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资格测试》 正文 1.听说你是“Reaper”? {寄生虫意识检测成功} {注册编码a(zs)一671} {注册编码成功} {程序植入中} 规则: 封锁测试者有关记忆。 测试将在“一亿测试者通关”后结束,届时强制抹杀未通关者。 原容是位幸运儿。 2017年9月12日,他的忌日。 事已至此,他甚至记不太清那日具体发生过什么了。 日复一日,原容总是睡到很晚起来,订一份昂贵略微丰盛的外卖,然后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无事可做。 他长得其实不是大众印象中的宅男模样,反倒很受欢迎才对。浓黑平静的眼,睫毛略过浓密,乌压压的垂下来,白似凝脂的小脸,像是江南咿呀小曲里走出来的仙人。 可他总觉得,就算下一秒死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他没在这个世上尝过太多让他留念的事。 外卖电话骤然响起,比以往迅速的多,他未多想,开门瞬间剧痛却从腹部传来,热量和血液一齐涌出体外——世界黑暗了。 —— 意识清醒时,他便出现在“主位面”,万千小世界的管理处——这是生活于此的人起的名字。 死后能出现在“主位面”的人,均具有神格——准确的说,是微弱的神格碎片,这群幸运儿可以通过拯救脱轨小世界来修复神格。 自然,若在小世界不幸死亡,神格碎片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等待被修复的那一天。 而能成功拯救脱轨小世界的,便能获得“世界馈赠之力”,增强神格,甚至最后完整继承神格的力量——掌握一方法则——称神。 听上去很美好。 可主位面的流浪者从来不多。绝望的消散在异世界,绝望的耗尽寿命在主位面,是十之八九流浪者的宿命。 而原容却觉得如鱼得水,他活着时,只觉人生无聊,讽刺的,死后却有了目标。永生,成神,甚至回到过去,回到父母均在的时光。 所有需修复的小世界是随机的,既有勾心斗角更改重要人物命运的世界,也有歼灭变异的异变世界,更有无从入手注定末日的世界,他均经历过。从几近毫无异能的流浪者,成为强于人类数倍的强力者,到可以保身的异能者,再到如今马上一步成神的“伪神阶”,他不知付出多少艰辛。 他的能力是操纵水。起初只能操控接触到的水,渐渐到隔空控水,再到生水,再到极其微弱的水分子也能操控。到如今,甚至操控带有水成分的液体。 随着他一个又一个世界的九死一生,他对能力的掌控到了令人敬畏的程度。主位面的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洛神”。 —— 世界结束,他便能晋级“伪神”,再去主位面接个任务,就能晋升“准神”,从而掌控一方法则了! 湍急的水箭自上而下穿梭过种种障碍,正中巨蛇左眼。 烈火焰光中包裹的巨蛇蜷缩起残破的身躯,不敢置信的发出悲鸣,在炽虚空中哀嚎,它的身子已然不成实体,只是徒劳的坚持着罢了。 它大滴大滴滚烫的血泼洒在土地上,灼烧出一个又一个洞来。 原容控制情绪平稳后,波澜不惊的望向垂死挣扎的腾蛇。 一切悲恸,抑或欢快,甚至堪称幸福的记忆,丝丝缕缕从脑海中被抽去,随着已然开始崩坏离析的虚空消散。 他轻抚手腕内侧,在腾蛇消散的最后一刻,那里浮现出银蓝色水纹,白光一闪而过,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世间,等待世界馈赠之力。 ——结束这个世界,原容准备给自己几个月的假期。 他感受着空气中充沛而欢快,充满生力的水分子,轻轻舒了一口气,舒缓之意滋润全身,这是来自这个残破世界的感激,也是修补升阶神格的主要力量。 可未曾等他好好享受那股醍醐之感,竟然就结束了。 他猛地睁眼,波澜不惊的鸦黑色双眼少见的出现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腾蛇斩杀,按理说根除了这个世界破灭之源,怎得世界之力这般少? 很快,他便发现了缘由。 在漆黑一片崩坏离析中的虚空远方,金色朦胧的大量世界之力正绵绵不断涌向另一个方向。灿金的世界之力太过耀眼,使被包围的人看不真切,但原容能感受到那里散发的磅礴的力量。 被截胡了。 怒火几近从胸腔爆发,面对每个任务都无比认真谨慎,单打独斗的他,并不是没听说过这种半路截胡的人,可今儿确实是第一次碰到。 这样实力的人,怎么就干这种勾当呢? 原容十分确定,进行任务时未感受到过这个力量,换句话说,这个小世界应该没有除他以外的流浪者。 他差点忍不住一个激流甩过去,却被理智控制住——真打起来,他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他沉下心去感受,那是一股甚至能混合于崩坏虚空的力量正在饥饿的吞噬这块世界离析后仅剩的死亡与破灭气息,这或许就是他无法察觉对方力量的的缘由:破败与毁灭c最原始的死亡法则! 。 原容细细思索,这种能力实不多见,在庞大无边的主位面也便只有哪几种,而如今苏醒着的类似神明,便是死神。奥德伦特。 无人敢直接提起这个名讳,他们尊称他为:收割者。 奥德伦特不曾投靠任何势力,他的事迹和原容一样,都是从默默无闻爆发式成长的一方霸者,而和原容温润沉稳的神格不同,奥德伦特和他的神格一样,充满了破败与毁灭的阴郁与狠厉。 甚至有传言说,他在某个小世界为了独揽世界之力,不惜灭杀全部不幸同行的人。 原容刚回归主位面时,便听闻过奥德伦特的凶恶声名,那时收割者便已然准神,如今,这股压倒性的,无法反抗一丝的恐怖力量,怕是已经成功封神了吧? 那他还在这里抢夺别人的世界之力做什么! 真没想到连他都敬佩的“收割者”会是这种人! 原容气急的握紧拳头,却又不得不咬紧牙缝封锁气息,以免被这位杀神发现。 按理说成功封神后,便能接管一方位面法则,能在众多大小世界中自由穿梭,通常会享受生活去才对。 可这奥德伦特,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你都成神了还出任务做什么?你都成神了做任务还抢别人的世界馈赠做什么! 原容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否已然封神,但这力量他确实无力抗衡,他只得眼睁睁看着数量多到让他气得浑身都痛的世界之力涌入那团黑雾。 然而看着看着,他发现一丝端倪。 太多了。他历经大小世界,从未接受过如此多世界之力。 世界的感激之力往往和功德量成正比,单单灭杀一只腾蛇,能值如此多吗? 难道他心中一震,难道这个世界没这么简单?难道后世荒漠化不只是因为这只腾蛇? 思绪未完,他眼前一白,便见主位面东区的传送区水光一闪,原容出现在那里。 他推开传送仓,向周围见到偶像,抑制不住激动神情的路人点点头,迅速乘坐凝出的水龙自高空飞去。 那股令人心悸的死亡之力,还在让他不住双腿打颤。 起初,他只是敬畏那股强大,但呆的越久,他越能被那股纯粹完全的崩坏气息感染,他感到绝望,无助,好似力量完全被抽走般脱力——这股力量与他相克。他现在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愤懑,只希望别被盯上,以为他刻意抢夺世界之力才好。 可他却不知,在他腾雾远去的那一刻,一个黑雾包裹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相同的传送区,正静静听着远去群众议论“洛神”身姿,若有所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收割者 原容缩进温热的泡澡水里,长长舒了口气。 兴许受神格的影响,他愈发觉得仅有水中最能给他安全感。 无数水分子欢快雀跃的围绕着他,他能感受到一种玄之又玄的“规则”在保护他。这让他平静许多。 他总忘不掉那一瞥。 即使隔着模糊的黑雾和世界之力的金光,那种恐惧与绝望如腐骨之毒仍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神经。即使是在期待已久的,特意犒劳自己的两个月假期内,放松惬意的同时,总是不经意想起那个人。 有什么可怕的,原容安慰自己,无穷多个小世界呢,想遇到他也要看运气。 两个月假期一到,原容虽松懈许多,精神却不知觉紧绷不少,立刻投入下一个小世界。最后一次了,若成功,则能封神。他必须变强,这是唯一让他减轻恐惧感的方法——只有实力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 他在一片冰冷僵硬的地方醒来,适应了各种恶劣环境的神经使他清醒的极快。他迅速爬起,运作一下能力,却发现空气中水分子并不充沛。 头顶漆黑一片,周围也是。 等眼睛缓缓适应黑暗,原容才打量四周。 一个类似体育馆的地方,他方才躺在馆中央羽毛球场地上。除却过分静谧之外,没有特别奇怪之处。但原容并未放松警惕,而是放轻脚步走向边缘。他摸到看台,扶手上满是灰尘,连忙生出清水吸去。 这里有问题。仅几眼打量,原容便敏锐的察觉到矛盾之处——体育馆似乎废置已久,如果是夜晚闭馆,也应有应急灯,或紧急出口的绿灯才对,而不是现在这般无任何光亮。 根据以往主位面传送地点的经验来看,传送地应是一切崩坏起源的开端,抑或缘由所在地,因此,若有凑巧一齐到同一小世界的流浪者,便会出现在靠近的地方。 但据他观察,体育馆似乎只他一人。 他继续沿扶手梯摸黑向上,看台很高,粗略估计能容纳五千以上观众,偌大而空旷的上空凝视过去黑压压一片,静谧的诡异。 马丁靴踏在略微风化的看台台阶上,发出硬质感的脚步声,隐约回荡在空旷的馆内。 看台呈环装,每一层看台有隔空相对的两个紧急楼梯,最上层有几间房间,分别是放映室和几间办公室。站在最高层俯视,能看出馆中央是四个羽毛球场,正中间用网布拦了起来。原容醒来的地方是左半边。 除此之外,毫无线索。 原容顺着顶层又走了一遍,终于发现一处端倪:窗子完全被封锁,所有该是窗户存在的地方均被一层钢板钉死——这也应是空气中水分子比例偏低的缘故。 方才,原容还以为漆黑一片是处于半夜,现在看来,这漆黑兴许是人为的。 爬短短一段看台,异样的闷热感让原容额头竟出了一层薄汗。他驱动清水清洁面颊,又将其蒸发,才清爽了点儿。 他决定先去找出口,观察外界的变化,多了解这个世界背景再探索。 为了保险起见,原容顺着紧急逃生楼梯下到一层,摸到他苏醒的左半边羽毛球馆的对面。 站在地面上看过去,跨越整馆的白色细网如水雾般笼盖住了视野,在黑压压的空气下,显得诡异扭曲。 也是原容多虑了,一路下来别说危险,连声音都没有,仿佛偌大的馆内真的只有他一个生物。 可越多呆一秒,原容越觉得心中发憷——如果说这里是废弃已久的体育馆,至少也应有各类昆虫定居,可走来一路连蜘蛛网都未看到一个,更别提应四处乱飞的小虫。 几点了?无从知晓。 压抑,沉闷,和其他末日世界的绝望还不一样,不知道危险在哪,不知道危险的本质,甚至时间的流逝都察觉不到,仿佛步入了一座时间停滞了的死城。 这还不能使原容恐惧,却让他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底层紧急出口有东西两个铁门,全锁着。一个从内里上锁,儿臂粗的铁链紧紧缠绕好几圈,另一个在外面上锁,有点像紧急撤离时封锁的手笔。 原容凝结冰刃将铁锁剥离,用力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大门出去左右均是长廊,一片漆黑内,隐约能看到前方的小房间,仍是对称的设计。 原容习惯出门走左,他墙上用水刃割出神格本源的神纹,隐约闪烁着银蓝色的水纹,这是无法模仿或复制的。 曾有人提醒过这般举动容易暴露身份,引来纷争,他却不放在心上——但凡能凝出神纹的,实力至少是伪神级别,这意味着这人已经略通法则,非池鱼之物,况且神纹便是一个神格的象征,独一无二,无法模仿。 主位面能凝出神纹的不出千人,那个都不是好惹的。再者,“洛神”之名,虽不能说如雷贯耳,却也是威慑一方。作为四大主元素之一的神,天生就被法则多一层眷顾。 事实上,这也是一个警告。 自苏醒那刻起,原容就感觉冥冥之中,这个空间有除他之外的流浪者。 虽然刚才多次打探,都察觉不到除他以外的生气,但能隐秘自己行踪的神不是没有。 原容相信直觉。所以他才特费心神,凝一个神纹而不是普通路标痕迹,这是在警告,我已经发觉你的存在了。他希望那人现身——至少能表明他对原容没那么多敌意,毕竟明敌强过暗敌。 沿长廊圈走过一遍,尽头又折回神纹所在处,证明了体育馆确实是通透圆形构造。 两旁的房间,有四间器械放置处。门锁着,他只能从门窗上猜个大概,还有一间不小的厕所,让他疑惑的是,长廊也就是他开始的地儿,是男厕,环绕一圈回来的厕所是女厕。正常男女厕不应并在一起吗? 难道这个世界已然男女比例失调? 原容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那一瞬,他的水色神纹突然闪烁不定,在昏黑的空气里,像被雾气腐蚀了般,渐渐黯淡下来,黑暗中唯一的银蓝光也消失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愈发黑了。 之前眼睛习惯了黑暗,还能看个轮廓,现在就好似面向黑幕,有泼墨掩埋住般,竟是路也难认了。 他感到一丝不安,他只能听到自己的马丁靴有节奏的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再无其他,他听说过雪盲,可没听说过“黑盲”。 与他所料想的恶化的情况相同,俞往前走,俞发漆黑。 原容不得不扶住墙摸索向前。墙皮冰冷粗糙,沾染过他的热气又迅速冰凉,不一会他的指尖便冰凉僵硬,他不得不哈口气试图温暖一下。 确实不是他的错觉,不光变暗了,也变冷了。 仍不知道时间。 没有声音,没有光,也没有生气。似乎他存在于时空断层,一切都停滞了。 就在他停下脚步深呼吸,试图让自己从压抑的心境中破出时,他听到了奇异的脚步声。 脚步声?可这里并没有活物! 该死,他咬唇屏息,是他先入为主了。他苏醒在现代体育馆,便以为这是正常世界了,忽略了灵体生物。他调动水汽暗地潜伏,将他严密包裹,一切蓄势待发。太暗了,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那脚步声缓慢,又沉稳的向前。 一些奇异的回忆不合时宜的涌入脑海。原容倏然想起,七岁他走丢那次,拼了命跑出来,却发现在乡郊野外绝望的藏在草丛,也是听到这样一种脚步声。 沉稳,笃信。似将军在巡视领土,也似是午后走过自家麦野悠闲的农汉。 然后怎么了呢?那个高壮男子发现了小声啜泣发抖的他,问:“你怎么了?” 他回答:“我很不好。我想回家。” “那就回家吧。” 之后的记忆便没有了。最后怎么回的家,原容一概记不清了。那些片段零碎的并不愉快的回忆,凝缩在记忆的节点上,只余一个草丛听到的脚步声。 奇异的,警惕和心悸一瞬消融了。光怪陆离的幻觉包裹了他,原容痴痴的不住四处打量,会是他吗? 那个太阳般稳重而炽热的把他托在肩上的人? 倏然间,黑暗消散,一个约一米九多的高大男子缓缓向着他走来。他似乎扛着什么东西,也似乎早已察觉原容的存在,他却仍不慌不忙的走着,没什么可放在心上般。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原容瞬间清醒了。 下一秒,潜伏已久的水雾伴随一声清啸骤然化作四爪蛟龙,引颈长啸,威武而凛冽的环绕住原容,向来人发出警醒。 男子停下来。面对原容毫不客气的狰狞蛟龙,他竟丝毫不动!未等原容开口询问,一股力量铺天盖地袭来。 绝望,痛苦,压抑。崩坏与离散的法则毫不留情的侵占元素法则的威仪,水龙痛苦的在空中扭曲挣扎,随即便爆裂于黑暗。 这是一股压倒性的力量。铮铮作响的巨型水龙在他面前仿佛就是儿戏,原容甚至没时间调动剩下的水元素,就被这股吞噬的法则碾压在地上。 原容强忍住心中迸发的绝望情绪,生理性泪水大滴奔流满面,他用最后的力气靠住墙壁,向来人发出一声冷笑。 “久仰,死神。” 真是可惜,原容讽刺的想,他想不通为何死神会跟随他到这里,他以为他把气息隐藏的很好。他自认不结仇不结怨,却栽在荒谬的原因上。 他要死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空气中的稀薄羸弱的水元素痛苦的哀嚎着,却无法抵抗黑暗的无情吞噬,就如他仍在负隅顽抗的精神。 这是奥德伦特第一次见到这位人们口中的“洛神”。 这个幼小的,极快在主位面名声远振的黑马,四大主元素之一的掌控神,仅用□□个世界便晋升“伪神”阶的只能成为少年的男孩,瘫坐在他压倒性的磅礴黑暗之力下,就要死了。 很脆弱,很柔软,也很漂亮。 还未长开的小脸精致苍白,正在强忍崩坏法则的侵染,他抑制不住的泪水和微红的眼眶像极了雨后脆弱的花瓣。他微张的鸦黑色的双眸里好像还有光,正饱含了万千复杂情绪望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让奥德伦特心中突然充满了奇怪的情绪。他感到胸闷,感到不忍。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旦做出,他自己都感到惊奇。自从以来,他便再无这种情绪。他融合了他的法则,他便是绝望本身,他便是破坏之力,他便是崩溃之源。 奥德伦特召回了正四处自己找食的不羁而肆虐的力量。 他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这个小孩儿死了,他觉得他会难过。 折磨停止了。 空气清新的感觉重新进入肺部,原容大口大口的喘x息起来。 那些绝望无助的情绪也一并消散,原容无能分心思考缘由,只能靠在墙上无力地喘气。那便是死亡感觉吗? 原容只想笑。他还是太天真,太轻敌了。明明上一个小世界便被盯上,他仍不加强警惕,最关键的一点,他还是太弱,甚至不能抵抗一击,男子甚至还未出手,他便如蝼蚁般将被收割了。 “你还好吗?” 呵,好的不得了。原容几乎要笑出声来,男子将其尽数收进眼底,只是皱眉。 他随即俯身,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问:“你还好吗?” 原容稳下心神,呼吸才舒畅了点,他缓缓睁开无比漂亮的双眼,那是神秘又沉静的鸦黑色,他卷长的眼睫如蝶翼划过黑暗:“我感觉很不好。” 让原容略微惊讶的是,男子竟爽快的道了歉。 “抱歉。” 他这才看清男子长相。 坚毅斜上的剑眉,深邃沉稳的黑眸,让人无比有信服力的高挺鼻梁。 原容幻想过很多次那年将他扛在肩头的男人的面容,竟每一张都能与他重合。此刻,高大男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似那些关心真真发自内心,这让原容反倒不知所措。 他只得垂眸笑笑:“无事。技不如人而已。” 听到他这般评价自己,奥德伦特皱眉,看向他的眼睛:“不。你的神格很强,你只是还需成长。” “谢谢,”原容笑起来,“所以,收割者先生来这个世界做什么?” “奥德伦特,”奥德伦特纠正他,“不必生疏,你直呼我名字既可。” 原容有些意外,他挑眉,温顺的唤他的名字:“奥德伦特,你好。我姓原,单字一个容,认识你很高兴。” 这个死神在打什么主意? 原容可不认为他是明面上这般友好的人,就凭上个世界半路截胡世界馈赠这一举动,就让他的形象分大打折扣。不过令他先松口气的,奥德伦特似乎对他没太大敌意,起码没有下死手——刚才若非他收敛力量,原容难以想象自己的下场。 “所以,你也是来修补这个世界的?” 奥德伦特点头。 原容这才有功夫仔细观察他,他上半身是连帽黑卫衣,下着军裤,脚踩一双军靴,整个人倒三角的好身材都被衬托出来,让原容无比羡慕。他收回停留在隐约勾勒出的完美胸肌上的眼神:“你目前有什么线索吗?” 男人摇头:“我刚到这里,正在探路。” “我醒来时,是在羽毛球场左半面。你也是在体育馆苏醒的吗?” 奥德伦特沉思:“我苏醒时并未见到你,从你的方向来看,我在右半边。” 讲的通了。原容醒来后按照自己的习惯,从下往上摸了一遍,才走出长廊,而奥德伦特估计是苏醒便进入长廊,两人遇不到也是应该的。 原容把自己获得的馆内信息告诉奥德伦特,又谈起厕所的奇异处。 但奥德伦特按住准备说走就走的原容:“等你休息好再行动,不急这几分钟。” 这个人比想象中温柔。 原容微笑着摇头:“我没那么脆弱。事实上你没怎么伤到我,我只是被吓的不轻。” 那股挥之不去的痛苦,绝望的情绪,至今想起仍心底发悸。好像被困在保险箱扔进深海的窒息与绝望,也好似坠落十层高塔时的不甘。 奥德伦特不置可否,他打量小孩一番,严厉的一只手又把他按回去。 他大刀阔斧的在原容身边坐下,原容只觉一片黑影完整的笼罩下来。 男人至少有一米九,长手长脚正学着他的姿势靠在墙上,这让原容想起了很久前养过的德国黑背。 他摇头驱散自己荒谬的思想,这可是“reaper”,你在想什么呢? 男人沉默不语,他的视线好像放空在黑压压的上空很远的地方,不知在思考什么。 原容斟酌的开口:“你认为这个世界崩坏源在哪?” 没有回应。原容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转头望向他,却不料双目对视。 奥德伦特的眼睛很好看。 深邃,坚毅,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是长久笼罩的肃杀,让他看上去难以相处。 像隐去光泽的寒铁。 “我不知道。” 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原容才惊醒,恍惚回神:“是吗。我目前也没头绪。” 他站起身,将盘旋在天花板上空未敢归位的水龙示意散去:“走吧,在这干坐着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荣华天城 女厕规格确实比男厕小,而且小了不止有一点半点。 原容站在至少是女厕三倍大的男厕前出神。 奥德伦特从里面出来,冲原容摇摇头:“没什么可在意的地方。” 原容仔细搜查过女厕。如果要说奇怪的地方,就是太干净了。像是刚建成般。 “你说,会不会是刚建成的体育馆,还未开张?” 奥德伦特皱眉,随即沉下眼神:“这还不能解释为何这里毫无生物痕迹。不过从厕所来看,确实如此。” 毫无生物痕迹 原容心中一颤:“我有种不好的猜测。我曾游历过人类灭绝已久的小世界,外星人为了纪念地球文明,将一整个类地球的小星球做成了旅游博物馆。我醒来的地方和这里差不多,废弃已久,毫无生气,却没有虫类等生命气息,只不过有智能系统定期清扫,干净得多。”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类似博物馆的地方,却是废弃了的?” 原容垂眸:“我自苏醒便一直疑惑不已,为何空气中水分子比例如此低,原来是人造环境。” 这些想通便好解释了。地球毁灭原因还未调查出,但诡异的厕所占地比例多少能说明情况:男女比例大量失衡。也许是疾病或病毒造成,这属于地球灭绝之前的缘由,不必了解详细,原容需要知道地球毁灭之后发生了什么。 人们移民去外星了吗?抑或,这里已经被外星居民掌控了? 奥德伦特却摇头:“不,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 “我未感觉到智能系统的存在。这里虽没有生物气息,却也无高科技的因素。所以我想情况要比咱们想的复杂。” “可,”原容坚持,“空气中水的比例太过异常。其他成分我无法感受,我想也应有了变化——这不符合人类适宜的居住环境。” “所以结论便是——人类已经变异了。” 原容一惊。 “你是说变异成男女比例失调了的新人类?” “不仅如此,他们的形态也应发生了变化。比如更适应干燥空气的皮肤,更适应低氧环境的呼吸系统” 原容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背后发凉,他所经历过的世界无非是怪物入侵,战争爆发,抑或恶鬼侵蚀,最难以适应的便是那次地球毁灭后的外星经历。但人类变异,他从未想过。 一旦想到昔日熙攘热闹的人群,变成了畸形冷血的“变种”人,他便难以接受。 他的反应奥德伦特全数看在眼里,他柔和下语气安慰:“你要适应。这些脱轨率更高的世界你早晚要面对。我想,作为你‘伪神阶’经历的小世界,这里还不至于太过畸形。” 原容垂眸:“谢谢关心。我只是难以想象,人类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是啊,在他原来的小世界,即使核污染问题日益增长,也从未想过这些造福人类的东西有朝一日会真正报复人类。 他的丝缕的悲意被奥德伦特敏锐的察觉到,他思索很久,那只不知该放在哪的手鬼使神差的抚上矮他一头多的男孩的柔软细发上。 很细,很凉,像是清浅的溪流拂过手心。 男孩受惊般抬头,睁大了一双鸦黑色的眼,好似在宣泄不解。 他分明是很神气很高傲的男孩,却遇见他后老是露出柔顺的,屈服的表情,这让奥德伦特感到一丝心闷。 “你不必这样,”奥德伦特哑着嗓子,“不必小心翼翼。我和你说过,我没有恶意。我不是故意伤害你,以后也不会。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小心。 男孩仍像警惕的牡鹿般睁着鸦黑色的眼看他,许久才露出一个笑容。 “好。” 两人最终达成一致,先去外界调查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再回体育馆查找线索。 正门紧锁,奥德伦特吞噬出供一人出入的大小,待两人出去后便补上。没等原容惊叹奥德伦特对法则的密合度,便被外界惊呆了。 这里似乎和他心中传统城市的概念不一样。 太安静了。 与其说是静,倒不如形容为“死寂”。好像时间静滞,死水般毫无波澜。 没有风,没有雾,仅剩乌蒙蒙,不知太阳的灰色苍穹。一切都是破败的,不堪的,全数负面词藻都可以堆压于此。 尘埃堆积在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两道楼房上,像守墓人静候末日的到来。 从这些早年失修的,空无一人的两道建筑来看,文明发展程度并不低,但被放置时间至少在十年以上了。 原容静静感受空气中的成分,果然。 “你的推论没错,空气成分确实和体育馆中一样,”原容回头望去,他们离开的体育馆在这片死寂中,还保留有略微鲜活的灰蓝色,“人类应该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 奥德伦特颔首:“这里兴许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人类舍弃。” 原容有个猜想:“说舍弃也不尽然。不然,咱们不会被直接传送在体育馆。如果说人类发生变异,会不会是更换了生活形态?” 他对上奥德伦特仍旧深邃看不出神情的双眸,解释道:“好比为了适应水分骤减的环境,改为地下生活,或者栖息在水里?” 但很快,原容直接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进化和变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废弃的城市最多十年之久,即使这不算短时间,但不会轻易完成进化变异。 “假设如你推断,人类形态真的产生变异,也应差异不大,”原容环顾四周,“你看,居民楼的形态,门的大小朝向,相应设施,没太大变化。” “若非巨大变异,就只剩一个可能,”奥德伦特凝重的对视原容,“数量骤减。” 这个解释是最通常的。 二人经历过的任务里,不乏末日降临后人类数量骤减造成的废城。 原容点点头:“我最大的疑惑,还是体育馆。” ——世界不会不给人提示,也不会把他们置于无法拯救的世界线,而手里目前最大的线索,就是这个体育馆。 二人回头,体育馆外层的蓝玻璃在灰色苍穹下显得破败灰暗,如果是正常阳光照射,一定美极了。 什么灾难降临,人类数量骤减的情况下,会封锁体育馆? 体育馆设施完善,内部整洁,不是刚施工闭馆,也不是匆忙被放弃。如果说洪水,地震,核辐射泄露,抑或邪教爆发,绝不是现在结果。 二人只得先从街上找线索。 破败是最大的特征。 半路被遗弃的车,车窗被打破,内里物品被抢夺一空;临街小店大多被破门而入,无一不是乱糟糟物品被拿空。走出体育馆周围最近的两条街,应是商业步行街,没有居民楼,走出一个街区,才发现一个小区。人居住的地方,总是线索最多的地方。 此时太阳已西移,原容推测他们醒来在中午,探索交流大概三小时,竟要天黑了。 “分头搜索吧,天色不早了。等太阳落山时,咱们在小区门口集合。” 奥德伦特点头。他一路沉默不言,只原容思考时会认真回话,这让原容心里感到安稳。 这个小区叫荣华天城,紧邻商业步行街,想必是极好的地段。 环境也好,松树梧桐种满街旁,鹅卵石小道密布。小区大门是大理石的,两旁蹲着石狮子,“荣华天城”四个鎏金大字框后是同样大理石的喷泉,一只似虎的生物蹲在中间,末日前该是很大气奢华的喷泉。而如今尘土遍布,干涸的喷泉地布满落叶和垃圾。 一个突兀的颜色让原容停止了视线。 那该不会是原容定睛看去,竟有几截白骨! 这让他打破了几个建立起的世界观。 他起初以为,这里不会是怪物横行的世界。他曾经历过生物变种的世界,食人怪物街道横行,到处都是尸体残骸和粪便:既有人类的,也有怪种的。而这儿街道即便破败,却也干净,除了能看出社会秩序崩溃外没什么特征。 而喷泉底发现了白骨。 新鲜的。不知是被啃食还是腐肉自然脱落。 是巧合吗? 原容不敢轻敌,街道破败废弃不代表没有危险。 他迅速召唤出激流蛟龙环绕身后,奥德伦德已不见踪影,想必早已按照分工去了小区后两楼。他看向天色,加快了脚步。 踏入单元楼道,只听清脆一声响。 原容定睛脚下,竟是一截腐朽多年的骨头!楼道无光,必须附身凑近观察,那是一节人类的小腿骨。再看周围墙壁,也隐约有溅射的血液痕迹,只是很少。 难道此人在楼道受伤时,只遗落一只小腿?可惜年代太久,除了墙上残留的血痕,地面上零落的痕迹都没了。 这个高档小区的户型很大,一楼四个单元,单元楼内每层只有一户,约不到五层,大大缩小了原容的搜索范围。 一个疑惑也油然而生:商业步行街周边黄金地段,仅不到五层的建筑?这在他原来的小世界,少了十层不敢想的。这套楼虽破旧,却能看出使用痕迹极少:墙皮拂去落灰后很新,应是新盖后投入使用年份很少的楼。 新楼区大户型这么低,开发商不爱赚钱吗? 原容只能初步理解为,这个城市经济发展水平不高。 一楼的门锁着,说明主人离开时还有功夫锁门,让原容安心少许。倘若户户门洞打开,反倒让他忐忑。 他略过一楼直接上到二路,刚拐过楼梯被眼前景象愣了一下:地上躺着一副狗的尸体,暗色血液干涸了,裸露在外腐烂的伤口散发令人不悦的尸臭,不,与其说狗,不如说狗类生物——太过巨大了。 楼道内采光不好,灰蒙蒙窗户打入的光让很多细节不清晰,原容俯身查看,这是一个身长超过一点五的生物,立姿估约八十厘米。 狼狗?还是狼?重要的是,为什么尸体在这?抛尸,还是杀害?原容将疑问放在心里,跨过狗尸,二楼的单户门开着。 他隔着一米小心打量,只见里面家具凌乱。 这里有过征纷,原容断定,他踮着脚小心不碰到门口破碎的花瓶,倾倒的鞋柜,慢慢进去。他又想到什么,返回玄关的矮柜,拉开抽屉,只发现两节用过后内容物泄露的大号电池,应是手电筒型号的。 他皱眉,这说明灾难发生在征纷后,有人使用或拿出了手电筒。 客厅里的迹象比玄关还惨烈,玻璃茶几倾倒在地毯上,茶具碎了一地;杂志被扔的遍地都是,电视遥控器许是被大力甩出去的,碎成了黑色塑料片。在角落,原容发现了两个摔碎的相框,破碎出有暗色血迹,兴许是被当作武器使用粘上的,拭去血痕,上面是三男一女的合影,另一个是三男一女和两个孩子的合影。从年龄来看,女人比三个男人要年长些,总体都是二三十岁,孩子却是一两岁幼童,都在襁褓里。 新婚家庭和兄弟的合影?原容推断,户主应是不到三十岁有了两个孩子的夫妻,户主有至少两个兄弟。 他把合影仔细的放在沙发上,又去观察其他屋子。 客厅通向四个房间,最靠玄关的是厨房,厨房穿过去是浴室;另一个是主卧,一张两米的双人床,装潢轻奢大气,看设计,是年轻人喜欢的现代风,也验证了原容新婚夫妇的推测,可下一秒,他便推翻了刚才的想法:剩下两个房间,竟均有张两米的双人床。 一对新婚夫妇,要三个带双人床的卧室做什么?难不成是夫妻双方父母,可屋内没见到老人用品啊?原容匆忙去翻三个卧室的衣柜,能看出略空的衣柜被人取走不少,但都是被用的,且男装女装均有。一个不好的想法浮上心头,他冲到厕所,验证了最初推测。 洗漱镜前有四个牙杯。一粉,三蓝。 这里不是一对新婚夫妇,而是一妻三夫的家。 难道男女比例已经失调至此,一妻多夫合法化了吗?在正常男权社会,很难想象多失调的男女比例会导致如此制度。那么,末日源泉是性别失调?可新生儿骤减不代表人类会灭绝,一般世界意识自救时,科技会倾向于这方面发展。 世界意识自救?原容晃晃脑袋,这种想法虽略微玄幻,但不无道理,在他的小世界,便有人口负增长的发达国家着力研究脱离母体婴儿培养。 世界不会把他们放在必毁灭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一定还有问题。 可惜三个卧室内私人物品大多被打包带走,余下的都是些没用的物品,小说,扑克牌,饰品之类,只有床头柜发现一个余量极少的打火机。 三男一女的关系,他很在意。以及相框上的血是谁的?入侵者?这里没有尸体,外面一具狗尸,致命伤也不是相框导致的。 原容不信邪,又来回翻过一遍,仍旧毫无线索,他看向墙上的表——令人欣慰的是还在走,他在这已经浪费了将近四十分钟。 狗尸可能是二三楼的人做出的。