可,莫可”静静的站立了会,璃落突然转身对着殿内大声喊道,很快便听到里面传出莫可的应答声,紧接着是急急地脚步声。 “你跑慢点,当心又摔着?”见莫可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自己面前,璃落嗔怪的说道,闻言,莫可也不答话,只是郁闷的吐了吐舌头,璃落见着好笑,也不怪她,替她整了整因奔跑而有些松散的衣服,轻声道。 “我上次采摘的露珠还有吧,你替我准备准备,我想煮茶。” “哦,露珠一直给你存着呢,你现在煮茶是要自己喝还是送去乾清宫?”闻听璃落突然提起煮茶,莫可便自然的问道,见璃落神情有些微怔,也不着急,只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送去乾清宫,我亲自送。”语毕,转身朝着殿内行去,莫可猜不透璃落的心思,便只得又急急地跟了进去。 “回娘娘的话,皇上正在乾清宫议事,您看您是等一会呢,还是待会皇上散了,奴才再派人去叫您?”守在乾清宫门口的小太监见贵妃来了,也不敢怠慢,只是皇上在里面议事,所以说话不得不赔着小心,如今贵妃得宠,哪个不是巴结献殷勤的,他这殷勤献不上,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哦,不知道在里面议事都是那几位大臣?”示意莫可递了银子过去,璃落小声的问道,小太监见贵妃如此客气,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惶恐的摆了摆手道。 “娘娘不必客气,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能为您效劳是小桂子的福气。”那小太监打着千的说道,顿了顿,左右看了看,靠近璃落几分,接着道。 “常瑞王殿下是皇上下了早朝就随皇上一起过来的,随后左相刘懿和刘大人也跟着来了,何统领是最后来的。” “嗯,谢谢你啊,对了,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璃落先是道了谢,随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见贵妃问起自己的名字,这小太监很是兴奋,忙躬身道,“奴才小桂子。” “嗯,很好,小桂子,你过来,本宫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语毕,璃落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处隐蔽处走去,小桂子望了眼莫可,见她一个劲的朝自己点头,又望了望璃落,才犹豫着走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7章 此情空付 “小姐,你穿这一身还真是俊俏的很。”见璃落从隐蔽处出来,莫可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 “好了,别贫了,茶在哪,端给我。”对着莫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璃落轻声吩咐道。 将放在走廊美人靠上的托盘递给璃落,莫可朝刚刚璃落出来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问道: “他没事吧?小姐。” “放心好了,死不了,只是点了他的睡穴,让他暂时昏睡会,等我出来,你再将他解开便是。”淡淡的瞟了眼莫可,璃落轻声说道。语毕,朝着莫可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内殿行去,静静的凝着璃落的背影消失,莫可双手合十做了个阿弥陀佛的姿势。 “皇上,你此次可真是吓着老臣了,若不是何统领派人来给老臣送信,老臣可真要追随皇上而去了。”躲在乾清宫的帘幕后,璃落偷眼往里瞧了瞧,此次她没有通知秦辰,便贸然的过来,送茶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想在临走前,最后再看一眼秦辰,不为别的,权当告个别吧,谁知道刚挑起帘子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老者声泪俱下的声音,其实不用看,璃落都知道是谁,说话这样煽情的,除了左相刘懿和还有谁? 果然他这话一落下,周遭立马传来一阵唏嘘声,再看秦辰脸色也有些不正常,这是想笑而不敢笑,无奈至极的表情。 “左相可不能这样想,您是国家栋梁,可不能这样随意的寻死。”秦辰强忍着笑,一脸严肃的说道。 “老臣惶恐。”突地以头抵地,刘懿和恭敬的说道,璃落偷眼望秦辰,见他又是一副头疼的模样。 “嗯,何清,雪鹰最近怎么样?”没有再理会刘懿和的煽情戏码,秦辰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何清问道。 “回皇上,她最近除了去了两趟翠微宫,没有再外出过。”何清恭敬的答道。翠微宫?那不是宫璃茉的寝宫,雪鹰为什么要去哪里,还一连去了两趟,听得有些不明所以,璃落不得不再次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她竟没有在七哥回封地前去与他密谋,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直未出声的常瑞王秦陵冷笑着开口,但璃落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掩饰的伤痛。 “十弟,朕知道你没有办法接受雪鹰叛变的事情,她跟在朕身边十几年,朕也同样没有办法接受,只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千万不能因此事而误了大局。”淡淡的开口,秦辰的语气中已带上了愠怒。 叛变?什么情况?雪鹰怎么会叛变呢?她可是秦辰亲自从外面抱回来养大的,与她一样,皆是秦辰亲手教导,与她不同的是,她是从六岁才被秦辰捡回来训练成为杀手,而雪鹰却是从襁褓里就开始被训练如何成为杀手,她会叛变?笑话,这简直不可能。等等,她与秦昊密谋,难道她投靠了秦昊,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一方面与宫外的秦昊联络,一方面又与宫内的宫璃茉接触,她到底想干什么? “是,臣弟明白。”愤愤的一拱手,秦陵淡淡的说道。 “明白就好,你啊,就是太冲动了。”居高临下的望了眼秦陵,秦辰朗声道。 “是,臣弟以后一定会注意,只是臣弟也希望皇兄日后可以多惜命一些,你如今早已不是当初四王府的皇子,你现在是君王,是天下百姓的依靠,你如果出了什么事,置江山社稷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猛地抬头望着秦辰,秦陵朗声说道。见秦辰并没有说话,秦陵接着道。 “皇兄,你这次借着保护贵妃,将自己喂给猛虎,虽然是为了骗过秦昊,算准了的,但毕竟是太凶险了,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想要给外人制造个重伤昏迷的假象,怎么样都行,随便安排几个人行刺不就得了,你又何必非要拿自己喂猛虎,不过倒是宫相那老头子,见你如此对贵妃,更是坚定了你对贵妃的宠爱,近期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你懂什么,当时各国使臣都在,百官和秦昊也在,如果不做的逼真些,他们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朕真的是重伤昏迷?”瞟了眼站在下面的秦陵,秦辰淡淡的开口说道,声音之中皆是慵懒。 “好吧,这件事算是臣弟不懂,那你将母后软禁起来这事呢,玉翘都来求过我好几次了,你又不表个态,明明是想保护母后,结果却硬是不告诉她老人家,害的母后都急病了,玉翘天天侍候在侧,哭了一次又一次,也不敢找你来说。”秦陵似是还不解气,又接着说道。 “倒是多亏了皇兄的贵妃,配合默契,否则这戏也不会演的如此成功。” 啪,秦辰正准备出声,后殿却突然传出声响,众人一惊,赶紧回头望去,却见秦辰早已一甩袍角奔了过去,一把掀开帘子,地上是碎成千片万片的青瓷茶碗,淡青色的花纹,一道道裂痕,清幽的白露梅花香淡淡的袭来,这是她的味道,她都听到了?猛地一晃身,他险些没有站住,幸而被身后赶来的秦陵扶住了。 “皇兄,你怎么了?”秦陵焦急的问道,却见秦辰只是苍白着脸色紧紧的闭着眼睛,半晌,方才缓缓的睁开,眸中神色莫名。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想歇会,陈安,你着人将这打扫了吧?”轻声的吩咐身后的陈安,秦辰踉跄着往内室走去。 “皇上,这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要不要派人去查……”身后的何清恭敬的问道,却被秦辰猛地回转过头的冷峻脸色给吓住了,慑嗫着不敢再说下去,这样子的皇上是他所不曾看到过的。众人俱是愣愣的望着眼前神情突变的帝皇,嘴张着却都不敢再说什么。 “小姐,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莫可说呀?”从乾清宫出来,莫可见璃落神情不对,一路追着璃落奔回承乾宫,只是再怎样着急的追问,璃落只是不语。 “莫可,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走吧。”空气在静默了良久之后,璃落突然深深的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小姐,你说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走?”仿佛还没有搞明白璃落在说什么,莫可自然的问道。 “你不要再问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轻轻的开口,璃落没有再理会莫可,转身进了内室,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原来他真的是骗她的,为了骗她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为了蒙蔽她父亲,他又一次利用了她。他果然是如外界所说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秦昊说的没错,她是傻,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伤害,她怎么就是看不清楚他呢,竟然还会因为他不顾性命的挡在她身前而感动,真是既可笑又可怜?猛地将头蒙在被子里,璃落想起了那日秦昊对她说的话,他苍白的脸色,语气中的不忍,她都没有看到,一味的只在责怪他为何如此心狠,其实要说狠,普天之下又有谁比得了秦辰。 “不是我训练的猛虎太差,而是因你离他太近,它本就是畜生,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再说了你以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天衣无缝的么,以秦辰的聪明恐怕早已有所察觉,他一直将你拉在身边究竟是护着你还是另有目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究竟是为了护我还是另有目的?原来他真的是另有目的,一切都是算好了的,算好了位置,算好了要怎样的去挡,伤口会看起来既凶险又不至于伤到性命,就连她一直愧疚的他为了她软禁太后一事,却原来也只是障眼法,本意不是为了她,而只是想保护母亲,耶律洛然,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你一直把头蒙在被子里不闷吗?”就在璃落默默流泪之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不用掀开被子,璃落也知道来人是谁,看来承乾宫还真的是他的地盘了,进来了也没人通报一下,闷闷的趴着,璃落没有搭理他也没有起身。 “好了,你是想把自己捂死,以此来惩罚朕是不是?”秦辰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就要来扯璃落的被子,却被璃落更紧的攥住了被角。 四周在这一刻陷入了静寂,璃落没有吱声,秦辰也没有再说话,但璃落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拉着被子的手在颤抖,忽然,毫无预兆的,璃落一惊,身子腾空而起,待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秦辰连着被子抱在了怀里,额头低着她的头顶,声音轻柔却暗含无奈和叹息。 “落落,对不起。”四周再一次陷入了死寂,璃落依旧没有吱声,秦辰也不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拥着她,长身而立。 直到璃落再也憋不住,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了脑袋,偷眼望了望秦辰,发现他正专注的凝着她,一双深潭般的眼眸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忽然他原来专注的眼睛里荡起一抹温润的笑意,然后再浅浅的晕开,直达眼底。 “小笨蛋,我以为你还能撑多久呢?” 望着秦辰含笑的眼眸,璃落忽然就更生气了,一把推开秦辰,猛地一跃而起,站在地上,愤愤的道。 “你又在骗我,你就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滴?”对着璃落眨了眨眼睛,秦辰双眼含笑的说道。 “你……”猛地一指秦辰,璃落一惊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才能跟这个无赖说清楚,这一刻,她才恍然发现,秦辰似是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一样,望着秦辰依旧含笑望着她的眼眸,璃落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觉,是不一样了,以前他从不会开玩笑的,更不会对她耍无赖。 怔怔的望着秦辰半晌,璃落突然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一旁的桌子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后,方才缓缓开口。 “皇上来怎么也不着人通知一声,臣妾也好有些准备,不知道皇上喝不喝茶,不过也不要紧了,反正白露茶也没了。”自顾自的说着,璃落并没有指望秦辰会搭理她。 “是我不让他们禀报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茶,我……”说到这里,秦辰顿了顿,没有再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要说我知道你没有白露茶了,因为都碎在我乾清宫了吗? “皇上,臣妾今天心情不太好,想跟你讨个恩典,出宫散散心,不知道可不可以?”没有理会秦辰的欲言又止,璃落继续淡淡的开口道。 璃落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秦辰的声音,抬头望过去,发现他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眸中情绪莫名,呵,他又在考虑得失了,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璃落突然就感觉有些倦了。 “陛下如果不准,也就算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你要是想去,就去吧。”静默了半晌,秦辰突然出声说道,眼中竟有着淡淡的眷恋和不舍,这样子的秦辰是璃落所不曾看到过的,但她也不想深究。 “谢谢陛下。”轻轻的开口,璃落已经下定了决心。秦辰身上所中的毒已开始日渐显现,她报仇的目的也已达到,该是要离开的时候了,当初不舍得离开只是担心他的伤,如今既然全都是骗她的,那便也没有什么了,以前作为杀手时,秦辰就说过她最大的缺点是心太软,如今想来,倒真是如此,如果不是心太软,又怎么会一次次的被他骗? “明日我着何清陪你去吧,拨一百禁卫军,随行保护你。”见璃落没有再说话,秦辰突然轻轻的开口说道,闻言,璃落并没有反对,只是突地转身望着窗外发愣,许久之后,方才从怀中拿出玉笛,轻启朱唇,一串如水的乐章便随之而出,依旧是那首熟悉的‘莫失莫忘’,笛音婉转,久久不息,守在殿外的莫可和陈安赵奇互望了眼,均没有说话,这一夜的承乾宫是在宛转悠扬的笛声中度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8章 设计潜逃 “莫可,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站在窗前,凝望着何清指挥禁卫军来来往往部署的身影,璃落轻声对一直在收拾东西忙碌的莫可说道。 “什么事啊?小姐,咦,怎么这么多人,那不是皇上身边的何统领吗?”来到窗前,顺着璃落的视线,莫可似是才发现外面来来往往的禁卫军。 “小姐,皇上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这么多禁卫军,我们怎么走啊?”莫可心下着急,望着璃落问道。 “你不要担心,昨儿晚上我以心情烦闷为由,向皇上请求今天外出散心,这些禁卫军是他拨给我的随从。”淡淡的开口,璃落的声音沉稳得当。 “小姐,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莫非是有了什么良策?”看着璃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可微笑着问道。 “这你还真说对了,我考虑过了,如果我们冒冒失失的走,定然是逃不过大内侍卫的眼睛,尤其是秦辰的紫卫,但是只要出了宫,就好办了。”璃落轻声说道。 “可是小姐,你不要忘了何清,他可是皇上的爱将,心思缜密,智计百出,我们出了宫之后,该如何摆脱他呢?”微微皱了眉,莫可小心的说出自己的顾虑。 “何清?”微微偏头,璃落秀气的眉头一挑,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他是不简单,身手也不错,但我却知道他有个旁人都不知道的弱点。起初,我还怕皇上派了别的人跟着我们,还想着该怎么拒绝,没想到却是他,真真是正中下怀。” “他有什么弱点啊,小姐?”抬头望了眼璃落,莫可好奇的追问道。 “怕水。”依旧专注的凝望着窗外忙碌的人影,璃落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是的,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大名鼎鼎的禁卫军统领何清竟然会怕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估计也不信。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闻听此言,莫可的心里顿时就有谱了许多,她差点忘了,璃落可是太了解何清了。 “你附耳过来。”将莫可拉到自己身边,璃落附在她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记好了吗?不要出任何差错。”璃落细细的叮嘱着,这是个极险的法子,却也是最好的法子。 “小姐放心。我一定做好就是。”莫可点点头。 皇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青色油蓬马车正快速的往城郊移动着,周遭的随从俱是一身素衣,低眉敛目,望着这样的架势,外人只道又是上京城中哪个大户人家外出,看这些随从的气度就知此家不凡,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是皇上身边的禁卫军:龙骑尉,虎贲卫,锦衣卫,京畿三卫。 “小姐,前边就是渭水河畔了,听城中的百姓说那里的景色可好了。”坐在平稳的马车里,莫可掀开帘子望了望外面后,转身对着一直闭目养神的璃落说道。 “嗯”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璃落猛地睁开眼睛,与莫可对视了眼,两人心下俱已明白。 “那里景色有什么好的,出来散心应该去上京最繁华的酒楼碧芙楼大吃一顿才对,哪有你们这样的?”马车的底部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璃落心下一惊,却快速伸手按住了莫可欲出手的银针,这声音她听着莫名的耳熟。 “你在这下面藏了这么久也不嫌闷得慌,我们以为你会一直都不说话呢?”淡淡的开口,璃落静静的注视着依旧一点动静也无的地板,突然啪的一声,璃落伸手将莫可护在身后,眼看着马车底部猛地一翻,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一跃而起,却看也没看璃落和莫可两人,只是大口的喘着气。 “哎呀,我的娘耶,憋死我了。”说完之后,又大口的吸了几口气,才转头望了眼一脸淡定的璃落和满脸震惊的莫可,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璃落脸上,笑嘻嘻的道。 “原来贵妃娘娘早就知道本公主躲在马车底部啊,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害的我一直憋到现在,你的心怎么跟皇帝哥哥一样狠?” “本宫以为公主生来就喜欢玩这种把戏寻开心,又怎么好破坏公主的雅兴呢?”听到这玉翘公主说她和秦辰一样心狠,她心里就有些不大乐意,所以说出口的话也没有半分的温度。 “哪有人生来就喜欢藏在马车底部的,贵妃真会说笑。”闷闷的坐在一旁,玉翘撅着嘴似是委屈的很,可是还没待她开口,马车外再次传来另一道谨慎的声音。 “娘娘,卑职听到有响动,您没事吧?”是何清的声音。 抬头望了眼玉翘又是阿弥陀佛又是拜托拜托的神情,璃落心下一软,遂出声道,“没什么事,是莫可不小心摔倒了,请何统领继续赶路吧?” “是”外面静了会,再次传来何清清朗的声音,随后是马蹄声退开的声音。 “宫璃落,想不到你这样够义气,以前我都小看你了。”猛地一掌拍在璃落的肩头,玉翘笑嘻嘻的说道。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璃落皮笑肉不笑的道,“承蒙公主夸奖,传言玉翘公主是个受不得寂寞的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本宫已经如愿将你从宫中带了出来,那么我们就此分开吧,公主去城中吃你的大餐,我们去郊外看我们的风景,告辞了,恕不远送。” “哎,宫璃落你怎么这个样子,既然我都跟着你出来了,你现在赶我回去也太不近情理了吧,现在咱们已经出了皇城,你让我怎么回去啊?不然我就不吃大餐了,你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郊外看看景色如何,宫璃落,贵妃……”双手拽着璃落的胳膊,玉翘开始了她的磨人大功。 “怎么回去就是你的事了,反正你不能跟着我们?”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璃落淡淡的出声道。 “好你个宫璃落,你够狠的啊,我就是不走,我看你拿我怎么办?要不是皇帝哥哥不让我出来,你以为我会用这种方法跟着你混出来啊,还被你像赶小狗似的赶,我……”说到这,玉翘似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伸手摸了摸脸颊,眼泪却已经啪嗒啪嗒的开始往下掉了。 璃落生平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旁人在她面前掉眼泪,真是拿这个无赖的玉翘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半晌,璃落示意身旁的莫可给她递了块手帕,便没再说什么,也没再提让她走的事,只是挪了挪位置,坐在了另一个角落里。 边用手帕拭泪,边偷偷的拿眼瞧着璃落,见她只是抱着双臂坐在一边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但也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遂逐渐放下心来,这招果然还是有用的,虽然皇帝哥哥已经不吃这套了,但这新来的贵妃吃啊,大功告成,在心里小小的给自己打了个气,玉翘很快就开始眉开眼笑了,一会东瞧瞧一会西望望,心里雀跃异常。 待马车停了下来,何清怔怔的望着突然从马车里奔出的红衣女子愣了半晌,直到莫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 “你是不是在想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其实我们也都很好奇她是怎么出现这里的。当然了,我们很希望你把她弄回去,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那有什么不好,我派几个人将她送回去就是,没有皇上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宫,她这是私自出宫,如果被言官知道了,又得上本参她,我看她是又想回五台山了。”听到何清突然严肃的声音,莫可方才发现何清的脸色竟是难看的紧,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璃落一把抓住了衣袖,莫可心下了然,遂默默的退了下去。 眼见着何清点了几个人,急匆匆的奔向不远处的玉翘,璃落的唇瓣不自觉的扬起抹恍然明了的笑意。 “小姐,你笑什么?”怔怔的望着璃落的微笑的表情,莫可好奇的问道。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这位何统领对玉翘公主关心的有些过了吗?”没有转身,璃落轻声道。 “啊?小姐的意思是?”莫可试探着问道,见璃落并没有否认,遂也笑嘻嘻的道,“不过他们倒是也蛮配的,何统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为人又刚正不阿,心细如发,配玉翘公主这个马大哈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何清只是一个小小的统领,皇室应该不会允许他和公主在一起吧?”话锋一转,莫可又替他们有些担心。 “你觉得我们这位玉翘公主是那种甘心任人摆布的人吗?”望着远处何清一脸紧绷的站在玉翘的身后严肃的说着什么,但玉翘却只是不听,该干嘛干嘛。 “那倒也是,只是小姐,有这玉翘公主在,我们逃脱的计划会不会受影响?”转念一想,莫可又开始担心起她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放心好了,我们与玉翘交往不深,她不会为了我们不惜性命的,再说了,何清不是正在劝说她回宫吗?”依旧含笑望着远方,璃落轻声说道,闻言,莫可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和璃落都是自小训练水下闭气之术的,个把时辰根本不在话下,渭水的河流走向,她已经了解清楚了,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河流的上游,下游是渭河平原,是百姓聚集地带,只要她们跳入水中,在水下闭气游到河流的下游,混入百姓之中,就安全了。 “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那?”玉翘一边大步的往璃落这边行来,一边不耐的对着身后的何清说道,闻言,何清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难堪,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依旧是一副敬职敬业的表情。 微笑着摇了摇头,璃落领着莫可绕过两人准备朝河边走去,不料却被玉翘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衣袖,回头望了眼玉翘,只见她快速的奔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臂,笑嘻嘻的道。 “贵妃是要去看风景吗?走,我陪你一起。”言罢,拉着璃落的手,快速的往河岸边走去,身后却传来何清强压着愤怒的声音。 “秦玉翘,你跟我站住。”闻言,璃落侧眸望了眼玉翘,却见她只是一副笑颜如花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听到何清的声音似的。 突地一道劲风袭来,玉翘眼疾手快的一把推开身侧的璃落,侧身躲过何清凌厉的攻势,边退边大声的喊道。 “何清,你这个人真没劲,怎么老是用这招?”话音还未落下,何清又一招劈了上来,起初璃落还有些担心玉翘,但见周遭的侍卫只是恭敬的站在原地并不上前,璃落才恍然惊觉许是这两个人玩这招猫捉老鼠的游戏已久,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仔细观察玉翘,见她武功虽然不怎样,但用来躲避何清还是足够了,更何况何清只是吓唬吓唬她,并没有用上全力,否则,就算是有十个玉翘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何清,你玩真的?我一定要告诉皇帝哥哥。”见玉翘突然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脸上表情痛苦,一张小脸几乎拧成了一团,莫可不禁有些着急,正准备缓步上前,却被璃落伸手挡住了去路。 “别急,看看再说。” 当然发生这样的意外,最紧张的还是何清,他明明没有使力,只是虚晃了一招,怎么会伤她这么重呢,见她一张小脸痛苦的拧成一团,何清紧紧的握住拳,上前一步,将手递给兀自坐在地上的玉翘,口气虽然依旧僵硬但已没有了先前的严厉。 “够不到,你再低一些。”玉翘佯装生气的撅着嘴道,见她这个样子,何清无法,只得再躬了躬身子,而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玉翘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一伸,已经乘何清不备,点上了他身上几处大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9章 生死一线 望着目瞪口呆,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的何清,玉翘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拍了拍手上的灰,玉翘俏皮的朝着不远处的璃落和莫可招了招手,缓缓地走近,璃落听到玉翘小声的对着一脸咬牙切齿的何清说道。 “何清,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会被我骗呢?” 璃落怔怔的望着这样子的玉翘,俏皮可爱开心活泼机灵,一颦一笑之间,状况百出,她一直幸福的享受着别人对她的包容和宠爱,却从来没有想过别人为何要这样待她,不是笨,也不是反应迟钝,只是看不得你难过,看不得你受一点的伤害,爱情就是含笑饮毒酒,千般苦万般怨,抵不过心甘情愿四个字,他不是不够聪明,只是心甘情愿被你骗而已。 “秦玉翘,你赶紧给我把穴道解开。”没有理会玉翘的好奇和疑惑,何清只是严肃的大声说道。 “你放心好了,你这个穴道一个时辰之后,是会自动解开的,当然,如果到时候还是不能动,就等本公主玩好之后再给你解吧?”神采飞扬的站在何清的面前,玉翘一脸镇定的说道,却难掩眉目之间的喜悦,原来捉弄何清也是她的快乐呢。 “公主,你不要再闹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皇上派我出来是保护贵妃娘娘的,你现在将我的穴道封了,如果发生意外怎么办,如果有人闹事怎么办?你能不能懂点事?”静静的站在那里,何清的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渗出,显而易见,他是在用内力强行冲破穴道。 “闹事?开什么玩笑,这儿连个鸟人都没有,有鬼来闹事啊?”不屑的瞟了眼何清,玉翘一把拉起璃落的手,转身朝着河边走去,临行前,还不忘对着何清的俊脸摆了摆手,随后才一蹦一跳的牵着璃落往河边去。 静静的任由玉翘拉着自己的手,璃落并没有说什么,她本来还在想着要如何摆脱何清,如今看来都不用冒险,直接跳河里游个二里路就行了,当然这些禁卫军还是要防备的。 “哇啊,这儿的空气真新鲜。”大口的呼了口气,玉翘大声的说道,搞得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她天天生活在乌烟瘴气中呢。 “哎,莫可,你别靠的太近,这河水看着不深,其实很险的,你小心掉河里,这么冷的天,到时候可没人下去救你?”伸懒腰的间隙,玉翘瞧见莫可正在小心的靠近河沿,不禁没好气的提醒道。 莫可抬头望了眼玉翘,又望了眼璃落,正准备说些什么,忽觉眼前光影一闪,待她反应过来,却见玉翘已经拉着璃落散在了一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望着眼前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玉翘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一脸威严的问道,望着这样子的玉翘,璃落第一次觉得她这样像秦辰,不愧是皇家的人,说变脸就变脸。 “废话少说,拿命来。”为首的黑衣人大吼一声,劈身上前,招招致命,但对象却不是玉翘,而是璃落,眼看着刀锋向自己劈来,璃落一把推开玉翘,闪身躲到一旁,玉翘一惊,手中刷的一扔,光亮一闪,很快站在不远处的禁卫军便快速的围了上来,双方缠斗在一起,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莫可和玉翘均被他们分开包围起来,一百禁卫军虽然数量众多,但是要分开保护三个人力量难免就有些分散,再加上黑衣人数量也不少,而且有越涌越多的趋势,何清又被玉翘给封了穴道,如今看来局势对璃落这方非常不利。 “莫可,这些是你安排的?怎么出手这么狠?”本来还想隐藏身手的璃落见情势越来越严峻,不得以也使出了全力,与莫可靠近后,璃落小声的向莫可问道。 “没有啊,小姐,我没有安排什么人啊。”一边奋力的隔开黑衣人,莫可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我也觉得不像,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一百禁卫军,也不是何清玉翘,大有点想杀了我的意思。”璃落轻声说道,只是话音未落,瞥眼间却见玉翘已被几个黑衣人逼到了河边,眼看着再退就该到河里了。 “这个该死的玉翘,武功不行,还非要逞能。”璃落说着,飞身一跃已经来到了玉翘面前,目瞪口呆的看着璃落降落在自己眼前,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玉翘怔怔的竟有些呆了。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何清把穴道给解了。”争斗间,璃落大声的对玉翘喊道,玉翘闻言,猛地一惊,侧身就想往何清的方向奔去,可是这些黑衣人哪会给她机会,一个劈刀下来,玉翘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中刀,却被璃落终身一跃给了过去,而璃落也因此被黑衣人伤了手臂,顿时整个右臂鲜血淋漓。 “哎呀,你受伤了。”玉翘一拉璃落的手,发现湿哒哒的,低头一看,竟然全是鲜血,不禁惊讶的喊道。 “没事,你赶紧过去。”没有理会玉翘的咋呼,璃落左臂一个使力,已经将玉翘送出了包围圈,这些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们要杀的人竟然身手如此之好,顿时也有些慌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电光火石之间,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翻身一跃,朝着正奔向何清的玉翘奔去,玉翘武功不好,待意识到有危险转身的时候,黑衣人的刀已经在她的面前了。 “玉翘……”站在一旁,正在奋力冲破穴道的何清看到这一幕,双眼充血的大声喊道,却始终无法冲破这最后一道穴位,玉翘的点穴之功是他亲手教的,穴位独到,手法冷门,本意是为了让她保护自己,可是她却总是将它用在他的身上,唇瓣一抹悲凉的微笑,他紧紧的咬着牙,如果玉翘真的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娘娘当心。”再次抬头,何清惊讶的发现玉翘已经在璃落的怀里了,可是璃落自己却因为躲闪不及,背部再中一刀,黑衣人见计谋得逞,不禁更加疯狂的围堵璃落。 “小姐”被几个黑衣人缠住的莫可见到璃落又中一刀,不禁心中绞痛,想扑上来帮她,却始终摆脱不了缠着她的黑衣人,周遭俱是禁卫军和黑衣人的尸体,璃落抱着玉翘边打边退,眼看着就要体力不支了,却也退到了河岸边。 “皇嫂,你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跑吧。”伸手推了推璃落紧紧抱着她腰身的手,玉翘哭喊着说道。 “废什么话,你给我安静点,怕不怕死?”专注的凝着周遭的黑衣人,璃落突然不耐的问道。 “额”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璃落说了什么,玉翘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不怕。”静静的凝着璃落的眼睛,玉翘坚定的说道,可是如果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估计就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了。 “啊咕咚”落入水中的那一刻,玉翘猛地灌了口水,不禁更紧的抓住了璃落的手臂。 “你不会游泳啊?”反手拉住玉翘胡乱扑通的爪子,璃落吃惊的问道。 “哪个告诉你,我会游泳来着?”再灌了口水,玉翘气愤的答道。 她们这一落水不要紧,岸上的人可是完全呆了,周遭不断传来惊呼声,而璃落也在落水的那一刻清晰的听到了莫可的惊呼声,她一定是吓坏了吧,没有她,她该怎么办呢,莫可,对不起,没有办法带你走了,我离开之后,你自己好好的,找机会就回神医谷吧。 默默的在心中想着,璃落手上却丝毫没有放轻松,不仅要顾着身旁这个不会游泳的玉翘还要顾着往前游,背上和手臂上的伤都疼的紧,璃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放弃,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她还有牵挂的人,再说了就算要死,也不能带着这个玉翘不是,虽然她很笨,但是如果她死了,何清该会很难受吧,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她与何清自小长大,刀锋血雨里,他也曾救过她的命,这次就当是还他恩情了。还有那个人,她恨了一辈子却也放不下的人,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吧,如果他知道她想离开他没有离成,结果落得连命都没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怕是又要嘲笑她了吧,还是再来给她送钱呢,五十万两银票,那可是她的痛啊? “皇嫂,你醒醒啊,皇嫂,皇嫂。”玉翘特有的大嗓门,却带着丝丝的哽咽,从朦胧中醒来,慢慢的睁开眼睛,璃落看到的是玉翘一脸焦急的表情,脸上分不清是河水汗水还是泪水,见到璃落睁开眼睛,玉翘显得十分惊喜,一把搂住璃落,声音俱是喜悦。 “皇嫂,你终于醒了,你吓死玉翘了。” 怔怔的任由玉翘抱着,璃落似是才反应过来玉翘对她的称呼变了,不是贵妃不是宫璃落,而是皇嫂,她皇帝哥哥的妻子。 “玉翘,我没事了,这里是哪里啊?”轻轻的动了动身子,璃落望着玉翘问道。 “这,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被水流冲到这里来的,你也知道的我在水中就很不争气的晕了,之所以会来到这,还是你死命拉着我的结果,我之所以在这唤你,你过是比你早醒一会而已?”嘟着嘴望了眼璃落已经开始冻结的伤口,玉翘轻轻的说道,语气说不出的委屈,见她这样,璃落也有些心下不忍,再次动了动身子,就想站起来。 “皇嫂,你别乱动啊,你身子都是伤。”见璃落挣扎着想站起来,玉翘赶紧说道。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如果他们存了心想杀我们,就一定会寻来的,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借着玉翘的力站了起来,璃落瞅了瞅四周,轻声说道,只是在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牵动到伤口,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惊得玉翘赶紧一把抓住璃落的手,声音中又带上了哭腔。 “皇嫂,对不起啊,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不然你不会伤成这样,还有,要不是我贪玩点了何清的穴道,我们也不会被那些黑衣人追杀的那么惨,都是我的错,如果皇帝哥哥知道是我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一定恨死我了,估计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好了,我不会怪你,何清也不会怪你,赶紧把眼泪擦干,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没有再给玉翘说话的机会,璃落反手握住玉翘的手,佯装镇定的道。 “你扶一扶我,我有些走不动了。” “哦”赶紧伸手扶住璃落,两人一瘸一拐的望着不远处走去。 “你们几个,这边,看看人在不在那里?你们几个,跟我来?”前方突然出现亮光,接着是一个男人森冷的声音,玉翘心中一惊,赶紧再次握紧了璃落的手臂,不料却听到一声闷哼,玉翘一惊,却看见璃落正满眼愤怒的盯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中抓得竟是璃落的伤口,见鲜红的血液再次流出,玉翘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 “我们去那边躲一会。”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丛,璃落轻声对玉翘说道,玉翘会意,赶紧扶了璃落过去,只是这次注意避开了璃落的伤口。 “咦,我刚刚明明看到这里有人影的,怎么不见了?”一道男声自前方传来,玉翘再次紧张的握紧了璃落的手,璃落却只是转头对玉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肯定在这边,她身上有伤,绝对不可能走远,我们沿着上流一路寻下来,只有这个地方了最可能藏人了。”另一道男声随后传来,接着是刀剑刺入灌木草丛中扑哧的声音,玉翘心中紧张,只能更紧的握住璃落的手,缓缓的向后退去,不料却在无意中踩中了枯枝,只听一道轻微的响动传来,接着大批黑衣人便向这里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0章 余音不绝 眼看着是逃不过了,璃落带着玉翘终身一跃跳了出来,黑衣人见状,赶紧向四周散开,将她二人团团围住,静静的凝视着这群黑衣人,璃落淡淡的开口道。 “我身上有伤,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今日死在你们手上是在所难免的了,只是我希望你们能体谅一下将死之人的心,告诉我究竟是谁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闻言,围在四周的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一个黑衣人身上,璃落知道他大概就是头了。直直的望着他,璃落的眸中可谓是充满了期待和无辜,可是那黑衣人显然是不吃这套,狞笑着冲着璃落道。 “主人说你为人聪明的很,最善于伪装,让我们当心不要上你的当,今日看来当真是如此呢。” 见实在是套不出什么话,璃落淡淡的望了眼站在一旁的玉翘,玉翘会意,赶紧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碎布将耳朵堵上,猛地蹲在了地上,众人不解,正欲扑上前去,却见璃落用带血的右手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笛,莹润的笛身在月光下散发出皎洁的光芒。 “果然是风雅之人,主子说她擅长音律,如今一看倒是不假。”领头的黑衣人见璃落拿出玉笛,侧身对着身旁的人说笑道。 “老大,她说不定只是因为知道要死了,想给自己吹一段送行呢?”站在黑衣头目身旁的一个双目猥琐的矮小个子的黑衣人狞笑道。 望着他们这样热切的讨论,璃落只是但笑不语,缓缓地将笛子放在唇瓣,一首悠扬的曲子随后跃出。 众人起初还有些不耐烦,后觉得笛音清澈,入耳丝丝缕缕,十分好听,故无不竖起了耳朵细细聆听起来,可谁知笛音越来越急,竟有逐渐高涨之意,众人本想收回心思,却发现已无法按本心而来,心中暗叫不好,却只能跟着笛音越走越远,笛音越来越强,周遭起风,树叶随风摇摆,河水泛起波浪,旁边的灌木丛也开始呜呜作响,为首的黑衣人知道中计了,强自运力,想冲破笛音的束缚,没想到方才使力,便觉一股浊气自丹田而上,直冲脑门,口猛地一张,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身边的黑衣人见状,却无法腾出手帮他,只能勉力握着胸口或抱着头,周遭开始传来黑衣人的哀嚎声和痛苦的呻吟声,功力弱些的甚至已经开始满地打滚,痛苦不堪,求饶呼喊之声不绝于耳,璃落只是默默的吹着自己的笛子,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般,一抹清冷的笑意绽放在眉角眼梢,周遭的冷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终于最后的哀嚎声也渐渐停止了,璃落眸中一亮,一口鲜红的血液便喷薄而出,在意识消散之前,璃落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大力的哭喊声,是玉翘,她应该没事了吧,这样想着璃落陷入了昏迷。 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璃落只觉得眼前有明耀的火光在跳跃,待眼睛完全睁开,已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这是一个破旧的山洞,不大却足可以容下她和玉翘两个人了,她的面前有一堆篝火,火堆旁是一条考烤的黑不溜秋的,额,姑且算是鱼吧,此时的玉翘正紧紧的抿着唇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条鱼,双眼一眨不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将手放在唇前,轻轻的咳了声,看到玉翘茫然的转头,璃落的唇瓣荡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皇嫂,你醒了是吗?你终于醒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各路佛祖。”玉翘似是才反应过来,猛地扑到璃落面前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道。 “好了,别哭啦,瞧这小脸都不好看了。”缓缓的伸手将玉翘眼角的泪水抹去,璃落轻笑着说道,真不知道这玉翘公主怎么这么爱哭。 “皇嫂,你不知道,当时看着你在我眼前倒下,还吐血了,我可吓坏了,周遭都是尸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拖着你一步步的往前挪,后来好不容易寻着这个山洞,想着在里面待会,暂时先躲躲那些黑衣人,可是你全身又冰又凉的,我就偷偷的摸出去捡了些枯枝,按何清教的法子,将两块石头这么一撮,还真的就有火了。”说到这儿的时候,玉翘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璃落静静的凝望着她,没来由的就觉得很温暖,看来何清已经在她心里了,只是她自己从不知道而已。 “那这烤鱼的方法也是何清教你的?”望着玉翘,璃落微笑着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可是我笨得很,只会吃,以前看何清烤的时候还老骂他烤的不好,现在才知道这个烤鱼可难了,他烤的可好吃了。”玉翘边说着边摸了摸肚子,脸上一派哀怨的表情。 “好了,别难过了,刚好我也有些饿了,还有鱼吗,我来烤条给你吃好不好?”就着玉翘手上的力道,璃落缓缓的坐起,望着玉翘问道。 “有,当然有了,你等会啊,我将鱼都埋在门口了。”玉翘说着,放下璃落的手,将向洞外跑去。 “小心点。”望着玉翘雀跃的背影,璃落微笑着喊道。 “哇啊,皇嫂,你真厉害,不仅武功高强,能用笛声杀人,连鱼都烤的这么好吃,简直比何清烤的还棒。”将璃落刚烤好的香喷喷流着油的烤鱼塞到嘴里,玉翘满足的赞叹道。 “行了,别再拍马屁了,小心拍在马腿上,哎呀,你慢点吃,当心卡着。”拿眼瞟了眼玉翘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璃落没好气的打断她道。 “嗯,好吃。”继续大口的吃着,玉翘不住的点头,见着这样子的玉翘,璃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遂好奇的问道。 “玉翘,我问你啊,你干嘛要把鱼埋在都洞口?” “啊?我不是怕我们还没来得及吃,那些黑衣人就来了吗,埋起来安全,再说了,这鱼抗腐蚀能力很好的,一天两天都不会坏的。”一边啃着鱼肉,玉翘一边急急地答道。 “玉翘,你很勇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给火堆加了根树枝,璃落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没想到玉翘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所有动作,只是怔怔的望着璃落,半晌,竟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泪。 “你怎么了玉翘,是不是给鱼刺卡住了,我出去给你找点水?”见玉翘这样子,璃落吓坏了,以为是她被鱼刺卡住了,急急地就要出去找水,却被玉翘一把拉住了衣袖。 “不是,嫂皇嫂,是我,是我太感动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勇敢,是你给我的勇气,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会帮我,知道只要我们撑下去,皇帝哥哥就一定会来救我们,所以,我才不怕的,你这么厉害,有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怕呢?” 紧紧的将玉翘搂在怀里,璃落第一次有了种想保护他人的冲动,是,有自己信任的人在身边,为什么还要怕呢,就像曾经,无论怎样的艰难险阻刀锋剑雨,她都不怕,不是她足够勇敢,只是因为那个人一直在身边,他会适时的给她想要的帮助和扶持,所以她才会走得如此无畏。 “玉翘,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伸手抚了抚玉翘的脊背,璃落轻声说道。 “嗯,皇嫂你说,无论什么事,只要玉翘能做到,一定会答应你。”重重的点了点头,玉翘郑重的说道。 “傻瓜,又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怎么搞得这么隆重,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我,如果你可以侥幸回宫,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用笛声杀人可以吗?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武功很好,行不行?”将玉翘拉离自己一些,璃落轻声说道,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为什么?皇嫂,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别人呢,连皇帝哥哥也不行吗?”昂着头,玉翘不明白的问道。 “你能不要问原因吗,我是有苦衷的,特别是对你皇帝哥哥,更不要说出来。”静静的凝视着玉翘的眼睛,璃落缓缓说道,眉目之间是化不开的哀愁。 “哦,那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回望着璃落的眼睛,玉翘语带神秘的说道。 “什么事啊?”强自压抑着身上的疼痛,璃落轻声问道。 “和我一起回宫,不是我可以侥幸回去,而是我们都必须回去。”猛地握住璃落的手,玉翘一字一句的说道,眸中俱是坚定,玉翘以为她是因为身上的伤,却不知她是真的不想回去了,无论是生是死,她都不想再回去了,她觉得有些累了,过往现在未来,她都觉得没有精力再去面对了。 “我有些累了,想睡会,你睡吗?”不想再理会玉翘说的话,璃落佯装疲累的往旁边侧了侧,就势躺了下来,玉翘见她不想说话,也不逼她,整了整衣衫,也在火堆的另一边睡了下去。 东方现出了鱼肚白,璃落缓缓的睁开眼睛,侧身望了眼依旧熟睡的玉翘,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遂轻轻动了动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挪到玉翘身边,再唤了她几声,见她只是嘟着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想是累极了,璃落也不再打扰她,只是兀自走到篝火旁,将昨天仅剩下的一条鱼串在树枝上,细心的烤了起来,直到拷到流油,才将它用随身的手帕包好了放在玉翘的身边,望着玉翘依旧熟睡的容颜,璃落缓缓的转身朝着洞口走去。 是的,她已经决定要走了,本来她这次出宫就是为了带莫可离开那个牢笼的,如今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离开的初衷,本来在被河水冲到下游的时候,她就应该离开的,奈何那帮黑衣人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害的她只能跟玉翘继续躲在这山洞里,如今既是吃了烤鱼,恢复了些许体力,那就赶紧离开吧,最后望了眼玉翘,璃落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声对不起了,本来假使是她一个人走,顶多叫行踪不明,再加上玉翘,那就是拐带公主畏罪潜逃,势必要被千里追捕的。 拖着满身的伤痕来到洞外,璃落只觉得全身没有这样的放松过,心情也不禁愉悦了几分,但没走两步,满眼的笑意便倏然冻结眼底。 前方雾气缭绕的树林旁,似从天而降,白色的锦缎一闪,蓦然出现本应在皇宫批阅奏折的秦辰的身影。几只早起的鸟儿长鸣着蹴的飞出林间,带来阵阵鸣叫声,阳光扯破云层透出半张脸,却感觉不到半点的温暖,寒光泠泠的怕人,四围无一处可藏身。璃落紧了紧双手,眼神暗了暗,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披星戴月赶早急行而来。软靴踩过碎叶枯枝,他在她面前两步停住,袖口前裾沾满草色泥灰,模样多少有些颓唐,俊朗容色里却未见半分不适,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扫过她凌乱的头发,破碎的衣衫,扫过她满身的伤痕,紧抿的唇发出轻轻的声音:“怎么弄成这样?” 闻言,璃落抬头看他,目光却是向着远处的河流:“玉翘没事儿,只是受了惊,还在睡觉,我出来……”她想了想,顿了顿道:“给她打点儿水。” 秦辰看着她没有说话。 璃落愣了愣,勉强一笑:“我……也没什么事……” 可谁知她话音刚刚落下,秦辰漆黑的眸子瞬间浮出恼怒神色,伸手握住她还在流血的右臂,猛地一用力,右臂无征兆剧烈移动,可以想象痛到什么程度,但璃落毕竟是璃落,曾经遭多人围攻,肩胛骨被钉穿都只是闷哼一声,这种情况就只是反射性皱了皱眉。 见她这样,秦辰反射性的将她拉近怀里,双手用力抱住她“痛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1章 君王恩宠 静静的望着他,璃落咬唇未作回答,齿间却逸出一丝凉气。望着身后逐渐赶来的大批禁卫军和京畿三卫,还有尴尬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何清,璃落更紧的握住了拳头。他眼中神色一暗,空出的手取下头上玉簪堵住她的口,青丝滑落间,已放开她的手,猛地掀开她的衣袖,整个右臂血肉模糊,周遭不禁传来一阵唏嘘声,秦辰从身上扯下一片衣角,替她细心包扎,见她紧皱着眉头,遂缓声道。 “痛就喊出来。” 鲜血很快渗透出来,随着秦辰的手指灵巧的打上结,璃落的额上沁出大滴冷汗,她却依旧哼都未哼一声。不知为何,秦辰眸中怒色更深,几乎是贴住她,却小心避开她的伤口:“是谁教得你这样,伤成这样也不吭一声,痛急也强忍着?” 她怔怔看着他。唇瓣不觉竟染上一丝嘲讽的笑意,是谁教的,可不就是他,他说杀手没有感情,他说杀手不应该喊疼,他说就算是再苦再疼也不能哼一声,他说与任务相比,其他什么都是其次……他说的这些她都记得,是他将她教成了如今这般冷酷无情的人,却还要问她,是谁教的她这般?也许她最大的错误不是无情,而是无情的心底里,仍然,还有对他的爱情和期许。 秦辰也不管她,只是皱着眉任她瞧,半晌,手指抚上她眼角,神色渐渐和缓,又是从前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秦辰,璃落眼睛一眨,眸中泛起一层水雾,却赶紧抬头。他却突然扣住她的头,让她不能动弹,就这么直直看着她水雾弥漫的一双眼,看着泪滴自眼角滑下,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在她耳边:“落落,哭出来。” 谁知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哭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先是低低抽噎声,顷刻间便是一场失声的痛哭,周遭的侍卫估计也没有搞明白究竟是个什么状况,都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们一向高高在上的君王搂着一身褴褛哭的毫无形象的贵妃,其实璃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直到秦辰紧紧的抱住她,在这河流边朝阳下,嗓音沉沉的道:“好了,我在这里。” 璃落才弄明白她为什么会哭得脱力,其实有一半原因是她好不容易找到逃走的机会了,结果却好端端的被秦辰给破坏了,需要发泄,后来她想了想,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皇嫂……”不远处传来玉翘特有的大嗓门,璃落听见声音,从秦辰的怀中抬起头来,见玉翘正拿着个包裹往这边奔来,看她手里拿的东西应该是她给她留的烤鱼,转头望了眼何清,见他竟一直专注的凝望着玉翘,只是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深沉的眸中那抹突然而至的欣喜。 “好了,你跑慢些,也不怕摔着?”见玉翘在跑到身前差点摔倒,璃落好笑的打趣道,转眸见却望见何清僵硬的伸手还没有来得及抽回的双手,不禁更加莞尔。 “皇嫂,你干嘛把烤鱼留给我啊?你怎么不等我醒了就跑出来了?”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玉翘直直的奔到璃落面前委屈的说道,直到感觉到身侧一道狠戾的眼神,方才吐着舌头扭了扭头。 “皇帝哥哥,别来无恙啊。”玉翘笑得甜美。 “你还知道朕在这里啊?你看看你闯了多大的祸,回去看朕怎么收拾你?”冷冷的望着眼玉翘,秦辰威严的说道。 玉翘吐了吐舌头,瞥了眼何清,发现他正望着自己,遂赶紧说道,“皇帝哥哥,我没有闯祸,是不是何清告我的状来着?”见秦辰没有搭理她,玉翘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望着何清恨恨的道。 “何清,你这个爱记仇的小气鬼,看我怎么回去收拾你。” 闻言,何清只是愣了愣,却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无疑这更加激起了玉翘的火气。 “何清,你……” “好了,秦玉翘,你给朕懂点事行不行,朕看你是又想回五台山了是吧?”冷冷的打断玉翘欲出口的话,秦辰喊着脸道。 猛地抬头望了眼秦辰,璃落并没有说话,却也看见何清急躁的握了握手里的刀。 “皇帝哥哥,玉翘知道错了吗,你不要再将玉翘送回那个五台山了好不好?那里可无聊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天天就是念经,你把玉翘送回去,玉翘一定会急死无聊死的。”玉翘装的极为可怜的说道,但见秦辰似是一点不为多动,只是背着手站在一侧,玉翘遂有些着急了,眼咕噜一转,侧身拉着璃落的衣角道。 “皇嫂,你帮我求求皇帝哥哥啊,他这么疼你,一定会听你的话的,玉翘真的不想再回五台山了。”郁闷的嘟着嘴,玉翘的声音中已带上了些许哭腔。 无奈的抬头望了眼秦辰,发现他虽然眸中依有寒意,但唇瓣竟似有若无的缠着抹笑意,伸手揉了揉眼睛,璃落一度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可是没有,那抹笑意就那样淡淡的飘在那儿,虽觉得奇怪,但璃落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样子确实是好看得很,尤其是在玉翘说到皇嫂的时候,笑意更深。 额,难道是嘲讽的笑意?笑她自作多情,笑她不该以他妻子的身份自居,天地良心啊,她可真没有。 “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已经跟公主说了,让她不要叫臣妾皇嫂,她不听,皇上,臣妾,请皇上不要怪罪……”璃落说着就想跪下,却见秦辰原本含笑的眸子竟然逐渐转深,似是发怒的前兆,什么情况,难道解释的不好,对,解释就是掩饰,他一定是这样想的,这样思谋着,璃落急急地又想申辩,却被玉翘一把拉住了手。 “皇嫂,你干嘛啊,你本来就是我皇嫂啊,为什么皇帝哥哥会怪罪你?” “好了,不要闹了,赶紧回宫吧。”淡淡的丢下这句话,没有再看璃落一眼,秦辰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身后的禁卫军和京畿三卫也立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管道上,璃落浑身上下疼得很,故而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是蔫蔫的蜷缩在马车的一角,秦辰坐在一边,玉翘并没有与她同坐一辆马车,这是秦辰的吩咐,为此玉翘很是不开心,闹了一会,还是秦辰以回五台山威胁她,她才甩甩手不情不愿的钻到了另一辆马车里,临上车前还愤愤的瞪了眼秦辰,又关心的望了望她,璃落很是感动,对她点了点头,方才在下人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独乘一辆,没想到秦辰竟也上了这辆马车,只是从上来就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此时见璃落似是十分痛苦的样子,方才眉头紧皱,将她抱过来靠在自己的身边,起初璃落还有些挣扎,但秦辰使得力很大,她一挣扎身上便疼的厉害,故而也就由着他,他见她不再挣扎,方才满意的笑了笑,小心避开她的伤口,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好闻的夕颜花香,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马车行到皇宫,入了宣德门后,便改乘轿撵,璃落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见眼前只有两座轿撵,除了皇上明黄色的圣驾以外,便是玉翘已经上了的淡黄色玉撵,缓缓地从马车上下来,璃落就准备往玉翘所在的轿撵走去,却发现秦辰正寒着脸站在她的身侧,她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离地,落入了秦辰宽大厚实的怀抱中,惊恐的望了眼四周均低着头的侍卫,再转回头望了眼秦辰依旧冰凉的眼眸,璃落不禁在心中暗叫道真是妖孽,这下她又要成为后宫众矢之的了,果然她这个心思还没转完,秦辰已经抱着她往龙舆走去,周遭传来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璃落闭了闭眼,就这样被秦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上了龙舆,她以后有罪受了。 龙撵并没有行去承乾宫,而是直接去了秦辰的寝殿储秀宫,宫里顿时一片哗然。其中翠微宫璃妃的震动可想而知。 “你说什么?贵妃回来了?皇上还将她接去了自己的寝宫储秀宫?”不可置信的望着回来通报消息的春梅,宫璃茉顿时如蔫了般跌坐在椅子上。 “是的,是奴婢亲眼所见,皇上亲自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一直抱到龙舆里,两人一同进的储秀宫,之后贵妃就再没出来过,不过倒是进去了不少太医,宫中人都在传,此次贵妃伤的不轻,奴婢也看到了,虽然是有皇上的披风挡着,但仍旧可以看见满身的伤痕和血迹。”躬了躬身,春梅继续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上报道。 “好你个宫璃落,命还真大啊。”愤愤的开口,宫璃茉的眼中再次爆出愤怒的光。 “娘娘,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听说皇上自得知贵妃出事之后,就一直在查这件事情的主使者,如果被人听到娘娘这番话,再报给皇上,怕是娘娘要受罚了。”春梅急急地说道。 “哼,本宫才不怕呢。”猛地站起,宫璃茉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只是话虽这样说,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恐惧之心也不是没有,宫外的发生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皇上派去的一百禁卫军,回来的不到二十,这可是皇家近卫军,身手不容小觑,可是这些黑衣人竟然一举就消灭了这么多,可见对方的实力,外面说贵妃带着公主为逃避黑衣人坠入冰冷的渭水中,生死不明,她本来以为宫璃落生还无望了,毕竟是深秋,这河水可不比夏天那样凉爽,而且她从来就不知道宫璃落还有这样好的凫水能力。 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拳头,宫璃茉第一次对这宫璃落莫名的身份和好运产生了惧怕,尤其是在听说了皇上因为她的事竟一连罢了两天早朝,亲自出宫去寻她,她心中的恐惧就更深了,那一晚储秀宫的缠绵她没有忘,虽然秦辰至始至终呢喃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但是只要那个女人不在了,秦辰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好的。 储秀宫,璃落身上的伤已经被宫里的太医细心包扎后基本无碍,但折腾太久,还未入更便满面倦色地挨进了床里。侍女捻直灯芯,秦辰大约睡意不盛,握了卷书靠在床头。两下无言。 就在璃落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听见一直凝神看书的秦辰一边翻页一边抬起眼睑,待目光重落回书上时,嗓音已淡淡然响起来:“睡过来些。” 紧紧闭着眼的璃落猛听得此言,心里一时百味陈杂,但她实在累极了,并不想理会秦辰,故而只是轻轻翻了个身,被子微隆,看似缩短了彼此距离,实际不过换个睡姿。 空气在这一刻静默了,璃落见秦辰并没有再说话,以为他已经默许了自己的做法,故而心满意足的准备再次抱着被子入眠,却没想到秦辰竟是从书卷中抬起头来,蹙眉端详一阵,低头继续翻页:“我怕冷,再睡过来些。” 这一次璃落没有再动,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秦辰是不是真的怕冷,她都不想再理他,她已经困极了,他还在这叽叽喳喳的鼓噪个不停,真是没眼色,这样想着,璃落觉得必须得将装睡进行到底。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既然都已经躺到了一张床上,装不装睡其实都一样。 果然灭灯就寝时,侧身而卧的璃落便被秦辰一把捞进了怀中。她在他胸前微微挣了挣,见并不挣得脱,便也放弃了挣扎,只是拿眼望着他,一双晶亮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写满了委屈和愤怒。漆黑夜色如浓墨将整个房间包围,秦辰清冷的嗓音沉沉地响在这无边的暗夜里:“怎么这样不听话,都说了我怕冷。” 闻言,璃落却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冷就让人去拿个暖炉。”半晌,却听到冷如细雪的两个字,明明是在调笑,却严肃得像是下一道禁令:“偏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2章 山雨欲来 第二日,璃落醒来时,已是暖阳高照。窗外偶有几只耐冬的寒年揪鸣,日光透过镂花的窗格子投进来,映到绸被上,似抹了层淡淡的光晕。不便行动的璃落坐在光晕里怔了许久,脸上一副毫无表情的空白。 “小姐,小姐”就在璃落发愣的间隙,门外传来莫可特有的嗓音,清丽担忧。抬眼望向门口,是莫可急匆匆奔入的身影。 “跑慢点,当心摔着,我已经没事了。”看着这样子的莫可,璃落不禁有些莞尔,其实从某方面来看,她和玉翘还真是有些像,都是慌里慌张的性格。 “小姐,你吓死莫可了,你不知道当你和公主落入水中的时候,我吓成什么样子,那些黑衣人见你落水,转身就退了,我那时就知道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后来何统领自行冲开穴道,我们就匆匆赶回皇宫了,你不知道当皇上听到你落水的消息时,那张脸苍白成什么样子,他当即就取消了早朝,丢下满朝的大臣,就出宫寻你了,整整两天,皇上连眼都没有合过,只是沿着水流不停的搜索,任谁的话都不听,连我都撑不住被扶回了皇宫,可皇上他硬生生的撑了两天,还好你没事,不然莫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差点就通知了公子,昨儿个听说你回来了,本想着来看你,但被拦住了储秀宫外,陈公公说你已经没事了,皇上正在照顾你,让我先回去,我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赶过来看你了,小姐,你真的吓死莫可了。”莫可一进门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仿佛要将这两天的话都说完一样,璃落怔怔的望着莫可,她说了这么多,但她却只听明白了一句:秦辰为了找她,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这又是为什么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样的尽职尽责,不觉得对于一颗棋子来说太贵重了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见璃落只是愣愣的发呆,莫可摇了摇她的手急急地问道,璃落这才从迷茫中醒来,望着莫可的眼睛,问道: “皇上呢?” “啊,哦,皇上在乾清宫里,这会儿应该刚下早朝。”反应过来的莫可赶忙回答道。 “嗯,给我梳妆,咱们去乾清宫。”缓缓的挪下床,璃落轻声说道,望着一脸不赞同的莫可,璃落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意已决。 乾清宫外,龙骑尉,虎贲卫,锦衣卫,京畿三卫的统领侍卫们跪了一地。乾清宫东暖阁内,大臣们跪了一地,何清跪在最前面,大气也不敢出,只当今皇上的爱弟常瑞王殿下站着。秦辰坐在龙榻上,只冷冷的望着下面的大臣们,心中的怒火和惊惧不断上涌,几乎要喷发出来。气氛凝重得像一割断就会喷出血,陈安侍立在一旁,心中暗暗叹息。谁想得到出宫一趟就会发生这种事情?贵妃遇刺,幸而水性好,否则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天子之怒,伏尸千里,流血漂橹,那太可怕了。 “你们谁先说啊?”高坐上在龙榻上的秦辰,望着底下跪了一地的众人,终于缓缓的开口说道。 “启禀皇上,卑职已经排查清楚了,幸存的黑衣人有一人挨不住酷刑,说了出来。”跪在最前面的何清上前一些,缓缓开口说道,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在霎时显得有些紧张。 “谁?”高坐上在龙座的男人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是原礼部尚书沈千的支持者,沈家的余孽所为。”何清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禀道。 “沈家”将这两个字放在嘴中辗转了下,再缓缓的吐出,秦辰的脸色已经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陈安,传朕旨意,贵妃外出郊游于渭水边遇刺,刺客主使者京都沈氏。遂灭沈氏九族。满门抄斩,等等,主犯五马分尸吧,上阳宫沈答应,白绫赐死。” 圣上的话音刚落,底下随即传出一片哗然之声,连一直默记皇上旨意的陈安也不禁伸手擦了擦额角,虽说这沈家罪有应得,但是,用五马分尸之刑,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剐刑,彘刑,五马分尸之刑,早在南朝开国时就被太祖皇帝下旨废除。这三种刑罚过于残忍血腥,惠帝秦辰之前的历代帝王都心怀仁慈,即使是叛国之罪,也没有动用过这三种刑罚,如今惠帝冲冠一怒为红颜,要用五马分尸之刑来处置沈氏父子,也难怪跪在底下的朝中大臣们听到这消息,尽皆骇然,纷纷议论起来。 “诸位臣工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冷冷的望了眼底下跪着的众人,秦辰淡淡的开口问道,眸中寒冷的无一丝情绪。 “启奏皇上,沈家父子患有如此重罪,处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五马分尸之刑过于残忍血腥,早在太祖皇帝开国之时就已下旨废除,皇上仁慈之心,若以此种刑法处置沈家父子,怕是会遭天下百姓诟病,还望皇上三思啊。”跪在左手边的,身为左相的刘懿和率先开口说道。 “左相这话是什么意思,会遭天下人诟病,是说朕心狠手辣吗?”唇瓣一抹冷笑,高高在上的帝王凝视着跪在地上兀自强作镇定的左相问道。 “刘懿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朕的不是。”猛地站了起来,帝皇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跪在地上的左相早已被这阵仗吓得一把老骨头瑟瑟发抖,却仍然强自硬撑着,静静凝视着这一切的右相宫永成,可谓是在心里乐开了花,看来外界传言的不错,当今圣上却是对宫家幺女宠爱有加。 “皇兄,臣弟也认为,五马分尸之刑太过残忍,沈家已都下狱,皇兄留他们一个全尸罢!”在这关头开口的却是常瑞王。常瑞王虽然平时看起来冷酷无情,严肃不已,但在私底下却是个仁厚之人,此时看大臣们都吓坏了,再看帝皇似没有松口之意,便开口劝说。 “你也这么想?”见秦陵开了口,皇帝终于再次出声了,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底下臣子们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启奏陛下,贵妃娘娘在殿外请求面见陛下!”赵奇从殿外匆匆进来,跪下回禀道。 “她身上有伤,怎么来了?快宣!”虽然心里担心,但面上秦辰还是明显的精神一振。璃落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失血较多,送回宫后一直昏昏沉沉,安置在储秀宫西暖阁。太医说没有性命之忧,他方到乾清宫来召见臣工。 “陛下圣安。”璃落在莫可的扶持下,翩然走了进来,虽然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胜在步伐神色间没有丝毫的慌乱,蹲身请了安。 “平身!贵妃怎么样了,身子不好,怎么还亲自来,有什么事派人过来说一声就行?”皇帝连忙叫了起,快步从高位上走下来,伸手就扶起蹲身准备跪下的璃落,在拉起她手的那一刻,背着众大臣,脸上的神色已有些许愠怒,小声在她耳边道。 “你怎么回事,伤的这么重,没听到太医说要静养吗,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虽然强自压抑着声音,但璃落还是可以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深深地怒气,淡淡的望了眼秦辰,璃落再次缓缓地开口道。 “回禀陛下,臣妾已经醒过来了,神智也很清楚,没有什么大碍。太医也说了没事,只好好修养就是了。”顿了顿,又接着道:“过来只是,有句话,想告诉陛下。” “说。”秦辰松了一口气,情绪也缓和了些。 抬眼扫视了眼众位大臣,璃落轻声开口道,“臣妾认为,严刑峻法,只是为君之术;仁之一字,才是为君之道。望陛下罚所及,请思无以怒而滥刑。”璃落稳重的说完,盈盈拜了下去。 皇帝沉思了半晌,又望了眼璃落坚持的神情,方才缓缓开口道:“既如此,传旨,沈家父子改为弃市罢了!”群臣忙领旨谢恩,一边惊讶贵妃的影响力,一边感叹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以至于许多年后,很多当时在场的大人们都能清晰的记得承乾宫大殿上紫衣蹁跶的女子与她惊人的话语。 “众卿跪安吧!朕陪贵妃去瞧瞧太医。”众人忙躬身退了下去,望着众位大臣退下,秦辰在璃落的惊呼声突地将她一把抱起,望着璃落惊呼未定的神情,唇角一勾道: “贵妃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来朕得好好治治你了。”语毕,头一低便将璃落欲出口的话全数吞入了口中,辗转碾磨,唇舌相抵,低低的呻吟,秦辰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怀念璃落的味道,淡淡的芬芳香甜,是他永远舍不下的温暖。一吻结束,秦辰将尚自喘着气的璃落紧紧的抱在怀里,额头与她相触,喃喃的出声道。 “你身子不好,以后不要再乱跑了,朕很担心你,这次是朕对不起你。”不为别的,只为他没有保护好她,猛地听到这句话,璃落的身子一僵,她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对不起,是说这次意外遇刺吗,其实是她自己跑出去的,与他何干呢。只是这样好的逃跑机会错失了,以后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机会。 静静的望着怀中的人儿,秦辰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感觉,闻听她落水失踪的消息后,他顾不得满朝的文武百官,匆匆忙忙就点了人马前去寻她,只为了心中的那份焦急不安,而久寻无果之时,他以为会就此遗失了她,当时竟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当他终于在渭水边看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满身是血,却仍然强装镇定的在对他微笑,他知道她没事,可是看着她咬着牙朝他笑得时候,他还是生气了,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她受伤了,可以哭可以闹,可以喊疼,却惟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坚强不像她,反而像他心中藏得最深的那个影子,他不想将她当成她的影子,却一次次在她身上看到曾经的那个她,那样的坚强和倔强,再苦再累也不会哼一声。 他觉得自己有点爱上怀中的这个人了,却又害怕爱上的只是一个影子,那样多的相似点,让他不得不谨慎,他曾亲眼看过那些躺在河畔的尸体,每个人都是被强大的内力震断心脉而死,而他甚至可以非常肯定那是一种乐器,只有将内力凝结于乐声中传达出去,才会有这样大的杀伤力,否则仅凭一人,怎么可能将这么多人杀于无形,而普天之下能做到以乐曲杀人的除了她手中的寒冰玉笛,还有谁可以做到。 玉翘那丫头嘴紧得很,硬是不肯说出到底是谁救了她们,也不肯说出那些黑衣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何清却亲眼看到璃落的轻功惊人,百步之外就可徒手取人性命,这样子的她,如果再给她一把剑,该是怎样的厉害,他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断定,一切都诡异的相似,惊人的可怕,如果她真的是她,那这究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还是命运又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3章 真相如何 忘忧郡长乐王府,秦昊端坐在主位上,聆听着下属从京城传过来的千里急报,一字一句听入耳中,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你是说我们派去沿岸寻找的人统统死在了她的手里,没有一个生还?”轻轻的重复着来报人说的话,秦昊的眸中光影莫名。 “回王爷,是的,所有人都被人以强大的内力震断心脉,死状可怖,我们手下有人没有逃脱,但已按照预定的说辞,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京都沈氏,当今圣上龙颜大怒,已将沈氏满门抄斩,九族俱灭,已贬为答应赶到上阳宫的沈答应白绫赐死。”急报人恭敬的答道,眼中不乏钦佩震惊之色。 “沈家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吗?内力强大到如此程度,可以震断人的心脉?”纳罕的开口,秦昊也不大相信真的有人仅靠内力就将他精心训练的杀手杀于无形。 “哪有什么内力?这是有人将自身内力灌入乐曲之中,再传出去,从而扰断视听,打乱人的神经,最后再震断心脉。普天之下,能做到以乐器杀人的除了与白煞并称‘紫白双煞’的紫煞,还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大厅一侧的帘子被人掀开,一身白衣的逐月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 “王爷难道忘了四年前,她可是光凭一首曲子就灭了西北岳家满门那。” “可是紫煞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吗?”站在一旁的追风瞟了眼逐月,轻声说道。 “坠下悬崖,不一定就是死了,我虽然没有证据,但凭着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经验,我对如今宫璃落的身份很是怀疑。”淡淡的看了眼一旁镇定自若的追风,逐月轻笑着道。 “逐月,你来得正好,本王正好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过来。”见逐月在大厅正中站好,秦昊抬眸望了她一眼,向她招了招手,轻声道。 闻言,逐月愣了愣,但还是缓步走到了秦昊的面前,待到站定,垂手立在秦昊身前,也不见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跟她说,正欲开口询问,忽见秦昊脸色有变,正准备闪身后退,还是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脆响,待众人反应过来,逐月已是捂着一侧脸站在了一旁,眼中神色莫名。 秦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中怒气毕现。“我打你,你以为你能躲得了?逐月,我告诉你,本王虽然生性宽厚,但是有人想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玩猫腻,也别怪本王无情。”秦昊这句话说得威严十足,底下的人却是一脸冷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不知道这位一向面善心狠的王爷说得究竟是什么事。 “王爷,逐月也是想帮你解决后患。”愣愣的站了半晌,逐月终是不甘的开口道。 “后患?本王让你们去将她带回来,务必不要伤了她的性命,你们居然砍了她两刀,弄得鲜血淋漓,险些连命都没了,还以为本王不知道,回来也不向本王禀告一声,逐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猛地一拍桌子,秦昊连声音都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紧紧攥着拳的右手,骨节毕现。 “王爷”或许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逐月猛地跪在地上,一张脸苍白如纸。 “王爷,请您看在逐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绕过她这一次吧,而且据属下所知,宫中的贵妃娘娘已然无恙,还请王爷宽心。”追风见秦昊是真的生了气,心里也害怕他会真的处置了逐月,故而赶忙跪下来,替逐月求情,而且凭着他跟在秦昊身边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王爷对这个贵妃宫璃落是真的看重,这次幸好宫璃落没事,否则逐月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罢了,既是追风替你求情,她也没有什么危险了,本王姑且先饶你这一次,不过你给我记好了,日后如果胆敢再患同样的错误,别怪本王手辣无情。”冷冷的说完,秦昊一甩衣袖,离开了正厅,望着秦昊的背影消失,逐月一下瘫倒在地上,周遭的侍卫统领们也是一个二个抹着头上的汗,出了口气。 追风最后望了眼逐月,眸中好自为之的意思不言而喻,逐月看得分明,但一颗心却是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微微垂了眸,眼中光芒莫名。 承乾宫昭阳殿,璃落正斜靠在软榻上看书,莫可坐在一旁打着络子,见璃落看的专注,只是轻轻地微笑,璃落能回来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世上最好的事情了,公子派她过来保护小姐,可是小姐生性坚强,基本就不需要她什么保护,反而是自己还要她照顾着,这样想着莫可心里不禁有些难过。想着小姐与她商量的外逃计划,虽然失败了,可是如果小姐想的仍旧是翱翔天空,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会帮她的。这样想着,莫可望了眼依旧专注在书本中的璃落,轻声道。 “小姐,咱们这次的外逃计划失败了,以后还走吗?” 正准备翻开下一页的璃落,听到这句话,手指就这样僵在了那里,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半晌,方才抬了抬眼皮,淡淡的开口道。 “你以为我们还能出的去吗?” 璃落这样说的时候,莫可转头望了望窗外,承乾宫的整个宫殿都已被禁卫军和京畿三卫围得水泄不通,哪怕进来个人,都必须得到圣上的批准,外人都道承乾宫荣宠无限,皇上将自身的禁卫军都拨过来贴身保护,只是这其中的隐情又有谁知道呢。 “那我们就不走了吗?”试探着开口,莫可也不期望得到璃落的回答,低着头,小声的咕哝了句什么,璃落没有抬头,却也听的清楚,她说,“其实皇上对主子也是很好的。”是啊,很好,身为帝王,每日对你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已动心了,只是她不能,他们之间隔着那样多的是是非非,割舍不断,却也无法缠绵,他们只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会想办法放松皇上的警惕,到时候我们再走。”房间在静谧了许久之后,璃落突然说了这么句话,莫可闻言,猛地抬头望了望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璃落已经疲倦的闭上了眼睛,遂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莫可准备收拾东西退出去,让璃落好好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大声的争吵叫嚷声,不禁心里有些纳闷,皇上都已经下了旨,任何人没有命令都不得踏入承乾宫一步,以保证贵妃的休息,这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置圣上的旨意不顾,在宫门前大声喧哗,待到凝神细听,发现竟有些像玉翘公主的声音,方才笑了笑,望了眼璃落。 “告诉她,我已经没事了,让她回去吧。”见莫可一副了然的样子望向自己,璃落睁了睁眼,无奈的开口说道,莫可得了意思,就准备出门,忽听得外面的声音似是小了些,关了门退了出去,竟看见皇上明黄的轿撵正停在宫门口,玉翘公主正站在皇上的面前,大声的争论着什么,皇上微微皱着眉,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坚决,看来这玉翘公主今日是见不上主子了。 “奴婢参加皇上。”望着玉翘公主愤愤转身的背影逐渐走远,莫可躬身给皇上行了个礼。 “嗯,不必多礼,你家主子今日身体如何?”秦辰边朝莫可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多礼,边大步踏进了寝宫,问道。 “回皇上的话,小姐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太医说只要坚持用药,不出十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莫可恭敬的答道。 “嗯,你去问问李太医上次给的碧萝还有没有,朕看着治疗疤痕效果还不错。”侧身的间隙,秦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顿住脚步问道。 “回皇上的话,这碧萝凝露,李太医一早就亲自送过来了,奴婢已经调配着伺候小姐涂上了。”莫可继续恭声答道。 “嗯,这李毅还有几分眼色。”秦辰这样说的时候,已经转身朝着内殿去了。 璃落受伤休养的这段时间里,秦辰可谓是将她宠上了天,无论她怎样的无理取闹,秦辰一概都包容了,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小心的呵护着她,只是除了不准她再出宫,也不准任何人前去看望她,玉翘已经有无数次被挡在了宫门外,后来为了见她一面甚至连爬墙夜探这种伎俩都用上了,可是最后还是被秦辰给发现了,也是,秦辰夜夜宿在承乾宫,她这夜探显然是没戏的,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璃落的心里煎熬的不是办法,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他对她这样的好,这样的低声下气,哪怕是骗她的,那他下的血本也够大了,可是无论如何,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好,而依旧无动于衷的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就这样在平静煎熬的日子里一天天的过着,转眼之间,一年一度的除夕佳节就到了,皇帝依例要在大明宫举行家宴,以示天家团圆,吉祥如意。为了对贵妃身体康复表示庆贺,皇帝下旨,大明宫家宴须隆重举行,宫中在半月前便开始准备,各宫一反先前的冷清,都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除夕庆贺之事。 越近除夕,璃落就越觉得惆怅,话也少了许多,每日只呆在书房和偏殿里看书写字,安静了许多。怎么能不惆怅安静呢,又是一年除夕日,转眼之间她进宫也已经大半年了,该做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虽然秦辰极力在她面前隐藏,但她还是觉察出了秦辰的身体已不如当初康健,偶尔还有咳嗽的症状,璃落不问,秦辰便也不说,有时候看着秦辰对她的百般呵护,她真想就此将真相告知了他,可是想起过往,总是不甘心,所以也只能忍着,秦昊已经不止一次飞鸽传书嘱她早日离开,她也想,只是如今早已万般不由人了。 莫可也知道自家小姐心里有事,只是越发细心的服侍,秦辰自然也感觉到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越发小心翼翼的温存。整个昭阳殿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愁郁,节庆的欢乐之情也没有感染到内殿来。璃落知道,自己的心绪影响到了大家,不由得强颜欢笑起来。承乾宫的宫女内监们见贵妃脸上有了笑容,方才也轻松了些。 除夕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到来了,皇宫大内里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百官一早入朝恭贺。按照南朝的礼节,内外的命妇,公主,郡主,郡君,凡是在京有封诰的百官内眷,都要入宫朝贺太后,皇后。当今皇上未立皇后,往年命妇只往长乐宫拜谒,但今年除夕,一道恩诏,再次震惊朝野。皇帝下旨,百官命妇,公主郡主,长乐宫朝贺之后,往昭阳殿拜谒贵妃。虽然早知道皇帝对贵妃的恩宠,但此举还是让朝野百官都震惊了。如此一来,明明白白昭示着,一旦贵妃有了皇嗣,便必定正位中宫。后宫的嫔妃们犹还期盼着有朝一日贵妃失宠,她们便可以重夺皇帝的宠爱,听到这个消息,就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 “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紧紧握着手中的拳,连十指嵌进肉里,宫璃茉也没有觉得疼痛,只是不甘心的望着站在一旁的心腹春梅缓声道。 “娘娘,此次皇上下旨让百官命妇们在朝贺了太后之后,再往昭阳殿拜谒贵妃,朝野都在传皇上是准备立贵妃为后了。”春梅望着愤怒的璃妃,小心的考虑着措辞。 “这些本宫都不知道吗,还要你过来说?”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宫璃茉愤愤的开口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4章 再起风波 “父亲母亲那边有什么消息?”冷静了下来,宫璃茉方才缓缓问道。 “回娘娘的话,相爷已经好久没有着人过来传话了,倒是夫人今儿一大早就派了人过来。”望了眼璃茉的表情,春梅恭敬的回道。 “还是母亲心疼我,估摸是知道了圣旨,怕我想不开。”这样说着,璃茉又想起了父亲,他已经许久不曾派人过来了,难道是已经对自己失望了,还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璃落的身上。这样想着,璃茉脸上的神色不禁变了又变,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闻得璃茉问起家中传话,春梅转头四处瞧了瞧,见并没有旁的人,遂躬身往前几步,靠近璃茉,将藏在怀中的一张信笺外加一包看起来像是药物的包裹递给了璃茉,宫璃茉微微皱了皱眉,望着这一切,小心的将信笺和包裹接在手里,将包裹放在一边,小心的打开了信笺,待看完,整张脸陷入了凝重之中,母亲在信中将目前的情形分析的十分透彻,也是,母亲一直看的都比她清楚,只是这假装怀孕可是欺君灭族的大罪,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整个宫家都得完蛋,可是如果不做,她至此怕是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紧紧的捏着信纸,璃茉陷入了沉思之中,见璃茉神情犹豫,春梅上前两步,轻声道。 “夫人说,当断不断,其后必乱,还请娘娘三思。” 闻得此言,宫璃茉一张冷艳的脸上带上了种同归于尽的豪迈,如果她假孕之事被揭穿,整个宫家是会完蛋,可是如果宫家完了,宫璃落岂不是也完了,哼,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宫璃落也休想得到,一不做二不休,就按母亲说的做吧,紧紧捏住手中的信,璃茉将放在一旁的包裹拿在手里,这是一包神奇的药,吃过之后,会出现怀孕的假象,哪怕是医术再高的大夫都诊断不出,如今,这将是她唯一的出路。 除夕家宴一如既往的摆在大明宫,璃落虽一向不喜这种场合,但还是在莫可的催促下早早的便过了来,众妃依礼给她请了安,方才各自坐好,落座间隙,璃落眸光轻瞥,方才注意到宫璃茉今日似是有哪里不同,不是穿的明艳,而是整张脸都生动异常,似是有莫大的喜事般,璃落静静的望了她眼,遂心有疑惑,但只是低头和身后的莫可交流了两句。 就在璃落转头和身后莫可说话的间隙,大殿门口突然窜出一抹艳丽的红色,不用仔细辨看,璃落也知道是谁,放眼整个后宫,除了最得太后和皇上宠爱的玉翘公主还会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每日穿这样艳丽的颜色还毫无规矩的整天蹦来蹦去。轻轻的笑了笑,玉翘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 “皇嫂,好久不见啊,玉翘能和你坐在一起吗?”含笑凝望着璃落,玉翘大概还不知道她不经意间的这句皇嫂带给身后众妃嫔的震撼,所谓皇嫂,乃是与皇上亲近的皇室子弟对皇后的私下称呼,可谓是至高无上,今日璃落以贵妃的身份得玉翘如此称呼,让她们不相信这是皇上默许的都不行,看来后宫的传言都是真的了,贵妃封后指日可待了。 望着众妃嫔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璃落有些不自在的一把拉过站在眼前的玉翘,小声嗔怪道,“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要再折腾我了,大明宫这样大,你爱坐哪不行,非要巴巴的过来问我,故意给我树敌的是吧?” 瞧着璃落好像有些生气了,玉翘方才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在璃落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了。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和,一抹明黄的身影率先走了进来,身后是已近一个月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太后娘娘,太后的禁足令虽已被取消,但却是不再管理后宫之事,威信自然不比当初,此时在静云姑姑和魏如海的扶持下缓缓的迈入大明宫。后宫诸妃虽然心内不屑,但当着皇上的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仍旧恭敬的起身行了礼,只是这太后半个月不见,竟像是又苍老了十岁,璃落看着不免也觉得凄凉,但转念一想,这太后也是罪有应得,只是把持后宫几十年,突然让她清净下来,也难免不心情郁结。 眼看着皇帝和太后均落了座,皇上缓缓叫了起,众妃方才在侍女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太后抬起眼眸扫了眼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了璃落的身侧,眉眼之间俱是笑意。 “你这丫头,怎么跑到贵妃身边坐去了,贵妃身子不好,当心冲撞了贵妃,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话虽是对着玉翘说的,但一双眼睛却堪堪的落在璃落的身上,璃落心下一激灵,已明白了太后想当众树威,挽回颜面的意思,故而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见璃落如此乖巧,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谁知玉翘这丫头愣是不给面子,撒着娇朝着太后道。 “母后,玉翘就是想跟皇嫂坐在一起吗。”声音娇嗔至极,太后微笑着望着她,眸中却威严至极,可玉翘愣是装的没有看到,半晌,太后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儿一样。你再疯疯癫癫的,看以后谁敢娶你。” 玉翘闻言,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朝着璃落做了个鬼脸,并不说话。璃落无奈的看着玉翘笑了笑,佯装没有注意到高座上男子似有如无的目光。 “哀家听说贵妃前不久刚受了伤,不知道现下调养的如何了?”太后见威信没树起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关心起璃落来,也算是博得皇上一丝好感,果然皇上在听到太后如此问之后,便将目光移到了璃落身上。 “回太后,臣妾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多谢太后娘娘关心。”璃落佯装惶恐的站了起来,回答道,太后慈爱的望着璃落,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坐下,笑着继续道。 “贵妃伺候皇上辛苦,这身体更要好好保养,哀家昨日命太医开了些补气养神的良药,晚些着人给贵妃送过去?” “臣妾惶恐,谢太后娘娘关心。”璃落闻言,赶紧起身离座跪谢道。就在此时,坐在旁边一桌的璃妃忽然用帕子捂着嘴。头偏向一边干呕了几声。 秦辰见状,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璃妃闻言,急忙起身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大概是早膳没用好才……”话说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地干呕了几声。 太后微皱了下眉头道:“是从今儿早上开始的吗?” 璃妃身边的宫女一脸的茫然,璃落定睛望去,发现这宫女竟然是枫青,不禁在心中纳罕,这宫璃茉视春梅为心腹,向来是和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日出门怎么没将她带在身边。 就在璃落思考的间隙,璃妃道:“回太后地话,已有几天了。尤其是早上,呕得厉害。” 太后又问道:“请太医瞧了吗?” 璃妃摇着头道:“臣妾只想着过两天就好了。就没敢劳烦太医。” “莫不是……”太后转头吩咐:“速请太医来给璃妃请脉。” 直到此时,璃落才觉得心里有些发空,这宫璃茉她……会是有孕了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皇上一直宿在承乾宫,怎么可能有机会去翠微宫,还让宫璃茉有了身孕,这样想着,璃落不禁恨恨的望了眼端坐于高位之上面不改色的帝王,似是感应到璃落在望着他,他也转头望了眼璃落,眸中歉意莫名,这样的眼神分明就是承认了。 “皇嫂,皇帝哥哥不是一直宿在承乾宫吗,怎么会跑去翠微宫,还让璃妃怀了孩子?”身旁的玉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光是玉翘,对面的诸妃们也是纳闷异常,纷纷交头接耳小声低语着什么。 不一会,四十多岁的张太医便随着宫人匆匆而至,还没来得及见礼,太后便指着璃妃道:“不用多礼了。速去给璃妃请脉。” 全场数十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给璃妃把脉的张太医,张太医的额上微冒出些冷汗。最后干脆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脉象,终于,他面带微笑地松开手,一脸喜色地跪到场中郎声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据脉象显示,璃妃娘娘已有了一个半月地身孕了。” 太后面露喜色欣慰的道:“真的?太好了。”秦辰一直子嗣不旺,后宫仅有一位公主一位皇子,得知这个消息,一向看重子嗣的太后自是非常开心地。倒是皇帝本人似是并不见有多欣喜,微微拧着眉,伸手抚着额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竟像是没有听见太医说话般。 璃落却不管这些,只是目光呆滞的凝着一处,脸色惨白,一个半月前,那不就是她与玉翘落水下落不明的时候吗,莫可说他为了寻自己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那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若真的如此在乎她,又怎会在她遇难的时候,还与别人云雨,进而还有了孩子,这就是心里有她的表现吗,秦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双手紧紧的攥着,连指甲嵌进了肉里也不可知,她只是想用此来减轻一些心里的疼痛,本以为不再在乎的东西,却原来还是做不到丝毫无动于衷,他如此宠着她,连看她的眼神都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日日宿在承乾宫,哪怕她身体不好,也会过来轻拥着她度过一夜,有那么一刻,她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想将真相告知与他,可偏偏想不到他竟还是这种人,将别人的真心拿来玩弄,当着她的面柔情似水,背着她又和别人山盟海誓,秦辰,你,这样想着的时候,璃落竟感觉胸口血气翻涌,紧紧的咬着牙,璃落听到对面传来霍莞清淡的声音。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除夕家宴,又逢璃妃姐姐有孕,臣妾没有什么好礼相送,唯有薄酒一杯,恭祝姐姐身怀龙裔。”霍莞说着便站了起来,望着璃妃,眸中光芒莫名,璃妃怔怔的望着这样子的莞嫔,竟有些不知所措,这莞嫔素来与她不和,今日怎么会真心祝福她,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这样想着,璃妃并没有及时的站起来。 见璃妃如此,霍莞倒也不怪,只是娇笑着抬头望向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和太后,轻声道,“看来姐姐不愿意接受妹妹的祝贺呢?”她这话说的心酸而又委屈,太后在听了她的话之后,转头望着依旧坐在位置上的璃妃,面露不郁之色。 “璃妃啊,你身怀龙裔,身体固然重要,可这后宫和平安乐也是我南朝之福,不好如此小气。” 既然太后都发了话,宫璃茉也不好再拿架子,只得恭恭敬敬的站起来,端起酒杯,先是朝着太后朗声道。 “是臣妾考虑不周,太后娘娘说的是。”语毕,转过头,望着身侧的霍莞浅笑道。 “本宫谢妹妹一片心意,这杯酒本宫先干为尽了。”璃妃说着,已仰头将一杯酒喝下了肚,霍莞见宫璃茉已将酒喝下,也不示弱,张口便也将手中杯酒喝的一滴不剩,喝完,眸光一转,唇角含笑,望着犹自坐下的璃妃,朗声道。 “璃妃姐姐果然海量,看来宫相府不仅是出才女,还出侠女,臣妾听闻姐姐博学,现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可否请教姐姐?” 霍莞说的诚恳,宫璃茉望着她半晌,实在看不出她是何用意,方才握紧了拳,淡淡的道。 “请教不敢当,妹妹有什么话问便是,只要是姐姐知道,知无不言。”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霍莞,宫璃茉说出的话中,警告意味甚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5章 心之所系 霍莞也不管宫璃茉的表情有多丰富,淡淡一笑,眸光一转,轻声道,“妹妹是想请教要怎样做才能在没有皇上参与的情况下,让自己怀上龙裔?” 霍莞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后宫谁人不知,今上宠爱承乾宫贵妃娘娘,爱若性命,自贵妃娘娘受伤以来,更是夜夜宿在承乾宫,旁的妃子都恨得牙痒痒,却无能为力,这宫璃茉竟不声不响的怀上了皇上的孩子,当真是蹊跷的紧,众人双眼俱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宫璃茉,眼里看好戏的意味甚浓,似是都在等着她究竟能说出来个什么所以然来。 果然宫璃茉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整张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可谓是颜色杂陈,见到此种情景,璃落也不禁收紧了心神,静静的观察着宫璃茉的表情,她也想知道她会怎么说,可是她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什么也没有说,紧紧的抿着嘴,显得十分心绪不宁,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说不出来了,是吗?璃妃姐姐。”霍莞猛地站起,侧身对着高居上座的帝皇和太后,大声道。 “臣妾们担心璃妃娘娘龙裔安全,请求再找一名太医检查。”霍莞的话音刚刚落下,周围的一众妃嫔便都附和着站了起来,齐声道是。 “好了,都别闹了。”就在众妃齐齐望着主位上的皇帝时,久未发话的帝皇终于不悦的开口了。 众妃一惊,观皇上这神态,似是十分不高兴啊,难道赌错了。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坐在一侧的太后也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轻声说道。 “璃妃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朕的。”帝皇缓缓的开口,底下的一众妃子果然在瞬间都变了脸色,而原先一直冷眼望着这一切的璃落,也终于再也忍不住满口的血腥之气,一把抓住身侧玉翘的手,嘴一张,一口鲜血便喷薄而出,吓得身旁的玉翘,赶紧大声哭喊道。 “皇嫂,你怎么了,皇嫂,皇嫂。皇帝哥哥,你快看皇嫂……”玉翘的话还没说话,那一直高高在上的帝王已经从龙座上快速奔了下来,一把抱起瘫倒在地的贵妃,着急的大声喊道。 “传太医,给朕传太医,快。” 四周慌乱一片,陷入昏迷中的璃落只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隐约中听到秦辰的怒吼,喊叫,连带着抱着她的双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无意识的任由秦辰紧紧的抱着自己,璃落却没来由的感觉到心痛。 璃落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了,缓缓的睁开眼睛,又闭了闭眼,方才算适应了这房间中刺眼的明光,感觉到手指有些麻,璃落微微动了动手,却不曾想到这样简单的动作如今做来竟是如此艰难,右手像是被人紧紧的握在手里般,难以挣脱,微微垂了眸,终于看清了那人容颜,他一袭紫袍,神态安然的趴在她的床侧,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就连熟睡之时,都是这样的谨慎忧虑,一张脸疲惫倦怠到极致,连着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干净整洁如他,这样颓废的样子倒是少见。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秦辰缓缓的从睡梦中醒来,望着她虽然苍白但却已略有润色的脸颊,心里疼痛的难受,缓缓的伸手想抚上她的脸颊,却被她轻巧的避开了,秦辰尴尬,微搓着手,对着殿外大声喊道。 “将娘娘的药端进来。”殿外有人答应着,很快莫可便端着药碗进了来,见璃落望着自己淡淡的微笑,莫可心下安然,遂也高兴的开口道。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你知不知道?真真是吓死莫可了,还好有皇上在。”将药碗端到璃落面前,莫可接着道。 “皇上也是吓坏了,不眠不休的守了你两天两夜呢,就昨儿晚上听太医说你好些了,今日或可醒来,皇上才放了心,奴婢们都劝着皇上保重龙体,可皇上非要等你醒来。”手中的药碗被秦辰接过,莫可笑着就要退出去,却发现璃落脸色难看的很,不禁有些紧张,轻声道。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可去太医院找李太医过来?”莫可说着就要出去,却被璃落一把抓住了衣袖,静静的望着璃落,莫可似是不大明白璃落的意思。 “你伺候我喝药,他出去。”璃落话音堪堪落下,房中的两人俱是变了脸色,秦辰端着药碗呆呆的坐在那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异常。还是莫可反应的快,一把接过秦辰手中的药碗,微笑着道。 “皇上,这里还是莫可来吧,小姐许是担心您熬了这么久,心疼您的身体,您先回去吧,等晚一点再过来看小姐?” “那好吧”低低的叹了口气,秦辰缓缓站了起来,深深的望了眼依旧固执的将脸扭向床里,不愿看他一眼的璃落,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不用了,皇上多去看看璃妃娘娘吧,她肚子里可是有皇上的骨肉。”璃落淡淡的出口,依旧是没有转头,秦辰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原本准备离开的身影就那样僵在原地,脊背挺得直直的,却依旧难以掩饰心中一闪而逝的痛楚,紧紧的攥着拳再缓缓的放开,秦辰心疼的道。 “这件事情,是朕对不起你,朕稍后会给你个解释的。” “不用了,皇上是九五之尊,后宫诸妃都是您的妻子,是璃落无理取闹才是,竟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真真是痴心妄想。”悲伤的闭上眼睛,璃落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自嘲和玩弄。 “落落,你……”猛地转过身,秦辰的表情悲喜莫名,嘴唇颤抖着,却难以掩饰一双黑眸中无名的喜悦和伤痛,站在一旁的莫可见此情景,早已在不声不响中退了出去。 “皇上,事情既然已经到了今日这个份上,我们索性就把话挑开了说吧,璃落进宫大半年,皇上对璃落的宠爱有目共睹,皇上贵为天子,能对璃落如此,璃落自是十分感动,璃落被太后杖毙庭前之时,是皇上快马加鞭从上林苑赶回救了璃落的命,大明宫答谢宴上,是皇上紧紧抱着璃落,将自己的后背喂给猛虎,青镜殿中三尺白绫,是皇上硬拖着虚弱的身体救璃落于生死一线,甚至为了璃落将太后软禁在长乐宫,璃落落水生死不明,是皇上领着禁卫军不眠不休的寻找,这一切,点点滴滴,璃落都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如果说,被太后杖毙庭前,对皇上只是有些好感,那么在大明宫答谢宴上,皇上用自己的命换璃落的命时,就已经完全握住了打开璃落心门的钥匙,璃落虽然冷情,但并不是无情,可是就在璃落准备好好待皇上的时候,却在巧合中听到最令璃落感动的以命换命竟然只是皇上的计谋,就连软禁太后也只是这计谋中的一部分,心伤之下,璃落请求出去散心,却不料遭遇不测,当璃落与玉翘在渭水边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支撑的时候,皇上您在哪里,是在寻找璃落,还是在宫中拥着别的女人,顺带还让人怀了孕?”说到这里,璃落已经因身体虚弱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轻轻的喘了口气,望着秦辰已经完全苍白的脸色,璃落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 “阿辰,不是我没给过你机会,是你,亲手将这份机会打碎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话音堪堪落下,似有千斤重,砸在秦辰的心上,点点滴滴俱是心伤。 紧紧的握着拳,秦辰并没有转身,只是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良久,方才紧紧的捂住胸口,强压着内心的疼痛,任由唇瓣的鲜血滴滴落下,方才缓缓开口。 “你,好好照顾自己。”话音未落,人已就势离开,没有再看秦辰一眼,璃落将自己蒙进被子里,任由苦涩的眼睛被泪水浇灌,一滴滴滑下脸颊,砸在心里。 承乾宫外,陈安快步追上从内殿大踏步离开的秦辰,见秦辰脸色似有不对,陈安方紧张的道。 “皇上,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陈安说着,竟才看见秦辰唇瓣有点点的血迹渗出,不禁心下更加慌张,正欲出口呼唤,却被年轻的帝王一把拉住了手腕,快走几步,来到宫墙拐角处,承乾宫已被远远的抛在身后,皇帝方才放开陈安的手臂,缓缓道。 “不要让她知道。”语毕,头一歪,便昏了过去。心痛的看着帝皇苍白的脸色,陈安心里惊痛交加,不要让她知道,是说承乾宫的主子吗,皇上啊,您都病成这样了,还在想着承乾宫的贵妃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皇帝吐血昏迷,这可是大事,虽然陈安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低调了,但风声还是传遍了整个后宫,当天晚上,太后便在静云的侍候下来到了储秀宫,见皇上神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禁心中沉痛,后又听闻是守候承乾宫贵妃过久受了风寒,导致邪气入体,方才被病魔侵袭,又加上原来被猛虎所咬的旧伤未愈,身体虚弱,方才就此昏迷了过去。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太后狠狠的捶着桌子,几乎是老泪纵横了。 “太后,您当心身体。”与陈安对视了眼,静云眼中不赞成意味甚浓,遂靠近太后缓声劝道。 “陈安,皇上一旦醒来,马上派人通知哀家,哀家先回长乐宫了。”在静云的扶持下,缓缓的起身,太后眸中光芒坚定,皇上病成这样,她必须得采取措施了,就算是皇上怪罪于她,她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任由这个女人毁了皇上。 “你说什么?皇上出了承乾宫,就昏倒了。”正就着莫可的手吃药的璃落,猛地听到莫可这样说,全身不禁打了个激灵,秦辰身体一向康健,就算是她昨天说的话有些伤人,可他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昏倒了吧,莫非是毒性发作了,想到这璃落不禁又打了个寒颤,脑海中闪过秦昊说的话,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起初于常人无异,慢慢的身体各项机能会逐渐衰退,直至内脏溃烂,灰飞烟灭而止。 “莫可,将咱们剩下的所有的天香豆蔻收起来,我要去趟储秀宫。”一把推开药碗,璃落急急地说道。 “小姐,你是要将这些药丸都送给皇上?可是咱们的药丸不多了,大概还有个两三颗吧。”不解的望着璃落,莫可怔怔的问道。 “只剩下两三颗了吗?”喃喃的开口,璃落突然正声道,“你将这剩余的药都包起来,另外给神医谷去信,就说我们需要天香豆蔻,让阿清再派人送些过来。” “嗯,好的,我马上去办,只是小姐……”莫可答应着,又有些犹豫,似是有什么话要说,见莫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璃落望着她。 “有什么话想说的,说就是。” “小姐,昨儿晚上你睡了之后,陈安陈公公来过了。”莫可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开口道。 “他来干什么?”不自觉的垂下了头,璃落嗓音清淡,听不出情绪。 “他说皇上于璃妃一事是有苦衷的,那日皇上听闻你落水失踪之后,心下焦急,马上就点了人马出去寻找,可是找了一天也没有结果,宫里宫外俱传你已经遇害了,皇上心里难过,晚上就多喝了些酒,恰巧璃妃那时候过来,陈公公说璃妃本就与小姐长得像,所以皇上酒醉之时,就误将璃妃当成了小姐你,所以才酿成大错,他说请小姐看在皇上如此伤心的份上,求小姐原谅皇上。”莫可望着璃落,将陈安告诉她的话娓娓道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6章 珐琅炉之谜 静静的听莫可说完,璃落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千丝万缕,这件事情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以秦辰的为人,当不至于此,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与秦辰相识十年,日日相伴,也不曾读懂过他的心,那今日又是否看得懂呢,他眼里的痛心里的隐忍不像是假,可是她已经受过一次伤了,过往的那些痛,被逼上悬崖时的绝望,她忘不了,这个世间最难以实现的事情莫过于覆水难收,而她与他之间,早已是那泼了的水,再也收不回了,秦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爱他时,他无动于衷,狠心伤害,她转身离开时,他又为了她连性命也不顾,事到如今,伤害已经造成,仅剩下的那点情谊,是否还经得起风吹雨打。 “莫可,我身子突然有些不舒服,你将这天香豆蔻送去储秀宫,交给陈安吧。”璃落突然开口,莫可一愣,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璃落已经侧身躺了下来,遂也只能讷讷的收了药碗,转身走了出去,看来小姐和皇上的心结早已是剪不断理还乱了,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纠缠婉转中,早已不是她们这些局外人能看得懂的了。 转眼之间半月已过,眼看着元宵节就要到了,璃落的身体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秦辰在服用了莫可送过去的天香豆蔻之后,气色也一日胜似一日,每日听着陈安的汇报,璃落知道秦辰体内的毒素已经暂时被天香豆蔻神奇的药性给压制住了,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时日久了,必定还是会出现咳血昏迷的现象,紧紧的握着双手,璃落心里矛盾的难受,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每日吩咐莫可多多催催神医谷,让苏子清早日送天香豆蔻过来。 今儿个已经是十四了,按例嫔妃们可以见见家人,一大早承乾宫内喜气洋洋,因这一日命妇们各家扎了彩灯献进宫来,丞相府的人也要来,听说是和孝长公主亲自领人过来,故而璃落早早的便起来,等她们往长乐宫问了安便可以见着。 璃落与母亲见面叙了话,和孝长公主看璃落神色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也自是高兴。母女俩一番家长里短之后,和孝长公主瞅了瞅四下无人注意,便将早已藏在袖中的一张纸条塞给了璃落,璃落心下一惊,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将母亲递过来的纸条不动声色的塞进了袖口里。母女俩有说了会话,和孝长公主便说时辰不早了,要告辞离去,璃落也知道宫中规矩甚严,因此也没说什么,只是送母亲到承乾宫门口,轻声嘱咐道。 “落落在宫中一切都好,还望母亲在家中多注意身体,切记落落跟您说过的话,勿忘了自己的身份,万事不可太过忍让。” 静静的凝望着璃落半晌,和孝长公主似是十分感动,嘴唇动了动,却只是低低了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宫永成虽对她无情,可是她却不能对宫永成无义,过去的那些日子,他可以轻轻松松的忘记,可是她不能,她忘不了,所以在宫永成过来求她的时候,她明明知道这会给璃落带来多大的危险,还是不由自主的做了,这个世界上她最在乎的两个人,便是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落落有皇上护着,而她必须的照顾好自己的丈夫,哪怕他已经不再爱自己。 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璃落方才缓缓的踱回房间,吩咐莫可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她方才坐在床沿上打开了那张纸条。 小篆,却是一手好字,笔画如钩,气势雄浑。 落落知启: 悉儿在宫中蒙受苦难,为父心焦若焚,父多次欲遣汝母进宫探视,奈何君为臣纲,父一生以清正许,惶恐此举遭人诟病,言父以权势横行,父在朝难为,儿在内苑难处,多番思量之下,深感礼不可废逾,故未对儿探望,望儿怜父苦心。恰逢今日汝母入宫,方才带信一封,汝祖母病重,思汝甚深,父不得已,唯传此消息,如儿能得吾皇垂悯,出宫与祖母一聚,则父折福寿亦无憾。 把纸对着一旁正在燃烧的蜡烛烧了,璃落心里慌乱复杂,这竟是宫相的亲笔笺!他究竟想干什么,据她所知宫璃落与宫家老夫人的感情一向不怎么样,所以这重病思汝,纯属扯淡。仔细回味这信中所言,璃落不禁苦涩一笑,放眼整封信他的目的只在于末尾一句:出宫与祖母一聚。 他想她出宫,回丞相府省亲! 为什么! 她还在思量着,却听得门外莫可急声唤道:“小姐,不好了” 她吃了一惊,赶紧去把门开了,“这宫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莫可扶着她进了屋,轻声道:“刚才,有几个宫女身子不适,上吐下泻的,吓死人了。” 璃落一凛,又闲闲笑道:“瞧你这丫头说的,我还以为什么事儿不好了呢。传太医了没有?” “太医来诊过了脉,回说是风寒的症状,开了几贴药。”莫可继续说道。 “风寒?怎么会上吐下泻这么严重,莫可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璃落说着,微微皱了皱眉,率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璃落到那些宫女的房里瞧了,确实只是风寒,太医用的药也没有错,但看她们面色潮红,神智不清,躺在床上只烧得昏昏沉沉。偶还伴有呕吐症状,璃落又急忙叫她们弄冰来,不间断的给病人擦身子,先把温度降下来再说,怔怔的望着病人的症状,璃落不禁有些纳闷,只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下午,症状仍不见好转,璃落方才有些急了,按说,依脉象来看,病人的风寒并不严重,寻常人至多也是咳嗽几天,怎么发起热来?又烧的这样严重。太医开的药方没有错,用的药材也是极好的,喝了之后就算不退烧,也该有些作用才是,怎么一丝作用也无?用冰擦身体,只是权宜之法,若不退烧,可如何是好?璃落焦急的在房里踱着步,苏子清说过,人的身体是很精密,很玄妙的东西,生起病来,各人的状况都不同。只是这几个宫女的病,实在有些蹊跷。 整个房间安安静静的,璃落想着这样的症状也不知道在书上有没有记载,便飞快往外跑,准备去太医院找几本书仔细研究研究,不料却在慌乱间将摆在八宝格上的珐琅炉撞了下来,望着倒在地上的珐琅炉,璃落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那珐琅炉,似乎有些不同。璃落拿起一个炉子,细细的端详,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来,那日太后将炉子送过来的时候,仿佛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璃落瞧着手中的炉子,皱起眉头想着。炉子上彩绘着山石美人,山石嶙峋,美人面若桃花,衣裙飘飘裙子!是裙子!脑海中似一道闪电打过,璃落猛然想了起来。太后送过来那日,自己虽然只是随意的一瞥,但却清楚的记得,彩绘美人的裙子,是桃红色的!今日再看,却变成了粉红!这炉子天天在八宝格上放着,除了添炭进去,谁也没有动过,可那彩绘美人的裙子却变了颜色!这是怎么回事? 匆匆拉开房门往书房奔去,璃落知道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光凭她一己之力是如何也解不开的,而普天之下能解开此等奥秘的怕也只有神医谷主苏子清一人了,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璃落铺好宣纸,沾好墨,微微偏了偏头,一封信便刷刷而就,最后看一眼,璃落在信后加了个急字,她必须得马上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她刚刚才将信飞鸽传书出去,便听得书房外面有响动,才说了声进来,莫可便推开了房门,见到她似是松了口气,缓声道。 “小姐,可找着你了,皇上传了口谕让你去储秀宫呢?” “储秀宫?”喃喃的开口,璃落有些摸不透秦辰的心思,储秀宫是皇帝的寝宫,他大白天的招她去那里干什么。这样想着,璃落面上却是一点也没有露出疑惑来,微微点了点头,便和莫可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当璃落带着莫可赶到储秀宫的时候,意外的竟在门口碰到了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赵奇,他向璃落行了礼之后,便一把拉住莫可说是有急事找她,也不管莫可疑惑的表情,拖着莫可就走了,望着赵奇拉着莫可匆匆离去的背影,璃落心中的疑团不禁更大了。 而这个疑团在进的储秀宫之后,变得更加大了,因为偌大一个储秀宫除了淡淡的清茶气息,就只有她一个人,皇上根本不在这里,可是如果皇上不在这里,为什么又要宣她来这里呢,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是她没有弄明白的,又或者这又是某一个人的算计,这样想着,璃落心中不禁一凛,转身就想离开这宫殿,不料却在即将迈出宫门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惨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听这声音好像不是秦辰,可这是皇上的寝宫,没有他的命令,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私闯陛下的寝殿,这样想着,璃落转身四处望了眼,终于瞅中了殿前一张许是秦辰平时用来处理公务和看书的长桌,身子一矮便钻了进去。 璃落险险的刚刚藏好,一行人便走了进来,整个储秀宫静谧异常,只余淡淡薄薄的清茶气息盘绕在空气里。 “皇上,独乐乐,怎及众乐乐,这好茶就别私藏了吧,臣可是听闻贵妃娘娘这茶煮的好。” 说话谈笑的是上官宇,惠帝元年的状元,现官拜吏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其父户部尚书是宫相挚友,这上官宇便与宫府也过从甚密,他却又是皇帝亲自钦点的状元。 皇帝与宫相表面和睦,但自古以来,这皇帝与权臣之间必有矛盾。朝中各员都甚疑窦,这上官宇到底是哪边的人。 看了眼桌上茶盘,秦辰笑道:“状元爷来得不甚是时候。” 随行的还有左相刘懿和大理寺卿叶正堂,两人相视一笑,刘懿和笑骂,“这时间紧迫,你这泼猴就别生事了。” 赵奇领各人坐下,又到外面吩咐了太监侍茶。陈安和何清随皇帝回座,分立两侧。 常瑞王秦陵与各人已经细声攀谈起来。 秦辰刚坐下,只觉脚下暖腻,心里微微一动。眼前一晃而过却是女子紫色的衣角,他微微阖上眼睛,心下了然,他不想将她牵扯进去,却终究这步棋还是离不开她,纵使他不愿这样做,老十何清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何将消息传给宫相,宫璃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只因如今外人看着她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只有她是离他最近的人,也是他最不会防备的人。 此刻,璃落却是苦不堪言,看木料,这桌子华贵是华贵,却过小,藏人是个破地方。她拼命挪,身子还是不免与秦辰的腿脚相抵。 肌肤相靠,他的温度就这样传过来。 这样的相依偎。在得知宫璃茉有孕后,她再也不想,不要。她是个感情有洁癖的人,绝不允许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却和别人有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在她生死一线的时候有的,你让她如何放得下? 她正想再动,手却教人紧紧抓握住。想挣脱,最终没有他是在告诫她别再弄动静出来吧? 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温暖干燥,她微微晕眩,又苦涩。 却听得秦陵问,“上官,你昨夜与宫清河去吃酒了,他最近可有什么动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7章 究竟为何 上官宇却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北朝那边确实已有所异动,您批了宫相的请求,把宫清河从边关召回来却多天不宣见。” 林正堂接过话匣,忧虑道:“微臣不解,皇上您明明知道宫相上书要求调其子宫清河回京是别有用心,什么老夫人病重想见孙儿,纯属是幌子,这宫家男丁如此多,宫老夫人想见孙儿,又何必非要见远在边关的宫清河?” 秦辰淡淡一笑。 清癯的笑声附和,刘懿和一笑而起,道:“老臣不才,不妨猜猜皇上心意。” “老丞相请说。”秦辰道。 他语气里甚是谦谨,璃落心里微微一动,这是她从不曾看到过的皇帝的一面。想起曾经听苏子清说过,民间传言,这位少年天子品性温文淳朴。 不觉侧耳去听,手不经意一动,那人又把她的手握紧了点。 却听得刘懿和道:“宫相如今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但是他的真实目的,我们还是不太清楚,皇上顺应宫相的请求将宫清河从边关调回,一来向外界昭示了皇上倚重宫家,给宫相造成错觉,以迷惑他一段时间,二来这宫清河就算是回来,边关有莞嫔之兄,真武大将军霍青守着,也定是无事的。” “嗯,说的有道理,那以皇上的意思,是想在上京城中就将宫清河给办了?只是这宫家势力盘根错节,光是皇上的后宫就储着两位宫家的女儿,而且这宫家嫡女还是皇上的贵妃,圣宠正隆,一旦宫家出了什么事,皇室该如何跟和孝长公主交代,这贵妃又该如何处置?”上官宇听到刘懿和这样说,遂试探着问道。 秦陵也蹙了眉,问道“四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璃落没有去细听,只因她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秦辰派人传她过来,自己却并不在储秀宫,而且这储秀宫向来是皇帝的寝殿,何时用来办公了,他们如今在此处商议对付宫家的大事,是什么意思,秦辰明明知道她躲在桌子底下,却仍旧与大臣商议此事,如果说不是有意让她听到,她又怎么可能会信?这样想着,璃落的心不禁又颤了颤,如果宫相真的想要谋反,又笃定她一定会有消息,那此次暗中给她送信,嘱她回府省亲,看来也是算计好的,原来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始终不过是权臣与皇室争斗中的一颗棋子,宫永成如此待她,秦辰竟也这样待她,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她将消息传出去,那么如果她提出回府省亲,秦辰该是很开心的吧,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待到众人都已散去,秦辰也很默契的并没有揭穿她,只是淡淡的嘱咐身边的陈安,摆驾乾清宫,他是要去处理政事吗,看来时局又该动荡了。 秦辰走后,璃落默默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揉了揉已经跪的有些酸痛的腿,一瘸一拐的出了储秀宫的门,朝着承乾宫的方向行去,璃落只顾着自己的伤痛,却没有注意到从她离开储秀宫开始,便有一道目光一直专注的凝着她离去的方向,纤弱的背影。 “皇上……”身后的陈安许是见皇上凝视的时间有些长,遂轻声的出言呼唤道。 “落落,对不起,但朕也是没有办法,他们说你一定会向朕提出回府省亲,好将消息传回,可是朕不信,你怎么会背叛朕呢?”喃喃的开口,秦辰的双睫微微垂下,半晌,方才轻轻的道,“你会背叛朕吗?” 当璃落一瘸一拐的回到承乾宫的时候,莫可早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璃落回来,满脸的欣喜雀跃,可是在看到璃落走路的样子时,眉头不禁又凝成了一团。 “小姐,你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趟储秀宫就将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莫可边说着边上来扶住了璃落。 “好了,我没事,别说我了,你这么高兴的等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啊?”璃落怕莫可会继续问下去,所以赶紧出言转移了莫可的注意力,果然莫可在听到璃落的问话之后,笑着道。 “当然有好事了。”说着还俏皮的对璃落眨了眨眼睛,见璃落一脸茫然的样子,遂笑得更加开心了。 “浣纱回来了。” “什么?真的吗?”璃落话音还未落下,便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大踏步朝着殿内奔去,只惹得身后的莫可一阵嗔怪。 当璃落跨进殿内的刹那,简直不敢相信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白衣女子会是曾经的浣纱,她眉眼之间的温软笑意,浅浅的酒窝,晶亮的眼眸,举手投足之间又是那样的知矩懂理,这一切又是如何的像那青衣缓带的男子,不愧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人。 “浣纱……”喃喃的开口,璃落不知道还可以在说些什么,才能将自己心中的愧意降到最低。 “娘娘,浣纱回来了。”轻轻的开口,浣纱的泪水已经沿着眼角滑落,这就是公子一生想要守候的人吗,也是她浣纱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浣纱,你的伤都好了吗?”一把拉住浣纱的手,璃落前前后后的将浣纱打量了一遍,急急地问道。 “嗯,好了。”轻轻的点了点头,浣纱乖巧的答道,却在璃落让她走几步看看的时候,愣在了原处。 “怎么回事?”一把扯过浣纱的手,看着她不再灵便的双腿,璃落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没事的,娘娘,这已经很好了,如果不是公子,浣纱根本没有命再回来。您别再哭了,公子要是知道,又该伤心了。”缓缓伸手替璃落拭去眼角的泪水,浣纱心疼的说道。 “嗯嗯”胡乱的点着头,璃落紧紧的拥住了浣纱,这个女孩子,今生,她注定是欠了她的。 “娘娘,此次公子让浣纱回来,不仅带回了公子新近练得天香豆蔻,还带回了娘娘想要的答案。”待两人情绪稍平复了些,浣纱缓缓地开口说道。 见璃落屏退众人,只留下了她和莫可在场,浣纱遂要求亲自检验珐琅炉,璃落朝莫可点了点头,莫可便转身进了内室,将八宝格上的珐琅炉端了出来,待浣纱将炉子检验完毕,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璃落和莫可两人方才细细的问过了浣纱。 原来是这样,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璃落此刻是真的心乱如麻,什么都无法想了。虽然早就知道,皇宫藏污纳垢,黑暗,阴险,但毕竟没有真实的面对过。遇到过的情况,最差也不过是被璃妃诬陷,被太后赐死,可那却都是明面上的,是她都心知肚明的,可是如今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遇上这种事情!这背后的黑手是谁她尚且不知,只是她如此狠毒的心肠,饶是璃落曾经身为杀手也不曾见过这样工于心计的人,额头上有丝丝的汗珠渗出,璃落心下一片恻然,这个人为了杀她,已经不顾一切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璃落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抬起手捂住了双眼,无声的世界,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梗在了喉咙里,难受的要命。 莫可和浣纱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招来小邓子,当然小邓子见到浣纱的欣喜自不必说,三人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按浣纱提供的药方先抓药,稳住承乾宫中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三人还未转身,便听到内室传来璃落朗朗的声音,三人俱是一怔。 “莫可,就按浣纱的这个方子去太医院抓药,熬好给那几个宫女服下,再按着这个方子,煎了药给全承乾宫的人喝,给乾清宫也送过去,就说是我怕大家着了风寒,特意熬的药。” 璃落从内室出来,打开房门,唤来众人,恢复了平日的神色,镇定的吩咐着。人越是到了生死关头,反而越是神智清楚,思虑明朗。莫可领命去了,画儿看着浣纱和小邓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不能再让他们跟在身边。她在明,敌人在暗,那幕后的黑手是谁,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对方为了让她死,竟然不惜一切让整个承乾宫的人陪葬,太阴毒了。她只有一个人,倒没什么;但不能连累了承乾宫的宫女内内监们,尤其是莫可浣纱! “你们吩咐下去,承乾宫内,不许再用银丝炭,无论是取暖还是煮食,都不许再用。一旦发现了,定当严惩。把现在宫里还有的银丝炭全处理掉,一点都别留!”莫可和浣纱互看一眼,心下了然,本以为主子会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主持大局了,原本还担着的心便也放下了,小邓子虽心中有疑惑,但看娘娘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便也不多问什么,自去做事了。璃落手颤抖着,时间不多了,她要赶快准备。银丝炭,烧成之后,黑亮的颜色间夹杂着一根银丝,故称“银丝炭”。看宫中用的各种木炭里,也只有银丝炭符合对方以这种方式下手的条件。但不用银丝炭,也有千百种方式来要她的命。何况,这次幕后的黑手是摆明了,只要她死,无论多么不择手段,都会去做。承乾宫那么多的宫人,不能连累了她们! 乾清宫。 “皇上。” 秦辰放下手中的书,瞥向门口。 赵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陈安,上官宇。 室里,秦陵和何清对望一眼,这两人进来似乎带来了紧窒的气氛。 “怎样?”秦辰嘴角微扬。 “皇上,还是臣先说吧。”上官宇面色沉凝,道:“右相府那名假的左幽王已经离开,属下亲自监视他出了帝都。” 秦陵道:“四哥,还是你好计谋,不召见宫清河,让右相不敢有什么动静,只等着看你如何处理这件事。” 何清冷笑,“宫相那老狐狸终究还是等不住,这匈奴的左幽王已经暗中过来联络了。” “等不住的不是他,是北朝那边,他们迫不及待要攻来。”秦辰淡淡道,又望向上官宇,“上官,霍青那边怎样?” 上官宇颔首道:“皇上请放心,霍青日日私下练兵,对士兵的排阵布势,已训练得七七八八,即使现在将这人马开往前线也绝对没有问题。” 听得上官宇这样说,秦辰淡淡的点了点头,又侧身对着一直垂首立在一侧的陈安问道。 “陈安,右相府那边还有什么动向?” 陈安上前,低声道:“皇上,老奴那天亲自守在宫府,这假的左幽王前脚一走,宫清河便出了府,去接真的左幽王。跟着宫清河的探子回报,估计人后天便到宫府,只是据可靠消息透露,似是此次前来的不只是北朝的左幽王,还有更重要的大人物。” “大人物?莫不是北朝的皇子?”身侧的赵奇轻声问道。 秦陵冷笑道,“管他是不是皇子呢,他有命来也得有命走,只是宫相这招真是高。他早知道四哥会派人去监视他和北朝那边联系,便弄个假的左幽王出来,让我们听些假消息。我们埋在右相府的探子一走,他便让他的儿子去接真的北朝左王,那真正的开战时间,还有他们里应外合的行军路线图,我们便统统不知道。好在四哥早便料到他有此着。” “四哥,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再派探子过去?”秦陵上前一步,急急地问道。 秦辰轻声道:“不。这次,朕亲自到右相府走一趟。” 众人大吃一惊。 “事关重大,朕要到右相府去住几天,亲自去拿那路线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8章 北方有佳人 “皇上,宫相这人生性多疑,如果您到他相府去,他”上官宇失声道。 “这倒不必忧虑,一来,咱们的探子已经去过。”秦辰微微阖上眼睛,道:“二,如果贵妃有重要秘密要带给她父亲呢?” 秦陵佯装恍然大悟状道,“四哥,原来那天你留贵妃在这里是有意让她听到我们的计划?” 良久,众人却不见声息。朝着皇上望去,只见他凤眸流光疏薄,直直的望着秦陵,光芒毕胜,只逼得秦陵暗暗的低下了头,心中不禁还在嘀咕,早知道了,干嘛还要配合我们? “你们都退下吧。”良久没有开口,秦辰的声音突然淡淡的传来,众人皆是一愣,刚刚皇上望向常瑞王的眼中的警告意味太浓,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 “是。”众人不敢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秦辰轻笑,承乾宫有他的暗卫,除非他愿意,否则宫相的人怎近得她身。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宫相竟然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孝长公主传信,而和孝长公主竟也做了,由此可见,和孝公主早已不是他幼时认识的皇姑了,宫相是谨慎之人,会考虑到即使消息让自己的人拿到了,万一在传出的过程中,教人截获,打草惊蛇,以后想再拿到消息便难了,所以看上去最不可能却最稳妥的方法是:如果璃落拿到了消息,让她自己把消息带出去。 在这个时间里,不管宫相还是他,一子错,满盘落索。这也是,他为什么默许了老十了做法,这个江山这个天下,他得来太不容易,所以,他必须得守住它。 承乾宫中,璃落正在私下收拾行李,思量着与浣纱莫可早日离开这里,如今她可是真的寒了心,秦辰如此待她,后宫中又不知道是谁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死她,如果是后宫嫔妃还好,毕竟自她进宫不久,皇帝基本上就不再宠幸其他妃子,她们对她怀恨在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倘使不是她们,而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太后,该怎么办,她可是秦辰的亲娘,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他,就算秦辰知道是她所为,怕也不会真正的如何处置她,她已经被收了后宫管理权,如果再爆出这样的事,岂不是逼着秦辰处死自己的亲娘,这样想着,璃落低低的叹了口气,她虽生性凉薄,但原先在北朝时,母后待她也是一片真心,后来重生为璃落,和孝长公主对她的疼爱她也看在眼中,她知道母亲对子女的一片心,回想进宫以来的点点滴滴,秦辰对她的宠爱,为她处死的人,或许并不是将她抬上高位,而是在一步步的将她往死路上逼,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但内心深处却始终不愿太过于伤害他,这让她自己都有些恼恨自己,曾经的伤害或许死了自己的心,可是他如今的宠爱和怜惜倒也不像是假,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在一次次伤害了她之后,又一次次的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对她好,秦辰,你何其忍心? 就在璃落思谋着该如何逃出宫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蹦出那天宫永成着和孝长公主带给她的信,或许回府省亲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丞相府不会像皇宫这样戒备森严,守卫林立,她一定可以顺利的逃出去。 这样想着的时候,璃落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该如何向秦辰提出来却是件伤脑筋的事,如果突兀的直接提出来,秦辰一定会怀疑她的用心,那么唯一的选择便是让秦辰自己提出来,可是如何才能让他自己提出来呢,这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情,正在璃落左思右想之际,门外传来莫可清晰的声音。 “小姐,你在里面吗?太后娘娘刚刚派人过来传了口谕,说是在长乐宫准备了小家宴,特意款待玉翘公主,邀请各宫娘娘务必都去。” 莫可的话音堪堪落下,璃落的唇瓣便绽开了一丝愉悦的笑容,机会果然还是来了。 到得长乐宫的时候,璃落才知道,秦辰也去了。看来这下不太好办了,本来想着将祖母的病情告知太后,再借着太后的口,顺利离开皇宫回府省亲,这样便不会牵扯到秦辰,更不会让他有机会怀疑她的居心,就算秦辰日后知道了,太后是他老娘,他也不能对太后怎么样,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为玉翘公主举办的小家宴,秦辰竟也会去,这不是宫中女眷的宴席吗,他来干什么,不仅是他,常瑞王秦陵竟也过了来,真真的是麻烦,但愿到时候她提出请求,秦辰别打什么岔才好。 看座次团团坐满,每人背后一堆黑压压的太监宫婢,璃落将手更紧的握在了一起,所有宫妃都到齐了,只单等她一个。 门口的太监才打了个喏儿:承乾宫贵妃娘娘到。 自主位上的皇帝,太后到所有人,那数十道目光便镁光灯似的刷刷落到她身上。 “都怪你,咱们迟到了。”璃落对身后的浣纱佯怒道。 浣纱吐吐舌,璃落本就不是好装扮之人,又想那主角是玉致公主,对穿衣出席并不惦心,只挑了套素净的衣袍,莫可倒是没什么意见,浣纱一看,不乐意了,嫌这紫衣太素色,说不能在各宫娘娘面前丢了脸。璃落磨不过她,又心疼她刚刚回来,身上有伤,便只好让她撮弄起来。 这细细一收拾,出门前顾镜自览,璃落也失神了片刻。 琉金团花抹胸外套一袭珊瑚霓红锦袍,和抹胸同色束腰,腰上流苏轻摆款动。 这袍子缎上无花无纹,一抹火色夺目艳透,却又在襟袖,裾处镶了彩蝶拱花藤图,举手投足之间,这胸脯微耸,衣袖翻飞,裙裾委地袅袅,那蝶便似要飞出来一般,摄人心魄。 发梳朝云轻髻,只在几处裹了珍珠,也不用其他宫花什么的,以来托衬在髻上斜簪的黄金翠叶凤头钗。和发髻珍珠相映衬,这耳上也坠了一双明月珍珠环。她平日甚少化妆,蝶风又仔细帮她描了眉,两颊薄抹了些许胭脂。 璃落本就生的清丽无双,风华绝代,如今细细装扮起来,就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颜容不可逼视。 右侧的莫可将她扶着,浣纱站在左侧,璃落慢慢走到太后,皇帝面前,拜倒行礼。 那几人应了,太后又笑吟吟的让魏如海赐座。待她坐定,其他的妃子也同时起身向她行了个礼,众人方才都齐齐落座。 才坐了下来,浣纱便弯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你甭怪奴婢,刚刚你没看见皇上看你的眼神,就像想把你吃了一样。” 璇玑好笑,秦辰若想吃了她,那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情欲,而纯粹只是想吃了她,他们之间早在那次的承乾宫便已说清楚了。低低的叹了口气,璃落不经意的抬眸朝秦辰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却见他淡淡的目光似乎也正从她身上掠过。 璃落也不窘迫,无谓的迎上他的视线,却在他的眸色逐渐加深的时候,转眸望向别处,如此欲擒故纵,她不是一点也学不来。 皇帝身边站了雪鹰何清和陈安,雪鹰还是一贯的高傲冷漠,对人不理不睬,但秦陵的目光却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的偏离,这样子的深情,简直让璃落不敢相信,那日在承乾宫中她偷听到的事实,秦陵说起雪鹰时的无动于衷,由此可见,皇室的所谓情谊,原来不过如此。再凝眸望向陈安,他此时所站的位置离太后身后的静云可以说是很近,虽然静云极力想装的平静,但璃落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丝丝的欣喜,原来满足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哪怕是离心上的那个人近一些,都是开心的。 这样想着,璃落却发现秦辰的目光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往她这边望过来,她心下了然,他望的或许是浣纱,于是也不待秦辰开口,便率先说道。 “启禀皇上,太后,臣妾的婢女浣纱已经养好了伤,昨日已回到臣妾身边。”这样说着,璃落侧身对身侧的浣纱吩咐道。 “浣纱,还不赶紧见过皇上和太后娘娘,说你已经无恙了。” “是”浣纱答应着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原先浣纱站在璃落身后,众人的目光都被璃落夺了去,便也没有细细看,如今看来,无不震惊的变了脸色,这浣纱明明已是个废人,皇上为何还会让她回宫,还会让她伺候在贵妃的身边。 “奴婢浣纱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浣纱恭谨的跪在地上,行着大礼。 太后的脸色在看见浣纱的那一刻便变得有些难看,如今见浣纱跪在自己的面前,更是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开口,怔怔的望了眼坐于身侧的皇帝,见他只是淡淡的望向坐于左上首的贵妃,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失态,故而也装作镇定的模样,直到皇上将目光收回,定定的望了眼跪于下面的浣纱,朗声道。 “回来就好,朕听闻你在神医谷跟着玉面公子学得一身好本事,以后可要更尽心伺候你家主子才是,切莫再让人伤害了她。”皇帝的意思不言而喻,既包含了对贵妃的无尽宠爱,也暗含了对后宫众人的警告,这浣纱如何会变成这样,后宫没有一个人不清楚的。 “是”浣纱恭谨的答道,随后皇帝便叫了起,她方才缓缓的退到璃落身后,恭谨的站好。 这时,一道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却从内屋里传来,“娘娘们都很漂亮哦。” 数个婢女簇拥着,一位火红色衣裙的娇俏女子走了出来。 “你这不懂礼数的丫头,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太后笑斥道。 “母后,皇帝哥哥不怪罪便成。”来人正是玉翘公主,她走到秦辰面前,福了一福,甜美的眸子凝着秦辰溜溜转。 何清就站在秦辰背后,他看了玉翘一眼,又轻轻侧过头。 秦辰笑道:“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整天就知道瞎胡闹,看以后谁还敢要你。” “不要就不要,不要最好了,这样玉翘就可以永远陪在母后身边了。”玉翘说着,装作不经意的避开秦辰的目光,飞奔着过去挽住了太后的手臂,只惹得太后一阵笑骂。而何清在看到这一幕时,眼里分明有什么一闪而逝,璃落没有看清,却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爱上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却完全不自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你站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却不能说句我爱你。如今的何清,让璃落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坚持一样的倔强,不管自己的伤心和难过,只愿心上的那个人开心快乐。 “皇嫂,皇嫂,原来你也来啦……”玉翘见到坐于左下首的璃落,一把挣开太后的手臂,飞扑过来,拉住璃落的手笑道,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璃落还没有说些什么,便被玉翘抢先道。 “哇啊,皇嫂,你今天好漂亮啊。” 这下璃落终于忍不住了,望了眼众人,娇叱道:“小丫头,胡说什么呢?” 玉翘眼珠一转,道:“难道不是吗,那我们让皇帝哥哥说说,皇帝哥哥,你说皇嫂今天漂不漂亮?”她这样明目张胆的问秦辰这样的话,璃落还以为秦辰根本不会搭理玉翘,没想到秦辰微微沉思了会,便笑着道。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一首诗念罢,秦辰的眸中似有无限遐思,可当璃落想再看时,却又归于平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9章 道是无情 太后见众人的目光俱停在璃落的身上,便也说道:“贵妃啊,哀家日前听宫中几个外事女官谈起,才知道你奶奶病了,是吗?” 璃落心里一咯噔,她不问,太后倒主动说了,这样也好,省的她再绕圈子费唾沫。 这样想着,璃落从座位上站起,缓步走到皇帝,太后面前跪下,道:“皇上,太后娘娘,臣妾惶恐,知道万万不该提这请求,只是祖母病重,臣妾实在忧思难安,恳请出宫一趟,看看祖母。” 太后神色微凝道:“哀家还预备备些礼品和宫中好药,让宫中几个太医走一趟的,虽说后妃不可轻易离宫,现在,你这样说,倒也无可厚非,这皇上,你拿个主意吧。” 秦辰道:“宫相对南朝功劳至大,又是朕的丈人,现在宫老夫人病重,朕也好生惦念,这样吧,朕明日与贵妃到右相府走一趟。” 皇帝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吃惊艳羡却又嫉妒。 璃落一直低着头,看不到秦辰的神色,也并不想看,他的声音低沉,此刻听起来倒也不愠不洌,只是她却突然有了种心悸的感觉,强烈的不安战栗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或许这次将计就计用的并不好,只是既然得知宫相所见之人是北朝的左幽王,她就不可能袖手旁观,最重要的是,她还想离开这紫禁城,去外面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再也不要被眼前的人伤害了,经历了这么多,她终于明白了当初苏子清说的话,其实有时候比放弃你的人过得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又何须处心积虑的报复。 就在璃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时,斜对面却传来一道凛冽清丽的声音,不用抬头,璃落也知道这说话之人是谁,除了她名义上的姐姐宫璃茉,还会有谁这样不识眼色的非要插上一脚。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娘娘,日前臣妾母亲进宫,臣妾也得知了奶奶生病的消息,心中担忧至极,几欲出宫看看,均因想着宫中的规矩,故而一直未向皇上和太后娘娘说明,今日既然妹妹提出了这个请求,那么臣妾便也就势提一提,希望可以沾得妹妹的光,也回去见一见病重的祖母,也不枉她疼爱臣妾一场。”宫璃茉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即将自己的孝心表明了,体现了对宫中规矩的尊重,又处处拉上璃落,以璃落做例子,皇上和太后也不好不给她这个恩典。 “爱妃的一片孝心,朕和太后均十分欣慰,只是爱妃为皇室开枝散叶,劳苦功高,如今怀胎还未到三月,胎息不稳,还是不要四处走动,舟车劳顿的好,此次朕和贵妃一同回府,定会将你的一片孝心告知宫老夫人,你大可放心就是。”秦辰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宫璃茉,连表情都没怎么变,便淡淡的开了口。太后一见皇上都如此说了,便也接着皇上的话,继续道。 “皇上说的有道理,璃妃啊,你如今有孕在身,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没有的也大可以到我这永乐宫来取。”如果说皇上说的话还有商量的余地,那太后便是将话头都堵死了,若是这宫璃茉再不谢恩,便是不识抬举了。 “臣妾谢太后娘娘隆恩,谢皇上关心。”宫璃茉虽然心里不甘,但面上还是掩藏的滴水不漏,一副感动异常的样子,在侍女的扶持下,回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后来的宴食,璃落有些食不知瀡,其实说是家宴,也不过是每人前面放了小榻分开吃食。宴罢,她便领着莫可浣纱等人匆匆离开了永乐宫,那些妃嫔虽一个个笑得花儿般,但暗里看她的眼光,便似要把她戳穿一般,她实在是受用不起。 静静的望着璃落的身影消失在永乐宫的门口,秦辰只是薄唇轻抿,未发一言,她终究还是提出了回府,从和孝公主将那封信交给她的时候,他便从影卫处得到了消息,虽然不是他有意将消息放给她,可是她终究还是知道了消息,他一方面想让她将消息带回,好让这次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一方面却又一点也不想她提出回府省亲的要求,他不想将她卷入这些朝廷的争斗之中,却又放不下这颗最好的棋子,此次秘密来右相府的可是北朝的左幽王,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她是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她不屑于为宫相卖命,却不得不顾北国,这便是他的洛洛。 “皇上驾到。”正在房间里和莫可浣纱商量着逃跑路线的璃落,猛地听到小邓子这与平常有别的高声唱和,心里不禁一抖,真真是越不想见谁这谁就来的越勤。 “臣妾参见皇上。”待众内监宫女行了礼之后,璃落也上前两步微微福了福身,只是还没有拜倒,秦辰便抢先几步将她扶了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猛地听到秦辰这样说,璃落不禁一愣,半晌才微微苦笑了下,原来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们竟又似回到了最初,他是她的皇上,她是他的爱妃,多么普遍的称呼。 “不知道皇上这么晚过来是?”璃落这样问并不是毫无理由的,自从两人把话摊开来说明白之后,秦辰便不再日日宿在承乾宫,但也不经常去别的妃子处过夜,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自己的寝宫或是直接留在乾清宫批折子,任谁劝也不行,像今晚这样过来本就没有,璃落更不会以为他是过来宠幸自己。 “朕让赵奇去库房挑了些礼物作你归省之用,明早你遣婢子过来储秀宫拿单子回去,看看可有纰漏之处,或者有什么你想要的,可以加上去。”静静的注视了璃落半晌,秦辰终究还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见璃落乖巧的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承乾宫,只惹得承乾宫一众内监宫女疑惑重重,如今宫中据传贵妃已经失宠,昔日敬着她的人也都给起了脸色,承乾宫的吃穿用度也皆不如从前,璃落倒是没什么,只是自己宫中的人在外面却是免不了要受些气的,心里总是不太平衡,今日在太后寝宫长乐宫,皇上给了娘娘面子,众人都以为娘娘这下该是要翻身重新获宠了,果然皇上晚上便过了来,高兴坏了一众宫女太监们,可谁知皇上没待上几分钟便离开了承乾宫,众人又怎能不疑惑呢,望着小邓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璃落只是歉疚的笑了笑,却是莫可浣纱看的最是清楚明白。 入夜时分,储秀宫的西暖阁内,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见着独立在窗前的落寞身影,一撩裙摆,跪了下来,嗓音清浅。 “奴婢浣纱参加皇上。” “起来吧,你此次前去神医谷,究竟有何发现?”淡淡的开口,是一贯清冷的嗓音,窗前的男子却并没有转身。 “回皇上的话,奴婢初到神医谷,由于伤势严重,所以并未出门勘探,直到后来身体略有恢复,才乘人不备,出的门去,神医谷处处都不设防,基本上已被奴婢走过了,只有两处是不准人靠近的,就连谷中众人也是不行。”跪在地上的浣纱从地上缓缓站起,一脸平淡的表情,开口道。 “那是什么地方?缓缓的转身,秦辰凤眸微眯,淡淡的道。 “一处是神医谷住苏子清用来闭关炼药的藏书阁,一处是后山的清华洞,据说布满冰窟,只是除了谷主和他的贴身弟子莫然以外,外人均不得入内。”浣纱轻声答道。 “清华洞?布满冰窟?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值得苏子清如此防备?”喃喃的开口,秦辰的眸色逐渐加深,苏子清其人上次他也见过,他青衣缓带,确实温文儒雅,待璃落也是一片赤诚之心,但观其人倒不像是放不下俗务的,那这洞中所藏之物必不是什么金银珠宝,那究竟会是什么呢,若说是绝世武功神医卷谱之类的也应该收在藏书阁里,定不会放在冰窟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一定要放在这冰窟之中,还不让外人看呢?莫非是?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但秦辰没有再深思下去,这件事情,他还会继续查下去。 低头对着身边垂手而立的浣纱,望着她行动不便的双腿,秦辰竟有了丝歉疚,缓缓的开口,声音也不禁轻柔了几分,“浣纱,此次辛苦你了,你回去吧,切记不要让落落看出什么来。” “是”恭声应道,浣纱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房间,眸中却难掩一片深虑,其实那个清华洞,她乘人不备时,曾偷偷去过,那冰冷的石窟中央,躺着一身白衣的绝世女子,虽然双眼处被一方白绫取代,但她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女子的轮廓,她是主子没错,当时她也吓了一跳,只是细细看来,又觉得哪里不像,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像,她也说不出来,直到从清华洞出来,她的一颗心都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为什么这里会有另一个主子,如果这里的是真的主子,那宫里的又是谁,如果宫里的是真正的主子,那这石窟里躺着的又是谁,她当时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本想着回来定要好好将此事禀明皇上。 可是这一切却都在亲眼看到苏子清以命炼制天香豆蔻时,放弃了,那样一个风采卓然的男子竟只是为了主子信中的只言片语,便将自己的救命良药悉数交给她带回宫中,只因那女子的一句话,这又是怎样的深情,他不让他告诉她,却处处以行动在照看着她,细细想来娘娘真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有公子这样待她。 公子在得知她去了清华洞后,央求她务必不要将此事告知圣上,只因他对娘娘一片真心,却终是不能相守,徒留一生遗憾,洞中的白衣女子不过是他亲手制作的唯一念想,而如果陛下知道这一切,那他唯一的念想便也没有了,时至今日,浣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苏子清的请求,只知道当她望向公子那张深邃的眼眸时,她的心没来由的跳了跳,为了公子的深情,也为了娘娘待她的一片赤诚,皇上虽对她有知遇之恩,可是当被杖责之时,璃落哭着将她藏在身下的那一刻,她已从内心深处将璃落认作了自己的主子,所以凡是对璃落有害的事情,她一概都不会做,而让皇上知道娘娘在宫外与别的男子有私,定也不会轻饶了娘娘,所以她不能犯傻。紧紧的握着拳,任指甲嵌进肉里,浣纱终是将这个消息隐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完毕,一身紫色衣袍的璃落便吩咐莫可前往储秀宫去拿礼单,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去吧,毕竟是要回家,总不好还闹得这样僵,吩咐莫可去将她存在玉净瓶中的白露拿来,一直闹别扭,也没有再去采水,这白露还是许久之前采的,也不知道味道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这样想着璃落便格外注意了工序手法火候这些微细。亲自煮好之后,方端了茶盏便往储秀宫去了,莫可浣纱见她终于想开了些,心里的担忧也稍稍放下了。 在感情上,女人和男人不同的地方,也许在于,她们总要凭借些东西去表达,男人有时把心思藏得很深,很多时候却是直截了当,也注定了女人受伤的时候往往比男人更疼,因为她们交付时的那种千回百转,七窍玲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0章 终究是伤 或许是来的有些早,储秀宫中竟安静的有些异常,她上回来储秀宫的时候拐了小路,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这次,她从大门而入,可是走到院外,还没有看到巡卫的禁军。她微微奇怪,不觉也放轻了脚步,走过院子那段路,来到了他的寝殿门口,甚至门口也没有人在守。 门却是虚掩着的,丝丝微微的极小极小的声音漏透出来,她突然想起深夜海里人鱼那种幽冥的哭声。她不是个莽撞的人,即使不见通传的太监还是禁军,她也应该敲敲门。然而她却轻轻推开了门,鬼使神差的顺着声音走进了西暖阁,直到看到了那一幕,盘子落地,溅起满手茶烫。 璃落笑了笑,西暖阁里没有别人,只有皇帝和一个女人,他们在激烈拥吻着。不过,如此而已。他面对着她,她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神色,或许,也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吧,她的眼里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水汽渗出,只逼得她连他的脸容也看不清楚。她怔怔看着他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的慌张转作波澜不惊,继而眉宇微微蹙挑,似是不耐。 这时,他怀里的女子转过身来,璃落想笑,却终究是没有笑出来,竟是宫璃茉,她不是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吗,不是说怀胎头三个月最是谨慎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秦辰会与她如此亲密,她微微敞开的衣领,有青青紫紫的印痕,是激吻的结果吧,或许从头至尾,秦辰看上的都只是这张脸而已,全然相似,他给的是完全的宠爱,五分相似便也得到了他的真心,原来终究是她多想了,只是一张脸而已,她却以为他待她是不同的,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亏她还为了他答应她回府省亲而感动,亏她还找着各种理由和借口亲自来给他送茶,想缓和一下僵硬的局面,真是多此一举。 此刻被秦辰拥在怀中的女子,唇瓣潋滟,却有丝红肿,那是被疼爱出来的娇媚。她脸若朝霞,娇羞未退,平日的冷艳便也减了数分,她也正蹙眉看着她,眸中似有怒火在喷薄,却依旧在强自隐忍着,应该忍得很辛苦吧。 缓缓的伸手捂住眼睛,挡住满目的悲伤,待到重新放下手掌时,已经又是那个清冷决然的宫璃落,弯腰将地上的碎屑拾起,不料却被碎片割伤了手,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知道他有很多妃子,知道他会临幸她们,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一样亲热如现在。可是让她亲眼看到这一切,她还是没有办法装的毫不在乎。 咽了口唾沫,向着秦辰福了一福,道:“臣妾奉旨来拿礼单,不想惊扰了皇上,臣妾有罪,这地上残籍臣妾回头唤人过来收拾吧。” 秦辰却只是淡淡的不说话,那眉却拧得越发紧。终于在她转身打开房门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那深漩的眼睛,沉得像会噬人似的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伤痛。 “皇上是怪臣妾打扰了您的好事吗?那是臣妾的不对,臣妾认罚,请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妾呢?”冷冷的望了眼秦辰拉着她手臂的手,璃落淡淡的说道。 “你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吗?”颓败的放下手掌,秦辰哀伤的说道。 “那皇上希望臣妾如何说话?不过不好意思,臣妾估计不能遂皇上的心意了,臣妾向来如此,皇上如果不喜欢,大可以去找别人,只是这璃妃身怀六甲,皇上还是悠着点好,毕竟皇上子嗣稀薄,再怎么忍不住也不会在乎这一天两天吧。”冷笑着开口,璃落已经不想再看着秦辰忽晴忽雨的脸色了,如果说当初她还有些相信陈安说的秦辰是酒醉犯错,那么今日她就该完全不信了吧,如今的他清醒到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 “宫璃落,不要挑战朕的底线。”一把拉住璃落的手腕,秦辰的怒气已经完全被激了出来,身为九五之尊,什么时候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却还说的云淡风轻。 “皇上的底线?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我还就挑战了,皇上准备怎么样,杀了臣妾?”依旧是冰冷的目光,尤其是在接触到宫璃茉颤巍巍的依偎向秦辰时,璃落的这道目光便变得更加森冷异常。 “好,好,很好,宫璃落,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处死你?”一把将身旁的宫璃茉甩开,秦辰愤怒的大声吼道,攥着璃落的手腕也更加用力了,璃落明明疼的很,却只是倔强的咬着唇,并不吭声,这才像她,无论是怎样的疼都会咬着牙撑过去,绝不吭一声,她的脆弱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被甩到一边的宫璃茉正急急地想要再次贴上来,却听到门外传来陈安沉稳的声音,“皇上,轿撵和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起驾?” 屋内一时静寂,秦辰不说话,其余的人又怎么敢吱声,屋外的陈安等了半晌,见屋内并没有声响,还以为皇上没有听到,便又提高了声音再喊了一遍,直到秦辰终于铁青着脸答了声,陈安才惴惴的候在了储秀宫外。 淡淡的瞟了眼璃落,秦辰一把甩开璃落的手,见她身子晃了晃,又想伸手扶住,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僵硬着手在半空,望着她淡淡的揉着自己青紫的手腕。 “你一会不用回承乾宫了,直接从这里走吧,你的婢女,朕自会派人前去通知。”尴尬的握了握拳,秦辰淡淡的说道。璃落望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依旧在固执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见她这样,秦辰也有些不耐烦,再次拉起她的手,只是没有先前那样用力了,璃落挣扎着不愿上前,却被秦辰一把揽住了腰身,连拖带拽的拖到了软榻旁,从一旁的八宝格上拿出一紫色的玉瓶,拧开,有股淡淡的幽香,不用猜,璃落也知道这是什么,上好的疗伤圣药碧萝。 宫璃茉就这样怔怔的站在一旁,望着她眼中九五之尊的皇上弓着身为另一个女子擦药,满心满眼里俱是她,小心谨慎的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的珍宝,而璃落就那样愣愣的坐在这里,任由着秦辰替她擦药,气氛将将好,却惟独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直到秦辰将那伤痕处完全涂完,方才抬起头,似是才发现站在身后的她,惊讶道。 “璃妃,你怎么还在这里?”世上最伤人的话莫过于此,她一直站在这里,他却从未曾发现,她明知道璃落今天定会差人前来储秀宫,所以才提前在此处点了媚香,本想着演一场好戏给璃落派来的人看看,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宫璃落本人,这简直是天助我也,如果不是借着媚香的力道强行吻了秦辰,以秦辰的定力怎么会在大清早与她激吻于此,只是她算好了时机算好了人,却独独忘了算计秦辰的心究竟是在哪边,所以这一局她还是败了,不是败给了宫璃落,而是败给了秦辰的心,只因他的心从来就不在她的身上。 直到望着秦辰携着宫璃落的手登上轿撵,璃茉才苦笑着转身离开了储秀宫,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她第一次有了累的感觉,自从嫁给秦辰,兜兜转转,算计来算计去,终究还是得不到他的心,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原本应该孕育一个生命,如今也只能是幻想了,由这个假皇子而得的宠爱究竟还可以维持多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这一切离结束应该不远了。 轿撵之上,璃落没有再理会秦辰,只是抱着双臂蜷缩在一团,秦辰见她这样,也不主动与她说话,微微闭了目,似是在养神。 轿撵行到神武门,便换了马车,秦辰率先踏出轿撵,在下面做好了扶住璃落的准备,璃落却固执的避开了他的手,纵身一跃,竟从轿撵上跳了下来,周遭的宫人俱是惊得倒抽了口凉气,璃落却是不闻不问,兀自的走向早已站在马车前的莫可浣纱等人。 除了自己乘坐的这辆,神武门前似乎还停放了许多辆马车,想是装载礼品衣物之用,而秦辰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场中辇旁,目光淡淡扬落在她身上。 刚刚只顾着生气,这时璃落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袭紫蟒锦袍,腰悬五彩朱绶,足登玄色绣靴。褪下一身明黄,却仍芝兰玉树般隽秀华贵,教人不可逼视。 这样望着,璃落脸上微微一热,低头凝视着自己身上的紫色轻袍,不禁有些流汗,看来她和他还真的是八字不合,连穿件衣服都撞衫了。 见她在望了自己之后,又低头凝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秦辰原本淡淡的唇角便扬起一抹弧度,“赵奇,传朕意旨,承乾宫内侍心灵手巧,甚得朕心,此月俸银加番。” 莫可浣纱而下,承乾宫一班内侍都震愣住。 赵奇轻轻咳了一声,众人才如梦初醒,跪地谢恩。 璃落也愣住了,难不成她看不上的东西,他都看得上,看来他和她还真的是八字不合,很不合? 马车缓缓而动,眼看着就要出神武门了,却陡然一颤,璃落一个不防,险些撞上栏杆,结果却是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淡淡的龙涎香就这样飘过来,微微抬头瞟了眼始作俑者,璃落识相的往后退了退,再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 “再退就要把马车挤破了?”秦辰盘腿坐在软榻上,微微闭了目,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声音却是浅浅的带着丝戏谑。 要你管,闷闷的想着,璃落只是淡淡的瞟了他眼,便靠坐在了身后的锦垫上。 “你的功夫是谁教的?”久久没有出声,秦辰突然微谑的问道。 初听此言,璃落不禁一愣,刚刚自己为了赌气,一时没有注意到要收敛身手,这下好了,竟然被发现了。 “谁教的与你何干?”淡淡的瞟了眼秦辰,璃落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果然她此话一落,原本还闭目养神的秦辰立马睁开了眼睛,闪身间,璃落已经跌坐在男人的腿上。她微燥,要待起来,秦辰的手掌却箍着她的腰身。 她低头看去,那只手似乎也没用多大力气,只斜斜松垮着,她使尽了全身力气却还是无论如何挣扎不出,却又不能明显的使用武功,所以只得咬牙低声道:“你放开。” “不放”背后,秦辰淡淡的道,明明是这样严肃的君王,竟然也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微微愣神间,璃落抬头望向头顶上那张俊朗的脸颊,眸中迷惑茫然。 “看什么看?你是朕的女人。”那道凉凉的声音再次出声,已经不复起初的戏谑。 璃落冷笑,“璃落不配,也许皇上可以考虑让璃妃娘娘入主承乾宫,反正这承乾宫谁也能进。” 璃落本以为她这番话说出,秦辰就算是不生气,也不可能再搭理她,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还奇迹般的挂上了抹笑容,清淡隽永。 “你笑什么?”不解的望了眼秦辰,璃落防备的问道。实在不是她想这样,只是秦辰这笑太诡异了。这样想着,她的唇却赫然被扣上了两片温热。他把她压向他,含住她的唇,他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唇,她拼命去推他,却被他撬开了唇瓣,逼迫她和他唇舌交缠,口沫相交。她的口腔里便全是他的气味,清凉的像极春兰花树的薄香微醺。她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储秀宫中,宫璃茉潋滟红肿的唇。 “你放开我……”拼命的推搡,得到的却只是双手被剪的失落,她武功本就不如秦辰,如今又不能显示武功,就更加不是秦辰的对手了,只能以这样羞辱的姿势贴近他,感受着自己胸前的柔软抵上他坚硬如铁的胸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1章 回府省亲 璃落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这样想着,璃落牙齿一用力,便感觉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秦辰倒也不在意,只是闷哼一声,便加重了这个吻,情动之时,竟将她两腿分开,让她跨坐到他腰间,这样羞辱的姿势,璃落再也不能忍受,这个秦辰一定是疯了,他俩在车内如此,呻吟喘息的声音外面估计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不要脸她还要呢,这样想着,璃落一狠心,把自己的舌咬破。 秦辰微微一震,那不属于他的甜腥。他从她唇上退开,紧紧盯着她。她真的是很美,而且也很倔强。这样子的她实在是太像她了,璃落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这许久以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里,那些举手投足间的熟悉,眼神间的顾盼琉璃,倔强傲然,那白露茶,还有渭水旁被强大的内力震碎心脉的尸体,以及何清亲眼见到的,她不为外人所见的武功,除了这张脸,他几乎就可以断定这是他的洛洛,可是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根刺哽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了,他既想查明真相,又不愿意这样做,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只是害怕,如果她不是宫璃落,也不是耶律洛然,那她究竟是谁呢,如果到最后因为她的身份不明,而不能让她留在身边,那不如从来没有查明过,他只想她在身边而已,无论是落落还是洛洛? 这时,陈安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右相府已到,宫相等已在门邸恭迎。” 闻听此言,秦辰只得收拾了心绪,轻轻回应了声,知道了,外面便没了声响,少顷之后,帘子被恭敬的掀开。 马车下,早有太监侍驾,莫可浣纱等也已侍立在一旁,璃落探身出去,正犹豫要不要踩到那太监的背上,秦辰却亲自抱她下了马车。她才从他怀里下来,那地上已黑漆漆跪倒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辰上前,伸手扶起正中的华服男子,笑道:“平身,宫相也快快请起。” 见秦辰对宫永成如此客气,璃落也淡淡的瞟了眼她这所谓的父亲,与她初次回府见到他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一袭百鸟蓝锦,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装扮的,他右手边站的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和孝公主,左手边的男子一身锦袍,神武异常,璃落上次回府并没有见过,想必就是宫永成最宠爱的第七子宫清河了,九哥宫清扬站在他的身后,见璃落朝他望去,也微微一笑,算是回应,璃落心下了然,知道如今身份不同,她和九哥便不可能再如当初一样随意携手出府游玩了。 淡淡的瞟了眼众人,璃落自然是没有忽略掉那道一直凝视着她的目光,高傲的回望过去,果然是柳叶青那张面若桃花的脸。见她眼神愤恨莫名,璃落心里晓得肯定是因为宫璃茉不能出宫的气愤,因此也冷冷的回以一笑,见她神色猛地一滞,心中也不禁快慰异常。 秦辰和宫相谈笑着,璃落也不好再多和她这九娘计较,宫相的目光已经似有如无的抹过她好几次了,若她再不收回目光,怕她这父亲又得在心里记她一笔,遂赶紧堆了个笑,道:“爹爹。” 宫相颔首,微笑着看向她,那眼神儿甚是温厚慈爱,璃落身子却没来由微微一栗,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心里遂百般不乐意,璃落还是扯了个凄切的笑意,上前挽上宫相的手,道:“爹爹,不知奶奶的身子怎样了?” “说是风寒邪体入骨,加之挂念娘娘你”宫相翻手拍了拍她的手,只是低低叹气。这手上一碰触,璃落只觉刚才那微寒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还好和孝公主看她脸色不好,遂赶紧上前两步,将她的手拉过来,轻声道。 “你奶奶的病没什么事,娘娘也别太担心,看这脸色都苍白成什么样子了。”本来她将璃落从宫永成手中拉过来,宫永成就不大高兴,但见和孝公主如此说,遂也望了望璃落的神色,果见有几分苍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她的夫君,堪堪的从身后不着痕迹的揽住她的腰,焦急的道,“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说呢,一会李太医给宫老夫人瞧过之后,再让他好好给你瞧瞧?”璃落没料到秦辰会来这招,见众人都羡慕嫉妒恨的直直望着她,遂也只能甜甜的一笑,佯装受宠若惊的模样。 而宫相这时却恍然一声,责道:“皇上深恩!看微臣糊涂的,心中欢喜,倒忘了皇上娘娘舟车劳顿,皇上娘娘请快随臣进府。” 秦辰却握住璃落的手,轻笑道:“不急不急,贵妃惦念老夫人,朕正有意陪她小住几日,刚好也可以顺道和清河多聊聊边关的事,只是就怕叨扰了相爷。”秦辰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甚至还温和的望了眼垂手立在一侧的宫清河,宫清河立刻一副不敢当的表情,恭敬的弯了弯身。 只是却不知这帝妃双手一握,引来众人诸多目光。 男人的掌心温和,璃落心里苦笑,却不知有多少真戏假做在里面。 宫相却惶恐道:“皇上与娘娘归宁,本就是宫家的极大荣光,这叨扰二字,皇上万不可说,折煞微臣了。” 秦辰微微一笑,“相爷是朕的丈人,一家人不说二家话,相爷这繁文缛节之词也不可再说了。” “当得,微臣谨遵旨意。”宫相大笑道。 语罢,一行数人才再宫相的引领下向府内行去。 待行到大厅,秦辰并璃落坐在主位上,宫相则与和孝公主陪坐在左下首,双方均落座完毕,秦辰又微笑着问了问和孝公主近来的身体状况,和孝公主也恭敬的回答了,两下稍安后,秦辰伸手捏了捏璃落的手指,璃落心下了然,遂笑着对宫相道。 “父亲母亲,落落不知道奶奶先下情况如何,想先行过去探望,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个当然,虽然太医叮嘱她老人家需要静养,但她无一天不在思念娘娘,昨日听说娘娘回来可是高兴坏了,先下估计正盼着娘娘去呢?”宫相稍欠了欠身,恭敬的回道。 “如此甚好,落落也许久不见祖母了,那母亲和落落一起去吧?”璃落雍容的说道,语毕缓缓的站了起来,和孝公主闻言望了眼宫永成,见他并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遂向皇上告了退,携着璃落的手,离开了正殿,只余下秦辰与宫相交谈的声音以及周遭传来的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笑声。 两人行到偏僻无人处,和孝公主一把握住了璃落的手,眼含担忧的道,“你这孩子,母亲以为你进宫之后,学的得体懂事了许多,怎么今日还会犯这样的错误?” 璃落闻言,不禁心中一暖,轻轻挽住母亲的手臂道,“母亲不用担心,落落自有分寸,只是母亲可否告诉落落,祖母生病究竟是不是真的?” 璃落问的随意,却没想到和孝公主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神色竟颇有些紧张,望了眼璃落身后站的莫可与浣纱,似是颇有些踌躇,璃落言道这是心腹,可以信任,和孝公主方才缓缓的道,“你祖母她很好,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听到母亲这样说,璃落方才算是明白了宫永成的心思,他果然是以祖母生病为由头将宫清河与她都拉回右相府,宫清河回来的原因,她那日在储秀宫的桌子底下算是听得一清二楚了,只是让她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样想着,璃落不觉陷入了沉思,直到身旁的母亲连唤她数声,她才缓过神来,母亲替她拭去额角的汗水,宽慰的笑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放心好了,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无论你父亲想做什么,如果他不肯保全你,母亲如何也不会同意的,你在宫中万事小心,你以前性子刁蛮,其实人却单纯,甚听你爹的话。” “如意见过相爷。” 她说着,身后传来了如意朗朗的声音,和孝公主与璃落对望了眼,警觉的住了声,回头望着宫相,微笑着道。 “老爷,怎么过来了?没在前厅陪皇上?” “老七和老九正在前厅陪着皇上呢,我过来是有些话想单独与落落说。”宫相望了眼和孝公主,脸色似有不快,但当着璃落的面又不好发话,遂只是淡淡的说道。 望见此等情景,璃落心下了然,宫相这是在怪和孝公主不该单独与她在外面说话,到时候被皇上的人看见不好,见母亲讷讷的不再说话的样子,璃落遂笑着道。 “落落与母亲聊了聊奶奶的病情,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父亲不是有话要跟落落说嘛,那我们走吧?” 闻听此言,和孝公主朝着璃落感激的笑了笑,宫相看了看她,表情莫名,但什么也没说,便率先转身朝着书房行去。 “璃落,记得你进宫前,为父便与你说过,为父对皇上忠心耿耿,只是这官做大了,难免遭人嫉妒,在皇上面前搬弄些是非,众口烁金。