太高层在乱世没心思抛尸太远,要知道,那只狗估计生前至少一百斤。 原容闭上眼,可能的场景在脑海静静刻画:狗怪来袭,惊扰了一家四口,他们奋力杀死狗怪,并决定外出避难。 一个矛盾使他在意:仅一只狗怪,人会惊慌至搬迁吗? 他记下时间,16点10分,匆匆上楼。三楼门口贴着一幅还算新的福字,落灰不多,应是几月前贴的,锁着门。四楼门口有两袋生活垃圾,锁着门。原容试图敲门,无人回应。 到了五楼阶梯,原容皱眉。 地上全是血。零星滴落台阶,还有楼梯扶手,全是干涸的血迹。从数量来看,是自下而上的,五楼住户门口,则沥落更多——伤者进了门。 意识到这个,原容快速上楼,门却锁着。他再次观察血迹,血迹没有被脚印触碰的痕迹,即是说,血迹完全干涸前,无人出门或进门。 ——极有可能伤者已经死在家里。 而家门锁着。他在提防凶手。 这里一定有线索。原容顾不得对死者的礼貌,唤来湍流冲击门锁,一下,两下,门锁处破碎一处大洞,原容小心伸手开门,入目便是一具干尸。 触目惊心。 原容复杂的看着尸体,这是个近四十岁的男子,穿着深灰运动套装,双眼紧闭,腐烂程度并不高,静静地坐在血液染透的沙发上,双手无力滑下,胸口深深插入一只锐利兵刀。而从周围家具来看,他是自杀。 大腿,小腿,双臂,均有尖牙啃咬的痕迹,如果推断没错,门口血来自本人,凶手便是二楼狗尸。 让原容疑惑的是,他为何要自杀?正常情况人受了伤,不该去医院求救吗?退一步说是乱世,也是处理伤口,不至于被狗怪咬伤就自杀吧?怪异的男女比例,怪异的废弃城市,怪异的新鲜白骨,以及这个受伤就自杀的男人,被狗怪吓到就搬迁的一家——承受能力太低了吧? 他调查这个屋子,是个典型单身男人住所,家具只有必需品,没有装饰品,水杯是买饰品送的赠品,床单是最普通的蓝白格,衣柜里衣服只有几套运动服,零钱三三两两堆在床头。还是毫无线索。 原容烦躁的理理头发,床头简单的闹钟提醒他,已经16点35分了,他才巡查了一个单元,且毫无进展。 每个世界难度不同,体现在许多方面,比如上一个世界及其难缠的螣蛇,他碰巧掌管水元素克制才险胜一筹,相应的救世线索也好找;而这个世界看似没太多危险,却无从下手。 无从多想,他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完成这里的探索,与奥德伦特会合。 太阳下山是主位面特有的计时方式。 在很多小世界没有计时用品,比如原始社会,抑或完全崩溃的社会,因为原始的计时方式尤为重要。而太阳下山,黑暗来临,也往往是危险的来源。许多怪种异性,只活跃在夜里。如果白天找不到线索,夜晚危险的可能性就极大。他和奥德伦特必须在天完全黑前找到避难所。 原容默念着逝者安息,把兵刀从尸体胸口拔下,唤来清水冲洗干净。上手掂掂,重量对他这种身体素质中等的人来说刚好,在末世,即使身怀异能,也从不拒绝任何一个武器。 他迅速跑去第二个单元,傻了眼。二单元的单元门被铁栏杆封住,儿臂粗的铁链从外封上,这让他无从下手:粗水流没有着力点,细水流没有破锁威力。他只得记下,等奥德伦特兴许有法子,去了三单元。 三单元楼道里摆着一些盆栽,多是易成活的吊兰c仙人掌之类,原容注意到,仙人掌还很新鲜,即使落灰不少,也鲜绿□□:这里的居民离开没有太久,不会超过半年。这个时间段又缩短了:半年内发生了什么会使人紧急撤离?而街道破败程度来看,应是近十年没人气了。 一楼住户也自杀了。这是一位不到七十的老爷爷,头发还未全白,却通过相同的方式自杀了:一把菜刀刺入胸口。原容观察尸体,老人身上并无外伤。在卧室,原容找到一张珍藏得很好的老相片,是一对夫妇和一双女儿,从衣着和背景,拍摄大概在二十年前,自杀老人应是照片上的男主人。卧室衣柜有几件行动不便的年轻女人的连衣裙,兴是相片中女儿的,都没被带走,衣柜中不见运动装或运动鞋。在厨房,除了老人手中的菜刀,再无其他锐器——女儿或女儿们有计划预谋的离开了。 二楼和三楼门户大开,东西凌乱,原容仔细观察发现,有用的东西,比如手电筒c武器c食物等全消失了。 四楼的门上塞着一张a4白纸,原容眼前一亮,展开,明白了一些东西。 上面是不算利落的字体,像是人匆忙急迫间写下的,抑或写了很多份难以认真: “各位居民: 请持本证明迅速撤离至华夏十一区,自东大门入口, anti一se一1一2疫苗失效了。 se一3式变种出现了。 ——荣华集中所安全委员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SE-3式变种 疫苗,变种,集中所,安全委员会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让人能乐观起来的好词。 原容心情凝重,他望向老人墙上略有年代感的挂钟,已然17点21分。窗外,黄昏已迫,趁着还有时间,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等晚霞在最后的地平线抛洒下血光,原容匆匆赶到门口时,奥德伦特已然在那里等待了。 “如何,没受伤吧?” 原容摇头,从口袋掏出a4白纸递给他:“在一家没有住户的门上,我发现了这个,应是每户住民都收到的。” 奥德伦特阅读完抬头:“这便能解释大量自杀者的存在原因了。” “是啊,”原容叹口气,“我遇到几位自杀的老人,受伤者。还遇到一只被击杀的疑似变异的巨型犬。”他又将四口之家的事讲出。 奥德伦特沉思:“我在后面两楼也遇到了这种家庭。两男一女,四男一女,看来性别比例失调后一妻多夫是普遍现状。” “看来这个‘se’病毒,已爆发过一次,甚至两次;而anti一se一1一2疫苗将其克制过去,却没想se一3变种再次肆虐。” 想起那些被感染便大义自杀,认为自己是拖累不愿撤离的老人,以及决断又悲壮的快速行李必需品收集,无论经历多少次,原容都不能释然。 奥德伦特看出他的压抑,沉下眸子:“必要的牺牲是为了更好的生机。” “是啊,”原容勉强莞尔,“我早该习惯了。你呢,有什么发现吗?” 奥德伦特从卫衣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在一位自杀户中发现的。” 原容翻开:“这是” 一本日记。准确的说,是每日寥寥几笔的记事本。 1月3日 蔬菜又贵了,可能因为快过年了。不过也没办法,如今人类资源稀少,能买到就谢天谢地。 今年的年,应该能更具年味一点吧。 1月4日 菜市场断货了。菜贩们都说,联系不上供应商。怎么回事?超市货架上东西也缺货不少,店长说好几日没进货了。 1月5日 断水了。所有人都发觉不对劲。安全委员会开会,要大家进入警惕状态,可能有几天迎来资源断链,说已经派人去联系。我和国庆c建成商量,都觉得要出事。 求求老天爷,不要再出事了。安安才出生一年,求求您让她平安长大吧。 1月6日 有小道消息说se卷土重来了。我不知以什么心情浑浑噩噩过的今天。托危机意识的福建成之前囤积了很多食物,但撑不了太久。se会怎么重来呢?复发,突发?无处想,无处躲 安安该怎么办。 1月9日 末日来了。我亲眼看到街上扑下一只怪鸟扯着下班回家的老赵上了天。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办,安安,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生下你,本来一切都好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到此为止了。娟秀的圆珠笔小字愈发潦草,愈发绝望。 他忍下心中几近一涌而出的负面情绪,转移话题:“院子里梧桐树叶枯黄了,我估摸现在十月份左右,距离se一3爆发差不多九个月,街上这么干净,不太合理。” 奥德伦特沉思:“你如何定义干净?” “街上没有死尸残骸,在末世不就算干净了。” 奥德伦特沉下双眸凝视他:“我们目前还未知“se”病毒的详细信息。假设se一3腐蚀能一切,如何应对?抑或se一3感染的生物杂食到什么都吃呢?仔细想想看,咱们目前遇到的尸体只有自杀者,以及一具狗尸,并没遇到疑似感染者抑或携带者的生物。” 这便讲通了为何只有一截白骨藏在喷泉底下,以及楼道里幸存的尸体们。 其余的,都被——吃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袭上原容心头——se,饱含了恶意的,会让感染者吞噬一切的病毒。 “咱们必须找一个避难所,”奥德伦特突然出声,低沉的磁性嗓音将不知为何陷入恐慌的原容惊醒,“天要黑了。” 厚厚的云层已然掩盖了血色霞光。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怪枭的尖叫,让原容警惕起来,他迅速点点头:“你能弄开粗铁索吗?” 他领着奥德伦特来到了他无能打开的二单元铁栅栏门这。他见过奥德伦特在体育馆墙壁上开洞,猜测他的能力许是吞噬一类,果然,肉眼难见的黑雾覆盖上儿臂粗的铁索,断开了。 不宜多待,他和奥德伦特迅速拉开铁栅栏又拉下,若有怪物来袭,也是一层聊胜于无的阻拦。 正当原容要朝里进时,奥德伦特拦住了他。对上小孩略带疑问的鸦黑双眸,他放轻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二单元要从外面锁住?” 对啊,这末世撤离,还有人想保管好家宅吗? 这里面有东西。 原容粗粗长舒一口气,如果不是奥德伦特提醒,他真的就放松警惕进去了。 他今天是怎么了?原容不舒服的深呼吸几口,毛躁,脆弱,大意,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无疑多想,把藏在后腰的军刀拔出,又暗地调动周围水汽警戒。 奥德伦特自觉地走在前面,原容给他凝了薄薄一层水雾护罩,这样有什么异动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说时迟那时快,原容察觉有什么东西急速冲破他的水雾层,还未瞬间凝结水龙对敌,就听“铮——”的巨声金属嗡鸣,和一声刺耳欲聋的嘶吼声。 像是婴儿,又像乌鸦。 只见在他身前的奥德伦特不知从哪拿出的武器,那是一杆巨镰,约有两米之高,鸦黑色冰冷不知何材质,散发着第一次见面时令原容恐惧绝望的死气。 这就是死神之镰吗。 但情况不由得原容多想,他迅速凝结四爪蛟龙,磅礴的水源之力自他身旁呼啸而出,支援奥德伦特。怪物被口径近一米的水龙冲击在墙上,不甘的沙哑呼号着。死神之镰在下一瞬间斩杀了怪物。 二人配合的意外默契。水流散去,二人对视一眼上前查看。 原容这才看清,那似乎真是个婴儿。它的皮肤已然高度腐烂,不似正常人类,隐约发着绿色,婴儿未张全的乳牙外翻出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长在口外。舌头变异,张着无数脓包状吸盘,是死气弥漫的黑色。而它的伤口处没有血液流出。 “生命力真顽强,”原容感叹,“至少九个月了,没进食情况下活这么久。” 奥德伦特不置一词,突然将手插进婴怪脑壳,在令人不悦的搅动声中翻找着什么。 原容瞠目结舌,但什么都没说。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举动,变异的怪物脑中一般都有东西。 然而奥德伦特把手抽出,抬头望向他:“能帮我洗一下手吗?” 这句话是这个原容观察透彻了的闷骚死神说的话吗? 你不应该板着这张后妈脸认真严肃的分析变异情况吗? 这么看过去,奥德伦特沉稳毫无波动的黑眸还真挺像德国黑背 天啊,我在想什么呢,原容用力晃晃头,扯出一个尴尬不是礼貌的微笑:“当然可以。” 温和的细流轻轻拂过奥德伦特沾满恶心粘液的手,将污秽带走。 “没发现什么吗?” “没有。我推测se一3并非精神性病毒,而是寄生性病毒——不是单纯将感染者变得有攻击性,更像寄生操纵。你看它的口器,不是人类该有的。咱们遇到的自杀者都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也就是说变异只发生在感染者身上。” 原容若有所思:“那么这栋单元现在应该安全了。即便有其他活物,以这异形的敏锐性,早互相残杀胜者为王了。” 但奥德伦特还是执拗的走在前面,理由是他反应力更好。有个傻大个在前面干活,原容何乐而不为。 果然,在三楼,二人发现一个门户大开的房子,里面日常用品齐全,像是这户人并未撤离。二人分头查看房间,原容在主卧发现了婴儿生活用品。这应该就是婴怪的家,而这家的父母并未撤离,恐怕已经成为了感染者口腹之食。 在原容感慨的空儿,奥德伦特已经把剩余房间搜查一遍,并把有用物资搜寻出来。 两把小型强光太阳能手电筒,质量上乘的高端货,估计是经历浩劫后每户都备好的逃生用品。两大包压缩饼干,几桶未拆封的矿泉水,两把军刀,登山绳,帐篷,睡袋,还有一把袖珍而锐利的消防斧。 原容已然“伪神”阶,差一步成神的体质,已经不太考虑口腹之欲了,他测试过自己,饱餐一顿可以坚持一个月左右,因此还真未考虑过食物问题。 不过既然找到了,先吃为敬,万一以后没了呢。 他不客气的拆开一包压缩饼干,瞥向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思考什么的男人:“你不吃吗?” 奥德伦特摇头:“谢谢,我不用。” 原容迅速解决压缩饼干,换来清水漱漱口:他能熟练凝结清水后,就再未引用过人类用水。 “等会准备怎么办?这个单元安全了,我准备上楼搜搜看。” 奥德伦特点头:“你呆在这别出去,我去外面看看。” 原容皱眉:“从记事本上看,黄昏后外界怪物会出现,太危险了。” “危险是相对的。你不好奇为何这个城市这么干净吗?如果夜晚有怪物出门觅食,看到空无一物的街道,会怎么做呢?” “自相残杀?” 奥德伦特摇头:“我倾向于没有怪物。从婴怪看,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感染者会自相残杀——自相残杀是街道‘干净’的结果。” “那也不能断定外面没有怪物,”原容坚持主张,“我知道你实力强劲,但你现在也只是‘伪神’阶。到目前为止这个小世界安全的太过诡异,不似‘伪神’阶世界的实力,一切应以小心为妙。” 看到难得如此难说话的原容,奥德伦特不知为何特别想摸摸这个突然倔强的小孩的头。 他耐心的解释:“我自有分寸。今天白日,除了知道se一3重卷而来外,没有其他线索,夜晚一定有问题。” 原容抿嘴,他知道这个道理。 “那我和你一起去。”他坚定地望向奥德伦特,“作为队友,我没有自己待在安全处看你冒险的说法。” 原容在其他小世界不是没遇到过队友,但在主位面麻木了那么久,人与人之前感情极淡。队友,不过是合作的伙伴而已,互相帮助,只不过怕少一分力量难以完成任务而已,最担心的还是自我安危——可奥德伦特是第一个让他待在安全处自己去探险的人,也是第一个挡在他前面探路的人。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四大主元素神,天生受法则偏爱的,最吃得开的洛神。 神格和异能,是有运气在里面的。他之前遇到过“伪神”阶的吉祥天神格,一路是靠队友保护上来的,她的能力只有祈祷祝福以及令人信服。而控水,则是进可攻退可守亦能辅助的能力。他从未被这般“保护”过,真是一种让人心暖洋洋的,奇妙的感觉。 原容从桌上抄起小消防斧,别好后腰的军刀:“走吧。” 刚出小区,便听到一股奇特的声音,在静谧到死寂,毫无生息的夜晚旧城,尤为诡异突兀。 没有路灯,只有昏黄月色的破败街道,却在靠近体育馆那处,亮起了诡异的橙光。 二人对视一眼,向那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寄生者 那竟然是一群车。 二人在能看到体育馆门口的街对过拐角,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辆军用皮卡,改装如坦克,前后有武装军人看守;不远处四辆军用越野掩藏在叶色里,不清楚有多少人。只见皮卡停稳后,在下面看守的军人确认安全,便打开了车厢,下来十几位白大褂,和军人交流一番,便由领头领入不知何时大门打开的体育馆。待军人确保白大褂安全进入,越野车上下来数十位军人,从后面军用皮卡开始搬包裹。包裹多用迷彩布厚厚包裹,看不真切是什么东西。 等一切做完,皮卡缓缓开去停车场,而四辆越野车停在了门口。像是镇守的意思。 “研究员?抑或恐怖组织?” “被军方保护,应是研究员。” “就是说将体育馆当做研究基地?”原容觉得不对,“比体育馆环境好的可供研究的地方不知有多少,这里没设备没环境来这干嘛呀?”随后他又一惊,联想到什么:“所以这个世界给咱们最大的线索就是体育馆?” “恐怕是这样。我和你一样有疑惑,但现只能从体育馆入手。” 看那个警备状态,也不是很强。 没有人烟,没有生息的死城,确实用不了太多警备。这点兵力要说防人还好,防一堆感染者可够呛。 防人? 一丝灵感闪过,原容思考:“你说,这里的‘干净’是不是人为的?让人们都迁走也好,让剩余感染者自相残杀也好。半年前也许街上四处游荡怪物,可没了食物来源的半年后,差不多干净了。” “既然这样就能让感染者消失,也不必研究什么疫苗了。” 原容震惊:“你是说世界毁灭源泉不在se一3?” “恐怕如此。隔离感染者自相残杀就能成功的话,人们只要避难足够时间即可解决。我很好奇se一1和se一2是怎么防御的。从记事本来看,我有一个假设,se一12肆虐后剩余的幸存者开始了世界重建,并重建了一定规模,从地段好却户数少的新楼盘可以看出:人口骤减。在se一12肆虐中,成年男子更易存活,男女比例失调,国家因此通过一妻多夫鼓励多生育,故新生儿很多。” “如果这时候se一3重新爆发” “se一3会从什么爆发呢?se一12后未被感染的幸存者多有了抗体,se一3感染的只能是se一12中痊愈的,以及少部分未感染se一12的人。这样感染者数目其实不多。”奥德伦特凝视原容,“se一3的感染者,如果没猜错,多半是婴幼儿。” 婴幼儿 说得通了。这就是为什么四口之家相册上有血,不是攻击狗怪而是攻击感染了的两个孩子;留下记事本的妈妈不是不想逃离,而是被自己孩子吞食;二单元没有撤离的一家,估计也是被 “人们再也不敢生孩子,怕自己亲生的可爱孩子被病毒感染成吞噬自己的怪物。没有了新一代,就算有新一代也不能继续繁殖,这才是根源” “所以se一3是由何而来?如果新生儿能感染se一3,为何在和平两三年后才蔓延,杀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二人交换一个眼神:“我们必须进体育馆查看。” 一股不安始终环绕在原容心头。 “伪神”阶小世界,二人任务世界,其中一位还是压制了神能的“准神”,会这么简单吗? 体育馆里人不多,除了十几位白大褂,便是武装军人,应互相认识,难以伪装,最后二人决定伪装成普通群众直接进去。 还未走到门口,警觉的守卫便发现了他们,一声厉喝“站住,举起手来”,并通过联络器迅速通报。 原容吓得立刻眼眶通红:“我们是普通民众,没有被感染!” “五区的群众接到通知都撤离了,你们二人怎么来的这儿!” “我们,我们没有撤离,”原容像是受了惊,又像是得知自己安全了,马上要哭出来,“我们当时去外地看亲戚,回来后发现才别在门上的撤离通知,等我们准备走的时候,怪物已经到处都是了我们只有两个人,身无长技不敢横创,幸亏当初储备了很多吃的,才苟活到现在,听到体育馆这有动静,以为是援军到了,才过来投奔的!” 一位类似领头的军人过来,和围住二人的军人交流了信息,看向他们:“储备了很多吃的,储备了半年的粮食?” 奥德伦特出声:“我们储备的不够,但我们以防万一锁死了单元门,外面怪物进不来,我们消灭了单元的一只怪物,从别的住户那里找到不少。白天怪物不多,我们也从附近寻找了些吃的,每天节省,也勉强拖到现在。” 领头沉思一会,像是认可了这个借口。原容二人在出来前估计弄脏了衣服,夜色下看上去像是落魄群众,又思维清晰口齿伶俐,不像感染者。 “你们先进来吧。” “谢谢,谢谢,”原容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掉下来,在他瘦削的小下巴上暧昧的打了个转,“我就知道一定还有希望,国家不会抛弃我们的” 奥德伦特倒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估计没想到他还这么会演戏。 体育馆如今灯火通明,完全不似二人苏醒时阴森破败。原容迅速打量,高穹顶,多层看台,中间羽毛球场,和他记住的地图没太大出入。已然有一行睡袋铺在了一层看台上,像是要久住。军人大约三十人,正在白大褂指挥下仔细的把迷彩包裹搬运到环道内的办公室。那多半是研究仪器。 注意到原容四处打量的视线,领头人警告式瞥他一眼:“你们二人的事,我会上报给上面,过几日有人来接应你们。” 原容适当吃惊:“等下,你们不是要来驻守这里吗?” 他这一句话让周围的军人都投来实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紧张的摆手:“抱歉抱歉,我不是指责你们。只是这里太久没人来了,我都以为已经被遗忘了,所以” 领头人缓和了视线安慰他:“小同志,我明白你的感受。但这次回来有要务在身,没法分心保护你俩,把你们送到安全区是最好的选择。” 原容不住点头:“好的,我明白,谢谢您!那个不知怎么称呼?” “我姓肖,喊我肖队就行。” 原容扯出一个笑容:“我是林立,这位是我朋友高帝安。” 突然被改名的奥德伦特扯扯嘴角:“你好。” 肖队约莫四十出头,虽眼角已多皱纹,但神情肃穆,腰杆挺直,身形高大,不似中年人老态,且在和人对话交流时迅速不着痕迹的打量人,像是长久以来警惕的习惯,想必来这座死城突然出任务,应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若原容没有神格,再来三个也打不过这里一人。他瞥一眼奥德伦特,似乎在沉思,一言不发。 原容以回家收拾行李拿睡袋为由借口出了门,等走出一个街区询问奥德伦特:“你怎么看?” “他们不会待过几个月。” 从睡袋来看,最多能撑到11月,军人还好,原容不觉得细皮嫩肉的研究员能在睡袋里睡到寒冬。 大老远跑到死城“五区”,原容还是想不明白。看军人戒备程度,外界还没那么危险。能帮突兀出现的幸存者喊接应的人,军力和资源应还维持在能继续发展程度。 不敢拖延太久引起怀疑,二人迅速收拾发现的帐篷睡袋武器,正发愁怎么带走时,只见奥德伦特把帐篷扔进了突然出现的虚空。 ??? 你感情是随性携带空间的金手指文男主吧! 对上原容控诉的目光,奥德伦特愣了一下,难道他做得不对吗? 看到奥德伦特突然委屈的黑眸,原容笑出声:“你能力比起我来太方便了,还能储存东西。” 奥德伦特摇摇头:“你成神后就会用了。”我的能力比这强很多的,你相信我啊! 原容认为他在安慰自己,不置可否,最后让他把一堆压缩饼干和饮用水也带上了,他俩不吃,但是人类吃。在末世,食物和水是最能拉近人关系的东西。 果然,看到幸存者“投诚”般带来的压缩饼干和饮用水,肖队眼角隐约出现了笑纹,他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只是表示了感谢,并说食物和水会按天分给他们。 看来外界条件还没好到嫌弃压缩饼干的地步。 原容给自己的设定是胆小脆弱心思单纯的少年,一会儿就厚脸皮的和守在门口的军人打好了关系。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是来自二区的国家安全委直属特种军队。 末日后,太多杂乱城市难以统一,便按照区划分了二十三个区。他们所在的沿海城市隶属“五区”,se一3爆发后,沿海区多被要求撤离到内陆的八区到十三区。而他们的二区和一区则是国家政要,军方重头,研究机关驻扎的中心区。 首都和行省吗。 听自称姓李的娃娃脸说,外界日子也不好过。今年寒潮来的太快,秋季收成不好,之前爆发的se一3太突然,削减不少劳动力,这个寒冬估计难过了。 “其他区呢,”原容抿嘴,“我好多朋友在我们之前走了,也无法联络,十一区怎样啊?” “你放心,”娃娃脸安慰他,“十一区位置好着呢,那一片是最早建的集中所,设施和防护都完善。” “那,我们会被送到几区啊?” 娃娃脸和他的铁板脸同伴对视一眼:“我也不太清楚,估计也是十一区吧。你们沿海的四区五区都去了十一区。” 沿海区向内陆区撤离?三个区合并为一个区?人口削减了三分之一? 原容斟酌开口:“我其实有亲戚在十二区,能不能申请去十二啊?” 娃娃脸变了脸色,像是不乐意他的挑拣,很快又缓和过来安慰他:“这个我不清楚啊,你试试向肖队申请下,不过我觉得悬。十二区是六区七区去的,上头管的挺严的。” 原容谢过他,又问:“我这个哥们你也看到了,是外国人,来自呃德国,现在还能从海上走吗?” 铁板脸小齐摇头:“海岸完全封锁了。这次se一3除了人类,还会感染动物,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海洋是重灾区。” 海洋,海洋,他怎么没想到! 要论生物数量,海洋自然称第一。更别提生物凶猛程度,如果说se一3能感染动物,就是放任不管任其自相残杀,也要至少百年才会肃清。他还有个不祥的看法,声音颤抖起来:“就是说,se一3会在水中传播咯?” 娃娃脸示意他嘘声:“目前研究所说未定论,我看来啊,八九不离十。” 一直在听的最高个,约有两米多的肌肉壮汉,老韩出声了:“别妄加揣测,水里能传播我们还能逃脱?” 娃娃脸不服气:“那你说,为什么se一3爆发后,咱们饮用水全来着封装矿泉水,洗衣都要用沸水?本来资源就少,现在水都按滴喝。” 老韩斜了一眼原容,示意娃娃脸闭嘴,娃娃脸也意识到什么不说话了,只是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原容知趣的谢过,拉着奥德伦特假装去厕所:“如果海洋生物全部感染,该怎么办?” 人不能海洋出行,不能从海洋获取资源,差不多是一击重伤。 “幸存者差不多是se一12爆发后的三分之一,从他们状态看,集中所的情况还不错。” “他们大概率来探究se一3是否能通过水传播。连护送军人都在怀疑流言真假,研究所必须到海边实地考察,无论好坏给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不然难服民心。” 原容叹口气:“怪不得这个小世界不怎么危险,太难从下手了。你说,se一3真的是灭世源泉吗?海洋被污染了,人类完全可以仅在内陆生活啊,不至于灭绝吧。沿海区人民直接撤离到内陆,间接传染源也没了。” 间接传染源?奥德伦特望向他因运动微乱了的短发,抑制住伸手揉一下的冲动:“我推测变故在这次考察。这也是我们苏醒在体育馆的原因。” 第二日清晨,奥德伦特推醒在睡袋缩成一团只露出半张小脸的小孩:“他们要出发了。” 一瞬间睡意全无,原容用清水洗把脸,又将其蒸发:“咱们怎么混进去?” 特种兵从环形办公室里在白大褂指挥下搬出各类仪器,多用木箱装着,没了昨日迷彩布。军用皮卡在门口等着,粗略看过去有十人左右在车厢接应木箱。 “他们留了少部分人在这里。肯定有研究员和仪器留守。” “你想从研究院下手?” “他们能来海边考察,应该有了部分确凿的数据。” 奥德伦特斟酌开口:“在海里,你的神力如何?” “这个你放心,”原容微笑,“升入‘伪神’后,我便可以操纵含水物体。含水分比例越高,阻碍越少,操纵约自由。比如普通人血液,我可以将其逆转。” “那还真是不能得罪你,”奥德伦特打趣,“咱们从海上走如何?” “正有此意。” 海上的情形,比想象中还糟。 满眼望去,整个海岸线密密麻麻铺满了高度腐败的残骸,以及海浪温柔冲刷下不时露出的白骨。像恶意露出白齿的微笑。 隔着几十米远,就有尸臭伴着海水腥气扑面而来,让原容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二人心情复杂的眺望远方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一如既往蔚蓝波涛下,估计是数亿千万计的死尸。 “真的要进去吗”原容抽抽鼻子,哭着一张小脸儿,“隔老远我都嫌臭了衣服。”说着,他凝出一个水罩包裹住二人,心理上安慰自己。 奥德伦特只是无奈的看着他笑:“在岸上等我,我去。” “可别,”原容撇撇嘴,“你又不能控水,最后还要麻烦我远程操控。” 他隔着十几米就用水球包裹住二人,恨不得一小步一小步走进去。 真娇气,奥德伦特深了眸子看前面还在抱怨的小孩儿,看他露出的一小截白净的脖颈,也真惹人宠爱,不知道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 等二人在海水中还藏匿好身影,就听皮卡包裹了履带的轮子,碾压碎骨骸的声音传来。 皮卡停定,特种兵将木箱包裹的仪器取出,并将皮卡深处的小型潜水艇取出,待白大褂进去,留守两人在岸边,下了水。 震惊水中二人的景象发生了,潜水艇很快又浮了上来,舱门开启,出来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 正是大高个韩至一。 只见他像是喝醉酒般四肢极不协调,摇摇晃晃的上了岸,又抽搐般晃动着脑袋,下一秒张开了二人那日见过的,婴怪嘴里尖牙外长的口器,布满脓包状吸盘的黑色高度腐烂的舌头伸了出来,像是有意识般,高高抬起,刹那间击杀了守在岸边不知是否对他开枪的两位特种兵。 他竟然是感染者。 潜艇里的人想必已经遇难了。 见韩至一摇晃着脑袋准备原路返回,原容按捺不住要出去剿灭,便被奥德伦特按住了手腕。他沉声说:“你仔细观察。” 原容便冷静下来望去,那怪舌像环视四周般随着韩至一摇晃的身子转了一圈,竟缩了回去。待怪舌完全隐藏进口器,韩至一抽搐的全身冷静了下来。他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缓了很久才清醒。 “他被寄生了?不知情还是——” 却见韩至一站起身,望见自己全身血液,没事人一样走了。 原容只觉背后发麻:“难道se一3已经能操控正常人了?” “不,”奥德伦特纠正他,“是已经能伪装成正常人了。” 那是韩至一,也不是了。他的脑子,全身结构,已经是高度伪装成人的感染者了。他估计意识到全身血液的他会体育馆会暴露,竟双腿一跳,从邻近高地跑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急速进化 等韩至一消失在视野,二人才出来。 “韩至一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难道se一3的感染者都能伪装成人类了?”原容焦躁起来,“难道刚才咱们应该强势上潜水艇吗?这些科研人员会不会是关键。” “冷静,”奥德伦特安慰他,“他如果对这群人有敌意,在上潜水艇前有千百个机会可以下手,没必要等到下水。” “你是说他在潜水艇上被感染?可他没有接触到感染源啊,”原容仔细回想,“他们搬运下仪器,上潜水艇,下水甚至连水都没接触!” 奥德伦特仔细观察被击杀的两位特种兵,他们被口器击穿了大动脉,鲜血喷涌一地,已然没了气息。“会不会有虫类,”他站起身,示意原容看向他手心,“se一3不愿意蜗居在行动力小的昆虫身上,选择了新的宿主。” 那是一只极小的蛆虫,在奥德伦特手中令人不悦的蠕动,猛地,他的手心流出血来。 “你没事吧,”原容撇开目光,“你被咬了。” “没事,”奥德伦特将蛆虫扔向海中,“我只是化作人形,已经脱离生物躯体了。韩至一刚被寄生,刚学会控制躯体,没有饥饿感所以没有使用这两具尸体,但等他感到饥饿,或者说体育馆驻扎的军队发现这群人未归,想必会引发激战。” 这座死城内唯几的活物,除了可能游荡着的怪物,估计只剩体育馆人群了。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原容心头:“你说,这个病毒还能称为se一3吗?” 奥德伦特意识到什么,沉下眼眸:“我忽略了这点。恐怕,咱们确实把这个世界想简单了。” 据二人得到的线索,se一3寄生生物是se一1一2肆虐下幸存者诞生的幼儿,可以看做se一1一2的进化版。se一3的传染方式暴露后,人们消灭感染婴怪,再不生育,在内陆集中区苟且偷生。 可如今见到的这个病毒,甚至进化到寄生昆虫为媒介,进而感染大型动物——海洋已经被征服。 “也许我们全错了,”原容捂脸,“感染婴儿的兴许不是se一3。幸存者的孩子不一定有抗体,没被完全消灭的se一1一2又复发了也是可能的。se一3,真正意义上的进化体,应该是寄生后还能伪装人姿态结构的这种。” 奥德伦特凝重的点头:“我们必须阻止他。” se一3寄生后,人还有过去记忆吗? 原容倾向于没有。韩至一毫无恻隐之心的击杀了九死一生同肩作战的战友,即使有记忆,也没了人性。若“它”会利用记忆则更可怕,体育馆唯一生物所在地俨然危险。 原容不顾暴露,凝出水龙腾空在这死城上空,海边水汽很足,这让他感觉有无限的力量。他坐在张牙舞爪的蛟龙上,在半空中巡视韩至一可能去的路线,奥德伦特闭上眼又睁开:“在东方,体育馆后门两条街之隔。” 原容驾驭蛟龙快速飞去,奥德伦特不断更正方向,最后,他们在一栋略显破旧的公寓楼前停下。 “这里?”原容皱眉,这应该是病毒爆发前的建筑,约十五层高,矮层外墙上溅射不少肮脏的血迹,令人心生不悦,“他来这里有什么理由吗?” 奥德伦特从虚召唤出死神之镰,示意原容跟在身后:“这里或许有他的‘同伴’。” 是了,同在海边,韩至一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形寄生体。 韩至一在天台,不知视线望向那里。 寄生者眼中看到的风景,和我们是一般的吗?无从得知。在他试图伸出口器反击那一刹那,死神之镰已经将其抹杀。 原容刚要上前查看尸体,只听极其细微的“咯噔”一声在身后发出。 有情况!湍急水流瞬间向声音方向甩出,就听肉体碰撞在墙面一声闷声,回头,是一个穿着讲究的约莫二十岁的女孩儿,正在地上龇牙咧嘴。 她摸不清情况般,躺地上半天不动,浅蓝色裙子沾上泥土,有些可怜的味道。 原容不确定是否误伤,冷声问:“你是人类吗?” 女孩儿闻声一震,很吃力般慢慢坐起:“是的,我是。你们是谁?” 二人对视一眼,原容缓和了语气:“抱歉。我们是二区来的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儿楚楚可怜的抽泣一声:“是我抱歉在先,我看到你们杀人,吓坏了,便准备逃走。那人是怪物吗?我是人类,撤离时我有事在外地,没赶上他们,自己不敢走,便在这个公寓楼躲藏着。” 原容点点头:“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本市重新爆发病毒的原因。” 女孩儿吃惊:“你们不知道吗?就是突然多了许多怪物袭击人类,特别大的怪鸟,野狗等等。超市,市场都断货了,去进货的人都没回来,估计死在半路了。然后一下就乱了。有些人发现邻居一家好几天没出来了,去查看,发现竟然家里小孩儿把一家人都吃了后来的我就不清楚了,发布撤离消息那天,我因为不放心,去外地看我奶奶爷爷怕出事,回来时发现人都走了。”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未等女孩做出反应,原容的水龙裹住女孩儿到半空,“你是什么时候被寄生的?” 女孩用力挣扎:“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放开我啊!” 原容朗声笑出来:“你的演技着实太差。先不说看到异能一点诧异没有,我们把这男人杀了,定不安好心,你不抓紧逃跑,还向我们解释?退一万步,见到来除自己之外的幸存者,应该惊喜万分上前求救吧,在背后偷看别人杀人可不是好心态。” 女孩儿露出了狰狞神色,只见她的嘴裂到人类难以达到的宽度,差不多撕裂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牙和长半米的恶心口器,不再伪装柔软的弱女子,竟从水龙束缚下暴力扯开冲向原容! 奥德伦特挥起死神之镰,被原容拦下:“留着她还有用!” 他一面水盾挡住攻击,借着蛟龙腾空而起,趁女孩不注意,在她背后刺入无数尖锐冰刀。被寄生的女孩果然身体素质异常,被冰刃高速刺伤,也只是陷入肉体,可见肌肉皮肤都得到了强化,她被钉到墙上后,发出尖锐沙哑的嘶吼,原容又一把冰刀钉住她的长舌,溅射出恶心的黑色腐血,她才安静下来。 她的眼球开始充血,原容注意到,在她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鼓动。他用水龙束缚住她防止异变,冷声问:“像你这样的寄生人,还有多少?” 女孩儿不出声,只是笑,布满黑色血丝的双眼几近要脱框而出:“要杀就杀。人类已是强弩之末,少我一个不碍事。” “人类,”原容冷笑,“你已经把自己划出人类了吗?你有着人的形态,人的思考能力,说着人的语言,却只因为一个病毒把自己划出了人类范围。” “你懂什么!”女孩呲牙,“我是被se一3选中的,过去,我因脊柱畸形导致双腿残废,自记事起就待在轮椅上,是se一3病毒的进化让我感受到了行动自如的快乐!如果做人类要那么痛苦卑微,我情愿成为你们口中的怪物!” 原容看向女孩的变异口器,上面隐约沾染了血丝,不似她自身早已腐朽的黑血。那是成为了她食物的,别人的血肉。 “se一3的进化,确实给你带来了好处。但你不能因此失去了做人的人性,把弱肉强食归根于病毒感染。” “多说无用。她已经不再是人类思维了。” 原容叹口气,一只冰刃了解了女孩。他转身望向奥德伦特,奥德伦特背对着太阳,铺洒而来的逆光让他包裹了一层金色:“看来,寄生者留有人类思考能力。与其说是被寄生,倒不如精神和身体都被改造了。” “寄生会改变被寄生生物的思维和行为,不只是人类,生物界均如此。她已经不再是她了。这女孩之前双腿有残,战斗力不能体现平均水平,但韩至一身手来看,寄生者身体素质十分强劲,”原容不安的婆娑着自己的小下巴,“你说,国安委那边知道寄生者的存在吗?” “起码体育馆的人不知道,不然不会让突兀出现的‘幸存者’进去。” 这所海滨城市的幸存者,最有可能感染来自海洋的se一3,能存活到现在的大概率都是寄生者。 “咱们来到这将近两天,都没遇到过记事本上记录的‘怪鸟’一类,我怀疑都被存活的人形寄生者捕食了。” “有思考能力的人形寄生者比单纯动物寄生者要强,”奥德伦特收起镰刀,“你认为我们要把寄生者的事情透露给军方吗?” 原容却在犹豫:“我想不明白,军方真的不知道吗?我是说,就连咱们两个初来乍到的人都能发现,国安委会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上面隐瞒了这里的危险让这群人来送死?” “送死倒不至于,”原容分析,“设备齐全,装备齐全,送死没必要物资匮乏的时候大老远来考察。不过,既然知道风险之大的话,兵力太少了点吧?” 三十几个特种兵,看似保险,若面对一城不知数目的寄生者,是少了些。 “若是五区真的全部撤离,这些兵力倒是够。” “不想让研究员起疑吗?这有什么用意,”原容绞尽脑汁,“就是说国安委知道寄生者,军人和研究员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让这群人送死送死?” 他目光如炬:“奥德伦特,研究员们有危险!” 他怎么之前没想到,寄生者可以自主思考!韩至一在无感染源的情况下绝不是在海边被寄生的,而是——早就是寄生者! 想必国安委,国家政要中,早已满布寄生者!这群有权有势的高地位寄生者,自然不想研究员能研发什么新疫苗,不如扔来海边,再处理。 “肖队也有问题,”原容分析,“肖队在明知寄生者横行的五区,能让咱们进门,想必是不怕的,或者说不怕同类!” 肖队今日没有跟来。怕是死在潜艇内和守在岸边的,都是不知情的人类。 如若今日出行人员全未归,体育馆会假惺惺的派人搜寻,再派新的研究员下水。而韩至一这个执行者未归,肖队可能会起疑心:韩至一会被什么生物袭击呢? 原容看向奥德伦特:“你能易容吗?易容成寄生者的样子?” 奥德伦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下一秒张开口,露出狰狞的口器,吓了原容一跳。原容反应过来,羞愤的小脸微红:“你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不过这样也行,我不能易容,咱俩之间有一个寄生者就够了。” 二人合计一番,把韩至一身上腐血抹了一身,大模大样的回了体育馆。 体育馆门口无人,想必特种兵们都以为死寂五区毫无危险,放松了警惕。他们一路进去,就听环形办公室变传来声音,二人对视一眼,贴在了墙边。 “针对婴幼儿的se一3产出后,秦老的功劳可是一顶一的。” 一个苍老声音不掩谦虚:“国家能给我这老头子这么多资源和保护,老头子我做点实事也是应当的。等小刘他们把海洋样本采集回来,希望能对瓶颈有所突破。”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叹气:“那便再好不过了。五区当年那么繁华的国际大都市,真是想不到如今会是这般。” 接下来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怀念话,原容悄声讨论:“咱们怎么进去?那位老研究员起码是不知情的。” 奥德伦特没说话,反手在墙上一记重击,“哐”的一声巨响,幸好那墙算结实,只是裂了一道细纹,然后抄起瞠目结舌的小孩儿,跳到体育馆门口。 这声巨响让环形办公室内里骚乱不小,果然肖队带领几位进入警戒模式的兵出了来,先是环绕体育馆打量一圈,没发现什么,便下令兵分几路彻底巡查体育馆。 就是现在。奥德伦特在肖队落单时站了出来,未等肖队皱眉言语,露出了口器。 肖队一惊,随即沉下面色,带头出了体育馆。 这般举动,便是承认自己身份了。 三人默默无言闷头走到体育馆对面一家破败咖啡馆坐下,原容开了头:“肖队,我先对您说声抱歉。方才我们二人觅食时,遇到你的队友,没想到他对我们出手,不得已我们把他杀了。” 见肖队面色不善,原容露出温顺的微笑:“今天找您呢,一是说声抱歉,二是我们二人也有其他心思,”他看了一眼奥德伦特,又说,“我们待在五区您也看到了,差不多一座死城,日子过得太不好了,没出去是因为不知道外界情况如何。这次赶上您们来,便萌生了跟随您的想法。” 肖队冷声:“你认为我会接纳杀害我同伴的人吗?” 原容歪头:“我们是正当防卫呀,再者,这种轻易被反杀的同伴不要也罢吧?” “我怎么能相信你们?” “为什么不能呢?”原容微笑,“您比我们更清楚,什么能真正让‘新人类’死心塌地。” 食物。 为了食物可以猎杀同伴,为了食物可以背叛组织。 比人类更展露本能的,具有野兽天性的“新人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牧羊人的胜利 方向起码没错,至于是怎样契机引起灭世,还要成功打入“寄生者”内部才能得知了。现在不明了的,就是“寄生者”的组织发展了多大,多久,以及成熟程度——能渗透到国家安全委直属特种军队的中层,不容小觑。 肖队对于二人的突然投诚还未给予答复,却也未计较二人杀害韩至一的行为,恐怕原容的“弱肉强食”论符合了肖队的想法。 去海边取样意外死亡的研究员一共四人,连带死亡的特种兵七人。这样一个伤亡数字,差不多是来五区的人的三分之一,一时人心惶惶。 肖队察觉到了士气不高,只要求人员加强警戒,采样的事择日再说。 然而连着三天,肖队那边都无动静。他们似乎一开始就决定打长期战,带来了极多的粮食与水储备。 原容有些按捺不住,但他未表现在明面,只是更多小心翼翼的打探了。正逢见娃娃脸小李和他关系好的小赵一齐去洗手间,悄悄跟了上去。 就听娃娃脸果然开始抱怨:“肖队到底什么计划,不是说去海岸护送这群文化人采了样就走吗?这耽误几天了都。” 小赵声音小,说的话有些模糊,仅能分辨他不要小李妄加揣测。 娃娃脸不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不急我急,慧慧快过生日了,去年出任务耽误了,答应今年我一定陪她的。” 慧慧?他的女朋友吗? 小赵安慰他:“不会耽误太久。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昨晚肖队到我房间,问我有没有意向过几天去海边执行任务。” “真的?”娃娃脸吃惊,“这还能自愿啊?你可以呀小子,肖队这是对你刮目相看啊,他都没找我。” 小赵让他嘘声:“你别出去乱说。我不知道他找了几个人。听他意思是前几天出了那个事儿,可能实际情况比想象的严峻,因此采取自愿式。他不让我透露出去,我这是把你当铁哥们才告诉你。” 娃娃脸羡慕嫉妒恨:“你放心,我嘴可严了。那,他有没有说找了几个人?这个任务出完了补贴肯定很多吧” 小赵叹气:“我老早想劝你了,别为了补贴四处拼命,我明白你都是为了慧慧,但补贴多得有命花啊。” 一顿沉默,娃娃脸许久才说:“我知道。” 二人相顾无言,一阵水声,眼见就要出来。原容立刻假装刚进厕所,向二人打声招呼,假装走进大号单间。 肖队这一手玩的好啊。小赵也有问题:严加训练的特种兵这种小秘密守不住?想不让别人泄密自己就别说,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儿都明白。就是不知这个几天后“秘密采样”,是肖队故意泄露,还是小赵和肖队同为“寄生者”故意泄露了。 原容把情报告诉奥德伦特,奥德伦特皱眉:“这个秘密是想瞒住谁?特种兵里的人类?还是咱们?” “无论怎样,咱们必须跟去,”原容目光坚定,“我有预感会发生什么。” 原容的预感应验了。 二人潜伏在沙滩旁废弃凉棚顶上,看到这次执行“秘密”任务的,有肖队,铁板脸小赵,几位不怎么说话的高个,研究员则是那日被偷听对话的秦老和两个小年轻。 “秦老?”原容不确定的看一眼奥德伦特,“我记得他差不多是这群研究人员的核心专家吧?这么危险为什么他会来?” 奥德伦特沉眸不语,示意他继续观察。 却见变故突发,在一位年轻研究员踏上代替潜艇的游艇时,另一位年轻研究员却猛地把他扯下,并咬上了他的脖子,二人眼见就要落水。小赵迅速反应,向天鸣枪警告,但一切都太快了,被按死在船舷的研究员脖子已然爆出一片血花。正当小赵和另一个特种兵狠心要开枪时,却被肖队为头的另几位特种兵镇压了。 “怎么回事,肖队!”小赵咬牙切齿,“难道你们要背叛祖国!肖队,您给我个解释!” “解释?”肖队面色狰狞,仰头大笑,“你要悲愤,就悲愤自己体内的抗体吧!” 就听一声枪响,小赵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另一个嚎叫的特种兵也被了结。 抗体 原容呆愣:“难道说被解决的都是他们不能发展的下线,对se一3有抵抗力的人?”他脑子有些乱:“他们要统治国家?” “没错,”奥德伦特沉思,“寄生者并非超人,只能通过出其不意和逐步瓦解的方式侵蚀周围,想必他们早已偷偷试图感染周围的战友,不能感染se一3的,便偷偷消灭。” “那些被要求撤离的人,是被” “圈养了。” 人类,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那些都是se一3寄生者未来的食物啊。 看似被保护起来,其实只是避免他们被怪物变种和海生怪物袭击,更好的繁殖而已。se一3不仅仅感染婴幼儿,同样感染成人,只是成人会隐藏自己而已。有用之人,抑或试图研究疫苗的研究员,寄生者会去试图发展为同类,不能发展的,便暗自杀掉。久而久之,这个国家就只剩下两种人:有权有势的牧羊人,和蒙在鼓里的羊了。 但原容注意到一个重点:“可这不会灭世。虽然人类被寄生者控制,但不能称之为‘灭世’,只是悲惨的活下去罢了。” “原因出在新生儿身上。”奥德伦特分析,“如果婴幼儿全部感染se一3,便没有新一批的‘羊’,寄生者食物越来越少,继而自相残杀” 原容倒吸一口气:“从目前疫苗进度来看,se一3疫苗是有希望研发的,那么我们必须要” 未等原容话音落下,奥德伦特已经出现在了肖队面前,下一秒一轮散发魔气,仿佛所有光芒都被鸦色金属面吸去的长镰挡住了他即将击杀秦老的动作。 “你不能把研究者赶尽杀绝。” 肖队挑眉,面色冰冷:“怎么,留着他们拯救人类吗?” 原容也紧跟着从凉棚顶跳下:“并非如此。我们对你们圈养‘食物’的观点不置可否。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无抵抗力的婴幼儿都会感染se一3,还会有新的人类产生吗?割草留根,捕鱼留种,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肖队一瞬沉默,面色起疑;“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他们已经不能留了。” 原容微笑起来:“没关系。我们只是想提醒你们,别忘了研究给婴幼儿的‘特种疫苗’罢了。我相信,这样的人才在你们里不是找不出。” 一声金铃作响,仿佛百万天外传来的梵音,那是世界意识的颤抖。 原容加大笑容:“至于在怎么思想上控制食物,我想你们比我聪明。” 人们将10月29日定为“世界馈赠日”。 在那一天,华国国家安全委联合国家卫生委研发出了针对婴幼儿的“特效se一3疫苗”,确保免疫力低下的婴幼儿不会被感染se一3。而成人注射“成人型se一3疫苗”后有两个结果,成功的人,进入国家机关,保家卫国;失败的人,则注射安乐死由国家统一埋葬,以免感染娇弱的婴幼儿。这一政策虽被一些人认为不人道,但为了光明的未来,为了人类的希望,也便顺利通过。 国家大力鼓励生育,并承诺巨额补贴,在se一3彻底不能威胁到人类生活后,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充满了蓝天。 金色的世界馈赠包裹起水雾缭绕的少年,原容舒适的眯起眼,享受着温和的暖流冲撞在身躯的力量。每一次馈赠,都会使他更轻盈,更清透,与神力共鸣更深。 他望向他的对面,那个感观中冰冷墨黑的男人,正对上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这让他一怔。随即他朝男人笑笑,轻声说:“再见。” 原容知道奥德伦特做了很多。引导他思考也好,保护也好,如果不是奥德伦特,原容或许会选择消灭所有寄生者。而奥德伦特的这种取巧,也算的是“不灭世”,只是人类下场惨一些罢了。 等一切都过去,像是做了一场甜美的梦,原容在主位面光柱中惊醒。 放眼过去,均是表情麻木的“流浪者”。 这里,才是现实。 他伸个懒腰,和从他身边经过诚惶诚恐的路人露出微笑,便走向主位面中央最大最亮的光柱。 每个“流浪者”结束都会出现在中央广场,正中是直径有五六米粗的光柱,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震颤灵魂的神力,蕴含着法则,规律,以及大道的能量。原容原先不能靠近其十米,如今却能安然向其走去。 传说,当你能吸收其力量到触碰,你便是完全融合了神力,能够从其寻到属于你自己的法则了。 今日,原容便振奋决心,向其走去。 渐渐地,那些流浪者的声音,那些破败天空的景色模糊远去,如浸泡温水般舒适纯粹的能量包裹着他,他的意识也支离破碎,只是顺从本能,走着,走着。 光辉愈盛,吞没了他。 “恭喜编号a一671寄生虫回归!您已获得第一期暂住权限,请查收!” 什么? 刺痛如针扎的大脑抖动一下,僵硬的神经拌和停滞的血液缓缓运作,原容尽力撑开无比疲惫的双眼,入眼,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 我 他吃痛的扶住大脑,支离破碎的记忆从箱底不情不愿的拼凑在一起。 我是原容,我是a一671,我是地球的寄生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一期居住时期(一) “恭喜编号a一671寄生虫回归!您已获得第一期暂住权限,请查收!” 什么? 刺痛如针扎的大脑抖动一下,僵硬的神经拌和停滞的血液缓缓运作,原容尽力撑开无比疲惫的双眼,入眼,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 我 他吃痛的扶住大脑,支离破碎的记忆从箱底不情不愿的拼凑在一起。 我是原容,我是a(zs)一671,我是地球的寄生虫。 2018年1月1日,所有人类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寄生虫,你好。”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突兀,诡异,却又似乎合乎情理。 但有一点可以达成共识:要出事了。 人们惶恐不安,政府也无法得出结论,各类专家研究所紧急研究 三天后,天灰了。 像是再不会到来的晨曦前的一刻般绝望,也像永不会停息了的黄昏的之前般悲凉,破败苍凉的鸦灰色蒙住了整面天。下一秒,人的脖子上凭空出现一条黑圈,像是暗色腐血浮现在血管外,也像最凶最恶的污秽之物,触碰到黑圈,人的意识便消失了。 原容在自家床上醒来。 他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他支撑着僵硬无比的上半身靠在已然略带灰尘的床头,吃力的看向床头柜上腕表:1月13日。 他睡了八天。 八天? 原容震惊,顾不得浑身僵硬,跌跌撞撞下床拉开窗帘,外面破败灰蒙的天如沉眠前,而街道已然寂静如死城。疏散太久的神经猛地紧绷传来阵阵刺痛,他跌回床,绞尽脑汁思考。 他不是死了吗?他不是死后去了什么“主位面”,然后然后得了什么神格,做各种拯救小世界的任务获取世界馈赠之礼升级神格,然后成神,然后凌驾法则吗?他清晰记得最后一个世界他遇到了“主位面”与他“洛神”之称不相上下的“收割者”,二人虽一开始有些矛盾,但随后发现相处极好。他们解决了se一3事件,结束了那个世界。 对,他成功踏入了法则之柱,然后 便醒来。 听到他曾经听到的清脆机械音:恭喜编号a(zs)一671寄生虫回归,您已获得第一期暂住权限,请查收。 他猛地连跌带爬到洗手间,望向洗漱镜:一脸惊恐的少年也在望向他。 昔日乌压压睫毛下浓黑平静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白玉似的小脸苍白毫无生气,脖子上是一圈囚犯般,仿佛散发腐血气息的黑圈。 这才是现实吗。 镜中人悲哀欲泣的望向他,仿佛在说救救我。 原容抚上脖颈,一种奇怪的意识席卷而来—— “a(zs)一671您好,我是寄生虫监管程序,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声音像跗骨之蛆盘踞脑海,原容深吸几口气:“我之前的主位面那算什么?” “那是您的第一期居住权限资格测试,恭喜您合格。” “居住权限测试?”原容难以置信,“居住在哪里?” “就是您所在的世界呀,”声音轻快起来,“距离第二期居住资格测试开启还有一段时间,在开始时,程序会通知您;在此之前,您可以放心c快乐的享受居住时光。” 原容跟不上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设定:“我经历的是测试?你的意思是活着还需要资格?” “是的,”程序理智而像谈论菜价般答复他,“世界意识苏醒了,你们寄生虫是世界意识允许居住前的产物,已经大大干扰了世界的生存环境,但世界还是怜悯寄生虫的安危,因此开启了居住权限测试。” 原容打开水龙头,泼了一泼清水在脸上冷静自己。他呆滞的翻出毛巾细细擦干手上每一颗水珠,感受着流水划过肌肤,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缓和不少。 水? 对了,我还能操纵水吗? 这样想着,原容闭上眼试图感受空气中曾经是他所有物般随手掌控的水分,就见下一秒一条细小的水珠出现在手中。 还可以?原容连忙看向手腕,那里,有一个随意识隐约浮现的冰蓝色水纹。 程序适时出声:“在第一期居住权限资格测试,为了筛选更适居住着,世界意识激发了每位寄生虫的潜能,这个潜能可以通过各个测试变强,保留。” “更适居住者?”原容抓字眼,“难道有人挺不过测试?” “这个答案您刚才不是已经确认了吗?” 原容呆在原地。是的,他确认过了 窗外,街道,乃至整个繁华的樊城,如今一片死寂。一切已经摆脱灰蒙天空的笼罩,迎来了鱼肚白色的黎明,可这些再无能给人希望的感觉了。 “您不用担心居住环境变糟,资格测试失败者,世界意识已经将其吞噬啦。” 吞噬 “是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啦!” 轻快活泼,好似人类设置的最新智能ai,轻易谈吐出残忍话语,将原容冰冷了的心鞭挞的遍体鳞伤。 他曾不止一次在“主位面”想过,成神后如何,他虽无父无母,却亲朋好友众多,更有偏爱的餐厅偏爱的娱乐,现在想来,他偏爱的是人的生气啊。 知道自己还活着的,热闹的,熙熙攘攘人群传来的活力。 原容再次拧开水龙头,静静地望着流动不息的清水,澄澈水珠跳跃着打在瓷白色洗手池上,轻盈的流水声仿佛在告诉他:“活下去。” 我会的,原容闭上眼,生命是最重要的事情,他比谁都明白。 他洗了一个热水澡,在浴缸中泡的浑身酥软,才磨磨唧唧躺上床舒展身体。许久,他抚上脖子:“在吗?” “一直在哦。” 原容轻笑:“我不触碰黑圈的话,你在吗?” “在的,请问您要开启随时交流吗?” “可以,”原容斟酌话语,“每个人的第一期测试是一样的吗?我是说,会有人和我有同一种能力吗?” “不一定哦。测试用小世界是随机生成,参加测试的寄生虫会被随机投放。而每位寄生虫们潜能都是独立c唯一的。但有的寄生虫因为个人问题,即使被世界意识开发潜能,也觉醒不了呢,这些通不过第一期测试的人,已经被抹杀。” “之后的小世界也是强制随机吗?” “在强制时间到来前,您可以选择时间,自由开启测试,但是同样是随机小世界。” “第一期测试时我没有记忆,之后也会暂时抹除记忆吗?” “第一期测试是测试寄生虫生存能力以及激发潜能的,因此会屏蔽记忆,之后的测试会开放记忆哦。” “那,你被称之为程序,你还有其他功能吗?” 就听“叮”的一声,原容眼前一闪,浮空出现半透明界面。他定睛一看,左上角写着: 右侧,则是空白的一整栏,写着: 最下侧一行字: 原容一怔:“剩余空间?” 一瞬模糊了许多的回忆闪过,他睁大眼睛:“请问,我可以选择回到第一期测试经历过的世界居住吗?” “可以,您在居住时间内,可以任意选择居住次元。开启上一个世界,确认吗?” “不用,我只是问问,”原容深吸一口气,怪不得返回主位面时他没有见到奥德伦特,原来奥德伦特已然通关了第一期测试。 那他为何还要回去?是度假?原容想起在他羡慕奥德伦特融合法则凭空取出死神之镰时,奥德伦特沉下眼眸告诉他融合法则后他也可以,原来是在暗示通关方式。 “下几期的测试难度,和第一期比如何?” “难度随每期居住资格时间加大哦。第一期居住资格测试会在全球一亿寄生虫通关结束停止,第一期居住时间将在同时公布。之后开启第二期居住资格测试。每一期居住资格测试分a,b,c,d,e,f等级,每等级资格测试通关所获得的居住时间不等。” “一亿吗,”原容沉思,这不是个大数字,全球至少九十亿人,差不多是百里选一的比例了,“现在通关多少了?” “请稍等,正在查询,”程序停滞一秒,“现在已通关三千九百壹拾肆万,四舍五入至万位,按照平均通关速度,预计一亿通关人数将在一周后达成。” 原容倒吸一口气,这比他想象的数字要小很多。如他这般觉醒了强力潜能的人,都花费了至少八天(当然在那个世界时间流逝速度下花费了多年)通关:“那,没有在限定时间通关的人呢?” “抹杀。” “道具栏该如何使用?” 据程序介绍,道具栏可以盛放“特殊道具,”至于特殊道具具体什么,程序并未给出。原容猜想是类似死神之镰这种特殊武器,或者装备。而储备间是放“地球物品”的,这个单词原容将其理解为地球原有的普通物品,比如普通武器盆水等,且程序补充,储备间内时间停滞。 还有至少一周。 原容回想起在主位面里一步一步的成长所经历的九死一生,他不能坐以待毙。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奥德伦特。 奥德伦特和原容温润沉稳的法则不同,他和他的神格一样,充满了破败与毁灭的阴郁与狠厉。那是一股甚至能混合在崩坏虚空物质中的力量,甚至正在饥饿的吞噬这块世界离析后仅剩的死亡与破灭气息,破败与毁灭的力量。 死神,奥德伦特。在主位面甚至无人敢直接提起这个名讳,他们尊称他为:收割者。 如果有他做队友,也许会容易一些 想什么呢,原容苦笑,他虽为水元素掌控者,却在经验,操控力上远远不及奥德伦特,奥德伦特又怎会愿意与他一起呢? 实力,是如今说话的力量。 原容换下睡衣,顾不得什么时尚美少年搭配,套了件最容易行动的运动衣,说来奇怪,兴许成神后他的身体素质又好了,他只着睡衣在没了暖气的房间竟不觉冷。但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在不知晓外界情况下,还是低调的好。他又换上行动方便的之前装酷买的军靴,以防万一,别了把军刀在后腰,出了门。 街上静悄悄的,也不知是通关人少,都在睡梦中,还是无人敢出门,军靴踏在人行横道石板上的响声回荡在空气中。天是深灰色,看不清时间,原容看向腕表:11点31,往日快午饭点,他家前面这条算是小吃街早就香气四溢,人声熙攘,来往的车喇叭声,放学少年打闹声此起彼伏,如今,连人烟都没有。 店都关着,结合他苏醒时在床上,原容推测全球统一陷入沉眠的时间应该是傍晚。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超市,拐角处有一家中型24小时营业店,霓虹灯还亮着,闪着寂寥的光。他进去,收银台本应有一位天天哈欠连天的小胖子,如今只剩柜台上一只手机,半桶泡面。 他默念逝者安息,开始寻找有用的物资。 食物的需求最少,但也许要。原容挑了几包压缩饼干,感觉够了。他着重来到工具区,这超市不大,只有家用的小型消防斧,聊胜于无。环视一圈,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看来要去一趟商场。路过柜台,原容放下几张百元钞票,叹口气离开了。 最近的商场在两条街以后。放在之前,原容这个懒性子直接凝出水龙飞去,可到了现实世界,反倒缩手缩脚:你不了解的世界比了解的世界更可怕。他尽量不暴露身形快步走去,身体素质的强化让他毫无疲倦之意,他隐约能感到空气中水元素在源源不断供给他能量,这是在成神前没察觉的。 然而走近商场,他警惕起来。 商场大门被砸开了大洞。钢化玻璃粉碎一地,他远远观察,强化了百余倍的视力能让他隔着十几米看清最细微的玻璃渣,没有弹药残留痕迹,也没找到疑似破坏工具,初步推测是异能所为。 这人不弱,原容心想,他退后两步抬眼望去,商场高有五层,就是不知这人在不在里面了。不过,选择这个商场而不是市中心最大的商场,此人家宅应当离他不远。低头不见抬头见,也倒不应怕了。于是他凝起一条水龙环绕,直接进了去。 一楼是珠宝c化妆品和鞋类专柜,由于人类沉眠时是午夜,偌大商场没有一盏灯光,连风声都消声匿迹,原容只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呼吸声,和尽量放轻的脚步声。 “咔”,“咔”,一路走来,只有原容军靴的踏地声。他直接略过一楼,地下一层二层是超市,但他准备先放放,先去顶楼,如果没记错,那里有运动专区,几年前他陪朋友来过,购买登山装备。 从一楼到五楼之间,他上楼时环顾打量过,没有明显人来过的痕迹,这人起码懂得不惊扰其他“通过测试者”。也是,他叹气,百里选一的通过率,不仅要有能通关的强能,还有有供你快速通过的大脑,能会有弱者吗。 直到他到五楼,顺着商场地图摸索的找到运动专区,都未曾有人来过的痕迹。这让他松了口气,不必要的争斗在未搞清敌我实力前越少越好。从“程序”那可以了解到,每位寄生虫通关后会保留第一个测试时激发的潜能,但不拘泥于形式。原容猜想,在他的测试世界,每个人能力由不同“神格”决定,但其他世界就不一样了,好比异兽血脉,超能力,魔法等。令他不安的,是他在询问每位“寄生虫”关系时,程序的闭口不言。 他曾询问,“寄生虫”可以不可以合作,程序没有回应。他又询问,“寄生虫”若是伤害彼此,会有什么惩罚和奖励,程序也没有回应。不知是没有设定答案,抑或不能透露。 总之小心为妙。 原容找准方向,也顾不得款式,摸起两个崭新户外帐篷,睡袋,以及登山全套工具,统统塞到空间。鞋子方面,他早已把自家收藏的军靴全数扔到储存空间: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二期测试,先把有用的东西收好再说。 路过这楼层的消防斧,原容也敲碎玻璃收入手中。他不做停留,顺着逃生楼梯直接前往地下超市。 然而在出逃生楼梯时,他顿了一步——地下一层逃生楼梯出口处的消防斧没了。 原容将自己隐藏在楼梯出口的阴影处,迅速打量环境:除了被砸碎玻璃的这面墙,其余地方没有破坏痕迹。他能得出,看上消防斧的人,是和他一样不能强力近身攻击的人。他通透自己能力限制:远程,爆发,操控,但近战优势极低,才需要消防斧这种轻便能打能抗的武器防身。如若是擅长近战,则会选择更轻便锐利的刀类才对。 蛟龙在空中水纹般半隐半现,原容迈出了一步,只听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原容未曾反应过来,巨大的爆炸气流连同崩坏离析的墙,将他拍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一期居住时期(二)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蛟龙咆哮着直冲而下,抵挡住纷飞四射的碎石,原容吃了一惊,幸好提前凝结水龙防护,不然这一下可要吃些苦头。他不敢作停留,在砂灰弥漫时一个翻滚冲进超市:敌在暗我在明,决不能进楼梯被堵死。 见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原容躲进离楼梯最近的收银台下,屏息静听。 果然,脚步声响起。此人脚步厚重踏实,不紧不慢,原容在脑海中逐渐勾画一个身强体壮,对自己实力颇有自信的人:敢在不清楚彼此实力前挑衅,要么脑子不好使,要么异能强劲到天不怕地不怕。 可惜你遇上了我。原容冷哼。 脚步越来越近,就听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在距离原容不远处响起。 爆破原容迅速思考,方才在楼梯口,他感觉到身边的墙在一瞬间炸裂,像是受到极限大的迅速冲击,不不,更像是墙体自身迸裂。如果没猜错,第二声巨响炸裂的,是楼梯内的另一面墙,说明他还未被发现。 可原容来时谨慎极了,每个细节都观察过,未曾发现两面墙上有什么突兀,没有□□疑似物,也没有豆腐渣工程的迹象。这个商场是近十年前的老地标,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繁荣产物,要说建筑质量,这片区域没几个赶得上这儿的,也可见那爆破威力之大。 胡思乱想一番,仍没得到结论。 然而那人比他沉不住气了。 “我已经发现你了,小孩儿。听着,我无意挑起征纷,但我不喜欢有谁暗地算计我。” 