你在宫中,虽屡遭小人陷害,但皇上对你眷顾甚浓” 璃落心里愈发紧张,面上却依旧装的一派云淡风轻,他要问她话了,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皇上与你闲谈间,可有什么对为父不满?”宫相着问,语气清淡恬和。 “爹,皇帝在寝宫都极少与璃落说这些事,但听皇上语气,对我们宫家却是甚为满意的。”静静的凝视着宫相的眼睛,璃落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她没有理由骗宫相,她也没有在帮秦辰,她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抑或是这次她想好好帮一帮北国,如果宫相与北国的结盟可以顺利进行,那么有宫相这个内应,她北国的铁蹄踏入南朝的疆土便指日可待。 有人推开书房的门,进了来。 宫相负手而立,淡淡道:“清河,派人送璃落到大厅没有?” “爹,已经办妥。”来人正是宫永成最看重的第七子宫清河。 “嗯。”宫相面色微凝,又问:“左幽王那边有消息回来了吗?” “据探子报,左幽王今晚便可抵达,而且据探子说此次除了北国的左幽王,北王似是还派了另一位更有分量的人过来,连左幽王对他都十分恭敬。”宫清河疑惑道。 “另一位更有分量的人?莫不是北朝的皇子?”这样说着,宫相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意,看来此次北王结盟之心甚是急切啊。 见父亲如此,宫清河却有些担忧,遂蹙眉道:“爹,可是皇上在这,若咱们今晚密谋大事,怕不怕。” “正因为皇上在此,他想破脑子只怕也想不出老夫今晚就在他眼皮底下与北王共商大事。”宫相冷笑,眸光轻瞥向屋内悬架上的翡翠玉雀,那雀儿在笼中跳跃,似快活异常,却不识自己是笼中禁物。 宫清河颔首而笑,“爹高明。璃落那里有探到什么消息吗?” “你那妹妹是没用的东西,空有一张美貌的面孔。”宫相脸色一沉,冷声道:“当年她非要与长乐王退婚,嫁给秦辰,我便知道她待秦辰之心,如今让她背叛秦辰将消息带给我们,你以为她会愿意吗?本也没指着让她带什么消息回来,她自小心机不深,本想着既然秦辰喜欢她,将她送进宫,也好帮帮璃茉,只是没想到她倒是得尽了圣宠,可惜你十二妹却因此失了圣宠,把咱们原本非常好的消息源都给断了,这个璃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爹让九娘带东西给璃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2章 夜遇刺客 宫相嘴角腾起抹笑意,“璃落是必定要死,为父这起事的旗号还需要她成全呢。你十二妹若是有了孩子,在皇上面前说话也更有分量一些,等到时候茉茉的孩子出生,就让璃茉送她一程吧,想办法让皇帝办了璃落。” “可是父亲,如果真的要找起事的理由,璃茉死不是比璃落更合适,璃落如今身为贵妃,又得淑妃皇子养于膝下,皇上对她看起来也是一片真心,当初璃茉得宠,若不是因着那一张五分相似的脸,又怎么会,爹爹明明知道如此,为何还……”宫清河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宫相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璃落哪一点都比璃茉好,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她是真的喜欢秦辰,而璃茉却不是。女人的爱,你没有经历过你不会晓得,她们为了爱什么事都肯做的,只有没有感情,她们才会真心的会家族效力。换句话说只有璃落不在了,璃茉才会更得宠,才能更好的为家族效力。”说到这,宫相微微垂了眸,让璃落死本不是他本心,这孩子从小听话,如今不知是怎么了,竟完全不再听他的话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狠心无情了。 夜,静谧异常,落辰轩中浣纱莫可刚刚伺候了璃落歇下,便听得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三人互望了眼,不禁心中都有些紧张,毕竟今天晚上就要离开宫府了,切莫出什么乱子才好,莫可望着帘外,大声呵斥道: “谁?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做什么?” 外面的人听到这一声厉喝,似是微微哆嗦了下,接着便有纷乱的脚步声推开房门而进,莫可浣纱俱是打起了十二分的防备,此时定睛一看竟是个一身藕荷色婢女装扮的女子,这女子进来也不说话,一哆嗦便跪在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莫可姑娘饶命,奴婢是原先伺候小姐的秋荷,如今在厨房做事,今日听得小姐回来,所以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吓到两位姐姐,还请两位姐姐见谅。” “你抬起头来。”听她说自己叫秋荷,莫可倒是有些印象,那日初回府中,她维护小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若真的是她,应当不会对小姐不利。 一直跪在地上的婢女,听得莫可的声音,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是惶恐和惊吓的神色,但确确实实是那日在落辰轩的秋荷。 “哦,竟真的是你,起来吧,难为你一片心了,小姐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过来吧?”轻轻的呼了口气,莫可的心放了下来,说出的话也轻柔了许多。 秋荷闻言,也不多说,缓缓的从地上站起,从怀中掏出一紫色花纹的荷包递了过来,莫可微微皱了眉,浣纱却已经将这荷包接了过来。 “奴婢知道小姐虽不是从小喜爱紫色,但自遇见皇上以后便爱上了这紫色,所以才偷偷绣了个紫色的荷包,想送给小姐,希望小姐不要嫌弃。”秋荷这样说着,竟大有再跪下来的趋势。 “好了,你不要再跪了,我们同为下人,小姐又在里面,你跪在这里委实不合适,这样吧,你的荷包,我们先替小姐收下了,待到明日小姐醒来,我们定会跟她说明你的心意,你意下如何?”莫可慌忙伸手拦住了秋荷欲下跪的身体,与浣纱对望了眼,轻声道。 “那就多谢莫可姐姐了,也谢谢这位姐姐。”秋荷感激涕零的说着,又在躬了躬身,方才落寞的转身离去。 望着秋荷的身影消失在落辰轩的大门口,莫可才疑惑的拿起手中的荷包,不解的道,“这名叫秋荷的婢女也真是奇怪,三更半夜的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给小姐送个荷包?” “送荷包只是个幌子罢了,你没瞧见她被我们拦住时的眼神,那样的失落和不甘,她怕是有什么事想求娘娘吧?”浣纱凝望着远处,轻笑着说道。 “哼,原来如此,还以为她有心,原来也是有所求。”莫可愤愤的道。 “其实也怪不得她,你方才与她说话,或许没有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伤痕,她许是吃了许多苦,实在是受不住了吧,这个女孩子,我观她也是识大体的,若是真心为娘娘,带回宫中也无不可,只是眼下,我们即将离开,或许不能如她所愿了。”依旧是平淡的嗓音,浣纱却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孩子产生了那样强烈的同情之心,她实在是太像当初的自己了,在宫中兜兜转转,受尽了欺凌,若不是一次偶然机会在赵奇赵公公面前露了脸,怕是这辈子都只能是储秀宫的一个洒水丫头,又怎么会有今日成为贵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虽然受尽磨难,但贵妃待她一片真心,她作为一个婢女,今生所求,无非就是一个明白自己体谅自己的主子,更何况娘娘也从来不曾将她当做下人过,那日的杖毙之刑,娘娘翻身将她护于身下,此生必不会忘怀。 “浣纱说的有道理,若是有机会,在陈安跟前提一提,这样就算是我们走了,她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身后传来清淡的声音,浣纱莫可慌忙回头,果然是璃落,只见她披了一件单衣,便出了来,两人担心她的身体,免不了又说了番。 临近三更时分,秦辰才带着陈安赵奇急匆匆的从前厅而来,想必定是与宫相和宫清河彻夜长谈至此,璃落闻的声音,也不说话,听得秦辰在门口轻声嘱咐了些什么,便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进了来。 缓缓的在床沿坐下,秦辰伸手抚上了璃落熟睡的容颜,眸中光影明灭,这样子的她恬静安适,一点也不似白日里的倔强傲然,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日在储秀宫的事情以及先前璃妃有孕的事情,他只当是自己对不起她,他虽然宠着她,喜欢也并不是没有,只是若说是爱,他自小冷情,总是半真半假,时日久了,竟连何时真心何时假意也分不大清楚了,但直觉里却有种不愿她怨着自己的强烈希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喜欢看到她面无表情或是故意客气的对着她,这样子的她令他很难受。 低低的叹了口气,秦辰和衣躺在璃落的身侧,将她瘦弱的身子紧紧的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而他怀里的人儿,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动作,眸中却有丝丝的泪意渗出,濡湿了眼角。 睡梦中,璃落似是感觉到有什么强烈的香气魇住了自己,遂暗自运起内力,挣开了束缚,待到从梦中醒来,发现秦辰已经不在了,而房间中似有如无的弥漫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气味,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秦辰影卫的锁魂香,他要行动了是吗?猛地冲到窗前,推开一看夜色,竟然已经这么晚了,而和她约好的莫可浣纱竟一个也没有过来,想必也是中了这锁魂香吧,这样想着,璃落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奔回内室,随后一道黑影便消失在了落辰轩中。 薰香袅袅,锦帐华美,这是宫相宫永成一个小妾的房间。此时,却没有美人横陈锦塌,桌上灯光微昏,房中坐了四名男子。 居中一人,身材瘦削,却难掩一身华贵气度,尤其一双眼睛锐利异常,此人赫然就是前不久过来南朝参加太后寿宴的北国二皇子耶律洛奇。而他身旁的男子,身形魁梧,颌下短须,眼睛微微斜吊,眼睛虽小,却眸色堪利,此人便是北国左幽王了。 坐在他左侧的男子,年届中年却满头白发,面如白玉,正是宫永成,右首是位年轻男子,五官寻常,眉宇却蓄了薄薄锋芒。 “好!本皇子便向父王禀奏,这攻打之期再缓上两个月,宫将军”他眼睛一斜,滑向那年轻男子,声音冷沉:“你也需尽快想办法取霍青而代之才好。” 那年轻男子正是南朝边防大将之一,宫清河。 他划眉一笑,道:“必定,二皇子请放心!南朝地大物博,届时我率军与你里应外合,这南朝二分,你王与我父亲划河而治,锦绣河山,岂不美哉?” 耶律洛奇颔首,又压低声音道:“南朝边关之城五处,南惠帝焉知我军会攻打那个城邑,到时候若宫将军能夺了霍青的兵权,他三十万大军俱在你手,剩下的兵力一分散,这国破指日可待。” “宫相,本皇子给你的攻城图,务必藏好,这一旦外泄。”耶律洛奇冷笑。 宫永成与宫清河互视一眼,宫永成笑道:“二皇子,这图,如你刚才所见,已藏在书房暗格。几天之前,皇帝的探子已来过,那时本相与假左幽王爷密谈,在书房一处藏好假图,有意让他们看到,想必动手窃图便在这几天,若教皇帝拿了这假图,你说” 耶律洛奇微微颔首,左幽王却捻须大笑,“妙!相爷这着高!闻说南惠帝少年聪慧,但到底才双十出头年纪,怎及你多虑?”不料话音落下却迎上耶律洛奇狠戾的眼神,随后便噤了声。 “左幽王不要太轻敌才好,这南朝皇帝登基方两年,就安定国内局势,使南朝初现欣欣向荣之势,必是有过人之处。”耶律洛奇冷笑着说道。 左幽王闻言,赶紧躬了躬身,惶恐答道,“二皇子教训的是,是老臣失言了。” 见北朝闻名的左幽王对这年轻的二皇子甚是恭敬,宫永成父子也不敢怠慢,直言请二皇子放心。 躲在房顶一侧的璃落听到此言,知道她这二哥还是如当年一样,做事谨慎小心,聪明机敏,得尽父王母后器重。这样想着,璃落却在一瞥眼间见到另一抹黑色的身影闪身至此,微一愣神,璃落已闪身避至另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观察此黑衣人,璃落发现,他竟大摇大摆的躲在屋顶之上,完全无视宫相和耶律洛奇早已安排好的暗哨,再望那些暗哨一动不动的身形,遂心下了然,他们或许也是中了这有名的锁魂香,只是内力不如她,无法挣脱而已。 不一会儿,另一名黑衣人飞了过来,闪身到这黑衣人跟前,似是在说着什么,这名黑衣人立刻恭敬的躬了躬身,轻跃至檐顶,倒挂了身子,双手捻了几颗碎石,手中药末随石子激弹出去,守在屋子外面的十数名如雕塑般僵硬般的侍卫顿时如梦醒,又全神戒备起来。 锁魂香已解。人却全然不知刚才已失掉知觉一段时间。静静的望着,璃落竟觉得后来的黑衣人似是往她这方向望了一眼,她吓了一跳,赶紧向后躲了躲,可是那冷峻的眼神,凝然的黑眸,还是让璃落第一眼便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是秦辰。 急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璃落闪身再往后退了退,而先前的那抹黑影在示意另一名黑衣人离开之后,自己则躲至一扇窗户后。 漆黑的夜色,若有如无的声音传来,“相爷,有人进过了书房,书房的暗格被打开,里面的行军路线图已被盗。”声音洪亮,想来此人是宫相的心腹,否则不可能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 屋内几人听闻汇报之后,互望了眼,心内据已了然,耶律洛奇从座位上站起,急声道,“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事不宜迟,幽王,我们先走吧。” “是,二皇子殿下。”左幽王闻言,与耶律洛奇闪身进内室,很快便换了一副南朝服饰走了出来,与宫相一番客气之后,两人从一侧的暗门离开。 此时,外面却突然声响大作,皇上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宫府被京畿三卫并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秦辰拖着一条满是鲜血的手臂出现在宫相的大院内,一脸的愠色,大喊着一定要抓到刺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3章 只是没想到 宫相与宫清河对望了眼,虽然心里都明白这可能只是少年天子的一个计谋,却没想到他竟然肯割伤自己,还好北朝二皇子已与左幽王从密道中离开,否则若被这少年天子以刺客的身份搜出来,自己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右相府外的一条狭窄街道中,一扇门被从里面推开,率先走出一名下颚有几缕胡须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四处望了望,见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方才侧了侧身,将身后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让了出来,这两人均着南朝服饰,只是深眼隆鼻,一看便知不是南朝中人,没错,这二人便是刚刚从宫府密道中走出的北朝二皇子耶律洛奇与左幽王。 “二皇子殿下,此处已安全,只是不知为何派来接应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到?”左幽王躬身对着身侧的耶律洛奇说道。 “时辰已到,他们是我的心腹,不可能误时,除非是已遭遇不测。”这样说着,耶律洛奇四下望了眼,一双鹰眼锐利异常,最后沉声道。 “汉人有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今晚我们想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耶律洛奇话音一落,左幽王正待说些什么,便见四周如鬼魅般同时出现四个人影封住了他们四方的退路。 “你们是什么人?”见到此种诡异情景,左幽王强压着震惊问道。 “二皇子与左幽王是随我们一道走呢,还是要和我们较量较量呢?”四人身后,一人青衣简衫,缓缓踱步而出,竟是皇上身边的禁卫军统领何清,原来他早就守在这儿了,躲在暗处的璃落不禁佩服起秦辰的心智来,他果然还是如从前一样,做什么事都必事先计划好,绝不做无把握之事。想必他早已探的宫相府有条密道直通朱雀大街,故而派了何清在这里守着。 “这位公子恐怕认错人了,我们并不是什么皇子和王爷,我们只是北朝到这边来做些小买卖的生意人。”为首的耶律洛奇淡淡的瞥了眼现下情形犹自挣扎道,其实他也知道南朝皇帝既派了人在这里候着,必是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此时负隅顽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北国还在等他们此次的会盟结果,他必须得将这边的情况带回去。 “二皇子何必再负隅顽抗呢,我们既在这里守着,必是有十足把握,若你不承认,那也无妨,姑且就当做商人先带回去,皇上想见见你们?”何清冷冷的望了眼耶律洛奇,无所谓的开口说道,闻言耶律洛奇的脸色果然在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再言语,一个纵身,耶律洛奇领着左幽王便想突围而出,何清一见,立马迎了上去,四个影卫也瞬间加入了战局。 起初耶律洛奇与左幽王还能凭着自身的武功勉强抗衡,但却始终找不到逃离的契机,眼看着黑衣影卫越涌越多,耶律洛奇与左幽王的劣势立马便显现了出来,而原先仗着何清不敢伤他们而稍稍得来的优势,也立刻荡然无存,眼看着何清一个回首,耶律洛奇必将成为南朝的俘虏,却没想到一个紫衣蒙面人闪身进入了战局,将耶律洛奇从何清的剑下救回。 紫衣蒙面人将耶律洛奇与左幽王护在身后,紫色的衣角随风翻舞,一双眸子狠戾决断,握着剑的手没有丝毫的松动,冷冷的望着众人,肃杀的气场使周围的空气瞬间凝重,只此一眼,何清便再也移不开眼,这样的气场与握剑御敌的姿势,实在是太像紫煞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拦公务?”缓缓上前,何清大喝一声道。 “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得问过我手上的剑。”语毕,紫衣人一个闪身跃了上去,与何清战在了一起,而耶律洛奇与左幽王也瞬时被四周的影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突然,一道紫光闪过,只听得何清大叫一声,捂着胸口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子。不可置信的低头,他清晰的看见自手下而起是大片大片盛开的梅花血印,茫然的抬头,何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又一道剑锋凌厉而下,本能的何清向后闪去,身后却适时的出现另一道身影将他往侧面一拉,方才险险的避过这一剑。稳住身形,何清定睛一看,竟是本应在宫府的秦辰。 此时他一身紫色锦袍,冷冷的站在紫衣蒙面人的面前,伸手止住了何清欲出口的话,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眼前的紫衣人,眼中情绪莫名,良久,方才淡淡的开口。 “他已经落败,你又何苦赶尽杀绝。” “哼,我记得曾有人说过作为一个杀手,最不应该有的就是怜悯之心,若不能一击必中,再出手时,必要千倍万倍狠于最初,否则就只能任人宰割。”毫无畏惧的回望着秦辰的视线,紫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无情嘲讽。却不知她此话一出,秦辰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限,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时反应不过来,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子此时竟只能靠紧紧的握紧双手才能缓解了心中的波涛汹涌。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眼下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我们走,二是打败我。”依旧是倔强傲然的神情,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你凭什么和我四哥打,让我来?”一道黑影闪过,一身玄色常服的常瑞王站在了秦辰的身侧,表情不屑至极,可是秦辰似乎并不想他出手,只是淡淡朝他望了眼,便拔出了随身的佩剑,他的剑,她最清楚,青丝软剑,名沉水龙雀,最适宜藏在腰间,锋利无比,剑过无痕,出鞘必见血。 “好,很好。这么说你是选第二条路了。”见秦辰亮出自己的剑,紫衣女子面纱下的脸孔似在轻笑,双手交合握住剑柄,紫衣女子缓缓踱步往前,而适才还面无表情的秦辰却在见到她的握剑姿势时,明显的拧了眉角,实在是太熟悉了。 高手过招,一丝一毫都不得松懈,紫衣女子显然是知晓这点,故而是凝了十二万分的心思,每一招都出的无比小心,只是这秦辰仿佛事先便知道她要出何招一样,总是能轻巧的拆了她的剑招,两人过了百余招却仍是分不出胜负,紫衣女子知道他这是在逗她玩呢,若是再不出绝招,耶律洛奇今晚定是逃不出上京了。 猛地收回剑身,紫衣女子闪身退至秦辰五步远,依旧是双手握剑,明明败势已现,她眉眼间却不见丝毫的慌乱,连站在一旁的常瑞王秦陵都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沉着冷静与临危不乱。 落梅十三式,一招风起,二招云涌,三招天地变色,十三式完,周围五里草木枯竭,这样霸气的剑法,是他亲手指点,却在她的手中达到顶峰,没错这紫衣女子便是璃落,此番她出此绝招,确实是在赌,赌秦辰对她的死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愧疚,果然此剑式一出,秦辰当即呆在当场,而他身后的何清也在瞬间苍白了脸色。 四周影卫中内力不济者,皆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再次冷冷的望了眼秦辰,紫衣的璃落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轻若呓语。 “你败了,该放我们走了吧?” 而紫色锦袍的男子似是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提着剑一步步往前,直到走到她身前三步远,方才立定身子,缓缓的伸出手,似是想触碰她的面纱,却被女子一闪身躲了开去,他也不恼,只是嗓音轻柔的道。 “阿……紫,是你吗?” “你认错人了,请南朝皇帝履行承诺,放我们离开。”面对着眼前男子梦语般的声音,璃落并不想再多与他纠缠,为今之计只想赶快离开。 “普天之下,我只教过一个人落梅十三式,你不是她,我不信,当初在翠微宫救走浣纱的也是你吧?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明明还在人世却不肯来见我一面。”固执的凝着璃落的眼睛,秦辰一字一句的说道,原来他什么都明白。 “南朝皇帝说的阿紫可是您当初还是四皇子时身边最得意的杀手,我也曾有耳闻,只是听说她不是被你亲手了结了吗,怎么会还没有死呢,南朝四皇子想杀的人,有失手过的吗?”冷笑着开口,璃落成功的看到秦辰在听到亲手了结四个字时脸色瞬间的变化,心中不禁涌过一丝快感。 “你可看清楚了,号称‘紫白双煞’的紫煞可是一双紫眸,就算是最后被你亲手剜掉,那她也是个瞎子,我可是一双黑眸,而且并不瞎。” “我剜掉她的眼睛,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你怎么会知道?”微微眯了眯眼,秦辰的神色似是有所回转,但眸中的伤痛依旧无法掩盖。 “江湖上的人若是不知道,唐家的人又怎么会去报仇,西北岳家又怎么会在时隔三年之后,再次对紫煞赶尽杀绝,秦辰,我尊你一声南朝皇帝,无非是看在北国的面子上,否则在我眼里,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冰冷的视线,狠戾的话语,璃落只觉得胸中有万般情绪,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不说便再没有机会了。 “大胆女子,竟敢辱骂圣上。”身后的何清适时的上来指责道,璃落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似是连与他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何清不禁一阵气恼,还好被身旁的常瑞王拉住了手臂,方止住了一时冲动。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恨我,只是可惜了,我秦辰从来不是君子,也不懂何为承诺,何清,将这北国的奸细给我拿下。”淡淡的扫了眼面前的紫衣女子,秦辰轻笑着吩咐道,何清闻言,赶紧招呼手下,准备抓捕耶律洛奇和左幽王。 “秦辰,你竟然言而无信。”不可置信的望了眼秦辰,紫衣女子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凄绝,听得周遭的侍卫都面生胆怯,良久,笑声方才落下,紫衣女子缓缓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再放下时已是一派清明。 “秦辰,我怎么竟又信了你呢,难道你骗我的还不够吗?” 语毕,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她挥剑刺向秦辰,四周的护卫似是没有料到紫衣女子会有这招,慌乱间,纷纷赶过来护驾,剑尖所及,秦辰已侧身向旁边挪去,耳畔似是听到身前挥剑的女子,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胡语,秦辰自幼便识得各国语言,此时听来便明白了其中意思,可是手中的沉水龙雀已本能的往前,剑锋递入了紫衣女子的胸前,噗地一声轻响,是鲜血出体的肃静,紫衣女子轻轻的笑了,像是并不在乎这剑伤,冷冷的瞥了眼面色惊慌的秦辰,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接着便是一阵白烟,等众人挥散烟雾,准备去追之时,却发现原先被围的耶律洛奇与左幽王也消失了踪影,才反应过来刚刚紫衣女子挥剑刺向秦辰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她本意并不是想杀秦辰。 常瑞王领着众人追了出去,影卫护在秦辰身侧,想要送他回去,秦辰却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刚刚紫衣女子哀怨悔恨的眼神似是还在眼前,她说的那串胡语,他听得清清楚楚,二哥,快带左幽王走。还有她临走前的口型,你欠我的。 阿紫,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你的眼睛好了吗,你现在终于恢复了北国公主的身份了,是不是?洛洛,阿紫,你们从来就是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4章 果然是你 夜依旧阑珊,这一夜看起来似是十分漫长,右相府的前厅中,秦辰闲散的坐在主位之上,身侧站了陈安赵奇何清,常瑞王领着侍卫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宫相率领着全家老小跪在大厅之上,因着今夜的刺客,整个右相府一个晚上都吵吵闹闹,宫永成已经紧张了一整个晚上了,额角一直不断有冷汗冒出却不自知,直到常瑞王领着何清进入大厅,禀告说并未追到刺客,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只是皇上听到汇报之后,却并未让他们起身,只是淡淡的饮着手中的茶,轻声道。 “怎么不见贵妃?”只这一句,他们这一大家子又得跪在这里等着贵妃前来。可是偏偏过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贵妃已经歇下了,他清晰的看到皇上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歇下了?他这个女儿心可真大,吵成这样子了竟然还能睡得着,真不知道是说她单纯还是说她傻好? 冷冷的瞥了眼来回报的人,秦辰放下茶盏,一甩衣袖站了起来,睥睨的扫了眼众人,嗓音清浅。 “朕今日在右相府遇刺,宫相当知道其中厉害,若朕有心将此事放大,宫相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只是贵妃福薄,心心念念都是父母,今日之事,朕看在贵妃的份上,暂不与你计较,只是宫相日后还得加强守备才行,若是人手不够,朕着何清拨禁卫军来,不知道宫相意下如何?” “微臣不敢。”闻听此言,宫永成立马俯身跪倒在地,惶恐的说道。 “宫相是朕的老丈人,又是朕的姑父,派禁卫军过来保护宫府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宫相不要觉得有什么愧疚才是。” “是啊,宫相,你看你面子多大,本王的常瑞王府也不大安全,也没见得皇上拨自己的禁卫军过来保护,宫相,皇恩浩荡,你这样一再推辞,莫不是看不起皇上?”坐在一侧一直未发话的常瑞王秦陵,此时突然插话,说的却是这么一番论调,恩威并施,确实让宫相再无从拒绝。 “老臣谢皇上隆恩。”俯身拜倒在地,宫永成不甘的朗声说道,身后宫家老小也俱是一副虔诚的模样。 “那就这样办了,何清,传朕口谕,派一千禁军过来,务必要好好保护宫府,切莫再出现今晚的惨剧才好。”皇帝的话虽是笑着说的,可宫永成的额角还是落了汗,他心里明白这所谓的保护其实就等同于软禁,皇上借着遇刺的幌子,想将他们父子永远软禁在宫府,心计之深,以前倒是他小瞧了这年轻的帝王。 “天色也不早了,宫相你等先起来吧,乘着天色还有些时候,早些休息,朕去趟落辰轩看看落落。”语毕,也不待宫相回话,一挥衣袖,领着陈安赵奇何清等人便往后院行去,常瑞王秦陵不便多做打扰,拱了拱手,也领着侍卫离开了右相府,望着一干人等离开,宫永成与宫清河互望了眼,轻轻叹了口气。 落辰轩外,浣纱以贵妃已经安歇了将秦辰拦在门外,负手立在院中,秦辰微微拧了眉角,棱角分明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身侧的赵奇躬身上前,在秦辰耳边担忧的道: “皇上,这样大的动静娘娘都没有醒,莫不是锁魂香下的过了?” 微微侧眸扫了眼身旁的赵奇,秦辰对着守在门口的浣纱轻声道。 “你与莫可一向形影不离,今日为何不见莫可啊?” “回皇上的话,莫可今晚有些不舒服,早早的便睡了,今夜是奴婢伺候娘娘。”微微躬了躬身,浣纱礼数周全的回道。 闻听此言,秦辰并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凝视着浣纱,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气氛瞬间便有些凝重,浣纱知道此事轻重,故而只是低着头,恭敬的垂着手,并不答话。直到秦辰清淡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她才凝神听了来。 “既然如此,那你好好照顾贵妃,朕明日再来看她。”语毕,秦辰再次淡淡的望了眼浣纱恭敬的模样,转身离开了落辰轩。 望着秦辰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浣纱拍了拍胸口,轻轻的呼出口气。 落辰轩的厢房内,莫可正在为璃落包扎伤口,见到浣纱进来,赶忙用询问的眼神望了望她,见她点了点头,方知晓她已经将皇上挡了回去。 “浣纱,今次谢谢你了。”强忍着疼痛,璃落伸手拉住了浣纱的手,眸中诚恳的说道。 “娘娘是浣纱的救命恩人,浣纱当不起娘娘的一句谢谢,做好娘娘交代的事是浣纱的本分,只是皇上看起来似是并不相信浣纱说的话。”将手从璃落的手中拿出,浣纱担忧的说道。 “他向来疑心病重,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也是会怀疑我的。”抬眼望了望窗外即将亮起来的天色,璃落淡淡的说道,只是眸中感伤,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浣纱与莫可对望了眼,扶璃落躺下,嘱咐璃落不要多想,好生休息,两人方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娘娘流了那么血,应该伤的不轻吧?”关上房门,浣纱望着身边的莫可,轻声问道。 “小姐的腰间已被鲜血浸透,看似凶险,但却没有在要害的位置,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小姐的伤虽未及要害,却是在腰腹间最脆弱的地方,你也跟公子学过几天医理,当晓得越是这样的伤,就会越痛,就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道理。”静静的望着即将亮起来的天空,莫可平静的开口,却难掩满心的担忧。 “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这样狠,这剑锋若再偏一点,恐怕就要了小姐的命了。” “娘娘素来深居简出,怎么会得罪这些人,而且娘娘既然遇刺,为什么不肯告诉皇上,还要欺骗皇上?”望着莫可,浣纱不解的问道。 “小姐有小姐的考虑,你我只需要执行便是。”淡淡的望了眼浣纱,莫可没有再往下说,转身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其实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小姐吩咐过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哪怕这个人是浣纱,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越少将来活命的机会就越大,小姐怜惜浣纱,只是看她刚刚失望的眼神,莫可低低的叹了口气,怕是她难以领会小姐的苦心。 天色渐明,躲在假山后的秦辰听到莫可与浣纱两人的对话,微微垂了眸,果然与他猜测的一样,抬眸望了眼那扇已然漆黑的窗口,秦辰一个纵身跃了进去,站在她的床前,静静的凝望着她熟睡的容颜,秦辰第一次有了种失而复得的欣喜,缓缓靠近她,侧坐在她的床沿,他伸手打开了她腰际的衣衫,触目惊心的白纱布裹着依旧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他发现他竟是这样的痛恨自己,莫可说的没错,伤在这个地方最是疼痛难忍,望着她睡梦中依旧紧紧拧着的眉角,他知道她一定疼得很,轻轻的叹了口气,秦辰在璃落的额角缓缓落下一个吻,眸中情绪万千。 “洛洛,对不起,我本想告诉你,就算你不是她,你也已经占据了我的心,却没想到从始至终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其实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的……”机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秦辰紧紧的握住了璃落的手,眼角有滴滴泪水渗出,说不出是喜悦抑或是悲伤。 第二日,秦辰携璃落离开,宫相率领阖府上下亲自送至朱雀街尽头,三跪九叩,大礼非常,璃落强忍着疼痛面带不舍的与父母话别,蹬车离开时,一时不慎差点从马车上跌下,却被秦辰一伸手抱了个满怀,在场所有人皆是一声惊呼,接着便是满脸艳羡,皇帝对宫家的女儿荣宠如斯,宫家繁荣鼎盛的日子必将绵延不尽了,跪在马车下的宫清扬见皇帝如此,好看的眉毛紧紧的凝成一团,许久都不曾散去。 马车行至宣德门,皇帝便弃了马车换乘轿撵入皇城,璃落因为身上有伤,一直都避着秦辰,奈何马车有限,常瑞王秦陵又一路护送,故而她只能与秦辰同乘一辆,莫可与浣纱又不得上来,她忍得极为痛苦,而此次得知换乘轿撵,璃落心下便轻松了许多,只因皇上的龙舆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坐的了,那是只属于帝王的尊贵和荣宠。 璃落在浣纱莫可的搀扶下,正准备上另一顶轿撵的时候,率先下车离开的秦辰却忽的转身,来到她的面前,在她尚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璃落一声惊呼,望向众人,见大家俱是低着头装作没有看到,她不得不气恼的直直瞪着他,他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但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她强忍着怒意,让他放她下来,他却只是装作没有听到,抱着她一步步走向龙舆,周遭再次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帝皇再一次毫不掩饰的展示了他对贵妃的宠爱,竟连自己的龙舆也同贵妃一起分享,这可是南朝建国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啊。 站在赵奇何清身侧,一直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的常瑞王秦陵,突然不轻不重的碰了碰身旁的何清,嗓音清淡的开口道。 “你跟在四哥身边这么多年,有没有看到过四哥这样宠一个女子?哪怕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她,仍不觉得满足。” 何清一笑,眸中悠远,“贵妃是个好女子。”他顿了顿,看了秦陵一眼,轻声道,“王爷对雪鹰不也这样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仍然觉得不足够。” 闻听此言,秦陵苦笑着摇了摇头,眸中说不出的悠远怀念,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徘徊,可他知道他们再也无法走进彼此的心了。 见秦陵并未言语,站在一旁的赵奇微微蹙眉道,“怕贵妃娘娘会伤害皇上?” “不是会不会,而是能不能,谁能?”何清淡淡道,“以前谁也不能现在……” 宫门艳红渲成,门上环漾金光,朱红摇曳漾眼。门庭尽开处只见白玉砖,远处宫殿檐如钩,瓦簇琉璃,金碧辉煌处处彩。 福寿锦绣,眉间浅笑微蕴,一人居中,左右各色华服如七彩霞霰妆成个个美,妍丽朱颜下首百官蟒袍如云列排端严肃目。除此以外,四周环立禁军宫人无数。 皇上驾到。 仪仗叱咤,声如钟鼓,辇绣五爪金龙迅行而,那龙便似桓绕云霞,傲视四方天,辇驾缓缓停靠处,金龙盘伏。 数十名禁军躬身有秩走向辇驾,辇旁,三人分立,分别是赵奇陈安何清,其中,那名年青俊秀的禁军统领微微一笑,手一挥,制止禁军上前侍候的动作,亲手揭开帘帐,一身明黄俊美华贵的男子缓步而出。 正是南朝皇帝秦辰。 他并不急着向太后,嫔妃与百官走去,负手而立,意态仪慵优雅,淡淡看向龙辇。在千百道目光中,一名少女飞快奔过,只见她一身彩衣,腰垂翠玉玲珑佩,眸含浅笑,娇艳若芙菊,正是玉翘公主,她朝皇帝欠身一福,就朝龙撵后的轿撵奔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望着她失望询问的眼神,秦辰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掀开了跟前的龙撵。 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龙撵里竟然还会有人,而这人竟还是贵妃娘娘,紫衣罗翠,素妆,宫璃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5章 心似双丝网 她竟然从皇帝的龙撵里走出,这是何等的宠爱和荣耀,在皇帝刚刚携她归省之后,又用自己的龙撵接了贵妃进宫,甚至连在宫府遇刺都不放在心上,独独只宠着这宫璃落,低着头伏跪在地的众大臣此时只敢小声的窃窃私语,皇上对宫家女儿荣宠至此,宫家繁荣鼎盛可见一斑,自这贵妃进宫,短短半年有余,皇帝为她破的例已不在少数,为她受伤险些丧命,禁足太后,本因处死的淑妃因她一句话而得以保全性命,沈贵人因一时不慎被打入冷宫,最后落得白绫三尺满门抄斩的命运,唯一的皇子过继在她膝下,椒房独宠,真真可谓是宠冠后宫。 秦辰携璃落站定,淡淡一笑朝太后见礼,太后微笑颔首,道,“皇上此行辛苦了,身上的伤可有大碍?” “让母后挂心,实在是儿臣的不是,儿臣身上的伤只是小伤,早已无大碍,母后尽管放心。”秦辰微笑着答道,话语一顿,凤眸轻睐间,百官朝拜,众妃施礼,禁军宫人山呼万岁。 璃落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秦辰的身侧,望着这满目的朝臣与妃嫔,淡淡的笑着,本来皇帝携妃子出宫省亲,用不得如此大的行仗迎接,太后却偏偏如此,一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立威,而来怕也是给宫家的一个警告,好让他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是拥有百万军队与朝臣的当今天子。 怔怔的望着,璃落的心里苦涩异常,有些事情注定像宿命一般,兜转一圈,她最终还是回来这个地方,只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后,她还能如当初那样待他吗,宫相府外的朱雀大街上,她现身救了耶律洛奇,虽轻纱覆面,但以秦辰的聪明是绝对不可能想不到是她,尤其是她说的那番话,是的,无论是无意还是刻意,她都太累了,苦苦挣扎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放不下对他的牵挂,他伤她至深,她却仍然选择留在他身边,口口声声说是报仇,是为了北国,可是她真正做到的又有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日渐抵不住他给的深情和宠爱,这些都曾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只是这些外人看来的光鲜又有什么用呢,他说了携她归省,如今看来也无疑是为了利用,否则也不会大清早的还与璃妃亲热于储秀宫,还有他刺她的那一剑,一如当年的狠辣绝情,甚至他一点也不觉得当初那样对她有什么错,那么,她的死就是应该吗,经过这一切,她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统统都看到了,而他对她的宠爱也无非是为了这张熟悉的容颜,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一个可怜的替身而已。 “娘娘你回来了,不知道父亲母亲身体如何,祖母身子可大好了?”在皇上与太后说话的间隙,站在众妃之首的璃妃突然快步上前拉住了璃落的手,惊喜而又担忧的问道。 众人一时不解,俱转目望向这对姐妹,正与太后说话的秦辰也侧了侧身望向这边,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璃落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方才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璃茉身上,只是想起那日她与秦辰纠缠的情景,她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故而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 “父亲母亲身子很好,璃妃不必挂心,祖母的身体皇上也派了御医亲自看过了,璃妃娘娘也大可放心。” “哦,那倒是,皇上恩宠宫家,这些臣妾自是不会担心。”紧紧握住璃落的手,宫璃茉轻轻的笑道,只是她一双手握的委实有些紧,璃落失了两次力也不曾挣脱,不禁心里升起了疑云,戒备的望了眼眼前的盛装女子,她只是轻笑着望着她,突然惊叫道。 “贵妃娘娘你没事吧这脸色瞧着怪苍白。” “茉儿,你自个还怀着身孕呢,怎么反倒担心起了贵妃,还不赶紧过来向皇上仔细报备下你近期的身体状况?”太后顺着皇上的视线朝这边望了眼后,沉声对着宫璃茉说道,宫璃茉闻言,朝太后微微侧了侧身子,恭敬至极。 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璃落甚至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宫璃茉什么时候与太后这样亲厚了,难道她不在的这几天宫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侧首望了眼立于太后身侧的玉翘,见她只是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眸中皆是欲说还休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些明了,太后向来注重皇帝的子嗣,如今璃妃有孕,自然待遇不同往日,更甚者她自进宫以来,一直椒房独宠,太后对她早已颇有微词,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刚好可以分了皇帝对她的宠爱,倒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尽管她与宫璃茉皆是宫家女儿,为了皇帝不再独宠,太后竟也顾不了这许多,哪怕放着做大宫家的势力,也要力争将她拉下宠妃的位置,真真是看她不顺已久啊。 或许这太后也是无法,毕竟后宫之中除了宫璃茉能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张与她相似的容颜,旁人还真没有这个能耐可以分的了她的宠,由此便更可看出秦辰对这张脸的迷恋。 当宫璃茉躬身向太后道了谢之后,便待转身离去,可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璃落竟感觉到她在放开她手的间隙竟不着痕迹的反手推了她一把,她这一拉一推之间,外人看不清楚,便以为是这贵妃嫉妒璃妃有孕而刻意为之,故而一阵唏嘘。 见宫璃茉的身子向后倒下,璃落稍稍站稳之后,便道不好,正欲再上前扶住璃茉倾下的身子,便听得璃妃一声惊呼,踉跄数步,已摔倒在地。 太后见状大怒斥道:“贵妃,你好大的胆子,若这龙嗣有什么事哀家定不饶你。” 璃妃捂上肚腹,看向皇帝,蹙眉低道,“皇上……” 秦辰脸色大变,她心内暗喜,微微伸出手去,秦辰却从她身边径自而过,那衣摆轻轻擦过她的,竟迅速得近乎决绝。 四周突然变得寂静,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往前看去,只见秦辰已把璃落搂进怀中,望着璃落紧紧咬着的牙关,柔声哄道。 “没事的,没事的。” 而她在百千人的目光之中望向皇帝和他的宠妃,她清晰的看见皇上搂住贵妃腰身的手上有丝丝的殷红,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是鲜血的颜色。 苦涩的一笑,怔怔的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搂住怀中女子时眼中的沉痛之色,她心下便晓得,她原来竟真的什么也不是。 他紧紧抱着璃落,厉声道,“赵奇,宣太医让院正和太医院所有太医立刻到承乾宫候着。” 话口未毕,赵奇的身影已在开外。 手掌垂落,指甲划过地面,破了,直到身侧的春梅枫青扶起她,她还失态地盯着宫璃落。 伸手攥上男子的紫色锦袍,璃落忍住腰际的疼痛,一字一句的勉力说道。 “我不是……有意推她的,我不会害……你的孩子。”那种可怕的巨大的疼痛绝望的感觉从秦辰的心底再次涌了出来,这样的感觉曾经在紫鸢死的时候,在璃落怔怔的望着他与璃妃纠缠的时候,他从她们的眼中看到过,真切的感受到过,还有那一日在朱雀大街,那紫衣蒙面女子与他说话时眼中透出的绝望苍凉,他也真真的感受过,他的洛洛正在一步步离他远去。 所有的人,四周慌乱惶恐,凌乱又响亮的声音……他统统视而不见,眼前只剩下她苍白的脸色与手上可以清晰感觉到的濡湿。 “朕知道,朕知道,别说话,会没事。朕马上带你回承乾宫。”紧紧的搂住璃落的腰身,秦辰喃喃的说着。语毕,即打横抱起了璃落,飞身奔往承乾宫,哪怕背后彻底震惊紊乱成一团。 “启禀皇上,娘娘的伤口虽深,但显然已经处理过了,此次之所以崩开,完全是因为心情郁结所致,微臣已经为娘娘重新包扎了伤口,也已开了药,还请皇上放心。”俯身跪倒在秦辰面前,太医院院正李太医恭敬的答道。 闻言,秦辰铁青的脸色,方才有所缓和,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李太医赶紧下去煎药,起身来到了璃落床前,她已陷入熟睡,苍白的脸上眉头依旧紧紧的拧在一起,想来是疼痛的紧,她想来不会在他面前示弱喊疼,今次也是如此,腰腹间的脆弱可见一斑,而她却只是死死的咬着牙,连哼都不曾哼一声,保持着满面的笑容,若不是伤口裂开,她又何尝会摔倒在地。 “落落,你知道朕有多恨你的故作坚强吗,你哪怕有一丝丝害怕软弱,让朕心疼保护你也好。”紧紧的握住璃落的手,秦辰喃喃的说道,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药碗落地的清脆声响,微拧着眉头转身,秦辰看清了身后粉衣女子苍白的容颜。 “是谁让你进来的,朕不是吩咐过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吗?”冷冷的声音,冷冷的表情,站在秦辰身后的宫璃茉刷的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臣妾只是担心贵妃娘娘,而且皇上手臂上也有伤,所以臣妾特地熬了汤药过来,皇上,臣妾……” “够了,陈安。”冷冷的打断宫璃茉欲再继续开口的话,秦辰不悦的朝着门外大声喊道,不一会儿,守在门外的陈安躬身进了来,望了眼洒了一地的汤药与跪在地上的璃妃,遂也跪在了地上。 “以朕看,你这个内务府总管也大可不必在做了,朕吩咐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淡淡的瞟了眼跪在地上的陈安,秦辰语气不悦的说道。 “老奴以为璃妃是贵妃娘娘的姐姐,而且璃妃娘娘以腹中龙子向胁,老奴实在是无法,故而并未多加阻拦,还望皇上降罪。”俯身趴在地上,陈安恭敬的说道。 静静的凝视了会陈安,秦辰心下了然,陈安是断不会与宫璃茉沆瀣一气的,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宫璃茉,淡淡的瞥了眼跪趴在地上的璃妃,秦辰几乎是在鼻子里冷冷哼出的声。 “既然如此,那你亲自护送璃妃娘娘回翠微宫吧,传朕旨意,璃妃无事就不用过来承乾宫了。”语毕,便转过脸去,再也未曾看过一眼跪在地上的璃妃。 “娘娘请吧?”从地上起身,陈安对宫璃茉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宫璃茉却依旧不死心的凝望着秦辰的身影,直到确定他再也不会转头,方才不甘的站了起来,抚了抚小腹的地方,率先跨出了承乾宫的大门。 璃落此次受伤,引来了朝中大臣与后宫的多番猜测,秦辰以一句宫府遇刺挡了开去,他待璃落不可谓不好,自璃落醒来之后,便将御书房搬到了承乾宫的书房,日日皆在此处办公,日常饮食起居也都在承乾宫,外人都道承乾宫贵妃娘娘荣宠极盛,可璃落却像是自此变了个人似的,不再言笑不再出宫,除了承乾宫的人,对其他人皆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景,连一向走的较近的玉翘公主也发现了她的不同,但只是讷讷的问不出个所以然,待外人尚且如此,更遑论身为帝王的秦辰,璃落待他十分客气,客气到几近疏离,这让秦辰很是不满,可却始终无处发泄,只得每日寻了理由的处罚宫人,陛下原本在宫人面前便性情温和,如今这般,外人不明白,可日日伺候再侧的陈安赵奇却是极为明了的,除了承乾宫的那位主子,有那个人有这等本事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皇恼成这个样子,甚至连过来拜见的常瑞王秦陵也因此挨了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6章 幕后黑手 这一日,天气本不大好,阴沉沉堵得人心里发慌,却又不痛痛快快下一场雨,只天空几块灰云堆在那里,瞧得人烦闷至极。 秦辰召问了大臣,商议了国事,听宫人回说贵妃在书房,便命陈安捧了奏折往书房里去。待到了门口,止住内侍的通报声,却听到里面传来温和恬润的语声,却是璃落拿了一本医书正与浣纱在讨论医理。他越听越是恼,只在心里面冷笑,这半个多月来,她只是沉默,沉默,不然就是对他客客气气的,无论他怎样的小心翼翼,赔不是,她全都不放在心上,他承认以前是他不对,可他身为帝王,给她的难道还不够吗,他几乎将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也不再宠幸其他的妃子,她难道还不知足吗,为什么她待一个小小的宫女都可以如此和颜悦色,待他却始终疏离冷漠,无论他付出了多少真情,多少爱护,却换不来她一个笑靥!内侍推门,秦辰走进去,屋内众人忙起身见了礼,陈安将折子放在东边龙榻前的桌上,秦辰往那边坐了,自批起折子来。 璃落见状,便不再说了,浣纱有眼色的退至一旁磨起了墨,她便临起帖来。半晌,秦辰抬头,见她神情平稳,安然恬和,心中便觉得更加烦躁。转眼望见八宝格上,暖炉寂寂,并没有燃起,便吩咐陈安说:“将那炉子点了。” 现下已是初春,但春寒料峭,地龙虽不用了,但各宫还点着暖炉。璃落自回承乾宫之后,虽然那炉中银丝炭已用完,但毕竟燃了望舒草那么长的日子,必有残存的药性在里面,便命将那炉子封了,不许再用。今日秦辰心中烦闷,瞧见那炉子,便随口吩咐一句,却再想不到里面有大玄机的,此言一出,陈安正要奉旨去点炉子,却听到一声响,璃落手中笔掉下来,抬头脸色煞白:“不要点!” 秦辰此刻心中越加恼怒,气性一起,也拗上了。点不点炉子这样一件小事,也可以让她变了脸色,面对自己时,却总是那般淡然!秦辰狠狠一笑,看向陈安,厉声道:“陈安,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陈安脸色一变,皇上给他安得这个罪名可不小,虽然心里向着璃落,但皇上的话却是不能不听的,他还想要自己项上的脑袋呢,故而只得抖着手去八宝格上取了火石,正准备去点炉子,却听得一声巨响,椅子翻倒在地上,璃落已抢到了他身前,一把夺过了火石:“不许点!” 服侍的众人都大惊失色,贵妃竟敢抗旨不成!知情的浣纱早吓呆在那里,秦辰大怒,一拍龙案:“来人!娘娘身子不适,带回寝宫安置!将那炉子点上!” “不许点!”璃落心中本也烦闷,此时又气又急,将手中火石往地上狠命一砸,也大声喊着。众人再想不到一向温和的贵妃今日竟这般桀骜,都愣在那里,却见璃落砸了火石,臂肘重重撞在八宝格上,八宝格一阵摇晃,上面一匹玉石马掉下来,正砸在璃落肩头。她眼一闭,顿时疼的咬牙切齿,秦辰一见,心下焦急,便再顾不得别的,急忙抢上去抱了,众人乱成一团,秦辰便吼着“传太医”,便抬头一瞧,却见浣纱已吓得瘫跪在那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秦辰负手站在窗边,瞧着窗外萧瑟的景物,哑声问道。太医看过璃落,言说并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便可痊愈,开了些药就退了下去,挥手屏退剩下的宫人,秦辰却将浣纱莫可留了下来问话,今日无论是璃落还是浣纱,表现都不似平常,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启奏陛下,奴婢有事禀告。”浣纱与莫可知道珐琅炉的事情必是再也瞒不住了,故而互望了眼后,由浣纱俯身说道。 “说。”秦辰沉沉的应了一声。 “不知道皇上还记不得娘娘在出宫省亲承乾宫发生的风寒事件?”见秦辰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浣纱继续道。 “那时,娘娘就吩咐了下去,说是停用了承乾宫里所有的银丝炭。其实这并不是娘娘无理取闹,实则是那银丝炭的银丝里,裹了一根望舒草搓成的丝。” “望舒草?那是什么?”猛地转身,望着跪在地上的浣纱,秦辰凝着眉角疑惑的问道。 “回皇上,望舒草,是极少见的一种药草。”见秦辰问话,浣纱恭声答道:“它不是毒,却比毒更可怕。皇上不曾习过医理,可能不知,而浣纱在去神医谷之前也从来不知,苏公子说人的身体是很奇怪的构造,这人若生了病,单靠医药是好不了的,还要靠着人体本身对抗疾病的能力,才好的起来,望舒草,没有毒性,却可以把人身体对抗疾病的能力慢慢磨掉。” “继续说下去。”将浣纱抬头望向自己,秦辰淡淡的一挥衣袖,命令道。 “奴婢曾经听苏公子说过,这望舒草生长极是不易,若是任其自然生长,那没有几株能活下来,所以极其少见。这么稀少的药草,却对极常见的金乌花反应敏感。”浣纱继续说道。 “金乌花?这又是什么?” “金乌花,就是桃红颜色,样子像玫瑰的那种花。”浣纱怕秦辰不明白,故而详细的解释道。见秦辰点头,方往下说去:“望舒,是古代掌管月亮的神,也是月亮的别称;金乌,指的是太阳。娘娘在一次误打误撞中发现那珐琅炉上的美人裙子竟是会变色的,故而紧急写了信寄去了神医谷,后经苏公子研究,方知那珐琅炉上的美人裙子,便是金乌花的花汁染成的。工匠们许是瞧着那桃红色好看,便用了金乌花的花汁来染制,金乌花遇上了望舒草,慢慢的就变了颜色,也因此让娘娘给发现了。把望舒草搓进银丝炭里,宫中用银丝炭做饭,药性就慢慢的渗进了膳食,这样吃了几个月,人体对抗疾病的能力自然就大大的减低了。若是再吃上几个月,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可以要了人的命。” 浣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俯身跪在地上,宫中的黑暗无法想象,实在想不到竟有人这样处心积虑的想置娘娘于死地,承乾宫中原先那几个宫女身体较弱,望舒草的药性最先在她们身上起了作用。而娘娘身体好,莫可皇上还有陈安都是有武功的,所以才没有大碍。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时明明大家身子都很好,她却偏偏煮了汤药送到乾清宫来,说是什么预防风寒,其实他一点也不信,如今想来,她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片苦心呢。这样想着,秦辰不自觉的抬头望向珠帘后床幔掩映中的陷入昏睡的女子,心里一时柔肠百结,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转过身,望着浣纱问道。 “那这望舒草,有法子解吗?” “回皇上,有的。”浣纱说了几样药名,却是极常见,极便宜的几样药材。她瞧秦辰微皱着眉似是不信,故而继续强调道:“皇上别不信,望舒草的药性这样特殊,极难被发现,解药却如此简单常见,倒是不容易想到了。这也是造化弄人,寻常大夫,行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望舒草是什么样子。这种药草本来是极难辨认的,要不是苏公子以身试药,恐怕也确定不了就是它的。” “他竟以身试药?”淡淡的反问,秦辰的心里一时百味陈杂,在璃落眼中苏子清是君子,而他也确实当得起君子二字,他待她一片真心,性命不顾,而他呢,除了伤害她,还做了些什么,他给予她的只是些表面上的荣宠,可真真如此不顾性命的为她,又可曾有过,他这一生,什么都是算计好的,哪怕是那日挡在她身前为她避开猛虎,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主使而刻意为之,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样子,他真真假假的过了二十多年,直到今日这有些觉悟,究竟何为真心何为爱。 “陈安”秦辰转身,对着门外大声喊道,很快陈安便垂首立在了秦辰面前,等候吩咐,“立即彻查承乾宫中的所有银丝炭。” 翠微宫中,宫璃茉端坐在大厅之中,紧紧的攥着拳,等待着那白衣女子的来临,春梅伺候在侧,突然,房间中的灯光微微闪烁,待众人看清,白衣女子已经悄然立在了大厅之中。 “你终于来了。”慌忙从主座上行下,宫璃茉一把握住了雪鹰的手,却被雪鹰不着痕迹的抽了出去,面上冷冷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见雪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宫璃茉的表情瞬时变得有些难看,说出的话也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 “我怎么会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殿下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一直派人盯着我,你这样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回来很容易被发现的。”见宫璃茉的神情有些讷讷的,雪鹰遂放缓了语气,但一如既往的严厉,警告意味甚浓。 “你最好是有什么事,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当然是有事了,否则我疯了才喊你回来,你知道不知道皇上已经开始派人彻查珐琅炉的事情了,咱们对宫璃落下毒的事情万一被查出来,你我就完蛋了?”强自压下心里的不悦,宫璃茉上前两步,急急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不是还没有查到你吗,你急什么,慌什么?”淡淡的瞟了眼宫璃茉,雪鹰兀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 “他要查你让他查好了,望舒草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查出来,再说了,这珐琅炉是太后亲自送去承乾宫的,而这主意又是冷宫里那个刘淑妃提出来的,关你我二人什么事,你能不能沉住点气,不要一遇到点事就慌张的六神无主行不行?” “我……”听到雪鹰这样说,宫璃茉动了动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雪鹰说的没错,这珐琅炉是太后送给宫璃落的,而这送珐琅炉的主意又是刘淑妃提的,刘淑妃如今落难,大家还不都什么事都扣在她头上,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她们在这珐琅炉里动了手脚。 再次淡淡的瞥了眼宫璃茉的表情,雪鹰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的起身道,“行了,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在宫里待着,养好胎才是正事,切记别乱中出错,还有,以后没有什急事,就别给我发讯号了,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是关键时刻,风声紧得很,你给我小心点。”说完,再次望了眼宫璃茉沉思的神情,雪鹰转身跃出了窗户,转眼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皇帝,哀家知道你如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哀家也听说了你正在彻查珐琅炉的事情,没错,这珐琅炉确实是哀家亲自送去承乾宫的,可是这珐琅炉却是淑妃送给哀家的,主意也是淑妃出的。皇上如今和哀家也不亲了,哀家虽不喜欢这贵妃,也多次想置她于死地,但你是知道哀家为人的,哀家从不屑于这种背后使坏的招数,再说了以哀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杀什么人,大可明着来,何必费这么大周折?”静静的望着站在一侧脸色不郁的帝王,薛太后淡淡的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7章 究竟是谁 这皇帝一下早朝便来了她这长乐宫,是自贵妃进宫从没有过的事情,皇帝如今在宫中大肆彻查珐琅炉一事,而这炉子又是她送与贵妃的,她数次想置贵妃于死地,众人皆知,这件事情闹大,势必会查到她这里,只是她没想到会是皇帝亲自来,望着他疲倦的神色,她心里也是心疼的,她知道她这儿子对这女人是动了真心了,以前是她看走了眼,可她儿子是要做明君的,怎么可以受一个女人的羁绊,而误了大局,如今外有北朝大理虎视眈眈,内有长乐王秦昊咄咄逼人,他更不能有一点的分神,以前从没有人可以伤害她这个冷静睿智的儿子,可是如今承乾宫的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软肋。 “既然母后这样说,儿臣自是没有再怀疑母后的意思,母后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儿臣有时间再过来看您。”微微沉凝了下,秦辰微笑着开口,语毕,也不管太后的神色如何,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望着秦辰转身离开的背影,薛太后久久不能回神,她是真的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皇上,太后的话可信吗?我们是要去哪里?”跟在秦辰的身后,陈安好奇的问道。 “太后做事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朕信她。”没有转身,秦辰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好久没见到淑妃了,我们去看看她吧?” 冷宫青镜殿。 “你说这刘淑妃也真是能挨,无论怎么不待见她,她都能忍着,天天打水扫地,也没见她说一个不字。”一个宫女低低的声音。 “那是当然,她本来就是下人出身,干惯了这种事,再说了,你也别太不待见她,她可是有皇子的,虽说如今过继到了贵妃膝下,但保不齐哪天皇上就想起了她,就算想不起来她,皇上膝下就这么一个皇子,等将来她儿子即位了,她还不照样还可以离开冷宫,我劝你啊,还是好生待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另一个宫女沉稳的声音。 “我估计她也就是抱着这种心理,哎,你听说没,皇上最近正在大肆彻查的珐琅炉,据说是刘淑妃怂恿太后送的,难怪她最近总是每晚都祈祷到很晚,估计是坏事做多了,想让佛祖保佑她吧?”先前的宫女不屑的哼道。 “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后一个宫女赶紧急急地劝道。 随后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消失无声,秦辰侧身从假山后走出,俊朗的侧脸上,秀气的眉角微微拧在一起,看不出喜怒。 “真是想不到皇上竟然会亲自来看我?”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珠,淑妃刘慧娟的眉角眼梢都漾出抹淡淡的喜悦,但很快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蓦然就凝在了脸上。 “朕听说你迟了不少苦……”缓缓在桌角一侧坐下,秦辰思量着开口道。 “呵,臣妾本来就是下人出身,以前在王府时,若不是陛下垂怜,恐怕如今还是一介婢女,皇上今日这样说,倒让臣妾无地自容了。”微微低着头,淑妃自嘲的一笑。 静静的凝望着这样恬静安然的刘淑妃,秦辰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朕还听说淑妃夜夜都要念经至很晚……”一手不经意的敲击着桌面,秦辰专注的凝着淑妃的脸色,果然看见她平静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的波动了。 “冷宫之中,清净无事,闲来念念佛,也可修身养性,顺便也替皇上与小皇子祈福。”淑妃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仿佛刚刚一刹那的慌乱并没有存在一样 “这样说朕倒是错怪淑妃了。”缓缓的站起,秦辰居高临下的望着淑妃的神色,话锋一转,突然严厉的道。 “慧娟,朕此次来,不是来与你叙旧的,你恐怕也知道朕正在彻查珐琅炉一事,据太后所说这送珐琅炉的主意是你给太后出的,而且珐琅炉也是你亲自送去长乐宫的,不知道可有此事?” 猛地抬头迎上秦辰的视线,刘淑妃的唇瓣挂上抹了然的自嘲,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的笑了起来,直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方才止住,望着秦辰不耐的眼眸,朗声道。 “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打算怎么处置臣妾呢?臣妾已在冷宫之中了,皇上莫不是想处死臣妾?” “慧娟,朕没有直接下圣旨,而是亲自过来,你当晓得朕的意思,朕不相信这是你做的,朕想让你给朕一个解释?”望着淑妃痴痴傻傻的表情,秦辰的心里竟没来由的掠过一阵伤痛,这是他的女人,从小就照顾着他跟着他的女人,她原本温柔善良,他不相信她竟会变成这样一个女人,当然更深的考虑是他怕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还另有其人,毕竟望舒草这样稀有的东西,甚至连医书上都少有记载的植物,刘淑妃一个久居深宫,又毫无外援的妇道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竟还相信臣妾?”不可置信的抬头,痴痴地凝望着秦辰俊朗依旧的容颜,刘淑妃喃喃的开口,眸中却有晶莹的泪光渗出。 “可是臣妾让皇上失望了,臣妾确实在这珐琅炉中动过手脚,但臣妾这也是为小皇子着想啊,本来皇上宠爱任何人,臣妾都不应该小气妒忌,因为臣妾知道皇上待臣妾的心意,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感恩,皇上感谢臣妾这么多年陪在身边的照顾,所以即位之后,很快便封臣妾为妃,皇上先前宠着璃妃,臣妾不计较,那是因为臣妾知道皇上对她就算喜欢,也不会是爱,可这贵妃不同,从皇上看她的眼神,臣妾就知道皇上是真的爱她,那是出自内心深处的一种宠溺和怜惜…… 当皇上以身为贵妃挡住猛虎的时候,臣妾就知道,也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所以为了小皇子,臣妾只能这样做,因为她已经身为贵妃,皇上又这样喜爱她,一旦她有了子嗣,必然会正位中宫,到时候臣妾的孩子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请皇上体谅臣妾为了小皇子的一片苦心。”哽咽着说完,刘淑妃已经泪水连连。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置她于死地,为此不惜让整个承乾宫的人陪葬,甚至要朕陪葬,你好狠毒的心那,朕可以体谅为子之心,可是心肠如此歹毒,早已不适合做小皇子的母亲,朕也绝不会让他知道有你这么个母亲。”冷冷的一挥衣袖,秦辰声音颤抖的说道。 “皇上,你不能这样啊,臣妾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小皇子了。”突地跪倒在地,紧紧抓住秦辰的衣角,刘淑妃声泪俱下的哭泣道。 “陈安,传朕旨意,淑妃刘氏,心肠歹毒,残害贵妃,着废其称号,赐鸩酒一杯,刘氏一族满门抄斩。”帝皇的话音堪堪落下,刘淑妃瞬间跌落在地,原本紧紧攥着秦辰的手指也无力的垂下。 门外,很快有人进来拖起她便要出去,她却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突然跃起,一把抱住秦辰的腿,大声喊道。 “皇上,你当真如此狠心,当真如此不顾往日情谊,皇上,臣妾就算是想要贵妃死,可万万不敢害皇上的呀,臣妾更不明白小小的麝香怎么就可以要了整个承乾宫的命要了皇上的命啊,臣妾只是想让贵妃无子……皇上,你听臣妾说啊……”在被拉出门的刹那。淑妃刘慧娟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喊道。 而原本愤怒负手而立的男子在听到这番话后,墨黑的眸中猛然一亮,迅速的转身来到门口,对着远去的宫人大声道。 “等一下,将淑妃带进来。”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秦辰一直沉着脸,他不说话,跟在他的身边的陈安也不敢问,只得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眉头紧锁,一脸寒气,不禁也在心里唏嘘,谁能想到这珐琅炉一事背后真凶竟不是刘淑妃,而是另有其人呢,想必皇上神色的凝重一来是对刘淑妃的失望,毕竟这刘淑妃自进宫以来,不争宠不夺爱,只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是以皇上才允许她有了皇嗣,可谁曾想诞下皇子之后,她知道宫廷内为着帝位传承,腥风血雨接连不断,为着自己儿子的地位,便打定了主意先下手为强,一方面怂恿太后送珐琅炉于贵妃示好,一方面又派人在这珐琅炉的内壁涂上麝香,一旦炉子点燃,势必会燃起麝香,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贵妃终身不孕,难怪贵妃自进宫以来得尽圣宠,却一直不见动静,百般查不出结果,原来是这刘淑妃在背后动了手脚。二来许是对这背后真凶的忌惮,这样的心计和计谋,竟然会是宫里的人,说不定还是皇上身边的人,想想都让人害怕。 “你私下去翠微宫传枫青来见朕,就说朕有话要问她,另外,”抬头望着皇城上空碧蓝的天空,秦辰微微顿了顿,遂接着道,“另外朕在青镜殿的旨意不变,淑妃蓄意谋害贵妃,已经不适合留在宫中了,念在她与朕多年情谊,赐鸩酒一杯,改为白绫三尺,另刘氏满门抄斩改为流放三千里。”淡淡的吩咐完,秦辰一挥衣袖率先迈开了步子,只余下陈安愣愣的站在原地,凝望着皇帝消失的背影,孤傲而漠然。 窗外,绿柳已抽了新芽。 梦魂不到关山难 东城渐觉风光好,彀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云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从。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无论在哪个朝代,春天都是为人所喜爱的,万物生发,草长莺飞,繁花满树,美不胜收。大自然的生机与繁衍,尽在这一季节,无论姹紫嫣红还是满目新绿,都在这一季过去之后归于平淡,在夏的酷热,秋的苍凉,冬的严寒中等待来年的灿烂。璃落放下笔,看向窗外的春日美景,心里却柔肠百结,进宫已经一年了,出宫之日遥遥无期,近来,秦辰将她看的更加紧了,就连接见朝臣,也在乾清宫与承乾宫拉起明黄的帘幕,将她带在身边,她心里明白,只是面上却做得极为平淡,青镜殿淑妃已经三尺白绫,魂归离恨天了,想起初见她时的场景,百花盛开,她一身鹅黄色宫装端坐于凉亭之中,安娴高雅,秋水盈盈之态,璃落不禁心中一阵伤感,她也是可怜之人。想到这,璃落亦想起过继在她膝下的属于淑妃的小皇子,想起自己因从未曾做过母亲,而对这个小皇子几乎从来不管不问,此时想起他这么小便没了母亲,心中掠过一阵不适,转身对着身边的莫可吩咐道。 “你去将小皇子抱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身后的莫可猛然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愣怔,半晌方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莫可带着奶娘将小皇子抱来时,璃落只远远地看见那小娃娃外面穿着浅鹅黄的小衣裳,从襟口微微露出红色的小肚兜,颈上挂了金锁片,一张小嘴一张一合的,甚是可爱,心中不禁一阵柔软。遂赶紧起身,迎上去,笑道。 “让我抱一会吧?”语气之中,竟带了几分乞求的意味,一双眼睛也亮的惊人,莫可与奶娘俱是一愣,奶娘是没想到传说中得尽圣宠的贵妃娘娘竟然如此和蔼可亲,而莫可的愣怔则是因为她时隔两个月了,她终于再次看到了小姐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8章 知与谁同 奶娘慌忙将孩子递给璃落,示意她该如何抱,璃落也很聪明,一学便会了,小心翼翼的接过,手臂托在他颈背上,稳稳的抱了。 “莫可,你瞧着这个孩子粉雕玉琢的,简直是可爱极了。”璃落一边抱着,一边逗弄着孩子,微笑着对身旁的莫可说道,莫可见她开心,遂也附和着点头称是。 “娘娘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呢?”一旁的奶娘见贵妃高兴,也顺口的说道,可谁知她这话一说完,贵妃和她身旁的莫可皆是脸色一白,奶娘一见,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慌忙的赶紧跪下,口称娘娘恕罪,而原本好好的待在璃落怀中的小娃娃,见奶娘如此,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璃落一惊,顿时慌了手脚。 乾清宫中,秦辰正紧皱眉头听着枫青的诉说,良久,才挥手让枫青退下,负手立在窗前,眸中一片凝重,立在他身侧的陈安见帝皇不出声,遂也默默的垂手立在一侧。 这两只珐琅炉在淑妃送给太后之前,竟是由长乐王秦陵进献宫中的,期间璃妃曾携人去观赏过一会,如此一来,牵扯面无形之中就拉大了,究竟是长乐王起了歹心,还是璃妃为了争宠的作为,只是不管是哪种,都够让人头疼的,也难怪皇上这几日一直心情不好。 “摆驾承乾宫,朕去瞧一瞧,看昭阳殿在做什么,今日午膳也在昭阳殿用。”清淡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陈安躬身领了旨意,到门外宣了皇上的旨意,摆驾承乾宫昭阳殿。 御驾到了昭阳殿,见宫女内侍们俱都屏声静气的,想是璃落在休息,便摇手止住通报。浣纱回说娘娘在偏殿,秦辰便带了人往偏殿来。刚到了殿门口,却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宝宝……别哭……”抬眼望去,却见璃落怀里抱着一个红肚兜儿的小娃娃在哄着。秦辰不禁怔了一怔,站在了殿门口。璃落背对殿门,专心哄着那小娃娃,也没有瞧见有人来。莫可与奶娘倒是瞧见了,正想提醒,却被皇帝用眼神止住。 小婴儿被温柔的哄着,渐渐的止住了哭声,趴在璃落的肩上,小手挥舞着,抓住她头上的玉簪便拔了下来。原本被梳成髻的长发顿时散落在肩上,小婴儿一手抓着玉簪兴奋的挥舞,一手抓了一缕头发就往嘴里塞。 “小笨蛋,这不能吃的。拔了我的簪子就这么高兴啊?你饿了是不是?”璃落连忙一手抱着婴儿,一手从他嘴里拿出自己的头发。小娃娃兴奋的张开小嘴,露出已经长出来的小牙,“咯咯”笑了。 “快看快看,他笑起来好可爱……”璃落兴奋的转身叫莫可来看,却瞧见了殿门口的秦辰,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秦辰看着那个笑容,不禁想起了曾经她在身边时的一颦一笑,两个笑容俱是一样的粲若春花,丽若朝霞,他看得心荡神驰。一旁的宫女内侍们瞧见,也不禁惊艳,就是这么灿烂的一笑,让后宫那三千粉黛全无了颜色。 “落落”秦辰情不自禁的唤出了口。 “陛下圣安。”璃落抱着小娃娃屈膝行礼,让秦辰再一次有了挫败。 “这是谁家的?”秦辰走到她旁边,瞧瞧那小娃娃。自她入宫以来,他何曾听到过方才那样的娇嗔笑语?秦辰瞪着那安安稳稳趴在璃落怀里的小子,心里不禁有些不平了。 “回禀陛下,这是淑妃的孩子。”璃落一愣之后,淡淡的回了话,见秦辰的神色有些微的异样,遂也不多说,将孩子抱给一直侍立在侧的奶娘,命她将孩子抱回去好好照看着,方才回过头望了眼秦辰,见他一脸的忿忿不平,正欲说些什么,就有宫女来说,可以用午膳了。 在昭阳殿用过了午膳,趁着璃落午睡,秦辰叫过陈安来:“等娘娘午睡起来,宣太医到昭阳殿来。”本来,她的身子受过伤,原想着慢慢给她调养,是药三分毒,用急药的话容易伤身,只在每日的膳食里适量的补起来。趁她睡时也给她搭过脉息,只觉得轻微积弱,那次坠崖对她身体的损伤很大,阴气侵入脏腑,体质虚寒。原想着子嗣等她身子好些再说,毕竟孕育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怕她身体受不住。可今日看来,一个孩子,可以让他更能留住她的人,她的心。 九华帐被密密实实的掩着,璃落倚坐在床榻上,心中转着念头。自己这几日没病没痛的,而且自己也懂医理,莫可和浣纱又都是大夫,干吗要叫太医来? 帐外传来恭谨的声音:“请娘娘伸出手来。”是他?太医院的张太医,他不是专门搭喜脉的吗,秦辰怎么会,莫不是?这样想着,璃落只觉得周身出了一遭冷汗。 “如何?”秦辰在外殿等着,换下了龙袍,看上去颇为闲适。手中正拿了一卷书,见张太医出来,便开口问道。 “启奏陛下,若臣诊得不错,娘娘的凤体应是坠崖受过重伤,阴寒入腑,整个体质被改变。且应是用的千针结络救命,不然对身体脏腑的损伤不会如此大。但看样子已经调养过好一段日子了,如今又是夏季,没有什么大碍的。”张太医跪下,小心的回着话。 “嗯。爱卿开个方子,尽快调养贵妃的身体,拔除阴寒之气就是。”秦辰说了一句,张太医心领神会,明白皇上是想尽快有子嗣,便开了药方呈上。 “每日的汤药都要卿亲自来熬,不得假手他人。若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爱卿也是在太医院多年的人了,知道有什么后果。”秦辰看了那方子,淡淡的说了一句。 “遵旨。”张太医听了这话,便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了,忙伏地应了一句。 “启奏陛下,”莫可从内殿出来,蹲身传话:“娘娘要奴婢来问一声,可否瞧一瞧药方呢?” “可以,拿给娘娘瞧吧。”秦辰原就不打算瞒着璃落,便把药方递了过去。 莫可接过了药方,便回了内殿,过一会子又出来说:“娘娘说她不爱喝苦药,请问太医,可否在里面添上一味蜜梗草呢?” 张太医想了一想,这蜜梗草是极常见的一种药草,味道极甜,却有一种特性,便是药性薄,几乎不和其他任何药草有什么作用。因此,有些怕苦的病人便利用了这种特性,把蜜梗草熬进汤药里,喝着也容易下口。看来这贵妃娘娘也是懂一点医道的。想到如此,张太医便向秦辰说:“陛下,蜜梗草药性薄,于汤药没什么作用,只是味甜而已,添进去应不妨事。” “嗯,既然贵妃不爱喝苦药,那就添进去吧。”秦辰听太医如此说,便答应了。 莫可进内殿回了话,璃落听了,一口气松下来,倒在了锦枕上。今日她一瞧那药方就知道了,那是调养女子体质的药。看来,秦辰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有孩子。蜜梗草,与别的草药没有什么作用,但她瞧见那药方里有一味极少用的笙麻。笙麻和蜜梗草熬在一起,是极好的避孕药,对女体没有什么损伤。这是还在神医谷时,苏子清无意之中告诉她的,说是从一本孤本医书上看来,几乎没有大夫知道这个方子。既然是孤本的医书,那张太医料想也不知道吧?她方才让莫可出去问可否添上蜜梗草时,心嘭嘭跳的厉害,就怕被识破了。幸好,没事,自己暂且逃过一劫。璃落苦涩的闭上了眼,心中开始打算着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 翠微宫中,宫璃茉安静的坐在上首,听着下方张太医的禀告,说是胎儿一切安稳,请她放心,她轻轻的抚上肚腹,眸中沉静,淑妃已被赐死,知道她是幕后主使的人再也没有,她心里的一块巨石算是彻底放了下来,为今之事只是怎么让腹中的这个孩子在十月怀胎之后顺利产下,皇上对这个孩子虽不慎重视,可太后却宝贵的很,几乎日日派人送补药过来,悉心至极,得不到皇上的看重,若得到太后以仰仗也是良策,因此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怎样让这个孩子真正生出来。 “又是这些药,苦死了?”抬头无意中扫了眼张太医开的药方,宫璃茉微微皱着眉,责怪道。 闻言,张太医一个哆嗦,小心赔笑道,“回娘娘,这都是安胎的良药,苦是苦了点,但药效却是极好的,如果,如果……”说到此处,张太医略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你就说,做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淡淡的瞟了眼张太医的神色,宫璃茉也没有了耐心。 “是,娘娘,如果娘娘实在觉得苦,微臣可以在药方之中加入一味蜜梗草,此草味甜,于汤药没什么作用,却可抑制安胎药的苦涩。”张太医躬身答道。 “既然有这样好的方法,你为什么不早献于本宫,到现在才说,你安得什么心?”宫璃茉一听竟然有这样好的方法,这张太医居然害她喝了这么久的苦药,当真是可恨,因此说话的语气也不禁加重了几分。 “娘娘容禀啊。”张太医一见如此,慌忙跪倒在地,大声道,“微臣此前委实没有想到这蜜梗草的药性,幸得前日为承乾宫贵妃娘娘调理身子,得她指点,方才顿悟啊。” “她身子怎么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宫璃茉急急地问道,张太医见这璃妃娘娘没有再追责他的疏忽之罪,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贵妃的身子,心下以为是她们二人姐妹情深,方至于此,故而清了清嗓子,劝慰道。 “贵妃娘娘先前坠崖伤了身子,体内寒气盛行,皇上着微臣替娘娘调理身子,寓意应是在皇嗣上,还请璃妃娘娘不必忧心。” 这张太医本意是想安抚璃妃,结果没想到他这一番话说话,璃妃的脸色竟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这样子倒不像是放心,反而像是更忧心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宫璃茉挥手让张太医下去,愣愣的呆坐在座椅之上,神情萧索,伺候在侧的春梅心下不忍,小声道。 “娘娘也不必太忧心,方才张太医不是说了吗,贵妃坠崖伤了身子,体质早已不适合有孕,就算皇上再调理也不见得会好,娘娘如今已有皇子在身,何必怕她?” “今时不同往日了,本宫腹中的这个孩子你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算他真的生下来,皇上不在乎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命运,可是宫璃落就不同了,她如今已经是贵妃,一旦生下皇子,必会正位中宫,到时候,你觉得我们还会有活路吗?”呆呆的凝视房中一处,宫璃茉哀哀的说道。 “娘娘你不要这么说。”见一向高傲的璃妃娘娘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春梅心中不觉一阵难过,柔柔出声安抚,心中一计已经形成,遂附耳在璃妃脸庞,小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再争宠?”不可置信的回望着春梅,璃茉喃喃的重复道。 “娘娘你想啊,你现在腹中的孩子毕竟不是真的,因此为今之计真正怀上皇上的孩子才是正事,至于贵妃,王爷不让动,皇上又看的紧,咱们暂时还不能对她怎么样,但是有一点娘娘别忘了,雪鹰姑娘可是极不喜欢这贵妃的,咱们只要稍微使使力,添油加醋一番,还怕雪鹰姑娘不按娘娘的意思办。”春梅轻笑着在宫璃茉的耳边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9章 且共从容 “嗯,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茫然的点头,宫璃茉回首紧紧握住春梅的手,真诚的道,“春梅,如今本宫就只剩下你了,难为你对本宫一片真心。” “娘娘这说的是哪里话,九夫人对奴婢有恩,进宫前夫人就吩咐过奴婢要好好照顾小姐,奴婢无一刻敢忘的。”突地跪在地上,春梅诚惶诚恐的说道,抬头见宫璃茉眼中的疑虑总算稍有消退,方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春梅从乾清宫的守门太监处打听到皇上晚上会独自宿在储秀宫,于是花重金收买了储秀宫的守卫,另找人绊住了皇上身边的两大护法陈安和赵奇。方才回宫禀告了宫璃茉,宫璃茉得知以后,稍稍整理了下,便独自去了储秀宫。 夜色阑珊,全不似上一次独自过来时的漆黑一片,天边月钩如画,光华流转,宫璃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伸手推开了储秀宫的大门,整个储秀宫如意料中一般安静的出奇,几乎连一丝响动也寻不到。 缓缓向内殿行去,她知道自己时间并不多,陈安和赵奇都不是简单的角色,那两个小太监也不知道还可以撑几时,紧紧的攥紧手心,璃茉一步一步向内殿走去,内殿之中,龙帐摇曳,光线模糊,缓步靠近,打开帘帐,宫璃茉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冒汗,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却发现龙帐内床铺整齐,没有一点休息过的痕迹,宫璃茉心下疑惑,春梅的消息不可能有错,那这皇上是去了哪里? 就在璃茉大感疑惑的时候,却猛然听到室内某处传来似是书本落地的声音,心下一紧,慌忙转身,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紧紧的攥着拳,她沿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一步步往前,直到来到一面挂着山水画的墙壁前方才停住了脚步,望着这面外部构造奇特的墙壁,她缓缓伸手抚了上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遂失望的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腿脚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砰的一声,她身体不自觉的向前倒去,几乎是一瞬间,她原先摸过的那面墙应声而开,她闷哼一声跌入墙壁之中,揉着酸痛的肩背,她低低的咒骂一句,从地上缓缓的站起,四处打量起这间密室,真是没想到皇上这储秀宫里竟然还别有洞天。 迷茫中,她似是看见不远处有微微的光线渗出,脚下遂不自觉的沿着那抹亮光行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密室里一间小房间的窗户透出的光,看到正房门窗紧闭,宫璃茉狐疑着推开了房门,吱呀一声,屋内的光线洒了出来,照在她的身上,而屋内却依旧有些漆黑,疑惑间方看清屋子四周都蒙上黑布,尽头处,点着一盏油灯。 璃茉站在门口怔怔看着油灯旁一身白衣的秦辰,他的手中躺了把刻刀,有血迹顺着刀柄点点滴落。他的面前立着的是……那一瞬间,宫璃茉惊讶的几乎要捂着嘴叫出声来,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只是紫鸢的木雕。栩栩如生的一座木雕,垂至脚踝的发,手指从衣袖里微微露出,握着一把上好的长剑,是她平时配在身上的那一把。 良久,秦辰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一支长笛,放到那木雕面前,轻声道:“小丫头,这笛子,可是你的?” 声音空落落响在昏黄的厢房中,却没有人回答他。他却不以为意,眼中竟含了丝笑,声音仍是轻轻地:“阿紫,你不是说要北国看千里雪峰吗,我们明日就去可好?” 清晰看到秦辰的眼中淌下一滴泪,宫璃落再也忍不住的捂住了嘴,眼中有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原来在他心里刻得最深的影子竟然一直都是这个女人,转身奔出房间,却在慌乱间撞到了桌子的一角,乒乓之声传来,陷于沉思之中的秦辰回过神来,望向门口,几乎是瞬间,他原本柔情的眸子变得森冷狠戾,眼中杀意毕现,璃茉心下一惊,爬起来就想往外奔,还是不及身后男子的身手,咽喉被紧紧扼住,整个脸色马上通红一片。 “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求皇上,求皇上看在臣妾怀有你骨肉的份上,绕过臣妾这一次吧?”紧紧的拽着秦辰的手腕,宫璃茉挣扎着说道。 “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做过什么,以为朕都不知道吗?设计陷害紫鸢,派人暗杀璃落,进宫之后又对付淑妃,还有人的心肠会比你毒吗?”依旧是紧紧的扼住宫璃茉的脖颈,秦辰冷冷的说道,眸中的寒意愈盛。 听到秦辰凉薄的唇中吐出这一番话,宫璃茉挣扎的手臂突然松了下来,眼中开始有灰败的颜色显现,原来他一切都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还要配合着她演戏?思及此,脑海中突然有一道光闪过,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瞬间形成,唇瓣缓缓扬起抹笑意,绝望哀伤,慢慢的这抹笑意逐渐放大,直至整个表情可怖异常。 望着宫璃茉这样的神色,秦辰原本紧紧扼住她咽喉的手劲不禁松了几分,眸中开始透出不解探究的光。 “皇上既然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肯配合着璃茉演戏,千万不要说是宠爱臣妾,臣妾是不会信的,当初陷害紫鸢,皇上不是没有看出,只是将计就计,毕竟皇上即将做的事可是谋反,一旦成功龙袍加身,荣耀无限,可是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皇上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保护她,而璃落你或许从不曾在乎过她的生死,反正你只要娶了宫家的女儿就行了,又怎么会在乎娶得是哪一个呢? 从头至尾,我们都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你对我们的宠爱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样子,枉我还一直吃璃落的醋,其实何必呢,臣妾直到今日才知道,在皇上的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是那个已经死了的紫鸢,我与璃落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喃喃的开口,肆意的笑容,宫璃茉如疯了般的傻笑着,眸中的绝望灰败之色越来越浓郁,直至蔓延无限。 望着这个样子的宫璃茉,秦辰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又放松了些,直至右手完全垂下来,宫璃茉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望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女人,秦辰的眸中光影明灭,他不是不想这个女人死,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她还有利用价值,更何况,她一直都以为紫鸢已经死了,也不知道璃落的真正身份,留着她暂时还不会有什么风险。 “滚……”淡淡的瞟了眼依旧趴在地上的女人,秦辰凉薄的唇中缓缓吐出这么一个字,表情漠然,负手而立,衣袂缺缺。 像是得到赦令般,宫璃茉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深深的望了眼面无表情的秦辰,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密室。 听着宫璃茉的脚步声消失在密室的尽头,秦辰转眸缓缓迎上那木雕紫色的眼眸,柔情缱绻,薄唇轻启,是这世上最柔情的声音。 “落落,属于你的东西,我会一点一滴的还给你。”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翠微宫中,守在门口的春梅,见到宫璃茉跌跌撞撞的从外而进,赶紧伸手扶住,又见她脸色苍白,神情呆滞,故紧张的问道,谁知宫璃茉听后,只是目光呆滞的望了她一眼,便挣开她的手,又跌跌撞撞的往里屋走了去,留下一脸迷惑不解的春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承乾宫昭阳殿,璃落握着本书侧坐着软榻上。 “娘娘,璃妃娘娘在殿外求见。”浣纱轻柔的嗓音响在近处。猛地抬头,璃落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但还是淡淡的吩咐道。 “带她到西暖阁等我吧,我换件衣服就过去。”这样说着,璃落缓缓的从软榻上站起,眸中情绪莫名。 “不知道璃妃娘娘大驾光临我承乾宫,有何要事啊?”静静凝望着一身华服端坐于下首的宫璃茉,璃落轻声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我本是姐妹,只可惜进宫之后多有生疏,臣妾此次是特地过来看望娘娘的。”宫璃茉一反往日的趾高气扬,突然变得异常恭谨,看在璃落的眼中便更加不明了。 “那本宫就多谢璃妃的一番心意了,本宫近日身子不太好,如果璃妃没有什么事的话,本宫就不远送了。”虽猜不透宫璃茉的心思,但璃落也不想再多与她纠缠,故而十分礼貌的下了逐客令。 “娘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听说过紫鸢这个人?”宫璃茉浅笑着站了起来,一双紫眸飘渺异常。 璃落的心中一颤,这宫璃茉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虽这样想,但面上还是装的云淡风轻,“不知道璃妃娘娘说的是否是当初皇上身边的贴身杀手,与雪鹰姑娘号称‘紫白双煞’的紫鸢?” “正是,既然娘娘知道紫鸢,必也应该晓得前礼部尚书之女何以一进宫便被封为贵人,荣宠无限了?”宫璃茉瞧了瞧璃落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轻笑道。 “你不是想告诉本宫那沈千之女是因为长了一张紫鸢的脸才被人的恩宠的吧?”嘲笑着望了眼宫璃茉,璃落眸中的不屑更深。 “可惜啊,无论再像,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由此看来皇上对这紫鸢也无甚特别吗,只可惜她这个替身,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宠只是因为做了别人的替身,真是个可怜的替身,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这个替身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璃落特意在替身两个字上加重了声调,语毕,果然成功的看到了宫璃茉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但仍是强装着勉强笑道。 “咱们不管什么替身不替身,若不是因着这张脸,以皇上的脾性,又怎么会将一个替身看在眼里,臣妾曾在一次无意中,见到皇上精心雕刻的木雕,一刀一刻,栩栩如生,简直让你不得不震撼,臣妾第一次看到时,还以为是紫鸢复生呢,却原来只是一尊木雕。可见,若真是将一个人刻进骨子里的喜欢,那即便是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也是我们这些在世的人比不上的。”语毕,柔柔一笑。 “娘娘可知,皇上这三年以来从未放弃过寻找紫鸢?” 静静的听完宫璃茉的话,璃落只是微笑着坐在那里,她终于知道这宫璃茉今日来的目的了,原来是为了告诉她皇上并不爱她,爱的是那早已香消玉殒的紫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笔一刀精心雕琢的木雕,三年来从未放弃的寻找,这是秦辰吗,是哪个将她逼下悬崖的冷漠男子吗? 纵使心中早已汹涌翻滚,璃落面上的贵妃的架子却还是端的十足,缓缓端过早已泡好放在桌上的一盏茶,浅酌微抿,眼眸轻垂。 “情爱这个事你参详得不错,果然要如此通透,才能忍着皇上的忽视,还能在他妃子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年。纵观后宫所有的妃嫔,你尚算是识大体的了,你今儿说的事,本宫记下了,也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本宫。回头皇上若要问起紫鸢,本宫一定会向他转告璃妃娘娘对紫鸢姑娘的一片思念之情的。” 闻言,宫璃茉一脸的笑凝在面皮上,半日没动弹,良久弯了弯嘴角,道:“多谢娘娘。” 望见她脸上灰败的神色,璃落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挥了挥手道,“时候不早了,璃妃娘娘不会想在本宫这用午膳吧?” 她愣愣的望了眼璃落,许是见目的没有达到,但还是不情不愿的低头跪安:“那臣妾先退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0章 来不及了 领着下人行至宫门口,眼看着就要迈上门槛,身后却突然传来璃落淡淡的暗含赞叹的嗓音。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璃妃娘娘原先不是一双紫眸吧?如今的这双眼睛,明媚异常,流光溢彩,璃妃用的可还满意?” 她猛一转身,脸上的血色由润红至桃粉,再由桃粉至惨白,瞬间换了三个色,煞是有趣。她颤着嗓子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缓缓往前两步,璃落轻声笑道,“他曾经说过欠人的总要还的,那璃妃娘娘欠紫鸢的这双眼睛准备什么时候还呢?” “什么,什么欠,这是她欠我的,是她,是她的剑气伤了我的眼睛,这件事,皇上也知道的。”讷讷的开口,宫璃茉已经因为紧张连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宫璃茉,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没的,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紫鸢的眼睛又是怎么到你眼中的,难道你不清楚么?怎么,别人的眼睛在你的眼眶里养了三年就变成你自己的了,是吗?这是个什么道理呢?”再往前两步,靠近宫璃茉,璃落继续说道。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宫璃茉的一双紫眸已经全无神采,脚往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门槛上,却像没觉着似的,又往后退了去,果不其然,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宫璃茉华丽丽的跌倒在地,她身后的宫女内监们甚至没来的及扶她一扶。 身下有墨黑的血迹渗出,宫璃茉额角有大滴大滴的冷汗冒出,一双眼睛却依旧惊恐的盯着眼前的紫衣女子,那眉眼那容色明明就是璃落的样子,为什么给她的感觉却像极了那个女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真的如雪鹰所说她其实就是紫鸢,可是这又怎么可能,身子缓缓的下滑,身下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宫璃茉在璃落淡淡的视线中昏了过去,而璃落却在她恐惧的眉眼中看见那几乎是一闪而逝的微笑。 翠微宫中,哭声夹杂着叫喊声一阵接着一阵,得到消息的太后在静云的扶持下缓缓迈入,却恰好看见太医院张太医匆匆从内殿奔出,见到太后,愣了愣,慌忙跪在地上,颤声道。 “微臣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张太医不必多礼,璃妃怎么样?”低头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张太医,太后柔声说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无能,璃妃娘娘她,她小产了。”以头抵地,张太医惶恐的答道。 “什么?”不可置信的开口,太后的身形经不住晃了晃,幸好身后的静云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 “太后娘娘保重身体。”站在太后身后,静云急声劝道。 “有谁能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紧扶住静云的手腕,太后侧身问着身边的人。 周遭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是一副欲说不敢说的样子,太后只得把目光转到身后的静云身上。 “静云,你说?”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一直在长乐宫陪着您,从未外出,这您是知道的,奴婢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见太后望着自己,静云慌忙说道。 “启禀太后娘娘,是贵妃,是贵妃将我们家娘娘推倒的。”内殿突然窜出一个宫女,跪倒在太后面前,大声嚷道。 静云定睛一看,竟是璃妃的贴身婢女春梅,不禁在心中低叹,看来今日又是贵妃娘娘的一个劫。 “你血口喷人,璃妃明明是自己摔倒的,关我们家娘娘什么事?”门外传来一声斥责,接着一身紫衣的璃落在莫可浣纱小邓子等人的簇拥下,跨进了翠微宫,而方才说话的人正是浣纱。 “臣妾(奴婢)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璃落率领着宫人,恭敬的俯身向太后行礼。 “不敢当,贵妃好大的架子。”冷冷的瞥了眼一身紫衣,眉眼淡然的璃落,太后侧了侧身,冷哼着说道。 闻言,璃落并没有吱声,她知道太后说的是璃妃在承乾宫摔倒,而她却久久不来的事情,是以也不争辩,只是更加恭敬的将头低了低,周遭一片静寂,不一会儿,从内殿匆匆走出一名产婆模样的妇人,躬身向太后行了礼,望了眼跪在地上的璃落等人,哀声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璃妃娘娘腹中的死胎已经取出,是个小皇子,可怜那孩子已经成了形。”说着,竟似有落泪之像,而太后在听到这一番言辞后,原本渐熄的怒火顿时又燃烧了起来。 “宫璃落,我原来只当你是恃宠而骄,今日看来,竟是我小看了你,你根本是心性狠毒,杀戮成性。”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璃落,太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原本保持良好的涵养,此时也荡然无存。 “谢谢太后娘娘夸奖。”璃落的身子僵了僵,随后抬起头,迎上太后的视线,缓缓从地上站起,笑得明媚。 “宫璃落,你还懂不懂这宫里的规矩,哀家有让你起来吗?”愤愤的指着璃落,太后已经气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无论璃落懂不懂规矩,都始终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那倒不如随性一些,也省的累得慌。”语毕,望了眼太后满脸的愠色,眼波一转接着道。 “方才我的婢女已经说过璃妃娘娘是自己摔倒的,和我和承乾宫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太后娘娘要是实在不信,璃落也没有办法,只是太后娘娘若想再处死璃落,可没有那么容易。” “宫璃落,你不要太嚣张,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岂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杀害皇嗣,藐视宫规,哀家身为太后,今天要是不给你点教训,这后宫岂不是要翻天了。”太后说着,已经冲着门外喊出了声,不一会儿,外面进来几个身着内监服饰的小太监,将璃落等人团团围住。 转身望了眼周遭的守卫,璃落轻轻的笑出了声,“太后娘娘,如果璃落没有记错,您已经失去了管理后宫的权利,再说了璃落身为贵妃,在皇上没有立后的情况下,就是后宫之首,试问一个没有后宫管理权的女人凭什么在没有皇上参与的情况,就肆意处死了后宫之首?” “你……”愤恨的望着璃落,太后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已经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紧紧握住静云的手臂,站了许久,方才稳住心神。 “哀家今日还就是要处死你了,魏如海,皇上在哪里?”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今儿中午就携玉翘公主出宫,去了常瑞王府,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一直站在太后身后,默不作声的魏如海此时站出来说道。 静静凝望着魏如海的背影,璃落的唇瓣漾起一抹冷凝的笑意,她终究还是被宫璃茉给算计了,今儿她就在想,这宫璃茉已许久不和她来往,怎么会突然跑到她这承乾宫来,还说了这样一番话,原来是看准了皇上不在,故意来找碴的,也怪自己一时意气,激怒了她,此时想起她摔倒前的那个笑容,璃落的后背还一阵阵的发凉,以前她只当这宫璃茉是个草包,生来就是给人当枪使得,如今方发现她的心机竟不在自己之下。 “好,很好,来人呐,将这杀人凶手拉出去,赐白绫自缢。”太后大手一挥,冷声说道。语毕,立刻就有两个内监上来拉住璃落的手臂。 “放开,你们是什么东西?”猛地挣开内侍的束缚,璃落冷声道,“太后娘娘,你说璃落推倒璃妃有什么证据?难道就凭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你就要处死我?太后娘娘,你这样做,璃落不服。” “太后娘娘,此事兹事体大,依奴婢看,还是等皇上回来再行处置吧?”身后的静云轻声劝慰道。 “静云,你只是个奴婢,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上次青镜殿的事,你阳奉阴违,哀家还没有跟你算,这次你又在这里随便进言,这贵妃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不要哀家将你送给贵妃,做她的贴身嬷嬷啊?”冷冷的瞟了眼静云,太后冷笑着说道,闻言,静云的脸色一变,膝一弯,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嗓音急切。 “奴婢也是为太后着想啊,奴婢绝不敢有二心,请太后娘娘明鉴。” 冷冷的望着这一切,璃落的唇瓣再次扬起抹冷意,她算是看清楚了,这太后刚愎自用,凡事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懂得谁是真心对自己好,倒是可怜了静云姑姑对她的一片忠心。 “太后娘娘有什么火气尽管冲着璃落来,何必为难一个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呢?”望了眼一脸愠色的太后与跪在地上的静云,璃落淡淡的开口,她这话说得直白,一来是想让太后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不要牵扯旁人,二来也是想提醒她,静云姑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让她记着静云的苦劳。 果然,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太后不再将矛头对着静云,而是转过头对着璃落冷笑道,“既然贵妃这样说了,哀家也不能不顺着贵妃的意思,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璃妃确实是在你的承乾宫摔倒滑了胎的,这件事情就算不是你宫璃落做的,也是你宫里人做的,否则璃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丢了孩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后要处罚就对臣妾一个人下手吧,与臣妾宫中的人无关。”含笑望了眼莫可浣纱等人熟悉的容颜,璃落轻笑着开口道。 “只要你认罪,哀家自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来人呐,将这罪妇拉出去。”薛太后脸色铁青的吩咐道。 “娘娘(小姐)……”被内监拦住的莫可浣纱等人,欲挣扎着往前,却被内监凶狠的拦住,只得哭喊着望着璃落被押出的身影,她们没有忽视璃落临出门前那道眼神以及她轻摇的头,浣纱莫可都知道她不想她们冒险不想她们伤心,今天的事情太蹊跷,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却因为没有证据而变得真假难辨,她是想一个人顶下所有的事情,她怎么可以这样?望着璃落的背影,莫可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拳头,她答应过公子一定会好好照顾璃落,绝不可食言的。 夜色深沉,冷宫青镜殿。 这一带甚是偏僻,若非如此,走过的宫人必被吓个半死。只见宫殿空地上,十数个手握大刀的黑衣人,面目凶狠,团团围着中间的白衣女子。 她浑身是伤,却仍气势如虹,冷冷盯着周遭的黑衣人。 突然,她眸光一闪,猛地往斜角一个方向疾跑而去,处在那方位的黑衣人之前被她打伤过,受伤颇重,这时看她攻来,大吃一惊,眼看便要被她击倒,突然寒光闪烁,一柄利剑递了过来。 雪鹰一凛,前进的动作被阻,跃回地面。 一声轻笑在夜色中薄薄响起,“雪鹰,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你现在的情况却似乎并不怎么好。”来人手握长剑,在黑衣人背后一点一点透出身形,“你好像伤的很重,没有紫煞的白煞果然是不堪一击。” 雪鹰站在地上,表情淡淡,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锐利的眸光划落在那人身上。夜色中,映着远处的灯光,只见那人俊眉朗目,嘴角一泓笑意邪肆,正是在数日前已经返郡的长了王秦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1章 如果她死了 “怎么?想突围出去找秦辰?”秦昊伸手往唇边一竖,一字一顿道:“她现在便要被处死,来不及了!再说,秦辰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你以为我精心算计了这么久,会让他这么容易就回来了?你一直在暗中调查本王的逐月,现在知道她是谁了吗?” “你想说什么就说,何必惺惺作态,是我自己不小心,被你算计了,可惜了殿下的计划。”愤恨的盯着秦昊,雪鹰哀声笑道。 “你在背后给璃茉出了这么多主意,她也一直都按你的意思去做,表面上又装的单纯愚笨,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她其实才是本王最大的棋,秦辰也没有想到是吧,这也难怪,他不关心璃茉已经很久了,又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谁呢?”秦昊眉毛一挑,继续道。 “她肚子中的孩子本来就是假的,如今可以借着这个孩子,拖住太后,以及所有的禁卫军,本王甚是满意,只只是,可惜秦辰见不到他心爱的女人最后一面了。”秦昊说着,语气渐淡,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眸光一斜,锁到某处宫墙的方向。 “你想紫鸢死?”雪鹰眸光遽盛,微哑的声音,已是怒极。 秦昊不语,良久,才幽幽道:“我派人把前往我四哥那里通信的人都杀了,来不及的。” 他突然剑锋一扬,挡住雪鹰的动作,“想走吗?不,雪鹰,你能做的只有陪本王在这里等着辰时过去!” 承乾宫,辰时。 亮光划破夜色,却破不走院里一片哭喊之声。 作为皇帝宠妃的宫殿,承乾宫的院子足够大,但这时也显得险隘。宫中所有嫔妃公主都到齐了,还有那内侍,宫女,宫人无数。 薛太后甚至把朝中所有的大臣也召了过来,作一个见证。她怒不可遏,只觉得这贵妃非但狐媚惑君,更加害后妃,害死龙子,先前的淑妃一事,她就已经十分不满。她只有秦辰这么一个儿子,自小疼爱的很,可是秦辰自继位以来,一直无所出,她惦念龙脉荣衰,就更加紧张璃妃腹中婴孩。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璃妃竟也来了。她坐在薛太后身旁,一身深衣,脸色苍白,眼底浮青,容色萎顿之极。 承乾宫所有宫人搀扶着面无表情的莫可与一脸悲痛的浣纱站在一边,低声哭着,凝望着璃落一身盛装,站在庭院中间。 璃落被押出去的时候,莫可跪倒在地,拼死向太后建言,说她知道贵妃必死无疑,希望太后可以念在她跟随贵妃多年的份上,让她在贵妃临死前再为她盛装打扮一番,她声音哽咽,面带悲色,说是主仆多年,主子最爱干净,不想让主子这么邋遢的死去。太后被她哭得实在不耐,又看她委实可怜,也就同意了莫可的请求。 在被临时辟出的房间里,莫可为璃落换了衣服,精心打扮了一番,方才走了出去,只是进去之前面露忧色的贵妃,出来时竟变得十分冷淡,而先前还悲伤欲绝的莫可,出来时竟有些神情呆滞,当然这些只是细节,魏如海虽然奇怪,却并没有说什么。 璃落被赐辰时在承乾宫往日的厢房里行绞缢之刑。此时,她已被魏如海与数名内侍带了进去。 主屋里,静悄悄的,竟无一丝声音传来。嫔妃,宫女又惊又怕,散在四周,低声交头接耳。一个锦袍青年被数个禁军死死按压在地上,却是上官宇,他刚才拼命阻止,薛太后大怒,勒令禁军把他拘下。 左相刘懿和满脸铁青,锁眉站在一边。右相宫永成脸色虚白,跪在地上,他从进宫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为璃落求情,可是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他也确实不知道要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只能呆呆的跪在地上,算是做父亲为女儿尽的最后一点义务了。 卯辰交替,每个人现在都屏息静气地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院子很静,除去被禁军环押在旁的承乾宫宫人悲凉的声音在这幽深的院落伶仃着。突然,春梅走出,弯腰一福,恭声道:“禀太后娘娘,各位大人,辰时即到。” 薛太后颔首,转对旁边的静云道:“进去告诉魏如海,立刻行刑。” 静云握紧微微颤抖的手,低声应允,“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璃妃看了春梅一眼,春梅会意,从璃妃背后走出,跪下叩首道:“太后娘娘,请恕奴婢冒昧之罪,只是,奴婢有一个想法,斗胆请您” 薛太后微微不耐,道:“快说,莫误了这行刑时辰。” “是!”春梅一喜,连忙道:“奴婢窃以为贵妃罪大恶极,何不把这缢刑改为杖毙之刑,便在这院里执行,一来既好泄了太后娘娘之恨,二来也好让这宫中之人引以为戒,永不敢再效法。” “这,”薛太后仍在沉吟,从来就一直未出声的莞嫔望见这一切,紧走两步,在太后身旁轻声道:“母后,这婢子的提议倒甚是在理,莞儿以为这一来确可奏那以儆效尤之效,未尝不可。”霍莞眸光闪烁,她自失宠以后,本不想再参与这后宫的明争暗斗,也不再费心机与人争宠,只是她不动手,自是有人动手,如今有这个机会可以一举除掉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她何乐而不为呢,只是顺水推舟而已,皇上就算回来,也不可能找到她头上。 薛太后微微蹙眉,末了,颔首道:“哀家原想给那宫璃落留一分体面,你说得对,就这么办吧。” “春梅!你不得好死!” 一道女声适时响起,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前不久才随璃落进宫的宫女秋荷,也难怪她这么愤怒,这人都要死了,竟还要受这样的侮辱,小邓子与承乾宫的宫人们也是又痛又怒,死死盯着春梅,若非禁军用剑紧紧架押着,早已扑将过来与春梅拼命。 春梅斜眸冷冷一笑,站回璃妃背后。 “静云姑姑,还不按太后的旨意去办?”霍莞看了静云一眼,淡淡吩咐道。 “魏公公,静云姑姑在房外传旨说,让您把贵妃带出去,改在院里行杖刑。”一个内侍急匆匆跨进房间,迭声道。 魏如海眉头一皱,摆摆手,道:“咱家知道了,你且先下去,便与太后说,咱家立刻带贵妃出去。” “是。” 看着那内侍奔出,魏如海旁边的一名内侍神色紧张,低声道:“公公,那这贵妃,咱们还” 魏如海猛然打断了他,“什么都别说,现在就把她带出去。” 他说着,眯眼又看了床沿上垂眸不语的璃落一眼,眸光犀利。梁上白绫已系,环好结绞,璃落的领子刚才也已教他们解开,露出颈上肌肤。 当第一下棍子杖落在璃落身上,卯时转,辰时至。 棍杖的影子不断交叠,落到地上女子身上,璃妃咬紧唇瓣,眸光里,尽是院落四周各个人的眉眼,有的害怕,有的惊战却兴奋,有的眼角眉梢皆是快意……神情各色,数不胜数。明明自己许久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而她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更多的是一种死寂和惊栗。 明明在事前,她可以狠下心,但这时,却不断在想,如果他知道了,她该怎么办?他会怎么做?如果。宫璃落死了。 打了多少杖?杖毙为止,一个女子能承受多少杖? 璃妃闭紧眼睛,不再去看那鲜红委地……她并没有讨饶,刚才还能听到她强忍着却仍微微泻漏出的痛苦低吟,现在,声息沉寂了下去。她快死了吗? 她心房猛地一缩,却又突然听到一阵骚动,眸光打开瞬间,只见承乾宫宫人一边,璃落的贴身婢女莫可哭喊道:“怎会这样?” 这丫头一直神情呆滞,这时似是才刚刚醒转,惊恐的望着这一切,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璃茉幽幽地想,目光终于落到地面的璃落身上。血,从女子的紫裙透出,她浑身是血水,就像浸在一泡红漆里。 混着战栗和害怕,被恐惧压抑着的快意,突然汹涌而出。宫璃落如果死了,他便是她的,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只宠爱她一个人,没有宫璃落的世界,一定会十分美好的,本来,从前就是这样的啊。 想到这里,璃妃原本有些心虚的眼神继而变得十分狠辣,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做了这么多事,肯尽心尽力的为秦昊办事,为的不过是那一个人的心,她本来就知道该如何做,肯听雪鹰的建议,无非是秦昊想看看雪鹰的诚意,今日一事,她私自出宫报信,以秦昊多疑的性格,秦辰指望她打入秦昊组织内部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而就在她沉思此事的时候,却见莫可突然挣开了浣纱和小邓子的死命抓握,跑到璃落身边,璃落明明已无法动弹,这时却奋力挣起身子,厉声道:“回去!” 执刑的几名内侍大吃一惊,这百余杖下去,莫说之前已受过刑的贵妃是活不成了,便是他们也打累了,她竟还能支撑起来? 薛太后与璃妃也是一惊,太后咬牙道:“来呀,把那婢子捉住,贵妃,给哀家再打,直到杖毙为止!” 莫可凝着璃落,轻声而笑,却已满眼泪水,“丫头,不傻么?” “主子,不要!”小邓子惊骇得大叫出声,旁边的浣纱大惊,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喝道:“住嘴!你疯了!” 这一下混乱,顿时震惊了所有人,璃茉心头一秫,突然一丝什么在脑里迅速闪过。在禁军扭上莫可的手脚前,莫可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块东西应声跌到地上。 “怎么会有两个贵妃?” 璃茉耳边一嗡,只听得四周声息大乱,无数惊骇的声音逼迫而来,她前方的太后已倏地站了起来。 禁军蓦然罢了手,竟不敢去抓莫可,因为,场中的莫可。变成了贵妃,那地上正在受刑的又是谁? 站在太后背后的魏如海脸色顿变,璃茉抿紧唇,微挽裙踞,快步走到另一个璃落面前,伸手往她脸上一拈,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张人皮面具已被摔到地上。 互换了身份,棍棒下浑身是血的女子竟是贵妃的贴身丫头莫可。 薛太后身子一晃,莞嫔忙搀住了,前者抚住心口,浑身颤抖,指着璃落,连声冷笑:“好一个宫璃落!好一出李代桃僵!反了,你还真是反了!来人,把她给哀家擒下,十名禁军同时执刑,乱棍将她打死!” 璃落轻嗤一笑,看了一眼把她团围住的禁军,冷冷道:“别碰我,我会走!”众人为她身上冷凛的气息所慑,竟一时不敢走近。 璃落俯下身子,把地上的莫可抱起,莫可已浑身瘫软,便像没有了骨头,拂开她脸上汗湿稠粘的发,璃落低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想起过往种种,两人在神医谷中自由自在的日子,璃落咬紧唇,终是无法止住满手颤抖。先是浣纱,现在又是莫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保护不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连累身边的人为自己受罪,她真是坏死了,她真不是个好主子。这样想着,璃落只觉得眼角有滴滴泪水滑落,滴落在莫可的脸上,手上,衣服上。 感觉到璃落的伤心,莫可慌了,伸手抚上璃落的脸,“小姐,你不要伤心,莫可答应过公子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的,莫可不可以食言的,莫可的这条命本来就是公子的,如今就当是还给公子了,小姐,不要……伤心,你总说莫可笨,其实你更笨,你可以……可以不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出来,还有几下,就好了,我一死,你就能和浣纱他们……他们一起等皇上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2章 今夕何夕 “你还没死,我怎么能不出来?”璃落笑道,泪水猛地跌打到莫可的眼皮上。 莫可浑身一震,失神地看着璃落,突然瞳眸一缩,嘴角溢出数缕鲜血,慢慢合上眼睛。 “莫可……你不要睡,不要睡啊,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不是,我就是大夫,我给你把脉,我们回神医谷,阿清还在等着我们,莫可,你不要睡啊。”紧紧的抱着莫可,璃落大哭着喊道,双眼血红,发丝散乱,几近发狂。 场上的人许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也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贵妃,一个二个如被魇住,竟一动不动地看着,便连薛太后也怔在原地,直到璃妃厉斥一声:“还不快把贵妃擒下!” 璃落随即被禁军重重按下,另十名禁军迅速执了刑杖,分位站定。 “放开她!”浣纱眸光触到无数板杖朝璃落身上掷下,心中大骇,冲了过来。 “浣纱,不要!” 璃落的声音还哽在喉咙,浣纱背后的禁军已横剑向她刺去,一剑透过她的肩胛。浣纱摔倒在地,小邓子嘶喊着去扶她,狂跑向自己的秋荷和两个小宫女被剑洞穿心胸。所有一切,就像电影场景中无声的镜头快速切过,璃落想挣扎起来,却挣不过落在身上的重杖……身上棍棒的的声音,钝入心肺的疼痛,似乎一瞬都被什么吞没,她空洞地看着地上淌开的血迹,苍凉一笑,“秦辰。” 恍惚中,似乎真的有一对龙纹锦靴朝她快步走近,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被杖毙时,他回来救自己时的情景,虽然,她知道,这一次,不过是她的幻觉。 可是,为什么,她看到半空中剑芒闪过,接着便是背后禁军骇叫倒地的声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声音是她心中一颤,明黄的身影却已骤至身前,她不敢置信,刚想伸出手去触摸眼前停驻下来的靴子,人,已被抱进一个人的怀里。 “以后,再也不能放你自己一个人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 她搂着他的脖子,含糊的视线,看不清切他的脸,只知道他的声音很温柔,凝眸看去,隐隐看到他的凤眸里尽是艳冷的火。 “你不要说话,朕抱你进去。”手下是她濡湿的衫子,秦辰的手微微一颤,强压着心头的怒恨,把她横抱起来。冷冷的扫了眼跪倒在地的众人,只看见脸容憔悴摇摇欲跌的璃妃,霍莞搀扶着太后,太后一脸不满看着他。 不满?那他的不满,又该由谁来偿?嗯,一定得有人来还。他要再晚回一步,她便死了!他就要再次失去她了!十名禁军同时执刑,一次十棍,真的很好!她以前打了他,再怒再气,他也舍不得动她一下,他们怎么敢! “阿辰,我终于等到你,真是想不到……我最后还是需要你来救,可是……承乾宫的人却死了,我没能……保护好自己,更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反是他们护住了我。记得……在我刚进宫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我回来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从没有想过……去害别人,只想自己……好好的,可是……我一直没弄懂……宫里的生存法则,我不想去……害人,可是有些人,不是你不害……她,她就不会害你的,除非……除非她们比你先死。我错了,真的错了。”紧紧地攥着秦辰的衣袖,璃落的眼睛空洞异常,她的声音淡淡传进秦辰的耳蜗,像眼睛一样凋零空寂的声音。秦辰的心没来由的疼的难受,这样子的她,绝望,冷漠,像一直受伤的鸵鸟,将自己隐藏在厚重的羽毛后面,再也不愿意出来,她将心门关上了,便不会再打开了。 “不,洛洛,你没有错,你一直都很好,是朕不好,一直都是朕不好,朕没有保护好你。”他心疼,却止不住语气柔软,飘散在她的耳廓。 洛洛,龙非离手心一握,眸光微折,看向陈安,“立刻安排太医院给承乾宫的人医治。” “是。”陈安朝背后数十名内侍一挥手,众人立刻走到承乾宫宫人面前,与他们一道,把地上被剑钉住身体的宫女内侍抬了下去。 手,颤抖得厉害,宫璃茉跪在地上,垂着眸,不发一语,却突然听得那人淡淡一声,“都起来吧。” 她眸光稍起,冷不防被男人淬冷的目光锁上,“璃妃,朕听说你的孩子滑掉了?” 宫璃茉浑身一震,立刻跪下,咬了咬牙,慢慢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镇定平缓一些:“回皇上,是的,臣妾的孩子是在承乾宫没有了的,太后娘娘正在为臣妾做主。” 眸光落到太后身上,秦辰淡淡道:“母后,你为璃妃做主而处死璃落,不知道可有什么证据?” 薛太后脸色顿变,但她是他的生身母亲,虽然心里对他依然是十分惧怕,但当着满朝文武与后宫诸人的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示弱,否则日后她这个太后还有何威信可言。 “是,哀家是看过,那又怎样?”太后冷冷一笑,伸手指向璃落道:“皇帝,你可知道你的宠妃害死了你的孩子,那个还是龙子!若非这璃茉福大,指不定把她也害死了!” “母后,”秦辰唇角一勾,轻笑道:“有两件事,朕想跟您说一说,第一,璃妃怀的此胎并非朕唯一的孩子,淑妃此前也为朕育有一子,而且养在贵妃膝下,依我南朝法律贵妃就是小皇子的母亲,无论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母后都不应该在没有朕在场的情况下,私自处死小皇子的母亲处死南朝的贵妃。第二,敢问母后,谁是这南朝的皇帝?” 他这话既出,薛太后猛地一震,幸得莞嫔与静云紧紧搀住了,她才稳住了身形。 “怎么,朕的问题让母后为难了?”秦辰眉宇渐冷,抱着璃落,慢慢走到薛太后面前。 一时,薛太后心上像被什么狠狠一扎,先帝仁厚,她也生性软弱,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呢,那一瞥一睐间,都是箭镞的锐利,她微微一惊,竟退后了数步。手颤抖着指向秦辰,“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孽妃杀了你的母后不成?” 即使秦辰没有说话,但皇帝的那一句谁是这南朝的皇帝,无疑已是最好的证明,太后罔顾圣意,擅自处死贵妃,而这贵妃还是皇子唯一子嗣的养母,依南朝律法,只有皇帝才可以处置皇子母亲,太后如此做就是代君行权,这可是欺君,这一条罪名扣到太后身上去,在场无人不骇,又都齐刷刷跪下,左相,右相,上官宇等多个重臣出列,神色凝重,“请皇上三思!” 秦辰微微冷笑,正待说话,袖子却被怀中的人一扯,“秦辰,别再为了我与他们” 他紧了紧环抱在她腰上的手,璃落一怔,从他怀里抬头,便碰上他疼惜又幽深的眉眼。于是,她也不再说话,低低叹了口气,将头重新埋入他的怀中。 只这一眼,紧紧握着双手的宫璃茉便知道自己再没希望了,他竟这样爱她,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从来没有。口里咸腥,这一刻,她突然想冲上前去把他们分开,他这样看璃落,他这样爱着璃落,为了她甚至不惜得罪三朝重臣,不惜处置太后? “嫂嫂,嫂嫂,你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是血?”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一身火红色衣裙的女子奔到秦辰身前,紧紧握住璃落的手,眼中泪水涟涟,站在秦辰身旁的何清瞧见这一切,缓缓地别过头去,璃落听得真切,从秦辰怀中抬起头,迎上玉翘担忧的神色,朝她宽慰一笑,不巧却牵动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玉翘见此,不禁更加心疼,握着璃落的手,哭泣着道。 “皇嫂,你不要再笑了,你笑的好难看。”玉翘一边哭一边说道,“嫂嫂,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你这么善良,她们还这样对你?”玉翘并不知道璃落是被太后下令处置的,说得无心,可是她此话一落,周遭的人却无不变了脸色,其中尤以太后脸色最为难看。 秦辰阴冷的一笑,抬眸冷冷的扫了眼太后惨白的容色,又环视了眼跪倒在地众位朝臣。瞧见皇上如此表情,又听闻玉翘公主方才言语,众位大臣便知晓了,此次太后怕是没有那么容易逃过罪责了。 “母后要杖毙贵妃,凭的是这后宫家法;朕统治南朝,依的是这维国之法,难道母后依法而行,朕反要蔑了国法,这国之本?再者,”秦辰说到此处,眼光瞟了眼一直站在一侧的宫璃茉,轻笑道。 “再者,璃妃在承乾宫小产的原因,朕一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抓住幕后真凶,朕绝不手软。” 听到他说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璃妃心头猛跳,根本没有什么推倒之说,她腹中本就没有孩子,想起他刚才那一瞬似笑非笑的审视,她心里更乱,他会斟出前因后果,查出她根本没有孩子,查出是她所谓的胎滑不保只是嫁祸宫璃落所为吗? 秦辰却没有再看她,转身把璃落交给何清,何清与陈安慌忙一左一右搀扶住了,众人正不知道秦辰要做什么,又惊又疑,却见秦辰倏地把外袍褪下,扔到地上,道:“法不可废,但太后是朕的母亲,朕以此袍代母后之身,烦请老师执刑。”秦辰说这话的时候,望了眼一直呆站在一侧的右相兼太傅宫永成。 杖打龙袍?这是开国以来的第一桩!所有人都惊呆住,看宫相颤抖着从禁军手里拿过棍杖,走向地上那抹光般闪耀的明黄。 “母后,朕一直舍不得您老人家,盼你能常在宫中陪朕,倒忽略你年岁已大,你素喜静,静慈观才是你该多待的地方,此事一了,朕便派人护送您过去。”秦辰瞥了薛太后一眼,轻声道。 薛太后一脸颓败之色,仿佛瞬间又老了数岁,她看了秦辰一眼,走到他面前,低声苦笑道:“皇帝,你竟然真的为了那个孽妃,要将母后逐出宫,你好狠的心那。” 而秦辰已经不再看她,目光慢慢定到一个人身上,眸中流光,寒冷嗜血。 这一眼,一直隐在人群中的霍莞觉得有什么在心中轻轻“噗”开,然后口子越来越大,到无止境的空寂。痛还好,空,比死难受。 他为什么会这样看她?他已经知道了这事当中,她充当了什么角色吗?明明只差一步。可惜太后再也没有作用了。她知道,他虽不喜太后,但尚算敬重,为了贵妃,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霍莞自嘲一笑,他虽刚回宫,却在这短瞬之间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计算好了,先是以没有证据将太后的士气压下,再以贵妃的身份以家国之法将太后推入绝地,回头再一步步处置余下不重要的人,果然是她爱的男人,够狠够聪明,除了不够爱她,哪一点都好到无可挑剔。 一切尘埃已定。秦辰瞥了上官宇一眼,吩咐道:“凡涉案或与贵妃承乾宫接触过的奴才,不管是否奉命,不管官阶高低,全部逮下囚押大牢,待刘丞相把事情查明,一并论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3章 血洗长庭 话音落下,没有再看众人一眼,他抱着贵妃转身快步步入承乾宫大门,静静凝望着他的身影,宫璃茉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她眸光里映着的是他微微侧着的头,是他将脸贴在贵妃脸上,低声与她说着什么,似哄似慰的场景,这样的宠溺,让她心痛更让她绝望。 承乾宫,厢房。 厢房内外静悄悄,秦辰负手站在床边,脸色紧绷看着浣纱替璃落清洗打理背后的伤口。璃落头上汗水淋漓,浣纱碰到她身上创口,她便咬紧唇瓣,秦辰看得心头火起,怒道:“手脚利索点轻点,没看到她很痛吗?” 浣纱一听,脸色随即暗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不禁轻了许多,瞧见浣纱哟又惊又怕的表情,璃落虚弱一笑,道:“秦辰,你派人过去看看莫可她们情况怎样,别骂浣纱了,她身上还有伤呢。” “好!”秦辰脸上的坚硬一瞬变得柔和,瞥了浣纱一眼,眉头紧锁“动作慢点,懂了吗?” 可怜正在涂药的浣纱,冷不防被皇帝冷冷一眼,又心生骇怕,慌忙站起,却又牵动了伤口,只得龇牙咧嘴的蹑手蹑脚又侍弄起来,其实她身上有伤,本不需要她,奈何太医院唯一的医女告假回了家,秦辰又不准太医院的男士们碰璃落,最后只能是伤势不太严重的浣纱忍着痛过来替璃落清洗伤口。 “你怎么会及时赶回来?”璃落的声音低哑传来。 望着璃落虚弱的容颜,秦辰知道,他其实算不得及时,承乾宫伤亡极惨。一个内侍几个宫女都死了。利剑透胸而过,当场便死了。她的两个贴身婢女,浣纱之前已负重伤,后又被伤了肩胛,虽性命无虞,但伤势也算不得轻,莫可的伤较之浣纱,要严重何止千倍,李太医说,若再多一杖,她的命就保不住。只是,这样的伤,骨头断折肺腑破损,即使现在救活,也不过是延命,活不了多久。 只是若没有莫可把时间延了一延,今日死的就是璃落!他赶到的时候,她被十名禁军同时杖打,尚好这棍棒只是落下第二遍他一阵心惊,猛地抱紧她,她很安静,被硌着伤口也不叫喊,只是蜷缩在他胸膛上。 他没有告诉她,他今日出宫时就觉得不大对劲,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探着自己,但仔细观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宫中,于是留下了雪鹰,雪鹰是他放在秦昊身边的一颗棋子,人机灵身手又好,关键时刻一定可以救得了璃落,只是他没有想到回来的会是秦昊本人,他更没有想到秦昊竟然会这样处心积虑的想置璃落于死地,他不是爱她吗,怎么会这样伤害她,想到这,秦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口有一个地方疼的难受,是他的错,都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个世界上就连他都不能保证完全不伤害璃落,又怎么可以相信秦昊会真的对璃落好呢? 他在常瑞王府接到暗卫的消息,知道雪鹰已经被发现,心下便十分不安,思考再三,还是将与月落国密使秘密会面的事情交给了秦陵,独自带着陈安回了宫,没想到却在半路遇上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袭击,他先前以为他们是冲着他而来,可是后来才发现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杀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那一刻,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打斗中与暗卫交换了身份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宫中,路上,看到多名紫卫的尸体,知道她在宫里必定出了事,紫卫前来报信,却被有心人杀了!他疯了一般地冲进宫门,抓了个内侍来问,果然出了大事! 秦昊必定是知道他此次出宫的目的,所以故意派人过来劫杀,虽然这一次没有与月落国密商成功,但他却一点也不后悔,第一次,如此庆幸没有办成一件事。若输了她,那他赢了天下又如何! “乖,睡一觉,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想。”捧过她的脸,他深深浅浅的吻了起来。 “我想去看看莫可可以吗?”仰着头,璃落轻声开口道。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养好身体,莫可她好好的在房间里休息,你现在过去不是打扰她休息吗?”听到璃落说要去看莫可,秦辰的眼神一暗,微恼的说道,见到璃落沮丧的低下头,心下终究不忍,终还是低声哄道。 “等你伤好了,我们马上就去看莫可好不好?”说着,秦辰轻轻的吻了吻璃落的额头,将她拥在怀中。靠在秦辰的怀中,璃落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想起那日满身是血的莫可,她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翠微宫中,璃茉一身粉色宫装,临窗而立,一双紫眸凝望着承乾宫的方向,却可以看见里面一闪一闪的亮光。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雪鹰?”没有回头,宫璃茉缓缓开口说道。 “放了她,她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为了获得信任也确实做出了不少功勋,主子是欣赏她能力的,不会为难她。”背后阴影处,传出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 “什么?”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璃茉冷冷的盯着房间一角,“我佯装愚蠢的被她耍了这么多次,你们就这样放了她?” “这是主人的意思。”阴影处的人依旧不冷不淡的说道。 “主人并不想宫璃落死吧?那偷梁换柱的计谋,主人用的真是不错。”依旧是冰冷的视线,璃茉淡淡的道。 “无论你信不信,这个计谋不是主人使得,主人本来就不想璃落死,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公然违背主人的意思,这件事情,你最好能给主人一个好的解释,否则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光影明灭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追风,你我同时跟随主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主人的心思,主人想出这个计谋无非是想让宫璃落假死,然后再将她带出宫去,可怜你我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主人既然如此看重这个女人,当初又为何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剜了双眼而不管不问呢?”紧紧地逼视着追风,璃茉轻笑着说道。 “还是这也是主人的计谋,我装傻充愣了这么长时间,跟个傻妞一样的被人当枪使,尤其是被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刘淑妃利用,想想我就觉得恶心,还有那个雪鹰,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到底谁才是逐月,她以为是她吗?”说道这里,宫璃茉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有些阴森,在无边的夜色中,诡异的不同寻常。 “主人自然是知道你的苦,你放心,事成之后,主人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的。只是,你聪明的,最好不要再耍花招,否则主人不仅不会兑现诺言,你甚至连你的命都保不住。”语毕,黑暗处的人影一闪,宫璃茉只感觉到眼前光影一晃,原来阴影处的人便消失了。 “娘娘”黑夜中,门边传来一丝响动,璃茉缓缓地转过身,望着站在门边的身影,淡淡问道。 “什么事?” “回娘娘,皇上派人过来传话,请您去趟承乾宫呢。”春梅轻声道。 “好,知道了,你出去吧。”没有再看春梅一眼,璃茉缓缓地转过了身。望着无边的夜色,唇瓣荡起一抹笑意。 璃落醒来的时候,秦辰已经不在,背上的伤还很痛,身下,是厚厚的被褥。浓浓的药味传来,她微微抬眸,一个人正好推门走进来。 “你是?” 来人是个女子,轻轻一笑,“娘娘,奴婢是这太医院唯一的医女,名叫杨柳,娘娘叫我杨姑姑就好,来,奴婢侍候你喝药。” “莫可她们还好吗?”璃落大急,“你怎么不在那边看着她们,我没有事。” 杨柳心里一黯,随即又温声道:“她们都。好!” 璃落眼睛慢慢亮开,点点头,想起什么,道:“皇上呢?” “他”杨柳似乎骤然一惊。 承乾宫,院外亭阁,数十级台阶上,秦辰独自一人冷冷站着,一身白色锦袍,眸寒如霜,看着前方的禁军行刑。 何清在监斩,陈安,赵奇环伺在旁。 璃落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放眼看去,数十人被禁军按压着,地上是一具具断了头颅的尸体,内侍,宫女。地上的白玉瓷地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红成河溪。 哭喊声,漫天彻地的血腥弥漫在空气中,灯火明艳,凌乱的人群,太后,璃妃,莞嫔,各宫妃嫔都来了,还有宫里的无数宫人,散落在四处,麻麻密密。 有些宫人还没受刑,嚎叫辛哭。太后脸色惨白,两眼红肿,璃落忍着晕眩,凝目看了看场中尚未被处斩的人,有十数名宫女,璃落认得,都是璃妃的婢女,其中,便有那天在承乾宫见到的和在翠微宫的两名婢女,再往后看,竟然还有春梅。 她隐在人群中,听着人们惊惧,喋喋议论的声音,她同样的战栗,害怕,喉咙竟挤不出一丝声音。 杨医女急了,“娘娘,奴婢扶你回去吧。” “宫璃落。” 破碎的断喊,璃落一惊,无数目光向她射来,前面的人群两侧而开,春梅身子打着颤,却咬牙冷笑道:“怎么?来送我吗?” 她确实是害怕,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处死她,她可是璃妃身边的人,当然更没想到的是璃妃竟然不救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冷冷的望了眼远处的宫璃茉与眼前的宫璃落,她的心恐惧的无法跳动。 璃落百感交集,台阶上男子眉头一皱,已快步下来,走到她面前,眉眼关切,“怎么过了来?” “阿辰,为什么” 秦辰打断了她,“不为什么,不过是刘丞相已查出,璃妃并没有身孕,腹中的胎儿也是假的,翠微宫中众人都有参与,欺君和知情不报都是死罪,朕早便说过,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灯火流动,地上花开如血莲,她觉得他很残忍,可是她知道他这种残忍是为了谁。她的嘴唇动了动,他却说,“这里的人都要杀,你回去吧。” 突然杨医女一声惊叫,“娘娘小心!” 璃落吃了一惊,只见春梅不知何时竟禁军的钳制,狂奔到二人身侧,手中短匕寒光闪簇向她刺来。 璃落没有动,因为他就在她前面,她明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谁都不能伤她。 果然,他的动作更快。 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春梅的身体已经软绵绵倒下,她留给她的印象最终只剩下一双惊恐怨恨翻白的眼睛。她虽极力忍住,喉间还是泻出丝声响,怎能不恐惧? 他却突然皱了眉,缓缓蹲下身子,伸袖往她的绣鞋上抹去。 她愣愣看着他用力把她的鞋子上的血污揾去,他雪白的袖子上像红墨晕染,那鲜红渐渐四散,又窜入了衣纤去。 四周的抽气之声,此起彼落,很快声息又在瞬间隐去。 而她却只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心狠,她早已知道,只是今日亲眼目睹,她还是无法完全无动于衷,这个弯腰为她擦拭血迹的男子,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是她放在心上辗转不休的男子,今日他为了她,杀了这么多人,那明日呢,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是否又会杀了自己呢?淡淡的望了眼哭喊的众人,璃落并没有问秦辰为什么璃妃假孕却只是处死了她的贴身婢女,却并没动璃妃,是因了宫相的权势还是根本就不想动她,她不想再去计较,她累了,转身,茫然的离开,璃落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惠帝三年,南惠帝秦辰为了宠妃宫璃落,于一夜之间斩杀百人,将后宫染成炼狱,至此,朝野震惊,举国嗟叹,真正坐实了宫璃落红颜祸水的罪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4章 如果心死 承乾宫昭阳殿前,杨柳手拿披风匆匆而出,却差点撞到在门前负手而立的秦辰,愣怔了会,杨柳恭敬地行礼。 “奴婢参加皇上。” “杨姑姑不必多礼。”秦辰没有转头,嗓音清淡,双眸依旧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昭阳殿西厢房,顺着他的视线,杨柳发现那是贵妃娘娘的房间。 “皇上,您这么晚还不休息是来看贵妃娘娘的吗,她不在这儿。”静静的望了眼秦辰,杨柳谨慎的思考着措辞。 猛的转头,秦辰望了眼依旧呆呆站在原处的杨柳,眉头慢慢锁了起来,“她在哪儿?” 太液池,碧波亭。 璃落一袭白衣凭栏而立,夜晚的风肆意的吹佛着她的裙角,墨色发丝飞舞中的绝世容颜平静的恍如隔世,她静静的凝望着太液池水随风而起的波澜,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静静的凝望着这样子的璃落,秦辰的内心竟没来由的涌起抹无力感,一边心疼着她的身体一边又责怪着她的任性,微微偏头,示意身旁的杨柳上前,直到见到她在看到杨柳时露出的那抹感激的笑,看到她同意的将披风披在肩上,他才叹息着转身离开。 自昨晚的事情发生后,她就不再见他,或许他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与他一贯留给世人的温和谦虚的形象极度不符,但他确实是生气了,看到她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他的手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这是他的女人,无论她怎样的惹他生气,他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他们凭什么将她打成这样,是,他是疯了,从爱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低低的叹了口气,他想起今日白天在乾清宫时,太医院两位首席太医李张二人对莫可病情的诊断。 “……莫可姑娘的身子本来就受过重创,这次被打的杖数又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人究竟可以承受多少仗,又是廷杖,微臣们此次算是见识到了,一百多廷杖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接的下啊,而莫可姑娘竟生生挨下来了,所以,如今就算是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了……” 缓缓地闭上眼睛,秦辰的心绞痛的难受,他知道莫可对于璃落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深深的知道这个女孩对于她的重要性,可是如今她要死了,而他却无能为力,哪怕连让她不那么伤心都做不到,他甚至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他……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娘娘,娘娘,您当心身体啊,您要去哪里?”身后传来杨柳急急的呼喊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地转过身,秦辰差点与奔跑过来的白衣女孩撞了个满怀,猛的伸手将她扶住,秦辰的眸中写满了心疼。 “你的身体还没好,跑这么快干什么?”紧紧地扶住璃落的手臂,秦辰心疼的责怪道。不料却被璃落反手抓住了手腕,她微微的喘着气,一双晶亮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哀痛,让他不忍目视,微微偏了偏头,秦辰对随后赶来的杨柳吩咐道。 “夜晚天凉,麻烦杨姑姑送贵妃娘娘回宫。” “我不回去。”紧紧抓住秦辰的手臂,璃落大声的喊道,“你告诉我杨姑姑说得都不是真的,莫可怎么会死呢,我今天白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她可是阿清送来陪在我身边的,她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辈子的,她怎么会死呢,我不信,你告诉我,她是骗我的,她是骗我的?” “洛洛,洛洛……”静静地凝望着璃落几近发狂的模样,秦辰只觉得嗓子沙哑的难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重复着她的名字,放佛这样就可以将彼此心中的伤痛减轻一些。 “你告诉我啊,秦辰,你告诉我啊,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璃落疯狂的大声喊道,双手紧紧地捏住秦辰的手臂,连指甲嵌进了秦辰的肉里也不自知,只是不停的重复着,像一台失控的机器般,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莫可已是凶多吉少了,但是本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孩再也不能陪在身边的事实。 “洛洛,你冷静点,你冷静点。”心疼的将璃落搂进怀里,秦辰声音沉重的说道。 “秦辰,你告诉我呀?”猛的捶着秦辰的胸膛,璃落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洛洛,你冷静点,莫可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心疼的。”缓缓地伸手将璃落凌乱的头发别在脑后,秦辰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霞光流转的凤眸淡淡的望向远处微微泛白的天际,心中滋味万般。 “不行,我要去看她,你们都是骗我的,我要去看她。”一把睁开秦辰的怀抱,璃落缓缓地后退,边退边喃喃的开口。 在秦辰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璃落猛的转身朝着承乾宫奔去,承乾宫昭阳偏殿是她拨给莫可与浣纱的房间,她至今还记得当初莫可站在房间门口,浅笑吟吟的模样,她是那样单纯的女孩,她是那样的没有心机,那样的喜欢她给她的这间房子,她至今还记得她一面笑,一面提裙盈盈跑着,风吹起她嫩黄的衣裙,她笑得眼儿弯弯的样子。她的莫可,初次进宫就为她挨板子的莫可,就要不在了,不,不会的,被泪水浸染了的脸庞,连风刀割在脸上也感觉不到疼痛,身后传来秦辰被风割得支离破碎的声音,她却只是一味往前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莫可在等她。 承乾宫昭阳偏殿。 璃落轻轻推开房门,才发现李张两位太医都在,还有浣纱,房中的诸人见她进去,也纷纷站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神里,复杂中略带了一丝愧疚和不忍。 莫可的伤口应该是已经处理过了,此刻,她正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身子盖了一层薄薄的床单,闭着眼,依旧是清秀乖巧的样子,就像是在沉沉睡着一般。 只是,她的唇色青白,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李张两位太医见璃落进去,只是怔怔看着她,一动不动。 璃落并没有理会他们,却对同样一身白衣的浣纱开了口,声音轻而飘忽:“浣纱,你回来的时候,阿清有没有给过你别的什么药,阿清有没有教你该怎么救莫可,我求你救救莫可,好不好?我求你,救救她。” 浣纱自莫可塌边起身,看璃落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哀伤,她淡淡开口:“娘娘,不是浣纱不想,你也知道的,李张两位太医身为太医院的翘楚都没有办法,我只是跟公子学了几天皮毛而已,更何况娘娘也知道医者医病不医命,浣纱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闻听此言,璃落的手足突地一片冰凉,浣纱面色一变,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璃落的手,迅速将银针扎入几个穴位,然后开口道:“娘娘也是懂医术的,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我们都很为莫可难过,与莫可相处的这些日子,是浣纱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浣纱一直将莫可当成亲妹妹看待,浣纱舍不得莫可,更心疼娘娘啊,娘娘务必要保重身体。”说到这里,浣纱猛的咳了几声,门外突然窜进一个身影,手中拿着那件她因奔跑而滑落的风衣,是杨柳。 “浣纱姑娘,你身上还有伤,当心身体啊。”将手顺着浣纱的背部往下顺了顺,杨柳轻声劝道。 璃落缓缓闭上了眼,定了定神,却忽然听见莫可轻轻唤她的声音 “小……小姐?” 浣纱慌忙想要奔过去,而李太医的声音却低低传来,似是带了一丝叹息:“有什么话,娘娘好好和莫可姑娘说说吧。”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再不说恐怕没有机会了。 璃落坐在塌间,握住了莫可的手,那样紧,就像是想要握住她不断流失的生命一样。 莫可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看着璃落,目中竟是放松和欣慰的神色:“小姐,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我看见他们将你带出去的时候,有多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怕死了……” 璃落的眼泪掉了下来,握着她的手,难过自责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她没有进宫,如果她没有成为秦辰的妃子,如果她可以多长几个心眼,如果她对可以别人狠一些,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或许莫可就不会出事,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她们就还幸福的生活在神医谷,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莫可,可以和她说笑,陪她弹琴舞剑,快意人生…… “小姐……你不要难过……我有话想要对你一个人说……”莫可有些费力的开口,浣纱闻言,立刻带着屋内众人一道出去了,而随后赶来的秦辰却依旧深深的看着璃落,璃落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身上,却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他终究只是静默转身,一句话也没说,门合上,隔绝两端。 “小姐,对不起,我不能再照顾你了……”莫可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对不起公子,对不起他对我的信任,我原想着,我永远也不要对你和公子说这三个字的,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到……” 璃落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莫可,而她费力的对她牵了一下唇角,继续开口道:“其实,当你被那些内监带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逃不过了,皇上不在,根本不会有人救我们,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可是你不能死,你死了,不仅是皇上,公子也会伤心难过的,所以,我没有告知你,私下做了这个决定,小姐,你不要怪莫可,我不能让你死……” “所以你就骗了他们说要给我梳妆,然后再对我使用锁魂香,好让自己替代我去死,是吗?”紧紧地握住莫可的手,璃落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滑落,落在莫可的手上脸上。 “小姐,你不要哭,不要难过,莫可知道如果你晓得了……一定不会让我这样做的,所以……我才私下做的决定,小姐,我不能让你死,你不要怪我……”艰难的开口,莫可想要伸手抹去璃落脸上的泪痕,终究却只能无力的垂下,却被璃落紧紧地搂在怀里。 “不,我不怪你,要说怪,就怪你为什么要代替我去死,是我对不起你,莫可。”哭泣着开口,璃落的眼前只剩下莫可那张苍白的容颜。 反手握住璃落的手,莫可宽慰的笑了笑,却突然转了话题开口问道:“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教我吹的第一支曲子?那曲‘幽兰’?” 璃落含泪点头,莫可见了,也心满意足的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记得,还记得你教我读书,教我写字,还有初次进宫的时候,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顾……所以,那个时候莫可就决定了这一辈就跟着小姐了……咳咳……”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说了……” 璃落紧紧地握着莫可的手,泪如雨下,而莫可依旧目带依恋与不舍的看着她,轻轻开口:“小姐,我总是急躁,总是经不住事,可我本来是想要永远都守着这个秘密的,不告诉你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可是,现在莫可就要不能陪你了,你不要怪皇上,我看着他冲进来将你从棍棒下救出,紧紧抱着你的样子,还有眼中的伤痛和心疼,我就知道他是真心对你好的,小姐……还有,我挨打的事,你也不要怪他,这本来就跟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是我自己要这样的,你不要伤心……也不要为了我去做什么……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5章 魂断深宫 璃落的眼泪依旧固执的一滴一滴落在莫可的手背上,而莫可却再不能为她拭泪了,她眼中的光彩,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涣散,声音,也已经变得无限飘渺 “小姐……你答应我……你不要怪皇上……你要原谅他……像你们从前一样……像在四王府的时候……因为……只有这样……你……你才能……幸福” 她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最后两个字,幸福,其实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认,可璃落知道她不会听错,那两个字就那样,轻飘飘的沉入她的心底。 璃落抱着莫可的身子,感觉她在她的怀中一点一点变冷,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死去,却始终不想放开,她的莫可,平日里是最害怕冷的。 璃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轻轻的推门声响起,秦辰走到她的面前,试探性的扶住她的肩,而他向来淡定自若的语气中,也第一次带上了几分迟疑和沉痛,他唤她:“落落……” 她没有挣开他,甚至没有改变抱着莫可的姿势一分一毫,只是静静抬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皇上,莫可死了。” 闻听此言,秦辰的眼中现出痛意和怜惜,似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样。而璃落依旧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道:“是被你的母亲和你最爱的女人活活打死的。” 秦辰忽然一把紧紧搂住了璃落:“落落,朕知道你有多痛有多恨,你放心,朕不会让莫可就这样白白枉死的,你相信我……”最后一句用的是我,而不是朕,他是在以秦辰的名义向她保证吗?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呢?”璃落在他怀中,没有挣扎,只是一字一句的开口:“如果我说,我要宫璃茉现在就给莫可陪葬,皇上答不答应?” 秦辰的身子似是一僵,搂着璃落的力道也不自禁的加大,有些困难的开口道:“落落,你相信朕,朕不会放过她的,但是,现在还不行……” “出去。”璃落漠然的闭上眼,打断了他的话。 “落落……” 秦辰的语气里似是带上了一丝惶急,而璃落却再也不想,也没有办法再听下去,她开始死命的挣扎,那样无力而绝望 “你出去,莫可还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出去,出去!” 秦辰抱得越紧,璃落挣扎得越厉害,她能感觉到他怀抱中所有压抑的沉痛,可是她的痛,又有谁知道? 或许是声响太大,杨柳和浣纱急急的冲进门来,杨柳一看眼前的情况,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冲着秦辰喊道:“皇上,你放开娘娘吧,您这样是会逼死娘娘的?” 秦辰悚然一惊,松手,幽黑的眼眸深处,震痛而苍凉,有些麻木的任陈安和赵奇半推半拖的拉出门去。 杨柳也不劝璃落,只是和浣纱联手飞快的在璃落身上各个穴位施针,璃落一动不动,按着她们的话抬手,放手,深呼吸。 “娘娘这个样子,不会是莫可想要看到的,逝者已矣,娘娘就算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再像方才那样激动了。”或许是因为施针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杨柳和浣纱的面色都有些苍白。 愣怔的转眸望了眼两人担忧的神色,璃落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想一个人陪陪莫可。”闻言,杨柳和浣纱对望了眼,俱是低低的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顺便帮璃落关上了房门。 璃落看着怀中莫可如同熟睡一般的容颜,轻轻开口:“对不起,我知道你不要我为你做什么,是我自己,办不到。” 莫可一面笑,一面提裙往前跑着,她笑得眼儿弯弯,还不时的回头对着她笑。 “莫可,你跑慢一点,我就要追不上了。”璃落跟在她身后,大声的喊道,然而,莫可却如同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依旧自顾自的笑着,跑着,忽而在一个转角处,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那些人指责她撞上了身怀六甲的璃妃娘娘。 宫璃茉站在一旁,眼神是那样怨毒,怨毒当中又带了几分得意,莫可被那些人按在了地上,然后板子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重重砸到她的身上,血慢慢的染红了她淡蓝色的衣裙。而她却还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面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她遥遥看着我,呓语一般开口,小姐,你要原谅皇上,只有这样,你才能幸福。 璃落想要冲过去救她,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一分一毫,声音哽在喉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记得她自己,满脸冰凉的泪。 “……贵妃娘娘烧得很厉害……幸好皇上没走,一直暗地守着,发现得及时,现在还不算晚……我要人参黄芪生地鳖甲香附……我施针的时候绝对不能受任何打搅……” 恍恍惚惚间,璃落仿佛听见杨柳的声音干脆冷静的响起。 “……张太医,你是太医院的翘楚,对施针之法一直多有研究,杨柳也十分佩服你,但杨柳侥幸见过张太医之前开的那个方子,我不知道你究竟意欲何在,因此也没有告诉皇上,否则张太医当知道自己的处境,但是如今情势危急,杨柳的针力又不够,所以我必须要请张太医在一旁辅针协助……贵妃娘娘是皇上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的人,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张太医也知道后果,你救了她,就是救了你自己。” “……我也是受璃妃娘娘的胁迫才这样做的,之前我就发现璃妃娘娘的胎儿有些不太正常,但因为璃妃娘娘一直以重金礼聘我,所以我才没有说出来,后来贵妃娘娘出事,我本来想将真相说出来,璃妃娘娘又拿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我也是没办法,不得已啊……” “好了,这些话你留着对皇上说吧,我们开始吧……”杨姑姑和张太医的声音交替的在璃落的梦中响起,亦幻亦真。 璃落的身体时而犹如火烧,时而如坠冰窟,似是酸痛,又不尽然,直到最后,黑暗一点一点的袭来,将她细密而温存的包围。 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依旧混沌,璃落看见莫可在喂她喝粥,下意识的张口,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慢慢的,莫可的面目不知怎的变成了浣纱,那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那样生生哽在了喉间。 记忆的碎片仿若灵光一般蓦然闪过璃落的脑海,璃落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吃的是什么,其实并不是她故意,身体已经诚实的做出了反应,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伏在床边,将方才喉间的粥吐的一干二净,就连五脏六腑也要呕出一样。 “落落……” 秦辰慌了,连忙让浣纱出去请人,璃落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被秦辰抱在怀中,想要挣开的,却连一丝气力也没有,就连开口说出“放开”两个字,似乎都做不到。 不多一会,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璃落以为是杨医女或者是张太医的,却没有料到撞入眼帘竟然是苏子清清绝冷寂的身影,身后是寸步不离的莫然。 苏子清,阿清,他也来了,是吗?他也知道莫可不在了的消息是不是?阿清,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莫可,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将你最得意的弟子害死了。怔怔的望着苏子清,璃落的只觉得眼角苦涩难耐的很。 “苏公子,不是说娘娘已经没事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浣纱急急问道。 苏子清看了一眼碗中的粥,又看了眼璃落,然后拿起秦辰随手放在案上的粥碗,来到璃落塌间坐下:“洛洛,你听着,你现在的身体很弱,只能靠最清淡温补的粥食来补充元气,这个粥其实也算是药,是我让莫然亲自熬出来的,你就算再难以下咽,为了你自己的身体考虑,也要逼着自己喝下去,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知道吗?” “什么?什么孩子?”不解的转头望了眼眼前的浣纱和杨医女,又转过头去望了眼身后目含担忧却不无欣喜的秦辰,璃落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震惊,一股血气沿着胸口直冲喉咙,腥腥甜甜的竟不像自己的,怎么会有孩子,不可能,她一直都十分小心,每次房事之后,都会让莫可煮药汤的,不会的。 “怎么可能?你骗我的,阿清,你骗我的,对不对?我怎么会有孩子呢?”喃喃的开口,璃落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娘娘,这事苏先生没有骗您,您确实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们之前只顾着您背上的外伤,想着如何替你施针缓解疼痛,却没有想过要好好给您诊诊脉,这次苏先生过来,为您做了个里外的检查,我们才知晓您已经有了身孕,连皇上也是方才才知道的。”一直站在一侧的杨医女突然缓缓地出声道。 “洛洛,阿清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腹中的孩子,他可是你的骨血啊。”苏子清向来清冷的眼眸深处,带着一抹隐约的心疼与焦灼,璃落的双手无意识的护上了自己的小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苏子清,眼泪忽然就怔怔的掉落了下来:“莫可死了。” 开口,声音沙哑无力得连璃落自己也不敢相信。 苏子清眼中怜意更甚,点头,声音是久违的温和,一如很久以前的记忆:“可是我相信,她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么折磨自己,这并不是你的错。况且,你也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洛洛,我知道你很疼,也很累,可是,你要坚强,你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你保护。” 璃落感觉到,秦辰拥着我的双手微微发紧,可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而璃落亦是无心无力再去理会他,只是很努力的就着苏子清的手,喝下了那一勺粥。 璃落是真的很想要咽下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拼尽全力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她的身体比她的意志更加倔强,几乎是以一种最蛮荒的本能抵制着粥液的下咽,她再度呕了起来。 “不用粥,换做渗汤之类的可不可以?”秦辰的声音里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惶急和心痛,对着苏子清问道。 “如果可以,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逼她去试。”苏子清并没有看他,依旧握着勺喂到了璃落的唇边,方才淡漠的声音也变得柔和:“洛洛,再试一次,好不好?你已经做了母亲,你要坚强。” 璃落点头,可是依然做不到,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并不听从她的支配,她看着苏子清手中的粥碗,身体虚脱而轻微痉挛。 秦辰骤然放开了璃落,浣纱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在他方才的位置坐下,代替他扶住了璃落。 而他一句话也不多说,接过苏子清手中的粥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他的唇,便压在了璃落的唇上,不顾璃落口中尚有残留的秽物,强硬的撬开了她的唇舌,将口中的粥渡了过来,然后一手牢牢揽住璃落的腰,一手紧紧的扣着她的后颈,逼迫着她生生将粥咽下。 一次又一次,璃落不知道自己咽下多少,又呕出多少,只记得秦辰唇舌的力道,强悍而绝望,而他揽在璃落腰间的手,那样紧,紧到微微颤抖,颤抖着沉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6章 西风独自凉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璃落的意识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她依稀感觉到有人抱着她,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可是她知道,这一次,她睁开眼,现实依旧是现实。 秦辰亲吻着璃落的发心和额头,告诉她,落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可是怎么过去? 有谁知道,如果爱到了尽头,恨到了尽头,想要回头,还有没有路? 这一切,都没有过去,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她不会让莫可白死的,不会,秦辰,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春意盎然,又是一年仲春时,想起去年此时今日,莫可还在身边浅笑吟吟,声声唤她小姐,可是今年却已不知魂归何处,终究是她欠了她。 “娘娘,娘娘……”身后传来浣纱焦急的呼唤声,一刹那璃落以为是莫可回来了,可是转过身来,却是浣纱,不禁有些失望,眉宇之间也不觉染上抹悲凉。 “什么事?”低低的出声,璃落有些震惊于自己沙哑的嗓音。 “皇上派陈公公过来传旨,说是三日之后将在宫中设立家宴,一来为宫将军重返边关送行,而来这宫中也许久没有热闹了,皇上想洗洗这宫中的阴霾之气,所以特地过来邀请娘娘过去?”浣纱轻声答道。 “这宫中的阴霾之气只怕是洗不掉了,对了,宫清河怎么突然要去边关了,边关发生什么事了吗?”蓦地转过头去,璃落凝眉问道。 “娘娘近日一直在调理身子,怕是不知,北朝在两国边界之处,屯兵十几万,粮草也是一早就运过来的,蠢蠢欲动之势可见一斑,皇上心下焦急,拨兵十万,由宫将军统领,择日返回军营。”浣纱依旧低眉顺目的模样。 “行,我知道了,你去找找苏先生,就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让他过来看看?”重又转头望向窗外,璃落浅浅开口,浣纱闻言,微微愣怔,未几,转身离开房间。 直到听到浣纱的关门声,璃落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虽然她面上装的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暗潮汹涌,秦辰拨十万精兵给宫清河?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知晓宫家的谋反之心,给他如此多的兵权,不是明摆着助他谋反吗,这太不符合秦辰的为人了,还设立什么家宴送行,骗谁啊,她一点也不相信这会是秦辰的真实目的,璃落一向自诩聪明,这次竟是一点也猜不出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洛洛,你找我?”推门而入的是苏子清,他见璃落微微皱着眉似是在思考什么,心下也有几分了然。 “阿清,你来了。”抬眼望了望苏子清,璃落笑着开口道。 “怎么了?听浣纱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我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哪里不舒服啊。”侧坐在一旁的桌子旁,苏子清伸手为自己斟了盏茶。 “阿清,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就近坐在苏子清的对面,璃落突然凝视着苏子清问道,表情出奇的认真。 “知道什么?”匆忙撇开视线,苏子清浅浅品了口茶。 “你还骗我?你从小就是这样,不会撒谎,一旦对我说谎就不敢看我。”一把抓住苏子清的衣袖,璃落轻声说道。 “从你说我怀孕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别人不知道,我自己可是清楚得很,秦辰着太医院给我开的那些补药里,我都特意嘱咐加了一味蜜梗草,这草可是极好的避孕良药,我怎么会有孩子呢?阿清,你老实告诉我,你让我假孕的这件事和秦辰为宫家举办送行宴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洛洛,你一定要活的这么明白吗?”轻轻挣开璃落紧紧抓住他衣袖的手指,苏子清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璃落问道,熟料他这句话却让璃落顿时愣在了当场。 “有些事情你迟早会明白的,但是你要记住,无论是我还是现在的秦辰,我们都不会害你,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情不要再操心了。”缓缓地站起身,苏子清轻声说道,眸光明灭,似是有万般情绪,皆在这深深一凝中。 “恩”静静凝望着苏子清泼墨似的眼眸,璃落怔怔的点了点头。不是她不愿意坚持,只是她不想让他操心,而且诚如苏子清所说,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伤害她,唯独他不会,苏子清,缓缓在唇齿间摩挲这三个字,是璃落曾经最喜欢做的事,这样温暖慰心的举动,是她一生的安然,她怎么可以不信他呢?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低低叹了口气,苏子清转身离开,满头银白色的头发在光与影的交换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江湖人只知道神医谷主苏子清少年才俊,才华横溢,是医术,毒术和剑术的结合体,却从不知他真正的面目,银发披身,一身沉疴。 皇城郊区,树木掩映,青瓦白墙,一派典雅。 “你真的放我走?”一身白衣的女子,手握长剑,临风而立,苍白的唇中吐出的却是这样脆弱的字句。 “主人让你走你就走,在这磨磨唧唧干什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逐月吗,你只不过是她的替身而已,主人早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逐月,之所以不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更彻底的利用你,本来你冒充逐月是死罪,但主人念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走吧?”光影明灭处是追风冰冷的侧脸与刺骨般寒冷的声音。 “我要见主人。”淡淡的开口,雪鹰没有理会追风说的话,只是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不可能,主人是不会见你的,你走吧?”追风不耐的一挥衣袖,转身就想离开,却被雪鹰眼疾手快的飞身挡住了回路。 “你想干什么?”冷冷的后退一步,追风眸中的漠然更甚,甚至带上了明显的戒备。 “带我去见他。”依旧是那句话,雪鹰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追风。 “说了主人是不会见你的,你要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缓缓地再后退一步,追风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 “是不是打赢了你,就可以见到他,那你动手吧?”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清风吹佛着衣袂,感受着夕颜花随风落在肩上的恣意,雪鹰的眸中是极致的坚决。 “你这个疯子。”猛的后退一步,避开雪鹰临门锋利的一剑,追风愤愤的骂道,一甩衣袖,抽出一柄软剑,迎上雪鹰凌厉的攻势,高手对决,草木遭殃,很快满院的夕颜花就被剑花奏了挽歌。 就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一道晃眼的白光一闪而过,两人一惊,俱是大步退开,待看清形势之时,才惊觉秦昊不知何时已负手站在院中,表情淡淡,眉眼却是冷漠的,方始觉那道白光是出自何人之手。 “主人”率先反应过来的追风恭敬地请安道。 “你们真是太闲了,倒可惜了我这些花。”缓缓地躬身将一片散落在地的夕颜花瓣捡起,秦昊状似十分怜惜的说道。追风愣愣的站在一旁,反倒是雪鹰从他眼眸中看出了嘲讽和玩弄。 “听说你要找我?”微微侧身望了眼一直站在远处的雪鹰,秦昊轻笑着开口问道,狭长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是”没有否定,雪鹰缓步上前,凝视着秦昊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本王做事向来只凭本心,雪鹰姑娘这样不愿意离开,究竟是看重了本王的什么,本王原先就好奇皇上亲手培养的白煞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本王的逐月,却原来并不是真正的逐月?”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微笑,眼眸处却偏偏带了些许风情。 “你可曾真正相信过我?”依旧是深深的凝视,雪鹰淡淡的开口问道。 “如果不曾相信,就不会让你参与这么多事了,你是秦辰的人,而我是要夺他皇位的人,我和他注定不能真正做兄弟,你走吧,我不在乎你带走的消息,只因我也利用了你。”懒懒的一挥衣袖,带起片片落花,秦昊没有再看雪鹰一眼,他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静静凝望着秦昊背影,雪鹰手中长剑无意识的滑落在地,她清亮的眸中有晶莹的泪光闪动,一闪一闪的,在月光的映衬下,皎洁而明亮。这是她身为杀手以来,第一次为一个人这样的流泪,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和达到目的的表演,是真正出自内心的不舍,第一次,她对一个人有了不舍之情,而这个人还是个男人,难道她真的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吗,怎么会呢,她心中喜欢的人可是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何清,虽然她总是对他淡淡的,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在乎他,那现在又是为何呢,她明明可以一甩手离开,却偏要苦苦的等他给一个结果,只是为了那一句相信,只得吗?雪鹰。低低的问自己,却听到任何人的回答,左胸处心脏跳动的地方,有点疼,难受的很。 “她走了吗?”负手立在窗前,秦昊淡淡的问道。 “走了,主人你真的……”犹豫着,追风轻声追问道。 “不,我只是想让她相信而已,连你都看得出来她对我有情,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她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偏偏留下来问这一句话,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不这样说,又怎么可以让她继续为我们卖命,就算她不是真的逐月,那又如何,主要可以为我们提供信息,就是可以有用的人。”淡淡的开口,秦昊眼中是浓浓的不屑和轻视。 “追风,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情,有的只是有无利用价值,你有价值,别人就待你好一些,没有,就只能被弃如草芥。”冷冷的眼神,刺骨的语言,眸中流淌的是那紫衣明眸的身影。 “是,属下谨记。”微微躬身,追风轻声答道,心里却掩不住的低声叹息,这些年主人总是这样,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主人不近女色,可是谁又曾真正了解他心里的苦,被深爱的人欺骗抛弃,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他虽然不知道,但从主人的眼中却可以清晰的看到。 “魏如海那边处理妥当了吗?”良久不曾出声的秦昊突然淡淡的问道。 “已经处理好了,他吃了断肠散,没有解药,是绝不会将主子的事情吐露出去的,如果不是主子说他还有价值,我早就一刀解决他了,这个死太监真是贪得无厌。”闷闷的出声,可以明显地看出追风的心情并不好。 “贪就好,只要贪,咱们就有对付他的办法,怕就怕无欲无求的人。”没有转身,秦昊的声音突然柔软了下来,阴冷的眸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我吩咐你的话都交代下去了?” “是的,魏如海依旧陪在太后身边,已经迁去静云庵了,他每隔十五日会过来汇报一次情况,我们会有专人和他接头,将情报拿回来,再将解药给他,如果哪一日他不再送情报过来,也就是他身死之时。”说到生死,追风的表情平静的只像是在谈论天气。 “只是主子,太后此去静云庵等同于被软禁,我们何必还有在她身上浪费人力物力呢?” “这你就不懂了,太后无论怎么失宠,她毕竟是秦辰的亲娘,十月怀胎生了秦辰,秦辰这个人虽然生性狠辣,但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要自己的亲娘的,太后东山再起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给我用心点盯好了。”许是有些不耐,秦昊的语声有些急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7章 明修栈道 “是,属下一定办妥,只是请主人恕属下愚钝,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后退一步,追风依旧恭敬。“主子何必对秦辰的女人如此上心呢,咱们将宫璃落偷渡出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再多问。”淡淡的开口,秦昊的耐心已经用尽,眼眸一转,杀意毕现,却在刹那掩饰于无形,挥袖,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阵冷风吹来,站在原地的追风不禁打了个冷战,衣服的后背也已湿了大片,旁人都道追风大人得尽王爷信任,却不知他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 朝中这几日热闹的很,宫相在前朝意见频被采纳,后宫中宫家女儿又得尽圣宠,儿子也被封为上将军领兵出关,皇上不仅拨精兵十万于其统帅,甚至亲在宫中设宴送行宫将军,一时之间,宫家风头无人能及。 这一日,下了早朝,宫永成一面和诸位过来搭话的大臣敷衍聊天,一面也不禁猜测帝王的用心,那日皇帝携璃落回府省亲,明明已有所察觉,却一点措施也没有采取,只是在宫家周围布满了禁军,对外还宣称是为了保护,一点也没有治宫家保护不周之罪,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皇帝冲冠一怒为红颜,为贵妃在后宫之中大开杀戒,璃落虽坐实了红颜祸水之名,可皇上对她的宠爱确实有目共睹,莫非皇帝对宫家的宽容是因了贵妃受宠的关系,虽然这个论据委实有些立不住,但此番他也确实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宫相大人请留步,请留步。”