这应该是二十出头的男子,无论语气,措辞方式,还是不加掩饰的怒意,原容能判断此人直来直往,年轻气盛。他叹口气,这种有了能力就自大的人,说实话他真不想应对。 见无人出声,那声音顿了顿,竟说:“刚才我以为你在暗处要攻击我,所以我攻击了你,先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原容挑眉,这人脾气来的快去得快,倒也是能伸能屈明事理的主儿,没他做的事那么头脑简单。他想了想,便委屈的开口:“真的吗?那你要先答应我,我出去你不能对我动手。” 原容嗓音偏柔,再加上他确实年纪不大,这么一听是个小少年委委屈屈的诉斥有人欺负他般,也是变相表现了原容的示弱。 果然那边顿了一下,好像惊了一下,没料到是这么小孩儿般:“你,你先出来吧。我不动手。” 原容这才从收银台出来,在弯腰起身中迅速打量了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只穿一身紧身t恤,七分黑色军裤,不过分夸张的腱子肉露在外面,同样一双军靴。只不过和原容想象的手持消防斧不同,他身后放着三大塑料袋食物。 e 听到原容动作,男人迅速转身,看到原容确实是个少年,愣了一下。 原容身形将将穿军靴一米八,属于纤细型,碎发微卷,从中分开柔软的衬在脸边别在脑后;一双乌压压长睫毛下鸦黑色沉静的大眼睛静静望向他。 怎么看都是在欺负小孩儿。 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小孩儿,我刚才真以为你偷摸摸要动手。” 原容摇摇头,微笑:“没关系,都是误会。请问你也是第一期合格者吗?” 谈起这个,男人情绪激动起来:“对。我说,这是个什么破玩意儿,我踏马差点死在那个世界,好不容易活下来,告诉我什么世界意识搞的鬼,出门发现一个人没有,要不是你出来我还以为我还在做梦。” 原容不禁失笑:“是啊,要不是遇到你,这里真是死城一般。” 男人似乎对原容愧疚之由颇有好感:“小兄弟,你叫什么?我叫徐伦凯,二十三,在樊城读研究生。” “原容,二十,樊城读大学。” 两人交流一番,发现还是校友,更觉亲切。 热闹过去,两人坐在收银台旁边座位上,相顾无言。 原容踌躇的开口:“你说,以后会是什么日子呢。虽然有了异能,感觉自己异于常人,天选之子,但到头来,不过是玩弄在世界手里的生物罢了。” 徐伦凯看向他,原容抬头,乌压压的睫毛在抬眼一瞬像是即将翻飞的蝶翼,优雅而脆弱。 “我觉得吧,”徐伦凯斟酌开口,“我是练体育的,粗人,也不会说道理。但什么都不清楚的现在,活下去是最重要的。没了命,什么都干不了。” 其实这也没有回答原容的问题。但看向徐伦凯散发莫名自信的阳光脸,原容确实轻松了些。 他望向那堆食物打趣他:“这都是你要吃的吗?” 徐伦凯被突如其来的话题一脸红:“昂对。我饭量大,醒了以后不知怎么饿得要命,家里没吃的,想了想来商场。”他随即又问:“你先去楼上找的东西?” 原容不明白他这个“先”,问道:“我确实是先去楼上。不过你怎么判断的?” 徐伦凯笑起来:“大门那大窟窿是你弄的吧。文文弱弱的,看不出来你能力这么强。” 大窟窿? 原容面色一凛:“那不是你弄的吗?就是你那个爆破般的能力?” 这里还有第三人?不,也可能是第四人等,原容沉下面色,确实,百里挑一的概率,就算现在醒了程序所说不到四千万人,放在樊城这个人口大市,也应有不少人才对。 原容环顾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读研的话,你从大学来?那里情况如何?” 徐伦凯点头:“我们宿舍两人一屋,我的舍友不知是消失了还是出了门,不在。我从大学出来,宿舍楼道空荡荡的,一路只遇到不到十个人,全都避着走。” “我是本地人,不住校,从我家一路走来,竟是一人未遇到。” 原容看看腕表:13点56分,他提议:“去我家吧。学校人口基数大,比较危险。” 原容看沙发上狼吞虎咽的高大男子,不忍憋笑,像极了憨厚的大型金毛。徐伦凯见他憋笑不明就里,原容借口给他倒水拿出两个杯子,下一秒递给他。 徐伦凯吃惊的差点没把嘴里面包咽下去。他好不容易呛出声:“我靠,你是能控水吗?方便啊。” 原容毫不掩饰:“是的。我希望咱们二人作为最初的队友能毫不掩饰。我的能力,抑或称之为‘神格’,四大主元素水神神格。你呢?” 徐伦凯见他坦诚,也不由得严肃了。他的眼神洋溢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声说:“够哥们。小兄弟,谢谢你相信我,我也很欣赏你,咱们能做队友再好不过。我的能力是‘定点爆破’。” 在意念驱动点极速压缩空气并释放,所引起的定点爆破。压宿空气速度及程度随异能成长。 见徐伦凯不对他“神格”好奇,原容便问:“你的程序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也介绍了潜能的各类形式?” 二人交流后,发现“程序”提供的情报都差不多。而问道每个“寄生虫”关系是友好还是敌对时,均一言不发。 徐伦凯安慰有些低气压的原容:“你放心,他这么卖关子就说明二者都不是。退一万步咱们敌对,我也不会对小兄弟你下手。” 原容闻言笑起来:“你是不是奉行不打女人和小孩儿?” 徐伦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对上原容要笑不笑的眸子,徐伦凯感到大事不妙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种时代了谁还奉行这原则,我就是觉得咱们是兄弟,就算敌对也要一致对外” “我明白,”原容笑盈盈的打断赶忙解释的青年,“谢谢你的信任。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每日都在搜刮物资。原容发现,徐伦凯的身体素质变化不及他,最具体体现在他对食物和水的需要不减反增。二人分析,这是因为明面上的意思:“异能者”和“神格”的区别。论实战,原容这般元素神不敢保证能在徐伦凯手下全身而退,更不要提可能出现的杂牌子神格,例如吉祥天;而徐伦凯吃亏在身体素质上,他的愈合能力和承受力不及“成神”后的原容。也算体现了不同潜能者各有所长。 随着日子增长,出门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原容能明显感觉到,后通关的这些人,一定程度上无论是能力还是综合素质,均比先通关的人要差一些。原容说不明白为什么,但人与人间彼此警惕,防备,已成了主旋律。 1月26日清晨醒来,原容为眼前光景一震。 下一秒,一个声音响起:“欢迎进入第二期居住资格测试,编号a(zs)一671,请查收测试合格条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三口之家(一) 原容的面前,是一长桌热腾腾的饭菜。他的面前是鎏金雕花的银制餐具,一只暗纹高脚水晶杯,盛满了苏打汽水。长桌上饭菜是典型欧罗巴式大盘盛装,精致之余能看出家常菜的用料讲究。 他迅速打量环境,长桌粗看来两米长,这家应是富贵人家,厚重的三层蕾丝桌布,古典考究,装潢是美式奢华风,暗酒红雕纹壁纸,显得气氛压抑厚重。 长桌前,坐有六位人。 原容处于长桌一段,另一端是位近三十的成熟女性,身着高定天鹅绒长裙,却是亚洲人面容;长桌左右两侧均坐有两个人,都是普通休闲装运动装,大学生年纪。 在原容不着痕迹的打量人时,他们也在彼此打量。原容能确定,这些人至少一半是“测试者”,警惕的目光,顺手抄起银刀银叉防备,绝不是其乐融融一桌吃饭的人应有的反应。 而下一秒令所有人停止了打量动作。 四个玩偶缓慢的从门口进入。 说是玩偶,应是穿着玩偶装的人。为首是一只粉色兔子,却穿着标准西装三件套,手戴白手套;这玩偶装应该有一定岁月了,劣质的涤纶毛绒长期氧化脱了色,显示出一股廉价的塑料粉,巨大到诡异的塑料眼球不带感情的向前看着,兔子机械的三瓣嘴笑容诡异无比。 后面的玩偶熊和玩偶狗,一个身着女仆装,一个身着男仆装;而玩偶大象则一身厨师装。 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从背后冰冷的袭向原容,他细微转动眼珠打量四周,迅速询问程序:“测试合格条件是什么?” 原容面前瞬间出现一个浮空屏幕。 “可爱的艾斯特, 应姐姐的召唤,你终于舍得屈尊从繁华大城市回家了。 这次,姐姐有重要的话同你说,请务必多待几日。 听闻你结交了许多朋友,姐姐真是太欣慰了,记得小时候你孤僻又自视甚高,全家都在担心你这个性格会无人靠近。来者皆是客,姐姐会替你好好尽地主之谊的。 爱你的, 艾芙萝拉” 逃离莱科特家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e等) (倒计时:48小时) 阻止正方阵营逃离莱科特家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e等) (倒计时:48小时) 大名鼎鼎的莱科特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倒计时:48小时) 本场居住资格测试难度为e等, 同阵营玩家禁止互相伤害。 请务必严格按照身份信息行动。 完成阵营任务,可以通过测试,叛徒需优先完成叛徒任务,非叛徒可选择完成揭发叛徒任务。 支线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什么意思?原容震惊,翻来覆去查看信息,阵营,叛徒 他环顾周围可能称为玩家的人,均眉头紧锁,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查看信息。他注意到在正方阵营任务之下无比醒目的叛徒任务,这一局他是叛徒? 从叛徒任务可以得出,他的任务与同阵营人相反,恐怕和异阵营人相同,这恐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从奖励来看,他如果能成功便是双倍奖励,但如果不成功——便是抹杀。而非叛徒的人,则可以选择不揭穿叛徒,正常通关即可。 原容在意的是,如何区分阵营,又如何让敌方阵营知道他是那个“叛徒”。再者,身份信息又是什么。呼唤了程序,程序一言未发,他只得翻来覆去的看人物信息,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羊皮卷:该不会这封含糊其辞说了和没说一样的信就是身份信息吧?他瞠目结舌,仔细看了几遍,只能得出: 他叫艾斯特,在外地上大学,受姐姐艾芙萝拉邀请,带朋友回家做客几天。而从信件措辞修饰来看,他和姐姐,可能整个家庭关系都不好。性格阴郁孤僻,自视甚高。 有几句话原容很在意:“请务必多待几天”。二者关系不好,多待几天不是相看两厌吗?除非有什么阴谋。他猜测,这个“姐姐”,八成也是玩家,而且是敌方阵营,从长桌座位来看——应该就是对面一直笑眯眯,身着高定天鹅绒长裙的女人了。 原容理顺信息,正面迎上了女人目光。 女人恰时开口:“奥德管家,上菜吧。我亲爱的客人们都要等不及了。” 她的语气熟稔极了,就像正常人家亲切好客的姐姐一般,这句话一出声打破了屋里诡异的寂静。 就见原容右侧一个男青年面色惶恐,站起来蹬蹬蹬就向门口跑,嘴里大喊着:“你们傻吗!赶紧走啊!跑出这个家咱们就赢了!” 他身形瘦弱,不知是求生意识还是惶恐支撑着他,接连撞开了身着玩偶服体型是他两倍的玩偶熊和玩偶狗,却被更大体型敦实巨大的玩偶大象拦住了。 只听一个沙哑恶意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哪——呀?” 瘦弱青年哭叫起来:“妈的垃圾,骗人!不是说测试通过就能活下去了吗?这算什么,玩偶戏吗?老子不玩了,老子不奉陪了!快让老子走!我要走!” 那恶意声音竟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震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瘦弱青年哭叫着拍打玩偶大象,试图离开,他的头上突然扭曲虚空,未等人们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瘦弱青年竟一瞬间被虚空吞噬进去。 连一粒灰尘都没剩下,瘦弱青年就这样消失了。 原容左手边的一个女生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恐惧到满脸冷汗,原容以为她要尖叫起来,她却颤颤巍巍开口:“谢谢姐姐。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很荣幸来这里做客。” 暂停的死水般的气氛突然流动,打头的似乎是管家奥德的粉色兔子慢慢走近长桌,劣质的兔耳朵一晃一晃,他从玩偶熊和玩偶狗面前推车上取下两盘菜,放在长桌最后空地上。 艾芙萝拉抹的鲜红的口红微笑成血盆大口:“来吧,开始用餐吧!” 原容和左侧瘦小女孩,眼镜男,以及右侧仅剩一位的高大胖子点点头,像是交流了信号,开始默不作声的用餐。 严格按照身份信息原来是这个回事。按照给出的身份信息行动,不能表现出本身份以外的行为:好比做客的客人可不会做出哭着闹着要走,喊出不知所谓的什么测试这种话。 原容不知道敌对阵营在哪,就长桌来看,桌上客人和他应该是“试图逃脱”的正方阵营,而“姐姐”和玩偶装们应该是反方阵营。而其他人估计也是这么认为的。就等一个交流机会了。 食不知髓的晚宴过后,亲切的和他们聊了够一小时家常的“姐姐”艾芙萝拉说,要和厨师讨论今天饭菜改进问题,又告诉了他们客房位置,便和四位玩偶装匆匆离开了。 这是一个信息:反方阵营已然划分出自己人,进行战术讨论了。 原容和其他“客人”相视点头,他抬手指了指二楼,四人默不作声,见反方阵营身影消失在阴森走廊,才松了一口气。四人迅速根据“姐姐”的描述找到客房:谁知道不进客房会给什么惩罚。 客房装潢很新,和餐厅不一个风格,壁纸,家具都用的北欧温馨舒适风,这让人多少心里好受点。四人进入第一个客房,像是经历了一场马拉松赛跑,横七八竖的轻松下来找地方坐下。 瘦弱女孩首先出声:“我想,咱们还有两整天合作时间,不如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琪。大学生。” 高壮胖子见女生开口,也连忙跟上:“我叫张培光,开一家小超市过日子。” 戴眼镜男生推推眼镜,他个子也挺高,只是偏瘦弱,一看不能打的样子:“卢聪,也是大学生。” 原容抿嘴开口:“我叫原容,大学生。” 瘦弱女孩安琪惊讶:“你长得真显小,我还以为你是高中生。” 原容腼腆笑笑:“可能因为我个子小吧。” 安琪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愿,也把话题从他身上移走:“我的身份信息就是大学生,受莱科特家小公子,艾斯特·莱科特的邀约,来莱科特家做客。你们呢?” 胖子张培光和眼镜男卢聪也附议。 原容掩饰了一下情绪点点头:“看来咱们阵营的身份相同。” 安琪沉思:“加上出意外的那个人,咱们阵营还剩四个人。而不出意外,这个家的主人就是那个自称姐姐的。她和四个玩偶人是一个阵营。”她话锋一转:“但我最担心的,是那个‘叛徒’身份。” 她身形瘦小,目光却锐利无比,不客气的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胖子不自然的扭动一下,他坐在带扶手的窄小沙发上不太舒服:“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 卢聪瞥他丑态嗤笑:“自然要怀疑。咱们五个人,撇去作死到怎么都不可能是叛徒的那位仁兄,叛徒必然在我们之中,那就是四分之一的概率。你觉得你不是,我也觉得我不是,那还能有谁?” 他语气太带刺,饶是提出这一概念的安琪也不太舒服:“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从任务来看,咱们揪不揪出叛徒不影响通过,而叛徒不完成叛徒任务便是失败,日子一久目标不同他必定露马脚。换言之,就算咱们不作为,只要通过便可以了。” 卢聪又嗤笑:“你的道理没错。但,叛徒不成功便会被抹杀,起码从信念上,就是抱着必死心态完成任务。退一万步,你能容忍团队中有人偷偷扯后腿阻碍进程?” 眼见二人要吵起来,胖子连忙劝架,原容厉声说道:“好了!” 三人见柔弱少年还要出幺蛾子,转头看他。 原容抿嘴,把弱花形象发挥到最大:“麻烦听我说一句。咱们任务才刚开始,什么线索进度都没有,团队起疑心是最不好的。时间都花费在吵架,出不去,不是反倒达到叛徒的目的了吗?我说句不中听的,安琪姐,你先挑开这个话题,既能把自己撇清,又引起征纷,这是你的叛徒点;卢聪哥,你语气尖锐怀疑所有人,有倒打一耙的嫌疑;而培光哥和我,两个人划水和事佬,也有叛徒嫌疑。这样看来没好人了。我希望咱们先和平相处,先找线索。”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卢聪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哼了一声坐回沙发。 安琪感激的看他一眼:“还有一个疑点:邀请我们的人是谁。方才我以为‘弟弟’会在咱们长桌上,但观察下来看全是玩家。” 卢聪接话:“你这问题我也想过,我本来怀疑‘弟弟’是玩家扮演的叛徒,可‘姐姐’在介绍客房时,给了四间房。” 原容一怔,他们的身份介绍里不知道姐弟关系不好吗?在餐桌上,“姐姐”一句话都没提“弟弟”,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有类似“亲人关系”的对话,这掩饰了他俩关系。 亦或者说作为玩家的“姐姐”也不知道正方阵营的“叛徒”弟弟是谁! 他便顺上话头说:“意外死亡的男人没必要给房间,这四间房应该就是对应咱们四个人。” 胖子皱眉:“不是‘弟弟’艾斯特邀请咱们来的吗?他是还没到,还是提前到了?” 安琪沉思:“我认为这是一个提示离开的线索。我大学的空闲时间玩过很多冒险解谜游戏,游戏开始不会给你很多信息,你只能按照提示一点一点收集线索,解开谜题。这次的测试显然不是考验武力,明文要求玩家不能互相伤害,我想就要要咱们探索推理。” 卢聪点头。他起身从床头柜翻找出便签纸和笔,示意三人看过来。 “我在上楼时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屋中等大小,走廊很长,尽头有什么我没观察到。‘姐姐’和玩偶人们上了二楼,一楼应该是佣人屋和厨房等,咱们客房在三楼,分散在中间楼梯口左右两侧对称,这个布局我怀疑不存在‘弟弟’的房间。” 见三人听得认真,卢聪不由得骄傲的推推眼镜:“主人房不会四处分散,‘姐姐’住二楼,‘弟弟’大概率也住二楼。” 胖子突然轻声打断他:“那个,你们的身份信息中,有没有提到弟弟为什么邀请客人做客啊?” 安琪和卢聪对视一眼,这两人已经默认成为四人组智商担当,安琪问:“你的意思是,咱们每个人身份信息可能不同吗?” 胖子难为的点头:“我,我不是怀疑人的意思,咱们虽然都是客人身份,应该也有不同吧?这可能是切入点。” 见无人开口,胖子便说:“我的是: 尊敬的学长: 好久不见,暑假你过得好吗?我的姐姐听闻你我二人关系亲密,便邀请您至莱科特家做客。如果方便,请务必前来! 我十分想念和你一同探讨昆虫学的日子。 你的学弟 艾斯特” 安琪瞪大双眼:“我确实和你不一样。我的是 尊敬的学长: 好久不见,暑假你过得好吗?我的姐姐听闻你我二人关系亲密,便邀请您至莱科特家做客。如果方便,请务必前来! 上次借你的《基督山伯爵》我已经看完了,感触极深,希望能与您一同探讨! 你的学弟 艾斯特” 卢聪却没说话,盯向原容:“你总是最后一个发言。你的是什么?” 原容抿嘴:“我和你们的不太一样。我的是 亲爱的学弟: 好久不见,暑假你过得好吗?我的姐姐听闻你我二人关系亲密,便邀请您至莱科特家做客。如果方便,请务必前来! 你在上一封信中向我打听你未来高数老师的教学特点,我找出了我过去的笔记,希望对你有所助益! 你的学长 艾斯特” 卢聪未做评价:“我的是: 亲爱的舍友: 好久不见,暑假你过得好吗?我的姐姐听闻你我二人关系亲密,便邀请您至莱科特家做客。如果方便,请务必前来! 我找出了咱们共同的童年回忆,野兽跳棋,所幸我把他储藏在地下室,保存完好,期待与你游玩! 你的舍友 艾斯特” 说着,卢聪换了一页便签纸:“两个学长,学弟,舍友这家伙真是涉猎广泛。勾引人来的理由都不一样。” “这些笔记啊借书啊昆虫学还有跳棋,是线索吗?”原容皱眉,“意思就是让我们去找咯?” “极有可能,”卢聪愤恨的捏笔,“可惜咱们得不到那个傻子的信息了,这个坑货!” 随即,他又狐疑的看向安琪:“我说,胖子是学长,怎么你也是学长?你怎么也得是个学姐吧?你们两个重合身份,别是假的吧?” 安琪瞪他:“我要是假的,会模仿他当学长吗?信息就是如此,我能怎么说?” 胖子劝架:“说不定不论男女参加测试都是学长,这就是个称呼。” 卢聪狐疑:“那‘姐姐’这个对面阵营的身份怎么说?这可是明显性别指向吧?” “别吵了,”原容头疼,“那四个玩偶才难以揣测,更看不出性别。” 想起那四个诡异的玩偶服,卢聪勉强闭了嘴。他冷哼一声,继续画他的地图:“咱们现在怎么办?老待着纸上谈兵?” 安琪叹气:“那个‘姐姐’让咱们回客房休息,正常的客人不会没有礼貌的到处走动。我觉得,既然‘弟弟’发来邀请,不会一直不露面,咱们等待时机吧。” 四人相顾无言,卢聪一刻不停的在客房四处翻找,试图找到什么线索,他见胖子无所事事,气不打一处来,硬是拉着他到处翻找。 安琪担忧的望着他们,叹口气:“过去三个小时了,一无所获。” 原容安慰她:“我相信你的思路,‘弟弟’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咱们趁机出去。” 原容心里想的,则是如何与敌方阵营接上线。 显然,敌方以“姐姐”为首,具有主场优势,若能拖,原容可以一直按兵不动。 就在原容沉思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卢聪腿长手脚快,立刻开了门。 一只在背光灯中显得无比狰狞诡异的狗头突然出现,卢聪嗷的一声惨叫,差点摔倒在地。安琪忍住笑,胖子赶忙把卢聪扶起来。 那玩偶狗张着的大嘴下,有一列铁丝胡乱缠绕的假牙,时代久了,劣质铁丝四处乱飞张着,还缠绕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污垢,十分恶心。 “它”突然说话了:“客人您们好。我是维维,女主人和管家在忙,拜托我带您们参观大宅。” 安琪和眼镜男对视一眼,问道:“请问,艾斯特什么时候来?” 见玩偶狗没反应,安琪又问:“艾斯特邀请了我们来,为什么不出现?” 眼镜男紧张的捅了安琪好几下,生怕她乱问触犯规则,只听玩偶狗沉默了很久才说:“艾斯特就在宅里,等待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三口之家(二) 就在宅里? 安琪一瞬间思绪万千,还未等仔细思索,又听玩偶狗清脆的声音:“请跟我来。请跟我来。请跟我来。请跟我来” 好似老旧玩偶电量不足的死循环,清脆的电音配着呲牙列嘴的c不知沾染什么污渍的钢丝牙,只有惊悚效果。 吓得卢聪从地上一个打滚爬起来:“走走走,你说去哪儿我去哪!” 玩偶狗好似呆滞了一秒,那双没感情的塑料眼好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转身走了。 安琪不安的摸摸双臂:“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胖子安慰,“说了禁止玩家互相伤害的。” 禁止玩家互相伤害?原容皱眉,他的规则是禁止同阵营玩家互相伤害,难不成是对“叛徒”暴露的保护?应该不是,这条禁止是禁止他,而不是禁止他人。也就是说,他可以攻击敌方阵营?可这对叛徒有什么好处?敌方阵营也不会攻击啊? 难道敌方阵营的规则和他们不一样?这有可能。 安琪没提出对胖子话语的异议,说明她的也是禁止玩家互相伤害。 “快走吧,”原容不安的抿嘴,“落在后面别出了事。” 走廊装潢细节繁华细腻,虽然没开一盏灯,显得阴森鬼魅,却掩不了这是个豪宅的事实——只是这豪宅,兴许许久没人打理了。原容轻轻抚上暗金色的壁纸,近看上面浮着一些图案,只是光线太暗看不真切。瞬间他感到摸了满手的灰,这暗金色壁纸竟是浅金色的,只是蒙了厚厚一层灰罢了。 怪不得不开灯,开灯说不定就能看出这是个废弃已久的屋子了。 可客房很新,难道是为他们准备的? 原容回过神来,玩偶狗已经在介绍房间了,他抬眼看到此刻很怂的卢聪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笔记,也细听过去。 “三楼左侧客房旁是书房,里面有老爷和夫人的藏书。三楼右侧客房旁是娱乐室,是在小少爷刚出生时建的,”玩偶狗不紧不慢的带着人下楼,“二楼是主人们的卧室,请务必不要走错,不然主人们会对我说教的。一楼大厅左边是餐厅,咱们已经去过了,餐厅左边是厨房。大厅右面是我们佣人的房间,也请不要走错哦。” “它”骤然止步在一楼大厅中间,让身后小心翼翼跟着走的人吓了一跳。“它”转过身:“那么,希望大家玩——的——愉——快——” 又是那个充满恶意的沙哑声音,原容瞥见卢聪的细杆腿下的一抖一抖的,还在强装镇定,他扯扯安琪的袖子:“走吧,咱们可以自由行动了。” 安琪从不自觉的颤抖中回过神来:“好,走,走” 等四人恢复镇定,玩偶狗像一开始便不存在般消失了。 胖子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玩偶真是让人不舒服,看到‘它’不知怎的我就心里打颤。” “可能是心理暗示吧,”原容苍白的小脸更加毫无血色,“我也看着不舒服,那个声音响起时浑身都没力气。” “精神性压力,”安琪总结,“无论如何要快点,还剩不到45小时,除去睡眠时间,咱们只有20小时左右解谜,这还不算可能出现的幺蛾子。” 卢聪恢复镇定。他拿出刚才笔记:“客房两边的书房,娱乐室是目前推断最安全的能去的地方,咱们先去这。为了加快效率和互相督促,我建议兵分两路。”他看向胖子,又看看安琪,撇撇嘴:“虽然不想承认,安琪,你玩过推理解谜,有经验,你带胆小鬼去书房,我带胖子去娱乐室。” 这个划分有理有据,四人便兵分两路,从三楼楼梯口分开。 如果那个男人不作死,便是三c二分队。 原容从三楼雕花镂空的栏杆看下去,整个大厅二楼尽收眼底,走廊全是暗的,只有大厅正中央,布满灰尘和铁锈的烛台式吊灯发着幽暗的光,原容怀疑灯泡有十几年没换,才这么微弱。 他推测,敌方阵营知道“弟弟”是叛徒,但不知道“弟弟”具体是谁,“姐姐”才会不声张。而玩偶狗按照佣人身份,给客人回答问题是必须的——敌方掌握的信息比我方多的多。 没等原容进书房,就听一声尖叫。 “安琪,安琪,你没事吧?”他装作慌乱跑进书房,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 那只粉色玩偶兔,正站在书房唯一窗户前,背着阴森朦胧的月色,静静打量着两位来人。明灭可见的烛台在他手中闪烁,映照出半张僵硬诡异的脸。冷不丁看见,真让人心脏一紧。他赶忙扶起跌坐墙根的安琪,一面悄悄打量兔子。 兔子歪歪头:“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和粉色毫无关系,安琪颤抖:“没事,没事。” 原容这才有功夫打量书房。书房比起大过头的大厅很小,和客房差不多大,原容怀疑这一楼层的房间都是等大的。 原容记得“姐姐”称这只粉兔子为“奥德管家”,想必知道的信息比“玩偶狗女仆”多,便问:“请问艾斯特少爷在哪?” 兔子超乎想象迅速回答:“在——这——里。” 原容一惊,仍继续问:“已经在莱科特家了吗?” 兔子点头,烛火随着夸张的行动晃动:“是——的——” 安琪急迫的问:“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原容生怕兔子下一秒说出不利他的因素,只听兔子摇头:“看——他——心——情。” 见兔子打太极,安琪也便不浪费时间,估计她发现敌方不会提供更多信息,一心一意调查起书柜来。 书柜和墙是一体式,从顶层到底层满当当全是,不乏厚达几厘米的大部头。许久无人打理的缘故,书脊多蒙尘,只有把灰揩去,才能看清书名。安琪大致的从上往下,最底层多是给幼童看的小人书c童话书c科普书,往上有年轻女子爱看的时下爱情小说,甚至有编织c烹饪书;中层则有政治言论c百家思想本正经的大部头居多;中上层空了一些,也是让人看了容易入睡的科技类,什么天文c海洋环境学之类;最上面两层,差不多都是古典名著的大部头。 原容则环视四周。如果推断没错,通常书房会有书桌供主人看书时做笔记。感想,甚至重要文件往往一并储藏那里。果然,在兔子手里烛火的照耀下,他看到书柜前昏黄落地灯斜对过死角,有一张书桌。 很小。与其说书桌,不如说小孩子的学习桌。材质也不好,随便木匠店打的大路货,在这么一个装潢典雅的书房尤为格格不入。书房只有书柜前一盏落地灯,一动不动诡异管家兔子手里的烛火,不仔细走近看发现不了。 原容趁安琪地毯式一本一本查看书,不做声响拉开唯一的抽屉。 “咿呀”的一小声,他急忙直腰看向安琪,发现没有惊动,才低头看内容物。 一本小小的日记 。 封面上是印刷出的掉了漆的金色“dairy”,到处能买到的人造革黑色笔记本。翻开扉页,略显稚嫩,一看就是初学者书写的花体字“艾斯特·莱科特”,映入眼帘。 一股诡异感涌上心头,原容鬼迷心窍的直接把它收到道具栏,只见右侧多出: 不要偷看我的秘密,你们这群愚昧无知的凡人! 这竟然是道具?原容想不通,但一股没由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日记本不能给别人看。正逢安琪惊叫出声:“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安琪身份信息中,“弟弟”要和她一起探讨的名著?原容不清楚作为“弟弟”的他和安琪一起看会有什么后果,但他避免被怀疑,只能过去。 “有什么信息吗?” 安琪不顾礼仪,席地而坐。她是很瘦小那种女生,一米五出头,但力气大得惊人,她拉扯原容进书房时,好似一个成年男子。她不算长的头发随意在后脑扎起,露出光亮的小额头,显得清纯又利落。她招呼原容,翻开书,扉页没有名字。 这本书比书柜上的书要新很多,还没落尘。许是借来的书的缘故,“弟弟”没有把读书感想像主人一般随处落笔,而是记在了便签纸上。安琪拿出夹在书里的一张便签纸: “我喜欢鬼,我从来没听说过死人用六千年时间所做的恶事能超过活人在一天之内所犯的罪过。 “恶人是不会简单的死的,因为上帝似乎还要关照他们,他要用他们来作他报复的工具。 “什么东西才能称其为奇妙呢?那就是我们无法了解的东西。而什么东西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呢?就是我们无法得到的东西。 “” “这些暗示指的什么?好晦涩。” 原容趁安琪沉思,取过书前后翻看,发现在最后一页两个名字。 凯丽·蒙德,和一个辨认不真切的花体名“一lya”。 看上去都是女性的名字。 安琪喃喃:“鬼,活人作恶,恶人未死,人类无法了解的东西,想要无法得到的东西”她猛地站起来握住原容肩膀,目光炯炯,把原容吓了一跳,她兴奋地说:“我大致明白了。意思应该是莱科特家有鬼作祟,有活人为虎作伥害人,为了共同的欲x望。至于他们想要什么,我还没弄清楚,估计就是人命之类。” 原容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你真厉害,我只看懂了有鬼。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找找怎么驱鬼之类?” 安琪点头:“咱们一起找找其他书,说不定有线索。不过通常线索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大概率在其他屋。” 原容把书背面两个签名给她看:“这个是线索吗?” 安琪震惊:“这是我的身份信息告诉我,我叫凯丽·蒙德。那这个‘一lya’是‘弟弟’吗?” “a结尾不应该是女性名字吗?我记得‘弟弟’叫艾斯特。” “也对,”安琪皱眉,“借书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没礼貌把名字写上。这可能和其他有关,再看看。” 二人便分头继续翻书找线索,原容个子高些,踩着读书凳看上面几排,安琪则从下层开始找。见安琪专心在找书,原容这才拿出日记本查看。 粗略翻了十几页,日记大致从十几岁开始,一个不合群,内向,自卑的男孩仿佛浮现眼前。 “12月18日 快到圣诞节了。可全家人没一个高兴的样子。自从生意不景气后,好像再没见过爸爸妈妈的笑容了。其实有没有钱又如何呢,难道赚钱不是为了快乐吗?” 生意不景气? 这栋洋楼可不像生意不景气买的下的,不过个别地方确实多年失修的样子。 日记断断续续,有几篇隔一个月才写一次,但原容联系前后文大体看懂了。 莱科特家经营的小玩具厂,从上世纪便以手工精致为卖点制作玩偶。可经济发展,手工玩偶厂被工厂挤兑到几乎活不下去。一场重病夺走了爸爸的生命,家庭主妇的母亲日夜啼哭,家产就此败落。母亲在一个雨夜自杀,留下了大哥,二姐,和十五岁的艾斯特。 兄弟姐妹三人憎恨养育又束缚父母至死的祖传家业,二姐和艾斯特为了脱离牢笼,考去外地大学,已多年未归;而大哥则勤劳诚恳的继承家业,靠手工艺活过着温饱日子。 可在大二时,艾斯特收到多年未联系的姐姐来信,以要事为由,要他回家。 日记到此为止。 原容不敢置信就这么没了,可后面全是崭新书页,再无着笔。 疑点很多,艾斯特既然回到老宅再未记日记,日记本为什么出现在书房?再者,这个家里大哥到哪里去了?而且从描写看,虽然艾斯特阴郁不合群,却只是内向孤僻,完全没有“姐姐”口中自视甚高;而日记中描写的姐姐在压抑阴郁的莱科特家生长,也是内向逆来顺受的性格,和白日见到的“姐姐”浑然不符。 艾斯特回到家后一定出了什么事。 就在他要合上书页收起日记本时,却见空白书页上竟凭空出现一行字。 “你叫什么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三口之家(三) 可怜的小弟弟,可怜的艾斯特。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奖励:艾斯特全套读书笔记) (剩余时间:45小时) 同一时间,所有正方阵营测试者面前闪出新任务信息。 “这是” 原容赶忙把日记本收到道具栏,在安琪质疑前先发制人:“怎么回事?你触发什么线索了吗?” 安琪不明就里,她举起手上的书,是一本历史人物传记,什么什么上校,原容从未听过。她反复翻动那本书页泛黄的书:“不会吧?我刚从书柜上取下这本书,还没翻开。这内容没特殊的地方呀?” 原容也随手举起手里的书:“灯笼草生长习性好像也没关系。” “那就是娱乐室了。”安琪笃定,“咱们快点弄完找他们集合。既然有支线任务,艾斯特在这个事件中一定占大头,要好好调查。” 原容点头,马不停蹄打翻起书来。而他内心思绪万千:什么名字?这个问题明显不是问日记主人,而是在问他,亦或者,这是什么口令。他十分在意后面的空白页,日记出现在书房,一定是艾斯特进入莱科特家宅后记录了什么。 叫什么名字呢?这问题乍一看很好想,不就是艾斯特·莱科特吗?不仅是日记主人名字,也是原容扮演身份的名字。可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不然不值这一个支线任务的价格。 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海:难不成是一lya? 极有可能。至少有八成。进入莱科特家宅的人,和阅读《基督山伯爵》的人起码是一个!而《基督山伯爵》后面署名一个是安琪的身份,一个应该就是这个“一lya”。 事不容迟,在被调查出更多线索前,他必须先他人知道更多真相。他拿出日记本翻开,从储物间掏出从客房收起来的羽毛笔,写上“一lya”,奇迹发生了,整个书页竟密密麻麻浮现了字迹。 却是龙飞凤舞,华丽妖娆的花体字。 断不是刻意模仿的稚嫩花体字。 这不是“弟弟”写的。原容眸子沉下去,迅速阅读,越来越震惊。 “原来这个破宅子有这种好东西。要早日知道,也不会浪费时间给那两个傻子了。 财富,名誉,永生,触手可得的一切,竟会不喜欢的人,迂腐,可笑。 感谢我可怜又可爱的二姐,还有死期恰到好处的大哥。你们也没必要怨恨我,永远活着不是很好吗?苟富贵,勿相忘,也就是说的我了吧? 永生阵马上就要完成了,在此之前,爱我的哥哥姐姐会帮助我的。” 怪不得“弟弟”是叛徒。原来,“弟弟”才是罪魁祸首。这永生阵听上去就不是正道东西,结合西方背景,应是黑魔法,恶魔契约一类。 原容迅速收起日记,催促安琪:“你那边有发现吗?我这边结束了。” 安琪摇头:“我想书房线索就是《基督山伯爵》了。咱们不该贪心,赶紧去别的地方调查才对。” 原容安慰她:“不调查也不知道没用,宁可错找不可错过。” 二人拿着基督山伯爵迅速离开。 背后,从二人进来便一动未动,真像玩偶般死寂平静的粉兔子静静跟了上去。 隔着两米远,就听到娱乐室一尖锐一平稳两个男声的吵吵声,不用想也是又吵架了。 就听卢聪急的语速都快了:“你是不是傻,我说你是不是傻?你不会就赶紧给我,别浪费时间!” 胖子委屈:“这不是你解不开才给我的吗?我这思路没问题啊?” 安琪头疼的进去:“什么东西?” 见两人进来,胖子像是找到了救星:“你还记得身份信息里的‘野兽跳棋’吗?正好在娱乐室,但是上面有个固定谜题,解开才能打开。我们解了半天都没成功。” 安琪赶忙过去看。 野兽跳棋,顾名思义,是欧洲儿童中流行的一种玩具。这一套时代久远了,旧式塑料在玩弄中磨平了棱角,只能勉强看出动物轮廓。上面有象,狮,豹,狼,兔,鼠,六类棋子,每类棋子走法不同,只能沿着固定的轨道走。胜利方式则是鼠击杀象后,跑到终点。既要调动象击杀威胁到鼠生存的动物,也要调动鼠追着象跑。身亡的棋子会卡在原地不动,造成障碍。饶是小聪明如卢聪,也解了许久没能成功。 安琪比个手势让他们放心:“交给我吧,我小时候可爱玩这个了。”语罢,她便飞快的调动棋子来。原容便拿出《基督山伯爵》中的便签给胖子卢聪看,并说了他们感想。 卢聪提出了别的观点:“什么东西鬼想要,鬼没有,人却有?我觉得是生命。而恶人未死,还在作恶。我怀疑,莱科特家有谁和鬼做了交易,鬼给他想要的,他给鬼献祭生命。” 胖子符合:“我看过很多电影都是给魔鬼献祭的套路。” “就是我们咯,”原容抿嘴,“娱乐室有什么线索吗?关于魔鬼之类。” 卢聪和胖子你一言我一语交代他们的收获。 娱乐室诚然如女佣所言,在艾斯特出生后才建成,因此这里有艾斯特从小到大所有的玩具。但大部分都是玩偶,并且是手工的精品,约有大小不一二三十个。原容拿起一个精致的穿蓬蓬裙的白□□咪,尾巴下标签上用绣线写着:“阿黛拉·莱科特制作”。 “给男孩子玩玩偶?”原容疑惑,“女生才喜欢吧?” “可能是他姐姐不要了给他的。”卢聪推测,“新一些的都是恐龙啊,老虎之类;这些旧的都是兔子猫咪小女生喜欢的。” 不无道理。原容一个一个标签看过去,有“阿黛拉·莱科特”,“凯恩·莱科特”还有“亚历克斯·莱科特”,三种。从新旧来看,阿黛拉·莱科特和凯恩·莱科特制作的多是兔子猫咪,亚历克斯制作的偏新。 “这一家人真是有才,”胖子感叹,“这三个人应该是爸爸妈妈和姐姐吧。” 卢聪迎合:“加上艾斯特,莱科特家四口人,阿黛拉妈妈,凯恩爸爸,亚历克斯姐姐。” 亚历克斯姐姐?原容微愣,如果没记错姐姐叫艾芙萝拉?那么亚历克斯就是一直没有信息的大哥了?但看样子正方阵营没有关于姐姐名字的信息。 将错就错,原容附和:“这一家人都会做玩偶,和那些玩偶装是不是有关系?” 没等二人回答,就听安琪惊喜的大喊:“过了,过了!” 三人赶忙凑过去,只见老旧的金属棋盘下面弹开,托盘掉下来,这样再玩可以从底部打乱棋子。而托盘中,藏着两张叠的很小的羊皮纸。 安琪激动地手抖,赶忙打开,入目竟然是几个大字。 “快走。玩偶会吃人。” 书写这几个字的主人仿佛在面临什么恐怖的场景,字体抖到难以辨认,墨迹因为迅速合起纸张模糊了一片,厚重的黑墨好似腐烂已久的血污,刺痛每个人的视网膜。 安琪倒吸一口气:“这个玩偶,指的那群‘玩偶装’,还是” 她冷不丁回头,在她背后,昏黄灯光映照娱乐室内,一整架子坐着密密麻麻的的玩偶,仿佛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吓得从凳子上跌坐下来,好久不能言语。 剩下三人也心情沉重,只有胖子拿起地上的纸,发现后面还有一面。 “快看,快看!”他顾不得害怕招呼众人,“驱驱魔粉配方?” 这又是另一张纸,用细小的羽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一列材料名称,有什么乌头c艾草之类,让原容在意的是背面小字。 他轻轻念出声:“为了以防万一,为了挽救我已然逝去的人的本性,请把我束缚至魔阵,泼洒到我的身上,赐予我赎罪的死亡。亚历克斯。” 卢聪一把夺过反反复复读了几遍,不确定的询问安琪:“你们说,这个鬼是不是已经上了‘姐姐’的身?那,咱们制作驱魔粉撒到她身上就行了是吧!” 安琪皱眉:“亚历克斯?那是谁?” 胖子给她解释娱乐室找到的玩偶标签内容,又说了一家四口的推测。 “女叫亚历克斯太少见了吧,”她皱眉,“有这么顺利吗?鬼上身姐姐,那些玩偶装怎么解释?别告诉我是兴趣致使。” 卢聪反驳:“恶魔上身人性情大变,有什么兴趣都不奇怪,说不定她就是看见人就烦,命令佣人穿玩偶装呢。” 胖子则弱弱的摇摆不定:“我也觉得没这么简单。现在‘艾斯特’都没出现,咱们再等等” “再等等?”卢聪急的大叫,“你看看还有多久?咱们自由行动时间估计就到睡觉前,都说了驱魔粉去挽救亚历克斯了,想那么多干嘛?” 原容劝阻:“你冷静一下。我记得你之前都是冷静分析的,怎么突然这么急躁。首先,这上面写要把他束缚到魔阵,魔阵在哪咱们还不知道;其次,看看这一列表材料,大部分在厨房可以找到,小部分都不知道在哪里找。培光哥说得有道理,‘艾斯特’都没出现,还不能盖棺定论。” 卢聪急得要命:“你们说找提示行动,提示找到了,让你驱魔粉洒‘姐姐’,你们反倒不这么做,到底要怎样啊?” “你才是到底要怎样!”安琪突然大声,让几个男士不由得安静,“正如原容所说,你一开始能冷静分析的,怎么突然这么急躁?你有没有想过弄错了怎么办?你能打包票‘姐姐’就是要撒驱魔粉的亚历克斯吗?你是不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 这一番话毫不客气,却说的没错。 万一错了怎么办。他们丝毫不怀疑这栋房子里就能找到一份驱魔粉的原料,洒错人,一切都完蛋。而卢聪一路表现得精明冷静,就是胆小了点,却从不急躁。饶是胖子,也忍不住诺诺出声:“我记得咱们互爆身份信息时,你是最后一个说的。然后你开始怀疑安琪是说谎。你的身份信息指向的野兽跳棋假若,假若你是叛徒‘艾斯特’,你一定知道野兽跳棋里有这个信息,那这个信息真假就难判断了。” “等下,”卢聪不敢置信,“你怀疑我?就因为我提议洒驱魔粉?我一路过来做了这么多贡献你说我是叛徒?” 胖子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只是他躲闪的眼神出卖了他的不信任:“你一直怀疑这个怀疑那个,都说了不找出叛徒也可以通关,你却抓着谁都不放,这难道不是贼喊捉贼吗” 见安琪和原容默不作声,卢聪慌了:“你们说话呀?这个傻子血口喷人你们听不出来?” 静了许久,安琪闭口不提般说:“现在从晚宴过去三个半小时左右,晚宴在7点,现在将近十一点。敌方阵营不会给咱们很多探索时间,我怀疑马上玩偶就来催促咱们睡觉了。敌方阵营的行动比咱们灵活得多,还可以通过身份限制咱们行动时间,比咱们具有很多优势。再者,咱们已经少了一个队友” 原容点头:“从公平角度来看,是不是咱们更容易胜利?” “就怕这个游戏是不公平的,”安琪叹气,“说实在话,‘叛徒’这个设置对‘叛徒’来说便不公平。咱们正常通关即可,他不完成叛徒任务便会被抹杀。” “但奖励更丰盛,不是吗?”原容分析,“如果如咱们推测,叛徒拿到‘弟弟’身份,得到的信息也会多,这也是一种公平:解谜测试,信息就是一切。” 安琪眸子一动:“五对五,咱们有叛徒,他们也应该有!就是不知怎么联系了” 此时敲门声响起,四人不敢耽误,安琪一步上前开了门。 这次来的,是玩偶熊。不是传统意义上给小孩子可爱化了的泰迪熊一类,而是真真切切的“熊”。血盆大口,和玩偶狗如出一辙的钢丝牙,死物没有感情的劣质塑料眼,还有肮脏沾染不知什么污迹的爪子。 “尊敬的客人们。睡觉时间到了,好孩子要有好作息,请回到客房,休——息——吧!” 四人对视一眼,只是不自然避开了卢聪,这让眼镜男愤恨的咬牙切齿。 剩余时间:44小时。 四人不敢做耽误,一一选了客房进去,原容挑选了靠近楼梯的右侧第一间屋,向大家道了晚安,进了去。 原容并未休息。他匆匆洗了澡,所幸古典装潢风格的客房还有现代化的淋浴系统。他在客房翻了翻,只找到每个客房都有的便签c笔c烧水壶,以及两件浴袍。这也够了,他迅速换上浴袍,脱去自己进入测试时身上自动换上的白衬衫牛仔裤,把头发揉乱——客人要待在客房,可不意味着莱科特家的小少爷要待在客房——按照他的理解,他自己的家半夜到处乱晃没问题吧? 但他以防万一,一直待到窗外明月高照,约莫12点以后,才光脚轻轻出去。 一开门,原容便惊了一跳,那只管家粉色兔子,竟手持蜡烛直面他的房间口站着! 烛火明灭的照射下,粉兔子丝毫不动,那个可笑的玩偶头,张着三瓣嘴笑得诡异。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问:“管家?” 兔子许久才出声:“是的,有何吩咐。” 原容想了想,才说:“我的房间在哪里?” 兔子并未回答:“您要回房睡觉吗?” 原容摇头:“我只想知道我的房间在哪。” 兔子咯咯笑起来:“您的房间就在您的背后呀。” 什么意思?原容皱眉:“我没有属于自己的,艾斯特的房间吗?” “这里没有‘艾斯特’的房间哦。” “那”原容紧盯着兔子一成不变的狞笑,“一lya的房间呢?” 两人对望许久,兔子突然歪头:“请——跟——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三口之家(四) 在这阴森老宅三楼的客人们入睡之后,在他们垂直下方五米的二楼,仍灯火通明。 曾经属于男女主人的豪华住宅,不知何时被改造成了唯一女儿艾芙萝拉的闺房。 越过重重闺帐,江白绫面无表情的又一遍查看个人信息。 恶魔降临。 恶魔给予你永生,也囚禁你永生。 一切幻夜,繁华,将在梦醒时分破碎。 那些是你的食物,也不只是你的食物。 记住,你拥有永恒的爱,也怀抱永恒的恨。 你是艾芙萝拉,莱科特家的次女。 你有一位迂腐死板的哥哥,名亚历克斯·莱科特,他在泥潭边拉扯你下水。 你有一位孤僻诡怪的弟弟,名艾斯特·莱科特,他无时无刻在吞噬你的性命。 阻止客人逃离莱科特家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e等) (倒计时:45小时) 揭发协助正方阵营逃离莱科特家的叛徒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e等) (倒计时:45小时) 大名鼎鼎的莱科特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倒计时:45小时) 可怜的小弟弟,可怜的艾斯特。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奖励:艾斯特全套读书笔记) (剩余时间:45小时) 本场居住资格测试难度为e等, 异阵营玩家禁止互相伤害。 请务必严格按照身份信息行动。 完成阵营任务,可以通过测试,叛徒需优先完成叛徒任务,非叛徒可选择完成揭发叛徒任务。 支线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她召回在空中不断前进的刻刀,小动作版在手上甩了一个刀花,又反手扔出去,只见那刻刀竟无视重力般,恒速前进。 更令人感到诡异的,在江白绫周围,有数样物体浮空,一齐匀速前行。有一只镀金梳子撞上了闺帐,竟缓缓破出,保持匀速前行。 “十一个。”江白绫又召回即将撞到墙上的物品们,她知道下一秒它们就会无视僵硬墙壁,匀速破墙而出。在现实世界中,她一直着力训练自己的异能,由同时控制五个一直联系到十一个。 她望向坐在柔软贵妇塌上一言不发的三人,不耐烦的开口:“倒是说点什么啊?” 玩偶大象像是被针扎到,唯唯诺诺的开口,他的声音正常来听约莫是中年:“说,说什么?” 江白绫烦恼的叹气,没法指望这三人有用。 要说信息获取,反方阵营也没占多少上风。 从江白绫的身份信息里来看,这个世界有“恶魔”,“魔法”之类,总之科学解释不了。因此任务中的逃离,绝不是“逃出大门”这么简单:第一天对方阵营的一个人想要从门口逃离,被世界因为“不符合设定”抹杀了——八成指封印恶魔根除邪恶这种老套做法。 然而,反方阵营没有一人的身份信息能指向“恶魔”究竟是谁。 单身份方面看,作为家主,邀请客人来玩的姐姐最有可能,可江白绫不觉得这个信息是在提醒她是恶魔。她理解为:她是被恶魔玩弄掌心,胁迫恶魔的帮凶。最让她在意的,是最后一行关于素未蒙面的“弟弟”艾斯特的描述。第二个支线任务的突然出现,也加重了她的猜测:艾斯特是关键人物,八成就是恶魔。 无时无刻在吞噬你。 吞噬 因为吞噬我所以我来找更多替死鬼吗? 江白绫看到队友就头疼。她大概明白为什么对方阵营开局就失去一个弱智了,因为她的队友还不如弱智。双方配置挺公平。 这群人也不知怎么通过第一期居住资格测试的,一醒来发现穿着玩偶装慌得不行,要不是江白绫催促他们做菜上菜,总之不能不符合设定,估计早就全被抹杀了。 唯一看上去城府颇深的“粉兔子管家”,还不合群,到现在没见到第二面。不要说找出叛徒了,就连一起发掘信息都做不到。她压力太大了,她怀疑叛徒就在三个无比划水的人里:狗女仆,熊男仆,以及大象厨师,而行动到不见人影的兔子管家,要是叛徒就太明显了。 “狗女仆”的身份信息是: 妹妹重病去世,花光家里积蓄,只得辍学打工的维拉。 “熊男仆”的身份信息是: 农村进城后沉迷赌博,把家底输得精光,只得卖身还债的克莱尔。 大象厨师的身份信息是: 淳朴诚实,在打工了二十年的中餐馆倒闭后,只能打零工为生的赵诚。 至于“粉兔子管家”的身份信息: 莱科特家一夜暴富后,艾芙萝拉和艾斯特一起长眼聘请的管家,最大特点就是弱智。 除了管家的身份信息扑朔迷离,三个佣人的描述实在是太相似了。谁在说谎也看不出来。作为家主,“艾芙萝拉”远离庖厨,不会去佣人房,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强制三位佣人在她房间待命。 最符合她身份,又限制队友在眼前的方法。 比起正方阵营,反方阵营的叛徒要危险百倍。因为一旦掌握了信息和主场优势的反方叛徒泄露信息,后果难以想象。所幸,她的禁令里,只有“禁止攻击异阵营玩家”,因此她凭借杀伤力巨大的异能早早控制了三人。 她想,一切的突破口,在“艾斯特”身上。 十人群像戏,十位主角,心思莫测,目标各异。 原容在思索“一lya”是谁。毫无疑问,是艾斯特的别称。但,是艾斯特控制了“一lya”,还是“一lya”控制了艾斯特,无能得知。若是前者,消灭艾斯特是逃离的方式,若是后者,消灭“一lya”是逃离的方式。原容有信心不暴露自己身份,从“姐姐”分配四个客房来看,敌方也不知道艾斯特是谁,也许甚至不知道艾斯特也由玩家扮演,这也减轻了敌方叛徒坏事的可能。 玩偶兔子敦实的大脚踩在打好蜡油的木地板上,悄无声音。原容跟着兔子一路默默地从三楼走到二楼,又走向二楼左侧深处。他一路暗记路线,楼梯上去左侧是“艾芙萝拉”的房间,左侧深处没有铭牌的房间,便是“一lya”的地盘。 兔子停下脚步:“那么,晚安,我亲爱的小少爷。” 兔子不进去?是不想还是不能? 原容点点头:“你下去吧。” 这句话是在赶人了,原容想试试小少爷身份能不能指使管家,就见玩偶兔子顿了顿,一句话未说,举着烛台走了。 竟然可以。 原容沉下面容,管家知道他的身份,女佣人起码知道艾斯特在老宅,仅有姐姐不知道他是艾斯特?敌方阵营不交流信息的吗?抑或不能交流?难道每人的禁止行为不同? 他望着在明灭可见烛火中走向二楼右侧尽头的兔子消失在拐角,又等了一会,才向前走去。 没有灯光,一切都黑了。 既然姐姐弟弟房间在左侧,右侧应该是其他主人房。但楼梯右侧第一间屋子,比起其他屋子要小很多,却没有铭牌。他试图打开,上了锁。再向前,是一件略大的房间,该放置铭牌的地方是空的。这一片小区域颜色比整个门浅一些,像是刚摘去铭牌。他把耳朵放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于是他试图开门,竟开了。 实木材质的门轻轻地“吱呀”一声。他屏息,见无声响,才抬脚进去。 灰尘扑面而来,带着潮湿而腐朽的霉味,原容捂住嘴好久才把咳嗽压下去。他光着的脚沾上了满满灰尘。屋内唯一的窗子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盖住,暗处仿佛有什么吞噬光线的怪物,他只得抚着墙关上门,适应了好一会才稍微恢复了一点视力。 这也是一间卧室。但是比起敞亮的客房,又小又旧。家具多是十年前流行的老款式,衣柜是老旧的橡木色。角落一张单人床,很窄,应该是青少年的房间。方形窗下有书桌和一个小书柜,书桌上有什么东西看不真切,走进了才认出来是缝纫机。不仅如此,书桌下连带着老旧的踏板。桌子上还有些碎布头和零件盒,原容摸索一番,在书桌下面有一整抽屉的针线。 女孩子的房间?不,原容环顾四周,辨认不出装潢颜色,但东西简洁大方,女孩子的房间应该更温馨些。娱乐室里玩偶标签没有艾斯特的名字,这里大概率就是“勤劳诚恳继承家业”的大哥,亚历克斯的房间。 原容面色一沉,他一直很在意这位“大哥”,究竟去了哪。在“艾斯特的日记本”中,大哥和二姐的描述一般多,不是边缘人物。 莱科特家失去顶梁柱后,在“艾斯特”的印象中,是传承了手艺的勤劳诚恳的“大哥”继承家业,守在莱科特老宅,靠零星订单为生;思想前卫叛逆的二姐和艾斯特外地上大学后再未回家。他有个不好的猜测,“大哥”会不会也在玩家中?这个猜测下一秒他就否定了,从目前来看,他认为“大哥”十有八九已经遇害,只是剧情需要的背景人物而已。 而这个房间,便是提供给测试者寻找“大哥”遇害信息的地方。 床头柜有一个花瓶,比整个房间加起来都高档,白底钿金细釉青花瓷,不似西洋产物,触手细腻温润。更让人诧异的,这个青花瓷瓶蒙灰极少!原容小心的晃动,里面轻微传来水声,极小,他不确定是不是液体,周围没有容器,他只得作罢,收入储物间。 瓷瓶出现在了道具栏。 天哪,他的宝贝竟然被你发现了! 原容嘴角抽搐,什么鬼东西但描述让他不解:宝贝?虽然这可能是整个房间最值钱的东西,不至于称之为宝贝吧?还是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他不做多想,抓紧时间调查,床头柜还有一个马克杯,也比较新,柜子抽屉是空的。书柜倒是藏书不少,多是文艺青年喜欢的无痛□□的大部头,以防万一原容每本都掏出来翻了翻,什么都没有。 一番搜索,收获只有一个,可以说没什么进展了。 原容头疼的捂住嘴,防止咳嗽出声。这里落尘太多了,呆久了就觉得鼻腔里满是灰尘,原容不敢唤出清水,怕破坏东西。他看向衣柜,最后一个没搜过的地方,不过不抱太大希望。 一拉衣柜门,原容下一秒差点尖叫出声。 那只巨大的粉红玩偶兔子,竟以诡异的姿势蜷缩在衣柜里,端着一盏烛台,平静又诡秘的看向他! 烛火黯淡又跳动的火光照耀了灰蒙蒙的旧房间,映的玩偶兔子无机质的劣质玻璃眼染上了颜色。 原容惊魂未定,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倒吸了两口冷气。 它为什么在这里?是尾随而来,还是一直在衣柜偷窥我的行动? 只见那兔子歪歪头:“哎呀,哎呀,被——发——现——啦。” 被发现,指的是兔子还是原容? 原容感到恐惧顺着后背一点一点爬上,他担心半夜乱翻别人房间会被判定超脱设定,只能点头:“抱歉,我走错房间了。我现在就离开。” 但说时迟那时快,兔子另一只空闲的手以原容反应不来的速度抓向他,原容只感到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钳住他的腰,下一秒,他就被兔子拉进了衣柜! “你要做什么” 兔子捂住他的嘴,它的力气太大了,原容不动用神力的情况下完全挣脱不了,他愤怒的瞪他,他现在整个人都陷在玩偶兔柔软的身上,被铁钳一样的手圈住,兔子硕大诡异的头就在他脸庞,在烛火映照下宛如鬼魅。它没有理睬原容,而是关上了衣柜门。 就在原容不明就里时,只听静夜中无比清晰的一个脚步声,愈来愈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三口之家(五) 14 三口之家(五) 客房中,却无人入睡。 卢聪手里婆娑着今日在娱乐室发现的道具,却久久未使用。 有哪个交心小伙伴想和你交流小秘密呢? 在一排手工玩偶中,卢聪发现了这个简易的,两头是泛黄的破纸杯,中间一条塑料线的自制“电话”玩具。他觉得画风不符必有猫腻,收进储物间,果然是个特殊道具。他并未声张,生怕被人抢了去。现在想来,这道具在处处行为受限的这次测试很有用。 但怎么用呢?卢聪发愁的翻来覆去的看,结构很简单,两个纸杯头一个传话线,这应该不是面对面用的,多此一举,这纸杯头应该有猫腻。 卢聪在的房间靠近楼梯,旁边是胖子。于是他把一个纸杯头靠在墙上,另一个放在耳边,轻声问:“听得见吗?” 毫无回应。 不是这么用吗?他耐心大声些:“胖子听得见吗!” 只见里面颤颤巍巍回复:“你,你是谁?” 真是这么用! 卢聪骄傲的快要跳起来,这样就能客房秘密交流了。他赶紧解释:“是我啊,我是卢聪。我在娱乐室发现一个道具,可以隔着墙交流。” 那边听到他身份,却意外地沉默了。 “胖子,胖子?”卢聪着急,“张培光,你说话。” 那胖子才勉强开口:“你找我有事吗?” “交流情报呀!”卢聪不耐烦,“咱们夜晚不能出门儿,你就浪费时间待着?不如聊聊白天见解。” 他这么想的没错,但胖子却冷淡道:“咱们还是不要了吧。毕竟不知道谁是叛徒。” 他这话说的,就差指名道姓说卢聪是叛徒了。卢聪听了心里拔凉:“不是,你还是觉得我是叛徒?” “不然呢?白天能交流的都交流完了,你这是想避着别人打探消息吗?”胖子叹气,“卢聪,我知道我人傻脑子不好使,但我不蠢。咱们还是别谈了。” 无论卢聪再怎么解释,急的龇牙咧嘴,那边也没了动静。他气的狠狠地把纸杯扔在地上,冷静下来又坐回床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卢聪无意识的婆娑纸杯头,他清楚自己不是叛徒,胖子这个又怂又蠢的直脑子要是叛徒早露出马脚。作死男九成不是,人选只有安琪和那个不爱说话的腼腆秀气的男生原容了。 这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卢聪一路观察来,安琪是个看似好脾气的女孩,善于思考,实际固执己见,认清的道理八头牛拉不回来,要想让她对人产生改观,很难;原容此人则城府颇深,虽看上去腼腆内向,但每次说话不是当和事老,就是总结别人思路,总之滴水不漏,心思莫辨,最重要的是,那两人都觉得原容清秀无辜的小脸和温和无害的发言比他可信得多。 可恶卢聪从开始便觉得尖锐,第一个提出叛徒问题的安琪有贼喊做贼的嫌疑,但一股诡异的感觉让他觉得原容才是那个叛徒。 但没人会信他。卢聪发愁的撕指甲,他相信那个蠢胖子宁愿相信安琪是叛徒也不会相信原容是叛徒,再者,在蠢胖子心里就他卢聪最可疑。 卢聪觉得自己神格鸡肋无比。 “ 你是谴责与诽谤之神。你深谙真理,但你每一句话都尖锐刺耳,难以为人信服。” 多亏这个垃圾神格,卢聪在第一期居住测试里虽有打不死的小强“神级”身体,和每逢危机都能接近最佳解决方案的思考,但既无攻击力,也无防御力,更是没有伙伴。 他万分庆幸没抽到“叛徒”身份,据他观察,安琪和原容从容不迫,应该是比较刚的潜能,而胖子唯唯诺诺,不知性格使然,还是潜能鸡肋。但这场斗智的测试,反倒鸡肋潜能会用的上。 凌晨一点。 江白绫撑不住了。三个玩偶装一言不发,看不出厚重伪装下的表情。说起来,自睁眼,除了江白绫四个队友全在玩偶装里,彼此长相都不知道。 她已经想好了明日计划,便开口:“你们回去睡吧。明天早上9点——这是我能拖的最久的限制客人行动的时间——到我房间集合。” 玩偶大象迫不及待般率先站起,玩偶狗犹豫了一下赶紧跟上,玩偶熊则一动不动。 江白绫头疼的想了想他这个队友的名字:“青海?立青海?醒醒,回屋睡。” 这个二愣子青年才猛的惊醒,不好意思的说声抱歉,火烧屁股版跑了出去。 天啊,她的队友怎么就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在江白绫的任务信息下,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6:00~9:30 早餐时间 9:30~11:30———— 12:00~14:00 午餐时间 14:30~18:00———— 18:30~20:00 晚餐时间 20:30~23:30———— 这是敌方阵营用来限制正方阵营的设定。但一定程度上,也规划了江白绫的行动。她起初不确定是否完全要按行程来,便在昨晚进行实验,要求23点20分,佣人叫客人结束自由行动,果然,只要在限制时间结束前完成,便不会被世界判定不合常理抹杀。 一觉醒来,无人睡得香甜。 安琪生物钟很准,在阳光从清冽到温暖那一瞬,她睁开了眼。拉开窗帘,她通过太阳位置判定现在是八点左右。她调出程序。 她急忙换上衣服出门,却发现门被反锁着。 怎么回事?安琪用力拍门:“谁把我的门锁了?开门,开门!” 见无人应和,她再次试图开门,精致的黄铜门锁“咯噔”的反复转动,只是徒劳。 可恶,安琪明白过来,敌方阵营避免他们早起调查,竟把门反锁了!昨晚睡觉前她未听到动静,估计三更半夜偷偷干的。而在主人醒来(愿意醒的话),早餐时间前,怕不会打开了。 她泄气,一时思绪混乱,去冲了个澡冷静。水声停止,她模糊听见有人大叫,急忙冲到门前细听。 是隔壁的清秀少年原容。少年清亮的声线也在大声质疑:“有人吗?谁锁的我的门啊?我要出去!” 一阵门咣当响,似乎原容一气之下用重物砸门了。 安琪大声喊他:“原容!你那里也开不开门吗?” 原容听到队友声音高兴起来:“对啊!我醒来想出去,发现被锁了!” 安琪安慰他:“恐怕早餐时间到来前没人开门了!你别急!” 少年应和她几声,隔壁安静了。 然而反锁门的不是别人,就是原容。 ——这也是递给反方阵营的信号,前来开锁的佣人会发现只有原容门未被反锁,从而推断出他的身份。一举两得。 此刻他心情愉悦的坐在床上消化信息。 昨夜,原容托玩偶兔子的福,看到了很有意思的画面。在他不明就里的被玩偶兔子拖入衣柜后,一个女生竟走进了房间。 是的,一个短发,身形微胖的女生。 原容很确定这身材不是安琪,也不是“姐姐”,应是脱下玩偶装里的一人——想必她就是反方阵营的叛徒了。 那女生如原容般四处翻找了一番,毫无进展,便走了。原容十分庆幸先手藏起了青花瓷瓶。 原容转头看把他环抱在身上坐着的玩偶兔子,分辨不出表情。等脚步声远去,他推推无动于衷的兔子胳膊:“你不去阻止她吗?” 兔子歪头,却未放开他:“我——不能——阻止她。” 不能?同阵营玩家不能互相伤害的禁令? “这人是谁?” 兔子摇头:“不——认——识。” 敌方阵营没脱下玩偶装互相辨认过吗?原容皱眉,伸手去摸粉色兔子背后,却没找到拉链。他震惊,不敢置信的在粉兔子玩偶装上上下摸索,却没找到一处开口! 就像是,玩偶兔子是完整的单体,而不是一个人套着衣服一般! 原容感到恐惧,用力挣扎,这次,粉兔子却直接放开了他。他赶忙摸黑冲出门外,见粉兔子没有动静,才谨慎的回屋,顺便从外一一反锁了所有客房的门。 客房没有表,根据任务面板的倒计时推断,约莫9点过去十几分钟,才有人来给客房开门。楼梯口那边传来卢聪尖锐的抱怨声,安琪和原容对视一眼,跟着开门的玩偶狗下了楼。 明明是白日,所有的窗帘全都拉着,厚重的黑天鹅绒遮住了一切光,仅有大厅上的老旧吊灯一个光源。长桌上摆着六份丰盛的早餐,亚洲面容的“姐姐”正满面笑容的等待他们。 四人不敢迟疑,各自就座。作死男离去后,右侧仅有胖子一个人了。 “昨晚睡得好吗?”姐姐笑眯眯的打破平静。 安琪勉强扯出笑容:“托您的福,睡得不错。” “那就好,为了招待你们,我特意安排人打扫出来的房间。” “那真是麻烦您了,”安琪话锋一转,“不过,为什么要反锁上我们房间呢?” 桌上气氛冷了下来,卢聪紧张的一个劲递眼色,生怕她作死,却听“姐姐”笑眯眯的摇头:“我没有给你们反锁呀。肯定是你们朋友间谁的恶作剧吧。” 这句话引起了波澜。四人瞬间面面相觑,一时间满面狐疑,不敢置信。 原容抿嘴:“不会吧我昨晚睡的不早,没听到动静啊。” 卢聪附议:“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肯定是,叛,啊不对肯定是你们哪个佣人做的!” 姐姐加大笑容:“可别血口喷人,莱科特家佣人个个有教养,怎么会做这种事。”她下一秒眸子冷了下来:“你们,还是好好看看朋友之间出了那些差错吧!” 一时长桌又静了。 本已达成先不管叛徒的共识的四个,已是心思万千。 用完早餐,却无人起身。 江白绫饶有兴趣的望向默不作声神态各异的四个人,心中有了别的想法。她故意懒洋洋的开口:“哎呀,我这顽皮的弟弟,要他接待客人,他却搞什么恶作剧。我还有要事,就先上去了,大家自行娱乐吧。不要忘记吃午餐哦。” 语毕,“姐姐”便抬手,带着四位玩偶装上了楼。 拐过拐角,她沉下脸:“狗,熊,你们二人跟着他们。厨师在厨房待命,一楼有动静你就过去看。管家按你自己计划来。”见众人没有异议,江白绫提起裙子上了三楼客房。 敌方阵营全部消失在视线,四人还默默坐在长桌旁。 卢聪越想越不对,见原容还一副无辜脸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刚要开口质疑他,抬眼却见三人都在看他。 他有些慌。“你们看我干什么!还不想想接下来做什么!” “我记得昨天你很有计划,还专门画地图,怎么今天要听我们意见了?”安琪露出一个冷笑,“那你先说说,昨晚你出去干了什么吧。” “哈?”卢聪不敢置信,“昨晚谁敢出去啊?我回到客房就睡了,你别无中生有。” 胖子面露不悦:“回到客房就睡了?那你为什么还和我聊天?” 原容不解:“聊天?你们昨晚见面了?” 胖子给他解释:“他有个不知什么道具,能隔墙交流。昨晚我洗了澡快睡着了,就听他的声音突然响起。” 安琪不屑的嗤笑:“暗地打探消息?你有什么不能白天交流的?” 卢聪已然急的面红耳赤:“我这不是不想把晚上时间浪费吗!你们能不能别老是怀疑我?”他气的站起来,猛地指向原容:“你们就不觉得他最不对劲吗?