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宫相闻言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疑惑着扭头一看,竟然是皇上身边的陈公公。 “不知陈公公所谓何事啊?”宫相微笑着望了眼陈安,恭谨的问道。 “皇上着老奴告诉宫相一声,别忘了晚上大明宫的家宴。”陈安垂手立在一侧,声音爽朗,周遭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宫相虽然不解皇上为何特意派陈公公过来叮嘱一番,但还是受宠若惊的拱了拱手,以示皇恩浩荡。 大明宫偏殿。 秦辰在主座坐好,论贵,璃落是贵妃,璃茉只是普通妃子,秦辰右首位置该是璃落坐,柳叶青却把璃茉推了上前,见秦辰没有反对,甚至还对璃落得意的一笑,眉眼之间志得意满之色显露无疑。 璃落正与和孝公主说着话,又喜孜孜地逗弄怀里的小皇子,倒没为意,和孝公主心疼她,低声道:“孩子。” 璃落摇头一笑,秦辰的声音已传了过来,“宫相,皇姑,请上座。” 他说着站了起来,看了赵奇一眼,赵奇会意,搀着宫相坐上主位,又过来搀扶和孝公主。 宫相连忙道:“使不得,皇上折煞老臣了。” 秦辰微微一笑道:“相爷莫谦让,今日既是家宴,便按家中规矩,你是贵妃的父亲,而和孝公主是贵妃的母亲,又是朕的皇姑,理当坐首席。” 璃落怔了怔,秦辰却已走过来拉着她坐在了和孝公主下首。 宫相与宫清河目光一触,宫相微微凝眉,当日押错了宝。 皇帝竟似乎真的极宠璃落,早便听闻皇帝日日宿在承乾宫,甚至将御书房都移到了承乾宫,而那日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心疼的将璃落抱在怀里,怒斥太后,后又将太后软禁在静云庵,为璃落一夜之间斩杀百人,将后宫染成炼狱,这些不仅是在朝中,在民间也快传疯了,都说他宫家生了个好女儿,却不知这女儿曾经是个弃卒。当时只当皇帝是做做样子,今日看来,皇帝举止投足间对璃落尽是宠溺,便连这主席也让出,一来以示恩宠,二来却是皇帝有意与璃落坐在一起。 他瞥了柳叶青与璃茉一眼,眼神冷蔑。 柳叶青一惊,不敢说什么,璃茉却只是低着头,极力掩饰着眸中的讽刺和嘲弄,和孝公主心里欣慰,虽说君心难测,但秦辰与宫相,宫清河说话笑谈,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璃落。 璃落抱着小皇子玩得不亦乐乎,对四周事物似并不萦于心,五分是真,五分是假,秦辰在看她。 他与宫相二人款款而谈,语锋犀利清晰,居然还顾得上看她,她有点害怕他这样的目光,如影随形。 和孝公主看璃落似并不搭理皇帝,心里既喜又惊,怕现在皇帝觉得新鲜相让着,保不准哪天璃落惹怒了皇上,那便是祸事。她哪里知道璃落与皇帝之间的种种,心道这孩子自进了宫懂事许多,这脾气却极愁人,遂笑道:“落落,这淑妃的小皇子你已如此喜欢,哪天你自己有了孩子还不把他娇宠坏。” 璃落绽了个大大的笑,“娘亲说错了,这不是淑妃的小皇子,这是落落的孩子。后宫烦闷,他可是我的解语花,可爱讨喜的很呢。” “可惜娘娘这许久也不见动静,妾身听说有些女子体虚命格单薄,怀胎受孕不易,倒不似我这璃茉,自小便教相士看过,说是畅旺子丁之脉。”柳叶青笑吟吟道,一双眼睛却望着秦辰。 秦辰身后,赵奇冷冷的望了眼柳叶青,在心里狠狠的叹息了番,这柳叶青要论身份本不该她进宫来,奈何宫相宠爱她,她又是璃妃的亲娘,所以才恩准进宫,没想到竟这般不识抬举。 淡淡的望了眼柳叶青喜笑颜开的容颜,宫相不禁在心中暗骂:蠢货! 畅旺子丁,也得皇帝宠幸才行。 “娘,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淡淡的望了眼柳叶青,宫璃茉第一次没有顺着母亲的意思,柳叶青一愣,倒也没在意璃茉言语里的嘲弄,只当她是害羞,便接着道。 “皇上,要说我这女儿啊,当初也得大相国寺的圣僧看过,说是母仪天下的命呢,” “够了,娘。”猛的出声,宫璃茉不耐的说道,不想却在刹那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她的身上。 “璃妃怎么了?让如夫人说下去啊,这大相国寺里的圣僧还说了什么?”伸手捞住璃落欲逃离的手,秦辰轻笑着问道,只是眸光寒冷,语气放佛千年的寒冰化不开的郁结。 “请皇上恕罪,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规矩,乱说话,还请皇上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她一般计较。”猛的离座跪在地上,宫相颤抖着说道,皇上宠爱贵妃,立后之意已很明显,这个不懂事的婆娘竟然蠢到在这嚼舌根,皇上的心思岂是一届妇道人家能猜透的,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请皇上饶了臣妾的娘亲。”璃妃也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跪倒在地,语声柔和。 这时柳叶青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顿时吓得浑身颤抖,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住的发抖,声音也开始打颤。 “皇上……” “怎么了?好好地一个家宴怎么搞成这样,朕说什么了吗?”微笑着望了眼一溜跪在眼前三人,秦辰笑的百花灿烂。 缓缓转头,望着秦辰越笑越冷漠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兴奋处,甚至还轻轻的笑出了声,众人各种眼神都有,可看到皇帝专注深情的眼眸时,还是愕然的闭上了嘴巴。 “对了,朕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大家,贵妃不是体虚命格,她已经有了身孕,两个月了,朕的太子很快就要诞生了。”缓缓开口,眉眼安然,轻笑婉转,嗓音柔和,放佛说的这几句话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语言一样。 太子?众人在愣怔之后,终于明白过来皇帝的意思,皇上是要立一个还未出生甚至还不知道男女的孩子为太子,只因他是贵妃的孩子。 紧紧地攥紧双拳,宫璃茉恼恨的将牙齿咬的吱吱响。宫璃落,你凭什么,凭什么? “浣纱,你将小皇子抱去给奶娘,朕看贵妃脸色不好,就不陪各位了。”秦辰说着又朝着座上正扒了一口饭进口的秦陵道:“十弟,好生招待宫相与和孝公主。” 才听得低沉的一声,愣怔的璃落头目昏眩,人已教男子一把抱起。她愣愣看着男人,秦辰却朝宫清河道:“宫将军不日就将离京,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十弟,你陪着啊。” 语毕,众人只见明黄的身影一闪,皇帝已抱着贵妃顷刻消失在眼前。 “放我下来。” 转过大明宫前面的花荫,璃落轻声道。 秦辰瞥了她一眼,把她放下,却扔握住她的手。 望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璃落苦笑,轻声道:“我回去了。”他却并没有放手,酌热在二人肌肤相交的地方开始清晰。 “你要做的戏还在继续,我配合着做的戏已经结束了。” 语音还未落下,璃落只觉得两人交握的手一疼,他的力气突然大了,以致她的肌肤有些陷进他的大掌里。 “你认为刚才的一切全都是假的?”他问。 璃落蹙了蹙眉,“你的布置安排我猜不透,但你明知道宫家的阴谋,又怎么会真拨十万精兵给宫清河呢?难道你真想让他反你?” “你知道就凭你现在说的话,宫家就可以被抄家一次,满门抄斩一次。”秦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却将话题引到了另一条路上,一条璃落不得不面对的路。 “秦辰,不管你要对宫家做什么,我只求你别伤害我娘亲和我九哥。” “你母亲是公主,朕自然不会对她怎样,至于宫清扬,如果朕说不呢?当然你可以选择告诉你父亲。”平淡的声音,冰冷的眼神,秦辰的笑容却愈加深浓,他是这样一个人,越笑越冷漠。 “你知道我不会。”璃落并不买账,低声道:“我回去了。” 手,却仍被握在男人的掌中,他指腹间的薄茧摩擦着她的肌肤。 “朕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璃落一怔。 “刚才全部都是戏吗?你只需要回答朕,在你看来,是全部还是不是?”他的呼吸有丝粗重,炙热的呼息喷打在她的脸上,竟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别这样,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可以配合着你演戏,但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莫可死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淡淡的开口,璃落却在抬头间猛然撞上秦辰专注心疼的目光,心头不禁一跳,猛地推开他,“我回去了。” 这样的目光,她承受不起,也不想再承受。 “落落,即使你告诉宫永成也没有用。” 璃落闻言一震,回过头,冷笑道:“我说我不会告诉他,你不信?”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你呢?你便相信朕了吗?”他反问着,目光灼灼凝着她,“还是说,你本来就分得清朕所做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 他在逼她,他要她亲口承认他对她的宠爱。 璃落咬咬牙,道:“我不想听,我真的要回去了。”秦辰却已欺近她的身,他看着她,语气既冷又灼。 “落落,朕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朕的心不会变。你既求朕不要伤害和孝公主与宫老九,至少也该表示点诚意吧,朕等着你啊。”望着璃落猛的推开他,突然跑远的身影,秦辰大声的喊道,嗓音暗哑低沉,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但眉眼之间晕着的淡淡笑意,却使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翠微宫。 已是三更天,宫内依然摇曳着朦胧的灯光。 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更上纱衣的璃茉躺在榻上,纱衣下的娇柔若隐若现,眼内闪着冷光……她本应是人中龙凤,却沦为每天跟后宫中的妃嫔一起闲话度日,时常笑脸迎送小心巴结。璃落独得帝宠,她却每晚寂寥难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8章 宫家式微 “璃落,你等着,我宫璃茉可不是好欺负的,我绝不会输你!”心中恨着,璃茉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花容月貌的容颜,心里不禁泛上抹冷笑,今日秦辰在大明宫说得每一句话她都记在脑子里。 “对了,朕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大家,贵妃不是体虚命格,她已经有了身孕,两个月了,朕的太子很快就要诞生了。” 太子,她无法忘记他说太子两个字时,眉眼之间的喜悦和安然,那样的幸福,是一个身为丈夫的男子即将成为父亲的骄傲,为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他的,为什么他就不能对自己这样,为什么就不能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呢? 烛火跳跃,啵吡了一个火花。映着璃茉美艳娇媚的脸,透着些许狰狞:待到皇上重新宠上了我,璃落,姐姐必定好好送你一程! 突然,空气中飘过一阵香甜,估摸是窗外的某些花草开了,她微微一眩,只觉一阵倦意袭来,匆匆从镜前站了起来,返身踱到榻上。 “皇上”乾清宫正殿,何清长身站在秦辰面前,望着轻揉着眉角的高贵男子,轻声唤道。 “你来了,朕正好有事吩咐你,你靠近些。”见秦辰神色无比郑重,何清一凛,急忙俯身走近。 及至听完秦辰的吩咐,何清犹在震惊中,好半晌才低声道:“属下明白了。” 秦辰颔首,又淡淡道:“转告阿陵,让他务必小心办妥。” “是”躬身应道,何清转身大踏步离开乾清宫正殿。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窗子缝隙洒了些许在地上。璃茉在窗外幽幽的鸟啼中转醒。 “皇上?”发现身边有人,璃茉内心一片惊喜,听到身后男人熟睡的轻鼾之声,把男人放在自身身上的精壮手臂握紧,轻轻将身子向后靠了一靠,将两人之间的缝隙填满。 徜徉在自己幸福中的璃茉,突然又感觉有些异样,她赶忙转过身去,看了眼正在沉睡的男人,她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惊叫一声,坐了起来,又去推男人,急声呼着:“哥哥,赶紧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睡在她身侧的并非皇帝,竟是宫清河! 男人被推了几次,却仍昏沉不醒,璃茉想喊人又不敢,只得先用被子将宫清河遮住。 正在犹豫间,门却被推开,宫人们涌了进来。 “娘娘,奴婢听得您急声叫唤,可是有什么事?”贴身婢女枫青问着,便要近前替璃茉更衣。 “站住!”璃茉厉声的呵斥道,脸色霎时白了一下,她咬了咬唇,佯作镇定道:“本宫还想多睡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昨日大明宫偏殿,璃妃好意为贵妃设想,朕的语气却重了,朕一直琢磨着过来看看璃妃,璃妃不会怪朕来早了吧?”随着笑语,秦辰踱步走进翠微宫,他瞥了一眼紧闭的床帐,微微一笑。 他身后跟着的何清也是笑意盎然,陈安和几名内侍看似随意的站定,却把翠微宫所有的出路堵个严严实实。 何清轻笑,心道:这戏,少不了小爷的角儿呢,遂肃言斥道:“你们还不赶紧替娘娘更衣。” “不许进来!”璃茉急的失声大叫。 一群婢女忙手慌脚的上前,帘子一划,随着几个婢女的尖叫,宫清河露出了身形。璃茉面色一变,心知自己被算计了,只得哆嗦着滚落下了塌,跪倒在地,强自争辩道。 “皇上,请相信臣妾,臣妾不知为何塌上有人。” “不知为何?”微微一挑唇角,秦辰轻笑着反问道,“来人,带璃妃的贴身婢女枫青。”听到秦辰喊枫青,跪在地上的璃茉似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白的吓人。 “奴婢枫青参加皇上。”望了眼宫璃茉,枫青缓缓跪在地上。 “枫青,你还不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淡淡的望了眼枫青,秦辰厉声呵斥道。 “是,今天晚上,娘娘不睡,奴婢担心娘娘,过来问了,娘娘说是在等人,大概亥时左右,奴婢就看见宫将军站在娘娘的寝房门口,奴婢好奇,就站了一会,当时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没一会,娘娘就打开了房门,将宫将军拉了进去,奴婢亲耳听见娘娘喊得哥哥。”伏趴在地上,枫青哆哆嗦嗦的开口说道。 “枫青,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陷害我?”飞起一脚朝枫青踹去,宫璃茉大声咒骂道,却被周遭的侍卫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却仍不停破口大骂。 “现在你知道是为什么了吧?璃妃,朕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回报朕。”冷冷的望了眼宫璃茉,秦辰转头对着尚自昏迷在床上的宫清河问道。 “宫将军怎么会在这里,不会也不知道吧?深夜闯宫,私会朕的妃子,可是死罪?”秦辰脸色顿变,凤眸中冷光闪现,掠了一眼璃茉,璃茉只觉仿佛入了冰窖,寒意冻上心底,身子抖动如筛,却仍强自稳住身形。 早有内侍过去,把榻上的宫清河弄醒,押跪到地下。 秦辰嘴角噙起一抹讥笑:“宫清河,你还真反了!”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宫清河瞳孔紧缩,似是才刚刚惊醒,失声呼叫,“皇上,微臣” 陡然触上皇帝杀戮的眉眼,惊骇之余,他知道自己可能被算计了,再争辩也是无用,心思一转,遂一咬牙,立时便要振臂而起作顽抗,却只觉手脚无力,他大骇,陡然传来闷响之声,遽烈的痛楚顿时传遍全身,他呲裂了双目,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利刃,透心而过。 血,滴滴嗒嗒,跌到那白玉砖上。 鲜红沿着剑柄,流到男子的手上,那只美丽的手却不见丝毫颤抖,皇帝微微俯下身子,在宫清河耳边低笑道:“宫将军,朕为你送行设宴,邀请宫家进宫赴宴,就是为了此刻,你还真是。没令朕失望。” 边关告急,皇帝封年将军为上将军,拨十万精兵与其共赴边关,设宴为其送行,皇帝怜惜贵妃,嘱咐宫家全家赴宴,以示恩宠,统统都是假的!昨日大明宫偏殿里,秦陵道贺,二人同饮至大醉,秦陵只让宫相与和孝公主先回,要与他再饮……宫清河脸色一下子灰白,眼神涣散了开去,惨笑一声,喃喃道:“我懂了,我懂了。” 秦辰将剑拔出,一脚踢开宫清河的尸体,淡笑道:“可惜,迟了。” 璃茉惊恐万分,跌倒在地,双目呆滞的凝望着宫清河慢慢变凉的尸体,转眸望着秦辰,只见他冰冷凉薄的面孔,心里某一处突然轰的一声坍塌下来,秦辰,你竟这样想让我死吗? 秦辰冷笑一声:“何清!” 何清身形一闪,挡到璃茉前面。 秦辰再也不望地上女人一眼,拂袖而出。 金銮殿。 秦辰脸色如裹冰霜,嘴角却挂着泓似有似无的浅笑:“宫相教的一双好儿女!朕欲对宫家委以重任,宫相啊,你却给朕这样的回报!” 他朝陈安一瞥,陈安会意,宣读圣旨道:宫永成管教无方,致子女秽乱宫廷,宫清河罪已伏诛,将罪妃宫氏璃茉打入死牢,兹念承乾宫宫氏璃落贤惠淑德,又身怀龙嗣,甚得朕心,实为后宫妃嫔表率,特免宫家欺君之罪,着宫永成连降三级,是为礼部侍郎,宫清河兵权暂由何清代为掌管。钦此,谢恩! 宫相伏倒在地,背脊微微颤动。 百官或颤惧不安,或冷眼旁观,只是不管这宫相门下还是其他党派,莫不心惊:昨天消息才在宫中传出,皇帝封宫家二子宫清河为上将军,拨十万精兵予其统领,在后宫设宴为其践行,特嘱宫相携家眷出席,饮酒至大醉,皇帝曾在席间笑言欲立贵妃未出世之子为太子,宫家鼎盛,不过一晚,所有恩宠繁华皆落,若不是因女儿璃落身为贵妃怀有龙嗣,夫人乃是今上皇姑皇室公主,怕是宫家早已不在,如今小惩大诫,宫家虽繁华不再,但百虫之死,死而不僵,宫家仍是上京大户!只是没有宫清河背后的兵力支撑,宫相终究只是一只无牙之虎,即使还有余势,也已无回天之力! 天下都道,少年天子温仁慈孝,统统都是假的! 看着最后一个朝臣的背影也消失在殿门外,何清笑道:“恭喜皇上,大愿得偿!” 秦辰淡淡一笑,翻开手中奏折,“还早着呢,此事只是暂时遏制住了宫相的嚣张气焰,若说大愿得偿恐怕为时过早。” “皇上也不必太忧心了,保重龙体要紧,皇上此次对宫家小惩大诫,甚至都没有动和孝公主和贵妃,理由无非是心疼贵妃,而宫家之所以能逃过大难,仰仗也无非是贵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嗣,这一点想必宫相也是明白的,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还请皇上放心。”立在一侧的左相刘懿和朗声劝道。 “刘相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秦辰想起璃落,心中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突然又想看一看她,与她分享心中喜悦,遂对赵奇道:“朕现在回储秀宫,宣贵妃过去侍墨。诸位大臣留下来用午膳吧,朕有事先走了。”秦辰说着站了起来,只带着陈安朝储秀宫的方向行去。 而赵奇领旨往外走,刚想笑,背后秦辰的声音传来:“不可莽撞了,看看她午憩起了与否再宣。” 赵奇只得回身应了,快步出殿外,才敢笑出声来。知道秦辰重视,赵奇亲自走了一趟。去到承乾宫的时候,璃落的贴身婢女浣纱支支吾吾,细问之下,才说,璃落去了死牢。 赵奇微微皱眉,宫璃茉被打入死牢,皇上的处置方法还没有下来,贵妃娘娘现在过去,莫多生枝节才好。 南朝监狱,也就是所谓的死牢,重兵把守,就连只苍蝇也难以飞进,而璃落却带着苏子清堂而皇之的站在了死牢的大门口。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不让我进去?”看门的守卫是个死心眼,无论璃落怎样的威逼利诱,终究是无济于事,他们说不让她进就不让她进,一点也不给她这个皇帝宠妃面子。 “对不起,贵妃娘娘,您请回吧,皇上有令除非是携着皇上的旨意,否则任何人也不准进。”守门的侍卫许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终究是软下了口气,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皇上有口谕,死牢守卫听旨。”苏子清突然正色的说道。那两个守卫闻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许是不信,但见苏子清一脸的郑重之色,想他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故而缓缓跪倒在地,听取皇帝的旨意。 少顷,两名守卫自地上站起,望着璃落,满脸的震惊歉疚之色,“娘娘,您早说您是带着皇上的口谕来的,属下们早让您进去了。” “还不是你们非要什么圣旨,搞得本宫还以为口谕不行呢。”淡淡的瞟了眼两个守卫,璃落望了眼苏子清,想他既然都能假传圣旨了,她无论如何也得将戏好好的演下去不是。 “是是是,都是属下们的错,娘娘,这边请。”一个守卫率先反应过来,急急的说道。 璃落对着苏子清浅浅一笑,两人举步迈进了死牢的大门。所谓死牢,关押的俱是皇帝下令要处死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官居高位或者是皇亲国戚,所以这死牢也不是一般人都可以进的,穿着黑色的罩衣,带着连衣帽,璃落与苏子清避过了众人耳目,站在了宫璃茉所在的牢房门前,刚刚的那个守卫甚至还贴心的替璃落将门锁打开,嘱咐不要聊得太久,方才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9章 襄王无情 许是听见牢房门口有动静,一直抱着膝蹲坐在墙角的璃茉缓缓地抬起头来,望见站在门口的两人,眼中闪过一抹晶亮的光芒,待璃落与苏子清放下衣帽时,眼中的光芒才一点点暗淡下去,垂着头,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怎么?你在等皇上来,还是等着人来救你?”看清了璃茉眼中一闪而逝的亮光,璃落轻笑着走近一些说道。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炫耀自己?宫家落难,你凭着腹中的孩子保全了自己,应该很开心吧?”没有抬头,宫璃茉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如果我说我并不开心,一点也不想来,你信吗?”静静的凝视着披头散发的璃茉,璃落轻声道,“其实我此次来,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这是你母亲着我母亲带给你的东西,你看一看吧?”说着,璃落将藏在衣袖中的一封信递给了璃茉。 踌躇着接下信封,瞧了眼,宫璃茉眼中的神采才一点点回来,将信封揣进怀里,宫璃茉从地上站起,冷笑着道。 “宫璃落,你也不要太嚣张了,是我一时大意,才会遭人算计,今次,我认栽,只是宫家衰落,对你也并不是件好事吧,想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没有深情厚谊,也不枉姐妹一场,你真的就这样看着我死?” “宫璃茉,你不要以为我肯给你送信就算是原谅了你,我此次肯来不过是受不了母亲的请求,与你和你母亲,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没有一天忘记的,只是不愿同你计较罢了,若说姐妹,你当初派人将璃落逼下悬崖的时候,怎么不念姐妹之情?”没有任何表情,璃落淡淡的说道。 “你果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雪鹰说你早就不是璃落了,她甚至一度怀疑你是紫鸢,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当日在承乾宫,你夸我紫眸明媚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不是璃落,如今看来你倒真的和那个冷面冷心的紫鸢像了个十足。”依旧是冷冷的表情,宫璃茉苦笑着说道。 “无论是璃落还是紫鸢,你都是欠了她们的,你这辈子作恶太多,希望你到了那边,不要再这样苦心算计了。”淡淡的开口,璃落没有再看宫璃茉一眼,转身就想离开牢房。 “洛洛,小心。”苏子清一身惊呼还在口中,璃落便觉得一道白光已到了眼前,闪身后退,那道白光却紧随而至,本能的伸手去挡,却见白光消失了,而自己不偏不倚的正好靠在一个人的怀里,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璃落轻轻地笑了。 “阿清。”缓缓出声,男子却并没有应答,只是一挥衣袖,腰间长剑已出,湛卢,举世闻名的好剑,锋利的刀刃,冰冷的剑身,泛着凉凉的光华,剑尖直指站在一侧手中握着短刀的宫璃茉。 “苏先生果然是好身手,抱着一个人还能有这样的反应力和敏捷度,璃茉佩服。”浅笑着调侃,宫璃茉似是并没有注意到苏子清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那道寒冷蚀骨的凉意。 “伤害洛洛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缓缓地将璃落放下,护在身后,苏子清提着剑一步步上前,眸中是彻骨的寒意。 而宫璃茉似是并不怕,只是轻笑着站在那里,望着一步步走近的苏子清,笑意渐盛,在苏子清挥剑向她刺去的刹那,她眼中的笑意达到顶峰。 “阿清……”璃落口中的惊呼刚刚喊出,苏子清连同湛卢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退了好几步,直到后退到墙角,方才稳住身形,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秦辰高达挺拔的身影,他一身紫衣,剑眉星目,负手而立,站在宫璃茉的身前,护住了她。 “皇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秦辰冰冷含怒的眉眼,璃落的心中泛起一抹苦涩,难怪他将宫璃茉打入死牢,却迟迟不肯下令处死她,原来终究还是舍不得啊,就在昨天晚上还追问自己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今日便站在另一个女子面前,以身为她挡剑,原来自己并不是他唯一愿意舍命而救的人,宫璃茉也是。 “你没事吧?”优雅醇厚的嗓音,虽然秦辰并没有转身,但璃落知道他如此温柔的语声是对着身后那个他以命相护的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璃落没有再看秦辰一眼,转身朝着苏子清奔去,扶着他的手臂,心疼的道。 “阿清,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都是我不好。”说着,璃落竟感觉眼角有微微的湿润,她这是怎么了,秦辰虽然内力强大,但苏子清也不是花瓶,定不会伤到哪里,她怎么竟哭了呢,怎么竟这样没有出息呢? “洛洛,我没事,你不要哭啊。”缓缓伸手,替璃落抹去眼角的泪痕,苏子清轻声说道,眸光温柔悠远。 “宫璃落,你是应该好好哭一哭,你假传圣旨,擅自闯入死牢,你知不知道仅凭着这一项,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依旧是冷凝的面孔,秦辰淡淡的瞟了眼面前的两人,嘲讽着说道。 “宫家已经衰落,我死还不是早晚的事。”冷冷的哼了声,璃落继续道,“皇上既然如此在意璃妃,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应该让璃落上,反正只要是宫家的女儿,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宫璃落,你……”猛的上前一步,秦辰许是气急了,一向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男子竟连声音都有些变味了。 “娘娘,您可惜了皇上的一番心意。”立在牢门外的赵奇,见此状况,叹息着说道。 “心意?”冷笑着接茬道,璃落的眉眼之间更添嘲讽之意,“阿清受伤了,我得带他回去包扎,假传圣旨的是璃落,皇上要是有什么旨意,臣妾在承乾宫等着。” “皇上,你怎么会来?臣妾以为你真的不要臣妾了……”孤傲的转身离去,却无法止住内心的疼痛,宫璃茉的声音柔柔的传来,璃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又是以往的清明无挂。 “洛洛,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他待你的感情。”轻声开口,苏子清的眸中有着深深的怜惜。 “阿清,我和他之间早已不是当初你所以为的那样,你说过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回神医谷的,这话,还算不算数?”柔声开口,璃落眼中有着深远的忧思。 “傻瓜,我对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没有算数过。”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璃落柔软的发丝,苏子清宠溺的笑着。 只是专注于各自心事的两人,并没有发现身后那道一直紧随而至的视线,紧紧地攥紧双手,秦辰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痛楚,璃落从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信赖依靠,温暖可心,原来她与苏子清在一起是这个样子的,完全的放松和信任,而和自己在一起她总是带着厚厚的面具,背着深深的负担,永远不会这样坦然的笑,为什么?洛洛,为什么? “皇上……”身后宫璃茉的声音依旧,秦辰却再没有耐心去听,一把挥开宫璃茉的纠缠,秦辰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径直朝着牢门口走去,站在门口时,顿住了脚步,对着身边的赵奇吩咐道。 “传朕旨意,宫氏璃茉罪恶滔天,于明日午时,在神武门口斩首示众。” “什么?”秦辰的话音将将落下,宫璃茉便眼神涣散,跌倒在地,望着秦辰的身影,哀怨异常,将一个后妃斩首示众,这是怎样严酷的刑罚,她以为逃得过当初后宫炼狱,没有如春梅那样的死去,却终究逃不过斩首的命运。 “你既然这样想让我死,刚刚又为什么要救我?你当着宫璃落的面救我,甚至不顾苏子清的湛卢剑,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舍不得我?”期期艾艾的开口,宫璃茉有一瞬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想多了,朕这样做没有为什么,朕救你,只是不想璃落再落下一罪,她的命本就是朕竭力保下的,受不了一点差池。”淡淡的开口,秦辰的声音里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不,我不信,你救我竟也是为了她,什么都是为了她,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就像她说得,你只是需要宫家的一个女儿,为什么是我而不是璃落?你为什么要把这淫秽的罪名扣给我?你要铲除宫家的势力,为什么不选璃落当替罪羊?”兀自挣扎着开口,宫璃茉的眼中已不自觉的盈满了泪水。 “你怎么还不懂,朕这么做不为什么,只因朕爱她。”负手而立,秦辰的声音浅浅传来,一字一句,堪堪开口,如珠落玉盘,砸落心间。 “爱,你说你爱她?你爱的人是她,那我算什么?”痴痴开口,宫璃茉的神情已处于清醒和模糊之间。 “从始至终,朕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洛洛。至于你,朕从没有爱过,你不过是朕的一颗棋子而已,就连枫青也只是朕为你而预留的一颗棋子。”依旧是寡淡的嗓音,秦辰没有再说话,举步离开了牢房,只留给宫璃茉一个孤傲决绝的背影。 “不……”大吼一声,宫璃茉突地从地上站起,一把扑向牢门,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木栅栏,沿着牢门缓缓滑落,璃茉的眼中有大颗大颗的泪水坠下。 “秦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爱的一直都是她,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一颗棋子而已?为什么?”喃喃开口,宫璃茉的神识已经模糊,脑海中像过电般闪过曾经的一幕幕,他对她的宠爱和怜惜,床帏间的耳鬓厮磨,温柔暖语,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大喊出声,璃茉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被泪水浸透的双眼再也看不见旁的东西,触目皆是一片惨白。 “你不甘心又怎样,事到如今,再不死心,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黑暗的角落处,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宫璃茉随即打了个寒战,仔细去听,努力的睁开眼睛,企图想看清楚来人。 “你这一辈子,没有想到两件事,都是关于秦辰,你没有想到,在一个男人身边那样久,竟连他真正的模样也未曾看到半分。你也没有想到,本要去骗一个男人,最终却是被他骗得彻底。”依旧是冰冷凉薄的嗓音,来人似乎极有耐心,对她也极为了解。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心惊的开口,璃茉猛的从地上站起,直直的望着站在角落里的黑衣人,颤声问道。 “你不要管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只是来带你走的,忘了他吧,逐月。”来人的声音一改先前的冰凉,突然低沉柔和的说道。 “追风?”试探着开口,璃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和不确定。 角落里,黑衣人闻言,身子几不可闻的晃了下,半晌,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从西域而来,受无双老人精心教导,为的就是助主人顺利登基,一统天下,怎么可以受儿女私情牵绊,忘了自己最初接近秦辰的目的?” “现在识得我是逐月了,当初你们不是一直以为是雪鹰吗?”冷哼一声,璃茉缓步走近追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0章 无以为继 “是你一直装疯卖傻,不肯拿出无双老人的信物,我们才会错认的。”声音恢复先前的冰冷,追风淡淡的道。 “人与人之间尚且不能维持信任,何况一件物什,罢了,你们准备怎么救我出去?”低低出声,璃茉的眼中染上抹透彻。 “惠帝下令你于明日午时处斩,到时候我们会以死囚将你从死牢中换出,外面有人会接应你。”依旧是淡淡的嗓音。 “呵,你们就只会替换吗?当初对宫璃落如此,今日对我也这样?”柳眉一挑,宫璃茉轻笑着问道。 “你什么意思?”缓缓后退一步,追风警觉的问道。 “怎么,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还是你们都当我是傻子,真看不出来为什么明明被处死的是宫璃落,可到真正行刑时却变成了她的贴身丫鬟莫可,你敢说这不是你们在背后搞的鬼?”冷笑着再往前一步,璃茉嘲讽的质问道。 “不管你信不信,主人没有这样做,你愿意这样想,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蠢成这样,也难怪秦辰不要你。”冷哼着开口,追风一挥衣袖,身形一闪,已经在牢门之外。 “追风,你这是什么意思?”厉声呵斥道,宫璃茉几步奔到牢门前却发现追风的身影早已不在此处,愤愤的一脚踹在门栏上,宫璃茉紧紧地握紧了双手,眼中喷出不甘的火光。 呆呆的站立半晌,璃茉似是才想起怀中的信件,遂赶紧回到简陋的木板床上,将怀中的信件取出,细细的读了,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地放下信封,脸上绽出一抹奇异的弧度,将手中的信件对着一旁犹在寒风中摇摆的烛火,干燥油性强的信件,遇明火很快便消失于灰烬。火光映着宫璃茉的眼角眉梢,是狰狞可怖的表情。 是夜,承乾宫,灯火通明。 璃落端坐于大殿主座之上,浣纱陪侍在侧,其余宫人皆已去休息。静静立在一旁的浣纱见璃落缓缓将放在桌上的一盏茶端起,浅品茶茗,面上神色安然,似是在等着什么人,却又像只是自己难眠,喝茶消眠。 见此情景,浣纱心下不禁有几分着急,心道娘娘身体不好,怎好这么晚还不休息,正欲出口规劝,却见殿外,似是有朦胧灯光,待近些,方看见那一身紫衣,俊朗挺拔的男子,带着陈安赵奇,缓步踏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许是瞧见了承乾宫的满室光华,急匆匆赶来的男子,神情之间显见焦躁,责问的开口,却终是不忍心,看在旁人眼里竟全是心疼。 “在等你。”缓缓放下茶盏,同样一身紫衣的女子从座位上轻轻站起,眉眼恬淡,有那么一瞬,浣纱相信她是真的看见皇上的眼中闪过欣喜和紧张,如一个未经过情爱的毛头小子般羞涩愕然。之所以说一瞬,是因为娘娘的下一句话,就因为这么一句话,皇上眼中的所有欣喜顷刻便消失殆尽。 “在等你,怎么处置我?是以儆效尤的杀头,还是留有尊严的自缢?毕竟我犯得可是假传圣旨的大罪。”浅浅开口,璃落的表情依旧平静,放佛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只是今晚的天气而已。 “你?”铁青着脸靠近,秦辰眼中的颓败已经显而易见,久久说不出一个字,待到真正走近,才一字一句的叹气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对你怎样?”嗓音低沉,似无奈又似妥协。 “是吗?你究竟对多少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呢?”轻笑着微微垂眸,璃落并没有再看秦辰脸上愈发苍白的神色,继续浅浅说道。 “这句话我只会说一遍,若你真的不打算处置我,那么,就请放我出宫吧?”声音平静,无一丝起伏。 “你说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秦辰一把捏住璃落的肩膀,嗓音颤抖。 “我说,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都放过对方吧?”直直的凝望着秦辰的眼睛,璃落一字一句的说道,周遭是一片唏嘘声,也许他们是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她,她还是执意要离开。 “不可能,朕是不会让你走的。”许是才反应过来,秦辰大声的吼道,声音依旧颤抖个不停。 “朕知道莫可的死对你伤害很大,你说过要朕替她报仇,朕已经做了,明日,明日午时,宫璃茉就会被处斩,等到宫璃茉一死,莫可的灵魂就会得到安息。” “你不懂。”静静打断秦辰欲继续说出口的话,璃落淡淡的道,“我们之间,横亘的不只是莫可,这你也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彼此放过吧?” 悠悠的声音,绵远的情思,望着眼前女子哀伤的神情,秦辰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为力,他,无法留住她。 “不,你不能走,你就算对我死心了,可是我们还有孩子啊,你不能让你腹中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吧?”急急开口,秦辰的眼中闪着希冀的光。 “孩子?”苦笑着重复,璃落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淡下去,“难道苏子清没有告诉你,孩子只是他为了保住我的命,而故意骗你的吗?我们怎么会有孩子,我怎么会允许自己怀上你的孩子?”冰冷的表情,淡淡的嗓音,秦辰无力的垂下双手,心里某一处碎裂的声音此时挺起来竟是那样的真切。 “你说什么?”喃喃的开口,秦辰无力的抬起眼眸,眼中竟无一丝亮光。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不然我再给你重复一次?”说着,璃落就欲继续说下去。 “够了。”猛的一把推开璃落,秦辰冷笑着连连后退,直到身后的陈安赵奇上前扶住他,他才缓缓稳住身形。 浣纱上前将璃落从地上扶起,眼中泛着泪光,嗓音焦急,“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没有理会浣纱,璃落只是固执的将目光凝在秦辰的身上,那样的胶着,却并不是因为爱。 “你要走,是要去神医谷吗?和苏子清在一起是不是?你放心,朕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宫璃落,朕今天就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朕,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朕的怀里。”淡淡的开口,秦辰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漠无情,冷冷的一挥衣袖,秦辰转身离开了承乾宫,身后的陈安赵奇愣了愣,也赶紧跟了上去。 储秀宫门前,陈安和赵奇互相望着,却也不知该拿眼前的人怎么办?皇上自从承乾宫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储秀宫里,哪里也不去,谁也不见,眼看着天就亮了,正筹谋着要不要去问皇上是否早朝,太医院的张太医却不偏不巧的赶了过来,巴巴的要求见皇上,怎么说都不管用,非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一定要见皇上不可,两人实在拗不过,只得由陈安安抚张太医,赵奇进去询问皇上是否接见,结果可想而知,被皇上臭骂了一顿,赶了出来。 赵奇灰头土脸的从内殿出来,对着张太医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可这张太医还是不死心,一把年纪了,竟然在殿外大声呼喊了起来。 “皇上,微臣太医院张一,有事求见皇上,请皇上务必见一面。” 里面依旧没有声响,张太医也不退缩,双眉一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微臣太医院张一,有事请见陛下。”顿了顿,又接着道。 “事关贵妃娘娘身体,十万火急,请皇上务必见臣一面。” 陈安赵奇本还各司其责,并不准备再管这张太医,奈何他竟突然祭出了贵妃的名讳,这可了得,昨夜,皇上才在贵妃那里受了气,今天怎么可能会见跟贵妃有关的人呢?这样想着,赵奇慌忙上前,准备拦住这没眼色的张一,结果却听见身后吱呀一声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回头看时,只见皇上依旧是一身紫衣,俊朗挺拔的模样,只是神情憔悴,面带倦容,显然是一夜未睡。 “皇上……”讷讷的开口,赵奇望着皇上,不知道这张一是该栏还是不该拦。 “让他进来吧。”淡淡开口,秦辰转身朝着内殿行去,愣怔的望着皇帝萧索单薄的身影,赵奇竟突然有种凄凉无限的感觉,皇上对贵妃动了真情,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是贵妃却像是一点也不领情,竟还说出那样伤害皇上的话,何其忍心?皇上心伤,闭门不见任何人,只是他无论多生贵妃的气,在听到与贵妃有关的事情时,还是无法无动于衷,否则他也不会听到张太医说起贵妃,就自己打开了房门,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开门的那一刻,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那一抹显而易见的焦急。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懒散的靠在主位之上,秦辰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回皇上的话,请您先看这张药方?”跪在下方的张一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递给了过来的赵奇。 “这不是你那时开给贵妃调养身体的药方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微微凝着眉,秦辰手扶额角,不耐的问道。 “本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除了娘娘亲自嘱咐加上去的蜜梗草,本来微臣也不知道,恰巧昨日这药方无意中让太医院的杨医女看到了,经过她的指点,微臣才得知娘娘之所以一直不孕的真相。”缓缓开口,张太医的神情紧张莫名,见秦辰身子微微前倾,似是在极为用心的倾听,张太医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这张药方上,微臣开有笙麻,而据承乾宫的浣纱姑娘所说,贵妃娘娘也是懂得医理的,贵妃娘娘许是见微臣的方子开有笙麻,故而才加上的这味蜜梗草,而笙麻与蜜梗一混,就是上好的避孕良药。”紧张的说完,张太医见秦辰的面色已是非常难看,不禁更加害怕,扑通一声,以头低地,朗声道。 “是臣学医不精,是臣疏忽,请皇上治微臣的罪。” 他话音落下,却并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抬起头来,却见不仅是皇上,连皇上身边的陈安赵奇也都变了脸色,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皇上,皇上……”见皇上猛的从座位上站起,大踏步朝着殿外走去,赵奇和陈安慌忙大喊着追了上去,而张太医跪在原处,只顾着一个劲的擦着满头满脸的冷汗。 承乾宫,昭阳殿。 “奴婢参加皇上。”正准备去看看娘娘有没有起身的浣纱,见到皇上带着陈安赵奇进得殿来,心下不禁一阵欢喜,想着经过昨晚一事,皇上必不会再过来承乾宫了,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就来了,但看脸色似是并不怎么愉快,想来还是不能完全不计较昨晚的事。 “贵妃呢?”淡淡的出声,秦辰望着浣纱问道。 “回皇上的话,娘娘在寝殿内,奴婢这就去给您叫?”浣纱观察着秦辰的神色,谨慎的答道。 “不用了,不用惊动她,朕亲自去,你让宫人们都散了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依旧是淡淡的声音,浣纱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尤其是陈安与赵奇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避免与她视线接触,一定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微微躬身退了下去,浣纱领着身后的人离开了正殿。 没想到还没走到殿外,便听得内殿传来砰地一声,着其他宫女内侍该忙啥该忙啥,浣纱带着小邓子匆匆往内殿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1章 贵妃失宠 只见皇上摒退了娘娘内殿外的女官内侍们,竟一脚踹开了寝殿的门,把一张药方甩在了娘娘面前。 娘娘只着单衣,站在皇上面前,先是愕然,待望见那张药方时,脸上的神情却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也没说别的,只轻轻问了一句“你知道了?” “是,朕知道了,难怪你昨晚说不允许自己怀上朕的孩子,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好你个宫璃落,你戏演得不错啊?你就这么不想和朕在一起,不想要朕的孩子吗?”喃喃的开口,秦辰的表情伤痛到极致,望着璃落的眼神,就连周围的人看了都不忍心。 “陈安,传旨给何清,让他领三千禁卫军,给朕将承乾宫团团围住。”冷冷的一挥衣袖,秦辰没有再看璃落一眼,转身吩咐完陈安,便领着赵奇离开了内殿。 秦辰才刚刚走了一会,何清便领着三千禁卫军密密麻麻的围在了承乾宫外,锦衣卫和龙骑尉的统领,副统领此刻也全守在了外殿。 而宫内一大早便也议论开了,都在猜测着贵妃因为什么事情触怒了皇上,才被软禁了起来。知情的人嘴都被堵死了,张太医,陈安,赵奇,连同浣纱和小邓子,都被下了严旨。 嫔妃无旨而用避孕的药物,这是死罪,还要株连九族的,此事被封锁的严严实实,谁都不敢传出去一星半点。自此,秦辰便真的再没有驾临承乾宫,宫中现在都开始猜测,贵妃失宠了。 “这样也好,让娘娘好好静一静,想一想。”浣纱拉了小邓子出去,方感叹道。这几日,眼看娘娘心里不再像前几日那样煎熬,脾气也平和稳定了许多。每日看书写字,闲暇时做些针线玩,笑容也多了些,未尝不是好事。 “娘娘对陛下,真真是铁石心肠。”小邓子想起那日晚上皇上那绝望痛苦又愤怒的眼神,也不由感叹着说。 “这我瞧倒是未必,你怎见得它就不会峰回路转呢?”浣纱抿嘴一笑。璃落每日的衣衾被褥都是她收拾的,这几日清早去服侍,天天却都见到,沉香枕上有着泪痕。时深时浅,但每日都有,也足见陛下不是一厢情愿了。娘娘不是那种会在意荣华富贵的人,既然流泪,必也是因为伤了陛下的心。 “那我们要不要将璃妃娘娘逃离死牢的消息告诉娘娘?”望着浣纱,小邓子踌躇着问道。 “这倒不必,娘娘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咱们还是不要再拿这种事来烦她了。”淡淡的开口,浣纱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怜惜。璃妃娘娘在行刑前一刻从死牢中逃出,宫中早已传开了,承乾宫是因为被禁卫军围着,所以消息才没有及时的传进来,但小邓子和她每日去向皇上报备娘娘的情况,自然是知道的。 上京郊外别院,依旧是满院的夕颜花,迎风招展,绯红雪白,煞是好看。树下,负手而立的男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身后两步外的男子,黑衣着身,神色严峻。 “主子,逐月已经顺利逃出了死牢。”黑衣人的声音恭谨的响起,却带着丝丝的踌躇。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这样的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性格?”没有转身,白衣男子的声音似有若无。 “只是她并没有按我们说的做,也没有接受我们的帮忙,她,她是自己逃出去的。”微微沉凝了下,追风如实说道。 “这个死牢修建于父皇在世之时,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她是怎么逃出去的?”眉角轻挑,秦昊转身望着追风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属下已经去调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只是逐月是无双老人特意训练出来的,定是有过人的才华,往日是我们小瞧了她。”思虑再三,追风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就算她真的有本事,但不能为我们所用,也是无用。“冷冷一笑,秦昊转过脸去,望着满树的夕颜花瓣,淡淡吩咐道。 “你速派人去调查她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回来告知我。” “是。”微微躬身,追风身形一闪,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望着追风消失的身影,秦昊微微拧了眉角,逐月与追风是他的左膀右臂,追风自幼跟随于他,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对他的忠心根本毋庸置疑,而逐月则是无双老人特地送给他的帮手。西域无双老人,毒辣无双,江湖人谈之无不变色。 而他与无双老人相识却是因为自己的母妃,母妃幼时曾在一次无意中救过无双老人的命,无双老人感恩,扬言要报答母妃,但母妃当时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于是他便留下信物,说是日后只要是有人拿着此信物来西域找他,他便帮他完成一个心愿,而母妃一生终是没有用上这件信物,于是将东西给了他,父皇过世之后,他被贬去忘忧郡做个边远王爷,想起此事,遂去了西域,言明来意,这无双老人倒也守信,当即就答应会助他一臂之力。 至此他手下大多的能人异士便都来自这无双老人门下,逐月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她真正的身份还是相府千金,只是她似乎并不愿听命于他,无双老人早有信件过来,说是逐月已知晓自己的任务,不日就会与他联系,可惜他等了那么久,她却只是顾着自己的儿女私情,这就是无双老人训练出来的好人物。 冷哼一声,秦昊的眼角流露出杀伐之意,微微挑眉,望着天边月钩如画,唇角扬起一抹决然的弧度。 承乾宫,昭阳殿。 “娘娘在想什么呢?”外面今儿刮起了风,初秋的风已经带了点肃杀之气了,庭院里有的树已经开始落了叶子。浣纱和小邓子端了热茶进来,见璃落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手托着腮若有所思,急忙把热茶递过来,璃落回头接了捂在手中。 “我在想,这三千龙骑尉跟咱们还真是有缘!”璃落笑眯眯的看着承乾宫外围的衣甲鲜明的武士们,戏谑的说了一句。 “这都什么时候了,娘娘还说这话!”浣纱听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不然还能怎样,既来之则安之吧,只是可惜,不能和阿清一起出宫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璃落放下手中的茶盏,准备站起来,却听见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如闲庭信步,只是刹那,她唇瓣扬起抹了然的笑意,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待转过屏风,果然就是苏子清青衣缓带的身影,身后跟着甚少离身的莫然。 “洛洛……”静静凝望着璃落的眼睛,苏子清温婉开口,周遭的浣纱小邓子见状,互相望了望,又望了眼缓缓退出的莫然,心下了然,也齐齐转身离开。 “阿清,你来了,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走了。”微微垂着眸,璃落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歉意。 “傻瓜,不要觉得难过,只要你愿意,我总可以带你离开,只是你真的放得下吗?他用这样的方法将你囚住,就连我离开,想见你一面,也需要得到他的恩准,当然,我并不是怕了他,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带你走,神医谷,从来也不是惧怕权贵的地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眸子,温和出口的话,却动情到极致。 “阿清,我不想连累你,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其实若我真的想走,别说是三千禁卫军了,哪怕是真的千军万马,我又何曾怕过,只是这样不是办法,我对他虽已死心,但他却终不肯放过我,这样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可以逃到哪里去呢?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回忆着我与他的点点滴滴,不可否认,他在我心中确实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无论是因为爱还是恨。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今的我对他,无爱也无恨。”飘渺的声音,璃落表情平静,像是说得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苏子清还是从她的眉宇之间看出了那抹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我想过了,就算是走,我也不能这样的离开,我还没有亲手报仇,还没有完成父王母后交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他亲口说,放我离开。” “洛洛……”喃喃的开口,苏子清的眼中满是心疼和怜惜,但他了解她的性格,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任谁也劝说不了的,所以他只能选择支持。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便不再劝你,只是我想跟你说的是,神医谷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它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我在谷口设置的五行八卦阵也永远不会变。”依旧是温婉的嗓音,璃落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感动,抬眼望进苏子清湛蓝的眼眸深处,看着那里面纤尘不染的只倒影着自己的身影,璃落终究不忍。 “阿清,我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遨游四海,便不会食言,你等我。”浅浅开口,望着苏子清长如瀑布似的银发,忽然起了丝调皮的心绪,咯咯笑道。 “反正你的头发都已经白了,也不在乎再等白一些。” 闻言,苏子清先是一愣,但望着她略带俏皮的神情,还是宠溺的笑了,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璃落柔软的黑衣,苏子清温和的开口,声音清浅,却是一辈子的承诺。 “好,我等你,不管白头与否。” 自龙骑尉围了承乾宫已经有十天了,苏子清离开也有四五天了,这些日子,璃落不在寝殿睡觉,就是在书房练字看书,日子过得倒也不觉得无聊。这十天中秦辰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言,只在乾清宫起坐,没有踏入承乾宫一步。 后宫里喜气洋洋,都以为贵妃失宠,都卯足了劲儿要取代贵妃的位子,谁知皇帝一个嫔妃也没有召幸。宫中震动颇大,薛太后也沉不住气了,亲自到乾清宫询问,却被秦辰冷冰冰的顶了回来,并派人亲自送她回了静云庵,太后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过问。宫中的人最是势利的,见承乾宫失宠,虽然现在还有龙骑尉在看着,说不定哪天贵妃就被关进上阳宫去了,便开始克扣了承乾宫的用度物品,欺软怕硬起来。 璃落不甚在意这些事情,每天只要吃饱穿暖就好,东西好不好倒是不怎么在意。虽说失宠,但毕竟还是宫中品秩最高的贵妃娘娘,那些宫人们也不大敢放肆的,况璃落先前也委实太受宠了些,这些宫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因而日子也没有怎么难过,虽然吃穿都没有以前精致了,璃落也不去管它,只做自己的事情罢了。秦辰宠她之时,她在物质上那般讲究,心中反而痛苦挣扎;如今物质上差一点,心里却平静了,却更是好受。她被软禁在承乾宫,除了皇帝外,任何人无旨不得探望,她也不能出去。母亲和宫家那些指着她的的人想必也担心透了吧?毕竟她如今可是宫家唯一的保命符,苏子清临行前,虽没有明说,还言下还是不赞成她将无子之事告知秦辰,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她当时只是淡淡的一笑,如今看来,当日确实是冲动了些。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磨人。这句话当真一点不假。陈安赵奇瞧着龙案前秦辰端坐的身影,暗暗在心中感叹。这十几天来,皇上除了去储秀宫休息外,不离乾清宫一步。早朝和叫起也都按着往常的规矩来,但皇上每天的脸色情绪都与往常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2章 不关风月 这位皇帝的性情刚毅,果断坚决。平日里甚少有大的情感波动,圣意难测,一旦发起脾气来,便是雷霆震怒,天威凛冽。 自那日在承乾宫的风暴过后,这十几天,皇上的神情平静得很,说话吩咐的语调也很平静,只是嘴角时时勾着的笑容,让人瞧着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发凉。叫起的大臣们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触了皇帝的逆鳞。陈安赵奇自然也加倍小心的服侍,只是他偶尔抬头,却能瞧见皇上的眼中,闪过那晚在承乾宫对着贵妃的绝望眼神。每看到这样的神情,便不禁在心里面叹息,英明睿智如陛下,也没有逃过了情关去。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知道我是谁吗?让开……”门外传来大声的叫嚷,陈安赵奇听得清楚,定是陪太后吃斋念佛一个月的玉翘公主回来了,否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帝的寝殿前大声吵嚷。 “去看看怎么回事?”缓缓放下笔,秦辰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赵奇领命,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皇帝哥哥,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待到秦辰再次抬起头时,玉翘公主已经活脱脱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满身的风尘,显然是刚刚才回的宫。 “皇上……”身后紧紧跟上来的赵奇,一脸苦相的望着皇帝,甚是委屈和无能为力。 秦辰知道玉翘的脾气,自是不会真正怪赵奇,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方才对着玉翘一张俏脸,淡淡的道。 “你不在静慈观好好呆着,跑回来干什么?怎么,又想去五台山了?” “皇帝哥哥,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行不行?我去静慈观还不是你给整的,不然我闲的慌才在那里陪母后一待就是一个月,无聊死了。”闷闷的开口,玉翘并没有用敬称,但秦辰是听习惯的人,身侧的陈安赵奇也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位公主打小就是这样没大没小的,皇上宠着她,太后也不说什么,他们这些下人就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秦辰望着玉翘,责怪道,但眉眼间的愠色还是慢慢的退了下去。 “说吧,你这样急匆匆的跑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帝哥哥,我听说你把皇嫂给软禁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呀?你不是最喜欢皇嫂的吗?”玉翘几步上前,张口就说了出来,当然也没有注意到瞬间变了脸色的陈安赵奇两人。 “这不管你的事,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微微顿了顿,秦辰的语气中已带了明显的不耐。陈安赵奇看的清楚,想出声提醒公主,却又苦于寻不到机会,只得频频的使眼色,可这公主是个不会转弯的,哪看得见这些。 “皇帝哥哥,有什么你说清楚不好吗?你这样对待嫂嫂,宫里的人都以为嫂嫂失宠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去了趟承乾宫,他们不让我进去,幸好浣纱出来了,她一看是我,眼睛都红了,说是宫里的人都以为嫂嫂失宠了,开始克扣起承乾宫的用度,嫂嫂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了。”玉翘自顾自己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秦辰在听到几日未曾进食时,脸上忽变的神色,那样的担忧和紧张,终究是瞒不了旁人。 但,终究,皇帝还是忍住了,缓缓转身,没有再望着玉翘,秦辰淡淡的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愠怒。 “玉翘,你管的有些多了,朕如何处置自己的妃子还不需要你来过问,你年纪也不小了,母后也与朕提过几次,朕准备给你择一门好亲事,不知道你可有心仪的人选?” “啊”闻言,一直滔滔不绝的玉翘顿时傻在了当场,连脸色都变了,摄嗫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 “皇,皇帝,哥哥,玉翘还小,这种事情,不急,不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一溜烟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望着玉翘消失的身影,秦辰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这个玉翘也只有那这个方法才能堵得住她的嘴了,只是承乾宫的那群宫人也真是太大胆了,自己才几天没去承乾宫,就敢这样对贵妃,真真是该死,这样想着,又不禁责怪自己,明明这样生气,怎么还记挂着她。 清早,承乾宫,昭阳殿,安静异常,宫人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娘娘,莞嫔娘娘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探望。”璃落正在窗边捧了一本文集在看,忽然小邓子在门外通报了一声。放下书本,与浣纱对看了一眼,她被软禁以来,无论是什么人,无旨意不能见的,莞嫔倒是头一个来的人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否是来者不善?她进宫以来,甚少和宫中的嫔妃们来往,莞嫔也只是在大场合才见过几面,宫中人都说莞嫔温柔和顺,安静高雅,谨遵妇德,又是真武大将军霍青的亲妹妹,虽因一点小错由妃降为嫔,却丝毫不影响她端庄美丽的容颜。 但璃落却并不这么觉得,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这莞嫔的心思当绝不再自己之下,甚至比自己还强,如今装的这样温婉,只是还没有寻到机会吧,现下皇上后宫贫乏,她无疑是占了时机。带着太后的旨意,想来太后也是极为看重她的,只是这太后已经被软禁在了静慈观,如何还有这样大的能力,莫非是,皇上放她出来了。想到这,璃落不禁又望了眼浣纱,她想知道她被软禁的这段时间,究竟错过了什么。 “娘娘,太后昨日已经被接回了长乐宫,随行的玉翘公主也一同回了来,但皇上并没有恢复太后管理后宫的权利,娘娘大可放心。”浣纱明白璃落的意思,故而谨慎的答道。 不曾想无论如何小心措辞,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太后已经被接回宫中的事实,莫可的死虽然璃妃才是主谋,但却是由太后亲自下令杖毙的,甚至连她也差点死在廷杖之下,秦辰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将太后迎回了宫,仅仅一个月,莫可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吗,这样想着,璃落只觉得心里绞痛的难受,一股血腥之气沿着喉咙口往上攀爬,本想紧紧咬住牙关,没曾想却张了口,一道鲜红的血雾瞬间喷薄而出,当即吓傻了浣纱。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啊?”紧紧地扶住璃落的手臂,浣纱带着哭腔的喊道,门外的小邓子闻言,也慌忙跑了进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怎么吐了这么多的血,奴才这就去给你传太医,奴才这就去?”小邓子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璃落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邓子,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再说了,咱们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守卫,你如何出的去啊?”璃落的声音虽然不稳,却仍强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小邓子性子急,她怕他别像莫可秋荷般出了什么事才好,回首望着璃落苍白的容颜,小邓子鼻子一酸,竟哗哗的落下泪来。 “好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莞嫔不是还在殿外候着呢吗?浣纱,你替我梳妆,本宫去会会她?”璃落说着就想站起来,却被浣纱紧紧地抓住了手。 “娘娘,您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见什么莞嫔了,小邓子说得对,咱们赶紧传太医要紧。” “怎么?是不是我生病了,说的话就不管用了,你们都不听了,是吗?”喃喃的开口,璃落眼中的神采开始涣散,浣纱心下一惊,赶紧陪着笑道。 “我们怎么敢呢,娘娘,咱们这就起来,梳妆。” “臣妾拜见贵妃,娘娘万福。”莞嫔在配殿里站着,见璃落进来,按着礼数行礼,神色间并没有不恭敬,只和先前见了她一般模样。 “快请不必多礼了。”璃落在浣纱的搀扶下,急忙说了,两人分别在座位上坐下。 “臣妾奉了母后的懿旨,来瞧瞧贵妃。娘娘脸色不太好,不知道身子如何了?”宫女们奉上茶来,莞嫔在座位上微微欠身,恭谨的问了一句。 “承蒙太后和您惦记了,身子很好。”璃落缓缓地开口,却终究是喊不出母后两个字,神色也显得有些萎顿。莞嫔瞧着,只当是没看见,端起桌上的茶,望了眼杯中的茶水茶叶,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便放下了。璃落见状一笑,自“失宠”以后,承乾宫中的各种器物用度是一天不如一天,她倒是无所谓,吃饱就好,不讲究这些东西。只是莞嫔一向养尊处优,眼下又正得宠,宫中人自然不敢怠慢,想是喝不惯这样的茶了。 莞嫔略坐了一会子,便起身告辞了,说是要到长乐宫去回了太后的懿旨。璃落送走她,心里明白,这么十几天过了,外面什么消息也探不出来,太后一回来就遣人来看情况,想必也是急着恢复后宫的管理权吧。从宫里打听不出什么消息,皇帝那儿,谁敢去问?也只能到她这儿来探探风声。 想来莞嫔见了承乾宫现在的景况,回去定是要跟太后照实说的,太后估计马上就会知道她已经“失宠”了罢,知道自己恢复后宫之主的日子不远了。璃落摇摇头,外面说什么她是管不着,反正耳不听为净,随她们怎么说去,她是真的累了,这样想着,璃落竟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绵软的厉害,还没来得及出声唤浣纱,便一歪头倒在了地上,模糊中,只听得周遭呼喊混乱的声音,她紧紧地闭着眼,不想再管了,真的好累啊,就这样睡过去该有多好啊。 这日晚上,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声滴在屋檐上,台阶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像一曲韵律,璃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见到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知道浣纱已经为自己施了针了,心下也安然了不少,拥被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了无睡意。人常说秋雨连绵,此刻听来,别有一番意趣。将锦被又往身上裹了一裹,眼看天气更凉,被子也没有换厚的,这宫里的人还真是势利啊。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浣纱她们要受委屈了。璃落叹了口气,掀被下了床,也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拿了桌上一盏宫灯,独自来到书房。她身子单薄的很,风一吹,就想咳嗽,但为了不惊动旁人,只得忍住,故而一张脸憋得甚是难看。 此刻万籁俱寂,璃落坐在桌案后,只听着外面雨声更加清晰。滴滴答答,仿佛一点点都落在了自己的心头上。花鸟缠绵,云雷奋发,弦泉幽咽,雪月空明,自然界各种意象,或明丽,或激昂,或凄凉,或虚静,各人眼里有各人的看法。自己现在听着这雨声,原本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现下也有些愁绪凄凉了。璃落微微笑笑,走到桌旁,将砚中添了水,缓缓沉下心来,慢慢转着手腕磨墨。 小兰竹蘸饱了墨,轻轻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慢慢写下最后一笔,璃落想了一想,在后面落下了小行书:“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放下笔来,重又坐在椅上,璃落拿起这阙词,反复看了又看,心下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是要重新为自己争取了,再这样下去,不禁是浣纱小邓子出门受人欺负,就连她也非死在这承乾宫不可,这样想着,不禁又咳了几声,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放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夜,依旧是格外清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3章 两处闲愁 “现下是什么时辰?”秦辰放下笔,问旁边的陈安赵奇。 “回禀陛下,差不多已经三更了。”陈安躬身答道。 “是吗?”秦辰从龙榻上起身,走到窗边,往外面瞧了一瞧,见夜色沉沉,秋雨连连。犹豫了十几天的心思,终于下定了决心,朝外面走去。 “陛下……”陈安忙捧了金龙披风跟了上去:“陛下,奴才去叫步辇来?” “不必。”秦辰说了一声,便往宫门走去。出了宫门,竟往承乾宫去,陈安与赵奇心中一凛,互望一眼,不敢作声,忙跟上了。 承乾宫外三千龙骑尉守着,锦衣卫和龙骑尉的正副统领奉旨轮班看守,见皇帝深夜来,不敢声张,急忙行了礼。浣纱和小邓子匆匆忙忙出来,说娘娘早早睡了。秦辰着她们在外面看守,自往寝殿里去。开了殿门,却见床榻上被褥单薄,空无一人。心狂跳起来,秦辰脸色铁青,当璃落是逃出了宫,三两步抢出门外,传来承乾宫所有的宫人和龙骑尉锦衣卫的统领,何清首当其冲,跪在最前方。众人惊惶失措,只说没有见到娘娘出寝殿,何清进言,三千龙骑尉将承乾宫围得密密麻麻,料想贵妃不会出去,定是仍在宫内。 有宫女来回说,见书房内有灯光,秦辰往书房去,推门见璃落伏在桌上,沉沉睡着。众人松了一口气,都默默退了下去。皇帝走到桌边,看璃落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又爱又恨。见璃落嘤咛微动,似要醒来,忙点了她睡穴,将她抱在手上。正要送回寝殿去,却瞧见桌上字纸,拿起一看,竟也呆立当场。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原来如此。 此夜秋雨连绵,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第二日,璃落在床榻上醒来,依稀记得昨夜自己在书房里,怎么又回了寝殿?梦中有厚实的胸膛,低沉的声音一直抚慰着,甚至还有一个女子柔和安抚的声音,细细的像是在禀报什么,如今再看身上盖的明黄的五龙锦被,顿时明白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慢慢的梳洗了,仍旧到书房看书。 昨夜写的字,已经被拿走了。过了一会子,有圣旨到承乾宫,许贵妃每隔三日到御花园中散心,只是每次只得半个时辰。璃落苦笑,这还真是囚犯放风了,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承乾宫内的人被换走了些,接着送上的器物用品还是她“得宠”的时候用的那些。浣纱及小邓子都替她高兴,反倒是她自个儿只笑了一笑,便又去做手里的事情了。旁人都道她是如何修来的福分,竟又可以得皇上回心转意,只有她自己心下明白,如今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在和他赌,赌他对她尚有一丝情谊,如今见他拿走自己写的纸条,又做了这么许多事,甚至在她睡梦中传医女与她看病,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终于到了“放风”的时刻,浣纱小邓子陪着她往御花园里来,周围一堆龙骑尉护着,龙骑尉统领,她曾见过的上官宇亦步亦趋,何清作为京畿三卫总统领也跟在身后。璃落瞧得心里面暗暗好笑,这在御花园,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想做什么,做得了吗?用得着这样的阵仗来看着她?无奈的叹口气,难得出来一次,还是看风景吧。秋日的风景最是爽朗,可巧这天天气好,万里无云,晴空朗朗。御花园里开了菊花,金黄殷红,深紫浅白,好看极了。璃落流连了一会子,何清便上来说,半个时辰已到,请娘娘回宫吧。璃落无奈,只好回了承乾宫。 回去路上,浣纱瞅准时机,上前几步,小声的在璃落耳边说起那晚的情况,璃落听后面上只当是什么事也没有,心里却早已乱成了片,原来那晚他竟一直陪在床前,一夜未曾合眼,那个柔婉的女声是杨医女,她在替她施针,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了,秦辰愤恨的甚至差点拿剑刺伤自己,幸好有陈安赵奇在,才没有发生什么事,但皇上当时的样子,还是吓着了守在门外的宫人们,那样的懊悔和心疼,是他们不曾见过的帝王。当然,这些事,秦辰是断不会亲口告诉她的,他是这样子的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对一个人好,就算是真的想做,也只会在背后,也只会含蓄的表达,面子上却永远装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他的一切,她不是不懂,只是已经不想再懂了。 “嫂嫂,嫂嫂,等等我?”身后传来明显是玉翘独有的高亢嗓音,璃落一愣,顿时呆在了当场,玉翘,她应该是有一个多月没有见着她了吧,自那晚在承乾宫门口垂危昏迷时见过她一次,她就再未见过她,听浣纱说是秦辰下的旨着她去静慈观陪伴太后。 “是玉翘啊,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微笑着望了眼玉翘,璃落温和的开口问道。 “嫂嫂,你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我一回来就听说你被软禁了,后来又听说你生病了,你没事吧?”心疼的开口,玉翘的眼中已有点点泪光闪动,望着这样子的玉翘,璃落只觉得心里一阵温暖,最是无情帝王家,在这个深冷的皇宫中,能碰到玉翘这样真性情的人,当是多么难能可贵。 微微偏头望向何清,见他正目不转睛的凝望着玉翘,眸中写满欣喜,但瞥见璃落的目光后,又迅速的别开了眼去,璃落浅浅一笑,也不在意,只是对着玉翘温言道。 “我没事,已经传医女过来看过了,说是郁结于心,没什么大碍,少思虑,多休养就好。” “哦,这样子啊,肯定是因为皇宫的生活太闷了,才把你憋出病来的。”闷闷的低头,玉翘的眼中有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痛,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中低沉的情绪便被扫开,嬉笑着继续说道。 “过几日皇帝哥哥秋猎,我们一起去玩吧?”说话的间隙,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璃落闻言,眸中也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这缕光便暗了下去。 “怎么?你不想去吗?”见到璃落的光景,玉翘不解的问道。 “想是想,就怕皇上不允许我去,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皇上根本不会允许我随便出宫的。”望了眼周遭围得严严实实的禁卫军,璃落叹息着说道。 “那又何难,只要你想去,我这就去向皇帝哥哥讨要旨意去。”玉翘开心的笑着,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何清拦住了去路,何清回首对上官宇使了个眼色,上官宇上前礼貌的提醒璃落该移步承乾宫了,望着何清与玉翘的神色,璃落也不多言,转身随着上官宇离开。 “你干什么啊?”一把推开身前的何清,玉翘不悦的嘟着嘴说道。 “你说呢?你是傻瓜吗?你明明知道皇上和贵妃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着的,你还在这瞎掺和什么?”冷冷的表情,何清的声音也因为生气而变得有些急促。 “哎,我说何大统领,你什么意思啊,你看不起我是吧?嫂嫂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和皇帝哥哥是怎么了,但是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带她逃跑,只是带她去参加秋猎而已,到时候皇帝哥哥也在的,不会发生什么事的。”许是见何清的神情过于严峻,玉翘本来嚣张的气焰也淡了几分,轻轻的开口,是她认为的最好的打算。 “公主,你毕竟不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现在又正在气头上,万一真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何清一时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更忘了不是皇室真正的公主是玉翘的软肋,急急的说道。 “你说什么?”果然玉翘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眼泪嗖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哗啦啦流个不停,何清一见,顿时手忙脚乱,他知道自己碰到了玉翘的疼处,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笨拙的不停道歉。 “何清,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公主看得起你称你一声何统领,不待见你你就是一个奴才,奴才。”气急的大声喊着,玉翘的视线早已让泪水模糊了,更遑论看见何清在听到奴才时煞白的脸色了,震惊的望着玉翘哭得梨花带雨的容颜,何清只觉得双手颤抖个不停,原来,原来这么久以来的小心翼翼,真心相待,在她的心中他竟只是个奴才,是,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他只是一个奴才,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强塞进玉翘的手中,何清转身大踏步离开。 愣愣的望着何清孤单萧索的身影逐渐走远,玉翘只觉得心里的火气和委屈更大,正想一把将何清硬塞给她的手帕扔了了事,却瞥见了上面熟悉的绣花,只见这是一方鹅黄色的帕子,帕子的右下角用粗糙的针法绣了个玉字。 这,这不是自己当初被迫学习刺绣时的失败之作吗,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扔了的啊,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何清的手里,望着这方保持一新的帕子,玉翘的脑海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那样强烈,待到仔细想时,却又似有若无,变得模糊起来,让她分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隐隐的又觉得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乱,真是太乱了,胡乱的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玉翘将手中的帕子揣进了怀里,闷闷的望着一个方向良久,方才缓步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隐秘的花丛中,才转出一个人挺拔高大的身影,青色的衣衫,正是方才离去的何清,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他配不上她,是他早已知晓的事实,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而已,细细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何清终究只能低低的叹了口气。 夜晚,承乾宫,昭阳殿。 “皇上,娘娘在书房。”见皇帝领着亲信陈安赵奇自殿外大踏步走进,浣纱赶紧上前两步,回禀道。 “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秦辰对着身后的陈安赵奇摆了摆手,起步朝着书房而去,望着皇上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急匆匆的脚步,陈安与赵奇互望一眼,都轻轻的笑了。 进的书房,秦辰见璃落临窗而坐,手里握着那支从不离身的玉笛,眸光清远,眉头轻锁,似是在怀念什么久远的往事般,专注的模样竟没有发现门前进了人。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温和开口,秦辰的眼中带上抹清浅的笑意。 “臣妾贵妃宫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闻得声音回头的璃落,见是秦辰,原本黯然的心绪陡然间更添愁绪,虽然心里极力想着他既肯来,自己定要好好待他,以争取早日放松他的警惕,可当真正看到了他,终究还是拗不过心中的情绪。 果然秦辰在听到这么礼貌疏离的话之后,原本含笑的眸子渐渐冷凝,最后只剩下一汪深潭。 “你还是不肯原谅朕,是吗?可是你做的,你不觉得……”踌躇了下,秦辰还是接着道,“你不觉得过分了些吗?”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心伤。 “既然皇上觉得臣妾过分,那还来看臣妾做什么,莞嫔不过分,你去找她啊?”大声说着,璃落抬脚就要离开,却始终挡不住肆意而下的泪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4章 孽恋情深 听到璃落如此说,秦辰只觉得神情一滞,又望见她满眼的泪水,却始终不肯看自己一眼,像是极力忍住心痛般,心下不禁又高兴起来,慌忙伸手拉住璃落的手腕,再顺势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下巴抵在璃落的肩头,他已下定决心,什么帝王的尊严和面子,与她相比,什么都不是,他统统都不要了。 “落落,朕看到你写的那张纸条了,朕,很想你,你想朕吗?”低沉的语气,温润的呼吸,缓缓扑打在耳畔,是心灵的悸颤。 璃落心头不禁猛的一震,想抬起头看看他的表情,最终还是一动也没动,微微想了想,只得老老实实的答道。 “想”正儿八经的语气,让秦辰都为之呆滞了一瞬间。这一次璃落倒是真心的,这段日子,她是真的想他,只是想的并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如何手刃仇人,替自己替莫可报仇而已。 秦辰当然不知道这些,只见他一个踏步到了璃落身前,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侧,追问道“怎么想的?” “我天天想你到各个妃子那里快活潇洒,却把我丢在这里独守空房。”璃落佯装埋怨的说道。 “原来重点是独守空房。”秦辰颤抖的肩膀泄漏了他的笑容,两人闹别扭这么长时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想明白了,她不要他的孩子也无所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好,上天能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已是对他莫大的恩赐,他怎么还可以奢求上天再给他们一个孩子呢,他真是太贪心了。 “你”璃落似是才醒悟过来自己失言了,望着秦辰的眼神又转为愠怒。 “过几天是一年一度的秋猎,远在封地的郡王都会回来,上京定会热闹非常,今日,玉翘也过来替你求情,说是太医言明你的身体是因郁结于心,思虑过多而起,请求朕带你出去散散心。”秦辰一改愉悦的神色,突然正色的问道,让璃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虽然她是一定要去参加这次秋猎的,就连这次跟秦辰和好,也是为了方便请求与他们一道前去秋猎。昨日,长乐王秦昊派人秘密给她传信,要她务必参加此次秋猎,想是定有大事,抬头望着秦辰似笑非笑的神色,璃落稳了稳心神,柔声试探道。 “那臣妾可以去吗?” “你求朕。”一向严峻的帝王突然孩子气起来,英俊的脸庞也带上了一丝红晕,璃落无法,谁让她想去呢,望着他欠扁的俊颜,璃落只得不情不愿的轻声道。 “阿辰,我想去。”顿了顿,还是梗着脖子道,“求你。” 语声还未落下,便被眼前的男子,细密的吻堵住了口舌。他的声息粗嘎起来,璃落微微好奇,睁开半眯的眼睛,只见他双眸浓骛黑沉凝着她,唇还胶在她的唇上。 “阿辰。”璃落低低叹了口气,缓缓唤了声,伸手勾过他的脖子,唇在他唇上一点,舌尖伸出,描过他下巴轻浅的青茬,又细细咬住他颤动的喉结,吮着,咬着,轻轻吻着。 秦辰动情,手沿着她的衣服下摆,直直的探进她的衣服里,凭着记忆摩挲这些年来她为他受过的伤,有些触去已经无痕,有些疤痕随时间浅了淡了却犹在,还有些新伤。他的身子绷紧,僵硬得更厉害,她已感觉到他那里滚烫火热,璃落一羞,偏过头。 盯着怀中女人无双的娇美,残存的理智霎时全部被剥离,秦辰忘记了所有禁忌,袖子一拂,狠狠拂翻前面案几上所有的东西。 璃落只听得声音不绝,眸光微醺略过,书桌上的书本,纸宣,墨砚,摆设,统统滚下座椅,台阶。同时,她被他抱上桌案,衣服被他用力扯下,扔抛在阶上,里衫被撩高,他的吻绵绵密密,辗转吻着她的颈子一路而下,锁骨,胸脯,动作从初始的温柔变成狂冶,他的唇在她的肚脐上深入打转。腹下如火烧,璃落低声呻吟着,只觉得自己快要化在这个男人所有的霸道和灼热里,手缓缓滑进男人浓密美丽的黑发里,摸索着摘下他的束发玉带,这是她欠他的,秋猎之后,他们便再不会有今日,所有一切云淡风轻,雁过无痕。 “啊”感觉身体最深处被猛的一撞,璃落的双手从秦辰的手臂上滑落,整个身体向后跌去,秦辰赶忙将她搂住,他是这样的爱她,嵌进骨肉,融进骨血般的不愿舍弃,为这一刻,他又等了多久。 “秋苑”是上京北部最大的御用秋猎围场,不同于上林苑的奢华,却自有一番风味,更胜在面积较大,猎物也多,最适合大型捕捉。 璃落浑身酸疼的躺在帐篷里,经过一日的马车颠簸,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贵妃娘娘,咱们出去散会儿步吧?秋苑的晚霞出了名的美。”一向交情不怎么样的莞嫔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望着莞嫔得意洋洋的笑脸,璃落心里不爽得紧,她此次出来意在逃跑,连浣纱和小邓子都没带,本以为秦辰也就是带了她和玉翘公主,没想到今早出宫时,发现这莞嫔竟也被带了过来,都道皇上最近宠莞嫔宠的紧,如今看来倒也不像是假的,秦辰这朵烂桃花。 这样想着,璃落面上也不露声色,淡淡笑道,“本宫实在是有些累了,莞嫔姐姐何不去找长乐王身边的那位美人,本宫见你们很谈的来啊?” 此次长乐王秦昊前来上京,特地带了自己新收的宠妾,据说是叫什么紫罗的,舞姬出身,紫眸皓齿,明艳不可方物,刚到秋苑下马车时,璃落远远地瞧见过一次,只觉得艳丽逼人,一颦一笑之间甚是眼熟,又见莞嫔与其谈的十分愉悦,故而也没去凑这份热闹。 “她呀,听说是和长乐王殿下骑马出去了。”霍莞在听到紫罗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突然一淡,不屑之意明显,也是,一个小小的舞姬,就算是长的再美,她堂堂大将军的妹妹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说话间,秦辰却踏了进来。“莞嫔也在这里。”他口气中的疏离让璃落不禁一愣,这倒不像是十分宠爱的样子,或许连她自己也未发觉,在看到秦辰这样的表情时。那不由微微上扬的嘴角。 “臣妾正邀贵妃娘娘去看晚霞呢,听说秋苑的晚霞特别美,臣妾还没见过呢。”霍莞素来少笑容的脸上居然升起了一朵不算小的笑容。 “贵妃怎么说?”秦辰走到榻前,侧坐在璃落的面前。 疑惑的望了眼秦辰,璃落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当着外人的面这样献殷勤,委实不合秦辰的性子,两人昨晚虽然翻云覆雨了一番,但心结终究还在,璃落可不想再给自己树敌,更何况,她也想在自己走后,能有人好好陪伴他,故而轻声道。 “臣妾有些不舒服,陛下不如陪莞嫔姐姐出去走走吧?”璃落赶紧撇开的样子,像是生怕什么人误会似的。 “你哪里不舒服,朕去叫太医来?”秦辰显得十分紧张,仿佛誓要在外人面前将恩爱进行到底,让璃落十分不适。 “臣妾谢皇上隆恩,但真的不用了,臣妾只是有些累而已。”勉强扯了扯嘴角,璃落疲惫的说道。 “说起来朕也有些累了”秦辰的声音一字一句,很慢很清楚。 见此情景,霍莞赶紧接道:“那贵妃娘娘咱们还是该日再去吧。”霍莞有些尴尬的转身离开。 望着霍莞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身影,璃落心里却在纳闷着素来怜香惜玉,从不在后妃面前失礼的秦辰怎么会这样驳她的面子,更何况这个女人现在还顶着秦辰宠妃的名头,莫不是秦辰真的回心转意,开始对自己一心一意起来。 “陛下,怎么?” “你不是累了么,早些休息吧?”秦辰地口气和脸色也不算坏。但是和刚才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怎么回事,望着秦辰微锁的眉头,璃落不禁在心里纳罕,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璃落听话的重新躺在床上,秦辰为她掖好被子。吹灭了烛火,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璃落虽然闭着眼睛,但她可以发誓,秦辰绝对是在看她,看得她毛骨悚然,看得她手足无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要这样看着她?这一夜,璃落可以说是睡得十分痛苦。 第二天,璃落在迷迷糊糊中,爬上了马跟着众人群星拱月似地围在秦辰的周围,秦辰身为天子,象征性的骑马跑了几圈,周围的人都在争相表现自己箭术超群,只有秦昊例外,器宇轩朗的立于马上。并不屑于和他人一样用雕虫小计显示自己的不凡…… 秦陵自然也是例外的,他虽然大摇大摆的骑在马上,但是根本不拉弓,一路上只是跟在雪鹰的身后,和她说笑,虽然雪鹰只是冷冷的注意着秦辰所在的方位,根本不理他,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 当然,最兴奋的还数秦玉翘小朋友,她从来到秋苑就没有闲过,整天拉着何清教她骑马捕猎,可怜的何清身为京畿三卫的统领,既得顾着皇帝的安保工作,又得负责哄这位小公主开心,真真是辛苦的紧,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估计都没有。 一直在细细观察秋苑地形的璃落,转眸间,正好瞧见秦昊的箭伤到一只带着幼崽的母狼,然后他纵马到了那狼地身前,静静的凝视那母狼半晌,竟下马给她包扎起来。因为他的举动,璃落远远的坐在马上,看他细心地给那头母狼包扎,手法万分专业,也许这就是经过生死战场训练过地战士。 蹲在他身旁,缓缓抚摸母狼柔软毛发的女子,紫眸皓齿,应该就是那名叫做紫罗的舞姬,真真是倾城的人物,沉思间,那女子似是有所感应般,抬头,往璃落所在的方向望来,璃落也不躲开,就这样直直的迎上那女子的视线,柳叶眉,紫色的眼眸,绝美的容颜,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璃落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紫鸢……”轻轻浅浅,温温良良,是过往永远也无法回去的梦,纵马而来的女子,一身白衣,风姿卓然,是雪鹰,她身后依旧跟着寸步不离的常瑞王秦陵。 “姑娘认错人了,奴家名叫紫罗,并不是紫鸢。”女子缓缓站起,柔声说道,回首顾盼间,是看不尽的万种风情。 “雪鹰,你今儿才来,没见过她,她不是紫鸢,她是七哥新纳的如姬,是不是很漂亮,真不知道七哥是从哪里找来这么美妙的人儿?”身后传来秦陵调侃的声音,静静站在一侧的秦昊闻听此言,只是微笑着点头,并不多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5章 爱于枫林晚 “哦,对不住了,紫罗姑娘,是我认错人了,紫鸢断不会是你这般柔柔弱弱的。”淡淡瞟了眼秦昊,雪鹰的眸中闪过一抹狐疑,但很快便掩藏起来,轻笑着向紫罗道歉。 “无碍的,自奴家来这秋苑开始,已经有许多人误以为奴家是那名叫做紫鸢的女子了,想来这紫鸢姑娘也定是一个不俗的人物,否则怎么能得这许多人惦记?”紫罗说话的时候,不偏不倚的望了眼秦昊,眸中似有幽怨,雪鹰看在眼里,却并不多说,只是浅浅道。 “那是当然,紫鸢当年的风采不是任何人都能比得上的。”语毕,朝秦昊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只是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故作坚强。 见众人都开始散去,璃落也准备打马离开,却恰好撞进秦昊的眼眸深处,他就那样含笑的望着她,眸光悠远,像是在传递着什么,璃落心下明白,只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就准备策马离开。 “啊”璃落惊呼,只因为有人乘她不备的时候将她一把捞了过去,圈于怀里,坐于胸前。心下一惊,璃落正欲出手反击,却瞧见来人竟是秦辰,此时他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望着远处正目不转睛望着此处的秦昊,眸中墨黑深沉,怎么,他是在生气吗?这样想着,璃落扯了扯他的衣袖,却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直直的望着秦昊所在的方向,而秦昊也就那样直直的望着这儿,四目相对,不知道经过怎样的眼神搏杀,良久,还是秦昊微微点了点头,算作示意,拉起身侧紫罗的手,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你这是作甚么?”纵马疾驰,璃落大声的质问道,被他紧紧搂住的腰身,也开始不住的挣扎,扭动。 “不做什么,只是见不得别的男人这样看你而已。”淡淡的开口,秦辰的声音因为迎风的缘故,被割得破碎而支离。 “你能不能不要再动了,你信不信,你再动,朕在这马背上要了你。”秦辰说这话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阴寒着的,愣愣的望着秦辰的侧脸,璃落乖乖的靠在了秦辰的怀里,因为他知道,以秦辰此时的状态,他是真的有可能这样做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璃落实在觉得两人如今的状态有些过分暧昧了,因此硬是无中生有的掰出了一点儿话题。 “你说什么?”秦辰紧了紧搂住璃落腰身的手臂,将耳朵靠近璃落的嘴唇,风驰电掣让人很不容易听清楚。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璃落提高了音量。 “你说什么?”秦辰的脸开始在璃落的嘴唇上摩擦了起来,璃落虽然觉得他可能是故意的,但见他神色严肃,眼神犀利,直视前方,又不像是在故意装蒜。只得愤愤的沉默,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处,任风如刀般从耳畔刮过。直到秦辰勒马停住,她才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他们在满目枫林的尽头,秋山的至高点,北面是一片茫茫无际的草原,顿时有一种渺小的感触,觉得一切都不可掌控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 璃落抬头侧目,看到手执缰绳的秦辰挺拔的坐于马上,其气宇轩昂处仿佛一切又都在脚下,这就是人之不同吧,天子气度,贵族豪门的威仪。 “皇上离开成吗?那些大臣不会发了疯的找你?”望着这样的秦辰,璃落没话找话的问道。 “朕还有比那更重要的的事情要做。”秦辰沉沉开口,眉目之间看不出是如何心情,翻身下马,将璃落抱下,璃落屈膝坐在秦辰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拿出的毯子上,看他又拿出一个皮囊,待他揭开盖子才知道是醉花荫的桂花酿,不由又想起那些年她每次出门完成任务归来时,他总是备着这么一壶酒等着她,夕颜花海中,两人举杯浅酌,如画美景,如今想来一切竟早已物是人非。 “陛下既带了美酒,怎么却忘了带佐酒地小菜?”璃落看着身边自酌自饮的秦辰,没话找话的问道,他独自一人将她带来这里,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以为昨晚的耳鬓厮磨已经是此生两人最后的亲密,何曾想在临离开前,还有这一番遭遇,观此前他的言行,似是对她与秦昊多有怀疑,否则也不会如此沉默,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她唯一摸清楚的有关于他的脾性,便是他越生气越沉默,越微笑越冷漠的性情,所以很多时候,她都看不懂他,就像眼前他直愣愣的望着自己,目不转睛,眸中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却并出声一样,让璃落仿佛浑身爬满了蚂蚁一般,蚀骨的难受。 “谁说朕没有带,朕这不是带了么,而且还是天下无双地珍品佳肴。”秦辰一改先前的沉闷阴郁,突然低笑着说道,“古语云秀色可餐,诚不欺我也。” 璃落并不想理他这莫名其妙的神态转换,侧身背对着他坐在一边,假寐。清风徐来,倒也舒服。只是正要好梦酣眠时,却被胸前的凉意给惊得仿佛闻炸雷。睁眼一看,秦辰正含着桂花香的气息就缭绕在颈边。 “你,你干什么,这里,这里是外面”可能是太过震惊,璃落说话都有些不流畅。 “以天为幕,以地为榻,朕还从来没有试过,洛洛,不如我们今天来试一试如何?”秦辰轻轻的笑着,望着璃落的眼眸中,是明显不能再地再明显的情欲,带着点挑逗,却又是那么的眷恋。 “这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万一让人看到了怎么办,而且我们,我们已经……”犹豫着,璃落并不想说出什么伤害彼此的话,但是秦辰此举还是让她震惊了,她认识的秦辰从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隐忍,冷漠,心狠,手辣,却独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看到她与秦昊眉目传情,气糊涂了吗?连神智都不太清楚了。 不料秦辰此时却真的收回了魔爪,一脸严肃的端坐着,半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淡淡道,“想起来了。”璃落看他缓步回到马的身边,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掩上衣襟,正襟危坐。却看见秦辰拿了一个可爱精致的青色玉瓶走过来,放在璃落地鼻子下,“闻一闻。” 璃落果然听话的嗅了嗅。“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这瓶子里地东西无色无味,不知道他让自己闻什么。 “十香软骨散。”秦辰一本正经的回答,仿佛自己拿来给人闻地不是毒药一般。 “你”璃落惊愕地想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十香软骨散虽然她也曾贴身收藏过,用来防身甚至杀人,却绝无自己去试闻一下地道理,所以她并不清楚。她怎么会这样信任他?他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璃落突然觉得自己笨死了。以后无论干什么,都要想想他的动机。 “朕突然就想起这个了,还是从洛洛你那里拿来的,想你曾经可是贴身收藏的,你曾跟朕夸耀,这个可是好东西,帮助你完成了无数个暗杀任务,既然此物如此贵重,浪费了多可惜。”暧昧的笑着,秦辰轻声说道。 璃落却在瞬间变了脸色,“你,你都知道了?”瞪大了眼睛,璃落只是不知还可以再说些什么来缓解此时的震惊。 “什么?知道什么?哦,这药还真不错,物有所值,见效快,效果佳,洛洛当初多准备几瓶送给朕就好了。”秦辰一边品尝自己的猎物,一边模糊的开口,显然他转移了话题,只是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愣愣的任由秦辰在自己身上攻城略地,璃落的眉角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可就在她吞没的他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风声里传来呼唤的声音,“皇上,皇上”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刚才甩掉的侍卫寻了过来。 此时璃落才好像反应过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低头看了看趴在身上的男子,精瘦的身躯正在自己身上做着匍匐运动,而她的上衣已经被扯开,松松的搭在手腕处,抹胸也被掀开,直推到腋下,两点樱红,随着撞击而左右摇摆,身下的裙子也被秦辰翻开,推到了肚腹处,重点是,两人如今正处于交合状态,让那些侍卫看到可如何是好。 璃落立即僵硬得仿佛石头,浑身的神经和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目前的样子如何能被人看见,如何能。她将脸紧紧贴在秦辰的胸口,心里希望那些侍卫不要认出自己,虽然她确实有些自欺欺人。耳畔传来秦辰倒吸气的声音,璃落以为他也惊住了,抬眼却看到他一副享受无比的神情,“太紧了,要绞断了。”秦辰突然贴在璃落的耳畔戏谑。 璃落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耳红面赤,却羞愧难当,求饶的泪水止不住流出来。秦辰伸出舌尖接住璃落的泪水。 “朕的洛洛是最不爱哭的,是朕弄疼你了吗?”秦辰心疼的开口,但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仿佛那声音没有任何影响。 那声音近得璃落都能听见脚步声了,但最后却不知为何,又渐渐消失。此时璃落的心才放了下来,任狂风暴雨驱驰,浑身酸软无力。 “洛洛不用紧张,他们看到马儿的尾巴自然会知情识趣的离开。”璃落费力的侧头看了看站在山顶的马儿,尾巴上系了一条手绢。估计这就是秦辰不方便被人打扰时约定的标记。 “皇上倒是驾轻就熟,是不是准备明日再带莞嫔过来风流快活一番?”璃落讽刺秦辰一定是借着秋猎的名头干了不少这种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闻言,秦辰也不答话,只是笑着起身整装,然后耐心的给璃落穿好衣服,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象牙梳,有模有样的给璃落整理起发髻来。 璃落见他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应该是个中老手,而且还随身带着梳子,对女子的发髻整理起来也不陌生,心里没来由的厌恶,想要甩开他的手,却仍然无力。 “洛洛,何必生气呢?朕未即位前,是个风流皇子,难道洛洛不清楚吗?”叹气般开口,秦辰的语声竟有丝无奈。 “解药拿来。”璃落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提过去的事情,也不想再猜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李代桃僵的事情,只是无力的靠着他,想讨回解药,语气也生硬的很。 “洛洛中气十足,还需要什么解药?”秦辰的手顿了顿,语气有些讥讽,通常在这种事情以后,女人家如果表现得如此无情,会深深打击男人的自尊的。 “现在给了你解药,朕实在不忍洛洛犯下谋杀亲夫的大罪,还是等你气消了再说。”秦辰突然笑盈盈的收好梳子,将璃落抱上马,闲庭信步般的回去。 回到大帐的时候,天色已晚,众人都已立在王帐中,毕竟皇上和贵妃久未归来,众人心急等待,也无可厚非。 率先看到秦辰与璃落进账的是玉翘公主,她瞧见秦辰扶着璃落,便兴冲冲的奔了出来,拉着璃落的手,嘟着嘴埋怨道。 “嫂嫂,你们这是去哪里玩了,怎么我带着侍卫们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啊?” 闻听此言,又见众人直直的俱是盯着这里,想起下午发生在枫林尽头的事情,璃落不禁双颊绯红,摄嗫着竟说不出话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6章 谁是谁的劫 见贵妃如此欲说还羞的模样,大家心里便都明白了个七八分,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秦昊不觉多望了璃落几眼,眸中情绪莫名。 “哎呀,到底是去哪里玩了吗?快告诉我吗,是不是很好玩呀,那我明天也带何清过去玩,好不好?”玉翘傻傻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不罢休的追问道,倒是让立在一侧的何清瞬间红了脸。 “好了,这个地方可不是随便都能去玩的,天色不早了,大家早些休息吧?”秦辰紧紧搂着璃落的腰身,打断了玉翘欲继续追问下去的话,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搂着璃落离开了大帐。 夜,静谧异常,璃落呆呆的坐在榻前,思考着离开之事,方才莞嫔的贴身侍女碧瑶过来,说是莞嫔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请皇上过去看看,彼时,正欲休息的秦辰闻听此言,只是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并不言语,还是璃落一个劲的催促他,他才不慌不忙的迈出了大帐,只是在临出门前,顿住了脚步,深深凝望了她一眼,眸色深沉,让璃落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寒毛直竖的错觉。 嘭,突地外面响起轻微的似是石子击打在树干上的声音,璃落心里一惊,快步走了出去,果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璃落闪身追了上去。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枫林尽头,男子低沉的声音暗哑的响起,璃落愣了愣,还是轻笑着答道。 “怎么会?洛洛还想借助长乐王的力量尽快离开皇宫呢。” “哦”微微一挑眉角,秦昊转身望着璃落在黑夜中晶亮异常的眼眸,不无嘲讽的道,“本王还以为贵妃娘娘放不下宫里的荣华富贵,已经不打算离开了呢?” “你找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挖苦我吧?”没有理会秦昊的冷嘲热讽,璃落将话题拉到了正途上。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紧紧锁着眉角,秦昊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失望和落寞。 “你是想说你身边的美人紫罗吗?不好意思,长乐王殿下,本宫还真没有什么问的,当然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我的肯定,那本宫祝你们幸福。”缓缓走近两步,璃落笑的邪魅,“殿下好眼光,紫罗姑娘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堪比当年的紫鸢姑娘,更甚者,她的性格比起不解风情的紫鸢还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殿下应该知足才是。只是,本宫窃以为,若王爷只是想寻个替身,还是不要伤害人家的好。” “你”愤愤的上前两步,秦昊的眉角紧紧地拧在一起,显然是璃落的最后一句话惹怒了他,“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想长乐王殿下搞错了吧,本宫和殿下之间除了交易还有别的关系吗?”淡淡的瞟了眼秦昊,璃落嘲讽的说道。 “好,你不在乎不要紧,你不承认也不要紧,本王自然会有办法让你承认。”一字一句的开口,秦昊的神色已由方才的愠怒转而变得平和,望着璃落的眼神,却依旧犀利异常。 “关于你脱身的办法,本王已经替你想好了,你只要按照本王的方法去办,就一定可以平安离开。” “哦,是吗?但我有个前提,能不能让秦辰留有尊严的死?”明眸婉转,璃落缓缓开口,眸光清亮。 “怎么死还不都是一样的死,你这样要求莫不是真的爱上他了?”不可置信的望着璃落,秦昊的眼中暗流汹涌,“秦辰,他中了毒,你忘了吗?是你我合伙下的毒,你既已做到这一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你不是最恨他吗?” “是,我是恨他,恨他伤害了我,恨他间接害死了莫可,所以我没有阻止你杀他,也没有告诉他,他身中剧毒的真相,无论我们曾经怎样,他待我的那些好总有一分半分是出自真心,既是如此,让他留有尊严的死,不好吗?”回眸迎上秦昊的视线,璃落的声音清淡。 “你不要再狡辩了,你已经再次爱上他了,宫璃落。”没有多余的言语,秦昊冷冷一笑,定定的望着璃落,眸如深潭,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语气却是如此的笃定。 两人对望良久,最后还是秦昊低低的叹了口气,俯首在璃落耳畔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并一再声称绝不会做的太过分,璃落方才淡淡的点了点头。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 璃落回自己帐篷的时候,经过秦辰的大帐,只见大帐里人影闪动,秦辰的人正在向他禀报什么,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结果。璃落走进大帐,看见秦陵,何清,上官宇,雪鹰甚至连秦玉翘,莞嫔都在,就故意在一旁磨蹭,想听一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陛下在找什么人吗?”在听到何清禀报并没什么消息的时候,璃落佯装无知的插嘴。她话音落下,玉翘似是才看到她,赶忙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嘟着嘴,不满的道。 “嫂嫂你来啦,还不都是莞嫔,非说看到了刺客,惊叫连连,大半夜的硬是去求皇帝哥哥找刺客,皇帝哥哥只得连觉也不睡,让大家去找,结果却什么也没找到。” 四目相对,璃落愕然的望着秦辰,秦辰却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脸去,回首,将一幅画像展开,秦昊蒙着黑巾的形象跃然纸上,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秦昊的眼睛锐利异常,璃落一眼就能认出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莞嫔竟然能够如此清楚的记得,而秦辰也竟能够如此清楚的画出来,但既然她能看得出来,难道秦辰就看不出来吗,还是他本来就知道这是谁,只是故意召集大家去寻找? 抬眼望着秦辰一脸严峻的表情,璃落不禁在心里纳罕,这,秦辰到底是安得什么心,揣的什么阴谋诡计啊?他的目的何在?这样想着,璃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乱了,哎,不管了,猛的一甩头,璃落是豁出去了,无论如何,她今晚是一定要走的。 “咿。”璃落突然吃惊的出声。 “嫂嫂见过此人?”玉翘不管何清眼神的频频示意,率先出声,她是向来不拿尊卑当回事的,又怎么可能因为皇上没说话自己就不问了呢,这,她的好奇心是不允许的。 “刚才在帐篷门口,好像看到过这个人,但因为是侧影,又是晚上,所以不太确定。”璃落好像在很认真的在回忆那个人的模样。 “他往什么地方去的?”秦辰突然插口,眼神犀利异常,似是要看穿璃落般,璃落却只是昂着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心想既然是要逃走,样子总是要装一装的。 “恩,南方,应该是东南方向。”璃落皱着眉,思考得很费力。 秦辰回身一指地图,秋山的东南方向有三条通道,怀远坡山道,巫溪水道,封云峡三个出口。而秦昊与她商量的地方正是怀远坡山道,这也是璃落的聪明之处,如果她指名是怀远坡,以秦辰多疑的性格,必然是要起疑心的,因为在帐篷口她的方向,根本不能判断向东南去的刺客是走得哪一条道? 秦辰沉默了一下,又看看璃落,下令让何清与上官宇分别领一部分禁卫军前往巫溪和封云峡,而他则亲自带人走怀远坡,看来他此次是大有不将刺客抓到就不决不罢休的意思。 璃落却不管这些,只是暗自高兴,果然如她所料,他定然也是知道只有怀远坡最适合刺客逃走。只是她忽略了秦辰看她时眼神里的疑虑。 “皇帝哥哥,我也要去。”待众人领命准备离开之时,玉翘突然扯着秦辰的袖子,撒娇的请求道。 “不行,我们这是去抓刺客,又不是去玩,你留在这儿。”严肃的开口,秦辰望了眼,站在一侧的秦陵和雪鹰,吩咐道。 “十弟,雪鹰,玉翘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要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跑。” “皇兄,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秦陵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了照顾二字,说完还不忘得意的瞥了眼玉翘气的发红的脸蛋。 见玉翘气的直跺脚,璃落只是微笑着,转身就准备离开大帐,却不曾想行至帐篷口的秦辰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修长的身形定格在月影明媚的入口处,挡住了刹那光华。 “洛洛和朕一起吧,再看看是不是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秦辰突然开口邀请,嗓音清淡,璃落一愣,本来想乘着他们领兵去追的间隙,乘乱逃跑,如今看来是不能了,但转念一想,亲自去看看秦昊与自己布的局,看看秦辰的生死也好,省的到时候还平白猜测他的生死,如今跟去,到时候再见机离开也不迟。 这样想着,璃落便慢吞吞的往门口挪去。追人自然是越快越好,其他两支队伍已经上马准备出发了。璃落知道秦辰定不会落后的,正打算向外走,却被秦辰拉了回去。 “冷不冷?”秦辰突然关心起璃落的冷热问题,让璃落很是费解,这几日行猎,他可从来不曾过问过自己的冷暖,今日这是怎么了,微微的愣神,璃落并没有开口,只是一双大眼睛狐疑的凝望着秦辰漆黑的眼眸,似是想从里面看出什么别的意味来。 秦辰派人从内帐拿出一件狐狸毛大氅来给璃落披上,温言笑道“你一向最怕冷的。” 璃落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遂也笑得甜蜜蜜的,“陛下居然还记得这些个。”话语一转,“咱们快些走吧,晚了就追不上了。” 秦辰锁住璃落的视线,那里面看找不见一丝的心虚和内疚,他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往马匹的方向走去,而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看过此次刺客事件真正的伤害者霍莞,甚至连一声暖语的问候也不曾。 静静的凝望着秦辰与璃落携手离开的身影,霍莞紧紧地握住双手,方才能止住身体的颤抖,那躲在狐狸毛大氅里的女子,一双眼睛晶晶亮亮,放佛会说话般透出狡黠的光芒,她身旁的白衣男子一身风华,气虚轩昂,侧眸凝望女子的瞬间,是真心实意暖暖的笑容,默默的望着这一切,霍莞紧紧地咬住贝齿,修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滑落下滴滴血珠,她却丝毫不闻,只是默默的凝望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让一切定格成眼底深处最刻骨的铭恨。 “咦,这不是陛下最钟爱的两匹千里神驹吗?传言这两匹马是对夫妻,妔俪情深,一匹马死了,另一匹马就绝不会偷生。”站在两匹油光发亮的马匹前,璃落眼神一暗,幽幽的说道。 “这只是传说罢了,传言月落名驹,堪比比翼鸟的钟情,只是从未有人试过而已。”淡淡开口,秦辰将一匹全身漆黑却四蹄雪白的马儿牵了过来,将缰绳递给了璃落。 “她叫踏雪,性格温顺,是小黑的妻子。”缓缓抚摸着另一匹纯黑色马儿的鬃毛,秦辰神色淡淡的开口道。 “踏雪?小黑?”诧异的重复,璃落只觉得秦辰取名字真是奇怪,为什么母马取这么好听的名字,而公马却取了个这么随意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何必如此较真。”翻身上马,秦辰一拉缰绳,缓缓前行,并不再理会璃落,打马上前。璃落虽然心里郁闷,但还是翻身上马,紧紧跟在秦辰的身后,裹上狐狸皮以后果然暖和多了,虽然刚刚入秋,但是晚间依然不算太暖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7章 如若离弃 离虎皮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璃落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切就要结束了么?手里却渐渐收紧了马缰。虎皮涧是到怀远坡必经的一个深不可测的山涧,只听得到下面怒涛如吼,但是黑漆漆向来看不见下面的情景。 一座木桥颤巍巍的架在两道崖之间,他们必须从桥上奔过。秦辰和璃落带队领先,她看着他所乘的小黑踏上了木桥。她微微笑了笑,伸手附上眼脸,就让一切都在此结束吧,缓缓放下手掌,看见秦辰已走到木桥中央,璃落调转马头,准备离开,不曾想,只是在一瞬间惊呼声响彻了山涧。 她看到了木桥在桥心断开,她也看到了那支箭从背后呼啸而来,直直莫入了秦辰的身体,她看到了秦辰从马上跌落无底的山涧。 这是秦昊的作风,也向来符合他的作风,不做则已,做则一定要做绝,他骗了她,如此彻底,让她亲眼见证秦辰的死亡,还是这样的血腥和残忍,就是秦昊说得要送给她的礼物吗,这就是他应承的所谓的尊严。那直直射出的箭,是秦昊怕断桥要不了秦辰的命,所以宁愿牺牲掉亲信,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让秦辰在劫难逃吗? “秦昊,是我小瞧了你吗?”淡淡的开口,璃落转眸望向身后,那棵用来固定箭矢的拉伸绳依旧静静的捆在那里,这是一早就布置好了的,就等着秦辰一行人的到来。 “秦昊,你果然够狠,你究竟是怕我不忍心,还是你自己本心里就想让秦辰这样的死,这个山涧高达万余尺,落石无声,你又何必如此?”缓缓开口,璃落甚至来不及细细捋一捋见证了秦辰的死亡后,她的感受,便感觉到身下的踏雪马开始躁动起来,心惊的紧紧拉住缰绳,璃落心下恍然,莫不是月落名驹双双殉情,真有这样的说法,来不及细想的璃落,突然间就听到了山涧中响起一个嘹亮的哨音,本来已经躁动不安的踏雪竟然不顾一切的追随着小黑的踪迹冲入了山涧。 桥断中箭到踏雪冲入山涧,一切都在刹那发生,璃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她只能眼睁睁的也见证了自己的死亡。跌落时唯一的想法是,那个哨声是秦辰发出的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他发现了自己与秦昊的密谋,还是当真想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死。 疼,身体像散了架般的疼,璃落痛苦的蹙着眉,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身体被剧烈的摇晃着,是有人在摇自己吗?璃落想,挣扎着想起身反抗,却觉得四肢仿佛被凝固了似的,无法弹动。 “洛洛,洛洛。”璃落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很想回答,感到自己张开了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又是两下剧烈的摇晃,这一次璃落是彻底的受不了了,“够了吧!”璃落终于怒吼出自己的愤怒。睁开眼睛,只看到秦辰苍白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笑容渐渐在他脸上绽放,璃落不觉愣了愣,但还是紧紧地揽住双臂,真的好疼啊,他是在报仇么? “我没死么?我居然没死?”璃落欣喜的开口,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觉得理所应当。 “我没死,又怎么会让你死。”秦辰闷闷的开口,脸色的神色却和缓了起来,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和轻颤。只是身子却不断的向前倾,璃落一个不防神,他就那样栽倒在了她的怀里。 吃力的支撑着秦辰的身体,璃落细细的观察起秦辰的状况来,只见他眉头紧皱,双眸紧闭,但是呼吸却很微弱,那支箭还插在他的身上。听到四周寂静无声,璃落突然开始紧张起来,用手指在秦辰的鼻前探了探,还有气。那一刻,连璃落自己也没发现,她居然大大的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璃落发现,此处是一块冲击腹地,前方是一个山口,山溪从那里泻入平地,水势减缓,所以自己和秦辰才会被冲到这里搁浅。 望着秦辰身上有些地方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像是狠狠摩擦的后果,而回顾自身,除了衣服湿淋淋的略有挂破之处外。并无其他伤口,以璃落多年作为一名杀手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从高处坠下,一个血肉模糊,一个完好无损,除非是一个用身体护住了另一个,否则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光是下坠的冲力就不可能让人毫无伤口。 可是秦辰怎么会用身体护住自己呢,他明明知道他意外坠落山涧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的啊,如果不是她引他来到虎皮涧,他又怎么会中了秦昊的埋伏,继而落下山涧,险些丧命于此呢? 璃落突然觉得烦躁异常,她要不要救他。救他岂不是功亏一篑,自己先前做的还有什么意义呢,救了他之后,她又要如何离开呢,只是如果不救他,自己又怎么忍心,他伤的这么重,又昏迷不醒,将他放在这儿,万一遇到什么豺狼野兽的,也是一个死。 璃落看着秦辰的脸,脑海中闪过的是自己只身跳落山崖时的绝望,是莫可满脸是血的哀痛,狠狠的一闭眼,璃落迅速站起,准备转身离开,却在猛然间听到身后那人如梦似幻,喃喃私语的声音。 “洛洛,洛洛……”声声重复,但堪堪字字落在心底,一刹那,他对她的种种好,种种疼爱,种种不惜性命,他为她以身抵挡猛虎的攻击,他一次次将她从生命垂危之中救出,那一夜,鲜血染红的炼狱,他双手颤抖的抱着她,嗓音沉沉,是一个个因她而送命的亡魂,不是他残忍,只是他不忍她白白受了伤,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恍惚间,璃落紧紧握住双手,眼中痛楚异常,伸手抚上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璃落下定了决心,此次就算是一命还一命吧,她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又何苦让自己后半生都不安乐呢? 缓缓放下秦辰,璃落向四周探了探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自己虽然有野外求生本领,可是秦辰受了这么重的伤,若不能及时得到医治,定然是抗不过这初秋夜晚的寒冷的,可惜自己身上的狐裘已经在下落的冲击中不知道被冲到了那里,否则也可以暂时替秦辰挡一挡寒气,眼看天色渐暗,以秦辰的高大,她背不动也扶不动,璃落咬咬牙,再次望了眼天空,心下想着,一切听由天命吧。 她挽起长衫系在腰上。露出大腿开始利落的向前走,向着远方的炊烟走。璃落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终于来到一个小院子前。璃落欣喜地上前扣响柴扉,“有人吗?有人吗?” “来了,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开门出来的是一个褐衣农妇,“大婶,请你救救我的夫君,我们是过路的旅客,被歹人暗算跌落山崖,请大婶救救我夫君。”璃落做势就要跪下,泪水满脸,越加可怜。 “夫人,你慢慢说。”那大婶也是个热心肠的人。 璃落指指远处的林地,有些喘不上气来,又冻又饿。“大婶”璃落已经泣不成声,也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害怕了。 那大婶也爽利,拉起璃落在不远的田里唤了老伴,就和璃落一起走向秦辰所在地地方,还好璃落一路都有撕裂衣衫系在树枝上做记号。 只是当夜色降临,他们来到小溪边的时候,璃落并没有如预期的看到秦辰,他是被野兽叼了么?璃落地心突然跳得厉害起来。 “秦辰,秦辰”她撕开嗓子喊道,开始到处寻找,“秦辰,秦辰”璃落的声音不自觉开始带了哭音。 “洛洛。”秦辰地声音从璃落地身后传来,有惊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璃落猛然回头,看到他地时候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你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咱们说好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的。”秦辰还在皮笑。璃落心底冷笑,谁和他说好的,但是此时也不是争论的时候。 “张大叔,张大婶。”璃落开始大呼,让他们到自己的方向来,而她则吃力的接住秦辰沉重的身子,虽然他的神智还算清醒,但是却无法支持自己的身体了,整个力量都压到了璃落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暖融融。 张大叔一家看到秦辰身后的箭,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基于璃落所编写的山贼故事,也没怎么太意外。 “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张大婶摸摸秦辰的头,他已经开始发高烧。 “这必须找大夫。”憨厚的张大叔道,但是张大婶的神情却变了变,璃落眼尖的发现了,她对于这对夫妻的热情虽然感激,但是心底总不能信任,这是她身为一个杀手所不能理解的无私的帮助。 夫妻俩退到内房,“找大夫,咱们哪里有钱找大夫啊?”张大婶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在门边偷听的璃落耳朵里。 “他们应该有吧?”张大叔道。 “你看他们身无长物,又遭遇山贼,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张大婶道。这倒是说对了,璃落虽然一身女装,却并没有什么女性的饰物可以用来换钱,从狩猎区出来也没有银子,再加上被大水冲了,早已是一穷二白,秦辰的衣服也早就因绳断而被划破,没了银子,只有亵衣在身。 “这,这难道看着那个公子”张大叔说不出话来。 里面是一阵沉默,张大婶突然开口,“箱子里有我娘当年给我的一只玉镯,你拿去换点钱,给他们请个大夫吧。” 璃落听到里面的响动,又退回秦辰躺的床边,心底鄙视自己的小人心,放下心来以后对夫妻俩万分感谢,虽然她实在无法理解他们怎么能够这么善良,但还是觉得不能因为人家善良就欺负人家,毕竟这样一个家庭,那只玉镯或许是他们最值钱的东西了。 望了眼床上的秦辰,璃落低低的叹了口气,缓缓伸手到了怀里,摸到了那支一直随身携带的玉笛,这支玉笛虽不是什么举世稀有的东西,但却是她耶律家的传家之宝,是东海上好的紫玉,可谓是价值连城,比张大婶那只玉镯又不知贵重了多少。 “张大叔张大婶,我这里有支玉笛,不值什么钱,麻烦大叔大婶,拿去换点钱,就当我们这几日的吃食,另外再帮我夫君请个大夫,谢谢大叔大婶了。”见张大叔张大婶从里屋出来,璃落赶紧迎上前去,将玉笛递给张大叔,真诚的说道。 望着璃落手中泛着莹润光泽的玉笛,张大叔张大婶互望了眼,眸中歉意非常,嘴唇哆嗦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玉笛这样好的成色,怎么会不值钱呢?本想拒绝,但想起自己家里穷的确实是揭不开锅了,也只得拿着这玉笛出了去。 璃落安静的给秦辰用凉水敷着头,直到张大叔请了大夫来,替秦辰拔了箭,开了退烧的药。 “大叔,大婶谢谢你们了,大恩不言谢,请受璃落一拜。”璃落第一次除爹娘外心甘情愿的跪人,也不全是为了秦辰,也为了这对夫妻的良善。 “夫人,你赶紧起来,你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我们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而且这请大夫的钱还是你自己拿东西换来的,你那玉笛可值钱了,这是请了大夫之后剩下的,夫人你收着吧?”张大叔一边扶璃落起来,一边高兴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8章 为了生存 望着张大叔手中闪闪发光的一定金子以及他笑嘻嘻的脸,璃落只是轻轻的微笑,她没有告诉这善良的大叔,以这支玉笛的贵重绝对不值这个价位,换做平日她绝不会这样,但今日她只是淡淡的笑,为他们的易于满足和善良。 “不用了,大叔,这定金子就当是我们夫妻俩在这里的房钱,请大叔大婶务必收下。”璃落说着竟大有落泪之势,弄得两位老人家又是一阵唏嘘。 秦辰的身体并不如璃落想像的娇生惯养,居然没几天就能下床了,只是他后背的伤势过重,终究还是得需慢慢调理。 两人默默的看着老夫妻为给秦辰调养身体大鱼大肉的伺候着,以至于一个月后便为没米下锅而愁,而自己却再也帮不上忙,他们家里能吃的都拿来给了伤重的秦辰,眼看就要三餐不继了。 “两位老人家,我夫妻二人给你们添麻烦了,咱们在前头还约了人,就此别过,来日定涌泉以报二位的大恩。”秦辰对二人行礼。 张氏夫妇也不多做挽留,只是张大婶将家里最后的面粉都烙了饼给二人带上。 “大婶。”璃落的声音里有严重的鼻音。 “路上小心些,大叔大婶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只是夫人那玉笛可是个贵重的东西,以后回了家,可一定要赎回来啊。”临行前,张大婶还不忘叮嘱一番。 璃落和煦的轻笑着打断了张大婶的话,拉起秦辰的手就往远处走,边走还不忘对张大叔张大婶挥手,直到他们已经转过村头,甚至都还能看到两位老人慈爱的笑容。 “张大叔和张大婶真是好人,等以后我们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璃落轻轻的开口,眸中是晶亮的神采,却并没有听到秦辰的回答,不禁扭头望向走在一边的秦辰,只见他眉头紧紧皱着,只是拿眼望着璃落,似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你看什么?”上下了打量了自己一番,璃落纳闷的问道。 “你把玉笛给当了?”缓缓开口,秦辰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的不确定和隐隐的期待。 “你不要太感动,我只是觉得那两位老人家善良,不想白吃了人家的而已。”不适的开口,璃落也不敢再看秦辰的脸,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秦辰原本紧凝的眉角那一抹灿烂的笑意。 他虽然伤重昏迷,可是意识却是清醒的,她做的事说的话,他都知道,也听得一清二楚,往日在王府时,她作为他最得意的杀手,他作为她的主人,她却也从不曾跪过他,如今竟为了救他,跪了这山野老夫妇,望着前方径直往前的纤瘦身影,秦辰和缓的笑了,他的洛洛总是这么的喜欢口是心非。 秦辰的伤口虽然开始结痂了,烧也退了,但是并没有大好,还是很虚弱,璃落的身子经过几日的辛劳也不见得有多好,两个人扶持着缓缓向附近的村镇走去。 同时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在虎皮涧发生的事情。璃落是心底有鬼,自己害他在先,虽然最后他用口哨召唤了踏雪,但是沉璃落还是不敢在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拖着她死,最后却偏偏又护着她。 至于秦辰,璃落想,虽然她害他在先,但是他也毫不留情的害了她啊,所以扯平,璃落也没什么负疚感,只是想着这样子脱离大部队,反而更方便她逃跑。 于是各怀心思的二人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扮演他们的恩爱夫妻。 秦辰从溪边汲了水,用树叶包给璃落,又将张大婶烙的饼掰开,一点点递到璃落的手上。 “你不吃么?”璃落有些诧异,一路上他吃得都不多,一点不像男人的饭量,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你吃剩下的再给我。”秦辰笑得淡然,璃落一愣,抱着饼磨蹭了下,却一点也没领秦辰的情,总共就只有一张饼了,怎么剩,明显的以退为进。璃落一狠心,就把整张饼给解决了。然后装特无辜的看着秦辰,“可是,我还是好饿。”璃落揉揉肚子。 怔怔的望着璃落,秦辰不禁有些呆了,这样子的璃落是他所从不曾看到过的,孩子气般的耍赖和计较,会害怕会哭,不再是那个只会冷着脸如机器般杀人的女子,他的洛洛正在一点点改变,变得在他面前不再拘谨不再防备,只是这些细微的变化怕是连她自己也不曾注意到过吧。 这样想着,秦辰向前看了看,“快到镇上了,到了咱们再想办法。”他扶起璃落,一步一步的迈开。 “我的脚好疼啊。”璃落呼唤,说完偷眼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秦辰,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他怎么样她都不再心疼,她要死死的磨他,直到他受不了了,将她赶走为止。 秦辰将璃落的鞋袜褪了,看到她脚趾上果然有血泡,有的甚至还破了,心里不禁有些心疼,却忘了她原本身为一个杀手,又怎么会连这点路都走不下来,这可当真是应了关心则乱这句话。小心地给璃落处理了一下,秦辰缓缓的开口道。 “我背你吧。”说完,他弯低了身子。 璃落倒也不客气。虽然他脸色苍白,脚下也比较虚浮,可是璃落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疼不起来,恨不得雪上加霜,落井下石,方才能解除她心里那些所谓的恨。 璃落搂着秦辰的脖子,先前还有点心虚,可是走的时间久了,倚在他身后的她竟然奇迹般的睡着了,甚至还睡得很香,直到秦辰将她摇醒。她才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如玉,汗水一滴滴向下滴,连睫毛上都是。 “到松新镇了。”秦辰松了口气,将璃落放在城门外的石墩上。松新镇是秦昊辖区忘忧郡与上京的接壤处,偏僻虽谈不上,但却是离上京越来越远,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顺着水流飘到了这里。 听到秦辰的声音,璃落揉揉眼睛,轻声道“我又饿了。” 秦辰斜依在璃落身边的城墙上,眉头紧皱,外衣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渗出,他地伤口应该是崩裂了。 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璃落的内心深处似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渗透出来,以致慢慢清晰,让她原本坚持的决心开始动摇,苦笑着摇了摇头,璃落一瘸一拐的踱步到秦辰面前,望着他的眼睛道。 “我们不能总这样饿下去,张大叔张大婶给的饼,最后一块也已经被我吃了,而你从离开始,就基本上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我们还是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吃的?” 望着璃落说话时眼中闪过的光芒,秦辰不置可否的淡淡笑了笑,虚弱无力的张口道。 “你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 璃落也不含糊,点点头。身为一个杀手,她向来不是将生命付托给别人的人,遇到这种困境,她早就在寻找出路了。“如果你一切听我地,我能保证咱们今晚可以好好的吃上一顿。”璃落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秦辰挑挑眉,虽然虚弱,但是挑眉地动作依然这么的利落,这么地好看。秦辰从不曾怀疑,璃落的聪明他是见识过得,也是相信的。那么多年的杀手生涯,不是每一次他拨的银两都是足够的,无论是风餐露宿还是骗吃骗喝,她怕是都不陌生吧,这样想来,这么许多年,他欠她的确实不少。 璃落扶着秦辰来到一个热闹的街口附近,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她留下秦辰躲在一边,开始四处去寻找道具,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道酬勤,果然被她找到一床破席。 望见这床破席子,秦辰捂着口鼻,用眼神示意璃落解释。 璃落用指尖拖住席子地一角,也侧过头,味道实在不好闻,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璃落用眼神示意秦辰躺下去,秦辰则用手抹抹脖子,表示死都不同意。 “想不想吃饭?”见秦辰一副嫌弃的样子,璃落只得好声好气的开始规劝着。秦辰修长的睫毛眨了眨,换个姿势倚在墙上,实在是没精神了。 “想不想睡觉?”见秦辰如此,璃落又放低了声音,开始诱惑眼睛都要睁不开的秦辰。“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有了。”璃落开始学习催眠大师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秦辰的眼睛却唰的睁开了,头掉向一边。像个赌气的孩子。 “我去把席子洗了还不成么?”璃落为了能够尽快吃上饭,赔尽了笑脸,谁让自己无一技所长,只好骗点吃喝,总不能街头卖艺吧。这样想着,璃落眼前不禁一亮,是了,这个方法试过之后,倒可以试试卖艺,毕竟自己以前也不是没试过,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眼下还是装死人这个方法比较适合与秦辰一起做。 这样想着,璃落将席子拖到附近的水渠刷洗。“现在可以躺了吧?” “你躺。”秦辰出声。 “我躺?你看你这样子,要死不死的,最有说服力了,你到底躺不躺啊?”璃落开始冒火,要不是他,她怎么需要沦落至此,这样想着,璃落不禁也有些愣了,自己向来平静如水,不会轻易生气,这次是怎么了,这些天竟和秦辰赌气了。 秦辰根本不搭理她,头一甩,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璃落放下手里的木棍,淡淡的笑了,就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只是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搞定,自己何必耗尽耐心的与他苦口婆心。 费力的将秦辰移到席子上,卷了卷盖上。璃落深呼吸一口,开始嘤嘤的哭泣来。肩膀一抽一抽的,突然觉得不对劲,又停止了哭泣,望向旁边的垃圾堆,开始刨了起来,刨了半天,终于让她翻出一块旧木板来。 这时候就不用指望什么笔墨纸砚了,璃落咬咬牙,咬破自己的手指,血书了四个大字“卖身葬夫。”又开始哭泣来。把一路的心酸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旁边开始陆陆续续的围了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璃落眼睛在袖子下搜索,终于看到穿高级鞋的主了。鞋面绣金丝,应该不错吧。 璃落抬了抬头,梨花带雨的样子连秦昊都说过好看,那一定是好看的,这一露面,让围观的多少人都吸了口气,如此倾城绝色的美人,他们中的有些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我买了。”那金丝鞋面的主中气十足的道,仿佛生怕别人抢了去。 璃落起身行礼,“多谢恩人。”说罢含羞带怯的抬眼望了望眼前的老头子,七老八十还不消停,也不怕整出什么问题来。 “小娘子跟我回去吧。”老头子笑得色咪咪的,就要来抓璃落的手。 璃落赶紧收手再行礼,“请老爷容奴婢安葬了先夫再伺候老爷不迟。”璃落的语气十分坚持。 “好好,也不信你飞得出爷的手掌心。”老头子捋捋胡子。 璃落恭谨的再次欠了欠身,却在抬头间,似是从人群中看见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个人不应该是秦昊身边的追风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秦昊就在这附近,还是上京出了什么事。心里这样想着,璃落面上却一点也没有露出来,只是感激的微笑着。 璃落得了那色老头的钱,果然往棺材铺买了口棺材,老头子的家丁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璃落又请人将装了秦辰的棺材运到郊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9章 出卖色相 天色渐晚,璃落又偷偷买了些卤肉之类的,结果家丁远远看见她开始敲棺材板,又掀开一丝缝,因为背对着他们,所以他们看不真切是她递了什么进去,还是在里面摸出了什么,总之她仿佛从棺材里摸了出来,就开始在啃着什么。 月光下,家丁看见一袭白衣的璃落大口大口的撕着手里的“腿”,白日又见她出尘脱俗得不像凡人的美貌,直吓得发抖,“鬼啊。”发狂似的奔回去。 璃落听见后,噗哧笑了出来。江湖中多的是杀人吃肉的把戏,只不过多是以讹传讹罢了,杀人之后吃肉,其实哪里又是吃的人肉,却被看见的人以为杀人吃肉,最终成了恶人,其实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而已。 此时,秦辰也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没好气的看着璃落,“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璃落一挑眉,心里甚是鄙夷,不管是什么样的主意,能达到目的就是好主意,冒险给他骗回了饭吃,他还挑三拣四。“没有我的好主意,你能吃上肉啊?”璃落淡淡的回道。 “你居然将我打晕,如果那老头强行要抢你回去呢,怎么办?”秦辰开始教训起璃落来。 璃落嘴里不说话,但是心里却明白,秦辰真的是多虑了,以她的身手,别说是那老头的几个家丁,就是整个府里的人都来了,她也未必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此时她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晓她的身份,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当然,就算她真的不会武功,遇到这种情况,她也断不会傻到真跟那老头走了,她肯定扔下他跑了,这次算他运气好,那老头没来强的。而且此次就算失手,她逃跑路线也早在捡垃圾的时候就已经拟定好了,根本不会出任何岔子。当然,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的,否则她的救命之恩,他就不会感激了。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静静的凝望着秦辰,璃落娇羞的开口,却不禁抖落了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秦辰也不出声安慰,拿了鸡腿兀自啃起来,璃落见秦辰只顾着吃也不管自己,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但她是绝不会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的,于是也抢过鸡腿狠狠的啃着。 吃饱喝足,两人相视而笑。秦辰的手指缓缓抚上璃落的脸,轻声道,“明天看我的。” 璃落躺在棺材里,依偎在秦辰的身边,想到秦辰贵为龙子凤孙,今日居然要屈居棺材里,人生的际遇果然奇妙得紧。 “这棺材买得真合适,刚好容得下我们俩。”秦辰由衷的夸奖璃落,晚上露宿也是怪冷的。 “我当时就算好尺寸的,那老板见我要这么大的棺材时,也很吃惊。”璃落吃吃的笑起来,眉眼之间俱是得色,许是连她自己也不曾注意此时的她虽然艰辛,却是如此的安心喜乐。 “大婶,这野菜饼真好吃,你怎么做的?”璃落嘴甜甜的问。 “你喜欢吃就好,乡下人的东西。”大婶非常憨厚,看着门边的秦辰和她女儿兴高采烈的聊天,大婶真是喜上眉梢。 璃落不屑的撇嘴,昨夜他说什么今天看他的,还不是用美色么,异曲同工。 她也不知道秦辰有这么大的能耐,本来她二人逃出松新镇,来到这偏僻山村,也就是想讨口水喝,没想到秦辰恁是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大婶和她待字闺中的女儿骗得团团转,硬是要留他们下来吃饭。而为了骗饭方便,璃落也顺便成了秦辰的妹妹。 最后如果不是璃落发飙坚持上路,估计当夜那大婶就恨不得将秦辰招为女婿。 “这就是你的好主意?”璃落冷冷的嘲讽道,眸中不屑意味浓厚。 “这大婶太热情了,我也没料到。”秦辰的身子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已学会了开玩笑,璃落想着他的身子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算了,还是不用你了,我自己上吧,你的美色还是留着回去祸乱你的后宫吧。”轻飘飘的瞥了眼秦辰,璃落佯装无意的开口说道。 “哦,朕可以理解为,洛洛这是在吃醋吗?”微笑着开口,秦辰的眉角眼梢都挂着温润的笑意,繁华如百花灿烂,却自有一种风华。 “哼”不屑的一扭头,璃落转身朝着前方走去,大有完全不认识身后人的趋势,望见这样子的璃落,秦辰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说了句口是心非,便加快脚步,跟上了璃落的步伐。 两人走了一个下午,终于在临近天黑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名叫祁门的小镇,只见镇上一片盛况,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看来今天晚上又可以大吃一顿了。”瞧见这样的场景,璃落喜滋滋的对身旁的秦辰说道。 “何以见得?”微微挑眉看了眼璃落,秦辰淡淡的问道。 “难道你是瞎子么?没看到这整个镇上一派喜气洋洋吗,若不是有人大婚,怎么会这么喜庆?”不屑的瞄了眼秦辰,璃落没好气的回道。 “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如果是,就算你赢,如果不是,就算我赢。”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但在灯光掩映中,秦辰的眼角眉梢却缠绕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当然不注意看是看不到的。 “筹码是什么?”璃落也不示弱,瞟了眼秦辰,随意的问道。 “如果你赢了,这一路上,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就得什么都听我的,怎么样,敢不敢赌?”微笑着望着璃落,秦辰缓缓开口说道,他就是吃准了璃落在威胁之下从不妥协的心理。 果然璃落在沉思了几秒之后,猛地抬头,大有一副豁出去的趋势,朗声道,“赌就赌,谁怕谁?” “那好,你输了。”秦辰双眸含笑的开口,在璃落一片惊愕中示意她抬头望向头顶。 “祁门镇一年一度花魁争霸赛于今晚在醉香楼举办,欢迎各位新老顾客大驾光临!”一字一句的念完,璃落双目圆睁的怒瞪着秦辰,大有一副你打死我我也不信的道理。 “哎,这位小哥,请问你们镇子为什么这么喜庆啊?”突地抓住身边一个过路人的胳膊,璃落不死心的问道。 “你是外地的吧?”警觉的后退两步,那位小哥上下打量着璃落问道,见璃落一副土包子似的直点头,遂满面含笑的说开了。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的,连我们祁门一年一度的花魁争霸赛都不知道,这花魁争霸赛可是我们祁门的重头戏,每年都会隆重操办的,届时全国各地大的小的有名的没名的花楼,都会选出一个最得意最美丽最有才华的美人来参加我们的花魁争霸,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举办了二十场,也就是说已经历经了二十年,每一年都是如此热闹非凡的。”小哥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鄙视,让璃落很是不爽。 “哦,这样说倒是值得热闹热闹,只是这全国各地的美人都来,你们这醉香楼装的下吗?”见璃落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秦辰出口拦住了她欲说话的冲动。 “怎么可能都来?”又是一脸鄙视的表情,小哥接着道,“能来我们醉香楼的美人都是经过擂台赛的最后胜出者,我们将全国各地分为四大片区,每一个片区再分为无数个小片区,那些美人都是先和自己片区的人较量,一层层晋级,才有机会来到我们这里的,也就是说最后真正能来我们醉香楼的,加上醉香楼自己的姑娘,统共也才五个,又怎么会装不下?”小哥依旧是一副鄙视的表情。 “照你这么说,这些美人都是身经百战了?”淡淡的反问,璃落接着道,“只是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驱使她们如此厮杀,难不成就是为了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哥一脸得色的看着璃落笑道,“名只是其中之一,但若你可以在扬名天下的同时,又富甲一方,再也不用以伺候人为生,从此可以摆脱风尘,又有几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呢?”小哥最后望了眼璃落,眼中是明显的羡慕之色,让璃落浑身抖动了一下,这无名小哥也太那啥了,只可惜身为男子,否则肯定早扑上去了,但璃落关心的不是这个。 “你刚刚说除了扬名天下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富甲一方?到底是有多富啊?”笑嘻嘻的望着那依旧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小哥,璃落轻声的问道。 “如果可以夺得全国花魁总决赛的第一名,就可以有二十万两白银,这难道不是富甲一方吗?”无畏的迎上璃落的视线,小哥闷闷的反问道。 二十万两虽然多,但放在以前,璃落还是看不上的,只因她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个富得流油的主,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再也不能不把这二十万放在眼里了。 “这位小哥”璃落紧紧拉着那名小哥的衣袖,两眼放光的笑道,“不知道这花魁争霸赛究竟是比什么?” 戒备的上下瞟了眼璃落,小哥的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半晌才像是想明白似的,问道,“怎么?你想去?那可不行,虽然你长的确实是不错的,但是也得符合规矩不是?”小哥摸着下巴审视道,弄的他好像就是评委似的。 “不是,这位小哥,你误会了,我们路过此处,只是想了解了解规矩,以便更好的瞻仰美人风采而已。”秦辰缓缓上前,打断了那名小哥对璃落的继续猜测。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们吧。”淡淡的瞟了眼面前的俊男靓女,小哥面带开恩的说道,“花魁争霸赛一共分为三局,三局两胜,第一局,比外貌,谁长的美谁就是第一名;第二局,比文,分为四个环节,琴棋书画每一样比一次,胜了三场者就可顺利进入第三局的比舞环节。” “比武?当个花魁还要会武功?”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哥,璃落连声音都带着你们这不是瞎搞吗的无奈。 “这位小姐,麻烦你带着耳朵行不行?我说的是舞蹈的舞,不是武功的武。”小哥翻了翻白眼,一副你无可救药的样子。 就在璃落准备还嘴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三声响亮的击鼓声,璃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小哥已经挣脱璃落的束缚,朝着远处跑去,边跑边喊,“花魁争霸赛开始,开始啦……”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一把拉起秦辰的衣袖,璃落沿着小哥刚刚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要干嘛?”被璃落拉着衣袖的秦辰,淡淡的问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想去看美人?”不屑的瞥了眼秦辰,璃落没好气的反问道。 “看美人可以,但我事先得说好,我们过去只是去看美人的,想做别的事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先前还打过赌,你别忘了。”冷冷的看了眼璃落,秦辰突然正色的说道。 “你放心吧,真的,真的只是去看美人。”紧紧拉着秦辰的衣袖,璃落头也没回的说道,只是口里这样说,璃落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要是不去竞选花魁,咱们没有钱难道还要去骗吃骗喝吗?那可是二十万两啊,笨蛋。 待他二人赶到醉香楼的时候,楼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密密麻麻全都是人,这时,背后传来一道粗吆的声音:“狗娘的,进场便要二百两银子,老子五十两银子到春风苑睡它个红姑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花魁争霸 璃落转过身,只见几个男子面红耳粗的站在门前,其中一人骂骂咧咧,一个小厮冷笑道:“春风苑的是什么货色?我呸!”纠缠间,几个护院上前,没有了戏看。 紧紧握住秦辰的袖角,璃落轻颤颤的发问,“进场要二百两,我们一毛没有,怎么办?” “那就走呗。”秦辰转身就走,并不买璃落的帐。 “你不想看美人了?”依旧是紧紧抓住秦辰的衣袖,璃落轻声问道。 “怎么我觉得你比我还想看美人呢?”蓦的转头望向璃落,秦辰一脸的不解,但眸中含笑,像是早明白她的心意一般。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甜笑着拉着秦辰的手腕,璃落娇羞的低头轻声道,不曾想再抬头却不见了秦辰的身影。 聚神一看,只见他已经站在醉香楼的门前,和门口的小厮说着什么,半晌,那小厮狐疑着望了眼秦辰,转身朝着楼里奔去。 “哎,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怎么他出来之后就肯让你进去了?”进去的间隙,璃落拉了拉秦辰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微微侧眸望了眼璃落,秦辰双眸含笑的轻语,语毕,径直朝着前方走去。望着秦辰的背影,璃落知道是问不出什么的,也就作罢了,反正无论过程如何,只要结果他们进来了就成。 当他们好不容易寻到个席位坐下来的时候,花魁争霸赛已经到了三局的第二局,比文采,第一个环节,比琴艺。 “额,我肚子有点疼,想到后面方便一下。”望见台上最后一个美人奏完,璃落突然捂着肚子对身旁的秦辰呜咽道。 “哦,夫人不舒服吗?那为夫陪你一起去,可好?”秦辰挑眉望了眼璃落,关心的开口,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不不……”璃落赶紧挥手制止道,她这可是要去做大事的,他要是跟着不坏事才怪。“爷,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毕竟这也不太方便是不是?”璃落说着,望了眼自己的肚子,继续道。 “爷,您留下来欣赏美人吧,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璃落说完,连看也不敢看秦辰一眼,转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秦辰静静的站在那里,凝望着璃落消失的方向,唇瓣微微勾起一抹冷凝的弧度,情绪莫名。 这时,正好两名俏丽的丫鬟搀了那五号的美人下去,老鸨走了上台。 每一位美人表演完毕,老鸨便亲上去说几句,并为下位候选花魁报幕。台上老鸨笑道:“谢谢各位大爷打赏!下面有请咱们醉香楼的新姑娘也是第六位美人洛辰上台。” “不是只有五位吗?怎么还有第六位?”台下爆发出一阵嚷嚷声,但很快便被这新出的第六位美人吸引了目光。 秦辰眉头紧锁的凝望着台上,眼中情绪万千,洛辰?她倒真会起名字,以为这样就不会怪她了么,这个笨蛋。 抬眸间却见四周光线瞬间暗淡下去,一名紫衣女子怀抱秦筝缓缓走出。随着她在台上站定,场上突然亮起了灯光,却绝不是如先前那般,满楼的灯火通明,只是在檐上,二楼栏杆处相继亮起了一个个小灯笼。 小灯笼,烛芯泛卷着橘色火光,足够视物,却又坠着些许朦胧,当真是应了那句美人如花隔云端的美言。 不若方才那些美人出场,掌声响彻,这一位,竟无一人拍掌,全场静得仿佛都屏了息闭了气,似乎那眼针落地的细碎微响也能听出来。人人紧盯着台中女子,她怀抱着秦筝,一直低垂着头,众人都有一种冲动想让她抬起头来一睹容貌,却又无人去出这个声。 正思疑之际,女子把秦筝放到早已安置好的小几上,缓缓抬起头。只见她身着月白抹胸绣蔷薇,一袭紫色衣裙裙裾曳地,袖挽同色轻纱,束腰斜坠浅紫綬缨共流苏。青丝盘成坠马垂鬓,钗俏簪点翠凤头衔珍珠,蛾眉薄扫青黛。 正是倭坠低梳髻连娟细扫眉。 偏偏一抹淡紫丝巾覆面,让人得窥的只剩下两弯月眉,一双杏眸。一顾一盼间,眸中流光清澈潋滟,明明不含丝毫妩媚之色,却摄人心魂。 只见她轻抚摸着琴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玉指开始在秦筝上波动,十分流畅。伴随着乐符的跳动,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绿纱裙白羽扇 珍珠帘开明月满 长驱赤火入珠帘 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静夜思驱不散 风声细碎烛影乱 相思浓时心转淡 一天青辉浮光照入水晶链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 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 青丝长多牵伴坐看月中天 越到最后,曲子和歌声都达到了意境的顶峰,指法变幻莫测,璃落不禁也有些紧张,毕竟秦筝不是她最拿手的乐器,若换成玉笛,她或许会更有信心一些,一曲中,有细心人细数指法,竟直直有二十四种之多,不禁深吸一口气,感叹,普天之下除了已身为贵妃的宫家嫡女宫璃落,竟还有人有这等能耐,在一曲之间变幻二十四种指法而不错一个音,当真稀奇。 抬眸一扫躁动的人群,璃落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但丝毫不失去那种感觉,韵味。继续最后的演奏。直到最后一个尾音结束都是全神贯注的,身心皆融入曲中。 台下的反应似乎太安静了些,璃落一头冷汗,柔声道,“洛辰献丑了”一低头,一抬首,是千种风情,万般妩媚。 不知道谁率先叫了声好,刹时,响声全场雷动。 “洛辰姑娘,这是我们家公子送给你的。”璃落正待转身下台,忽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台,将捧在手中的环纹锦盒递了上去,璃落一愣,眸光不自觉的扫向了人群中傲然而坐的男子,只见他眉心微拧,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并未有不悦,但也看不出是何种心境。 那小厮见璃落迟疑,以为是她看不中这份礼物,遂大胆的将盒子打开,顿时满室光华,亮瞎了众人眼,饶是璃落见多识广,猛然一见,也屏住了呼吸,是一朵花。 以上等不含一丝杂色的碧绿翡翠做枝,以整块红水晶雕琢地花瓣,以白宝石为露珠,俨然一株活生生的玫瑰。价值连城的玫瑰。在灯光下照得人眼痴痴迷迷的。 周遭唏嘘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不经意间扫了眼傲然端坐于人群中的紫衣男子,璃落微微一笑,朝着小厮指明的方向,看向二楼的高台处,随后欠身一福,算是致谢。 不过一瞬,各色礼物便如潮水般涌上了看台,底下人群又开始躁动。 “不用再选了,洛辰姑娘便是今晚的花魁!”桌间,有人朗声道,立刻便有多人和应,随之声音响彻全场。 璃落愣住,目光处,是秦辰深邃的眸光,还有二楼看台上那抹似有若无的注视。她再次欠了欠身,看到不远处的老鸨满脸堆笑正要上台,便欠身退了下去,流程还没有走完,花魁大赛哪有那么容易就出结果。 第二环节,棋艺。 六位美人两两对弈,最后胜出者三人,再两两对弈,尔后评出最后的赢家。 所谓下棋,是一个智力游戏,起源于九州山西陵川棋子山,到如今已有超过三千年的历史。棋艺蕴涵着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圆地方十九农节气三百六十周天之数等含义,变化丰富,意韵深远,魅力无穷,极度考验对弈者的计算能力记忆力创意能力思想能力判断能力,和控制能力。 而璃落自学习琴棋书画那日起,棋艺便是四者当真最差的,不是不懂,只是不愿如此苦心钻研而已,苏子清棋艺倒好,普天之下,恐再无对手,只是他少年白头,又怎知不是操劳过度的结果,所谓对弈,伤身伤神,若不是宫璃落擅棋艺,在神医谷时,苏子清又费心教导,日日拉着她对弈,今时今日她怕仍旧只是那个半吊子的紫鸳。 手执白子,璃落凝望着棋盘,神思无限,金角银边草腹,看着棋盘上的大片江山已被自己占领,璃落却丝毫不敢放松,望着对面美人儿几乎要抖断了的双手,璃落私心里觉得自己或许太残忍了些。 最终结果不言而喻,璃落与上一局胜出者两两对决,这女子一身鹅黄色纱裙,容颜清丽脱俗,不同于璃落的气质卓然,却是优雅从容的翩然,始闻其琴音,纤长的手指,忧郁的眼神,不提容貌就控制住了全场,待绕梁的琴音出来后,璃落就知道自己碰到了对手,这个女人不仅国色天香,而且还媚惑得让人心痒痒,难得的还将这费心思的棋艺钻研的如此透彻。 璃落额头开始有滴滴汗液渗出,却也顾不得管,眼看败势已现,璃落在心里为自己催眠,为了两万两白银,为了日后不再饿肚子,她双眼一闭,右手在右耳一抹,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随后溢出,众人闻得,只以为是夜半花儿盛开,却不知这乃是世上闻名的失魂毒药,锁魂香。 待到大家都回过神来,望向棋局的时候,输赢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满盘白子,黑子尽没,那清丽脱俗的人儿,仿若才从梦中惊醒般,失神的望着璃落,直到台下掌声雷动,老鸨上来宣布此环节的胜出者时,她双眼才开始聚光,望向璃落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恨与嘲讽,璃落也无畏,虽知自己胜的不光彩,但鱼与熊掌焉可兼得,是以也冷冷的回望过去。 第三环节与第四环节同步进行,比诗词书画。 此环节六人一块儿上,以同梅兰竹菊这花中四君子为题,各自做一首七言或者词,画同样以这四种题材来做,由醉香楼请来的评委和现场的所有观众共同打分,技高一筹者,为本环节的胜出者。 到了这个环节,台上的几位姑娘都陷入了沉思,此题虽然出的不难,但要是想别出心裁,另有新意却也是难上加难。 瞧见身旁众人皆是握笔思索,璃落便也不再含糊,提笔而起,四首诗词如流水般在笔下流动。 《梅》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兰》 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 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菊》 秋丛绕舍似陶家。 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 此花开尽更无花。 璃落写完,其余的五位姑娘,也瞧好刚刚落笔,周遭立即有人围了上来。 “好诗,好词,妙,妙,妙。老夫评审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好文采,此等心境此等觉悟,当绝不该是一个女子所有,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老夫佩服佩服。”老者站在璃落的席位前,摸着胡须赞不绝口。 看到的人都满面容光,赞叹不已,下面的人群也早已炸开了锅,这洛辰究竟是写了什么,让拥有多年裁判经验,向来吝惜夸赞之词的李夫子如此,众人骚动,一心只等着老者朗诵出来,让大家也一同点评点评。 璃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人们议论纷纷,好似没听到周遭的声音一样,片刻之后,几位长者评出结果,璃落的诗词乃一绝,是当之无愧的冠军,下面的观众见过诗词之后,均大为震撼,因此后面的比试基本上就可以过了,璃落是当之无愧的冠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刀光剑影 “不用比了,洛辰就是花魁,当之无愧的花魁。”底下开始有人大声的呼喊,卖力的很,却忘了他们从始至终还不曾见过这位洛辰姑娘的庐山真面目,由此可见,有时候不凭外表,光是才学与气质也是吸引人的本事。 最后一局,乃是舞蹈,普天之下,舞艺堪称绝代的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乃是南朝璃落郡主,前大学士曾有诗云:玉容水袖翩翩舞,自是人间第一流。 众女子舞艺虽也堪称完美,却始终不敌举世闻名的宫家璃落。而待到璃落献艺时,水袖长舞,身形婀娜,宛若九天玄女下凡间,谪仙般的气质,灵动的眼神,众人才不得不惊叹,所谓的风华绝代,原来也是可以复制的,甚至更胜曾经。 传言璃落郡主凭一舞一曲闻名天下,曲子是惊鸿九霄,而舞蹈便是凤凰于飞,可真正见过这舞蹈听过这曲子的人却少之又少,更不用说这偏远之地了,是以璃落一舞凤凰于飞,并没有任何人觉得熟悉,只是惊艳而已。 舞蹈还在继续,众人依旧痴迷的望着台上,突然,桌间,谁诧叫了一声,一个,两个。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望向空中这场突如其来的。 只见在紫衣女子的手中,慢慢飞出雪花,一片,两片,未几,竟飘荡了满室的晶莹,在那蔼蔼的流光中飞舞着,飘到了所有人身上。 仿佛天地间下了一场银雪。 二楼雅间内,一身白衣的男子,紧拧着眉心,眸光竟无法从台上女子身上移开,她缓缓舞动着,双手施展着法术般的雪花,眸里却裹着单薄却绝望的悲伤。他紧握了双手,稍顷,从身上拈起一片,把它放进怀中。 而坐于台下的秦辰却眸色深沉,双眸紧凝着台上,身子一动不动,看不出是何种情绪,那双美丽的手握在桌沿处,竟似十分用力,指节寸寸泛白。 台下的反应似乎太安静了些,璃落又是一头冷汗,却忽而听见一阵清脆的掌声,自二楼楼梯处响起,抬眼一望,一身白衣的男子脸带银箔面具正双眸含笑的凝望着她,他的身旁跟着方才给她送花的小厮,仅仅一瞬,她便明白过来,是秦昊派人给她送了那朵世上仅有的花儿,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转眸扫了眼秦辰,发现他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似是并没有发现那白衣男子的异常。 缓缓的呼了口气,璃落心下一动,一时竟没有想起虎皮涧他的欺骗,反而想起往日秦昊对她的关心与帮忙,一次次救她于危难时的守望,无论是否真心,至少他这样做了,而此次她逃离皇宫,或许会就此离开,返回北朝,是以这辈子两人或许再无相见的缘分。 永远也不会再见了吧……心念一动,璃落缓缓走到秦昊面前。 目光碰上,那样熟悉的眼神,秦昊心里一紧,面上虽装的不动神色,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握得紧实。心里苦笑,哪曾想到,平生第一次的紧张竟是在这种场合里。 璃落看着他俊脸泛红,弯了眼眸,她朝他伸出手,掌心空空如也,洁白晶莹。众人正不知她意欲何为,秦昊只觉咽喉燥涩,突然她伸手在他鬓边打了个响指。一朵紫色的花飞快在她掌中开出。 她轻轻一笑,把花递给秦昊。秦昊一震,把花接过。璃落手中也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缓缓转身。 不知道谁率先叫了声好,刹时,响声全场雷动。 “不用再选了,洛辰姑娘便是今晚的花魁!”桌间,又有人朗声道,立刻便有多人和应,随之声音响彻全场。 璃落愣住,目光处,是秦辰深邃的眸光,秦昊也紧盯着她。 她再次欠了欠身,腰肢却一紧,扭头看去,差点没失声叫出来,一个容色猥琐的男子正紧紧搂着她,她怒斥道:“你做什么?放开我!” 那男子神色猥亵,笑道:“你这小妖精,爷果然没看错你,妖媚过人,今晚就好好侍候爷吧。” 他搂着璃落,又扬声道:“大家想不想看看这小美人的花容月貌啊?” “想!”本已缓了的鼓掌声立刻大作。 “柳公子,快动手哪!” 此刻,谁不心痒难耐。 璃落大惊,眸光转向秦辰处,正要向他求救,却见他只是眸色深冷,脸色不郁的看着她,不禁心下一惊,方才她只是想着如何报答秦昊对她许久的帮助和怜惜,却忘了秦辰也在这里,她名义上还担着秦辰妻子的名头,纵然他不在乎她,可是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妻子扮作风尘女子,对别的男人献殷勤,更何况他还是个皇帝,如此有损他颜面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这样想着,璃落还没有反应过来,突觉脸上一凉,那面纱已被揭开。 “居然是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跟爷回去,爷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姓柳的惊诧之下又肆声而笑,那眼中的垂涎淫邪,便似要把她撕光活吞似的。 璃落怒极,扬手便扇了那男子一个耳光。 “呸,你敢打本少爷!”那猥琐男大怒,伸手已掐上她的颈脖。呼吸凝滞的瞬间,璃落冷冷一笑,抬手间,正准备一个手刀将那男子解决了,却发现有人身形一闪,已经站在了台上,是秦昊,此时只见他袖子一挥,那猥琐男庞大的身子已然重摔落地。同时,秦昊手一挽,把璃落搂进怀里,冷冷睇视着那猥琐男子。 那男子没有料到会突发这种状况,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摔在地上,愤愤的一擦嘴角的鲜血,那男子,愤怒的大声喊道。 “你是谁?你怎么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姑父是谁吗?等我告诉了我姑父,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妈的,居然敢跟本少爷抢女人,活腻了吧你?” “哦,本公子,还真不知道你是哪棵葱,你姑父是哪根蒜?”秦昊冷冷一笑,搂在璃落腰间的手紧了几分,眉头一挑,甚是不屑。 “你?好,本少爷就告诉你,本少爷到底是谁?”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那姓柳的男子愤恨的望着秦昊,扬声道。 “你可听清楚了,本少爷姓柳,名程,乃是这祁门镇最大户柳家的独子,我姑父乃是当朝右相兼太子太傅,我姑姑是他最为宠爱的妻妾,你们好好想想吧,得罪了本少爷的后果。”那柳程一脸得色高傲的说道,眉眼之间俱是志得意满的骄傲。 原来这厮竟是柳叶青的侄子,冷冷的瞟了眼柳程,璃落面上神色莫名,心里却曲折百转,真是想不到宫永成会如此待柳叶青,给她家人在远处购了一处房产,让他们以他的名义为非作歹,如果他当真如此宠爱柳叶青,那她的母亲和孝公主又算什么呢。 “宫永成早已被当今皇帝罢去右相与太子太傅的头衔,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区区六品侍郎而已,又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在此处养虎为患?”一道冰冷不屑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众人自觉地闪开一条道,诧异的望着眼前的紫衣男子,俊朗挺拔的身影,满身的高贵气质,长年贵族高门里修养的威仪,惊异间都不禁噤了声。 秦辰负手站在台下,冰冷的眼神从高昂着头颅的柳程脸上转到台上面带银箔面具的秦昊身上,眼角微迷,唇角含笑,可却不知为什么这样恣意的笑意,看在外人的眼中,却冰冷的彻骨,这样一个越微笑越冷漠的人,此时正淡淡的与台上的白衣男子对望着,刀光剑影中,杀气毕现。 不适的靠在秦昊的怀中,璃落却突然感觉下腹一热,似有什么在四肢百骸中窜流,一下竟是全身燥热莫名,暗暗的吃了一惊,心道不好,莫不是被下了药,想起上台表演前,与老鸨在雅间喝茶,起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璃落,让她出场,但当璃落保证一定会夺得花魁,与她五五分成时,她眼中闪过精光,望着璃落绝色的容颜,笑的诡异,难不成那时她就想到了这里,这个老鸨还真狠,竟想独吞那二十万两白银。 低低在口里骂了声,璃落伸手揽住了秦昊的眼神,咬牙在他耳边轻语道,“带我离开这里,快。” 秦昊看她突然满头大汗,脸色潮红,神色间似乎忍受了极大痛苦,心中虽然惊诧却更加心疼,望了眼秦辰,见他依旧深深的凝望着这边,似是并没有听到璃落说的话,唇瓣扬起一抹淡笑,秦昊缓缓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带你走! “对不住,又给你惹麻烦了。”璃落苦笑道。秦昊闻言,却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嘴角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时,已有十数人身穿家丁之服把两人团围住。 秦昊冷冷瞥了眼这合围之势,自身边小厮手中接过宝剑,挥剑出鞘,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寒光簇闪,白影飘动,到意识过来时,楼中哪儿还有两人身影。 众人大吃一惊,竟是这样厉害霸道的轻功。那骤然而绽的寒芒,却只是那白衣男子手上一柄的青锋剑。 秦辰冷冷的凝睇着这一切,心中早已知晓那面具之人的身份,这乃是寒芒剑阵,普天之下,能使得如此流畅的除了长乐王秦昊,便再无旁人,而观方才情景,璃落似是身体有恙,秦昊紧紧搂着她,神色莫名,这样想着,秦辰一甩衣摆,已经飞身追了上去。 城外小树林。 秦昊轻轻的把璃落放在地上,璃落的神识已开始迷糊,紧紧地攀着秦昊的手臂,明明很渴望的模样,却仍是咬牙强撑着,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水落下,唇瓣被咬的出血,却依旧固执的克制着,甚至连身子都开始轻颤。想必是是先前那老鸨看璃落神色,知她必定不从,而自己又暗中受了别人的钱财,是以才在茶水中下了极厉害的春药,无可解法,必须男女交配,方可缓舒。 终于璃落神思开始彻底迷糊,舒展的躺在秦昊以白衣为她铺就的临时床垫上,紧蹙着眉,杏眸半阖,开始一味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口中念念有词:好热…… 她脸色绯红,灿若朝霞,额上汗水淋漓,身子在地上不断扭动,苦苦呻吟着。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秦昊脸色微晕,他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苦于她中的是春药 突然一声微响,却是璃落把外袍拉下,露出了胸肩前一片。肤如凝脂,肤光胜雪,她的胸脯急剧起伏着,月白抹胸下,胸线浅露,旖旎之极。 秦昊本已对她动情,这时更是心跳狂乱,手不由自主轻轻向她脸上抚去。一触之下满手滑腻,他一凛,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她,急忙撤手。 却迟了。 他的大掌教她握住。 “洛洛,你醒醒,你醒醒。”秦昊咬牙欲抽出手来,她却更用力的握紧了,往自己的脸上摩挲去。 他向来自制,明明她的手柔若无骨,他竟无法再挣开,唇边绽出抹苦笑,不是无法,是自己不想。他一生清淡,这是他唯一爱上的女人,虽然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模样,但性情品性却未曾变过,一颦一笑也不曾变过,自上京街头,她迷迷糊糊的那一句耗子,他便知道他的阿紫回来了,当初她的离开,他不是没有恨过,可是却始终无法抵挡内心深处对她的刻骨思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旖旎风情 缓缓伸手抚上璃落嫣红的双颊,秦昊痛苦的闭上眼睛,这是他爱的女人啊,他倾尽一生,无非只是为了等她,哪怕是那个与她相似的紫罗,也不过是她的替身,如果不能与她长相厮守,至少寻个模样相似的留在身边,也算是种慰藉,只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当成是她,哪怕是九分相似的容颜,他在床上还是那样的克制,与她欢爱之时,脑海中闪过的却始终是夕颜花海中,那紫衣明艳的女子,明眸皓齿,朱唇轻启,说出话的却让他必然难忘。 “你们这些富人,哪里晓得人心的可贵?阿紫不求独宠,只愿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就像是毒药,而他却早已中了她的毒,千般苦万般怨,却终究抵不过心甘情愿四个字。 璃落身子燥热不休,脸庞上男人的掌却为她带来甘凉。她早已乱了神智,那还管什么,只握了男子的手往自己身上拖去。 那高耸弹的柔软,秦昊省误到自己的做了什么的时候,已轻轻吻上了女子的额。 深深凝了璃落片刻,秦昊微叹一声,把痛苦扭动着的人儿搂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洛洛,若我此时要了你,你会恨我一生吗?我一直未立王妃,不能说是为了等你,却也是因忘不了你,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啊?”狠狠的将璃落揉在自己怀里,秦昊嗓音低沉的开口继续道。 “这么多年来,除了你,我便不曾对别的女子动过心,今晚过后,我带你回忘忧郡,将属于你的眼睛你的容颜都还给你,至此你便是我的王妃,从此皇宫,秦辰,都只是你做的一场梦罢了。洛洛,我相你保证,娶了你之后,当初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此生绝不二志,只待你一个好,如此可好?” 璃落只觉身体快被火烧开,难受得要死,本能便往男子的怀抱里偎去,螓首只在他怀里乱蹭。秦昊仅存的自控霎时悉数崩塌,低头吻上她的唇。 两人唇舌一交,她口中的清香柔腻,秦昊只觉得胸腔那股情绪像石子掷进湖心,骤然泛腾起的水波便一圈一圈扩大开来,心间那隐隐的激越竟似要把他全然吞尽湮没一般。 怀中的女人,是他一生的挚爱,他等了她三年,他知道她曾经是个杀手,如今是他哥哥的妻子,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对她,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内心深处急切的渴望,密密麻麻的吻着怀中的女子,他却似等了她千年似的,全身的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他想待她好,他想……要她,想要她成为他的,想要她做他的王妃! 她的喘息急促无依,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瓣,手指爱怜地摩挲着她被他吮吻得红肿的双唇。 脑海中闪过的是两人曾经打马相依的日子,她是他的阿紫,他是她的耗子,任时光流转,岁月穿梭,此情此爱,永不会变。 手指缓缓而下,他终于轻轻挑开她的抹胸上的带子,虔诚却又激烈的吻上她的锁骨。 轰隆的一声遽响,秦昊一惊,却也出手敏捷,已迅速帮璃落拉上衣衫,把她拥进怀里,冷静地审视着林中的不速之客。 他的动作虽极快,但前一瞬的动作早已落进来者的眼里。 那声巨响,源自于来人身旁一棵倒地的树木,那几乎完全变形的树根,巨大的声音,无不彰示着来人似乎已焦躁暴戾到了极点。 树木旁边,一名紫袍男子形相秀致绝美,竟隐隐是倾城之色,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却全然裹上了一片血红,眼角眉梢,无一处不是阴沉和杀戮。 “秦昊,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碰她的?” “哦,原来是你,南朝的皇帝,只是阁下是否认错人了?在下并不是阁下口中的秦昊。”缓缓将怀中的璃落放在地上,秦昊自原处站起,直视着秦辰,眸中嘲讽之意毕现。 只是他话音未落,却见紫衣男子,暗黑的眸色从璃落身上扫过,喉结微微滑动,袖子轻抬,五指拢起已疾出,凌空向他抓来。 秦昊眉顿拧,隔空探物,竟是这样霸道的武功!他虽也自幼习武,却从来不曾是秦辰的对手,更何况又是此时完全丧失理智的秦辰,闪身躲向一边,秦昊险险避开秦辰的杀招。 “秦辰,你疯了?”秦昊凝眉而问,飞身已拿起手边长剑,直指秦辰。 见自己的杀招被秦昊躲过,秦辰微微一凛,却并不答话,抽出腰间软剑,直指对手。好不容易顺着踪迹寻到他们,飞身进入林中的时候,却不想正看到秦昊对璃落做着什么,虽然他一直知道秦昊对璃落有情,却不曾想竟是这么深邃,秦辰双眼血红,只觉得满腔除去狂乱的嫉恨与厉怒,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杀了这个男人,无论他是谁。 宫璃落他也必不放过,刚才,片片雪花在她手里飞绽,一身紫裳,眩惑了他的眉眼,她在台上轻轻唱歌,缓步而舞的那一刻,他便像个傻子一样凝视着她,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虽然他还在怪她不该不跟他商量一下,就私自上台表演,却也不得不承认台上的她,在那一刻,美得山河变色,那时他满心满脑全是璃落嗔怒微笑哭泣的每种模样。 可是她却无视他的存在,公然将那朵紫色的花朵送给了秦昊,虽然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就是秦昊,可当那白衣男子飞身上台,为她挡住那群无赖时,那样无视一切的眉眼,他却不会忘记,这是秦昊的眼睛,当日父皇过世,他望着端坐在金銮殿上的他时,便是这样子的神情,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其实内心却在快速的算计着什么,这些年,他在忘忧郡励精图治,谋得原来不只是他的天下,还有他的女人,或者说他早已知道璃落就是阿紫,就是当年在七王府日日陪伴在他身侧的人,可是璃落又是何时知道秦昊的,何时与他如此相熟了,莫非他们私下就有来往了。 好,真是好的很,他的弟弟,他的女人,合伙欺骗他,背板他,真是好的很。 熊熊的怒气在胸臆升腾如火,秦辰只觉今生从无如此怒过,所有的沉着与冷静在此刻都荡然无存。剑花一挽,已刺向秦昊胸前要害。 霜寒的剑气,秦昊一惊,知道他武功虽然不如秦辰,但秦辰想随便就将他打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高手过招,一个闪失,便是性命之虞。 “秦辰,你就这么想让让我死?”闪身隔开秦辰凌厉的剑锋,秦昊朗声说道。 秦辰却并不搭理他,只是挑眉冷笑,秦昊身上衣裳已被划破数道口子,他眸色一冷,也隐隐动了怒意,何况璃落的情况也已不能再拖,长剑舒展,立刻挑向秦辰身上数处大穴。 身影飞跃环旋,两人的剑气均是凌厉之极,打斗狠辣,却似乎又相互都存了某种默契,周围物什都毫无损坏,更无一丝一毫飞溅到躺在地上的璃落身上。 璃落药物浇身,此刻已近晕厥,对眼前打斗竟是半点不知。 两人武功都极高,交手数十招竟未见胜负,双方剑招都愈发凶戾起来。终于,秦辰没有了耐心,凌空一跃,沉水龙雀发出铮然之声,白光耀眼,是倾城剑法,杀气涌动,秦昊一见,也不示弱,祭出寒芒剑阵,顿时整个林中光芒大震,交战持续半个时辰,两人额头都有汗珠渗出,最终还是秦昊,脸色煞白,一口气没撑住,鲜血便从嘴角蓬勃而出,收身回剑,秦昊堪堪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望着秦辰的眼中,是恨意是茫然,秦辰不知道,只知道他要他死。 “秦辰,你若爱她,就好好待她,我爱她,却是无意冒犯于她,只是她中了此间媚药,惟……交媾无法可解,重则有损性命。她神识不清,是我失德在先,你不要怪她”沉沉的望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璃落,秦昊紧扣着手中剑,苦笑着说道。语毕,身影闪动,人已不在此处。 愤恨的望着秦昊消失的方向,秦辰紧紧地握住双手,眸中杀意无限,“秦昊,这一切,朕一定让你加倍奉还。”转身来到璃落的身旁,手中软剑一掷,那剑身柔软,却直刺进地上青土,闪扑出数星火花。 紧紧捏环着怀中女子的身子,秦辰玉般的手暴起了青筋。她的唇红肿潋滟,那只有他才能碰的地方却教人采撷了去。一剑就能解他的恨怒?盯着眼前女子颦蹙的眉额,秦辰心里狂乱怒恨之极,恨不得把她掐死,手却无法听随意志去动一下。 她眼皮一跳,似醒转过来,眼睛半阖着,咽喉中不知道呜咽着什么,往他怀里蹭去。他的喉咙一紧,毫无防备的,为她的馥香柔软。她像小猫一样胡乱叫着,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明知道她的动作只是本能,他刚熄了点的怒气又漫了上来,不管是哪个男人,此刻她都会这样投怀送抱吧。他用力一扯,把她整个扔回地上。 她眯着眼,呜咽着:热,难受…… 扯不到他的衣服,她开始胡乱解着自己的衣服,外袍刚才与秦昊厮磨的时候便松开了,抹胸的带子也是解开了的,衣物哪里经得起她折腾,她一碰一扯,袍子便松挎在两臂间,抹胸,嚯的一声气赳赳地扔到了秦辰的膝盖上。 秦辰伸手拈起她的抹胸,那股想把她掐死的欲望又强了些许,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无法再收回视线。 她的上身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那洁白晶莹的浑圆,上面两抹绯红的诱人,偏生她还在不安份地扭动着身子,半阖的杏眸媚眼如丝。 以往在宫中,妃子不泛对他大胆的,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把戏并不少见他每次冷眼旁观并不起情欲,此刻却好像有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着他心底的弦。他的身体竟在不知不觉中绷紧了。 忍不住便要伸手把她拥进怀里。然而,看到她锁骨下方红紫的吻痕,他的眸倏然暗了。那手僵在半空中,恨不得把她捏碎,即使此刻状况非她所愿所控,但在全场的目光灼灼中含笑着给秦昊送花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个无论是身手还是长相都与他七分相似的男子,那个是他弟弟的男子! 满腔的嫉恨顿时强烈起来,秦辰伸手紧捏实璃落的下颌。疼痛让璃落开始使劲挣扎,看得她满脸涨红,神色痛苦,秦辰心里微拧,才甩开了手。 他放了她。她却不知死活地爬到他膝上来,嘤咛一声蹭向他结实的肌理,她身上的那股火愈烧愈烈,她浑身酥软沁热难耐。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只知道依偎着他,那股火才稍稍消滞下来……忍不住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蹭去。 她柔嫩的绯红在他身上厮磨着,即使隔着衣物,那不断挪动着的敏锐酥麻的感觉还是差点把他逼迫疯掉。 怒气,还有那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嫉妒让他把仅存的一分理智也撕毁,他把她赤裸的身躯紧紧压向自己,凌厉地吻上她的唇,要把那男人的痕迹抹掉。 璃落只觉得那欢愉的感觉把她浸没,她哼哧着搂上他的颈脖,任他把头颅埋进自己的胸脯,那疯狂的舔吮噬咬让她呻吟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为你着了魔 她的声音让他心里一荡,把她稍稍抱起,分开她的双腿,盘旋在他的腰间……她紧蹙着眉依照身体的本能蹭着他的欲望。 小妖精!他低咒着的呼吸顿时急促,将她紧紧压在身下。璃落的身体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人事,又加上药物的作用和男人的爱抚,她忍不住咿咿呀呀地叫起来,一边想向他需索更多,一边却抗拒着他。 她的身体不断地扭动着,逢迎间又推拒,秦辰感觉自己快被她逼疯了。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的身体让他这样眩惑狂乱过。他咬牙,任汗水滴落进她的颈线,流过她的锁骨,却只定在那入口处不进入。 感觉到秦辰忽然不动了,她急了,委屈地用脸去蹭他的脸,又微微向他拱起身子。喉咙中逸出丝低吼,他忍不住想狠狠占有她……终究还是忍住了,用手再次捏住她的下颌,沉声问:宫璃落,朕是谁? 璃落眯着眼,视线如烟拢在半闭的眼睫上,她头脑昏沉疼痛,目光迷蒙,根本辨不得人只胡乱嚷道:笨,朕自然是秦辰那混蛋! 秦辰手握了又握,忍着抚上她脖子的冲动,狠狠吻上她的唇瓣,声音吞吐在她红肿得不像话的唇上。 “说,我是谁?你想我是谁?” 璃落越发委屈,呜咽着道:秦辰,混蛋,秦辰,混蛋…… 秦辰这才满意了,不再压抑早已闷胀得生疼的情欲,粗狂地在她体内宣告着他的所有。整个林间,只听得女子低低的呻吟啜泣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林间,晕淡的月华投了进来,疑似铺了一地的银霜。那低缓的声音中,还有一声声低到沉到无法听清的咬字。 似乎只有两个字。 洛洛。 夜色阑珊,小镇上的一间客栈内,秦昊正咬着牙,看着追风给他上药,额角是大颗大颗滚落的汗水,这一剑,秦辰下了十足的力道,若不是他稍稍侧身,躲过一些,恐怕今晚当真要命丧于此了,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是璃落含羞带怯的神情,内心不禁一荡,又想到秦辰如此生气,看来当真是对璃落爱的深切。 “主人,您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我们本来只需要暗中跟着皇帝和贵妃,寻找机会伺机下手即可,主人本不需要现身,您一向稳重,这次是怎么了?”追风自幼跟在秦昊身边,是以说起话来也并无太多顾忌,见秦昊并不搭理他,只是微微眯了眼,他知道多说无益,主人已深深的爱上了宫璃落,为了她差点连命都丢了,主人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的,他决不能让那个女人毁了他。 “追风,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还不知道吗?这些事情该是你问的吗?”微微侧眸望了眼深思不语的追风,秦昊寒着脸说道,见追风只是更深的低下了头,脸色方才有所缓和。 “这次秦辰出来,是个大好机会,无论如何,一定要再次计划,务必除了秦辰,但要切记。”顿了顿,秦昊眉眼之间的狠辣之色淡去,余下的只是无尽的温柔。 “切记,不要伤害宫璃落,秦辰死后,一定要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是”微微沉默,追风恭敬地点头答道,眸中却闪烁着狠戾的神色。 “对了,宫中情势如何?”在追风转身的刹那,秦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慎重问道。 “宫中有常瑞王秦陵主持,目前还算平静,太后依旧待在静慈观,常瑞王本想对外宣称皇帝病重,奈何那日在秋苑围场,皇亲国戚与大臣都去了太多,是以根本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皇帝坠落山涧,生死不明的消息还是在京中飞快蔓延,如今整个上京城就像是一根一点既燃的鞭炮,缺少的只是个引子。”微微躬身,追风思谋着答道。 “既然缺少引子,那我们就给他制造个引子,传信给宫永成,让他尽快与北国联系,是北朝挥军南下的时候了。”凝眸一笑,秦昊嗓音清浅,似乎说得只是吃饭喝茶般平淡寡味的事情。 “是”追风面露喜色,点头道。 “还有,逐月最近在干什么?”临末了,秦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额,逐月她一直呆在上京别院,监视上京城的动静,并不曾离开。”微微错愕下,追风照实回答道。 “查清楚上次天牢中是谁救了她吗?”负手立在窗前,秦昊淡淡开口问道。 “是她的母亲柳叶青。”望了眼秦昊的神色,见他似是早已知晓,追风疑惑的答道。 “嗯,逐月,你派人给我监视好了,她要是敢有别的什么不听命令的举动,不用知会我,直接给我解决了,另外,赶紧派人寻找时机,无论如何,要尽快除掉秦辰,否则,恐再难有机会。”淡淡开口,秦昊的眸中闪过重重杀意,秦辰的天下,他秦昊要定了,秦辰的女人,他也绝不会放过。 璃落是在浑身酸痛散架中醒转过来的,然后很哀伤地发现,自己置身的地方,有丝……陌生,像是一个破旧的寺庙,转眸望了眼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正准备起身站起来,却发现全身疼的难受,尤其是下身疼痛得像是被撕裂了似的。猛的一惊,璃落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只见她整个人被一件紫袍掩盖着,身下躺的却是一件白衣,整个身子光溜溜的,还有身上惨不忍睹大大小小遍布全身的青紫。 她想起昨晚的事,吓得煞白了脸,只记得让秦昊把她带走,其它的再无印象。那她跟谁做了?秦昊?这个畜生,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怎么可以让他带走自己,无论如何也该跟秦辰走,不是吗?如果真的跟秦昊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她真是太傻了,只想着不要在人前丢脸,却没想到带走她的人也是个危险人物,这一切如果让秦辰知道了,该怎么办?她越想越惊,倒忘了去仔细察看周围的环境,看到寺庙外似是有火光跳跃,茫然的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秦昊……她喃喃道,心里像被掏空了似的。 你再说一遍,庙外正在生火做饭的男子,这时突然掷开了火折子,站起身来,微微沉了声音。 璃落望着他脸上黑黑白白的一片斑点,闭了闭眼睛又打开,眼前男子一身白衣偏跶,不是秦辰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璃落怔仲,只是愣愣的望着秦辰,身上好像被凉水浇过,鸡冻了,璃落倒一时忘记两人的嫌隙,跑到男人身边,扯着他的袖子,连声道:秦辰,昨晚是你,是不是? 秦辰怔了怔,记不清昨晚要了她几次,到她的药力尽数退去……她像第一次一样,嘴里咿胡不清哭着求他,他才放了她。后来,她哭累了,也折腾累了,他却没有一丝睡意,感觉到初秋夜间寒冷,而两人却赤身裸体的躺在野外,不禁也有些后悔自己开始时的冲动,将紫袍脱下,紧紧地裹住璃落,抱着熟睡的她,一路寻找可挡风的地方,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这座破庙。天色微明时,出门拾了些柴火,又打了只兔子,此时正在生火做饭,却听到她迷蒙的起床,口中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那微霁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忍不住冷笑道,你再说一遍。 她却似乎才发现了他,满脸欢喜地跑到他面前。一下,他的心绪也微微紊乱了。 “是你是你!好在是你。”璃落依偎进男人的怀里,又笑又叫,心有余悸。秦辰身子一僵,好一会,才慢慢伸手搂住了她。 那大掌的温度仿佛灼到了璃落,她突然反应过来,狠狠推开了他,退到几步之处,瞪视着他。望着秦辰微冷的神情,又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晚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她冲动了,嘴唇动了动,璃落咬着唇瓣低语道。 “昨天的事情,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想多赚点钱,你身上……还有……伤。”细弱蚊呓的声音,璃落在心中淡笑,她知道秦辰一定听得到,也定不会再怪她,果然在她转身便跑进了庙里后,反应过来的秦辰只剩下满目的欣喜。 只是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待在庙中的璃落便听到外面传来阴笑的声音,声声入耳,“南朝皇帝,好久不见了。”听声音明明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但听口气却像是来自于关外。 “你们是什么人?”秦辰淡淡的嗓音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稳定。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拿你性命的便可。”其中一人朗声说道,接着便是刀剑相碰的铮铮声,璃落心下惶然,脚步也开始挪移,此时秦辰被困住,根本不可能管她,若此时离开,便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只是,如果她走了,那秦辰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些人像是来杀他的。这样想着,璃落迈出去的脚步又顿在了原处。 噗,似是刀剑刺入皮肉中,鲜血喷薄而出的声音,璃落惶然,却听见外面一人的狞笑声,“大哥,他已经受了伤,不如我们大家联手,一举杀了他。” “等等,这里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风使说他还带着个女人,你们先留在这里,我去破庙里看看。”另一人警觉的答道。 “可是,大哥,主人不是说不能杀了那娘们吗,咱们要是做了,主人会不会不高兴?”一人声音紧张的问道。 “你个猪脑子,主人只是一时心软,况且风使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做错过,主人什么时候又真正怪过他?”另一个人嘲笑着答道,语毕,脚步声便开始往破庙中移来,璃落心下焦急,正准备找个地方暂时藏藏身,却听到秦辰淡然的声音传来。 “不用进去了,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并没有旁的人,那个女人早就走了。” 听到这里,璃落心中一滞,秦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赶紧离开,还是想把危险都揽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噗,又是一声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秦辰的武功虽然不低,但先前坠落山涧时,受了箭伤,后又为了保护璃落,受了擦伤,昨晚与秦昊打斗,又伤了血气,没有得到时间恢复,终究还是抵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围攻。 心念一动,璃落闪身躲在大门的后方,见一黑衣人踏步而进,她微微低了身子,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拔了出来,这是她平时带着防身用的,可惜此时玉笛不在身上,否则再多的人,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她瞄准了时机,趁那黑衣人还在庙中搜寻的间隙,飞身上去,一刀刺中颈动脉,鲜血喷涌,那黑衣人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望了眼璃落,血还是热的,人却已经死了,璃落踢了他一脚,将匕首从他颈上拔了下去,满刀的血渍在黑衣人的衣服上擦了擦,转身往门外奔去。从身为杀手的那一天起,秦辰就教过她,高手出招,若不能一招得手,便已失去先机,后面再多招式也只能是被动,所以她向来练就的便是一招击中,绝不给对手留任何反击的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花开叶落 寺庙外,秦辰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间,身上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像是一朵朵梅花盛开,妖艳而诡异。 见到璃落加入战局,秦辰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开,愤愤的道,“谁让你出来的,你给我滚?” 而璃落却像是没有听到般,手起刀落,地上又多了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余下的黑衣人似是没有料到这女人竟然身手这么好,一时也有些怔忪,趁他们晃神间,璃落剑花一挽,扶着秦辰的手臂,施展轻功,侧身飞了起来,那些黑衣人瞬间反应过来,立马便追了上去。 “你先走,不要再管我。”低声在璃落耳边呢喃,秦辰许是感应到了身后越追越紧的黑衣人。 “不”狠狠的一咬牙,璃落坚定的摇了摇头,扣住秦辰腰侧的手更加用力。 “洛洛,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身手好,可是你带着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我身上还有伤,我只会拖累你的,你放下我,自己走吧?”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这样说对方一定很厉害,是不是?”没有看秦辰一眼,璃落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前方,寻找那些弯弯曲曲的路径飞,力图摆脱身后的追兵。 原来,她都懂。秦辰抱紧身侧地女子,轻轻的笑了,他知道璃落的性格,这种时候让她抛下他,基本是不可能,可恨他先前还以为,她早就抛下他走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秦辰缓缓开口,“洛洛,如果能,咱们就一起走,如果不能,你自己走。”这已是他最后的妥协,他决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璃落鼻子一酸,撕下自己地衣裙帮他裹紧不断沁着血水地伤口,温润笑道:“你是皇帝,有很多女人的,少我一个也没有关系地。” 对方已经追了上来,而且这次领头的男子一身黑衣,黑巾敷面,她似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她知道对方来者不善,身手又好,她也知道自己不该逞能,硬拖着秦辰,可是她就是做不到抛下秦辰不管,这些人,这么厉害,如果她一个人走了,他一定必死无疑的,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的害怕,不想让他就这样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挥剑上前,剑气大盛,璃落正欲抢过秦辰手中的剑上前,却被秦辰一用力推到了一边,待璃落定睛望去,他已经和那黑衣人纠缠在一起,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璃落甚至都看不清秦辰的身影,只看得见大片大片的血红,像是她最爱的夕颜花般,在她眼前盛开凋零,飘落死去。 蓦然之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吗,起初她还以为这是秦昊派来刺杀秦辰的人,可是那些人连对她都不曾手下留情过,又怎么会是秦昊的人,只是若不是秦昊的人,那又是谁这么想置秦辰于死地。 手臂被猛的刺了一剑,璃落反手夺过那人手中的长剑,一剑刺入对方的胸膛,如果说先前她还有所保留,那么这一刻,看着秦辰满身的鲜血,她的眼中不再是退让。 她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却奇迹般的听到他们笑着说,秦辰已到了强弩之末。 秦辰飞身挡在她的身前,看了一眼她臂上地血,那一刻,他凤眸里尽是寒冷和嗜血,他地剑,突然如光如电锋芒大盛,便似要在一夕把整个天地染亮。她听得为首的黑衣人惊怒而叫,大声说那是秦辰的成名招式,叫做倾城剑法,而他使出的却是倾城剑法的最高层,刹那芳华……他刺出了七剑,把对方七个人同时伤了。代价是,他自己身受同样地剑数。 刹那芳华,说到底不过是同归于尽,他为了护住她,竟连同归于尽都想到了,他倒真是情深。 轻身上前,璃落将秦辰推到身后,手中长剑飞舞,顿时四周光芒大盛,朵朵梅花在众人眼前绽放,大朵大朵漂移四窜,呆愣的众人,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声,“落梅十三式。”‘ 周遭便已开始有人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四周树木花草开始片片枯萎凋零,落梅十三式,是这样霸气的剑法,剑凝于手,气汇于心,一切只在用剑者的意志,她以为今生都不会再为秦辰使这个剑法,原来到头来还是要靠这套剑法救命,剑法翻转间,是不断倒地的黑衣人,嗜血的双眸,凝望了眼为首的黑衣人,璃落反手扣剑,拉起身后的秦辰,飞身离开。 她也不知道这里距祁门镇有多远,只知道在他满身染红以后,她拖着他,施展轻功一直疾驰。 他说地,她做到了,她很安全带他一起离开了,只不过,他却快要死了。其实他明明就知道她是谁,明明就知道她根本不会受什么伤,却仍然执意的要将她护在身后,甚至在腾不开手的间隙,用身体为她挡剑,这又是何苦,他明明知道她不需要的啊,他又为何一定要如此。 到他们停下脚步地时侯,他就这样静静地倒进她怀里。 长街,灯火寂寥,夜已经深了。 她怀里地他,已经昏迷过去,她其实也已精疲力尽,落梅十三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她很累,但她知道,现在她还不能昏倒,如果她倒下了,秦辰要怎么办? 她以为背不起他,可是,在失败了很多次以后,她还是把比她高大沉重许多地他背到背上。记不得拍开了多少药房地门,却没有人肯医治他,都说他救不活了。 谁不怕死人秽气砸了招牌? 泪珠裹在眼睛里,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却不敢让它掉下来,有时候,人一旦有一下子软弱了,便再也找不回明知绝望却仍然百折不挠地勇气。 “秦辰,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死了,我就走了。”她胡乱说着话,哽咽道:“你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好不好?我很害怕。”泪水终究还是顺着眼角滑落,璃落却只是咬紧了牙关,继续往前走着。 背上地他,没有回应,她便自顾自地说着,他太沉,她身上又有伤,他差点便要从她削瘦地身子上掉下去,她吸吸鼻子,把他往上托了托,又走了一路。 咬着牙,她拍开了街末地一间医馆,已经到尽头了,若连这间也不肯救他……她吃力地把他放到地上,擦着终于流了下来地眼泪,拼命拍门。 吱,地一声,门开了。 璃落二话不说,立刻跪到开门地中年男人面前,声声哀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矮小地男人蹙眉,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摇摇头,吁了口气道:“血流成这样,救不活了。” 他说着便要关门,璃落心中大恸,倔强地脾气却也顿时上了来,她站起来,紧紧抱着大夫地手臂,哭道:我求求你救救他。 大夫冷笑斥道,“这分明是已死之相,你要我治一个死人?” “对不起,对不起,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璃落手足冰凉,心里慌乱,又赶紧跪下连连叩起头来“我求求你。” “老头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老妇人披衣探身出来。 那大夫皱了皱眉,“没事,有个疯婆子抬了个死人来求医。”妇人看了璃落一眼,看她满脸血污,嘀咕道:“倒怪可怜地。” 那大夫袖子一拂,道:“你还是回去准备身后之事吧。” 血从额上流下来,滑进眼里,璃落怔怔跪在地上,老大夫携妻子正要掩门而进,一柄害光闪闪地剑抵在颈脖上,冷冷地声音在前方响起,“治还是不治?” 两人大惊,璃落一震,只见秦辰一手撑在门板上,一手扬剑指着老大夫。一身雪衣,全数红湿,已无一丝透白。 那大夫咬咬牙,颤抖着给眼前地男子止血布弄伤口,老妇人在旁战战兢兢看着,都是多年地行医经验,两人惊颤地对望一眼:是人,便对痛感地忍受有限度,这男子,单是胸前那两道致命创伤带来地痛楚,便不可能忍受得住。这样地伤势根本就不可能再活过来。璃落乖巧地蜷在秦辰地膝上,抬眸一动不动凝着那色如白纸地俊脸,膝上,两人地手紧紧握在一起。 “秦辰,我以为你……”她含泪悄声说着她地害怕。 灰白干涸地唇轻轻蠕动,“我还不能死,那些人若追来,我死了,你怎么办?”语毕,艰难的望了眼璃落紧皱着的眉头,以及额头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伸手抚上,缓声道,“傻瓜,你忘了自己是个杀手了么?关键的时候得用硬的,怎么能傻傻的只知道磕头呢?” 璃落咬着唇,心中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的望着秦辰,却发现他才说得一句,便已阖上眼睛。这时,老妇人在后面轻轻叫了她一声。璃落一惊,拿过秦辰犹握在手中地剑,是,他说得对,她是个杀手,是一直装柔弱装傻了么,怎么竟会傻乎乎的磕头了呢?长剑指着那老妇人,璃落的声音坚决,“他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老妇人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急道:小娘子,我不是要赶你们走,看着你们这样,我们怎还做得出来那缺德地事?老大夫颔首,微叹的赞道夫婿是个汉子。他返身唤了个小医僮出来,细心的低声嘱咐他把门外地血迹清净。 璃落含泪一拜道:谢谢两位大德,若仇家追来,我必定把夫君带走,不连累你们。老夫妇对望一眼,又微微叹了口气。老大夫看了秦辰一眼,道,“夫人,凡重症,必有一个险峻时刻,若你家相公撑不过今夜这两个时辰,只怕……” 那大夫地话很快应验,没过多久,秦辰浑身高热,他竟也不吭一声,睁眼醒来,只静静凝着璃落,似是想将她深深的印在脑海中一样。 “傻子,值得吗?”璃落笑着,眼泪却又掉了下来,蜡炬成灰。 背后,老妇人换了支新烛,看了丈夫一眼,老大夫眸里地内容她明白:这位公子是回光之照了。秦辰咬牙坐了起来,以床柩在背脊撑起身子,即使是死,他也不愿她看着他孱弱死去。 “我送你东西,你别哭了。”把她轻轻揽进怀里,璃落一愣,却看到他苍白地脸微红。又愣愣看着掌心地物事……是她当掉的那支玉笛?他地声音有丝紧绷。 “你当掉之后,有一晚,我趁你熟睡,就去把它抢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那支?” “是,是,是,是我的那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去的,他身上一直有伤,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替她拿玉笛,为什么总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这些事,而他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为她好的事情。 璃落急不亟待握紧了,心里地悲恸抿进喜悦,那沉了地重量让她只想哭。玉笛纹理微微硌手,上面有字?她一怔,凝目看去,一字一字辨认着。 “不是不曾付真心,只是未遇倾城色。” 眼中有晶莹的泪水渗出,璃落赶紧伸手捂住,喉头却依旧哽咽的厉害,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洛洛,当初,我知道,是璃茉设计的你,只是我即将逼宫,生死不知,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如果剜了你的眼睛,可以救你一命,那么我愿意做这个狠心的人,洛洛,我从未曾想过逼你坠崖,你不知道看着你那时绝望的模样,我是那么的,想将你拥在怀里……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倾城倾心 秦辰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下去,璃落的泪水却再也无法用手阻挡,肩上的重量慢慢沉了下去。她怔怔看着他的头颅靠在她肩膀,轻轻合上眼睛,闭合地眸里是她哭泣的容颜。如果只能走到这里,最后,能记住地却不是她的笑颜,这样会不会不好。 “秦辰,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莫可死了,她死了……”紧紧地抱着秦辰手臂,璃落哭得日月失色。 背后,老妇人揩了揩湿润地眼睛。 秦辰……阿辰……璃落低低道,抬手擦泪,却越擦越多,她把笛子握紧,又把笛子放回他怀里,道:“醒来再送我,如果你醒不来,那我就不要了。” 老大夫拧了拧眉,看了男子灰败地脸色一眼,正想告诉璃落不必再等了,虽是残忍,但总比希望过后地悲恸来得轻,璃落却似乎知道他地心思,猛然转过身来,笑道:我们还有两个时辰。 老大夫长叹了口气,携妻子进了内堂。桌上烛火爆开了一个灯火,又噗地一声灭了。璃落也不以为意,他的体重靠在她地右肩,她伤口疼痛厉害,她也不管,只让他靠着,想了想把两人地头发都打散了,各自拿起一缕,又缠在一起,低声道:阿辰,如果你醒不来,我就把你带回北国,看万里雪峰,好不好?你不是一直说要带我回北国看雪峰的吗?我们不能老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 低低的诉说着,璃落突然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疼痛,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黑风高,静谧的小树林中,一身白衣,傲然而立的男子,铁青着脸立在风中,双手颤抖,双眸充血的审视着眼前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男子,黑衣男子在他迫人的眼光中,只能深深的垂下头颅。 “追风,你自小跟在本王身边,本王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这样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冷冷的开口,白衣男子眼中的怒意已达到顶峰,冰冷彻骨的仿若要将眼前的人凌迟般。 “主人,属下只是不想让这个女人毁了你,她已经占据了您的心,阻挡了你,争夺皇位的决心和意志。”一身黑衣的男子,依旧低垂着头颅,声音低沉的开口解释道。 啪,响亮的声音贯彻整个树林,黑衣男子怔怔的望着眼前一身白衣,风姿卓越的男子,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黑衣男子背后站着的一溜烟黑衣人也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般,俱是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当场。 “追风,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回忘忧郡,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离开忘忧郡一步。”强自压下满腔的怒气,秦辰凝望着眼前的追风,淡淡的开口,语毕,又抬头望了眼立在远处浑身颤抖的一众黑衣人,语带嗤笑的开口道。 “本王觉得你们似乎还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人?你们最好祈祷她没有什么事,否则的话,别怪本王翻脸无情。”冷冷的一挥衣袖,秦昊的脸色已经不悦到极致。想起今天他因为受伤,一直呆在镇上客栈休养,却一天未见追风身影,问及身边属下,他们也俱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他当时便知不好,捂着伤口,发出急招令,才得知追风领着一部分死卫去围杀秦辰了。 起初,他也没有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毕竟这是他发下的死命令,以追风的忠心,定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那知他竟会违抗自己的命令,不仅要杀秦辰,连璃落也不肯放过。秦辰身上有伤,洛洛又不能随便显露身手,而追风带去的人又全都是他精心训练的死卫,一旦两边真的打起来,秦辰死了倒不要紧,如果洛洛不在了,那他费尽心机,得到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时他只觉得滔天怒气无处发泄,当场就把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的属下,一刀毙了命,忍着伤口的疼痛,他匆忙赶到他们口中的小树林,却只看见满目的荒芜苍凉,花草树木俱断,这是洛洛的落梅十三式才有的霸气,她竟被逼用了武功,那他们又是怎样的逼她,才能让她如此不顾后果,当做秦辰的面显露武功,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情景,他紧紧地握着双手,再回首间,映入眼帘的却是大滩大滩的鲜血,分不清是谁的,却让他的心在刹那间失去了心跳,如果这些血是洛洛的,如果她死了,她不在了,那么他要怎么办? 他不知道自己在小树林中森冷的站了多久,直到追风领着黑衣死卫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听到追风惊颤的声音,向他禀明事情的经过,说秦辰身负重伤,必死无疑,璃落满身是血,带着他,疯狂逃命,此时下落不明。那一刻,他竟完全没有听到前半句那样振奋他心的信息,却只固执的抓住他最后那句,璃落满身是血。 为什么会满身是血,竟然是多重的伤,才会如此? “滚”大声的怒吼着,秦昊紧紧地握着双手,滔天怒气再次勃发,“你们都给本王滚。”却在低头的瞬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双眸充血的大声道。 “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本王要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死伤情况,要是过时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要不就提头来见。”狰狞的笑容,依旧是紧紧攥紧的双拳,白皙的指骨被捏的发白,手上青筋毕现,脉络清晰。 医馆厅堂,正在诊症的老大夫看了前方正走过地消薄身影一眼,微微吁了口气。那晚,秦公子终究奇迹般地挺过来了,这男子,绝非凡人!他昏睡了两天,这倔强地小娘子那晚以后却没有合过一下眼,看着璃落怕热地捏着耳朵,端着药汤从厅堂穿梭而过,他不禁莞尔一笑。他活了一辈子,世间情爱看的多了,但真正像这样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他却是第一次见。双眼换转间,是内堂入口处,一身白衣,倚门而立的男子,他虽然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但望着向他走去女子的身影,却是那般的温柔恬淡,仿若那是一件稀世珍宝般,值得他一生呵护,是他一生的幸福所在。 厅堂里,两名正在候诊的病人,许是等的时间久了,有些无聊,竟忘记了医馆不许聊国事的禁忌,公然聊起了国事。 “哎,你听说了没有,北国昨日挥军南下,霍青大将军抵挡不及,节节败退,而当今皇帝又下落不明,上京城中人心惶惶,百官主张长乐王摄政呢。”一人小声说道。 “什么摄政?明明是那些大臣们打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口号,公然支持长乐王登基呢,可惜他们忘了上京城中除了长乐王殿下,还有常瑞王殿下呢。”另一人不屑的鄙夷辩解道。 “常瑞王有什么用,一无大臣支持,二无军队撑腰,听说如果不是靠着圣上宠着他的威信,恐怕早已镇不住上京城中,蠢蠢欲动的势力了。”前一个人声音稍稍大了些的说道。 “你声音小点,其实我也觉得这常瑞王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听说百官主张原宫相之子宫清扬赴边关呢,只是听说他都没打过仗,不知道这些大臣们是个什么意思?”后一个拉了拉前一个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意思?原来的宫相现在只是个侍郎,他们明面上给他面子,举荐他的儿子到边关,扬名立万,谁又不知边关艰苦,战争一触即发,生死皆在一线之间,若是一个不小心,宫相这唯一的儿子恐怕连命都没了。”前一个冷笑着接道。 “哎,这宫相也是可怜,前一个儿子因为那么一桩丑闻,死因不明,如今这个儿子,又得被迫远赴边关,看来这宫家是不行了啊。”后一个低低的叹息道。 后面两人又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什么,却被身边的人以莫谈国事制止了,端着药碗的璃落站在那两人身后五步远,将这些话都听在了耳里,心内猛然一惊,茫然抬头间,却撞进秦辰紧紧凝望着她的双眸,神色莫名,苦涩的笑了笑,璃落不敢确定秦辰究竟有没有听到那两个人的谈话,知不知道上京城中什么了这么大的事情? 想必秦陵玉翘他们应该是急疯了吧,秦辰不在,他们就像是无头的苍蝇般,就算是循着既定的路途,也不一定可以顺顺利利的走下去,更何况还有北国的挥军南下,云南大理的虎视眈眈,内还有长乐王秦昊对皇位的觊觎之心,这个国家,秦辰,还守不守得住? “怎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怕来来往往的人碰着你?”当璃落走近时,秦辰缓缓上前两步,迎上她,接过她手里的药碗,仰头喝完,将药碗放在一旁,伸手缓缓抚着璃落的脸庞,温润开口。 “我没事,你身子虚,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躺着?听到没?”璃落装作不经意的将秦辰的手拨开,扯着他的衣袖就要将他拉进房间,秦辰也不反抗,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任由她拉着自己,落荒而逃,眉眼温柔。 月色如华,窗外光影斑驳,璃落一袭白衣静静的坐在秦辰床前,望着他苍白的容颜,以及就算中了锁魂香,梦中也依旧笑的安然的唇角,心里茫然错落的毫无章法,自从秦辰撑过那一晚,醒来之后,看着她的眉眼常常温柔的让她无法招架。 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玉笛,璃落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歉疚,他将玉笛给她,向她解释三年前的一切,与她许诺一生,她本不该再有怨言,只是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但真正宽容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她无法置莫可的生死于不顾一样,总的来说,就是她放不下,莫可临终前,一再渴求,希望她放下过往,一生幸福,她也想,只是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旁人都说,人的一生最难得是糊涂,可她却始终想活的清清醒醒,永远也不允许自己活的不明不白,这也许,就是她总是比旁人多受伤害的原因,只因她活的太清醒了,这一辈子。 将玉笛收入怀中,璃落从椅子上站起,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屋外月影横疏,树木清浅,粗壮的老槐树下,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负手静静站在树下,眸色沉沉的凝望着她,满身的月华如霜。 “上京城中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未等璃落走近,秦昊便缓缓开口,嗓音之中失了一贯的沉稳。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你既然如此处心积虑的想置我于死地,我还以为这辈子,你都用不到我了呢?”侧眸扫了眼秦昊,璃落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屑。 “洛洛,这件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这是追风违抗命令的一意孤行,我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指示,甚至我,还不准他们动你一根毛发,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急急的上前两步,秦昊的口气中带着一丝惶急,眉眼之中也俱是心痛。 “本来身为一个杀手,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只是这次回来之后,我似乎是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竟被你口口声声的共同利益所蒙蔽,其实这些事情,我比你懂得多,追风是你的忠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不知情吗?”轻轻一笑,璃落眼波流转,缓声继续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何曾相知 “秦昊,既然你已知我真正身份,想必定是十分记恨我当初对你的欺骗吧?如果我说,我也只是按命令行事,你是否就不会记恨于我?这样子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落梅十三式,如果不是秦辰的拼死相救,你以为我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吗?”依旧是淡淡的嘲讽语气,只是璃落已经明显失了那份耐心。 垂眸,自嘲一笑,秦昊声音清浅,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既然你已不再信我,那我也多说无益,你和秦辰,如今妔俪情深,那我祝你们幸福,只是三年前,你欺骗于我,你说的对,这件事情,是我心里的刺,我没有一刻不记在心上,如果你肯补偿与我,那我便不再追杀你与秦辰,不知道紫煞认为这笔交易,还能不能做?” 凝望着璃落突然转眸望向他的,充满探究与考量的眼光,秦昊只是温润浅笑,当然,这并不是他长乐王秦昊的心里话,只是现在的她已不再信任于他,如果不采取这种计谋,那么他便无法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简单的来说,就是现在此刻,他需要她,需要她帮他。 微微沉凝了半晌,璃落似是在考虑着什么,权衡利益得失,是她作为一个杀手,曾经必做的事情,只因大千世界,万事万物,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值得你牺牲自己去成全的。 “好吧,你说,要怎样的补偿,你才能放过秦辰?”静静凝望着秦昊的眼睛,璃落浅浅开口,不温不火,不冷不热,语气浅然,却终是为了那个男子,妥协于眼前的人,只因她已见不得他在眼前死去。 “好,很好,洛洛,想不多这么多年,无论怎样的爱恨纠葛,你最终还算选择了他?为了他放弃了自己一贯的高傲和准则,希望你不会后悔。”苍凉一笑,秦昊的眉眼之间俱是失意落寞之色。 “好了,废话少说吧,你说,究竟要我怎么补偿你,你才肯放过他?”没有多余的纠缠,璃落的耐心已经用尽。 “哈哈,宫璃落,你终究爱的人还是他,他曾那样处心积虑的想杀死你,你却依旧不顾生死的救他,而我呢,我只是一次不知情的误杀,就被你这样的不可原谅?”冷冷一笑,秦昊眼中的神采,终究开始暗淡。 “抱歉,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听不懂,你要是再不说出自己的条件,那么这笔买卖,不做也罢。”淡淡的一挥衣袖,璃落蓦然转身,背影清冷。 “好,朝中局势你也已清楚,北朝南下,皇帝下落不明,百官已主张我摄政,眼看着秦陵就撑不下去了,秦辰能否回宫是他们唯一的希冀,你现在只要帮我拖住秦辰,不让他返回上京便可,等到大局定下,你想怎样,随便你。”朗声开口,秦昊最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为了这个天下,你放心,我帮你,就算不为秦辰的命,也为当年对你的愧疚,为你在金銮殿前七个时辰的长跪,为你那时对紫鸢唯一的真心。”淡淡开口,璃落的声音清浅传来,不带一丝情绪,却懒散而随意。 静静凝望着璃落白衣偏跶的身影,秦昊只觉喉间哽的难受,想出口唤住那白衣飘飘的女子,却终究只是将心里的那句话埋在了喉间,辗转阡陌,化于己心。 “唯一的真心,不只是那时,即便今日,时隔三年,秦昊的心也依旧如当初那般只为你跳动,只是你从未曾在意而已。”低低叹息,轻声婉转,眸间沉淀的是一生的执念。 “我们一定要这么匆忙的走吗?”望着急急收拾东西的璃落,秦辰却一反常态的只是静静坐于椅子之上,并无任何动作。 “怎么?你不想走吗?”微微偏头,望了眼秦辰,璃落不解的问道,她知道那日在医馆大厅,那两人的谈话,虽然隔着的距离有些远,但以秦辰的内力,要想听,必是可以听的见的,况且她当时的脸色,也足以说明事情的紧急了,不是吗?本来她以为秦辰第二日,便会提出要返回上京的,奈何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要动身的意思,让璃落很是费解。眼看着他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璃落也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老大夫夫妻俩了,正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没想到秦辰却一副一点也不愿离开的样子,委实让她很费解。 “你真的肯让我回上京吗?”缓缓抬眸,迎上璃落的视线,秦辰一字一句的开口,声线平稳。 愣怔了会,璃落苦笑着抬头,凝望着秦辰依然苍白的脸色,缓声而道,“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回去,但你若是不愿意,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秦昊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可能随时都会来再次暗杀于你,我们还是走吧?”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这个地方?”缓缓起身,秦辰逼视着璃落的眼睛,声音不复一贯的温润。 “秦辰,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再信任我,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你回你的上京,做你的皇帝,我回属于我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不相干,如此,可好?”放下手里的东西,璃落微挑眉角,苦笑着开口,语毕,不再看秦辰忽变的脸色,转身,离开房间。不曾想却在跨过门槛的刹那,被身后之人,紧紧地揽在了怀里,那人灼热的呼吸就在耳畔,璃落却只是僵硬的并不动作。 “洛洛,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的,我错了,不要离开我。”低低的声音响在耳侧,璃落再次苦涩的一笑,缓缓转身,缩入那人怀中,伸手揽住他的腰身,终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医馆门前,秦辰紧紧拉着璃落的手,对着老大夫夫妇深深的鞠了一躬,表示谢意,那对老夫妇却只是善良的笑着,一再嘱咐他们路上当心,遇到仇家也莫要在硬拼了,璃落浅笑着狠狠的点了点头,挣开秦辰紧握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秦辰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醉香楼花魁争霸赛中,秦昊送与她的那朵奇花,心内不禁一颤,原来她一直留着。 “大叔大婶,我们夫妇二人,在你们这里打扰颇久,劳你们费心照顾,我夫君的命也是你们费心救回来的,大恩不言谢,我们身无长物,只有这朵金花方值几个钱,还请你们二老务必要手下?”将手里的花儿递过去,璃落缓缓开口说道,言辞诚恳异常。 “这……”望着璃落手里光芒璀璨的花儿,老大夫迷茫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说他们夫妻二人隐居山野,并没有见过什么值钱的物什,但这件东西,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价值连城,必不是凡物,他们怎么可以随便收下呢?与老婆子对望一眼,夫妇二人终究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见璃落依旧坚持,那老婆婆和蔼出声道。 “这位夫人,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这朵花儿的贵重,我们还是知道的,我们真的不能收,你们在这里虽然吃了我们的饭,但也帮我们做了不少事情啊,尤其是夫人你还懂得医术,帮了我们家老头子不少忙,我们还没有谢你们,又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东西呢? 再说了,你家夫君身上的伤,我们并没有出多大的力,靠的全是你的深情,与你家夫君的意志,和我们真的没有多大关系,我们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你们没有怪我们当初将你们拦在门外,我们已经很知足了,我们悬壶济世,本不应该将病人拦于门外,我们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老妇人言辞异常恳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甚至还有喘气,但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异常。 “大婶……”望着大婶和蔼慈祥的面庞,璃落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望了秦辰一眼,却突地将手里的花儿往大婶手里一塞,拉着秦辰的手,便快步离开,也不管身后老大夫夫妻俩急急的呼喊之声,只是闷头一路狂奔。 直到走到一处人烟稀少之处,秦辰才使劲拉住了依旧不停往前的璃落,喘息着出声道,“他们不会追来了,你放心吧。” 望着璃落茫然停下的身影,秦辰依旧喘息着道,“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这样重情义啊,你要是真舍不得那朵花儿,大可不必给他们的。” “谁说我舍不得?”璃落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秦辰这样说,便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道,莫不是秦辰他,望着秦辰渐渐转红不适的脸色,璃落轻笑着打趣道。 “秦辰,你吃醋了,是不是?我收了别人的东西,你吃醋了是不是?”秦辰却像是突然被人猜中了心思,尴尬着咳了两声,便不再管璃落,闪身朝着前方走去,看在璃落的眼里,大有落荒而逃的意思,却逗得璃落笑的更加开怀。 远处树荫下,依旧一身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望着那两人嬉笑怒骂的神色,眸光沉沉,身后站着一身褐色衣衫,儒雅打扮的男子,看的分明。 静静的凝望了许久,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不见,白衣男子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端详着手中光芒璀璨的花朵,心里五味陈杂,他送给她的东西,她竟然这样轻易就转手送给了别人,只为那人救了秦辰的命,难道她就这样不将他放在心中吗? “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她既不将公子看在眼中,以公子的容貌家世,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前仆后继的自愿涌上来,何必为了她伤了心神?”说话的正是白衣男子身后褐色衣衫的男子,没错,白衣男子正是秦昊,而这褐色衣衫的男子,却是无双老人送给秦昊的军师,水无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懂人情世故,是以秦昊十分信任于他,虽然他武功不如追风逐月,但心思计谋却绝对在那两人之上。 “无痕,有些事情,你没有经历过或许不会懂得,她已住进我的心中,旁的女子就算是再好,也不是她,又有什么用呢?”低低的叹息声,夹杂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听在水无痕的耳中,却是那般的无奈与深情,举目遥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水无痕在心里想着,或许那个女子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也未可知,否则一向以挑剔出名的长乐王殿下,又如何会看得上她,且如此情深不悔。改日有机会,定当好好会一会她。 “前面该怎么走啊?”璃落和秦辰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璃落转头问秦辰道,秦辰摇摇头,也表示不知道。于是璃落只得自告奋勇地去问路,回来指了西边的一条路。 只有璃落自己知道,那老农指地并不是这一方,但是她答应过秦昊,作为他不追杀秦辰的交换条件,她必须得帮他拖住秦辰,决不能让他这么快返回上京,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她只知道如果她真的和秦辰回去了,只怕这一路也是追杀不断,她不想看着秦辰死,哪怕是失了皇位,只是她不知道也不敢想,秦辰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想,会不会恼怒的杀了她,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只想着怎样才可以让秦辰好好的活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闯荡江湖 二人沿着西边小道越走越偏僻,人烟开始稀少起来。 月上树梢的时候,林子里黑影一闪,居然有人挡在了璃落和秦辰二人的面前,堵住了唯一的羊肠小道。 “留下钱财,否则。”那黑影桀桀的发声。 璃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居然这样倒霉的碰上了传说中拦路抢劫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生气他居然不按照台词来,不是该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的么?真是一个不专业的抢匪。 那人抱着剑,从暗影里走出,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璃落的感觉是他这个姿势怎么这么的帅,当然很快他的身子也很帅的就飞了出去,因为秦辰出其不意的攻击了他,直到飞出去的那刻,他还固执的以为眼前的两个男女会害怕的求饶。 秦辰和璃落对视了一眼,无语,终于想到一处去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着,像先前那样低声下气化缘要饭实在不是他们二人的风格。 璃落也没想到秦辰的身体刚刚恢复,就已经有这样高的水准,居然没有踢歪,而是一脚就踢中了那劫匪的要害,顿时喜笑颜开,从那打劫人的尸体上将剑取了下来,又摸了他身上的银子。 他二人赶到下一个小镇,换了套飘逸的白衫,吃了顿上好的酒菜,将钱花尽,准备做下一趟买卖。 璃落手抱长剑,很酷的依树而立,斗笠掩面,气场格外的嚣张,秦辰则在树上睡觉,谁让他是病人呢,女侠不和病人一般计较,璃落大气而郁闷的自我安慰道。 看到远处有人影,璃落顿时有些兴奋了起来,心里将台词又演习了一遍,结果发现来人是衣着破烂的两老夫妻,一想起过去帮助过他们的张大叔张大婶还有那对老大夫夫妇,璃落又打消了念头。 这守株待兔实在不是个办法,站得脚都软了。 “怎么办?”三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找到适合的主,璃落有些气馁了。 秦辰懒洋洋的并不搭腔,璃落的眼睛开始滴溜溜的转,“有了,戏文里不是常说劫富济贫么,咱们还是去找那些富户下手来得快些。”璃落显得有些兴奋,她自小就有闯荡江湖,劫富济贫的愿望,奈何先是身为一国公主,根本没法迈出宫门一步,后又被送来南朝,成了秦辰豢养的杀手,从小学的便是如何克制自己的念想,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以成为一个顶尖的杀手,这些幼时的梦眼看着都已被深埋心底,想不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怎么能让她不那么兴奋呢。 难得见璃落这么开心,秦辰也配合的笑了笑,但还是不忘揶揄她,“还不错,你还算没摔坏脑子。” 二人只挑那门最气派的一家走去,“你去吧,我在这里给你把风。”璃落微笑着对秦辰说道,秦辰愣愣的看了她一会,也没说什么,闪身便从墙上跃了进去。 璃落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角,准备一听到风声就跑,反正秦辰身手又不差,定不会逃不了的,她才不要自己那么丢人的被抓去县衙呢,却没想到秦辰的速度竟那么快,不多时就抱了一个包袱出来。 “不错不错,那老肥羊正在帮咱们数钱,我感谢了他以后,就抱了钱出来。”秦辰从墙头跃出来,瞧见璃落依旧靠在墙角等他,似是特别高兴,眉眼之间俱带着喜色。 璃落眼睛发光的看着抢来的钱,格外的高兴和珍惜,也不管秦辰看着她眉开眼笑的神色,只是在心里啧啧称赞,怪不得秦辰这么喜欢抢来的东西,这一次抢得这样驾轻就熟,不像是头一回干这种买卖的主,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以前她是怎么就觉得他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呢。 “我不记得回上京要走金淮镇过啊?”秦辰低低的自言自语,但是璃落显然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始心虚起来。“咱们有了钱,是不是该去济贫了?”璃落岔开话题,幸好秦辰也不深究。 “那咱们去济谁?”去秦辰微笑偏头问璃落。 “上次救了咱们的张大婶一家。”璃落早就想回去看看他们了,那时候带走了他们唯一的粮食,一直过意不去,乘机也可以减缓秦辰回上京的步子。 “等咱们回上京以后,再派人去寻他们接了来上京住也不迟啊?”秦辰道。 “谁说的,那样会让张大叔他们一家不习惯的,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而且咱们离开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咱们的身份,你这样贸然的把他们接到上京,会吓到他们的。”璃落反驳。 秦辰定睛看着璃落,“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体谅人了?”他摸摸璃落的头,曾经他认识的她,是那样的冷艳而孤傲,轻易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他,她也不曾这样细心考虑过。 璃落很想反驳,“我什么时候不体谅人了?”但是转念又觉得心里有愧,还是做不到义正词严的反驳。 “怎么样?”璃落继续追问。 “夫人之命,为夫定当遵从。”秦辰抱拳行礼,样子夸张。 璃落倒不介意,心情好不和他计较。这样既可以报恩,少了一块心病,她最忌讳的就是欠人情,二来也可以阻碍秦辰回上京的步伐,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不着急,让璃落很拿不准。 这夜,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张大叔和张大婶家外。 “咱们把银子放在门口,万一被其他早起的人捡了怎么办?” “偷偷放到他家,又怕他们以为来路不明,鬼怪显灵之类的,吓到他们。”璃落在面对这好心的两夫妻时开始踌躇怎样才能做好,和一向果断的她俨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她和秦辰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就是不想再打扰她们夫妻二人。 是他们见证了他们的苦难,那一场他们都不想在提起的劫难。 “那就让天上掉馅儿饼吧。”秦辰好心解围。 璃落很轻蔑的扫了扫他,那还不把张氏夫妇给砸死,天上,璃落很快就对上了地下。“有了,咱们把这银子埋在他们家的地里,这样他们耕地的时候不就”在对这种无聊问题找到答案后,璃落显得很兴奋,她小时候经常听见地里挖出宝贝的故事。 秦辰也很高兴,很高兴他们在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秦辰表面上像是很喜欢让璃落开动她的脑筋,但实际上他其实就是在逗她,只是两人都不说而已。 “去松新镇,找那个金鞋面。”璃落做出凶恶的嘴脸。还有抹脖子的动作。 “人家好歹也算救了你,不是也没难为你么?”秦辰春风满面。 “他一个糟老头,居然还色咪咪地想买我这个花样美女。难道不该劫他,看起来他就是为富不仁的人。一头老肥羊。”璃落最近做强盗做得很有感觉。 “如果不是你卖弄,他一个老人家犯得着冒腰断的危险么?”秦辰不以为然。 “秦辰,你娘子我差点就被那个老色鬼给绑了去,你居然不愤怒?”璃落很快便开始入戏。 秦辰摸摸下巴,“虽然是你自动卖地。可是他为老不尊确实很过分。” 璃落这才明白,他是拐着弯讽刺自己的卖身葬夫地馊主意。“秦辰。”璃落大怒。秦辰赶紧捂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 璃落这才和颜悦色起来,他们最近经常为打劫目标吵架。 “洛洛,如果我真要是死了,你真会卖身葬我么?”秦辰突然望着璃落,脸上的神色正经无比,温润开口,似是在期待一个真心的答案。 与秦辰静静对望,半晌,璃落终是缓缓的低下了头,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远方走去,只留给秦辰一个孤傲坚强的背影。 望着她逐渐走远的身影,秦辰微微扯了扯嘴角,唇瓣现出一抹苦笑,“她终究还是不肯亲口承认她对他的好。” 松新镇 璃落抚摸着眼前这块通体翠绿毫无杂色的翡翠,那头老肥样果然很肥。“咱们去附近的均连城大吃一顿怎么样?”璃落开始兴奋,用抢来地银子吃饭一定很香。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抢肥羊。 “还是别抢这家了,那小姐看起来挺顺眼的。”秦辰和璃落在讨论下手对象。望了眼那却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璃落哼哼着,甩了秦辰一个白眼。 “这个老头子看起来儒气风流,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璃落感叹,力阻秦辰下手。一路上就这样无关痛痒的讨论起来,璃落也买了匹马,抱了柄剑,享受了一次游侠的旅途。 秦辰在沟渠边生火,火光印在他越来越红润光鲜的脸上。“向前走有伽兰雪山,可谓是北国真正的千里雪峰,常年冰雪覆盖,咱们去瞧瞧怎么样?”秦辰道。 璃落很愕然,他这些日子跟着她鬼混不思回家,她已经觉得很纳闷了,当然,表面上是她在极力阻止他回去,可是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还是令她很费解,今日他突然提出向与上京相反的方向去,让璃落不得不正视她的怀疑。 “咱们不回上京么?”微微偏了头,同样让火光映在脸上,璃落佯装奇怪的问道。 静静的凝视了会璃落,秦辰敛起笑容,正经的道:“你不是不想我回上京么?如今我们也算生死不明,就这样携手从此走马江湖,岂不更加潇洒?” 璃落听出了秦辰口气中地认真,他居然想放弃一切的身份地位与她去浪迹江湖?她实在是无法相信,虽然本心里,她也不希望秦辰再回到那个整日勾心斗角的地方去,可是他是南朝的皇帝,那个金銮殿上的宝座,是他宁愿放弃她也要得到的天下,她又怎么可以阻止他,虽然曾经她也有过恨,怨他不该如此,可是当经历过生死,当亲眼看着他在她眼前垂危凋零,她知道穷尽此生,她都杀不了他了,她爱他,终使那样的怨与恨,却终究无法隐藏她内心深处,对他的爱,或许苏子清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放手让她重新回来,为的不过是她安心。 而如今,秦辰竟要为了她,放弃这一切了么? 望着脸上神色万变,嘴唇紧抿的璃落,秦辰原本含笑的眼睛,忽然闪了闪,轻声说道。“那么咱们明天就回上京吧。”这一次的口吻坚决而沉重。 璃落也知道他们拖了这么久,再也没有什么借口拖下去,该面对的总该面对,上京一直没有传来任何朝中不稳的消息,但北国挥军南下,霍青抵挡不及,朝中只靠秦陵主持大局,必然慌乱,她九哥宫清扬突然被派往边关,毫无经验,战场情势不明,据传言,似是与霍青并不怎么处得来,大敌当前,统帅不和,这无不昭显着边关的十万火急,这一切虽然令璃落心焦,但她却是一点也不想回上京的,她想去的地方只有她的家,北国,已经十多年了,她都不曾再踏进过这片土地,那么这次既然有机会,都到了北国的门口,她是绝不会就此离开的。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这一夜,璃落睡得特别浅,半夜,迷迷蒙蒙中,她似是听到有人低低说话的声音,茫然的睁开眼,璃落发现一直睡在身边的秦辰竟然不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尽在掌握 月光皎洁,从浅睡中醒来的璃落,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借着玉钩的光华,璃落开始不动神色的四处寻找秦辰的身影,但月色如华,璃落却始终找不到秦辰,不过她也不着急,如果秦辰丢下她一个人走了,那她便也死心了,甚至还顺了她的心意,如果他没有丢下她,那他必然就在这附近,绝不会走的太远。这样想着,璃落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坡前,发现那一身紫衣,负手而立的男子。 他孤傲绝然的身影在月光下挺拔异常,身后站着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白衣女子面色沉静,清丽的容颜在皎洁月光下愈发出尘,青衣男子躬身而立,似是在汇报着什么,秦辰微微偏头,眉头紧拧,听得十分认真。 璃落极力放慢动作,缓步上前,将身体紧紧贴近土坡,借着树木的掩映,隐藏身形,力图尽可能的听清他们的对话。 “皇上,自您与我们取得联系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了,朝中局势不稳,常瑞王殿下眼看着就掌控不了局势了,不知您何时与我们一同返回上京,主持大局?”青衣的何清,声音急切,急急道来。 “皇上,长乐王的势力已经在朝中集结,他们明面上一直在上书太后,请求另立新君,私底下却也在整合军队,准备趁您不在,逼宫之用,到时候就算太后娘娘再如何不同意,常瑞王殿下再如何阻挠,恐怕都于事无补了。”顿了顿语气,一身白衣的雪鹰继续说道。 “最重要的是长乐王还有北国的支持,北国这个时候大举南下,既非冬日他们也并不急需粮食,与他们一贯的风格不符,属下窃以为他们此举打仗是假,消耗我南朝实力,为长乐王争取时间倒是真的。”雪鹰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声音急切,想必也是十分担忧如今的局势。 静静的聆听着这一切,秦辰的面上却并不见太大的波动,仿佛这些事情他早已知晓一般,只见他依旧负手而立,头却不再偏着,只是淡淡的注视着远方,眉宇之间明显的带着抹惆怅和不舍,璃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因为有那么一瞬间,璃落觉得他深深凝望的是自己方才休息的地方。 见秦辰久久不语,何清微微沉凝了会,和雪鹰对望了一眼,何清上前一步,试探着问道,“皇上,有句话属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问了。”清淡的开口,秦辰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皇上,这一路上,您明明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贵妃搞的鬼,为什么不揭穿她,还要陪着她演戏,为此,您差点丢了性命,皇上,您乃是一国之君,性命不可儿戏啊。”见秦辰制止了何清欲出口的话,雪鹰上前一步,低声快速说道。 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冷意,秦辰蓦然的转头望了眼身后的雪鹰,狭长的凤眸中,是他们许久不曾见过的寒冰,紧紧地握了握双手,雪鹰心里明白这是秦辰生气的前兆,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说不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秦辰是主子,她只是他的侍卫,这些事情,她本不应该过问,可是她自小与紫鸢一起长大,虽然后来她被逼坠崖,生死不明,但秦辰待她的心,她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他忘不了她,否则也不会那么的郁郁寡欢,伤心欲绝,日日被噩梦缠绕了,幼时的她虽然也喜欢秦辰,可是为了紫鸢放弃,她觉得值得,而且紫鸢也有这个本事让她甘心放弃,她的狠心她的真心,她学不来,也不想学,可这宫璃落她凭什么,她凭什么什么也不做,就获得了秦辰的真心,获得了他一心一意的对待,却仍旧不知道珍惜呢。 虽然刚开始时,她也有怀疑过如今的宫璃落就是曾经的紫鸢,毕竟那一颦一笑,尤其是那样的眼神,旁人是绝对学不来的,可是经过了这一路上的事,她觉得自己看错了,她绝对不可能是紫鸢,只因紫鸢是那样的爱秦辰,就算是自己死,她也绝不会拿秦辰的性命开玩笑,可是现在的宫璃落想要的却只有皇上的命。 这一路上,她与何清跟在秦辰和她的身后,亲眼看着秦辰是如何为她受伤,又是如何拼了命的保护她,可是她呢,除了给他惹麻烦,除了与秦昊纠缠不清,她还能给他什么,皇上为了她,连宫家犯了那样十恶不赦的大罪,都可以暂时原谅,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非要处心积虑的要置皇上于死地。 想到这里,雪鹰缓缓的垂下了羽睫,但眼里的不甘却被身旁的何清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怎样,内心深处,她始终是为秦辰不值的,他那样费尽心思的对宫璃落好,而她却不值得。 “雪鹰,你放肆了,还不赶快向皇上请罪?”何清见秦辰的脸色有变,甚至略见杀意,心里顿时有些着急,又见雪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更是担忧,于是平缓了语气,对雪鹰劝道。 雪鹰抬眸望了眼何清,唇瓣扬起一抹苦笑,缓缓低下头,朗声道,“是属下放肆了,请皇上责罚。” 静静的凝望着雪鹰的眼睛,秦辰似是想从她眼中看出这句话的真心来,空气瞬间凝滞了下来,紧张的何清手心里都冒了汗,秦辰才缓缓出声道。 “罢了,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否则别怪朕不客气。”眼神严厉至极,见雪鹰更加恭谨的低下了头,秦辰接着说道。 “马车和马匹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即刻启程返回上京吧,别让老十他们等太久了。”话音落,秦辰不再看身侧的两人,转身朝着方才璃落休息的地方走去。 璃落见状,感觉返身往后走,一颗心却是跳的乱七八糟,直到原原本本的躺在方才休息的地方,璃落的心仍旧没有静下来,原来这一切秦辰早就知道了,她害他坠下山涧,她害他被一路追杀,她害他险些丧了命,甚至连她一路欺骗他回上京却在往北国的方向行进,他也知道,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从不说破,就这样看着她像个猴子似的,耍来耍去,一抹冷笑爬上唇瓣,璃落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亏她一路上还在编着各种理由,妄图拖住他,早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又何必如此辛苦。 他甚至早就与朝中通了消息,难怪常瑞王秦陵先前还有些慌张,最后却是无论如何,都只是沉稳以对,原来不是他变聪明了,而是秦辰早已给过他指示,让他静等他回来,亏她还为他方才说得浪迹天涯而感动,恐怕也只是说着玩玩的吧,秦辰这样子的人,几时有过真正的真心,每当你觉得自己离他近一些的时候,实际上却仍旧隔着十万八千里,这样一个越笑越冷漠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交出真心的,是她,又想错了。 在心里的默默的思索着,不知不觉间,璃落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定是这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阵子与秦辰在一起,她变了许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强压着性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恣意而潇洒,这样的日子,走马江湖,仗剑天涯,终其一生,怕是不会再有了吧。 唇瓣再次挂上抹苦笑,璃落却突然觉得身子一轻,似是被人轻轻的抱了起来,那人身上有清冷的梅花香,衣袖翻飞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暖,不自觉的将头往那人怀中挪了挪,却感觉到那人突然顿住了手脚,良久良久,久到璃落以为他就要这样深深凝望着自己一辈子。 直到那人低低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缓缓抚了抚她眼角的泪水,她的心才狠狠的一颤,为了防止泪水更加肆意的流出,璃落只得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一手紧握成拳,将脸更深的埋入来人的怀中。 “洛洛……”是秦辰轻颤的嗓音,难得的有一丝鼻音,他应该也是舍不得这样恣意的日子吧,回了宫之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真心相待的时候了,哪怕他其实是在欺骗,可是在那间小医馆里,他说的话,她却是当了真的,生死一线间,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璃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辰,一时又找不到逃走的法子,只得一路上都在装睡,直到最后真正的睡着,她都一直被秦辰紧紧地抱在怀中,哪怕是有事,他都不曾假手他人。一度让璃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的心思,所有不愿给她一点逃走的机会。 在他们返回上京的路上,得知了太后与常瑞王秦陵被软禁,上京城已被秦昊控制,而他也将不日登基的消息,雪鹰何清闻得消息,一度连脸色都变了,加快了赶路的步伐,而秦辰却只是淡淡的,只是抱着她的手臂无意识的紧了紧。 一行四人来到上京城外,秦辰突然停住脚步,对着怀里的人儿道“你先回右相府吧,让岳父岳母放心,暂时就住在那里吧。” 璃落虽然很想跟秦辰进宫,看看情形,但是也知道他不会首肯,只好乖乖的回娘家,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发生什么事。 “爹,娘。”当璃落站在和孝公主夫妇面前呼唤他们的时候,他们简直是惊呆了,连素来严肃的宫永成都有些颤抖起来,眼里有明显的泪花,虽然璃落看不出这里有几分真心,但当子女一个个离去之后,或许她这个仅剩的还有点用的女儿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也说不定。 璃落扑入他们的怀里,终于回来了,一路上的心酸委屈害怕都可以倾泻而尽,在这里她仿佛又重新变回了自己,又有了力气,有了权利,有了能力,能往自己的目标奋斗了。 “九哥是什么时候走的,离开之后有没有与家里通过消息?”璃落一手挎着母亲的手臂,边往里屋走,边开口问道。 “他走了半月有余了,倒是给家里写过一封信,说是边关情况非常紧急,他可能许久都回不来了,嘱咐我和你爹保重身体,还有你二娘,整日以泪洗面,看着甚是凄惨。”和孝公主说着,握了握璃落的手,璃落面上倒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心里十分担心宫清扬的安全,虽然他不是他的至亲,可是当初在神医谷,他去接自己时,说的那句话,却令她毕生难忘。 他说,小十七,九哥来接你回家。那样纯真的面容,真挚的感情,于那时刚刚经历生死的她来说,是那样的难能可贵,温暖人心。 宫永成自下午迎了她回去之后,便把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午饭时,璃落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便料到事情不好,但她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允许这个家再出什么意外,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拦住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 “洛洛,你干什么?”正大步往外走的宫永成,猛然被璃落拦住,眼神闪了闪,还是不自然的问道。 “不干什么,只是洛洛近日在外面看了些书,遇到几个难题,想请教请教父亲,不如请父亲移步书房,如何?”璃落说得含蓄,但她相信宫永成读得懂她的意思。果然宫永成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眼中闪烁的光芒更加难解,但他还是紧紧握了握手,开口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柳暗花明 “洛洛,你不要再闹了,虽然皇上已经回来了,但他大势已去,长乐王殿下已经过来保证过,只要我能在这场皇位之争中支持他,等他坐上皇位,定会让我官复原位,甚至他还亲口承诺过,说是当初与你悔婚,是他一生的遗憾,此次若他能成功登基,定会铺十里红妆,亲自迎娶你过门,让你母仪天下,身份比现在尊贵何止百倍,洛洛,你不要再犯傻了。”宫永成不耐的开口,绕过璃落就想离开。 “父亲,你是真的以为秦昊可以顺利登基,还是当真认为秦辰会如此无能?”猛的出声喊道,璃落制止了宫永成欲继续前行的脚步。 “父亲,我宫家再也经不起任何磨难了,二哥已经死了,十二姐也不在了,九哥被派往边关,您也被降职,宫家再也不复当日的繁华与鼎盛,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等着我们宫家犯错,您知道吗?您以为秦辰真的是傻子吗?您当日在府中与北国密谋,后又因二哥与十二姐的事被降职,你以为这些事情之间没有一点联系吗? 父亲,究竟是您太相信自己了,还是太看不起秦辰了?今天我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阻拦你,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想要宫家平安无事,您今天最好留在家中,否则女儿也不敢保证您和宫家的安全,只是您想要死可以,但请您放过母亲和九哥,他们是无辜的。”一字一句的说完,璃落看也没看宫永成一眼,冷冷的一挥衣袖,转身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她却清楚的明白秦辰这时候让她回来,绝不只是为了让她看望父母,他想要保全宫家,但宫家也得给他保全的理由,她将这些话说到将事情做到,并不是为了宫永成,也不是宫家,其实宫家的衰落和鼎盛,她从未放在心上过,她想要保全的只是那个一心疼爱她的母亲和对她照顾有加的九哥,其他的人,她连问都不想问,只是她想保全的人需要宫家这层保护膜,让她不得不如此护着宫家。 回去之后,璃落一直静静的待在房间中,不停的抚琴吹笛,企图以此来缓解内心深处莫名的紧张和惶恐,日落时分,她母亲和孝公主带着贴身侍女如意匆忙奔至她的房间,见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面上并无太大波澜,方才缓缓的吁了口气。 “母亲,这个时候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缓缓自窗前站起,璃落轻声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诧异的望了眼璃落,和孝公主接着道,“长乐王的登基大典,因为皇上的突然出现,已经被取消了。说起这事,还真是奇怪得很,据说今日长乐王登基,紫禁城中里里外外都布满了长乐王的兵马,却不知皇上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进去的,在最后时刻从人群中走出,你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大臣们都吓成了什么样子,如今朝中人心惶惶,都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这些人。” “这些事情,母亲就不必挂心了,父亲今日没有出门吧?”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璃落淡淡的笑了笑,走近和孝公主,轻声问道。 “哦,你父亲他一直呆在书房里,也不知是怎么了,早上还说要去上朝呢,却在半路匆匆赶了回来。”说到这,和孝公主突然抚了抚胸口,接着道,“不过幸好没有去上朝,否则今日的事情,你父亲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如今我们虽然仍住在这右相府里,但他也只是户部侍郎而已,宫家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你不知道,自从你十二姐出事之后,你九娘就疯了,有一天疯疯傻傻的出去,竟再也没有回来过,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和孝公主说着拉住了璃落的手,声音中竟带着丝丝的颤抖,璃落心里明白,嘴上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更紧的反握住了和孝公主的手。 第二日,秦辰便派贴身大太监陈安亲自过来接了璃落进宫,璃落也没说什么,但看陈安欲言又止的神色,便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回到承乾宫没多久,玉翘便带着贴身婢女碧荷匆匆赶了过来,是时,璃落正被浣纱与小邓子一左一右拉着,检查身体,看着他们认真的模样,璃落竟没来由的鼻头一酸。 “皇嫂,嫂子,嫂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玉翘有多么想你。”甫一入门,玉翘便抱着璃落的手臂,没大没小的撒娇道。 轻轻捏了捏玉翘的鼻子,璃落笑着拉了玉翘走到一边的软卧上坐下,柔声道,“是想我呢,还是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啊?” 看到自己的心思被璃落看破,玉翘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更紧的依偎着璃落,轻声道,“皇嫂,你不知道你和四哥不在的这些日子,宫中都发生了多少事,我真是没想到七哥他居然会叛变,还软禁了母后和十哥,甚至连我这个无所事事的,也日日找人看着。难道皇位就这么好,让他连兄弟之情也不顾了。”闷闷的声音,璃落知道玉翘这个傻丫头又开始犯傻了。 “不是不顾,只是顾不了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在江山社稷面前,谁还能有这个心思去顾着这些家长里短的。”苦涩的一笑,璃落伸手抚了抚玉翘柔软的长发,轻声道。 “皇嫂,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悲观了?”猛的从璃落肩上抬起头来,玉翘嘟着嘴不开心的嘟囔道,璃落知道她小孩子心性,倒也由着她,只是想到某个人,还是觉得应该从玉翘这里打探打探消息。 “玉翘,你知不知道长乐王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说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他?”依旧拉着玉翘的手,璃落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他?犯了这样十恶不赦的大罪,皇帝哥哥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只是今儿早上听何清无意间说起,说是当日登基大典上的人并不是七哥,只是有人易了他的容冒了他的名,他此时正好生生的待在忘忧郡呢,看来这件事情究竟如何,还得好好查查,七哥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有什么事。”玉翘淡淡的开口似是并不十分关心这些事情,只是更紧握着璃落手指显出了她此次来的真正目的。 “玉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跟我说啊?”反手拉住玉翘的手,璃落轻声问道。 “啊,嗯”缓缓挣开璃落的手,玉翘低着头开始掰手指,“是有点事想要跟你说。”玉翘说着抬眼望了眼站在下首处的浣纱和小邓子,两人见状,互望了眼,又望了眼璃落,见她淡淡的点了点头,方才躬身退了下去。 见浣纱和小邓子退了下去,玉翘又朝身侧的碧荷摆了摆手,碧荷遂也点了点头,退了下去,顺便还谨慎的替两人带上了门。 “好了,人都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微笑着望了眼玉翘,璃落打趣着说道。 “今天母后特地找了我,说是给我定了门亲事。”闷闷的开口,玉翘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虽说自五台山回来之后,我一直在逃避,可却也知道身为一国公主,婚事是不能由自己做主的,只是没想到母后她居然这样狠心,让我嫁去月落那么远的地方,还嫁给一个我甚至只见过一面的月落国丞相,我不愿意,可是母后说,这是月落国肯出兵与我南国共同对付北国的唯一条件,要我无论如何不能再任性,要多为皇帝哥哥着想,多想想自己身为一国公主的责任。”玉翘的声音低沉,璃落甚至从中听出了那一抹浓重的伤悲,不应该属于玉翘的伤悲。 “那皇上怎么说?”伸手揽住玉翘的肩膀,璃落沉声问道。 “皇帝哥哥,他,根本不愿意见我,许是也不知道该跟我说些什么吧。”缓缓抬眸望了眼窗外夕阳西下的残光,玉翘突然觉得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涩。 “玉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将玉翘的肩膀扳过来,璃落直视着玉翘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仿佛没有料到璃落会如此问,玉翘愣愣的待在原处,半晌,才讷讷的开口,“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想,嫂嫂,我不想去,不想嫁啊。”玉翘说着,眼角竟有滴滴泪水渗出,只是一刹那,璃落的内心开始柔软,紧紧地将哭泣着的玉翘揽在怀里,璃落低声开口,嗓音清婉,说出的话却像是保证般,坚定稳重。 “玉翘,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嫁,我就帮你。而且我也相信,皇上他不会那样狠心,将你嫁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怀中的玉翘突地抬起迷蒙的泪眼望了眼璃落,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着还不忘呜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嫂嫂对我最好了,绝不会舍得让玉翘嫁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无意识的抚了抚玉翘颤抖的脊背,璃落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情,究竟要如何说,才能让秦辰答应呢。 是夜,璃落端着浣纱精心准备好的糕点,以及她原先储存的白露茶,独自一人前往乾清宫,她已经让小邓子事先打听过了,皇上自回来就一直呆在乾清宫,不曾离开过,连太后数次差人来探视都被拦在了门外。 静静的躲在帘幕之后,璃落不得不再次为自己的聪明鼓掌,秦辰不让侍卫放人进来,可没说过不准人自己进来,她没经过侍卫的通报,直接翻墙进了来,这不算是违反秦辰下的命令吧。 大殿之中,秦辰端坐在龙椅之上,依然俊朗如昔的容颜,看在璃落的眼里却总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大殿之下,青衣男子,俯身跪倒在地,眸光期盼,声音诚恳,“皇上,对于玉翘公主的事情,微臣斗胆请皇上三思而行,月落地处西北,苦寒至极,公主自幼养在皇城,委实不适合去那么偏远的地方,请皇上三思。”是何清独有的清冽嗓音,一向隐忍的他终究还是来替玉翘求了情。 “何清,你自幼跟在朕身边,可以说是与玉翘一同长大,感情素来亲厚,不愿意她远嫁之情,朕明白,她是朕最为疼爱的皇妹,朕又何尝愿意她远嫁苦寒之地,奈何皇室之中,适龄公主只有她一人,纵使朕有再多不愿,也挡不住大臣的日日上书,况且这也是她身为一国公主的责任,食百姓之禄,自然要分百姓之忧。”秦辰声音朗朗,说出的话却再无任何回旋余地。 “皇上……”猛的抬头,何清似是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因秦辰冷厉的眼神而将口中的话生生吞了下去。挡不住大臣的日日上书?不是挡不住,而是不愿吧,原来在皇上的心中,皇妹竟然都抵不过一个妃子,唇瓣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何清终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你下去吧,这件事情,朕心意已决,你无须再多说了,玉翘远嫁,随行护卫还是由你来选吧。”平静无波的扫了眼何清,秦辰顿了顿,临末加了句。 “你办事,朕放心。”语毕,淡淡转身,并不再看何清,默默凝了那高高在上的君王一眼,何清紧紧握了握拳,转身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为救玉翘 “出来吧?一直躲在后面,不累吗?”清冷的声音自高处传来,璃落望向那抹明黄身影的眸光不禁一颤,这个男人,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他。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将手里的托盘正了正,璃落缓步从帘幕后走出,望向那高座上的男子俯身行礼道。 “起来吧,朕说过你无须向朕行礼,怎么出去一次就忘了呢?”从高座上缓步而下,秦辰微笑着开口责怪道。 望着秦辰真诚的眼睛,璃落浅浅一笑,将手中的托盘呈上,“这是臣妾亲手为皇上制作的糕点和烹制的茶水,希望皇上不要嫌弃?” “爱妃做的东西,朕何时嫌弃过?”端起托盘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秦辰轻笑着搂起璃落的腰身往后殿走去。 茫然的跟着秦辰的脚步,璃落有些不明所以,这秦辰今日是怎么了,她擅闯乾清宫,他当做没看见,她躲在帘幕之后偷听他与下属的谈话,他也不管,还对她温言浅笑,难道是吃错药了吗? 默默的注视着秦辰那张堪称绝色的俊朗容颜,璃落没来由的竟觉得后脊背凉飕飕的,真是见鬼了。 拥着璃落慵懒的靠在软榻之上,秦辰开始悠然的吃起了盘中糕点。 “皇上,你怎么不问臣妾,今日来的目的?”良久,直到秦辰将盘中的糕点用尽,璃落终于忍不住小心的开口询问道。 “难道爱妃不是特地来给朕送糕点的?”诧异的将盘子推向一边,秦辰夸张的问道。 “皇上,你就不要再跟璃落打太极了,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将玉翘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明明知道顾月来那个人,他不安好心的,当年你险些命丧他手,难道还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吗?这个人阴险狡诈,他根本配不上你妹妹?”猛的从秦辰的怀中挣脱,璃落再也受不了的大声吼了出来,是的,这件事情她很生气,尤其是在听到何清与他的谈话之后,她本以为无论如何秦辰都不会放任玉翘不管的,却没想到这本来就是秦辰的意思,难怪他不肯见玉翘,是没有脸见吧。 “洛洛,你也觉得这件事是朕错了?”微微挑眉,望了眼璃落,秦辰默然的开口问道。 “怎么?不是你的错吗?我知道现在外有北国步步紧逼,内有长乐王犯上作乱,你心里非常烦躁,内忧外患之下,不得已才与月落联手,可是两国共同出兵,条件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以皇室公主联姻呢?你不妨想一想,自古联姻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换来的不过是一时和平,毁掉的却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失态的大喊出声,璃落的眼中有着那样深的不屑与不满。 “好了,这件事情,朕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退下吧。”一直默默注视璃落的秦辰,突然站了起来,含笑的眸子也染上了霜华,说出话的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辰,那是玉翘啊,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啊,你怎么忍心呢?这么多年了,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你都舍不得真正处罚她,你明明知道何清对她一片真心,为什么不成全了他们,还要这样苦苦的折磨他们?秦辰,你想一想玉翘啊,想一想她的幸福啊,她是那样的信任你,等着你替他主持公道,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思,那她该有多伤心啊,秦辰……”没有听从秦辰的吩咐退下,璃落反而上前一步,更加步步紧逼的说道,虽然她知道这样秦辰或许会生气,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是玉翘唯一的机会了,她不能不帮她啊。 “陈安,送贵妃娘娘回承乾宫,从即日起,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承乾宫一步。”没有理会璃落说的话,秦辰转身,对着门外大声吩咐道,不一会儿,陈安便站在了璃落面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贵妃是何时进来这乾清宫的。 愤恨的望了眼秦辰,璃落嘲讽着笑了,不知是失望还是绝望,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道,“秦辰,若你真的将玉翘嫁去月落,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信不信?”语毕,也不看秦辰突然苍白的脸色,一甩衣袖,转身大踏步离开,背影孤傲而倔强。 静静的趴在窗前,望着承乾宫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璃落又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秦辰这样困着她,无非是不想她再管玉翘的事,可是她如何能不管呢,她被禁足的这三日,玉翘几乎日日都会在宫门前哭喊,声声皇嫂,悲痛欲绝,让璃落无法自处,这样子的玉翘让她害怕,那样笑颜如花的女孩,今后只能这样日日以泪洗面了吗? 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虽然她还不知道秦辰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让玉翘远嫁月落,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秦辰不会再改变主意了,顾月来的性子,当初她与秦辰远赴月落国谈判时,便看的一清二楚,表面温文儒雅,实则阴险狡诈,是个十足的变态狂,如果玉翘嫁给他,这辈子恐怕再不会有笑容了。与其相比,何清又是多么好的选择,虽然他只是个侍卫出身,或许配不上玉翘的皇族血脉,可他贵在对玉翘一心一意,跟着他,就算玉翘现在还不喜欢他,但至少不会吃苦。 对,就这样定了,这个妹妹秦辰不要,她还要呢,或许是自己一辈子都活的太压抑了吧,璃落那样强烈的希望拥有灿烂笑颜的玉翘可以一直笑着活下去,秦辰这样做,会逼死她的。 “小邓子,晚上带你们放孔明灯好不好?”打定了主意,璃落转身微笑着对侯在一侧的小邓子开口道。 听到璃落如此说,小邓子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喜笑颜开,心想主子总算是放开了,这几日看着主子整天眉头紧锁的,他跟浣纱不知道有多担心,如今看着主子竟然还知道玩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小邓子手脚快,天黑之时,便收集齐了材料,和宫里其他几个小太监并小宫女做出了几个尚算入眼的孔明灯。从小邓子手中接过孔明灯,点燃,璃落看着它在手中徐徐上升,再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一直到第五只,以五角星的形状,完美的呈现于天空之中,望着原本漆黑的天空因孔明灯的光辉而变得霎时明亮,璃落抿着唇,轻轻的笑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他和秦昊的暗号,五角之星,十万火急。 乾清宫中,秦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漆黑夜色中那抹突现的光华,五角星的形状清晰明了。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查查,娘娘这图案的意思?”身后立着的陈安眉眼低垂,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诧异还是落在了秦辰的眼底。 “不用了,她爱玩就让她玩吧。”眉眼之间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秦辰淡淡的扫了眼陈安后,缓声而道。 陈安虽略有惊异,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望向皇帝的神色,见他似是并不想再说这件事,故而只能讷讷的闭上了嘴。 夜色如墨,浣纱和小邓子以及宫中其他内监宫女,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中,闻着整个宫中弥漫的淡淡紫藤花香,璃落浅浅的笑了,神医谷上好迷药紫藤迷散,无色,有淡淡花香,可与任何物件融合,不着痕迹,先前她就是将这些迷散,散落在孔明灯中,让它随风飘扬,故而此时,这个宫中恐怕大多人都熟睡在自己的梦境中了。 “这样浓重的花香,你也不怕被秦辰发现?”身后传来男子随意淡然的笑声,轻轻入耳,璃落唇瓣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缓缓转头,凝眸而向。 “让他发现又如何?你不最想让他发现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好像对我误会颇深的样子。”依旧是温润的笑意,秦昊说着,人已经到了眼前。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今日找你来,只是为了跟你做笔交易。”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璃落依旧浅淡的笑着。 “洛洛……”低低的叹了口气,秦昊深深凝望了眼璃落,轻声道,“洛洛,难道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交易了吗?难道你就不曾关心过我的安危吗?为什么见到我,你就不能问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是怎么从天牢里逃出来的?你关心的就只有交易吗?”话说到最后,眼神中的哀痛,竟令璃落有那么一瞬间不忍目视,只得愣在当场,她不知道今天的秦昊是怎么了,他们之间除了交易,难道还要别的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她要关心他的生死?真是太奇怪了。 “秦昊,说句实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以长乐王的聪明才智和狠辣手段,我可从来没想过你会真的被秦辰困住。既然你如此不待见于我,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也无需再谈了,长乐王殿下请便吧?”淡淡的开口,璃落眼中眸光清冷。语声将将落下,便准备转身离开,不料却被身后的男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衣袖,声音卑微至极。 “对不起,洛洛,我不该这样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很要紧的事情,否则不会放五角孔明灯的,你说吧,究竟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强忍着内心的疼痛,秦昊拉着璃落的衣袖,缓声问道。 “这话可是你说的。”回眸扫了眼秦昊默然的神色,璃落浅浅开口。 “玉翘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我想请你帮忙,助她离开皇宫。” “你不想让她嫁给月落国丞相?”微微一挑眉,秦昊诧异的出声道。 “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吗?秦辰与月落国联盟,玉翘是他们唯一的要求,只要破坏了这个联盟的纽带,他们便无法达成共识,更遑论联合阻挡北国进犯的步伐了,等北国铁蹄长驱直入之时,你再与他们里应外合,届时,整个南朝还不都是你的天下?”轻笑着开口,璃落眸中闪过的精光,有那么一瞬,连秦昊都有些愣怔。 “听你这样说,于我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你与秦辰素来妔俪情深,我凭什么相信你会仅仅只为了一个玉翘就助我夺他天下?”不信任的眼光自上而下扫了眼璃落,秦昊谨慎的开口,反问道。 “话虽是如此,只是你不要忘了,我除了是秦辰的贵妃,还是北国的公主,这一点你恐怕早就调查清楚了吧?我自小潜入南朝为的就是这一天,这你应该也知道?玉翘素来讨喜,我待她亲如姐妹,但她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或者换句话说,你也可以认为她是催生我下此决心的动力,我可以助你夺得秦辰的皇位,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同意,这笔交易就算正式达成,如果你不同意,也无所谓,反正这南朝最不缺的就是皇子,而本宫膝下还正好就养着这么一位皇子。”眸光清冷,淡淡扫了眼秦昊紧紧凝起的眉头,璃落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静静的望着秦昊,璃落笑的无比恣意,她深刻的清楚自己开的这个条件有多诱惑,所以她不介意多给些时间让他思考,她与玉翘素来感情亲厚,这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情,为她这样做虽然有些牵强,但作为引子还是不为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精心谋划 况她身为北国公主,潜伏南朝多年,如今北国挥军南下,正是她这颗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至于秦辰,最是无情帝王家,帝妃之间是否真像他们表面上给人看的那么恩爱,又有谁真正清楚?所以,她也在赌,秦辰手腕上的兰花枝叶已开始蔓延,千日醉兰是那样霸气的毒药,配上归心散做药引,秦辰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等到花枝蔓延至整个手臂,便是他肠穿肚烂之时,她不能放任他这样死去,所以她必须得救他。 “好,一言为定。”最后审视了眼璃落,秦昊一字一句的开口,面上表情莫名,“说说你的条件吧,洛然公主?”他没有称呼她为贵妃娘娘,而是洛然公主,至少在言语上说明他已经开始相信她的话了。 “很好,我条件也不多,只有两条,第一,待你登基之时,还玉翘自由,第二,答应北国提出的条件,划江而治。”一字一句,堪堪落下,璃落唇瓣扬起的是大事将成的喜悦。 望着这样子的璃落,秦昊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某一处琴弦正在被轻轻拨动,这个女子,眉眼之间,傲视天下,如此容颜,如此心机,生来就该是他秦昊的王妃,未来的皇后,是他该看上的女子。 “这两个条件无须你提,本王也会照做的,北国助本王夺得天下,划江而治是本王给的承诺,自然要兑现的,另外,玉翘除了是南朝的公主,也是本王的妹妹,让她获得自由,是本王应该做的事。”依旧是温润的嗓音,璃落看得出来,他虽不完全相信她,但至少不会再怀疑她的居心了,看来她故意不提秦辰是对的,如果她在条件中加上一条留下秦辰的性命,恐怕秦昊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她的吧。 “只是公主是否忘了一件事,事成之后,秦辰该如何处置?”就在璃落准备转身离开之际,秦昊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一阵见血,闭了闭眼,紧紧握着双手,缓解了心中的紧张,璃落转身对着秦昊灿然一笑。 “他的生死,关我何事,长乐王如此恨他,该关心他生死的应该不是我吧。”淡淡开口,眸色清冷,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语毕,缓缓扫了眼秦昊,璃落轻笑着转身,声音朗朗。 “王爷,三日后,是先皇的忌日,秦辰必会携大臣前去拜祭,这是最好的契机,望王爷抓住机会。计划不日之后就会送到王爷手上,大事将成之时,望王爷不要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才好。” 眸间青光一闪,秦昊静静凝望着璃落的背影良久,直至完全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她无论是面色还是眼神,在谈到秦辰时都没有一丝的波动,是秦辰真的伤了她的心,还是她对秦辰已彻底绝望,这样子的神情,仿若谈论的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这样的神情,与当初在祁门镇拼死相救秦辰的她明明就是两个人,难道是他搞错了,或许吧,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真心对一个人好呢?当年对他如此,对秦辰也如此。 这样想着,莫名的,秦昊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复苏,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只是莫名的欣喜愉悦。 一日后,扬言身在归属地的长乐王秦昊亲自从忘忧郡赶来,向圣上澄明事实,表明自己对此事一概不知,请求皇上明察,当日晚,朝中涉案大臣于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而亡,第二日,皇帝下旨,还长乐王公道,但以人言可畏为由,命长乐王返回属地,无召不得入京,至此,长乐王参与谋逆之案因证据不足告终。 第三日,先皇忌日,本应返回属地的长乐王上陈情表,言望在有生之年见先皇一面,字字啼血,举国震惊,帝皇感其孝道,力排众议,允其缓期一日。 先皇忌日,拜祭皇陵之日。 一大早,乾清宫前就热闹非凡。一会儿,殿外响起一片例行喊声。 “皇上起驾!” “皇上起驾!” 旗帜飘带在风中“呼啦拉”的响,仪仗队中斧钺刀枪“丁当丁当”互相碰撞,车行辚辚,马嘶萧萧,半个时辰后,大队离开皇宫,沿着大道,向皇陵浩浩荡荡的前进。 璃落身为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子,于这特殊隆重的日子被秦辰特允可随大队一道前往皇陵拜祭。故而,此时,璃落正乘坐凤辇紧跟在秦辰的龙辇之后。紧紧地握住双手,连指甲嵌进肉里甚至都感觉不到,她的心紧张万分,一切的计划,一切的企盼都可能在今天实现,也可能在今天彻底毁灭,从此万劫不复,一切只取决于秦辰的态度,只是那个男人,他会明白吗? 大队人马,旌旗蔽日,行进在寥廓爽朗的初春里,前前后后二里多长。前面开路的銮仪卫仪仗,旗幡扇伞如同一团彩霞,斧钺枪戟金光闪闪,随后是数十名穿着颜色鲜明的侍卫骑队,再来是十位内大臣护卫着皇上的御辇那是八匹骏马拉着的华丽的金顶华盖马车。后面是十位年轻貌美的女御湖着的贵妃的凤辇那是五匹骏马拉着的七香流苏宝车,四周或绣着百鸟朝凤,或绣着游龙戏凤,那四角垂着的香球里还传来阵阵的不知名的香气,香气馥郁。 透过流苏细细的打量这番光景,璃落心里明白,秦辰给她的,向来都是皇后的荣宠与规格,只是她却再也受不起,她不知道自己没有同秦辰商量便这样私自做决定,他晓得后会怎样,她只知道的是那一夜乾清宫中,她转身离开后,他咳得血,大片大片的血红,以及他极力想掩藏,却仍旧不经意间被她瞧见的绚烂兰花枝叶,是的,她必须得这样做,只因他再也等不及了。 凤撵的后面是侍卫的弓箭班,骑士班,最后是各位王公大臣的车队,最后由一千名精骑护队。 璃落琢磨起一处一处的细节,生怕有什么差池,被人坏了完美的计划。 这随后的一千名护队由何清统领,却早就混入了大量秦昊地亲信,而在皇陵行宫等候的侍卫里,也早就混入了秦昊的亲信。此时已经抛在脑后地上京皇宫的宫禁,想必也换上了由秦昊亲信组成地禁军。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和顺利,而她就在这份完美和顺利当中帮着自己夫君的弟弟将自己的夫君从皇位上拉了下来,难为秦辰还给她这样的规格,只可惜不久之后,恐怕连他自己也享受不到这样的规格了吧,凄惶的一笑,璃落更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手。 因旅途不算晚,御辇旁的侍卫太监宫女也按时给皇上和贵妃递上玉霜糕,敬上香茶,以解乏。 几个时辰过去了。大队人马终于进入了皇陵地大门。这里三面环山,一面绕水,皇陵背山面水,这是上上的吉穴。青松放翠,流水送风,站在高处,放眼远望,很是气派。进入皇陵大门都是青松夹道,每隔一百米就有两尊石筑的守陵圣兽。望着远处黄瓦红墙的永陵明陵宣陵孝陵。璃落觉得死去了即使享尽这些身后的繁华又如何,她一定要捉住今日的梦想,和自己爱的人双宿双飞,死去后哪怕是灰飞烟灭也不遗憾。 进入皇陵的一刻。陈安不经意的从窗边给璃落递了递眼色,璃落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其实也是昨夜,璃落才知道原来秦辰身边最贴身的大太监原来是秦昊的人,这也使她明白了为何当初静云姑姑,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却只是为了保住陈安,那时的她不明白,以陈安这样的荣宠,如何会需要她一个妃子保护,今日看来当初静云姑姑确实不是说说而已,只是时至今日,她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了,又何谈其他。 只是,既然陈安是秦昊的人,那么待她将秦辰带走,秦昊即位,对陈安,加官进爵是肯定的,于此,也算是她报了当初静云姑姑的救命之恩了吧。 这样想着,璃落探出头。拿出随身带的梳妆小镜。仿佛在整装,却是四处调整了视角。让那太阳光映着镜子,将光芒折给了前方,也折给了后方,大家却都不在意,开始忙碌着准备停轿地事情。 皇上祭祀,钦天监除了要算出黄道吉日外,还得算出这日的天气,如果遇上阴雨,他们一定会被问罪,璃落丝毫不担心今日没有阳光,所以才选了这么个方法传递信号,苦涩的一笑,璃落心里更加惶然,她这样苦心积虑的想带走秦辰,虽然说给自己听的是为了保住秦辰的命,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北国,她实在不知道当自己最挚爱的父王母后与自己最爱的人兵刃相见之时,她该如何自处,所以这个方法险是险了些,但说它是种逃避也未尝不可。秦昊为人,虽然阴险狡诈,但却有治国平天下之心,想必也不失为一代霸主,所以,她放心。 仪仗很快就停了下来,御辇和凤辇又前行了一盏茶的功夫,过了碑亭,在秦辰先父南孝康王地康陵前停下,这里便是秦辰父母合葬之所。 碑前早跪满了密密麻麻来接驾的王公大臣,他们是先行来做准备地,然后是随行来地王公大臣,以秦辰这一辈仅剩的君候跪在第一排,跪在最前面地是排行老七的长乐王秦昊。秦陵跪在第五位。 秦昊领着众人匍匐请安,大声喊道:“给皇上贵妃请安。”声音在山间回响,洪亮异常。众人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叫平身,御辇的帘子毫无动静。 “给皇上贵妃请安。”第二次的声音又更加的响亮。只是帘子还是纹丝不动,连璃落都忍不住探出身子来了。 第三次的请安声又响了起来,还是毫无动静。 跪在前面的长乐王常瑞王和左相等低下头,站起身子,诚惶诚恐躬腰走近御辇,轻轻的掀开帘子,秦辰就安详的坐在那里,大家心顿时放了下来,原来皇上是睡着了。 “皇上。”秦陵因素来与秦辰亲厚,是秦辰最信任的弟弟,所以他轻轻的唤道。 秦辰也不见睁眼回答。常瑞王又叫了一声,声音抬高了几度,还是不见回答,他一急就用手去拉了拉秦辰的手,结果就看着他的身子轻轻的偏向一方,从御座山滑了下来。 吓得所有人连忙跪下。只有常瑞王苍白着脸,强自镇定,仔细再看,滑下来的秦辰一动不动,秦陵胆战心惊的上前,试了试秦辰的鼻息,全无。 脸色顿时惨白,他大叫道:“皇上驾崩了!”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轰”的一声,人群里仿佛炸了雷,王公大臣惊呆片刻,顿时混乱起来,爬起身子往御辇围了过去,又是哭,又是喊,不少人索性放声大哭了起来。 璃落捞起帘子,提起裙子,快速而仓惶的奔到御辇的前面,那样无辜的表情,那样悲伤带着不相信的眼睛,让所有人都为之感动。她一边跑一边想的是,不知道这些人哭什么,又不是他家父母子女亲戚去了,她很怀疑这种所谓的忠君。 其中以她的父亲宫永成哭得最为凄惨,最为恳切,果然不愧是个老狐狸。戏演得差点就超过自己了,璃落根本不想让他参与进来,但秦昊私下里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宫永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悲伤逆流 淡淡扫了眼秦昊,璃落知道,这恐怕也是秦昊的一个计谋吧,不管怎样,宫永成总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有他作为盟友,璃落还如何敢胡来,这个秦昊,真是精于算计,这样想着,璃落恨恨的咬了咬牙。 璃落几乎是一跑三跌的跌跌撞撞的来到秦辰的跟前,周围的人群看她奔来,也自动的让开了道,她的手指颤抖着靠近秦辰的鼻下,“不” 这一声的凄切让整个山谷都在回应她的悲伤,阳光满布的天空,顿时阴沉了起来。璃落脸色发白的向后倒去。 引来周围侍女的惊呼,“贵妃娘娘” 璃落的戏就此就算落幕了,她很完美的用晕倒掩盖了一切。 耳畔传来,秦昊威严的声音。“站住,不要慌,冲撞了皇上的遗体,这是大不敬。”他拿出王爷的威严,将一群吓得抱头鼠窜的大臣喝住,侍卫将里外围了三圈,护住皇上的遗体,其实当他看到秦辰从御座上滑下来的那一刻,也震惊了,他素来知道璃落心狠,却没想到她竟然狠毒至此,他想要的不过是囚禁秦辰,让他尝尝他所受过的苦,看他日日被毒药所折磨,而她想要的竟然是秦辰的命,如此看来还是他小看了这个女人,这个他爱的女人,真是处处都在给他惊喜,这一刻虽然惊异,但更多的却是害怕,这样一个女人,连秦辰如此待她,她都能毫不犹豫的做到这样狠毒的地步,那他呢,又能得到她几分真心相待。 秦陵则还算清醒的道:“快传太医。” 璃落躺在床上,虽然眼前老是闪过秦辰苍白毫无生息的面容,但是丝毫不影响她品尝胜利果实的美好心情。 她丝毫不担心太医。别说先是被收买了,不收买她也不怕。秦辰进的茶水里加入的越息粉并没有人任何的毒性,只不过是加快心脏跳动的速率罢了,只是如果在加上七宝香车那香球里的“促息花”香,就可以让他心跳过速,造成死亡的假象。死者会毫无症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外伤的迹象。这是璃落有一次跟随苏子清外出时从塞北冀国山区里的少数部落得来的珍品。 璃落暗自叹息满足,她的心愿总算可以达成了,等到秦昊即位那日,必然会放松对秦辰尸身的看管,到时候,她再带着昏迷的他乘乱离开皇宫,回到神医谷,苏子清一定会有办法救他的,到时候北国南下,秦昊这个皇帝估计也坐不长,只是到那时,这一切和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她会和她心爱的人隐居在神医谷,至此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他不再是南朝的皇帝,她也不再是北国的公主,他们的身上不再背负着那么的责任和仇恨,可以好好的幸福生活在一起了,这样想着,璃落甜美的笑了。 “还不醒么?”有一个特别特别熟悉的声音将璃落从美梦里唤醒,她睁大了眼睛,“噌”的坐了起来。 回头,璃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活生生的秦辰还会是谁,但他不是已经陷入假死的状态了么,怎么还会好生生的在这里。只是眼前的这个秦辰,也有些不同,那眼睛里少了一样往日璃落熟悉的东西。 这样的眼睛陌生而可怕,仿佛黑夜里的深海,怎么看也看不清。 “你怎么”讷讷的开口,璃落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 秦辰看着璃落并不笑,他仿佛丧失了笑的功能般,肌肉僵硬。 璃落晕倒后。好戏才开锣。 秦昊将皇上身边的太监陈安招来,“皇上出发前,有身体不适吗?” “皇上这几日。身子都不大舒服。”陈安答道。 太医诊断,也诊断不出什么。只是说没有任何毒药地痕迹,可能是犯了急病。这样的穷兵黩武的君主暴病身亡,岂不天下快哉,虽然难堵悠悠众口,但是与其推给某人算谋杀。让他反扑,还不如咬定秦辰是暴病而亡。 宫永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有些喘过来气地紧张,“皇上驾崩,实出意外,此乃我南国的大不幸。眼下两件大事刻不容缓,一是为皇上发丧,二是拥立新君。皇上归天,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一位皇子,公主皇子年幼。拥立新君必须慎重计议。好在今日王公大臣都在,咱们今日就在这里召开拥立新君地议会,确立新君。禀明贵妃娘娘。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的祭祀只好停下。诸位在行宫偏殿等候,” 正当众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侍卫队里发了出来,“为什么要停下?” 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了他。他缓缓的走出人群,有人直接就晕了,他不是秦辰又是谁?藏在侍卫队里,藏在沿帽低下,闹哄哄地人群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和众位爱卿开了一个玩笑,朕临时起意,找人做替身代替朕坐了御辇,朕扮了侍卫骑马好好享受一下这明媚的春光。不料出了这等奇事,方才见长乐王和宫侍郎各项处置甚为得当,日后,若朕猝然辞世,身后有二位这般妥帖理事,朕在黄泉也安心了。”他面无笑意的说,但是大家都明白,他并不是开玩笑。有人谋害圣上,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宫永成“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汗流浃背,秦昊则越发默然超脱的静立,闭上又睁开的眼睛,才些微透露了他的伤痛。 群臣开始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经久不息。 这一场闹剧由秦辰指派三司会省而告终。 秦辰也曾犹豫过很久,要不要来看看他这位“晕倒”的贵妃,可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地脚。 璃落赤足跳下床,脚底的冰冷让自己一颤,可是还是比不过他眼底的寒冰。 “承蒙爱妃垂爱,朕没有死。”他静静地立在桌旁。早没了往日的嘻笑,以前她赤足着地跳起来地时候,他总是要哈哈大笑,将她抱会床上,用双手给她捂暖双脚地。 璃落终于明白那眼睛里少了什么。那是少了感情,一个她以前每日看见却都装作不在乎的东西,如今看不见了,倒明白了起来。 秦辰地手突然抬起来,为璃落理了理乱了的鬓发,“爱妃是为朕的死高兴得晕倒的么?爱妃这样处心积虑,一次又一次的想置朕于死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这么恨朕,还是当真如此爱那个男人,为了帮他得到天下,竟不惜要朕死?”黑亮的眸中,看不出是何种情绪,声音也一日既往的沉稳平淡,可听在璃落的耳中却是如钝刀割肉般疼的锥心。 他都知道,他都知道了,却又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她的高兴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是因为她终于找到救他的方法了,她这样做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只是因为他啊,为了让他活下去啊,过往做的那一切,虽然看着狠心,实则在最后关头,她都停手了呀,她早就不恨他了,她是想好好和他在一起的,只想和他好好的呀,就只差那么一步了,就只差一步了,她本想等他们逃出皇宫的时候再告诉他,如今看来没已经有那个必要了,他这样的质问她,已经是不再信她了,那么她说再多又还有什么用呢? 只是她那样的玲珑细腻的心思,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吧。璃落默默的抬起头,眼睛酸涩的难耐,她却仍旧强忍着,这样的罪名面前,多少的泪水和柔弱都挽不回来她曾经做过的一切,她定定的站住,任由着脚底的冰冷一阵阵袭来。 “是。”璃落发了狂的想刺激他,她的梦,她的一切再次在最高峰的时候跌碎,都是因为眼前这同一个人,望向他冰冷的眼神,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没有预期的暴怒,璃落暗地里嘲笑了自己一番,他,又怎么会为这样的小事生气?他的心她从来就看不懂。 “璃落。”秦辰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真高兴你今天终于说了真话。”他将璃落抱回床上,依然用手捂住她的脚,只是今日他的手也不再温暖,而是冰凉冰凉的。 他也不在唤她洛洛,而是仿佛陌生人般的璃落。 璃落觉得自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慢慢的泛红。 “璃落,在我知道你回来的那一刻,我就想着要好好待你,三年前,我自以为是的想要保护你,却将你逼下悬崖,是我今生最大的伤痛,所以,当我知道你就是她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我知道你心里有伤,也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的心门不会再那么容易打开,所以我宠着你由着你,只因我想好好的待你,想着有一天,你可以明白我对你的心,所以无论是你做了什么,犯了什么样的错,我都可以原谅你,只因此生,你是我唯一想白首终生的人。 虽然,我们中间发生了很多误会,很多意外,但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紫鸢,在你进宫第二日,湖中亭时,你倔强不服输的跪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想今生,但愿沉醉不复醒。”秦辰说这话的时候本该是充满了深情的低沉嘶哑,如今却只剩了低沉嘶哑,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经历这么多,我以为你已经改变了,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没想到还是如此,时至今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有没有想过要给我一句解释?”依旧是低沉嘶哑的嗓音,秦辰的眼中是深潭无波的死水微澜。 望着这样子的秦辰,失落,伤痛,璃落其实很想紧紧地拥着他,给他温暖,可是他已经不再信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她确实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啊,如果他真的处死了她,或许她也甘愿吧,只是他的病他中的毒,又该如何呢。 “好了,你不要说了。”望着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的璃落,秦辰粗暴的打断了她,浓墨似的眸中泛着点点寒光。 “你放心,玉翘会如期嫁到月落国的,而你的家人,朕也会秉公处置。至于你,朕不会对你怎样的,你就好好呆在这承乾宫思过反省吧。”秦辰冷冷的下令,拂袖而去。 怔怔望着秦辰离去的背影,璃落瘫软在地。 璃落被软禁在承乾宫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十分惬意,也许有些事情,放开了,便没那么痛了吧,如果注定要死,那么一起死,总比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去要好,至少黄泉路上,还有她在等他。 如今宫里的人不知道贵妃为何被软禁,但是想想她以往的威风,想想她上次虽然被软禁,但圣上最后不还是将她放了出来,依旧恩宠无限,谁说这次皇上不也是一时气愤呢,所以璃落顶着贵妃的头衔,并不存在什么缺吃少喝的事情。 只有浣纱看见她的主子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丝毫没有为死亡而忧虑,在一旁瞎着急,不停的向门外的禁卫打听消息。 “娘娘。”浣纱有些慌张。 璃落手里拽着话本小说,不甘心放下,心里暗叹,得赶紧在有生之年把结局给看到。 “宫将军他,他被问斩了。” “你说什么?”璃落手里的话本掉在了地上。 “宫将军因为谋逆,明日要被问斩了。”浣纱重复。 “我爹和我娘呢?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不如不见 “相爷和夫人被贬为庶民,宫家其余的人都被流徙到塔门岛。” 璃落无力的跌坐回榻上,他,果然还是动手了。她是不是还要感激他,没有赶尽杀绝呢? 九哥,可怜的九哥,他远在边关,这和他可真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璃落呆呆的坐着,并不见有任何行动的样子。 “娘娘,你不想想办法救救宫将军吗?你难道要这样见死不救?”浣纱突然摇着璃落大声说道。 璃落惨然一笑,“我用什么去救?” “皇上,皇上他对娘娘的心思。娘娘难道不明白。浣纱一个外人看在眼里,也是明白的。” “他处心积虑等的就是今天,他又怎么会救?”璃落喃喃地说。可是人活着最大的乐趣不就是充满希望么?她。如果不努力一次,恐怕作鬼都难以安宁了,更何况,那是她的九哥啊,那个接她回来,对她疼爱有加的九哥啊。 “我要见他。”璃落挣扎着站起来。虽然她知道结果可能更坏,她也没可能劝得了秦辰,可是她还是不甘心看她九哥冤枉死去。 璃落有些不顾形象的冲出去,但是被禁卫无情地拦住,“请娘娘留步。” “本宫要见皇上。” 禁卫面无表情的说。“皇上去了行宫,请娘娘留步。” 璃落看了看那两列带甲禁卫,看来是有人不想见自己,早发了话,所以这些禁卫也根本不通传。 璃落揉了揉头,“请大人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想见见常瑞王殿下。” 那人一愣,倒听话去了。 璃落无力地坐在房子里,倒最后还是要求秦陵才行。 “贵妃娘娘。”秦陵站在璃落的面前。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 “常瑞王殿下想必也听说了我九哥的事了,是不是?”缓缓抬头,望进秦陵的眼底,璃落轻声问道。 “是,宫清扬上将军临阵潜逃,谋反之心昭然若揭,皇上只判他一人死刑,已是对宫家最大的恩赐,本王不知道娘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微微皱了皱眉,望了眼璃落凄惶的模样,秦陵不耐的开口说道。 “本宫并不是想求常瑞王殿下帮本宫一家人求情,本宫之所以求见王爷,为的不过是能见皇上一面,难道连这,王爷也不肯帮璃落吗?”放缓了语气,璃落轻声说道,她素来与秦陵没什么交情,秦陵待她也不算热络,所以,她也不敢保证秦陵真的会帮她,只是这是她唯一能求助的对象,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娘娘现在想见皇上了?皇上对娘娘一片痴心,娘娘不会不知道吧?皇上身中奇毒,我们早就怀疑皇上日常所饮的白露茶有问题,可是他就是不让查,秋猎时,他坠落山涧,险些丧命,我们早就怀疑是娘娘动的手脚,可是皇上硬是不让我们动你,他将你护的紧紧地,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那样凶狠的猛虎,他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将自己的后背喂给猛虎,只为保住你,他撑着病体多次救你于危难之中,无论是白绫赐死,还是杖毙宫前,他为了你可以负尽天下人,不惜落下个昏君之名,可是你呢?你回报他的又是什么? 宫璃落,你知道吗?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会这么坚硬?你怎么忍心看着四哥为你一次次生死不顾,却仍旧无动于衷。 宫璃落,你知道你的父兄,犯下的是多大的错吗?你知道自己这次犯下的是多大的错吗?你们宫家都以为别人是傻子是吗?当初右相府私会北国密使,后来种种支持秦昊的表现,以致近日谋害圣上,你知道四哥要费多少心血才能堵住大臣们的悠悠众口,保住你父母一命吗?你知道只处死你九哥一人,已是四哥最大的宽容了,你不要再想着向他求情了?”紧拧着眉角说完这一切,秦昊冷冷的望了眼璃落,那里除了鄙夷和痛恨,竟再寻不到其他的情绪。 怔怔的望着这样子的秦陵,璃落苦笑着握了握手,原来秦陵是这样子看她的,也是这样子恨她的,看来是没有人愿意帮她了。 九哥,对不起,是璃落无能,救不了你了。无力的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下眼角,良久,方才缓缓睁开双目,对着仍旧气愤难平的常瑞王,璃落浅浅一笑,温声开口道。 “真是对不起,打扰了,常瑞王殿下。只是璃落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爷,不知道王爷可否不吝赐教?” “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秦陵淡淡的开口道。 “皇陵事件,可以说是毫无破绽,璃落一直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还望殿下指教?”浅浅笑着,璃落的眉角眼梢都带着期待。 “想不到都到如今了,娘娘在意的竟还是这些,好,也罢,既然你不明白,本王就告诉你,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从来都只是四哥的人。”薄唇轻启,秦陵淡淡出声,眉眼之间俱是不屑。 “好,璃落明白了,多谢常瑞王殿下,来人,送客。”微笑着说完这一切,璃落转身,狠狠的闭上了眼睛,身边最亲近的人,难道会是浣纱吗?可是她为了自己是连命也不顾的呀,怎么会呢?思及此,璃落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只是刹那,苍白了脸色。 浣纱是为她生死不顾,她的主子不也这样吗,要的不过是她的信任,她本来就是秦辰送给她的人那,她怎么会忘了呢? 一抹冷笑爬上唇瓣,璃落终究绝望的蹲在了地上,伸手抚上脸颊,任由泪水沿着指缝滴滴滑落。 “这样子,就绝望了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紫煞啊?”门外传来一个女子清冷寡淡的笑声,心里一颤,璃落猛的转身望向门口,一袭白衣,出尘脱俗,不是雪鹰还是谁? “你也知道了,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无力的自地上站起,璃落自嘲的笑道。 “怎么会?我是来帮你的。”轻笑着走近几步,雪鹰眉眼温柔的说道。 “帮我?”嘲讽的一笑,璃落望向雪鹰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那白煞跟我说说,要如何帮我?” “我可以说服秦陵,让他去求殿下,或许你还可以和他见上一面。”一字一句开口,雪鹰紧紧地盯着璃落的神色,见她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神采,才接着道。 “但我有个条件……” “说,只要可以见到秦辰,救得了我九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淡淡的回望了眼雪鹰,璃落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很好,我要你答应我,事成之后,离开殿下,也离开长乐王,你做的到吗?”眸色不改,雪鹰依旧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璃落点头应允,离开秦辰,终究是要离开的,至于秦昊,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又何谈离开,况且这些与她九哥的性命相比,又有什么重要呢? 乾清宫。 因为人陌生了,所以璃落曾经熟悉的这个宫殿仿佛也很陌生。 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 璃落深呼吸了一口气,假做镇定的走上前,“你明知道不是我九哥,我九哥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她没有行礼,也特别的无礼,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这些臭规矩她也不想再遵守了。 秦辰的脸色相当的阴沉,再也找不会当初那个会对她温言浅笑的人了。他沉默了许久,就在璃落以为他不会答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我对你怎样,你又为何又要这般对我?”低哑地声音在空旷的乾清宫里显得格外阴沉。 璃落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既然他问了,她也想说了。“陛下对璃落怎样,璃落不敢当。只是当初陛下逼死璃落,璃落从不敢忘,哦,或许应该说是紫鸢,当初紫鸢对陛下如何,陛下应该也没有忘吧,最后换来的还不是死路一条。 再者说,紫鸢原本的身份,陛下应该也是最清楚的吧,无论是身为北国的公主,还是作为一颗潜藏多年的棋子,杀了你,都是我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棋子?”秦辰咂摸了一下,看不清他地神情。 “是,棋子,你高兴了,就可以不顾我愿意不愿意。陛下自认为对璃落费尽心思,那也不过是陛下把璃落当成了饮酒吃茶,含英咀华,要细细品味,细细玩赏,非要逼得璃落与你两情相悦了,才算是大告功成是不是,那时候陛下又该找你的下一碗茶了。一颗棋子最应该认清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上一辈子,璃落就是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才落得身死崖底的下场,这一辈子,也是时候该活的清醒了。”璃落笑得有些凄凉,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觉得心里难过,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表达才是对的,只是一味的想要刺激秦辰。 “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一颗棋子?”望着璃落的眼睛,秦辰的声音有些凄楚。 “难道不是吗?皇上如果真的对璃落还有一丝不舍的话,璃落恳请皇上可以放过我九哥,他是无辜的。只要皇上同意,璃落愿答应皇上任何条件。”微微垂下羽睫,璃落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哦,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眉角微微上挑,秦辰淡淡反问道。 “是”再次恭谨的低下头,璃落依旧声音平静。 “好,很好。果然不愧是朕喜欢的人,你将朕的心果然看得透彻。”秦辰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泪花都笑出来了。 “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秦辰的声音有着最后一丝的留恋。 依旧低垂着头,璃落没有再看秦辰,良久,才缓声道,“秦辰,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真正置你于死地。无论有什么错,也是我宫璃落对不起你,和我九哥无关。”嗓音轻缓,一字一句如坠心间。 秦辰久久没有说话。 “送贵妃回宫。”他再次出声的时候,已经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了。 “我九哥”璃落几乎是被架出去的。 第二天,问斩的时候,皇上突然下御旨挽留,阴谋篡位的秦昊削夺长乐王封号,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回上京,而宫家的九公子改为流徙三千里。 这样的惩罚让人都傻了眼,从没见过如此轻罚的谋逆罪。百姓纷纷传颂,这一任皇帝应该是最宽厚仁慈的君王。 璃落听到她九哥没有死的消息后,这才展开了笑颜。“他怎么会放过秦昊?”沉璃落很纳闷。 “听说昨夜娘娘离开后,长乐王府上的侍妾紫罗姑娘也入宫见了王上,彻夜未归,早晨有人看到她匆匆从乾清宫偏门离开。”浣纱在一旁八卦,虽然禁足,但是她一向人缘好,倚在门口都有人和她聊天。 璃落轻轻起身,听了这些传闻,想起紫罗那张脸,她心里有些硌得慌。 “娘娘,皇上他会怎么处置咱们呀?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浣纱有些害怕,从事发到现在已经有半月了,可至今不见动静。 望着如此担忧的浣纱,有那么一刻璃落甚至忘记了秦陵说过的话,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是浣纱呢,她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怎么会是她呢?可是她还能再相信她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与卿别离 “马上就会有旨意的。”望着浣纱的眼睛,璃落浅浅开口,经过昨夜,他的旨意应该很快就会下来吧? 果然不出璃落所料,当日下午赵奇就领了秦辰的旨意来宣。自从上次皇陵事件发生之后,璃落就再没有见过陈安,秦辰有什么旨意,一般都是赵奇过来宣的,这不得不让璃落怀疑秦辰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而陈安也已经被秘密处死了,如果说先前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昊凭着陈安这么好的卧底都可以输,那么现在她明白了,因为陈安与秦辰在亲密,终究不能连秦辰睡觉的时候都看着他,可是紫罗不同,作为秦昊的枕边人,她知道的消息应该不会少,秦辰啊,秦辰,你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心血?留她在身边恐怕也不只是为了她那张脸吧? 旨意下来之后,一切都是那样的出乎璃落的意料,却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依然是南朝的贵妃,也依然住在这承乾宫中,只是被勒令无上令,从此不得踏出承乾宫一步,秦辰,这是要软禁她吗?就算是死,他也不让她好过?愣愣的想着,璃落的心中凄惶一片。 第二天,天色微明,璃落刚从浅眠中醒来,便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敲门声,接着便听到浣纱小小的轻轻的声音。 “娘娘,你起来了吗?” 璃落从床上起身,随手拿过床前的外衣,披在身上,缓声道,“起来了,你进来吧。” 门一开,进来的却是玉翘,浣纱欠身一福,便退下,又妥贴地替二人关上门。 望见玉翘,璃落有些晃神,她这承乾宫如今已成了禁宫,不复当日的繁华荣宠,她还以为再不会有旁人来了,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玉翘,想必也是秦辰的意思吧。 “嫂嫂,你不要这样,看的玉翘心里怪慌的。”见着璃落一副哀伤的表情,玉翘呆了呆,心里一酸,开口道。 “是我求了皇帝哥哥,让他允许我见你最后一面的,嫂嫂,我……”玉翘话说着,竟然突然流下泪来,让璃落一阵手足无措。 “小丫头,你不要哭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最后一面,怎么回事?是皇上要处死我了吗?”慌张的替玉翘拭泪,璃落还以为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不是,是玉翘要远嫁月落了,以后再也不能和嫂嫂一起游玩潇洒了,再也不能回上京了。”流着泪说完,玉翘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说什么?”怔怔的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璃落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轰的破了个洞,咕咕的鲜血流出来,却只是不觉得疼,秦辰终究还是这样做了,牺牲了自己的妹妹,换来短暂的合作,秦辰,你何其忍心啊? “玉翘……”摄嗫着开口,璃落已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的女子,她是如此的信任她,期望着她可以帮她,可是结果她却连自己都帮不了,又如何帮她? “嫂嫂,你不必自责,玉翘心里都明白,这一切都是命,身为一国公主,这是玉翘无法逃避的责任,玉翘从来都没怪过嫂嫂,也没有怪过皇帝哥哥,只希望嫂嫂和皇帝哥哥好好的,不要再互相折磨了,你们的相爱,自己不明白,外人可看的清清楚楚,历经了那么多磨难,能在一起多么不容易,何必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互相猜忌,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呢。嫂嫂,既然舍不得,就不要那么轻易的放手?”突然紧紧拉住璃落的手,玉翘语气坚定,她知道这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玉翘……为什么是你?”璃落觉得自己的嗓音也有些哽咽,只是更紧的反握住璃落的手,“是嫂嫂对不起你,没有帮上你,只是我和你四哥的事情,不是你们看的明白的。” “不,我明白。嫂嫂,你不要太难过了,玉翘知道皇帝哥哥也是舍不得玉翘的,只是听十哥说起,那月落国丞相早就看中了玉翘,说是非玉翘和亲不娶,否则皇帝哥哥又怎会如此?那可是最疼玉翘的皇帝哥哥啊,是无论玉翘犯了什么错都会替玉翘善后的皇帝哥哥啊?”将头轻轻的靠在璃落的肩上,玉翘轻声开口,脑海中闪过的是那青衣挺拔的身影,“嫂嫂,玉翘今日离宫,你能去宣离门送我吗?”说到这,玉翘又停住了声音,喃喃的道。 “还是不要了吧,免得你和皇帝哥哥又吵架,嫂嫂,你答应我,一定要和皇帝哥哥好好的,以后若得空,定要去月落国看玉翘,好吗?”猛的抬头,望进璃落的眼睛里,玉翘一字一句嗓音轻柔的说道。 望着玉翘晶亮的眼眸,璃落第一次为了不一定实现的事点了头,她不想让这个女孩子失望,就像不想看见她如花的笑颜凋落一样。 “好”猛的伸手搂住璃落的脖颈,玉翘笑逐颜开的大声道,眉眼之间的喜悦晃得璃落有些愣神。 第二日,玉翘的轿辇出上京,由上官宇带领五百禁卫军护送随行,秦辰终究还是没有派何清去。 得秦辰允许,璃落可以和浣纱站在高耸的城墙上,遥远着那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前有天文官以及按照玉翘身份配备的二十名仆人,手捧陪嫁物品,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蜡烛灯笼二十副等。 还有秦辰身为南朝皇帝送给月落国丞相顾月来的玉制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随后是相应使臣,头插钗子的童子八人,方形扇子四把,圆形扇子四把,引障花十盆,提灯二十个,行障,坐障。太后亲自送行,乘坐九龙轿子,皇帝骑马。公主两边是两重围子。公主的后边,是常瑞王秦陵以及宗室皇族和其他达官贵人的夫人。 规格的高端,陪嫁的华贵,是历朝历代公主中都少见的,由此可见,这位玉翘公主,虽身为宗室女,却也委实是太后与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 玉翘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浅红色袖子的嫁衣,浅浅而笑,绝色的容颜在微风的吹佛下,越显出尘,一挥衣袖,玉翘俯身跪在太后面前,连磕了三个头,方才站了起来,望了眼面前泪花闪闪的太后,玉翘浅浅出声。 “玉翘再次拜别母后,四哥,多谢母后四哥多年来的疼爱教导之恩,玉翘此去,定当发挥一个公主的作用,为我南朝千载基业,肝脑涂地,请母后与四哥放心。”语毕,转身,背影倔强而坚强。 怔怔的望着这样子的玉翘,不知道为什么璃落竟出奇的平静,也许这样子才是玉翘真正的模样吧,因为懂得所以宽容。那个站在马侧,静静凝望着红衣偏跶少女倔强背影的青衣男子,落在璃落的眼中,也只是一个幻影了吧,玉翘此生,与他,终究只能错过了吗? 临上轿前,玉翘猛的抬头望向城楼,璃落一惊,想躲却已是不及,只得微笑着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在四目相对中的心意了然。 玉翘,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见玉翘微笑转身上轿,璃落缓缓闭上眼睛,心绪莫然。 只是璃落万万没有想到,在玉翘向众人辞行远嫁出宫后的第三天,便发生了大事。当浣纱把消息带回来的时候,璃落重重跌坐在厅中的椅子上。 除去上官宇带着重伤回到宫中报信,其他人全部遇难,五百名禁军在乐阳郡的林涧路上全数死绝。 全数被人杀死,玉翘被劫失踪,生死未卜。 “怎么会这样?”喃喃开口,璃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色苍白成了什么样,上官宇身为禁卫军副统领兼任兵部尚书之职,身手虽不如何清,但也不至于差到什么地步,更遑论还有秦辰精心训练的五百禁卫军,这些人连禁卫军都可以尽数消灭,却独独留下了上官宇的命,或许只是为了报信吧,可怜的玉翘。 璃落还在旁边满脸焦色说着什么,屋内一众宫人都听得心惊胆战,一脸骇色。璃落只觉得心头一阵悲恸,她想起玉翘临行前望向她的那一眼,她知道那一张一合的口型,是要她一定要幸福,她直到走,都在想着她,希望她可以和秦辰解开心结,从此幸福安乐,玉翘。 璃落浑身一震,猛地捉住浣纱的手。 “回来的上官宇是怎样说的?知道杀人的是什么人吗?” 浣纱蹙眉道:“回娘娘,据回来的上官大人说,贼人应是山林中的盗匪,杀人越货,又把公主与随行的女官侍女捉走了。” 小邓子怒道:“真是作孽,这货越了便越了,为何把公主也掳走,这伙贼匪还真是活腻了!再说了那样大的阵仗,难道还看不明白轿中人的身份吗?” 默然的看着小邓子,璃落在心里苦笑,这个平时火急火燎的小邓子总算是聪明了一次,是啊,玉翘作为公主,远嫁月落,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且那样大的阵仗,外人又怎可能不知那是公主的仪仗,竟然知道还敢如此做,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他们是奉命而为,劫杀的就是这当朝公主,为的不过是不让她嫁去月落,而放眼天下,又有谁这么不愿意玉翘嫁去月落呢? 脑中灵光一现,不知为何,秦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璃落的面前。只是不可能啊,秦昊已经失去了王爷的身份,只是一介庶民,他有何能力请得动这样多的武林高手,身手好到连大内皇宫的禁卫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可不是!”浣纱接着道:“皇上与太后知道了消息以后大怒,皇上身边的何统领据说跟发了疯样的,听到消息之后不管不顾,骑上马就奔了出去,连皇上的旨意也不听了,后来皇上下旨由常瑞王殿下亲自领兵去救人,这帮人居然敢和朝廷作对,真真是活腻了?” 浣纱的声音依旧响在耳边,但她已经无心在细听下去了,璃落怔怔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玉翘的事情,她不是不担心,只是她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的了别人,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在眼前消失,当真是比什么都痛苦的事情,伸手捂住脸颊,璃落失神的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夜幕低垂,无意识的游荡在这深宫禁闱之中,璃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下午浣纱带回了玉翘被劫的消息,她将自己关在房中,未再出去,只是内心莫名的担忧,让她无法在冷静的待在那憋气的房间中,只得顺着月色出来散散步,望着身后依旧人事不知紧紧守护者承乾宫的侍卫们,璃落苦涩的笑了笑,其实秦辰又何尝不知这些禁卫军根本困不住她,要的恐怕也只是那份心安吧。 茫然的前行,璃落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曾经历经生死的地方,冷宫青镜殿,她站在草丛中,微微蹙起眉心,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情定今生 正惊疑,突然前方草丛中一道蓝影闪过,她正想藏起,对方却似已经发现了她,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一惊,却发现疾步向她走来的人,竟是秦陵。 “是你。”他一身风尘仆仆,剑眉皱起,“你怎会在这里?” 他苦涩一笑,道:“正好我也想找你,只是事情焦急,只怕来不及,才没过承乾宫。” 璃落越发疑惑,他不是领兵去救玉翘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要问这句话的人不仅是他,还有她吧,可谁知刚问了一句“玉翘”,秦陵已拉过她的手,低声道:“不好意思,得罪了。” 当秦陵不避嫌隙,把她一把拉进冷宫院门,璃落大吃一惊。 眼前的情景她曾熟悉,也许不过一句风景依旧人事变。 但她确实万万没想到,秦辰会这样待雪鹰,那也是自幼便陪在他身边的人啊,十三年的感情啊,他怎么也能下的了手,唇瓣咸咸的苦味,璃落才惊觉,他又怎会下不了手呢,自己当初与他不也是十年的朝夕相伴吗,他不还照样将她逼下悬崖吗?经过三年,沧桑了岁月,一切却并没有任何改变。 眼前,陈安跪在地上,赵奇一言不发站在一旁。秦辰手执软剑,剑尖寒芒笔直冷厉指向雪鹰。 雪鹰不笑不哭,安静的站立着,静得像个死人。 “陈安把你找来了?”秦辰没有回头,声音微冷,“玉翘怎么样?” 秦陵苦笑道:“本来连夜赶回便是向你汇报玉翘的事情,没想到” 没想到,秦辰对雪鹰起了杀意。璃落心里百感交集,必定是陈安通知了刚回皇城的秦陵秦辰要杀雪鹰,秦陵才匆匆赶过来。 “四哥,从小到大,臣弟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今天,臣弟求你,求你别杀雪鹰。”秦陵一声长叹,一掀衣摆跪了下来。 秦辰并没理会,看了神色怔仲的璃落一眼,淡淡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没有你的事,走开。” 璃落笑了笑,难说欢或伤,走到男人身边。雪鹰自幼与她一起长大,那样多次的风里来雨里去,她为救她也没少流血,前几日,甚至还帮她说服了秦陵,使她得见秦辰,虽然不明白她当初逼她保证所为何,但至少她帮了她不是吗?她这个人没别的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愿欠人情,所以这次就当是还欠她的人情吧。 而事到此刻,她也真正明白了秦陵待雪鹰的心思,不是那木雕的飞鹰可以表达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真心呵护。 “我不走,秦辰,他是雪鹰啊,你看清楚了,是那个自小便陪在你身边,与你有着十三年情谊的雪鹰啊,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你非要杀了她不可?”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璃落上前两步,站在了秦辰面前。 蓦地转头,对上璃落倔强的眉眼,秦辰眸中暗潮翻涌,“玉翘出宫的线路是我私下定的,知道的人很少,而她却是其中之一,这条路并不是原来去往月落的路线,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掳走玉翘的,若不是有内应,对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手?” “那也有可能是别人透露的啊,你凭什么就断定是雪鹰?”依旧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表情,璃落步步紧跟。 嘲讽的一笑,秦辰淡淡的道,“你的意思是十弟和何清出卖了玉翘是吗?” 脸色猛然一变,愣愣的后退两步,璃落此时才算明白,为什么秦辰会笃定是雪鹰,而不是旁人,只因他和秦陵都是玉翘的兄长,感情深厚,而何清深爱着玉翘,就更不可能了,那唯一有此可能的便是曾经在秦昊身边卧底的雪鹰了。 “怎么?没有话说了是吧?没有话说,就给朕滚回承乾宫去,你与朕的帐,等朕处理完这件事,再好好和你算。”冷冷的一挥衣袖,秦辰眼中的杀意已经开始泛滥,决绝坚定。 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秦陵突然慌了,心中惊恐异常,他猛的爬滚到秦辰膝下,紧紧握上秦辰的手,颤了声音,却只是一再重复,“四哥,你我兄弟一场,臣弟从没求过你什么,今儿个阿陵求你,只要你饶过她,我立刻带她离宫,永生不让她踏足皇宫,好不好?” 秦陵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众人大骇,本能的离得最近的璃落闪身上前,挡在了雪鹰身边,只是那么一刹那,白光消失,待众人看清,已是秦辰握着剑,鲜血淋漓的右手,他竟然生生的将剑锋偏转了,活生生手下了自己的剑气。 眸中是嗜血的冷意,冷冷的望着璃落怔忪的表情,秦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声音清淡。 “疯子,一群疯子。秦陵,给朕到乾清宫。”声音未落,身影已消,他终究还是放过了雪鹰,只是恐怕以后都不会在重用了吧? 深深的望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雪鹰,秦陵对着站在一侧的璃落,轻轻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深深的震惊到了璃落。 他说,四嫂,谢谢你。 语毕,没有等待璃落回答,跟着陈安,赵奇,转身离开。 夜色更深了,森冷的青镜殿中,只剩下依旧跪在地上的雪鹰,和站在她身旁的璃落。 “紫鸢,我是不是很傻?”是雪鹰的声音,自她知道璃落就是紫鸢之后,便不再改口了。 “没什么傻的,为了自己爱的人,做什么都不为过,你先起来吧?地上凉。”缓缓开口,璃落伸手将依旧跪在地上的雪鹰拉了起来。 顺着璃落的力气起来,雪鹰静静的望了眼璃落,轻声道,“其实你不知道,错了,应该是大家都不知道,我本来就是秦昊的人,十四年前,我四岁,在朱雀大街上遇见白衣卓然的秦昊,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我就想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那,他的白衣也好看,至此,我便只穿白衣了。他没有怎么照顾我,却私下里照顾我的家人,在我父亲过世时,安葬了他,我心下感激。 两年后,在同样的大街上,我遇见了殿下,他将我带回王府,细心调教,待我不可谓不好,也许你会问,要比外貌,殿下比秦昊更好,不是吗?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殿下更优秀,只是那种感觉却再也没有了,这辈子我的心给了他,便再不能给别人了。 四年后,四王府中,我与他再次邂逅,他与殿下在前面谈笑风生,我躲在柱子后偷偷的望着他,却没想到,他仍记得我,浅浅唤我,雪儿,只是那么一瞬,我的心从此沉沦。 殿下想与宫家小姐成亲,派你去色诱他,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羡慕你吗?想着若去的是我,或许他爱的人便不是你了。只是这个世间再没有如果,我和他就这样错过。 三年前,你回来了,殿下从密探处得知,他在寻找一个杀手,西域无双老人为他训练的逐月,而我不偏不巧来自西域,所以我成了殿下最好的卧底,卧底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里,我不断的想着办法,力图求的两方势力均衡,却不想最后落得个双方都不信任的下场。 我本以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的,却没有想到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紫鸢,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错了?”紧紧扶住璃落的手臂,雪鹰清亮的眸中是绝望的空洞。 “雪鹰,你没有错,只是太执着了,你像飞蛾一样往火光处扑,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只是你飞的太快,忘记了欣赏身边的风景,有人待你一片真心,生死不顾,你却没有看见。你留着那只木雕的飞鹰,难道不是心中有他吗?”伸手附上雪鹰扶住她手臂的右手,璃落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怔怔的望着璃落,雪鹰嘴唇动了动,终究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旁人又怎么会看的清楚呢。 手指围拢,收进袖中,触手的是温暖的感觉,雪白木雕,月落国上好铃木所造,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个,还是南朝常瑞王殿下亲手所雕,一笔一划竟是刻骨的思念。 边关情势告急,真武大将军霍青八百里加急上书,言明北国军中近日来了个不明身份的军师,深谙我军兵法,我军三战三败,请求圣上增援。 秦辰亲自接了秘书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乾清宫中,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大殿之上,怒斥北国十项大罪,下令御驾亲征,百官谏言,秦辰却像是心意已决,下旨由左相刘懿和监国,不日出发。另留有遗诏,若此次出征,遇上不测,由常瑞王秦陵即位。 威严的坐在金銮殿上,望着大殿之下,依旧喋喋不休的群臣,秦辰淡淡的笑了,他向来不喜欢任人宰割,如果对方要的是这一步棋,他便满足他,只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当璃落一觉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在三百里之外的塞外了,怔怔的望着头顶上圆顶的帐篷,璃落愣愣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安歇时,是睡在自己寝宫的啊,怎么一眨眼就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看着情形,他们这是,前往边关吗? 赤脚从床上跳到地上,璃落正准备出去一探究竟,却在打开门帘的瞬间撞到一个身着铠甲的男子,如铁的铠甲撞得她胸口生疼,正准备恼怒的骂一骂这个不长眼的,定睛一看却是秦辰那张帅到欠扁的俊脸。 猛的向后跳了两步,璃落拿眼瞟了瞟秦辰,面无表情的开口质问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秦辰倒是没有生气,自顾自的走向一旁临时搭建的书桌前,坐下,淡淡而笑,“爱妃一夜好眠,一觉就睡到了前线,怎么,爱妃不喜欢这里?朕还以为爱妃很想来这边关呢?” 怔怔的望着秦辰,璃落的眼中满是审视,不是她不相信,只是秦辰会有这么好心,“哦,我晓得了,你是怕我一个人呆在皇宫里,会私自逃跑,所以就把我也带了来。”璃落忽然眼前一亮的笑道。 秦辰执茶的手一顿,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温言道,“看来爱妃很了解朕吗,那日后爱妃就留在朕的身边吧,朕对北国不熟,还有诸多地方需要依仗爱妃呢?”秦辰一口一个爱妃,只叫的璃落一个脑袋两个大,虽然她不喜欢,但眼下两人正处在冷战当中,如果和他吵岂不是自己先认输了,既然他这么喜欢演戏,那陪着他演又如何,淡淡的瞥了眼秦辰,璃落继续说道。 “皇上如此说,真是令臣妾惶恐,能为陛下效劳,是臣妾的荣幸,陛下有什么尽管吩咐就好,只是这军营之中素来不许有女子出现,不知道皇上准备如何安置臣妾?”璃落将这么大一个问题抛给秦辰,心想这下不难为死你,谁知道秦辰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慌忙站起,一举手,谦虚的道。 “朕与南朝,以后就多多仰仗军师了。” 军师?璃落的眼睛立时瞪得老大,也是,秦辰一向治军极严,放眼整个军队,也只有军师是个可以随便增加人口的职业了。 “臣不敢,多谢皇上信任。”璃落很快便入戏的一鞠躬表示惶恐,演戏可是身为一个顶尖杀手的必杀技,秦辰想跟她斗,门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得到线索 璃落素来知道军营苦,可没想到竟然苦成这个样子,当日夜里,由于军情紧急,部队疾行三千里,赶赴到前线,与早已等候在当地的霍青部重合。 生冷的夜里,璃落身着男装,恭敬的站在秦辰身后,上下打量着这个令敌人闻风丧胆,在南国备受称赞的战神,真武大将军霍青。只见他铠甲着身,却丝毫不掩眉宇之间的英俊之色,大漠的风沙在他脸上刻下一道道风霜,却造就了他豪气干云的性格。 他一甩衣摆跪在秦辰面前,声音哽咽,说出的话却字字铿锵,汇报着近日的军情,语毕,起身,恭敬地将秦辰迎进了大帐。 北国步步紧逼,霍青的行军布阵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识破,起先怀疑是有内奸,可是这个内奸却偏偏是在敌方新进军师之后才起作用,可见并不是这么回事,那这军师又是何方神圣,让人破费心思。 带着两个心腹,纵马奔驰在路上,何清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将玉翘救出来,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 玉翘是在乐阳郡出的事,而乐阳郡却是先皇在世时所封的三大异性王之一康王的地盘,而这康王又是长乐王母妃德妃的远方表亲,说这件事情与长乐王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死他何清,他也不会信的,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否则他早奔到忘忧郡找秦昊问个清楚了。愤怒的想着,何清只觉得内心深处压得难受,那是玉翘啊,他最爱的玉翘啊,此时正不知道在何地受着什么样的苦,让他如何能不忧心呢。 乐阳县,县衙。 乐阳郡藩王康良让乐阳县的县令陪在一旁,唤新纳的第十个小妾睿姬给何清斟酒,又吩咐丫头给禁卫军的其他两人侍酒。 琼脂白玉般的纤手扶执着酒壶子,莹莹生辉的翡翠镯子垂在皓腕上,粉色的翡翠,里面流动着云烟淡淡的朦胧,一团墨绿,点缀烟云峰峦,越发显得美人如玉琢,手白似雪熏。 何清本与康良说着话,此时却猛地擒上睿姬手腕。 睿姬“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酒盏翻推,桌上一时狼藉。 “敢问何统领,莫不是本王的小妾哪里开罪了您?”康良面色一变,眯了眯眸,干笑出声。 何清撤了手,眸光微动间忙道:“是何清失宜了,康王莫怪。只是何清敢问十夫人一句,这镯子夫人是从哪里买来的?” 睿姬闻言,眼神闪烁,支吾了一下才道:“回何统领的话,这镯子是妾身在郡里玉宝轩购得的。” 何清勾唇轻笑,盯着那镯子又看了好阵子,淡淡道:“何清早听说这乐阳郡是富庶之地,不亚于长乐王属地忘忧郡,朝中不少大人更说当加郡里赋税,皇上却说康王也不易,这加税之事莫要再提。没想到今日百闻不如一见,乐阳郡确是富足之极,康王阔绰,光是十夫人这只云里玉翠便值数十万两银子了。” 睿姬脸色顿变,康良的夫人与其他的小妾立刻便齐刷刷看向睿姬,满脸嫉妒之色。 “何统领,您说这镯子价值数十万两?”庄康良目光一闪,眉头紧皱。 何清一颔首,道:“这镯名唤清风玉翠,端的极是奇巧,玉中含字,喏,康王,您看那团墨绿中可是隐隐套有一个玉字?” 康良抓起睿姬的手一看,果见一个“玉”字若隐若现的在那镯中云墨处流动。 睿姬脸色霎白,康良大怒,一个耳刮子扇到她脸上,“贱人,还不快说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送走了何清,康良一脚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睿姬踹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你个贱人,没事你抢别人的镯子干什么?若给本王惹出什么事端来,本王宰了你个贱人。”伸手指着跌倒在地,不断哭泣的睿姬,康良愤怒的吼道。 这何清据说是京畿三卫的总统领,秦辰身边的大红人,此番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想来并不只是像他说的那样为了游山玩水,看他对那镯子似是极为熟悉,莫不是已经从此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知道公主失踪之事与他有关,倘若让他因此看出什么端倪,而误了长乐王的大事,莫说这个贱人百死难恕其罪,就是他也难辞其咎啊,这样想着,康良忍不住的又踹了地上的睿姬一脚,方才解恨。 月色朦胧,乐阳郡会乐阳县大牢。 几个狱卒喝着老酒,在桌上推牌九。 “狗娘的,又输了!”一个狱卒往腰上一扯,把钱袋狠狠掷到桌上,仰头连连喝了几口老酒。 其他几人分着银子,哈哈大笑,一人道:“老王头,你这月的俸银都孝敬给兄弟们了,今晚值完夜你回家抱你婆娘,咱哥儿几个可是要到那怡湘阁睡姑娘去喽。” 那输了钱的狱卒冷哼,啐了一口,坐到一旁抽烟杆儿。 牢房很静,虽说囚着不少人,但更深夜黑,日间折闹得极为凶的囚犯这时也全然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道声音从距几人极近的牢房里幽幽响起,“这烟,我也想尝尝。” 几个狱卒互望一眼,往那牢房看去,只见一名妙龄女子倚坐在石床上,媚眼如丝地望了过来。她容颜艳丽,红唇微蠕,这一顾盼间,众人只觉得心里俱是一酥。 这女人是匪贼,是名重囚。说来她也极大胆,好劫不劫,偏要去动那乐阳县县令的母亲,老人家省亲回府,路过密林被盯梢上。 本来藩王县令早与各个山林的盗匪协好,只要盗匪每月缴纳相当的金银,便不多加干涉,而这匪盗抢劫来往商旅,却不会动这官家眷属。那女匪不知是初来乍到还是怎么着,竟然单枪匹马去劫老太太。 老太太身边有人,乃是县令派在身边保护老母亲的好手。女匪不敌,最终被擒。若非朝廷有大人过来,藩王让县令去相陪,县令今晚必定就处置了这女匪。 就在众人思索着要怎么动这娘们的时候,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打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一个黑影拍了拍身上的灰,从一个看似牢头的人身上摸出钥匙,越过众人来到了关着女匪的牢门前,打开牢门,将女匪从里面拉了出来,二话不说,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一把扯下男子的覆面黑巾,见是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女匪一愣,还是面色不善的问道。 冷不防被扯下覆面黑巾,何清也不恼怒,只是偏过头来,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美则美矣,只是缺了分灵气。 “不为什么,只是凭我欢喜罢了。”轻轻开口,何清的面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自从今夜晚宴上听到康王宠妾睿姬说起手中玉镯的来历,知道了她是从大牢里一个女匪的手中夺了来,便动了这劫牢的心思,为的也不过是可以更快的找到玉翘,只是这目的还不能让眼前的女子知道罢了,毕竟他还要靠着她去寻到玉翘的下落呢。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女人不禁微微震动,这个男人长的真好看,眉宇疏朗,眸似星漆,唇红齿白宛然是一名清俊雅逸的少年郎,然脸似刀刻棱角分明,一身青衣如松,给人一种极沉着稳健的感觉,心下莫名欢喜,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敢问公子姓名,我这人有恩必报。”女人紧盯着青衫男子。 一声轻笑,何清眸含笑意,“姑娘,你连自己也保不住,如何报恩?” 女人名钱玉儿,生性高傲,一听他这话不禁微微来气,她知他武功极高,自己甚至还看不清他用的是什么兵刃或暗器把地上的狱卒制服,又在转目间把门口数名狱卒无声无息放倒,但实际上,她并不用他救,因为她家中与藩王也是相识的,她父兄是这乐阳郡中名头最响的匪盗之一,占山而处,手下强手极多。 她与父兄怄气,愤而离家,后却在林间遇上县令母亲,她心中正气闷,便动手去劫那老太太,焉知她身边藏有好手,自己反倒失手被擒。 若她说出父兄名字,那县令也不敢动她,只是她还与父兄撤气,才惹来一身牢狱。 此时听男子一说,激起心中火气,正要反唇而讥,却见男人眉目如画,眸含淡笑,越发俊逸如云风,心里竟是莫名喜欢,到口的话竟又成了那句“敢问公子姓名”。 “何清。” 男人轻淡出声,眼角眉梢却风华别具,钱玉儿心中一荡,怔怔盯着他看,冷不防他一握她手腕,“跟我来。” 脚下阁楼屋檐似闪,钱玉儿这才知道这男子不但武功高明,这轻功也极高。 背后追兵众多,火炬明亮。严厉的吆喝声音紧压在背后,她心里焦急,以为必定被追上,哪知他抱着她在夜色中轻跃如飞,顷刻间已摆脱追兵,隐入山林。 “何公子,你似乎对县衙情况极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救”钱玉儿微疑道,刚才追兵到来,他便是带着她从牢房尽头另一扇小门离开。 “倒是位喜欢寻根究底的倔强小姐。”何清敛眉一笑,打断了她,“若何清藏掖不说,倒显得何清气度窄小了。” “在下是藩王的远房表亲,家在帝都,近日来乐阳游玩。”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住。 钱玉儿眸光一亮,“我适才听那男人说,县令今夜到藩王府相陪朝廷来的贵客,莫不是你?” 何清嘴角微扬,没有应声。 “你是朝廷的人,为何会”钱玉儿自小跟随父兄,做的虽是打家劫舍的行当,却也阅人甚多,看何清一身清贵之气,他虽没承认便是帝都来人,钱玉儿却几乎已能笃定这位帝都来的大人便是眼前的俊美男子,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她脸上一热,顿时噤住了话语。 顾虑对方杀人灭罪,何清自来到这乐阳郡,数天来的搜查都是秘密进行,搜查无果,何清思谋过后,才在今夜找了乐阳藩王康良,他跟在秦辰身边已久,秦辰对各藩王一直不掉轻心,对康良的情况更是知之甚多,也知他历来与匪盗勾结。 当然,碰上公主一事,康良必也不敢怠慢,虽然他是长乐王的表亲,私底下也可能是在替秦昊办事,但他何清毕竟是秦辰身边的人,而秦辰毕竟还是这天下的主子,所以这康良就算是再看不上他这个京城来的人,面子上的功夫总还要做做的,而他要的也正好就是这面子上的吃吃喝喝,本没指望过康良会替他寻人,要的不过就是酒席间的那几句话,没想到却在无意中获得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只是公主被劫这件事越多人知道越危险,玉翘若还没遇险,风声一旦走漏,不必秦昊下达指令,匪盗必定会把玉翘杀掉,劫持公主是可株九族之罪。 是以乐阳郡各伙匪盗并不知道公主被劫一事,或者可以说他们并不知道所劫持的人就是当朝公主,据上官宇回忆,当时拦截他们的人个个身手高强,有些人透露的武功竟隐隐有王府豢养的标志,非这些匪类可及。由此可推,如今藏匿公主的人与当初劫持玉翘的人根本不是一伙人,否则劫持当朝公主,除非他们真的不想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此生挚爱 只是他们又为何愿意接手这些身份不明的人,并且藏匿起来呢,想必也是和这康良有关了,早在上京之时,何清便从秦辰处得知,乐阳郡藩王与各山匪盗交情甚笃,想来定是秦昊派人劫持了玉翘等人,再转手交给康良安置,而康良为了不惹祸上身,便把这烫手的山芋推给了他的好友乐阳匪盗,真真是一步好棋啊,毕竟不会有人想到康王竟然胆大至此,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劫持公主,所以这件事情,康良便可借口推脱,到时候倒霉的只有这些匪盗。 静静的想着,何清的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别样的神色,只是一直淡淡的微笑,思量着该如何回答眼前女子的话,究竟为何要救她呢? 而钱玉儿听说何清是藩王表亲,虽知他是朝廷来人,倒不惊惧,看他英俊如玉,年纪轻轻竟已是朝官,心里反越加欢喜。 “藩王新纳一名美貌小妾,我在席间听县令说,他近日捕得一名女子,虽胆大妄为之极,但论容貌倒不比藩王这小妾逊色,我心中好奇,便夜探这大牢,果然……没有失望。” 何清的话蓦然收住,钱玉儿已是心头怦跳,只觉脸颊如烧。 何清放开她的手,她心里却想,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才好,她杀人如麻,向来骄傲,不事忸怩,这时却不禁低下头,羞涩道:“你救了我,不怕你表兄说你吗?” 没有听到男人回答,钱玉儿微怔,抬头一看,却见何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脸色倏红,何清微微一笑,道:“即使我开口向藩王把你讨过来也没什么,不过是给那县令一个面子,毕竟你动了他的母亲,我暗下把人救走,他不知道这劫人的是谁,心里反倒不落疙瘩。” 钱玉儿心里早已欣喜若狂,听得他此话,心里又是一荡,不觉靠近了他些许,道:“若你能早来一点倒好。” 语气里竟已有几分情人间的嗔笑嬉骂。 何清不动声色,只道:“小姐此话何意?” 钱玉儿道:“我的玉镯子教那牢头拿了去,听那些狱卒说,他是要去孝敬藩王新纳的小妾,便是刚才你说的那位夫人。” “哦,你的玉镯子?”何清轻笑。 钱玉儿脸色一赧,突然道:“你可会嫌我做这勾当营生?” 何清摇头,钱玉儿一喜,笑道:“那我也不怕告诉你,那镯子是我从一个富家小姐手里夺下来的。” “哦,是吗。” 树木的影子斜映在何清脸上,斑驳疏冷,何清的目光也瞬间冷了下来,原来他们被告知劫的人是个富家女,难怪他们敢如此胆大妄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劫的乃是当朝公主。 “何公子,”钱玉儿正低下头与何清说话,却没看见他眸中凌冷,只道:“这里离我家极近,山中景色秀美,你何不上去游转看看,倒也不枉来这乐阳郡一趟。” 她以为他会欣然答应,哪知他却轻声道:“小姐以此营生,惯见宝物,看你如此宝贝那玉镯,想那手镯必非凡物,能配戴如此首饰的女子,也必非寻常,倒不知那富家小姐是何人?万一惹上难惹之人,岂不麻烦?”何清是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却又不敢问的太过直接,故而只能曲折如此。 谁料那钱玉儿心中一甜,想他是关心自己,低笑道:“公子倒不必为玉儿担忧,那富家小姐,玉儿的父兄接报,是忘忧郡一大富户之女,这烟忘忧郡富庶,听说大户极多,这家人与官家倒没有关联。 那富家小姐本与康王的一位远亲有婚约,岂料其父贪财,有意把她嫁给更有财力之人,正值其出嫁,那公子气忿不过,便央了康王帮忙,而康王与我飞龙门的关系,玉儿不说公子也明白,刚好那公子也派了人过来,又雇我等一道杀掉那护行之人,至于钱财与女眷,便任凭我飞龙门处置。我门里好手多,在这乐阳郡名头极大,那公子既求了康王,便肯定不会找错人。 何公子,本来这事我爹受康王与那位公子嘱咐,交待绝不能外泄出去,虽我们亦不怕,但毕竟对方是大富人家,一旦漏出风声,问究起来也不好,只是公子对玉儿有救命之恩,玉儿也不必瞒你。” 静静的听着钱玉儿的叙述,何清心道他们果然不知道所劫的是何人,否则就算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谅他们也不敢如此。 “那你们如何处置这批女眷?”微微沉凝,何清开口问道。 钱玉儿微微一愕,男子的语气竟似在蓦然之间变得沉凝狠戾,但朝他看去,却见他眉眼依旧,唇上笑意薄薄。 她暗骂是自己多疑了,笑道:“门中男子多,都赏给他们暖床了。” 半晌,不见俊脸微垂的男子回音,钱玉儿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咬咬唇,道:“何公子,咱们这就走吧,如何? 玉儿失踪两天,父兄想必也急了,待上了山,玉儿便……好好服侍公子,权当酬了这救命之恩。”钱玉儿平素孤傲,此时宛然一副女儿家羞态,声音低柔,沙哑迷醉。 她说着轻轻握上何清的手,何清没有推拒,反手一握,淡声道:“走吧。” 被男人大手紧紧一握,钱玉儿几乎半个边身子酥软在男人怀里。 临着夜色,两人择着山路走着。钱玉儿平日性子甚冷,这时心中意躇,话反多起来,边走边道:“说起那镯子,其实我也不懂行色,只是看着娇滴好看,便拿来戴了,那丫头也倔犟,她陪嫁有那么多珠宝钱财,却死揽着这玉镯,非要把她教训一顿,打得昏死过去才教我拿了过来。” 何清身形稍在后,钱玉儿便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眼里全是血般通红,沉痛残冷。 秦辰派来的人尚在途中,但书笺已教信鸟传到,言明这很大可能是秦昊的计谋。如此看来,那与富家之女有婚约要借刀杀人的公子必定是这位长乐王殿下了。 没有多问那公子的事,以秦昊之谨慎,又岂会留下任何表露身份的证据,他根本无须出面,派手下假扮这名公子便可。 再说,他心里除了昔日那个明眸少女,此时此地,夜色凄迷,月胧如霜,又怎还能装下一丝其他? 她被打了,更甚者,暖床!他自小便呵护在手心的玉翘,他暗暗爱了十多年的玉翘,到底都遭受了些什么罪? 只要稍微一想,便像用手去抠那还没结痂的伤,心里满浸的除了疼痛,便只有那没有边垠的冰冷,比眼前秋夜萧索,比头顶寒月零落。 清风玉翠,是北地官员送给他这个京畿三卫总统领的生辰之礼,价值不菲。 何清如风,玉在其中,小小的玉字含蕴在这块翡翠里。是他心里一生的承诺,守护一生的承诺……这是他一生的挚爱啊,不会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的爱啊。 他甚少收礼,这件礼物却收下了,转送给玉翘。玉翘也一直戴在手里,不曾摘离过。可如今竟被贼人抢了去,而玉翘竟还拼了命的护着,此时那刻,他倒希望她没有那么重视那枚玉镯。 前线,临川城。 这日晚膳后,侍卫来禀报所有将领已经齐聚前帐。秦辰所在的大帐分前后二帐,后帐是休息的场所,而前帐为议事之所。目前大军齐聚在临川城,秦辰所领的东路南路军连夜兼程。终于赶在敌军到来之前驻扎进了临川城。从地形看,上京东方呈葫芦形,而临川正好在葫芦口。扼住外方入侵的咽喉,此地一失。则上京再无关隘,将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的刀剑下。目前秦辰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临川城的外城。 璃落作为军师,已于昨日由秦辰正式引见给诸位将领,此时,正坐于秦辰左手下侧听令。 帐中的气氛非常沉重,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极端难打难胜地仗,却又不得不打,输不得。因为人家已经逼到了家门口,你要是再不打,别人就会觉得你懦弱,作为一个人你可以懦弱,但作为一个国家你是懦弱不得的,因为你一旦懦弱,别人就会跟风似的都来打你,到时候你就得不偿失了,当然你也不能打输,因为你如果输了,就跟没打是一个道理了。 此次,秦辰分一小半兵力于常瑞王秦昊统领,前去营救至今生死不明的玉翘公主,另东拼西凑集齐了东路南路兵三万人,其中老兵残将还都是拿来充了数的,甚至有好些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也都全部带了出来,至于一直私下联系的月落国则迟迟不肯出兵,给的理由是公主还没有嫁到月落,无出兵之由,这也是秦辰急于寻找玉翘的原因之一,当然真正的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北国彪悍,南朝许下的利益又微薄,他们这样做,也无非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理。 而此次北国却号称出兵二十万,但是就他的国力推算,人数当在十万左右,这已经是骇人听闻的数字了。一般双方兵力悬殊超过三比一,则兵众方就有绝大地胜利把握。 秦辰此时也一改平日慵懒的神态,表情严肃的笔直坐立在主帅的位置上。璃落几乎有些着迷于他的严肃。是谁说过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可爱的?当秦辰不再言笑时,他眼里的心里的冷酷再也掩饰不住地折射出来,璃落抖了一下。甩掉脑海里他很好看的可笑念头,他们现在可是在心结未解之时,万万不能再生旁的枝节藤蔓。 主帐里坐的八位大将,其中有七位璃落都不认识。这是非常正常地。另一位正是不久前才打过照面的霍青,有过眼神交流,算是认识吧,至于其余的七人,璃落虽然也有打过照面的,但彼此都不曾说过话,而且看那些红缨铠甲的将军们望她的眼神,似是极看不上她的柔弱似的,也是,军队里向来是崇尚勇气和军功的,她这个日日跟在秦辰身边的军师确实不值得一谈。 气氛开始有些僵持着,毕竟这些将军们长年在外,个个都有战功,而秦辰久居上京,未经历沙场,他们并不清楚这位少年天子的实力,故而并不敢随便发言。当然他们不发言,依秦辰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率先发话的,气氛冷凝的沉重。 最后还是后生小子抗不住这种压力了,一位年轻的将领出声道:“皇上,末将李尤,末将的意思是,此次敌人以二十万兵力来犯,而我军仅三万人,要守住临川的五大城门,这兵力可该怎么分配啊?” 李尤提出了一个大家心里都明白的问题,虽然弱智,没有建树,但是璃落还是很感谢他的出声,否则真要无聊死了,硬梆梆的坐着,她可不舒服得很。 “李将军以为该如何?”秦辰淡淡开口。 “末将以为该当平均分配兵力,任何一个城门都不允许被攻破。”李尤不假思索的道,周遭开始传来叹气声,看来这些老将们很不赞成这李尤的观点啊,但自己却并不多言。 璃落虽然嗤之以鼻,但是却不能表达,忍得很痛苦,她也眼尖的看着装酷的秦辰嘴角和眉毛抽搐了一下,这是他憋笑的细微表情。 李尤的建议其实也是有他的理由的,每个将军分配同样的兵力守得住守不住只能怪自己,而怪不得自己兵比别人少,而推卸责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君之计策 只是这样自私的分配在战场上却不实用,平均分配兵力对兵力相当时自然可以,但是如今以寡敌众,平均分配兵力只能消亡得更快。此仗难就难在秦辰不仅兵少,而且临川的战线拉得很长,沿途共设了五道城门,兵力过于分散,实在难以抗敌。 “诸位将军以为如何?”秦辰的目光巡视过一周。 “但凭元帅吩咐。”其他七位将军齐刷刷的起身,气势如虹的道,吼得璃落差点倒下,但在惊惧的间隙还不忘扫了眼一直未发言却有战神之称的霍青,只见他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军师以为如何?”秦辰突然向璃落投出一个手榴弹。 璃落确实没想过怎么办?因为这件事情跟她本没有什么关系,就算她真的有计谋,也不可能将它贡献出来的,对方可是北国,是她的家啊,她怎么可能出主意攻打自己的家人,笑话,她才不愿意浪费这个脑细胞,特别是这种显得像是在无偿帮助秦辰的时候。 璃落转转眼睛,却并没有说话,倒是一直站在秦辰右手边,久未说话的霍青,抱拳上前,道,“启禀皇上,末将以为目前最紧急的事情,是不知道敌方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领军为何人,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末将认为应该先探清对方明细再作布置。”语毕,屈膝跪下,自动请命道。 “末将愿领命,查探敌方真实情况。” 怔怔的望着眼前,虽屈膝跪地,却依旧不掩俊朗豪爽之气的男子,璃落终于开始从内心深处佩服起了这个男子,北国前些日子就传来了要换将的传言,只是还没有证实,所以霍青才说不知领军为何人。不过霍青这话真是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表面上冠冕堂皇,没有什么错误,但是实际没有任何有用的建议,可是话语间,又不知比李尤的建议高明了多了去。 霍青这样做,恐怕也是为了给在场另七位将军的面子,毕竟那七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此时若做的太锋芒毕露,搞不好会伤了与下属之间的感情,由此可见,这个霍青能在西北拥着战神这个称号这么多年,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诸位将军以为霍将军的建议如何?”秦辰再次问话。 闻言,余下的七位将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又望了眼立在一侧的霍青,见他眼神冷厉,不得不躬身上前,齐刷刷抱拳道。“末将等以皇上与元帅之命是从。” 秦辰此时从衣襟里摸出了八个锦囊,让兵卫按上写姓名发给了在座的另七位将军。“诸位将军在今夜敌军到达后,再打开锦囊,依锦囊行事。”顿了顿,秦辰接着道。 “霍大将军按照既定的计划,前去探听敌情。”秦辰的表情神秘而严肃,在座的人也摸不清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连璃落都愕然了。居然学诸葛亮的锦囊妙计,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了,千万别画虎不成反类犬。 众人散后,璃落思谋着还是得跟着秦辰,于是两人转回内帐,璃落本来想套点内幕消息,好传点消息回去,但是要说秦辰这个人有什么缺点,那真的是很多,其中口风很紧绝对算一条。他并不怎么搭理璃落,悠然的将腿搁在案上,晃悠悠的看着前朝的诗词集,方才的大将风范消失殆尽。 璃落磨皮擦痒的坐在行军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像明日的战争,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景象,秦辰值得信任么?南朝的军队值得信任么? 亥时末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报,敌军已经在十里外的长亭安营扎寨。敌军将领乃是北国三皇子耶律洛天,也是北国未来皇位继承人的热门人选。 秦辰笑了笑,起身上床,安然入寝。 “你还睡得着?”璃落试探着问道,因为秦辰今晚的举动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敌人都在眼皮子下了,他居然还能睡得着,换做以前早起来派人去打听消息了,什么反间计啊,什么美人计啊,什么苦肉计啊,该用的都该用了。可是如今倒好,竟然翻身睡觉,纳闷的摸了摸脑袋,有那么一刹那,璃落甚至怀疑这不是她曾经认识的秦辰了,这样子的随意和懒散,哪像那个行事谨慎,做事果决的南朝四皇子啊。 “人有所惧,虽寝,不成寐。如今他们来了,朕就放心了。”许是见到璃落疑惑的表情,秦辰缓缓开口说道,语毕,也不再管璃落,再次倒床而睡,不多时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均匀平静了。只留下璃落依旧在黑夜里睁着眼睛揣摩他的话。如今他能寐,是否就表示了他的不惧?如今敌军来了,他就放心了,是否就表示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北国原来定下的主帅是她的二哥耶律洛奇,如今临时换将,由她的三哥耶律洛天当主帅,一切也在他的预料中?这未免也太神了。 只是她三哥是个草包,让他当主帅,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闷闷的想着,璃落唇瓣不自觉扬起了抹笑容,秦辰最拿手的绝技,她怎么给忘了,金钱,美人,权势,哪一样不是可以让人死心塌地卖命的,凭着这些,秦辰虽不能决定北国出兵多少,但至少可以在主帅人选上建议建议,真是阴险呐,仰天长叹,璃落竟无语凝噎,最终只得默默睡去,却一夜不得好眠。 话说钱玉儿与父兄因琐事争吵愤然下山,两天未归,飞龙门门主钱飞龙极为担心,也派了人外出去寻,这时钱飞龙看何清把钱玉儿带回,又听钱玉儿言及经过,知道何清身份尊贵,大喜过望。其兄钱多生性阴恻邪肆,也对何清毕敬有礼。 两人携门里各当家在飞龙寨大厅设宴招待,钱玉儿便坐在何清身旁喜孜孜的陪着酒。 酒过三巡,何清眉峰一敛,正要打探玉翘消息,那钱飞龙却拈须笑道:“多儿,你房里最近不正好新收了个女人吗?倒是能奏会弹,懂些歌舞,叫她出来给何大人唱歌跳舞助兴岂不甚好?” 手微微一颤,酒水洒泼在手上,何清心房收紧,眸色一沉。钱玉儿笑着拿手帕替他揾了酒渍,道:“公子怎么了?” 何清拿起酒杯,向座上钱飞龙遥遥一敬,淡淡笑道:“有酒无歌舞,确实少了些欢愉,难得钱门主有此雅议,何清便翘首以待。” 钱多一笑,道:好。 待得那名女子出来,两人一照面,那女子满脸惊讶,竟一声低叫,钱多心中微疑,何清却神色如常望向钱多,笑道:“钱公子的姬妾这是怎么了?” 钱多看何清如此,倒消了疑虑,扫向那女子,喝斥道:“朝廷来的大人在此,你莫失礼了去。” 那女子低低应了一声,便打叠起精神,挽着瑶琴在厅中弹唱起来。 何清喝了口酒,与钱飞龙钱多等谈笑。刚才的女人他认识,却并不是玉翘!她是玉翘的贴身婢女碧荷,那玉翘她又在哪里呢? 正想着,那钱玉儿向他依偎了过来,这女人对玉翘动过手,他恨不得把她杀了,她这一靠近,若非强行抑压住,他早已把和她掼摔出去。 只是现在既知道了碧荷倒好办些,宴散后可设法与她见面,从她口中问出玉翘下落,现在反不适宜多查探,以免打草惊蛇。 这时,菜肴的香气从空气中弥散开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间夹了些清脆的锁镣之声。 