从不发表想法,总是附和别人,什么心思根本看不出来!” “得了吧,”胖子瞪向他,“你的演技太差了,第一天怀疑安琪,第二天怀疑我,现在人家不爱说话你也要怀疑,我看就你最心怀叵测!” 原容突然问:“我想问一下,昨天出现时,你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卢聪下意识回想:“我和胖子在娱乐室一起搜索啊,还能做什么。” 胖子反驳:“分头搜索。你嫌弃右边收纳柜灰多,让我搜,你自己在左边看架子上的娃娃。” “也就是说,触发的时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原容沉下眸子,“出现时,我和安琪姐在某一书柜上翻书,没结束特殊的。”他看向安琪,安琪冲他点点头,他又说:“所以我们推测是在娱乐室的你们触发的。而结合培光哥你说的,卢聪和你隔墙交流的特殊道具,应该就是他。” 这下矛头齐刷刷实锤到卢聪那,安琪不悦:“你得到关键道具为什么不说?” 卢聪已经失了分寸:“不是啊,我怎么知道这是关键道具?不不不是我捡到传声筒触发的原容,你血口喷人!” “你可别乱扣盆子了,”安琪怒道,“触发时我和原容在一起,他做什么我会不知道?” “你们为什么都相信他,都包庇他?”卢聪蹲在地上哀嚎,他像是气急了,也像是被人背叛太深心力交瘁,嗓音沙哑痛苦。 “因为你比他更不值得信任。”安琪居高临下的望向他,“我谁都没有相信,但你更不值得相信一些。” 最后四人不欢而散。 卢聪想去厨房找材料制作驱魔粉,胖子自告奋勇监视他,也跟了去。而安琪和原容准备出大门。 从客房的小窗子望出去,莱科特家宅坐落在一片山林里。时值冬季,乌压压的秃枝群遍布大地,在夜色下尤为鬼魅。而白天,遍地枯黄落叶只是稍显凄凉。 二人心惊胆战的推开大厅门,竟无人阻拦,迅速跑了出去。 出门便是精致的石板路,想必建宅时斥了巨资。门口有两个一人高的铁质骑士卫兵,手持□□盾牌,颇有上世纪北欧风格。 这个庄园非常大,二人沿着石板路踩着落叶“咯吱”的走,约莫五分钟,才七拐八拐走到了大门。这石板路没有分岔路,宽度约三人并走,不能容一辆车过,这让安琪不解。 “这家人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修车道呢?” “停车场可能在院子外面?” “这也太远了,”安琪不解,“再者说,这院子不放车,建这么大有什么用?” 一个想法从脑中闪过,原容不确定的开口:“我看一些关于上世纪的影片里,汽车还不普及,家家都用马车时,建的石板路差不多这么宽。这么大的园子,应该有马廊。” “你是说,莱科特家生活在上世纪?” “不,”原容摇头,“宅子是上世纪建的。你应该注意到了,宅子里有很多地方破旧不堪,便是多年失修的结果。” “这个设定很像暴发户破产啊。” 一路说着,石板路到头了。远远能望见一扇气势恢宏的铁栅栏门,正敞开着,露出外界同样干净的石板路。 就这样就能出去了吗?安琪和原容都觉得不可思议,安琪率先一步踏出去,打开任务面板,却毫无反应。 “果然,”她自嘲的笑笑,“没这么简单。” 站在大门望回去,阴森的莱科特大宅已经淹没在树丛中遥不可见。 “走吧,出去看看,说不定有线索。” 但这个世界似乎对他们开了个玩笑。 二人站在走出近十分钟的石板路上,望向面前隐约浮现的莱科特老宅刷黑漆的轮廓,打了个寒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三口之家(六) 这是怎么回事?安琪不敢置信,她迅速跑向前,一口气靠近了所看到的“莱科特大宅”,门口虚掩着,正如二人离开时的模样。 门口旁挺直竖立的铁质骑士持盾牌□□,面色平静地面向前方。 原容追上来:“这好像是咱们离开的地方!” 安琪不信邪,她倒退几步:“你在这等着,我再试一次!”说着,她顾不得跑乱了的短发,回身跑向石板路的那头。 不一会儿,原容就望见石板路那边远远跑来一个人。 凌乱的短发,运动外套,瘦小的身材。 是安琪。 一个循环的世界。 两人绝望的看向对方惨白的脸。 “怪不得,”安琪好似下一秒要哭出来,“就知道这测试没那么好过!” 原容安慰她:“看来这确实是‘非科学’世界了,咱们已经有了方向不是吗:破解恶魔诅咒。” 安琪抿嘴:“你真的觉得,‘姐姐’是恶魔吗?” “那你认为是谁呢?”原容叹气,“现在线索指向莱科特一家,而她是最大可能。其实,我倾向于邀请咱们来的‘艾斯特’,可咱们现在连他在哪都无从得知。” “唯一突破口,了吗。” “‘为了以防万一,为了挽救我已然逝去的人的本性,请把我束缚至魔阵,泼洒到我的身上,赐予我赎罪的死亡。亚历克斯。’此人在尚有灵智时写下这封信,封在‘野兽跳棋’里,以免失控。而‘野兽跳棋’最有可能被谁拿到?” “你是说她的弟弟艾斯特?” “恐怕是的,”原容掏出撕去空白页的日记本,递给安琪,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昨晚半夜,我突然听见有人敲我的门,然后从门缝中递来了这个。” 安琪接过翻看,面色从平静到吃惊:“这是艾斯特的日记本?” “是的,”原容抿嘴,“刚才早餐时我本想拿出来,但那个情景下,我便没有行动。事实上,我也有点怀疑叛徒在他们二人中,你是可能性最小的,便趁机分开时跟上你。” 安琪没有说话,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信息。 “玩偶世家父母惨死窝囊废大哥继承家业姐姐突然邀请”她边看边喃喃细语,“这可真是个经典又老套的恐怖游戏开局啊。”她的阅读速度极快,很快翻到最后不敢置信:“就这么没了?” 原容点头:“断在收到邀请回莱科特家后。” “就是说艾斯特回莱科特家后,便停止了写日记。”安琪开始分析,“招待客人前,作为主人肯定要先回家和姐姐团聚,而‘客人’到达后并未见到他,可能出了什么事。而明明继承家业的是大哥,招待我们的主人俨然是姐姐,这其中也发生了什么。再结合诡异的玩偶装佣人,我有一个揣测。” 她看向原容的双眼:“历代制作玩偶的莱科特一家,在工业革命的冲击下愈发败落。顶梁柱父母去世,更分崩离析。大哥不得已继承家业,二姐小弟出门求学。而为了复兴家业,大哥不知什么原因接触了黑魔法,并放出了莱科特家封存的恶魔。他却没能控制他。恶魔吞噬了大哥,又杀死了佣人,莱科特家成了死宅。它不知如何和姐姐接触上,姐姐为了保身要求合作,在恶魔提供金钱的情况下,姐姐供给他人命,她想起异国他乡的不知情的弟弟,便假意团员,要他回家。艾斯特回家后,被恶魔吞噬,姐姐以艾斯特的名义,给艾斯特朋友们发出邀请,我们便来了。” 她讲原容边听边恍然大悟,做出总结:“这也就是日记断在‘回家’后的原因。他在回家后被恶魔操控的姐姐杀了,发给我们邀请的是姐姐,因此我们再无见到艾斯特。而写下驱魔粉信息的‘亚历克斯’,是召唤恶魔来的大哥。” “原来是这样,”原容深吸一口气,“我就说‘亚历克斯’是男名。那现在去收集驱魔粉材料吗?” “必须去,”安琪斩钉截铁,“卢聪和胖子间必有奸细,不能让他们有空下手。这本日记我推测是敌方叛徒给你的。他能接触到小少爷的日记本,应该能进二楼主人卧室。咱们要想办法和他碰头,让他帮咱们寻找‘魔阵’。” “‘魔阵’?你有头绪吗?” “还记得咱们的身份信息吗?提到‘野兽跳棋’时还提到储存在‘地下室’,历来‘地下室’就是众电影游戏藏污纳垢的地儿,我看八九不离十。” “能和你当队友真是太好了,安琪姐”,原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看咱们一定能抢先通关的。” 二人匆匆跑进莱科特大宅,穿过大厅走向厨房,完全没注意到远远赘在身后的玩偶狗。 厨房盘踞在一楼大厅后左侧,占地极大。这厨房还保留着上世纪的装潢,些许材料挂在房梁上,颇有一番古典风味。然而进去就会发现,设备是全套现代设备,甚至有些专业到这群学生没见过的,比如自动面条机。 本以为会遇到卢聪和张培光,却空无一人。 安琪叹口气,抱怨几声那两人不靠谱,从空间掏出记下的笔记。 有几样很好找,比如大蒜,黑胡椒,乌头,难一些的艾草,薄荷之类也翻出来了,只是有几项诡异的形容。 “恶魔毛发?永恒烛油?什么跟什么啊?”安琪泄气般把纸扔到地方,她绝望的看时间,马上要午餐了,“姐姐”绝对会把午餐时间能拖多长拖多长,又是没进展的一上午。 原容好脾气的捡起纸团,他当然不会说泄气话惹人怀疑,鼓励她道:“好啦,安琪姐那么聪明,测试不会出做不到的要求,像恶魔毛发应该是‘姐姐’头发之类,咱们偷偷取一根就好啦。” 见原容鸦色眸子犹如聚集了整个星空的暗色天空般凝视过来,安琪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的眼睛非常美,是笑起来含了一汪泉水的桃花眼,而眼角却是微下垂的,这让他不笑时总有股无辜的味道。他不解的抿起嘴,这是他不经意的小习惯,他的下唇微厚,上唇有可爱的唇珠,这个动作无比激发母性。 安琪恍神许久才回神:“抱歉,我只是见时间迫近太急躁了。” 原容安慰她几句,两人商议午餐时借机行事。不等走出厨房,就听到脚步声传来。一重一轻,四人打了个照面。 “你们,你们也来厨房了啊,”胖子见都不做声,尴尬的打声招呼,“我们刚才偷偷调查佣人房去了。” 安琪来了精神:“有什么发现吗?” 胖子道来。原来,他们本想溜进厨房,远远看到大象厨师在厨房翻找东西,一合计就冒险摸了去白天可能没人的佣人房,果然空着。 据他们说,佣人房一共三间,不算大,连窗户都没有。标准配置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桌子,简直是囚犯住的地方,干净的像没人住。翻了一圈,只在中间房间的床头柜发现一个很小的木制小马。 说着,胖子把小马拿出来,瞥了卢聪一眼,递给安琪。 这是一个很粗制滥造的小木马,雕工很差,像孩童自己做的玩具,外面上了层最劣质的红漆,剥落了不少。在小木马肚子上,刻有一行稚嫩的小字:“f一r v” “谁送给v的礼物。”安琪翻来覆去的看,“其他的吗?或者你们觉得诡异不合理的地方?” 胖子想了想:“诡异倒不至于,不合理倒有。这三个房间没有衣柜。这家佣人待遇也太惨了吧,替换衣服都没有,还要天天穿玩偶装工作,给我多少工资我都不想干。” 安琪抓住重点:“没有替换衣服?” 胖子点头:“没衣柜,按理说,也有放衣服箱子吧?但我们找了几圈,没找到。” “床底呢?”安琪不理解,“是不是漏看了?” 一直赌气不说话的卢聪忍不住了:“怎么,我们一起调查的你还要怀疑?说了没有就没有,屋子里就一桌子一床一床头柜,那床是四脚床,除了空气啥都没有!” 他这语气简直要吵架,安琪冷笑一声:“你和我发脾气也改变不了现状,想证明自己不是叛徒就做贡献出来啊?你要能带我们出去我第一个给你道歉!” 话糙理不糙,逃出去前,说什么都徒劳。卢聪也明白这个道理,面色从红到白,许是想明白了,态度软了些:“我有个猜想。这玩偶装里的人,兴是脱不下玩偶服了——这玩偶服是个诅咒。把人变成玩偶,抑或把玩偶了变成人。” “三个房间?”原容突然插嘴,“不是四个佣人吗?” 胖子为难的点头:“就三个。和厨房对称的布局,一个厨房面积等于三个卧室。” 话音刚落,只见众人眼前都花屏一下,闪出一条信息。 莱科特家佣人待遇实在是太差了,为什么四个佣人三间房呢? (奖励:莱科特家主亲手制作的迷你玩偶服) “隐藏任务”卢聪激动地出声,“这还不简单!管家不算在佣人里,待遇高住二楼呗,”见任务面板没有反应,他改口,“或者三楼,总之不和佣人和厨师住一起!” 还是没有反应。 安琪觉得好笑:“你能想到这我也能想到,隐藏任务能这么好做?”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你们——都——在这啊,太——好了。用——餐——时——间——到——啦!” 四人饶是听过几遍这诡异的声音,有了防备,也不得已背后发麻:似人又不似人的机械童音,简直就是“恐怖谷效应”的典型。 玩偶狗正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可笑女佣服,一双无机质的劣质玻璃眼目不转睛的望向这里。 四人上桌,“姐姐”还没到,四人在玩偶狗和玩偶熊在场的情况下也不敢交流,只是默默的四处打量。 原容趁机打开程序,在心中笃定说:“管家就是死去的莱科特家大哥,亚历克斯·莱科特。他仍住在属于他生前的房间,即二楼右侧挨着‘一lya’的房间,这就是为什么四个佣人三间佣人房了。” 只听清脆的一声“叮咚”,任务界面发生变化, 莱科特家佣人待遇实在是太差了,为什么四个佣人三间房呢? (奖励:莱科特家主亲手制作的迷你玩偶服) (已完成) 任务信息由黑墨色变成了灰色,最下面一行浮现的文字让桌上四人暗中炸了锅。他们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觑,一时心思万千。 而原容则注意到,他的右侧道具栏,出现一个灰色的暂时不可使用的道具。 使用期限:永久 简介:只有被选中的人才可以穿上的超级无敌可爱迷你玩偶服,穿上它,你将变成超级无敌可爱的玩偶。 原容嘴角抽搐,这应该是个伪装类道具,就是不知“超级无敌可爱的玩偶”多大,如果说变成迷你玩偶,确实有一定伪装性。 他收回注意力,见换了一身墨绿长裙的“姐姐”笑靥如花的落座。 “我亲爱的客人们,今日过得可好?” 只有安琪心不在焉的应和她几声,许是“姐姐”也觉得无趣,拍拍手示意上菜。 沉默的用餐期间,就听“姐姐”仿佛不经意的提起:“方才厨师给我说,厨房材料少了不少。你们有什么头绪吗?可爱的客人们?” 原容和安琪对视一眼,诚挚的微笑起来,对上姐姐饶有兴趣的双眼:“那可真是。是不是闹鼠灾了,要多加防范啊。” “姐姐”挑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今日每人一份牛排,水平高超,让人怀疑真的是大象厨师做的吗,她漫不经心:“小老鼠,可别让我抓住了。” 闻言,四人沉下脸色。他们还是太不谨慎了,即使玩家间不能互相伤害,但这个“伤害”的定义很模糊。若被抓住偷东西,反方阵营完全有理由把他们赶出大门。不能回宅内调查,直接爆炸。 原容却想到了别的。 他虽成功把解决方案引到错误方向,却还有将近三十多个小时,足够找全材料做一份驱魔粉,而驱魔粉撒到“姐姐”身上无效后,他们一定会注意到问题,寻找新的突破口。 必须拖延时间。 他狠狠地刺上牛排,大力割开,咬下去,感到三分熟的腥甜在口中绽放。 他还没找到落单时间与敌方阵营商量对策,从目前来看,敌方阵营唯一的拖延时间方法就是强行进入“用餐”和“睡眠”时间,原容推测“姐姐”的程序中有这个设定。因此,怎么适当的拿出干扰视线的线索,引他们到错误方向拐,就是接下来要考虑的——即露出让人感觉有用的线索,又要拐到错误理解方式上去。 原容对上对面“姐姐”富有深意的眸子,只听她娇声一笑:“哎,我一人在宅子里好生无聊。你们谁下午陪我下象棋吧。” 闻言,四人放轻了呼吸,脑中思绪万千:这是要直接监视一个人?还是和叛徒沟通? 就听女声顿了顿:“你叫什么?”四人把目光望去,“姐姐”修的完美的指甲指向胖子。他惊呆了,像是想到什么,一边摆手,求助般看向三人,惊恐的回答:“张,张培光。” “姐姐”点点:“就你吧!” 胖子几近要哭出来:“我,可我不会下象棋啊?” 本以为“姐姐”会继续为难他,却听女声遗憾叹气:“那不行,我可不想现教一个新手出来。那,你应该会吧?” 只见她眸子蕴含着无限笑意,跳过苍白脸色的瘦小女孩,望向卢聪,“我总听可爱的弟弟说你聪慧过人,想必一个小小的象棋,你不可能不会。” 这话说死了,毫无拒绝余地,对上三人狐疑的目光,卢聪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最后他绝望的瘫在凳子上:“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三口之家(七) 原容几乎要笑出声。 这顿饭约莫吃了一个多小时,待到沉默的午餐结束,三人默默看佣人退下,“姐姐”拉着卢聪上了二楼,背影消失后才开始交流。 安琪趁卢聪不在,把原容找到的日记本递给胖子看,把猜想全数告诉他。 胖子见二人信任他,激动的说:“有印象‘兔子’手中的烛台吗?从昨晚晚宴开始他就端着,早餐,午餐也端着。晚上就算了,白天还燃着蜡烛,这应该是个提示:我怀疑那就是永恒烛油。” 安琪点头:“想办法取来试试。”她左右环顾无人,赶忙扑到“姐姐”坐过的凳子仔细翻找,幸亏佣人打扫不干净,在走廊到大厅这小段路上,竟有两根长长的黑头发,虽一脸嫌弃,安琪还是仔细的收进储物间。她展开牛皮纸,上面悉数材料只剩“永恒烛油”,即可配成。 安琪又问胖子:“你们有没有关于‘地下室’的线索?” 胖子和原容对视一眼,摇头:“客房那我们地毯式搜了一遍,确定没有。” “在厨房吗?”安琪皱眉,“我和原容找材料时,没见厨房有疑似通往地下室的地方。难不成入口在室外?” 想起二人在外循环经过的石板路,她不由得脸色一白。 但原容迟疑的说:“我有一个想法。” 他掏出便签纸和笔示意二人凑过来:“记得每一层上下楼的构造吗?你说一楼右侧的三间佣人房特别小,而在这正上方,三楼右侧两间客房则十分宽敞。有没有觉得,一楼佣人房小的不合理?” “但是三对二” 胖子抹抹头上的汗:“你这一提,我倒觉得的是真不合理。”他看向狐疑的安琪解释,“你没去过那三个佣人房,真的小过头了。整个房间就摆的开床,床头柜,和书桌。而咱们的客房还是套间,卧室c浴室,两个客房的宽度够四五个佣人间了。” 原容做出结论:“这个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世界,宅子也不能用常理想象,肯定有隐藏间。” 安琪接受了这个说法,继续推断:“确实,正常恐怖游戏都得藏一两个房间。既然没在佣人房找到入口,可能在走廊c大厅,抑或挂画后一类;若还没有,便可能在室外了。”她看一眼原容,又看一眼胖子,叹口气:“现在咱们是三人,你们觉得是分头行动,还是一起呢?” 原容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胖子说都行。 安琪便点头:“一起行动吧。我不是说怀疑谁,只是若有人落单,怕要遭遇不测。” 三人悄悄走向一楼大厅后右侧的佣人间。 昨日去厨房时原容未注意到,走廊墙上零星挂着几幅油画。本以为莱科特豪宅中应是名家画作,抑或古董珍品,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看去,却不过是初学者水平。 安琪也注意油画,驻足查看。 “这作画水平,啧,还不如我那初中的表妹。”兴是想起生死未卜的亲人,安琪面色沉下去,不去多想,“这种没什么装饰性的画挂在这,定有深意。” 走廊昏暗破败,与光鲜亮丽,在暧昧朦胧吊灯光照耀下的大厅仿佛两个世界,这画挂在这,可以说暗无天日。 头两幅是肖像画,一张是庭院拈花的年轻女子;另一个是坐在长椅之上,表情略显僵硬的年轻男子。一幅双人肖像画,中年男子坐在扶手椅上表情却沉闷愁容,身后站立的中年女子虽面露笑容,却遮掩不了眉眼间的忧愁。最后一幅,则是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面前一个生日蛋糕,手边几只玩偶,闭着眼睛许愿。 “莱科特一家吗。”胖子一一指认,“姐姐,哥哥,已故的父母,还有艾斯特。这会是什么线索吗?” 安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感:“你们觉得是谁画的?” 画作上没有署名。但从稚嫩的画技来看,这几幅图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原容和胖子对视一眼,越想越觉得诡异。 “如果说,作者是莱科特一家人之一,这其中必有一副自画像。但无论‘姐姐’,‘哥哥’都是满面愁容,我不觉得自画像会把自己画的如此不堪。” “你觉得作者是艾斯特?”原容仔细打量最后一幅生日宴会图,这图上除了闭眼许愿的少年,再无他人,“生日晚宴图为何不画上参加宴会的人呢?如果想表达热闹,快乐,不应有人群衬托吗?” 安琪挠挠头发,烦躁的向前走去:“这个以后再想,咱们当务之急是找出‘地下室’入口!” 剩余时间不多了,饶是理智冷静如安琪,也没察觉自己开始烦躁起来。 是啊,再冷静的人,面临生命威胁,也只是个惜命的普通人而已。 三间佣人房全虚掩着,等到原容和安琪亲眼看到,才明白胖子的话没一点夸张事实。 这房间实在是太小了。本就破落失修的木质房子,采光也不好,整个房间隔着虚掩的门在走廊都能感到内里的霉味和阴冷潮气。内里标配一张狭窄单人床,一个老旧床头柜,还有一个窄小的书桌,三间家具紧凑挨在一起,要想弯腰看床底,还得小心别碰到桌子。 和楼上光鲜亮丽的客房,好似不是一个世纪的产物。 莱科特家人还真是不把佣人当人看啊 尽管如此,二人也只能啧啧嘴,仔细试图寻找隐藏出口。 正如胖子所说,第三个佣人间尽头便是走廊尽头。墙上暗金壁纸蔓延到这,积攒厚厚一层油灰,不似有中端的地方。胖子在一楼楼梯口把风,原容和安琪迅速上下寻找,地缝都要仔细看好几遍,可毫无线索。 “不可能啊,”安琪急的狠狠绞手,“从这面积来看一定还有个房间。” 她在走廊尽头的墙上用力敲打,传来声音是中空的,应征了她的猜想。 “去外面看看吧。” 三人不做停留,迅速走向屋外。 路过廊上油画,原容心中生出中奇异的感觉来。 最后一张“生日晚宴”油画上的少年,有一头微卷的黑发,正幸福雀跃的闭着眼,不知许了什么心愿。周围玩偶是恐龙和老虎模样,原容记得在楼上娱乐室见过,是亚历克斯·莱科特,他的大哥所做。看来那时候一家人还其乐融融。可画上并无一人。 一个猜想浮现脑海。 直到安琪催促,原容才将将追上去。 石板路外两侧,是干枯许久的秃草地,零星种着梧桐等换季树,乌压压的枝干在寒风下打着摆子。正逢冬季,天色已然要暗下去,三人小心的绕过大宅正面,到了侧翼。 “这是”饶是安琪,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侧翼墙上开了一个很高的小窗,积着厚厚一层灰,内里阴暗无光,看不清有什么,而令人吃惊的是,那小窗内外都竖着铁栅栏。 胖子一个冷战,他应该是异能者,如普通人一般穿着很多,也不耐冷。而安琪只一身运动套装,瘦小却体力异于常人,应该是神眷者。 三人中就胖子最高,他从远处找来块大石头,踩着上去探望,努力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处罚室吧,”安琪分析,“欧洲旧世纪很多豪门贵族都有这个,惩罚奴隶用的。”对上胖子惶恐的目光,她不禁好笑:“你怕什么,现在讲究人权了,早没了。那时候买卖黑奴很普遍的事,哪个贵族家没几个黑奴,说出去别人都觉得你另类。比起这个,咱们还是找找地下室入口吧。” 三人说笑一番,即使寒风哀嚎,好像也没那么压抑了,绕着外围搜寻起地下室入口来。 可事与愿违,直到黄昏迫近,血红色晚霞侵染了整片地平线,也毫无线索。 胖子一个劲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脚麻的没知觉,也没有抱怨。可渐渐沉默了的氛围,就像希望般沉寂了。 安琪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疯魔一般渐行渐远,眼见身影就要没入林子深处,原容实在看不下去,把她拉了回来。女生倔强的面容染上一丝悲意,剩余时间迫近,心理压力愈来愈大,她瘦弱的身躯全身都是寒气。 一段僵硬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三人警惕回头,竟是玩偶狗和玩偶熊。 只听机械音断断续续响起:“晚——餐——时间到——了,请——随我——来。” 一行人踩着一地落叶枯枝慢慢回去,却听“啪叽”一声,很细微,却在落叶破碎声中有些异常,安琪下意识低头,发现地上有一个小纸团,她抬头看一眼最前面没有停留意思的两只玩偶,快速捡起来。她展开,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 “晚餐过后,到屋外来。” 这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三口之家(八) 主管纷争的十六女武神之一,激动者。当你情绪激愤,或面临险境时,你将进入一段时间无敌状态。你拥有世间最坚硬之物打造的铠甲,它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神靠衣装马靠鞍,穿上我你能一打十。 和原容推测的不同,安琪的神格是个说不上极好也并非很差的硬肛派。她外表瘦小,总能让人认成头脑派,可惜第二期测试,硬肛派的神格统统无用,除了神格加持下高素质的躯体。 晚餐结束后,“姐姐”果然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要从他们中选一个陪她下棋的人。 安琪在心中不断祈祷,万幸,“姐姐”先嫌弃一番卢聪的臭棋篓子,又貌似随机般选中了原容。 看着清秀少年面露为难,慢慢跟着一行玩偶服上楼,安琪给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内心却庆幸无比。她见胖子和卢聪相顾无言,便悄悄让胖子盯住卢聪。 胖子问:“你去做什么?” 安琪低语:“咱们肯定不能一起行动,别把线索漏给叛徒。我出门继续找地下室入口,你就带着卢聪随便在大宅探索。要有有线索赶紧收好了。” 胖子不作思索:“你放心好了。” 三人分道扬镳。 盯着胖子强行拉着卢聪上楼后,安琪听脚步声远了,迅速开门出了去。 一轮残月。 冰凉的夜,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四周静的死寂。一路走过,只有枯枝叶踩踏破碎的声音,这让安琪充满了信心。 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她想,然后向这个该死的操蛋世界说声谢谢。 她曾经身体很不好。这个曾经,是在那声“寄生虫,你好”响起前。 她出生在普通人家,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是既没人关心,也没人喜欢的老二。她是早产儿,身体自幼羸弱,吃不好喝不好,拖拖拽拽长到这么大,跑个一百米胸腔累的都要爆炸。她一心只有学习,学习,然后考上好大学,起码考到外地,然后再也不回那个家。然后她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很复杂的病,遗传自她根本没印象的奶奶。家里面听说这个病不知也不会轻易死人,就再未管过。 她在每个冬天,都觉得自己应该熬不过去了。太冷了。呼口气好像自己全身热气就都没了。 然后她在梦里到了一个奇妙世界。在那里,她是十六女武神之一,激动者,荷瑞斯特,她正帮助佑护的城池战争。这场战争一打就是二百年。她见证了咿呀学语的婴儿成长成青年,然后为国捐躯。她见证了豆蔻年华的少女满满白发老去,战火依旧。 她见证了一个时代,见证了城池由盛到衰。 最后,她的城池胜利了,可百万子民只剩不到几十万。 在她心绪复杂,不知是激动抑或悲恸时,她醒了。她感到羸弱的心脏充满了力量,她感到全身都在振奋。她获得了重生。她已然是女武神了。 远远望去,白日三人搜寻多遍的地方,老宅侧翼拐角,隐约站着一个黑影。 那是——玩偶装?安琪不确定的想,她对即将遇到的有些猜测,却不敢保证对方目的,便唤出陪伴她百年的战铠,金丝轻铠加身,左手短剑,右手圆盾,脚踩飞翼高跟战靴,她顿时感到身体轻盈无比,五感也瞬间提升到神级,这让她安心不少。 “是谁在那——” 那身影闻言,轻轻向她走来,安琪这才看清,是那个玩偶狗。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她警戒的略微附身,右手圆盾在前,这是她百年来养成的习惯,“虽说规则要求我不能伤害玩家,但正当防卫,我想是被允许的。” 只见玩偶狗诡异的钢丝尖牙在黯淡的月光下反着惨白的光,它闻言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见安琪没有动的意思,它才开口,与白日诡异的机械音不同,竟是个微微憨厚的女生。 它说:“想必你已经猜到我悄悄联系你的目的了。” “难道” “是的,”玩偶狗点头,“我是反方阵营的叛徒。” “口说无凭,我怎么能相信你,”安琪狐疑,“你若不是叛徒,凭此来骗取我方情报也可能。” 玩偶狗解释:“你应该察觉了,我方的女主人权限很高,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她能限制老宅内佣人角色的活动范围和时间。这几日,她一直让我们两三作伴暗地观察你们的活动,我一直找不到落单机会。直到下午,我才冒险扔了纸条给你们。” “是吗?”安琪冷笑,“三两作伴?怎么你现在敢出来?” “今晚‘女主人’和你方的一个人下棋,她下午提前把人手分了工,让我巡逻一楼,熊和她二楼,大象三楼。” 安琪暂且信了她的说辞,她略微直起身将圆盾背在身后:“那你找我做什么?你有情报给我们?” 玩偶狗点头:“你们下午在找地下室入口吧。我知道在哪。” “我们表现的确实明显在找东西,但你怎么确定,是地下室入口?” “因为我进去了地下室,”玩偶狗无机质的玻璃眼在月色下闪烁不定,“那里面有很多信息你进去就会明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逃离的正确方法,但我感觉地下室很重要。” “很多东西?你能描述一下吗?” 玩偶狗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里面有一张老旧长桌,上面摆满了蜡烛,零星一些羊皮纸,写了许多英文。我文化不高,看不懂。地上有不少炭笔画出的怪异图案。” 这个描述不像编的,但说的之人隐藏在玩偶服下,看不清表情,安琪不能判断是否在说谎。她点点头:“在哪儿?话说,你不怕我是正方叛徒?” “你不是。我跟踪你们很久了,你是你们中寻找线索最热心最费力的人,就算是叛徒演戏,也不会这么真。我脑子不好使,没上过学,但看人挺准的,”玩偶狗顿了顿,“地下室就在我苏醒的房间内,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不可能我们搜过多遍佣人房,什么都没有!” “说明你们搜的不如当初我浑浑噩噩绝望醒来时搜的彻底。那入口在老旧柜式书桌后面,是一个洞口式入口。” “怪不得”安琪震惊,她起初以为柜式书桌是为了省空间,原来后面别有洞天! 她对玩偶狗的话信了九成,便点头:“走吧,事不容迟。” 然而就当两人一前一后要走向老宅门口时,却听“啪”的一声。 什么东西从二楼掉了下来。 一个白色的c温润的上好象牙雕刻的国际象棋。 二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只望见一张充满恶意笑容的脸,瞬间如血液倒流,浑身冰凉。 只听那愉悦的女声如雷鸣般响起:“哎呀哎呀,你们大半夜在干什么呢?我可爱的,小,叛,徒,维,拉?” 安琪下意识维护:“不是,我们是碰巧” 却听“嗤”的一声,安琪身边一阵清风,玩偶狗倒下了。她顾不得楼上恶意狂笑起来的女人,疯狂摇晃再无反应的玩偶狗,却见玩偶狗头部似乎镶嵌了什么东西。 白色的国际象棋。 更令人恐惧的,那只白色象棋像是有生命般还在继续前进,前进。 劣质的棉布被搅碎,泛黄的棉花被搅出,大片血红缓缓涌出。而那象棋还在前进,前进。 “啪叽”一声,沾染了红白液体的象棋掉在了地上。 “啊——————————” 只听叮咚一声,所有反方阵营面前跳出信息版。 揭发协助正方阵营逃离莱科特家的叛徒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e等) 任务信息变成了灰色。 江白绫抑制不住好心情的仰天长笑,毫无形象。 在她对面,被“强制”拉去下象棋的清秀少年正低着头,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也是抑制不住的好心情。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轻松极了:“你说的一点没错,你的队友真是蠢到一定程度了,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能跳。” 其实,江白绫并未看出谁是叛徒。她在下午故意提前安排夜间巡逻任务,且全单独行动,就是为了看谁会故意和正方阵营接头:只剩二十小时左右,想必叛徒按捺不住了。果然,她的猪队友上钩了。 至于挑选谁来下象棋,是随机的。不过对面全都怀疑那个卢聪,她也便恶意放过胖子,“巧合”般抽中卢聪:若卢聪真的是蠢到大家都怀疑的叛徒,死了也就死了,果然不是。她便瞄上寡言少语,却全员信任,心思缜密的清秀少年,她隐约记得,那日房间门被不知谁反锁,仅有他的开着,果然就是他。 二人交流了一番情报,发现原容可以“攻击”异阵营,而江白绫可以“攻击”同阵营,不能确定是身份不同还是阵容不同的原因。 “所以,你的猜测是而三弟掌控了恶魔,吞噬人生命。二姐为其掌控,无法反抗,只能配合三弟拐骗人来。” 原容点头:“因此,我想诱导他们大哥为了重振家族唤醒恶魔,却被反噬,二姐掌控了恶魔,三弟无法反抗,只能被迫引诱客人来。”他把日记本递给江白绫看,又解释了《基督山伯爵》后那个“一lya”的签名:“他给自己起的新名字。为什么需要新名字呢,因为艾斯特被恶魔附身后,既是他,也不是他了。” 