何清突然身上一个激灵,抬眸望过去,只见迎面走来一班婢女,手中端着盘碟。 与众女不同,其中末尾数来第二的那名女子手中被锁了镣扣,衣衫也较他人破旧褴褛,女子发鬓凌乱,头垂得很低,他心中微凛,禁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一刹,两个人同时定住!饶是何清沉稳,也在钱多探究的目光扫射而来瞬间,眸里才快速抹过笑意,问身旁的钱玉儿,“莫不是这婢子特别顽劣,怎地如此处置?” 最后几字说出,酒案下的手已经止不住猛烈颤抖。 那一眼,定了心,却也痛了眼。 是她!是他的玉翘!她没死,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欣喜若狂。 只是她已经不是过去的玉翘,她瞪他的一眼犹自带着不屈,但过去那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已履满风霜,眼角裹满猩红细碎的伤。 只是一瞬间,何清的心止不住的疼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种什么感受,愤怒悲痛,恨不能代其受,却偏偏不得!她的玉翘啊,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和伤害,她那两手上牢牢锁扣着的沉重枷锁,又是谁下的手? 屋中歌舞仍酣,玉翘擅琴筝,碧荷跟在她身边久了,也学得些许。 她不声不响在邻桌布菜,突然一声猥亵的笑声拔起,眼梢余光里是一个矮小男人把手伸向她的胸脯,他咬紧牙关,才没有掀案而起,冲过去把那个飞龙门的三当家打翻。 玉翘往后一退,一个踉跄,那只令人作呕的手还是在胸前抚过。 顿时招来哄堂大笑。那三当家笑道:“你脱光衣服,也没有男人想上你,你看看你身上长的脓疮,我呸!” 玉翘悲愤之极,想回手,下意识却看了何清一眼,她知道他是来救他的,她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只是现在这样的她,能不能回去,又还有什么分别?但她不能让他犯险! 而何清直到此时才真正发现玉翘除了双手的镣铐与满目的绝望之外,还有什么是不同的,那便是自左侧脸蜿蜒而下直至胸前锁骨,甚至可能遍布全身的紫红色斑点,还有被挠破的脓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沉痛万分,何清却不敢在面上有一分一毫的表示,只是淡淡的扫了眼便掉转过头去。 眸光微胶又迅速分开,玉翘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半分眸光,已知道他的心思。 几乎毫不犹豫的,玉翘一掌挥到那男人脸上,一股猛力推打到心口,她被狠狠挥落在地上。她擦擦嘴角的伤,摇晃着站了起来。 厅中犹在弹奏的碧荷看玉翘被打,不敢吱声,怕惹祸上身,这些人有多狠,怎么对待玉翘,她还记得。 三当家大怒,正想离座上前把玉翘狠打一顿撤气,何清却瞥了钱玉儿一眼,淡淡道:“兴致都没有了。” 钱玉儿柳眉一竖,挥手朝门口的喽啰喝道:“还不快把这小贱婢带下去,关进柴房里!” 何清抿了口酒,朝钱玉儿轻轻一笑,钱玉儿脸上一热,何清却起来走到厅中,道:“少门主有耳目之福,确实不错!” 钱多大笑,倒也颇为自得,又向那碧荷招手,碧荷柔顺地站起身,何清这时微微俯下身子,伸手一挑琴弦,一串乐章如水泻,电光火石间,碧荷吃了一惊。 钱飞龙察颜观色,笑道:“玉儿,何公子爱好弦竹,你要去好好学一学了。” “爹!”钱玉儿娇羞一笑,含嗔望向已走回座上的何清。 何清唇角微勾,举了举手中盏子。 酒宴并没持续多久,钱玉儿看何清似脸有倦色,很快便命人安排了地方给何清休息。 四更天,一个人影悄悄敲开何清房间的门。 门快速开合间,来人闪身进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吾心依旧 “何统领?” 来者却是被钱多收做姬妾的碧荷。原来刚才宴席中,何清借拨弄琴弦之际,以上乘武功把声音压成丝线,传到碧荷耳中,“来找我。”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一瞬的淙淙乐声上,竟没有留意何清嘴唇微动。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沉凝迫切,“她现在被分开关押反而好办,告诉我,柴房在哪里?” 清晨,饭后,璃落随秦辰来到临川的正门湛玉门,北国军队经过一夜的修整。精神抖擞的站在城外掇战。 湛玉门的城楼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军士。人多势众,但是背后轮替的士兵却让璃落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而仿佛是刚刚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 北国耶律洛天在十丈开外地地方列阵,黑压压的士兵望不到头,将临川牢牢围住,感觉插翅难飞,气势上就胜了许多。耶律洛天并不出列喊战,第一个来到城下的反而是一个南朝人。 他以敌国来使地身份请见,递上劝降书,无非就是耶律洛天念在两国多年交好的份上,表示如果他肯投降归顺,一定请示北王厚赏秦辰地意思,金银财帛,权势美女应有尽有。 秦辰看了看降书,递给璃落,“军师怎么看?” “杀无赦!”璃落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表面上是痛恨叛徒,但是心底却是明白的,这是他南朝的人,和他们北国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说了,此等叛徒,今日可背叛南国投靠北国,明日也定可背叛北国,这样的人,留着后患无穷,只是此时说来不过是借机发泄昨夜的怒气,谁让他不告诉她的。 “好。”秦辰颔首。 当士兵走上去绑住那个叛徒的时候,他开始挣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你怎么会是来使,你不过是个叛徒。”璃落口气不好的道。 士兵来请示,以何罚行刑?秦辰望望璃落,璃落冷静的吐出“五马分尸”。这战场上,用此法最是方便,马匹都是现成的。璃落一是自己心里有事,一是狠那叛徒的小人嘴脸,还有就是没见过传说中的五马分尸,所以断然说出了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 “如军师所说。” 秦辰和璃落并肩站在城头,看那人的残肢,被扔下城楼,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秦辰还让人从临川城里拉出了所有这人的亲戚,统统斩杀,将尸首扔下城楼。“全军听令,叛国者,有如此徒。” 那阎王似的冰冷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 璃落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残酷,却忘了一山还有一山高,比心狠手辣,她从来就不是他秦辰的对手。 接下来有士兵抬来许多巨大的箱子,箱子打开,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秦辰举起佩剑,“银子放在城上,能中敌与不避艰险者,即时赏银一锭。” 士兵开始群情汹涌,跃跃欲试,钱,果然是能使鬼推磨的。但秦辰何时这么有钱了,璃落却是不知道的,莫不是他将国库搬了个空,看来是存了生死存亡在此一举的心了。 秦辰一直在湛玉门当靶子,不断的吸引北国军队猛攻湛玉门,此战只要能擒得秦辰,自然就算胜了。 璃落虽然自认心如铁石,但是当战争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却不敢看那被鲜血染红的护城河,不敢看那被鲜血染红的草地,不敢看那些前赴后继,又不断倒下的士兵。 秦辰却如阎王一样,冷玉一般的脸看不出表情。 北国军队正攻得火热的时候,背后突然遭到袭击,他们都大感意外,并没有情报显示,他们有援军,但是背后又是谁在偷袭? 秦辰昨日布下的大胆计划。就是集旗下乌合之众,并召集城里所有百姓,都拿起武器战斗。但是最精锐的部队却由霍青统领,连夜翻山,抄到了敌人的后方。进行突袭,目的不过是敌军粮草库。 这一次秦辰赌大了,本来兵力就不足,还要分一部分精英抄路偷袭,临川城将会很容易被攻破。那时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但是如果不赌,困守危城,迟早也是要败地,就算等到其他边线的援军到来,到时候也一定是场血战,南国其他的防线,也难免被其他觊觎地国家趁机偷袭,尤其是同样位于西北,一直持观望态度的月落国,还有南边一直虎视眈眈的大理国。 不能胜,就只有败。秦辰倾向于豪赌。 耶律洛天拿不准这支背后的奇兵从何而来,再见后营起火。鸣金收兵,无心恋战。而秦辰一方则是越战越勇,不知是金钱起了作用。还是爱国地情操起了作用,临川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勇猛异常。 耶律洛天集全部兵力空大营而出。却不料秦辰大胆如此。居然分兵偷袭,现在回兵急援时。秦辰却命令开城门,所有兵士出城追赶。秦辰如阎王一般站在城下,用利剑划下一道界限,“如有退回此线者,斩无赦。” 前有凶猛的敌军,九死一生,但是当逃兵是肯定难逃一死,杀敌还有军功和银子,自然要拼一拼的。秦辰终于成功的为偷袭的士兵争取到了宝贵地时间退回。 在两头夹击的情况下,耶律洛天因为轻敌而兵败垂城,粮草损失严重。二十万兵力折了三四万之多。 秦辰一方虽然大获全胜,但是损失也不可谓不大,损兵折将达三千左右。秦辰一面命将士好好休息,一面命人加固城墙,打算采取坚守不出的战略。 很多投机的机会用一次就够了。 耶律洛天气急败坏的重新整兵而来,却不料遇上秦辰龟缩不出,无论如何叫阵,只是一味的死守,北国军队仿佛怒气无法发泄的猛兽,横冲直撞,却无什么斩获。 耶律洛天真是个草包将领,如果当初他能正确判断形势,在秦辰命士兵空城而出时,他就该立时掉头,对付秦辰,即使粮草损失,但是那也是能打败秦辰的最好时机。秦辰如果不是为了保存后方的精英,又怎么会愿意冒大险,弃坚固地堡垒而不用,反而以弱强攻强,只是耶律洛天终究是错过了。 这样想着,璃落只是恨得牙痒痒,她这个三哥自小无能,是出的名的,只是对她却是真心疼爱,所以她倒也不将他的过分无能放在心上,反而仗着自己是父王最为宠爱的小女儿,时时替他说好话,毕竟是一个母亲生的,她怎么可以让他过于受冷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争气,这样下去,他与二哥的夺位之争根本就毫无悬念,他这样怎么能有胜算。 但转念想到二哥,璃落心中还是划过一抹暖意,二哥耶律洛奇与她虽不是一母所生,但自幼对她也是疼爱的很,所以在夺位之争中,她向来是谁也不帮的,只是如今看她这个三哥,就算是她帮他,他也不见得会胜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些年过去了,她这个三哥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只是她这个三哥虽然草包,但并不是说他手下无良将,那天,也曾有个叫胡政的将领劝过他不要管粮草,专心对付秦辰,但是他不听。这一次胡政带领北国军队攻打临川东北角的玄机门,着实让秦辰感到吃紧,眼看城门之破已经摆在了眼前。 秦辰淡淡对身边地赵奇说了句什么,他领命而去,其实这赵奇,璃落也是在今天早上才看到他的,之前并不知道原来赵奇也跟着他们来了,不多久璃落他们便听见耶律洛天鸣金收兵,让全临川城的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鸣金收兵?”璃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玄机门北角上已经被撞开地洞。他们明明可以破城而入的?难道是天助南国? 秦辰笑笑,“耶律洛天好大喜功,怎么能甘心让胡政抢了他地功劳,本帅不过是让人通知他胡政的功劳而已。” 璃落暗自感叹,阴险啊,阴险。对她这个三哥的性子摸得如此透澈,实在让璃落觉得惊惧,北国军队里他什么时候插入的间谍呢?璃落感到一阵寒冷。 昨日夜里,何清打探到玉翘被单独关押在柴房之中,为避免打草惊蛇,何清一直在旁监视,只等到常瑞王秦陵飞鸽传书,说今晚将会率军抵达乐阳郡县城乐阳县,嘱咐何清务必等他,切勿冲动。 紧紧握住双手,何清如一只焦急的猛虎般在房里来回踱着步,他可怜的玉翘,此时正不知在柴房里受着什么样的苦呢,今日,若非他偷偷递了些食物给她,那么玉翘今天一天恐怕都吃不上饭,他是不能等了,再等简直就是在要玉翘的命啊,这样想着,何清拉开了房间的门。 虽人还在远处,缝隙又极小,但何清眸目锐利,一下便看清前方的柴房的门实是虚掩着的,月华无法照到的地方,便把灰暗的影子拽了出来,那种感觉很不好。 待到走近了,便听到粗喘低吼的声音传来,他虽没做过那种事,但那种声音他心中大骇,猛地推开门又极快地用轻力关上。 凌乱的禾草堆上,趴伏在女子身上的男人惊惶失措地返身瞪视着他。 眼前的情景……何清只觉一股烈火嚯地腾上心头,一下烧上咽喉,灼痛得无法止息。 昨晚那个矮小猥亵的三当家正浑身赤裸着压在衣衫被撕裂半裸着的玉翘身上。 玉翘双眸紧闭着,眼皮搐动,脸上尽是破碎的泪痕,她脂白如羔的身子虽满布红点却依旧不掩风姿,此时正一动不动,双腿被分开,褒裤的束带被攥在那男人干枯的手上。 她甚至无法动作,这个男人甚至制住了她的穴道对她进行侮辱亵渎! 似乎听到声响,玉翘打开眼睛,眸光木木,瞅着何清。 “何公子”那三当家讨好地叫了声,却随即睁大眼睛,那种出乎意料的恐惧,痛苦定格在无法再也合拢的眼睛上。 他的喉咙上拢着一只不属于他的洁白的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 喉骨破裂,无法支撑脑袋,一声轻响,那头颅歪斜到一边,耸搭下来,微微摇晃着。从嘴角的溢出的鲜血嘀嗒着把那只手染红。 玉翘犹自怔怔看着,眼神木讷。 柴房角落里搁放着一只木桶,桶里有些清水。 玉翘失去焦距的眸光便映着年青男子的身影。 他走到木桶边,手浸入桶中……麻木的脑袋,居然还会分析,他必定洗擦得很用力,并没有溢满的桶,水珠却散溅出来。 他洗了一会,似乎确认已经洗干净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却随即放了回去,手按到青衫上,拭干。 玉翘记得,那块帕子是她曾经初初学刺绣时,因绣的难看丢弃了的,上面还有她的闺名玉字,只是她知道自己丢弃的东西却被何清捡了去,还示若珍宝的收藏了起来,是在宫里一次两人闹别扭之时,没想到那次她生气,他竟还将着帕子收着。现在想起来,他那天的动作,一如眼前的小心翼翼。 他沉默着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把她身上的穴道解开。她的肚兜已教那个男人半扯下来,露出一侧胸脯。 他仍是默声不响,替她把肚兜的带子系好,又轻轻把外衣拢好。他的动作像他平素为人处事一样,有条不紊,但一双手洁净的手却颤抖得厉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不惜性命 明明刚才他杀人的时候,迅捷残酷,干脆利落到哪怕是微微的颤动也不见。 然后她被拥进他怀里,由开始的松垮到后来的紧窒,紧窒到她快无法透气,所有呼息捂闷在胸腔里。 怔怔的任由何清抱着自己,玉翘突然伸臂把何清抱紧,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玉翘。” “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你。” 她听到他沙哑的声音重复说着这两句话在她耳后传来,急促痛苦。 他的身子比她的颤抖得更厉害。 他说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他再也不会再说其他的话似的。 她害怕了,比刚才那丑陋的男人欺负她的时候更甚。终于,她彻底从木麻了一般的混沌中挣脱了出来。 她用脸去碰触他的脸,用头却蹭他的光洁好看的眉额。 哭音从喉咙了弥散出来,何清,我没有事,他没有……你来了。 不断加大力道收拢着环在她背后的手,他把她抱得死紧,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开她,捧起她的脸,用脸轻轻蹭触着。 小时候,他们也曾那么亲昵。 后来,有了岁月,有了长大。年华暗中偷渡,她也有了去朝思慕想的人,那个叫霍青的男子。 他从怀里拿出舍不得用的手帕替她揾去眼泪,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没有声息,似乎,也无须声息。 好一会,何清伸手抚着她脸上一直蜿蜒至身上恐怖的红色斑点,轻声问,“这是梅花印吗?真好看。” 他声音里的不稳,她听得清清楚楚,她盯着他把手帕细心折叠好,又放回怀里,扯了个笑,道:“不是,何清,这不是梅花印。这是毒,蛊毒,我自己下给自己的。 当时,我们做的轿子被打劫,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随行的姑姑告诉我,若我们一众女眷被捉住了,则……清白难保,后来,她们都被当成玩物送给了这山上的男人,我当时想过死,我是公主,我是皇帝哥哥的妹妹,活,要活得有尊严,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那一下,我想起了嫂嫂,于是,我就将她曾经给我让我在新婚之夜保护自己不被顾月来欺负的药丸拿了出来,皇嫂说这是蛊毒,却并不是那些难见的蛊,只是以梅花为引而已,种在人的身上,若无解药,可生长一生,直至血尽而亡。” 何清心中一搐,大手把她的头压进怀里,玉翘的声音从怀里低低传来,“何清,你放心,这个蛊是有解药的,只是需要时间调配,等我们出去了之后,我就按照嫂嫂说得方法调配,你放心,何清,我不会永远这个样子的。”玉翘以为何清的伤悲是在于看到她满脸满身的伤痕,所以才出言安慰,却不想何清只是因为她受过的苦,而在责怪自己,来的太晚。 窗外,月疏横斜,天色愈黑,而这阵黑过去以后,便是天明了,何清心中隐隐生了一股不安,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得赶紧离开这里才好。 他微一沉吟,转念一想,低声道:“玉翘,本想现在就带你走,但此法不妥。我刚才已暗中放了焰火让禁卫军令两名好手过来接应,你十哥的人马也很快就会抵达这里。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先把尸体处理掉,待禁卫军的人一到,我们立刻便走!我已探过,这飞龙门共有百余人,这样即使被发现,我也能带你硬闯下山,至于一班女官婢女,待你一出去,我即率人上来救。” 玉翘点点头,何清突然微凝了眉,“你在这里,别出来。” 他轻轻推门走出去,刚才听到的声息果然没错,月色氤氲,院中站着一人,却是那碧荷。 何清淡淡问:“你怎么过了来?” 闻言,碧荷神色慌张,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喃喃道:“何统领,碧荷对不起公主,对不起您。” 何清眉头一蹙,他耳目聪敏,旋即变了脸色,冷冷一笑,快步返回出柴房,拦腰把玉翘抱了起来。 “何清。”玉翘微微一惊,何清低头碰碰她的额,“咱们现在就走!” 火光从门隙里漏进,外面声音已大。玉翘大惊,何清却沉稳地把她抱了出去。 院中,回廊中,灯火通明,有人手执刀剑,有人高举火把,围了不下数十人,居中一人正是飞龙门门主钱飞龙,旁边站着钱多,还有在大厅上见过的各个当家,人人脸上神色古怪,惊慌又凶狠。钱玉儿怔怔站在一边,一时怔愣,一时眉间又映满凌戾。碧荷跪在一旁,慌乱失措,眼底下泪水涟涟。 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子被人扭捉着,眼角眉梢尽是悲愤,嘶声道:“碧荷,你这叛徒,我怎会教出你这样一个叛逆。” 看看碧荷,又看看那中年女子,玉翘虽还不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眼前情景,只怕要走再难,苦涩一笑,对何清道:“这是萧姑姑,当日便是她提醒了我。” 玉翘不明白,何清却已知道,这碧荷背叛了他们! 却说当日贼匪行凶,萧姑姑是老宫人,立刻明白,除非有心人为之,这些人并不知情,否则这伙贼匪只怕并不敢劫持公主的车驾,试问哪伙匪盗敢与朝廷为敌?她随即把想法告诉玉翘,又吩咐其他宫婢,切莫将公主的身份暴露出去,不然,所有人必被灭口。是以在这门里数天,除去玉翘满身伤痕,其他人虽被分给了门里的男人,但每个人都谨记萧姑姑的吩咐,只称玉翘为小姐。 看玉翘望着自己,碧荷一阵愧疚,哭着连连叩头,“公主,奴婢并非有意告密,在这里碧荷好歹也是一名姬妾,回到宫里,奴婢什么也不是!况且,奴婢的身子已经给了少门主……何统领平日最疼你,他是不会放过这里的人的。” 再混乱,玉翘这时也全然明白过来,一阵无力之感油然而生,盯着碧荷,冷笑道:“碧荷,你我主仆多年,我秦玉翘可曾亏待过你?今日你害了我不打紧,你却把何统领也害了!” 她心忧何清,说到最后,已是低吼出声,又惊又怒。 各人瞬间变了脸色。 玉翘浑身一颤。宫里都道何清性子温和,对下属都是温言相向,如非必须,是绝不会发火的,待她只有更宠溺更好,她甚至从来没想过何清会杀人,更不知道何清会在她背后做这些事情。 她战惊地看着何清。 见她望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何清自嘲一笑,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手,在颤抖着。 他用更大的力气握了,平日可以任她翻脸离去或是什么,但此时此地,不行! 手上突然传来微痛,却是她在他手心用力一捏,拢在众人身上的锐利眸光,情不自禁往她脸上轻瞥而去,她眼里一片清澈,没有丝毫憎恶。 “对!”钱多如遭当头棒喝,朝钱飞龙道:“今日在这里的只有这何清一人!爹,把他们杀死,埋了尸首,即使朝廷问究起来,他们找不着证据,咱们又抵死不认,他们怎知真假,也许以为是何清错报了消息也未定。 这一来,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我们归降了,则性命便握在对方手上,爹,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钱飞龙沉着脸,眼神闪烁数秒,拔出腰间大刀指向何清。 “你这贱婢!”萧姑姑心里凉了半截,猛力去推钳压她的人,那二人的注意力都在何清碧荷身上,一时不备,竟被她挣脱。 她死死盯着碧荷,便要冲将过来,一把刀子从她后背穿过,在前胸捅出。 鲜血如注从胸口流出,她的脚步猛然顿住,再也移不出一步,身子跌跪在地上,玉翘大惊看去,她已气绝而亡,两眼犹不肯闭,怨恨地看着碧荷。 玉翘的目光还悲痛地停在萧姑姑身上,何清已一掌打翻了最近的当家,把他的剑夺过,单手抱起了她,挥舞着剑芒,拢在二人身上,夺路而去。 之后的混乱与激斗,几乎没有给玉翘一丝喘息之机。 相似的情景,他们在渭水边也经历过,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当日的追兵大多追赶璃落而去,今日人人想要的却是他们的命。 她也拿了刀剑砍杀,却没能帮上何清什么忙。 万幸的是他们面对的追兵要比当日与璃落一同面对的少许多,对方也没备弓箭,不能远距离伤人,而何清亦没有像璃落那天一上来便受了极重的内伤,他的武功虽不及雪鹰与璃落,却也卓绝非凡,加之轻功极为厉害,边打边走,虽负伤不轻,却已护着玉翘走到了半山腰。 但他毕竟抱了个人,脚程不比平日,大部分喽罗虽被远甩在背后,那钱家三人还有数名当家却追了上来。 众人成圈,把二人围困在中央。 玉翘深知,若非带着自己,以何清的武功,别说全身而退,便是把眼前这七八人杀掉也并不是难事。 她看何清一身青衫血迹斑斑,心里大疼,只怕自己连累了他,一扯他的衣袖,低声道:“你自己走!他日替我与萧姑姑报仇便是。” 何清勾唇一笑,“玉翘,你又怎么会懂,如果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字一句,浅浅呢喃,却堪堪落在玉翘的心底,如一粒种子种在了泥土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耶律洛天兵多粮少,奈何秦辰却一味的坚守不出,让他急得跳墙,却无可奈何,双方僵持不下,反而是耶律洛天越错越多,直到最后秦辰他们等来了常瑞王秦陵带走的军队归来,双方夹击,终败北国军队于临川,史称“临川大捷”,此战让秦辰一夜成名,南朝少年天子,文武双全,行军布阵,堪称大将。 望见秦陵,璃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奔了上去,张口便是,“玉翘没事了吧?怎么样?” 望着璃落焦急的脸色,秦陵愣了愣,知道璃落是真心关心玉翘的,想了想,道,“她没事,你放心吧,有何清在,她能有什么事呢?” 昨晚他带人赶到时,何清几乎已经一个人端了飞龙门的老巢,只是却负伤严重,而玉翘除了满身红斑,全身上下竟无一丝伤痕,他看着不忍,又心忧前线,留下一队人马保护他们,便带着部队连夜赶回了前线。 “回皇上,西南角发现北国耶律洛天的踪影。另外,据我方探子回禀,距离西南角不远处的虬龙山附近,发现一小部北国军队,领兵人似是北国二皇子耶律洛奇。”有士兵匆忙赶上城楼禀报说。 秦辰沉思了一下,“好,很好,耶律洛奇一定是来救他这个不成材的弟弟的,霍青,你带一部分人,快马拦住耶律洛天,与之战,佯败,放他回去。另外,传朕令,集齐人马,随朕去会会北国扬名天下的战神耶律洛奇。” 霍青与士兵领命而去,璃落怔怔的看着秦辰转身离开的身影,想起他方才看她的眼神,那样的陌生和探究,让她心惊,以至于原本想脱口而出的穷寇莫追四个字也咽在了口里。 秦辰这个人的心机真不是一般人可比,他不将耶律洛天放在眼中,与他战,再放他回去,像他这样的草包放回去,也只能是一个祸害,如果北王无眼,将他扶上了王位,简直就是自毁北国,而耶律洛奇就不同了,他聪明有心机,既能领兵打仗,又有治国之才,如果让他登上王位,简直就是南国的心腹大患,所以他,秦辰亲自去追,看来此次,耶律洛奇是在劫难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伤人伤己 营地。 篝火到处,兵士也群群处处,这是常瑞王秦昊留下保护玉翘公主与何统领的兵士。 “说来这次根本便用不着咱们,何统领一个人几乎已捣了那飞龙门的老窝。”一个士兵笑道:“你们说皇上这次会赏他什么?这官职只怕又有擢升了。” 另一个人道:“他也坐到现在这位置了,还能赏个什么官职?禁卫军统领,京畿三卫总统领,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按我说,赏什么也是枉然,这飞龙门一役,他成了半个废人。”有人长叹一声,又压低声音道:“我与禁卫军那边一个兄弟有点交情,昨夜是他们最先赶到的,远远看到了些事情。” “老哥快给咱们说说。”几个士兵相顾几眼,更围凑得紧了些。 “虽说我等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但这何统领却也忒过了些。你们想,公主那张脸,那个身子,满是红疹,即使被多戳上一刀又怎么着,他为了帮她挡那刀,被刺伤了手筋,赔上了整只左臂。别说动武,这以后只怕碗筷也拿不起了。” “不是说被挑伤了右脚筋吗?怎成了这左手筋?”一个士兵疑惑的问道。 刚才说话的士兵叹道:“这右脚筋与左手筋都伤了。他当时与好几个人交手,左手受伤,却没有撤手回防,那少门主钱多没想到他如此顽强,寻着空子,又往公主脸脖攻去,他左手往钱多的脖子一捏,把他喉骨捏碎,这一下,右脚空隙却卖给了那钱飞龙,钱飞龙不笨,这普通的砍伤伤不了他多少,钱飞龙一剑挑了他的右脚筋。” 他这一说,众人一阵唏叹,又是敬佩又是感概,废了左手右脚,即使他武功再厉害,也是残疾之身了,便连刚才言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兵也微叹了口气。 “你们有所不知,”有人轻声道:“听宫里的人说,这何统领与公主自小一块长大,交情颇深。” “这也使不得吧,便是自家婆娘,又有谁这样相待的?按你说,那钱多不过是攻向公主的面门,又不是什么致命之伤,他何苦赔上自己手脚,如此看来,想来还是为权为势居多,你们倒也不必太可惜。”最先说话那士兵道。 他话口一落,却见四周同僚都缄灭了声息,满脸惊恐地往他背后看去,他一秫,眼角余光瞟去,却见公主冷冷站在众人背后,他顿时吓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尖咬破。 公主轻声道:“这里数百人,数你们这一撮最爱嚼舌根子,怎么,你们平日就这样护卫我南国百姓的?” 那十数名士兵大惊,全数跪倒在地上叩头谢罪。 秦辰与耶律洛奇的战争在两国的天堑背龙山脉展开,深谙地形的耶律洛奇竟然被秦辰带人围困在虬龙山定干山风旗山黑山和了水山之间地狭长地带,耶律洛奇被秦辰所带大军给切断了后路。粮草不济,报信的整整千人小分队不过突围出来了一个。 观此形势,秦辰是想在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与南朝将来的心头隐患,此役,耶律洛奇,生存的几率几乎为零。 虬龙山奎雀山口。 “启禀夫人,有人朝山口过来。求见夫人。”扼守住困住耶律洛奇部重要关隘的南国东路军就驻扎在这里。而这位夫人正是南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红缨夫人。她的出名倒不是因为她自身,而是因为她有一名赫赫战功在身地丈夫夏侯尊将军。如今他在南国的地位仅次于真武大将军霍青,而他本人,璃落也是见过的,初入军营。在大帐之中,璃落见过的霍青手下的七位将军,有一位便是这位夏侯尊将军,只是当时她没有留意而已。 当然这位红缨夫人有这样一位夫君是不会让她如此出名。让她出名的乃是这位夏侯尊将军是出了名的怕老婆,爱老婆。出征打仗老婆也是从不离身的。有人当作佳话,有人当作笑话。 秦辰在此次围战中,做得滴水不漏,璃落观察了几日,也找不到突破口,最后她不得不冒险走这一步棋,因为她实在不清楚这位大名鼎鼎的红缨夫人究竟认不认识她这位南朝久负盛名的贵妃,如果认识,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璃落奉上华美的布匹和珠宝,让她成功的见到了这位有名地红缨夫人,是试问有哪个女人能抵抗这些珠宝的诱惑呢? 当然这些珠宝,不是璃落随身带的,她也来不及带,这些珠宝,是她昨夜快马潜回北国,找母后拿的,为此她险些被王宫里那些侍卫给砍杀了,其实她也不怪他们,毕竟她现在的容貌变化那么多,母后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母后没有叫人杀了她,为的不过是她手中那根玉笛,天下独一无二,她亲手送给她女儿的白玉笛,无论是什么拿在手里,但至少是她女儿信任的人,所以她相信了她的话,给了她北国王宫里最昂贵的珠宝,让她去救耶律洛奇,她的二哥,从小就疼爱她的二哥。 红缨只看到一个如明珠仙露一般的女子从帘子外面进来。腰肢柔媚,似风前垂柳纤纤;体态风流,如春后梨云冉冉。一双眼,秋水底横;两道眉,春山长画。白雪凝肤,而鲜妍有韵;乌云绾髻,而滑腻生香。 她只是盈盈一离,就将她这布置得意地绣帐贬得一无是处,只觉的配不上这位女子。她突然有些凄美,又略带羞涩地笑了,那种凄美地感觉仿佛连她自己也承受不住似的,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红缨的心也随着她这一声叹息而颤抖,分明看到那迷人的口唇间呼出一片粉红色的雾气,氤氲过来,将她浑身包裹住,让她身为女人也不由柑桔心儿砰砰的跳。 眼睛再落到她肚子上的时候,才知道她有了身孕,所以身子略显沉重,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红缨觉得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孕妇。 “夫人,贱妾此次前来,只是想求夫人和将军行行好,让我再见一次我家相公,夫人之恩待贱妾返后,从此留在夫人将军面前听候差遣。”璃落脸色苍白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夫人,贱妾肚子里的孩子,可怜他还没出生就见不到父亲了,还请夫人成全。”璃落泫然欲泣。 “这位夫人你快不要这样,你夫君是谁,怎么又和妾身扯上了关系?”红缨慌忙扶起就要下跪的璃落,问道。 “贱妾夫君乃是北国大将完颜松,求夫人开恩让贱妾去见见我家夫君。”璃落梨花带雨的哭泣道。 完颜松的名字红缨倒是听过的,但是印象不深刻,像是北国二王子耶律洛奇帐下一个不上不下的将军。 “贱妾也知道两国正在交战,为难夫人了,只愿夫人将贱妾留在身边,日后南国大胜后,让贱妾能为拙夫收敛遗体也好。”璃落的眼泪说着又流了下来。 愈发的如梨花带雨,海棠含露。当初当七王府,秦昊夸她哭的时候特别美,虽然是逗她,却也含着无分真切,她的泪让红缨有了危机感。 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那,谁能够保证她的丈夫不会移情别恋呢?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委实可怜。 璃落惊心打扮,努力乔装,为的也就是笃定红缨不敢将她留下,可是有欺负红缨素来良善。 “你不会偷偷给耶律洛奇带信吧?”红缨夫人质疑的问道。 “贱妾独自前往不带任何随从,还请夫人为贱妾准备一套布衣,贱妾定不负夫人的恩德。”璃落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连衣衫都换尽了,又何来的密信。 红缨最后终于点了头。“你一定要快去快回,战场危险得紧。我让几个人护送你吧。” 璃落点点头。 她此次果然是什么也没带的,只是在脸上又加了一张珍贵无比的人皮面具,这还是秦辰给她灵感,当初他找人替身,不也是用了人皮面具么? 她伪做怀孕,脚下垫了木屐,也是为了掩饰耶律洛奇的体形,她能为他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五日后,同样一张脸的女子再次在红缨的掩护下离开了南北两国的交战地。 乐阳郡会,乐阳县,悦来客栈。 玉翘坐在床沿,静静的凝望着躺在床上,沉沉睡着,冷静异常的何清,心中却绞痛的难受。已经五天了,他们从飞龙门逃出来,隐藏到这里,已经五天了,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吧,不然他怎会如此镇定沉着,会是跟在皇帝哥哥那座冰山身边久了的缘故吗,那神态也和皇帝哥哥那么像,皇帝哥哥是那种天塌下来也泰然自若的人,除去少数时候遇上和皇嫂有关的事情。 有人轻轻抚上她的发。 玉翘一怔,定睛看去,只见何清正凝着她,眸光深邃。她一惊,身子弹了起来,如惊弓之鸟,“你醒了?” 她的模样写着四个字:手足无措。何清微微蹙眉,从飞龙门回来,她便是这个样子,远远躲着他。 其实她刚靠近,他便醒了,因为他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大夫替他处理伤口期间,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他看到她蜷在房间的角落死死看着,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她似乎想过来看他,却又在畏惧些什么。她这样,他还怎能安心睡去。刚才,不过是他贪恋一刻温柔,才没有惊动她,直到她的泪水糊了他的衣裳。 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他突然也微微一惊,却见她快速站起来,三步两步走开,站到房间的另一边看着他,一脸惶恐,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她这个反应,何清反倒放下心来,转念一想,明白了些什么,道:“玉翘,你过来。” 玉翘摇摇头,哆嗫道:“我去看看药煎好没有,待会……待会,让他们拿进来给你。” “那你呢?”何清扶着榻子,慢慢坐起身来,轻声反问,一双眸子在她身上慢慢巡察着。 玉翘心里越发慌乱,道:“我什么?我出去了。” 她说出去,脚却像钉紧在地上,不动方寸,愣愣看着他。何清沉声道:“我说,过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不要!”玉翘叫了一声,飞也似地便要往帐外逃。 “既然你不过来,那么就我过去吧。反正我的脚伤了也走不快,你快走几步,我肯定跟不上。” 何清的声音在背后淡淡传来,玉翘一下惊住,他的伤势……他知道了!是她害他成了这个样子的! 她想跑,却不敢跑,怕他真的追过来,怕他会摔倒,想回头看看他又胆怯。 除去那个身份,他是个那么优秀的人,即使他是这种身份,又有谁敢欺他!他是武功厉害,办事能力一流的何清,是皇帝哥哥身边的红人。可是他的左手以后只能拿最轻的物事,再也不能施展武功了,他那一身厉害的武功必定会大打折扣吧!而他的右脚,走路的时候会一瘸一瘸……光想着,她的泪便掉了下来。 “秦玉翘,我数三下,如果你不过来,我便过去你那边。” 背后的声音微微抿进了丝凌厉。 他走路不便,玉翘一颤,害怕了,一转身便跑回榻边。 “你别起来。”她坐下,泪水滑下脸颊,她赶紧抬手去擦眼睛。他的手却比她快,长指轻轻揾过她的眼肚,一声微叹,把她楼进怀里。 玉翘再也按捺不住,在男子的怀里哭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情动之初 袍子在双臂间撩动,当何清的唇齿衔上玉翘胸前敏感的地方,或轻或重的吻着噬咬着,那激荡的战栗竟在她身上燃起了一丝一丝的灼热,最终那股热席卷全身。 身体越热玉翘的头脑越昏沉,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本能地往他怀里贴去,让二人更紧贴一些,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厮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身体没有那么难受,让腹下那股微微疼痛又战栗的热消退些。 小时候,他常把她抱在怀里,后来他们长大了,他便不再怎么抱她,很偶尔的时候,她受了委屈还是怎么着,他才会把她抱进怀里安慰。 他的怀抱宽大温暖,是她早便知道的,但现在两人如此贴合,她才知道他的肌理精健沉实,完全不若外表看来的书生般的瘦削弥秀。 她听得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的唇从她的身子移回她唇上,她听到他低犷沙哑得不成调的声音消散在她的唇瓣之间。 “玉儿。” 他没有唤她玉翘,更不是喊她公主,他叫她玉儿。没有任何理由,她喜欢上这个全新的称呼。 他掠夺着她的唇,不肯放开,一遍遍粗哑的唤着她的名,一手抚扶着她的后背,一手在她的柔软上揉捻,占有。那感觉像夏天的风轻抚过快要熟睡的时刻,把潮热捂闷都吹去,仿佛霰射的水珠抚上唇,及至全身。 她心里快活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平息浑身的颤抖,又羞又涩,却想做点什么去回应他,又突然想自己是不是有点不知廉耻。昏沉的脑袋终于能想点东西的时候,却是想这些,她越发的羞恼,绕在他背后的手忍不住轻轻捶打着。 他突然微微一僵,两人如此相近,她一下就能感觉到。然后,他的唇有点焦急地离开她的嘴,拖曳出的细碎的液沫湿润在两人的嘴角,若有灯火,必定显得情纵而糜乱。他的手定在她的身子上却不再动作,她的柔软还羞涩地被握在他的大掌里,承受着他掌心的粗糙。 她开始不安起来,不仅为那突然而止的身体的欢愉,还有他的感觉。他不喜欢她了吗。她有点委屈,不安一下发酵而大,为什么?是因为她打他吗?可是,那是因为她心里快活……她不懂,也吃不准,咬了咬唇,她扣下他的颈脖,笨拙地去吻他,学着他对她做的样子。 他似蓦然震住,连扶着她后背的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还是弄不很懂他的反应,舌试探地伸进他的嘴里。 两人的舌迅速纠缠上,她突然吃痛,却是他裹着她柔软的大掌狠狠一握。 她痛,想叫出声来,他却更快,唇舌压迫着她,他再次反客为主。 他的吻越发的急,她快喘息不过来,死死攥着他的衣服,若不是他强健有力的右手紧揽着她的腰肢,她必定瘫软跌倒。 随着他的气息越急,他左手迫切地探到她的下裙,探到她最私密的地方,抚摸揉按着。 她只觉得身子热得快要烧起来,又想他的手虽伤了,手指却是灵活的,并不十分用力,但那一下下的捻按,让她快速灼热了下腹。裙里褒裤的透湿,羞窘与快活像他的指一样压迫着她,她觉得她快要死去了。 他会怎么做? 她突然紧张得快窒息,低低唤了声“何清”。 他已触进她褒裤里的手,猛然僵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被他狠狠推开。 黑暗里,他的声音颤抖而不稳,“玉翘,我真该死,我冒犯了你。” 她从来没听到过他这样悔咎自责的语气,她想告诉他,他没有冒犯她,是她自愿的。 两道声音却从房外恭谨的传来。 “禀报公主,何统领的药煎好了,奴才等送进来?” 玉翘吃了一惊,满脸窘热,他与她这个样子……若教人看到传了出去她正害怕不安,男人干燥的掌轻轻捂上她的嘴,声音在她耳畔低低扬起:“别怕,若他们进来,我便杀了他们,没人能毁你声誉。” “那碧荷”玉翘微微一震,想起那个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却背叛了她的碧荷,何清的笑微讽传来:“你以为我有多爱杀人?” “那丫头我放过了。对你有害的,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但厌恶一个人也不一定要杀了她。那宫女再嘴贱,也不过是个奴才,何清也是奴才。” 玉翘身子轻轻打着颤,她知道,若换了皇帝哥哥,估计那宫女便逃不过了。 她庆幸他没有杀了碧荷,但她不爱听他自称奴才。 她伸手悄悄去握他另一只手,一触之下,他却避开了。玉翘一惊,心里凉了半截。 这时,房外的人又唤了数声,一个内侍奇道:“咦,公主不在吗?刚才明明还看见她走进来的。” 另一个人接口,“估摸是走开了,你看这房内乌天黑火的,只有咱们何统领在休息吧。” “那这药回去热着,待会再送吧。”犹豫着,内侍开口说道。 “也好,走吧,莫扰了何统领休息。”宫女答应着说道。 脚步声散去,隐约还听到两个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这次何统领立下大功,你说皇上会怎么赏?”内侍好奇的问道。 “我哪知道,”宫女笑道:“咱们何统领年纪轻,模样又好,若他不是个奴才,公主也不是已经许给了月落国的丞相,公主感激,委身下嫁岂非最好的赏赐?” “也是,他们二人本就交情深厚,他此次如此为公主,公主必定感激一生的。” 玉翘怔怔听着,榻上一动,却是何清扶榻下地,他似乎在摸索桌上摸索些什么东西,脚步轻轻移动着。 突然,玉翘听到“啪”的一声钝响,像是椅子被撞翻落地的声音。 她忙道:“何清,你别动,要拿什么我来拿。” 何清的笑声在黑暗里响起,抿了丝轻嘲。 “因为我是个残废吗?” 玉翘闻言心里顿疼,刚想说话,桌上烛火骤亮,她看见何清站在桌边淡淡看她,眸光出奇的亮,脸色却很苍白。 她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外袍横在腰间,露出大片的肩臂,肚兜松松垮着,隐隐看到雪白胸乳,肌肤上红紫处处,却是他刚才的她大羞,低下头。 何清慢慢走过来,玉翘眸光微垂,正好看到他的腿脚,他是练过武功的,懂得用力,但走起来,右脚仍是微瘸。 玉翘鼻子一涩,衣衫也没顾得挽上,下榻便奔进了他的怀里。 “禀将军,我军粮草已经用尽,如今全军将士都是在饿着肚子作战。”一个士兵站在璃落身侧,轻声开口道。 穿着轻甲的璃落缓缓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传令让将士们各自找寻食物,如今大家只能同心协力,等待二王子从北国组织援军来救。” 十天了,耶律洛奇已经离开十天了,而她也代替他的位置,在这里坚守了十天了。临走之前,她没有给秦辰留下只言片语,却听得属下有人禀报,南朝皇帝,似是在寻找什么人,对他们只围不攻,否则他们这点人怎么撑得过十日。 那一日,她来到北国军营,将人皮面具递给耶律洛奇时,他的眼中闪过疑惑,但她没有时间跟他解释,或者说解释了也是无用的,完全陌生的两张脸,让旁人如何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呢,所以,当耶律洛奇问及她为何相救的原因,她只能将所有缘由推到仰慕将军才华身上,至今,她都没有忘记那日耶律洛奇听她说那句话时的眼神,那样的迷恋和不舍。 妾身仰慕将军才华已久,此次只盼将军能安全而归,日后切莫忘了妾身。 只此一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何其足矣。她仰慕他的才华,为他的气质和魅力所迷,这是多么简单而又令人无法怀疑的理由,只要这个人,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便可,而恰巧耶律洛奇就有这个信心和能力。 而从昨天开始,不知是怎么了,秦辰开始命人疯狂的进攻,或许是发现了她失踪的真正原因了吧,可怜的是这些被留下的士兵们,每天不仅要忍饥挨饿,还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南军进攻,看样子南军似乎也想速战速决,攻得异常凶猛,以璃落对秦辰的了解,在北国缺粮的情况下,他没有只是困住北军让他们粮尽而绝,反而是发起猛攻,这太不合常理了。 要么就是他知道了耶律洛奇已经离开,要么就是南国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许是他的盟友月落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快刀斩乱麻,无论情况是那一种,璃落都觉得北军坚持得很困难,如今再不拿出方法来,真是要前功尽弃了。 人要是被逼极的话,脑子就容易活动起来。璃落顿时想起在南国一日在承乾宫书房翻阅杂书时,曾见过一个上古阵法,名曰:车城圆阵。此阵只守不攻,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战场过试验过,试问有谁打仗是为了攻,而不是守呢? 知道这个阵法的人也少之又少,而她如果不是为因着无聊想找些书打发时间,她也不会将这些书都差不多翻了个遍,而有幸见到过这个阵法的记载,但是璃落很不确定他的效果有没有吹嘘的这么厉害,如今只有病极乱投医了。 这大阵共是五层,最外围一道壕沟鹿砦,第二道便是战车固定相连的车城围障。战车后配有刀盾步卒,第三道便是有序间隔地步兵阻截方阵,第四道是连绵军帐。驻扎换防士兵与伤残老弱,第五道便是中央那座十余丈高。有一面“耶律”字大纛旗的临时金鼓军令楼,主将居上号令全军。车城圆阵之威力,在于结全军为配伍,全军将士流水转圜之间相互策应,我军若集中兵力攻一处。则其余卷来攻我侧后,我军若全部包围而攻之,则兵力拉开成数十里一个大圆,顿时分散单薄,何能攻破营垒? 此阵一旦摆出,璃落就知道会露陷儿,秦辰可能鼓不出是她布的阵,但是一定能鼓出是他人进了他地包围圈了。两国争战对敌方将领的本事和向来作战地手法通常都要熟悉掌握的,突然杀出一个车城圆阵。他没道理不怀疑的。 既然有人能进来,自然就有人能出去,秦辰定然会加强兵力攻击的。可是璃落如果不兵行险招。北国这些余勇根本抵挡不住南国的进攻,等不了耶律洛奇来援,这三万大军就要全体殉国了。摆出此阵。或许还有一战之机。 果不其然南国的攻势弱了下来。甚至于消逝,璃落越发觉得心里难以安稳。 “完颜将军。现在情况怎么样?”璃落有些焦急,她的小聪明于平时生活里还能应付,可是面对如此大场面的战争,她真是束手无策,何况对手还是秦辰,从他平生指挥的这两次战役看,璃落不觉得自己有赢的可能,只是想尽量拖延时间。 “回姑娘的话,南军是怕了咱们的阵法了,许久不敢来攻,只是卑鄙无耻的用粮草引诱我军将士叛变。可是,我军粮草不济,士兵们这些日子都是野草果腹,坚持不了多久了。”完颜松沉默了会,开口回禀道。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陌生的姑娘是何人,但是二王子临行前曾嘱咐过他们几位心腹,对这位姑娘一定要言听计从,切切要保护她的人身安全,虽然他始终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是肯在这种危急关头舍命救二王子的人,必然是二王子信得过的人,所以他们愿意听从她的调遣,更遑论她还带领着他们打了胜仗,暂时阻碍了南军的进攻步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恩断缘绝 听了完颜松的话,璃落点点头,心里还是不放心,秦辰作战招术的诡异和残忍,她深有体会。粮草,粮草,真是头疼的问题。 “传我号令,将所有战马斩杀,充做军粮。” “姑娘!”完颜松有些不解。战马乃是将士的第二生命,战场上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曾经发生在这人马之间,何况北国以骑兵为强,素来号称要在马背上得天下,如今战马全杀,到时候作战力会减少很多的。 “我知道。可是人都没有了,还顾得上马么?就先从斩杀踏月开始吧。” 踏月乃是耶律洛奇地坐骑,万里挑一的千里马,还曾经救过他地性命,耶律洛奇对之爱如兄弟,饶是他如此疼她,她幼时曾经想坐他都不让。此次也或许是为了怕暴露身份,也或许是为了让璃落有最后一个逃生地机会,才留下踏月。 “姑娘!二王子临走前,曾交代过末将要保住姑娘,这踏月可能就是姑娘突围的唯一机会了,请姑娘三思。”完颜松一字一句的劝说道。 “完颜将军,你不必多说了,此次如果战败,我又岂能独活?”璃落说得大义凛然,提醒着完颜松,此时此刻,她乃是一军主帅,岂可有逃命地想法。 只是她内心知道,她本来就活不长久了,秦辰若知道她实是北国的人,还帮着他们和他作对,他还会放过她吗?与其如此,那不如死得如此轰轰烈烈,倒也挺有意思的,况且她还不确定自己会死,她还在赌,赌秦辰的不忍和不舍。 事情过了十天就起了变化,璃落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在这里她见识了生平最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人吃人。有士兵开始吃起伤员来,璃落知道不能怪他们,却无法坐视这样惨绝人伦的事情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璃落诧异的问完颜松,据她猜测,这事要是没有人提议,没有人起哄,他们根本不会残忍的吃自己的战友。 “回姑娘的话,末将调查过了。说是有一个厨子,实在挨不住饿了,就偷偷杀了伤员煮了肉汤给他那一组的士兵共享,那些士兵吃时并不知道,还以为是剩下的战马。”完颜松说道。 “那个厨子呢?”璃落面无表情的问道。 “听说已经自杀了。”完颜松答道。 璃落苍白的跌坐在椅上,秦辰,她实在不得不怀疑,那是秦辰命人干的事。他向来喜欢利用反间计,从内部瓦解敌方的士气。 如今的北军再也没有作战能力,人人自危,生怕成了别人口中之食。 “姑娘,如今怎么办?” “投降吧。”璃落轻轻的说,生命中果然有不可承受之轻的。她素来以为她的道德没有低限,杀人放火抢劫,她从来都不皱眉头的,可是唯独对人吃人这事,感到万分无法接受。 她可以看着北国的士兵最后战死沙场,就为了成全他们北国的霸业,可是却无法看他们如此消磨生命。 璃落命人举白旗投降那天,秦辰亲自带兵过来接收,一个站在点将台上,一个骑在青葱白马上,遥遥相望,目光接触的一刹那,璃落清楚的看见秦辰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那样的清晰和坚决,虽然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和随意,但璃落还是看到了,心头不禁颤了又颤。 屏退左右,秦辰骑马缓缓上前,璃落自点将台上走下,一身戎装的她,不同于以往的气质卓然,反而多了份英姿飒爽,虽然经过几日的殊死拼杀,神色有些颓然,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眼中的睿智和透彻。 “果然是你。”静静的凝望着璃落,良久,秦辰缓缓开口,吐气如兰,声音却冰冷彻骨。 “是我。”没有直视秦辰的眼睛,璃落微微偏头望向了遥远的伽兰雪山,皑皑白雪,清晰可见。 “为什么?”依旧是清冷的嗓音,璃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急切和伤痛。 “没有为什么,这是身为一国公主的责任和对亲情的眷恋。”将目光转向秦辰的脸庞,望着他依旧清俊却略显憔悴的容颜,璃落缓缓开口,声音轻柔淡然。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隐瞒了,这么多年,这许久的朝夕相处,她已经累了,她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在等她亲口告诉他;或许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刻才显得如此伤痛吧。 深深锁住璃落的眼眸,秦辰的眸色墨黑如兰,良久良久,两人只是这么静静的凝望着,最后还是秦辰漠然的收回视线,翻身下马,拉上璃落,没有多余的话,径直走上了点将台,下面是浩如烟云的南国士兵与投降的北国士兵,秦辰一身白色铠甲,站在高端,俯视着疑惑不解的众人。 “这次虽然让北国二王子耶律洛奇逃脱,但得以成功俘获其部下精兵两万余人,众位将士辛苦了。但是,大家也不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位功臣,如果不是她与我们里应外合,我南朝勇士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踏破敌军的防线,她就是……”说到这里,秦辰刻意卖了个关子,但璃落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紧紧的攥着拳,望着下面伸长了脖颈期望得到答案的众人,璃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秦辰终于缓声开口,一字一句,却如铁板钉钉般坚定到决然,“她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宫氏璃落,我南朝的贵妃。”语毕,威严的扫了眼众人,底下愣了愣,随即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声如洪雷,却声声打在了璃落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他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为什么还要为她树立威严,让她扬名南朝,他究竟想做什么。 底下投降的北国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完颜松望着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理解和钦佩,璃落为北国做的事情,他一直待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是南国的细作,虽然他也不明白南朝皇帝为何这样做,但从他那严肃的眼神中,他却清晰的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不忍和眷恋。 素闻南朝皇帝是个情种,放任后宫佳丽三千不顾,却独独宠爱贵妃一人,当时他还在想一个男子为了个女子误了天下,算的上什么英雄,今日一见,却彻底折服于这个男子的风采,那种傲视天下的气质,一切俱在手掌间的杀伐决断,就算是他一直仰望的二王子也不曾及的。彼时,也曾对这位天下闻名的贵妃娘娘产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一国皇帝屈膝如此,相处至今,却不得不承认,台上那轻甲着身的女子,确实值得天下任何男子如此,容颜绝色,睿智精明,却又懂得适时拿捏,这样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她身边那个男子才配得起吧。 “报……”台下有哨兵快马至前,翻身下马,躬身在霍青耳边说了些什么,霍青闻言,脸色大变,挥挥手示意哨兵退下,起步,快速至点将台上,望了眼璃落,霍青方才附耳于秦辰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秦辰听后,原本漠然的眸色越显冷峻。 “你留下,与赵奇一道,护送贵妃娘娘回去,朕先领兵回去。”缓缓开口,秦辰转头,望了眼霍青,沉声道。 “霍将军,朕相信你,一定会将贵妃与兵士一同带回的。”眼中是期许和信任,也将霍青欲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 “是,属下遵命。定不复皇上所托。”领命之后,望着秦辰大踏步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璃落拦住了欲跟上前去的霍青。 “敢问霍将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望了眼璃落,霍青踌躇着,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北国耶律洛奇乘皇上离开间隙,领兵偷袭临川城,常瑞王防守不及,如今城已破,王爷下落不明。” 震惊的猛然后退一步,璃落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过来换了耶律洛奇出去,他出去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来救她,而是去偷袭了临川城,如果秦陵有什么危险,那雪鹰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原谅自己,原来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做到万事两全,她只是一介凡人,却固执的想要做到令所以人满意,真真是个笑话。 转眸望着秦辰骑在马上,绝尘而去的背影,璃落怔怔的竟再说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或许他才是最伤痛的吧。 临川城失守,璃落随霍青接秦辰命令,率领众在临川城外一千里安营扎寨,次日,秦辰所率部众与耶律洛奇所领北国军队于苍鹿原邂逅,南朝军队被围,本来霍青是可以领兵前去救援,但他受秦辰命令,无论如何要看住北国降兵,保护贵妃安危,故而虽然焦急,却也只能按兵不动。 当日晚,传来消息,秦辰领精兵五千突围,全军覆没,秦辰战死。 哨兵到的时候,璃落正在营帐中抱着块野菜饼充饥,听完消息,手一抖,巴掌大的野菜饼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愣愣的站了许久,璃落缓缓蹲下身子,拾起地上沾满灰尘的野菜饼,看也没看就递进了嘴里,身旁站着的霍青看着难受,想出声提醒,却发现她似是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大口大口的咬着野菜饼,直到最后一口也咽入口中,璃落眼角的泪水终于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水泡,怔怔的伸手捂住眼睛,她终于开始呜咽出声。 “娘娘,请节哀顺变,皇上临行前曾有叮嘱,如若他出了意外,要末将无论如何,都得护的娘娘周全,所以末将才不敢离开娘娘。”沉凝良久,霍青终于开口,一字一句声声沉重,砸在璃落的心间,却哽的愈加难受。 突然,璃落像是受了惊般,从地上一跃而起,依旧含泪的双眼巡视了下周围,将随身携带的伤药以及一些必备的金创药揣进怀中,大踏步朝着营外走去。不知她是何意,霍青快走两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您放心,末将一定会带您出去的,请相信末将。”躬身行礼,却见璃落并未搭话,越过他径直朝着马棚走去,踏雪一定在那里,秦辰不会带它走的。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伸手拉住踏雪的辔头,霍青急急的问道。 坐在马上,璃落俯身望了眼霍青焦急的神色,抹干脸上的泪水,依旧是那个冷静漠然的女子,轻声开口,却坚决异常。 “你让开,我要去苍鹿原,秦辰他不会死的。” “娘娘,这哨兵是皇上的亲兵,不可能探错消息的,而且苍鹿原之战刚刚结束,北国大胜,此时一定也在寻找皇上的尸首,娘娘这样去,无非是送死啊,若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怪罪于末将的。”依旧是恭敬的姿态,但说出的话却已是十分迫切。 依旧是坐于马上的傲然神色,璃落冷冷一笑,眉眼之间俱是嘲讽,语声中却让人听出抹难言的心伤。 “霍将军,这话说得不对,他人已不在了,又何谈怪罪呢,还是霍将军也觉得阿辰他没有死,他在等着我,所以,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一定要见到他。麻烦将军让开,否则别怪璃落不客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只为寻你 语毕,没有再管霍青,璃落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开始狂奔,受不住马儿的力气,霍青放开了辔头,怔怔的任由那一身紫衣的女子骑着踏雪马消失于远处,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女子临行前哀伤的眼神与坚决的话语,或许皇上没有错,娘娘值得他如此。 璃落带着伤药一路狂奔。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他可是无所不能,聪明绝顶的秦辰啊,那么多危险的时刻,他都可以安然度过,为什么这一次不行了呢。她想,若他没死,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他,将他救活,若他真的不幸死了,她也要找出他的尸骨,带他回南国,将他亲手安葬,她不能也不允许他成为大漠里无主的枯骨。他是让她动心的第一个人,是她今生唯一爱过的人,那个临死前还在为她着想的人,为她将后路都安排好的人,她怎么舍得让他就这样成为大漠的无主孤魂了呢,更何况,她还不能确定他真的就已经死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找到他的。 也许只有到生死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原来她比想象中更爱这个男人,这个冷峻漠然,却为她心狠手辣的男子,他可以对天下狠心,对她却总是那么有耐心。 阴沉沉的天,大漠的风像夹着刀子,胯下的踏雪被狂风卷起的碎石击得嘶鸣,璃落伏在马背上,平沙莽莽间,她用白纱掩住眼睛,护着怀中伤药咬牙逆风而行,手和脸被汹涌而过的风沙擦出一道又一道口子,她将手上的口子放在唇边舔一舔,继续顶风前行。她想,秦辰就在前方等着她。这信念支撑她用最短的时间走过这最长的一段路,其间甚至还避过了耶律洛奇率领回营地的大部队。 “踏雪,快点,再快点,他等不及了。”眼看着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璃落一面害怕耶律洛奇还会派兵来搜,一面又怕秦辰等不及她来救他。 踏雪也很争气,跑了那么远的路竟还可以再加速,却终于抵不过身体本能渴望休息的愿望,在抵达苍鹿原的那一刻,踏雪哀嚎一声,倒地而亡。 怔怔的抚了抚踏雪洁白的毛发,璃落替她捂上了眼睛,她至死不愿瞑目,她跑的这样的快,或许并不是为了秦辰,也不是她的请求起到了作用,只是她心爱的小黑在这里而已,就像璃落相信秦辰还活着一样,她也许也正是因为相信小黑还活着,才这样拼命的,却可惜临死也不曾见到小黑一面。 “踏雪,谢谢你。”喃喃开口,璃落起身,苍鹿野就在前方,血污被过往风沙掩藏大半,像这战场已被丢弃很久,只是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明白,它还是一个崭新的修罗场。南国人的尸首将苍鹿野铺成黑压压一片,下马随便一踩,也能踩到破碎的尸块。 行走在这一堆堆尸块之中,璃落不知道哪一具才是秦辰的尸身,这些人有将领有士兵,有穿着铠甲的勇士,也有身着士兵服的无名英雄,只是她的阿辰在哪里呢? 强忍着大漠夜晚刺骨的寒风,璃落开始徒手翻阅尸身,既然不知道哪一具是,那就一具一具翻吧,总有一具是的,怀着这样的信念,璃落已经徒手翻开了两千多具尸首,却没有一具是秦辰的,她没有气馁,她也不能气馁,依旧坚定不移的翻着,可能是这种执着的精神终于感动了上天,翻到第两千七百二十八具时,她抹净面上满是血污的男子的脸,看到英俊的眉眼,她颤抖着不能自已,紧紧抱住他,哽咽出声:“阿辰。” 璃落没有信错自己的直觉,秦辰他还活着。她抱着他听到他被触动伤口时无意识哼出的一声,心中敲过一把千斤的重锤,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我就知道,我是应该来的。阿辰。” 彼时他们坐在大堆尸体当中,秦辰基本没有知觉。即便在战场上也是一副微笑表情示人的秦辰,此时只是紧紧的闭着眼,似死了般,没有一丝一毫活着的迹象,如果没有那无意识的一哼,璃落真的会以为自己抱得是一具尸体。可就是这样子的秦辰,璃落也是感谢的,一向不在人前流露真实情绪的璃落,此时只是紧紧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得满脸是泪。 璃落救下了秦辰。幸好她带了伤药在身,又随着苏子清学了些医术,虽不及苏子清神医的精湛,却也是不错的,只是可惜这方面天赋有限,但医治重度伤寒什么还是不在话下的,当然,这还是让苏子清很伤感,毕竟她学医术没有她学杀人的时候来的快捷而有天赋。 可偏偏秦辰的伤是连神医苏子清也未必能治好的重症,在硬件设施和软件设施都极度匮乏的情况下,璃落居然没把秦辰弄死,反而令他渐渐好转,只能说是她的诚意再一次感动了上天……但秦辰的一双眼为风沙所伤,暂时不能复原。他坐在苍鹿原近旁一座雪山的山洞中轻轻摩梭自己的剑,淡淡对璃落道:“请问,相救在下的,是位姑娘还是位公子?” 璃落始终没让秦辰知道自己是个姑娘还是个公子,北国大军踏平苍鹿原,灭了秦辰五千精兵,让整个南国群龙无首,余下的部众更是有可能因为缺了秦辰这个统帅而导致兵败被俘,而他最疼爱的弟弟秦陵也因为她私心换了耶律洛奇出来而生死不明,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想秦辰一定恨死她了,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秦辰知道她就是璃落的,尽管他在梦中喊了无数次洛洛这个名字,她都不能心软。 这一夜,秦辰伤势发作,畏寒至极,璃落在洞中生满了炭火,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望着秦辰冻得瑟瑟发抖的身躯,璃落又急又心疼,沉思很久,终于使出古书上记载的一个古老法子,除下了身上的衣裳,靠近他,和他紧紧抱在一起,他们本来就是夫妻,比这亲密多的事情也有做过,更何况只是裸体同榻而眠取暖呢,所以璃落做起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洞中四处都是炭火,烧得洞壁上薄薄一层积雪化成水,顺着洞沿滑下来,滴答,滴答。秦辰清醒过来,猛地推开璃落,璃落却像树袋熊一样更紧的搂住他,他推的力越大,她越是贴得紧。他无奈开口:“姑娘不必为在下毁了一身清白。” 璃落心中好笑,她的一身清白早被他毁了,又何来清白呢,用手指在秦辰胸口轻飘飘地划,璃落温声开口,却是嘶哑的嗓音:“医者仁心罢了,不必介怀。”其实她胸中并无半点仁心,只是想着,这是她爱的人,而这是她欠了他的,用什么方法救他都是值得的,哪怕是一命换一命呢,何况只是原本就熟悉的肌肤相亲。 秦辰终于不再尝试推拒,用手轻轻搭住她的肩头:“若姑娘不嫌弃,待在下伤好,便登门向姑娘提亲。”璃落抖了一下,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心内却是百味陈杂,他不知道救他的人是她,却也可以轻易的向别人许下一生的承诺。看来如今他当真是恨极了她,换做往日,他定不会这样做的吧。想到这,璃落心里不禁绞痛的难受,但转念一想,又庆幸救他的人是她,才不会让旁人钻了空子,思及此,璃落又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静静的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雪花飞舞以及那在雪花中傲然而立的男子,玉翘终究不忍,轻轻叹了口气,北国的冬天总是比南国来得早来的冷,才十月份,就已经是漫天雪飘了。 “在看什么呢?也不嫌冷?”身后一身青衣的男子,将手中红色的大氅披在女子的肩头,温声开口。 “没什么,只是觉得十哥太辛苦了些,皇帝哥哥生死不明,雪鹰姐姐去了月落国谈判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可怜我南国三万士兵至今还在北国这片冻土上煎熬。”转头望了眼身后的何清,玉翘低低的叹了口气。 顺着玉翘的目光,何清看到了那屹立于寒风中的男子,一件黑色大氅,眉眼间却已满是雪花,只是却像是一点也不觉得冷般,静静的站在,似是在等什么人。 “他身体才刚刚康复,怎么又跑到雪地里去了,这样子,不冻坏才怪。”何清说着,匆匆打开房门,奔了出去,边走边想,这个常瑞王爷可真不让人省心,要是再出什么事,雪鹰回来非杀了他不可。 那一晚的余悸至今仍在心间,当满身是血的秦陵被雪鹰背着出现在客栈里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个向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女子,满身俱是红到刺眼的血迹,有的已经凝结成暗黑色的血块,有的却还在滴滴的渗着血丝。 与玉翘打了招呼,他慌忙从楼梯上奔下,从雪鹰肩头将那尚在昏迷中的男子扶下,转身间,却只望见怔怔立于楼梯间的玉翘,她一定是吓坏了吧,这样子的秦陵,这样子的雪鹰,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她记忆中的两人永远是那样的儒雅恣意,淡然出尘,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呢? 连夜为秦陵请了大夫,清理完血迹,上好了药,他却突然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只是不停的喊着雪鹰的名字,看了令人心伤,大夫说他失血过多,如今又加上高烧不退,如果撑不过今晚,那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本来他与玉翘都死了心,毕竟秦陵已经完全烧糊涂了,哪怕是片刻的清醒,也已是认不清人的模样,玉翘一遍遍的喊着他十哥,他却只是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了,最终,玉翘只能无力的哭倒在他的怀里。 而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雪鹰,却只是眉眼淡淡,礼貌的送走了大夫,她将他与玉翘也赶了出来,如果不是不放心,守在门口,又怎么会知道她一夜未睡,一遍遍的为他擦拭身子,只为了降低他周身的温度,那一声声的呢喃,哪怕是方才还骂着她心狠的玉翘,也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阿陵,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就在这里啊,你醒来看一看我呀?你再不醒来,我就走了啊,以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阿陵,我不远千里从上京赶到这里,不是看一个这样子的你的,我想看着你对我笑,你的笑呢,你不是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吗,你许诺的一辈子呢?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阿陵,北国下雪了,你知道我在上京听到你下落不明的消息时,有多担心吗?你知道当我在山崖下发现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当我以为你死了,你却突然醒来替我拭泪时,我有多感谢上苍吗?阿陵,北国下雪了,我很冷,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过这里的寒冷?” “阿陵,你送我的白色木鹰雕,我其实一直都留着,你看,在这儿呢,我没有丢,那天晚上,我佯装不在乎的随手扔掉,其实都是骗你的,我心里可喜欢了。 只是,只是不敢让你知道而已,阿陵,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的,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在我的心里了,我,我只是不敢承认而已,阿陵,你醒醒啊,你真的就这样丢下我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幸好是你 一遍一遍,一声一声,雪鹰就这样固执的说着,而何清与玉翘就这样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低首回望间,是彼此紧紧相握的手,人啊,经过生死会看明白很多东西,尤其于情爱一事上,会有很不同的感悟。 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或许是雪鹰的诚意感动了上苍,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何清与玉翘便被一声茶碗落地的声音惊醒,匆忙打开房门,却只看见昨夜还在昏睡的男子已经醒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那样恣意的洒在他的身上,像给他周身都镀上了层金边般,闪闪散发着柔和的光。望着怔怔坐在床前地上的女子,男子唇瓣荡起一抹轻柔的笑容,是那样的宠溺与幸福。 秦陵醒来之后,便向何清与玉翘详细说明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原来那日城破,他在兵士们的保护下,拼死冲出了包围圈,却不幸被追兵围捕,随行的士兵大都因为保护他而丧了命。所以,在满身是伤,被逼上悬崖的那一刻,他选择了跳崖,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做北国的俘虏,他是南国的常瑞王爷,是他四哥的弟弟,他怎么可以做俘虏呢? 那悬崖深不可测,落石无声,本来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天不绝他,他在坠崖过程中被藤蔓缠在了手脚,减缓了下冲的力道,在崖底积蓄了一天的力量,终究还是无法迈出步伐。当雪鹰寻到他时,他已经因为寒冷与饥饿昏了过去,他在梦中听到一声声急切的呼喊,还以为只是做梦,却没想到挣扎着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竟真的是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只是哭花了妆容,缓缓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费力扯出一抹温暖的笑,终究还是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当时,他想着,若是这样死了,也该是幸福的吧,至少,在临死前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她还为自己流了泪,全不是平日里所见的那么冷情,他已经知足了。哪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呢,生死一线间,在漆黑的隧道里摸索,是那一声声呼唤将他召了回来,到那时,他才发现他根本舍不得这个女子,不忍心看到她落泪与伤心,哪怕是在梦里,所以他强撑着回来了,却发现这居然不是梦,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真的在他的身边,就趴在他的手边,那一刻,他是那么感谢上苍,将他带了回来。 在客栈里养伤两天,秦陵已经可以勉强撑着下床了,一能下床,他便执意要去月落国借兵,怎么劝也不听,何清要代他去,也被他以保护玉翘否决了,最后还是雪鹰承诺一定会将他亲笔书函带去月落,他才沉默了下来。雪鹰的能力,他是不怀疑的,只是不舍罢了,可是如今这样紧要的关头,绝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 只是,自雪鹰带着书函,快马加鞭赶往月落的那日,秦陵便喜欢上了院中漫长的等待,风雪无阻,任谁劝了也是无用,最后只能是何清趁他不备,将他打昏,抬回屋里,可是醒了之后,又是如此,让他与玉翘很是无力。今日这般,只是往常每日的缩写而已。 苍鹿原旁的山洞里。 璃落伸手摸了摸秦辰依旧发烫的额头,心内焦急万分,自那一夜秦辰发寒之后,情势急转直下,开始终日昏睡。璃落手中的伤药已经告罄,逼不得已,打算背着秦辰翻过雪山寻找市镇就医。 本来秦辰伤重,背他去就医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只是这件事着实危险,首先,要考虑雪山天寒,他们有没有在翻山过程中被冻死的可能;其次,要考虑雪崩频繁,他们有没有被山体上滑坡的积雪砸死的可能;再次,还要考虑有没有因迷路走不出雪山而饿死的可能。总之,一切都很艰难。但璃落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事值得一试,虽走出山洞那就是找死,但待在山洞也是等死,两边都是死,兴许找死还能找出一线生机。她没有想过丢下秦辰一个人回营地。 三日里不眠不休,璃落就这样背着秦辰奇迹般的穿过雪山,来到雪山背后镇上的医馆,彼时,璃落已是满手满脚的血泡,放下他许久,也不能将腰直起来。而秦辰仍在昏睡。 小镇简陋,医馆是由一位世代行医的老大夫和他唯一的孙女经营,老大夫姓周,孙女名叫兮兮,有美人兮,宛在水中央的兮兮,而这位兮兮姑娘也确实人如其名,弱柳扶风般的美若天仙。 当她满身伤痕的放下秦辰时,兮兮扒开她腰间的伤口,不禁惊叫出声,细腻的肌肤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依旧在咕咕的流着鲜血,饶是行医多年的周老大夫也是忍不住的啧啧称奇,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痛楚才能忍的了这样钻心蚀骨的疼痛。 “周大夫,您不要管我,麻烦您帮我看看他,他要不要紧?”没有顾上自己身上的痛楚,璃落一把抓住周大夫的手,急急的就要往秦辰躺着的方向去。 “姐姐,你放心好了,大哥哥的伤爷爷已经看过了,先前已经服过伤药,没有大碍的,这次发伤寒,只是因为天气寒冷,加上本身免疫能力下降所致,只需要好好休息便可恢复。”周兮兮伸手拦住璃落,柔声解释道,她是这样一个女子,哪怕是急躁也是那样的不紧不慢。 “倒是姐姐的伤,是怎么一回事?这样深可见骨,还在流着血呢?”拉着璃落的手,兮兮姑娘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出来是真心的在为璃落疼。 “哦,这个呀,背着他翻雪山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上滑下来,撞到了猎户们事先安插好的木桩。”璃落不经意的瞟了眼腰上的伤口,漫不经心的说道,末了,望了眼兮兮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觉得应该安慰她一下,方加了句,“不要紧的。”谁知她不说不要紧,一说这兮兮姑娘的眼泪反而落得更加快了,让璃落很有些手足无力的感觉,心想这姑娘也太良善了些。 当璃落被折腾着敷完药,再去看秦辰的时候,他也才刚刚喝了药,依旧是熟睡中的安静模样,没有往日的棱角和严厉,反而添了几分平和与宁静。拉过椅子坐在床前,璃落静静的凝望着秦辰那张苍白到虚弱的脸,那样近,高挺的鼻尖几乎触到他紧闭的唇。 真好看,璃落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声,语毕,眼眸一转,轻笑着闭上了双眼,朝着那紧闭着的唇瓣亲了上去,睫毛轻颤,细瓷一般的脸庞上泛起一层薄红,却没想到秦辰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他抬起手,搂住她的背。她猛地一惊,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他却不放开。他仔细地看她,目光扫过她蓬松的黑发,扫过她的眉毛眼睛。良久,他苍白英俊的脸庞上浮出莫测笑意,他说:“竟然真的是你,耶律洛然。”他没有喊她璃落,而是喊洛然,是不是说明在内心深处,他已是恨极了她呢? 璃落眼中闪过慌乱神色,却在顷刻间镇定。她微微仰起头,不说话,只是想和他拉开距离,私心里她既希望秦辰知道她是璃落,又害怕秦辰知道她是璃落。因璃落不只是璃落,还是北国国主的掌上明珠,北国的七公主。 秦辰紧紧扣住她:“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声音听不出喜乐。他的模样,一如当初两人第一次在宫中相见,她被宫璃茉设计时,他望着她的冷淡漠然。 璃落突然发了狠,要挣开:“你别以为我多想救你,我只是路过,顺手而已,你要是想感谢我,那就不必了,因为我不会接受,所以,在我接受你的谢意之前,你不能死,我绝不让你死。”愤愤的说着,璃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个人而已,尽管她给的理由很牵强。 空气几乎在瞬间凝滞了,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的互望着。突然灯火一晃,璃落还没有反应过来,烛光定住时,床上已变成秦辰在上她在下的姿势了。秦辰将璃落牢牢抵在床榻之上,完全看不出重伤未愈。他困惑道:“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呢,洛洛?你是在用嘴帮我打蚊子么?” 璃落脸上绯红一片,顿时无言。心想这个人脸皮还是一样的厚。 他用手拨开她脸上散乱发丝,抚摸她额角鬓发,轻声道:“我一直在想,救我的姑娘会是长得如何模样,原来是你这个模样。为什么从不说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曾日日陪在我身边的洛洛,是我爱的洛洛?” 眼泪终于不可遏制的滑落眼眶,璃落抱住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我那样和你作对,不仅害了你,还害了十弟,你一定不想我救你,你一定讨厌我,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你醒了,你醒了就好,我回北国了,你说你爱我,就当你开玩笑好了,反正我没有当真过。” 秦辰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轻轻拍她的背:“你以为你救下我,很容易么?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动一次心,很容易么?”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严肃的问道。 “你刚刚叫阿陵什么?” 看到秦辰突然变化的表情,又听到他严肃的声音,璃落才迟钝的意识到她刚刚貌似是称呼秦陵为十弟了,这样亲昵的称呼,秦辰一定是不喜欢的。 她哭得更凶:“不是,不是这样的。”哭着哭着又想起他先前说的话,不禁更加伤心。 “你说谎,你才见到我,才知道是我。” 他吻她的眼睛,害她哭都哭得不利索:“你说得对,我才见到你,才知道是你,我爱上救我的姑娘,却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如今见着了,很开心。”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爱上了救你的姑娘,那万一救你的不是我,怎么办?你是不是就爱上别人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依旧是泪眼婆娑的模样,璃落抽噎着追问道。 “傻瓜。”紧紧的抱着璃落,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秦辰双眸含笑的轻语,“所以说我很开心啊,因为那个是你,从来都只能是你。” 他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曾有一个人爱他如生命,只要她活着,就不会允许他死,所以,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死,或者可以说,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死,因为他害怕,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上会没有人像他这样爱她?他不放心,所以舍不得,苍鹿原的修罗场里,他就是抱着这个信念才等来他的天使的到来,如今也是抱着这个信念,他相信救他的不会是旁人,哪怕是,又能改变什么呢?只是让他更加爱她,舍不得她而已。 第二日清晨,趁秦辰还在熟睡,璃落去镇上买些必备品,临行前拜托周大夫爷孙俩好好照顾秦辰,便出了门。因为担心秦辰的伤势,璃落匆匆买了些东西便准备回医馆,熟料竟然在路上碰到了虽然身着南朝服饰却有着北国口音的一行人,他们似乎在打听一个女子,容颜绝色,爱穿紫衣,身材高挑,尤其是眼睛,出奇的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终究无缘 躲在墙角处,淡淡的一笑,璃落知道,这次恐怕是躲不过了,不过幸好他们找的人是她。 乐阳县,悦来客栈,秦陵依旧负手而立,站在院中的紫藤花树下,月光皎洁的倾洒下来,像是在他的周围铺上层银色的锦缎,华美而柔软。 “回来了?”没有转身,他轻轻的开口,虽然尽力压制,还是透出了抹喜悦。 “天这么凉,怎么不披件衣服就站在院子里?也不怕身子骨熬不住。”嗔怪着从暗处走出,雪鹰依旧是一身白衣,出尘的绝色,只是衣袍袖底那一道道划痕,证明了赶路的焦急。 “你还说呢?你走的这许多天,他就是这样一直站在院子中的,风雪无阻,要不是何清将他打昏了,抬进房间,估计你现在就见不到我这位痴情的十哥了。”嘟着嘴从房间里走出,玉翘不满的瞟了眼秦陵,大有一副你真不省心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了,公主还有什么小报告要打的,都一并告诉我吧,我会治他的。”狠狠的瞪了眼秦陵,雪鹰转过头微笑着望了眼玉翘,轻声道。 “好啊好啊,好多好多呢。”玉翘说着,就扑上去拉住了雪鹰的手,还是以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好了,雪鹰刚刚回来,咱们还是说些正事吧?”秦陵说着,躲开玉翘,拉起雪鹰的手就往屋里走,边走还边喊着何清的名字,气的玉翘愤愤的在原地直跺脚。 “为什么要避开玉翘?”秦陵不解的看着雪鹰将玉翘打发去睡觉,呐呐的问道。 “因为我要说的这件事,她肯定不爱听的。”淡淡的瞥了眼秦陵,雪鹰轻声说道。 “难道是?”秦陵恍然大悟似的接了句,最后又沉默了下来。 “雪鹰,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最坏的不过是玉翘要继续和亲。”低头苦涩的一笑,何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你说对了,但也只说对了一半。你们都知道月落国的形势,月落国主萧忝年迈,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刚刚及笄,名萧潋,号文昌公主,取国运昌隆之意。因为女儿年幼,萧忝又无男儿,所以于国家大事上向来都较为倚重丞相顾月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南朝堂堂一国公主却要下嫁他国丞相的原因。 但这只是其一,或许你们也听说了,月落国近期将会有一件大喜事。”雪鹰说到这,拿眼望了望秦陵和何清,秦陵眉头紧锁,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而何清却脸色苍白,神思恍惚,似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雪鹰也不打扰他,只是将目光凝聚在秦陵身上,他回望了她一眼,接道。 “你是说萧潋大婚的事?前几日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在想,这萧潋只是个孩子,萧忝又是老年得子,怎么会舍得这么早就为她举行婚礼,如今想来定是这位驸马不同凡响了。看来萧忝是终于觉得顾月来的权利太大了。听说他最近身体不好,看来是想在自己退位前为女儿扫平即位路上的障碍了。只是这驸马究竟是何许人也,让萧忝这只老狐狸这么相信他?” “说起这驸马,你我还真不陌生,他现名苏扬,原名宫清扬。”雪鹰故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读音,也成功的看到了秦陵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怎么会到月落去,还成为月落国的驸马?”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听丞相府的下人说,好像是他救过萧潋。” “就凭这,萧忝就信任的将女儿交给他?”不赞成的摇了摇头,秦陵沉下了眉眼。 “他凭什么我不知道,只是他似乎是恨极了我南朝,大有不踏平我南朝誓不罢休的模样。这次与月落国谈判,他也是最大的反对者,鹬蚌相争,必有一伤,坐收渔翁之利才是月落国目前最大的利益,哪怕是我们以公主和亲,他们也不愿意,如果不是顾月来执意要支持我们,恐怕我们是借不到兵的。” “他靠什么说服了萧忝?” “他举了个例子,也就是这个例子,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他说,人生就像钟摆,看似只有左右两个可能,其实确实只有左右两个可能……你可以说钟摆摆动的过程中延展了无数可能,但那不是可能,只是通往可能的路径,最终你不是摆到左,就是摆到右。一切皆有可能,但所谓一切也不过或左或右两种可能,只有居中不变万万不能,除非钟摆坏掉,而那是生命静止的模样。 这情形就像月落国,假使现在寻求中庸,作壁上观,往后必然难以在各国之中寻求同盟。乱世就如同一场人生,非彼及此,非此及彼,倘若国家不是足够强大,基本上没什么资格中庸,乱世里的圣明君王,理所应当立场鲜明。当然若这个圣明君王已经是一方霸主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就是顾月来说的话。” 静静的听完雪鹰的话,秦陵冷冷一笑,接着道,“他倒真是对时事看的透彻,只是他肯帮我们,不会仅仅只因为这些,他还有什么条件,你一并说了吧?” “没错,他是有条件,但只有一个,就是要我们将玉翘公主嫁过去。”直直的望着秦陵,雪鹰一字一句的说道。 “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娶玉翘?”似是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何清低吼着说道。 雪鹰与秦陵互望了眼,又望了眼何清通红的眼睛,终究只能默默的低下了头。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允许玉翘嫁去月落的?”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何清大声的吼道。 “我们都知道你们的感情,玉翘她肯定也不愿意,只是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方法了,皇上如今生死不明,我南朝还有三万士兵被围困在北国的茫茫雪原上,如果不能成功借到兵去营救,也就意味着放弃我南朝三万士兵的生命,这不仅寒了我南朝百姓的心,更是亲手为北国南下打开了大门。”低低的开口,雪鹰的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忍。 “可是……”紧紧的攥紧了拳,何清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我愿意。”房门被嘭的一声打开,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口,只见玉翘一身白衣,长身而立,月光自她背后照过来,看不清表情,却可以感觉到那抹坚定的决心,三人不觉都愣在了原地。 “社稷在,玉翘在,社稷亡,玉翘死,这是身为一国公主的责任与信念。我是四哥和十哥的妹妹,怎么可以让他们失望呢?”轻轻的语声,如水的双眸,看不清的是内心深处如火样的煎熬。 夜色阑珊,小雨不眠,秦辰从睡梦中醒来,费力的望了眼周遭,他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却看见老大夫的孙女兮兮姑娘坐在他床边,他仔细端详她,轻笑:“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周兮兮一张清秀的脸霎时通红,咬着唇不好意思看他,他夸她好看,只是不晓得他明不明白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看了看四周:“是在医馆么?你见到洛洛了吗?就是那个紫衣的姑娘。”见小姑娘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发呆,他轻笑着,招了招手道,“你坐过来些。” 周兮兮闻言,微微低下头去,双手搓着衣角,在秦辰微笑的注视下,绯红着脸坐得过去些。 他微微皱眉:“你不会说话么?好像都没怎么听见你说话?” 她迟疑的摇了摇头。 依旧是微笑的表情,秦辰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有意思,“那你有没有看到洛洛?就是跟我在一起的紫衣姑娘。” 茫然的抬头望了眼秦辰,周兮兮抬起了头,但很快又低下了,想了想,说道,“你是问姐姐吗?她早上出去就没有回来过,只是拜托我们好好照顾你。” “哦”微微垂了目,秦辰淡淡的应了声,只是心绪莫名的不宁了起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脸色煞白一片,紧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兮兮过来扶他,被他紧紧的抓住了双手,兮兮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却并没有挣开。 南惠帝四年春,南朝玉翘公主下嫁月落国丞相,由南朝常瑞王爷秦陵,南朝京畿三卫总统领何清与南朝大内密探雪鹰护送,于正月初六,抵达南朝与月落国边界雁南关,驻扎在关外,等待月落国迎亲队伍。 是夜,寒冷异常,天上零星的飘着几颗星星,月亮也不知道躲在了何处,守卫在帐篷外的士兵们一个个冻得直搓手,却也不敢表现的过分明显。 雪鹰从一群群守卫前走过,来到了玉翘所在的帐篷门口,下人回报说公主晚上没有用餐,早早的便歇下了,她担心她身体有什么不适,便过来瞧瞧,毕竟她这几天冷静的异常,连遇见何清也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再不复往日的如花笑颜,活泼讨喜。低低的叹了口气,雪鹰掀开了帐篷。 帐篷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灯,雪鹰自幼便习惯了在漆黑的夜里暗杀,故而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缓缓的行到桌旁,将桌上的烛火点燃,借着烛火微弱的光,雪鹰看见了坐在床沿,一身大红色衣裙的女子,细腻白皙的脸庞上两道刺目的鲜红,使原本便绝美异常的脸颊显得分外妖异。 “公主,你的眼睛?”讷讷的开口,雪鹰只觉得满心的不可置信,原来她一天不肯见人,只是躲在暗处偷偷的哭。这样鲜红的血痕,她是看不见吗?颤抖着将手在玉翘的眼前来回晃了晃,却发现她只是双目无光的定格在一个点上,连一点点偏移到没有,震惊的回后退两步,雪鹰紧紧的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留下一道道蜿蜒而下的鲜红,一滴滴落在地上,无声又无息。 “看不见自己想看的人,要眼睛又有什么用。”轻轻一声叹息,玉翘终于缓缓开口,红唇轻启,却是这样撕心的话语,终于雪鹰再也忍不住,两颗泪珠沿着脸颊滚落,蓦然,转身,雪鹰狂奔着离开帐篷,跃上马匹,奔向了茫茫无际的雪原。 正月初七,月落国迎亲的队伍抵达雁南关,由月落国权相顾月来亲自来接,也算是给足了南朝的面子。 迎亲队伍等在关外,送亲的车马轿辇行至关内,玉翘却突然着侍女过来,说此次一别故乡,可能今生再也不会回来,想最后看一眼南朝广袤的国土,看一眼自己的家。这样微薄的愿望,这样恳切的请求,他们又怎么会拒绝? 秦陵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向了轿辇旁,伸手将那刚刚才从轿辇中缓缓走出的红衣女子揽在怀里,玉翘一声惊呼,便迟疑着伸手揽上了秦陵的脖颈,这是她十哥的味道,她熟悉也眷恋。 秦陵抱着她走过列队送行的兵士,走过雪鹰走过何清,黑暗中,玉翘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抹深深的注视,不舍纠结眷恋心疼与挣扎。他们都知道她已经瞎了吧,知道她再也看不见他们,看不见自己的家了。缓缓的闭上眼睛,她在内心深处向那个青衣如松的男子道别,希望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也可以过得开心幸福。 望着玉翘闭上了的眼睛,何清紧紧的攥紧了手,想起昨夜他得知她失明的消息,跑到她帐篷里,她对他说得那一番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以爱为名 她说她不值得他爱,让他去寻找值得他爱的,能陪她一生的女子,她说她脾气不好,任性爱耍公主脾气,还总是给他惹麻烦,害的他废了一只手脚,她说她不好,可是她怎么会不好呢?她不知道他有多爱她这些小脾气,他宠出来的脾气他又怎么会嫌弃,他就是要把她宠的别人都受不了她,可是如今她却说她不好,让他如何自处,又让他如何舍得? 玉翘一身大红色嫁衣,迎风立在雁南关城楼上,猛烈的西北风吹起她的衣裙,飒飒发响,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上京所在的方向,只是眼里却再没有往昔的灵气与无邪,哪怕是连半丝情绪也看不出来了。 昨日深夜,秦辰与他们取得了联系,今晨他已领着月落国的救兵赶去了北国苍鹿原,如今,也该到了战场了吧。微微一笑,玉翘侧身,对着身后的秦陵开口道。 “十哥,我想站在城楼上,最后感受一下我南国的风,可以吗?”低低的声音,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恳求,秦陵鼻头一酸,将手搭在玉翘的腰上,一使力,她便站在了高耸的城墙上。回头,对着秦陵感激的一笑,玉翘转过身去,张开了双手,有风从指间滑过,却不是独属于南朝的温润,反而有种刺骨的疼痛,是啊,她怎么忘了呢?这里已是两国的边界,跨过去,她便再也回不了南朝了。 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玉翘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唇瓣再次扬起一抹奇异的笑,是对底下仰首望着她的何清,还是对自己,早已说不清楚,只是那毫无征兆的纵身一跃,吓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速度之快,哪怕是一直站在身后的秦陵,也只来得及抓住她一片鲜红的一角。 玉翘从城楼跌下,下落的过程中,她听见了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有那一声,她至死也不会忘记的痛呼。 “不要啊,玉儿……”玉儿,穷尽此生,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喊她玉儿了,而她也再不会听见他的声音了。 风里传来将士们的呜咽之声,和着凌厉的北风,玉翘听到戍边的兵士们常唱的一首家乡的民歌,深沉的调子,悲凉的大风里更显悲凉。 她躺在地上,睁不开眼睛,感觉生命正在流逝,有踉跄的脚步声停在身旁,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鼻间似有清冷梅花香,但已很难辨别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觉,挣扎着,玉翘缓缓开口道:“何……清。”脸颊上的手颤了一颤。 “不……”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红衣女子,何清终于抑制不住悲痛,扬天大喊,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落,却再也唤不醒怀中那红衣明艳的女子。 城楼上的秦陵,愣愣的捏着手中的一片衣角,望着城楼下,如血莲般绽开的大朵大朵红花,喉间一哽,却是再也抑不住的伤悲和悔恨。 雁南关外,顾月来一身大红色喜服,外披白色狐裘,高高立在马上,望着城楼上那纵身一跃的身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五台上,两人初遇时的场景。 那时,他还是一个小沙弥,而她也只是个落难的公主,他因为犯了错,被罚在柴房,不能出去不能吃饭,只是路过的她,心疼她每日没有饭吃,便偷偷的给他递馒头,她跟他说,因为她是公主,还是个落难的,没有人和她朋友,她问他,我们做朋友,可好?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他望着她微翘的唇瓣,重重的点了头。两日后,寺庙大火,几乎所有的人,都遗忘了还关在柴房的他,当火苗将他吞噬的瞬间,是她顶着小被子,将他拉了出去,却因此烧伤了手臂。因为他之过,公主受伤,他被罚三十大棍,受刑时,心里想的却全都是她的身影,甩都甩不掉,他知道自己动了凡心,伤好后,便离开了寺庙,他想给她幸福,却不是现在,只因她是一国公主,而他只是什么也没有的小沙弥。 可是,当他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成为月落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丞相,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时,她却已经喜欢上了别人。那个总是青衣着身,不苟言笑的男子,他不相信他们的感情有这么坚固,他一介侍卫,又怎么配得上她堂堂一国公主。所以,他自私了,仗着南朝需要月落的帮助,他逼着她下嫁于他,他以为他会有一生的时光,可以让她慢慢爱上她,却忽略了她究竟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时间。 是他,亲手逼死了她,以爱为名,无须其他。 低头,苦涩的一笑,他睁开眼睛,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薄唇轻启,冷淡漠然,“打道回府。”语毕,不再管身边贴身侍卫欲言又止的表情,策马狂奔了起来,冷冽的北风吹进眉角眼梢,吹落了那滴欲落还羞的眼泪。 北国苍鹿原,南军与被军再次相遇,秦辰一身青色铠甲,打马在前,此次有了月落国的帮助,他偷袭成功,救下了那被围困的三万大军,只是因粮草不足,当初的三万大军,虽极力支撑,却也仅剩下两万不到,北国的寒冷与粮草供给不足,整整毁了他南国一万精兵。 当他将耶律洛奇挑下马背,领军攻近北国王都齐哈的时候,北王递上了降书,他一身青色铠甲,傲然立于王座之前,俯视底下众人良久,同意签下协议书,但条件只有一个,便是迎贵妃宫氏璃落回朝。北王欣然应允,至此,两国永结友好之邦,以北王耶律城起三代以内,永不再犯南朝,南朝开放互市,允北国每年五千批丝绸供给,纳岁币,南朝撤兵。 全国哗然。 胜利之师却签订此种盟约,岂不是给国人蒙羞,压根儿不想文治武功皆凌驾众人之上的南惠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时人不解,但百年后的人却是极尊崇惠帝的。此次结盟足足保了南朝百年的平安。试问,此次大捷后,一入秋冬,北国缺衣少食之际能不犯险南侵么?纳岁币正是为了保南朝的太平。 北人民便是兵,上马能战,下马能牧,不需粮秣便能打仗,而南朝军能否?从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若常年北征,只怕国库一年下来的积蓄,秋冬便要耗尽在北征上。 南北通商,北人能买到仰慕已久的南人制书,而南人则能得到最为稀缺的战马,且以南朝商人的能力与北人做交易,那些纳去的岁币早就随着通商而滚滚流回南朝了。于此南朝兵力日强,国力日盛。 后来惠帝颁布旨意,允许南北通婚后,南北之边境一个营守卫便足以。 只是当时高坐朝堂的人未必就看了这么远,未必就敢冒受天下悠悠众口指责之险,此事后来直接导致大将军霍青提早还乡,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当然,这只是后话。 秦辰一踏入耶律洛奇的王府时就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哎呀,这个衣服臭死了,不是让你用梅花熏吗?一点儿小事也做不好。”在北国这样的地方能逼着侍女给她找梅花熏衣服的能有几人?他以为普天之下,只有玉翘才会如此,却没想到他的洛洛也可以。 “哎呀,这是什么茶,涩死人了,我要喝大红袍,大红袍,你是想渴死我吗?” 秦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由叹息,她终究还是变了,也会撒娇也会闹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冷冰冰的美人了。如今,她既住在耶律洛奇的府上,便可以看出她的父王母后并不相信她便是曾经的洛然,也难怪他们不相信,完全不同的两张脸,让什么人也无法笃定她便是他们的女儿,万一是南国的奸细可怎么好呢? 秦辰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璃落坐在座位上对着一干侍女大声怒吼的一幕。 璃落听到有人进来了,立马抬起头来,脸上哪里有怒气,分明就是在吓唬侍女。看到来人是谁之后,璃落足足愣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晃悠悠地站起来。 那样的笑容,带着嘲讽,又带着无奈,即使在梦里也梦不到这般的清晰,如今却出现了。“秦……辰”璃落震惊着无法呼吸。 她平抬起手,伸向秦辰,天可怜见,所有的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眼么? 秦辰上前接过璃落的手,握在手心里,“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能这样说话的人,除了秦辰还有谁?璃落扑入秦辰的怀里,紧紧的拥着他,突然,她张口咬住了他的肩膀,那么深那么用力,像是要将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了般,而秦辰一动不动,就由她咬着,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 璃落大概牙都咬酸了才抬起头,“你这个坏蛋,你的伤都好了吗?我都知道了,你领兵攻进了王都,毁了我的家。呜呜”璃落抱着秦辰的腰,将头再次埋入他的怀里,“秦辰,秦辰,秦辰……”一声又一声,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因为浓浓的思念还是深深的恨。 只是她每唤一声,秦辰就“嗯”一声,仿佛也不会烦。 最后璃落终于满足的笑起来,“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带你隐居的么?”秦辰笑着问,“只是你别恨我,害你成了落难的公主。” “嘻嘻,我不介意,反正父王母后也不认我了,只是你啊,别怪我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才好。”不在乎的撇了撇嘴,璃落点了点秦辰的鼻头,说道。 “傻瓜,我要是怪你,就不会来接你了。”紧紧的将璃落拥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夕颜花香,他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车马启程,璃落趴在马车窗户边,不舍的望着北国的王都渐行渐远,才泄气般的靠在马车的软垫上。 “要是舍不得,可以留下来的,如果只是容貌的关系,以神医谷苏子清的妙手回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啊。”望着璃落一脸的不愉悦,秦辰轻笑着开口道。 愤愤的转头,瞪着懒懒的躺在身侧的秦辰,璃落一拳头挥上去,“你这个笨蛋。”其实容貌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她想留下,她依然是北国的公主,只是却再也见不到眼前的这个人了,再也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做他的贵妃了,甚至连和他比肩而立的资格都没有了,只因她是一个亡了国的公主。 微笑着将璃落挥舞着的小拳头抓在手里,就势一拉,将璃落拉进了怀里,将下颚抵在璃落的头顶,秦辰轻飘飘的开口,嗓音轻柔,却有着某种化不开的悲伤。 “洛洛,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要冷静。” “嗯”怀里的人儿乖巧的应了声,便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他轻轻一笑,接着道。 “洛洛,玉翘,她,不在了。” “什么?”猛的抬起头,璃落甚至连额头撞到秦辰的下巴也不顾了,只是紧紧的盯着秦辰的眼睛,似是想从那双墨黑色的瞳仁里辨别这件事的真伪。 “玉翘,不在了。”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秦辰清晰的看见璃落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手指微颤,他伸手再次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拥住。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红衣女子如花般灿烂的笑颜。只可惜,她已不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新人入宫 “咦,我们回上京经过这里吗?”望着周遭似曾相识的景色,璃落却并不记得回京的路经过这里。 “嗯,绕道了,去接一个朋友。”依旧是懒散随意的表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与往常无二的平平淡淡,璃落以为只是个普通朋友,却没有想到秦辰要去接的人竟然是雪山小镇上救过他们的周大夫爷孙俩,当然,这还不是最让璃落不可接受的,车马抵达上京当日,秦辰便颁布了圣旨,感念周氏爷孙俩的救命之恩,封周兮兮为贤妃,越过答应,常在,贵人,嫔,直接晋级为妃,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赐南朝后宫一宫四殿之一的翊坤宫与其居住,可谓是荣宠无限。也直到彼时,璃落才真正觉得周兮兮唤的那一声姐姐有哪里不对了。 璃落待在承乾宫的这段日子里,浣纱和小邓子一直不间断的为她带来周兮兮的消息,她听说兮兮亲手给皇上做的衣,针脚绵密,绣的翠竹栩栩如生。她听说兮兮亲手给皇上煨的芙蓉莲子羹,用荷池里结的第一塘莲子,熬出的汤清香扑鼻。她听说兮兮虽不怎么说话,却时时能逗得皇上开心。她听说皇上因为她罢了再次罢了早朝,她听说皇上因为她生病而彻夜守候,她听说……许多许多,直到她再也不让浣纱与小邓子去打探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可是秦陵与雪鹰却每隔几日就轮流过来看她,给她带来他们的之间的种种,让她很是崩溃,尤其是各个宫里那些不受宠的妃子,更是一个二个天天来看她的笑话,特别是霍莞,几乎日日登门,让她很是受不住,真不知道霍青这样沉稳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这样沉不住气的妹妹。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刺激她,她都不为所动,这宫里添了新人,难免要活跃一阵子,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和这个周兮兮见面的。 可她却忘了,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这样,她就会这样的,就像一个老爷想要个儿子,他家里的妻妾就能善解人意的给他生个儿子一样,甚至有时候不仅不能生儿子,还会生个人妖也不一定。是以,这一日,璃落带着浣纱小邓子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便遇到了这位比传说还传说的兮兮姑娘,她一身浅紫色宫装着身,端端是弱柳扶风,柔若无骨,只是满身雍华,再也不复当日雪山初遇时的清新脱俗。 本来瞧见她走来,璃落便想转身离开,岂料周兮兮已经眼尖的远远望见了她,老远便喊了声姐姐,身边的人也开始躬身大声向贤妃娘娘行礼,她只得无奈的顿住了脚步。 “姐姐,你怎么见到我就走啊?”周兮兮一把拉住璃落的手,亲热的说道,说完,见璃落并不搭理她,遂嘟着嘴,小声道“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兮兮了?兮兮进宫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看到过姐姐,姐姐你最近好吗?” “托贤妃娘娘的福,本宫好得很。”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周兮兮的手中挣脱,璃落轻笑着开口,眸光清冷。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兮兮在宫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姐姐,你不要不理兮兮,好不好?”周兮兮拖长了尾音,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委屈的仿佛璃落欺负了她似的。 淡淡的后退两步,与周兮兮稍稍拉开些距离,璃落似笑非笑的轻声开口,“怎么能没有亲人呢?兮兮姑娘,哦,不对,应该是贤妃娘娘才对,娘娘不还有爷爷呢吗?怎么,周老大夫不在这里吗?”璃落说着还四处张望了下,仿佛真的在找她爷爷一样。 “我……”周兮兮哆嗦着嘴唇,眼角往旁边一瞥,转身就要逃开,与方才亲热的她完全不同。璃落觉得奇怪,微微皱眉,一把拉住她:“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不理你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我问你呢,周大夫呢?” 兮兮开始拼命挣扎着往后躲,背后突然传来秦辰的声音:“兮兮。” 兮兮,多么亲热的称呼。她一失神,手中的女子就被秦辰抢了去,他将她护在身后,仿佛她是一只毒蝎子似的,碰一碰就会中了毒。望着他护着她的模样,像一颗参天大树护着身上攀附的藤蔓,容色温柔,姿态亲昵,璃落微微苦笑了下,而秦辰再抬眼看着她时,却是一脸的冷若冰霜。他责问她:“你在干什么?” 怔怔的看着秦辰怀中的女子,璃落觉得有件事她必须得搞清楚,只是却受不了秦辰用这种质问的语气:“没什么,只是问问你的爱妃,她爷爷的去向而已,毕竟他也是你我的救命恩人。”璃落的语气冰冷,周兮兮却不敢再抬头。 秦辰蹙眉,目光停在她身上,一顿,淡淡道:“兮兮的爷爷,周老大夫已经不在了,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兮兮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你就不要难为她了。” 璃落愣了一会儿,咀嚼着他说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难为她?她难为周兮兮?对了,到底是谁难为谁啊?惊讶地望着秦辰,璃落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难为她?好吧,就当是我难为她,可是我走的时候,她爷爷明明是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死了呢?”璃落上前一步,站在他跟前:“所以,我想请两位给我解释解释……” 璃落还要继续说下去,周兮兮却突然握住秦辰的衣袖拼命摇头。 秦辰眼中闪过不忍和怜惜,不耐烦打断璃落:“苍鹿原一战,五千南朝人死在你们北国箭下,南北两国虽已言和,可当初耶律洛奇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我秦辰从来没有忘过。”他淡淡一笑:“苍鹿原的雪山里,你救了我,我也放过了你哥哥,可是后来你离开,我又重伤未愈,若不是兮兮和周老大夫舍了命的救我,如今的秦辰,早已是北国广袤无垠的雪海中一抹无主的孤魂了。” 周兮兮仍在摇头,握着秦辰的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濡湿双颊,花了妆容。 璃落不能置信,嗓音从喉咙里飘出来:“怎么会是她救了你,她怎么会救了你?”她之所以跟着耶律洛奇的人离开,也不过是想借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寻找她而发现了他,而她到了耶律洛奇府上之后,更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耶律洛奇去寻找他,更遑论以性命起誓,让他们相信他已死的事实。 她以为他去王府接她,就已经忘记了前嫌,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记在心里,之所以放过她的家人,不过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那他们之间的感情呢?他说的想她爱她,都是骗她的吗?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和不可置信:“洛洛,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别人就不能救我了?我活该就得死吗?” 怔怔的望着秦辰,璃落不再尝试着说什么,他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冰冷,她想就算是她现在以死明志,他也不会信了,这样的眼神,她以为今生不会再看到第二次,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只是轮回而已,只是当初为了一个叫宫璃茉的侧妃,今日为了一个叫周兮兮的女子而已。 “娘娘,咱们今日好不容易见到皇上,你又何必这样和他较真,惹他生气呢?”身边的浣纱依旧在喋喋的说个不停,倒是小邓子一直冷静的立在一旁,并未出声。 日子依旧风平浪静的过着,只是璃落再未曾踏出过承乾宫半步,谢绝一切来客,甚至包括雪鹰与秦陵,却独独除了何清,只因他是来向她辞行的。 这个总是青衣着身的男子,这个也算是与她一同长大的男子,这个总是眉眼冷淡的男子,这个总是办事迅速而果断的男子,在失去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后,便再没有了当初的魄力与稳重,每日除了饮酒,便是昏睡,或许就像他说的,与其清醒的时候痛苦,倒不如一直在睡梦中,至少还可以见一见玉翘。 有些话哽在喉咙里,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说,可是有一日却被心爱的那个人发现了,最重要的是你爱的那个人,她也在爱着你,这便是幸福的事了,只是可惜,当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一起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想说的话,竟再也没有说出的机会,本以为一辈子很长,熟料也只是刹那,可惜爱的早,失去的也快。 四月中,芳菲散尽,周兮兮进宫也有两个月了,翊坤宫传来消息,说贤妃娘娘有孕了。当浣纱将消息带来的时候,璃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为自己斟了杯茶,良久,温声开口。 “四月了,已是晚春了吧,这天气刚刚好,听说皇城郊外的香山上,桃花还没有落完,明日邀着贤妃娘娘,出宫一同去香山赏桂花罢。” 浣纱将帖子送到翊坤宫,周兮兮接了帖子。 第二日,璃落轻装简行,只带了浣纱。浣纱一只手挽了个点心盒子,另一只手挎了个包袱皮。相对璃落,周兮兮隆重许多,坐在一顶四人抬的轿子里,前后还跟了翊坤宫里两个老嬷嬷外带屋里屋外四个宫女。 璃落笑道:“赏个桃花罢了,这么多人,白白扫了兴致。” 打头的老嬷嬷年龄看起来不小了,应该是个老宫人,幽幽的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今早出门前就嘱咐了,要奴婢们好生照看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已是有了身子的人,奴婢们半点怠慢不得。” 璃落打着扇子不说话,秦辰出门了,去的常瑞王府,她知道,她就是等着他出门,才这么做的,否则她那有这个本事就请得动翊坤宫的贤妃娘娘。 见璃落只是凝着眉不说话,浣纱轻笑着,上前两步说道:“瞧嬷嬷说的,怠慢不得贤妃娘娘,便怠慢得我家娘娘。怎么说我家娘娘也是贵妃,也是这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子,就算是皇上在这了,怕也不会说些什么的吧?今日,我家娘娘徒步登香山,你家娘娘却能坐轿子,难道我南国后宫的宫规是这样的,堂堂的贵妃还不如一个新晋封的嫔妃?” 闻言,老嬷嬷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抽打自己耳巴子。 轿帘掀开,周兮兮急步下轿护住老嬷嬷,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璃落,半晌,方轻轻的开口道:“娘娘息怒,兮兮不坐轿了,方才是兮兮不懂事,兮兮跟着娘娘,一路服侍娘娘。”她终于不再虚情假意的称呼她姐姐,而是按规矩称呼娘娘。还是这样好,毕竟无论是曾经的耶律洛然还是今日的宫璃落,她都不错有过妹妹。以前没有,现在她也不想有。妹妹?这辈子有玉翘,就够了。 香山高耸入云,整整一天披荆斩棘的山路岂是一个孕妇可以负荷,回宫当夜,璃落便听说周兮兮下身出血不止,御医在翊坤宫聚集,毕竟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子,肚子里还怀着龙脉,没有人敢怠慢。只是无论御医如何努力,第二日一大早,翊坤宫还是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说周兮兮腹中胎儿没保住,流掉了。 浣纱与小邓子站在一旁,踌躇许久,浣纱上前,担忧道:“娘娘,这件事,咱们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倘若皇上回来生气,可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当爱落幕 璃落倚在窗前看书,抬手让浣纱换了壶新茶。院中夕颜花已经开始盛开,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至此,璃落称病,深居简出,谁也不见。 她在赌,赌秦辰对周兮兮的在乎程度,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他真的是爱她的,不会撑这么久,毕竟常瑞王府也不是那么远,可是她终究还是赌输了。 第四日下午,璃落坐在水阁边喂鱼,半晌,抬头问浣纱:“他回来了,你说,他会杀了我吗?” 浣纱手中的杯子啪一声落在地上,璃落笑出声来:“我身手虽不及他好,倒也不至于轻轻松松就叫他取了我的命,大不了打个两败俱伤,你不必担忧。” 闻言,浣纱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皇上他不会伤害您的,其实,其实他是很爱您的,那日您也听到了,皇上之所以会和贤妃在一起,不过是因了她与她爷爷救了皇上与您的命,皇上是如此的在乎您。虽然,虽然,这贤妃娘娘如今确然是得宠了些,但也不及您曾经的一半啊?娘娘,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璃落看着莲塘中前仆后继抢吃食的鱼群,没有做声。直到小邓子过来回禀,说皇上在乾清宫。 听罢,璃落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姿态,半晌,方才缓缓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轻开口道,“走吧,咱们去乾清宫瞧一瞧?” 当璃落破天荒的光临乾清宫的时候,恰巧听到一声巨响自里面传来,愣愣的怔在原处,璃落看见赵奇领着两个内监急匆匆的从乾清宫里出来,两个内监手里还端着银盆,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但是从赵奇望见她时那突变的神色,她还是起了疑心,故意叫住了那两个小太监,虽然有赵奇及时解围,她还是看清了那银盆里一方手帕,上面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但只是瞬间,她便移开了目光,对着赵奇微微点了点头,便大踏步朝着内殿行去,却不料在门口被久未遇见的陈安拦住了去路,愣怔的望了眼陈安,璃落轻轻的笑开了。 “原来是陈总管啊,许久不见了,本宫是来见皇上的,他在吗?” “回娘娘的话,皇上正在休息,说是不准任何人打扰。”陈安礼貌的回答道。 “陈总管,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贵妃娘娘,你既然敢拦贵妃娘娘的驾?”身侧的浣纱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其实她是有意放大声音的,因为她始终觉得皇上待娘娘不至于如此,只是娘娘性子太倔,不肯低头,而今日娘娘过来找皇上,便是认输的表现,如果皇上听到来的是娘娘,一定会让她们进去的。只是千算万算,却还是抵不过事实。 “谁啊?谁在外面吵成这样?不知道会影响皇上休息吗?”房门打开,周兮兮一身深紫色衣裙出现在门口,望见站在门前同样一身紫衣的璃落,不禁愣在了当场。 “哦,原来是贤妃在这里啊,本宫还以为皇上真的在休息呢。”嘲笑着望了眼陈安,璃落一把推开他,径直越过周兮兮走了进去。 寝殿中,秦辰一身月白衣衫靠在床沿上,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精瘦的胸膛,额头上有密密的汗珠,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顺着他放在床上的右手,璃落清楚的看到了凌乱的被褥与床单,还有那上面明显的褶皱。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璃落迅速的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璃落还是不肯相信他们竟然在白天就做这种事,但转念一想,他从来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如此,那银盆中手帕上的鲜红便可以解释了,周兮兮刚刚落了胎,身子本就虚弱,自然经不起这样剧烈的运动,最后只能是大出血,可没想到她竟然还可以收拾妥当的,出去拦她们,真不愧是自小出身医药世家。 终于,不可抑制的,璃落的唇瓣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清浅开口,却是冷静异常的语气,“皇上真是疼爱贤妃娘娘啊,只是再怎样的宠爱,也得注意身体不是?那银盆中满手帕的鲜血,我看着都心疼,难道皇上不心疼吗?和着这样的鲜血,皇上做的时候,难道不觉得恶心吗?还是皇上本来就有这种恶趣味?”在秦辰微扬的眉角中,璃落看到了那一抹不以为意,甚至是毫不在意,那样明显,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 “姐姐,不是这样子的,那些血,不是……”门外不知何时奔进来的周兮兮,急急的想说些什么,却被璃落冰冷的眼神吓呆在了当场。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叫我姐姐,我宫璃落这一生没有妹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如果真的要说,也只会有玉翘一个人,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做的了我的妹妹?”凌厉的眼神,冰冷的话语,璃落直直的望进周兮兮的眼睛里,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惊恐和害怕,才不可抑制的大笑出声。 “兮兮,过来,到朕身边来。”没有理会璃落的疯狂与嘲讽,秦辰从床上坐了起来,起来时的险些摔倒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但他还是不放心的望了眼璃落,却发现她的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遂才放了心,伸手拉住了兮兮的手,借着她的力气,缓缓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兮兮还是称呼娘娘贵妃好了,妹妹这个称呼确实不是每个人都担得起的。”语毕,微微垂目,没有再看璃落一眼,而周兮兮却在他看似温柔的眉眼中,发现那抹一闪而过的哀伤,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站在她这边,其实他还是在帮那紫衣女子解释,也或许是涉及到了玉翘这个人吧,玉翘,多么好听的名字,听说还是位公主,只可惜已经不在了。 微微顿了顿,秦辰接着道,“真是没想到朕没有去找贵妃,贵妃却来找朕了,怎么?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来偿还朕皇儿的命了吗?” 贵妃?多么疏离而客气的两个字,如今在他的眼里,她只是南朝的贵妃,不再是他的妻子,他的洛洛了。唇瓣扬起一抹哀伤绝望的笑意,璃落抬起眼眸,望进秦辰的眼里,企图从哪里发现一点点不舍与难过,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揽着他的贤妃,笑的眉眼温柔。 想不到他们的感情竟然如此脆弱,一切的破灭,只需要一个尚未出世甚至还分不清男女的孩子便足够了。 “偿命?皇上是想要璃落的命吗?那你来取好了,为你的儿子偿命,来呀?”朝着秦辰大喊出声,璃落的眼睛已恢复了曾经的冰冷,这是今生第二次他让她为所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第一次,为了宫璃茉,剜下了她的眼睛,将她逼下悬崖,这一次,为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又要她偿还?她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两人之间总要有些不同,却原来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可以随便为了一个人就要她的命。 两人直直的互望着,璃落还在赌他的不忍心,而秦辰却是想让她彻底死心,白光一闪,秦辰已飞身抽出了挂在墙上的沉水龙雀,璃落怎么也想不到,这把削铁如泥,饮无数人鲜血的沉水龙雀有朝一日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怎么了?继续啊?这算是吓唬我吗?架在脖子上就可以杀了我吗?就可以替你儿子偿命了吗?”冷冷的望着秦辰,璃落依旧在刺激他。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第一种人说话总会让人想入非非,第二种人说话总是让人不得不想一想,前一种以花楼女子为代表,后一种便是璃落这样的,只可惜,愿意多想的人已不愿再想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吗?”剑刃在璃落的脖颈处划下一道血痕,清晰明了,一直立在一旁的周兮兮见此,突然紧紧的抓住了秦辰的手臂,不断地摇头。可秦辰却只是冲她温柔的一笑,便将她轻轻的推开了。 白芒再次闪现,璃落本能的向后退去,只是她终归敌不过他,不过两招,他的剑已抵住她喉咙,她慌忙用手握住剑刃,剑势一缓,擦过她右手五指,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剑身一路滑下,钻心蚀骨般的疼痛,可她浑不在意,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愣愣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却已是无限飘渺:“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秦辰恍若没有看见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红,只是冷声开口:“宫璃落,你手里沾的,是我儿子的命。你逼着兮兮同你登香山,就没有想过你会杀了它?” 闻言,璃落猛地抬头,眉眼却松开,声音压得柔柔的:“哦,那不是我的错,我也没生过孩子,我哪里就知道有了身子的人会如此不济,登个山也能把胎登落。你同那孩子无缘,却怪到我头上,秦辰,你这样是不是太没有道理了?”她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心中所想,只是被他激怒。又或者说这些话本就可有可无,想说的已不愿再说,只能说些有的没的,妄图化解心中的悲凉,结果却只是越来月凉。 她看着他铁青的脸,觉得好笑,就真的笑出来:“秦辰,你知道的,除了我以外,谁也没资格生下你的孩子。”她想,她的爱情约莫快死了,从前她看着秦辰,只望他时时事事顺心,如今她看着他,只想时时事事找他的不顺心。可他不顺心了,她也不见得多么顺心,就像一枚双刃剑,伤人又伤己。 璃落一番戏谑将秦辰激得仿佛更怒,她看到他眼中滔天的怒浪,由此判断他的剑立刻就会穿过手掌刺进她喉咙,但这个判断居然有点失误。秦辰的剑没有再进一分,反而抽离她掌心,带出一串洋洋洒洒的血珠,眼中的怒浪化作唇边冷笑,嗓音里噙着冻人的嘲讽:“宫璃落,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这样怨毒的一个女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只是希望你以后离兮兮远一些,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朕愿意给你自由。” “好,这话是你说的,秦辰,我但愿你不会后悔,今生你我夫妻缘分已尽,但我也绝不会祝福你们,我会生生世世的诅咒你们,这是你欠我的,秦辰。”咬牙切齿的抛下这句话,璃落转身离开,手上的伤口还在咕咕的流血,于地上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只可惜再没有人关心。转身的那一刻,璃落就知道,那个曾经愿意为她不惜性命的秦辰已经死了,她爱的也绝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只会让她更加恨他,也更恨自己。 “皇上,皇上……”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的秦辰,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悦的朝着赵奇望了眼,赵奇会意,低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多会,赵奇便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脸泪痕的浣纱,两人齐齐跪在秦辰面前。赵奇抬眼间,望见秦辰微微挑起的眉角,知道这是圣上不耐的表现,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浣纱上前两步,将手中晕染了墨汁的纸张递了上去,秦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那张纸,良久,才示意身侧的陈安将纸张陈上来。 紧紧的握着那纸张,秦辰重重的阖上了眼睛,良久,手握成拳,狠狠挥在桌上,却见桌上纸张字迹殷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失了容颜 “夏夜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你俩常相见。” 看着这厥小词,秦辰只觉得浑身一震,一瞬间,仿佛心都碾碎了般,疼的难受。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生生世世的诅咒?哪怕他伤她至此,她还是希望他幸福快乐。洛洛,他的洛洛?突然伸手捂住胸口,秦辰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晕染了原本殷红的纸张,像一朵朵梅花,次第绽放,绚烂而落寞。 “她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借着身侧陈安的力道,秦辰缓缓自座椅上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跪在下面,哭得满脸是泪的浣纱,沉沉问道。 “没,娘娘什么也没说,只让奴婢和小邓子照顾好自己,她不让我们跟着,也不告诉我们她要去哪里,皇上,您不是最爱娘娘的吗?怎么会让她走呢?”哭着又上前了两步,浣纱大声说道。 “浣纱,你怎么跟皇上说话呢?皇上要做什么事,是你一介下人能质疑的吗?”跪在身侧的赵奇,望了眼浣纱,沉声训斥道。 “无妨,是朕让贵妃走的,也是朕变了心,你们都下去吧,朕想静一静。”站在龙案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嘴角还带着丝丝血迹的男子,对着赵奇淡淡的摆了摆手,轻轻开口,语声无波。 三人互望了眼,终究无话,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乾清宫外,赵奇叫住了欲离开的浣纱,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将一直看在眼里的事情告诉了她,听罢,浣纱只是愣愣的半晌反应不过来,良久之后,才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狠心,为什么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最后却只能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用手捂住眼睛,浣纱哭得泪流满面,为娘娘,也为皇上。 “你们是什么人?”树林中,璃落乘坐的马车被一伙蒙面人拦住,驾车人早已吓得不知去向,周遭是肃杀的气氛,璃落静静的坐在马车中,声音清淡。 “哈哈,真是想不到贵妃娘娘如此善忘,一别数月,娘娘就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一把扯下面纱,一张与璃落的容颜像了五六分的脸庞露了出来,绝美异常,在林风的吹佛下愈显妖艳。 “原来是你。”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没有丝毫的震惊与意外,璃落缓缓自马车中踏出,眸光清淡的望了眼坐在马上的宫璃茉。这么久了,也该是她来找她的时候了,以前没动手,是一直顾着秦辰,如今她出了宫,刚好中了她的意。 眸光扫过宫璃茉,落在她身后一行人身上,璃落淡淡的笑了,真是想不到西北雌雄岳家两姐弟,四川唐门唐二也在这里,看来她的身份他们也已经知晓了,西域无双老人精心调养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去呢?以前是她小瞧了她罢了。 “紫煞,一别三年,别来无恙啊。”唐二不阴不阳的声音淡淡传来,璃落却连看也未看一眼,倒是岳家两姐弟忍不住了,嗤笑着道。 “唐二兄总是有这么多废话,三年前,若不是你罗里吧嗦的说了那么多,又怎么会给秦辰那厮机会,让他救走了紫煞?” “这能怪我吗?秦辰的身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仅凭你我又怎是他的对手?”对着两人不屑的一笑,唐二接着冷笑道。 “只是没想不到紫煞的命这样大,连从落霞峰这样高的地方坠下也摔不死,却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淡淡的望了眼三人,璃落缓缓走近了两步,轻笑着道,“三位恨紫煞的心,璃落了解,只是你们可看清楚了,我可并不是你们口中的紫煞,小女子姓宫名璃落,乃是南朝前任右相宫永成的嫡女,你们好好看一看,紫煞是长我这个样子的么?” 璃落不说不要紧,一说这三个人倒真是仔细的瞧了起来,这宫璃落容貌出尘,气质卓然,谪仙般的人物,全然不似紫煞那种美到妖冶的魅惑,不禁都有了些许踌躇。 “你们不要被她的话骗了,我的妹妹,真正的宫璃落已经死了,她只是个冒牌货,难道你们不相信我吗?还是说你们不相信我的师父,无双老人。”见三人已有些微动摇,宫璃茉不得不祭出自己的师父,西域无双老人。凭无双老人的威信与狠辣,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质疑他说过的话。 “怎么会?逐月姑娘想多了。”唐二陪着笑脸说道,与岳家两姐弟互望了眼,唐二率先自马上一跃而起,徒手朝璃落攻了过来,璃落一边躲闪着,一边注意着他手中的动作,四川唐门以毒术名扬天下,故而,唐二的身手只是泛泛,但胜在毒术变化莫测。几个回合过后,唐二的败势已显,岳家两姐弟见状,也加入到战局中来。三人围攻一人,饶是璃落身手再好,纠缠也是在所难免的。 越来越的人加入战局,茫然中,璃落觉得自己似是回到了当年离开四王府时被围杀的时候,那时的她像条落水狗般被人痛打,也是如今日这般绝望和心伤,原来时隔三年,离开他,她的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徒手夺过就近一人手中的剑,璃落退后一步,落梅十三式,便如剑雨一般被舞了出来,四周草木枯竭,风声凌厉,众人只得伸手挡住耀眼的白光,却因内力不抵,纷纷吐血,却只是强自硬撑着。 说时迟那时快,十三套剑法舞完,见众人只在三丈之外停留,并不敢上前,璃落唇瓣扬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准备飞身离开,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自头顶传来,暗叫一声不好,她已生生受了来人一掌,如一片飘零的落叶从高处摇摇坠下。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她的唇瓣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伸手捂住胸前的伤处,璃落抬眸望向了来人。 只见来人一袭白袍,容颜妖冶,分不清男女,却瘦的厉害,一袭白袍披在身上,像是随意搭在衣架上般,空空荡荡。 “江湖闻名的‘紫白双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紫煞的身手,让老夫佩服。”苍老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璃落却只看见那白袍人的唇瓣在蠕动,想来这声音便是出自他口,只是这样苍老的声音怎会出自这样年轻的人口中。茫然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璃落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有关眼前人的一切,只是还未等到搜寻到,便看到宫璃茉愉悦的自不远处跑了过来,站在白袍人的身侧,笑的灿烂。 “师父,逐月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闻言,白袍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拿眼淡淡的望了眼身侧的女子,笑的妩媚,“老夫要是不来,你们带得回紫煞吗?”声音苍凉,字字句句,却自有一股凌厉肃杀。 师父?宫璃茉的师父?难道是?凝眉思索着,璃落只觉得心中一片苍凉,真是想不到闻名天下的西域无双老人竟然会是如此模样,这明明就是个人妖嘛,女子的容颜,男子的声音,原来这就是无双老人。除了声音,他哪里像是一个老人。 “我等见过无双老人。”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岳家姐弟与四川唐门的唐二均大步上前,恭谨行礼道,早就听人说过,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见到无双老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只是他为何要对付自己,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宫璃茉,她是绝不会信的。 抬手擦掉唇瓣的血迹,璃落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无双老人,轻笑着开口道,“璃落久闻无双老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璃落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您老人家,还请您老人家示意?”璃落将自己放的无限低,力图为自己求的一丝生存的希望,毕竟西域无双老人的手段,她没见过,也听过,他有一万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却独独不会亲手杀人。 “倒是个有礼貌懂规矩的丫头,进退得宜,也难怪逐月会败给你,难怪当今圣上会示你如宝?”依旧是一脸妩媚的笑意,无双老人接着道。 “你没有得罪过老夫,我们可以说是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只是许多年前老夫受过一人的恩惠,今日抓了你,只是为了报恩,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紫煞应该明白。” “敢问这拜托您的人,究竟是何许人?璃落一条贱命,怎劳的起西域无双老人的大驾?”身子骨疼的厉害,璃落却只是咬牙强撑着,唇瓣发白,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的颤音,冷静自持的让无双老人都有些许赞赏。 “这就不是姑娘关心的事了。”淡淡说完,无双老人转眸望了眼身侧的宫璃茉,哑声吩咐道。 “她已中了我的裂心掌,使不了内力了,你将她带回去见公子吧,切记不能伤其性命。”语毕,警告性的望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岳家姐弟与唐二,严声叮嘱道。 “是,师父请放心。”宫璃茉双手交握,恭敬的答道。无数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望了眼脸色苍白的璃落,飞身离开了树林。 夜色中,一辆马车疾行。马车内,瞥向蜷在角落里抱着头痛苦低叫地璃落。唐二笑道:“逐月姑娘,这紫煞似乎有脑疾?若是将她逼疯了,怕到时候不好向公子交差吧?” 宫璃茉目光阴沉,冷笑道:“这样就叫痛了?与我所受的痛苦相比,这算得了什么?”语毕,狞笑着望向躲在一角的璃落,轻声道。 “想不想尝尝生不如死地滋味?” 岳家姐弟一怔,姐姐岳兰溪疑道:“逐月姑娘,公子和无双老人可都嘱咐过,万勿伤她性命,姑娘已着唐二兄用蚀髓蛊让她神思混乱,宛如一个疯子,她身上又有裂心掌的伤,已经够了,姑娘又何必赶尽杀绝呢?再说了,如果她死了,公子要她还有何用,还如何威胁紫禁城里的那人?” “怎么?岳姑娘心软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她,你现在还好好的做你的岳家大小姐呢,至于像现在这样四处躲躲藏藏,终日不得安宁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最恨此人吗?如今是怎么了?这么一点点折磨,岳姑娘就看不下去了?”宫璃茉冷笑着望着岳兰溪,眉眼之间俱是嘲讽杀伐之意。语毕,又淡淡接道。 “公子和师父只说了不要伤她性命,那留下她的命就可以了,至于容颜么……我看到这张脸,就觉得难受,明明不是长这个样子,偏偏要弄成这个样子,要不是因为这张脸,要不是因为这张与十七妹完全一模一样的脸,秦辰怎么会看上她?怎么会对她另眼相待?”愤愤的开口,宫璃茉手中匕首手起刀落,接着便是璃落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血珠飞溅中,只看得见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忘忧镇是忘忧郡郡会,繁华热闹非常,绝不逊色帝都。这里是燕云楼,镇上最负盛名地酒楼之一。 楼上雅间,临窗,一桌五人,均是黑衣打扮,其中一人,头上带了枚竹笠子,黑纱垂下把整个面容都掩盖住。 “逐月姑娘,你是不是太狠了些,你已毁了她的容貌,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种曼陀罗这样阴狠的毒?”说话的人正是岳兰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疼到极致 昨夜马车中,她忍了宫璃茉毁了紫煞的容貌,却实在无法忍受她在紫煞身上种上曼陀罗的毒,此毒阴狠毒辣,乃是西域不传之方,中毒者全身就如同一方土地般供曼陀罗生长,直至曼陀罗蔓延全身,花叶盛开,便是中毒者身亡之时,而且有蚀髓蛊在身,哪怕是死,中毒者也不得一刻清醒。 “岳大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若你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狠狠的瞪了眼岳兰溪,宫璃茉的耐性已到了极限。 “逐月姑娘,我们已经到了忘忧镇,为什么不直接去长乐王府上,反而还要在这燕云楼停留?”说话的人是唐二,他见岳兰溪嘴唇微启,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于是赶紧出声拦住了她的话头,这宫璃茉无论怎么说都是西域无双老人的关门弟子,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有无双老人护着,王爷恐怕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而他们就不同了,无论是得罪了无双老人还是王爷,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虽然他与岳兰溪交情不深,但好歹比这宫璃茉强些,因此,他也只能插上这一脚了。 没想到,宫璃茉闻言只是不经意的抬了抬头,就继续低头喝起了手中的茶水,显然并不准备搭理他,唐二倒也不恼,只要能拦住她们的话头,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无痕公子好,紫罗姑娘好,您们平时订的包间今天已经给旁人占了,您看您是?”店小二打着哈哈的望着一身蓝衣的水无痕和他身侧紫色长裙的紫罗,笑的谄媚。 “我不是让你一直给我们留着这间房吗,怎么,是看不上我水无痕,还是如何?”轻轻浅浅的嗓音,却带着抹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是的,无痕公子,紫罗姑娘……”店小二的声音还在身后,紫罗已经大力的推开了房间的门。 只见一桌,五人,均是黑衣打扮,甚为奇怪地是其中一人,头上却带了枚竹笠子,黑纱垂下,把整个面容都掩盖住。 紫罗冷笑,“我还道是什么人?原来是逐月姑娘。” 座中等人正是宫璃茉一行,众人正准备用膳,不巧却被突然闯入的人打扰,宫璃茉本就火大,此时又看见紫罗用一脸嘲讽的表情望着她,不禁更加生气,想这紫罗真是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歌女,还以为自己真的就是长乐王府的王妃吗,嚣张个什么劲啊。 “原来是你这个小歌姬,怎么?你也来这里吃饭?”璃茉因为生气,也并不打算给这紫罗面子。 “宫璃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介下人而已,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紫罗听见宫璃茉说的话,原本良好的修养也荡然无存了,冷笑着嘲讽道。 谁知,她话音堪堪落下,宫璃茉便怒气毕现,手掌一拍,桌上一盏热茶已向紫罗倾泼而去。她有无双老人护着,即便是秦昊也得给她三分薄面,这紫罗是个什么身份,她从来就没将她放进眼中过,再加上从小养成的大小姐脾气,她岂是旁人可以随便说道的。 当然,紫罗也不是吃素的,微微撇了撇嘴,身形一闪避过。 “雕虫小技不过尔尔……”她话口未毕,一声尖叫已从喉间发出,只见另一盏滚烫地茶水从另一侧倾泼过来,却是宫璃茉紧接着又出了手,刚才不过是声东击西的小计。 宫璃落大笑,弹指之间,眼看紫罗已是避无可避,一把折扇带着冷冽的风陡然摧来,也不见如何凌厉,却恰到好处,把那茶水尽数逼回。宫璃茉心中一凛,立刻闪身避开,茶水便洒到她旁边地竹笠人身上。 水珠烫热,那人竟也一声不吭。水无痕微微蹙眉。 那边,宫璃茉已变了脸色,又惊又疑地打量着出手地蓝衣男子,赫然竟是秦昊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有“小诸葛”之称的水无痕。 她没有看错,这人正是水无痕。他本无意惹事,但看宫璃茉出手凌厉,不由得微微动了怒,茶水滚烫,又是激射向紫罗地头脸,他虽与紫罗只是点头之交,但她毕竟是王爷的枕边人,那一下若中了,怕是有得紫罗生受。这宫璃茉的胆子也忒大了些,竟然敢连王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也不放在眼里,这样冲动的性子,活该败在宫璃落的手中。 宫璃茉本是睚眦必报之人,此番吃了亏,又岂会善罢甘休,抬眼扫了眼身侧的岳家姐弟与唐二,手已按到了剑柄上。 紫罗一张俏脸涨红,怒道:咱们还怕了你们不成? 水无痕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突然朝旁边地紫罗道:“那戴竹笠地人被人点了哑穴,紫罗姑娘,麻烦你过去解一下?” “岂容你胡来?”宫璃茉冷笑,一剑便朝水无痕刺去,水无痕微微一笑,手中折扇轻拂,把紫罗推开。 他地身影穿梭在众人当中,竟把宫璃茉与岳家姐弟和唐二地招数全数揽下,让紫罗去替那个奇怪地竹笠人解穴。 手在竹笠人身上拂过,紫罗一凛,这是个……女子? 帽子下,那人青丝披肩,是名女子,但那是怎生一副容貌? 脸颊两侧刀痕触目惊心,而最叫人恐惧地是她那布满了灰暗花纹地脸,那些花纹竟极似植物地藤蔓,她地整张脸就像教花草蜿蜒在上面! 紫罗失声惊叫,酣战中地水无痕也返身望了一眼,四目相对。水无痕却清楚的看清了那眼神,茫然的,惶恐的,求救的,绝望的,不禁呆在了当场,这,这女子,不是当初小镇外遇到的紫衣女子宫璃落吗?只是她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内震惊,水无痕险些忘了避开胸前那致命的一剑,幸好屋外飞身进一人,白衣翩然,一挥衣袖,隔开了宫璃茉凌厉的剑锋。 待到白衣男子站定,众人皆是一惊,赶紧收起武器,躬身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本王已被贬为庶人,当不起诸位的一声王爷,诸位若真的将本王放在眼里,又何至于在这里窝里斗呢?”冰冷的表情,淡漠的话语,秦昊冷笑着扫了眼众人,轻声开口。却在望见居中黑衣着身,满脸布满花纹的女子时,愣在了当场。 “耗子……”对面女子轻轻的哽咽了声,熟悉的声音,却再不是当初那般灵动的眼神,紧紧的握紧双手,秦昊却感觉连呼吸都要凝滞了般,紊乱的不成样子。阿离,洛洛…… 日夜想念地人竟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也没有别地话,只是轻轻的唤一句‘耗子’,若只如初见。 初见时,她也是这样在千百人中,在人群中,轻轻唤他。 他怔怔看着她地脸在旁地水无痕和紫罗看着,都大吃一惊,秦昊这人性子极淡,水无痕与他甚至相交二十年了,却也从没有看到过他如此刻狂乱愤怒地神色。 袖中地手要握得多紧才能抑制住自己不去把她拥进怀里? 秦昊轻轻一笑,心头地怒和痛却已涌上喉咙,他想对她说一句哄慰地话还是什么,喉结震动,却偏凝不成声息。 “是谁做的?”秦昊血红着双眼,转过身去,扫视着周边的人,眸中杀意毕现。 众人只是呆呆的凝望着眼前狂乱愤怒的男子,愣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宫璃茉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是你?”眼神仿佛会杀人般,秦昊凝向了宫璃茉,“本王早该猜到是你,宫璃茉,你真是时时都给本王惊喜啊?”只是一晃神间,秦昊身形微动,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双手已紧紧的卡住了宫璃茉的脖颈,笑的残忍。 “宫璃茉,本王没有记忆曾嘱咐过你要这样对待她吧?你这个样子做,莫不是受了无双老人的命令?” 宫璃茉被掐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拿眼睛惊恐的望着秦昊,双手乱挥。 “宫璃茉,本王对你的耐心,已用到了极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紧紧咬住牙关,秦昊手上开始加力,眼看着宫璃茉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水无痕飞身站在了秦昊身边。 “公子,请听无痕一言。”水无痕躬身说道,“这宫璃茉虽然十恶不赦,可她毕竟是无双老人的入室弟子,咱们杀了她,岂不是直接得罪了无双老人,再者,璃落姑娘的这张脸一看就是中了西域奇毒曼陀罗,咱们还需要解药,更不能就这样杀了她,公子,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一想,也得为璃落姑娘想一想,是不是?您也不希望看着璃落姑娘一辈子都这样是不是?”水无痕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是极有道理的,方才秦昊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反应过来,也觉得就这样杀了宫璃茉不妥,故而缓缓了放了手,却对着身边的水无痕,吩咐道。 “将她转交给无双老人,并向他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本王倒要看看,无双老人要怎么为此事善后?”语毕,淡淡的一挥衣袖,秦昊转身,站在了璃落的面前。 身侧的紫罗紧紧的握住了手,方才克制住了内心翻涌不止的心伤,原来她是宫璃落,难怪他会如此失控。想不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记,哪怕是毁了容,他也只是爱她,为了她甚至不惜得罪一直对他有再造之恩的无双老人,他是有多爱她啊? “你是耗子吗?”璃落畏惧地望着秦昊,又惊颤地往后退。 眼前闪过绰绰地人影,她被禁锢住手足,她拼命摇头反抗,拼命喊着一个人地名字,只是没有用……她被逼打开嘴,刺鼻地药粉侵入口舌,冰冷地刀背在她脸上轻轻拍打,然后…… 她捧住头,弯下身子,哑声道,“不要,不要,好痛。不要,秦……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救我,我不要去吃酒,我好痛,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该死的,宫璃茉,你他妈的都对她做过什么!”一向温文尔雅的秦昊,终于按耐不住的狠狠咒骂出声,挥拳朝着璃落身后的墙壁打去,轰隆一声,墙壁裂开一个口子,他的右手也已是鲜红一片。 “额,你,血,流,了。”璃落惊恐的望着秦昊手上汩汩而出的鲜血,愣怔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这一番话,却颠三倒四的听不清楚。周遭俱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秦昊紧紧的搂住了眼前的女子,心里大恸。 她地身子在他怀里簌簌发抖着。 “耗子,你是耗子吗?”她突然又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 帝都街头,那样地语笑嫣然,那样地精灵慧黠。她皮皮地笑着叫他耗子。 现在,从她涣散地眼神里,他清楚知道,她已经忘记了他,她地神志已错乱。 也许该说,她已经疯了。 “阿离”他轻轻拍着她颤抖地身子,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唤她,温柔缱绻。她是她,不会因为一个名字不同而不同,更不会因为一张脸的不同而不同。 紫罗看了眼坐在地上玩着地上泥土地璃落,心微微一沉。 水无痕已带着宫璃茉去了无双老人在忘忧郡的临时住处,追风也带着下人火急火燎的赶了来,秦昊从来温文尔雅,此次却为了这个丑陋的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疯了的女人如此,方才若不是水无痕拦着,只怕他顷刻要了宫璃茉的命都有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长乐王妃 这样子的秦昊狠辣无情,可对着那黑纱蒙面的女子,却是温柔多情的,这样子的他,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机会见。 他嘱咐追风去找了马车,找马车是件简单地事情,莫说忘忧镇,即便是整个忘忧郡,有多少店肆是他的?只怕三分之一也不止。 那女子不但容颜丑陋,似乎脑子也有点问题。 他却这么温柔地睇着她,这样地目光让她无端的就想起情深不悔这四个字。 追风很快便找了马车回来,豪华舒适地大马车,靠泊在燕云楼后院门口。 他这是要带她回去吗?紫罗咬咬唇,淡淡道:“王府离这里又不远,用得着这马车吗?”只是却并没有人回答她。 这厢璃落看到要上马车,却拼命的摇头,往秦昊的怀里钻,“不去,我怕。” 宫璃茉必定是在马车上折磨过她,秦昊心里一紧,低声道:“阿离,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他想了想,把璃落放下,俯下身子,道:“阿离,我背你可好?” 终于她缓缓的爬上了他的背,此番情景,不仅是紫罗,连追风也惊讶地看向秦昊。 秦昊把璃落背起,笑道:“追风,你护送紫罗姑娘坐马车回去吧,不至于浪费了你这一番折腾。” “王爷,我也走路。”紫罗望了眼秦昊与笑的开心的璃落,淡淡的开口道。 秦昊特意拣了些幽静地小路来走,黄昏,河岸青草也被映得一片橘黄。 路上,行人虽不极多,却也不少,看见他们几人,都驻足连连看了好几眼,大为震惊这长乐王背上戴着竹莅黑纱地究竟是什么人,看那苗条地身段,竟似是个女子。 秦昊所居长乐王府是忘忧郡最繁华的府邸,他本人又善于经商,如今虽因犯错被今上贬为庶人,但他经营的酒庄酒楼还在,便仍旧是郡上的大富之户,原先郡上的人是觉得他身为王爷,高攀不起,如今他被贬,只是一介商人,郡上的人便寻思着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他,奈何这秦公子性情太过冷淡,每每出门又只是带着一名叫紫罗的姑娘,因此,见过的人都说这王爷深情,怕是只会娶这紫罗姑娘一人了,如今这番,却又是个什么情况? 目光纷昨,秦昊却丝毫不加理会,倒是璃落甚是害怕,缩到他地颈窝。 她不怕他!小小地动作,秦昊心里却忍不住升起阵阵喜悦,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相抵,吹息可闻,秦昊突然想,这段路再长些也不妨。 璃落伏在秦昊背上,小声问,“耗子,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回家。”男子微微笑地声音从前面传来。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么?”璃落疑惑的低头问道。 “耗子的家,以后就是你的家了。”秦昊宠溺的说道。 跟在背后地紫罗一听,顿时也愣在了当场,秦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傻到听不出来,他要将她带回家,还要让她名正言顺的待下去。他对她,当真是与众不同的很那。 “阿离,快到了,以后你就住在耗子的家里,像以前一样,每日你吹笛,我练剑,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你不要害怕,你脸上的毒和伤,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治好的,曼陀罗虽是西域第一奇毒,但无双老人不会不卖这个薄面给我的,你一定会再恢复到曾经的绝色容颜的。”说到这里,秦昊微微低头,笑了笑道。 “其实,你无法恢复容貌也不要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耗子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无论耗子有多少女人,也都不过是你的替身而已。”秦昊柔声道,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紫罗脸色苍白一片,显得非常难看。 璃落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她靠在他地颈脖上,微微动作,隔着轻纱地,便碰触到秦昊地脸,秦昊心里微微一动,犹豫了一下,侧头碰了碰她地脸蛋。 璃落嘿嘿一笑,伸手挽起黑纱,用脸去挨他地脸。 不过是个亲昵地小动作,秦昊却一震,苦笑道:“阿离,不要调皮。”他竟突然想起那天在祁门镇外的小树林里……他吻她地所有情景。 承乾宫昭阳殿,秦辰在陈安浣纱的陪同下,站在窗前,默默的注视着太液池水随风漂流,眉宇之间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忧愁,浓的醒目。璃落离开已经三日了,这三日来,他每每睡觉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却都是她绝望哀伤的模样,她冷冷的望着他,像是不认识他般,告诉他今生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她是那样的恨他,哪怕在梦中也不肯放过的折磨他。 “皇上……”身后传来陈安的声音,闻言,秦辰默默的转过身去。 “皇上,密探来报,忘忧郡被贬之人原长乐王秦昊,发布喜讯,昭告全郡,欲立苏氏女离为正室,忘忧郡秦昊名下所有店铺歇业一天。”陈安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开口回禀道。 “苏氏女离?什么人?查清楚了吗?”微微凝着眉,秦辰淡淡问道。 “回皇上的话,此女一无家世,二无背景,容貌尽毁,是个痴儿。”依旧是恭敬的语气,陈安躬身陈述道。 “什么?七哥竟然要娶这样一个女子为正室。虽然他如今只是个被废了的王爷,但他在忘忧郡的威信还在,看在四嫂的面子上,四哥也没有过分的处罚他,如今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到立这样一个对自己毫无帮助的女子为正室?怎么说他依旧是皇室血统,这件事未免太奇怪了些?”不可置信的声音自大殿门口传来,秦陵一身织金长袍从门外一跃而进。 “哦,十弟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唇瓣一抹寡淡的笑意,秦辰接着道,“秦昊多年未立王妃,如今虽遭贬斥软禁,但终究曾是个王爷,如今娶了这么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子,也确实不太符合他一贯为人处世的作风,倒让朕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好奇。这样吧,朕就给他个面子,咱们微服私行去见见这位未来的长乐王妃?” “是”身后是一串恭敬应答的声音。 忘忧郡,曾经的长乐王府,如今的秦府。秦昊一袭白衣,负手立于树下,望着不远处与池塘里金鱼玩的开心的璃落,笑的宠溺。 “老夫承认,这件事情,逐月做的确实是过分了些,但她毕竟是老夫的关门弟子,还望公子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这一次就不要与她计较了?”身后白袍着身的美貌男子,面无表情的陈述着。 秦昊却只是一言不发,双目注视着远处一身紫衣,白纱敷面的女子,眉头紧锁,“如果阿离还可以恢复容貌,如果她不再是个痴儿,本公子或许可以考虑,放过宫璃茉?”猛的转过身来,秦昊目不转睛的凝望着白袍男子,笑的灿烂。 “她脸上的刀伤,老夫可以保证不会留下一丝疤痕。至于老夫的裂心掌,它虽然厉害,但也只是内伤,长时间修养便可痊愈。此外的蚀髓蛊,那是唐二下的毒,至于曼陀罗,它虽是西域奇毒,但解药却并在老夫这里,老夫少时曾游历大理,大理国君对老夫有恩,老夫便将普天之下唯一的一颗玉露生肌丸送给了大理皇室,公子若是想要,便只能去大理求药。”无双老人千年寒冷不化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少有的笑意。 “老人是在诳我呢吗?像曼陀罗这种剧毒,老人会不留有解药?另外,唐二是您老人家推荐给我的人,如果说是他下的毒,倒不如说是你老人家来的更合适些,不是吗?” 四双相对,电光火石,虽然秦昊说话的声音极轻,但无双老人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汹涌的杀气,他是真的动了怒。 “依我看,老人是不想再履行承诺了,是吧?” “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曼陀罗的解药,老夫可以马上着手配制。至于蚀髓蛊的解药,不日唐二也会呈给公子,只是公子觉得当真需要这解药?公子即将迎娶苏离姑娘,那不过是因了她痴傻,若她真的恢复了清明,以她的聪明还会再嫁给公子吗?公子不妨好好想想?”无双老人说完,对着秦昊妩媚的一笑,转身离开,只是谁也没有看见的是,他袖中紧紧萎缩弯曲的手指,想他无双老人一辈子与毒药为伍,却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导致容颜已变,声音未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妖怪,每日还需得吸食大量的鲜血才能维持生命,如果不是秦昊承诺日日供给他可口的鲜血,仅凭着当年的那份救命之恩,他又如何需要这样受他的气? 入夜,秦府。 书桌上,是账房交上来的秦家这个月在全国各个店肆的明细帐与总帐,秦昊在仔细览看,追风在旁边研墨侍候着,秦昊自从被贬斥之后,便开始全身心做起了生意,起初追风还以为王爷是真的受到了刺激,至此不再涉足政事了,岂料一日偶然听见王爷与无双老人的谈话才知道,王爷只是在休养生息罢了,毕竟想要起事逼宫,金钱是少不了的东西。王爷天资聪颖,如今王府所有的生意都打着苏家的旗号在做,分号几乎开遍了全国的各个地方,而这个苏姓为的也不过是当初上京城中相遇的那个女子,苏离,秦府未来的女主人。 秦昊放下手上的账本,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不行,又错了。” 追风好奇,问,“公子,这账房算的账不对?” 秦昊摇头轻笑,“不是账房的错,是你家公子我的错。” 公子的心清似乎很好?追风满脸黑线,“您老算错账了还这么高兴?” 秦昊却只是笑,顿了顿,又似猛然记起什么,声音甚急,“阿离的夜宵,你吩咐下去做了吗?” 追风泪奔,“公子,您就饶了我吧,您这是第三遍问了,属下我早已吩咐下去了。”追风现在也是可怜,想他堂堂一名杀手,护卫,王爷却偏偏把他用成了小厮,他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秦昊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该赏。” “东西好了,你莫忘了提醒我过去陪她一道用。” 几时见到过王爷这个样子?追风抓狂,没好气的嘀咕道:“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即使我不提你,你也不会忘记的” 他话口未完,一道院乱的声音打断了他,“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推门进来的是他新近拨给璃落的丫鬟,名叫玉竹,此时她正哭丧着一张脸道:“公子,姑娘不肯让奴脾们侍候洗澡,要你去。” 到秦昊去到璃落住下的地方的时候,外面已经惶恐地站了数个婢女,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身湿润,一个比一个狼狈。 这公子也走得忒快了吧,急跟在后面的玉竹气喘吁吁,道:“公子,让奴婢再总结一下,姑娘在里面闹脾气,不让我们碰她。” “是啊,她说只要你,公子。”一个婢女接口。 追风一听,懵了,“呃,你们的意思是,要公子帮她沐浴?”追风嘀咕,“这总不能要公子去侍候吧,要不我去?” 众婢女横他: 秦昊蹙眉,一张俊脸微红,他平时决定迅速,这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办。 “耗子,耗子,你在哪儿”咽呜声从里面传来,秦昊也急了,一咬牙,道:“玉竹,手帕有没有?借我一用。”众人愣愣看着公子接过手帕,又绑在眼睛上,推门进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嫁与何人 很快,里面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玉竹挠了挠脸,“呃,地上姑娘刚才摔了不少东西。” 这摔倒的不会是公子吧?众婢互看一眼,终于按捺不住掩嘴笑起来。 “你看你们,不是我说你们,公子是你们能笑的吗?”追风怒道:“公子摔倒还是公子,公子摔倒也是对的” 众婢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副不知你所云为何的表情。 房内。 秦昊苦笑,这一地湿润零碎,他踢翻了多少东西从没试过如此狼狈,只是心里却又是欢喜的。他侧耳细听,辩出呼吸的方位,一个轻跃,到了浴桶侧,身形方落,便听得璃落甜甜叫他,“耗子。” “阿离。”他回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出一步。 “你做什么不理我?她们把我的衣服都弄掉,我害怕。”璃落拍打着水花,委屈道。 “对不住,是我疏忽了,那个阿离,你沐浴完没有,把衣服穿上,我陪你吃夜宵好么?”秦昊说着,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听得水声嘀嗒,他的喉咙竟微微一紧。璃落的身体,虽只一瞬,秦昊却是见到过的,他对璃落本就爱恋已极,这时只觉耳根脸庞像火般灼烧起来。 璃落趴在木桶边,好奇地瞅着越走越远的秦昊,眼珠碌碌一转,道:“耗子,我的脸好痛。” 她说着“哎哟”一声叫出来,捂住嘴,笑嘻嘻地看着秦昊。 无双老人之前已给她上了药,她生性甚是隐忍,意识里也不愿对宫璃茉等人示弱,除去想起秦辰时心情大恸,便是受伤之初也死忍着,没怎么吭声。花毒未到发作之期,这时脸上刀伤虽还极痛,她却忍着,只是她的记忆虽偏颇,神智也不清,男女之防模糊,但终究本性未脱,心中又认为秦昊是极亲近之人,便对他捣起蛋来。 若是别的人,秦昊早听出端倪,他是关心则乱,听得璃落呼痛,身形一动,已折了回去。 “阿离,你忍一忍,我现在就去找”他正说着,只听得哗啦哗啦一阵水声,眼前已是陡然一亮。却是璃落站起身来,一把扯下他眼上的手帕。 烛火微微摇曳,女子美丽洁白的胭侧体便毫无遮掩地袒露在他面前。他绯红着脸看着她,反一时忘记回避。好半会,才急忙转过身,暗骂白己,沉声道:“阿离,把手帕还给我,咱们尚未成亲。”璃落却在此时低叫起来,声音里又骇又嗅。 “你又调皮了”秦昊低斥,声音里却有几分无奈几分宠溺,他虽然也想要她,但绝对不是在此时,他要的她是完整的,至少该是清醒的,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不要,不要,啊’直到璃落嘶叫痛哭的声音传来,秦昊才意识到她确有不妥,他吃了一晾,返身一看,却见璃落死死盯着前方屏风上悬下的铜镜,满脸恐嗅,铜镜里倒映着一张伤痕满布,化影滕曼的小脸。想是她沐俗前,被众脾团围着,并未看到镜子,现在站起来,高度却刚好对上了那面铜镜。秦昊又急又怒,不是交待下去她住的地方绝不能放上一面镜子吗?怎能如此疏忽?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璃落喃喃开口,眼眸血红,她突然大叫,双手捧住头,蹲下身子,嘶哑道:“好痛,别过来,别过来,你们走开。” 屏风上捂放着擦身用的布巾,秦昊这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伸手一拈扯下,布巾一展,将它裹上璃落的身子,把她从桶里抱出来,放到床上。 璃落脸上的刀伤,因为无双老人的绝顶医术,已经渐渐痊愈,只是那曼陀罗的毒却始终没有研制出解药,无双老人要求他给他十日期限,在他迎娶她之日,一定让她恢复本来容貌,但他却一天也不愿等了,尤其是今天看到了她的身体之后,他觉得自己必须尽快与她成亲,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克制的住对她的渴求和欲望。 她的哭声,在他怀里传来,胸前的衣服已湿了大片,秦昊咬紧牙,心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帮她解了这个毒。 “阿离,你听我说,没事的,你只是生病了,等我找到了好的大夫,你一定会被治好的。”紧紧的抱着璃落,秦昊低头柔声说道。 “怎还能治好?”璃落一惊,猛然推开他,愤怒地反问。 “会的,一定会!”秦昊一心放在如何说话哄慰她上,反倒没有注意她此时的眼神,微微变了。寂静悲伤,却清澈。 璃落轻笑,直直望进秦昊的眸里,质问道:“我这样一副鬼样子,你不怕吗?” “我不怕。”那是不假思索的话。 “骗人!”璃落猛的大声反驳道。 秦昊凝着她,轻轻吻上的她的唇,“我不怕。” 璃落便这样怔住,男子的吻又落到她的额,眼,脸上,脸上每一道沟壑上,每一枚花枝上。她攥紧他的衣衫,她以为他会颤抖,他的吻却坚定。他知道,他在亲一个丑八怪吗? 不,连丑八怪也不如,只是像个怪物一样的女人。 她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光深邃又清澈,他眼里盛着疼痛怜惜,还有一些她也道不明的情绪,但绝没有一丝害怕。 璃落笑了笑,苦涩里是一丝酸痛的情绪,很快把所有感官掩盖住。 “谢谢,不管你是谁。”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措辞,秦昊猛地一震,回想起她刚才所有的话语,他又惊又喜,“阿离,你,你好了吗?”不知道为什么,秦昊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整颗心是悬着的,他怕她会突然说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或者是恨他的话,可是她说得却是不管你是谁,是她不再痴傻,而变成失忆了吗?如果这样,那她还愿意嫁给她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晚上喝了玉竹端过来的汤药之后,脑袋就不疼了。”璃落茫然的说道,望着璃落的眼睛,秦昊却在脑中迅速的过滤这碗药的来源,莫不是唐二偷偷将解药放在了药里,倒是有这个可能,这个人向来最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哦,好了就好,你不认识我了,是吗?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叫秦昊,你平时都称呼我耗子,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秦昊微笑着说道,生怕说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 “耗子……”璃落在唇齿间碾磨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那你是耗子,我是谁呢?我又叫什么名字呢?”璃落继续追问道。 “你啊,你姓苏,名阿离,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秦昊双眼一眨不眨的凝望着璃落,只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好了,她的记忆一片空白,那么以后便只有他了。 “哦,那很好啊,你是个好人,你救了我,我应该嫁给你的。”轻轻的开口,璃落脑海中闪过的是那日在酒楼上,眼前的白衣男子如神邸般降临在自己面前,将自己从那么多人的手里,救了出来。 “是吗?你终于亲口说要嫁给我了?阿离,我真是太开心了。”秦昊猛的抱住璃落,只觉得这是他今生听过的最好听的话了,她终于亲口说她要嫁给他了,只是如此开心的他,却忘了如果有一日她恢复了记忆该如何,她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愿意。还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她是不是也已彻底的忘记。 “阿离,你还记得一个叫秦辰的人吗?”紧紧抱着璃落的秦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沉下了脸,紧张的问道,他怕的不是她忘记了自己,而是在她这段失去的记忆里,还存有对那个人的爱。 璃落茫然的任由秦昊搂着她,想去记忆些什么,脑里却空白一片,头很痛,却还是想不起一点关于过去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叫秦辰的男子。但有一点,她笃定,那段回忆很痛苦,不堪,只要她尝试去想,那种钝痛的感觉便涌上心头。 秦昊却不知道她心里的伤痛,望着她迷茫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内心喜悦,吻上她的唇。却再也不是温柔如轻风的细抚浅尝,他撬开她的唇舌。 他这一生第一次爱上的女人,他以为已经错过了的女人,他想给她最好的所有的女人,也是他第一次吻,第一回动了清欲的女人,不管她是美还是丑。深深凝着气喘叮叮,蜷在坏里的女子,秦昊替她抹去嘴角的银丝,自己也是微微一晾,对她的感清,从来便无法控制,多相处一刻,便多一分。既然秦辰已经不要她了,既然她已经忘记了秦辰,那便让他好好照顾她吧。 忘忧郡郡会忘忧镇大街上,秦辰领着赵奇,雪鹰,秦陵,上官宇四人随意的走着,五人俱是容貌上佳之人,尤其是居中的秦辰,紫衣着身,容色倾城,行走在大街上,无端的便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四哥,真是想不到你魅力这么大,不仅女人为你神魂颠倒,连男人也对你青眼有加啊?”秦陵瞧着一个不断回头朝这边望的锦衣公子哥,皮笑着说道。 “十弟,你最近貌似有点太闲了,前阵子刘丞相还为他的长孙求取雪鹰做正室,问朕的意见,朕一直在考虑,今日一见,看来是没什么可考虑的了。”秦辰淡淡的瞥了眼秦陵,容色悠闲的说道。 “哎呀,四哥,你不能这样的啊,你答应过臣弟的,不能反悔的啊,君无戏言。”猛的拦在秦辰的面前,秦陵紧张的说道,却没有看到身旁几人憋笑憋的痛苦的表情。 “麻烦让让。”猛的一把推开面前的秦陵,秦辰快步朝着前方走去,茫然转过身的秦陵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闪过。 “公子,你是在找我吗?”清脆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一身白衣,白纱敷面的女子,站在气喘吁吁的秦辰面前,笑的俏皮。 “你是?”一样的身影,一样的声音,不同的只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的仿佛未经世事般单纯无邪。可那确实是她的眼睛,他又怎会错认? “哦,在下秦辰,敢问姑娘芳名?”紧紧的攥紧双手,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欣喜和激动,秦辰声音紧绷,微微颤抖着开口问道。 “秦辰?”微微皱起了眉角,璃落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男子的一切,而有的只是一片空白,秦辰,多么熟悉的两个字啊,还有这张脸,也像是在哪里见过般,到底是在哪里呢? “啊……我的头好痛。”猛的伸手扶住脑袋,璃落哀嚎着大声叫道。 “你是谁?你把我们家姑娘怎么了?”正当秦辰手足无措之时,一个粉衣女子从斜里跑了出来,挡在他面前,这个女子正是玉竹,今日是得了公子的意思,陪着姑娘出来买买东西,散散心的,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登徒子。 “哎呀,这位姑娘,这其中想必是有所误会,我们家四爷怎么会无端惹这位姑娘伤心呢?”当秦陵一行人找到秦辰,赶上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一番光景了,众人惊异之时,眼尖的上官宇已经赶紧一步上前,解释道。 “什么误会?明明就是她惹我家姑娘的。”玉竹大有一副不讨回公道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玉竹,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时一道声音及时插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大喜之日 待众人望去,一身儒生打扮的男子已将站在秦辰身侧的璃落拉在了自己身后。 “水公子。”玉竹转身望见来人,郁闷的低头行礼,后退了一步。 淡淡的扫了眼玉竹,水无痕上下打量了秦辰一行人,眼中无半点不恭之色,随后爽朗一笑道,“在下水无痕,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玉竹是家里下人,护主心切,得罪了几位,还请几位不要见谅才是。”说着,抱拳一拱手,可谓谦卑至极,让旁人想生气,也无从生气。 秦辰看水无痕言谈举止,知道他必是有身份背景之人,他是微服私访而来,不愿多生事端,又见他语气恳切,遂道:“在下秦辰,公子客气。”手一抬,也微微做了个辑。 “谢公子不罪之谊。”水无痕一笑,他虽跟在秦昊身边多年,但素来隐蔽,秦辰不知道他情有可原,但他却是知道秦辰的,那一日小镇外初见之情景,他至今都没有忘记,这个男人的武功与气场,是他惹不起的,况且如今他还不知道他身边女子的真正身份,若让他知道秦昊所要娶的女子便是他曾经的宠妃,不知道他还会拿出什么招对付他们。如今秦辰无端出现在忘忧镇,可见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件事情还得回去和公子好好商量商量。 “你说什么?秦辰在忘忧郡?”秦府书房,秦昊听完水无痕的汇报,猛的起身,带翻了一直放在手边的茶盏。 “是,无痕亲眼所见。”微微点头,水无痕眉眼严肃的说道。 用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子,秦昊在思考,秦辰此时出现在忘忧郡,不知所谓何事,可见来者不善,如果让他知道他即将要娶的人是璃落,那他会怎样呢?会当场杀了他吗?这样想着,秦昊的唇瓣扬起抹苦笑,脑海中迅速闪过那巧笑嫣然的人儿,心绪开始莫名的不宁起来,他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完,此时还不是夺权的最佳时机,他已经潜伏了这么久,如今真的要功亏一篑吗? “公子这还有何要犹豫的,人算不如天算,咱们一直缺少一个时机,如今这秦辰亲自送上门来,公子还要犹豫?这可不是公子的作风?”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用抬头,两人也知道来者何人,果然不一会,一身白袍,笑容妩媚的美貌男子便踏了进来。 “公子这样瞻前顾后的,如何成得了大事?再说了,公子明日就要与苏离姑娘举行婚礼了,若让这秦辰给搅和了,公子岂不是要抱憾终身?”眉角微微一挑,男子轻笑着说道。 “耗子,耗子,你看,我给你做的梅花糕,你尝尝啊,可好吃了。”门外一身紫衣的女子,捧着个青底白釉的盘子笑嘻嘻的奔了进来,望见屋里的两人,愣了愣,随即吐了吐舌头,准备退出去,却被秦昊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腕。 “想去哪里啊?我还没有尝你亲手做给我的梅花糕呢?还没有夸奖我们能干的苏大小姐呢?”秦昊微笑着就着璃落的手,尝了口糕点,心中像是被蜜包裹了般,甜的美好,这样子的幸福,他怎么舍得放手? 就着璃落的手,将所有的糕点吃完,秦昊才满足的放璃落离开,待璃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他方才慢慢的敛起笑容,神色严肃的朝站在一旁的两人招了招手,声音低沉。 “一切就按老人家的意思做,无痕你配合,切记天衣无缝。” “是,公子请放心。”两人沉声应道,眸中光芒毕现。 唢呐,鞭炮,乐鼎,笑谈,喜庆的声音不绝于耳。 翌日傍晚,到秦辰领着众人去到秦府门邸的时候,已过了新郎倌出来迎接新娘的时间。 地上的火盆儿焰火还浓,青蓝的火焰里,朦胧着拥挤的人们的笑脸。 宾客多如潮,一个个正急步奔拥往秦家大厅而去。 听得络绎不绝进门的宾客说,新郎新娘刚进了客堂,正准备拜天地。 宾客繁多,众人便站在门口,只待人群都进去了才进去。 “想不到七哥不仅将这忘忧郡治理成我南朝第一繁华大郡,还甚是得当地百姓之心,家财万贯,四哥,你对他当真是仁至义尽了?”望着秦府门前高悬的匾额,秦陵一字一句的开口,眸中情绪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这秦府,感觉像是自己的家一样,他当真是我的七哥么?”见众人并没有理会自己,秦陵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单纯的发泄着心中感想。 “上官,朕安排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微微偏头,望了眼一直站在身侧的上官宇,秦辰轻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上官宇恭敬的上前一步,说道。大家都明白秦辰曾让上官宇去安排禁军调配的事。故而,并没有人觉得惊奇。 “嗯”随意的点了点头,秦辰率先迈进了秦府的大门。这两日,他们几乎将整个忘忧郡都打听了一遍,却无一人见过甚至听说过秦昊这未过门的妻子,可谓是神秘至极,既然如此神秘,他们不来看一看怎么行呢?更何况,他还没有寻到那无论是身影还是声音都神似璃落的女子,他更不能就此回去了。此番前来忘忧郡,本意就是想看一看秦昊治理下的封地,并且与一直安插在这里的紫卫头领见面,商讨下一步对策。如今事情基本已经完成,但他却突然不舍得离开此处,是为了那个在梦中也割舍不下的女子吗?他那样狠心的将她逼走,却不得不每日忍受着思念她的痛苦,他又何尝容易? 雪鹰笑道:“幸好咱们没来得太晚,不然就错过好戏喽,这民间的拜堂成亲我还没看过呢!” 赵奇倒是淡淡的,回道:“咱们是来早了。” “你,”雪鹰望了赵奇一眼,“赵奇,我怎么发现你突然爱和我抬扛了呢?”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我哪敢那啊,您误会啦。”见雪鹰如此,赵奇立马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让众人很是无语。 “好了好了,别闹了,”秦陵笑道:“赵奇说的也没错,咱们本就只为吃酒而来,这晚宴可是还没开锣呢。” “哦,秦公子,想不到你们也来了?”笑声一起,一个男子从大门里走出,众人一看,正是昨日才见过的水无痕。 昨日两方交换了名讳,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去,今日秦家宾客众多,倒没想到这男子竟也会在此,如此推来,那神似洛洛的女子便也可能在此了。 微微沉凝,秦辰笑道:“水公子有礼了,秦某不请自来,希望沾点喜气,竟不知道水公子与这家还有亲戚关系?”秦辰此话本意是试探,若真有关系,那洛洛跟在他的身边,便也可能和这秦昊有关了。 “呵呵,秦公子说笑了,秦公子大驾光临,是鄙家主人的荣幸,快快请进,新人正准备拜堂,热闹着呢。”水无痕一笑相回,明白的揭示了自己的身份,见众人并无惊异,遂在心中暗暗称奇,赶紧领了众人进去。 进得去,果见厅堂热闹非常,只见厅子布置华丽大气,饶是地方极大,人群分列两侧,已几无可容身立足之地,交谈欢笑之声满盈堂。 厅子正中,摆了两张椅子,却端端的放了两尊牌位,上面清晰可见的刚劲字体,先父秦天,先母秦杨氏。 震惊的后退一步,秦陵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秦昊居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将父皇的名字写在牌位之上,无丝毫避讳,而这忘忧郡中之人,也并未见丝毫惊异之声,可见秦昊平日里治理多么严格得人心了。 “众位不要疑惑,我家主人是孝心之人,奈何老爷夫人去世太早,没有办法看到唯一的儿子娶亲,为免遗憾,才想出此举。”身侧的水无痕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却微笑着说道。 雪鹰倒没管这些,只是淡淡哼一声,别过头去,问向身旁一位姨娘,道:“婶婶,怎么还不见这新郎倌和新娘子啊?” “喏,姑娘,你看那边,这不出来了吗?” 雪鹰刚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厅堂里已经爆出一阵欢呼之声和掌声,只见厅堂两侧,都有人走了出来,一边是风度翩翩,清俊如玉的新郎倌,他在厅中站定,眸光往另一侧凝去,所有人也往同一方向看去喜娘背着新娘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身浅红色衣裙的妖艳女子,众人望去,却是紫罗。 呼声又起。 雪鹰猛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苍白,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心可以再无波澜,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娶了别人,她喜欢他,本就隐晦,不为人知,如今更是有了秦陵的一片真心,她本以为自己已将他彻底忘记,却原来只是自欺欺人。 站在身侧的秦陵,望见雪鹰如此,虽心内剧痛,却只是强自隐忍着,背后默默的伸出手去,握紧了她的手,他知道她对秦昊的心意,在他身边那么久,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只要她肯给他机会,他就一定会让她忘记这个人的,这个伤害了她的人。 两人双手默默交握,雪鹰淡淡的苦笑了下,紧了紧握着的手,心中一片凄惶。 这时,新娘子已从喜娘身上下来。秦昊朝追风微微颔首,追风会意,走到厅中,笑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行天地之礼,高堂之礼,交拜之礼。”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等喜娘来宣礼。 喜娘扶着新娘子与秦昊并排站好,笑吟吟道:“一拜天地。” 站在喜娘身侧的紫罗冷冷一笑,腿脚微微伸出,几乎只是刹那间,盈盈下拜的新娘子摔倒在地,红盖头滑落。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很快,有人失色厉叫起来,这声音一起,骇吓,震惊,恐慌的声音相继在满堂里回彻起来。 “这新娘子怎么会是这副鬼样子?” 人群在挤动,惊骇鄙夷地指指点点 怔怔看着地上的红绸,璃落苦笑,正想弯腰把它拾起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已抢在她前面。 一道声音同时也缓缓响起,震惊,深痛,愤怒,凌乱,却压过了堂上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洛洛。” 谁和谁,常相见。 龙案上,至今还摆着她离去前写下的那首凝红的诗,也像一抹血涂抹在他心头。 把他裹得死紧,无法透气。 这些天,他死死压抑着自己不可去想这首诗,不可去揣摩她离去时的神态,种种。 一想,他便无法冷静去指挥布置接下来的路子。 因为,一想,就疯狂。 他不是没有想过与她再次重逢的情景,不是没有想过要再次相见时要跟她说的话。 他甚至想了千百个开头。 只是,没有一个开头同此刻。 她低着头,怔怔看着地上的红盖头。 她要嫁作他人妇。 她的容颜尽毁,皮肉外翻的刀疤狰狞以外,满脸婆娑。 “是你,你竟然真的来了?”秦昊眉目一凛,他身影一动,要挡在璃落前面,秦辰却比他快了一步。 厅上,不知道谁微微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又瞬间寂静下来。 不过须臾之间,那个凤眸男子把一身喜服,容颜丑陋的新娘子抱进怀里,又往后退出一段距离。 若只准拿一个字词去释出此刻的情绪,那就是无能为力。平生第一次,如此的无能为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回去可好 她披着一身红裳。曾经,他也这样隔着人群,远远看着她向他走来,一身红色缟艳。 她是他的新娘,怎还能去做别人的新娘。 那是一种极致到冷静了的愤怒,他想掐上她的颈脖。 只是,在他怀中的她却浑身颤抖着,她的嘴微微张着,颦起的眉,就像南朝一直都不曾圆满过的月,她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脸上的刀疤,失措地看着他,近了看得很清楚,是用那种带着利刺的小刀剜出来的,这样,每下一刀,皮肉便被翻卷出来,痛到极致,那样的伤也很难再愈合。是种让人绝望的伤。 有一刀甚至落在眼皮上,再偏一点,便把眼睛也剜瞎。 满脸的花枝暗影,仿佛把年华都开尽,只剩沧桑。 其实记忆中,她也不过才双十年华,比曾经的玉翘也大不了多少。只是,她胸口上的伤痕,肩上的,手臂上的,还有这脸上的,她跟了他三年,却似乎把她的一生都过完了。 愤怒,突然全数消失殆尽。眼里竟然有了一点刺痛,然后那刺痛慢慢扩大,视线竟也有了丝模糊。她变成了这样,他怎么还忍心责怪她,他以为让她离开就是对她好了,结果却让她变成了这样,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受了这许多的苦?这满身的伤痕,这满心的疼痛,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不那么痛? 终于,他捏着她的双肩,低声说:“洛洛,咱们回去好不好?” “洛洛,咱们回去,我替你把脸上的伤治好,我杀了伤害你的人给你报仇,好不好?”他嘴里低低在问着好不好,修长的指抚着璃落脸上的疤痕,语气却已尽凉。 他是谁?茫然的望着秦辰,璃落只觉得头突然就疼了起来,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呢?他知不知道那是一种深深恋着惜着的语气,虽然藏得紧,可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里沁满的悲伤痛苦,只是,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啊,他爱的不是她,不是她 睁大眼睛凝着那双凤眸,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子捣旋着脑子,璃落抚上头颊,大叫一声,使劲推开抱着自己的男子。 “你住口,别再说,我不要听你说话,你一说,我的头就好痛。”猛的推开秦辰,璃落又开始抱着头痛吼起来。明明他只与她说了几句话,当日马车里利刃闪过的恐惧绝望却全数涌上心头。 离开以后,她到底经历过些什么?怔怔的凝望着璃落,秦辰只觉得心疼的无法呼吸,眸光映着她,她脸上的丑陋,她满眸的痛苦和泪影,他却只会这样怔怔痴痴看着她,竟忘记把她攫回怀中。 原来,相较这一刻来说,他整日忍受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了什么。秦辰笑,眸里的湿润却终于夺了眶。 冷冷看了秦辰一眼,秦昊快步走到璃落身边,把她拥进怀里。 紫罗突然心头慌乱怦撞,秦昊眼角眉梢里向她轻睨过来的,是憎恶?不,怎么会?她认识他这么多久了,他一直温文尔雅,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一个人。 别这样看她!心里的惊惧让紫罗想尖叫出来,最可怕的殇,原来是让心里那个人这样轻轻看上一眼,甚至无须一句责骂。 宾客里有不少昨日便在街上看到过秦辰一行的,却哪里知道这个俊美如衹的男子今日竟牵出这样一场动乱。 秦家公子,曾经的长乐王爷,还有眼前的男子,这样的人物,那丑陋骇人的新娘子怎会得到两人的倾心? 所有人无不又惊又疑,呼吸紧屏,偌大的一个厅子里,竟然声息泯然。 秦昊抱紧璃落,在她耳边低声道:“阿离不要怕,耗子不会让这个人再伤害你,我说过的,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你。” 怀里璃落的身子犹自痛苦颤抖着。 一手交剪在背后,落到秦昊身上的眸光变得深寒狠绝,秦辰一字一顿道:“放手!她是我的妻子!” 秦昊唇线冷冷一勾,“不可能!从你把她舍弃,她便不再是你的妻。” 若不是他,宫璃茉又怎会如此恨他?她怎会被伤如此?就连性命也朝夕不保。 这话既出,厅上宾客又是大惊这秦公子新娶的夫人竟然是二嫁之身! 秦昊生性隐忍,此时脸上虽无表现,实则心里已怒透。他愈怒,脸上神色反愈平静。盯着秦辰,他轻轻一笑,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二三日之前,你知道她是怎生的一副模样吗?她把所有事情都忘尽,她疯了!” 最后一句,秦昊几乎是怒吼而出,那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上重重划过。 “她是给你亲手逼疯的!你既娶了她,为何不好好相待?她这样一个女子,哪一点不值得你的珍惜,你心里有人,便不该娶她!娶了她,便不该任人这样伤害她!”秦昊眸光如炽,扬手笔直指向秦辰,亦一字一顿掷回。 “妻子?不!你不配!” 她失掉了记忆?她甚至疯了? 她疯了! 秦辰浑身一震,微微低下头,两手竟都剧烈颤抖着。 从新娘子的盖头跌落便已惊骇住的秦陵等人,到听到秦昊此刻的话,莫不震如鼓敲! 昔日风华绝代,聪明无限的贵妃娘娘,她疯了? “四嫂。”秦陵低声苦笑。 厅子静透,却是死般的苍白凝重,与这满堂的大红布设相了悖。 门外,夕阳最后一滴光亮也收尽,厅上早早便燃起红烛,明亮依旧。 灯光下,却突然寒光簇闪,花了所有人的眼。 软剑轻轻扬起,直指一身喜服的秦昊。 “是,我不配。” 其他人就罢,秦陵等听得这道声音,都大吃一惊,那人是皇帝,一个皇帝说不配?也许该说,他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但我今晚一定要带她走。不管她成了什么样子,不管我配不配,我都要带她走!” 人们只听到一个声音淡淡响起,拍打在这厅上的每一处,那淡到几乎无法听清的话语里冰冷的绝望也拍打在这厅上每一个人的心里,让人不寒而栗。 一直低着头的男人抬眸而起,人们看到他眼里的冷若寒冰,一触之下,却没有敢再看他的眼睛,那里面装着厉鬼。 他的声音里,明明带着绝望,但握剑的手却一颤不颤,那种安静的姿势,人们却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若谁阻止他,他会杀了那个人。若这里所有人都阻止他,他便杀光所有人。 一惊之下,有些人竟不由自主往后退去。交相踢踏,人群顿时骚乱一片。 “公子,依属下看,这婚礼还是取消了吧?”望着骚乱的人群,水无痕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秦昊的身后,沉声说道。 怔怔的听着,秦昊并没有吱声,站在另一侧的追风也已开始疏散人群。眼看着宾客就要走尽了,秦昊却突然像是梦醒了般,大叫出声。 “婚礼不取消。” 他的声音甚至是谦和的,气势却丝毫不输秦辰,他一手扶着璃落,一手从喜服下抽出长剑。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新郎却随身带着兵刃,无人不惊,又怎知道秦昊是如何的用心,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防着秦辰,只是没想到他竟真的来了,因此,在暗下设防之余,他自己也携兵在身。其实,从提出婚嫁那一刻起,他就很清楚的知道,璃落便是他的命,他不能失去她。也许人就是这样,承受的了从不曾得到,却承受不了得到过又失去了。 “公子,请您三思啊。”站在秦昊身后的水无痕,依旧是劝阻的姿态,虽然他们已经准备充分了,可秦辰是什么人,他不会不清楚,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次既然敢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来了,必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甚至不必他们差,所以他们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冒这种险。 一刻之前,客如潮至,此刻,如作兽散,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惶失措。 身影交迭间,两名同样伟岸的男子对峙而立,剑,各指一方。秦陵等人亦已走到秦辰背后,各人紧握兵刃。 面目冷峻的凝望着最后一名宾客的背影慌张地消失在大门外苍莽的夜色中,秦昊低头涩声道:“阿离,没了这满堂的宾客祝贺,你可会怨耗子?” 璃落缓缓从秦昊的怀里抬头,眸光落在他握剑手中紧捏着的红绸帕上,笑了笑,又轻轻摇头。 秦昊大喜,同时,把璃落推送到背后。 怔怔的望着这样子的璃落,秦辰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她把他忘记了,却对着另一个男人这样笑,这样包容温柔的笑。抑制不住的仰天大笑,秦辰只感觉脚步虚脱的几乎站不住,他本就身子虚弱,剧毒已拖得他身体几欲垮掉,又加上连续数日筹划追赶,气血翻涌,喉间一痒,一股甜腥已逼上口舌。他只是重重咽下,手腕一抬,磅礴的剑招已向秦昊递去。这个世界谁都可以娶洛洛,唯独他秦昊不可以。 长剑一挽,秦昊眸光如电,不退反迎。 两人俱是高手,剑花舞起,只见白光,不见人影,秦辰最厉害的剑法是他的成名剑法倾城剑法,最高境界当属刹那芳华,曾经生死一线间,他用这套剑法救过璃落,而秦昊最厉害的莫过于寒芒剑阵,白光如墙,挡住对手的一波波攻击。两人的剑法,一个在攻,一个在守,攻击凌厉,防守得当,五十招已过,却仍无任何明显的胜负征兆。 众人着急,却也知道高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中途被人打断,只是没想到,大厅之中竟突然响起凄厉的叫喊声,对阵的两人齐齐回望过去,却原来是紫罗想乘两人交战之时,处置了璃落,却没想到误伤了自己。愤恨的望着璃落,紫罗的眼中是明显的不甘,她只知道璃落失去了记忆,却忘记了她满身的武功还在,当初之所以会身负重伤,受宫璃茉摆布,不过是因了无双老人的裂心掌,如今裂心掌的伤已养好,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还是宫璃落的对手。 望见此番情景,秦昊动作稍有停滞,秦辰寒冷的剑气已破空而来,秦昊苦笑,却已是躲避不及,望着奔过来的璃落,他淡淡一笑,蓦然撤了剑势,剑尖狠狠划入地面,火花四溅。 秦辰冷笑,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胜,他不屑! 只是他的剑势已尽,再消不能,他立刻强横压下内力,这一反压,内力反噬,击在体内,一口鲜血又涌了上来,剑尖仍刺进了秦昊的前胸,只是去势与劲道却已减弱。 这须臾之间连串的变故,任是谁也始料不及,轻轻的“噗”的一声,鲜血缭着软剑从秦昊的衣服上汩汩而下。 “公子!”猛然见此情景,紫罗大恸,哭叫出声。 璃落却惊呆住,愣愣看着从秦昊手上滑落的红色盖头,铺展萎顿在地上。 悲愤之情立时涌遍全身,璃落一咬牙,从身旁的追风腰间拔出长剑,追风正惊慑在眼前的情景之中,一时猝不及防,竟教璃落拿走了佩剑。 她剑法本就使得精妙,如今虽然神智混乱,却并没有影响她满身的武功,长剑出鞘,直向秦辰刺了过来。 即使是在当日重伤的情况下,追风带领长乐王府的精英联手,也没有在秦辰手下讨得多少便宜去,何况今日的璃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无法割舍 本来她的武功就是他亲手所教,他又怎么会避不过?只是,此时,他却忘了避开,只这样怔怔看着她艳红的身影向他奔来,就像当初在承乾宫前,他迎娶她那一日,看她一身红衣,向他微微笑着走来。 也许,那天的笑,她并不是为他而展;就像,此刻她脸上的泪也不是为他而流一样。 是呵。她脑里已是一张白纸,便连在松新镇与祁门镇里仅仅一个月不算得安宁的生活也统统忘掉,那一日,她为了救他,不计后果的使出落梅十三式,那一晚,她背着他在长街里求医,一边脆弱,一边坚强,那一刻,他躺着苍鹿原的雪山里,生死不知,她拖着他到山洞,甚至以瘦弱的身躯背着他翻山越岭去就医,一切的一切,到终于认为可以交心的的点点滴滴,所有所有,她都已统统忘掉。那些他所认为的刻骨铭心,那些他打算用生命余下的时光慢慢来回忆的一切,她都已统统忘记,剩下的只有对他满满的厌恶和恨意。 可是,可是曾经她是那么的爱他,他知道,后来他终于知道,她是用怎样的心情去爱他,在那晚他为她甘愿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或许更早,在曾经他以身为她挡住猛虎的时候。这个国家,那一瞬间那一时刻也不过分毫,不是不爱这个辛辛苦苦,精心计划夺下的大好河山。可是,他爱她,所以他不想她死,仅此而已。 落霞峰顶,她翻身坠下悬崖时的决绝和绝望,他终于明白。 可是,晚了,他们再也回不去。 现在,她因为一个男人而深深恨着他。 那他,又还有什么理由去避开她的剑? 轻轻一笑,秦辰听着那剑尖刺进胸膛的声音,扬手三枚银针激射而出,那是在暗处保护他的三名紫卫,怕他们伤害到她,他把针射进他们的大穴,封锁住他们所有的行动。 三声重响落地。 如雪后红梅般鲜艳,璃落怔怔瞧着由自己亲手送进眼前男子胸口的长剑,意识还没醒觉,泪水已自己从眼眶里簌簌落下。 “你为什么不避?”她喃喃道,模糊的视线里,却是男人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件物事,轻轻递给她。 那么轻的动作,仿佛怕惊了她。 “当”的一声,剑,跌在地上。那是张纸,一张满是血印的纸,点点滴滴的血痕,如朵朵梅花般,绽放于上,鲜红醒目。 所有东西仿佛都在此刻定格住,如果不是脸上的泪还在流,璃落以为时间已经停下。 这东西 “这个,是你留下的,我来还给你,请你收回去,洛洛。” 她听到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似乎全然不在意胸口的伤,只是紧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每个细微的表情都攫进眼里。 她害怕他这样炙热的注视,愣愣看着他平摊在手上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是再熟悉不过的手感,一字一句都是她亲手写下的悲伤。 “夏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建,三愿如同梁上燕,你俩长相见。” 谁与谁?长相见? 一些影像在脑里翻捣着,挣涌着要出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来得激烈。她只好伸手去扶住头,好痛,只要想起一丝半点的东西,便是这样痛。 突然,一直站在追风背后不远地方的玉竹走了过来,面有忧色,道:“夫人,奴婢扶你。” 她话口一落,猛然从怀里抽出匕首,狠狠向秦辰刺去。 从秦昊受伤,到秦辰被璃落所伤,所有人还在震惊中,目光都落在璃落身上,璃落的视线却在秦辰身上。 事情太突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想也没想,便侧身挡到秦辰面前。 “洛洛。”秦昊大惊,却已是相救不及。他本意是要玉竹伺机暗杀秦辰,却没想到璃落竟会,竟会飞身挡在秦辰的身前。 血液在瞬间冻结,秦辰一声低吼,要想把璃落推开,那匕首却已扎到了她身上。璃落低咽一声,倒进秦辰怀里。 利刃破空之声划来,同时一枚小刀已没入玉竹的脑门。 却是秦陵出的手,他向来惯使小刀,雪鹰与他都是极敏锐的人,只是适才两个人的心都分在璃落身上,这才让玉竹有了可乘之机。 秦辰大骇,抱着璃落,俯下身子,察看她的伤势。上官宇等也急忙靠围上来。 幸好秦陵出手飞快,璃落肚腹上的伤口并不太深,秦昊走了过来,对秦辰道:“把她给我。” 秦辰淡淡的看了秦昊一眼,只是更紧的将璃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见他表情坚决,秦昊也不再争,他本意是想要秦辰的命,却没想到竟伤到了璃落,心中本就愧疚,此时又见璃落脸色苍白的模样,心下更是焦急,猛的转身,对着身侧的追风吩咐道。 “去把无双老人找来。要快。”秦昊的声音急迫,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他的计划再周详,哪怕他真的得到了天下,可是没有了她的天下,他要来又有何用? “公子?”水无痕上前一步,还想再劝,却被秦昊以毋庸再说的眼神制止了。 见秦昊找人去寻无双老人过来,秦辰的戒心也稍稍放下了些,毕竟西域无双老人的医术他也是清楚的,并不比神医谷苏子清差,只是一个邪派,一个正派而已。 只是大家左等右等,等来的却并不只有无双老人一个人,还有甲胄着身的武士,他们将长乐王府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缝隙。 眯着眼望着这一切,秦辰的眸中寒光毕露,稍稍偏头望向秦昊,秦辰淡淡而笑,眸色深沉。 “七弟,这是要干什么?弑君吗?” 初初望见这一切,秦昊也有些许震惊,虽然这些人都是他计划好的,但没有他的命令,他们怎么会私自闯了进来,想必又是无双老人搞的鬼,这个人妖,掌握了他太多的机密,看来不能再留着他了?只是现在还不时机,既然秦辰已经误会了他,那么以他的疑心病,就算他今日不动手,秦辰也不会再让他活着了,与其如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弑君?”眉角微微一挑,秦昊直直望向秦辰的眼睛,浅淡一笑,“就算是真的弑君,这也是跟四哥你学的,不是吗?” 秦辰知道他说的是当初他率众逼宫一事,是以并不言语,倒是秦陵猛的上前一步,朗声道,“七哥,你不要血口喷人,自己做下这等手足相残的事情,还要污蔑四哥?” “哦,是吗?”将头转向秦陵,秦昊继续笑着道,“难道十弟忘记了四哥当初是怎么对待大哥二哥的了吗?如果他们不死,你以为他秦辰有什么资格可以登上皇位?”冰冷不屑的表情,是秦昊心中隐忍了多年的痛楚。 “你……”愤怒的扬手直向秦昊,秦陵却并不知还可以再说些什么,成王败寇,如今说这些早已没有了任何价值。 “来人呐,给我杀。”负手转身而立,秦昊淡淡出口下令道。 白光闪过,刀剑出鞘。 紧了紧抱着璃落的手臂,秦辰冷冷的扫了眼众人,最后对着上官宇,淡淡的点点头。 趁众人不备间,上官宇将事先藏于袖中的暗号灯从窗口扔出,只是刹那间,明亮的光环在漆黑的夜空中绚烂开放,一圈一圈,甚是漂亮。 震惊的望着这一切,秦昊讷讷的说不出话,这是? 须臾之间,厅外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是紫卫与兵士互相砍杀的声音。 四目相对,望着秦辰胸有成竹的安然模样,秦昊知道大势已去,此次仓皇准备,终究是不敌秦辰,传言秦辰的三千紫卫,个个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他精心训练的影卫,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见有人生活在明处,且个个俱是高手中的高手,难怪秦辰敢仅带几个人就入他的府邸,却原来早已做好了完全准备,只是他也是小瞧了他,他在这忘忧郡苦心经营三年,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最后深深的望了眼秦辰怀中依旧昏迷不醒的璃落,秦昊紧紧的握紧了双手,她飞身替他挡剑,是说明心中还有他吗?只是他伤你如此之深,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不顾性命的为他?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紫罗,望着这样子的秦昊,唇瓣苦笑,他明明在笑,眉宇间却尽是悲凉与沧桑,心中不禁一颤,地上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已在他的心中,今生她是如何也比不过了。 厅中已打成一片,混乱之中,那紫衣着身的英俊男子,只是傲然的站立在人群之中,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偶尔出手,却也是狠辣至极,因的也不过是他们碰到了他怀中昏迷的红衣女子,哪怕是一片衣角,落得也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静静的望着这一切,紫罗在追风的示意下,跟随着秦昊,无双老人,水无痕等人,从密道中快速的离开,只留下现场的一片混乱。 “回皇上,属下带人搜遍全府,没有发现秦昊等人的踪迹。”为首的上官宇,望着紧抱着璃落的秦辰,回禀道。 “果然在四哥的预料之内,他们肯定有离开的密道,四哥,请让臣弟带人继续追查,一定会找到秦昊与无双老人等人留下的痕迹。”见秦辰只是沉默不语,秦陵上前一步,请求道。 “不用了,你跟朕回皇宫,这里交给上官宇就行了。”语毕,秦辰转头望了眼上官宇,语声沉重的道,“上官,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找出无双老人的下落,就算不能,也务必寻出宫璃茉的落脚之处,朕回宫之后,会加派人手于你,你只管放心的追踪下去。” “是,属下遵命。”微微低头,上官宇朗声说道,方才帝皇眼中的狠戾,他不是没有看到,看来此次不寻到无双老人与宫璃茉,他自己恐也性命忧忧。 “皇上,外面有自称神医谷苏子清的人,请求见皇上一面。”守在门外的紫卫,快步奔进,朗声说道。 “什么?”微微震惊,秦辰转过身来,紧了紧抱着璃落的手臂,眸中欣喜,却只是清淡的道,“快请,快请。” 秦府客房,璃落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脸上,是一道又一道花影斑驳的痕迹,还有那触目惊心的刀痕,蜿蜒而下。 “怎么样?”一直站在苏子清身后的秦辰,急声问道,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他也不恼,只是更加紧张的盯着苏子清号脉。 “请皇上屏退众人,苏某有话想和皇上说。”眉头紧锁的站起,苏子清望了眼身后的秦辰,哑声说道。 “好。”四目相对,秦辰沉声回道,转身对着身后的一干人等淡淡挥手,秦陵领着众人退下。 “她到底怎么了?只是身中一剑,不可能到现在还不醒的。”众人离开,秦辰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身中一剑,又不是要害,按理说她早就该醒来了,只是她的身上除了这剑伤,还有许多你看不到的伤,你可知道?”怔怔的望着璃落,苏子清清冷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厢房之中。 “什么伤?朕已派人调查过,洛洛所中之毒乃是西域的曼陀罗,但这只会毁了她的容貌,又怎么会让她昏迷不醒呢?”疾步上前,秦辰朗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不曾爱过 “没错,西域的曼陀罗只会毁了她的容貌,并不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加上裂心掌与蚀髓蛊便足可,蚀髓蛊本是蛊毒,一旦进入身体,便会得血液滋养而生,若不是先前已有人给她服过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又加上洛洛意志坚定,恐怕今日我们见到的,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苏子清望向身形微微颤抖的秦辰,一向温润的眸中却是冰冷刺骨的寒冷。 “秦辰,我将洛洛完好无损的交到你手上,是期望你好好对她的,毕竟,她那样的爱你,哪怕是你不相信她,逼死了她,她也从不曾减轻过半分对你的爱。可是你呢?你除了伤害她,你还会做什么?你还让我如何相信你?”心痛的厉声质问,苏子清的声音依旧暗哑,说出的话,却是坚持决绝的。 “我要带她回神医谷。” “不可能。”一直静静听着的秦辰,突然血红着眼大声说道,“我不可能让你带她离开的,她是我秦辰的妻子,哪怕是死,也应该死在我秦辰的怀里,我是绝不会让你带她离开的。”心痛的闭上眼睛,秦辰只觉得内心绞痛的难受,他没有想到他让洛洛离开,会将她害成这样,就像他当初没有想到,让她离开四王府会逼死她一样,他一直固执的以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对她好,却偏偏忘了她究竟想不想要这样的好。 有泪水顺着紧闭的眼角滑落,秦辰突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蓬勃而出,雪白的锦帐上瞬间便多了许多血红灿烂的花瓣,点点滴滴,一朵朵,绚丽绽放,却是血色的黄昏。 望着这样子的秦辰,苏子清原本寒冷的眸子,多了丝异样的情绪,快步走到秦辰身侧,他匆忙拿起他垂落的左手,凝神把起了脉。 良久良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般,苏子清终于缓缓放下了秦辰的手腕,眉目紧锁,缓缓开口。 “你身上的毒?” “没错,我身上有毒,已深入骨髓,我曾私下去找过邪医任逍遥,他说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我不想让璃落看着我死,我想让她好好的,所以,我必须得让她离开。”苍凉的一笑,秦辰转眸望向躺在床上,依旧毫无生机的璃落,轻声道。 “我从不曾爱上过别人,无论是曾经的宫璃茉,还是今日的周兮兮,都不过是逼她离开的借口而已。只是她不明白,我也不想让她明白,如果可以让她恨着我,那么在我离去之后,她也许便不会那么痛苦了。” “秦辰,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愤怒的开口,苏子清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决定她的人生?她有自己的想法,你是生是死,她愿意离开还是留下,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这样做。”依旧紧紧的捂住胸口,秦辰喃喃开口,心中的痛苦无法诉说,只是希望她可以在他离开后,过得开心快乐。 “你放心,等她伤好之后,你便带她离开吧。”依旧是轻轻的声音,却纠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静静的凝望着这样的秦辰,再回头望了眼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璃落,苏子清终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他最了解璃落,如果她不愿意离开,他是无法带她走的。这个男人是她一生的最爱,哪怕是死,她也是想留在他身边的吧。 他虽一直身在神医谷,但却从未放弃过打听她的下落,神医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来神医谷就诊的人,必须得满足谷主提出的一个要求,才可以得到医治。因此,他才得以不出谷中半步,却可得知天下事。只是,从遇见璃落的那天开始,他这个规定便改了,江湖上的消息,他已不屑再听,想听的无非只有她的消息而已,所以,每个来谷中求医的人,只要可以说出当朝贵妃的任意一个消息,哪怕一个小小的伤寒,脾气,都可以得到他神医谷主的亲自医治。而这次,也正是从一位前来求医的人口中,得知了璃落原来是在忘忧郡,并容颜尽失,才马不停蹄的带着莫然赶来的。 途中他想过一千种,见到她的情景,却独独没有想到见到只是昏迷不醒的她,她沉沉的睡着,再不会淘气的对着他笑,也不会伤心的对着他流泪,她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娃娃,只懂得沉沉的睡着。 当两人从房间中走出的时候,秦辰下令,即日回宫。众人吃惊,本以为贵妃病重昏迷不醒,皇上会在忘忧郡停留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返回上京。 真正的原因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而已,这一次两人的谈话,没有让任何人听见,却难得的达成了一致,苏子清领着莫然跟在秦辰回京的队伍中,沿途照料璃落。而紫卫在秦陵的安排下,也乔装分散了跟在众人马车后面。 马车共二辆,秦辰,璃落与雪鹰一辆,其余各人一辆。另有百名影卫暗中随行保护,这一次的严密,明暗相备,固若金汤。 秦辰又派紫卫通知陈安,着他领禁卫在帝都京郊等候迎接。 马车沿经一处密林,众人停车休息。 水声潺潺,苏子清下了马车,往林内溪流处走去。却陡然停住脚步,瀑布边,只见一名紫衣女子迎着飞溅的水珠,静静侍立着。 他眉目微凝,正欲离开,那女子却突然返身,道:“阿清。” 轻纱挽面,额上暗影弥透,正是璃落。 “洛洛。”苏子清喃喃开口,脚步不由自主的顿在了原处。 璃落笑了笑,苏子清看见她微微弯了眉眼,呼息轻打在面纱上,紫纱微颤,负在背后的手握得紧实,脸上却只淡淡一笑相回。 “他还在那边等我,我先过去了。”璃落轻声道。 璃落刚走了得一步,却听得背后苏子清踌躇着,欲言又止的声音:“洛洛,我……” 璃落转过身来,偏头笑道:“阿清,有什么事吗?” “我……能抱抱你吗?”苏子清苦笑,低声道。压抑许久的感情,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他紧张的双手微微的颤抖。 闻听此言,璃落似乎一愣,半晌,微微垂下了眸。 见璃落犹豫,苏子清一笑道,“洛洛,是我失谊了。你过去吧?”他话音一落,随即转身便走。 但他眉眼里的痛苦却清晰的落在了璃落的眼中,璃落怔怔站在原地,无力动弹,涩声道:“阿清。” 猛的一股冲力从背后突然而至,苏子清一震,圈在腰间馥软的身子,连日来的压抑,终于抵不住思念,他返身紧紧抱住她。 “你们在做什么?” 水声以外,冷冷的声音传来,两人吃了一惊,只见前方林木转出处秦辰,正嘴噙冷笑的看着两人,璃落低下头,苏子清道:“与她无关,是我。” “朕原以为你是洛洛最好的朋友,不仅对她照顾有加,还关怀备至,朕很感谢你,却没想到你竟对她存了这个心思。那好,既然你终究是个祸患,也罢,既与你有关,朕今天便杀了你。”秦辰两指一拈,腰间软剑已握在手中,指向苏子清。 璃落摇头,急道:“皇上,不要,臣妾求求你” 苏子清蹙眉,袖子一卷,已把璃落送出数丈远。秦辰的沉水龙雀虽然厉害,但他的青芒也不是唬唬小孩的玩意。 他回头深深看了璃落一眼,双足一点,施展轻功便往林子深处而去。 秦辰眸光一沉,追了上去。 璃落一顿足,大急,往马车的地方纵身跑去,想找秦陵等人去阻止两人的打斗,前面却飞快闪过两道黑色身影。 身影交错,分开,两人都是一身白衣,此时已血红染满身。 秦辰到底身中剧毒,伤势较苏子清重许多,把剑插进地上,支撑着身体,光芒冷冽,苏子清的剑已指到他眼前。 秦辰傲然一笑,“动手吧,把朕杀死,你就可把她带走。” “我不能杀你,因为你是洛洛最爱的人,她恐怕也不想看着你死。”苏子清淡淡道,轻轻按住身上血如泉涌的伤口,他身上受了秦辰三剑,其中一剑在腹处,伤口极深。 他走得几步,体力不支,眉头一皱,伸手扶上一棵大树。 清脆的击掌声音倏然响起。 他微微一惊,回头看去,只见背后林荫处快步走出十人,为首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白袍,面容姣好,妩媚异常,女的更是容色倾城,妖艳决然。 正是无双老人,宫璃茉所率西域无双门的人。 秦辰脸色一变,宫璃茉却已疾步上前,对着秦辰担忧的道,“你没事吧?上次在秦府,玉竹下手杀你,我吓坏了,幸好没有伤到你。你怎么样?”说着竟有伸手扶住秦辰的趋势,却被秦辰眼疾手快的一把推开了。 “宫璃茉,你想干什么?朕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当初在秦府,那个丫头暗杀于朕,难道不是你们下的命令吗,现在还在这装什么好心?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朕,你对朕还有感情?”冰冷不屑的眼神,嘲讽的语气,秦辰淡淡的开口说道。 “阿辰,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茉茉对你的心,可从来没有变过啊,哪怕你那样对我,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也不错怨过你啊。如今宫璃落就要死了,她再也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了,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宫璃茉连问了两声好不好,眸中欣喜之色不掩。 “滚开”见宫璃茉又想靠近,秦辰猛的一挥手,将她隔开,厌恶的说道。 愣愣的站在原处,宫璃茉似是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发呆。 “逐月,为师早就跟你说过,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爱,你偏偏不信,如今怎么样?”凉薄的声音自那个白袍男人的口中发出,宫璃茉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 “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他只是暂时受到了宫璃落的迷惑而已,只要宫璃落不在了,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对着无双老人说完,宫璃茉转身怔怔的望着秦辰道。 “阿辰,你说是不是?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唇瓣一抹凉薄的笑意,秦辰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宫璃茉,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好,朕今日便跟你说个明白,朕从来没有爱过你,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你都只不过是我用来气走璃落的挡箭牌而已,就算是做她的替身,你都不配,你听明白了吗?” “不,不可能的,那个时候,你对我那么好,你那么宠着我,为了我,甚至不惜杖责璃落,你怎么会对我没有感情呢?你怎么会从来没有爱过我呢?”不可置信的大吼出声,宫璃茉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渗出。 “呵呵”冰凉的一笑,秦辰走近两步,凉声说道,“那个时候对你好,不过是因了你还有利用价值,否则,朕怎么会对你好?你别以为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落落是怎么死的?紫鸢是怎么被逐出王府的?你以为朕不说,就是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做的很天衣无缝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何畏生死 “这些年,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宫里,你苦心经营,细心钻研,心狠手辣,你以为朕不纳妃子是为了你吗?为的不过是不想白白牺牲了陌生的女子,你对付她们的手段,以为朕都不清楚吗?淑妃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一点牵扯都没有吗?如果没有你,朕的膝下有怎么会只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宫璃茉,你的心比谁都狠。朕怎么可能会爱过你?” “不……”大吼出声,宫璃茉的眼中是嗜血的狂乱,猛的后退几步,她终于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却依旧止不住。 “逐月,你冷静一点。”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无双老人,长袖一挥,将她裹在怀里,急声说道。 “师父……”怔怔的转头望着无双老人,良久,她终于,低吼着哭了出来,声声哽咽,而秦辰却连看也不曾看过,他的视线停留在林外,停留在那紫衣女子的身上,他在寻找她。 “不要再找了,她不在那里了。”转头迎上秦辰的视线,宫璃茉轻轻一笑,眸中清冷,不复方才的伤痛,厉声开口。语毕,望了眼一直站在树旁的苏子清,冷笑道。 “多亏你重伤了秦辰,不然以他的身手,我们还真无可下手之机。”淡淡的瞟了眼秦辰,宫璃茉轻笑着道。 “师父,赶紧动手吧!这儿距他们驻扎之地虽有一段距离,但难说那些人会不会随时过来。” 赞许的望了眼宫璃茉,无双老人颔首,挑眉而笑,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匕,便朝秦辰走过去。 苏子清咬牙,仗剑而起,宫璃茉掩嘴一笑,“苏公子莫急,很快便送你上路。” 她转身朝着秦辰,妩媚一笑道:“对了,皇上,忘记了禀报,贵妃娘娘么,我已派人去侍候,你路上一定不会寂寞的。”她顿住,冷冷一笑,“这你可不要怪我,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道珍惜,如果方才你说一句你爱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师父杀你的,甚至我高兴了,还会求师父放过宫璃落,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宫璃落真的死了,那也是你害的。”冰冷的语气,此时的宫璃茉与方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秦辰倒也不震惊,哀大莫过于心死,如今的宫璃茉已将对他满腔爱意,全部转化为了恨,也难怪会如此。只是若她敢伤害璃落,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你若敢碰她,朕必定不会放过你。” 无声老人轻嗤,“下辈子吧。” 他嘴角一沉,两个黑衣人立时上前,一左一右紧紧分执住秦辰的肩臂,寒光一闪,他高举短匕便朝秦辰的心窝狠狠扎下。 宫璃茉冷冷一笑,缓缓闭上眼睛,伸手一挥,其余黑衣人领命,身形簇闪,已把苏子清团团围住。她眸光阴冷,一动不动瞧着前方无双老人动手。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今天终于要死了,她应该高兴不是吗?他将她害成这样,却说从没有爱过她?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师父……”千钧一发之际,宫璃茉猛然出声道。 “怎么?你反悔了?”猛的转头望向宫璃茉,无双老人的眼中有着嗜血的愤怒。 “不是的,师父,逐月是觉得他既然是逐月爱的人,尽管他不爱逐月,可他也应该死在逐月的手里,不是吗?”迎上无双老人的目光,宫璃茉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开口说道,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静静的凝望了她半晌,无双老人讲手中的匕首递给了她,她接过匕首,几乎毫不犹豫的,便朝着秦辰的胸口刺去。 遽烈的吼叫之声传来,她嘴角翘起,狠辣喜悦之情遍布眼角眉梢。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原来爱一个那样简单,恨一个人也这么容易。如果他注定不能是她的,那么就让他去死吧,她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休想得到。 眼看那匕首就要落进秦辰的心脏,千钧之际,白影微动,两名黑衣人被震开,秦辰手臂一探,猝然擒上宫璃茉的颈脖。 另一手,两指轻扣,往宫璃茉虎口一弹,已将匕首夺过,他反手一扎,那利刃便插进宫璃茉的肩胛。 无双老人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颈上却已寒意沁然,一把长剑架到了他脖子上。 惊恐之下,她扭头看去,却见把她制住的正是苏子清,六个黑衣人尽数倒地,林子里,秦陵,上官宇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全部到齐。 “好一个诱敌之计。”无双老人咬牙,放声而笑,嘎然又止住笑意,死死盯着秦辰,“狗皇帝,你好卑鄙!” 秦辰轻轻捻动着插在宫璃茉身上的匕首,宫璃茉惨叫,汗湿满头,秦辰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眸光一划,嘴角微微噙起丝笑,“朕说过,你若碰她,朕必不放过你,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你以为朕与你说着玩么?” 他话音一落,手掌一拍,匕首又往宫璃茉身子里扎下几分。宫璃茉狂嘶出声,头一歪,竟是晕厥过去。 “月儿”无双老人两眼欲裂,咬牙冷笑道:“秦辰,别忘记,你的女人还在我手上。” “哦?”秦辰轻笑,秦陵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宫璃茉。 一声娇笑,数人从林子一端走出,这时,天已尽黑,星斗初升。 两名紫卫手上拎着两个黑衣人,一名女子笑靥盈盈,道:“无双老人,可是找我?” 她旁边站着赵奇,赵奇冷笑道:“娘娘还在寐着,岂容你等再扰?” 无双老人怔怔看着紫衣女子,颤声道:“你不是宫璃落?” “你这人妖怎么这么蠢?赵奇不是已告诉过你,娘娘她还在睡觉么?要不是你,她怎么会现在还在睡,一直睡……”女子冷哼,说着又怒气渐生,狠狠的望了无双老人一眼,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赫然在手。 “雪鹰?”无双老人惊道。 雪鹰抚掌大笑,朗声开口,“可不正是我?如果没有高超的模仿能力,怎么能扮演逐月那么久,而不被秦昊发现呢” 雪鹰说着又模仿起璃落的声音,笑吟吟的朝苏子清道:“阿清,你说呢?” 苏子清听得她一声阿清,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他知道,他与那个一直唤他阿清的人已缘尽,但这称呼,他还是私心地希望只为她所有。 认识那人以后,似乎多了很多喜怒哀乐,也有了……私心,他自嘲一笑。 雪鹰怔怔看着苏子清,咬咬唇,秦陵看到雪鹰的神色,心里微微一沉。 这时,秦辰的声音淡淡传来,“无双老人,废话朕就不多说了,朕要花毒的解药。” 无双老人放声大笑,“解药?你以为我会给你解药?笑话!” “朕以为你想让她活命。”秦辰眸色深沉,语气却极是好整以暇。语毕,望了眼秦陵,只见他又狠狠的转了下匕首,只一下原本昏迷的宫璃茉便痛醒了过来。龇牙咧嘴的模样,甚是难看。 “我不会天真到以为把解药给你,便能换下她的命!再说了,她虽是我无双老人唯一的入室弟子,但老夫纵横一生,想再收个弟子,也不是那么难的事,你们尽管下手好了。”无双老人淡淡的望了眼秦陵手中的宫璃茉,轻笑着说道。 “师父……”气若游丝的开口,宫璃茉眼中的神采已开始涣散。她知道无双老人的心狠,虽然她是她的弟子,他也教养了她二十多年,可是她毕竟只是他的弟子而已,只要他愿意,他根本不会却徒弟,又何况一个区区的她。 “你们不要再白费心血了,他是不会救我的。”气息不稳的抬头望了眼秦辰,宫璃茉心死的说道。 “你放心,他一定会救你的,徒弟可以有很多,但女儿却只有一个,不是吗?无双老人。”秦辰语气柔和的说完,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尤其是宫璃茉和无双老人的神色最是震惊,两人互望了眼,宫璃茉的唇瓣开始颤抖。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 “你不相信?”微微挑眉,秦辰好整以暇的道,“你是你母亲柳叶青和他的私生女,你根本不是相府的千金,否则以无双老人的傲气,又怎么在你小的时候就找到你,收你为徒,悉心教导,精心培育?你以为你母亲柳叶青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将你从看守严密的天牢中救出,原因也无非是因为你有了个这么厉害的父亲。”语毕,望了眼宫璃茉完全苍白的脸色,秦辰转头望向无双老人,轻声道。 “怎么样?朕说得对吗?无双老人。” “你……”猛的后退一步,无双老人的脸色开始变化,宫璃茉确实是他早年与柳叶青所生,只是这件事情连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秦辰怎么会晓得? “你一定是在想朕怎么会知道的?”望了眼无双老人的神色,秦辰轻笑着道,“不知道老人家有没有听过邪医任逍遥的名字,他当年与你可是情敌呀,柳叶青的脉也是他亲自诊的。” “你,够狠。是老夫小看了你。”紧紧的攥紧双手,无双老人哑声说道,仿佛瞬间苍老了般,他望了眼宫璃茉,大笑着道。 “行,解药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得答应我,拿到解药以后,立刻放我二人离开,不得有半点阻挠。” “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秦辰开口说道。 无双老人眼珠一转,手臂一扬,一个小瓷瓶往秦辰掷去。 秦辰把瓶子接过,朝上官宇一瞥。 上官宇颔首,快步走到无双老人面前,苏子清出手疾快,已封了无双老人数个穴道。 无双老人因为一双眼睛都在宫璃茉身上,故而并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苏子清,此时被他制住了穴道,方才惊惧道:“你们想做什么?” 上官宇也不答话,两指捏住他的下颚,已把一颗棕色药丸送进他嘴里。 另一侧,秦陵也对依旧在怔怔发呆的宫璃茉如法炮制。 秦辰凤眸微扬,淡淡道:“这种药,名字叫摧心丹,比不得你的曼陀罗,毒性甚慢,只是若无解药,半年以后,中毒之人,必心绞而死。” “无双老人,朕想,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朕真的解药了?” 无双老人大惊,他为人歹毒,刚才给秦辰的瓶子里,装着的只是其中一味解药,中毒者若只服这一种解药,表面上花毒会从脸上褪除,花影尽消,实际上到满月之期,这毒还会如期盟发。 苏子清把无双老人的穴道解开,他闭眼惨笑,“你果然狠!” 他颤抖着把另一只瓶子投落到地上,咬牙道:“两药同时服用。” “半年以后,帝都见。若朕的女人有什么不测,那你也不必过来了,这毒比不得你的花毒厉害,但据说毒发之时不会即死,人须慢慢熬着,等这心脉尽断才亡,那滋味想来不好受。”秦辰挑眉一笑,眸里流光却阴戾狠辣。 无双老人生生打了个冷颤,自古以来,最残酷的刑,残酷不过宫廷,最毒的药,大内里如数家珍,她知道秦辰所言不虚。 半年之期,他不得不去帝都,到时性命便再一次捏在这个男人手上。 这男人,一天不死,果是大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有你相伴 苏子清望着遁入夜色的两道狼狈身影,淡淡道:“你真的放过他二人?” “皇上?”上官宇也微微皱眉。 秦辰道:“若不放他们离开,谁带朕的探子去找出他们的老窝?朕曾跟她承诺过,必杀了无双老人与宫璃茉替她报仇。” 他一顿,声音轻寒,“一个也不留。” 苏子清微微拧眉,道:“皇上要找的还有那幕后指使之人吧?” 秦辰这话说出,秦陵等人才知道皇帝的心思。 赵奇一笑,道:“皇上此计妙极。” 秦陵道:“四哥,你看,依你看七哥的巢穴会在哪里呢?” “等等不就知道了。”秦辰凝目,看向远方道。 苏子清从地上拾起第二个药瓶子,望着秦辰,缓声道,“这个药瓶我拿回去检测检测,确定无误了再给洛洛服下。” “谢谢。”对着苏子清微微点了点头,秦辰轻声说道。 雪鹰一见,眸光一转,微笑道,“别谢了,依属下看,皇上和苏公子还是赶紧去看看娘娘才是正事。” 雪鹰话音还未落下,秦辰已经一甩衣摆,大步往前,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她了。 解药拿到,众人都心情雀跃,现在只等璃落醒来,临行前,苏子清为璃落诊疗以后说过,她虽身中剧毒,但如今还不致命,璃落意志坚强,假以时日,她必定会苏醒过来的。 一行人到得林子外围的马车旁,只见护围在车外的数十名紫卫均脸有异色。 秦辰一凛,立刻上前,沉声道:“娘娘在车内可有事?” 跟在后面的各人见状也捏了把汗,只怕璃落又出了什么事。 顺着紫卫所指的方向,秦辰等人终于看到了那抹紫色的身影,她正从远处的小溪边走来,头发微湿,应该是刚刚洗过脸,周遭围满了紫卫,可是她好像并不高兴,一直寒着脸。走得近处来,随意的扫了眼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青衣缓带的苏子清身上,只是刹那,容颜灿烂。 “阿清,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好久没见你了,你瘦了好多。”语气俏皮,眸色温润。 “我很好,倒是你,瘦了许多。”一直与璃落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苏子清宠溺的说道。 “娘娘,你还记得我们吗?我是雪鹰。”一直站在一旁的雪鹰瞧见这种场景,又望了望秦辰脸色铁青的侧脸,赶忙上前两步问道。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雪鹰”转头望着雪鹰,温暖的一笑,璃落接着道,“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你有我还有何清,我们三个一直在一块的。只是你不是一直喊我紫鸢的吗,怎么突然这么见外了?” 她一出声,再次震惊了全部人,秦辰盯着她的眸光越发的深沉。 雪鹰小嘴大张,愣愣道:“紫鸢?你恢复记忆了?你?” 璃落微叹,苦笑道:“不是恢复记忆了,而是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这一切。” 淡淡的扫了眼众人,璃落的眼中是再清明不过的绝然,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都落在她的眼里,震惊的,探究的,虽然莫测,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以前她伪装,只是为了骗过秦辰,如今看来,已经再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们身上是怎么回事?”扫完一圈人之后,璃落的眸光再次落在苏子清和秦辰的身上,对着雪鹰问道。 雪鹰嘴巴张得愈大,好半会才道:“他们身上的血都是假的,野兔子的血,用来诈无双老人和宫璃茉的。” 璃落点点头,回头朝苏子清一笑,道:“阿清你没事便好。” 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一切,她死而复生回到秦辰身边,为的不过是那缕放不下的执念,如今看来,她是准备放下了。苏子清低低的叹了口气,想对她说句什么,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只微微颔首。 璃落又瞟了一眼马车旁不远的秦辰,咬了咬唇,踱回马车,她裙子一挽,刚想进去,背后,男子的声音低沉传来,“宫璃落。” 璃落转身对着秦辰欠身福了一福,才走回马车里,徒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进的马车,璃落才发现马车很大,里面甚至还有两床被子,她昏睡的这几天,他和她分开睡吗? 也是,这样一张脸,谁不厌恶和嫌弃?若非和雪鹰说起过去,她甚至根本无法面对这么多人。 苏子清说她瘦了很多,其实又何止是瘦呢? 把面纱摘下,伸手捂住眼睛,眼泪却终于忍不住流湿满手。自从重生以来,她好像变得特别爱哭了,真是很烦人呢。 只是她真的很难过,有谁能告诉她,她现在应该怎样做呢? 她容颜已毁,还如何实现对阿清的承诺,与他一起浪迹江湖,看遍九州景色?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又怎能还随那个人回宫?甚至连回北国也不再有机会了,原先那张尚算正常的脸,他们尚且怀疑,更何况如今这张完全毁坏的脸呢? 他拿着那张她留下的诗词,对她说他是来接她回去的,他温柔的望着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请求她与他一同回去,可是他们真的回得去吗?不说她这张完全毁坏的脸,也不说秦辰是否真心,她如今的身份和模样,就算秦辰不在意,朝中的大臣们恐怕也不会允许皇上继续留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的。 不回去原来的地方,她还能到哪里去?可是,又真的愿意离去吗?回得去吗?秦府大厅,当那一剑刺进秦辰胸前,他毫不躲闪,却哀痛的眼神,她便已明白他的心,只是人生于世,并不是每件事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有时候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外面交谈的声音和食物的香气传来,紧紧咬住手背,璃落才没把哭声漏出。 帘帐突然掀起,她吃了一惊,赶紧去拿面纱,慌乱间却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她又急又怕,赶紧低下头。 一只手触到她颌下,对方手指上的力量逼迫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是秦辰,她看见他紧皱着眉头,一双黑眸锐利地审视着她。 “这里你要用,我出去吧。”璃落说着,便要起身。 “出去哭?”秦辰淡淡问。 璃落一愣,咬牙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 “嗯,是没有看见,朕就站在马车外面,一帘之隔,听到的,不过现在总算看见了。”男人好整以暇的语气。 璃落大窘,怒道:“走开,我出去。” “出去?你不是很在意外面的人怎么看待你的容貌吗?”秦辰擒住她的脸,反问。 他咄咄逼迫的神态,璃落也怒了,一指地上床衾,冷笑道:“你不是也在意吗?何不把我置到另一辆马车上?” 秦辰微微一怔,捏紧她的下巴,道:“你因为这个哭?” 璃落心里一慌,立刻挣动身体,想要站起来,秦辰却与她卯上,把她抱进怀里,坐到被褥上。 “两床被子,有一床是雪鹰的。” “雪鹰?”璃落愣愣道:“那是我跟雪鹰在这里睡?” 秦辰微叹,这女人平日的伶俐都跑哪里去了? “朕与你一床被子,雪鹰她自己睡,无双老人父女一直在暗里窥视着,知道贵妃在这马车上,雪鹰在这里是方便今晚的行动,今晚她便不在这里睡,只有朕和你。” 璃落愣愣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又咬唇低下头。 “秦辰,事到如今,废话我就不再多说了,当日在皇宫之中,你大吼着说不曾爱过我,要我走,现在我走了,你又来找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你觉得我们这样彼此折磨有意思吗?让我走吧,秦辰。”直直的望进秦辰的眼睛,璃落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早些散了也好,免得伤人伤己。 “你以为朕会让你走?”迎上璃落的视线,秦辰冷冷一笑,淡声反问。 “你不需要一个丑妃,我也不需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璃落苦笑,“与其在皇宫里做一个笑话,倒不如遨游四海,乐的潇洒。” “宫璃落,你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朕,是吗?那好,今天朕就告诉你,朕不会再让你离开了,哪怕一步也不行。谁敢多说一句,朕便杀了谁。”他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上次让她离开,害她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而同样的错误,他不可能犯两次,哪怕是死,他也要将她的后路安排的好好的,在他活着的每一天,她便也要活的好好地。 望着秦辰眸中流氲的光芒,璃落知道他必说到做到,只是璃落咬唇,笑了笑,轻声道:“我永远也做不到像周兮兮那样还有你的儿子,也回不来了。” “朕不需要你像她一样!你的性子很好,不需要改,一点也不需要!什么儿子,朕一点也不稀罕,朕说过,整个后宫,朕只会允许你一个人生下朕的孩子,其他的人,休想。”他逼视着她,声音又沉又哑。 “那样的话,咱们都不会快乐。”璃落心里悲凉,脑中突然就闪过过往的种种。 “其实兮兮姑娘是一个好女子,她” 她话口未毕,双肩已教秦辰狠狠捏住,一丝冷笑浮在他嘴角。 “宫璃落,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是她遇到过的最聪明的男人,只是,这一刻,他也以为她在以退为进吧?璃落鼻子一酸,这问题,他以前便不只一次问过她,她又该怎样回答? 乾清宫的事,让她拿下决心离开,离宫以后,经历了这许多,即使可以把承乾宫的事放开,即使可以把他狠心刺她的那一剑忘记,可是右手手骨处那深入骨髓的刀痕,又如何能淡的下去?如果不是右手受伤,她又怎么会躲不开无双老人的裂心掌,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就算是让这一切都沉入心底,那过往的一切呢,就可以完全放下了吗?他们就有走下去的可能吗? 他的问题,她的回答其实很简单,她想他与她一样,心里只有一个人。一生一世一个人,抵得过似水流年,如花美眷。 其实有时候,在生死面前,爱一个人反而变得简单,就像在医馆和苍鹿原的那些日夜,他生,她生,他死,她跟。就像当初在皇宫中,他以身为他挡住猛虎,他拖着病体去救她,他一次又一次将她从太后的魔掌下救下,抱得又何尝不是这么个心理? 她想告诉他,话到嘴边,突然又想,其实,他又怎会不明白? 微微垂下的眸光突然一窒。 摊放在她面前的手心上躺着一只玉笛,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不是不曾付真心,只是未遇倾城色。” 这只玉笛,是她的贴身物件,上次离开时,翻箱倒柜没有找到,又加上走的匆忙,所以并没有带走,却没想到竟被他一直带在身上。 她一惊,心里顿时慌乱得不知所措,抬眸怔怔看着他,他一双黑眸幽深似水,却偏偏裹着炽热。 “这是我私下藏起来的,我怕你哪一天就走了,就回北国了,但是没有这支玉笛,你便哪儿也去不了了,我留着你最爱的东西,想要的无非是留住你。洛洛,我秦辰这一生从没有爱过旁的人,唯一不过一个你,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意乱情迷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璃落有些不知所措,她紧紧地咬着唇,只想出去,他以单手圈着她的腰肢,她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去掰他的手,除去把自己弄得一身汗水,却一无所获。怎么,她的身体已经不济到这种程度了吗?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她听到他微微粗哑了的呼息。 “朕从没有爱过周兮兮,带她回宫,无非是为了报恩,她爷爷已死,她便再无去处,朕只是可怜她。”他的声音从耳蜗处传来,呼打在她肌肤上的气息炙热,她猛地一颤,他在跟她解释吗?高傲如他,竟然也会低声下气的跟她解释?只为了可以留住她。 颤动着的除了身体,还有心。 他的意思是她误会了? 她紧紧咬着唇瓣,一颗心终于乱成多瓣。 秦辰何等敏锐,两人又紧挨在一起,立刻便感受到她的敏感,刚才她在他怀里挣动,早已引起他的情动,这时,看她模样娇憨,嘎然收住所有声息,把她的脸板过,吻上她的唇。 离宫不久,两人却多番经历生死,到此刻才算稍安稳下来,心念着旁的问题,但心底里,她何尝不渴望着他? 虽然,不管理智还是感情,她都明白应和他把该说的都说完,但理智,感情和本能是三回事。 他的龙涎气息毫无惮忌地缭绕在她鼻端,随着他的唇虏获她的,她全身软腻在他怀里,任他的唇舌略带急迫地侵入她的口腔。 他的唇重重压着她的,舌逼迫着她与他相抵交缠,一味吸索着她的气息。 她情不自禁伸手环住他的头颈,唇舌,轻轻回应着他。 她听得他的呼吸粗重,大掌甚至来不及探进她的衣衫内,便隔着衣衫需索着她的身子每寸曲线。 胸脯微凉,笛子落入她的褒衣里面,冰凉的刺激着她的肌肤,她又羞又恼,伸手进去要把笛子拿出来,他却把她双手轻剪到背后,唇齿就着笛子的位置,覆上她的柔软。 她的敏感在他的口里辗转着,她咬紧牙,却忍不住细细呻吟出声。 外面细碎的交谈声似乎就在耳边,她大羞,咬住他的肩膊,不敢再发出声响。 身体在他的爱抚下,燥热无依,只能紧紧贴着他的矫健,一手滑下他的颈项,也迷乱地探进他的衣衫里。 他不是重欲之人,却深深迷恋着她的身体,离宫以后,便没有再与她纠缠过。她是羞涩的,龙帷内,每每只是眼波迷离的看着他,涩涩地抵抗着,或是羞恼地闭上眼睛,任他索取。 想要她的欲望逼迫得无法将忍。 腿上一凉,璃落顿时清醒过来,羞恼之极,扯扯秦辰的衣衫道:“别在这里。” 秦辰皱了皱眉,神色微微不耐,道:“就在这里。” “外面有人。” “朕命紫卫让他们离开。” 林外小溪边。 水花微微喷溅在脸上,身子紧贴着铺展在地上的那人的衣袍。 想起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从马车里抱出来,来到这瀑布湖畔,璃落便脸红耳赤。 这和命紫卫让其他人离开有什么分别,别人会怎样想?她正想得出神,甚至还没来得及翻转身来,她的双腿被他从背后分开。 从开始不适的疼痛到强烈的酥麻颤抖,她忍不住低低叫出声来。 “洛洛,喊我的名字。” 他的唇追索过来,吻上她的鼻翼唇角,低声哄诱着她。 他的喘息,声音里的情欲与沙哑,他说“我”,璃落羞极,悄悄回吻,却抵死不叫,竭力把呻吟声也压回肚腹里。 他却突然止住动作,汗湿的额角抵着她的,她能感受到他的昂扬在她身体深处轻轻颤动着,她难受地扭了扭身子,委屈道:“秦辰” 声音里的氤氲和娇媚,自己也吓了一跳。 “嗯?”他慵懒地应着,专心地在她背上折腾着,吻,碎碎密密。 里面灼热得不像话,他却只不动。 璃落又急又恼,“你出去。” “不。” “那你”她咬紧唇,那样恼人的话她怎说得出? “像这样吗?” 秦辰淡淡说着,往她身体深处一顶,璃落失声叫了起来,这个妖孽! “洛洛,我说喊我的名字。” 璃落想死的心都有了,暗骂妖孽,咬牙切齿道:“死城,破城,烂城。” 她骂得正兴起,却听到他浅浅的笑声传来,她身子一颤,紧紧抓着地上他的袍子,他似乎感觉到了,身子紧接着又微微一探,往她的身体里埋得更深一点。 敏感点被他这样折磨着,璃落眼前一片霎白,终于忍不住侧身委屈地咽呜,“阿辰” 她看见他的眸里尽是深暗和火,身子被迅速翻过来 巨大的欢愉像整片整片轻爆而开的烟火,她的双腿无力地挂附在他身上,湖里瀑布轻溅起的水花,他不断摇曳着的发尖上的汗水,跌落在她被褪得不余丝缕的身子上。 她拉下他的头,在他耳边啜泣,求饶,他却不做理会,只在她耳畔一遍遍低声说:“洛洛,说你不离开我。” 直到她倔强的紧闭上双眼昏厥在他怀里,秦辰才把上马车前苏子清递给他的解药各拈了一颗出来,刚放到她的唇瓣,眉锋一敛,放进自己嘴里。不是他不相信苏子清,只是他怀里的这个人是他最宝贵的,他不得不小心。 约摸半个时辰以后,秦辰轻轻一运气,体内并无阻搁,才喂她吃了解药。 伸手抚着她脸上的疤痕,微微皱起了眉。 天色微明,熟睡的璃落才被秦辰抱着从湖边瀑布走回来,众人见到他们,倒也不惊奇,毕竟秦辰那样抱着璃落离开,有点心思的都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了。 冲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秦辰正准备抱着璃落上马车。这时,雪鹰却突然惊喜的开口道,“紫鸢,你的额头” 璃落被这一声惊叫惊醒,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秦辰已把她抱到马车背后,摘下她的面纱,眸光灼灼地在她脸上巡视着。 “洛洛,不论这个人是谁,朕一定会帮你把药要回来。” 璃落茫然,怔怔道:“阿辰,我不是已经很丑了吗?现在又变得更丑了?” “不是,是朕的洛洛变美了,花毒已解,花影全部消失不见,只要朕拿到那枚玉露生肌丸,你的容颜便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璃落伸手掩住嘴巴,颤声道:“你说真的?” 她说着又伸手去摸双颊,咬着嘴唇,心里激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辰吻上她的脸,两人厮磨了好阵子,秦辰才领了她出去,道:“花毒已无虞。”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众人大喜过望,连声道贺。 苏子清凝向璃落,璃落笑嘻嘻的奔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温暖的道了句谢谢。秦辰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与上官宇站在一起的秦陵却微微沉了脸色。 车马抵达上京的那一日,秦辰领着众人秘密的从西北门而进,他们此次离开上京,并没有光明正大的打着旗号离开,是以许多人并不知道,因而此次回来也是小心翼翼的,免得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承乾宫,昭阳殿。 璃落静静的趴在窗前望着太液池池水随风波澜,微微翘起了嘴角,人生真的有很多事都是无法预料的,一个月以前,她才气冲冲的从这里离开,一个月以后竟又回到了这里。 “娘娘,娘娘,太液池的荷花开了,我们一起去泛舟吧?”门外传来小邓子兴高采烈的声音,璃落舒展了眉角,转过头来。 “好啊,叫上浣纱,咱们一起去。” “好嘞。”小邓子说着屁颠屁颠的离开了。不一会儿就领着浣纱喜滋滋的过来了。 “娘娘,小邓子说您要去泛舟?这怎么行呢,皇上临上朝前才嘱咐过,说您身体虚弱,必须得好好的养着,是不能出去的,更不能吹风。”浣纱绕过小邓子,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 “好啦,亲爱的浣纱姑姑,我知道了,就这一次好不好?你不要告诉阿辰不就行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璃落嬉笑着拉了拉浣纱的手臂,请求道。 望着璃落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浣纱心底涌现出不忍,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浣纱,你看荷花都开了,真漂亮。”高兴的拉着浣纱的手,璃落一个劲的往前冲,却没想到前方还有人。 “啊”只听一声尖叫,有人摔倒在地。 浣纱前一刻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璃落纳闷的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身着绯色宫装的女子趴在地上,额角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奴才(奴婢)参加贤妃娘娘。”随后赶来的小邓子见状,赶紧与浣纱一道跪下行礼道。 贤妃? 怔怔的望着趴在地上,依旧不愿起来的宫装丽人,璃落淡淡的笑开了。 “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还敢这么大胆,不知道这是谁吗?冲撞了贤妃娘娘是你担待的起的吗?”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个小宫女,瞧了眼璃落,训斥的说道。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一直跪在地上的小邓子,闻听此言,愤愤的说道。 “我不管她是谁,不就是个丑八怪吗,想不到承乾宫一宫主位竟是这样训练奴才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娘娘还没发话,你多什么嘴?”那个小宫女一脸轻蔑的对着小邓子,嘲讽道。 “你……”小邓子被激怒,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那个小宫女大声道。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说我们家娘娘的不是?” 啪,一声掌掴响在情景的太液池边,听起来格外的清晰刺耳。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小太监吗,本宫有让你站起来吗?”一直趴在地上的宫装丽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望着小邓子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轻笑着说道。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掌掴声响起,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璃落轻轻拍了拍手,淡淡的笑道。 “你说的没错,他只是个小太监,不算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选择了你的医馆,你凭什么救得了秦辰,凭什么会待在他身边?你以为被封为贤妃,就能改变自己其实是只小乌鸦的事实了吗?” “你?”震惊的指着璃落的脸,周兮兮已经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你是宫璃落?你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浅浅一笑,璃落静静的望着周兮兮反问道。 “呵,怎么会呢?姐姐能回来,兮兮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只是姐姐这脸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怪寒碜人的。”周兮兮佯装关心的靠近璃落,伸手就想触碰璃落脸上的刀伤,却被璃落轻巧的避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再次昏迷 “敢问贤妃娘娘,如今这宫里究竟是个什么规矩,本宫宫里的人见到娘娘就行礼,不仅被斥责不懂规矩,还被罚跪到现在,而你的婢女,见到贵妃娘娘,尚且不行礼,却可以安然的站在一旁嘲讽旁人?”眸光扫过周兮兮身侧的宫女,见她神色慌张,璃落轻轻一笑,脚上使力,那宫女已经哀嚎着趴在了地上。 “姐姐这又是何必呢?叶儿她进宫晚,一直跟在妹妹的身边,并没有机会见过姐姐,姐姐何必这样罚她呢?”周兮兮见到叶儿的膝盖因为刚刚璃落使劲的一踢,磕到地上,鲜血直流,不禁有些心疼。 “哦,贤妃娘娘这就心疼了,那本宫的婢女奴才跪到现在,怎么没见娘娘说个不字呢?” “是是,浣纱姑娘,小邓子公公请起。”周兮兮话虽说着,脸上的神色却仍是不屑的,其实她昨日便得到消息,说是宫璃落已经回来了,只是容颜尽毁,再不复当初的倾城容貌,不禁喜上心头,她知道秦辰一直爱的人都只有宫璃落,无外乎是因了她绝色的容颜,如今她已无容貌,秦辰还会爱她吗?如此,秦辰是否会多看她一眼,是否会真的爱上她,而不仅仅只是将她当成一颗气走宫璃落的棋子。 “贤妃娘娘,如果本宫没有记错,本宫身为贵妃,在皇上没有立皇后的情况下,便应该是这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子,贤妃娘娘见到本宫至少也该行个屈膝礼吧?” “你……”猛的抬头,望向璃落,周兮兮咬了咬牙,低声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哦,很好,保持好这个动作。”瞟了眼周兮兮十分艰难屈着膝的姿势,璃落笑的眉眼亲和,心中却悲凉无限,当初雪山小镇中初见周兮兮的情景宛在昨日,却没想到仅仅短短一月不见,却已是如此光景了。 望着璃落领着浣纱,小邓子逐渐走远的身影,周兮兮嘴角一弯,对着身旁的叶儿点了点头,叶儿会意,轻快了走了开去。 乾清宫中,秦辰正在凝神听着大臣们的汇报,月落国主萧忝病重,其女萧潋日夜守候在旁,军国大事旁落,驸马苏扬与丞相顾月来争斗甚欢。北国内乱,大皇子耶律洛天与二皇子耶律洛奇争夺皇位,有越演越烈之势。 “皇上,这可是我南朝进宫北国的大好时机,请皇上速下决断?”朝堂下,老丞相刘懿和还在叙叙的说着,而秦辰的思绪却早已经飘向了别处。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门外传来嘈杂声,正在奏本的刘懿和听到这没上没下的话,嘴角抽了又抽,一张老脸拧成了一团,心想着是谁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胆敢擅闯皇帝早朝的地方,他倒要好好看一看,转过身去,恰好看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宫女越过守卫,从外面奔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刘懿和本想好好训斥这宫女,谁知定睛一看,竟是承乾宫的掌事宫女浣纱,不禁也闭了嘴,这整个朝堂都是知晓的,皇上无愧于一代明君,只是在遇到承乾宫那位主子的时候,偶尔糊涂一下。 “怎么回事?慢慢说。”果然在看见奔进来的浣纱时,皇帝迅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眉目紧拧的问道。 “回皇上的话,娘娘,娘娘她不小心撞到了莞嫔娘娘,莞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低低的回禀,浣纱猛的抬起头来,望着秦辰急急的道。 “皇上,请您看在娘娘并不知情的份上,饶过娘娘这一次。” “她有没有事?” 额,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浣纱紧张的回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听莞嫔娘娘身边的宫女说,莞嫔娘娘她,她大出血了。” 周遭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皇上膝下子嗣单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喜讯,竟,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下贵妃娘娘有得罪受了。 “朕问的是你家主子有没有事?”猛的从高阶上走下,秦辰一把拉住浣纱的衣领,着急的问道。 “娘娘,娘娘她,没事,只是吐了许多血。”浣纱哆嗦着问道。 “什么?吐了血还叫没事。崔浣纱,朕是怎么嘱咐你的?你是怎么给朕照顾贵妃娘娘的?”一把将浣纱推开,秦辰脸色青白的匆匆奔了出去,甚至连与众位大臣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霍莞怀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因着霍青对他一片忠心,为他镇守边关,他才没有处罚这霍莞,没想到这个霍莞不仅不知收敛,竟然还想借此陷害洛洛,真是可恶,看来往日是他太过心软了,如果他的洛洛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这霍莞。 “娘娘,是在太液池边吗?”因着着急,秦辰边走便问道。 “是的,皇上,就在前面。”浣纱双眸含泪的狠狠点了点头回道,皇上此时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怕他会因为这将她处决了。 待到秦辰赶到太液池边的时候,只看见一身绯色宫装的周兮兮扶着下身鲜红的霍莞站在一旁,她们的周遭围满了宫女和内监,而他的洛洛只是静静的站在一侧,口中有血丝在缓缓流出,她却只是双眸大睁的望着那被众星捧月般围住的两人。 “宫璃落,兮兮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莞嫔姐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的对她?你明知她怀了孩子,你还撞倒她,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周兮兮双手扶着霍莞,眸色狠戾的说道,与她一贯温婉可人的形象极度不符。 “姐姐,莞儿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曾经在璃妃欺负您的时候,甚至还出手帮过您,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莞儿呢?”紧盯着璃落,霍莞也声音柔软的说道,楚楚可怜之态,甚是惹人怜爱。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有意撞倒你的,是有人推了我,我不及防,才撞上去的,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莞嫔娘娘已经有了身孕,这我身旁的小邓子都可以作证的。”璃落说着,望了眼身侧的小邓子,小邓子会意,上前两步,狠狠的点了点头。 “哈哈,贵妃娘娘是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吗?小邓子是你宫里的人,当然是要听你的了,你让他往东,他还能往西不成。”眉角一挑,周兮兮嘲讽的说道。 “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皇上现在还在上早朝,一时半会是来不了的,依我看,莞嫔娘娘还是先传太医看看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正事。”淡淡的瞥了眼对面的两人,璃落平静的说道。莞嫔被撞倒之后,一直不肯传太医来看,她早知道有问题,只是苦于无法揭穿她们的阴谋。 “皇上驾到。”身后传来太监高亢的声音,三人一惊,俱抬头望向竹林拐角处。 “太医,快,给她看看。”秦辰淡淡的瞥了眼站在他近处的周兮兮与霍莞两人,对着身后紧赶慢赶的太医大声喊道。 “是”太医回答着,就要上去给霍莞把脉,却被秦辰一声厉吼,吓在了原处。 “朕说得是给贵妃娘娘看看,你没有带耳朵来吗?”秦辰脸色铁青的望着太医,完全不管霍莞突然苍白的脸色与周兮兮闪烁的眼神。 “是是是”太医连连点头,快速的朝璃落走去。 “皇上,贵妃娘娘她撞到了莞嫔姐姐,你看姐姐流了好多血。”站在秦辰身侧,周兮兮可怜兮兮的说道。 淡淡的转过头去,秦辰的眼中满是狠戾与杀伐之意,周兮兮一愣,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秦辰寒霜般的脸孔。不可能,难道是她猜错了,秦辰爱的只是宫璃落,无关乎容貌,只因为这个人。 “皇上……”霍莞猛的捂住肚腹,蹲在了地上,脸上是满满的汗水,可见疼的厉害。 秦辰脸色大变,霍莞心内暗喜,微微伸出手去,秦辰却从她身边径自而过,那衣摆轻轻擦过她的,竟迅速得近乎决绝。 她正自不解,数滴热液突然飞溅到脸颈,她一惊,伸手一摸,失声叫了出来“……血” 四周突然变得寂静,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往前看去,只见秦辰已把宫璃落搂进怀中。 她怔怔地与着几十人的目光看向秦辰与宫璃落。 在认识这个男人之前,她从未看到过那么漂亮的眼睛,正如此刻,她从没看到过他这样沉痛的眉眼,哪怕是曾经她不慎碰到璃妃时,他的狠戾,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沉痛。他是真的爱她。 他紧紧抱着他的贵妃,厉声道,“赵奇,快去找苏先生,让他速速到储秀宫。”话口未闭,秦辰的身形已在三丈之外。 一路上,璃落的手都紧紧的抓着秦辰的衣襟,她的嘴张张合合,秦辰却始终没有让她说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个傻瓜,一定是像曾经那样,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她总是这样,又何尝知道这只是旁人设的圈套呢。 她虚弱地喘着气,嘴角的血,艳红得真像最美的花。 只是,花会败,越美,败得越快。 因为,刹那芳华。 因为,但凡太美的东西,多是用命来燃,来抵。 也许,就像他们之间,她倾尽所来待他。 想过多少回重来,然后不断错失。 又然后,明明这一次,她随他回宫。他想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他们确实可以重新再来,他会倾尽所有的对她好,用与她同价的东西来待她。 可是,似乎已经再也没这个可能了。 在她倒进他怀中那一刹,他就已立刻判断出,她这场病来得不同寻常。虽然苏子清还没到,他还不知道她的身子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毒性已经发作?但眼前的一切,她眉眼里的灰败,让他有种感觉,这一次,她确实无法再撑下去,她怎么可以撑不下呢,他还在,就决不允许她离开。 她一直坚强,让他生了一种错觉,她会一直都在;却忘记了再坚强,也有用尽的时候。 “传朕口谕,翊坤宫贤妃降为答应,挪居上阳宫。缎昤殿莞嫔贬为庶人,不日迁居出宫。”负手站在床前,秦辰淡淡的对着一直站在身后的陈安宣旨道。 “皇上,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莞嫔娘娘可是霍大将军的亲妹妹。”赵奇闻言猛然一惊,反应过来之后,便低声劝道。 “正是因为她是霍青的妹妹,朕才将她贬为庶人,否则以她通奸侍卫,并且嫁祸贵妃的罪名,就是赐她鸩酒一杯,霍青又能说些什么。”没有转身,秦辰的语声淡淡传来,只是眸中寒光毕现,令人心惊。他终究还是为了南朝的江山,而没有为洛洛报这个仇,霍青手握重兵,长年驻守边关,父母早逝,又只有霍莞这么一个妹妹,他不怕他自己也反心,他怕的是有人借着这个事在霍青耳边吹风,到时候若他真的领兵回京,不仅南朝边关难守,他这个皇帝怕也要有受到牵连。 “阿辰……”床上传来璃落低低的呓语声,或许是因为太疼的缘故,她的眉毛眼睛几乎皱成了一团,她向来能忍痛,如今这样,怕是真的疼的厉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彼此放过 “我在这,我在这。”一把握住璃落得手,秦辰微笑着说道,可眼角却有抑制不住的泪水滑下。 “阿辰,你不要哭,哭了都不好看了。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我离开以后,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忘了我,好不好?”艰难的伸手抚上秦辰的脸颊,璃落哑声开口。 “不,你不会死的,洛洛,朕不允许你死,你就不能死。朕只喜欢你一个,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你要一直陪着朕。”他抚上她的眼皮,轻浅语气却是宣告。 突然一声低叫,“苏先生。” “皇上,你将洛洛放下,让我看看。”苏子清神色不适的望了眼秦辰,急急的开口说道。 “阿清,你来了?哦,莫然也在啊,好久不见了,莫然,你们来的刚刚好,正好为我送行,我……我这下不……寂寞了。”璃落强笑着开口,只为了不让旁人为她担心,却忘了真正的疼痛根本无法克制,她这样的故作坚强,只会让关心她的人更加心疼。 “洛洛,你不要说话。”苏子清温柔的摸了摸璃落的头发,强忍着心痛,温润的开口道。语毕,璃落果然听话的不再动了。 苏子清诊脉时向来要求绝对的安静,因此,屋里的人皆是屏气凝神,没有一个敢随意说话的。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良久之后,苏子清缓缓放下璃落的手腕,脸色苍白的道,“洛洛所中之毒不只曼陀罗一种,我竟然都没有诊查出来。无双老人为了救女儿给的是真的解药,曼陀罗已解,按理说洛洛不该再次吐血昏迷,如今出现这种状况,解释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洛洛所中之毒不止曼陀罗一种。” “什么?怎么可能?自秦府之后,洛洛一直和我在一起,几乎寸步不离,有谁还可以对她下手,为什么又专门挑她下手?”紧张的往前一步,秦辰急急的说道。 “最棘手的是,洛洛此次所中之毒极为隐秘,与先前的蚀髓蛊结合,可以说是世上最阴险之毒,特别是蛊这种神秘凶邪的东西,你也清楚比一般的毒更要来的可怕,毒易治,蛊难解,洛洛这一次怕是凶险了。”缓缓的闭上眼睛,苏子清哀痛的开口道。 “不会的,苏先生号称天下第一神医,怎么会连区区一个蛊毒都无法解呢?不会的,苏先生,朕求你,救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小长这么大,二十多年来,秦辰第一次有了这样恐惧害怕的感觉,那种紧窒让他无法呼吸,只有茫然的无措与心痛。 “你不必如此,我与洛洛自小相识,救她是我的本分,我定当尽力,只是还请皇上务必广集天下名医,尤其是行踪不定的邪医任逍遥,若他肯来,与我联手,或许胜算会大些。”望了眼秦辰哀伤的表情,苏子清想了想,沉凝着说道。 “是,朕马上下令,悬赏重金,只要可以治得好贵妃,什么条件朕都答应。”紧紧的咬着唇,苏子清看到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眼中有着清晰的泪意,他是真的爱她。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最不济还有长乐王秦昊不是吗?我看他待洛洛也是一片真心的样子,如果此毒不是他下的,那他知道后必然会想办法找到唐二拿蚀髓蛊的解药。”最后望了眼秦辰,苏子清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为什么是七哥?”秦陵闻言蹙着眉说道。 秦辰却道,“陈安,贵妃中蛊一事,让消息尽快在宫闱内传开;赵奇,把贵妃的事告诉长乐王,并传他尽快到京城,就说朕有事与他商议。” 陈安与赵奇立刻应声退下,秦辰伸手抚上眉鬓,低声道,“洛洛,这场仗,朕与你一起打,七天,给朕七天时间,你一定要撑住。 他说着,手上突然一凉,一只手覆上他的手,方才已逐渐昏睡过去的璃落竟突然睁开了眼睛。 秦辰甚是欣喜,抚了抚她的发,“洛洛,听到了吗?七天,不会多于七天,也许会更短点。” 苏子清适才让她含了参片,又在她身上施针,她似乎精神了些许,她静默了一下,轻声道:“七天是吗。如果我能坚持,秦辰,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好,你说。”紧紧地握着璃落的手,秦辰急声说道,现在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他也会毫无犹豫的答应的。 “这次我若侥幸不死,秦辰,我们……彼此放过吧。”低低的声音,却是再坚决不过的语气。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璃落在说什么,但似乎没有人明白她在说什么。 秦陵等人都惊诧地看向璃落,最后赶来的浣纱和小邓子甚至失声小小叫了出来。 跪在地上随后赶来的太医院院正正微微发着抖,为这不合时宜,听到这贵妃对皇帝放肆的称呼,还有荒诞大胆的要求。 望着眼前的情景,苏子清只是静静的负手立在一侧,他很明白璃落的心思,她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如果此时说放弃,秦辰或许就不会那么伤心了,这个傻瓜,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满心满意的只为秦辰着想。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如今的秦辰已不是当初的秦辰,先不说他对她的紧张,单是她敢向皇帝提这样的要求,他们之间便已不再是当初那样的主仆关系,那么,如今这样的宠爱不好吗?洛洛她…… 向皇帝度量去的同时,秦陵竟不自觉把手紧紧握住。 与刚才一样,秦辰很平静,也许该说,较之前的更要沉静更多。 他站起身来,剪手在后,静静端详了璃落半天,突然淡淡笑道:“原来这样。你一直隐藏的很好,自己呆在承乾宫里,谢绝一切来客,也不外出,瞒下身体的所有情况,等的就是死,是不是?或者说是为了等这一刻,要跟朕撇清关系?” 静静的凝望着秦辰越微笑越伤痛的眉眼,璃落微微侧过头去,没有吱声。 “朕的话,你没有听到么?朕的意思,今生只喜欢你一个人,你懂吗?不是不曾付真心,只是未遇倾城色,今生只会对你一个人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也只会是你一人,你又明不明白?”皇帝的声音,仍然很淡,但听到的人却都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在心上,难受的紧。 “行,还是不行?”璃落却轻轻打断了他。 笑声,在慢慢大了。 皇帝在笑。 浣纱本来怔怔看着璃落和秦辰,这时,却不敢再去看秦辰。这一次,不是怕看这个男人的怒气,而是他眼里那缕细细长长的青灰的颜色。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皇上。皇上的性子其实很冷,从不轻易发脾气,宫里人都说皇上是个仁慈温和的皇帝,可是自从贵妃娘娘进宫之后,她便发现皇上有哪里不同了。 那时,不知道,现在却明白,他脸上多了往日没有的……喜怒。 只是,却从来没看到过他现在这样的神色。 如果说,在娘娘突然昏倒下一刹,皇上是悲恸,慌惧的,那现在,她真的不懂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皇帝。 比绝望还要绝望,那该叫做什么。 为什么,明明皇上已经说了只喜欢娘娘,为什么娘娘还要说出这么决绝的话语,甚至不惜以生命相威胁,只是为了换取一个彼此放过的机会? 她也不是很懂彼此放过的意思。 就是不一起吃饭,不聊天……不再见面? 璃落微微咳了一声,一双柳眉蹙得颦尖。 苏子清吃了一惊,走到床边,扶住璃落的肩,忧声道:“洛洛,蛊毒最忌情绪燥动,心境越静越好,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别说……” “苏子清,”秦陵冷冷道:“你能不能什么都别说?皇上与贵妃娘娘在说着话,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苏子清闻言,像是没有听到般,只是淡淡的瞥了眼秦陵,便又帮璃落施了几针,他们的心思他都懂,只是不屑于计较而已,洛洛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是碍于皇上器重他,他们明面上并不敢说些什么,但私下里总是会为秦辰鸣不平的。 “十弟!”秦辰斥止,秦陵低声道:“是。” “洛洛”秦辰坐回床边,把璃落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声道:“这事待你好了咱们再说吧。” 璃落苦涩一笑,吃力道:“你派人到承乾宫帮我拿点东西好不好?” “皇上,娘娘请说,奴婢现在就去办!”浣纱快步上前,弯膝跪下。 望着浣纱,璃落突然想起往日两人之间的情分,浣纱为保住她的命,废了一条腿,就算阿清医术再高明,她如今也只能是个瘸子了,她觉得歉疚于她,本想一辈子那样长,她可以慢慢的还,如今却发现一辈子的终结也就在眼前而已,这辈子,她终究是欠了浣纱一条腿。 “什么东西?”秦辰把她揽紧。 “没什么,这些年自己随便画的一些东西而已,本不想给你看,想着一辈子那样长,你可以慢慢的发现,却发现老天并不想给我们那么长的时间,所以你就提前看了吧,我怕今日不看,日后再没有机会了……” 璃落尚未把话说完,秦辰却突然放下她,众人便看见他快步走到纱帘旁一个古朴的漆金描银的檀木箱子旁。 虽说是皇帝的寝殿,秦陵等人也时有进出,却从没看到过这个箱子,不知道秦辰是什么时候命人做的。 “赵奇,钥匙。”秦辰对着已经办完事情回来的赵奇说道。 “是!”赵奇恭恭敬敬道,立刻从怀里拿出一枚钥匙给秦辰。 众人往箱子里看去,只见里面整齐地折叠着几件婴孩衣裳,颜色甚旧,似乎已落了些年月,其他人不清楚,陈安却知道,这是秦辰幼年穿过的衣服,太后娘娘亲手所做。那时,皇后犯错,他养在先皇最宠爱的妃子身边,皇后送衣送物并不容易。 在那些衣服旁边,放着一片紫色的衣角,已经褴褛异常。 秦辰把那片衣角拿出来,又仔细把箱子锁上,看得出极为爱惜这里面的东西。 “刚好朕也有个东西想拿给你看?”他走回床边,把璃落扶起,小心抱进怀里,笑着问她。 这是她当初心死坠崖时穿的紫衫上的一片衣角,他竟一直留到今日,璃落怔愣了好半晌,才道:“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嗯,朕舍不得,这是你当初离开时唯一留下的东西。” “浣纱,你快些回宫,将我放在紫色檀木箱底用蓝色绸布包着的东西拿过来……”目光还停留在那个箱子上,璃落刻意去忽略越来越浮躁的心情,转头对浣纱吩咐道。 “是”浣纱望了眼秦辰,发现他并没有反对,忙着急匆匆的领命一瘸一拐的奔了出去。 见着浣纱离开,璃落抬起头,对着秦辰低声道:“阿辰,答应我吧?你若不允,我怕我撑不过去。” 秦辰本来紧捏着那片衣角,眼角眉梢都是一层薄薄的笑,这时,却一寸一寸敛尽了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爱的方式 把璃落放下,他重又站起,返过身。 他头颅微垂,一双眸静静盯着地上,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色。 良久,他猛地回过身,淡淡笑道:“宫璃落,若朕允了你,若朕允了你呢?” “娘娘,娘娘,东西拿来了。”门外传来浣纱惊喜的声音,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浣纱怀里抱着个蓝色绸布裹着的东西,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将手里的蓝色绸布递给璃落,浣纱恭敬的退开了两步。 望着手里的蓝色绸布包,璃落的眉眼开始缓缓的舒展开来,颤抖着伸出手将蓝色绸布包打开,露出里面或黄或白的纸张,璃落紧紧的抿住了唇,秦辰紧紧的盯着璃落手中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看到了哪些或泛黄或发白的纸张,看到上面清晰的画着一个人的眉眼,凤眸冷峻,眉眼清冽,顿时冻住了手脚。 同样颤抖着伸出手,秦辰从璃落的手中将哪些纸张拿过来,一张张的翻看,明明只有十张,他却看了那么久,久到周遭的空气都开始凝滞,他才将那些纸张紧紧的搂在怀里,眼角泛出湿润的泪水,那些纸张,有的已经泛黄,可以看出时间的久远,但从纸张平整的边角却又可以看出主人的细心保存,一笔一画勾画的眉眼,或喜或怒,或嗔或冷,都是那么的真挚和清晰,勾勒的清晰明了,融汇的是满满的情意,那些纸张当中有的甚至有些皱吧,她没有说过,他却清楚的明白,那是她的泪水,晕染的画面。 “朕收回方才说的话,这辈子,你宫璃落休想离开我秦辰,朕不允许,朕绝不允许,哪怕是死,也不行。”坚定的眼神,决绝的语气,秦辰的眸中是嗜血的坚定,这一辈子,如果已经注定纠缠,那就让他们这样纠缠下去吧,除非是真的死了,否则他永远不会放手。 众人怔怔的望着这样子的帝皇,世人常说君无戏言,可眼前的帝王却为了一个女子,将刚刚出口的话当成了水汽,瞬间抛弃了,将一句君无戏言当成了完全的戏言。 一日一日,璃落只是静静的待在承乾宫里,虽然苏子清每日都来给她把脉诊治,但她还是感到了身体的疲惫乏力,随着蚀髓蛊与那完全不之名毒药的越来越完美结合,璃落吐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生命的流逝也变得快速起来。前一日,只是感觉到身上到处都疼,尤其是靠近脑袋的地方疼的厉害,但这两天却开始日日的昏睡,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虽然苏子清一个劲的对她,说没事的,但她还是从他从不撒谎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慢慢涣散的痕迹。 璃落从没有寄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可每日醒来,首先浮人脑海的画面便是自己死去时,秦辰痛不欲生的模样,这真是一种折磨。 她知道秦辰虽然已经下令去寻秦昊来京,但此项决定却一直遭到整个朝廷大臣的反对,因为秦昊一旦进京,就意味着他必须答应秦昊提出的任何条件,哪怕是退位让贤,哪怕是将整个天下拱手相让,他也只能答应,只是为了她。 其实这些天,看着秦辰为她的事焦头烂额,她在心里已经默默做了决定,但这些事她并没有告诉秦辰,但她想其实他也是很清楚的,只是在她面前装作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如何,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可以安心。 “若你要做一件事,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做到,又如何能做到。”这是很久以前他说过的话。和他在一起,璃落有许多受教,这是其中之一,可有些事,不是他们彼此相信便能做到。 但璃落宁愿他看到的洛洛是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看到她安心得没有丝毫犹疑。 自那一夜,秦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那样一番永远也不会放手的话,南朝的皇宫里便开始出入许多秘术士和民间医术高手,璃落知道他们受邀前来是为了什么。浣纱兴奋地告诉她说,说这些术师中不乏凝聚精神游丝的高手,也不乏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名医,璃落清楚浣纱的潜台词,只是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身体早已破败不堪,如果真的可以经过这样就能不死或者死而复生,那么以苏子清的医术,又怎么还会需要这些人? 那一夜,秦辰离开前曾切切的嘱咐过璃落,让她在他找到办法之前努力活着,现在璃落回想起来,其实秦辰在那一刻说出那些话时,便已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吧,这个天下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就算他愿意,他的子民也不会愿意,更何况她又怎么舍得看他为她做出这样的抉择呢? 其实她一直都清楚,如今秦辰所谓的找到办法,其实也不过只是在延缓她的死亡而已,让她不至于死的那么痛苦。 开始璃落以为秦辰所说的七日只是他努力的期限,直到后来再一次无意中听到苏子清与秦辰的对话,她才知道这七日其实是她今生所有的时光了。得知这一事开始,璃落便开始日日跟着秦辰,秦辰也习惯了到哪都带着她,哪怕是上朝,也是如曾经一样,在身后挂一道帘子,仿佛只要看到她在后面,他便会安心一样,而她又何曾不是这样呢? 在这不多的时光里,两个像双生子一样的影子。秦辰虽然每时每刻都会带着她,但有时他会去找那些秘术士和所谓的神医们议事的时候,却是不会带着璃落的,可能因为唯一要议的事是她的生死吧。 但璃落又怎么会安静的像秦辰想象中的那样循规蹈矩,她曾经避开过浣纱和小邓子的盯梢,偷偷的去过御书房外室听过一次。和别的议事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先由与会者挨个发言,汇报近期研究成果,然后自由议论,说白了就是彼此揭彼此的短,论证那些方法毫无实施的可能性。 但这一次璃落又去听壁角的时候,一直安静的讨论最后却发展到大吵起来,这一点倒是令璃落很意外。而所有的争吵最终归结于一声杯子碎响,就更让璃落意外了,因为配合着杯子落地响起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淡淡嗓音:“手滑了。” 内室噤若寒蝉,他问得认真:“若是将朕的寿命分给贵妃呢?诸位可有谁能做到?” 那一刻,躲在外室的璃落只觉得手脚冰冷,头疼欲裂,紧紧的攥紧双手,璃落默默的离开了御书房。 而自那次后,她便再也不愿去听他们议事。只因世人所谓的一句一伤,有时候世人伤心并不是因为那些话不好,只是不能承受罢了。 从前璃落并不是一个爱睡觉的人,想睡的时候就睡睡,一直不睡也可以,因为也不怎么困,可是近来睡意却越来越浓,看来身体是真的不行了。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她一直便晓得,只是来的这样快,还是让她开始惶恐了,眼看着七日之期越来越近,璃落也开始越来越害怕了,或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楚自己究竟有多爱多舍不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他,她无法存活,那他没有了她,又该如何呢? 如今的秦辰开始有了个毛病,半夜睡觉时总要将璃落叫醒,让她说几句话给他听,才会继续放她去睡。有几次被叫醒时脑袋不算迷糊,璃落便能清晰的听到秦辰唤她的声音不稳,尽管两人明明相拥还盖了很厚的被子,璃落却还是感觉到抱着她的手是冰冷彻骨的。 刚开始璃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明白,秦辰他是在害怕,害怕她睡着睡着,就永远地睡下去了。每日每夜,他都在担惊受怕,白日里却半点也没让她看出来。这就是他的爱,从前她不懂,如今却全然明白了,为另一个人默默的做着一切,担忧害怕,心疼慌张,却一点也不让心上的那个人看出来,这就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永远不说,背后却做得精致,她的夫君,她爱的男人,是这样一个男人。 第七日很快便到了,秦昊没有来,邪医任逍遥也没有找到,苏子清还是没有想出方法,秦辰依旧在担忧害怕中度过每一夜,但璃落却在这最后一日早早的便起来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着这既然是最后一日,那也该快快乐乐的结束,不是吗?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外面风大,陛下嘱咐过不让外出的。”见璃落身着单薄的紫袍似是准备出门,浣纱赶紧快走两步拦住了她。 “我没准备出去,只是想去御膳房看看,我想在最后一日为你们做一顿晚餐,毕竟大家相识这么久了,你们也不曾尝到我的手艺,总觉得有些可惜。”璃落微笑着望着窗外,眸中是再晶亮不过的光彩,静静的看着这样子的璃落,浣纱不禁觉得鼻头一酸,娘娘一直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昏睡,期间连皇上来看过她几次都不知道,如今这样的精神,还想着去做饭给大家吃,莫不是回光返照? 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浣纱让璃落等一会,转身回屋拿了件紫色的披风,细细的替璃落披在肩上,才担忧的说道。 “娘娘,御膳房离这里也不近的,奴婢陪您去吧?” “不用了,你还真当你家娘娘傻了啊,我认得路的,你就留在家里,外面看着也挺冷的。”璃落说着,也不看浣纱,转身冲出了大门,怔怔的望着璃落如飞燕般洒脱的身影消失在宫殿的拐角处,浣纱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水,伸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好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刺耳,却终究抑制不住满心的悲伤和难过,这样善良一心为旁人着想的娘娘就这样要离开了吗?上天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 “浣纱,你怎么在这里?娘娘呢?”小邓子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却并没有看见璃落,只看见蹲在一旁低声啜泣的浣纱,不禁皱着眉头问道。 “娘娘她刚刚去了御书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浣纱愣愣的问道。 “你怎么能让娘娘一个人出去呢?娘娘的身体你不知道吗?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不要你的脑袋了?”小邓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愤的道。末了,见浣纱不解的望着自己,才又接着道。 “今日一早,原长乐王进宫了,他带来了所谓的解药,但条件是要皇上拿虎符换。” “什么?那皇上同意了吗?”一把抓住小邓子的袖子,浣纱急急的追问道。娘娘有救了,她自然是高兴,只是拿虎符换,那不就意味着将整个南朝的兵马交到秦昊的手里吗?这个秦昊当真是狼子野心啊,他不是一直爱慕娘娘吗?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卑鄙无耻,乘人之危的事情呢? “不知道呢,他与皇上还在御书房里密谈呢,我只是路过偷听的,后来常瑞王爷来了,便将我呵斥了。”小邓子一撒手,解释道。 “好了,先不管这些了,咱们现在找到娘娘才是正经事,其他的等找到娘娘再说吧。”望了眼浣纱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小邓子继续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让你为难 “你留下来,以防娘娘回来,我去御膳房看看。”小邓子说完,不再看浣纱,转身离开了寝宫。 夜。 秦陵来到储秀宫的时候,便看见秦辰站在院中,凝眸看着远方的宫墙灯火。 “四哥,秦昊什么时候过来?今天白日在御书房里,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抢了他手中的解药,却偏偏要等到此时和他交换,万一,万一,四嫂等不到怎么办?”秦陵皱眉道。 “他已经快来了。今日白天不让你们动手抢,是怕你们冲动,你们以为秦昊是什么人,敢单枪匹马的来,你以为他带来的会是真的解药?若真的动手抢,他必不是你们的对手,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他来其实是为了谈条件,若是我们这么做了,他连性命都保不住了,还愿意和我们谈条件吗?如果不能谈条件,他又为什么要救洛洛?难道你们还真的以为他对洛洛一往情深?”秦辰淡淡的出声分析道。 听到秦辰如此分析,秦陵的心情不禁沉重异常,是啊,若秦昊待宫璃落真的有情,又怎么会舍得在她身上下毒?只是现在的秦辰他很担心,私下与赵奇几人商量过,却没有一个人对秦辰今日所作有所明瞭。 赵奇,陈安,上官宇,雪鹰,趁着所有人都在,秦陵道:“四哥,你到底有什么想法?难道你真的要拿江山与天下换四嫂的命吗?” “是啊,皇上,属下等请您三思而后行。”上官宇等人互望了眼,齐齐跪下劝道,虽然他们知道皇上待贵妃娘娘的心,但是于家国面前,这只能是小爱,如何抵的过江山社稷,这件事情老丞相刘懿和还不知道,否则以他死谏的性格,皇上怕不会怎么好过。 龙非离突然一笑,缓缓道:“你们怎么还不明白?你们知道为什么贵妃中的是蛊而不是其他立刻致命的毒药,你们想过没有?” 秦陵一震,恍然大悟,怪不得皇帝在听到苏子清的诊疗以后,神色微异,他失声道:“对方的目标不是四嫂,而是四哥你!” 众人大吃一惊,秦辰说的正是问题所在,若要害年妃,直接下毒把她杀死便行,何须费这么多周章?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要用宫璃落的命来威胁皇帝!怪不得秦辰让陈安把贵妃中蛊的消息传出,便是要告诉那个人,他们已经知道贵妃的险况,那人可以出来向皇帝提出交换贵妃性命的条件!一切他都是算好的。 “可恶!”秦陵一捏拳头,低吼道:“到底是谁?” “有一点很奇怪,娘娘是如何中了蛊?”上官宇紧皱眉头,“咱们吃住一起,明明不可能有机会下的蛊!” 秦辰一声冷笑,“可能!并非完全吃住一起,贵妃曾吃下一样东西,你们谁也没有碰过!” “难道是无双老人给的解药?”赵奇大惊。 “花毒的解药朕试过才给她食用。” 众人又是一惊,皇帝竟亲为贵妃试过解药?雪鹰眉头微拧,垂下眸。 秦辰突然轻轻笑出声来,微微侧过身。望着他的背影,秦陵莫名地生出几分悲伧。 无双老人那颗解药竟是毒药吗? “我去杀了他!”秦陵大怒,身影一闪,赵奇动作更快,挡在他前面,沉声道:“别冲动,王爷,听皇上吩咐。” “不是无双老人!”秦辰嘴角一沉,道:“药在之前便被下了蛊。” 秦辰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诧,原来这下毒之人的目的从头至尾便只有皇上。 秦昊不久便过了来。 储秀宫中,所有人都已被遣走。 赵奇领了秦昊进去,又迅速步出,替二人合上门。 秦昊谦逊一笑,待要见礼,秦辰却把他扶起来,道:“七弟不必多礼,早上我们已经见过,朕这次招七弟来,原因其实很简单,朕答应你的要求,你把解药给朕。” 秦昊闻言,很快敛上笑意,神色开始变得有丝凝重,但眉目之间的疑虑之色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听宫里消息,贵妃娘娘自中午与皇上用过午膳之后,便一直开始昏睡,皇上这是着急了吗?只是皇上可考虑清楚了,这虎符乃是天下兵马的象征,失了它,皇上的天下有可能在一夜之间便全部倾塌,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您当真舍得?” “七弟说笑了,没有什么舍不舍得,如今最紧要的是洛洛的命不是吗?如果她不在了,朕要这天下又有何用?无穷无尽的等待只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而已。七弟待洛洛也算一片真心,得到这天下却失了她,可会开心?”秦辰一声低叹,微微苦笑道。 秦昊听罢,匆忙摆手道:“为皇上效劳本是草民职责!皇上这样说,是折煞草民了。草民如今虽被贬为庶民,但毕竟与皇上曾是兄弟,贵妃娘娘即是皇上的妃子,那便是草民的嫂子,做弟弟的怎么可以对嫂子有非分之想,皇上想多了。” 他话口甫完,却见秦辰眸光落在他身上,似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秦昊微微一怔,两人虽为兄弟,感情却一向不厚,也不动声色,淡淡看着秦辰。 秦辰却突然握上他的肩,道:“这一次全仗七弟帮忙,请七弟务必尽力。” 秦昊颔首,朗声道:“素闻皇上娘娘感情笃厚,皇上请放心,臣必尽全力!敢问皇上,娘娘现在所在何处,草民是否能有幸见上一面,到时候再将解药给娘娘也不迟。” 秦昊说完,好半晌却没见秦辰说话,他蹙眉看去,只见秦辰紧拧着眉,眼底有些泛青。 秦昊一掀衣摆,跪到地上,“草民有罪,请皇上赐罪。” “七弟何罪之有,快快起来。”秦朝呢扶上他双臂,微微用力,把他拉起来。 秦昊微一沉吟,眸光稍动,低声道:“三年前,草民曾在上京街头偶遇一紫眸女子,对她极为欣赏爱慕,一度论及婚嫁,后来此女子无故失踪,草民寻了她三年,一直无果,心中十分难过。几日前,草民因机缘巧合,再次遇见这名女子,只是她容貌尽毁,再不复当初美貌,但草民对她的心却从不曾变过,她对草民也是记忆尤深,我们本已准备拜堂成亲,奈何在成亲当日,她的夫君竟寻了来,不仅毁了草民的府邸,还害的草民无家可归,皇上说此人可恶不可恶?”秦昊故意说得哀怨异常,仿佛不知道当初那人便是秦辰般,只是一个弟弟在向哥哥倾诉心声,直直的望进秦昊的眼眸深处,一抹清淡的笑意浮上秦辰的唇瓣。 秦辰似乎并没有想到璃落就宿在储秀宫里,当秦辰打开纱帘,他微微一震。 龙帷内,一身紫衣的女子沉沉睡着,她眉眼里裹着薄薄的痛楚,在他看来却眉目如画,仿佛穿过了尘封许久的记忆。 突然,她嘤咛一声,似乎听得声息,手无意识地往半空中抓去,两人见状,竟都不由自主跨前一步。 秦辰坐到床沿,眉宇轻抬,笑道:“七弟那位未过门的妻子竟与朕的贵妃如此相像吗?” 秦昊闻言,淡淡一笑,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弯膝跪下道:“草民无礼,请皇上恕罪。” 白天的距离,在这时仿佛一下缩小,睡梦中的璃落被那抹龙涎香气所诱,微微往旁边的温暖源拱去。 虽有别的人在,秦辰仍不由得紧了心。 他喜欢她此刻的依赖,把她揽进怀里,索性向秦昊下了逐客令,“七弟,朕便不远送了。” 秦昊仍跪在地上,闻言低声道:“草民告退。三个时辰之后,承乾宫后太液池旁见,草民将解药给皇上。” 脑里回旋着刚才的情景,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的手指微微磨挲在女子的唇上,秦昊掀开纱帘走出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瞥见秦辰下巴轻搁在璃落头上,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嘴角淡浮着一抹弧。 他心下一沉,一种教人窥破内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面上却毫无异色,微微一笑之下,快步离开。 夜已经很深了,秦辰依旧紧紧的搂着怀里熟睡的女子,良久良久,不肯松手。秦昊与他说了三个时辰之后,太液池旁相见,他却不能就如此笃定他给的就是真的解药,如果不是,那这一刻或许就是他与洛洛的最后时刻了。 右手一点点的抚过璃落的眉角眼梢,脸上的一道道疤痕依旧清晰可见,虽然有些已生长出肉色的新皮肤,遮掩着原先丑陋的刀伤,秦辰却知道这些刀伤无论怎样修复,没有云南大理的那颗玉露生肌丸,璃落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容貌了,他本想着带她回来,等她休养好身体之后,一定要带她去大理求取圣药,如今看来是再没有机会了。 将额角抵在璃落的头顶,秦辰轻轻的叹了口气,良久之后,缓缓的放下了璃落,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秦辰站起身,准备离开,窗外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觉间三个时辰已快到了,他知道他该走了,最后望了眼璃落沉沉睡去的模样,他转身离开,脚步沉重。 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那一直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紫衣女子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虽然神色依旧萎顿,但眸中却一片清明光亮。 当璃落一身白衣,羽冠束发的从秦昊所暂住的庆阳殿出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士兵却只是恭敬的称呼了声秦公子,便不再言语。 转身望了眼那依旧趴在窗前熟睡的男子,璃落浅浅的笑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秦昊所住的庆阳殿,在他震惊的眼眸中,轻而易举的对他用了锁魂香。再扒下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又煞费苦心的将从苏子清处好不容易骗来的人皮面具敷在脸上,最后才满意的望向菱角镜中那张与秦昊一模一样的容颜,轻轻的笑了。 她知道秦昊想要什么,也知道秦辰要做什么,虽然他们双方自愿,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情发生,秦辰想要用天下来救她,秦昊想要用她来得到天下,她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最后望了眼秦昊,璃落缓缓的闭了闭眼,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当初在上京街头认识的耗子了,人世浮华,他们早已偏离了曾经的轨道,被荣华富贵,爱恨情仇迷惑了心智与眼睛,再也不复当初的良善与潇洒。 当璃落赶到太液池旁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太液池的高亭上,秦辰一身紫衣负手而立的身影,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缓解了下心中的紧张,璃落轻轻的走了上去。 “你终于来了,朕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缓缓转过身来,秦辰微笑的眸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淡淡的瞟了眼璃落,秦辰接着道。 “七弟怎么不说话?你可让朕好等,怎么样,解药带来了吗?” “皇上何必着急呢,解药就在这里,皇上答应过的虎符呢?”一抹嘲讽的笑意挂在唇侧,一身白衣的璃落学着秦昊的声音,微微挑了挑眉角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何其残忍 静静的凝望着璃落,秦辰仿佛要看进她心里般,让璃落好一阵的紧张,最后秦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虎符。 “虎符在这里,可以交出解药了吧?” “好,解药给你。”璃落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秦辰只来得及看清楚一抹紫影在眼前闪过,接着便听见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的声音。 “你……”愤恨的望了眼璃落,秦辰猛的趴在栏杆上,低头望向了那因物体落水而出现在水中的一圈圈涟漪,眸中是嗜血的狠戾。 “你居然将解药扔了?”不可置信的狠狠盯着璃落,秦辰充血的眸中是再明显不过的杀意,璃落不自觉的心中一抖,秦辰已经抽出了腰间软剑,沉水龙雀发出嗜血的光芒,璃落一惊,堪堪一翻,险险的避开剑芒,飞身躲向一边,可是还没来得及反应,秦辰的下一剑便紧跟着而来,他是抱着必杀的心,璃落丢了他唯一的希望,他怎么可能还会放过她? 璃落手中无剑,只能险险躲避,再加上本身身体虚弱,两人过招不过三十下,璃落便已开始气喘吁吁,虽然秦辰也有疑虑,但他已经被愤恨冲昏了头脑,杀意开始泛滥,秦辰的一双凤眸中依旧是满满的充满了血腥杀伐之气。 终于只是一瞬,璃落的右前方闪过一道皓皓的剑光。璃落甚至能清晰的看清它带着剑风而来的狠戾,甚至也能感到它的快速,只是却忘记了躲避,那百步之外穿透飞花落叶的优雅剑式,酝了无穷力量快似闪电的果断剑招,是她最爱的男子最常有的剑法,多么美丽的剑法,唇瓣扬起一抹冷凝的笑意,璃落轻轻的想,如果能死在他的剑下,今生是否已经值得? 阿辰。长剑一瞬间没入璃落的胸膛,刹那里璃落甚至听到心脏碎裂的微响,就像无声的暗夜里一朵花骤然开放。 一把握住似乎还要继续深入的利剑,血顺着璃落的指缝滑落,想要出声阻止,可生命流逝得那样快速,让璃落几乎没有张口之力。月光白得惨淡,荒草在风中摇曳,秦辰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锐利无情:“秦昊,这是你自找的,朕已经答应了你,将虎符交与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当真这么想看着洛洛死吗?” 静静的凝望着这样子的秦辰,悲痛欲绝的模样,璃落想出声安慰他,却觉得自己像一片枯死的叶子,被串在剑梢上摇摇欲坠,想要告诉他真相,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开口,她只是不想他拿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下换她的命而已。 就在两人深深的互望中,斜地里不知是谁大喝一声:“洛洛。” 混乱的视线里,秦辰转头望向那直奔过来的身影,白衣胜雪,是一贯儒雅的秦昊,可如果那是秦昊,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怔怔的望着眼前被自己的剑身串起的人儿,秦辰冰冷的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持剑的手停在半空,剑锋仍没在璃落的胸口。 “阿……辰……” 璃落咳出一口血来,往事如一盏旋转不休的走马灯,恍惚半天,却在刹那里似醍醐灌顶,如果此时她还可以开口说话,她一定要好好的跟他说,她爱他,一点也不舍得离开,可是却再也来不及了。 璃落费力地抬手想擦一擦嘴角,却看到秦辰修长的手指伸过来,贴上她的脸颊,手指竟是在剧烈颤抖,摩挲着要撕掉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他竟做了许久才做成功。面具被撕下来的那一刻,他身子晃了晃,苍白的脸色更见苍白。 静静的凝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璃落终于攒出一口气来,却终究无法抑制生命从破碎的身体里一寸寸流失。本就要天人两隔,如今只是加快了速度而已,总比钝刀割肉要好,其实她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和他永别时会是如何情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她本不想死在他的手上,怕的就是他一生的自责,如今看见他如此的模样,她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如果她知道他会如此伤痛自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死在他手上的。 努力的张大眼睛望着秦辰,璃落还是想挤出一个笑容,至少让他记得最后一面她是这样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太多话想说,可,璃落摇头笑了笑:“我不想你拿江山换我,不要恨我。” 旋身翻下高栏时,璃落听到背后秦辰失声叫她的名字,一声声洛洛,疼彻心扉。而那嗓音被耳边风声割裂,竟嘶哑的不像样子,感受着身体在不断的下滑,璃落睁大了眼睛,想着一切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眼泪还没有落进鬓发,腰间蓦然被搂住,高耸如云的高亭顶端传来腰带勒住柱子的噼啪声。璃落抬头望了下,艰难地张了张口:“为什么要追上来……” 他哑声道:“你说你会在房中等我。”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说话终于没有那么吃力了,璃落闭上眼镜,不敢看他的表情:“我不是要为自己找借口,我只是不想你拿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下换我这条命,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不值得的,秦昊他已经不是当初我们认识的秦昊了,信不得,若他给的解药是假的,那你的天下怎么办,你的子民怎么办,你逐鹿天下的雄心怎么办?也许你会认为我是想用撒谎来挽救,可……” 璃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辰打断了话头:“我相信。我都相信。乖一点,别说话,我们先上去。” 秦辰是何等聪明的人,在璃落跳下高栏时他就应该明白,她不是任性要让他着急,是再没有办法了,可他还是执意跟着她跳下来,要将她救上去,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样自欺欺人。太液池的池水冰凉刺骨,就在身下,可是璃落却不愿再去看。 她搂住秦辰的脖子,埋进他肩窝:“假如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活不下去,要和我殉情?” 秦辰闻言,手臂一颤,声音不稳:“若是喜欢我,就活下来,陪我一生一世。” 望着这样稚气的秦辰,璃落笑了笑,尽量打起精神:“先不要上去,你这么抱我会儿就好,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说人死了是会有灵魂的,有一个地方叫做奈何桥,灵魂们就在那里等着排队过桥,桥的对面是一番新的人世,他们把过桥称做轮回。” 秦辰搂着璃落吊在半空中,紧得就像要将她揉进骨血般,璃落离开他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假如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会在桥下等你的。你生来就该称皇于天下,建工于九州。不会为情所困,这样最好了。我们约定三十年吧,三十年后你来找我,那个时候,我们一起过奈何桥,入轮回道,这样,说不定在另一世里也还能做夫妻呢。” 听着璃落的话语,秦辰的眼里浮起痛色,璃落想伸手去挥开,他的唇却紧紧地贴在她的额头上:“但是我不在的话,你害怕怎么办?若你不愿意在尘世陪着我,那由我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秦辰从容的说出这样可怕的话,让璃落怔了许久,心里一时酸涩难当:“其实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害怕的,我已经长大了呀,以前杀人的时候也不曾害怕过的,你忘了吗?你是不是想说我刚杀人那会,其实那时候经常在你面前假装害怕,为的只是你可以多看我一眼罢了,也许说白了,只是我在撒娇而已,让你觉得不能丢开我罢了,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心计,我……” “我会害怕。”秦辰突然低声打断她的话:“你不在的话,我会很害怕。” 璃落伸手去抚摸秦辰的发鬓:“那么我就不在那里等着你了,我死后也陪在你身边,等到三十年之约一到,我们一起去奈何桥好了。不过,说好的三十年之约,提前赴约的话,你可就找不到我了,你身上要立下累世的功业,要成为世人称颂的圣明君主,我想你带着一身荣光来见我。你我今生……今生是不能了,来生我一定……” 璃落固执的说着,却在看到秦辰的面色时不禁停了声,试着探手在他眼帘划出一个笑来,她轻声道:“生什么气呀,笑一个给我看看啊。” 丝质的腰带在柱子上被勒的极细,眼看着就要断了,秦辰只是抱着璃落往亭上旋转腾挪,嗓音低哑得厉害:“不用许我什么来生来世,我只要你此生此世。” 喉头一哽,此生此世着实是不能了。璃落握紧一直放在袖中用来防身的匕首,趁他借力腾起之时颤抖地扎进他抱住她的那只手臂,感受着紧搂住她的桎梏毫无防备地松开。 璃落的身体急速坠落之时,她听到自己轻声道:“记住我,不能忘了我,假如今后喜欢上别的女子,一定不要让我知道。”眼看着落入水中,璃落却不晓得秦辰到底有没有听到她最后说的话。 只记得最后所见是秦辰面上不能置信的惊痛,紫色的身影模糊在璃落夺眶而出的眼泪中。漫天秋意,风中传来他的声音,璃落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坠入水中的过程中,璃落默默的想着,这样死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太液池水冰冷刺骨,与皇城外河流相接,顺着池水波动,她很快便会被水流冲出皇宫,彻底的离开这个她爱的男人。只是若早知这样快就是诀别,她一定会时时跟着他,不会让最后这段日子聚少离多。 但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了。去年深冬直至今日秋暮,就像做了一场梦,在这个梦中,她重新得到了她的宝物,他从来就是她的宝物。 人生无所谓长短,有时一瞬便是长长一世,有时一世也只是短短一瞬。一切都是宿命。当年曾有人断言她是个命薄之人,如今看来,他所言非虚,今日不过死于宿命罢了。 但秦辰,她想,他一定会自责难过,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不要那么难过就好了,如果她能不死,就好了。只可惜这只是早晚而已。 十月获稻,为此春酒。放眼一望,神医谷外稻田茫茫,看来苏子清也不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了。 这一次璃落着实要感激苏子清给她的人皮面具,更不得不感谢一直守在皇城之外的苏子清本人,太液池水直通皇城外护城河,苏子清便在那里等了一夜,待到秦辰的人马赶去时,他已经带着她离开了。自上京至神医谷,苏子清一路陪着她,二十日走走停停,苏子清愣是拼着自己的医术,没让她死成,除了偶尔身体感到不适,这一路都很顺利。 那时自高处坠下,和秦辰诀别,璃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去,可醒来时莫名自迷蒙里看到苏子清的身影,冰魄般的眼眸,有一半是愠怒,另一半则全是心疼,就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什么最痛 璃落想,也许这就是她还活着的原因,只因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苏子清,可见上天也有好生之德,只是好生得不够彻底,随着蛊毒的每日加深一点,璃落的生命也在一点点的流逝。 照这个速度,最多还能撑半个月吧。璃落也想过既然没死,是不是要回去找秦辰,这世上唯有他令她放心不下,觉得哪怕再看一眼也好。 可只要一想到最后终归逃不过命归虚无,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绝望,这太残忍,而且。倘若再见到他,璃落觉得自己一定接受不了还有半个月就不在人世的事实,想来想去,决定剩下的这半个月回到最初的地方,有他的那些回忆便足够陪伴她愉悦度过最后这段时光。 回神医谷的途中,他们处处听人议论,说皇帝突然病重,昏迷不醒,太医诊断时日无多,没曾想三日后皇上却突然奇迹般的清醒过来,下令早朝如常,临朝即颁下圣旨,封原贵妃宫氏璃落为后,母仪天下,可封后大典当日,南朝皇后的宝座上却没有什么端庄夫人,仅放置着一尊玉制的灵位。 那时璃落突然想到在那个开满夕颜花的院子里,他曾狠心的地对她道:“我南朝四王府里不需要不能护主的侍卫,你走吧。” 那时的她只有心伤,可如今她却希望他能像当日那样狠心决绝,她想跟他说,“阿辰,我虽然会不甘,临死前提出那样的要求,即使死后也想独占你,可……可都是当时任性随便说说的,并没有要你真的做到这样。” 喃喃开口,说到这里,璃落竟一时不忍,潸然泪下。 神医谷还是当初模样,紫藤花树下的风姿卓绝,清华洞中白绫覆眼的女子,一切都是最初原始的模样,只是除了她,除了已不在的莫可。 璃落就这样住在了神医谷中,像曾经的每一天一样,苏子清每日都会去藏经阁中闭关,她知道他还在为她研制着解药,可这些药的最大功效却只是延缓她的死亡而已。其实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在乎生死了,只是苏子清太放不下而已。 无事时,她会一个人在谷中闲逛,也有去过清华洞,只是为了每日跟冰床上被她偷了容颜的女子说几句话,这一日夜晚,她又像往常一样过来,正准备开口说话之时,却听得洞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一惊,就躲进了洞里深处,她怕来的人是苏子清,怕他再为她担心。 微微火光照来,躲在洞中青蔓后的璃落才看清了来人,不是苏子清,甚至不是谷中的任何一个人,来人一袭紫袍,凤眸星目,倾城绝美的脸上是他一贯的冷然和平淡。他手中拿着一根玉笛,随意的将火把插入一处滑壁,转身垂眸打量洞中许久,最后目光落在那躺在冰床上的女子身上。 火把将洞穴照得通明,他穿着平常最爱穿的紫色衣衫,仍是那么身姿翩翩,就像回到十三年前那个寒冷刺骨的冬夜,他们第一次初见时的场景,可终归是眉眼中添了愁绪,唇边笑意不在,只显苍白病容。 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璃落终究忍不住心中一痛。他停在一处空地之上,微微皱眉垂头打量着冰床上的女子,良久良久,直至眉眼温柔。他缓缓的走近,将右手放在那女子的脸上,修长手指仔仔细细的抚摸着,仿佛怕错过了一分一毫。 “洛洛,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苏子清说你已经死了,可我不信,他就让我来这里看你的尸首,可为什么看到你的尸首我还是不信呢?你的眼睛没有了,这明明不是你啊,洛洛,你不要躺在这里了好不好?这里很冷的,你起来啊,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璃落想如果是寻常时候,她一定会温柔的对他说:“好啊,我们回去吧。” 可如今却只能紧紧的抿住唇,克制自己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个人真的很过分,老是喜欢在事情发生之后,说这些触动人心灵的话,而偏偏她每次都会这么感动,若是还有将来她一定要数倍地还回去可转念想想,哪还有什么将来,只有便宜他了。 不过,如今她还活在世上,却要躲着他装作人世间已再没有宫璃落这个人,这也算是对他的捉弄吧?不知他晓得了会怎样生气。但愿他永远也不要晓得。 洞中响起婉转笛音,已沉的月色似乎也浮上来,探出天际云头,将一片白光洒在迷蒙洞口。 璃落喜欢听他吹出的曲子,更喜欢看他吹笛的样子,那种风雅从容的姿态,旁人如何效仿也效仿不来。更何况他吹的这些都是她曾经最爱吹给他听的曲子呢,往日她固执的一遍遍吹给他听,他却只是懒散的装着不在意,却原来早已默默的记在了心里。这个骗子,总是这样子。 其实他若非生来便是南朝的皇子,也许有一日会成为天下第一的乐师,看来人生真是有所得便有所失。 明明火光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紫蝶,震动着紫色的翅膀,徜徉翩跹在他身旁,就像懂得那些自唇角汩汩流出的幽远曲调。笛音戛然而止,他淡无表情的神色蓦然松动,眉间隐隐流露出见惯的温柔。 紫蝶静静停在他指上,他嗓音有一丝轻颤:“洛洛,是你吗?” 璃落伸手捂住嘴,想要抵挡住自喉间涌起的哽咽。那怎可能是她,秦辰,你一向何等的聪明理智,这一刻怎会异想天开至此。 那紫蝶栖息了一会儿,振动着薄薄的翅膀打算飞离,他似要起身阻拦,却在不经意间碰到笛孔,叮咚一声似泉水争鸣,展翼的紫蝶盘旋一阵复停在笛身之上。 这可真是只奇怪的蝴蝶,也许是秦辰生来就有这种招蜂引蝶的本事。 他的手指按上笛孔,神色间有了然亦有沉痛,轻声道:“你是想听我吹笛?那你想听什么曲子?” 蝴蝶没有作答,璃落想回答,却不能。他忽然笑了笑,那带着愁绪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动人,都伤人:“那么,我把你曾吹给我听的曲子再吹给你听一遍,好不好?” 火把燃尽,晨曦微现,日升日落,夕阳映余辉。他果真把她吹过的所有曲子都吹了一遍,整整一夜又整整一日,笛音一直未停。躲在青藤后的穴窟里,璃落看着他的唇瓣被笛身磨出血泡,十分心疼,却只能用力捂住嘴,害怕一松开就会哽咽出声。 长痛不如短痛,今日这样淋漓尽致大痛一场,总好过半个月钝刀割肉。这样想着,璃落真是忍不住想骂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看到他这些伤痛呢,还有半个月了,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吗。可看到这样的他,一边心里很难过,一边又止不住感到种哀伤的幸福。 若不是苏子清带着秦陵前来阻止,不知他会这样执着地弹到什么时候,虽然璃落从前有那样的愿望,希望他能将她所有吹过的曲子都吹一遍给她听,但当夜幕再次降临,听到那无休的笛音,看到玉般的笛身上染出的点点血痕,却在心中暗恨她曾吹过的曲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笛音一住,那只像雕塑般停在笛身上整一日夜的蝴蝶像是忽然受惊,拍着翅膀翩跹着就往洞外飞去,即便笛音又响,也未做片刻停留。秦辰匆忙起身去追,却被秦陵狠命拦住,洞里响起他轻哑的哽咽之声:“它若真是四嫂,岂会舍得扔下你独自飞走,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四嫂,难道你要同一只蝴蝶过一辈子么?” 紫蝶越飞越远,消失在白色的月光中,秦辰背对着璃落,她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他没有再抬步去追,却也没有说话。大约他终于清醒,那不是她。秦陵说得对,若那真的是她,又怎么舍得丢下他。舍不得的。 火把重新燃起,他颀长的身影投在青藤上,璃落伸手就能触到,试着想要接近,最终还是作罢。长长的沉默里,秦陵轻声道:“四哥,四嫂她虽然与众不同,可这世上女子千千万万,总会有别的适合你的女子,四哥你又何苦……” 闻言,秦辰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转过身来:“这世上女子纵然多,或许也有比她好的,但我爱的人却只有她一个。”没什么表情地将笛子宝贝似的的放入怀中。他再次开口,却不再是对着秦陵,而是对站在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苏子清: “苏兄,这次,谢谢你。” 语毕,静静的凝望了冰床上的女子良久,方才转身离去,只是脚步沉重,背影萧索。 泪水模糊双眼,滑下脸颊,璃落竟忘了抬手去擦。一阵风吹来,微微撩起青藤,她吓得赶紧止住眼泪,却只是虚惊一场,抬眼看到秦辰与秦陵一前一后缓缓踱步出洞的背影,洞中洒下大片松脂的火光。直至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苏子清才默默的朝她这里望了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却是再悲凉不过的调子。 “对不起,洛洛,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就骗他说,你已经不在了。”洞中寂静良久,苏子清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做的是对的,长痛不如短痛,曾经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今日看到他这样,我却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从洞中青蔓后走出,璃落凝望着洞外的一片漆黑,凄惶笑道。 “既然这样,你方才为什么不出来见他,为什么要躲着他?以前我觉得他爱你不够,只会伤害你,可今日才发现原是自己看的不透。”苦笑着开口,苏子清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哀伤。 “四嫂?”洞口传来轻轻的语声,璃落一惊,转眸望去,竟是去而复还的秦陵,只见他手中拿着玉笛,牢牢的盯着璃落,半响,仿佛是终于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璃落,才声音颤抖的开口说道: “我不知你是人是鬼,还是你一直就在这个山洞里?可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呢,四嫂,你方才看到四哥那样伤心的模样,难道你不难受,不心疼吗?你怎么忍心?四嫂。”秦陵说着,眼角竟有点点泪痕渗出。 洞口刮起一阵小风,几片秋叶随风落地,璃落静静的听着,不管不顾地想走,已走了好几步,双腿却自己缓下来,还是停住了脚步。 背后一阵寒率,秦陵哽咽的声音近在咫尺:“你落入太液池的那晚,四哥他也陪你一同坠下去了,他想要追你,太液池水冰冷刺骨,他历尽艰辛,可最后寻到的却只是你的一套紫衣,你不知影卫找到他时他是何种模样,几乎半条命都让太液池水给冻没了。可回到宫里,他绝口未提起你,休息半日便着手处理秦昊的事情。他遇事向来沉着以对,我们都以为他是一时执迷,看样子已经想通了。 却没想到秦昊离开上京之后,他摈除一切外事,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等我们硬闯进去,才发现他已经昏迷三天了。本来太医说他此次必是凶多吉少了,雪鹰说四哥是想追随你而去,可我们不信,但还是不得不准备后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忘了我吧 “却不曾想第四日的清晨,四哥竟突然奇迹般的清醒了过来,传令下去,早朝如常举行,临朝那天,他亲自颁布圣旨要封你为后,做他此生唯一的妻,唯一可与他并肩的女子,第三日封后大典在大明宫举行,他手中端着你的灵位,亲自将它放在了身旁的后座之上,你一定不晓得,那灵位是他三日里不眠不休一笔一划亲手雕刻出来的。” 听到这里,璃落抬头望了望天,看到漆黑的夜空里星月遥远。是她的错。都是她的执念,他不应该爱上她的,如果她早早放弃,如果她不再回去,他又怎么会爱上她呢?一个活人,爱上个将死之人,这注定是一件没有未来的事。 她想,那时候她只是想着靠近他,再靠近他,想着要让自己此生没有遗憾,压根就没有去想倘若终有一日她离开他,他会如何。是她错了。 身后秦陵上前两步,她听到他哽咽得厉害的颤抖嗓音:“你为什么连头都不愿回?是觉得这些都还不够?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他因为你,连剑也不会用了呢,你会不会稍微有一点动容?” 听到这,璃落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回头,艰难道:“什么意思?” 他一个大男人,竟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四哥他剑术高超,遇事出剑一向快速,沉水龙雀出鞘必饮血,更是让江湖上的人闻风丧胆,常令他的那些影卫们无地自容。可封后那日,夜宴上有刺客行刺,明明是能极易挡回去的剑锋,四哥却……我去探慰他的伤势,问了许久,他只淡淡告诉我,他已不能用剑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那日误刺了你,所以再不能用剑。今次也是,赶着你的生日,其实身体还没有完全将养好,也不远千里来神医谷。他虽什么也没说,可我也想得到,他只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 可你如何忍心,如何忍心明明还在人世却瞒着他,他就来到你面前你也不肯见他,如何忍心让他……”秦陵说着将手中的玉笛递给璃落,哀伤的笑道。 “既然你在这里,就把这笛子收着吧,这是四哥让我带给你的,不是不曾付真心,只是未遇倾城色,今生愿执手一生之人,唯你一人而已。” 山洞很高,璃落却第一次发现,原来洞顶许多地方都被溶蚀。是啊,她如何忍心,她不忍心的,可,一种痛缓慢地自心底滋长,良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阿清,秦陵,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在前往上京的路上,璃落他们听说北国与月落两国开战。这事既在人意料之中,又在人意料之外。几个月前秦辰便同月落国私下会谈过,虽然月落国丞相顾月来并没有如愿娶到南朝公主,但两国的姻亲关系已结,南朝玉翘公主名义上仍旧是月落国丞相夫人,这一点顾月来也是没有异议的。 虽然两国在密谈之时,商议的是共同出兵,但因秦辰病重,北国又逼得紧,月落国便率先应了战,开战之前,月落国驸马苏扬极力反对这场战争,但终因实力不敌顾月来,又加上病重的萧忝一味的信任顾月来,苏扬最终丢了发言权。本来璃落以为依萧忝的急脾气,最多不过半月便要同北国宣战,却不想今次竟沉住了气,一直拖到了十月初。 听说宣战之曰,萧忝亲临阵前历数了北国的七大罪状,压轴的那一条十分罐彩,人证物证确凿地直指正月时北国为破坏南朝与月落国联姻,而暗害南朝玉翘公主的事实。 萧忝撑着病体声声控诉,说北国实乃虎狼之心,欲一方坐大,不惜设此毒计以使南朝与月落两国相互攻伐而得渔翁之利,幸好两国长年睦邻友好,兼如今又有了姻亲之信,才免了国主兄弟阋墙,不想北王却贼心不死,为了掩埋掉此前设计暗害南朝公主的不义之举,竟然不惜自伤身体,使出苦肉计来自己杀了自己的儿子且诬赖到月落国的头上,北王此举,着实有违为君之道,上对天下不忠,下对臣子不义,令天下人心寒,如何如何的。 听到北国国主为掩藏不义之举,而自伤身体,杀害自己亲生儿子之事,着实让璃落震惊了一下,她的大哥耶律洛天是在与耶律洛奇争夺王位的过程中,被耶律洛奇陷害,逼宫不成,反而惹得北王一怒,丢了性命,哪怕北国王后拼死相保,也不曾保住。 这件事情璃落是早就知道的,那时她还在去往神医谷的路上,苏子清怕她伤心,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却不知道她其实并不十分难过,她的两个哥哥素来不和,王位之争注定不能平和,如果一定会有血腥,一定会有人死,那么她很开心这个人不是她的二哥,尽管大哥才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不过璃落不得不承认这条罪状的前半段还是挺有谱的,毕竟南朝和月落联姻对北国是百害而无一利,北国暗中阻挠也是情有可原,不过那后半段可真是冤枉死了北王。 直到现在,璃落都能想得到当初秦辰是怎么编排好这番说辞去蒙骗萧忝派来的使者的,也能想得到萧忝为什么就死心塌地相信了他一番鬼话并果然出兵,没有其他原因,一切只是靠天生的演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着棋,秦辰走得极妙,当初北国撒网布局之时又岂能料到今日是这个结果,又岂能料到最后有资格收网的竟不是自己? 但璃落还是觉得,以月落的国力,敢向北国宣战,又不是一时冲动,必定是密谈之时秦辰许诺了两国一旦开战,月落为前锋南朝便为后盾什么的。但直至璃落与苏子清被借口随后回去的秦陵秘密带回上京的时候,都并未听到月落在这场战事里讨得什么便宜。 反而听说北王被那七条罪状激得恼羞成怒,亲自披甲上阵迎敌,全国上下同仇敌忾,连续七日,月落国大军不仅未能在两国边界线上前进分毫,反而节节败退。看来秦辰并没有兑现当初同萧忝的诺言。 秦陵以自己一贯冷漠的眼光来看待这场战事,觉得北国和月落两败俱伤最好了,如此,与两国相邻的南朝数十年都能高枕无忧。 连秦陵都看出这事的门道,相信深陷囹圄的萧忝也反应过来了,但此时此刻,除了大张旗鼓向南朝求救,他已别无他法。而不到两国两败俱伤之时,璃落敢打赌,秦辰他决然不会出兵。她喜欢的这个人,她着实很了解他,只要她想的话。 十月二十五,天有阴风,自神医谷一别,璃落想她与秦辰已整整五日未见了,对他来说,与她分别的时光或许还要更长一些。 战线拉得太长,萧忝终是支撑不住,急惶惶遣使来南朝求援。听秦陵说秦辰借口身体有恙,辰时并未上朝,将月落国的使臣彻底晾了一顿,下午才又传了旨,说身体稍好一些,晚间将在珍珑园大宴友国来使。 秦陵在一旁安慰璃落:“四哥这一向的状况虽然都有些不好,但身上的伤势已经没大碍了,料想只是夜里忙于政务太甚,无妨的。再说,今日夜宴,晚些时候你便也能看到……” 话没说完却红了眼眶。望着他一个男人总是这样子小女儿形状,璃落倒笑了,同他做了个鬼脸:“若今夜你仍是这样,那我们铁定要穿帮了,被他知道你说该怎么办,挨打的话你可要站在我前面。” 秦陵听罢,愣了愣,尴尬的笑道:“明明都这么糟糕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果然像四哥说的那样,是一个坚强的,值得他爱的女子。” 璃落听着,蓦然就打起精神来,撑着头道:“你看,都是他说了那样的话,害我本来想哭都不敢哭了,因为我是他爱的女子嘛,总要与众不同一些才好。” 秦陵看着这样子的璃落,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除了让四哥他忘记,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四嫂?” 璃落闻言抬头看了会儿房梁,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是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终于做出这个决定,神医谷有一个不传的上等秘药,忘情散,只要碾磨成粉,给人服下,再以内力催生意念进入服用者的意识,便可以将你想要的记忆拿走,这药对服用者身体没有任何伤害,只是待他醒来之后,过往想让他忘记的一切,他便不会再记起了而已。 她求苏子清的便是这么个事,忘情散是神医谷不传秘药,唯有历代谷主才可以动,但却绝不能用来害人,而且每任谷中只能拿走一颗药丸研制成粉,为此,璃落感到很庆幸,幸好当初她坠崖醒来时,没有同意苏子清用这药,好让她忘记前尘往事,否则便没有今日这颗用在秦辰身上的药丸了。 此前,璃落想要秦辰认得我,记她一辈子。可倘若记住她只是让他痛苦,不如忘记,不如,一切都归零。 是夜,秦陵领着璃落和苏子清前去珍珑园赴宴。璃落扮做秦陵的侍女,苏子清扮作侍卫,紧紧跟在秦陵身旁,一路走过珍珑园重重宫灯楚娃秋色,看到天竺葵在眼前铺开,直铺到玉制的王座下,仿若这场盛宴是开在一片花海之上。 路上还遇到了前来搭话的雪鹰,璃落很担心她会认出她来,结果她却只是对着秦陵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开了,也是,她与秦陵之间,从来便是如此,若是秦陵不主动,她是绝不会主动多与他说话的。 看着雪鹰走远的背影,璃落缓缓的吁了口气,却听得秦陵望着雪鹰的背影,目光悠远,“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的,她从来都是这样,除非我缠着她,否则她是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其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猜不透她,你猜得透吗?四嫂。” 猛的秦陵这样哀伤的语言,璃落有片刻的愣怔,如此美妙的景致,悠然风雅得像是一幅新鲜的泼墨图,这是秦辰一贯的风格,却早已不符合在场人的心情了。 不远处传来宦寺的唱喏,眼角处瞟到侍女随夜风轻拂的纱罗衣带,璃落正在发愣,秦陵却猛的拽了她一把,才发现皇座下群臣都压低了脊背,谦卑地等待他们的君主幸临。 璃落随大流地跪在地上,想着别后多日相见,此时秦辰他又会是如何模样。其实此次她本可以不来的,由秦陵带着苏子清回京完成便可,但她私心里却总是想着再见一见秦辰的,这个她爱的男人,如果此次不见,等到他真的忘了她,或者她死了,便再没有机会了吧。 忍不住微微抬头,檀木宫灯的映照下,璃落终于看到他缓步而来的身影,却不是惯常的锦衣紫裳,而是一身明黄色冕服,漆黑的发丝束在纯色的冕冠之中,额前垂下九旒的冕帘,投下的阴影微微挡住脸上逆光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怎能这样 璃落仿佛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打扮,只能痴痴的望着,这样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他,才是她熟悉的他,不禁在心里想,他这样真好看。 此后一切就像是在梦中,总觉得不真实,璃落听着他用寡淡的嗓音两三句便将舌灿莲花的月落来使逼得无话可说,一边想他平日不就是这样的么,一边想他平日真的是这样的么? 璃落的记忆中似乎有两个人,一个是南朝的皇帝,一个是宠着她的秦辰。一个是天生的政治家,一个只是她的夫君。 一个像这样从容不迫对天下大势指挥若定,一个却会抛开繁忙政务为她整夜整夜吹那些伤感的曲子。 虽然心底里知道这两人其实是一人,可看到这样的秦辰,有一瞬间,璃落竟无法将心中的两个人合二为一。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看到他忘了她好好活着,还是想看他记着她一辈子痛不欲生,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太变态要不得,却抑制不了那样迷茫又矛盾的情绪,任它像野草一样越长越疯狂越长越茂盛。 席上百官推杯换盏,秦陵忽然“呀”了一声,璃落远去的思绪陡然被他这一声轻呼牵回来,才发现案上前一刻还推换的杯盏全停了下来,席间供歌姬献舞的低矮云台上不知何时立了个紫衣翩翩的少女,月落那位不太有存在感的来使正躬着腰眉飞色舞地面朝皇座说些什么。 璃落竖了耳朵去听,正听到他一番赞叹,夸奖身旁的紫衣女子多么貌美,舞跳得多么好,人多么知礼,虽然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事,不过这种场合专程带个美貌舞姬,是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不知道身侧的秦陵为什么这样震惊,璃落却是十分淡然的,她虽然一向独占欲比较强,但这种场面上的事也不是看不开,国君之间互相送送美人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也不是送来的每个美人,皇帝都会要的,很多都是赏赐给了底下的臣子。 天上星子隐隐,照秦辰的性格应是不动声色,可月落国使者一席话毕,却见他垂头对着云台上的紫衣女子,良久,沉声道:“抬起头来。” 璃落茫然的看向云台,视线正撞上那女子缓缓抬起的脸庞。轻烟似的两道眉,眉下一双杏子般的眼,小巧的鼻子,淡如春色微微抿起的唇。 璃落惊得后退步。 怪不得秦陵有那一声惊呼。那一张和曾经的宫璃落完全一模一样的脸,竟让如今的璃落有些恍然,一度以为神医谷清华洞中白绫覆眼的女子复活了。 “怎么会是她?”身侧的苏子清也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这着实让璃落有些诧异,难道是他也觉得太像了。 “你也觉得很像,是不是?简直是一模一样,阿清,若不是我前几天才在清华洞中看到过宫璃落的真身,我还真的以为她就是真正的璃落了。”故意压低了声音,免得被身侧的秦陵听见,璃落将脑袋靠近苏子清小声的说道。 “她不是替身,她可能就是真正的宫璃落。”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苏子清一字一句小声的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阿清,我前几天才在清华洞中看到过她啊。”璃落不可置信的望了眼苏子清,惊异出声,见秦陵狐疑的望向自己,遂又极力压低了声音。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神医谷清华洞中的宫璃落只是个幻象而已,只要你触碰到她,她很快就会消失于无形。” “什么?”诧异的出声,璃落犹自处在震惊之中。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又传来月落国那位使者的絮叨,差不多是把方才夸奖那名女子的那些话打乱语序重新再说了一遍。 身侧的秦陵见璃落脸色苍白的难看,虽拉了拉她的衣袖,用手指蘸酒悄悄在桌上写字:“即便四哥收下她,也是因为像你,是四哥思念你……” 后面的字璃落没有看完,心底似蓦然注入泓冷泉,冰凉到底。她其实并没有想到那一点,此时被这样一提,顿然回想起这种事好像的确有先例。 可怎么能这样荒唐,怎么能够边思念一个人一边却又去收藏另外一个人。 月落国的来使正好夸到一个段落,璃落抬头望着座上的秦辰,大约是高台上宫灯的角度有所偏移,竟能看清九旒冕帘后他脸上淡淡的表情,微微偏头朝着左席上的兵部尚书如今的禁卫军总统领上官宇道:“朕一向无意歌舞之事,倒是记得上官顿好此道,那便将落璃姑娘赐给上官吧。” 璃落松了一口气。 月落国使臣的脸色在秦辰话毕之际乍红乍白,却一时做不得声,倒是身旁的落璃冷冷接话:“落璃的双脚站在哪一处国土之上,便只服侍这处国土上最强大的那个人,陛下若不愿让落璃服侍而将落璃赐给他人,不如一剑杀了落璃。” 璃落,落璃。她倒真的很会取名字,是因了知道皇帝最宠爱皇后宫氏璃落,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还是她自己就是宫璃落本人,才取得这个名字?只是不管真相究竟是怎样的,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她有着和南朝已逝皇后一模一样的容颜。 在璃落还是紫鸢的时候,她便经常出入丞相府替秦辰送信于这个女子,对她也有几分了解,这个女孩子就算是谈不上柔情似水,那也是温柔安静的,全不是今日这般高傲在上,更不会说出如今这样一番话? 璃落看到秦辰在听完紫衣女子的这番话后,轻轻的笑了一下,璃落不禁有些胆战心惊,秦辰不会真的被她吸引了,想要将她纳入后宫了吧?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璃落无由的又生出了感伤。 她听到他冷淡的嗓音响起,在这孤寂的夜晚,暗哑而魅惑:“朕的皇后善妒,收下你很容易,皇后却会不高兴,你说朕是该让你不高兴呢,还是让朕的皇后不高兴呢?” 闻听此言,璃落紧了紧拳头,身侧的秦陵却“扑哧”笑出声来,席上本就静得很,衬得那声笑格外突兀。秦辰的视线蓦地扫过来,璃落赶紧慌张的低下头。却听到落璃毫无畏惧的嗓音: “无论是皇后不高兴还是落璃不高兴,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陛下顺从自己的心意。” 秦辰以手支腮搁在扶臂上,像是座下并没有坐着他的臣子:“顺从朕自己的心意?”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皇后的心意便是朕的心意。” 紧握着袖子的双手轻轻一颤。那些座下的臣子们应该很欣慰他们的皇后已经是一座灵位了吧,否则这得是多么昏庸的一个君王啊。 “如果皇上不收下落璃,那落璃只能死在皇上的面前了。”台上的紫衣女子,眉眼突然一凛,台下的人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把锃亮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女子细白的脖颈上,底下传来一阵唏嘘声,四下死一般的寂静。 秦辰静静的凝望着台上的紫衣女子,双眼一眨不眨,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但专注的目光却是有目共睹的。 “落璃姑娘从月落远道而来,可能对朕这个人不太了解,朕这个人自幼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胁,落璃姑娘此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秦辰说这话的时候,眼尾余光甚至不经意的扫了眼底下站着的月落国来使,只是眉眼清冽,让人无端惧怕。 台上的落璃似是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无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上前一步,声音急切却悲伤无限。 “不是不曾付真心,只是未遇倾城色。阿辰,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她话音堪堪落下,璃落却蓦地白了脸色,这些话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这些话秦辰根本就对很多人说过,而她也只不过恰巧是其中之一而已。 怔怔的望着秦辰蓦然变化的脸色以及颤抖的嘴唇,璃落知道台上紫衣女子的那番话已经落入了秦辰的心中。 “来人,赐酒。”沉默了许久,秦辰对侍立在侧的赵奇缓声吩咐道。 “是”赵奇领命退了下去,璃落再观云台上的女子,却见她脸上一抹浅淡得意的笑意。 望着走上台的秦陵,璃落在手心捏了把汗,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盛在瓷瓶中交付给秦陵的那些血加了苦艾草,况且滴入杯中只是三两滴,即便他舌头再灵也不应尝出什么血腥味才是。 斟酒之时,秦辰似乎对秦陵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倒酒的手顿了顿,一旁自赵奇手中取过酒盏的落璃却瞬间煞白了脸色,手颤抖得几乎接不住酒杯。 那一杯酒饮尽,台下歌休舞歇,玄色的高台上,秦辰撑腮独自坐在皇座上,半身都淹没在孔雀翎长扇挡出的阴影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独属于他的曲谱惺悠悠呈现在檀木宫灯映出的那一小片光亮里,那些跃动的音符就像在跳一曲极古雅的舞,一步一步,直跳进璃落的心中。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顺利得让人不知所措,幸好此前计划万全,璃落才没有被阶段性的攻坚胜利冲昏头脑,还记得接下来他们是要去往秦辰休息的寝宫,由苏子清以意念催动秦辰方才喝下的忘情散,那么之后,他与她的一切便会在他的记忆力烟消云散。 落璃最终没有被送给上官宇,宴席结束之后,她便由赵奇领着离开了,但看她的神色却像是并不开心,当然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毕竟秦辰收下了她,对月落来说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以那月落国的使者直至离开时,都是满脸的笑容。 当然这些都不是璃落所关心的,她只是看着宴罢秦辰离开的身影,怔怔的发呆。她能在这世上看到他,只是最后这一眼了,而这一眼却是在这样一片蒙蒙的黑夜里,天上依稀两个残星,只能看见他一个黄色的背影。天竺葵开了一地,似从他脚下长出,衣袍带过花盏,花叶舞动似夜风过。 依旧固执的凝望着秦辰离开的方向,璃落嘴唇轻动,无声却真情。“秦辰,那些美好的时光我从未忘记,可今生,今生已再不能见你。对不起,最后的时刻不该再猜忌你,如果我注定不能陪在你身边,那么有这么样一个神似的人在,你是不是可以开心一些?那样,我不在的日子里,便也可以安心了。” 临离开前,秦陵站在璃落面前,轻声问她:“你知道方才四哥同我说什么吗?” 璃落茫然的望着他,摇了摇头。 他转身轻轻道:“他说,‘我到今日才觉得洛洛真是去了,看到和她长得像的女子,常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们,却是洛洛。她一个人会寂寞,我却不能陪着她,若是将这些女子送去给她,也不知她会不会高兴。” “啪”,璃落失手打碎一个正在收拾的杯子。 秦陵却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去四哥的寝宫,你说不能再让四哥记住你了,” 他回过头来:“我终于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那些记忆 夜已经深了,璃落和苏子清等在储秀宫宫门外的花坛旁,等着秦陵的消息,秦辰在宴席上服了苏子清调制的忘情散,如今只需要在他熟睡之时,以意念催动忘情散,便可让他忘记你想让他忘记的东西。 “洛洛,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忘情散生效,此生他便不会再记起你,他会和别的女人成亲,将对你的疼爱全部给另一个人,这些你都不在意了吗?”身侧苏子清的声音响起,璃落却只是双眼怔怔的盯着储秀宫的大门。 “阿清,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回首对着苏子清柔柔的一笑,璃落轻声说道。 望着苏子清依旧担忧不已的脸庞,璃落笑着打断了话头,“对了,阿清,今天你说那名叫落璃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璃落,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样说,也不是想让你担心,只是一个月以前我外出游历,再回到谷中去看她时,她就已经不在了,而洞中的人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我不知道她明明已经死去,是怎么离开神医谷的?还是有人故意偷走了她的尸体,又特意制造个幻象来欺骗我们,让我们一直以为宫璃落的尸身还在谷中?而我担心的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计谋?她想干什么?”微微凝着眉,苏子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阿清,据你所知,这普天之下到底有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苏子清,璃落轻声问道。 “做到倒是可以,稍微有点能力的秘术师都可以,只是这个被救活的人说白了,根本称不上是个人,只是个由精神游丝凝聚成的魅而已。”回望着璃落,苏子清耐心的回答道。 “魅?这是什么东西?是鬼吗?”疑惑不解的望着苏子清,璃落愣愣的问道。 “不是鬼,由精神游丝凝聚成的魅其表面上和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仍然保留前世的记忆,对过往的一切都记得很清楚。只是她一旦死了,就彻底不在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哪怕是尸身,也不会有。” “那你的意思是,落璃她很可能其实是死人?”诧异的望着苏子清,璃落不可置信的开口道。 “那她会不会伤害阿辰呢?她能跟阿辰在一起一辈子吗?” “洛洛,如果你已经决定放下,这些便都不再是你关心的了。”淡淡的望了眼璃落,苏子清不得不提醒着她这么一个事实。 “可是……”璃落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秦陵沉厚的嗓音。 “四嫂,你们可以进去了,锁魂香很厉害,四哥他已经睡熟了。” “那我们进去吧?”深深的吸了口气,璃落拉起苏子清的衣袖率先往储秀宫行去。 储秀宫里的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模样,轻纱似的床幔,干净整洁的房间,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一直会对她微笑的男子,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痴痴的凝望着秦辰俊朗依旧的眉眼,璃落轻轻的笑了,如果注定不能好好在一起,那么放手也是一种成全,不是吗? “秦陵,麻烦你守在房门口,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微微侧身,璃落对着站在身侧的秦陵,轻声道。 “好的,你放心吧,四嫂,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秦陵说着,最后望了眼璃落以及躺在床上的秦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还带上了门。 “阿清,开始吧?”听着身后传来清晰的关门声,璃落低声道。 “嗯”微微点了点头,苏子清上前坐在了床沿边,一只手拉起秦辰的右手,却将另一只手递给了站在一侧的璃落。望着璃落疑惑不解的表情,苏子清轻声解释道。 “我以意念进入他的记忆,便可窥视他记忆的全部,此时若你拉着我的另一只手,便可以通过我窥探他记忆的最深处,那些或许连你都不曾知道的往事。” “洛洛,你会想看吗?若是你不想,这些记忆便会随着黎明的钟声而结束,以后再不会有人记起了。” “我……”心里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伸手,可动作却早已先于思考递了上去,感受着苏子清手上不一样的潮湿,璃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因为她知道苏子清已经催动了意念。 记忆的起始,是在四王府的翠竹轩里,秦辰站在院中,扫了眼满身是血的宫璃茉,便将实现移到了站在一侧的紫鸢身上,那一刻,他不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终究还是说了那样狠心的话。看着她伤心欲绝转身离去的身影,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狠狠的疼。 四王府的书房里,何清恭敬的立在一侧,平静的向秦辰禀报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末了,缓缓的问了句。 “王爷,璃侧妃心机深沉,出手狠辣,不惜自伤以嫁祸紫鸢,您看该如何处置?” “宫里今日有传来消息吗?父皇的病情如何了?”没有继续这个话头,秦辰突然转移了话锋问道。 “回王爷,据宫中密探来报,皇上可能撑不过这两天了。”微微愣怔了下,何清谨慎的回道。 “很好,一切按计划行事。你替本王约见紫鸢,就说本王有话要对她说。”缓缓自座位上站起,秦辰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王爷,您不会真打算对紫鸢下手吧?”诧异的抬头,何清面色微异的问道。 “此次逼宫,生死不明,一来我们需要宫相的支持,必须得给他女儿几分薄面,另外,本王不希望紫鸢卷入这场纷争,这么多年,她替我替王府做的已经够多了,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离开吧。”负手而立,秦辰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可是王爷,您这样一心为了紫鸢,想要保住她,她却并一定会领情,如果她误会了您,反而恨您,怎么办?”何清不放心的进一步劝道。 “好了,本王心意已决,你照办就是。”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何清出去,秦辰不再言语。 夕颜飘落的花海中,秦辰狠心的剜掉了紫鸢的眼睛,望着她伤心欲绝的表情,他不是没有心软过,只是这么多年,她紫煞的名声已经天下皆知,如果她带着这样一双紫眸走出四王府,那必定是一个死。可谁知他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他们根本不会管她是不是紫眸,他们想要的只是她的命,哪怕那些并不是她的错,哪怕她只是受命行事,哪怕她已不再是四王府的杀手。 当他得到消息赶到时,看到的只是她满身是血的模样,覆眼的白绫上已满是鲜红,身上的紫袍更是被鲜血染得完全变成了深紫,被一群人围攻的她,只是盲目的挥舞着剑柄,却再也不复曾经的灵敏,终究是他毁了她。他心中疼痛,大吼一声加入战局,将她从一群人中救出,她身上的月下香曾是他最眷恋的味道,如今却只剩下血腥。他的眼角有湿润的泪意,他很害怕她会看出他的不忍,却突然明了她早已看不见了。 他将银票摔在她面前,清楚的看到她的心伤,却在她将剑架在他脖颈上才真正明了,她是真的死了心,如果他知道他狠心的说出那句不爱会让她翻身坠崖,他是宁愿死也不会说的,他本意只是想要保护她,想让她好好活着,却不曾想如果他的生命里,再也看不见她的痕迹,那他漫长的生命要怎么度过? 此后种种,皆如走马观花,他第一次在水中亭看到璃落,便为她眼中那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倔强震住,想当初迎娶宫璃落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痴情的影子,却不曾想迎回的竟会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倔强隐忍,都太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以至于在看了她名动天下的凤凰于飞,听了早年便熟悉的惊鸿九霄,却仍旧不肯相信她就是真正的宫璃落。 密探不是白养着玩儿,这件事到底如何很快就弄明白。结果如人所料,原来璃落不是璃落,是北国七公主耶律洛然,杀手紫鸢。他想起曾经的紫鸢,那样一个女子,做事最细致稳重,怎么会不晓得纸包不住火。 拼着欺君之罪也要进宫来,必然是恨他到了极致,每当看见她在他面前半真半假的笑容,他的心就痛的厉害,真相大白之时,他已经爱上了她,为她挡住猛虎时的精心算计,终究抵不过她在他面前的那一点点脆弱,她在被杖刑时,迷蒙中喊得那一声阿辰,叫醒的又何尝不是他心中藏得最深的情感,至此,他给她所有的宠溺和疼爱,只是为了她可以再爱上他,生生死死,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住进了他心里,再也不曾离开。 他终于不再日日做噩梦,拥着她的夜晚,也可以安然入睡了。还记得那日,影卫来回禀,他漫不经心从书卷中抬头,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影卫: “今日,朕什么也没有听到。” 年轻的影卫老实地埋了头:“陛下说得是,属下今日什么也没有禀报。” 他点点头,示意他下去,却在影卫退到门口时又叫住他:“你刚才说,苏子清是怎么除掉她身上做杀手时留下的那些疤痕的?又是如何换掉她那张脸的?” 影卫顿了顿,面露不忍:“换皮。” 手中的茶水不小心洒上书卷,他低头看到红色的批注被水渍润开,想,那时候,她一定很疼。 那一夜,批完案前累积的文书,已近三更。他没什么睡意,沿着御花园散步,不知怎的逛到她住的承乾宫昭阳殿。偌大一个东殿杳无人迹,显得冷清,西殿殿门前种了两株樱树,一个小内监窝在树下打盹。殿中微有灯影,他缓缓走过去,在五步外停住,惊醒的小内监慌忙要唱喊,被他抬手止住。那个角度,已能透过未关的雕花窗看到屋中情景。紫衣的女子屈膝坐在一盏燃得小小的竹木灯下,手中半举了只孔雀毛花毽子,对着灯一边旋转边好奇打量。这样的毽子,哪个女孩子年少时没有过几只,即便不是用孔雀毛扎的,取乐方式总是一样,没什么可稀奇。 可她握着那毽子,仿佛它是多么罕见又珍贵的东西,静静看了半晌,猛地将它抛高,衣袖将灯苗拂得一晃,毽子落下时已起身,提高了及地的裙子将腿轻轻一抬,五颜六色的孔雀毛荡起一个由低到高的弧线,稳稳地直要飞上房梁,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忽然扬出一抹笑,乍看竟有些天真。半空中的孔雀毛花毽子慢悠悠落在她膝头,被柔柔一踮,又重新踮到半空,她转身欲背对着以脚后跟接住,可啪的一声,下坠的毽子竞落歪了。 他看她讶然回头,睁大眼睛紧紧瞪着地上,表情严肃得让人啼笑皆非,瞪了一会儿,动唇唤了侍女,像是叫莫可。他耳力极好,隐在樱树的阴影下,听她冷声吩咐:“这个东西,扔了吧。” 莫可愣怔道:“扔了?娘娘是说,不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记忆深处 她转身迈进内室:“扔了,不喜欢我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它。” 殿中竹木灯很快熄灭,闭上眼睛,秦辰的脑海中浮现出她的过去,她怎样被养大,怎样学会杀人,怎样踩着刀锋活到二十岁,怎样得来身上的伤,怎样被他放弃,又是怎样怀着报仇的心进了他的皇宫。在此之前,他对她也可以说的上是万般宠爱,但为的不过是那份相似,更多的甚至只是宫相手中的权利,可是今晚所见却真真的触动了他的心。 他不大能分辨女子的美貌,却觉得方才微灯下游走翩飞得似只紫蝶的璃落,容貌丽得惊人。淡淡嘱咐小内监几句,他转身沿着原路返回,路秋风淡漠,海棠花事了,他想,他过去放弃她真傻,可他放弃掉她,她却又再次回到自己身边,是上天在垂怜他吗?他想这真是缘分,他对她不是一见钟情,从冷悯到喜欢,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晓得爱上了她,大约会有人觉得十年太长,但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明白,对注定要爱上的那个人而言,一眼都嫌太长,何况十年的岁月,何况这么多眼。他很心疼她。 此后种种,便都是璃落的记忆,她被太后赐死,他拖着病体去救她,为了她斩杀后宫近百人,包括他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以及他最尊敬的母亲。 秦辰曾问她可知晓什么是君王之爱,她回答他君王大爱,爱在天下,雨露均撒,泽被苍生。他却不能认同,想那怎能算是爱,只不过是君王天生该对百姓尽的职责罢了。那些只懂得所谓大爱的君主,他同他们不一样。 高处不胜寒,他看到她,便想到应该要有人同他做伴,那个位置三个人太拥挤,一个人太孤单,他只想要唯一的那个人,那个人脆弱又坚强,隐忍又莽撞,曾经是个杀手,为了复仇嫁给了他,却始终不曾对他真正下了杀手。他知道她想离开,千方百计将她留下来,除了自由,她想要的什么他都能给。他也知道,她心上结了层厚厚的冰壳,即便给她自由,她也不能快乐,那些严酷纠结的过往,让她连该怎样真心地哭出来笑出来都不晓得。这个人,他想要好好地珍惜她。她应该快乐无忧,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让他放在手心里,拢起手指小心翼翼对待。 可他算好一切,唯独漏掉命运。在计划中她应是与他长相守,他会保护她,就像在乱世里保护他脚下的每一寸国土,而百年之后他们要躺在同一副棺椁里,即使在漆黑的陵寝,彼此也不会寂寞。 但那一日命运降临,让他看到自己的一生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长,说什么百年之后,全是痴妄。 他早就知道她日日煮给他喝的茶水有问题,却仍旧爱不释手,他不相信她会真的杀他,就像她不相信他会真的死了一样,可直到那一日他在批阅奏章时呕出了鲜血,却终究是淡定不下来了,他暗中请了邪医任逍遥为他配制解药,很快咳血之症便消失了,他很欣慰,想她终究是不舍得对他下狠手。 千日醉兰配上归心散,据说是这世上最阴险的毒药了,可是他却并不在乎,他想着她愿做什么就让她做吧,如果要了他的命,她可以开心的话,却不曾想后来竟没有在白露茶中检出千日醉兰了,任逍遥说他的毒已入骨髓,幸好下毒者每次都减缓剂量,直至消失,否则他早不应该撑到今日,那日他便晓得她是舍不得他的。 却不想他与璃落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相约坚守一生的承诺,却在偶尔碰到来宫中探望他的任逍遥时,土崩瓦解。忘年至交多年重逢,面色凝重的任逍遥第一句话却是:“陛下近一年来,可曾中过什么毒?” 到这一步,他才晓得自己身上所中的毒竟不止一种,而何时中的毒就更不晓得了,任逍遥替他检查身体,查出此毒竟是冬惑草,此毒虽不是什么大毒,可唯独对他是致命的。任逍遥当初为他治疗千日醉兰,用了许多毒物炼药,万物相生相克,服了那些药,这一生便绝不能再碰三样东西子葵云英霜暮菊冬惑草。传说九州大陆冬惑草早巳绝迹,天下人不知其形为何性为何,可秦辰竟中了那毒。 御花园寒意涔涔,承乾宫在枯树掩映中露出一个翘角,他望羞那个方向,半晌,缓缓问面前的任逍遥:“朕还能活多久?” “大约再过三个月,陛下会开始呕血,一年后……” “一年后?” “……呕血而亡。” 他脸色发白,声音却仍是平静:“连先生也没有办法了吗?” 任逍遥是邪医,办法多的是,却独独不是万能的神。冬惑草溶进他体内近一年,要化解已无可能。他第一次自欺欺人,希望从未出过错的任逍遥这次能出错,他并未中什么夏惑冬惑,只是一场虚惊。可直到三月后,在批阅文书时毫无征兆地呕出一口血,他才相信这所谓的命运。他性子偏冷,从懂事起喜怒就不形于二色,这一夜却发了天大的脾气,将书房砸得干干净净。但事已至此,所有一切不能不从头计较。 十日后,他将从苍鹿原雪山小镇上带回的女子周兮兮封为贤妃,恩宠无限,甚至当着璃落的面,对她宠爱有加,不惜训斥璃落,他以为她会生气会伤心,却独独没想到她只是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贤妃有孕便传遍宫闱,是他的孩子,却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他想让她死心离开,这是唯一的办法。 贤妃怀孕期间,他日日陪在她的身侧,直至那一日,他出宫去了常瑞王府,只一日,他便听说贤妃的孩子流掉了,翊坤宫中的宫人们众口一声,说是贵妃害的贤妃滑了胎,那时,他虽然心疼,却清楚疼的并不是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周兮兮,他心疼的是承乾宫中那个眉眼冷凝的女子,她该是怎样的恨与怨,才会将所有怒气发在一个孩子身上。 他回宫的消息很快传遍宫闱,宫中人也得在思谋着皇上会如何处置贵妃,他却只是按兵不动,终究是他不舍得,却没想到他没有去找她,她竟然来找了他,她看着他身上的点点血迹,眉眼嘲讽,用可能是她今生用过的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们,而他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光亮一点点消失的痕迹,那么真切。 两人对决,他的剑擦过她的手掌,他以为她会躲,她却硬生生的接了下来,她凄惶的笑着,眉眼之间,俱是心伤,却又极力掩藏着。 她说她会离开,却并不打算祝福他们,她要生生世世的诅咒他们,哪怕是死,也绝不放手,她恨他。 那时,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就想如果可以让她这样一直恨着,他死去,她会不会就不会那么痛。 第二日,璃落离开,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甚至那一管最爱的玉笛也因为匆忙而落了下来,他坐在高台的凉亭中与任逍遥对弈,任逍遥执起一枚白子,道:“到最后那一日,陛下想起今日,必定而悔。” 可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他想,待他归天后,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殉葬,另一条是孤老深宫。假如让她选择,依她的性子必定刀自刎在自己床前,她看上去那么复杂,却实在是简单,爱上一个人便是誓死相随,而假如那一夜他见她时妄心不起,她是否就能活得更好一些。他让她带着恨离开,她便会忘了他,即便青春不在,还可以自由地过她从前想过的生活。而该将南朝交到何人手中,怎样交到那人手中,他却自有斟酌。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任逍遥口中的后悔竟来的这样早,密探来报隐居在忘忧郡的秦昊即将大婚,所取女子既无身份也无背景,他很好奇,打着视察当地暗卫的旗号,带着秦陵雪鹰赵奇上官宇等人不远千里去了忘忧郡。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那里碰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可惜的是她却已不再记得他,她毁了容貌,他本不该再认得她,却不知为何心里那般笃定她便是她。 直至秦昊大婚当日,他看到她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立在她的面前,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他舍不得的,离开他,忘了他,是为了想让她过得更好更开心,全不是今日这样满身伤痕,容颜尽失,神采全无。尤其是望着他的眼神,满是陌生与愤恨,这样的她,让他害怕,他才始知他竟这样疼恨她忘了他,当曾经的希冀全变成后悔,那么曾经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他选择了放弃,哪怕生命只剩下一点,他也要照顾她到最后,当他看着她昏迷不醒的躺在他怀里,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今生除非是死,否则他绝不再离开她,是他的一时疏忽,将她害成今日这般模样,都是他的错。 “阿辰……”低低开口,紧紧握着苏子清手指的璃落,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猛的转头望向璃落,苏子清神色大变,室内陡起狂风,红烛在风中敛去最后一个火星,远方似有马蹄踏碎枯叶之声,但苏子清却清楚的知道不是,那是意念在崩溃,他极力抽取的回忆,隐藏在秦辰脑海中最深的回忆,正因为璃落的突然出声,而在一点点坍塌,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才五更天,这些蜡烛也只燃了一半,难道……”意识到房中气氛不同,突然闯入的秦陵蓦然出声道。 放开秦辰的右手,再细心的将他放入被中,苏子清点头道:“你猜得没错,失败了。” 秦陵轻啊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那么四哥他……” 寒意顺着指尖一点一点浸入肌理,璃落紧了紧身上的外衣,转眸望着苏子清,见他点了点头,方才沉沉开口道:“他会醒来,梦中的那些事,他应该不会记得,算了,就当没有喂他吃过忘情散,也没有尽力想抽取他的记忆,该如何还是如何吧。” 一直脸色苍白的苏子清,此时哑声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毅力再强些,他可能就无法自行摆脱我的意念追踪了。” 望着苏子清歉疚的眸色,璃落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苏子清收拾好,伸手抚了抚璃落柔软的黑发,轻声道:“还有半个月,你不愿同他一起?” 璃落转过身,沉默许久,还是道:“他不知道我还活在这世上,与其给他失而复得的希望再让他绝望,不如这样就好……” 不知什么东西坠下来,背后一声轻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璃落竟觉得全身蓦然的僵硬,想着怎会如此,可眼前光滑如同镜子一般的地面上,却清晰地映出秦辰的影子。 未束的发,雪白的丝袍,随意披在肩上的外裳:“你说,不如怎样?” 秦陵比了个手势和苏子清默然离开,临出门前还体贴的带上了门。相对他们离开的背影,璃落只能愣愣的看着秦辰,他浓黑的眉挺拔的鼻梁凉薄的唇,这难得好看的一张脸,映在光裸的地板上却像是陡生了一层冷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美好如初 在这之前,璃落以为晚宴上那一眼会是尘世中她最后一次见他,却没想到还有机会,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更浓重哀伤的情绪漫过头顶……单手捂住眼睛,不如怎样? “秦辰,如果你是我,你当知我此刻心情。” 听到东西落地后的轻响。 秦辰突然从身后抱住了璃落。极用力的一个拥抱,她整个身体都被他双手锁住,越拥越紧,像是要融入骨血。松开捂住眼睛的右手,平滑的地面上,看到他闭了双眼,发丝随着丝袍倾下,彼此脸颊相贴,脸上毫无表情,眼下却渗出……一滴泪。 璃落不能言语,却清晰的感到身体的轻颤,许久,哑声道:“那个属于记忆的梦,你还记得?你怎么能冲破苏子清的阻碍?” 闻言,秦辰沉默许久,才将璃落转过来,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因为我舍不得你,舍不得那段回忆,舍不得我单薄暗淡的生命中唯一美好的东西。” 璃落急急打断他的话:“你都记得?舍不得忘记?” 秦辰却只是看着她:“当然,刻在灵魂里骨骼上的东西,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将璃落搂进怀里,秦辰接着道,“其实在你对我用忘情散之前,苏子清就有找过我,他说你想让我忘记你,借着意念追踪,甚至可以任意拿走你们想去除的记忆,苏子清对我说,你想用这个回忆之梦让我忘记你。这真的是你心中所想?” 璃落张了张口,却不能发出声音,这个阿清怎么可以这样子呢,难怪他在开始时便一再问她是否确定,一旦她犹豫,他便作出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却原来是这个原因,将头更深地埋进秦辰的胸膛,璃落终于哽咽出声: “不想的,我一点也不想。可你那么难过,忘情散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它能让你忘记我,以后你就会幸福得多,我也可以很安心。” 秦辰的手放在她的头顶:“忘记你的话,那个人会只是南朝的皇帝秦辰,不再是你的夫君阿辰。如果我已经不再是我,你觉得我要如何才是幸福,你又要如何才是安心?” 可是这些她又怎么会知道,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总是喜欢出这些难题,可没有一个是她能够解答的。 璃落抽了抽鼻子:“可是,你知道吧,我们只有半个月了。你为什么不能当只是做了一个梦,为什么还要醒过来找我呢?” 他的身子顿然一僵,抚弄她头发的手也停下来。她不知道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以为他来找她,他什么都想开了。 半天,璃落终于轻声道:“可这就是现实,你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么?” 像是等待一树花开那么久,他沙哑道:“有时候我会分不清现实,到底是不是用这一只手,握着剑刺中了你。是我杀了你。两次,一次逼你跳下落霞峰,一次……” 璃落用力抱住他:“不是你的错。有时候我会很恨命运,是它让我们阴差阳错,有时候又很感激它,没有它法外开恩我就遇不到你。所以最后也分不清是恨它多还是感激它多。我本来觉得将错就错让你忘掉我会好些,可是,你觉得我做错了。