江白绫将自己身份信息告诉他:“你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它提示我我在被三弟‘吞噬’,应该就是被利用了。” 原容见房间没有玩偶服,抿了抿嘴轻轻问:“你见过玩偶服下面的人吗?” 江白绫愣住了,貌似真没有。据四个玩偶服说,他们醒来就穿着衣服,也找不到脱的地方。 原容见叛徒死了,就把昨晚偷偷外出夜游的事情讲了出来,以及遇到兔子管家的事。 “我没有摸到它衣服上的拉链。我怀疑,他们不是穿着玩偶服。” “你是说,他们是玩偶成精?” “不,”原容摇头,“既然是人扮演的角色,应该能使用潜能,我认为他们是灵魂被禁锢在了巨型玩偶里。这也能就解释,为什么佣人房没有衣柜,只有床了——他们不需要换衣服。” “小兄弟,我佩服你的脑洞,”江白绫不由得点头,“关于接下来的伪装,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三口之家(九) 是夜。 待到残月悬挂正头上,原容估摸差不多了,便穿着浴袍,揉乱头发,光着脚,轻轻出了门。 他径直走向“一lya”的房间。 经过一天的探索,他的目标清晰了不少:驱魔粉列表上剩下的成分。 “恶魔毛发”,肯定不是江白绫的头发,至于原容的头发有没有效,还不知道,但他要把原主可能残留的头发先销毁。至于“永恒烛油”,如果他遇到管家,便会讨来,若遇不到,则约定了江白绫明日取得——原容不会让正方找到真恶魔,也不会让他们制作成驱魔粉——双重保险,一向是他的作风。 门上了锁。但原容用手轻轻拧动,只听“咯噔”一声,锁开了。 一阵微风拂过。 原容下意识防御,却毫无动静。原来房间的窗户开着。对他来说只是微凉的晚风扬起浅色的窗帘,银辉泼洒在地板上。他轻轻踩上可以说一尘不染的木地板,进了去。 这个房间采光很好,若是白天,阳光会照的通体明亮;这是个小套间,比客房还要大些,卧房,浴室,多了个衣帽间。有一排巨大的书架靠在西墙边——对比昨日溜进的大哥的寒酸房间,舒适了不止一点半点。 原容想,这个房间配置,应该不是从艾斯特被恶魔附身开始,而是二人本来在家庭中地位就悬殊。确实,艾芙萝拉是唯一的宝贝女儿,艾斯特是老来得子的心肝小儿子,亚历克斯是被嘲讽勤恳迂腐的,不得已继承家业的老大。这样一个人,会绝望无助之下唤醒恶魔,也讲得通,只是命运弄人,他找来的恶魔也偏爱小儿子艾斯特,吞噬了他。 原容不由得想,如果他是大哥,估计恨不得把艾斯特千刀万剐吧。若大哥能掌控恶魔,估计又是另一个情景。 命运弄人啊他不由得叹息。 看房间这么干净,像是经常住人,可不是“多年收到二姐来信才归家”的样子,更加坚定了原容的猜测。他便走向浴室,果然,即使打扫干净,仔细找来,在浴缸旁原容找到原主一根细小的黑色头发。他又谨慎起见多找了几圈,把能称为毛发的都收了起来。这样,即使有谁来调查,也不怕了。 见还有时间,原容便在房间搜索起来。 书柜上多是青春文学书,角落里堆着课本和娱乐杂志,完全正常青少年该有的模样。只是在几个小摆件背后,有一本封面没有文字的书。 原容抽出,竟是一本心理学。 青少年需要这个吗?从课本来看,艾斯特修的是建筑设计。 原容将这个小细节放在一边先不思考,抓紧时间翻起书桌来,却翻出一个和日记本相似的本子:同样满大街有卖的黑色皮革本,封面印着劣质的烫金花体“diary”,只是比原容手上的新不少。他迅速翻开,吃了一惊。 秘密日记本。 这本内容明显少很多,记录日期间断更大,只是上面的内容给原容无比冲击。 竟然是这样 “11月20日 那个恶心的东西又在偷看我了。从我下楼就一直打量我,恶心的我连早餐都吃不下去几口。妈妈还一直问我为什么胃口不好,我忍了好几次没告诉她她生的大儿子是个喜欢上自己小那么多岁的弟弟的同性恋! 早知道就不穿新买的衬衫和休闲裤。不,我想穿什么是我的自由。他再得寸进尺,我真要告诉爸妈了!” “12月5日 我听到变态和姐姐倾诉,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很伤心。 真恶心!你既然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和女人牵扯不清?你还好意思哭诉,真想揭开你这张恶心的面皮,让大家知道你道貌岸然的面容下是多么恶心的内在!” “12月28日 上帝有眼。 他偷我的内裤的事情被发现了! 妈妈质问他,为什么他的房间有弟弟的内衣,他支吾的说拿错了。妈妈勉强信了他。但我知道妈妈起疑了:大小款式都不一样,傻子才会拿错!” “1月17日 我和朋友玩了一天滑雪,回到家,得知了能让我开心一星期的事。 妈妈又在他房间发现了我的内裤,还翻出几双我丢失已久的袜子,没想到也是他偷的!妈妈把事情告诉了爸爸评判,许是还觉得亲生的大儿子不会是变态,没想到在爸爸严厉逼问下,他真的承认了! 听当时看戏的姐姐说,那个变态哭的一脸鼻涕,跪在地上说‘我爱艾斯特,我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气的爸爸把他从楼上打到楼下。 我怎么不早点回来!真解气!” 原容一目十行的把日记本翻了一遍,坐在床上心情恍惚。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原来大儿子地位在家里如此之差是有原因的。确实,豪门贵族家里出了一个喜欢上亲弟弟的变态同性恋,想想是挺不舒服。而大儿子也一定愧疚羞耻,会捡起谁也不愿继承的家业,也讲的过去了。 细想也挺可怜的,只是一颗错付了的心罢了。 日记本里接下来最重要的信息,原容也看到了。 利用感情蛊惑亚历克斯去召唤恶魔的,是艾斯特。艾斯特觉得,即使恶魔附身于亚历克斯,大哥也不会伤害深爱的他,没想到恶魔吞噬了亚历克斯,附身在了他本人身上。而和恶魔融合一体的“一lya”觉得,不能放过大哥,便把他灵魂囚禁在粉兔子玩偶里,让他终生在莱克特宅为他服务。而其余佣人,除了新雇佣的玩偶狗是穿着玩偶装以外,都是囚禁在玩偶里的灵魂。 他消化完信息,只听“叮咚”一声,任务面板浮现: 大名鼎鼎的莱科特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任务信息变成了灰色。 原容瞪大双眼,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下一秒,他暗道不好。他接收到这个消息,别人应该也接收到了!他赶忙走到门口细听,许久未有动静,他便将屋门悄无声息的开一道小缝,却见走廊深处隐约摇曳着烛光。 兔子管家。 不艾斯特的大哥,亚历克斯。 想起这二人奇妙的设定关系,原容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反方叛徒已除,反方阵营和他才是队友,他丝毫不觉得紧张。于是他打开门,朝看不出神情的粉兔子招招手。 那烛火慢慢向他走来,原容才察觉粉兔子走路竟没有声音。 又一次在烛光下直面那张诡异的脸,原容却觉得心安了不少。因为什么呢?仔细想来,粉兔子行动只能以诡异来描述。那日二人在衣柜中,粉兔子估计早已察觉玩偶狗是叛徒,但他从未声张;和江白绫交谈时,江白绫说粉兔子行动诡异,独来独往,叫他小心。 而管家是亚历克斯的惊人信息,在昨日,原容仅是猜测,并未和江白绫说,今日看了秘密日记才得知。 玩家扮演的“莱科特家成员”,目前已知有三个:大哥亚历克斯,被艾斯特囚禁灵魂在玩偶,永生永世困在莱科特这个牢笼里当管家;二姐艾芙萝拉,得知大哥死讯后回家,被艾斯特困在家里配合他引诱活人;三弟艾斯特,一个被娇生惯养成长为怪物的真·恶魔。 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他对上静静望着他一言不发的粉兔子,叹口气:“你能和我说说你的身份信息吗?管家,不,亚历克斯·莱科特。” 你从小就知道,世上从无公平二字。你比弟弟聪明,比妹妹沉稳,可全家的目光从来只围绕小儿子。他做什么,都能得到多倍的宠爱。不知何时起,你的目光也只围绕在艾斯特身上。 他灿烂的笑脸,他跋扈的神情,他做错事后装无辜的双眼,你为之疯狂。 莱科特家业重担,你替他承担。他哄骗你召来恶魔,你替他成为祭品。 你对恶魔许愿:请让我默默追随他永生。 你是亚历克斯·莱科特,莱科特家的曾经的大少爷,如今的鬼管家。 你必须距离艾斯特·莱科特身边10米以内,或者保持其在视线内。 你不能做与艾斯特·莱科特意见相悖之事。 在艾斯特·莱科特发现你身份前,你不得与其主动交流。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粉兔子的真实嗓音低沉磁性,这让它诡异的形象在原容心中缓和不少。 一个心思缜密,做事沉稳的人,原容心想,这身份任务看似容易,实则很难。首先,任务并未告诉你艾斯特是谁,而艾斯特的扮演者在敌方阵营,就意味着跟踪也好不做意见相悖之事也好,在单方面交流情况下很容易被怀疑成叛徒,而粉兔子做到了。 就听粉兔子又说:“还记得我吗?我是奥德伦特。” ? 原容一时呆愣,该不会是他印象中那个奥德伦特吧? 小孩儿卸去了警惕和伪装后露出的懵逼表情明显逗乐了男人,奥德伦特笨拙的用玩偶大手摸摸他的头发:“是我。我的身份信息不允许我主动和你交流。在江白绫询问我名字时,我告诉她假名‘奥德’,她称呼我为‘奥德管家’,本以为你能联想到我。” 原容赫然:“我是有觉得耳熟不过没往这方面想。说起来,咱们真有缘呢,第二期任务也能在一起。” 奥德伦特点点头:“你是要我手中的蜡烛吗?” “你听到了啊,”原容不好意思,“这个是‘永恒烛油’吗?” “不是。永恒烛油你已经拿到了。” 原容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那个。” 原容急忙从道具栏掏出那个小青花瓷瓶:“这个?” “这是‘亚历克斯’的肉体凝成的烛油,代表向恶魔献上的祭品。‘亚历克斯’手上这个烛台,是他的魂火,因此日夜不灭。” “真可怜,”即使经历了众多,原容想起这位可怜人,也唏嘘不已,“活着时被折磨,死去也不能永宁。” 奥德伦特却摇头:“你怎么知道,‘亚历克斯’能在老宅永远陪伴心爱的小弟弟,不是甘之如饴呢?”对上原容诧异的目光,他温和了语气:“爱情是个奇妙的东西。” 原容对这个隐藏情圣一时无语,想了想,他说:“若明日我们阵营的来偷你烛台的油,你就给他。”他把和江白绫达成的误导信息完整的告诉奥德伦特。 习惯了黑暗,泼洒入窗的银色月光越发明亮。 二人望向窗外一颗星星也无的夜空,沉默无语。 “你说,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原容苦笑,“我记得,你的神格是‘死神’,我的神格也不差,咱们两个强神,也不过被世界意识玩弄,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小世界,赚取可怜的几天‘居住资格’?” 奥德伦特沉默不语。粉兔子笨拙的大手像巨大的手套,裹住了原容裸露在浴袍外一整节冰凉了的小臂,像是给他取暖版。原容不禁笑起来:“你这身衣服是不是特别行动不便啊?和你比我倒算好了。” 奥德伦特也低笑:“其实还好。没有需要打斗的地方,不是很累。” 原容好奇的上下摸索玩偶服,再一次企图寻找拉锁,不过失败了。他突然想起他得到的任务奖励:“说起来,我之前完成隐藏任务,得到一个‘迷你玩偶服’,不知和你身上这件一样不一样。那你们成功完成任务,身上这身玩偶服会送给你们吗?” “不知道,”奥德伦特语气严肃起来,“你最好不要和别人说你得到什么任务道具目前形势还不明了,这样很危险。” 原容明白了奥德伦特的担忧,从程序中他们没能得到每个“寄生虫”是合作抑或敌对关系,从本次任务中,俨然有敌对有合作,这次不是武力世界,但不代表以后不是。他莞尔:“我知道。我这不是把你当朋友,说说也没关系嘛。” 二人许久未见,只觉得亲切无比。 这种同患难过的友情,在无依无靠的异世界,几乎上升到亲情的高度。不知为何,再一次听到奥德伦特低沉磁性的声音,那个紧绷依旧的弦,舒缓了不少。 “奥德,你在什么地方?” “摩尔曼斯克。” “唉——”原容震惊,“传说中的不冻港啊。我一直把你当西欧人。不过也对,你的身材确实符合战斗民族的特征。” 奥德伦特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解释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在第一期居住测试结束后去那。我的父亲是德意志人,母亲是俄国人,定居德国。” 在主位面世界,不同小世界有无穷尽的异种语言,语言便只是表达的载体,即使不会说,获得神格的人也可以理解,并与异世界人之交流。因此奥德伦特和他交流时使用的一直是德语,反正二人不会有交流障碍,原容便把他当做西欧人了。 “真希望下次任务也能在一起。当然,是同阵营队友,”原容感叹,“如果能自由挑选队友就好了。江白绫说,你那边的神仙配置快要把她气死了。” “队友实力或许会影响难度,”奥德伦特沉思,“反方阵营的任务比你们的要简单。只要你们找不到出去方式,我方便稳赢。” “就是说啊,幸亏我抽到‘叛徒’身份,”原容叹气,“真和你组队,怕是要难上天啦。” 他话题一转,有些希翼的看向粉兔子:“测试结束后要不要来找我?” 话音刚落,原容意识到自己表达问题,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那边没有可靠的人,可以来找我。我的神格没法长途跋涉,但是你的应该可以” “好。” 男人爽快的答应了,粉兔子巨大的双手已经把原容不惧寒的双手焐热,热的他心跳似乎都加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三口之家(完) 正方阵营所有人状态都差极了。 本就不精通打理的安琪面色蜡黄,头发凌乱,神情恍惚。或许昨夜玩偶狗的惨死给她本就脆弱的精神又一重击,她连假意应和“姐姐”的力气都没有了。 胖子不知安琪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已自顾无暇。他本圆润的脸颊形容枯槁般凹了下去,只余两坨水肿的肉赘在下巴上,像是许久未眠。卢聪虽仍吊儿郎当的神态,只是他维持的精英公子模样完全破灭,穿了多天的白衬衫早已到处褶子,灰土连连。 只有原容勉强还有些精神。他装作好奇问安琪,昨晚他在楼上下象棋时发生了什么,得知真相后面色煞白,一句话说不出。残忍的现实从自己口中叙述出,安琪反倒有了些精神。她便把自己得到的情报说出。 卢聪再次被“姐姐”叫走,他神经质的双眼扫视了一遍餐桌上面无表情的队友,好笑的“呵”了一声,摇晃着上了楼。 如同看破了结局,一步一步迈向死亡般。 三人按昨日计划,假意绊倒在管家面前,等它来扶时从烛台偷刮了一些烛油。随后,三人去佣人房开地下室。 玩偶狗的“尸体”正横放在她自己的房间。 那具材料劣质的巨大玩偶装,像是只是没电一样,安静的躺着。 考虑到安琪的心情,胖子自告奋勇的去抬桌子,果然,靠墙的柜式书桌抬开,露出了墙上的方形暗门,门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黑漆画作的六芒星。 那一瞬,仿佛希望就在眼前了,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门上没锁,胖子向内一推,门就开了,他打头,安琪在中,原容殿后,这门后是一段窄小的地道,风声被无限放大,像女妖凄微的哭号。也许对生的渴望和将死之绝望彻底麻木了他们,他们只是爬着,爬着,爬过一个拐角,又缓缓爬了七八米,胖子停了下来。 “有一个门。”说着,胖子敲敲那扇门,木材的质地,也没有锁,他便推开,一股散发着霉味的潮气扑面而来,让后面没做好准备的安琪呛得不行。原容最后跳下来,他静静地瞥向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爬来的“粉兔子”,点了点头,没有关门。 地下室的天花板很高,跨了地下一层和地上一层,采光点只有最顶上一个小小的窗,内外都竖着铁栅栏,就是昨日在老宅侧翼看到的那个,积满了黑蒙蒙的陈年油灰,把光一丝不漏的拦在外界。 一个一碰就吱呀摇晃的老旧长木桌靠在墙上,上面凌乱的放着一些羊皮卷纸;墙上挂有几个黄铜烛台,已然布满铜绿,锈得不成样子;空地上用木炭笔隐约画着一些图案,和门上的六芒星有些相似;角落里堆积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物品,胖子小心翼翼的跨过图案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些白骨。他强忍着不适把积满灰尘的白骨堆拨开,分析应该是兔子或者猫的骨头。 安琪小心翼翼的捧起由于保存条件太差,脆弱不堪的羊皮纸,原容悄悄观察她,见她阅读无障碍,更加确定了她是神格者。毕竟,这羊皮纸是欧洲某个小语种写成的,胖子也凑过来看,一脸茫然。 “你看得懂?”胖子震惊,“这是哪国语言啊,鬼画符似的。” 安琪瞥他一眼:“不知道,但我在第一期测试获得潜能后就看得懂了。你不行吗?” 胖子诚实的摇头,感叹起来:“你的潜能真厉害。我的就没什么用。” 就当原容竖起耳朵想听胖子描述自己异能时,胖子煞住了车,他不由得翘起嘴角,看来胖子也不是那么没城府。他适当开口:“安琪姐,上面写了什么?地上这个就是魔阵吗?” 安琪皱着眉翻看下一页:“我感觉这些文献不全。都是什么画魔阵材料分析之类这张是魔阵失败后果。没有关于驱魔阵的” 胖子闻言面色一白:“不会吧,你多看看,是不是漏了?” “没有就是没有!”安琪烦躁的挠头,“我就觉得地下室有这些书卷很奇怪啊!如果你是召唤恶魔的人,你会把破解方式放在这吗?” “确实,”原容不甘的抿嘴,“但这是能获得的唯一线索了。二楼主人卧室不能去,一楼,三楼,宅外咱们都调查过一遍,没有其他突破口。” 安琪不信邪的又看一遍:“这张写了魔阵的画法,你们说,把魔阵逆画,是否就有驱魔效果?” 胖子迟疑的看原容,原容不安的赞同她:“无论如何,什么可能性都要试试。” 胖子也应和,许是想给团队打气:“我看一些电影都是这么办的,不然也没其他办法了啊。” 画魔阵的材料很简单:充分燃烧的木炭灰,加上公羊血,混合制作的炭笔。 安琪把全部羊皮卷收入储存空间,又把地上的老旧魔阵记在便签纸上,三人从地下室出了去:他们必须在晚上7点前结束这一切,不然,等待他们的是抹杀。 安琪和原容在客厅装饰性的壁炉里,挑了一块燃烧最充分的木炭取出,捣碎,又从厨房冰箱取出宰羊剩下的羊血,二者混合后在炉上烤干,勉强做出一只能绘画的炭笔。一切材料的获得都巧合到恰到好处,这让二人不由得放松一些,应该是向正确方向进展了。 胖子则自告奋勇去做驱魔粉,他似乎有些烹饪功底,从厨房找到熬汤的小砂锅,把悉数诡异材料捣碎了放在一起煮,加入极少量清水,等沸腾且混合完整后乘出,不顾诡异气味和颜色,放在纱布上析出,蒸干,获得固体,捣碎,放到玻璃杯里。厨房窗外,已然太阳西斜。他急忙跑到在客厅研究魔阵的二人那:“怎么样了?驱魔粉应该做好了。” 安琪欣喜的眼前一亮,取过胖子手里小玻璃瓶,对比驱魔粉配方上的描述:“应该就是这样。我们画法研究好了,就等晚宴时‘姐姐’过来了。” 他们在“姐姐”的高脚椅的坐垫上,画了逆转的魔阵。就等姐姐坐上去,挨着她最近的胖子把驱魔粉一泼,安琪紧接着逆念招魔咒。 一切看上去仿佛天衣无缝。 三人结束布置,紧绷的弦一瞬断了版,再不想动。生和死的问题,从来没有这般近的直面过,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被拉到异世界,做了一场怪异的长梦,醒来发现世界都空了,到处都一片死寂,还被不知身份的罪魁祸首告知不通过测试就没有活着的资格。接二连三匪夷所思的骤变麻木了不明就里的人们,而那个硕大的的数字愈来愈少时,他们才真真意识到死亡原来靠的那么近。 或许他们的生命,真的只剩不到几个小时了。 胖子突然就哭起来,这个一直懦弱内向,却没有坏心眼的人此刻泪流满面,他不住地后悔元旦假期没有回去探望母亲,不住地后悔为什么多贪玩那几天的网络游戏。他这一哭,仿佛开启了悲伤地大堤,安琪也眼眶通红的低下头,不住地绞手指。 原容回想起窗外死寂的曾经熙熙攘攘的长街,也不忍喉头发紧。 但是对不起,我一定要活下去,他闭上眼。 而敌方阵营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安琪意识到不对,她不住地看来判断现在时间,由她计算,刚到这个世界时,那场晚宴应该是七点左右,而任务结束时间,是两天后的晚宴。 难不成 她不敢置信的尖叫:“我们被骗了!这场晚宴不会有了!” 原容一下子反应过来,解释给不明就里的胖子:“咱们任务开始是开始晚餐,因此任务结束的时间也是开始晚餐。而敌方阵营可以选择晚餐延后。他们或许不会来了。” 绝望的怒火将安琪的理智燃烧殆尽,她拿出,身上微脏的运动套装在二人惊愕的注目下一瞬变成金丝白袍状的轻铠,左手圆盾,右手短剑,脚踩飞翼高跟战靴,不长的头发被飞翼状头箍束起,英姿飒爽,她的脸色也好了不少,称不上清秀的面容此刻熠熠生光,教人离不开视线。她怒瞪二人:“现在是惊吓的时候吗?咱们必须把那个女人找到进行驱魔!不然咱们必死无疑!” 语毕,她脚步轻跺地,便如离弦之箭轻盈又矫健的略过楼梯,跳上二楼。 原容正想追去,却见胖子失魂落魄般瘫坐在椅子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皱眉:“你怎么了?没事吧,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胖子轻轻地摇摇头:“没用了。我帮不上你们我的异能没什么用,既不能像安琪般聪明,也不能像她那样能打,我去了也只是给你们添麻烦。” 原容心头一动:“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既然能安全通过第一期测试,你的潜能一定有用。你甘心就这样不作为等死吗?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咱们也要朝之奋斗。” 胖子泪眼婆娑,许久,他坐起来:“谢谢你的鼓励。没有你,我可能第一天就放弃了”说着,他闭上眼,突然,他裸楼在外的皮肤缓缓变成了石灰色,更奇怪的,他身上的衣服也随之变色,几秒过后,整个人像是水泥浇灌的雕像般。 “这就是我的能力,”胖子苦笑,“石化。我就是靠这个一路苟且偷生过得第一期测试。可这次,怕是栽在这了。” 只听二楼传来一声巨响,“铮——”的一声,仿佛巨钟被敲响,二人不由得捂上耳朵,原容顾不得胖子,只安慰他让他待在一楼别动,凝出水龙围在身边,小心翼翼的上楼。 只见一口一人高的青铜巨钟正“铮——铮——”的悬浮空中,玩偶熊护在江白绫面前,对峙女武神安琪。原容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安琪,持圆盾和短剑,头生双翼,脚生双翼,应该是北欧神话中的装扮,看来神格的激活和所在地区没太大关系。但那个青铜巨钟,原容确定没在老宅见过。 突然,青铜巨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着安琪盖下来!黑漆漆的钟口仿佛有一个黑洞在里面,所幸安琪反省迅捷,脚一蹬,整个人不光躲过巨钟,反冲着玩偶熊掩护身后的江白绫去! “安琪!”原容顾不得暴露自己,大喊,“你小心!规则规定不能攻击异阵营的人啊!” 安琪闻言一顿,在地上顺势翻滚,下一秒,短剑便抵在了江白绫脖子上,狠厉喊道:“反正我完不成任务也会死,倒不如攻击你们,一换一不亏!” 那青铜巨钟似乎是玩偶熊操纵的,江白绫感到脖子上冰冷的短剑似乎下一秒就要夺取自己姓名,赶忙示意玩偶熊退下,那巨钟竟凭空消失了。她安抚安琪,一字一句地说:“说明你的来意,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好好说?”安琪冷笑,“你我没什么可好好说的!你若不想现在死,就乖乖跟我下楼!” 玩偶熊还想阻拦,却被江白绫喝退,原容顺势指使水龙将玩偶熊卷至楼下:“你动作小心点,虽然我们不能伤害你们,但我限制你们行动的办法多得是!” 安琪劫持着江白绫一步步下了楼,指挥她坐在凳子上不能动,用眼神示意原容拿起驱魔粉。 就在这时,卢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大喊:“别动!” 所有人都望向他,安琪不悦:“你什么意思?” “你们就真觉得这就结束了吗?”卢聪觉得好笑,“安琪,我敬你脑子好用,你真觉得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姐’做的吗?” “那你说是谁?”安琪冷笑,“你别告诉我说是‘艾斯特’,你倒是把‘艾斯特’找出来啊!” “‘艾斯特’就是原容!”卢聪失态的大喊,他不敢靠近原容和那条水龙,只敢伸手指着他竭斯底里的喊,“他就是那个叛徒,他一直骗着你们团团转!如果我是叛徒,你们三个都觉得我是,为什么找出叛徒任务没有完成啊!” 安琪觉得卢聪说的有些道理,但相处这两天,她仍旧觉得原容没问题。她略微狐疑的看向原容,就听胖子气愤地辩解:“规则上写了,支线任务奖励在结束后发放,估计‘找出叛徒任务’也是结束后清算也说不定啊!反倒是你,你对正方阵营做过什么贡献吗?一直怀疑人c藏线索不说,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来扰乱视线,什么居心!” 胖子转头看向犹豫不决的安琪:“你不是一向最冷静理智的吗!不要因为那个叛徒几句搅屎话就偏了方向!” 原容则叹口气,他看了一眼,便开口:“安琪姐,还有一个最保险的办法。如果你确实信不过我,你们可以先向我驱魔。如果没用,再对‘姐姐’驱魔也不迟,这样,你们总能安心了吧。” 安琪的疑心从一开始便有了,与其说疑心,倒不如说谁都不信。她的思维比重感情的胖子要清晰得多:即使她比起原容来更怀疑卢聪,但她不会放过哪怕一丝不可能性。 她便避过胖子失望的目光,向原容点点头:“那就由你说的,先从你开始吧。” 胖子不敢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试完他,是不是还要试试我?这么分析,卢聪,还有你也要试,保不齐谁才是真正的艾斯特!” 听到胖子竟敢怀疑自己,安琪愤怒:“你怀疑我?我为团队做出这么多贡献你怀疑我?” 胖子不甘示弱:“原容也对团队做出不少贡献,你也因为卢聪谗言怀疑了他!照你谁都不能信的思路怀疑到你身上,怎么反倒不承认了?” 安琪气的咬紧牙说不出话,她怒气反笑:“好,好极了,那就都试一遍,正好少去四处怀疑的麻烦!” 短剑脱手而出,“铛”的重击到卢聪脑边墙上,她大喊:“你下来,你先来!” 卢聪身正不怕影子斜,推开江白绫坐上凳子,安琪迅速反念练习得滚瓜烂熟的招魔咒,胖子趁机泼上驱魔粉,毫无反应。 原容第二个上来,对上卢聪嘲讽的眼神只是淡淡一笑。 那一瞬卢聪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确信,只是后退两步靠到墙上,背后已然冷汗密布,他内心恐惧着将这个可能性细想下去,因为若是真的,那等待他c所有正方队友的,只是一条死路了。 果然,这套仪式对原容也毫无反应。胖子将驱魔粉交给原容,自己坐上凳子,结束后也毫无反应。三人将目光投向安琪,她盯着万众瞩目的视线也坐上凳子,瞥向原容:“招魔咒你记住了吗?” 原容点头,低声默念,看似无比专注,实则仔细注意着任务面板。 安琪也不是。她方一走下画有驱魔阵的凳子,就见卢聪目光发散,精疲力竭般瘫倒在了地上。“怎么了?”她不喜卢聪,开口嘲讽,“计划失败,保护不了你们‘姐姐’,绝望了?” 只见卢聪死鱼般的泛白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望向她,竟嘿嘿笑起来。 他说:“我要死了。你也要死了。咱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安琪皱眉,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权当是败家犬之吠,她逼迫江白绫坐上椅子,深吸一口气,她仿佛看到了任务完成时自己欣喜的模样。 江白绫迫于武力,无比顺从的坐在凳子上,而一众玩偶,站成一排,仍面无表情的围观着这场闹剧,只是粉兔子手上没有了那台从不离身的烛火。 安琪不做迟疑,迅速反念招魔咒,胖子在她话音刚落准时泼洒驱魔粉在江白绫身上,却毫无反应。二人惊住,安琪不敢置信,抢过玻璃杯又抓了一大把驱魔粉洒去,依旧毫无反应。 “不可能,”她喃喃,“不——可——能——” 她失态的把江白绫推出去,掏起炭笔在地上重新画了一个更大更清晰的驱魔阵,失心疯般把江白绫拉到中心,再一次反念咒语,可惜奇迹并没发生。 只有江白绫好似一脸嘲讽,淡淡冲她笑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安琪感到大脑刺痛,难以思考,她强行逼迫站在一旁围观的玩偶装一个一个走进驱魔阵进行驱魔,却没用。 在她绝望的哀嚎中,原容,江白绫,立青海,赵诚,奥德伦特的任务面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声,在四周瞬间扭曲的景象里,安琪,卢聪,张培光消失了,原容静静望向奥德伦特,只见他点点头,便眼前一黑,再睁眼,已是自家卧室了。 “恭喜编号a(zs)一671寄生虫回归!您已通关第二期居住资格测试! 您已完成,获得第二期居住资格e等; 您已完成,获得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您已完成,获得“艾斯特全套读书笔记” 您已完成,获得“莱科特家主亲手制作的迷你玩偶服” 请查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期居住时期(一) 结束了 原容望向身上灰色方格被,神情恍惚了一会儿,才渐渐熟悉过来,这才是他的家。 墙上仿旧的挂钟正静静走着,6点15分。 他下床拉开窗帘,东方,带有冷意的晨辉正慢慢泼洒向华夏大地。只是街上荒无人烟。他想起什么,跑到客房,却不见有人。不知徐伦凯是没有结束,还是失败。原容晃晃脑袋不去多想,要相信那个自信满满的青年。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脑子放空,大量信息来了又去,没得出个什么结论,才召唤出程序。 道具栏除了“迷你玩偶服”,还多出了一套“艾斯特全套读书笔记”。原容拿出来,却见是一套保存完好的羊皮卷。展开,俨然是几篇鬼画符,但原容看得懂,这竟是三种黑魔法阵的绘制方法,除了在地下室找到的“召魔阵”,还有诅咒和空间传送阵! 真是赚大了!兴许某个世界就用的上。 原容又拿出“迷你玩偶服”,却见这可不是什么迷你,而是结结实实的一套巨大的白猫玩偶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原容拉开拉链钻进去,只见下一秒他的视野竟低了不少。他赶忙打量自己,毛绒绒的手脚,脚下踩着巨大的沙发。他试图凝结水龙,成功了,借由小水龙飞到盥洗室,只见踩在小水龙上俨然是一只白猫玩偶,做工比莱科特家佣人精细了不止一点半点,俏皮可爱的小白猫脖上一只金铃铛,任谁也没有警惕心。白猫小短手艰难的拉下后面拉链,原容出来后,又变成了巨大的玩偶服。 一件伪装的用的道具。 他想,被抽做叛徒虽然难度增加,但奖励也是一顶一的好,如果他是普通的正方队员,估计没机会解开这几个支线任务。 他打开任务面板,就见左上角多了一行字。 “21天?”原容询问程序,“怎么算的?” 程序出声:“每期居住期限分acbcdcecf等,其中,a等为六周,b等为五周,c等为四周,d等为三周,e等为二周,f等为一周。可累计。” “居住期限结束后呢?” “居住期限结束,会开启下一期居住资格测试。” 原容想了想,又问:“我想开启下一期居住资格测试,只能等居住期限用完吗?” “您还可以在居住期限未结束前,自由选择进入时间。未使用的居住期限,将会叠加。” “居住资格不同等级是根据完成不同难度任务给的吗?”原容不解,“我完成了,并且作为正方阵营人员生还,应该是两个e等吧?” 程序机械音耐心解释:“是的。不同居住资格等级根据不同难度判定来作为任务奖励。您在第二期居住资格测试中,仅完成了,并未达到完成条件。” 原来如此。二者任务相悖,作为叛徒必须优先完成,便一定完不成了,真是老奸巨猾。 “如果我觉得我实力可以挑战更强的测试,可以选择高难度任务测试吗?” “可以。您可以在居住期限未结束前,向程序发出‘参加测试申请’,并选择相应难度进入。” “我现在可以看一眼吗?” 任务面板瞬间出现在眼前,正中间空空的地方出现一列长单。 啥玩意?原容不敢置信:“没有测试内容的相关描述吗?为什么最高难度只有c?” “测试内容为随机选取此难度分类下的世界。您可以参加的最高难度随您综合实力变化。” “好吧,”原容叹气,“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自主选取队友开启副本吗?” 与上次问到同伴之类问题就沉默不同,程序这次给了回应:“可以。但自主组队情况下,测试难度将随组队综合实力而变化,且不会进入单人测试。” “单人测试?”原容抓住重点,“测试分多人或者单人测试?那么我经历的‘叛徒’模式也可能没有?” 程序:“是的。每次测试任务模式将随机。” 