那么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可以留下些好的回忆,就算半个月后我……” 身子一轻,璃落已被他打模抱起,是那样沉着的让人一听就会安心的嗓音:“不会只有半个月的。我已经拿到了解药,只是苦于找不到你而已。”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顿了顿,却又补充道,“你把回忆看得太重要。可对于我来说,现在的事和未来的事远比过去重要。现在你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好更要紧的事。我会找到解药,虽然你总是不肯信我。” 璃落本能反驳:“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你要如何拿到解药?用虎符换吗?你就那样相信你用虎符换的就是真的解药吗?” 她的确不相信他,更不相信秦昊,若是相信,就不会在半刻前还一心想着躲开他,还觉得那是为他好。因她从未想过他能找到什么办法,更不愿他用虎符换她的命,所以,她很认命。其实就连现在她也不信他会真的拿到了解药。 璃落打起精神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你说你已经拿到了解药?可不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拿到的?” 他柔声道:“没有什么,是邪医任逍遥研制出了解药,你放心吧,我不会傻到用虎符无换的。”说完用头抵了抵璃落的额头,轻声道,“回去睡觉吧,你累了?”他不会告诉她,解药是他亲身试验的,是他用护国的虎符换来的,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开心的,甚至都不会吃下解药。 璃落摇摇头:“还好了,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梦里的回忆,你到底还记得多少?有没有记得你偷看我踢毽子,你还记不得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还有你因为生病,故意对我生气,想将我气走,可当我真正走了,你又舍不得我,巴巴的从京城跑到忘忧郡,看我不记得你了,还好伤心一个来着,记不记得?” “……不记得。” 璃落认真提醒他:“你吃秦昊的醋,动了怒,可是抱着我昏迷不醒的身体,一个劲的自责,怪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将我赶出来。” “……不记得。” 璃落更加认真地提醒他:“你那个时候气我?说什么不爱我了,只爱周兮兮,你还说……” 他终于无奈的打断她的话:“好了我记得了,你不用再说了……” 但璃落的兴致已经被彻底勾上来:“而且你对我一点也不好,那时候好冷酷,还刺了我一剑,说什么从来没爱过我,真是太过分了。” “……好吧,我真是太过分了。” 天边下弦月弯弯,这是破晓前的残夜,风中传来最后几只秋虫的啾鸣,庭院里一些花开一些花谢。这长长的一段路,回想起那些似乎很遥远的岁月,还有那些美好的旧时节。身后月光遍地,不知道多年以后,她和他的故事史书将会如何书写。而这样无忧无虑彼此开心斗嘴的日子,又还能有多久呢? 第二日,璃落将将起床,本能的伸手抹向床边,温热依旧,只是人却已不在了,怔怔的发了会儿愣,璃落浅浅的笑了。 门外传来响动,璃落转眸望向门边,入口处探进一张俏丽的脸蛋,是浣纱。 “娘娘,您醒啦?是不是在找皇上?”浣纱见璃落已经醒了,遂快步走了进来,替璃落更衣。 “皇上醒了之后,就去上早朝了,临行前嘱咐我们一定不要打扰了娘娘,小邓子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娘娘您都没醒,还是我运气好,一来娘娘就醒了。”浣纱边伺候璃落穿衣,边微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浣纱小姐一直是本娘娘的福星呢。”望着眉眼带笑的浣纱,璃落微笑着回道。 “娘娘,你可不能这样说。浣纱只是个奴婢,你这样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又得乱传。”一本正经的开口,浣纱突然脸色严肃的说道。 “娘娘,娘娘……”门外传来急急的敲门声,浣纱微愠,一听声音她就知道又是小邓子那个莽撞鬼。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老说都不改呢,你这莽莽撞撞的性格迟早会害死你。”一把打开房门,浣纱不悦的说道。 “好了,我最亲爱的浣纱姐姐,这话你已经说了十万八千遍了,小邓子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了。”小邓子双手抱拳,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呀……”望着这样子的小邓子,浣纱满腔的怒气一时也无了着落。 “好了,你们都不吵了,吵了这么久也不觉得累。”从床上站起来,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紫色外裳披在身上,璃落轻声说道。 “浣纱过来给我梳头吧?小邓子有什么事赶紧说,省的一会又忘了。” “嘻嘻,还是娘娘了解我。”看着浣纱走过去给璃落梳头,小邓子嬉笑着开口道,“是这样的,娘娘,今儿一大早借住在翊坤宫的落璃姑娘过来了,说是要给娘娘请安呢。” “她来干什么?皇上和娘娘已经和好了,她一个替身难不成还要过来耀武扬威?”不满的嘟着嘴,浣纱快人快语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来者总是客,小邓子,你先去招呼客人,就说我一会就过去。”微微拧着眉,璃落沉思了会,缓声吩咐道。 听到璃落的吩咐,小邓子有些诧异,但看璃落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点了点头,也退了下去。 “落璃昨晚走的匆忙,今早才得知皇后娘娘尚在人间,遂赶紧着过来拜见,还请娘娘勿怪才是。”见到璃落,一身白衣胜雪的清艳女子躬身上前行礼道。 “落璃姑娘不必客气,请起,来人,看座上茶。”微笑着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女子,璃落轻声开口吩咐道。 “落璃听说娘娘煮的一手好茶,名曰白露,不知道今日可有这个荣幸一品嘉茗?”微微欠身站起,落璃同样恭敬的说道。 虽对这落璃的话略感诧异,但人家说的谦卑,身份放的也低,璃落向来是这样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所以自然更加谦虚的连说不敢当,说完便吩咐宫人去取了这白露茶过来。 谁知这落璃接了茶之后,却不喝,只是缓缓的放在鼻翼轻嗅,半晌方才真心的赞了句好茶,转眸间望见璃落清浅的笑容,方才端起茶盏喝了下去。却不曾想喝下去之后,突然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用手使劲的拧着胸前的衣领,她猛的站起来冲向了璃落,几乎是瞬间,连璃落也没有反应过来,她便将手里剩余的茶水尽数泼在了璃落的脸上。 震惊的望着这陡然发生的一幕,所有人都吓呆在了当场,待到反应过来,看到的只是璃落满头满脸的水渍与落璃摇摇欲坠的身体。 “落璃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慌忙拿起袖子去擦拭璃落脸上的水渍,浣纱不悦的开口道。 “干什么?”冷冷一笑,落璃接着道,“外界一直传闻承乾宫的主子自做贵妃起,便得尽圣宠,如今位居皇后,更是国母风范,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容不下人的丑八怪。” “你说什么呢?”猛的冲上前来,小邓子指着落璃的脸,愤然说道。 “说什么?我说什么你们听不懂吗?我说她是一个丑八怪,一个心胸狭隘的骗子,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相府嫡女,她是个骗子,你们听到了吗?她是个骗子,一个超级大骗子,盗了别人的身份,享了别人的荣宠,却一点也不愧疚,还这样若无其事的装模作样,甚至对一个刚刚进宫的人狠下杀手,你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配得到阿辰的喜欢?”像是突然疯狂了般,落璃捂着胸口大声的嚷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谁对你下狠手了?”挺身挡在璃落的身前,浣纱冷笑着训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们家娘娘评头论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真假璃落 “哈哈,我是什么东西,那好,我今天就来告诉你,我是什么东西。”双眸如炬,落璃一脸阴笑的叫嚣道。 怔怔的望着眼前几近发疯的白衣女子,璃落终于相信了苏子清说的话,眼前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宫璃落,如今她回来,是为了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今天的公然挑衅,只是她准备归来的第一步而已。 她正想着,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入房中。 “阿辰。” 喃喃开口,璃落眼见着那名一袭月白锦袍的俊美男子缓缓走向了她,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便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良久,才松开她,只是在望向她头发上脸上的水渍时,才蓦然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璃落想她是明白秦辰的,是明白他眉目间突然出现的阴沉的,伸手抚上璃落的脸,她的额头,她的发,只是那么浅浅的一看,便立刻冷声喝问站在一侧的浣纱,“朕一下朝,承乾宫的内侍就来报,说这边出了茬儿,多少年的老宫人了,你这女官是怎么当的,谁做的?” 突然听得秦辰这样训斥浣纱,璃落心里有些不适,伸手攥紧秦辰的衣袖,在秦辰望向她的时候,缓缓的摇了摇头。望见璃落如此模样,秦辰不禁更加心疼,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背,又淡淡看向浣纱。浣纱赶忙跪下告罪,踌躇着伸手朝站在一侧尚处于震惊中的落璃一指。 原本震惊的落璃看皇帝来了,反而一喜,正要开口说话,秦辰却沉声嘱咐身边的大太监陈安,“将这婢子乱棍打死。若内务府以后在选拔侍奉皇后人手的庶务上再不多加小心,你也别再当这内务府总管了。” 陈安躬身应了,秦辰冷冷瞥了浣纱一眼,换明白这是警告,若非看在娘娘脸上,皇上必定连她一起责罚。只是皇上似乎是搞错了,这名过来闹事的女子并不是一个婢子,她是他昨晚才召进宫来的新欢。 “皇上……”在仔细打量了脸色苍白的落璃好几眼后,陈安终于忍不住唤了秦辰。 “什么事?”不悦的望了眼陈安犹豫的表情,秦辰眉目不善的问道。 “皇上,您要处置的人,她不是一个婢女,她是昨晚月落国才进献过来的落美人。”踌躇着将这话说完,陈安终于放松的呼了口气。因为他发现皇帝终于肯转头看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子。 “阿辰,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璃落啊,小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的,我被指婚给秦昊的时候,你还很伤心,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你经常给我写信,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让我等你,后来我终于退了婚,你还说要娶我,可是如今你怎么可以娶了别人,将我们曾经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伤心的一步步走近秦辰,落璃一字一句的开口,声音哽咽,却字字泣血。 脸色突变的直直望着眼前的女子,秦辰的表情可以说是要多丰富有多丰富,一模一样的容颜,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些虽然模糊却实实在在发生的往事,难道她才是真正的璃落,难道璃落并没有死?只是如果她是璃落,那他的皇后怎么办?他爱的人怎么办?不,不行,他爱的女子需要这个身份,相府嫡女的身份。 “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是吧?宫氏嫡女璃落是我南朝的皇后,是与朕比肩而立的女子,是站在朕身边的女子,你是哪里来的疯子,竟然敢冒充皇后,你以为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就是皇后了吗?来人那,将这个疯女人给朕拖出去,杖毙了。”猛的出声,秦辰嗓音低沉的吩咐道,眸色生冷,并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他从来便是这样的人,绝不做夜长梦多的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一旁的落璃早已吓得呆愣住,她没有想到当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的时候,他竟然还要这样对待她,他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还是这个女人的骗术太高,他竟一点也不相信她吗?呆呆的望着秦辰一脸冷漠的表情,落璃半晌才反应过来,猛的后退几步,直到脚后跟抵在身后的桌椅上,才顿住了脚步,只是却频频摇头,泪水连连,伤痛的望着秦辰,嗓音轻颤。 “秦辰,是她的骗术太好,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承认我才是真正的璃落?秦辰,我们相识十六年,你就当真这样狠心,要置我于死地?一点旧情都不念?你怎么忍心?你知道我是受了多少苦,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再回到上京,回到你身边吗?你又知不知道……” “好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朕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语。”猛的挥手打断落璃欲继续出口的话,秦辰的耐心已到了极致。 “陈安,你这个内务府总管还要不要做了,朕的命令你没有听到还是怎么的?”蓦地转头望向陈安,秦辰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杀气。 “是,奴才知罪。”迎上秦辰这样的眼神,陈安只觉得肩膀一抖,再也说不出旁的话。 见陈安领命,一直默不作声的璃落,突然再次伸手扯了扯秦辰的衣袖,秦辰转过头,眉眼立即温柔了下来,握了握她的手,眼中询问意味浓厚。 “阿辰,洛洛可不可以代这位落璃姑娘向你求个情,饶了她吧?”清浅出声,璃落眸光温顺,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的起伏,仿佛在说的并不是旁人的生死,只是一句晚餐吃什么而已。 微笑着凝望了璃落良久,秦辰终究垂下了眼眸,半晌,眸光扬向陈安,“按娘娘的意思去做,人不杀,但罚不能恕。否则这个宫中谁都可以任意欺负主子了。” 听到皇上的话,浣纱寒颤颤打了个冷战,她太清楚皇上话里的意思,不杀人,只是说给娘娘听的,“刑罚”用过了,只怕这宫女也没命了。看皇上的神色,显然是已经相信了那落璃姑娘说的话,只是观皇上的举措,却又像是这落璃姑娘真是一个骗子,又或者此时此刻,落璃说得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方才确实伤了娘娘,按皇上的脾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秦辰,你……”缓缓伸手指向秦辰,落璃的眸中是再清晰不过的绝望,紧紧的捂住胸口,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之后便再无知觉。 太液池水依旧随波泛滥,十月的风也并不见寒冷,璃落披着件紫色的披风,静静的立在池畔,任风肆意的吹起发丝。身后站在同样一身紫衣的俊美男子,专注凝着她的视线满是心疼和怜惜。 “你明明知道她说得都是真的,为什么还要处死她?”没有转身,璃落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顺着风清晰的飘入秦辰的耳膜中。 久久的负手而立,秦辰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解释,才是最合适的,如果硬要怪,只能怪当初不该为了目的,随意散播感情。 “就算她说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我南朝已经有一位皇后,名叫宫璃落,便不可能再有第二位,只要朕不承认,普天之下便不可能有人可以说她是宫璃落。”沉沉开口,秦辰的眸中情绪莫名。 “既然如此,你放她走便是,何苦又要杀了她呢?”猛的转头望向秦辰,璃落的表情莫名沉痛。 “洛洛,我不想有任何人质疑你的身份,你现在需要这个身份,我们可以不信她,但旁人却不一定,若她活着,又有谁能保证她不会告诉别人,若旁人信了她呢,我们可以堵住整个皇宫人的嘴,却没有办法堵住全天下人的嘴。所以,我不能冒着险,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她必须得死。”声音平静,没有多余的感情,秦辰一字一句的说道。 “为什么?你曾经是那样爱她呀?”泪水沿着眼角滑落,璃落喃喃开口道。 “没有,朕从不曾爱过她,我秦辰这辈子,说爱是一种奢侈,母妃早逝,父皇不喜欢我,要想得天下,必须得自己争取,她那时身为相府嫡女,我与她纠缠为的,说白了,不过是利用。”苦涩的一笑,秦辰继续道,“而这一辈子,若说真的爱,我秦辰只爱过一个女人,她原来是一国公主,后来被我捡回去,莫名其妙的成了杀手,最后又莽莽撞撞的成了我的妻子,她的名字叫耶律洛然,叫紫鸢,却独独不是什么相府嫡女,不是宫璃落。” “阿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秦辰俊美异常的脸庞在璃落的视线中已经开始模糊,但那温润的声音,却是此生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缓缓伸手搂住秦辰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璃落轻轻开口。 “阿辰,答应我,不要杀她,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重要的是她爱你,我看的出来她很爱你。” 温热的吻落在璃落的发顶,秦辰低低的嗯了声,算是承诺,璃落满意的紧了紧搂住秦辰腰间的手,浅浅的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翊坤宫内,青罗帐中,白衣着身的女子终于幽幽的醒转,只是璃落没想到的是她等了一夜,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微微挑眉,璃落轻笑着望向了床上强自起身的女子,温润开口,“落璃姑娘这话说得真有意思,我如果不在这里,你又怎么会还活着,甚至还可以平安的待在这里?” “是你救了我?”不可置信的出声,她尝试起身的动作终于失败了,重重跌倒在床上。 “你身子还很虚弱,起来只是早晚的事,不必急在一时。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曾经文文弱弱,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宫家十二小姐,竟然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秦辰不救你,你就有可能会被自己害死?”淡淡的望了眼床上女子额角的汗水,璃落凉凉的开口道。 “哦,是吗?那秦辰不救我,不正随了你的意,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死了对你不是更好?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揭穿你的身份,威胁你的地位了?”终于不再挣扎,落璃双眼空洞的出声道。 “揭穿我的身份?威胁我的地位?落璃姑娘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微微低头,迎上落璃空洞无神的眼眸,璃落轻笑着说道。 “是啊,我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才会这么傻,固执的以为秦辰喜欢上你,爱上你,不过是为了这张脸,是你骗了他,若我真的回来了,揭穿了你的谎言,告诉他真相,他就会相信我,只是,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爱上的根本就不是这张脸。”说这话的时候,落璃美丽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强自闭了闭眼,再睁开,转向窗外的苍茫天际,唇角微微的勾着,极缓极缓的开了口,声音听来遥远而苦涩。 “他一开始根本不爱你的,连一点在意都没有,我都听说了,所以我那时候甚至觉得,上天真的是公平的,甚至还可笑的庆幸过……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日久生情是不是?可是,原本该嫁他的人是我,原本该与他日日相伴日久生情的也是我……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爱无对错 “原来落璃姑娘一切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过来揭露真相呢?我可是听说你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神医谷消失了。”默默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神情沮丧的女子,璃落轻声问道。 “因为一份恩情,因为一个承诺,因为我原来以为他不过是不得已才娶你,我原以为即便他娶了你,你也不过只是个小偷而已,迟早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你更不能替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所以我并不怕,他说过的誓言与承诺,我都记在心里,我不相信他会真的爱上你,会真的变了心…… 可是,半个月前你坠落太液池,他以为你死了,为你做的这一切,还有那一日在珍珑园,我在高台上跳舞,他看到我时,明明是有动容的,可是赐酒时说的那番话,却让我彻底凉了心,我看着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我说服自己,他不过是不知道真相才这样的,虽然就连自己也知道这个说辞有多可笑,可是我宁愿相信……再后来,再后来我便骗不了我自己了,其实从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的,只是偏偏不愿意相信。”她忽而转目看着璃落,泪痕犹在,唇角的微笑却倔强的不肯淡去。 “我不甘心……” “救你的人是谁?”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璃落淡淡开口问道。 “不,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答应过他,绝不将他救我的事告诉任何人。”淡淡的望了眼璃落,落璃原本含泪的眼眸突然变得异常坚定,璃落知道再问也是枉然,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道。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一些再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照顾你的宫女说,或者是跟我说都行。”缓缓说完,璃落转身离去,背影倔强而熟悉。 怔怔的望着璃落远去的背影,一个紫眸紫衫的女子便蓦地闪入了脑海,只是那么一瞬,却让躺在床上的落璃瞬间变了脸色。 承乾宫中风景依旧,默默的站在院中,璃落凝视着眼前青衣缓带的男子,眸中是微微的湿润。 “阿清,你一定要走吗?”缓缓开口,璃落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难受的。昨日,小邓子突然来报,说是苏先生在房中呕出了鲜血,璃落担心,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便快步奔去了苏子清居住的清和殿,结果却被告知并无此事,她自然是不信的,苏子清从不会骗她,这是他给她的承诺,可是那一刻,她却那样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虚弱,感觉到他其实只是想让她放心。 “是的,昨日莫然飞鸽传书过来,说是谷中有些急事需要我处理,我必须得赶回去了。”说到这,苏子清望了眼璃落,微笑着继续说道。 “你身上的毒,在服了秦昊给的解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日日好汤好药调养着便好,而这些秦辰他都可以做的很好,并不需要我再担心什么。” “可是,可是……”璃落可是了半天,终究不知还可以用什么借口留下苏子清,尽管她是这样的舍不得他。 “那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切勿过度操劳。你自己也是个大夫,当知道医者医病不医命。”沉默半晌,璃落还是犹豫着说出了这番话,她总觉得苏子清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他不说,她便不会问,因为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嗯,我知道,你也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留给秦辰的天香豆蔻,你一定要盯着他按时辰服用,千万不要忘了。”突地伸手将璃落耳畔的发丝别到耳后,苏子清温和的说道。 “阿清……”璃落终于忍不住一把搂住了苏子清的腰身,感觉到苏子清身体明显的僵硬,想要挣脱,璃落却只是抱得更紧。 “阿清,谢谢你,你为我做的真的太多了。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好吗?我一定会去神医谷看你的。”将头埋在苏子清的胸前,璃落一字一句的柔声说道。 任由璃落紧紧的抱着自己,苏子清的眸光先是抗拒,随后便是蚀骨的温柔,缓缓伸手抚上璃落的发顶,他轻轻的笑了,繁华似百花灿烂,却别有一番风味。这是一种幸福,一种旁人无法体会的温暖。 “你们在干什么呢?”不远处传来冰冷的声音,璃落没有理会,只是依旧固执着自己的动作,直到那个眉眼冷然的男子站在自己身侧,才缓缓松开了抱住苏子清的手。 “皇上,请你不要误会,苏某和洛洛并没有什么。”见璃落松手,苏子清赶忙解释道。 “没有什么?”微微挑眉,秦辰的眼睛越过璃落落在了苏子清的身上,“没有什么叫的这么亲热?” “秦辰,你够了。我以为这么久了,你总会明白,却原来你什么也不明白。”淡淡的望了眼秦辰,璃落转眸望向了苏子清,轻轻开口道。 “阿清,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我知道,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担忧的望了眼璃落,苏子清缓声道,语毕,侧身望向身旁的秦辰,淡淡的开口。 “秦辰,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像洛洛这样爱你,希望你懂得珍惜。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对不起洛洛的地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语声沉沉,却自有一番坚定,只是一句普通的威胁,但听在秦辰的耳中却仿佛是拿命在许一句承诺,不禁微微震颤。直到苏子清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他仍旧在深深的沉思。 “娘娘,娘娘,不好了。”见苏子清的身影消失,璃落正准备转身进屋,却蓦地听见门外传来喊声,微微顿步,望着逐渐走近的浣纱,璃落不禁皱起了眉头。 “浣纱,我说过多少遍了,走慢点,走慢点,怎么自己一点都不惜福自己的身体。” “娘娘,不好了……”见着璃落,浣纱正准备开口,却看见秦辰也站在一侧,不禁吓得脸色苍白,赶忙跪在地上请安。 “起来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你也是个老宫人了,怎么遇事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微微皱着眉角,秦辰不悦的开口训斥道。 “浣纱,什么事情?起来慢慢说。”淡淡的瞥了眼秦辰,璃落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浣纱,温言说道。 “谢娘娘。”说完,浣纱望了眼秦辰,见他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紧跟着说了句,“谢皇上。” “有什么事,说吧?”拉了拉浣纱的手,璃落温柔了眉眼。 “娘娘,落璃姑娘,她,她不在了。”沉凝着开口,浣纱的眉间闪过抹忧虑。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沉了眉眼,璃落紧声问道。 抬头望着璃落着急的眼神以及秦辰探究的眉眼,浣纱缓缓低下了头,声音自下传来,却也是带着踌躇的,“就是,就是落璃姑娘,她走了,不告而别,离开了皇宫。” “哦,原来是这样,看你这丫头,吓死人了。”听得浣纱说完,璃落终于缓和了眉眼,从昨晚她与秦辰的谈话,她便知道落璃的存在是个威胁,但她并不准备做什么,却无端的害怕秦辰会为了她做什么。因此,她名义上找人照顾落璃,其实是在保护她,使她免受秦辰的伤害,方才见到浣纱慌张的模样,她还以为落璃出了什么事了,是以对秦辰也是冷淡的表情,如今看来,又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了,浣纱,落璃姑娘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是东西?”微微沉凝了会,璃落忽然转向浣纱问道。 “没,什么也没留下。”不解的开口,浣纱茫然的摇了摇头。 “浣纱,你先下去吧。”一直站在一侧,并未开口的秦辰,此时突然发话道。 浣纱闻言,也不多说,只是抬眼望了眼璃落,躬身退了下去。 “洛洛,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解释呢?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她的突然离开是因为我?你这些日子在翊坤宫外安排了这么多眼线,盯得也是我,是不是?洛洛,你就这样信不过我?”紧紧地凝望着璃落转身离去的身影,秦辰嗓音低沉的开口说道。 而璃落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只是微微顿住了脚步,甚至都没有转身,微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不是我不信你,事到如今,我们之间早就不该再谈信任这个东西了,阿辰,我不是傻子,她好不容易起死回生,更名改姓的回来,为的不过是见你,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离开?我派人在翊坤宫外守着,为的不是盯着你,只是为了自己心安而已,我不是怕你会杀了她,我怕的是你会为了我而杀了她?” 这样的一席话,这样心痛的语言,她怕的不是他滥杀无辜,而是怕他为了她滥杀无辜,这个世间有多少爱是为了保护而生,他们或许并不清楚,却执着的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心上的那个人。 “洛洛……”喃喃开口,秦辰的眸光再不复起初的冰冷。 昏昏沉沉自睡梦中醒来,璃落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却并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原来有些温暖一旦成为习惯,便也成了再也离不开的眷恋。微微睁开眼睛,迷茫的她便撞进一双墨黑似的眸中,柔情似水的眸光,在看到她睁开眼的一瞬,有片刻的愣怔,但很快便转为镇定,只是唇瓣依旧挂着抹恬淡的温润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猛的睁大眼睛,璃落的神情满是惊奇,如果她没有记错,此时的秦辰应该在朝堂上才是。 “没什么,只是想再看看你。”没有转眸,秦辰的目光依旧牢牢的定在璃落的身上,缓缓伸手抚上她的额头,眼皮,沿着那一道道的疤痕蜿蜒而下,终究低低的叹了口气。 “你不必难过,我早已习惯,一张漂亮的脸不过一个完美的面具而已,更何况这张漂亮的脸还不是自己的。”伸手覆盖住秦辰的右手,璃落明白秦辰的心思,故而苦笑着接道。 “洛洛,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不能不在乎,朕绝不能允许旁的人以此为理由污蔑于你。”蓦然开口,秦辰的眼中似如浓墨。 “阿辰”握住秦辰冰凉的指尖,璃落轻笑着开口,“有些事不需要那么在意的,如果我们总是在意别人的眼光,那活的该有多累啊,其实只要你不在意便好,一副皮囊,真的不重要。还是你觉得我这个样子丢了你的面子,丢了南朝的面子?” “洛洛……”突地紧紧搂住怀里的人,秦辰的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心疼。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是我命人秘密带走了落璃,只是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这样做。另外,北国与月落这场仗打得已经够久了,由我挑起的事端,自然得由我去调停,洛洛,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诧异的抬头,璃落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影,但只是一瞬便消失殆尽,这个她爱的男人,她着实很了解他,只要她想的话,他终于是要出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出面调停 “那我能不能有个要求。”低低的出声,璃落知道她此时说这个很不应该,但是她不能不管他的生死。 “如非必要,朕是不会要耶律洛奇的命的,你大可放心。”冷然出声,秦辰已放开了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背影孤傲而冷漠。 “阿辰……”喃喃出声,璃落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他从来便是这样的不相信她。 “洛洛,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朕真的这么没有分量,为什么你担心的永远是别人,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或许回不来的人,会是朕呢?”因为秦辰是背对着璃落说出这番话的,所以璃落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他语气中的哀伤,璃落还是清楚的听明白了,只是她并没有说什么,他既已认定,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在她的心中,他永远都不会死,只因有她在,她便不会让他死,她甚至从没有怀疑过他会死,无论是曾经的猛虎事件,还是后来的苍鹿原事件,无论别人怎样说他已经死了,她都不相信,她当这是一种信任,却原来在他的眼中,只是不关心,只是她的关心,他有可曾明白过呢。 曾经她以为只要她在,他便不会死,只因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爱他,却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死了,她该如何。 淡淡的一笑,璃落并没有说话,直到清早的阳光将秦辰的身影拉成长线,直到他最后彻底离开,璃落还是没有说一个字,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冬月十二,南朝遣兵围困北朝国都,营救月落,秦辰亲自出征,征讨北国。这一次秦辰亲自出征,璃落很清楚他的用意。北朝自上次惨败,便再无能力与南朝抗衡,如今与月落国冲突,完全在于月落欺人太甚,而这一切又归于秦辰从中挑拨,他想要的也无非是北国月落彻底翻脸,再无联手对抗南朝的可能。 出征的前夜,璃落以为秦辰不会再来,毕竟上次两人闹得那么僵,但最终他还是来了,赵奇掌灯,他随后,一身紫衣,俊美高贵,长年贵族门庭里休整的威仪,让他总是与旁人出奇的不同。 那一夜,两人都没有过多的言语,也只字未提前一日两人的争吵,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安静温和。 红烛之下,他在她额际伤处画下一枝白梅。铜镜中,那浅浅花痕贴着鬓角长出,端丽又明艳,很是好看。璃落静静的坐在镜前,并不知他此举用意为何,良久听到他道:“原本是想给你画眉,但你的眉本就长得漂亮,不用我画已经很好。” 原来是这样,他虽不喜欢她将回忆看得太重,但这些寻常夫妻常做的闺阁之事,他也想给她留下些回忆,其实她都懂得,有时候她就在想,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可以在一起,为什么总要为一些旁的事乱了心神,平白耽误了相处的美好时光。 就在璃落想的出身的时候,却发现他正以手支胰,含笑端详着她:“画得好不好?” 璃落一愣,随即微笑着点头,甚至还煞有介事的评价了一番:“嗯,一枝白梅出墙来,从此君王不早朝。” 只是话音还未落下,便看到秦辰抬起的眼帘,微微眯了眼,璃落一慌,赶紧退到床角,伸手挡住他前倾的身体,大声道:“我说着玩儿的,你你你,你先不要过来。” 没想到秦辰却突然笑了起来,他靠近一步道:“过来会怎样?” 璃落不管,只是继续往后退:“那你要答应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秦辰却笑得更加欢乐:“你觉得可能吗?” “……” 翌日秦辰出征,正是冷风干裂,璃落站在宫城上看着他,却没有送他出城门。 昨夜,她将用锦囊包着的天香豆蔻细心的放进他衣服里时,他答应她会很快回来,他既如此说了,璃落便相信,这不是一场分别。 他走后,璃落每日无事,便待在承乾宫的书房里练字,临摹着秦辰的笔迹,越发成熟,甚至以假乱真到连秦陵也分不出真假。 秦辰出征,朝堂之事便交给了常瑞王秦陵全权打理。而他与雪鹰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的照旧,期间雪鹰来看过璃落两次,璃落每每问起她与秦陵的关系,她便闭口不再说话,观她神情,璃落知道或许住在雪鹰心里的那个人从来便不曾离开过。 北国战场,秦陵负伤,她拼死相救,为的或许只是感恩,说爱怕是担不上的,只是可怜了秦陵的一片痴情之心,真真是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而秦辰的书信却每一日都会如鸿雁一般飞来,皆是他的字迹,每每将他的心贴在胸口,璃落都会有种安心的感觉,他既写信来,至少说明他还是平安的。只是她再也不肯出承乾宫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再也受不起,南朝皇后丑陋,有辱南朝颜面,等等,之类,她都不想再听了。 捷报传来那一日,上京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飞扬的初雪似朵朵白梅,盛开在皇城的半空,落到指尖,微有冷意。 冬月二十七,大雪纷飞,璃落盛装立在上京的城墙之上,等待秦辰凯旋而归。 额际如他出征前夜,绘了白梅做饰,柔软狐裘之下,一袭紫色长裙迤逦曳地七尺。 高高的城墙之下,看到臣子们分作两列,立在石道之侧,而城外白梅似有凌云之意,雪中开得更盛,光是想象,已能闻到弥漫的冷香。 浣纱在一旁扶着她,一直试图哄她回去:“陛下的圣驾要未时才能到城郊,此时方过巳时,又下了这样大的雪……” 璃落望了望浣纱担忧的眸子,却只是摇了摇头:“他会提早回来的。” 浣纱不相信,却也拿璃落没有办法。 巳时末刻,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凯旋之音落入耳际,伴着严整的行军之声,璃落轻声问一直站在身旁的浣纱:“你听到了么?” 未等到她的回答,却看到石道尽头一匹奔马急速而来。天地间似乎再没有其他声音,唯有渐近的马蹄声敲在心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底,璃落一把推开浣纱的扶执,提着裙子冲下城楼。 曳地的裙裾舞在风中,她看到他翻身下马,遥遥向她张开手臂。那一刹那,似乎有线光透过灰色的云层,连那些厚重的鹅毛雪也变成六棱的冰花,轻盈透明起来。她扑进他的怀中,冰冷的铠甲掠过手指,禁不住让人打个寒颤,但看着他,那微微瘦削的好看眉眼却含着安心的笑,眼睛里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想用手去触摸他的脸,最后只是停在眉间:“我会煲燕窝粥了,回家做给你吃。” 他的唇缓缓勾起,握着她的手轻轻贴在他脸上:“真的能吃么?” 迷迷蒙蒙的黑暗,随后便是马蹄踏破落叶的声音,璃落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慌忙的伸出双手,抓到的却只是一双柔软的手,不是他的手。 “娘娘,你终于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被紧紧抓住双手的浣纱,望见终于睁开眼睛的璃落,笑的泪流满面。 “浣纱,是你。”待到终于适应了眼前刺目的光亮,璃落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是浣纱,不是他,那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吗? “阿辰呢?”轻轻开口,璃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确定,颤抖的连她自己都不肯相信,这是她的声音。 “娘娘,难道你都忘了吗?”诧异的望了眼璃落,浣纱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伸手将璃落滑至胸前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她柔声道。 “娘娘,大军凯旋那日,皇上便没有回来,我们等到的只是率先回来的赵总管而已,他说皇上领了五百人径直取道洛阳,南下云南大理了,说是,说是要为娘娘去取玉露生肌丸呢。”低低开口,浣纱的声音中也带上了抹哽咽。 “他去了大理……”茫然的直直望着浣纱,璃落重复着她的话。 “是的,娘娘,您当时听完赵总管的话,便晕了过去,整整两天,都没有醒来,可吓死浣纱了。”紧紧的握住璃落冰凉的手指,浣纱焦急的说道。 “傻瓜,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好吗?”伸手抹掉了浣纱落在眼角的泪,璃落虚弱的开口。 “嗯嗯,好的,浣纱这就去。娘娘,你等着我。”浣纱说着,立即破涕为笑,转身便喜滋滋的奔了出去,临出门前还望了眼璃落,见她对她点了点头,方才放心离开。 大雪纷飞,上京城郊外,一人一骑,纵马奔跑,马上的人斗篷遮面,紫衣着身,腰间佩剑,完全一副女侠打扮,任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是养在深宫,荣宠无限的南朝皇后娘娘。 “浣纱,对不起,这样骗你,但是希望你谅解。我不放心阿辰,他身体不好,一个人远去大理,路途遥远,更何况南朝与大理素来不和,段玉恒此人又阴险狡诈,怎么可能轻易将玉露生肌丸交予他,若加害于他,以他求药之心切,必不会还手,到时生死难料,我实不忍他为我如此,希望你明白。 此外,宫中之事,劳你多替我遮掩,秦陵不是外人,若他问起,可直言相告,至于雪鹰,请斟酌告知。浣纱,你跟我甚久,为我牺牲颇多,这些我一直记在心里,也一直将你当成亲妹妹对待,还有小邓子,我本想为你们寻个好出处,如今看来可能是希望渺茫了,但无论如何,你们在宫中要照顾好自己,若我真的不能回去了,也请你们保重自己。 璃落手笔” “娘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手中的托盘瞬间跌落在地,浣纱抱着书信哭得花容失色。 “浣纱,你怎么了?”听到响动,急忙奔进来的小邓子,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禁呆在当场,低头将摔落在地的碗筷捡起,小邓子轻声问道。 “娘娘走了。”将手中的书信递与小邓子,浣纱一字一句的说道,眼中犹自挂着抹泪痕。 小邓子将书信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才冷静的道,“既然娘娘在信中已有叮嘱,我们照做便是,至于其他,等娘娘与皇上回来再做决定便好。” “可是娘娘,还会回来吗?”没有思考,浣纱脱口而出。 “会的,娘娘没有说不回来,就一定还会再回来,我们只需要按她说得做,等待她便好。”抬头深深的望了眼浣纱,小邓子声音坚定的说道。 望着小邓子坚定的模样,浣纱重重的点了点头。 镇外树林,璃落望着又一匹劳累而死的马儿,低低的叹了口气,整整三天,她不眠不休,只是一味的赶路,为的不过是可以尽早见到秦辰,以拦住他去往云南的步伐,却不料每当她赶到一个地方,他便已于昨日离开。他们之间总是差着那么一天,拍了拍手,璃落将搭在马背上的包裹拿了下来,背在肩上,赶往下一个集镇,为今之计,只有再买一匹马,继续狂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未曾想到 街道,人群,集市,松新镇。 心里虽为秦辰的事担忧着,璃落却还是有几分高兴的为这故地重游。隔了这么久,每当她想起当初与秦辰负伤流落至此地时的情景,却依旧感觉恍若昨日,她卖身葬夫,他取笑于她,没有算计,没有欺骗,更没有心机,仔细想想,或许这是今生两人唯一美好的时光了。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璃落却突然心情甚好,左顾右盼,一下一下笑着,惊煞旁边一行人。 来到马场,璃落一眼便相中了居中的那匹四蹄雪白,毛发纯黑的骏马,倒是有几分踏雪的模样。 “掌柜的,这匹马我要了。多少钱?”伸手指了指那匹居中的骏马,璃落想着暂且唤她小白吧。 “姑娘说的可是那匹四蹄雪白,周身纯黑的马儿,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这匹马已经有人买了。”指着那匹马问道,马场的主人微笑着道歉。 “有人买了?”诧异的出声,璃落显得有些沮丧,但也并没有在意,毕竟她只是买来代步的,先前的几匹都因为急着赶路,马儿没有得到及时的休息补给而丧命,这一次,她又怎么忍心让如此像踏雪的一匹马也落得同样的命运呢。 “那好吧,谢谢老板,我换一匹吧。”微笑着开口,璃落对着马场老板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老板闻言,也不多说,但歉疚之情还是有的,遂准备领着璃落去另寻一匹好的名驹,却在转身的刹那,惊异的叫了出声。 “姑娘,这匹马的主人来了,您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他们只交了定金,说不定愿意割爱于姑娘?”看璃落确实很想要的样子,老板好意的提醒道。 “是他们吗?”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璃落看见了相携走过来的两人,男子一身青衣,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皆是英气,女子红衣着身,耀眼夺目,双手挽住男子的手臂,笑的灿然。 “对,就是他们,何公子何夫人这边。”老板回眸对着璃落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朝着走过来的两人招了招手,甚是相熟的模样。 那男子见到马场老板,微微一笑,对着身边的女子说了句什么,身边的女子浅浅一笑,朝着不远处的小白马走去,而青衣男子一直目送她到了马儿身边之后,才缓缓转身,朝着这边走来。 “马老板,好久不见,谢谢你将我们家的踏雪养的这么好,我们这次来是来将剩余的钱款给您的。”男子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硕大的包裹,锦缎抱着的银两,虽只露出一点,但已足见分量。 定定的望了眼男子手中的银两,马老板踌躇了会儿,还是侧身对着身侧的璃落开口道,“真是不好意思,姑娘,看来您只能另外再挑一匹了?” 话音落下半晌,马老板却并没有听到身侧人的回答声,正疑惑间,转眸望去,却见身侧的女子只是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眸光沉痛莫名,眼前的男子虽有不解,却也是很有礼貌的一直微笑着。 “姑娘,姑娘……”见此情景,马老板自然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以为这新来的姑娘看上了本地新富何府的何公子,却不知道这中间另有瓜葛。 “哦,不好意思。”终于反应过来的璃落,冲着身旁的马老板微微一笑,抱歉道。 “哦,没什么,姑娘这是正常反应,何公子英俊潇洒,可是我们松新镇全体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只可惜呀,何公子从来的那一天起便立下永不纳妾的规定,可伤了我们这不少小姑娘的心,你看,那边的红衣女子便是何公子的夫人,端端的也是个俏丽的美人儿。”这马老板了解似的望了眼璃落,随即笑道。 微笑着望了眼这马老板,青衣男子并未说什么,见马老板将钱接了过去,便准备转身离开,却在挪步的瞬间,被后面女子一声试探性的呼喊,定住了身形。 “何清……” 许多年以后,何清都记得这一声温暖的呼喊,唤起的不只是他的现在,还有他的过去与将来。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会在这里?”马场旁的茶棚里,何清端起一盏新泡的碧螺春,轻轻开口,眸光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那骑马奔跑的红衣女子。 “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玉翘不是已经坠楼死了,怎么会?”没有看桌上的茶盏,璃落急声问道。 “是,她是已经死了,你如今见到的不过只是一缕魂而已。”浅浅的品了口茶盏里新上市的茶水,何清清浅开口。 “一缕魂?”诧异的接上,璃落仿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如起死回生的宫璃落一样,只是秘术师的杰作,只是一缕由精神游丝凝聚成的魅。 抬眼望了望璃落的表情,何清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说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当初皇上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还以一缕魂的形式存在呢。直到我听从皇上的安排,来到这松新镇,见到了玉儿,才真正相信我所看到的,她顽皮,搞怪,微笑,爱玩,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她拥有着过去所有的记忆,包括我们的爱,唯一不同的只是,她是一缕魂,一旦再次死去,便会连尸首也不剩,说得白一些,便是彻底的灰飞烟灭。”声音微微发沉,但璃落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那一抹晶亮。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谢上苍的,感谢他将玉儿还给了我,让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这段向上天借来的时光,这段偷来的快乐,我很珍惜,所以,我一刻也不允许自己离开她,只要她不在我的视线里,我便会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的感受我明白,如今你们隐姓埋名在这里,就好好珍惜吧。”缓缓端起桌上的茶盏,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璃落眉间含笑的道。 “我一直都当玉翘是我的亲妹妹。如今她能获得幸福,我很替她开心,你大可放心,你们隐居在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谢你,阿紫。”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何清望着璃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只是唤的却再不是贵妃,而只是那个曾经与他一起刀锋剑雨里走出的紫衣杀手。 “你太客气了。我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玉翘,你大可不必道谢。我一直都以为秦辰不在乎玉翘的生死,却原来又是我错了,这个秘术师,费了他不少心血吧,将一缕失散的魂魄,凝聚成魅,让玉翘重生,再为你们安排好在松新镇的一切,他这个哥哥,当得确实称职。”淡淡一笑,璃落同样放下茶盏,只是眸光却不再放在何清的身上,而是转向了那自原处走来的红衣女子。 “阿紫,其实你一直都误会皇上了,他待你的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当初逼你坠落悬崖,是他这一生最痛的悔恨。而你的回归,对他所做的一切,他明明都一清二楚,却始终假装毫不知情,为的不过是留住你,他总是在想,如果你报了仇,是否就可以开心? 其实皇上也是个可怜人,他的一生,想要什么东西都得靠自己奋力争取,就算是什么都不作为,别人也不肯放过他,他一生清苦,而你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与阳光,阿紫,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间,再不会有人像他这样爱你了。”微笑着望着远方,何清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他是在为皇城中的那个男子不值吗。 “何清,你在这里呀?我跟你说那匹马儿可温柔了,跑的可快了,只是我觉得踏雪这个名字不好,因为我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四哥的踏雪,不如就叫小白好了,免得她以为重复了踏雪的命运。”嬉笑着快步奔进来,挽住了何清的手臂,玉翘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还站着旁的人。 “是吗?你觉得叫什么好就叫什么吧。你看你这骑马骑的满头大汗的,来,过来一点我给你擦一擦?”宠溺的笑着,何清将玉翘拉近了自己一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也只是瞬间,璃落看清了那上面娟秀的玉字,不禁莞尔。 “哎呀,没擦完啦,还有这里,这里,这里……”面前的红衣人儿,望着眼前认真擦汗的男子,不禁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心理,非要这里那里的都擦一遍,男子倒也不生气,只是按着女子的指点,一点一点都细心的擦拭,仿佛手里的是一件稀世珍宝,哪怕让他用尽一生也在所不惜。 折腾了半晌,红衣女子终于开心的放开了面前的青衣男子,缓缓的站了起来,边站起来边嚷道。 “哎呀,何清,我的腿麻了,怎么办?” “你呀。”男子明明看出女子在搞怪,但还是配合的轻轻揉着她的小腿肚,动作温柔至极。 “玉翘,你这样折腾何清,也不心疼啊?”一直坐在一旁,被无视了无数次的璃落,终于忍不住,决定发话了。谁知道她这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竟直直的吓呆了眼前的红衣女子。 时间在这一瞬间凝固,红衣的俏丽女子只是默默的睁大了眼睛,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只是猛掐自己,直掐到手背都红了,才惊叫道。 “不是做梦,皇嫂,啊,不,嫂嫂,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你是特地来看玉翘的吗?你的脸怎么了?这些疤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四哥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叽里呱啦就是一串连珠炮,微笑着望着眼前的女子,璃落知道她所认识的玉翘是真的回来了。 “你一连串问这么问题,让我回答哪一个好啊?” “那就先回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想了想,玉翘决定还是捡最要紧的问吧。 “额,这个事情,还是得从我这张脸开始说起,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你嫂嫂我的脸呢,就被毁容了,传言世上只有一颗玉露生肌丸可救,所以你四哥为了让我安心,就瞒着我,不远万里到云南大理皇族去求药了。你想一想啊,大理本来就和我南朝不和,如今你四哥过去还不是羊入虎口,一旦段玉恒陷害他,他要怎么办?”伸手抚了抚额,璃落耐心的解释道。 “所以,你是来追四哥的?你想要拦住他?而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路过。”讷讷的开口,玉翘轻声道。 “对,你说得没错。”点了点头,璃落声音浅浅的回道。 “原来如此,那你来这里,是挑马?”询问的开口,玉翘还是有些不解。 “是啊,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也累死了三匹马,本来是看上你家小白的,但是被你们抢先一步啦,所以只能换一匹了,没想到碰到了何清,这才知道你们竟然隐居在此处。”转眸望了眼何清,璃落依旧十分耐心的解释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街头意外 “哦,既然这样,那相请不如偶遇,嫂嫂既已到了松新镇,离大理也不远了,不如就在玉翘的新家歇息一晚如何,反正我们也这么久没有见了,嫂嫂若真的就这样离开,玉翘会难过的。”突地拉住璃落的手臂,玉翘嘟着嘴劝道。 “我也想留下来呆几天,但是实在抱歉,我一路上都打听过了,你四哥的车马离我的脚程只有一天,一旦我歇下,必然再赶不上他,到时候若他真的与段玉恒见面,发生了什么事,那我会抱憾一辈子的。”坚定的摇了摇头,璃落苦笑着拒绝道。 “四嫂,留下来吧,说不定会有惊喜的哦。”依旧死死地抱住璃落的手臂,玉翘强忍着笑意的说道。 茫然的望着玉翘的表情,璃落真是有些糊涂了。 “好啦,玉儿,你就别再拿你四嫂寻开心了。”无奈的望了眼玉翘耍宝的表情,何清轻轻的笑了,转眸望了眼璃落,解释道。 “阿紫,皇上从昨日来松新镇,便没有离开过,我方才借方便之际已发了讯号给他,估摸着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啊?”茫然的跌坐在椅子上,璃落彻底怔忪了,望了眼面前笑得开怀的两人,璃落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这两个人可真行,一唱一和的表演了这么久,才肯告诉她真相,让她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耐心。 集市,人群,松新镇。 一身紫衣的男子搂着怀中同样一身紫衣的女子,笑的眉眼温柔。 “朕竟不知洛洛这样担心朕的生死,昨日若非玉翘强留,洛洛还得追的多辛苦啊?”微笑着开口,秦辰笑的魅惑。 “笑,笑,笑,就知道笑。”猛的踩了秦辰一脚,璃落顺势滑出了秦辰的怀中,边走边笑道。 “小心,人。”秦辰本来是望着璃落微笑的,但很快脸色一变,便快速的将她搂住了怀中,璃落一惊,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看见身后一串跑过去的孩子,遂也抚了抚胸口。抬头望了眼秦辰紧拧的眉角,吐了吐舌头,开口道。 “阿辰,你不要总是皱着眉头吗?会老得很快的。” “有你在,我想不老都难。”无奈的叹了口气,秦辰的脸上终于还是出现了一丝笑容。 璃落见秦辰终于笑了,遂也放下了心,知道他不会再与自己计较,小孩子心性又起,笑嘻嘻的朝着远处的摊位走去。 秦辰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没说什么,夫妻三年多,她倒很少有这种自娱自乐的状态,遂也觉得难得,便没有说什么。皇上都没说什么,随行的几名紫卫,就更是不敢说什么了,倒是玉翘扑哧一声笑了,“嫂嫂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能与玉翘说说不?” “我是乡里小民进城头一遭嘛,自是觉得件件都新鲜的。” 玉翘听完,哈哈一笑,这“嫂嫂”还真敢说,皇宫若还叫“乡”,那其他地方该叫做什么没看见“四哥”的脸都黑了。 她看璃落眼珠碌碌看着远处路边卖糖人儿的小摊,心想她必定喜欢,遂笑道:“嫂嫂在这里等着,玉翘去帮嫂嫂买。” 璃落连连摆手,笑骂道:“别,我又不是小丫头。” 玉翘一笑,已走了过去,秦辰随即收住脚步,众人都心知肚明,知他疼爱璃落,何清便微笑着说他们就是小孩心性。 玉翘一恼,横了他一眼,眼珠一转朝秦辰道:“四哥,何清,玉翘去给你们也买一个。” 堂堂皇帝拿着一个糖人儿岂不贻笑大方,这玉翘就是想有人陪着难看,还是原来的小孩子模样何清苦笑,秦辰淡淡道:“何清,朕觉得你训妻十分辛苦,朕的那份赏赐给你便是。” 一下,换了众人大笑起来。 何清顿时傻眼,心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妻子么,可是玉翘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岂是他能管得了,但还是不得不已经走远的玉翘喊道:“哎,玉儿,别买,别买了。” 那边,璃落与玉翘两人已经买了糖人儿,正往回走,一个小竹球却滚到二人前面,各个摊儿靠得极近,从旁边卖团扇的摊子里跑出一个小女孩儿,想是卖团扇妇人的小孙,璃落忙弯腰去捡球,身侧,玉翘看那孩子可爱,便把她抱了起来逗弄。 璃落捡了球,直起身子,眼梢余光刚好从攥着玉翘衣衫的孩子小手晃过,心头一惊,颤声喊道:“玉翘,快放开!这孩子的手老相之极,她不是小孩!” 玉翘虽平时马虎,但关键时刻,却是十分机敏之人,闻言立刻将孩子掷出,却终究晚了一步,璃落只见眼前寒光骤闪,那孩童被掼摔开轰然跌地前瞬,狠狠往玉翘前胸刺进了一枚匕首。 玉翘胸前一下晕开大片血迹,璃落大惊,远处传来何清的嘶吼,璃落知道他已看到玉翘受了伤,玉翘不比旁人,一旦身死,便再无可能复生。璃落快速伸手去扶脸色惨白的玉翘,却另有数股疾风欺到,惊惧间怆然一个照面,竟是那卖糖人儿的中年男子,团扇摊子的妇人,还有相邻几个摊子的贩子。 六七道寒光齐向二人扎来,玉翘大急,若她不过来买东西,便不会累及璃落,她死了不打紧,万一璃落有什么闪失……欲忍痛把璃落推开,却已不及她受伤极重,掌风到处,只勉力击倒一人。 不知谁长啸一声,十数人,或男或女,手持利剑向众人冲杀过来。 秦辰眸光一动,沉声令道:“普通百姓看到我们如此场景,必不敢再靠近我们,任何在你们面前经过的人,一律砍杀。” “且战且走,立即离开这里!” “是!” 本来以秦辰与众人的武功,刺客虽多,也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然而,此时玉翘却受了极重的伤,秦辰又因为先前误伤璃落,自废了右手,如今身手早已大不如前,许是那些人也发现了,所以拼了命的望秦辰所在的方向涌来,身上已中了数剑,鲜血染红了紫衣,使原本便深色的紫衣变得更加暗沉。 幸而秦辰内力深厚,又紧惦着璃落,一股意志撑着,绝不肯在此时倒下,那边,何清怀里的玉翘早已昏死过去。 众人极顾忌秦辰的伤势,所有种种又是一下惊变,措手不及,虽多历大事,也不由得开始忧虑浮躁起来。 其中武功最弱的紫卫手脚已中了数刀。 璃落担忧着秦辰和玉翘的伤,本欲夺过身侧紫卫的刀,却被秦辰反手夺了过去,随后她整个人便被秦辰护在了怀中从人群中涌出的刺客越来越多,众人交手激烈,四周刀光闪烁,她的目光却尚有稍暇。 视线不经意从地上那刚才刺伤玉翘的孩童身上掠过,她倏然一惊。这易容精妙的侏儒抚住胸口,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筒子。 她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是什么,却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扯秦辰,“那孩子!” 秦辰抬眸一看,脸色大变,他一手抱着璃落,一手持剑,无法施放银针,他微一拧眉,并不迟疑,手中软剑一推一送,已向那侏儒疾射而去。 银针重量小如牛毛,破空之力极快,剑却稍慢,那侏儒狰狞一笑,中剑倒下同时,竹筒里的物事全数倾倒到地上 这是璃落对于当时惊乱的最后一个记忆 竹筒子中的丸弹,满天彻底的烟雾。 烟雾中,血腥的味道刺着她的神经,她背后男人的身躯濡湿又热。 在那些烟尘之前,她看到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青衣缓带,一向温和的眉目,此时却冷凝异常,是苏子清,他怎么会在这里? 璃落还来不及细想,身侧便传来她丈夫微厉的声音,“苏先生,麻烦您带洛洛和玉翘先走!” 随后便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替玉翘盖好被子,璃落站了起来。 脚下一踉跄,却跌入一个温实的胸膛里。 她慌忙离开。 男子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肩上,“洛洛,不必担心,以皇上的才智,他不会有事的。” “阿清。”她低低唤了一声,又苦笑道:“你来之前,他已被刺了三刀!” “都怪我来晚了!”苏子清眉目一凝,微微握紧拳。 有些事,有些人,永远无法放开。却下眉头,从此落在心头。本来,他求的也只是她幸福,彼此安睦。用他的方式去守护她,可是如今看着她在他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神伤,却只能默默的责怪自己无能,其他再无旁的方法了。 “阿清,玉翘的伤不要紧吧?”彼此之间,沉默许久,璃落终于缓缓开口问道。 “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她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凶险,实则没有伤到要害,上了药,只需要精心调养便可无碍。”眸光一闪,苏子清温声开口道。 “可她是个魅,这也不要紧吗?”突地伸手抓住苏子清的衣角,璃落急声道。 “魅虽不是个真正的人,但与真正的人比也大差不离,你尽管放心,以精神游丝凝聚成的魅,虽然死后会灰灰湮灭,但活着的时候,生命力却是比常人还要强上几分的,毕竟生的不易,便倍感珍惜。”浅浅开口,苏子清的眸中有明灭光影,仿佛经历了沧桑般,了悟透彻。 “哦,那便好。”微微低下了头,璃落落在玉翘身上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的抬头问道。 “对了,阿清,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此刻不是应该在神医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解的询问,璃落眸中闪现着晦暗的光影。 “呵,洛洛,你是在怀疑我吗?”明白了璃落心中所想,有一刹那,苏子清的心中像是被凉水浇了般,透彻的寒,却也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原先的温和模样,转身负手而立,他的声音浅浅传来。 “没有为什么,只是在神医谷的日子里,听说你突然离了宫,马不停蹄的赶往大理,刚好我也准备去大理为一位病人诊治,所以,我们可以说是不期而遇吧,当然,如果你相信的话。”是的,如果她相信的话,他一定不会告诉她,他以通天的医术换取她每时每刻的消息,只为了可以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的身边。 方才街上一场厮杀,定会惊动官府。当时,惊急且快,他带两个女子迅速离开此时,镇上秦辰的探子必已通知郡守撤查皇帝下落,同时急信回朝廷,上官宇很快就会带人过来。 没有再说话,璃落伸手探了探玉翘的头额,幸好有苏子清在,他妙手回春,普天之下便没有他治不了的病,苏子清又喂她吃了些疗伤药丹,玉翘的伤势已稳住稳,也没有发热。 微微拉开些许帐子。 月光从窗几的缝隙中流了进来,映在地上,似霜似露。 苏子清侧坐着,看不清轮廓不知道睡了没有。 就她全无睡意,只惦记着秦辰和何清的安危,还有那伙刺客的来头。 明明,他们此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终于寻到 若仔细一想,对方却是早就知道,一场袭击,布置妥当,只在暗中窥侍着时机。 她正想得出神。 夏虫的声音渐渐清晰。 她突然一惊,一股心惊胆战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渗入到身体每一个毛孔处不知为何,这夏虫的声音竟是越来越急了! 鬼推神使地闭上眼睛,身子一重,竟似被什么魇着。 房外,夏虫在叫,斗室里,却似乎特别幽静。 静幽幽的。 这种感觉很诡异,似乎有什么把动和静一下切割开来。 她总有种感觉如果她现在睁开眼来,会猛然发现有个人站在床边看着她。 她心头一跳,耳畔夏虫的声音突然变成另一种声音,是嗥声! 她猛地坐起身来。 帷帐内,玉翘睡得极沉,帷帐外,确实多了东西。 璃落拔开帐子,微微喘息,却在看见地上的那丛雪白时,霎时白了脸色。 地上趴着的是一头幼虎,牙齿还没有长全,蓝色的眸子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璃落,仿佛要将她记忆清楚般。 幼虎?秦昊?竟真的是他? 紧紧的攥紧双手,克制着身上不断的颤抖,璃落只觉得心里一片凄惶的冰冷。 “阿清,阿清……”缓缓绕过这头幼虎,璃落呼喊着苏子清的名字,却并没有听到任何的答复,璃落心下一惊,却很快又意识到不妥苏子清是练武之人,按说耳力比普通人要好上很多才是,尤其此刻这头幼虎叫声凌厉,他又怎会睡得如此之沉? 她拼命推着苏子清,他却似并无所觉,眉目紧闭着。 幼虎眸光一凶一闪,突然纵身跃起,前爪往苏子清身上狠狠抓去。 璃落大惊,手上一时却并无武器,待想到靴子中的匕首时,幼虎的利爪已狠撕而过,青衫血染,昏睡中的男子一跃而起,把璃落揽进怀里,剑光笔直指向前方。 璃落乍惊乍喜,“阿清,你醒了?” 苏子清微微一怔,眸光一掠,这只幼虎竟然如此眼熟,看它形容像是有人细心豢养一般。 璃落正值惊疑之极,却见那幼虎朝二人厉嗥一声,往窗几一跃,破窗而出。 苏子清微微凝着眉,眯起了眼睛,一凛之下,道:“洛洛,我们跟着它,它似乎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璃落点点头,看了一眼床榻,又急道:“那玉翘呢?” 苏子清动作极快,已伸手环住她的腰,施展轻功跃了出去。 草木的气息在四周而过,璃落才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刺客的目标必定不是玉翘公主,若你二人同留在一起,反为麻烦。” 前方厮杀声凌厉。让人心战,璃落微微颤抖着,就着月色再次检视手中的物事……一团裹血布帛。 花纹色泽还有最上好的缎子她不会错认,这是秦辰的。 他曾在这里经过! 她脑里纷乱,试着去回想去揣度当时的情景。他撕下布帛裹伤。 苏子清带她和玉翘去客栈的时候,她问起过秦辰,苏子清说会在一路上留下记号,那如今,他是寻到这里来了吗?他来找她吗? 夜黑深重,乍看不真不切,眯眸去看,树丛中血迹绰绰隐隐。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她心疼如绞……刺客在后,以他的谨慎,断不会留下这团布屑。除非他的伤很重,再也无暇顾及。 苏子清与她在这里遇袭,那头幼虎却不知所踪,而在千钧一发之际,苏子清将她推向了这片密林,自己独自迎战所有的黑衣人,本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苏子清的,可是她看到了那团碎步。 紧紧攥着碎步,璃落想到了那头幼虎的原意,应当绝不该是带他们到这里进行一场打斗。它是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呢?或者是想带她们见什么人呢? 当然这些已经不是璃落目前最需要思考的问题了,因为她看见了触目惊心的血迹,在草叶茂密的地上延蔓到侧方的林子里。 她探头一看,顿时一惊,刚才明明只有十来人,现在数目却陡然增加了一倍,苏子清的动作却极快,看去并不在下风。她抚着胸口,才稍放了丝心。 将布团放进怀中。藏身的树坳距侧方的林子尚有些距离,幸好草叶甚长,她咬咬牙,也不管什么蛇虫鼠蚁了,轻轻俯蹲下,身子慢慢向林子挪移而去。 外面打斗正酣,没有人发现她的突然消失。 到了! 她惊喜一笑,直起身子。 林子深黑,往前看去,树木繁密,黑黑沉沉,竟不知道有多深,林深处又埋着什么,只隐隐看几星灯火。 林木深处也有人家吗?他呢?他会在那里吗? 吆喝激斗的声音淡了,虫鸦嘶鸣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在这片声音中,她听到了自己杂乱的心跳声。她很害怕,突然很害怕,寒凉的感觉从心头沁向四肢百骸,说不清是因为这林子,还是因为那个人生死未卜。 她一定要找到他! 咬咬唇,她没入林子。 手脚疼痒,璃落没有去看。 这一路奔跑过来,手足也一路被林子的虫蚁叮咬过来,估计没被什么毒物咬上就是了,否则,按她疯跑的速度,不毒发身亡才怪。 除此,也早已被眼前的房屋震慑住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林子深处果真有人家,烛火淡薄。不若与苏子清找到的客栈那么罗密,却也十多户屋舍错落。 当然,这并非她吃惊的原因,而是在这些人家中间,零零屹立着一座庙子。庙门掩蔽,门楣上的字教人疑在梦中。 娘娘庙。 娘娘,只不过是一个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子,又怎能给所有人保护和祝福? 她嘲弄一笑,正想离开,逐户敲门去寻他,转身一瞬,却见前面一家屋舍旁侧地上一抹殷红向屋后延伸而去。 她大喜,快步向那血迹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那屋子门口,浑身却猛地一颤,突然想起那天在承乾宫的帷帐里,她散了满头发丝枕在他胸膛上,跟他说她的爱她的梦。 他笑吟吟说,他会带她实现她的每一个梦,去伽兰雪山看雪海。 她捂住嘴,轻轻笑出声来,眼末早已湿透。 说不清为什么,返身折回庙宇,咬牙把门推开,进了去,随即把门关上,这门栅竟无锁,也是,这是一间寺庙。 门后是个小院子,往前,是主屋大门。大门紧合,有淡弱的烛光从门下缝隙透出。 祭祀之庙,灯火长年不灭。这另一扇门后,必定就是供奉娘娘的地方。 月色下,只见院子干净,院中一枚大鼎。鼎内烟火已熄,不留檀香袅袅,却犹自清幽扑鼻。 她快步走到闭合的大门前,猛地把门推开。 若非一手还紧按捂着自己的嘴巴,她必定大叫出来。 庙堂正中巨大的主神像座下,一个紫衣男子横卧在地上,紫袍血红。 璃落大步奔跑过去,心情激荡,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她嘴角笑意不减,一直跑到男人身旁。 昏睡着的人很沉。 她费了大劲,才把人翻转过来,是他! 只是秦辰却眉目紧闭,眉心拧成薄薄的川,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鼻子一涩,赶紧把他抱进自己怀里。 烛光暗哑,映在男人清俊却苍白的脸上,越发让人心焦。他的身子火烫如烧,一双唇却干涸得起了硬皮。脸抵在他的脸上,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气息。若他身上的温度,她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看不见她抱着他。 她哭着,轻轻吻着他的唇,“阿辰,醒醒,醒醒。” 他毫无所动。 她想起外面屋舍的血迹,知道他走到这里已支撑不住,拼着最后的力气把血迹留在他处,那屋子后面又是一片盛密的林子若追兵看到血迹,进了林子,便可解一时燃眉之急。 他的身子已耗损到极点,不然不会早在之前便跌下裹伤的布帛也无所觉。 这里不能再留! 替他把身上的伤口裹牢了些,亲了亲他冷汗透湿的额,璃落仿佛找到了勇气,笑道:“呆子,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我上次就背过你去求医,还记得吗,在祁门镇……这次也一样!娘娘她会保佑咱们的。” 她说着下意识去看看娘娘神像。 心头一暖。 她忙收摄了心神,把秦辰背起来。 虽然背脊沉痛,这次却一举奏效,一下便把他背起来,她笑了笑,便要往门口走出。 外面,却有声音传来。 她心头乱跳,背后男人的重量把她的腰压弯,她站在原地,凝神听去。 “主子,那边有血迹。” “你派人到后面那片林子搜一搜,另外,再派人到每户农舍去找!他受伤极重,若再不找人料理伤口,必有性命之虞。” “属下明白!主子,你也受了伤,属下扶你到农舍去歇坐一下可好?” “不错,那秦辰的剑名为沉水龙雀,听说是万年海底寒铁所铸,剑芒厉害,虽无伤中要害,主子这腿上之伤也不能掉以轻心。” “嗯。” 璃落死死咬牙,额上,掌心,全是汗水。背上衣服湿透,竟分不清是秦辰的血,还是她的汗。 娘娘庙外。 五六个黑衣男子围在一名白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四周。 他眼眸半阖,沉静地盯在前方排散在各家农户门前的黑衣人身上,又另有数人往血迹伸延的屋舍后搜查而去。 “主子,属下扶你过去。” 两名黑衣男子恭谨地搀上他的左右臂。 白衣男子走了几步,目光斜斜一挑,淡淡道:“扶我进去这皇后庙。” “皇后庙?”刚才出声的黑衣男子一惑。 另一名男子笑骂,“你懂什么!主子说的皇后庙便是这娘娘庙。” 刚才那名男子略有不忿,正想驳辩几句,却陡然看到白衣男子微沉了的目光,心里一惊,不敢再说。 进得庙宇,只见庙中一片漆黑,声息俱寂。 白衣男子轻声吩咐道:“把灯掌亮些。” “是。” 一名黑衣男子忙去张罗,白衣男子瞥向另一名黑衣男子,道:“今日集市我们一击奏效,很好,幸亏在松新镇成功,否则越过松新镇再往前走个几十公里,便是大理的国界,到时候就不好办了。如今,我们将秦辰等人冲散。现在他们皆是分散而逃。你去找水无痕,传我口令,务必要搜查清楚,尽快将各人都擒住。此次良机稍纵即逝,万一让朝廷军队赶到,则前功尽弃。” 那男子应了,急步奔出庙宇。 灯火倏亮。 刚才将白衣男子搀扶进来的两名黑衣男子正要扶他坐下,前者却制止了,眸光缓缓在地上掠过,唇角一勾,一抹冷笑轻噙,“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众人一凛,往地上一看,只见血迹污痕满地,这庙里来过人,或者,现在便藏着人! 白衣男子手一挥,几人便分散开来,往前面的神像走去。 整间庙宇,便只有这主神像娘娘和几个侍女模样的神像背后能藏人。 “我在这里。” 突起的声音让众人吃了一惊,向来镇定沉稳的白衣男子也微微一震。 一名紫衣女子从主神像背后轻跃而下。 那神像台子甚高,女子落地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可见功力不浅,轻功不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此生之痛 众人正想围过去把她擒住,那白衣男子已厉声喝斥,“别碰她!” 众人一惊,白衣男子身形遽闪,已到了紫衣女子面前,紧紧按上的她的肩,凝声道:“真的是你!阿离。” 众人见这位主子眸光灼热,眼角眉梢竟尽是喜色,又听得他问:“你怎么受了伤?” “在集市上,你安排了人要置我于死地,我受伤又有什么稀奇?长乐王爷!”女子冷笑反问。 白衣男子脸色一沉,一张脸俊逸秀雅,正是忘忧郡之乱后便消失了踪迹的长乐王秦昊。 “阿离。”秦昊紧捏着眼前女子的肩臂,眸光沉痛,声音却是柔和至极的:“那只是诱敌之计,秦辰定会救你!即便他来不及救你,我早下命令,他们也绝不会伤你。” “王爷好手段!”璃落恨他害秦辰,哪怕自己曾有愧于他,但此时此刻,她心里有的只是惊恐和愤怒,脸上强压着情绪,璃落道:“那时我侥幸没有受伤,但今晚你让幼虎引我们离开,又着水无痕搜捕我们,水无痕的人缠上了苏子清,也伤了我,若非阿清护着,我也逃不到这里来。” “该死!”秦昊戾声一骂,又抚上璃落的发道:“莫怕,以后你跟在我身边,便再没有人敢伤你。” 他说着坐到地上,伸手一探,把她揽进怀中,“我先替你包扎伤口。” 刚才下手狠了,伤口流血多,疼极,璃落也由得秦昊包扎去,强忍着转身去看一眼的冲动。 秦辰命悬一线,她就把他藏在那神像背后! 地上血迹多处,她已来不及清整,刚才娘娘庙外众人的对话提醒了她,她不敢用秦辰的软剑她能做的只有狠心拔出他背上的匕首,划伤自己的肩臂。一处创口流血不多,与地上痕迹不符,怕招他疑心,又忍痛将腹下划破。把之前在林间拾到的布帛放回他身上。然后,将灯火吹灭。 在黑暗里强自隐忍着呼吸,又拼命回想,她身上可还有什么破绽。 存了一丝希望灯火不亮。 可惜,最后她的有备确实无患。 灯火燃亮一刹,她知道自己逃不过秦昊发现了血迹,而走出来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在神像后的秦辰!秦昊不会伤害她,却绝不可能放过秦辰,他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可以要了秦辰的命,又怎么舍得放弃。 “主子,属下等可还需在这庙子里外巡查一番?”一个黑衣人低声相询。 不能让他们找!璃落一惊……自己现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咬了咬唇,看向秦昊,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捉到他?” 秦昊看她脸色虽白,一双杏眸却满是期盼,紧凝着自己,似乎在等他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心里只有秦辰。重生前只有他,重生后仍然只有他。 甚至,当初在祁门镇,生生死死,她明明可以不显露武功,就像她当初回来时的许诺一样,就此要了秦辰的命,但她最终还是那样不顾一切冲了出来。她不愿陪自己生,却愿陪秦辰死。 她忘了,那个男人在她与别人发生纠纷时,不肯信任她,剜下她的双眼,将她逼上绝路,直至身死,后来她回到宫中,他又赐她杖刑,险些要了她的命,在她含泪哭泣之时,在她以身为她的小婢生死而努力之时,他却夜夜微笑,拥着别的女人日日承欢。 她痴狂到为他而死,他却做了什么,就算后来有过宠爱,也不过是愧疚罢了。今生种种,不过仍是再生前的一丝愧疚罢了! 阿离,真正的宫璃落已经回来了,你可知道她之所以可以复生,之所以能凝聚成魅,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他请了天下最负盛名的秘术师帮自己的妹妹重生之后,又顺带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再次重生,阿离,你怎么这么傻,宫璃落已经回来,他怎还会爱你如一。我这样爱你,你却不屑一顾。为什么? 秦昊脸色一沉,袖子扬落之处,一名黑衣男子猝然摔飞,击打在庙中柱子上,翻跌落地上。 他暴吼一声,“滚!” 众人大骇,扶着那男子仓惶奔出。 璃落握紧颤抖的手,他暂时安全了! 她要把秦昊引走!万一秦辰醒来,发出任何声响,必被秦昊发现,“我不想呆在这里!我知道你不会放了我,我跟你走!” 秦昊眉目一沉,“为什么?” “这庙子暗沉,我不喜欢这里。”不为别的,只因自己不喜欢,她是这样的人,秦昊了解,所以这半真半假的话语,倒让秦昊有瞬间的愣怔。 她微喘着气,探看着他脸上的反应,秦昊本微垂着头颅,这时猛地抬头冷笑反讥,“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呀?这个世上除了秦辰,还有你喜欢的东西吗?” 璃落正暗自苦笑,秦昊却突然攥上她的臂膀,声音如从牙缝里迸出一般紧戾,“你想出去去找秦辰是不是?” 秦昊的话蓦然抬眸望进秦昊的眼睛,璃落知道他确是全然没觉察到秦辰就在这庙子里面!璃落心里顿时惊喜参半,惊,却是为他那越发浑浊暗沉的眼睛。 她慢慢站起身来,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平静一点,“我没有” 秦昊却一跃而起,狠狠扣着她的肩,“你骗我!你分明就是想出去找他!” 璃落越发心惊,若说之前这个男人对她还有几分怜惜,这时已完全被愤怒嫉恨遮盖,他的手甚至深陷在她伤了的肩膊里,鲜血迅速把她的衫子打湿。 她不敢说话,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此时说什么都是错,怕惹怒了他,声响惊醒躺在神像后面的昏迷的秦辰。 “我往日总是过于爱惜你,你才会如此待我!”耳畔是男人暴躁如兽的声音,她大惊,抬眸看去,却跌入秦昊狂怒却暗哑的眸里。 那双眸中流徜着的光芒,她认得。是情欲之花盛开的前兆。 她心中一紧,颤声开口,“耗子,你怎么了?你从来不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的?” “不做?那不过是怜惜你,想在你眼里做个温和的人,只是你好像并不喜欢。”狞笑着开口,秦昊的眼睛已经是充血般的红,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是因为愤怒和嫉妒。 耳畔,布帛断裂的声音清脆,身上一冷,她还哽咽在喉咙的声音,目光怔怔定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却终究死死吞了下去。 今日的秦昊,已不是三年前她在上京街头遇到的银箔覆面的白衣男子,已不是为了她可以连跪上七个时辰,只为了娶她的男子,也不是忘忧郡中怜惜着她身上的伤,对她待之以礼的男子,更不是因为心疼她,而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的男子。今日的他,已经完全被愤怒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再也不是她曾经认识的耗子。云昊。 覆在她身上的男人,气息粗重,手探进她的单衣里面,掌了她的柔软疯狂揉捏…… 她用力挣扎,却只能无声,她不敢拿他的命赌。那神像后的男子,是她今生唯一的温暖和眷恋,他在那里,她赌不起,更舍不得赌。 他死了,南朝便不再是南朝。她过来时,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繁华,便会统统没落。 如果,他不是南朝的皇帝。 如果,他们只生在寻常百姓家,他是夫,她是妻。 她也许会嘶声叫喊。 他醒了,那么,他会死,她也相陪。 只是,也许也仅仅是也许。 如果也只是如果。 她不想他死。 她不管他是不是王。 他从小很苦,他才二十四岁。 她可以选择死去,可是他还在神像背后,谁也不知道。如果她死了,便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后面,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就算她此时救了他,最后他也只能是个死。 所以不能。 她怯懦到连死也不敢。 泪水混着被咬破的血滑进嘴,腥咸腥咸,久违的味道,与你一起的末一年,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即使是泪,也不涩。 原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 当他的手把她的裙子撕落,她心里冰凉死寂,犹死死盯着他,道:“你以为这次一定能捉到他吗?秦昊,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日后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你。” 男人伸手握紧她的颈项,因情欲未得宣泄的眼眸越加曜黑深暗,他渐渐收紧在她脖子上的手,唇角勾过森冷又自得的笑。 “成啊,告诉他。那么,这回他即使不被我杀死,也会因你而死。他中了毒,你知道吗?他中的毒不能动怒,你又知道吗?”扣在心爱的女人脖上的指越紧,秦昊的声音却越发轻柔。 璃落心里一骇,她无法喘气,却还是艰难地攀上男人的手,狠狠盯着他。 “那想来是会令你倍觉惊喜的事情!”她咬紧了唇,脸色涨红发紫,秦昊看她难受,一声冷笑,才松了手。 “还记得你初初进宫时,我们的交易吗?你那时是那么想让他死,我教你什么方法就用什么方法,多听话懂事,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说着,秦昊伸手摸了摸璃落苍白的脸颊,继续道。 “白露茶虽是你亲手所煮,但里面的千日醉兰却是我亲手交给你的,里面究竟掺了什么,依你的谨慎,恐怕也有详细查过,只是我这个毒隐秘的很,一般人根本无法查出。秦辰或许早知自己中了千日醉兰,但却日日饮用你亲手煮的茶水,不可不说对你信任的紧,他想给你机会报仇,以为你报了仇,便会真心实意的留在他身边,却没有想到这个毒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当时我携猛虎进宫,着其攻击秦辰,其实它攻击的本来就是你,我知道秦辰一定会救你,结果我真的赌赢了,只是薛太后那个老太婆超乎了我的预料,我没想到她竟真的想让你死,所以不得已出手救了你,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是按我的计划在一步步发展,猛虎爪子上的归心散,险些要了秦辰的命,让秦辰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个毒,他请了邪医任逍遥出面医治,果然症状减轻了不少,后又有神医谷苏子清的天香豆蔻调养,竟让他奇迹般的复原了,这着实让我很吃惊。 后来我派人一查才知,你早就停止了在白露茶中放足量的千日醉兰,真是不出我所料,你最终还是舍不得他,不过幸好我早有防备,在千日醉兰里放了别的药物,心蛊,蛊王之王。蛊毒本就寻常毒药不同,中毒者几乎毫无征兆,再加上本就有千日醉兰在前,秦辰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竟是因为蛊毒。” 秦昊说着,手指轻轻从璃落的唇上抚过,挑眉轻笑,“秦辰从不让人轻易靠近他的身,从膳食到一切都极为小心,何他幼年便服食过极为珍稀的解毒丹药,普通毒物根本无法伤他。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对他下毒,蛊王之王,心蛊,当真是有趣之极,中毒者一旦动怒,便会咳血,先前只是少量咳血,后来会越来越严重,直至咳血而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繁华落尽 “他恐怕就是发现了这一点,当初才急于让你离开,却没想到你竟会落入宫璃茉的手中,弄得如此模样,他又心疼,不得已才又将你带在身边。 本来我们就要成亲了,都是这个该死的秦辰,早不来晚不来,非要那个时候来,不然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天啊,怎么会是这样子,秦昊竟这样处心积虑的对待秦辰,可怜她当初还在秦昊篡位时,苦苦的为他求情,难怪秦辰会那么生气,他又怎么会不生气呢?因为她,他错过了一次多么好的机会?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因为恨,对他下毒,他又怎么会中了这么歹毒的毒,导致最后生死不明。 惊惧之间,璃落只觉耳目晕眩她没忘记当日蚀髓蛊给她带来的痛苦,更何况秦辰中了心蛊王呢。 “你如此心疼做什么!”秦昊眸色一沉,怒气陡然加深,手一用力,狠狠撑开她的眼帘,“我要你看着我,也只能想着我秦昊!” 冷冷的看着秦昊,璃落的唇瓣挂上抹冷冽的笑容,想让她屈服可没有那么容易,她宫璃落从来就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眼神变幻间,璃落已将藏于身上的匕首拿出,匕首锋芒一闪,秦昊大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反手一劈,左手便狠狠的掐进了璃落流血的手臂,璃落右手一麻,匕首便跌落在地,发出咣当的一声清响,在寂静的午夜显得格外清晰。 “杀我?你很快就是我的女人,你还想杀我?宫璃落,你绝对杀不了我,他也绝不可能杀我,你信不信?嗯?”宁笑着开口,秦昊的表情已有些许得意。 “心蛊王是天下第一奇蛊,研制此蛊的人早已被我杀了,而今拥有解药的人便只有我一个,只又我知道怎么才能解了此蛊。若是我死了,他便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还是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阿离,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我和他的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或许你会觉得这天下的神医这么多,怎么就解不了这区区的心蛊之毒,但我还就告诉你了,这个蛊毒就是解不了,若真的能解,你以为以邪医任逍遥和秦辰的关系,以神医苏子清和你的关系,会不为他解毒?而他们之所以迟迟不解,答案我想你应该也很明了,他们找不到解药,哈哈!” “他非但不能杀我,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年的修养功夫早已到家,你试试告诉他我今晚是怎么对你的!只要他对我动了巨大的怒意和杀意,那么他便会心绞如千刀万刃剜心,那种滋味,阿离,你试过的。你中的只是普通的蚀髓蛊,便痛苦成这个样子,他体内的可是蛊王,你想想看,那是什么滋味?对身体的耗损……轻则,手足瘫痪;怒气至极点,毙命之虞!” 璃落心里又惊又怒,她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包括当初要拿掉她性命的太后,把她刺成丑陋的宫璃茉,只有莫可死的时候,她是深深痛恨过,现在,她只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秦昊看她两颊若火烧的霞,胸脯起伏剧烈,心里一荡,只想狠狠把她占为己有,又不觉涌起一阵快意,伸手勾起她的下颌,邪肆而笑,“阿离,若我是你,就不会把事情告诉他。心绞之患,他痛,你也会痛吧,只是他身体里的的是心蛊之王,你觉得谁受的痛苦会更甚?” “我这个哥哥很聪明,他也许已隐隐知道自己身中奇毒,这一年多来,我一直没有收到他找查我的消息。否则,虽有你求情在前,以他狠辣的性子怎会放过我?他的心绞咳血之症必定发作过,在每每对我起了杀心的时候。他虽不知道自己中了心蛊王,但他必定明白到这关联的诀窍,抑住了自己对我的生杀之意。” 秦辰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深深浅浅的凝着,唇角一泓薄弧浅弥,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忍受着苦痛。 璃落心里大恸,咬牙道:“你别忘记了他死了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不能杀他!” “阿离,你错了!狡兔三穴,你以为为何当年宫变之前,我还要借你之手给秦辰下种心蛊,我虽胜券在握,但我还留了这个后着,以防万一。这样即使我输了,我还能保住性命,东山而起!” “你……秦昊,你若真的对我做了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秦昊。”此时此刻,她看着他褪下衣衫,连咬舌自尽也不能,只能恨恨的低吼着,却抑制不住那个疯狂的男人进一步的掠夺,与眼角那最终因绝望而落下的泪水! “阿辰,对不起。”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下脸颊,她的唇瓣是不曾有过的绝望心死之意,任由秦昊在她的身体里动作着,她真想就此咬舌死去,可是秦辰还在神像后面,若她真的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藏在那里了,得不到救治,他会死…… 隐在林子里的小湖。 月色,湖光。 素颜,泪光。 用林木做支板,把断了的手足暂固了,她真是没有想到,秦昊为了避免她挣扎,为了顺利的得到她,竟然狠心折断了她的手足,他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秦昊了。 此时的身体,比前一刻的无助,稍好一点。 在被放到湖边石上,璃落垂了眸,却仍无法做活动。 苏子清将秦辰从娘娘庙神像后抱出来。 他还昏迷着,依旧模样清俊,依旧脸色苍白。 但那微弱的呼吸,她咬紧牙,他还活着。 还活着。 简单告诉了玉翘事情,让玉翘绝不能说,她今晚曾到过这庙子。 玉翘一向马大哈,但在遇到事情时,却又是绝对的冷静,或许他们秦家的子嗣都是这样吧,可是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两眼蕴泪的看着她。 在苏子清把她抱离跃上屋顶的一刹,她看见何清等人从庙外走进。 玉翘急急的问,秦昊呢。 何清微微垂目,低声说,马不停蹄赶来的上官宇已经领人去追了。 他终于安全了。 院里,静静的,躺着几具尸体。 是秦昊的那几个手下,此次行动秦昊没有带自己的贴身护卫追风,甚至连水无痕也没有带在身边,更别提无双老人父女了,估计另外还有别的计划。 观这几个手下身上的伤,是湛卢剑,璃落知道是苏子清杀了他们。 身上的衣衫被毁,仓惶地裹着苏子清的外袍。 做完这事,任由苏子清把她带到借宿的农家,借了套女子衣裙,他把她抱到这里来。 那里也不能呆了。 身子疼痛,心里钝钝的,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她想洗个澡。 身体的气味,仍旧让人胃里苦水直抖,可是,连洗澡的力气也没有。呆呆望着一湖水子水,她尝试挪动手脚,额上冷汗直冒。 苏子清就站在她旁边,身影笔直安静,与她一样安静。 她投在地上的眸光一惊,因为他的手猛然横了过来。 她浑身战栗,却无法动弹。 他已把她抱进怀里。 他身上血腥味浓重,但他身上的气息,如往日一样,是干净的味道。 她仍是害怕。 她在他怀里颤抖着。 “是我不好,洛洛,如果我不与那些人缠斗,如果我不丢下一个人,如果我能再早一点……” 她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他坚实矫健的身躯微微战颤。 他的声音似被什么紧压过,不复往时温润好听,里面的痛苦只像那沉积了千百年的沼泽黄沙。 她想去安慰他,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声音。 自己一身破碎,连自己也安慰不了,怎去安慰他。 她想哭,却又觉得自己不配。 她的丈夫就在那里,她又做了些什么。 如果说,从小时候,她给他第一口馒头吃的那一刻,他就在心里对她许下了守护的承诺,他笃定这一辈子不会再去爱另一个女子,无论旁人怎么猜度,他都不在乎。 他从小身子便虚,自被师父捡到,带回神医谷,他多在那里,那里有这个世上最好的良药精品,甚至还可以让他学得一身本事,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只是在夜晚辗转不眠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她,也会想起曾经师父说过的话。师父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说她是他的劫难,若他一生想要平安喜乐,便离她远一些,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能想象,如果他的生命里,再没有了她,他的人生还能不能喜乐,不谈平安,只是喜乐便再不会有。 神医谷,是他的责任。所以,以神医谷为借口,他立下了一生不娶的誓言。其实从知道她喜欢上了别人的那天开始,他便没有想过再去娶旁人,这个世间,这么多女子,唯有她在他心里而已,旁的人,就算再好,不在他心里,又有何用。他的命本就为她而生,只要是她想要的,即便是拼尽了性命,他也愿意帮她得到,只要她幸福便可。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这样的无能。他到死都会记得她浑身赤裸的躺在庙里时的情景,那尖削苍白的容颜。 他无法再碰别的人。 曾以为,爱一个人,不过生生死死。 他从来不知道,她痴傻到这样。 他嫉更痛。 秦辰若知道了,他能懂她吗? 若不能,她怎么办? 他说过保护她,却做不到。 这是她一生的伤。 如果能交换,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掉她今夜的苦痛。 可是,不能。 甚至,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她痛苦。 看她眼泪也流不出。 他心里的疼痛和愤怒,涨得无法压抑,若他们把秦昊逮住了,拿了解药 他必定让他尝尽千刀之苦! 她刚才的目光一直落在湖里,他缓缓把她放开,柔声道:“洛洛,你相信我吗?” 璃落一怔,面前的男人已把自己单衣下摆撕下两片,一片放到湖里浸湿,又微微拧了。另一缕,他把它蒙到眼睛上。 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还会这样的亲密接触。只是,这样的亲密却并非她愿,也非他所愿。 干涸的眼睛,终于沁出湿润,她慢慢闭上眼睛。 让他轻轻的,颤抖的打开她的衣服。 他的手在她身上轻轻动作着,她还是浑身颤抖,却明白他那份小心翼翼,偶尔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肌肤,便立刻收缩回去了。 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璃落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眉目紧皱,微闭了眼,神色十分痛苦,单衣上的血迹似乎更加殷红,干涸了的血似又要涌出来一般。她大吃一惊,急道:“阿清,你怎么了?” “洛洛,不要担心。”他说着摸索着快速把她的衣服拢上,扯下眼睛上的布。 璃落还在疑惑,他已把她抱进怀里,掠空而驰。 他的呼吸急促,她心里担忧,连连问他,他却只说没事,她却觉得他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是刚才与人打斗的伤吗?却又不似。 “洛洛” 背后的声音,是他!是梦是真?她浑身一震,竟不敢回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所谓误会 那一眼的悲恸像穿透了年岁,就像宫里的砖转瓦瓦,像青镜殿门楣上,斑驳成沧桑的字。 在松新镇养伤的这段日子,秦辰晚晚做这个梦,今晚,也一样。 梦见在松新镇的那个林子里,玉翘喂他服下药丸,他在娘娘庙里醒来,在何清,上官宇等人的搀扶下,四处去找她。远远的,只见她依偎在苏子清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心里一沉,却看到她裙处束缚的木枝,她的脚伤了?他顿时灼急起来,唤她名字,唤了她多声,她却不曾回头。 苏子清说,洛洛,皇上来了。 她的身子僵硬。 终于,他也微微怒了,沉声直呼她姓名。 她才颤抖着回过身来,那削尖,灰败的小脸,那看向他的目光他的心瞬间竟像被什么利物一剜,然后挑起皮肉,深深钝钝的疼。 已经一个月了!众人都劝说他身上有伤,应当早日回宫,可他却始终不愿,还没有拿到玉露生肌丸,他的洛洛还没有恢复容貌,他又怎么舍得就此离开。 有天下第一神医苏子清在,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废了的右手也在苏子清的精心调养下,稍稍握得住剑了,只是心绞咳血之症还是无法医治,苏子清一直在想办法,却也答应他绝不会将他的真实情况告知洛洛。 虽然北国军队已退,但月落国主萧忝实在病的沉重,已于昨日薨世,月落国公主萧潋即位,与驸马共同执政,丞相顾月来辅政。但驸马与丞相两派之争从不曾停歇。 当然这些都只是月落国的家事,与他并没有太大关系,他如今所想的无外乎只是心上的那个女子。 会不断做这个梦,也许因为……夜里她不在他身边。 她还是像往日一样,每天过来看他,喂他喝药,却再不为他煮茶,哪怕他要求,她也不再愿意,她会陪他一起用膳,只是,在不与他同床,不说欢爱,他想抱着她睡,她也拒绝了。 她晚晚独自宿在自己的房间,连房门都锁的死死地。拒绝一切人进去,哪怕是玉翘也不行。 这件事后,苏子清向他请罪,说带二人离开之时,遇上追兵,打斗中,他一时不慎,致使她让人推下高坡,伤了手脚。 若说开始是她所提到的手脚断折问题,掐下的一堆借口,说怕他压到她云云,后来,他再看不出她的推拒,那他确就是她口里往常笑骂的“呆子”了。 苏子清的医术极好,及时帮她接了断骨,她的复原情况甚好。她不想与他同房,她在避他。实际上,若算上出宫前那段日子,他与她已没有欢爱将近两月了。 那段时间,她多忧患,急出了病,身子多有不爽,他虽想要她,却担忧她的身子,遂没有碰她,但那时,夜夜同寝而眠。 这一个月,却分开了睡。 他再也无法忍受。他习惯了她在他身边,分去他一半枕席。他厌恶与他人共眠,在爱上她之前,他从不在后宫妃嫔寝宫过夜,妃子侍完寝以后,他会回储秀宫。 她改变了他,现在却来推拒他,不嫌迟吗?他本不同意分房而睡,却折在她的一个委屈的眸光之下。 也许,像一些人说的,他对她真是骄纵过头了。他今晚就要她!还要她的实话! 他想了她一个月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他起床穿衣,陈安已经进来恭敬待命。本来秦辰过来是没有带陈安的,陈安是随后跟着上官宇已过来的,既然来了,秦辰便也没有再让他回去,毕竟他身边也确实缺少个贴身的人照顾。 “皇上?”此时陈安站在房中,微微躬身,恭敬的开口道。 “随朕去趟碎玉轩。”浅浅开口,秦辰已经率先起步,他们目前暂住在何清与玉翘隐居所住的府邸,碎玉轩是其中一个庭院,也是离秦辰所居的倾天居最远的一个庭院。 碎玉轩。 将被子重重盖在脸上,半晌,璃落把被褥摘下,盯着床帐发怔。房屋的外间睡着前几日才从上京城中赶过来的浣纱,秦辰终究是不放心旁的人照顾她,哪怕这个人是玉翘和何清的心腹也不行。低低的叹了口气,璃落的思绪仍在继续。 自那件事情过后,已经一个月了,秦辰不愿回宫,一直待在这里养伤,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秦昊的下落,也一定要去大理求得玉露生肌丸,其实她早已不再在意,但却不知为何秦辰如此的在意。一次碰巧,她无意听苏子清说起,才仿佛明白秦辰的用意,原来玉露生肌丸不仅可以去掉她脸上的疤痕,甚至还可以让她恢复以前的容貌,做真正的北国公主。原来他只是不想她再依附着宫璃落的身份活着了。 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璃落依旧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是那天可怕的噩梦。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窒息般的绝望,苏子清开的宁神的药也不管用。 她还服了避孕的药膳。 虽多有不便,但稳定下来以后,苏子清立刻便拿了药帖子给她。她让浣纱拿去煎,谁知浣纱回来却不解的问她,为何要服这药。她一时惊住,问浣纱怎会知道这药。浣纱说她熬药的时候碰上了何府的私人大夫,刘大夫,是他看出了药性。 她竟不知该怎样回答浣纱,只吩咐她这事绝不能乱说,后又请了玉翘过来,嘱咐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堵住那个刘大夫的嘴,他一旦乱说,后果将不堪设想。玉翘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即便说让她尽管放心。 秦辰还在寻找秦昊,璃落知道他的目的,从不在解药,只在秦昊的命。 她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把雪鹰泄露此次行踪的事情告诉秦辰,那一日她离宫之前,虽然嘱咐过小邓子与浣纱千万不要将自己此行的路线说出去,但以雪鹰的精明,加上她与秦辰和她的关系,浣纱和小邓子又怎会真心隐瞒,当然这件事也是璃落后来才知道的,浣纱亲口告诉她,她才明了。她也曾私下写信问了秦陵,但即便是秦陵也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雪鹰了,更别提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这样吧。十多年的感情,她无法看着秦辰杀了她。毕竟,曾经那样多次的刀锋剑雨,她也曾救过她的命,在两人执行任务,受伤难捱的时候,她也曾给过她信心和勇气,至少她对她也曾有过真心,只是可惜这件事后,她们谁都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她与玉翘曾做了一个假设,二人曾担忧过秦昊会把事情遣人告诉秦辰,秦辰知道后必定大恸大怒,加速心绞咳血之症,到时候秦辰一死,南朝的天下他便唾手可得。 苏子清却说秦昊绝不会如此做,因为秦辰虽然病重,但表面上看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万一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并没有加重秦辰的心绞咳血之症,反而打草惊蛇便不好了。更何况,如今秦辰不在,朝中是秦陵在监国,也就是说就算秦辰立时毙命,打着皇子年幼的名头,可以名正言顺即位的人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人,更何况秦辰尚有皇子呢。 秦昊是妥帖谨慎之人,事情尚未筹备齐全,他是绝不会率先动手的。而他对秦辰下蛊毒的目的从来很明确:防止落入秦辰手中!这样即使他被秦辰捉住,秦辰也不能杀他!因为秦辰的命尚且握在他的手中。而他也只有在捉到秦辰的时候,逼他立下遗诏,才敢真正的动他。 苏子清的分析是对的!璃落明白,苏子清是想借此告诉她:秦辰无性命之虞,同时苏子清也想安她的心:秦昊不会把那晚的事说出来。 是的,当日在还没知道真相之前,她对秦昊说,会把事情告诉秦辰。现在,她却越来越胆怯,如果没有这层利害关系,她会告诉秦辰了吗?只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快一个月了!她好想他,疯狂的想,但她不敢与他同床共枕,她不知道如果他想要她,她会有怎样的反应,那日的情景,就像慢毒一样渗在骨子里,同时,她又觉得自己脏,害怕面对他。 她苦笑,这样下去,他们会走向怎样一个疏离? 眼睛正涩,却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甚是急遽。 “娘娘,皇上来了!” 是浣纱的声音!她心头一震,随即翻身下床,奔去开门。 浣纱看她模样焦急,掩嘴一笑,她已顾不上这贴身大婢的笑话,奔到了外屋。 外屋没有人,她一怔,却见所有人跪在院里接驾。 她兴冲冲的又跑了出去。 那个她日夜想念的人,正悠悠负手在背后,笔挺而立。月色下,一袭紫色锦袍,刺得她眼眸酸涩。 她想跑过去抱住他,却在距他几步处生生停住脚步。原来,没有了白天的明媚,夜色朦胧,近君会情怯。 “阿辰。” 喉咙那句低唤却无法自主。 前方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为什么明明白天才见过,却还如此想念。他在淡淡看着她。只这么一眼,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崩塌下来。 她再也没有办法抑制,早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不管碎玉轩里玉翘拨过来的所有下人还跪着,悄悄看着他们。 他没有回抱她,双手安静地垂在身侧。 他生气了吗?是!怎么能不生气呢?他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宽容,这些日子以来,没有责怪她丝毫。 她咬了咬唇,眸光到处,是站在他背后的大太监陈安,少言笑,办事干练的一个人。 眸光落到那人笔垂的双手上,他仍然没有回抱她。 她心里一阵失望,却又似乎松了口气,矛盾不休之间,慢慢松开手。 耳畔,突然响起衣绸猛烈摩擦发出的声响,她一怔,已被他双臂环压着肩臂,整个陷进了他怀里。 他的臂把她压得隐隐生痛。那股深埋在心里的疼痛,混着重重叠叠的仓惶,绝望,不知所措,在他的怀里全数涌出来,她只想在他的温暖里大哭一场。然后,她又能和他快快乐乐过下去。 这么多磨难都过去了,不该从此恬静幸福吗? 也只是想,她不敢哭,怕引起他的思疑。本来,这一个月的反常,他已不可能不忌。贪婪地呼吸着他衣衫上熟悉的气息,头轻轻在他胸膛上蹭着。 他的身躯微微一震。 随即,她听得他的斥责传来:“怎么又鞋子不穿就跑出来了?一点皇后该有的端庄都没有。” 她没来由的便觉得心头一暖,从他怀里抬头,凝向他深邃的眉眼,哽咽道:“别骂我,我只是想你了,秦辰,我每晚都想你。”这样直白的话,她还是第一次说,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她是真的在想他,却总是不敢靠近,经过了那件事之后,所有的想念都只是心痛的理由,都只会让自己更加无望。 怔怔的望着这样子的璃落,乖巧害羞,一点也不似曾经的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来由的他的心里也划过抹暖意,一个月的抑压和愤怒,原来竟抵不过她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 一晌贪欢 他挟带着暴躁和怒气而来,现在只成一腔快活。下面还要说什么,他竟似乎一瞬遗忘,只在她吃惊的低叫中,把她横抱起,大步走进她的厢房。 “陈安,打些热水进来。” 陈安忙躬声应了,又微微蹙眉,掠了眼背后还跪了一地的奴才。 “陆总管,奴婢能不能请您进去的时候给皇上提上一提……咱们都还在这里跪着呢。”轻笑出声的是璃落的贴身婢女浣纱,他一怔,淡淡颔首。 边城,北国营帐。 “禀左幽王,他来了。” 士兵进帐禀报,帐中,男人微微点头,“请他进来。” 士兵应了,施礼告退,稍顷,一声轻笑,一名白衣男子走了进来。 “幽王,别来无恙?” 左幽王哈伦大步迎上前去,摸摸唇上短髭,大笑道:“云公子,当日苍鹿原一战,公子通风报信,相援之恩一直苦无机会酬谢,快请坐。” “当日在苍鹿原,若非公子及时传来消息,我们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困住了秦辰,虽然最终还是让他逃脱,但南朝元气大伤,也确是事实。我王是十分感谢公子的。” “可惜后来一仗,你军还是败了。”来人淡淡道。 左幽王一声长叹,冷笑道:“可惜我们培养错了人,宫永成一直以为姜是老的辣,哪知道竟斗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秦辰。” 对面男子勾唇一笑,没有说话。 左幽王眸光微闪,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微疑道:“本王此次之行实属机密,公子倒是神机妙算。” “北国与月落开战,因为南朝的突然插入而兵败,以北王的雄心傲气,又怎会这么容易便善罢甘休,出兵攻打南朝只是早晚的问题,幽王是北王最得力的左右手,来边城早做准备,也并无甚难猜。” 左幽王哈哈大笑,“公子机智!本王曾向王上提及公子是将相之才,王上说,若北国得公子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男子轻轻扬眉,低声道:“若云昊说,云昊此次过来,确是相助于幽王呢?” 此刻,营帐中这与左幽王侃侃而谈的男子正是南朝长乐王秦昊。 左幽王大喜,随即又微微皱眉道:“那霍青用兵设阵,无一仗不娴熟精妙,相当棘手!秦辰又十分聪明善战,骁勇异常,上次便是他亲自领兵来战,才导致我北国一败涂地。” “那又如何?”秦昊冷笑道:“这一役,你北国必赢。” 左幽王浑身一震,声音激颤,“公子有何良策妙计?他日若功成,我王必予公子最高赏赐,划城封侯绝不在话下,只是这秦辰委实” 他话口未完,秦昊冷声打断了他,“幽王,昊从不打诳言。你可知道昊是什么人?” 左幽王正疑虑重重,前方男子微微一笑,将脸上的银箔面具拿下,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左幽王哈伦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你,你竟是南朝的长乐王爷。”一声惊叫,左幽王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样?这下王爷该相信了吧?昊确实有这个能力可以助你北国,只是事成之后,昊并不想要你的划城封侯,只希望北国可以倾全力助我登上南朝皇帝之位。”眸光微转,秦昊淡淡开口说道。 “这话好说,若是公子真的可以助我北朝成功南下,让公子登基为皇,只是顺手之事,我王绝不会不答应,只是公子已是被废之身,再不是南朝的长乐王爷,公子要靠什么帮我们呢?难道仅凭公子那颗聪明的脑袋,这也未免太儿戏了些?”左幽王已经逐渐镇定了下来,望了眼秦昊,做出了一副不相信的神态。 “既然你不信,本王也没有办法,只是若一个手持南朝虎符的人,尚且帮不了王爷,那么普天之下恐怕也没有人可以帮得了王爷了。”冷冷一笑,秦昊已经准备转身离开。 “公子且慢。”虽微有踌躇,但左幽王还是快速出声,拦住了秦昊的去路,淡笑着踱步到秦昊面前,哈伦轻笑道。 “不是本王不相信公子,只是公子也该拿出点证据来,毕竟这空口说白话的,也不是没有。” “那你就看看这是什么。”鄙夷的一笑,秦昊自怀中拿出一件物什,只是一瞬,哈伦的眼睛便直了,半晌,方才直直的点头,说道。 “合作愉快。” 松新镇,何府,碎玉轩。 陈安想,他跟在秦辰身边十几年,终究还是没有修炼到家。这个他自小便看着长大的皇子,他从来便不了解他。 他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微微侧身,眼梢轻瞥看了软榻上的帝后一眼。 玉盆置放在软榻下。 宫璃落坐在软塌上,皇帝离了座,微微俯腰,捉起皇后双足,放进盆里去,又伸手到盆子去绞扭布巾。 皇后受宠,是众所周知,他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早耳濡目染。 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心头一跳,不敢再看,赶紧把门掩上。 双足被握在男人的大掌里清洗着,饶是二人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他也替她擦洗过身子,璃落还是红了脸,微有丝局促不安。 两人的肌肤磨贴着。 他指节上的茧轻轻硌着她的脚。 有点痒,有点刺。 这一个月来,虽然两人多有相伴,也鲜少有如此亲密过。 突如其来的接触,她竟紧张起来,心头乱跳,微侧过身子,不敢去看他。 终于,他把她双脚揩干,她如获大赦,把脚丫缩到软榻上,整个人微微蜷成一团。低垂的眸光,看到布巾如白莲绽展,跌落在盆上,水花颤颤四溅。 旁边气息一热,软榻一沉,她已被整个抱到男人的膝上。 她吃了一惊,才无措地抬起眸,双唇已被什么给胶住。 温热濡湿。 她脑中昏沉,久违了的躁热挑动着她身体里的每寸敏感和神经。 他的唇舌激烈地掠夺着她的,每一下是重重地压落,是噬,是紧窒的吮吸,没有技巧,只有直接的情欲,嘴里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 她不知道是他的嘴破了还是她的,她的心很疼,不知为他还是为自己,身体反显得麻木,不辨别痛楚。 进得来,二人也不曾说上一句话,她听懂了一些什么,她眼眶一热,挣开他,凝上他的眸。 他的眸又深又暗。 裹着火。 双臂环上他的颈脖,像往日一样,她颤抖着拉下他的头,轻轻吻上他的唇。 她这一动作,立刻招来了他更粗狂的对待。 肩胛处一凉。 衣服在他掌下破开。 他的吻麻密地落在到她的颈脖,她既害怕却又忍不住向他更加偎近一点。 “洛洛。” 男人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随即被拦腰抱起。 他快步而过。 她听到玉盆翻侧倾倒的声音。 这一刻,他也晕眩了吗?把盆子也踢翻了。 搂着他的脖颈,她怔怔看着水淹过地上砖阶。 突然,头目一眩,却是他走到床帷,她被他平放在床上,他的身躯随即压了上来。 身上的沉重,男人的粗重的呼吸,那一晚的记忆如潮水般统统漫上她的身…… 那股深寒的感觉让她胃里的苦涩又开始翻腾,她猛地用力推向他。 本沉在心爱女人的芬芳里,胸膛猝然传来的阻力让秦辰心里猛地一凛。自两人重新再在一起以后,她还没有这样推拒过他,这是第一次。 是情是欲也是怒,他眉峰一厉,单手执起她的双手,定在枕上,她的双腿被他紧覆压着,无可弹动。 吻,毫不迟疑,带着他的凌厉和惩罚,狠狠压落到她的柔软上,另一只手探进了她的褒裙里面。 她却挣扎得更厉害,嘴里发出咽呜不清的声音,他心上突然一疼,怒气却随即更深:他今晚就要她! 大掌一扬,把她的裙子撕破。 身体却如惊弓之鸟,心里迷迷昏昏都是那晚的丑恶,却仍有一角是薄薄的清醒,璃落知道这是他而非秦昊。 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她难道一辈子都不让他碰吗?她就不渴望他吗? 紧闭上眼睛,她试图让身子放松。 他的怒气,她明白,从他的手他的茧他覆在她身上紧绷的身躯清晰传来。她以为他会就这样进入她的身体。 身子却陡然一颤他的手指滑进她的深幽里。 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快乐还是罪恶的重温。 随着他的指在她里面开始微微用力,她腹下如烧,有一股什么在肚腹下轻徜,是疼是快意,她的身体本就眷恋着他,有着自身的意志。 他的呼息越发粗重,伴着指腹在她身体里进出破出的湿润的声音。 她微微打开眼睛室中灯火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捻熄,取而代之是夜明珠柔和的辉笀。帘子已敞,把床帷和外室隔开,半黑,半昼,朦胧咿呀。 这无碍她看到他额眉上那层薄薄的汗。他的眸玄黑幽深,又沉沉的,那透晰的欲望和怒气还固凝在眸上。 他在忍抑着,却在取悦着她。 她心里一疼,他是皇帝。他何需这样对待一个女人。 被他桎控着的手,有点疼痛,却是她可以承受的力度。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总是顾惜着她。心里越发柔软,身子也慢慢柔软,不似刚才僵硬。被裹在她掌里的手指忍不住轻轻翻动,握上他的指腹,摩挲着他指上的粗燥。 他的手猛地一震。 二人的目光再次微微胶上,她眼里所有的迷惘跌落进他深沉炙热的目光里,埋在她身体里的指一挑一捻,她的身子禁不住微微往上一拱,就这样在他的抚爱里达到她的快乐。 余韵未消,她只觉脸上越发如烧如炙,害怕,惊颤以外是羞愧。 她愣愣看着他。 他的唇却猛地再次裹上她的。 “洛洛,你真美。” 氤氲在二人唇舌激烈的纠缠里的淡又哑的声音,她有丝不敢相信,他向来吝惜的赞美还有他语气里的沙哑,低沉沙哑得她几乎无法听清。 这个男人的情不自抑。她从未遭遇过的他的失控,似乎比起往日身体对她的失控还要再深一点。 他仍埋在她深幽里的手,没有动作,她却猛地一颤他的吻深深浅浅落到她眼睛上。 她想去看看他的眼睛,却再也无法,那不受控制的柔软一下冲出。她挣开了他,舔咬上他的喉结,吮吻着他的脉络。 他一声哑吼,两人的身体已经纠缠在一起。 他在她里面亘动着,只在那最深处的地方进出,稍稍一离,便又划刺进她最紧窒的娇柔里。 她有点害怕,却又有种什么感觉从身体里极慢极缓地沁出。泪水从眼里跌出,毫无预警。 在他的狂野里,她搂着他的脖颈,嘶哭了起来。 他明显一惊,双手撑在她的手臂两侧,止住了动作。她怔怔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心疼,眉心却紧缩收着,强忍着欲望。 “我弄疼你了吗?” 她爱听他说“朕”那眉眼里的慵懒,却也爱在私下无人时,他说“我和你怎样怎样”。 即使是疼,只要是他,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拼命摇头,微微坐起,离开他的身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 秦辰遇险 他沉默着,只深深凝着她,眉眼里心疼不减。 她闭了闭眼,慢慢跨坐到他身上,满头发丝,轻轻散打垂落在他的龙锦缎袍上。刚才急促遽烈的欢愉,他甚至外袍未褪。 手颤抖着去替他解袍宽衣。 他头上汗水渐见粗厚。她能感觉到他那处的偾张,炙热如烫。他却没有动作,只是伸手抚上她的脸,揩抹去她颊上的水烟。 终于,与她一样,他也衣衫尽敞。 她探手到他腰侧,细细摸索着,他身上新添的伤疤。 他眉头一锁,扬眸紧盯着她,又执过她的手吻起来,他眼里粗重的情欲糜乱和始终压抑着的一分清醒,她咬咬唇,吻上他的唇。她甚至还没有尝试动作,已被他翻身猛烈狠戾压下 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秦辰拉开床帏,便要下床穿衣。眼梢余光里女子安静的脸,她眼底下的泪痕又很快将他的眸光拉回。 伸手揩去那些温热的同时,他俯身到她耳畔,“别哭,朕不会再逼迫你,你说让朕等,朕便等,不管是你的身子,还是你心里的事。明天,朕会启程去大理,你就在这里等朕,哪里也不要去,朕会带着玉露生肌丸回来找你。” 语毕,转身离去,良久,璃落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音。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他轻声吩咐陈安,派人交待厨房什么时辰传些什么膳食过来,又让他留两个小侍下来,去烧水热着,待浣纱起了便告诉她,等娘娘醒来立刻替她温温身子。 璃落慢慢坐起来,倚到床栏,刚被拭干的脸颊,很快又湿了。 他昨晚问了她。 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她不愿对他说谎,但那一夜的事还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她低声问,阿辰,你信我吗,如果你信我,你等我好不好。 他没有出声。 她心里猛地一沉,却听得他的声音淡淡传来。 我等。 他眉目犀利,刚才也许早已知道她醒了。 所以再次告诉她,他会等她。 他吩咐陈安的话,她凝神去听,字字不落……他办事认真仔细,但这份仔细落到她身上,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嫉妒的宠爱。 第二日,璃落醒来,秦辰已经不在府中了,玉翘跟她说,他只带了陈安和五个紫卫,连何清要陪着去,都被拒绝了,说是去求药,若是人带多了,怕大理皇族误会,段玉恒生性多疑,恐怕更会误会。为了她,他竟这样小心翼翼吗? 秦辰走后,璃落便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连玉翘过来也经常不知道,更别说拉她出去逛逛了。 “嫂嫂,皇帝哥哥走了几天,你就在房间呆了几天,你闷不闷呀?不如我们出去转转吧?”某一日,玉翘实在看不下去,便过来硬拉着璃落要出去。 “我的好玉翘,我困得很,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吧。”反手扣住玉翘的手,璃落睡眼朦胧的出声道。 “困困困,你哪天不困啊,我算是看清楚了,皇帝哥哥不在,你就整个成一猪了。”没好气的松开手,玉翘郁闷的开口道。 “是是是,我就是一猪,玉翘公主教训的对,你有啥玩的,自个去玩吧,别拉上我成不,我要睡觉。”见玉翘松手,璃落赶紧谦卑的回道,说完蒙上被子,又准备继续去跟周公约会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变得极度嗜睡起来了,她个人总结为是太无聊的缘故。 “嫂嫂,我找了几个下人组了个球队,我记得往日在宫里你不是最喜欢玩蹴鞠的吗?起来,咱们一块,也好活络活络你的筋骨,你总这样睡着,是很不好的。”沉默了会,玉翘又腆着脸皮贴了上来,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璃落无法,无奈的翻了个身,估计是请不走这尊大佛了,只得不情不愿的起了来。 “这几日苏先生都在做什么?我怎么好像许久都没见到他了?”默默的穿衣起床,璃落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望着玉翘问道。 这下换玉翘目瞪口呆了,“哎呀,我亲爱的嫂嫂,我真是服你了,苏先生早在你回来的那晚,便说谷中有急事,离开了。” “那他怎么没有跟我说起过?也不曾来向我辞行啊?”微微皱起了眉头,璃落不解的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守在碎玉轩门外的陈安说,那一晚苏先生有去找过你,只是你正好与四哥在一起,他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托陈安转告你,他走了。可能是第二日四哥走的太匆忙了吧,所以陈安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便离开了,幸好他告诉了我,不然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微微撇了撇嘴,玉翘大大的打了个哈气。 “原来如此。”低低的呢喃了句,璃落将衣服的腰带系上,缓缓的转过了身,这几日,她是有些不舒服,什么事也不想做,总爱吃些酸的,尤其偏爱梅子,更可怕的是她好像有睡不完的觉似的,总觉得困得紧,也罢,即是谷中有事,那下次便由她去看他吧,这一辈子,终究是她欠了他的。 出的门来,璃落才知道何家的别院竟这样的大,看来秦辰没少往这里贴补钱,微微撇了撇嘴,璃落跟在玉翘的身后,绕了许久终于到了目的地。同皇宫不同,山野里的鞠场未有短墙框围,只画出场地来,树起两支碧竹,中结细网,做了个风流眼,对抗的两队哪队能将球踢过风流眼,且不被对方接住就算赢得一筹,最后以筹数多少定胜负。场上两队皆是何家的下人,看来他们平时过得也很悠闲,正待转目,璃落却便一袭青衫凝住了目光,何清竟也在这里。 望着对面一身短装打扮的何清,璃落不禁微微扯了扯嘴角,偏过头去,对着身侧的玉翘,浅浅开口道。 “你家何清这样打扮,倒不输气势,看来你调教的不错啊?” “那是”得意的冲璃落扬了扬下巴,玉翘望着何清的眼神是璃落少见的温柔和钦佩,而对面的男子此时也正好移过视线,四目相对,自然又是一番温柔景致,璃落也不打断,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笑,想着就这样一辈子,其实也很不错。 蹴鞠正式开始,因着何清知道璃落的身份,所以刚开始时,他带的队都很怕伤害她,只要璃落站在风流眼附近,就不敢贸然将球踢过来,担心球不长眼将她这个身份高贵的弱女子砸晕。 璃落看准了这个窍门,与玉翘互望了眼,彼此心知肚明。故而,后面每次对方要踢球的时候,璃落就自觉跑到风流眼底下站着,一次次取得防守上的重大胜利,简直就是她们团队的吉祥物。原先在宫里为了赢玉翘,琢磨出来的解数也在玉翘的配合下得到稳定发挥,拐蹑搭蹬之间,扬脚险险踢进三筹。 踢完半场,大家三五成群分坐小休,玉翘将璃落拉到场边棵大树下歇着,候在旁的小厮赶紧递来凉荼汗巾。分在敌队的何清此时也悠悠的踱过来要和她们坐一起,玉翘抬眼望了望站在面前的高大男子,拿脚尖沿着树冠影下来的树荫边缘画一圈,朝他努努嘴:“站外边去,不准踏进来。” 何清见状,立马抬起袖子挡住毒辣日头,缩着肩膀佯装委屈道:“为什么啊?” 玉翘显然不买账,扬了扬眉道:“你说呢?” 何清装作很配合的样子,认真想了又想,最后方才慢慢红了脸道:“是不是我不小心被我们球队的前锋摸了一下腿啊,那是意外是意外,蹴鞠么,难免……” 听得此,璃落噗一口水喷了出来,她原来只知道何清严谨呆板,不懂情趣,竟想不到他也有今日这般风趣幽默的时候,真是难能的可贵啊,只是他们球队的前锋,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应该是个长相俊美的小厮,看来这也是一大趣味点啊,玉翘的醋意可不小啊。 此时再看玉翘,只见小美人儿牙关紧咬,一副怒不可揭的模样:“本公主管你被谁摸啊,本公主问你为什么踢两个球,两个球都砸在嫂嫂身上?” 何清显然呆了一下,低头嗫嚅:“运运气不好。” 玉翘一个爆栗敲过去:“砸了人还敢说别人运气不好?” 被打了的何清,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装的更加委屈了,缓缓的伸手揉了揉额头,浅笑着,略带宠溺的道:“我是说我运气不好啊,怎么知道踢球过去会那么准砸到阿紫啊,我明明没有照着她踢……” 对他这个解释,玉翘显然不买账,挑眉打断他的话:“讲重点!” 何清小心翼翼看了玉翘一眼,再看璃落一眼:“所以一休场就赶紧过来想道歉啊……” 玉翘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璃落却趁此,把何清拉进树荫里:“那你快道。” 何清显然没有料到,对于他和玉翘经常表演的戏码,璃落会这么感兴趣,所以红着脸挠挠头:“那,那……” 见他如此,璃落眸光一亮,想了想道:“唉,道歉之前你先讲讲你怎么就被你们先锋摸腿了啊?” 何清:“……” 玉翘:“……” 比赛没完,众目睽睽下,分属敌对阵营的三名选手已勾肩搭背和乐融融,可想下半场璃落们仨都没有上场机会。 幸好上半场已玩得尽兴,多日搞得自己闷闷不乐的东西也一扫而空,抬头看天高云淡,不远处水蓝风轻。璃落喝一杯凉茶,再喝一杯凉茶,想起孩提时代也有这样的时候,常常同雪鹰抱着水壶去王府中的小亭纳凉,那时天真不解世事,雪鹰也是,本来以为她会长成一个成功的杀手,结果长成一个情种。 正有点筋疲力尽恹恹欲睡,身旁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何清讨论上半场攻防问题的玉翘忽然瞪大眼睛:“咦,你们看,那个不是跟着皇帝哥哥出去的陈安吗?他怎么回来了?皇帝哥哥呢?” 正在打瞌睡的璃落被玉翘这么一惊一乍的语气着实吓一跳,手里的茶水洒出来一半,一边回味着玉翘说的话,陈安回来了,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也回来了呢?顺着玉翘纳闷的目光望过去,璃落顿时觉得头嗡了一下。视线尽头处那匆忙奔过来的身影,不是陈安还有谁,只是他一身褴褛,显然是经过一番打斗,精疲力尽的模样,看着都让人想伸手扶一扶他。 “陈总管,怎么回事?你怎么搞成这样?四爷呢?”快步上前扶住快速奔过来的陈安,何清急急的问道。 “四爷,四爷叫大理皇族给抓走了。”紧紧地攥住何清的手腕,陈安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 “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阿辰他怎么了?”猛的扑过去抓住陈安的手臂,璃落脸色苍白的问道。 “我们与四爷,一路快马狂奔,赶到大理,也成功的见到了大理国主段玉恒,他盛情款待了我们,只是在了解了我们的来意之后,脸色有些琢磨不透。席间,四爷有吩咐我们当心,可谁知这段玉恒太过阴险,我们留意了饭菜酒水,甚至连熏香都没放过,却独独忘了进来献舞的舞姬。” “他竟然将迷魂香涂在舞姬的衣袖裙摆间,她们一动作起来,迷魂香便四处飘散,他们事先服过解药自然不要紧,只是可怜了我们,四爷是最先发现的,只是香味已入肺腑,根本无法施展内力,只得束手就擒。 我是四爷护着,才勉强逃出来的,只是我心里很清楚,四爷身负重伤,若不是段玉恒默许,我也逃不出来,估计他也是想放我回来通风报信的。”沉思了会,陈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道。 可是他话音将将落下,众人便再次慌乱了起来,因为刚刚还紧紧抓住陈安手臂的璃落,此刻竟惨白着脸晕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 血战到底 冷风肆虐,纵马奔跑在茫茫夜色里,璃落脑海里闪过的是方才自己离开时,玉翘哭喊她的声音,那满眼的心疼与欲言又止,让她既不忍目视又疑惑不解。只是她来不及问了,也等不了她要说的话,她必须得赶去大理,她要救秦辰,就算是一命换一命,就算是两个人都活不来了,她也不能让他一个人。 狠狠的咬了咬牙,璃落更紧的抓住了手里的缰绳,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三年前只身前往大理为秦辰求药的心境,苦涩的抿唇一笑,璃落的眼中有斑驳的光影闪现,似那人平日里最温润的笑。 纵马奔腾在大理国都郦城,璃落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段玉恒,若此番你胆敢伤害秦辰,就莫怪本公主不顾两国情谊大开杀戒,血洗你紫明宫。 翻身下马,站在紫明宫前,璃落不禁扬唇轻笑,三年前尚且戒备十分森严的紫明宫宫门如今却无人把守,想来此番竟是要请君入瓮了。至今璃落都没有忘记三年前,段玉恒初初见她时的情景,一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紫眸,光华流转,望着在人海中拼杀的她,眉眼之间的炙热和眷恋,是她所不曾见过的迷恋。那时,她便知道除非今生再不相见,否则以段玉恒的阴险狠辣,是绝不会放过她的。今日,可不正是应了当初的一语成谶。 只是她已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紫鸢,那个尚须得秦辰数次以身相救的紫鸢了,冷笑一声。璃落感觉到手中的长剑略有些躁动,她缓缓将它抵在唇边低声轻笑,道:“你可是闻到血的味道了?” 进得紫明宫,流影殿前,璃落看到的却并不是紫衣翩然,眸色熟悉的美貌男子,而是似曾相识,紫眸流转的玄衣女子,若不仔细观察,她还真的以为这便就是曾经的自己了,实在是太像了。 只见女子正襟危坐在一张金榻上,一左一右皆列满了侍卫。她笑道:“南朝皇后娘娘,忘忧郡一别已经三月有余,娘娘应该还没有忘记紫罗吧?当初昊与我说起你时,紫罗便很惊诧,这个世上竟真的有人同我长得这样相像,只是可惜一直无缘相见,后来见了,却发现并不是这么个模样,不禁有些失望,枉我当初还那样痛恨过自己的这张脸。” 璃落听罢,终于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难怪看着这样眼熟,却原来竟是一直跟在秦昊身边的紫罗,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在大理国主段玉恒的王宫里,难不成这秦昊与段玉恒还有什么勾结,这样想着,璃落不禁更加心惊,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柔和笑道: “姑娘此言倒是让落迷惑了,落并不认识姑娘口中所说之人,至于姑娘所言的痛恨自己的那张脸,也跟落没有什么关系,若说痛恨,当初长乐王爷为了拥有这张脸的女子与我退婚,该痛恨这张脸的人应该是落吧?” “大胆,怎么跟我们王后说话呢?”一直站在紫罗身侧的一个侍卫几步上前,指着璃落大声斥责道。 王后?轻笑着望向金座上的女子,璃落唇瓣的笑意更深了,段玉恒肯要一个别人玩过的女人,就已经很让她震惊了,却没想到竟然还封为王后,看来当真是宠爱的紧啊。 “哦,是落眼拙,没有想到大理国君的口味这样特别,姑娘竟是大理国的王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宫璃落,你别以为你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宫永成的女儿了,虽说你现在的模样也勉强算得上是个美人,只是比起你曾经的妖艳无双,紫眸明艳,终究还是差了些吧。难道这许久以来,你就不曾后悔过自己失去的容貌?”淡淡的一笑,金座上的玄衣女子不无嘲讽的说道。 “后悔?紫罗,最应该后悔的人恐怕是你吧,白白生了这样美丽的一张脸,却只能做个替身,又可曾心甘?秦昊为什么看上你,将你留在身边?段玉恒又为何愿意从秦昊手里接下你,且封为王后?这其中的原因,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沾了别人的光,偷来的幸福,却不懂得珍惜,当真是可笑的紧。”突然仰天大笑一声,璃落的眼中是满满的讽刺与嘲弄。 “宫璃落,你不要太嚣张。”猛的从金座上站起,紫罗的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煞是好看。红过白过青过之后,却突然咯咯笑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在这里将你的命取了,世间便再没人能同本宫一样了。自从知道王上囚禁了秦辰开始,本宫便知你是要找来这里的,所以本宫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不曾想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本宫只等了两日,你便来了,只可惜你今日恐怕见不到王上了,也是你来的不巧,他今日一大早有事便出宫了,等他回来,怕是只能为你收尸了。此外,看在你长得如此像本宫的份上,本宫会叫他们给你一个痛快死法的。”话毕那金榻往后一退,两列的侍卫便齐齐朝璃落涌来。 “紫罗,原来你早就算好了要我的命,只是我已不再像你,你这样又是何苦?你可曾想过杀了我之后的结果,秦昊会放过你吗?段玉恒又岂会饶了你?”望着不断走近的侍卫,璃落扬声说道。 “虽然你已不再像我,但留着你终究是个祸害,更何况王上还一直希望用玉露生肌丸让你恢复曾经容颜,一旦你恢复了原来容貌,我还有活路吗?宫璃落,我叶紫罗从来不傻,你休要再多言了,我会让他们给你个痛快的。”大殿之上,叶紫罗的声音狞笑着传来,璃落心下一凉,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了。 望着叶紫罗的身影,璃落冷笑道:“想杀我,那便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半空一声清响,璃落手中的长剑已出鞘,四面剑芒流转,剑锋呼啸而起,长到三尺来长,璃落纵身一跃,将它握在手中,底下侍卫们的兵器明晃晃一片,直砍过来。 长剑挽个花,将一众的刀枪棍棒格开,再挥出去,招招都是致命。长剑已许久不曾打架,此番舞得十分卖命,穿过一副又一副血肉躯体,带出的血痕淋漓一地。这两列侍卫中有些打得很好,兵器刺过来的角度十分刁钻且有力,好几次差点将拼死搏杀的璃落穿了个窟窿,被璃落险险避过。 彼时璃落正占着上乘。然他们一帮人委实太多,自午时开打,直打到日落西山,侍卫们死伤得还剩下两三个。璃落肩背上挨了一刀,胸中的长笛也在缠斗中不慎被扯落下来。璃落一个恍神,正准备伸手去拿玉笛,当胸却又中了一剑,还未来得及还手,却感觉到眼角一痛,眼睛本就是璃落的弱处,如今伤到,便只感觉有温润的液体滑下,伸手抹去,却正是触目的血红。 叶紫罗哈哈笑道:“若王上见今在宫中,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竟来送死得这么不巧,啧啧啧,满身的伤痕真叫人心疼,此番却叫哪个来救你?来人,将她的命给我取了。” 尚未见着秦辰一眼就死在这里,便委实太可笑了。身上的痛远没有心中的痛甚。当胸的一剑直达后背,刺中她的那名侍卫显见得十分得意。一得意便少了很多警惕,璃落将那剑刃生生握住,长剑狠狠挥过去,他尚未反应过来,脑袋便被削掉了。所以打架的时候,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璃落感觉到眼角有些东西流出来,却不想再管,只要还看得见,这些就都不是问题,血雾般的视线中,璃落看见先前还说得很高兴的叶紫罗此时也没了声音。仅剩下的两名侍卫亦十分难缠,可终归少了第三个人来牵扯她,长剑饮血又饮得正是兴起,半盏茶的功夫后,便一并做了长剑的祭品。 “宫璃落,世人皆传言你最厉害的武功乃是剑法落梅十三式,与玉笛乐器,你今日两样都没用到,就要了我大理国千余侍卫的命,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曾经南朝四皇子的贴身杀手,江湖上人送你‘紫煞’的称号真是没有抬举你。只是你也受了伤不是吗?”望着璃落逐渐走近的声音,叶紫罗后退一步,声音略带不稳的说道。 “你们,还配不上我用阿辰亲手所教的落梅十三式,至于玉笛……”望着刚刚才捡回手中的玉笛,璃落眉角一挑,毫无感情的道。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可是你别忘了,就算是身负重伤,我也照样吹的了玉笛。还是你觉得以自己的内力可以抵挡的了我玉笛的霸气?” 叶紫罗终于露出了掩藏不住的紧张,望着璃落的眼神开始迷茫,声音也逐渐颤抖:“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我便将秦辰毁了。”她背后正是不知什么时候移来的一幅冰棺,里面躺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秦辰。璃落的眼前一片血红,纵然血红也还勉强辨得出秦辰苍白的容颜。 璃落略略停下步子,长剑撑着地,怒极道:“你将阿辰怎么了?” 叶紫罗虽仍在颤抖,却镇定许多,靠着冰棺道:“如今他只在沉睡而已,不过,你再走近一步,我便不保证他会怎么了。” 费力地盯着叶紫罗,璃落感觉眼角的血似乎流得更快了。 见璃落如此状况,紫罗得意的道:“将胸中的剑拔出来,把手中的长剑丢给我。” 淡淡的瞥了眼神色嚣张的叶紫罗,璃落并没有没答理她,只是继续撑着长剑走过去。她终究就要见到他了。 见璃落没有听自己的,反而继续往前走,叶紫罗终于惊慌的尖叫道:“叫你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刀将你的心上人刺死。” 果然,她的手中又多了把刀。 望着这样子的叶紫罗,璃落抽了抽嘴角,笑道:“左右我今天进来这紫明宫,便没想过再出去,你将他杀了罢。你将他杀了,我再将你杀了替他报仇,想必他也欣慰得很。我等了他十年,守了他三年,爱了他一辈子,我觉得已经够了,我也累了。本想着可以和他长相厮守,可若如果他真的不能回来,我活着也很百无聊赖很没意思,若他一个人害怕,我便也陪着他一起去了就是。唔,你我都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也该把生死看开点了。” 见璃落这个样子,叶紫罗已是有些语无伦次,慌乱道:“你疯了,你疯了。” 璃落擦了把眼角细细流下的鲜血,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疯,却也算不得太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敢侮辱她此生最爱的人,伤她至此,她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气,今日不将她斩于长剑下,都对不起她曾经“紫煞”这个封号。 从怀中拿出玉笛,璃落已不再犹豫,放在唇边,悦耳的笛音便婉转而出,她是实在拿不动剑了,否则她不将她千刀万剐,实在难消心头之恨,只是如今只能用玉笛来代替了,心脉尽断,滋味想必也不好受,笛声一响,金座上的玄衣女子随即脸色大变,歇斯底里大叫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王上会将北国踏成平地的,你怎能连累你一国的子民?” 璃落呲嘴笑道:“那时我们都死了,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甚?”何况北国虽刚刚才受到南国的重创,但北国子民骁勇善战,下马可放牧,上马即为兵,随时随地都可安营扎寨,上阵杀敌,段玉恒若要将她北国踏平,也要些本事。 因想到此处,就免不了再补充两句:“你若真这么担心这些身后事,倒不如担心担心南朝的皇族和大臣们别将你们大理夷为平地才好。你们此次劫了他们国家的皇帝,还打算将他给杀了,相信我,以南朝这个国家千百年流传来下的忠心护主的通病,委实有可能将你们这边陲小国踏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 紫罗之死 叶紫罗闻言,似不能反应,璃落冷笑,也并不打算继续让她反应了,手中长剑已蓄足了力量。放下玉笛的瞬间,一道闪电的盛光跃出,璃落手中的长剑已直直的朝着叶紫罗飞去。却不想叶紫罗跟前却忽然掠过一个人影,生生将长剑的攻势逆转到她这一方来。惊魂甫定的叶紫罗抓着那人的衣袖,颤巍巍叫道王上。 璃落手中的长剑初初便是用的杀人的力,十成的力道,出得很急,此番被这么一挡,回势便更加猛烈,加上璃落方才已用尽全力,此番委实没力气再避,咬牙闭眼,她想,能葬身在自己的兵器下,她这一生也不算冤了。却在闭眼的一瞬间,被谁紧紧抱住往旁边一个腾挪。 随后便听到清晰响亮的声音,声声嫂嫂,璃落不禁鼻头一酸,竟觉得此生再没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 听得玉翘的声音,璃落知道他们终于来了,但抱着自己的人?艰难的转头看着抱住她的这个人,璃落竟再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苏子清啊苏子清,为什么每次来救我的都是你呢?只是你每次都是掐着时辰来的么,你若提前个片刻来,我也不至于伤得这样。 “嫂嫂,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与何清形成护卫之势的玉翘望见璃落满身的鲜血,担忧的说道。 “嫂嫂,苏先生是我飞鸽传书喊来的,你不要生气。另外,陈安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上京了,很快,很快十哥就会领兵来救我们了,上官宇已率先头部队随我们进来了,正在紫明宫外,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安全离开的。” 玉翘见璃落神色憔悴,话语落下,便不再说话,倒是苏子清脸色铁青,一贯沉寂的眼眸中怒火汹涌翻滚,嘴唇紧抿着,身上很僵硬。青色长袍的襟口处因是白的,被璃落脸上的血染得一片殷红。他用手抚摸璃落脸颊的血痕,轻轻道:“洛洛,是谁将你伤得这样?” 璃落苦笑,动了动道:“伤我的都被我砍死了,还有个没砍死的方才正准备砍,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夫君挡住了,哎,你抱得松一点,我全身都疼得很。” 对面尚抱着叶紫罗的段玉恒猛地抬起头来,似乎诧异得很,极其不能置信地唤道:“阿紫?” 被他护在怀中的玄衣女子身子明显颤了一颤,一双眼望过来,惊恐地睁大了,讷讷道:“苏先生。” 诧异的回头望了眼紧紧抱着自己的苏子清,璃落的眉角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苏先生,难道他们认识。 “一别三年,紫罗姑娘别来无恙。”浅浅开口,苏子清的眸中是充血的愤怒。 “看来这张脸紫罗姑娘用的甚好,只是姑娘或许忘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哪怕是再相似,不过一个替身而已。” “阿清,怎么回事?”怔怔望着苏子清,璃落试探性的开口。 “没什么,三年前,你重伤昏迷,恰巧她被家人领来救治,起初我不愿相救,毕竟千针结络实施起来的危害,你我都清楚,只是……”望着璃落的眼睛,苏子清顿住了声音。 “只是什么……”紧紧的拉住苏子清的衣袖,璃落追问道。 “只是她用家传的续命丹药,还神丹相换,苏先生为了救你,方出手救了她,可谁知她醒了之后,竟然不愿交出全部丹药,声称除非让她拥有画中女子的容貌,否则便要他亲眼看着想救的女子身死,而那画便是一直挂在苏先生房中的丹青妙笔,画中也从来只有一个女子,便是你,北国七公主,耶律洛然。”声音洪亮,自大殿偏角传来,璃落蓦地转身望去,只见男子,白衣胜雪,望着她的眼神,柔情满满。 “秦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身侧传来玉翘诧异的声音。 秦昊却只是稍稍转了视线,望了眼玉翘,摆了摆手道,“玉翘,我怎么说也是你七哥,这才几日不见,你就完全忘了礼数了吗?”说到最后,声音已见严厉。 愤恨的望着逐步走来的秦昊,璃落只觉得全身控制不住的在颤抖,紧紧的依偎在苏子清的身上,也不能减轻丝毫她的愤怒和恨意。 “是叶紫罗告诉你的?”紧紧的握住璃落的手,苏子清清浅的声音响起在这空旷的大殿里。 “哦,也算是吧,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我便惊奇,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像阿离的人,却原来只是苏先生的杰作啊?苏先生真真称得上是妙手无双啊。”轻笑着在距离璃落他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秦昊的眼中是满满的得意。 “你高兴什么?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中。”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一番话,璃落缓缓伸手抹去了眼角的血水,却在瞬间看到了秦辰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和怒气。 “叶紫罗,你这次真是太过分了。王上以为呢?”轻笑着开口,秦昊的视线已经转向了金座上的那对男女,而那玄衣女子望见秦昊的眼神,却只是更紧的依偎向了身侧的男子。 “发生了什么事?”脸色的煞白的望向怀中的女子,段玉恒的一双紫眸已不见了耐心。可他怀中的女子却好像并不准备回答,只是更加紧的搂住他的腰身。 望着如此情景,璃落只得勉强与段玉恒道:“三年不见,段王爷风采依然,只是何时升作了王上,阿紫倒是不知,真是惭愧,更令阿紫想不到的是段王爷做了王上之后,身手也精进了不少,方才王上真是好手法,小女子方才差点就被王上一招毙命了。”语气之中,璃落故意用了阿紫这个名讳,她知道的,段玉恒在意。 果然,他丢了叶紫罗急行几步到得璃落的面前,却因苏子清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而无法靠得更近些。璃落想,或许是她如今这一身狰狞狼狈得很,况且容颜也不似从前,他得细细辨认吧。 伸手将落在地上的长剑拿起,撑着身体,璃落赞叹道:“想不到阿紫与王上三年未见,王上的眼光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竟连旁人不要的女子,也愿意收入王室,还许其王后称号,当真是让阿紫受教了。” 段玉恒的脸色一变,竟比璃落这失血严重的人还要白上几分,此时正声音颤抖的道,“阿紫,三年前,你不肯嫁给我,我十分伤心,你可知这三年我一直在找你,费了许多心思,才得知你变了容貌,可我仍旧十分思念你,当初在南朝皇宫,若我知道那贵妃便是你,是决计不会等到今日的,至于她……”突地伸手指向叶紫罗,段玉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她不过是因了模样像你,平时又爱做着你的形容,否则我怎么会看上她?她不过是你的替代品而已,如今你回来了,她便就什么也不是了,我大理国王后的位子本就是为你而留,如今你回来,她就谁也不是了。” 段玉恒的声音堪堪落下,站在他身后的玄衣女子却瞬间变了脸色,嘴唇颤抖着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断的拿眼求助性的望向那白衣胜雪的男子,却不曾想他竟连看也不愿再看她一眼。 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叶紫罗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竟是这样大的一个笑话,她苦心积虑的想便成一个美貌的女子,结果却只落得个替身的下场,从没有人真心待过她,哪怕一点点,也不曾,他们只是将她当成另一个女子的影子,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秦昊是这样,段玉恒更是这样,就算是在欢爱时,他们叫的也不是她的名字,她的人生注定只是一场闹剧,轰轰烈烈的上场,结果却只能黯然的消逝,不留一丝痕迹。 段玉恒的脸色惨白一片,望着迟迟不语的璃落,惶惑道:“阿紫,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完全不知啊。” “不知?那阿紫的夫君也不是王上抓来的了。”嗤笑着开口,璃落已没有了耐心。 猛的转身望向身后的冰棺,段玉恒的眉眼之间总算有了些神采,“是,他是我下药留下的,只是我没有用他来伤害你,更没有命人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那就行了,既然事情已经明了,还请王上尽快谈条件放人吧?至于我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璃落眼尾余光扫了眼那依旧跌坐在地上的玄衣女子,轻声道。 “这得问你的王后了。问她为什么这么想置我于死地?还趁着王上你不在王宫的时候,看来她很不将王上你放在眼里啊。” 猛的转头,望向金座上跌坐在地上的叶紫罗,段玉恒眼中的杀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样明显的杀伐之意,叶紫罗不会感觉不到,挣扎着站起来,扑向白衣的秦昊,抱住他的腿,高声道。 “王爷,看在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的份上,救我。” “住嘴。”蓦然低头望向地上的玄色身影,秦昊怒意已显,竟然一脚将她踢了开去,直踢得叶紫罗口中漫出现血,可见出手并不轻。也难怪,秦昊这样急于撇开她,也只能怪她自己乱说话,她如今的身份怎么说也是大理国的王后,若说是他秦昊的女人,让段玉恒的脸往哪放,他说过的话也就都是谎言了。 “你委实有些太不懂事了。”伸手拍了拍方才叶紫罗摸过的地方,秦昊微笑着对着段玉恒躬手道。 “请王上尽管处置了便是,不必看在下的面子上。” 静静的凝望了眼秦昊,段玉恒却并没有动作,只是转身冲着璃落,温柔一笑,道,“阿紫,你觉得呢?我们要如何处置她?” 璃落本来受的伤就重,这会儿松懈下来,便全身痛得说不出话来,本想再放两句狠话,身上太累,便只能不解的望了望段玉恒,摇了摇头。 不曾想叶紫罗却突然哈哈大笑道:“段玉恒,亏得你对宫璃落这贱人这般好,你可知道,她与多少个男人有过私情?那躺着冰棺里的他名义上的夫君,还有站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苏子清,甚至是你一直十分信任的秦昊,他们,他们都跟她有过私情,这样的一个女人,你至于吗?” 闻听此言,璃落十分震怒,正待要挣扎着去抽她两个耳光,苏子清却已经闪身飞了过去,段玉恒没再护着她,叶紫罗被苏子清一掌劈得往后退了十丈远,正正撞在那张金榻上,吐出一口血来。 苏子清道:“我原本从不打女人,先前我还在后悔,怎么就给了你这样一张脸,让你这样像洛洛,如今,我倒还真看不出你这张脸,同她哪里像了。” 璃落兀自撑着剑,渐渐撑着走到叶紫罗跟前,瞧着眼下这张同她原来八九分相似的满是血污的脸,轻笑道:“皮相这东西,我本便不大在意,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舍弃了它,只是今日看见你这个模样,却让我极度不顺心了,阿清,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很简单,我既可以用药给了她这个容貌,自然便也可以拿回去的。”长身站在璃落身侧,苏子清轻声道。 “苏先生,把容貌拿回去,她这样狠毒的女人,怎么配和嫂嫂长得一个模样?”玉翘大声喊着,虽然她还并不真正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嫂嫂是她除了何清以外,最信任的人,无论她是谁,她都是她嫂嫂,这永远也无法改变。 见苏子清走近,叶紫罗惊恐得直往后缩,颠三倒四道:“你要做什么?我,我本就长得这样的,你,你不要想夺了我的美貌。我,我不怕你……” 只是她话音还未落下,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定睛望去,却见她胸前直愣愣的插着把明晃晃的匕首,诧异的转身,璃落看见了秦昊眼中那一闪即逝的鄙夷与嫌弃,他竟是这样着急的想将她尽快解决掉,她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他怎么忍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 大理王后 双目圆整的望着不远处白衣如画的男子,躺着地上的叶紫罗,眼中开始出现颓败的形势,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虽然众人都在诧异秦昊竟会出手杀了她,却并没有一个人制止他这个举动,真是个悲哀。 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直至她倒地,璃落看见她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秦昊,那样深的不解与眷恋,她当是有多爱他啊,只可惜他却只是利用她,利用完了,便只想着让她死了。 冰凉的地板上,她紧紧的握住了双手,紫色的眼眸里开始有泪水沁出,璃落迟疑着伸出手,最终还是缓缓地收回了,她的嘴唇轻启,似是在说些什么,璃落站的离她稍微近些,却也只听见模糊不清的几个音节。 “……来生……不要……爱……好……辛苦” 缓缓的闭上眼睛,一滴冰凉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璃落苦涩的一笑,忍着吃痛的眼睛,转眸望向秦辰所在的方向,眼神温柔,出口的声音却是冰冷的。 “王上,事已至此,咱们谈谈条件吧?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过秦辰?” 众人沉默,俱是拿眼望着长身而立的段玉恒。 “阿紫,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没有变过,三年前,你为秦辰求药,不惜色诱于我,那时我就爱上了你,有意想封你为我大理王妃,可惜你看不上,拿到解药之后,就要离开,我派了那么多人堵你,甚至许诺帮你将千年雪莲送回去,你依旧不愿,拼死搏杀,满身伤痕,如果不是我下令放你离开,你是不是会为了秦辰战死在我大理国?”说到这里,段玉恒淡淡一笑,但眉眼之间却是哀伤悲痛的。 “那时我看着你小心翼翼的将血莲藏在怀中,殊死拼杀,我望着你毫不犹豫,纵马离开的身影,我就在想远在南朝的秦辰,该是有多么幸福,有你这样的为他。但是我不难过,他认识你在前,十年的相伴,你自然待他要亲厚些,若我先认识了你,若我有十年的时间与你朝夕相处,你也会这样待我的。那时我就在想,若这辈子秦辰好好待你便是了,若他负了你,我定不会放过他,可他却将你逼下了悬崖,他亲手逼死了你?”猛的向前一步,段玉恒的眼中有着充血的愤怒,声音也不禁加大了几分。 “他逼死了你,就是对不起你,阿紫,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他不值得你为他如此的?你看你的满身伤痕,你看看你的脸?他根本保护不了你,阿紫,回来吧?”不自觉的向前伸出手,段玉恒充满诱惑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上。 “嫂嫂,你不要听他瞎说,四哥那么爱你,他怎么会伤害你呢?”身后传来玉翘不悦的声音。 望着玉翘满脸焦急的神色,璃落却只是眉眼淡淡,良久,冲着她温和一笑,微微偏着头望了眼站在一侧的段玉恒,声音无辜却天真。 “无论阿辰怎么待我,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更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段玉恒,我谢谢你对我的爱,但请恕我无福消受了。我们谈条件吧?”眉角一挑,璃落的声音斗转严肃。 “好。”重重的吸了口气,段玉恒苦涩的一笑,缓缓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已不复方才的狂乱与痴迷,眉眼之间多了一丝狠辣和决绝。 “既然你要说条件,那我们就好好说一下条件,我与秦辰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对他所有的不满不过是因为一个你。而我大理与他南朝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兵戎相见。所以,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放秦辰离开。” “王上。”段玉恒声音将将落下,这边厢秦昊的声音便急不可耐的响起,看起脸色甚是隐忍。 “王上,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淡淡的瞥了眼秦昊,段玉恒只是但笑不语,良久,方轻轻地摆了摆手,挑眉对着璃落道。 “怎么样?阿紫。” “什么条件?你说。”微微皱着眉角,璃落轻声开口问道。 “做我大理国的王后,做我段玉恒的妻子。”轻轻开口,段玉恒的声音宛如鬼魅般响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却在刹那苍白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 “嫂嫂,你不要听他的,你已经是四哥的妻子,怎么还可以他嫁?他这是乘人之危,万一你答应了之后,他不放四哥怎么办?嫂嫂,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我们先离开,再想办法啊。”几乎是带着哭腔,玉翘大声的喊道,声音中满是紧张。 她也怕她答应吧? 微微低头苦笑,璃落想自己还真是个香饽饽,既然不贞已是事实,若能凭此救了秦辰,又为什么不做呢? “玉翘公主,若寡人没有看错,你当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这样堂而皇之的出来,就不怕月落国的顾丞相寻你南朝的麻烦吗?再说了,寡人也曾听闻由精神游丝凝聚成的魅,生命脆弱异常,若再次死去,便连尸首也不复存在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突地转身望向玉翘,段玉恒紫色的眸中流转着危险的气息,吐出的话语也冰冷的可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愤恨的望着段玉恒,玉翘正准备挥剑上前,却被身侧的何清一把拉住了手臂,往前一步,挡在玉翘的面前,何清淡淡开口,语气森冷。 “何某素来听闻,大理国的国主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这种背后使刀子的小人,如今看来,倒是何某误会了。” 与何清对视,良久,段玉恒淡淡而笑,“真是想不到寡人在何统领的眼中是这样子的,只是何统领对寡人是否有些误会,寡人只是想对自己的心上人说几句话而已,听不得旁人的聒噪,麻烦何统领看好自己的女人。”语毕,眉眼一转,轻声而道,语带不屑。 “再说了,寡人对旁人的事从来便没有什么兴趣。” “你……”隔开何清的手,玉翘猛的上前,表情愤怒。 “玉翘……”突地出声叫住玉翘,璃落冲她摇了摇头,见她委屈的咬住嘴唇,又轻轻而笑,直到玉翘担忧的眼神追随着她转向段玉恒。 “好,我答应你。”朱唇轻启,话语轻柔,璃落只是单纯的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却震惊了在场的许多人。 “洛洛……”是苏子清担忧的声音。 “嫂嫂……”是玉翘阻止的声音。 “我愿意答应你的条件,嫁你为妻,但是我也有个条件,希望王上可以答应。”眸色清转,璃落浅浅开口。 “好,你说。”段玉恒急切开口,却难掩眸中欣喜神色。 “给阿辰解药,放他离开,另外还要保证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安全离开,不要难为他们。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唇瓣凉薄,璃落的声音依旧柔和,但眸中的决绝却是再明显不过。 “段玉恒,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突地出声,秦昊抢在段玉恒出声前警告道。 “段玉恒,你若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什么也得不到。”意识到段玉恒可能会改变主意,璃落扬起手中的剑放在脖颈处,表情决绝。 “洛洛……”几乎是第一瞬间,苏子清便反应了过来,正准备伸手去夺,却被璃落灵巧的闪身避开。 “阿清,我已满身是伤,就算出去,也逃不了多远的,而且我们还带着阿辰。阿清,答应我,一定要带他们平安离开,阿辰,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治好他。”唇瓣几乎贴在苏子清耳际,璃落轻声说道,望了眼苏子清沉痛的眸子,她温暖一笑,竟满是释然与感激。 而段玉恒显然没有注意这些,在淡淡的望了眼秦昊之后,他抿嘴而笑,紫色的眸子更显风情,“阿紫,寡人答应你,把剑放下。来人,带他们离开。” 大理国都郦城之上,段玉恒带着璃落静静的站在高耸的城墙上,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干人马,紫眸微转,薄唇轻启。 “阿紫,我已按你所说,放他们离开,希望你遵守诺言。” 眸中倒映着远去的人群,璃落浅浅而笑,似是没有听到身侧人的声音,直到身旁人不耐的抓住她的手臂,她才缓缓开口。 “王上急什么?我耶律洛然答应过的事情,从来便不曾食言过。” “耶律洛然?”猛的一挑眉角,段玉恒微微眯起了眼睛。 “洛然还以为王上早已调查清楚了呢?却原来还是什么都不知啊。”无畏的迎上段玉恒审视的视线,璃落轻笑着低语道。 望着这样子的璃落,段玉恒有一刹那的晃神,良久,方才低低叹了口气,哑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值得计较呢。王上,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的,我既答应了嫁你,就一定会遵守诺言。当然,也请王上遵守自己的诺言,真的放他们离开。” “你放心,只要你不反悔,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洛然公主。”温润而笑,段玉恒的眼中满是调侃。 “王上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我看秦昊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你既许诺了他,如今又放走了秦辰,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与他解释吧?”说到这里,璃落微微顿了顿,接着道。 “或者王上根本就不想解释什么?” “哈哈,寡人早就说过,你才是上天替寡人选定的王后,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比你更了解寡人呢。”手上用力,段玉恒一把将璃落拉入怀中,大笑道。 “哦,是吗?”几乎只是一瞬间,璃落感觉到身上蚀骨的疼痛,还有头脑里那完全混乱的意识,就势紧紧抓住段玉恒的衣领,却依旧无法阻挡身体不断下滑的节奏。好吧,她终因体力不支,华丽丽的昏倒了。 松新镇,何府。 “皇帝哥哥,你终于醒了?你吓死玉翘了。”一把抱住悠悠醒转的秦辰,玉翘哭泣着大声道。 “额,玉翘。”虚弱的望了眼玉翘满脸的泪水,秦辰缓缓的伸手替她拭泪,嗓音柔和,视线却不断的在室内搜寻。 玉翘,何清,苏子清,陈安,浣纱,甚至连上官宇也在,却独独不见他的洛洛。 带着疑问的眼神望向苏子清,秦辰微微扯了扯嘴角,嗓音轻颤,“苏先生,洛洛呢?为什么不见洛洛?” 望着秦辰急切的神情,众人只觉心中不忍,遂只是默默的低头不语,气氛一时有些紧张,一丝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秦辰猛的推开玉翘,翻身下床。 “皇上,你身上还有伤,请保重身体,如果洛洛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她会难过的。”一把扶住秦辰,苏子清皱着眉角大声道。 “她在哪?”反手握住苏子清的手腕,秦辰急切的追问道。 “皇帝哥哥,嫂嫂她?”望着这样子的秦辰,玉翘终究不忍,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见过如此颓废伤心的秦辰,不顾何清拉着她的手,她夹带着哭腔道。 “嫂嫂她,她为了救你,自愿留在大理,下嫁段玉恒为妻,做大理那什么劳什子王后了。” “不行,朕得去救她。”不顾突然惨白的脸色,秦辰强撑着站起来,紧紧握着双手,就准备冲出去,却被一直站在身侧的何清拦住了去路。 “皇上,既然娘娘已答应下嫁大理国君为妻,咱们又何必再去打扰她,以属下观察,段玉恒对阿紫也是一片真心。” “啪”几乎就在何清话语落下的瞬间,秦辰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何清的脸上,五指印清晰。 “四哥?”不可置信的望着突然出手的秦辰,玉翘喃喃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朕怕的不是段玉恒对她不好,而是她根本不会给段玉恒对她好的机会。”悲伤的开口,秦辰眉目间的冷峻蓦然凝结。缓缓抬手,秦辰对着站在稍远处的上官宇吩咐道。 “传朕旨意,汇集东南西南两路大军,在南朝与大理边界处惠城集结,等待朕的命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 朕的女人 “是”微微低头,上官宇领命离开。 “皇帝哥哥,你是要去救嫂嫂吗?”轻声开口,玉翘满含期待的望着秦辰,见他始终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遂只是紧紧地咬了咬唇瓣。 “你我都了解洛洛,你觉得洛洛会甘心嫁给段玉恒吗?”轻轻拍了拍玉翘的肩膀,苏子清低声开口道。 “苏先生的意思是?”茫然的望了眼苏子清,玉翘试探性的问道。 “阿紫或许会自杀。”身后何清的声音低低传来,玉翘却在刹那像是明白了什么,悲伤的望着秦辰独自站在窗前的背影,晶亮的眸子逐渐湿润。 大理国,云上殿。 “王上,娘娘已经醒了。”内室里急匆匆奔出一名医女模样的女子,见到大殿之上的段玉恒,语带喜悦的回禀道。 “好,带寡人进去看看。”段玉恒说着放下手中的茶盏,随着医女的脚步往内室行去。 偌大的房间里,一袭紫色纱帐随风摇摆,此殿名为云上殿,取云中潇洒之意,处处以云纱为饰,将个宫殿衬得仿佛天上宫阙,微风袭来时,群纱飞舞,真有神仙的感觉。望着这一切,璃落不禁在想这段玉恒还真会享受。 高处风景怡人,秀丽无双,璃落一袭紫裳,赤足站在纱帐之外,殿窗之前,窗前云镜中是她恢复后的容颜,玉露生肌丸果然是上好的灵丹妙药,苏子清苦苦为她换的容颜,竟这样轻易就被还了回去。 眸色微转,却不再是她熟悉的黑眸婉约,微微有些陌生的紫眸,虽不是她的,却也用的合适,她的眼睛被叶紫罗手下侍卫的刀剑所伤,换眼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段玉恒对紫眸的过分偏爱还是令她惊恐,这样熟悉的一双眼睛,叶紫罗三个字随即跃入脑中,淡笑着摇了摇头,璃落不禁自嘲,人活着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的艳丽姿容,倾城绝色,紫眸依然,是北国的公主耶律洛然,是曾经的杀手紫鸢,却独独不再是南朝皇宫里得尽圣宠的宫璃落。即是如此,那她曾与秦辰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阿紫……”身后传来不确定的颤抖之声,璃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紧紧的绷紧上身,璃落缓缓转过身去。 十步开外,段玉恒长身而立,一袭紫裳,玉冠束发,浓艳的眉眼间,一双紫眸满是惊喜和赞赏。 “阿紫,你终于回来了。”缓步上前,段玉恒几乎是颤抖着将璃落搂在怀中,良久良久,直到璃落缓缓伸手推了推他,他才不舍的将璃落放开,却仍然不肯撒手,只是目光炯炯的凝视着璃落的脸庞,用手指描摹着她的眉眼,唇线,眸色温润。 “王上剜下了叶紫罗的眼睛,竟也真的狠得下心,她怎么说也曾是你的王后。”不着痕迹的从段玉恒的怀中退出,璃落轻笑着开口道。 “欠人的总要还,她刺伤了你的眼睛,自然要将眼睛赔给你,再说了,就算不给你,这眼睛她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段玉恒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璃落。 这番话如今听起来竟是这样的耳熟,“欠人的总要还……”三年前,秦辰为让她还,将她的眼睛剜给了宫璃茉,如今段玉恒又为了让叶紫罗还,将她的眼睛剜给了她,可见人世间因果报应,轮回不爽,一切都是有因果的,佛说因果有缘,当真不假。 “其实你大可不必特意封我为后,叶紫罗本就是你的王后,而我如今又有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就算不行册封礼,我这样子出去,别人恐怕也会将我认作王后。”怅然开口,璃落微微垂着眸,看不清楚神色,段玉恒却猛地近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像是誓言般,朗声道。 “阿紫,我要你记住,不是你这张脸像叶紫罗,而是叶紫罗像你,她不过是你的替身而已,当初我是寻不到你,否则又怎么会立她为后,我大理国的王后是北国七公主耶律氏洛然,而不是叶氏紫罗,这一点,我希望你记清楚。”狠狠的捏着璃落的手腕,直捏到璃落手腕发红疼痛,段玉恒却仍旧像是浑然不知般,急切的开口说着。 “你捏痛我了。”使力抽出手腕,璃落微微皱着眉,淡淡的瞥了眼段玉恒,无所谓的道。 “既然王上执意如此,那璃落没有任何意见,璃落就在此等候王上安排了。”语毕,璃落转身朝着内殿走去,背影孤傲决绝,声音清冷。 “王上,洛洛有些累了,恕不远送了。” 怔怔的望着璃落逐渐走远的背影,段玉恒紧紧的握紧了双手,无论她待他如何冷淡,至少她在他身边,不是吗?他当初要的不就是这些吗?为什么如今得到了反而不开心,还想要更多呢? 为什么她不能像对秦辰那样对待他,是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可是比起将她逼上绝路的秦辰,他已然不知要强上多少?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呢?缓缓的闭上眼睛,段玉恒只能更紧的攥紧双手,才能抑制住想冲进去的抱住她的冲动。 一连几日,大理国都郦城一直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各国使节从四面八方涌来郦城,因为今日是大理国国王段玉恒册立新后的日子。 话说大理国君册立新后其实也够不上能让各国兴师动众,不远万里派使节来贺喜,可是奇就奇在,大理国上一任的王后乃是一个绝色美人,据说还才情卓著,可不知为什么竟一夜之间暴毙而亡。而这位新立的王后据说与上一任王后一样,美貌无比,甚至连眸色都是一样的,可事情奇就奇在这里,有见过这新王后的人透露说,两位王后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若真的如此,那段玉恒岂不就是自找事情,容颜眸色几乎完全一致的两个女子,又有什么值得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改立新后。并诏告天下,这不是奇事一件么? 二十六日。天刚亮,銮仪卫陈设法架卤簿于泰和殿外,陈设王后仪驾于宫阶及宫门外,乐部将乐悬于泰和殿外,礼部鸿胪寺官设节案于泰和殿内正中南向设册案于左西向宝案于右东向龙亭二座于内阁门外,内监设丹陛于宫门内节案于宫内正中,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东西向,设王后拜位于香案之南。 一切准备停当,钦天监正南理报告吉时到,礼部上书至清正门,奏请大理国君段玉恒具礼服承辇出宫,同时午门钟鼓齐鸣。 段玉恒在侍卫的护从下,至泰和殿降辇,亲自在殿门处迎接他的新任王后。 这俨然是初次大婚的大礼,众人见了都连连称奇。 此时中和韶乐奏起了“淑平之章”。其词为:承天地道光,嗣徽音兮俪我皇。椒宫壶教彰,万国为仪燕翼昌。彤管纪芬芳。春云渥,环佩锵,安贞德有常。敷内政,应无疆。 大理国新后踏着乐章沿着侍女撒下花瓣的礼道,缓缓地从宣礼门走进泰和殿前巨大的广场。 段玉恒近侍高声宣道:“甲子年九月二十六日,钦奉皇太后懿旨,册立耶律氏为王后,命卿等持节行礼。” 广场上的王公大臣以及各国使节同时行礼向王后行六肃三跪九拜礼。丹墀大乐队奏“正平之章“,其词为”正坤维兮俪皇极,母仪昭万国。福履用绥,将六宫,承法则。 大理国新后缓缓地走上泰和殿前的台阶,众人只看到她长长地裙摆覆盖了整个泰和殿前地台阶,上绣凤舞九天,金丝与宝石齐辉,构成了那长长的凤尾,让人惊叹王后朝服地奢华。 待她走上正殿,向大理王行礼后,回身于香案前拜谢起身后,大家才能仔细一睹她的容颜。 “果然是倾城绝色啊。”底下传来一阵阵赞叹声,段玉恒坐在台上,低首望着台下的一干人等,眉眼之间难掩喜色。 璃落微笑着望了眼台下各国的使臣,没有见到北国的来使,更没有见到南国的,倒是月落派了使节过来,也是北国与大理之间隔了整个南朝,交情向来不怎么样,而月落国南边诸郡均与大理接壤,故而遣使前来。至于南朝,秦辰怎么可能会派人来呢?纵使她如今容貌不复,可她毕竟曾是他的妻子,是南朝的皇后,他怎么会让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呢? 微微低头,轻笑,璃落却在转眸间看到一侍卫装扮的男子,急匆匆的奔到段玉恒跟前,附耳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而只是在刹那,段玉恒的脸色便完全失了颜色。底下的一干使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俱是面面相觑,望着王座上神色苍白的段玉恒,又望了望身侧的他国使节,均是一片茫然。 这时不知是谁大声了喊了句,“不好了不好了,南朝皇帝领人打过来了,如今正列阵在郦城郊外,现今或许正往这边赶来呢。” 神色苍白的望了眼一直站着不动的璃落,段玉恒眉眼之间闪过一抹狠辣,几乎是瞬间,他奔过来,拉起璃落的手,朝着底下的一干使臣,朗声道。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各位雅兴了,寡人与王后有些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请各位在内管的带领下,稍作休息,晚些时候,寡人会在荷光殿摆好宴席,到时还望各位不吝赏光。”语毕,也不看在场的使节,拉着璃落的手,在侍卫的护卫下,朝着郦城城墙奔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猛的顿住脚步,璃落望着段玉恒的眼睛,出声问道。 “郦城城墙。”没有多余的语言,段玉恒一使力,拉着璃落就走。 望着前方段玉恒焦急的身影,璃落不禁苦笑,真是想不到大理的国防竟然这样差,不到三天,已被秦辰长驱直入,直攻到国都郦城之下,也难怪他这样焦急。 璃落站在这高高的郦城城楼之上,红衣盛装,长长的裙摆处,金丝秀就的凤凰迎风振翅,翩然欲飞。 段玉恒站在她的身旁。与她一道,极目遥望。苍茫之处。天际连成了一线。 冷风呼啸的声音响在耳际,时间横古悠长,璃落与段玉恒都没有说一句话,一直沉默着远望,直到原本广袤无垠的地平线上,渐渐出先了无数的黑点,向着郦城的方向,急驰而来。 段玉恒眼光一沉,上前一步,伸手用力的扶住城墙,沉声低语道:“终于来了。” 他缓缓回头看着璃落,眸光复杂难测,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匆匆奔上城楼的守卫打断了:“王上,刚收到的消息,南朝皇帝秦辰亲率的先驱部队人数不是先前探得的三千,而是,而是三万,王上,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段玉恒面色一变,急问:“郦城禁卫军上下总共有多少兵力?” “不到,不到两万……”报信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此时此刻,语音颤抖,隐含绝望。 段玉恒横声一喝。打断了他:“怕什么!我们就着郦城之险,又有筹码在手,我就不信拼不过他秦辰!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段玉恒一面说着,一面猛然转头看着璃落,目带凶狠。璃落平静的回视,不发一言。却也不避不让。 “你是故意的是吗?让我放走秦辰,再让他来攻打我大理,好,当真是好得很那。”段玉恒恨恨的盯了璃落半晌之后,却是大笑出声,几许悲怆几许狠绝。 璃落依旧是静静的看着他,眸光如水,语音宁和:“段玉恒,无论如何,你对我有恩,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也一直都算数,你放了秦辰,我嫁你为妻,从来都是公平的交易,我虽然不知道秦辰为何如此,但请你相信我,只要我还活着,秦辰就不会对你怎样,至于你的国家,那是你的问题。堂堂的大理国军事防备如此之差,只消短短三日便让秦辰领军攻到了国都,看来王上统治之下的大理,也并不如宣扬的那样,国泰民安,防备精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 风雨过后 段玉恒突地收敛了笑容,眸光中现出惯有的狠辣和不管不顾,“我段玉恒做事从不曾后悔,此次若不是有内应,秦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到了郦城,是我平时疏于防范,过于相信了自己的实力,但我大理也不是好欺之地,他秦辰想攻破我王都,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更何况你还在我的手里,就算他不顾着城里面的他国使节,至少也该顾及到你的性命不是吗?难道他就不怕后院失火?我可是早就休书去了北国,向北王行了女婿之礼了。” “王上果然考虑周全,难怪王上迎娶王后,要力邀各国使节前来,原来早已深思熟虑,璃落佩服。”扬眉对上段玉恒的眼睛,璃落淡笑着轻语道。 “谢谢,对付秦辰,寡人自信还有一点能力。”轻笑着开口,段玉恒不再望着璃落,转身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人马。 铁骑如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秦辰以及他身后的三万将士便已经兵临城下。 段玉恒立在城头,拉着璃落的手,扬声道:“秦辰,想不到咱们才刚刚分别,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怎么?你这领着三万兵马,长驱直入,直攻到我大理国都,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南朝真想灭了我大理国,还是连他国的使臣一道灭了?” 秦辰身着白羽铠甲。立“盗骊青骢”于城下,英姿潇洒,眉宇之间所有疲色,但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却彰显无疑,他遥遥看着段玉恒,淡淡开口道:“那倒不用,朕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你大理国,也不是想伤害他国使臣,只要你交出前几日扣留的女人,朕可以马上退兵。” 段玉恒闻言神色一松,轻笑着道:“什么女人?寡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段玉恒,你不要再装蒜了,朕此次前来,目的不言而喻,除非你交人,否则别怪朕血洗了你大理国。 秦辰旧淡淡的看着他,眸中却有不掩饰的轻蔑:“至于女人,你应当知道朕在说什么?朕的女人,朕自然是要领回去的。” 字字句句,他的女人,铿锵有力,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底下这样子的秦辰,有一瞬间,璃落感觉自己的鼻子竟有些发酸,这个昏君,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兴兵去攻打另一个国家,也不怕惹人笑话,可她为什么会这么感动呢?是因为那个女人是自己吗?他为了自己宁愿负尽天下人,忍受从此往后的骂名,只为了可以带她离开,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狠心不爱呢? 双方对峙,段玉恒不愿交人,秦辰便也失了等下去的耐心。 段玉恒显然没有料到秦辰竟真的下令攻城,眼见得这形式骤然之间急转直下,他猛的一把夺过璃落身后侍卫的刀架在她的颈项之上,情急之下,自然也就忘记了控制力道,那锋利的刀刃便在璃落的颈项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其实,璃落并没有感觉到疼,但段玉恒却在瞬间失了神,仿佛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伤了璃落,懊恼之色显而易见。 “秦辰,你看看这是谁?难道你不认识她了吗?”将刀依旧架在璃落的脖颈上,段玉恒冲着城墙下的秦辰大声喊道。 几乎只是一瞬间,璃落看见秦辰的神色完全变了,那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惊异惊喜惊讶等各种神色,最后归于了然。 “洛洛……”低低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响在璃落的心底。 “洛洛,你受伤了,再撑一会,等着我们。”秦辰身后有人纵马前来,身后的兵士自发让出一条道来,璃落定睛一看,竟是身背药箱的苏子清,他也来了。 “嫂嫂……”不相信似的开口,秦辰身后的一名士兵骑马上前,璃落这才看清那铠甲之下秀丽的容颜,竟是玉翘,那她身侧将她紧紧护着的男子肯定便是何清了,原来大家都来了。 “哟,聚集的还挺齐,看来那日真不该就这样放你们离开。”轻笑着望了眼城楼下,段玉恒大笑道,将璃落往前拉了一把,他继续说道。 “秦辰,我们谈个条件吧,这个女人我还给你,你遵守约定退兵,如何?” 蓦地转头望着段玉恒,璃落的眸中闪过万千情绪,最后却只是抿嘴而笑,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只晃的段玉恒神情恍惚,却在一刹那,从刀下低头抽身,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待到段玉恒反应过来,璃落已经飞身坠楼,如一只绝美的蝴蝶带着诡异的笑意,缓缓坠下,不顾周遭震惊的视线。 这个世间,只要是她想,便没有人可以困住她,她也从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利用的筹码? 徐徐下降,缓缓落地,扬眉望着城墙之上,脸色苍白的段玉恒,璃落浅浅而笑,眸色明媚。 窗外白雪飘飞,严寒的冬天已经来临,璃落裹着厚重的狐裘站在窗前,望着太液池水冰冻的样子,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从大理回来已经半月有余了,那一日郦城之下,她成功逃脱,秦辰倒也没有真正就此灭了大理,只是迫使段玉恒签了两国互不侵犯的条约,方才退兵。其实秦辰此举的含义,璃落明白,她爱的男人,想要的除了她,还有一个太平的南朝。只要段玉恒立约,两国互不侵犯,无论南朝发生什么事,大理一概不得出兵乘人之危,这于秦辰便已足够。 缓缓伸手抚上脸颊,感受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璃落知道如今自己想要继续顶着南朝皇后的身份,就不得不照着原来的模样生活,否则南朝的言官们可就要把乾清宫的屋顶给吵翻了。 从大理回来以后,两人依旧同房。 一切似乎回到以前。只是,他没有再碰她,只抱着她睡。 其实这样也好,过往的那一切璃落始终无法忘怀,就算在梦里,她也经常被惊醒,秦昊狞笑的表情,粗重的喘息仿佛仍在眼前耳畔流连,让她不得安宁,在大理的日子里,她便夜夜失眠,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回来以后,秦辰虽日日搂着她睡,可她害怕惊恐的心境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璃落明白,他们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让秦辰碰自己,他们是夫妻,他爱她,她也爱他,她没有理由。如今,他的爱惜,已经让她有了勇气再回到他怀里,最起码,在离开的那一夜,她终于能将自己交给他。他们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璃落想着。 可是啊,那总是以为。 所有措手不及的事情接踵而来,要在流光中把所有的爱和惜碾落成尘,碎成过往。 那其实不过是在她和他欢爱后的不久以后,也许不足一个月。 那一天其实是有个表征性的日子,是秦辰母后薛太后的寿辰。秦辰已经在征得璃落的同意后,将薛太后从静慈观接了回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璃落不想再计较,只是不知薛太后是否也这样看,不过也无所谓,秦辰已经下了命令,如非必须,璃落可不用每日前去拜见太后,倒也替璃落省了不少麻烦。 此次薛太后寿辰,璃落无论如何是要出席的,虽然薛太后已经明白的说了不想大肆宴摆,只在晚上置办一个简单的家宴就好。但秦辰身为人子,总不好真的就这么简单,还是费心操办了一番。 那天午膳后,璃落在乾清宫陪着秦辰批阅奏章。 也许是天气渐渐由凉转冷的缘故,她这几天变得极易犯困,恹恹无力。 他批着折子,她蜷在他怀里,偶尔扯扯他的袖子,他拗她不过,便低头喂她吃点果脯之类的东西。 手里是一本志怪小说,璃落却看不大进去,那赵奇脸上神色安静,不甚好玩,倒是陈安皱起的眉头让她有几分不解,陈安素来待她极为和善,可这次她回宫,不知为何,陈安待她却极为冷淡,尤其是在秦辰对她过度纵容宠爱的时候,他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愤恨,让璃落很是费解。 好吧,不明白就不要纠结了。璃落伸手扯了扯秦辰的衣袖,嬉笑着开口道,“吃梅子,你拿给我。” 秦辰淡淡一笑,放下手上的奏本,捏了捏她的鼻子,“朕抱你进去睡一睡?” “不睡。”她咕哝道:“吃完就睡,这样吃吃睡睡的,我快囤成肥猪了。” 秦辰收起笑容,温声道:“长胖点没关系,就是这身子别有什么事才好。朕把折子批完,就传医女给你号号脉,我们再过长乐宫。” 她一阵幽怨,出宫以前,他担心她的身子,老爱传医女给她号症,回宫以后二人沉默相对了好阵子,刚缓过来不久,他又来了 但知他担忧,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也不使坏了,自己掂了颗梅子吃着,又去看她的志怪小说。 他看她乖巧,在她发上吻了一下,便又看起奏章来。 她才看了会儿,只觉得手一重,书从手里跌落,神识慢慢模糊起来,攥紧他的衣服就闭上眼睛。 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乾清宫内殿的房间里。 她掀被下床,奔了出去。 书房里,陈安二人已不在。 秦辰负手站在窗前,窗户敞开,窗外庭院里,禁军来回巡察着,一切静悄悄的。 她微微蹙眉……他绷紧身躯,似在思虑着些什么事情。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突然展臂一把抱住他。 他大掌一拨,将她抱到前面,下颌轻轻搁到她的发顶上。 “阿辰,什么事?”她忍不住问。 他却淡淡问:“你近日与苏子清可有书信来往?”自大理回来之后,苏子清为璃落诊脉,知道她并无大碍,留下一张人皮面具,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神医谷。 临行前,璃落见他脸色惨白,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只是不说,问急了,只说不会丢下她一人,去去便回,可时至今日,半月有余,也不见回来,书信更是没有见着一封。 而此刻秦辰突然问起,璃落不禁心头一跳,莫不是苏子清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阿清出什么事了?阿辰,你告诉我啊。”一把拉住秦辰的衣袖,璃落急切的问道,脸上担忧的神色显露无疑。 静静的凝望着璃落的眼睛,这样美丽的一双眸子,晶亮的仿佛会说话般,虽然经过药水的洗涤,暂时变成了黑色,但丝毫不挡紫眸的风韵,反而更添了几分神采。 “你好像很关心他?”不答反问,秦辰依旧紧紧的盯着璃落的眼睛,他想从中看出璃落的真诚,太医说得话,他不相信,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在前往大理的路上,她与他并无欢爱,那么这个孩子就不可能是他的,可是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呢,思前想后,秦辰想了好几个人,也否决了好几个人,直到那一日,他被秦昊偷袭的情景跃入脑海,他重伤之下让苏子清带玉翘和她先行离开,可他再次见到她时,她便只和苏子清暧昧的紧紧搂在一起,苏子清的解释,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他当时便不信,如今想来更是疑点重重,事后,璃落更是拒绝与他同房,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要细细想来,便会明白,只是这样惨痛的事实,又让他如何接受呢。 “阿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清自幼与我一同长大,对我又有多次救命之恩,我欠他的早已还不清了,难道连关心一下也不行吗?”猛的后退一步,璃落的眼中满是伤痛。 关心一下?就需要以身相许吗?需要用身体来作为回报吗? 眸中有着嗜血的愤怒,几欲蓬勃而出,但望着璃落悲伤欲绝,伤心失望的眼神,他还是强自忍住了,紧紧的握着拳,他轻声开口,声色轻缓。 “朕没有别的意思。” 他舍不得她,而她显然也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他既是她的夫君,那么就让他来解决这个事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 怀有身孕 怔怔的望着秦辰,璃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秦辰眼中极力隐藏的痛苦,他到底在忍耐着什么? 注意到璃落专注的视线,秦辰缓步上前,将璃落紧紧的搂在怀里,拢在她腰上的双臂紧了又紧,璃落只感觉头上的重量陡重,却是他将自己的重量压给她。 她知道他在想事情,心里疑惑,想问他,最终嘴唇动了动,却只是无声,只得反手更紧的抱住了秦辰。 却听到秦辰的声音自头顶轻轻传来,“余自问平生无疚无愧,唯近日一悔憾之事,只有一悔憾之事……” 璃落一怔,一个激灵,脱口问道,“这话是阿清说的?” “嗯,这悔憾之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微微偏头,秦辰的声音淡淡传来。 璃落闻言,只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朕刚收到苏先生的信件。”秦辰眸光微远,“朕还以为以你二人的交情,你会知道。” “阿清怎么会突然给你寄信?你们的关系很好吗?”微微皱着眉,璃落十分不解,遂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无意识之下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是啊,朕与苏先生并不相熟,可正因为此,他给朕寄信,才更让朕疑惑不解。”秦辰眸色不变,微微沉凝道。 “他在信中甚至还嘱托朕要照顾好你,你是朕的妻子,不用他说,朕也定会照顾好你。” “阿清一定是出什么事了?”猛的自秦辰怀中退出,璃落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为什么苏子清会给秦辰写信,还说了这么私人的事情,生平悔憾之事她突然一惊,难道阿清指的是松新镇那件事,她知道,他一直自责未能保护到她! 她知道在擒住秦昊拿到解药或者在他研制出解药之前之前,苏子清一定不会说出这事,但为什么他会突然写信给秦辰说这话呢?那么唯一的解释便只有苏子清出了什么事。 “阿辰,阿清还说了什么吗?”她忍不住问。 秦辰望了眼璃落,在书房来回踱起步来,他走得很急,眉头锁紧,眸光烁动极快,他似乎在思考一件极为棘手难策的事……璃落很少看到这个样子的秦辰,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她趋步过去,他猛然收住脚步,回身按住她的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那种沉惴的感觉快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她正要开口,秦辰却点了点她的鼻头,“朕是皇帝,你是要逼朕吗?皇后娘娘。” 秦辰一句笑言,把璃落欲出口的话堵的死死的,关于这封信,她知道他不会告诉她。 他很快踱回座上,执起羊毫,凝眉快速写起什么来。 她知他一向分寸,也知道他手上的东西必属机密,遂没过去,默默进了里间想着晚上回去要写信给阿清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内殿里,她倚在墙上看着,不知为何心跳厉害,有种预感这是秦辰给苏子清的回函。 秦辰写了函件,飞快蜡封了,传了紫卫,把信交给他,又低声吩咐了数句,那紫卫立刻叩首离去。 “洛洛,过来。”秦辰的声音传来,听去竟略带了点暴躁。 璃落一怔,缓步上前,走到他身边。 他长臂一探,把她抱进怀里,半晌沉默。 长乐宫的晚宴,她与秦辰过去得甚晚。皆因秦一直坐在乾清宫里,陈安与赵奇来催了多次,他还是坐在椅上,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璃落倒并不担心,这个人多是他算计别人,少有别人能算计他。 眼看时间晚了,两个大太监都微微急了,璃落只好去催他,他瞥了她一眼,突然狠声道:“宫璃落,不,耶律洛然,朕不管你怎么想,你要怒要恨都行,但你休想离开我!” 猛的听到秦辰此言,璃落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连问几句,他却不做理会,她心里烦躁,只得骂道:“你有病吧?” 后来一路走着,那人还是微微凝着眉,她便伸手去揉他的眉。他抓了她的手下来,放到唇边轻轻吻着,她又羞又急,这一路上的,他还让不让人活,她的祸水之名已宫内外皆知。 别说这后面两个大太监,还有一堆跟着缀着的禁军内侍从,浣纱与承乾宫跟来的几个婢女,在背后早已暗暗掩嘴偷笑。说起承乾宫,自她封为皇后之后,这个寝宫便早已不适合她居住,但她偏爱承乾宫,又嫌搬来搬去麻烦,便央求秦辰不动了,秦辰宠着她,虽觉得这于祖制不合,但祖制也没说皇后就一定要居住在椒房殿,所以也就由着她了。 两人到了长乐宫,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除去因太后思念,偷偷跟回来小住几日的玉翘夫妻,席中所坐,便皆是皇室内眷了。 包括……落璃? 她怎么会在这里?虽然轻纱覆面,但她作为月落国进献来的美人,容貌与她神似已是不言而喻的事实,自那日她受伤失踪之后,璃落便再没见过她,怎么今日她竟可堂而皇之的出息太后的寿辰,皇室的家宴?难道是? 猛的转头望向秦辰,璃落的眸中满是询问,是她去大理的日子里,秦辰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秦辰没有注意璃落的眼神,只是衣袖微动,在袖口之中紧紧地握住了璃落的手,拉着她朝着主位而去。 太后以外,众人看到二人过来,都离座过来施礼。 璃落看着落璃向她走来,紫色裙裾摇曳,眸色温婉,轻纱之下,倾城之色难掩。 你就是个小偷,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偷来的,紫鸢,我怎么就很好奇了呢?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没有一点点后悔与惭愧吗? 紧紧的盯着落璃的脸,璃落的神色不可谓不难看。 秦辰环了众人一眼,眸光在人群里的紫衣女子身上掠过她也在这里,对了,她如今已是他的妃子,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那时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了解秦昊,更了解大理,虽然就连他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了解到这一切,只是当她拿着大理国主的通关文牒来找他的时候,他相信了她,他已失去了虎符,本来能调动的兵马便只剩下禁卫军,既然她能让他顺利攻入大理王都救回洛洛,那作为回报,他许她一个妃位也无妨,毕竟是他欠了她。只是今晚,是他疏忽了,落璃说她身体不适,他就以为她不会出席,没想到她竟还是来了。 感觉到掌上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时。秦辰不禁一凛,低头看向璃落,却见她脸色苍白,只是紧紧的盯着落璃。 “洛洛。”他心下一紧,微微沉了声,“赵奇,洛妃身体不适,你送洛妃娘娘回宫歇息吧。” “洛妃?”诧异的转身,璃落望着秦辰的眼睛,轻声开口。 “哪个洛?洛水之神的洛吗?呵呵。”冷冷一笑,璃落的眉角眼梢都带着不可抑制的笑意。 “好,很好,落璃姑娘之貌,也确实当得起洛水之神的称呼。只是秦辰,你封她为妃本没有错,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说着,璃落转眸望了眼在场的众人,轻笑着道。 “你们,你们,都知道了,是不是?独独瞒着我?为什么?” “嫂嫂,你不要这样,无论皇帝哥哥有多少个女人,玉翘的嫂嫂只有你一个。”望着璃落悲痛欲绝的神情,玉翘有些害怕了,坐在太后身边的她,正准备起身,却被薛太后按住了身体,不解的望向太后,玉翘眉目焦急。却见薛太后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 “皇后呀,哀家也知道你与皇上之间的感情,只是皇帝贵为一国之君,难道连封个妃子也要经过你的允许吗?本来你回来,洛妃就应该过去拜见你的,只是皇帝一直拦着,说你身体不好,这才没有成行,怎么?皇帝一心为了你,反倒成了不是吗?再说了,你作为皇后理当有个皇后的样子,这样的不能容人,确实不太适合贵为一国之后。” “母后……”望着璃落愈加苍白的脸色,秦辰突然冷着脸打断了薛太后的话,伸手揽住璃落的腰身,秦辰徐徐环视了眼众人,最后视线落在璃落身上,眸光沉痛。 “洛洛,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这件事情,容宴席结束之后,朕再跟你解释,可以吗?”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卑微,宠溺,竟会是出自一代帝王之口,在场的众人不无动容,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惊扰了帝后。 “皇后娘娘,臣妾落璃,圣上新封洛妃,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静静的凝视着这一切,一直站在一侧的落璃突然上前,突地跪倒在璃落面前,行起了大礼,虽然能突兀,但礼数周全,让人无话可说,再加上有太后之言在前,众人就更不敢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屏气望着这一切。 诧异的望着这一切,璃落苦涩一笑,被秦辰握着的手,如火烧般灼热的难受,突然胸口一滞,她紧紧的咬住了唇瓣,感觉到一股血腥之气往上翻涌,璃落一惊,情急之下忙握上男人的手,捏了捏,正要说话,头眉却一阵晕眩,脚下有些不稳,她强自咬咬牙,想稳住身形,身子却一软,向他怀里跌去。 “嫂嫂。” “娘娘。” …… 被紧揽在男人的怀中,璃落听到秦辰暴怒的声音,“给朕传太医!赵奇,将落璃带出去!回头你自己去领一百板子!” “洛洛。” 她听到他低声唤着她,她眯眸看去,漆黑的眸犹自盛着怒色,声音里心疼又担忧。 在他胸怀的微微震荡里,她被他抱着放到了厅中的暖榻上,她下腹疼痛,视线有些模糊,枕在他的膝上,斜斜看去,厅上的人头脚颠倒,每个人的嘴里在说着什么,声音绵杂一片她有些茫然,攥紧他的衣衫,任他的吻和笨拙的哄慰的话,落在耳边。 他当着众人吻她,她有些甜蜜又羞赧,却无力制止,腹下疼痛如注,头脑越发昏沉。 这时,一个人排开众人,急步走到她身边,弯膝半蹲在地上,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 似乎是张太医。 “张太医,皇后的身子怎样?”秦辰又惊又怒,声音萃狠。 她明显感到张太医搭在她手上的指微微一颤,她朝他歉意一笑,张太医的脸上却突然绽开了笑靥,竟似欣喜之极。 璃落正疑惑间,却见张太医一撩衣摆,毕恭毕敬的跪到秦辰面前,声线激动得颤抖,“禀皇上,皇后娘娘她有了身孕!” 闻听此言,璃落瞬刻间竟不知所措,却仍能清晰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浑身一震,急乱地亲上她的眉额,他握在她臂上的大掌也是微微颤抖的,却带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压抑,“洛洛,听到没有?咱们有了孩子,你有了朕的孩子!” 是在松新镇的那一晚吗?周围的声音混乱像要炸开来一样,她惊喜着,慢慢阖上眼睛…… 声潮仿佛还在耳中,她怀孕了?她竟在这种情况下有了孩子?她有了他的孩子?她的心情五味陈杂,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她回来了。 满室黑暗,却还能依稀辨出这里是储秀宫。 桌边,坐了一个人。 “洛洛。” 她一惊,随即安下心来,因为他的声音她是最熟悉的。 她苦涩一笑,“阿辰。” “你确定你没有叫错名字?”黑暗里,男人站起身来,璃落一怔,床榻边架子上的绸子被劲风拂到地上,夜明珠的光芒挣脱束缚,一室薄亮。 秦辰站在桌边,冷冷地盯着她,目光沉沉。 “什么叫错名字?秦辰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璃落拥着被子,心口一阵堵谎,怔怔看着突然变得暗冷的秦辰,他跟落璃的事情,她还没有生气呢,他倒先生上气了,以为这样她就不会怪他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 彻底翻脸 不对呀,他刚才还欣喜若狂的,为什么现在 “怎么?你听不懂吗?宫璃落,哦,不,耶律洛然,你可真会装啊,朕说得叫错人?譬如说,苏子清。”他快步走过来,双手按住她的肩,眸光轻攫上她的眸,字字顿顿,满含嘲讽。 怎么会又会和阿清有关?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话,他的眼神深寒冷蔑,她心中不禁一阵慌乱,感觉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伸手抚上他的脸,却被他一手挥开。 这一下,力道并不大,她却觉得很疼。她愣愣看着自己被他挥开的手,一下凝滞了言语。 却是他先开的口,“在你醒来之前,朕一直在想,你一定服过药膳吧,只是既然服药,为何不服食得彻底一些?” 他怎会知道她服过药!璃落浑身一震,紧握着被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她听到他暗哑残冷得几乎无法成调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肩膀上他的手急遽收拢,她的骨头快被他捏碎。 “如果你没有服过药,怎会还以为这是朕的骨肉?” 仿佛被什么狠狠砸到心上,她一下僵住,突如其来的意识把她淹没得窒息,指甲破折陷在被死死攥紧的被子里。 她拿不出任何力气去看他的眼,他的声音却不肯放过她。 “两个多月大的孩子,还是你认为朕连自己有没有碰过你耶律洛然也不知道?” 两个多月……是在松新镇时怀上的孩子? 事后避孕失败了? 等等,他刚刚叫她什么?耶律洛然,不再是洛洛?他已经不想再给她机会了吗? 璃落怔怔望向被下尚平坦如镜的肚腹,手足,乃至心口,尽是沧桑冰凉,慌,恨,疼,分不清哪种感觉气势更强。 她呆呆看向她面前的男人,哦,他语气里的轻蔑讽刺是在笑她愚蠢吗?怀孕了,却二三个月也毫无所知吗? 她坠崖伤了底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因为怀不上他的孩子,心肝郁结,以前不是没试过月事不准,后来在苏子清的有心调理下,才好了起来。这个孩子在肚子里太安静,像呕吐这些早孕反映都不曾试过……她以为是那晚的事情,抑郁在心,才影响了月信,还按以前苏子清开的方子吃过药。 原来是怀了孩子。 可是,那晚以后,苏子清开的药她都喝了,怎么会?苏子清明知道事关重大,怎会不谨慎下药。 她眼鼻酸涩,却突然恍出丝什么那天她让浣纱去煎的药,浣纱在那里碰上了何府的私人大夫……那帖是什么药,浣纱都知道,若是……她好意换的药呢? 若她根本就没有服下药! 原来要躲的始终……始终逃不过! 她心心念念要怀上他的孩子,始终怀不上……那让人永世都不愿再想起的一晚,她却有了那个人的孩子 她在宫里的时间都与在他在一起,只有松新镇和大理的时候除外,可是在大理的日子不足一个月,那么这个孩子就不可能是段玉恒的,那么只能是在松新镇的时候,他们分开了……那晚,由始至终与她在一起的,只有苏子清,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苏子清在信件里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他怀疑苏子清了吗? 他粗重的呼吸和冷厉的气息不断喷薄在她的脸上,他贴合在肩膀的手,潮热炙烈的烫,他的心呢,早已冷了死了? 璃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拼命的摇头,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眸暗得冷得像一道漩,似要把她吸进去狠狠捣碎碾烂。 “不是他?那是谁?嗯?”秦辰勾唇一笑,眸色一沉,倏然翻掌攫上她的下颌,“自在松新镇,你便开始躲避朕,朕早便派人逐个客栈去查,找到了你们投宿的那家客栈,那晚,你们三人同房,玉翘一直昏迷不醒,房间里有三个人,但实际上相当只有你与苏子清二人在!” “后来,客栈里的人看到他抱了你出去!” “阿辰,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和落璃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你知道的,我心里从来便只有你,”视线早已模糊不堪,璃落颤抖着去握秦辰的手臂。 “秦辰,没有!我们没有!我可以向你发誓,不是苏子清,绝不是他!” 她哑了声,哭着,却陡然被他从被褥里整个抱起,她被迫半跪在床上,她的头猛地被他的大掌压下,他把她紧紧揽在怀中,他的声音沉痛喑哑地低吼在她耳畔,“洛洛,告诉朕,是不是秦昊?是不是秦昊做的?” 璃落心里大骇,猛然省悟过来,刚才……他在试她,从她醒来开始,他就一直在试她! 所有话语哽凝在嘴边,她的心尚在慌骇之中,他却突然用力推开她,脚下一退,弯膝半跪在地上,良久,突地转过身去,挥袖朝着门外走去,几乎没有一点的犹豫。 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璃落知道,这是秦辰的心绞呕血之症有犯了,他不能生气,不能激动,否则会呕血不止,最后会血尽而亡,提到苏子清,他尚没有如此大的反应,唯独秦昊,让他抑制不住的呕血,她不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如果她说出秦昊,他必然不会放过他,可是如果秦昊被捕,他会心甘情愿的交出解药吗,狗急还会跳墙,在想出办法之前,她决不能让秦昊死,更不能让秦辰死,所以,她不能迟疑。 “不是他!”望着秦辰几欲跃出房门的脚,璃落狠狠一咬舌尖,大喊出声,可是话一出口,她便看见秦辰猛的一口鲜血呕了出来,随即跌倒在储秀宫的大殿门口。 璃落心中一痛,赶紧跌跌撞撞的下床去扶他,“阿辰,你怎样了?” 平生第一次,她如此谨慎,心紧到极点,不敢在脸上流露半分心疼,只装做毫不知道。 她的手没能碰到他的身。他袖手一拂,她跌了出去。 待到她再转身,便只看到脸色苍白,已经昏过去的秦辰。 窗外月影阑珊,璃落静静地坐在窗前,托着额,望着窗外发呆,门外,禁军重重。偶尔有几声不知疲的鸟儿鸣叫,璃落也只当是听不见,已经三天了,自秦辰昏迷过去,她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那样不愿意见到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她软禁了起来。 那日,望着他决绝而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她突然有种恐惧,仿佛两人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他们脆弱的感情会毁在这个地方。 “嫂嫂,你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门外传来玉翘小心翼翼的声音,璃落一惊,猛然转过头去,却只看见一袭黑色夜行服,笑的温婉狡黠的女子。 秦辰软禁了她之后,明令禁止任何人过来探望,玉翘苦苦求情都不成,外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是皇家家事,大臣也不好妄言,只在朝堂之上偶有言辞,言明皇后乃一国之母,不应这样毫无理由的被圈禁,璃落知道这都是秦陵在暗中帮忙,可是她却连说句感谢的机会都没有。 而玉翘也只能在夜深人静,在何清的帮助与守护下,才敢偷偷过来看看她,每当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日渐消瘦的脸庞,都能叽叽喳喳吵上半天,为了怕她担心,璃落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保证下次一定好好吃饭,可最终都没能真正实施。 “嫂嫂,陈安确实每隔半个月就会出宫一次,这件事情皇帝哥哥一直都知道,另外,落璃当初也并没有离开皇宫,她一直都在宫里,是皇帝哥哥骗了你,而自她回来之后,陈安每次外出便都会带着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璃落的神情,玉翘轻声开口道。 “原来如此。”低低开口,璃落想她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为了确定心中所想,她还必须得做一件事,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心,她不相信秦辰会不爱她了。 “玉翘,你帮我做件事好不好?”沉凝了半晌,璃落缓缓开口道。 “什么事?嫂嫂你说,只要玉翘能办得到,玉翘一定帮你。”紧紧的握住璃落的手,玉翘保证性似的开口说道。 “嗯,但你得答应我,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何清,好吗?”望着玉翘的眼睛,璃落一字一句的嘱咐道。 “连何清也不能告诉?”微微皱着眉,玉翘不确定的问道。但见璃落表情坚持,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但在听完璃落的计划之后,玉翘还是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嫂嫂,你想跟踪陈安?不行!先不说你正在被软禁,就他也是个练武之人,武功好又警惕,这耳目比咱们灵敏上许多,咱们跟着他,他必会发觉的,到时候再告诉了皇帝哥哥,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嫂嫂。 再说了,陈安私自出宫之事,皇帝哥哥一直知道,却仍旧默许,这是为什么呢?说不定他就是在执行皇帝哥哥的任务呢,咱们这样贸然跟踪他,一旦被发现,可就惨了,不行,绝对不行。”依旧在摇头,玉翘坚定的说道。 见玉翘这样急于否定,璃落知道她是在害怕,遂微吸了口气,轻声道,“玉翘,咱们是跟踪他,但不是跟在他背后。我怀疑他出去是见宫永成夫妻,而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宫璃落,落璃才是,而陈安之所以带着她去,恐怕也就是知道了落璃才是和孝公主的亲生女儿。 当然我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情是阿辰默许的,如果他真的知道,又不阻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想让宫璃落回来,所以才允许她去见自己的生身父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了。” “嫂嫂……”突然握住璃落的手,玉翘喃喃出声,却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 反手握了握玉翘的手,璃落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怀有身孕这件事情,阿辰他虽然没有对外面说,但这个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却是事实,他不是阿辰的孩子,这个你应该很清楚,他恨我怪我,我都可以理解,但我不能离开他,他这样对我,我怕的不是他在生气,而是他想让我离开,可是除非他不爱我了,否则我绝不会离开的。” “嫂嫂,你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玉翘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因为玉翘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更爱皇帝哥哥了。”凝望着璃落的眼睛,玉翘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好吧,嫂嫂,我们不说这个了,就按你刚刚说的,那我们要如何跟踪陈安,而不被他发现呢?” “这个很简单,我曾阅览古籍,知道有一种花叫做美人花,产自乌孙。曾有人将这种花提炼成无香汁液和一种嗜爱此花的蛾子用来跟踪人和寻人,效果十分显著。”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紧行动吧。”听完璃落的话,玉翘赶紧接道。 “嗯,这种花我为试验曾在宫里种植过,如今只需要提炼出来便可,过两天我会把汁液给你,你要记住,万事当心。”握了握玉翘的手腕,璃落切切的叮嘱。看到玉翘重重的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 马车飞驰在夜色中,璃落想起今晚离开时,浣纱望着她的眼神,那么的担忧和心疼,她易容成她的样子待在承乾宫,她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如果秦辰知道事情的真相,会不会对浣纱怎么样?她还在思虑着,却听到身旁玉翘急促的声音响起。 “怎么会是这里?” 璃落微微奇怪,“玉翘,这是哪里?” “嫂嫂你没有来过,可能不知道,这是皇家寺院,大相国寺。”玉翘轻声开口道。 皇家寺院?他居然将他们安置在皇家寺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一切明了 风微卷窗帘,蛾子飞舞,蛾身涂满荧粉,绿油油的光影就像萤火虫,却终究掩不住夜色苍莽袭来,马车转进一片林木草郊之中。 夜,越发的深静。 现在,她和玉翘赶往陈安平时所去的地方,只为了肯定心中所想,只为了让自己死心。 璃落被圈禁,肯定是不能出宫的,而玉翘因为素来刁钻,宫里的人都有几分惧怕她,更何况她又有秦辰的腰牌在手,所以根本没有人敢拦着她,因此,她们得以顺利出宫。 大相国寺是皇家寺院,就在京郊,寺庙开外,有一片百姓房舍屋落。是以这寺虽在郊野,却并不显一丝孤野,佛寺依山而建,宝相庄严,面积极为宏大。 若无蛾子带路,两人下了马车,根本无法寻到寺内眼前这一个小院来。当然,绕开各处守寺僧人,两人也费了不少周章,毕竟,不能就这么从大门直接闯入。 两人刚进了院子,璃落便立刻竖指到唇上,作了个噤声动作。 两人隐在回廊暗影处,往院子看去,灯火从院中几个房间透出,院子各侧树木婆娑,中置一石桌,沿桌而立,有椅数张。 就一张椅上,分明坐了一个女子,发髻微挽,用一根木簪斜斜维别住,一身素衣长裙,她背对着众人坐着,看不清模样,但其身段婀娜,薄有姿态,虽在这等佛门之地,却透出一股子风情,她的身侧坐在一华服女子,略施粉黛,却难掩天香国色,两人的对面正襟危坐着一男子,眉目严肃,眼神却是敏锐机警的。而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侍立着一个男子。 这男人已上了一定年岁,神色整肃。 两人都吃惊不小。这男人她们都认得,正是她们今晚的跟踪对象,陈安。 那在椅上坐着的还会是谁! 宫永成,和孝公主,宫璃落,一家三口,真真是天伦之乐。 玉翘刚悄声问得一句“要出去吗”,璃落立刻捂住她的嘴,又指指前面。 玉翘看去,却见陈安俯腰在那女子耳畔说着什么,璃落只觉手心被攥紧,握住自己的手颤湿,知道是玉翘紧张。 这时,椅上女子低声说了几句,陈安退了下去,她却突然身形一侧,极快地转过身来,嘴角噙笑盯向暗影处,“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变化太快,谁也没料到,璃落与玉翘互看一眼,见玉翘眼中惶恐,遂拉了拉她的手,率先走了出去。差不多一年时间,再次见面。 和孝公主,她一直视为母亲的女人。 据传她自被贬为庶民之后,一直病榻缠绵,如今看来,倒也没有那样严重,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形容隐隐透着数分憔悴,清丽却不减往日,显然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刻痕,眼眯成狭长,她唇角别着一抹似笑非笑打量着二人。 她在玉翘脸上度量了一阵子,璃落正暗付她有话要与玉翘说,她的目光却慢慢移落到璃落身上,眸光闪烁,良久,轻轻笑开,“这张脸看着还真熟悉,欺骗了我们那么长的时间,只是时到今日,你还顶着这张脸,不觉得有愧吗?” 璃落大惊,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转眸望着一直坐在她身侧的华服女子,;略施粉黛的脸是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人家是真的长这样,而她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你们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喃喃的开口,璃落却突然又望向了和孝公主,轻声道。 “长公主殿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骗您,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虽然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你对我的好与疼爱,我都记在心里,也真的想要好好回报于你。当初宫相谋反的事情曝光,虽然我不确定事情真相,但我也已尽全力保住你们。” “你住嘴……”见和孝公主的神色微有和缓,落璃突然上前一步,出声打断了璃落接下来的话,眸光微转,靠近璃落道。 “你别想着再欺骗我母亲,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但真的很可惜,有些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你想夺走就可以夺走的,阿辰他爱我,任何人也不能将他夺走,你看现在不是很明显吗? 他幽禁了你,却对你照顾有加,甚至还许诺我可以经常见我的父母,他什么都知道,对你,不过是一场长久的移情,如今我回来了,你便什么也不是了,以前我不懂,还傻傻的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如今我明白了,他不是不爱我,只是不相信,如今他信了,那便再没有你什么事了,你要是聪明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否则依你欺骗他,还偷偷跑出宫,你知道自己会面临个什么结局?” 璃落自嘲一笑,这些都是秦辰告诉她的吗。爱她?一场长久的移情?如果他爱的是她,那她算什么呢?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脑里只不停想着,秦辰,你为何不废了我的皇后之位,将她封为皇后,一个洛妃难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吗?你既已如此在乎她?为什么不明目张胆的对她好? “你不要乱说,皇帝哥哥怎么可能会爱你,他爱的人只有嫂嫂一个,你个骗子,嫂嫂,你不要相信她说得,她是个骗子。”愤怒的上前,玉翘大声叫嚷道。 落璃眼皮微阖,又浅浅含笑,道:“玉翘,她不是你的嫂嫂,她才是个骗子,你怎么好不相信我呢?我才是你的嫂嫂,你看清楚啊,你小的时候不就常说要我做你的嫂嫂吗?难道你忘了吗?”紧紧盯着玉翘的眼睛,落璃一字一句的兀自问道。 “我没有,我才没有,你是个骗子。”紧紧拉着璃落的手,玉翘一副你是个骗子的不屑表情。 “无论发生什么事,玉翘的四嫂就只有一位。”玉翘说这话的时候,望向了璃落,眸中俱是信任的光彩。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什么说的了,玉翘公主,你本是已死之人,今日是如何还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南朝的皇宫里,就不怕月落国前来找麻烦吗?还有你的何清,我看你们像是很恩爱,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一定很担心吧?”落璃眉目淡然,一声轻笑着说道。 微微的呻吟从地上而来,玉翘怔怔看着自己双手,她将刚才在耳边轻语的女人狠狠推了出去,推跌在地。 “你居然敢推我?你好大的胆子,秦玉翘,你?”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落璃的脸色苍白,声音也开始狠戾起来。 突然一道微光闪过,璃落一惊,见玉翘仍旧毫无所知的站在原处,愤愤的望着落璃,她一把推开了她,随手反手一推,落璃被她推向了一边,银针落在一侧的树干上。 怔怔的望着擦耳而过的银针,玉翘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时,已见到不知从何处奔出来的陈安挡在了她的身前。 “落落,你没事吧?”落璃的身侧早已奔过来的和孝公主心疼的望着自己的女儿,眸色担忧,但在望向璃落的时候,却是满目的不解和愤恨,还有一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的宫永成,他们没有看到银针,她不怪他们,可是这落璃也未免太能装了。 望着落璃脸上薄薄的笑意,璃落也不打话,跨步而前,在陈安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伸手拈上女人的衣服,陈安还没来得及阻止,璃落便用力将她往前推去。身侧传来和孝公主大声的惊叫。 落璃显然也没想到璃落的动作如此快捷,并没有防备,眼眸笑意顿化成惊慌,身子狠狠往后掼摔开去。 璃落抿唇冷冷看着,却有人身形迅速,将落璃搂进怀里。 璃落慢慢蹙了眉睫,看着前方高大挺拔的俊美男人,他也紧紧盯着她,眉色微厉。 她曾多次设想三人会有怎样的再次见面,在长乐宫的寿宴之后。 没有想到的是,他与她之间,她猜错了开始,终究,也猜错了结局。 “闹够了没有!立刻滚出这里!”她看着他薄唇峻骛,听到他的声音冷冷吐出,仿佛她伤了他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那眉眼里不带一丝感情,她终于还是赌输了,原来,到这里来的从来就不只陈安一个人。 所谓的面见父母,不过只是借口,他与落璃约会才是事实,玉翘说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想必是他将她藏在了这里,一边在宫里与她恩爱着,一边在宫外藏着另一个,秦辰,你今天真是让人大长见识了,她耶律洛然敢赌,就不怕输不起。 虽然结果只是惨败。 “滚,我是一定会滚的,秦辰,我们之间玩完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宫璃落,更不是你的杀手紫鸢,我叫耶律洛然,请你记清楚了。”盯着男人的眼眸,璃落慢慢抹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扔到地上。 人皮面具委地干脆,她感觉心里空空荡荡的,却再也没看秦辰一眼。 一次又一次,够了,真的够了。这一次,她真的死心了,真的准备离开了。她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个孩子,哪怕这并不是她所想,但这毕竟是她的骨肉。 伸手抚了抚肚腹,璃落一阵苦笑,她早就该离开了,如今这样,互相伤害,再离开,也未曾不好,至少彼此不会带着牵挂和不舍,有的只有恨。 她以前就是笨了,才会每次都给自己想念,都想着回到他身边,可是最后又得到什么,满身伤痕累累,满心伤痕累累,除此之外,又还有什么。 院子门口,何清,赵奇,上官宇等人竟都来了,神色惊疑间一片凝重。 既见故人,云胡难堪? 她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盯凝着她看,却只听得玉翘喃喃道:“嫂嫂,你的模样真好看。” 她说着,又一跺脚,便想上前去劝说秦辰,却教何清暗下死握住手,何清眼末眉尖颦得极紧,却只是摇摇头,又指指璃落。玉翘懂何清的意思,她让自己别多管,参上一脚,只会给嫂嫂添乱。 璃落曾想,这里所有的人都见证过她与这个南朝国主的故事,原来到头来不过是她的一场笑话。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事,或者是人。 秦辰在看她,目光狠辣。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到这词。但确实,一眼,已灼灼如夭。只是那又怎样,她笑了笑,她不在乎了。 与玉翘互望一眼,璃落正准备离开。 一道身影动作飞快,拦在二人前面,一袭琥色明艳。 “朕有说让你走吗?”男人站在她前面,背影一隔,璃落看不清他的脸容,只听到他沉凝的声音微微粗嘎。 她只觉好笑,正准备抬脚走人,却听得背后一声大喊,“皇帝哥哥,你不能让嫂嫂走啊,刚刚她不是有意要推洛妃的,是洛妃出手在前,是她要伤我,嫂嫂才会帮我出气的,真的不管嫂嫂的事啊,皇帝哥哥。” “哦,是吗?怎么伤的?”微微转眸,秦辰的嘴角微挑,轻声问道,声音蛊惑。 “是银针,皇帝哥哥,在这儿?”玉翘说着使劲挣开何清的手,望着院中仅有的一棵大树走去,可是在树干上摸索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那根银针。 “玉翘,你不要再闹了。”声音沉沉,院门入口处,一袭锦衣的秦陵领着雪鹰出现在门口,神色愠怒的望着玉翘。 “我没有闹,是真的,皇帝哥哥,你信我,玉翘从来不撒谎的。”望了眼秦陵,玉翘快步上前,抓住秦辰的衣袖,急急的道。 “玉翘,你不要再帮她了,落儿根本不会武功。”猛的闭上眼睛,一把推开玉翘,再睁开,秦辰的眼眸里是森冷的愤怒。 落儿?他称呼她做落儿?他竟已待她如此亲密了吗? 玉翘见秦辰不相信,似是下定了决心要证明这件事确实发生过一样,她奔到落璃的身侧,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双眼红透,大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哀莫心死 “洛妃,你怎么敢做不敢当呢?明明就是你,是你打的银针啊,你说你把银针藏到哪里去了?” 落璃并没过多挣扎,只任玉翘拉扯着自己,低笑道:“我本来就知道,我们之间错过了三年,你待我早已不如她,枉费我还傻傻的以为,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望着这一切,璃落转身,朝着玉翘走去,她要将玉翘拉开,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她只来得及看到玉翘跌摔在地。 地上,疾溅出一口血沫。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辰已站在落璃身侧,沉眉盯着玉翘,瞋玉墨眸里一片泠冷,方垂下的一侧衣袖还在微微动着。 “皇上?”身后传来何清及众人不可置信的声音。 “皇帝哥哥……”艰难的出声,玉翘的眼中已有泪水。 震惊的望着这一切,璃落没有说话,只是快步上前,与早已奔上前的何清一道将玉翘搀扶起来。 她与玉翘笨,落璃聪明,懂得在男人面前示弱。璃落怒极反笑……他这样待他的妹妹。他在告诉自己,他,不是她能招惹的,甚至是妹妹也不行,更何况是她。原来他对落璃的喜欢已到了这样的程度。 冷冷一笑,璃落凝视着秦辰,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他在保护着她的女人。可这个女人再也不是她了。 双眸依旧一眨不眨的凝着秦辰,璃落一步步向他走近,落璃在他身旁笑得轻艳,两颊苍白,终不敌眉眼美丽。她也轻轻笑着迎上前去,在那二人面前站定,他眸色如墨,越发深暗,攫逼着她的脸庞。一丝疑,一丝沉,剩下的全是掠夺的欲望。 她能在他狂热的眼里看到自己容貌明媚得一如他身上的色,美人国色,无人可匹敌。 他以这样炙热的目光凝视着她,而她却在他的凝视中,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落璃大变了脸色,唇微张,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能听到身后人震惊的低呼之声。 众人俱是一片震惊,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竟然敢出手掌掴万人之上的帝王。 没有管身后人的表情与反应,璃落只是目光炯炯的凝望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的手由刚开始的猛然扬起,到最后的缓缓放下,是舍不得?还是只是想最后给她留个面子? 望着秦辰的表情,璃落知道秦辰已然怒极,他的眸光里涤着杀意,那一掌她用了大力道,因为心里有恨,便如当年的落下峰坠崖之恨。 她不知道他为何没有避开,他的身手怎会避不开,更不知道他为何没有还手打她。 但她知道,当年的落霞峰上,他还不知道自己爱上了她,而现在,她以为他爱了她三年。他却对另一个女人多方爱护,所以不论她知不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她都不愿再去深想。 让她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她真的累了,她想离开了。 她听得身后玉翘灼急地唤她,却只是转身冲她明媚一笑,今晚过后,她便不再是她的嫂嫂,嘴唇微启,不闻声音,口型依然,玉翘看的清楚,那是要她保重的意思。 望着缓步离开的背影,众人神色复杂。 璃落以为秦辰会这样让她离开,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可惜她还没走得几步,腰间一疼,脊背与一具烫热的胸膛相抵,她听得一声碎裂的断喊,“秦辰。” 一声,又惊又急。 那是落璃……然后又是谁和谁纷咋惊乱了的声音。 却转瞬,目野四阔。 如绸展布,穹顶星芒浩渺,草叶香气散漫在整个空旷。 马蹄声嘀嗒玲珑。 她被男人紧箍着腰身,安置在马前鞍。 马疾跑在林间夜色中。 她心里疼,一抽一吸都是疼,她无法在他的气息里多待分毫……他的呼吸这样粗重。 她挣扎着要下来,想离开背后的男人,铁铸般坚硬的臂膀却将她收勒紧,他的腿紧夹在她腿上,她没有办法挣扎,她的呼息于是不由自主也深重得像溺了水的人。 她恨极,俯腰去咬他挽缰的手。 星光斑驳,映他手背上鲜血淋漓。 他甚至没有多颤一下,勒着她的臂膀不松点滴。 她不想再回到宫里去,可是他却将她领到皇城大门,如他的一贯强势。 城楼下,多名守城兵士持刃上前要拦截马驾,却在看清马上男人袍饰一瞬迅速退回原位,奏响角号,只听得角号之声猛遽,城门已飞快向两边大开。 马蹄驰过,所到地方,禁军纷纷放械屈膝跪下,叩首触额那是只有迎接君主的大礼。 她泪眼模糊,怔怔倾斜看去,宫殿处处,地上宫人恭谨密伏一路。 背后的呼息越来越粗重,他的汗甚至湿了她的罗衣。 她几乎将他的手背咬烂,她不知道他痛不痛,但她知道他很怒。 他越怒,她越咬得用力。 他们之间,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不到惨烈死不罢休。 承乾宫外,浣纱领着一众宫女内侍掀衣跪到地上,他理也不理,一声冷笑,跨步下马,单手一扯一抱,粗横地将她掳掠下马。 她的肚腹在马鞍上摩擦而过,痛得她大叫一声,语音未毕,便看到他眸眼讽犀,她咬牙闭声,不想示弱了去。 他眉末一挑,她只来得及看到他眸中光芒鹰準凶狠锐利,便他被带进满室黑暗里。 她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两人重新回到昔日那张床榻里,竟会在这样一个时刻。 她被他压在身下,男人高大沉重的躯体逼迫着她去臣服。 大掌急促,甫触上她的领子,便将她的上裳一撕而烂。 她拼命挣扎扭动,却更激起他的征服欲望,她这具身体虽也经历过情欲,却也抵不过他如兽一样的给予和掠夺。 “做这许多,你不是想朕上你吗?” 他阴冷之致却又粗哑充满情欲的声音喷洒在她破碎的衣裙和被他狂烈噬吮着的肌肤上。 粗糙的掌沿指节握捏着她心胸上的软腻,又滑到她的裙子下,在她腿根最深的地方进出摩索。 她大恸,憋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像以往那么多次在他面前一样,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出来。 她的哭声似乎将他的注意力也一下拉去,身上的重量陡轻。 “洛洛。” 她听到他一声,声音沉抑痛苦。 她在黑暗中死死去捂自己身上破碎的衣服,却又抓不住寸缕,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那一声,并非是在叫她,他唤的是真正的宫璃落,落落。 她心里悲凉,他已从她身上离开,动作迅速,她却总觉得他的离开带点仓惶,耳中,是房中之物坠地之声,桌椅还是什么,他走得很急,踢翻了东西,避她如恶疫。 房间突然被一阵晕莹的光亮划破,床榻外夜明珠上的布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 她看到他便站在床前,眸红如滴,乌黑的发丝在刚才的纠缠中早已散霰开来,铺打在肩。 宛如白璧无瑕,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拿着的是他惯用的软剑,沉水龙雀,明晃晃的光芒直指她的心窝。 他眼中的红是杀意,她能闻到他粗重的呼息。 她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破烂得无法掩身,肚兜横斜,罗裙残乱,已滑到脚膝处,她整个身子就这样袒裎在他面前,也像过往的每一次。不同的只是,她还爱他,而他却已不再爱他了。 情到浓时情转薄,爱到深处方醒悟。 这一生,她经过许多磨难,最后却还是要死在他的手上吗。她对自己说别怕,其实怎会不怕,身子微微颤抖,却还能笑出丝声音来,“洛然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以致皇上要杀我?” 她知道不为刚才那一巴掌,她心里隐隐有个答案,那答案让她忍不住轻轻悸栗,却有丝不明了,她真的不再懂他。也许,三年其实并不短,绵长到她以为已经看透了他,却原来也只是错觉。 他眯眸看着她,眉宇狠戾,眼中杀意愈浓。 剑尖,已抵到她的心口上。 没有了衣衫的遮掩,血珠从她雪白的肌肤上点点破出,染到他的剑上,伤口又麻又痛。 她想,就算是死,她也是要知道真相的,为什么他不爱她了?为什么他突然要这样狠心,要杀了她? 静静的凝视着秦辰,璃落的眼中满是探究与哀痛。 秦辰的手却似乎很稳,那剑尖始终没有再入一分,加重的只有他的呼吸。 她毕竟伴了他三年,这个样子的他往日少见,他确实少有不冷静和犹豫的时刻。现在,他在犹豫…… 她身子突然往前一倾,他眉心一沉,却比她更快,剑尖向外移出数寸。 她从床上起来,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次出声,“秦辰,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我是因为你还喜欢我,觉得愧疚于落璃,还是真的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秦辰,是我想被你上还是你自己本来就想上我?”她唇角一展,轻轻而笑。 “秦辰,你不要再骗我,骗你自己了,你根本就是还爱我。为什么你要骗我?” 他站在原地,眸光深寒,然而薄唇紧抿,却始终不发一言,地上寒光闪耀。 在她走下床,向他走来一刻,他松开手中的剑。 刀剑无眼,是怕伤了谁。真伤了谁。 他对她,下不了手。璃落眼眶湿透,心里却更悲凉到极点。 “如果你爱的人真的是落璃,当初在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就不会那样对她。”她低笑着指控,“说什么情深,你对落璃的感情本来就不过如此,何不与我快活一回?你对她的父母这样上心,哪怕是犯了欺君之罪也可以原谅,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将他官复原职,每次带着洛妃去看她的父母不麻烦吗,何不直接将他们接回宫……” 她话口未毕,脖子已被人紧掐住,他的动作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已昏黑,窒息闷恶的感觉一下比一下紧,她喉咙如火烧,无法挤出半丝声音,她以为她会这样死去的时候,颈上猛地一松,她跌倒在地。 昏沉中,只听得脚步声远去,清脆如雨委地的嘀嘀嗒嗒之声,溅落在四周,一个冰凉的东西划打在脸上,又落到地上去,她挣扎着往地上看去,只见满地透白……无数珠子散落在地。 她怔怔往前看去,帘上残珠摇曳厉害。她一直喜欢这张帘子,只是,帘已破。她也终于明白,他与她之间,确实都已成为过去。 她慢慢爬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禁军重重。 他竟要再次囚禁她吗?她怔怔想着,将门合上,坐倒在地。身子冰冷,头目晕眩难受,却又不想睡去,直到东方透白。 他一宿无归……她想,她说中了他的心事。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些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将门打开了些许缝隙,只见院中跪了两名女子……是玉翘和雪鹰?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数十名禁军持刃环在四周,一人眉峰紧皱立在院中,却是秦陵。何清在旁焦急地踱着步子,眸色沉凝,紧盯着地上女子。 玉翘眼尖,发现了她,向她招手,又急道:“嫂嫂,咱们这就求皇帝哥哥放了你。” 璃落朝她一笑,点点头,不忍拒绝众人的心意,这一大早得到消息便过来求情。 突然,众人齐向门外望去,她微觉奇怪,随目光看去,只见一身明黄的男人正从院门走进,右手揽在身侧女子的腰际,那女子唇簪轻笑,甚是明艳。 忍了一夜的晕眩,终于铺天盖地淹来,眼睛阖上前的意识,是他遽变了的脸色。 那一刻,她想,终究是爱的不够深,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就放手吧。只是让她没有想得到是,他的放手竟然真的如此彻底。 南惠帝四年,璃落真正的身份被揭穿,实为北国七公主耶律洛然,其易容为宫氏嫡女璃落,潜入皇宫,获取情报,实为间谍,秦辰震怒。但念在其对南朝有恩,又并未消漏实质性的机密,免其死罪。将其绑往掖庭山思过十年,十年不得下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终究是空 掖庭山挨着南朝与北国的接壤处,位于重山密林,是南朝圣山,传说因是皇室崇奉的一位女神所化,男子不得攀爬,即便是女子,也必得经王室许可,违者族诛。这一年,璃落二十岁,她骗他三年,他便将她仅剩的十年青春埋葬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深山。侍卫们将她从承乾宫中绑出来,她想再见他面也是不能,唯有玉翘紧紧的拉着她手,哭得花容失色。 被困在掖庭山的前一个月,她日日想的都是如何破掉山中的阵法下山,终于遍体鳞伤地闯出那片山林,日夜兼程赶赴皇宫,听到的却是自己病逝的消息,以及他的洛妃落璃因怀有身孕,被加封为洛贵妃,赐居承乾宫。 她身上带伤,又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已三个多月,行动不便,耽误行程,才走到一半就被赶来的侍卫拦住。街市荒凉,天上一钩新月,几个残星,本该远在千里的秦辰抬手掀起轿帘,月光照下来,现出隐含风雪的一张脸。 剑尖点地,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像风中飘零的落花,身后一串长长血印。她抬头看他,眼中一层细密的水雾,嗓音哑哑的:“那时候你告诉我,说你爱我,说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你忘记了么?” 他将她的手拿开,她急切地握住他的袖子:“还有我送给你的玉笛,你不是日日带在身边么,你……” 他打断她的话,从袖子里取出一管莹白光亮的笛子,双手握住两端,微一用力,笛子应声断成两半,一如璃落的心,被随意丢弃在森冷的大街上。 “你说的,是这个?”声音清冷,不带有一丝别的感情。 璃落不能置信地望向他,眼中水雾愈盛,却在汇成珠子前硬逼回去,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发出声音:“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璃落了?找到这样的理由囚禁我,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你爱的其实是落璃……” 突兀地笑了一声,璃落接着道,“还是你已经厌倦了我?”她抬手蒙上自己双眼,像是不在乎地懊恼,双颊却逸出泪痕: “我怎么就相信你了呢,你这样的贵族,哪里能懂得人心的可贵。秦辰,你欠我的,这辈子都欠我的。”四下无声,她慢吞吞放下手,连鼻头都泛红,眼角还是湿润,眼睛却执拗地睁得大大的。 “听说洛贵妃有孕了,恭喜你又得子嗣了,只是我走后,膝下皇子得不到照顾,还请皇上替他另寻养母。” 被折断的玉笛,被风吹动,在地上缓慢滑行,刮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格外的诡异,秦辰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她,深如古潭的一双眸子悠悠的,如暮春天际寒星。 她的武功虽是他亲手所教,但两人却不曾真正的对打过,却未想到最后唯一的这一场却是决裂之后的这个夜晚。千万朵樱花散落在他凌然剑光下,随风飘飞,他将她反剪了双手推给侍卫们,良久,淡淡地:“未将娘娘顺利送到,便提头来见。” 那时,望着秦辰转身,决绝而去的背影,璃落以为那会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相见。 掖庭山终年寂静,哪怕人间处处烽烟,唯有此处被世人遗忘,春时莺啼婉转,夏日绿树成荫,秋时红叶依依,冬日细雪不止。整整一个月,璃落再未主动提及秦辰,也没再尝试破阵出山。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曾想过出去,却有人甘愿冒着危险进来。 她冷冷看着眼前的淡妆女子,拢着大氅,容貌越发温润得宜了。 “紫鸢,这段日子可好?” 知道她这个名字的人本来就少,而如今还会这样喊她的人就更没有几个了。曾经她还是秦辰身边最得力的杀手,每每去为他送信,眼前的这个女子都是以这样的笑容对着她,看似一片无害,实则满是嘲讽与炫耀。 落璃径直走进她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眉目笑的温婉。 璃落没有出声,心道秦辰不是想要幽闭她吗,如今又是怎样的恩宠,竟允诺了这个女子前来看她? 落璃打量了璃落几眼,似没料到她如此冷静,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住。 “你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璃落轻轻的瞟了眼来人,淡淡道:“要说就说,不说请便。” 落璃脸色一沉,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还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吗?” “不记得。”径直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璃落冷淡的回道。 落璃冷笑,“真不知道他当初看中你什么!净是一副倔强脾气。”想了想,又接着道。 “或许只是这张相似的脸吧。”说着还伸手抚了抚自己愈发妩媚的容颜。 “以色侍人,历来能有几人长久,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爱的当是她的品行和性格,而不仅仅只是一张脸。秦辰这个人素来聪明,如果他知道了你背后做的这些,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的纵容你?”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璃落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知道了?”秀眉一挑,落璃微微一惊,又吃吃而笑。 “看来秦昊对你当真是不错的,没错,是秦昊救了我,他请了上好的秘术师为我凝魂,才让我得以魅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间,虽然再无触感,但至少我可以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的?这个世间本没有免费的午餐,秦昊肯这样帮你,必然也是有所求的吧,将自己心上人的江山拱手相让,也是一种爱吗?”不屑的开口,璃落的唇瓣满是讽刺与嘲弄的弧度。 “那你可以试试找他,看看现在告诉他,他又还会不会理你。”被璃落冷漠的言语一激,落璃显然有些慌张,但很快她就掩饰了这份慌张,轻笑着扫了眼璃落,淡淡而道。 璃落心里一颤,眼皮微微跳动。 落璃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璃落的身旁,突然拉过她的手,璃落一怔,警惕地看向她。 然她被囚甚久,加上身上有伤,心情郁结,气虚体弱,竟然没有挣过落璃,落璃握住她的手按到自己氅下小腹,俯腰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知道吗?我这里怀了他的骨肉。” “是他的亲生骨肉,而非像你的孽种。”说到这里,她还轻蔑的扫了眼璃落的微微凸起的肚子,神色嘲弄。 而璃落却只是这样怔怔的望着她,不能动,也动不了,她的手,手心冰冷,不若落璃的柔暖,这时,一冷一暖,更见分明。 她的手尚按在落璃的腹上,整只手掌剧烈颤抖起来。 “一个多月了哦。”落璃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笑道:“我的早孕反应厉害,他很紧张。而且你也知道身为一个魅,想要孕育后代是多么冒险与辛苦的事情,但是他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商量了之后,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 “你骗人。”望着眼前女子笑的幸福喜乐的容颜,璃落却只能颤抖的重复着自己的不信,可是内心深处却又是多么清楚的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璃落的手仍旧覆在女人的小腹上,让她如履火烫,猛地璃落将手抽回,陡生的力气之大,手骨反撞到身前的桌子上,上面红肿一片,她却恍无所觉。 不疼不伤,但那种滋味她已经遍尝过,心里净是空空洞洞。 “你骗人。”眼泪串串从眼里跌出,她突然紧紧看着落璃,“你说谎!他不爱你,怎么会和你有了孩子?” 是的,原来她从来就不相信秦辰爱的人其实是落璃,她以为他有苦衷,哪怕是他想要她死的时候,哪怕是他那样待她,她也是觉得他有苦衷的,她不相信,可却终究抵不过事实。 追追一声轻嗤,“他怎会不爱我?我早说过,咱们且走着瞧瞧。紫鸢,他本来爱的人就是我,上次之所以那样待我,不过是因了你欺骗他,梗在我们中间,他只是缺少一个看清自己内心的机会,如今他看清楚了,他爱的人是我,从来便只有我,你,不过是他寂寞无聊时的一个消遣,一个替代品而已。 你好好想一想,若他不爱我,他怎会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若他不爱我,就连秦陵秦玉翘他们都无法进来的掖庭山,我怎能进得来?” “紫鸢,有一句,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爱的不只是容貌,还有品行和性情,而他实际上爱的就是我落璃的性子,不再是你紫鸢。他已经厌倦了你,否则也不会这样待你。或者说,实际上,他爱我比你更甚,在所有事情统统结束以后,在一切风平浪静以后,是落璃与他在一起,不是你。” “我已有了他的孩子,他已加封我为洛贵妃,赐居承乾宫,我不得不说那真是座不错的宫殿,尤其是昭阳殿,观太液池水,赏荷花满目,最是应景了。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后,但那只是迟早的事情。” 落璃还在叙叙的说着什么,璃落却仿佛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眼前女子眼角眉梢所有的明媚,只轻声道:“结束?” “发生了什么事?” 落璃微微一惊,往后一退,警醒地望着突然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女子。 明明她眸里满满尽是绝望,但那双眼里却灼亮逼人……她有些骇怕,虽然她也会些武功,但毕竟不敌紫鸢身为杀手,武功高强,是以喉咙一紧,已叫了出来,“陈安。” 璃落看也没看闪身护在落璃面前的陈安,冷冷看向落璃,“那个人,你要,拿去!我不稀罕。我只想知道苏子清怎么样了。” 落璃一怔,眉头紧蹙……她倒没料到璃落会如此镇定从容,不由得微微生了怒气,却随即想到这不过都是她装出来的,唇角一绽,笑开。 “皇上已经派人去了神医谷,你以为你得到了这个下场,你的姘头还会好到哪里吗,死只是早晚的事情,大军压境,神医谷就算是天上仙境,也会在顷刻被踏为平地。” 她是不是该感谢落璃把苏子清的情况说得事无巨细。 在她在这里算不出年日的某一天里,苏子清因为她,有了生命的危险,而她却无能为力。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以秦辰的性格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曾给他带来耻辱的人那,终究是她大意了,害了苏子清。 终于,她所有的念想都彻底灭掉。她说不清那种爱恨,沉沉恢恢。 落璃临走前让陈安送了一份礼物给她,说是秦辰交待的,她倚坐在床上,看着脚下的镣铐,洞穿脚骨,她几乎无法挪动一份,虽咬紧牙关,一动,却仍痛出眼泪…… 想起二人别前的话,她自嘲一笑。 落璃瞥了她一眼,“私自闯下山,你不是很能走吗,现在呢?紫鸢,如果当初你答应了我……我们共事一夫,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璃落却突然笑得不可抑制,“落璃,如果当初我答应了你,我的结局不会比现在好。除非你比我先死。” 落璃脸色顿变,转身离开,唇角笑意却又慢慢变得明媚,“紫鸢,你看,他终究是舍不得杀你呢,只是将你困在这么个地方,让你看着我们幸福,倒也足够了,你放心,我会定时来看你的,将我们最近的喜事都告诉你,免得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寂寞。当然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在这里,我看他拨给你的那个老嬷嬷不错,应该可以将你照顾的很好。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你的单人世界吧。哈哈。” 其实落璃不说,璃落也知道,她还会再来。 胜利者喜欢做这种事情。 看来除了秦辰,落璃又多了件乐事。 而她呢?还该以什么来继续这日复一日? 她肚子里有个生命,但那不是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爱恨两空 他果然是不负自己的性格,负他的人,从来便没有好下场。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想要苏子清死,他可是救过他的命啊,他怎么会? 想到这,璃落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苏子清真的因此而死,那么这又是她无法偿还的一次亏欠了,这辈子,她欠他的已经太多了,她真的还不起了,如今再加上条命,让她如何还,拿自己的命还吗?那为什么秦辰还不让她死?莫非真的如落璃所说,留着她只是想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幸福,何其残忍。 原来这就是他与她之间的三年,他们的深爱。 像花期。 开落有时。 很多年以后,他再想起的时候,也许不值一晒,他们所谓的爱,最多不过是她仍执迷不悔。 把头蜷进膝里,昏沉之间,璃落听到房门外却传来轻微的声响。 是了,她刚才就听到隐约的脚步声。是谁来了吗? “洛洛。” 她一震,抬起头来,却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站在牢门口,但那张面庞却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温暖。 “阿清?”喃喃开口,璃落虽心败如灰,可再见故人,却还是不由得惊喜激动。 门口一身侍卫打扮的苏子清,身后跟着面色严谨的莫然。 “对不起,洛洛,我来晚了!”望着璃落满身的伤痕,苏子清心疼的开口,可当璃落颤巍巍的站起,拖着铁链向他走来的瞬间,他还是在瞬间苍白了脸色,那洞穿脚踝的锁链,布满了血痕。 顺着苏子清的眼神,璃落苦涩一笑,冲着他摇了摇头,方才继续拖着长长的镣铐往前走,一直走到门口,望着完全愣怔的苏子清,无所谓的轻声笑道。 “阿清,你怎么来了?”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可以不来?”怔怔的望着璃落,苏子清轻声说道,眸中沉痛无限。 “阿清,你不要难过,我既伪装了身份来到他身边,既爱了他,便想过有今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伸手抚上苏子清的眉眼,璃落轻声安慰道,眼中的故作坚强,让人看了都免不了心疼。 “好了,不说了,我这次来就是带你离开的,来,洛洛。”伸手拉着璃落的手,苏子清对着莫然使了使眼色,莫然会意,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璃落的铁链子挥去,铁链应声而断。 望了眼璃落诧异的眼神,苏子清解释道,“这把剑由寒冰玄铁所做,无坚不摧,来,你还行吗?”苏子清说着将璃落虚弱的身体揽在肩上。 “阿清,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布满了五行八卦,又有重兵把守。”靠在苏子清的怀里,璃落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突然问道。 “我们是跟着落璃和陈安进来的,陈安有秦辰的腰牌,可以随时出入这掖庭山,落璃估计也是他带进来的。”一直跟在身后的莫然突然开口接道,璃落会意,望了眼苏子清,又接着道。 “老嬷嬷?” “她只是被点了睡穴,你不必担心。”浅浅开口,苏子清的眸中酝酿了淡淡的哀伤。 良久之后,就在璃落以为苏子清不会再开口了,却又听到他独有的温厚嗓音想起在这清冷的夜空中。 “洛洛,对不起,我以为在这里,我以为让你留在秦辰的身边,你会过得很好,可是我错了,他带给你的除了一身伤痕还是一身伤痕。洛洛,我带你离开,即便是我不能陪着你,但以你的心性,无论是开医馆,还是做一个普通的山间游医教书先生,都会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痛。” 静静的听着苏子清的言语,璃落知道,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以前就是因为太不舍,才落得今日如此下场,若早日醒悟,又何来今日的满身伤痕,既然不爱,又何必再纠缠。 “阿清,我跟你走。”轻轻开口,璃落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五行八卦阵前,苏子清是破阵高手,这些自然不在他话下,他伸手将璃落抱在怀里,带着莫然,轻而易举的就走出了阵法。 “你们这是想去哪里啊?”山下密林中,是铠甲着身的一层层武士,璃落淡淡的扫了眼,方看清这些人的身份,他们不是侍卫,竟反而像是兵士。 “怎么?一别才四个月,洛洛就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手握武器的兵士闻得声音,自发向两侧散开,人群中一身白衣的男子,轻笑着走出。眉眼英俊,神态潇洒。 “是你。”喃喃开口,璃落的眼中闪过一抹惑色。 “你很奇怪,是吧?”温声开口,秦昊望着璃落的眸色温柔无限。“为什么上次你硬闯下山拦住你的人和这次的不一样?那我就来告诉你,因为……”说到这里,秦昊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方才接着道。 “因为,我派人将他们全都杀了,只是没想到我这样努力,费尽心血的想要救你,最后却还是晚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昊状似无意的瞟了眼紧紧抱着璃落的苏子清,眸中有瞬间的狠戾。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只余下满眼的温润笑意,谦恭和煦。 “苏先生,我们来谈笔交易吧?我知道你和你身后的莫然公子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但是,仅凭你一己之力,怕是也没有办法和我身后的上千死士对抗。他们以一打一或许不及苏先生,但是如若是一起上的话,车轮战术之下,苏先生恐也难敌。秦某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所以没有带更多的人马来,而且今日,如果没有在下的替苏先生扫清了这些守卫,恐怕苏先生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带走了洛洛。所以请苏先生三思,秦某并不愿意与先生为难,只要苏先生舍了带洛洛离开的心,那无论先生是要走,还是继续留下来到秦某的府上做客,秦某都绝无二话。” 闻言,苏子清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将璃落放在一侧,抽身亮出了他的剑,“湛卢”。 剑如寒霜,在暗夜中泛起一道苍白的冷光。 那么多年了,“湛卢”又再度出鞘,带着几许噬血的兴奋,和久违的惊世风华。 颤巍巍的站着,璃落转眸望向苏子清,他清绝的面容,被月光和火烛染上淡淡光彩,映着“湛卢”极清极冷的剑光,让人不敢逼视。 他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声音亦是沉静,不愠不惊:“我苏子清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人拦得住。” 秦昊微微变色:“苏先生竟是要真的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带洛洛离开吗?” 苏子清尚未答话,莫然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你应该称呼你为秦公子呢,还是长乐王殿下?你在说着这话之前,怎么不先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个死士如何了。” 仿佛是应了他的话一样,除了离璃落他们比较近的秦昊和三五个兵士之外,其余人不等她话音落,接二连三的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他们手中的火把也应声掉落,慢慢灭了。 饶是秦昊见惯了风浪,也经不住骇然回头,死死盯着苏子清,声音还算平静:“敢问苏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莫然依旧笑道:“不过是暂时失去意识罢了,过上四五个时辰自然会醒过来的,秦公子犯不着大惊小怪,你们既然铁了心要以多敌寡,就怪不得我使这些小动作了,若不是念在你不曾真的伤害过我们,我用的药,可就会让他们倒下以后再醒不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下的药,为什么我们几人没事?” “就在刚才啊,虽说这‘摄魂粉’散在空气中没什么味道,劲可是足着呢。”莫然依旧笑着,微微含讽:“你们几个会没事,不过是因为挨公子站得近,公子身上的淡淡的药香,便是紫檀念珠散出来的,那可是神医谷的震谷之宝,佩戴者可百毒不侵,何况才是小小的‘摄魂粉’,公子可以施了内力,散出它的香味,本是顾念洛姑娘的,却叫你们几个也捡了便宜。怎么,还想来拦我们吗?就人数上看,可依旧是你们占优势啊。” “公子不要相信他们,小小的摄魂粉,我老人家还不放在眼里。”随着一声嘲笑,一个白袍老者纵身跃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身绿衣的宫璃茉。望着她眸光阴转的眼睛,璃落想其实她还是穿粉衣最好看。 “无双老人?”淡淡开口,苏子清的眸色并没有过多的变化。但璃落却是深知无双老人的厉害,更知道宫璃茉对她的恨。她不想拖累苏子清,反手拉着苏子清的衣袖,璃落在他身侧轻声开口,眼光却始终不离站在秦昊身侧的无双老人父女俩。 “阿清,你知道吗?今日落璃来找我,带来这一双脚链,说是秦辰送我的礼物,那一刻我对他,便已再无留恋,如果说知道落璃怀孕还不能让我绝望,那么今日我便是真的彻底死心了,阿清,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一辈子,除了秦辰,在我心上的还有你,今日能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很开心。” “洛洛……”诧异的望了眼璃落,苏子清的眸中闪过万般种情绪,如星河点点落月中,一时璀璨一时落寞。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哪怕我真的不在了,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苏子清说着,伸手将璃落拉在了伸手,手中长剑轻扬,直指无双老人。 随后便是两人决战在一起的身影,莫然在苏子清闪身离开时,侧身站在了璃落身前,将璃落护在身后,细细的观察着战局。 “莫然,秦昊加入了战局,阿清受伤了,我没事,你快去帮阿清啊。”璃落望见秦昊加入了战局,紧张的对着身前的莫然开口道,莫然却只是紧抿着唇,并未说话,但璃落看出了他的犹豫,遂更加大声的让他去帮苏子清。 却没想到就在莫然飞身离开的间隙,一袭绿衫落在眼前,本能的璃落闪身向后躲去,可那绿衫却只是紧跟上前,步步不让,璃落心中一慌,加上手上并无武器,返身来救的莫然已是不及,认命的,璃落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盲目的后退,璃落只感觉脚下一绊,随后是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分不清是谁,在大声的叫她的名字。 一刹那,璃落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下濡湿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恍然,下身有着剥离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体内一点一点的流逝,感觉的清楚,却一点也抓不到。 “洛洛……”分心的苏子清在中了一掌之后,飞身来到了璃落身侧,蹲在她的身旁,他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望着她发白的脸色,咬紧了下唇。 “怎么回事?”匆忙赶过来的秦昊也是一脸慌张,不解的望着一直站在那里,神色慌张的宫璃茉。 “我不知道”喃喃开口,宫璃茉只是大力的摇着头,表示不解。 “秦昊,你杀了自己的孩子。”猛的抬头,苏子清双眸血红,抱着璃落的手臂也在轻微的颤抖。 “你说什么?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诧异的挑了挑眉,秦昊不相信的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那不是秦辰的孩子吗?我得到了消息,秦辰还为此十分高兴呢。” “若这真的是秦辰的孩子,他又何至于这样对待洛洛?你以为仅凭一个变心,他就会真的对洛洛下这样重的手?你看看她身上的伤,你看看她的脸色?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秦昊,你他妈的真是个王八蛋。”从不说脏话的苏子清此时满脸愠怒的望着秦昊,大声斥责道。 “这,这不可能……”口中念念有词,秦昊的神识已经有些混乱,紧紧的抱着璃落,看到她额上不断流下的汗水,苏子清接着道。 “让我们走,洛洛她撑不了多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从此自由 苏子清一心担忧着璃落,不得已撒了谎,却没想到,他话音刚刚落下,璃落突然紧紧的捏住了他的手,他诧异的低头察看,却只看到她蓦然昏过去的苍白容颜。 消息传到乾清宫的时候,秦辰正在内室和邪医任逍遥对弈,闻言,手指一颤,白子落地,应声而碎。 “陛下,在下早就说过,有朝一日,你会为当日的决定后悔。”缓缓将手中黑子落定,任逍遥轻声开口。 秦辰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沉沉的唤了紫卫进来,着他们尽全力寻找璃落,但当得知璃落已和苏子清平安返回神医谷的时候,他还是重重的缓了口气。 “陛下即是如此不舍,又何必?”将桌上的残局一步步走完,任逍遥低声而叹。 秦辰知邪医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的心,只是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他想,待他归天后,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殉葬,另一条是孤老深宫。假如让她选择,依她的性子必定一刀自刎在自己床前,她看上去那么复杂,却实在是简单,爱上一个人便是誓死相随,而假如他再见她时妄心不起,她是否就能活得更好一些。 他锁她十年,掖庭山与世隔绝,十年之后,她会忘了他,即便青春不在,还可以自由地过她从前想过的生活。而该将南朝交到何人手中,怎样交到那人手中,他自有斟酌。却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个岔子,是他小瞧了秦昊,还是他低估了秦昊对璃落的感情,为了她,他竟这么早就使用了虎符? 微微皱着眉,秦辰陷入了回忆之中,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一日,见到璃落时的情景,那是星夜里一处荒凉街市。听到她闯下掖庭山的消息,他心中担忧,不知她有没有受伤,称病取消了好几日朝会,领着护卫匆匆出宫。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终于见到她,那个女孩子伤痕累累站在他的面前,提着刀,脸色苍白,裙角处渗出或深或浅的血痕。 那时,他想,他应该不顾一切将她揉进怀中,可,怎么能呢。她伤心欲绝地质问他:“我怎么就相信你了呢,你们这样的贵族,哪里能懂得人心的可贵。” 他看到她微乱的发鬓,泪水从蒙着双眼的手底溢出,顺着脸颊大滴大滴落下,下唇被咬出深深齿印。他想说些什么,喉头一甜,半口血含在口中。 她的伤心,就是最能对付他的利器。可他还是将她送了同去。看着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他想唤她的名字,洛洛,这名字在心中千回百转,只是却再也不能唤出。 “洛洛。”他低低道。可她已走出老远。 当璃落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平坦如故,孩子没有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喜悦?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不是带着爱而生,但若说难过却也谈不上,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醒了?”窗前男子逆光而立,一身青衣,温暖依然。 “阿清?”试探着开口,璃落缓缓自床上坐了起来。 “你昏睡了四天,身子还很虚弱,先不要起来。”转眸望了眼璃落,苏子清自窗前走了过来,握着璃落的手,扶着她再次躺下。 “阿清,我们这是在哪里?秦昊怎么会放过我们?”反手握住苏子清的手,璃落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或许是他良心发现了吧。”将璃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苏子清柔声开口,眸子微沉间,是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们之所以可以顺利的离开,不是因为秦昊的突然良心发现,只是因为秦辰安排在璃落身边的五十影卫,若没有他们的拼死相救,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离开的,也许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明白秦辰的用心,或许他真的是有苦衷。 在神医谷休养了半个月,璃落感觉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偶尔虽有些气虚胸闷,但有苏子清的天香豆蔻保着,倒也一切无碍。 “姑娘,你该喝药了?”门外走进一蓝衣女子,对着璃落温婉而笑,竟有莫可的形容,她叫莫心,和莫可莫然一样,都是苏子清收养的孤儿。 眼看着璃落将药碗中的药全部喝尽,莫心轻声开口,语声柔和,“姑娘,公子说你喝完了药,可以去紫藤花树下见他,他在那里等你。” 莫心说完,望了眼璃落,收拾起药碗,转身离去,利落而干脆。 当璃落一身紫衣赶到紫藤花树下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苏子清负手立在树下的身影,依旧是青衫着身,可却略显瘦弱,好像一阵风吹来就可以将他吹走了一样,让璃落心中不禁一悸。 “洛洛,这是秦昊派人送来的东西?”感觉到有人靠近,苏子清缓缓转身,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璃落。 不解的接过苏子清手中的盒子,璃落狐疑着打开,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险些将盒子扔在了地上。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猛的出声,璃落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盒子里的一双紫眸睁得大大的,带着一片血红,令人心悸,像宫璃茉那充满怨恨的心一样,让人看一眼便无法忘记。 “无双老人怎么会允许他这样对他的女儿?”双唇颤抖着继续开口,璃落已经开始后退。 “无双老人练功走火入魔,需要大量的鲜血用以维持生命,可以说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何谈其他呢,再说了他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权力,女儿只是权力的附庸而已,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女成为别人的妻女,还仍然自得其乐了。”淡淡开口,苏子清的唇瓣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良久,他才补充道,“洛洛,秦昊他挖了宫璃茉的眼睛,说是送给你的礼物。他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此地已不再适合你,我会让莫然替你先易容,至少先避过这一阵子。” 闻言,璃落了然的点了点头,却听苏子清继续道:“神医谷他肯定会来的,虽说地远奇诡世人难寻,但毕竟他手下能人异士众多,难保他寻不来,他对你有种变态的占有欲,或许正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所以即便我在沿途故布迷障,但还是难以保证,终有一天他会找到,所以,我会让莫心陪你一道离开……” “公子!” 不知从何处突然奔出的莫心,急急的奔了过来,惊急的开口道,而一直站在离苏子清不远地方的莫然,此时也手拿着易容的材质出现在这里,闻得此言,亦是不由得一顿,飞快的转头去看苏子清。 璃落敛了敛心神,连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未完的话,却被苏子清抬手打断,或许是因为为她诊治耗费了他太多心力的缘故,他的面色看来有些苍白,语气却是沉静而不容拒绝:“无论你想开医馆还是其他,莫心都会帮你,无论你想去哪里,她都会听你的,洛洛,从此以后,你只需要为你自己而活,活的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视线淡淡转向莫心:“从今往后,你只需要听她一人吩咐,明白了?” 莫心咬着下唇跪地应了声“是”。 苏子清淡淡点了点头:“该准备的东西都带来了吧,收拾一下,等洛洛易容完毕你们便走。” 莫心此刻平静了下来,点头,默不作声的走向不远处的马匹,大概是去挑两匹最适合的马吧,静静的望着这一切,璃落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不会允的。苏子清虽然看着温和,实际上他决定的事情,甚少有人可以改变。 这点璃落早就明白,只是没有想到的,那么快就要与他分开,虽然从没有存过与他一起在神医谷长住的心思,但也没有想过会那么快,他便让她离开。 但她忽然就忆起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迟早要做了断的,迟不如早。 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她总要学着一个人生活下去。无论是遨游天下,还是回到北国,都是她可以选的路。 只是他苍白的脸色,以及方才触碰到她时指尖的冰凉,到底还是让她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璃落还是开口问道:“阿清,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紧?” 望了眼璃落,苏子清却轻描淡写的开口:“每次施过针之后都会这样,过一会便好了,没什么大碍。这一次严重一些,或许是太担心了的缘故。” 苏子清说这话的时候,最后还是望了眼璃落,那眼中有很多璃落看不懂的东西,太多的压抑和痛苦,甚至还有丝丝的不舍。 她知道他为了她操了很多心,今日她走了,他便也不用再为她操心了,只是他苍白的脸色还是让她很放心不下,她还想说什么,莫然已经捧着一堆东西来到了她面前,声音微冷:“洛姑娘,莫然帮你易容。” 望着莫然的表情,璃落有一瞬间的苦笑,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莫然,从她认识他的那天起,他便对她存在着敌意,随着时间的推进,这份敌意反而更深了,让她着实很不解。 纳闷的摇了摇头,却听到苏子清淡淡道:“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洛姑娘了,今后你便唤作余在吧。” 余在,是余生自在吗? 璃落微微一怔,而莫然很快的应了一声“是”,重新说过:“余姑娘,莫然帮你易容。” 璃落点头,闭上眼睛,任莫然的双手抚上她的面容,再睁开眼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璃落看着溪流中的自己,陌生而平凡的一张脸,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群淹没。 莫心背着包裹,牵马过来:“余姑娘,走吧。” 璃落最后看了一眼苏子清,他静静站着,面色依旧苍白,微抿着唇,而莫然一袭灰衣站在他身后,难得的没有看他,微微敛容,眉目间略有哀意。 见她看过来,苏子清默然半晌,开口只是短短一句:“去吧,往后照顾好自己。” 璃落向他点了点头,没敢开口,只是翻身上马,与莫心一道策马行去,一直走了很远,终是没能忍住,回头去看,朦胧的人影依旧,他还站在原地。 莫心问璃落要去哪里,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脑子里一片茫然。 莫心却说不急,姑娘慢慢想,不管姑娘怎么决定,莫心都会全力去做。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们恰好赶到一户农家投宿,这一路上,莫心的神色一直不定,璃落看在眼中,于是微微笑了笑:“莫心姑娘,明日一早你便回去找他们吧,我会写书信给苏先生说清楚,不会让他责怪你的。” 莫心连忙道:“不是的,余姑娘,莫心自此只有你一个主子,绝无二心,我只是担心公子所以才会……” 她的话倏然止住,然而,却恰恰是因为这样的突兀,让璃落的心不由得一沉。 她蓦地就想起了最后看苏子清时,他苍白的面色,凉意一点一点,蔓延四肢百骸。 原本没有留意到的点点滴滴,此刻纷纷不受控制的涌现。 他施的针,本就是欲救人,先伤己,救人三分,伤己七分的针法,这段时间,他为了她,用过太多。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需要总是那么仓促的从她身边离开,为的不过是赶回神医谷闭关,其实完全不是因为谷中有事?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这一次,他才会那么情急的让她离开? “他怎么了?”璃落力持平静的开口。 莫心自悔失言,此时面上只有勉强笑意:“其实公子也说了,每次施针之后,都会有些不适,休息一会便好了,是我自己在这里瞎操心罢了……” 璃落却也没有等她说完,已经起身出门,既然问不出来,那么她便亲自去看他。 “余姑娘!”莫心情急的拦住了璃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惟愿心安 看着莫心的眼睛,璃落一字一句轻而坚持的开口:“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莫心,你也担心不是吗?我们一起回去。” 她的眸光震动而挣扎,终是闭目流下泪来:“公子,他很不好。” 又到紫藤花开时节,半年光阴弹指而过。 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秦辰储在皇宫里,那位据说是十分得宠的洛贵妃,在一次出宫祈福的路上被绑架,绑匪据说是长乐王余孽,以洛贵妃之命,要求皇帝恢复长乐王封号,可惜秦辰最终没有答应,洛贵妃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从高处坠下,血溅当场。 传言秦辰并未过多在意,第二日便正常上朝,已被贬为庶民的和孝公主对此十分不满,却只得来被限制自由的一道圣旨,此后便在不做声。 此事没过多久,月落国突然出兵南朝,虽然还未大肆进犯,然而战事已是迫在眉睫,无可避免。 领兵的,是月落新任国主萧潋的夫君,苏扬。 而月落国原先掌权的丞相顾月来,则于一夜之间突然放弃所有权力,自动隐居,虽原因至今不明,但其在月落朝堂已再无影响力。一时之间,整个月落将苏扬其人穿的神乎其胡,就连隐于神医谷这一片避世的小天地,毅然能有所耳闻。 璃落虽不知道苏扬的出兵是不是为了复仇,就像她不明白秦辰为什么要这样做一样,告知世人她已经死了,却偏偏还要留住她的皇后之位。 璃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知道如今整个南朝都在传言皇上的重情,只因她是他的最初的皇后,一路陪伴,所以他给她中宫之名,纵然她是罪臣之女,纵然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苏子清只是静静的看着璃落说,他没有去救落璃,或许正说明那不是他心中之人,而他留着你的位置,或许只是希望他的妻永远是你。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派人来找你,最有可能的理由便是他真的希望你可以自由,快乐,开心。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却总觉得他是有苦衷的,秦辰此人,我虽不太了解,但也是知晓其性情的,他做不到这样子,尤其是对你。 将温热的药碗递到苏子清的手中,璃落勉强自己微笑着对他开口,说道:“你不用想赶我走,我如今哪都不去,就赖定在神医谷了。” 闻言,苏子清却没有笑,只是转开头去,淡淡道:“生死有命,我值得么,要你这么伤心。” 听到这样一句话,璃落忽然就感到害怕,那样无力而深重的惧意就如同初与莫心赶回的那一日,其实就在分别的原地,她看见厚厚的青幔围住,而他却不在。 莫然一袭灰衣,容颜苍白,他看见她们回来,眸光动了动,开口,却是,“你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吧,公子不会留你,可我希望你能陪着他,不会太久了。” 苏子清在青幔之后,璃落看不见,莫然说,公子疗伤从不在人前。 记忆的片段如流星般闪过,璃落最终无力的闭上了眼:“他每一次闭关,其实都是疗伤,是不是?我竟然以为还是和从前他如藏风楼修炼一样。” “是一样。”莫然无视璃落震惊的眼,继续默然开口:“姑娘也不必自责,就连神医谷上下,知道的人也不过二三,更何况,公子是刻意想要瞒你,那么你是绝无可能看出任何端倪的。” “他到底怎么样了?”璃落哑声问。 莫然轻缓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痛到极致的麻木:“我不知道,公子从来不说,也不让我们看。我只知道他很不好,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甚至是用毒来压制体内的伤,一次又一次。” 回到神医谷以后,莫然给璃落看了他自己开出的药方,平时无华的温良方子,璃落的心,却在那一刻,如坠冰窟。 顽疾需猛药,若为吊命,只要温方,这个道理她从来就懂。 所以,当体内的伤病肆虐无忌的时候,他只能用毒来压制,经年累月。 看着他侧脸异常优美的弧度,璃落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直视他的眼睛:“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一直欠你诊金,你总说没有想好要什么,那么现在我帮你想。你从前是赞过我聪明的,你相信我,我总会找到法子治好你的伤,就当做欠你的诊金。我知道你的医术高我太多,可是‘医者不医己’是老话了,你让我帮你号脉,即便我不行,还有莫然,你让我看看好不好?” 说到后面,璃落几乎是语带哀求了。 而苏子清只是深深的看了眼璃落,眸色沉沉:“你夜夜挑灯看医书,白天又成日陪着我,甚至不惜以血入药,就是为了要治好我的病?” 璃落一怔,不明白他从何得知,尚未想到说辞,他已经轻轻一叹:“其实你用不着自责愧疚的,我如今这样并不是因为你。先师救我时,就曾说过我活不过弱冠,多活的这些年月,已经是上天恩赐了。更何况当初在街头,若不是你,我又怎么还会活下来。” 一阵风过,紫藤花落如雨。 他的声音响在漫天花雨里,听来极淡:“我自出世起,全身上下便没有一处不带伤病,那些伤病里面,至少有一两种,就如今来看,无药可治,还有三四种,到目前为止,连名称也不曾有。所以先师收留了原是孤儿的我,本意是用做试药,后来大概见我意志与天分都还有些,才转了念费心医治,可毕竟医者医病不医命,以毒压伤虽是饮鸩止渴,却也不失为延命的法子。” 璃落震动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些话他从不曾对她说过,哪怕是两人幼时相偎相依的时候,她也不曾知道他竟一直忍受着这样大的痛楚,眸光沉痛的直直望着苏子清,却见他正转眸,静静看她: “洛洛,你要记住,我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你,你不要觉得我是因为救你积劳成疾,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洛洛,你对我有恩,你知道吗?当初的雪夜长街,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活不到今日,更不会碰到时候,这些多出来的时光,都是你给我的,我把它用来对你好,只是为了报恩,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如我所言,我的性命,早该是到头的,并不是因为你。” 璃落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要你好起来,你答应我,总会有办法的。” 闻言,苏子清深深的凝视着璃落,几不可闻的轻叹,没有再说话。 一夜疾雨。 到了天明,推窗望去,原本滂沱的雨,经了一夜,如今也转为淅沥,渐渐停了。 璃落到药房,莫然将药篮递给她:“公子不在房中,去了紫藤花树下。” 璃落点点头,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莫然,这是前日你写给我看的方子,我重新加了一味药做引子,劳烦你先熬着,今夜我们再试过。” 纵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纵然知道只是杯水车薪,可是,她与莫然还是一次次的尝试,不愿意放弃。 莫然接过方子,没有说话,回到神医谷以后,她一直很沉默。 璃落提着药篮来到紫藤花树下,远远便看到了树下的那一抹淡墨青衫,待得走进,心却没来由的一沉,那一片因为暴雨而残败于地的紫藤萝,还有他孤绝清冷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让璃落心底略略的害怕着。 她将药碗递给他,他接过喝下,递还回来的时候注意到她的视线,只是淡淡道:“凋零才是常态,盛开只是一种过去,只要盛开过,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璃落却越发觉得害怕,强自笑着岔开话去,说要吹笛给他听。 他没有拒绝,和她一道步入紫藤花林中的小亭,璃落吹笛,这是苏子清后来亲手为她做的笛,而原先那支,早已在星空落尽的夜晚,消失于秦辰的手掌之中。 苏子清就那样在一旁看着,到了后来,他静静走到一把筝旁坐下,和她一道合奏完这一曲舒惬安宁的音符。 相视的时候,他的眸光很深,看着璃落静静开了口:“洛洛,你昨天提起的诊金,我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璃落走到他身边坐下,给了他一个轻松笑意:“你知道我现在两手空空,万一付不起可怎么办?” “你可以的。”他淡淡笑了下:“我只是要你今后无论何事,都不要去顾念旁人,只以你自己为重,好好的生活,安然过完这一生,这样,即便在九泉之下,我也能安心了。就以这,当做是你欠我的诊金吧。” 璃落心底骤痛,藏在衣袖之下的手心死死握紧,面上却依旧只是微笑:“怎么听着像是我捡了个大便宜一样。” 他也笑,却是深深看她:“答应我。” 璃落的眼睛灼热的疼,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力稳住声音开口道:“我答应。” 转而调试过自己的情绪,璃落睁开眼,重又回头对苏子清微笑:“可是,还是我捡了个大便宜呀,你明明救了我好多次,却只跟我要一次的诊金。” 璃落的话音将将落下,却见苏子清的眸光忽而变得悠远,越过她去看她身后的紫藤花林,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我还能再要一次诊金,洛洛,许我来世吧,如果有来世,你便与我一起,日日年年,看紫藤花开。” 说完,他忽而起身,并不等璃落回答,甚至在璃落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极快的抬手拂上她后颈的睡穴。 璃落惊急而努力的想要睁眼,却控制不住身体的软倒,她感觉自己跌进一个萦散药香的怀抱,眼角的一滴泪,终于挣脱,笔直掉落。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他的声音,那样低沉,又那样轻。 他说,不要让我伤心,所以,你不要伤心。 璃落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并没有人,香炉里的香屑已经燃尽,空气中的味道敛得极淡了,却依旧能够分辨出,是供人安眠用的。 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璃落便往苏子清住的地方赶,穿过紫藤花林的时候,她看见一向不穿白衣的莫然,此时却白衣胜雪,默然站着。 璃落能察觉出身体血气较之昨日通畅了许多,所以心底才越发的害怕,她强自压下那隐隐约的不安,出声向莫然问道:“他在房里吗?” 莫然慢慢的转眸看向璃落,脸色苍白,神情更是寒漠如霜,仿若一昔之间褪了所有的柔和温暖。 他看她良久,才再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可以解读的情绪:“不在,公子离谷远行了,临行前嘱你记得答应过他的诊金。” “离谷远行?”璃落心底一窒:“他去了哪里?” 莫然却并不理会她,只是从怀中取出张薄纸递了过来:“这是公子临走前写给你的,他替你活络了身体里的经脉,然后写下这张方子,瞩你日后按着上面的药方和剂量煎药服用,忌情绪过激,虽不可能完全与常人无异,但经年调理,总会有起色的。这上面都写着,你自己看吧。莫心已经誊了一张去了,她会照着打理,你用不着操心。这一张,姑娘留着吧。” 璃落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上,墨迹新干,每一个字都挥洒有力,内蕴劲骨,是早已名动天下的苏氏笔法,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他去了哪里?”深深看着莫然,璃落语带恳求。 却没想到莫然忽而冷冷一笑:“他离谷出走本就是为了避开你,别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你想去追他吗?公子自从点了你的睡穴便离开了,而你昏睡了一个昼夜,你觉得还能赶上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再遇曾经 璃落闭了闭眼,正想说什么,却见莫心提着药篮匆匆而来,她看了莫然一眼,许多复杂情绪一闪而逝,似责备,又似哀求,然后她转向她,温静开口…… “既然公子有意离开,必然是不希望姑娘去找他的,这一点,不管是公子,还是我们,都希望姑娘能够成全。我知道姑娘担心公子,可姑娘何不怀着希望,或许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下,公子会有奇遇医好自己身上的伤,然后你们会再度重逢。这也是公子会离谷的原因,毕竟目前来看,留在谷内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药篮里取出药碗递给璃落:“这是按着公子写的方子煎好的药,姑娘趁热喝吧。其实公子都是跟我们交代好了的,他会这样做我们都明白,莫然也是一时情急所以语气不太好,姑娘不要介意。你是公子最看重的人,所以,洛姑娘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不要劳己伤神,就算是为了公子。” 莫心的声音很静,而莫然深吸了一口气,过了良久,才再对她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莫心说的对,是我的不是。姑娘这几日就暂且住在神医谷吧,我已经让人快马去往月落寻苏扬了,他是你的哥哥,相信不日他便会差人前来接你……” “他不是姑娘的哥哥,再说了公子并没有……”莫心急道。 而莫然只是烦乱而冰冷的一抬手,打断了她,依旧对着璃落开口道:“公子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你,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但是我没有办法在神医谷当中日日面对着你,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出本不该说的话,你明白吗?” 莫心不做声了,而莫然继续道:“苏扬虽然不是你的亲哥哥,但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向来很深,而他现在也有能力护你周全。至于容貌问题,你不用担心,他已知道你的脸受过伤,如今的容貌会有出入,所以你不用担心。 当然,莫心依旧会随你一道去,在神医谷内,她的武艺医术都是出类拔萃,性子也好,不亚于当初的莫可,所以公子才会安排她陪在你身边,但凡姑娘有什么需要,莫心会知道怎么联络神医谷,神医谷上下也必将为了姑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璃落将视线慢慢从手中的薄纸上移开,想起曾经的莫可,不禁心中一痛,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没想到璃落话音刚刚落下,莫心却忽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这是莫心欠公子的诊金,请姑娘不要推辞,不然莫心唯有一死,以报公子深恩。” 璃落的心骤然剧震,心底明明纷纷扰扰疼得连呼吸都不能,眼睛里却干涸得并没有眼泪。 他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然后离开,不带任何人在身边。 他那样清绝傲然的人,不会愿意让人看见他脆弱的样子,即便是死亡,他也不允人打搅。 突然的璃落就想起了他最后一次抱她的时候,怀抱中所萦绕着的淡淡药香,还有他低低的话语。 他说,不要让我伤心,所以,你不要伤心。 手心不受控制的紧紧握起,却在还未完全握牢的时候,璃落忽而想起自己如今握着的是什么。 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她急急的松开手,缓缓的将方才那一握留在纸张上的褶皱一点一点仔细展平,然后按在心间,慢慢的回身。 奇遇,她该这样怀着希望吗? 如果真的有奇遇,她宁愿拿自己的命来换,如果当初他没有救下她,是不是才是最好的结局? “姑娘,”莫然突然开口唤她:“你走之前,能教我吹笛么?” 璃落回头,他的面色依旧冷漠,不避不让的看着她,而莫心却在那一刻垂下眼睫,寂然无声。 她们在紫藤花林中抚筝,其实面对此情此景,璃落心底的哀意是弹不好的,可是莫然却执意要她弹。 他其实也并无心去学,她想,他想要的,其实也只是听曾经他吹过的那些曲子吧。 那一日,璃落依旧与他在紫藤花林中相对吹笛,其实是她一个人在吹,他与莫心在一旁默默听着。 一个青衣侍从前来行礼道:“前往月落的弟子刚刚回来,苏扬此刻正在谷外候着,是否引他进来?” 神医谷外,一男子身着蓝衣,长身玉立,一如三年前的曾经,他来到神医谷,接她回去,一句小十七,让她对他另眼相待,只是彼时不曾想过,时隔三年,来接她的人却还是他,只是却早已今非昔比。 怔忪的站在苏扬的面前,璃落看着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那样用力,微微颤抖,就如同他离开时的那一次。 “我知道你当初为了救我,费了不少心血,甚至于以死相逼,这些我都知道,只是那时我没有能力带你离开,可是现在,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他说。 依旧是剑眉星目,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风神俊朗的挺拔男儿,可是,却又分分明明不一样了,原本明朗率性没有任何阴暗的磊落眼底,如今已经敛得极沉极稳,更多了许多璃落看不透也说不明白的陌生光影在其中。 在心底长长一叹,璃落想起曾经的少年意气,一剑追风,或许,是真的,有些东西过去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你曾经说过,这个世间有两大难事,一是陪太子读书,一是做公主驸马,”璃落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问他:“告诉我,为什么要娶萧潋,只是为了复仇吗?” “是。”苏扬避开了她的视线,声音里带了些许复杂,却并没有瞒璃落:“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而娶萧潋,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他转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璃落:“当秦辰将我流放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日后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听到苏扬这样说,没来由的,璃落感到心底有说不出的难受,或许他也看出来了,于是一笑,试图以轻松说笑的语气来缓解她心底的郁结:“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躲到神医谷来了,那秦辰还宣布说你病逝了?可真是会故布疑云,害得我伤心了很久。” 璃落却并没有笑,缓缓的摇了摇头:“九哥,你知道吗,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活着,不需要顶天立地,也不需要有多能干,只要能够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就足够了。你走的时候我着人告诉过你,宫清扬已经死了,我不愿意你被一个死了的身份和责任束缚,我希望你能够真正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再说了,你既已知道我病逝,那便肯定也知道我病逝的原因,我不是真正的宫璃落,我不是你的妹妹,更不是你的小十七……” 璃落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而苏扬的身子已经僵住,良久没有言语。 其实他们都明白,已经,太迟了。 那时,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可是如今呢,当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还有什么理由去享受他给予的宠溺和怜惜。 与苏扬一道离了神医谷,莫心坚决要跟在璃落身边,那一日她将话说到了那个份上,璃落便也没有再坚持。 离开神医谷是必然的,只是璃落心底其实并不愿意跟苏扬一道去往月落,尤其是在此刻,两国交战的微妙时分。 而苏扬却如同知悉她的想法一般,早早的,就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堵了回去。 他握着她的手,声音一字一句传来,坚定有力 “你什么也不用多想,你只是随我回家而已。” 璃落本能的想要摇头,却见苏扬忽而抬眸,深深看她,声音里带上了淡淡的悲哀与落寞:“如今我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父亲母亲已经下狱,理由是通敌叛国,或许你还不知道,秦辰终究还是下了手,我知道你不是小十七,真正的落落的已经死了,她那样爱他,终究也不过是个死。” 说到这里,苏扬的眼中忽然染上了抹别样温柔,凝着璃落的视线,也格外温情,“不管你信不信,当听到璃落死的那一刻,我的心中除了悲伤,便再没有一点别的情绪,哪怕是一点点的不舍,也不曾有。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三年,已足以让一个人住进我的心,也足以让我忘记另一个人。” 璃落怔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笑了笑:“我说了,你只是回家,潋儿还在月落等我们回去呢,她早就想见见你了。你看,从这条路一直往西北,翻过那座山,再有两天我们便到了,至少,随我去看看我如今生活的地方。” 似乎没有理由再去拒绝,况且,就算明知是蚍蜉撼树,璃落也有想要去试一试的事情。 而莫心却在璃落耳边轻道:“姑娘先去无妨,什么时候想走,咱们走便是了。” 璃落轻轻的点了点头。 越往越西北行,环境越位恶劣,这里还是南朝的境地,是她名义上的九哥曾经誓死捍卫守护的地方,可是如今,却成了他攻城掠地的第一道突破口,成了他想要撕裂的第一道防线。 他们乔装成商队,苏扬对月落地势风土人情又极为熟悉,因此即便是在两国交战一触即发的戒严时期,他们也总是能够一路前行没有遇到太多阻挠。 璃落看着四周弥漫着的剑拔弩张硝烟将起的紧张氛围,忍不住侧头去看并辔驰骋的苏扬,由于两匹马之间离得很近,他又顾及璃落的身体,一路上速度也不快,所以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璃落的视线,一笑问道:“累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璃落摇头微微笑了下:“你忘了从前常带我骑马的,哪里有那么娇弱。” 他却已经吩咐队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然后过来扶璃落,又接过侍从手中的水袋打开来递到璃落手中:“我知道这几天连续骑马把你累坏了,但是如今这局势,早一天到月落境内我便早一天心安,在南朝的地盘上,毕竟夜长梦多。”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自觉的低沉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璃落正欲开口,却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一阵烟尘翻飞,即便隔了有一段距离,仍是能分辨出那是一小队人马往向他们的方向疾行而来。 苏扬的眸光一沉,面色倒是极为平静,一手握了璃落的手站起来,将她护在身后,另一手,则在暗中按上了腰间的宝剑。 “我们只是普通商队,不要自己乱了阵脚,明白了?”他淡淡开口吩咐着身侧的侍卫。 那些侍卫一看便知是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并没有半分惊慌,每个人都在表面上做着无关的事情,然后不着痕迹的将璃落与苏扬护在了中间。 苏扬低眸看了眼璃落,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问:“怕不怕?” 璃落闻言,微微一笑,重复他方才所说的话:“我们只是普通商队,即便真的交战了,也是要走商往来的,何况如今。有什么可怕的?” 他笑了起来,明朗的眼,飞扬的神色一如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如,我记忆中所熟悉的样子。 “是没什么可怕的,”他笑道,忽而飞快的侧身拥抱了璃落一下,一触即离:“我真高兴,你在我身边,就像从前一样。” 那队人马渐渐近了,依旧是看不真切,却忽而听得一声哨音悠然响彻云霄。 璃落看见,原本围绕在他们周围的那些个随行侍卫,原本紧绷的神色全都因着这一声哨音放松了下来。 苏扬笑了笑,收回原本按在贴身佩剑上的手,重又扶璃落坐下:“没事,是来迎我们回月落的。” 那队人马不一会便到了眼前,马背上的人皆是装扮平常,纷纷下马向苏扬行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心悦君兮 带队的,是一个清秀过分的少年,璃落自己从前扮过男装的,就连此刻亦是男装打扮,因此免不了多凝神看了一会,这一看,不由得微微笑起。 苏扬亦是笑:“绿袖,怎么是你,你不在潋儿身边跑这来做什么?” 那女扮男装的清秀少年露齿一笑:“公主知道驸马快到了,特命绿袖前来迎接,公主在军营那边,有急事等着驸马回去呢。” 萧潋已经即位为月落国主,可这小侍女竟还称呼她为公主,可见亲密程度,是而,璃落只是但笑不语。 “什么急事?”苏扬虽然嘴上这样问着,表情倒是不慌不忙,依旧笑道:“你家公主的本事我可是清楚得很,带兵打仗恐怕都没什么问题,何况现在只是按兵不动的守着。” “瞧驸马说的,”绿袖掩唇一笑:“是什么急事,婢子可不敢妄言,驸马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重又整装上路,几个时辰之后,他们一行数人便彻底的离了南朝境内,却也没有往月落的国都前行,而是策马进了边城的一处官衙。 苏扬先扶璃落下马,然后走向等在官衙外一身华服的女子:“公主怎么出来了?” 萧潋先是对着璃落礼节性的笑了下,然后转眸深深看苏扬,目光中暗藏情意绵绵和隐秘的喜色,她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柔柔的对苏扬开口:“因为我等不及想要见驸马了。” 或许是因为在身边,璃落看见纵然苏扬的面色如常,依旧带着笑,可她还是能察觉出他有几分不自然,暗暗将视线往她的方向看了几次。 不觉有些莞尔,忍了笑听他岔开话题去问萧潋:“方才绿袖说有急事,怎么了?” 据传这月落国主萧潋年龄虽不大,但向来是十分稳重的,如今这模样看起来却有几分小孩子的心性。此时,她眸中暗藏的喜色愈浓,面上却敛了笑,正色道:“我要向驸马控诉一个人。” 苏扬有些哭笑不得:“谁要敢惹公主不开心,公主一声令下就是了,何须还等我回来?” “这个人做的事情该怎么处置,要由驸马说了算。”萧潋摇了摇头,终究是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慢慢微笑了起来:“他竟然敢用脚踢你妻子的肚子。” 苏扬一怔之后,旋即明白了过来,璃落看着他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莞尔笑起,却没有想到他忽而转头看她,眼底的情绪那样复杂,猝不及防的,直直对上了璃落的眼睛。 璃落一时怔住,动弹不得。 神医谷中,紫藤花树下,莫然一袭白衣,如今已是神医谷主的他,再不穿灰衣,只是一身素衣,却依旧难掩丰神俊朗,气质卓然,望着远处或明或暗的山丘田野,他清俊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抹悲凉和哀痛,回忆如潮水般上涌,却再也带不回那青衣缓带的男子。 至今他仍然清晰的记得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时,他还不是神医谷谷主。 而他却病得快要死了,躺在简陋的医馆当中等爹娘回家拿钱,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自己的爹娘,只是医馆的先生嫌恶的眼神,与大声指使下人将他扔出门时冷冰冰的话语。 “既是没钱,那就只有等死,你爹娘都不要你了,我这里也不是救济所,你可怪不得我。” 其实那时的他很清楚,即便是有钱,他的病也是医不好的,爹娘为了他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辗转了好多地方,这些,他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怨他们。 放弃了的蜷缩在街角,他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了,可是却没想到生活往往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为你带来最浓烈的惊喜。 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个时候,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天神。 他自己也是男子,从小也没少见过男孩子,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甚至将他小时候见过的许多女孩子都比了下去。虽然这个男孩子比他也大不了多少,可他却从此固执的以为,在这个世间不会有人比他更好看,而随着年岁的渐增,虽然他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却依旧这样以为。 他依旧记得那时,他问他,愿不愿意把命给他。 其实他当时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他却点了头,说他愿意。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句愿意,造就了他一生的劫。劫里有一个叫苏子清的人,成了他一生不可说的秘密。 因为这一句愿意,他出手救了他,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唤作“莫然”,他将他带到神医谷,他曾听他的其余同门师兄弟说他也是一个弃婴,所以,那时,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救的他。 可是,后来他才懂得,其实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留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的一步步辉煌。 看着他在先谷主死后,怎样凭着个人的能力和威信在众多师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下一任谷主。 看着江湖上很多不服气他的,以为他不过是侥幸的人,仗剑比试而来,却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那时,他冷冷的看着那些人冷笑,心想如果他们见过他练剑的样子,如果他们见过他以身试药,就会明白,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侥幸。 他一直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藏风楼闭关,他知道那其实是疗伤,也知道他一直一来都用毒压制体内的伤病,他并没有刻意避讳他,却也从来不会告诉他一二。 所以,他担心,心底却也病态的泛着苦涩的甜,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和他,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他知道,在世人眼中,他从来都是一个传奇。 他们只记得“湛卢”破空而来所激起的惊世风华,只记得他在江湖之中傲视天下的绝世风姿,从来没有人知道,支撑这个传奇的,是一个饱经伤病的身体。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一直都是清绝冷寂的人,让他曾一度以为这就会是他的一生,然而,后来他才发现,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他救了她,最初只是为了报恩,这他是知道的。因为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如果没有她的固执和坚持,没有她的那一个馒头,他可能真的会就此饿死,那么天下便少了一个奇才,他也就不会有机会遇到他,甚至被他所救,所以曾经一度,他很感谢她,可是直到他慢慢的发现开始有哪里不对了。 她来到神医谷后,应她所求,他给了她全新的面孔,全新的人生,她不知道他做这些要耗费多少的精力,却仍旧那样固执的求着他,那时,他便觉得她配不上他。 可他却答应了她,他教她医术,教她弹筝,带她游历天下名川河流,甚至为了她救了那么多他本不想救的人,那时,望着这一切,他就告诉自己,这也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再后来,他发现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因为他会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静静看她,那样柔和的目光,仿若害怕伤到她一样,小心翼翼的敛了其中的冷意,柔和得并不像苏子清。 可一旦她察觉,他的眼中便重回冷寂,而她的目中藏着依恋。 自她醒来以后,或许是因为一直和他在一起的缘故,性子越来越淡泊,对每个人的礼貌之后,总是透着疏离,还有连她自己也察觉不了的防备,除了对他。 她对他,即便还算不上爱,可那份依恋,即便是他这个局外人亦能看出,他不信苏子清会不知道。 可是后来,她还是离开了,他以为他会留下她,结果他还是让她离开了,他亲自送她出的谷。那个来接她的蓝袍男子,是他的哥哥,剑眉星目,英俊潇洒,望着她的目光却是炙热和紧张的,那时,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苏子清所能拥有的,她给不了他幸福。 她离开了之后,他进藏风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待在里面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莫然想他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送她离开,纵然这个猜测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宁愿相信,他会让她离开,只是因为唤醒她的是那一声“倾儿”。 其实他曾经亦是见过她的,那时她还是四王府的杀手紫鸢,一次刺杀任务,因为她的疏忽,她的主人受了重伤,她前来求医,那时苏子清刚刚出关,可她抱着他的手臂,却一直在颤抖,他没有犹豫,当即决定前往四王府,却也带了他去。 四王府中,雕梁画栋,抄手游廊中穿行,是那紫衣女子焦急的声音与急迫的脚步,当苏子清的手搭在秦辰的脉搏上时,当苏子清告诉她,这个男人并无生命危险时,他看见那紫衣女子眼中的释然和轻松,那时,他便知道那双黑白分明的紫色眼眸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影,却并不是他苏子清。 她走了以后,苏子清便将邪医谷前精深的奇门遁甲之术移至谷内,在入口处换上了最简单的阵法,他那样的不愿让旁人打搅,却还是给了他们可以入谷的机会。 只是因为,他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自她走后,但凡有人入谷求医问药,他的诊金,永远都只是宫家十二小姐的消息,后来,变做了南朝的贵妃。 会来寻他的,能寻得到他的,都不会是常人,而所患之病,必然也是世人口中的神医都难以医治的。 纵然他的医术极高,不必每次都用上独门绝技,可是终有需要动用的时候。 那一次,他刚欲入藏风楼闭关,便有人带着她的消息前来求医。 那时,他一眼便看出那人的病非苏子清亲手出手不能治,极力的阻止,可还是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取走了装金针的玉匣。 一直死死的守在门外,他竟半步都不敢离开,待到苏子清终于出来了,他的心却疼得连呼吸都不能。 他的唇色青白,额上鬓间,冷汗涔涔。 他下意识的上前想要伸手扶他,他却只是疏离的一挥手,避了开去。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温度冰冷得可以冻伤人心。 那时,身为一个男子,他第一次没能忍住心中剧烈翻涌着的疼痛,竟落下泪来:“公子,你为什么还要施针,你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 却看见他的眸光没有了平日的清绝冷寒,却显出几分淡淡的郁悒优柔,明明那么疼,藏得却那么深,然后,微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异常好看,犹如冰雪初融,润泽新梅。 他是那样清绝冷寂的男子,他跟在他身边已有十余年,可是他见过他笑起来的次数寥寥无几,而这屈指可数的每一次,却都与她有关。 后来她走了,他的笑容也跟着走了,如今重见,风华更甚,之因为多添了一抹艳色……血染轻唇。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足冰凉,他不要他搀扶,拒绝任何人靠近,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那样惊艳又飘忽的淡淡笑意,开了口,眼光,静静的投在雪天之外某个未知的地方。 苏子清的声音温柔而惨痛,他说,我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他浑身巨震,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知道人在痛极的时候意识会出现混乱,但他的眼神确实那样清醒,然而他在清醒的时候,却又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莫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青衫血袖,踏梅缓行,终于,慢慢的倒了下去,落雪无声。 那一次,他得到的消息,是关于她与南朝皇帝秦辰的,盛世婚典。 他喜欢紫藤萝。 后山那一片郁密的紫藤花林,是他最爱停留的地方,曾经,他与她一道,引了后山溪中的清水浇灌。 后来她走了,满树缤纷的花影仿佛也失了颜色,他一个人久久的立着,那一袭淡墨青衫幻化成一个寂寥的孤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生有所恋 除了紫藤花树,他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紫苑,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一如她的名字,紫鸢。 推窗望去,有她亲手种下的几株梅树。 他常常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如同,守着整个冬天的寂寞。 那一日天色回暖,雪后初晴,窗外几枝寒梅凝香。 他送药过去,如今她走了,他服药的时候也不用再避讳,其实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并没有多想,推门而入,却见他正对着面前的画卷出神,身侧的笔,墨汁已干。 听得响动,他极快的收起画卷,揉于掌心,然后微一蕴力,那画纸便化作了虚无。 他神色如常的将药端给他,没有告诉他其实已经看见了,就像没有告诉他,只有越是珍重,才会毁得越是如此决绝一样。 她已经嫁给了此生最爱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幸福,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 后来,他无数次的在梦中重见那一幅画。 疏疏朗朗的几树梅枝,没点上花瓣,婷婷袅袅的一抹背影,描不出容颜,可是分明,每一截衣裙,每一个姿态,都透着眼熟。 他吩咐他即刻起程去往南朝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即便,他才刚从藏风楼出来。 他只是在心底奇异的庆幸着,幸好带消息回来的人是谷中弟子,并不是挟消息前来寻医问药的。 他不知道苏子清有没有后悔过,秦辰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很好的保护着她。 其实他与他都知道,神医谷与南朝相距甚远,而她已经被杖责,即便是他们以如今这样快的速度赶赴上京,多半也是来不及做什么的,如果她的命真的保不住的话。 可是,他明明知道却没有开口阻止,就像他明明知道却仍旧策马急行不分昼夜一样。 或许真的是机缘注定,又或者当真是他前世欠了她,阴差阳错,他竟真的再度救了她,只是她尚在昏迷之中,为了不让她觉得愧疚,他将救她的婢女浣纱带回神医谷,细心调养。 那时,他情知劝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一次的以毒压伤,然后罔顾连日的奔波急行,动用独门绝技只求她能安然无恙。 那是他第一次开口让他在一旁辅助施针,他本就是医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而因为是她,他容不得半分的闪失。 到了后来,他的心力透支太多,他不知道需要多强的意志,或者说是爱,才能让他坚持着勉励施完最后一针。 末了,他看着那女子依旧昏迷的容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救她,他几乎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换。 他疗伤的时间远远不够,他不愿她知道,所以算准了她醒来的时间出关,再一次的以毒压伤。 他想他或许是想要带她走的,既然秦辰远不能如他期望的那样照顾好她。 可却最终抵不过那个女子哀伤的眼神,她爱那个男人,所以舍不得,就像他爱她一样。 此后种种,还有很多,她在松新镇被设计昏迷的时候,他撑着病体千里迢迢马不停蹄的赶去,莫可死的的时候,他为了救她,竟公然违背作为一名大夫的原则,谎称她有了身孕,一切只是为了可以保住她的命。 只可惜这些,她却并不知道,他不会让她知道。 她不会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一天天接近极限,所以才不能留在她的身边,因为他需要不断地闭关,日日疗伤。 既然他存心要隐瞒,那么,那样多的事情,他便也统统都不会告诉她。 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世间,有一个人,那样深的爱她。 幸或者不幸? 有时候,他看着他们,或弹筝,或漫步紫藤花林,话语并不多,时而相视一笑,那一刻,他只愿时间从此静止。 她夜夜挑灯研读医书,甚至不惜引血入药,她以为他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就如同她知道,他仍然时时以毒压伤一样。 只是为了能让对方觉得好过些,他们都假装不知道。 从苏子清不再进藏风楼,只为了多一些能与她相伴的时光开始,他便知道,他的性命,已经渐渐走到了尽头。 或许,他们也都明白,只是没有人会说出来。 他曾有过这样极端的想法,在他离世后,一刀了结了她。 既然他放不下她,那么她就该下去陪他。 或许苏子清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却却终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后来他终于知道,在今后的漫长年月,他将注定活在这毫无可恋的世间,替一个人,守着他一生的梦想。 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世人仰望的传奇。 等他死了,便成了这世间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神话。 这样的人,即便是无法预知的死亡,他也要亲手安排,不会允人打搅,即便是天,也一样。 他点了她的睡穴,最后一次替她运功疗伤。 其实独门绝技的功效是远远大于固本还原的,可是他并不想阻拦,因为他知道那是他想要做的。 她两次坠崖,身体的积弱一直是他所挂心的,到了最后,他为她施“独门绝技”,纵然不可能就此放心,却也能让他心底的牵绊少一些,所以,他不会阻止。 那女子在他怀中,他看着她的脸,眸光温柔而眷恋,那样不舍。 天色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她的睡穴再过几个时辰就要解开,她就要醒来。 他骤然开口:“还不动手。” 目光却依旧舍不得离开。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遵照他的一切指令,不管那指令是什么。 所以他手中的“湛卢”,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的面色安详,没有半分痛苦,唇边缓缓的带上了一抹浅淡的笑,眸光,依旧没有移开分毫:“将我的骨灰,葬入紫藤花林,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更不要让她知道。从今往后,你姓苏,苏莫然,为神医谷继任谷主……我要你发誓,自此倾尽性命,护她一生安好……” 除此之后,他还留下了一个锦囊,说是要交给她,可是他私心里却不愿意,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虽然和自己无关,紧紧的握住手里的锦囊,莫然伸手招来了谷中弟子,在他耳边细细叮嘱了几句,便负手而立,转眸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他明白他的心,就像他一直明白自己的心一样,他对他的爱与眷恋不容此世,却是他今生仅剩的温暖,所以他不该如此自私的,这既是属于那个女子的东西,他便着人交给她,至此人事两清,他答应过他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护她一生安好,却也不愿除此之外,再有别的牵扯。 “……你看,这把筝名为‘武象’,是以金丝楠木配冰弦制成的,是我当日在月落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得的,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变故,我也让小五一直好好收着,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送到你手中……” 房间并不大,所以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秦筝充满了一样,我跟着潋身后,听他一把一把的讲给我听 “……这就是‘桑濮’,你跟我说过的,没想到竟然藏在了月落王宫当中……还有这把,你看,这是有一日我见了一颗上百年的紫檀古树,心想着这木材做筝必然是最好的,虽说是有人在一旁提点着,这筝的样子也做的丑了一些,不过这把筝可是我亲自做的,就等着你来取名字呢……” 小五跟在璃落他们的身后,情绪已经没有了初见到她时那样激动,此刻听苏扬说着,忍不住插嘴道:“十二小姐,这每一把筝可都有名堂,是少爷自从来了月落以后就一直收集到现在的,有不少还是他亲手做的呢,那天他起程去神医谷接你的时候,便吩咐我回都城将这些筝都取了来,小姐,你非得好好弹个尽兴不可,没有你弹筝,我都好长时间没有看过少爷谈了呢!” 看着璃落,苏扬的眉目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带着期待。 璃落不由得想起了初到月落的那一天,他眸中太过复杂的情绪,当时的她,之觉得心念一惊,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已经恢复如初,上前拥抱了他的妻子,并正式介绍她们相识。 所以她曾以为,这只是她的错觉,一笑也就过了。 这些天以来,他待她一切如常,因为国事繁忙,萧潋已回了国都,在这边城的小官衙当中,璃落与苏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相府的日子,或者说,这是他尽力想要给她的感觉。 只是偶尔,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和笑容,几乎温柔到让她害怕的地步。 分分明明有什么是不同了的,于是她明白,她该走了,所以有些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寻了个借口将小五打发下去,璃落接过苏扬手中的筝,那是他亲手用紫檀木做成的,虽然做工算不得精致,但毕竟用料极好,她轻轻拨了一下弦,银色纯净幽深,于是抬眼看他,一笑开口:“是等我给它取名吗?” 他含笑点头,眉目柔和。 璃落深深看向他的眼睛:“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从来便不是秦筝,我爱的是玉笛,既然你非要让我给它取个名字,不如就‘期和’二字,你觉得怎么样?” 璃落话音将将落下,苏扬的笑容一僵,没有说话。 璃落站了起身,看向窗外:“我记得那一次父亲兴致来了,以御赐的铠甲为题,要考教你们的诗文,几个哥哥写的都是捐躯赴国的慷慨之语,而你写的是‘功成班师回望处,不见人烟空见沙’。”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走到璃落身边。 她转眸看他,轻轻开口:“九哥,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能真正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这也是我当初救你的用意,我已经得到了消息,父亲母亲因通敌叛国被处死,可这却也是事实,你不必太过伤心,那些都过去了。 你如今在月落,我知道你不容易,可看到你如今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我能看得出来,萧潋很爱你,你们也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过去,让自己被仇恨束缚呢?我知道这场战争是你一手策划发动的,不可以放弃吗?” “放弃?”他淡淡的重复了一句,唇边勾出一个苍凉而自嘲的弧度:“或许对你来说很容易,但对我而言,那是灭门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璃落就这样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不发一言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他拽住了手腕,他蓦然从身后搂住了她。 他的脸埋在她的发中,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种混账话,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是为了秦辰才劝我的,我就……” 璃落身子一僵,不着痕迹的想要挣开他,他却没有放手,于是她只能沉静开口:“我没生气,你先放开我。” 他立刻依言放开了她,看她的眼神里却还是带来些紧张。 暗地里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璃落直视着他的眼睛,开了口:“我会劝你,不是因为我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也不是为了任何人。我虽然也有从前的记忆,但从我醒来,我就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年你去神医谷接我时,说得那句话。 你说,小十七,九哥来接你回家。 那些深的情谊与眷恋,让我如何不动容。九哥,无论发生了什么,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我最亲的哥哥,永远都不会改变。” 苏扬的眼眸深处,飞快的闪过一丝压抑的光影,似要开口说些什么,璃落却并没有给他机会,抢先一步开了口:“九哥,就像你所说的,父亲母亲已经死了,我身边的亲人也之剩下你一个,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在意你这个哥哥。其实想想,这个世间只有亲情才最长久,所以,答应我,即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会不认我这个妹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生命之重 他的面色平缓了下来,就连气息亦是沉静,惟有一双眼睛,深瀚如海,静静的看着她,带了点浅淡的悲哀,并不做声。 璃落本就没有打算迫他现在就回答,她明白他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家破人亡而感到茫然,连带对她产生了过度的依恋,现如今他自己尚看不清的情感,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她的离开而还原,他一直很聪明,她并不担心。 看着苏扬的眼睛,璃落静静开口:“其实我也明白很难改变你的决定,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知道以后,如果你仍旧不肯放弃复仇,还是要让自己背着这个枷锁过一辈子,我不会再拦你。” 她告诉他,母亲曾经让她盗取密函的事情,而她做到了。 她告诉他,无论是当初的叛乱还是今日的通敌叛国,并不是莫须有,是宫家与北朝共同策划的,只是事情败露以后,北朝及时抽身,所以宫家才承担了一切罪过。 她告诉他,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当初他与父亲母亲的性命,其实都是秦辰力排众议保下来的,只是他们太不安分守己。 在璃落长长的讲述当中,苏扬一直没有出声,表情复杂难测,璃落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开口:“你离开上京的时候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我方才所说的,或许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我可以发誓,没有半字虚言。现在,你还是坚持要兴起这场战事,让万千平民死伤离散,就为了你复仇的执念吗?” 过了良久,他才再开口:“我承认,这场战事是我一手谋划挑起的,我当初并没有想太多,为的只是” 他的话语有些突兀的顿住,片刻之后才再开口,并没有看我,只是以一种柔软与坚定奇异的融合在一起的语气开了口:“可是现在,这场战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整个月落都在兴全国之力而筹备,而我,也早已经不是南朝宫清扬了,在南朝对我赶尽杀绝的时候,是月落收留了我,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萧潋愿意许给我一个家,我答应过她,要用这天下来回报她。”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会生灵涂炭,你们马上就会有孩子,难道不想为孩子积点德吗?九哥,月落偏安西北,无论是北朝还是南朝都不曾对他动过吞并的心思,它连接西北要道,是通往西域的必选之路,所以它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都不适合,只能是月落的。 况且就连顾月来这样权利熏天的人尚且都可以放弃,为什么你不可以呢?”依旧是固执的凝望着苏扬的眼睛,璃落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 月落国小镇,镇上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璃落带着莫心与苏扬一道行走在月落国的大街上,仿佛之间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上京街头,她女扮男装,与苏扬一道走马观灯,好不惬意自在,只是如今都是过往了。 “来,落落,就是这里了。”一行三人行到一处盛大的酒楼前,苏扬突然顿住了脚步,轻声开口道。 璃落闻言,微微一怔,本能的抬头去看招牌,却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怀玉阁。 “听着像个珍宝斋。”璃落笑着打趣道,身后的莫心掩唇一笑。却见苏扬已经率先迈了进去。 璃落一愣,也随即跟了进去。 整个怀玉阁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普通宾客,上层是贵宾席,与寻找的酒楼并无区别,正在璃落纳罕间,楼上走下一小二,乐呵呵的走近苏扬,笑道。 “苏公子原来是您啊,鄙家主人已经吩咐过了,苏公子楼上留了雅座,请随小的这边走。”小二说着上前带起了路。 不上来不知道,一上来还真是吓了一跳,整个楼上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各有特色,珍奇古玩自是不在话下,麻将塞子牌九也是应有尽有,可以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就会有什么样的服务,难怪会火爆成这个样子。 璃落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停,但几乎只是一晃眼间,璃落的眼神瞄到了一扇半打开的门,几乎是本能的,璃落往那扇门行去,站在房间的门口,璃落静静的凝视着房间里的展示,每一个角落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所熟悉的,熟悉到璃落以为这就是她的房间,那个叫玉翘的女子,抬眼扫过墙上一副悬挂在正中的花像,轻纱掩面下的眼睛,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灵动和神采。 是她,皇城之中,性格独特的玉翘公主,江湖之中,纵情山水的秦玉翘。 几乎只是一瞬间,璃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扬会带她来这里,能将这里布置成那个女子喜好的,普天之下,除了一个何清,便只有他了吧。 最初的最初,她只知道顾月来执意娶玉翘是有隐情的,却没想到这段隐情竟是这样多年的等待与深情。 不由的心中一叹,璃落蓦然觉得玉翘当真是十分幸福的,却也是不幸的,因为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间,曾有一个人那样的爱过她。 “璃落姑娘,好久不见。”身后传来男子清和温丽的声音,璃落缓缓转身,落入眼帘的是一身素衣,身材挺拔的男子,锐利的眼神依旧,只是举手投足间却再没了那份算计。 “原来你对她?”讷讷的开口,璃落想问点什么,最后却在那男子深情温柔的眼眸中,将话语落在了唇瓣间,因为那个眼神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我听说她很幸福,这就够了,这里的一切和她无关,请不要告诉她。”这是在他说了他们的故事之后,留给她最后的话,他爱她,本就与她无关,只要她幸福,便已足够。 回到府中,甫入房中,莫心便将煎好的药递了过来:“姑娘趁热喝吧。” 璃落接过,看着她轻声开口:“莫心,你准备一下,我们尽快离开月落。”这是璃落在今日见到顾月来时,所能想到的唯一想法,有些事情本就是自己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计较牵绊的太多,所以才会一直固步不前。 莫心半句话都没有多问,只是直截了当的点头:“本就没多少东西要收拾,姑娘想走,随时都可以。” “宜早不宜迟,就今夜吧,等天黑了我们便走。”璃落点了点头,略一凝神,重又开口道:“或许我们走得不会太容易,我记得从前神医谷中有一种名为‘摄魂粉’的药,可以很快使人失去知觉,如今你身上有没有?” 莫心点头。 璃落想了片刻,再度开口道:“我还需要一种可以让人立刻致死的毒药,便于携带,服之毙命。” 莫心从怀中瓷瓶里取出一粒朱红的药丸递给了璃落,迟疑片刻后还是问道:“姑娘要用在什么人身上,交给莫心处理吧。” 璃落摇了摇头:“我只是备着以防万一。” 她看璃落片刻又问:“我能问问姑娘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这样莫心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南朝和月落的战事已经不可避免,而我的身份特殊,留在这里或许会给某些人可乘之机,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璃落淡淡道。 如今的苏扬,有了妻儿,有了新的责任与承诺,或许此生都不能再随心所欲的生活。然而,能够与深爱他的妻子一起,相敬如宾互相扶持着过完日后的生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其实璃落一直都是明白的,也明白渺小如她,以微不足道的一己之力不可能改变什么,更遑论平息这场战争,只是,没有亲眼所见,没有试过,她终究还是放不下。 她想起来萧潋看她的眼光,对她的身份,她或许并不是一无所觉,虽然她相信苏扬的话,这几日相处下来,璃落也能感觉得出他排兵处事的沉稳老练以及在月落军民心中的分量,他说他有能力护她周全,并不是信口雌黄,她相信。 然而,她终究是不愿意让他为难,也不愿意让自己陷入两难。 “姑娘是想自己服这毒药吗?”莫心想明白过后,大惊失色,一迭连声的苦劝道:“请姑娘千万珍惜自己,不要辜负了公子的苦心,请姑娘记着答应过公子的诊金!” 璃落握住她的手,对她安抚性的微笑道:“你放心,我说了只是备做万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的,我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可也不想自己成了要挟旁人的工具。” 莫心沉默了一瞬,然后坚定看着璃落:“姑娘不需要用这药,莫心一定会带姑娘安然离开月落的。” 雪下了整整一月,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直到今日,方才现出些许略略停缓之势。 在这个边远之地的小客栈当中,炭火烧得正旺,并不宽敞的堂前,三三两两的客人围坐在一起,倒也并不显得冷清。 “听说,为了祈祷雪灾平息,来年风调雨顺,王后娘娘要亲自前往璧山祭天呢。” “这么冷的天,王后娘娘还要到璧山为苍生祈福,可真是菩萨心肠,心系黎民百姓啊!” 是的,王后娘娘,璃落走后,萧潋颁布圣旨,宣称将国君之位禅位于驸马苏扬,甘心退居幕后,是为月落国王后娘娘。 璃落微微笑了一下,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她之时,她唇边温定坚持的笑意,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这个女子,无论是做傲视天下的君主,还是母仪天下的国母,都必然会是这世间所有人仰望的典范。 那个时候,她不避不让的看着她的眼睛,如仪微笑,告诉她。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并不是他的亲妹妹。” 那个时候,她唇边的笑意掩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脆弱,告诉她。 “我和他成婚那么长时间了,作为丈夫,他温柔体贴,待我极好,作为驸马,他文韬武略,万般能干,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可挑剔。可是,太完美的,往往都不真实。” 璃落还记得,她问她,“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会让你安然离开,我可以容忍他有其他的女人,却没有办法容忍他最爱的女人不是我。” 于是,她和莫心乔装成男子,顺着她指的方向一路前行,路上莫心曾经问过璃落,能不能相信她? 璃落却笑了笑,点头。 她连她的身份这原本可以大做文章的武器都愿意放弃了,她相信她是真的爱苏扬,也相信以她的聪明,以她对苏扬的情深,她必然会让她安然无恙的离开,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心中“最爱”的位置,即便是死亡也不能。 而即便是她赌输了,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为了避忌苏扬,也断然不会大张旗鼓,在人少的时候,用上‘摄魂粉’,她和莫心的离开也会更加容易。 所以,当她们最终离了月落境内,在月落与南朝的边境,遥遥回望的时候,璃落知道她赌赢了,也知道她会按她所说的一样,这一生都倾尽全力来爱苏扬。 “姑娘,莫心有件东西一直忘记交给你,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房中炉火依旧,莫心将手中的锦囊递给璃落,眼中光影明灭。 伸手接过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泛着药香的纸页,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清俊飘逸,是早已成名的苏氏字体,也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字体。 默默的将信中的内容看完,璃落的手开始颤抖,骨节一点点泛白,直至将整页纸捏的完全变形,最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将纸张履平,贴在胸口,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沿着眼角开始滑落,一滴滴,落地无声。 南朝的雪开始落下的时候,璃落带着莫心快马加鞭赶回了上京,紫禁城外的守卫,每人手中都有一副画像,是她紫眸明艳的样子,也有秦辰下过的死令,不允此女子踏出紫禁城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慧极必伤 他就要死了?却还想着将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为什么呢?如果这辈子她不能在他临死前见他一面,那么此生她都不会安心。 苏子清的那封信说得很清楚,里面可以说句句都是她的心声,她爱他,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所以她选择回来,不为别的,只为了此生再无遗憾。 可他却不愿见她?就像她当初以为会死而不愿意见他一样,原来无论经过多少事,两人的心意竟从来都是一样的。 缓缓闭上眼睛,璃落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的从袖中抽出把匕首,架在脖颈之上,对着阻拦她们的侍卫朗声说道。 “劳烦几位大哥进去禀告你们皇上,如果他再不肯见我,我就死在这里?”将刀更紧的贴近了脖颈,璃落的眸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们兄弟吗?虽然我们不知道皇上为何要拦住你,但既是圣上的旨意,你就休怪我们了?”门口的守卫依旧一点放行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一点要去通传的样子。 “姑娘……”莫心大声喊道,可已是不及,鲜血顺着璃落的衣襟滑落,点点滴滴,触目惊心。 赶忙伸手扶住璃落摇摇欲坠的身体,莫心对着守卫大声喊道,“她是你们皇帝最重要的人,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敢保证,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守卫显然是没有料到璃落竟会真的划下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发生什么事了?”身后传来一把浑厚的声音,众侍卫一惊,赶忙回头,却见京畿三卫统领兼户部侍郎,上官宇,上官大人,正往这边行来。 “上官大人,这个女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要嚷着见皇上,可是皇上已经下了命令不准这个女人踏入紫禁城,我们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结果她居然想自刎,请大人明鉴。”为首的侍卫躬身行礼后,朗声禀报道。 微微皱着眉头,上官宇上前一步,侍卫自动让开,本来只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上官宇,在看到人群中那紫衣偏跶,眉角紧锁的女子时,顿时愣在了当场。 大雪纷纷扬扬飘落的时候,秦辰离开了上京乾清宫,移居骊山温泉宫。 远离了上京,似乎也远离了矛盾和烦恼,至少对璃落而言是如此。 以前秦辰一日的时间中,真正能给她的很少。常常是,她早上起来,他已经离去,直到深夜,她才能见着他。而如今,他将他的全部时间都给了她。没有了宫规限制,不必担心暗中的窥伺,更不用畏惧不知的危险,他和她过起了寻常夫妻的日子。而那一日,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的震惊,也已逐渐远去。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再次相见,深深的凝视后,这是秦辰开口说得第一句话,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璃落还是在初见的那一刻,从他眼中看到了那抹一闪而逝的欣喜。 “我以为你想我回来。”同样的深深凝视,璃落的眼中有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却也透着固执的决绝。 许是秦辰知道劝她不能,又看她衣襟之上,鲜血红艳,想她如此固执之人,此次回来必是知道了一切,心中终是不忍,遂也只能默许。 迁居温泉宫,只是为了更好的养病,对外却只能宣称为出宫小住。 骊山的日子里,璃落学会了洗手做羹汤,而秦辰则是每日看书写字作画吹箫。 两人经常手牵着手,在山涧漫步,看溪流,看瀑布,看云起,看霞飞,或者什么都不看。 璃落教秦辰如何做陷阱捉鸟,最后,师傅才捉了三只,徒弟却捉了九只。 他教璃落如何刻印章,璃落总是将刻刀的刀刃弄断,一个字未雕成,后来却拥有了一枚世上最精致的玉印。 一次,两人雅兴大发,天不亮就起床,去收集竹叶上的露水,拿回来煮茶,忙了几个早上,终于收齐露水,喝到了茶,却齐齐感叹“味道不过如此!远不如宫中的白露茶,不值得!”第二日,两人睡到日过正午,才肯起床。他们还一起浸温泉。 秦辰以前一直不明白父皇为何将温泉池修得如此古怪,特意安放了玉枕,却位置奇特,特意修了玉榻,还不只一个,可式样古怪。 至于别的东西,他更是没看懂过有什么用。当然,他也从没有想过去弄懂,以前每次来骊山,他都只是在池边,靠着玉枕静静休息,人虽在温泉中,心却系天下。 可璃落不同,她不是泡温泉,而是在温泉里面游来游去,对所有不能明白的东西都好奇,都想弄明白。 璃落心思聪慧怪异,有一般少女所没有的内敛热情,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在她孜孜不倦的探索下,羞红着脸的低低细语中,他也渐渐明白了温泉中所有设置的功用和深意。一日午后,残酒刚醒,他信手涂了一幅画。 一池青波荡漾,两只鸳鸯共戏。一只在水面,一只半沉在水底。侧角题了一句“忆来何事最销魂”。 璃落看到后,先是羞恼,夺了画要去撕,秦辰温柔的笑看着她,并未打算阻拦。 不料璃落眼珠一转,拿起细看,霞染双颊,唇角微翘,似笑似怒,“夫君既如此‘喜欢’,以后就每次都画一幅吧!”秦辰脸上的笑顿时僵住,璃落却捧腹大笑。 山中日月竟如梭,秦辰只觉得每日的时间都那么短。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未如此盼望过时光能慢一些,可光阴却越发匆匆。他心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疼痛也越来越剧烈,咳血症状也越来越明显,已经瞒不住璃落了。 万箭钻心般的痛苦,让他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轻时,四肢痉挛,重时,整个身体都会抽搐。 秦辰先前还很担心璃落,可后来发现,每一次发病,璃落都未显惊慌,她总是很平静地抱着他,在他耳旁轻轻说着话,有时候是个故事,有时候是个笑话,有时候是一首诗,有时候什么都不是,只是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阿辰,阿辰……” 他在疼痛中昏迷,坠向黑暗,却在她的语声中,靠着眷念不舍一次又一次地熬过锥心疼痛。 他答应过她,要在雪最大时陪她堆两个雪人。 可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飘落很久,他答应过他的事情却始终未曾践行,因为他已经行动困难,不能再陪她去外面散步,堆雪人就更成了永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他望着雪,心下黯然,璃落却笑偎在他身边说,“这么冷的天,躲在屋子里拥炉赏雪才好。” 在她的笑颜中,他心里释怀的同时,涌起了苦涩。 夜晚无眠时,秦辰会把过往的一些事情,当成睡前故事讲给璃落听,以此哄她入睡。 秦辰喜欢把璃落当小孩子来看,从前她不懂,那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而所有的一切行将结束,璃落唯一好奇的只是那个扬言最爱秦辰的人落璃为什么会死?她可是怀了秦辰的骨肉,因这件事着实难以推测,即便听了那么多睡前故事,璃落仍是无解。 打了许久腹稿,她终于向秦辰问起,他却不当一回事似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是朕的,更何况她是谁的棋子,理当由谁来救。是她的主人牺牲了她,不是朕。” 璃落虽知道落璃的命是秦昊所救,也知她一直在替秦昊做事,她一直以为秦辰不晓得,却原来还是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那么信任她?宠着她?”璃落觉得犯糊涂,咬着嘴唇问道。 “我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迷惑秦昊,二……” “二是为了逼我离开。”秦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璃落接了去,见到秦辰几不可闻的轻轻点了点头,璃落只觉得眼中发热,喉中一哽,早说不出话。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良久之后,璃落摄嗫开口,语声轻轻。 “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伸手将璃落紧紧的拥在怀里,秦辰的下巴抵在她的额上,吐气如兰,语声和顺,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是,朕是这个世界上最笨最笨的笨蛋。” “嗯嗯”重重的点了点头,璃落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突然叫道,“不对,你骗人,你说落璃的孩子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望着璃落突然严肃的脸孔,秦辰宠溺的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先躺好,听我慢慢说。” “落璃自跟在我身边,我便没有碰过她,她次次以媚药疑惑,我不得已找任逍遥配了解药,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则是又一次媚药的结果。彼时,朕抽身离开,她迷乱之中,将守宫门的侍卫错认成了朕,犯下的大错,那侍卫私下里来找朕坦白过,朕念在他也是无心之失,将他调离了原来岗位,所以,落璃一直不知道她怀的其实不是朕的孩子。” “哦”一阵唏嘘之后,璃落想起了那日落璃来向她耀武扬威的样子,气质卓然的眉眼上,是胜利者的高高在上与不可一世,结果却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既然你这么好,跟我讲故事,那我也对你好一下,给你讲个故事。”伸手搂住秦辰的腰身,璃落轻轻开口,见秦辰半晌没有反应,璃落只是轻轻的笑着。 “你知道我在月落国见到了谁吗?” “谁?你的九哥?”秦辰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璃落撇了撇嘴,因为她知道此时的秦辰一定是在嘲笑她。 “你怎么知道我见了他?你派人跟踪我?”闷闷的开口,璃落突地抬起了头。 “下去一点,小心着凉。”将璃落又往被子里压了压,秦辰愠怒的开口,见璃落吐了吐舌头,将头缩了下去,紧皱着的眉眼才缓缓舒展。 “其实朕该感谢你,若没有你,他不会这么快想明白,放弃这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放弃,因为在我劝他的时候,他完全是不接受的。”依旧是闷闷的语气,璃落也觉得奇怪。 “好了,咱们不说他了,你还没告诉朕,你到底见到谁呢?”伸手替璃落拉了拉被子,秦辰转移话题道。 “宫璃茉。”轻轻开口,语声浅浅。空气中是长久的静默。 “秦昊剜了她的眼睛,她疯了,柳叶青在照顾她。” 缓缓闭上眼睛,璃落想起那一日,见到宫璃茉时的场景,她一袭粉衣,双眼为白绫所覆,但怀中抱着只小兔子显得甚是可爱。 起初璃落与莫心只是想在赶路的过程中讨杯水喝,却没想到这家的主人竟是个瞎子,遂一时也愣在了当场。 是柳叶青的及时出现,将她们从尴尬之中解救了出来,她一改曾经的贵妇打扮,妆容的十分朴实,见璃落凝望着蹲在地上的粉衣女孩,遂清浅笑道。 “这是我女儿,受了点刺激,脑子有些不好使,没吓着你们吧?” 就在璃落准备摇头之时,却听见那粉衣女子小声开口,却字字温柔似水,“阿辰,阿辰……” 心中猛地一怔,蓦地抬头,璃落看见她正对着怀中的小兔子细细私语。 原来是怀中的兔子…… 有些爱是无话言说的伤,给了就是给了,永远无法拿得回。 最后疯了的宫璃茉唤的那句阿辰,璃落并没有告诉秦辰,有些话可说,有些话却是一辈子也说不得的。 像如今这样窝在秦辰的怀里,同他家长里短一般谈论这些过往的事情以及一些国家大事,璃落在想,倘若她能同他白头到老,他们一辈子都该是如此,她可以这样做好他的妻子,只要他愿意给她足够的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情深不寿 从前她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成为他的支撑,当他要做出一个英明决断,她会陪着他打开一个足够宽广的视野。如果他能活得足够久,再努力一点的话,她想她也可以做到。但每次想到这些,心底就有个声音在安静提醒她,你可看到背后笼罩着的那层阴影?那层分别和死亡的阴影? 第二日,秦辰命秦陵来见他,两个人在屋里单独谈了两个时辰。秦陵出来时,脸色难看,眼中有迷茫不解,以及不平。随从小声说:“王爷,雪飘得大了,不如改坐马车回上京。” 一句普通的话语,却让他呆呆站在了殿门口,眺望着远方的路,似乎不知道该作何抉择。随从不敢催他,也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 璃落抱着个食盒快步而来,怕食物变冷,还特意用斗篷捂在怀中,突地看见远处一个头发眉毛皆白的人立在雪中,身后还有一群“雪人”毕恭毕敬地躬身而站。璃落绕了一下路,走了过去。 “常瑞王爷,‘迎风赏雪’倒是风流雅事,不过你自个儿风雅也就行了,何必强让别人和你一块风雅呢?” 秦陵这才发觉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让他们到屋廊下候着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璃落,笑起来,笑容很是意味深长,璃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我怎么了?” “我笑你梳错了头发,都进了我秦家的门这么久了了,怎么还一副姑娘的打扮?” 璃落脸“腾”地红起来。羞归羞,气势却是不弱,恶狠狠地瞪着秦陵,“一双贼眼睛,整天就知道瞄女人!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你若再敢对皇嫂不尊,我可叫他打你板子了!” 没想到闻得此言,秦陵却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虽宏亮,却听不出一点欢愉的意思。 “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秦陵一改往日严肃模样地看着她,笑嘻嘻地说:“我能有什么烦心事?我啊!我快乐得不得了。你怀里鼓鼓囊囊,抱着的是什么?” “我做的菜。” 秦陵一听来了兴致,“陵竟从不知四嫂还会做菜,厨艺如何?我可是很久没吃到一口像样的菜了,都有什么好吃的?” 璃落将食盒递给他,“雪鹰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在山下。” “那你带下去,和她一块吃点吧!顺道帮我给她带声好。” 食盒不大,却很精巧地做了两层,第一层放了两道菜,明月鸽松翡翠玉带。明月鸽松鲜嫩清香,翡翠玉带色泽明艳,让人一看就生食欲。 第二层放了三道菜,一盘五色杂饭,一盘盛放着两个滚圆的团子,只闻幽幽清香,却看不出来用什么做的,还有一盘看着像红霞白云汤,可红霞白云汤应该是汤水,这盘菜却是晶莹剔透的凝胶状。 “这究竟是不是红霞白云汤?”秦陵好奇的问道。 “算是,也不算是。前面的用料都一样,挑选色泽鲜艳的陈年腊肉,配豆腐做汤,不过汤料里加了一味比较奇怪的东西。”璃落耐心的解释道。 “什么?” “桃树的树枝上常会有一种液体流出,干后凝结成半透明的胶体。‘桃胶’刚流出时清香扑鼻,比桃花还香,把分泌不久的桃胶采集回来,放置在密闭的瓦罐中保存,入汤入菜皆可。” 秦陵听得啧啧称奇,用此入菜,第一次听闻,亏璃落想得出来。 “这是什么?闻着有股梅花的香味。”指着另一道菜,秦陵问道。 “雪醉梅蕊,把南边进贡的一种稻谷磨碎成粉,用陈年的梅花酒作引,入口软糯,只是不易消化,所以不可多吃。吃的时候,用银刀从中间切开,还可以看到两朵梅花并蒂开放,配着外面的白色,就好像开在雪中的梅花。” 璃落一面说着,一面去盖食盒,“小心凉了,要吃就快点去吃。” 璃落在这些菜中花费的心思非同一般,看她先头还珍而重之地捂在斗篷下,现在却是说给就给,毫无犹疑。 秦陵笑问:“我和雪鹰吃了,你们吃什么?” 璃落笑眯眯的,眼睛弯弯如月牙,“宫里还有大厨房,我们就将就一顿呗!只望你吃了美食后,能真心笑一笑,不要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人……” 璃落做了个打寒战的动作。 却见秦陵只是目光专注的凝着一个地方,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喂!你在想什么?”璃落在他眼前摇手。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想起了一位故人。”秦陵摇摇头,高声朗笑起来。 “好!我收下你的食物,不过我也不会白收你的东西,所以就不谢你了。就此告辞,来日有缘再会。”话一说完,他就笑着向山下大步行去。 在屋檐下躲雪的随从们忙跟上去。漫天雪花中,他在快速地远去,似乎仍能听见他的笑声,可那笑声伴着风雪,总觉得透着股悲凉无奈,似壮士断腕,又似英雄末路。 璃落不解地望着秦陵的背影,却没有时间多想,她的心中装满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未等秦陵走远,她就反身向大殿内跑去。秦陵这一去,没有返回上京的常瑞王府,而是直接带着雪鹰离开了上京,至此,上京城中再无常瑞王秦陵此人。 直觉中,璃落觉得此事与秦辰有关,可当她问起秦辰缘故时,秦辰却只是避而不答,良久开口,却是她听不懂的几句话。 “该来的总会来,我是他的哥哥,理当在风雪到来之前,替他规避。” 那时的璃落还不知道秦辰口中的风雪,究竟所谓何事,直到那一日的到来,秦昊持虎符率众逼宫,消息传到骊山温泉宫,秦辰只是淡淡而笑,并未做一丝回应,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焦急,唯有的只是平静。 站在帘幕之后,璃落清楚的听到了赵奇的禀告,却也只是默默转身,秦昊逼宫,一时之间是不会逼到骊山的,可是秦辰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不期然的让她想起了秦陵来的那一日,偶经过书房,听到秦辰与秦陵的对话。 “皇兄曾问过我,这一生之中最快乐的事情与最想做的事情?臣弟回答了皇兄,可皇兄却从未回答过臣弟?”是秦陵的声音,踌躇但鉴定。 “朕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情便是娶了个好妻子。”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屋内一片安静,站在书房门外的璃落也只是怔怔的站着,不能也舍不得移动分毫。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璃落以为秦辰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听得里面再次传来秦辰沙哑的嗓音,却字字清晰。 “最想做的事情是能陪着她一日日变老。” 只是一瞬,璃落紧紧的捂着胸口,泪如雨下。 今年的雪甚是奇怪,停一停,下一下,一连飘了十几日,天都不见转晴,山道被封,很难再通行。 秦昊依旧在攻打着上京城,上官宇率部众誓死抵抗,秦辰却私下传令与他,璃落虽不知道内容,却也晓得秦辰的大致意思,做做样子即可,他,是打算放弃了吗?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为了她,他终究还是将虎符给了秦昊,只是为了救她。 大雪封路,温泉宫便好似成了红尘之外的世界,而秦辰也完全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和璃落安安静静地过着日子。 他心痛的次数没有以前频繁,可精神越来越不济,一旦发病,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夜里,璃落常常睡着睡着,一个骨碌坐起来,贴到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确认听到了心跳声,傻傻地一笑,才又能安心睡去。 有时候,秦辰毫无所觉;有时候,他知道璃落的起身,璃落的倾听,当璃落轻轻抱着他,再次睡去时,他却会睁开眼睛,一边凝视着她疲惫的睡颜,一边希望自己不要突然发病,惊扰了她难得的安睡。原来,当苍天残忍时,连静静看一个人的睡颜,都会是一种奢侈的祈求。 情太长太长,可时光却太短太短。 也许两人都明白,所能相守的时间转瞬就要逝去,所以日日夜夜都寸步不离。 白天,她在他的身畔,是他的手,他的眼睛,她做着他已经做不动的事情,将屋子外的世界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他虽然只能守着屋子,可天地全从她的眼睛,她的娇声脆语,进入了他的心。 方寸之间,天地却很广阔,两人常常笑声不断。晚上,她蜷在他的怀中,给他读书,给他讲故事,也会拿起笛子,吹一段曲子。他已经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可她的笛技进步神速,她吹着他惯吹的曲子,婉转曲调中,他眼中有眷恋,她眼中有珠光,却在他歉疚地伸手欲拭时,幻作了山花盛绽的笑。 他在她笑颜中,明白了自己的歉疚都是多余。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如往常一般,璃落给秦辰读南疆地志听,在先人的笔墨间,两人同游山水,共赏奇景,读了很久,却听不到秦辰一声回应。 璃落害怕,“阿辰。”声音不稳。 脸贴到他的心口,听到心跳声,她才放心。 把书卷放到一旁,替他整了整枕头和垫子,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吹熄了灯,她躺在他身侧,头贴着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才能心安的睡觉。 他的心跳声是她现世的安稳。 半夜时,秦辰突然惊醒,“洛洛。” 璃落忙应道:“怎么了?” 秦辰笑问:“你读到哪里了?我好像走神了。” 璃落心酸,却只微笑着说:“我有些累,不想读了,所以就睡了。” 秦辰听着外面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觉得胸闷欲裂,“洛洛,去把窗户打开,我想看看外面。” “好。”璃落点亮灯,帮他把被子拢了拢,披了件袄子,就要下地。 秦辰说:“等等。”他想帮璃落把袄子扣好。 因为手不稳,每一个动作都异常的慢。璃落却好似全未留意到,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着话,一边等着他替她整理,如同以前的日子。 等他整理好了,璃落走到窗前,刚把窗户推开,一阵北风就卷着雪花,直刮进屋内。吹得案头的梅花簌簌直动,屋内的帘子帐子也都哗啦啦动起来,榻前几案上的一幅雪梅图毕剥剥地翻卷,好似就要被吹到地上。璃落忙几步跳回去,在画上压了两个玉石尺镇。 她钻进被窝,“真够冷的!”说着用手去冰秦辰的脸。 秦辰觉得脸上麻飕飕的,并无任何冷的感觉,他用手去触碰璃落脸颊上未化的雪,也没有任何感觉。 虽是深夜,可大雪泛白,丝毫不觉得外面暗,天地间反倒有一种白惨惨的透亮。 院子里,璃落本来堆了两个手牵手的“人”,但因为雪下得久了,“人”被雪花覆盖,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两人拥着彼此,静静看着外面。 天地无声,雪花飞舞。 他觉得心内越来越闷,虽然没有疼痛,半边身子却开始麻木,在隐隐约约中,他预知了些什么。 秦辰轻声问:“洛洛,你会忘记我吧?” 璃落用力点头,“嗯,我会忘记你。” “洛洛,看到桌上的雪梅图了吗?我在它最美的时刻把它画下,它的美丽凝固在画上,你就只看到它最美的时候。其实,它和别的花一样,会灰败枯萎丑陋凋落,我也如此,并不见得有那么好,如果我们生活一辈子,我照样会惹你生气,让你伤心,我们也会吵嘴怄气,你也会伤心落泪。” 他紧握住了璃落的手,贪恋着尘世中的不舍,他唯一的不能放心。原以为只要他有情,她有意,他就能握着她的手,看天上云卷云舒,观庭前花开花落,直到白发苍苍。可原来,他拼尽全力,能阻止生离,却无法推开死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 永别离兮 “不要念念不忘梅花最美丽的时刻,那只是一种假象。如果用画上的梅花去和现实中的梅花做比较,对它们不公平。” 璃落紧紧阖上双眼,睫毛却在不住颤抖,“嗯。” 风扬起了她的发,和秦辰的交缠在一块儿。 他在微笑,可他的眼睛里是担心,说话渐渐困难,也明白她都知道,他和她之间无需多语,可就是不能放心。 “记得我们曾一起从月落国逃出来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坚持走下去,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风景,也许不是你本来想走的路,也不是你本来想登临的山顶,可另一条路有另一条路的风景,不同的山顶也一样会有美丽的日出,不要念念不忘原来的路……” 璃落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微笑着说:“你放心,我会离开上京的,会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会去云南,去漠北,走遍千山万水,我还会写一本曲谱,也许还能遇见一个对我好的人,让他陪我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让他看我舞剑,听我吹笛,我不会念念不忘你……我会忘记……” 璃落一直笑着,声音却越来越低,逐渐被强劲的北风埋没,到后来已分不清是在对秦辰说,还是对自己说。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间苍茫一片,除了漫天大雪,再无其它。 时间也仿佛被那彻骨的严寒所冻结,两人相依相靠,静拥着他们的地老天荒,是一瞬,却一世,是一世,却一瞬。 秦辰想抬手去摸摸璃落的脸颊,却没有一丝力气。他努力地抬手,突然,一阵剧痛猛至,胸中似有万刺扎心,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他吃力地说:“洛洛,给我吹首曲子,那首……首……” 如有灵犀,明明知道此时不适合吹奏这首曲子,璃落还是将他的手轻轻举起,放在了脸颊上,搂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胸口,只是她没有吹奏,而是轻声哼唱了起来,是那首《莫失莫忘》: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月如霜并泪沾裳浸湿单罗杉;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静夜阑寥落微星挂天上;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寒鸦秋雁携凄凉;危坐思君为哪般;秋水望穿临风轻叹;燕子不归徒留情长;历遍巫山沧海看尽洞庭云雨;枫落时姻缘散;梦回几转泪轻淌。” 秦辰的眼前慢慢变黑,他努力想再多看一眼璃落,可她在自己的眼中慢慢淡去,渐渐隐入黑暗。拼尽全力,七荒六合的担心五湖四海的不舍也只是化作了心底深处一声无痕的叹息,散入了生生世世的轮回中。 “……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燕子不归徒留情长……枫落时姻缘散;梦回几转泪轻淌。” 听着他慢慢消逝的心跳,璃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最后一点血色都无,惨白如窗外的雪花。 一室寂寞的寒冷。!%^* 殿内的帘子哗啦啦地飘来荡去,愈显得屋子凄清。 她脸颊上的手逐渐冷去,直至最后冰如寒雪,她却毫无反应,依旧一遍遍地哼着歌。 歌声温柔婉转,诉说着一生的相思和等待。 漫长的黑夜将尽。 远处白蒙蒙的天,透出道道灿烂的金红霞光,飘舞着的白雪也带上了绯艳。(!&^ 璃落抬头,望向窗外。 “阿辰,太阳要出来了,我们可以看雪中日出呢!” 身畔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面色安详,唇畔含笑。 她用力抱着他,抬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方。 南惠帝四年冬,惠帝秦辰病逝于骊山温泉宫,同年底,原长乐王秦昊持虎符逼宫成功,京城守将上官宇深夜携家人离开。 惠帝五年,原长乐王秦昊登基,改国号为乾元,是为文帝,尊秦辰生母薛太后为母后皇太后,奉养于长乐宫。 至于玉翘公主,早在皇城被破之日,便携何清离开,曾有人说在大理看到过他们,也有说在漠北,众说纷纭,却难掩其潇洒自在,幸福喜乐。 文帝登基第二日,便下令全城封锁,京畿三卫齐齐出动,据说却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女人,紫衣紫眸,容色倾城。 可京畿三卫寻找了整整一个月,却并没有发现一点关于此女子的踪迹,更神奇的是,惠帝秦辰停放于灵堂的尸身,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朝野震惊,百官不解,却也只是无法,既不能向天下宣称先皇尸身失踪,也不能不安葬,是以只得收敛了衣冠,葬入皇陵。 文帝即位之后,励精图治,南朝也算太平,但其穷兵黩武,割地于北国月落,为天下人所不满,是以暴乱总是无法平息。 乾元元年,北国国主耶律洛奇狩猎坠马,后不治而亡,北国七公主即位为王,与驸马共同执政,乾元二年,北国七公主退位,军国大事交由驸马全权处理。 乾元二年年底,北国大举南下,边关大将霍青不战而降,南朝节节败退,北军铁蹄直抵上京,文帝秦昊于承乾宫中自刎而亡,弥留之际,仿若看见北军统帅模样,白衣翩翩,却如传闻所言,常坐轮椅,身后女子,紫纱覆面,却紫眸明艳,对着他浅浅一笑。 仿若真的回到了五年前的上京街头,那个关于耗子与阿离的故事…… 乾元三年初,文帝逝于承乾宫,北朝国主秦辰即位,封王后耶律洛然为皇后,正位中宫,至此南北统一,形势大好。 完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