原容坐在书桌前,静静地把获得的信息记在他一直使用的黑色皮革本上。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遇到需要思考的重要大事,他一定会用笔全数写下来,分析。 1)程序在进化。 第一期关于“同伴”问题,程序没有回答——不一定是不想回答,而是无法回答——也许程序还未设置相应答复。同样,在第一期居住测试结束后,并没有对居住时期进行a~f等划分,只是到人数缩减到一定程度,便会开启第二期;且第二期居住测试开始时,也不能自主选择难度。 2)他还不够强。 最高难度不出意外是a等,而可供他选择的目前是c等。以“世界意识”的残忍程度来看,它不会让谁强到每次都能通关——这反倒说明了神格还可以加强,还可以进化! 对于自己神格还能如何进化还没有头绪,他想,起码,他必须在这几天加强对神格的领悟和操纵。 而至于下面那一栏,他非常在意。询问程序时,程序没有回应。他猜想,要么,第三期居住测试资格结束后,会出现获取手段,要么,就是要在小世界自己觉醒获得,譬如第一期居住测试资格。还有一种可能,原容不敢深想,那就是抢夺别人的神格。神格可以抢夺吗?原容觉得不可思议,但既然有这个栏,便一定有说法,只是不知如何抢夺——他大胆猜测,要么是将其抹杀,要么是让对方心甘情愿的送来。 钢笔无意识的在白纸上侵染出一片墨点,原容缓过神来,急忙抬笔,盖上笔帽后塞进笔筒。 这个老旧的雕花笔筒是十岁时,爷爷赠与他的生日礼物,希望他热爱学习c热爱文学,成长为国家栋梁之才。可惜爷爷不久后患有小脑萎缩,一身糖尿病并发症,在他高考那年驾鹤西去,无能看到他最疼爱的小孙子金榜题名了。父母去世后,原容变卖了无数回忆的老房子,只带了很少东西,逃避般来到上大学的城市,买了一间单身公寓,定居于此。他那时便变得孤僻c阴郁c不合群,在大学也极少交际,只一张温润秀丽的小脸做伪装,无人看破罢了。 如今,能让他感受到人间生气的熙熙攘攘的大街,也静了。 一时喉头发紧,原容不再去想,他写张便签纸贴在徐伦凯居住的客房,叫他醒来不要担心,便换上外出衣服准备出门。一是想看看外界变成什么样了,二是只身待在家里,无限黑暗绝望的情绪,要吞噬他。 原容怕奥德伦特不好找,与他约定在樊城的一处地标大厦下见,樊城作为华夏一个著名国际大都市,地标大厦名气在洋人中也不低。他乘上水龙飞去,远远地,内心突然萦绕一种熟悉无比,仿佛发自基因中生物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的战栗感,不知是影响,还是欣喜,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偷偷加快了速度。 奥德伦特 原容莞尔,高大男人自水龙腾空那一刻,便目不转睛望着他,他恶作剧般指挥着水龙冲下去,眼见就要直直撞上,却见男人不光不躲闪,还张开双臂,一脸无奈笑意迎接。 在水龙咆哮着加速撞击到男人那一瞬,原容打散了水龙,弥漫如仙雾的漫天水汽里,他正好落到奥德伦特有些硬的怀抱里,笑的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 奥德伦特无语的拍拍小孩儿的背,直到原容笑够了,才抬起头:“我说,你的胸膛可够硬的,完全不是柔软到能安慰人的怀抱啊。” 奥德伦特是典型的战斗民族身材,神格的加持让他外表和机体都维持在最巅峰的状态,无处不散发成熟男性的荷尔蒙。他的身材单从衣服外打量,就是劲健而不夸张的肌肉体型,他今日一身黑色风衣,内里是米白色高领毛衣,英挺的同时,略带温柔之意。 “我也没办法,”奥德伦特歉意的揉揉小孩儿的头,“下次别这么胡闹了,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走吧,回我家,”原容似乎一下忘记了出门散心的理由,“外面不知道危不危险,我同你有事情要说。” 他凝起水龙自己跳上去,又把奥德伦特拉上来,怕弄湿奥德伦特的衣服,专门把他坐下的地方凝结成冰。原容放慢速度,给这个第一次来华夏的洋人一一介绍在空中看到的景色,奥德伦特的眼窝很深,他看向人的时候,总有种深情的感觉。原容知道这完全是错觉,这个被死气围绕的男人也就他这种强神格敢靠近。 回到家,原容不放心的先去客房推门看看,见便签纸没动,屋里也没人,有些失落。 他给奥德伦特上杯热柚子茶:“我家挺小的,还有一间客房,等会给你收拾出来。” 奥德伦特打量原容的家,原容刚搬来两年左右,照着定居的目标,花大价钱按自己风格装修的,如他人一般清净又沉稳,处处浸润着华夏千年文化。他用来待客的这套茶具是现代梅子青釉的,如雨过天晴般清亮温润的青色混合了春天新草的油绿,一股生机勃勃的浅蓝绿色。 原容也抿一口热茶,把从程序那得到的信息告诉了他。 奥德伦特点头:“我完成了c以及,居住时间是35天。” 原容羡慕嫉妒恨:“我累死累活完成了,却没给我按完成,反倒不如你多。” 奥德伦特安慰小孩儿:“但你靠叛徒身份获得了不少道具,这比居住时间要重要。” 听到奥德伦特明显是安慰的夸奖,原容还是开心了不少:“我询问了程序,居住权限可以在任意经历过的‘小世界’使用,咱们要不要去什么地方度假?”他低下头:“现在的世界太安静了,我有点受不了。” 奥德伦特能说什么,奥德伦特一百个一万个愿意啊! 但他答应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还有个朋友住在这里?” 原容恍然:“哦对,还有他。”他悉数把和徐伦凯的相遇告诉他,又说:“反正他没伤害我,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呗,都这种时候了,也没什么可图的。” 不,有可图的啊! 人设是人狠话不多的奥德伦特只能沉默地点点头,把视线从小孩儿看人时无辜的双眼上挪开。 二人共同经历过的世界不多,一个“主位面世界”里的“荒漠困境”,“se一3病毒肆虐的世界”,还有刚才“第二期居住资格测试的世界”,二人一合计,相对最安全的应该是灾后重建的“se一3世界”,就算还有寄生者也不是二人对手,便唤出主程序选择过去。 只觉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时,眼前景色已然变化。 原容轻轻松开奥德伦特紧握的手,正要开口,却见任务面板跳跃出来: “恭喜触发,测试将在倒计时结束后跳转。 倒计时:14s ” 什么玩意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荣华高中(一) 奥德伦特的手不知何时又握住了他的,那股手心的灼热打散了原容全身的不安。 再次意识苏醒时,是被吵醒的。 耳边熙攘嘈杂,仿佛重回高中时代,少年们特有的变声期大嗓门四处吵闹,女孩子们凑在一起小鸟雀般叽叽喳喳的娇笑;跑步声,桌椅碰撞声,轻风在窗外流动声,一切都不可思议到让人落泪。 原容睁开眼,他正坐在一张课桌前,胳膊下还压着两本英语试卷,笔不知道掉到哪里,俨然刷题时睡着了。抬眼,10点3分。 他这才有空闲打量环境,这是一间崭新又明亮的教室,墙皮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白到反光,书桌c教台c黑板,一切都是新物品般油亮,地板是防滑的混合大理石,到处都透露着青春和希望的气息。 黑板上挂有红色的几个大字“为重复华夏辉煌而读书”,墙上,有几幅伟人挂像,有一人他竟略带眼熟,却不敢确定,原容便走过去细看,那位白发皑皑的老教授模样的,竟然是秦老,秦涛! 这里是灾后重建的时代? 只见那段小字介绍到,秦涛教授在se一1一2一3病毒三次变种情况下,是三次疫苗的研制主心骨,可以说是救国功主。然后就是一大段赞扬。 原容脑子一片混乱,他召唤出任务面板,只见上面写到: se系列病毒肆虐后的世界,在全部幸存者齐心协力灾后重建的情况下,已然欣欣向荣。 你有幸出生在“新纪元”,成绩优异,为人温和,就读在华夏五区最好的高中:区立荣华高中,是老师眼中的骄傲。 你已高三,明天,将迎来感人的毕业典礼。 学习刻苦的你,怎么会通不过区区一个毕业典礼呢?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所有人都喜欢成绩优秀的好孩子,成绩优秀的好孩子就要有奖励。 (奖励:复制神格卡) 本场隐藏居住资格测试难度为e等。 请务必严格按照身份信息行动。 完成主线任务,可以通过测试,支线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未通过测试者,将扣除本场测试相应居住时间,清空本场测试所获得道具;通过测试者,不会扣除本场测试相应居住时间。 复制神格卡?!原容震惊:次神格的获取竟然是这种形式! 但他在惊喜之余沉下了眸色。这个隐藏测试的支线任务,可以说,给出了目前最高级任务奖励。再看主线任务,通过毕业典礼就可拿到f等的居住资格?听上去白送的一样,原容可不觉得“世界意识”有这么好心。结合支线任务中提到的“名次”,这个毕业典礼有些名堂。 最令他担忧的,是他和奥德伦特离开前做的影响。 如果没记错se一3病毒根本没有研制出疫苗。 当初为了快点结束这个世界,他和奥德伦特选择了特殊的救世方式:只要人不灭绝,也算成功。他们给了当权寄生者一个建议:圈养人类。只有人类生生不息的繁衍下去,当权寄生者才有源源不断的食物。因此,寄生者把能转化成同类的研究员留下,不能转化同类的抹杀——这个世界,已然暗中被“捕食者”们操控了。 而至于用什么形式圈养人类,原容无从得知。 上课铃响了。 时钟悄然走向了十点十分,一个胜利的姿势。 走廊上疯玩的少年少女们乌压压涌进教室,一时间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随着一个身着西装教师模样的男子走进教室,学生们才安静下来。 那男子敲敲教台:“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原容随大流坐下,就听那教师说道:“同学们,明天毕业典礼后,你们就可以走上社会各岗,为国家做贡献了。关于毕业典礼,我来谈几点注意事项。” 原容竖起耳朵,从桌洞找出一支笔做笔记。 但教师只是吩咐了什么“校服一定要穿”,“不要迟到”,“到时候不要交头接耳”之类,俨然就是正常时间苦口婆心的教师。随即,他介绍的,让原容打起了精神。 他说,毕业典礼结束后第二天,国家各个岗位会来统一招人,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 没有高考,也没有大学?原容皱眉,介绍说,他所在的高中是最好的高中,为什么毕业后就可以上社会? 随即,教师一直在讲各个岗位的优缺点,劝他们一定想好,选择适合的岗位,末了提了一句,不想上岗工作的,可以去考大学。看来这个世界目前很缺乏劳动力,原容转笔,基础岗位缺人,因此忽悠刚毕业的高中生赶紧上岗。 下课后,原容挂念着奥德伦特,出了教室。他所在的是高三·十六班,位于环状教学楼正好拐角位置。 出门右边,是拐角处一个大型厕所,连接着右侧翼的十七班到二十二班。出门左边,是主教学楼的长廊,长廊上是七班到十六班,七班位于左侧拐角,拐角处一个大型厕所,连接左侧翼的一班到六班。饶是他步伐快,从一班走到二十二班也用了将近三分钟。 据他打量,每个班约有五十来人,整个级部一千一百多人,不像是繁衍少劳动力少的样子。楼下是高二年级,也在叽叽喳喳议论即将到来的高三级部的毕业典礼,原容细听了一会儿,原来高二开心的是毕业典礼他们将放假三天。 放假三天? 一个毕业典礼,要兴师动众到其他年级放假? 站在操场上看,整栋教学楼占地面积非常大。主教学楼呈环状,像一个巨大的混凝土框,把一些都包住。一到三楼是三个级部,四楼是举行大型活动用的礼堂和各种实验室;五楼被封着,挂有“正在装修”的牌子。 教学楼前是当前领导人的雕像,下面介绍了他在se病毒爆发期间临危不乱沉着救世的英明举动。雕像下有一个中型喷泉,没有水。 直面教学楼的,是一栋纯白色的小楼,门口大敞着,内里装潢豪华,应该是学校领导的办公场所。 从小楼旁边过去,便是操场。操场的建设下了功夫,草皮质量很好,占地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两侧是两层楼的看台。从看台下面过去,有两个篮球场,篮球场旁边还有乒乓球台。 操场穿过去是食堂,食堂也可以从环状教学楼下面过去,将近午饭的点儿已然穿出食物的馨香,能看到几个不良少年装扮的学生偷偷进了食堂。 原容迅速打量完粗略地形,回了教室。 一直没言语的他的同桌突然戳戳他胳膊:“容神,咋的了?” “什么咋的了?”原容好奇的回答,他的同桌是个高个小伙子,校服要比他的大一号,他的习题试卷上名字是“原永龙”。 本家? “别装了,我们的大学霸什么时候课间时间出去过,”原永龙挤眉弄眼,“哪个小女生趁毕业典礼前给你表白了?” 原容听到他提起毕业典礼,假装符合:“没有。我有点饿,去食堂买了点东西吃。” 原永龙一脸失望:“你就糊弄我吧。有了正宫没有我这个老人了哦~” 原容哭笑不得,这个看上去憨憨的大高个真会调戏人。 “真没有。比起这个,毕业典礼你有没有消息?” 这个原永龙显然是八卦消息王,他低声说:“我听说,学校准备给咱们个惊喜!” “惊喜?” “五楼不是一直施工呢嘛,”原永龙指指楼上,“昨天放学时有人看见很多人进去了,不光工人,还有老师,学校领导,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他话锋一转:“容神毕业后想好做什么了吗?” 原容摇头:“我大概率上大学吧。你呢?” 原永龙一脸无奈:“也是。容神脑子这么好使,上大学挺好,指不齐第二个秦教授,以后发家别忘了兄弟我。我准备随便找个,要我就成,反正都包吃住包找对象,没差。” 包吃住包找对象?什么单位能帮你做这个? 原容却没细问,他为了避免形象崩坏,示意原永龙老实听课。 放学后,原容没急着找奥德伦特,而是被原永龙拉去食堂。 据他观察,这所学校是全住宿制,所有学生都在食堂就餐,无人出校门。食堂明显也是新建的,鲜红的砖瓦,雪白的墙皮,装潢倒复古,一排排木桌木凳。原永龙把原容按在桌子上占位置,他去打菜,原容趁机打量人群。 三年级学生是黑色制服,不是复古中山装,也不是传统运动服,而是上身白衬衫,下身黑色窄脚裤,统一穿白板鞋,清爽方便。女生则是粉白衬衫和黑色短裙,朝气蓬勃。二年级裤子是藏蓝,一年级则是深褐,很好辨认。 更好辨认的,是奥德伦特异于常人的身材,一米九多的他站在一群青少年内如站错坑的萝卜般显眼,此刻他正站在一个窗口边上打饭,微卷的黑色短发似乎分别时凌乱的不少。 原永龙端了两盘炒米坐下,奇怪的顺着原容目光望过去:“咋了?那不是前几天转学来的交流生吗,好像叫a一,奥斯卡还是什么东西。” 原容嘴角抽搐:“奥德伦特。” “哦对对,”原永龙心不在焉的大口吞咽,“咱们班的女生都被勾走魂了,剩下的对你可是真爱粉,你要好好珍惜啊!” “什么跟什么,”原容漫不经心的应和几句,迅速解决完味道还不错的炒米,“我先回去了。” “哎!你咋吃的比我快了捏?” 方才察觉到那股死气,原容就甩过去一个细小冰凌,在他离开食堂的背后,奥德伦特正大步跟他走来。 原容从食堂后门绕到篮球场,此刻大部分学生还在吃饭,只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他随便找个长凳坐下,奥德伦特也跟着坐到他旁边。 “我的主线任务是通过毕业典礼,你的呢?” 奥德伦特点头:“我也是。支线是取得前五名。” “看来咱们同时触发的测试的任务一样,”原容松口气,“我一直担心咱俩任务相反,我可不想和你打。” 奥德伦特没说话,只是拉起他的手,下意识捂住掌心。 明明这个世界是六月份,快进夏天的档儿,原容的身体因为神格原因总是冰冰凉。他的指尖纤细又白净,如上好玉石般温润冰凉。 “你还有什么其他线索没。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出哪里危险。” 奥德伦特沉思:“你们班的人,姓什么?” 我们班的?原容皱眉:“什么意思?那太多了吧,我光知道我同桌叫原永龙。” 奥德伦特解释:“我们班的人全姓方。不知是按姓名分的班,还是整个班的人都出自一个家族。” 这听上去十分匪夷所思,原容不由得回忆班上人的相处方式:“不像同一个家族。有特别要好的,也有互相不说话的。说来也奇怪,我的姓很少见,我的同桌也姓原,太巧合了吧。” 奥德伦特点头:“我怀疑,他们全是被圈养的。同个‘圈养所’出来的人用同一个姓。” “你是说他们被寄生者圈养?”原容恍然大悟,“他们看上去毫不知情,就是普通高中生啊。” 正常人如果知道自己是怪物圈养的储备粮,心态再好也会怨天尤人。而这所明显灾后重建的高中,敞亮的教室,青春洋溢的校服,轻松活波的相处方式,可不像待宰的羊群。 “那么说来,明天的毕业典礼很有问题,”原容抿嘴,“你还记得咱们为了秦老,和肖队对峙时的原因吗?他们把能感染se一3的同类留下,杀掉不能感染的人类。我怀疑,明天的仪式就类似筛选。” 奥德伦特分析:“但这个行动不能大庭广众下进行。不能感染的学生发现同学变成怪物,只会被灭口,如果毕业生只剩下感染者和死尸,新人类怎么繁衍?” 原容想起中的排名,这让他很在意,显然,这个排名可不是考试成绩来排,就是不知怎么排了。 “我听到其他年级的学生说,他们放三天假。这个毕业典礼,最长就是三天。三天,能做什么呢?” 奥德伦特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望向原容沉思时不由自主凝重起来的黑眸:“你觉得毕业典礼在哪里进行?” “正常情况下,学校都有礼堂,我记得在四楼,如果不够大,高三级部约莫一千一百多人,估计在操场”原容叹气,“我明白你意思了。无论在哪,都明显妨碍不到高一高二上课。他们的毕业典礼是‘不能被高一高二’观摩的。” “如果没猜错,将会是一场恶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荣华高中(二) 下午,原容对奥德伦特说的“姓氏”问题进行了调查。他装作不经意路过众人桌子,吃了一惊。 “原晓梅”,“原海涛”,“原春茂” 都姓原。 而且,名字都很普通,甚至有些俗气,像是随机软件c起名网站类随机取的。 奥德伦特的猜测说不定是对的。 以班为单位为一姓编制,一举一动都在寄生者掌控下的“两脚羊”。 这群青少年们正成群的说些离别赠语,不时有情感细腻的女生红了眼眶,还有几个男生怂恿着谁向别人告白,起哄声此起彼伏。他们年华正好,青春无畏。 他们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思想,还有这般鲜活c热烈c澎湃在热血里跳跃的生命力,他们的未来却没有任何希望,他们只会变成捕食者爪下的残骸。 他们至死也不会知道,他们想要报效奉献的祖国,早已被异形掌控,用无比巨大的牢笼网住了他们。 虽然这里是异世界,但置身此地,原容的心还是一下一下的刺痛。 原永龙看出他情绪不对劲,担忧问:“你从饭空就不太对劲儿,怎么了?” 原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想到要毕业,不免有些伤感。” “是啊,”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子向后一靠,目光望向窗外蓝天,“从幼儿园到高中,在一起这么多年,突然要分别,想想怪不得劲儿的。” 从幼儿园到高中? 原容若有所思的点头,突然,他的余光瞥见窗外走廊跑过一个女生。 有人逃课? 那女生看上去慌极了,可以说是跌跌撞撞的在跑,仿佛有谁在追她,但原容看了一会儿,上课的档儿,再没人在她跑后过去。 他便没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进而问原永龙:“你消息灵通,你知道以往毕业典礼有什么内容吗?” 原永龙摇头:“我也想知道啊。你忘了吗,高三年级毕业典礼时,老师都带咱们出去郊游了,我也没处打听。” 原容笑笑:“也是。神秘的东西总是让人更好奇。” 这是最后一天上学日,教师没布置作业。临放学前说了些怀念的话,又鼓励大家,出了学校也别忘了学习,一时班里唏嘘不已。 只有原容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装作和蔼可亲的“教师”。 对人感情变化敏感的原容早就察觉到,这个嘴上感慨时间流逝的“教师”,眼底冰冷一片,甚至略带笑意——他是个“寄生者”。甚至隔着半个教室,原容都能闻到“教师”身旁弥漫着腐血的恶臭腥气,正从他人一般的皮囊中泄露而出。 “教师”注意到原容毫不掩饰的目光,眯起眼冲他笑了笑,随即宣布放学。 奥德伦特正守在教室门口等他,原容有些意外,他没告诉奥德伦特班级。他勾起一抹笑迎过去:“你们下课好早。” 原永龙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俩怎么认识?” “聊得投机,就认识了,”原容撇开话题,“去食堂吗?” 沉默一路的奥德伦特突然问:“你饿了?” “我还好,”原容笑笑,“想吃面。” 奥德伦特点头,他不容置疑的拉起小孩大步走了,留一个瞠目结舌的原永龙在原地。 算起来,已经很久没吃上热乎乎的华夏家常美食了,虽然食堂的水平算不上美味,远远闻见那股熟悉的菜香,原容仍无比怀念。 夕阳还踌躇在地平线,侵染了一片血霞,那片柔和的紫红色蔓延至无限遥远的地方。 原容摸出学生卡,点了两荤一素的套餐,又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心满意足的坐下,见奥德伦特杵在原地不动,好奇的问:“你不吃吗?这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后的晚餐了哦。” 奥德伦特点点头,却只是握着学生卡四处打量,倒像是选不出来吃什么。 原容被这个猜想逗笑了:“你不会是选择恐惧症吧?” 一抹可疑的粉红色浮上黑卷毛高大男子的耳垂,他露出难见的讷讷的表情:“那你能不能帮我做决定?” 原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把奥德伦特拉到凳子上,自己去打菜,“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儿上,我就勉强帮你一次。” 他惦记着奥德伦特是欧洲人,可能吃不惯太重口味,便帮他要了西红柿炒蛋,土豆五花肉,再一份油焖包菜,和自己一样的菜色,最后端了一碗香菇菠菜粥。 男人好养活极了,默默谢过开始吃,他吃东西很快,也很稳,难得吃相还很文雅。 “好吃吗?不知道你口味,”原容打个饱嗝毫无形象的瘫坐凳子上,“我就选了些我爱吃的。” 奥德伦特点点头:“原来中餐是这个味道。我们那里有一些中餐馆,味道远不如这里。” “可能不是华夏人开的吧,或者是华裔洋人,”原容会心一笑,“有些调味料欧洲没有,做起来会有偏差。” 明日就是毕业典礼了。 旁边桌上叽叽喳喳的小学妹正在开心的和同伴讨论“班级野餐”的事儿,看来毕业典礼期间,学校只有高三级部的人。 “紧张吗?” 原容回神,摇头:“武力能解决的世界,反倒对你我比较有益。我在想那张,真的能够复制别人神格吗?” “我猜测会有限制,不会完全复制,”奥德伦特望向小孩儿,“不然不会界定在‘次’神格。” “我方阵营那个瘦小女孩记得吗?身上穿铠甲那个,我推测她的神格属于北欧神系,身轻如燕,能攻能守,我很中意,”原容解释,“你应该看出了,我作战完全依靠神格,近身是我的弱项,虽然冰盾能防,但硬度太低,遇到强力攻击脆皮一样。” “确实,”奥德伦特分析,“你身体素质不好。等结束这个世界,我带你练练。” 原容挑眉:“别告诉我你是军人。” 男人摇头:“不是。” 见奥德伦特不想开口,原容也便未追问。 食堂人渐渐少了,高一高二的学生沉浸在班级野餐的快乐里,欢天喜地的回去赶作业了,高三的学生则三两成群,度过最后的几天校园时光。 二人决定四处观察地形,便不备之需。 等二人把这座校园结结实实逛完,天幕已黑。被病毒肆虐的这个世界,许是工业还未发达,空气很新鲜,一颗颗碎碎的星星,清晰可见。 他们着重去看了厕所,男女厕所一般大,班上性别比也正常——这一代人全是重建后出生的。从卷子上印刷日期看,现在是2076年,距离他们上次离开小世界约莫五十年以后。 次日七点半。 原容虽无需睡眠,但坚强的生物钟要求他十点起床,他是被原永龙抑扬顿挫的叫醒服务吵醒的。那个浑身充满活力的小子激动地上蹿下跳,在舆洗室打理了至少十分钟那头乱发。 走向礼堂的一路上,所有学生面上都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偶尔有老师走过,都热情开朗的打招呼。 好一副师友弟恭。 巨型礼堂内,教师指挥各班学生按规定区域就坐,原容注意到,讲台上站着的,是三个中年西装男子,虽面容显出老态,但身材保养的强健有力。在他们身后,有几位眼熟的老师布置电脑。 整个高三级部一千一百多人满当当就座后,嘈杂声慢慢褪去,就听讲台上校领导模样的人轻咳一声,安静下来。 一切都还是平和c温馨的景象。 突然,麦克风错频发出一声刺耳欲聋的尖锐声,学生们不由得捂上耳朵,脑海晕眩。在学生们低声抱怨时,讲台上站着的人笑了起来,他说:“人才筛选计划第十三届,正式开始。” 他仅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一副镇定悠闲的模样坐下,台下的学生均不明就里,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不安的讨论声嗡嗡呀呀又起了来。 多媒体大屏幕猛地一闪,幻灯片出现了六个黑色大字。 人才筛选计划。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教师拿起麦克风,她的嗓音很低沉,语调起伏很低,仿佛不带感情。 她说:“同学们,你们好。接下来,由我为你们介绍人才筛选计划详细规定。 “为了国家的未来,为了地球可持续发展,人才筛选计划在每届高三学生毕业典礼举行,历时三天。众所周知,一千一百六十三只毕业生,就业岗位远远不够,人才质量良莠不齐,因此,通过人才筛选计划,我们将把岗位特招提供给优秀人才。” 她切换幻灯片,跳出几行黑底红字。 学生们不安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许是原永龙这类胆大的小伙子,也不禁喃喃起来。 那幻灯片上写着: 1c每人提供一天分量的食物与水。 2c以学生卡作为计分标准,每获得一张学生卡,积一分。 3c三天后筛选计划结束,录取排名前一百名学生;排名外的学生,将被流放至非安全区。 4c人才筛选计划进行时间内,将随机开放安全区区域,每间隔八个小时更换;安全区内不得发生暴力行为,违反者流放至非安全区。安全区位置将通过校内广播告知。 5c人才筛选计划期间,关闭超市,自动售货机;食堂将不会提供饭菜;封锁学校,试图逃离学校者,流放非安全区。 鸦雀无声。 女教师波澜不惊的声音机械的念过一遍幻灯片,见无人出声,满意的点点头:“那么,从一班开始,轮流出门,在出口处老师那领取食物和水。” 话音刚落,像是刚完全反应过来,礼堂内炸了锅。 “开玩笑的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什么筛选计划,不是说了毕业就分派岗位的吗!” “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吗!” 几位教师呵斥无一人起身的一班,想要强行拉他们出去,却见一位身材强壮,留着小混混长发的男生暴跳起来,一拳打翻一个老师。 他大喊:“开什么玩笑!你们在搞什么啊!” 几位老师扑到他身上,却被那男生狂暴的一一挣脱,一班的同学见兄弟被打,义愤填膺,一时间,一班的人竟与老师混战了起来。 后面班级的学生均吓得面无土色,瞠目结舌,不知谁喊了一句“打倒老师,咱们逃出去”,这群受了刺激的学生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靠得最近的一个娇弱的二班女生被波及,一拳被老师打在脸上,吐出一口血。二班瞬间被点燃般暴怒,几个强壮的男生踩上椅背跳出来,加入一班反抗阵营,眼见着几个教师被压制地上。 这场多打一的毫无悬念的胜仗瞬间激励了不知所措的其他班,顿时,整个礼堂轰乱起来,喊叫声,咆哮声连天,靠近后出口的二十二班扯着大嗓门威胁老师开门,一言不合挥拳上去,眼见着后门就要被撞开。 一场异变让整个礼堂慌乱狂躁的学生镇静了。 被一班压制的一位老师,竟突生异变,张开血盆大口,一只布满脓包腐黑色的长舌,一瞬间刺破了一个女生的脖颈。 喷涌而出的血柱,下一秒泼洒了临近的一班学生满头满脸!那几个学生张张嘴,突如其来的变故太过难以置信,竟惊惧到尖叫都发不出声了。 台上沉寂已久的麦克风突然嗡鸣,尖锐刺耳的杂音让所有学生不由得捂住耳朵。 那个学校领导慢悠悠的说:“作乱者,格杀勿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荣华高中(三) 十六班位于礼堂正中间左排,几个胆小女孩已经泣不成声。不只是十六班,远离两拨暴动的班级遍布绝望的哭号声。这群温室的花朵被精心养育了太久,当笼外捕食者终于露出爪牙时,竟无能接受。 原永龙算比较镇定的,仍声音发抖,不敢置信:“难道我们真的要按那个说法,抢夺学生卡,来算排名吗”他下意识的看向原容:“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 虽然仅有一天真正相处,但这个叽叽喳喳c活泼开朗,又有些小搞怪的同桌,原容已经不把他单纯当做异世界人物了。他叹口气,撤去眼底那抹冷意,安慰他:“先冷静下来。你狠不下心杀人吗?” “那当然了!”原永龙崩溃的捂头,“我怎么狠得下心,大家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啊!” “那么,你想被流放非安全区吗?”原容紧盯着原永龙,掰过他想要逃避的头,“你不想狠心害别人,但别人能狠心害你。非前一百名全都会被流放,你觉得别人想去吗?” 原永龙泣不成声,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一时接受不了,只得抱着头痛哭,宣泄即将陷入自相残杀的痛苦与绝望。 见他听了进去,原容松口气。他对上奥德伦特远远望过来的想忽略都难的炽热目光,点点头。 寄生者教师屠杀了一班。 五十一个人,命丧黄泉。 目睹这一切的二班学生,已然惊恐的瘫痪在座位上,面如土色。那些方才还流动在同学体内冒着热气的鲜血,正顺着他们的裤脚蔓延。 然而,他们内心仍存留的一丝期翼也没了。没有人管这个教师,好像其他教师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他们本来就知道的样子。 学生们明白过来,原来,对我们谆谆教诲的老师们,人皮下,全是异形。 接受了自己待屠宰命运的麻木羔羊们,一一在老师带队下,从出口处领取食物和水离开了。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们要互相残杀,但所有人都明白,不互相残杀是不可能的——积分前一百名才能活下去,流放非安全区只有死路一条。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还说不定。 那些醒悟过来的前几个班的学生,利用先制优势飞快离开,或去寻找躲藏地,或去寻找武器,或去寻找阴人的地儿。没人在毕业典礼会想起带武器,先找到武器可以说胜了一半。 轮到原容所在的十六班时,礼堂内仅剩一半左右的人了。 他坚定地握住原永龙的手:“要活下去。” 原永龙点头:“你也是。” 所谓一天分量的食物,是一个面包和一瓶水。由于今日参加毕业典礼,没人带背包,拿在手上反而有碍行动。 从礼堂前门出去是楼梯,礼堂位于教学楼第四层中间,左侧是左侧翼的多媒体教室,美术室,以及音乐室;礼堂后门出去是楼梯,连接右侧翼的生物实验室,物理实验室,以及化学实验室。 原容不做多停留,见没人注意,把食物和水收到储物空间,却失败了。 怎么回事? 原容立刻调出任务面板,却见任务信息中出现一条: 本隐藏居住资格测试为d等难度, 禁用:储物空间,道具栏 潜能者:增强身体素质20 神格拥有者:降低神能强度90 90?! 原容顾不得被发现,瞬间试图凝结水龙,却发现往日温顺听话的水元素,竟难以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和水元素的交流。他不信邪,尽力凝出一股水流,试图将其降温成冰,却只成了一只长二十厘米左右的冰棱,不到半分钟就化了。 怪不得原容咬牙切齿,方才在礼堂他还庆幸这个世界的敌人是普通人类,即使数量多也没太大威胁,世界意识果然不会让谁容易通过测试! 得知了自己的生存威胁大大上升,原容加快脚步抓紧离开这个目前人最多的地方。他刚才暗示奥德伦特在教室等他,便下楼梯跑向十六班教室。 下到一半,一股劲风袭来,在无数小世界养成的快速反射弧让原容一个侧身躲开,只见拐角撞出一个矮个敦实的小胖子,他方才竟想把原容推下楼梯! 见原容躲过,胖子恶狠狠瞪他一眼,又躲回了楼梯必经的拐角。 求生本能,已经拉开了这场恶战的序幕。 所幸,大多数学生都明白武器的重要性,跑出教学楼寻找可能有武器的地方了,教学楼内倒是人影稀少,只有个别教室被几波学生占领。 十六班位于角落,还没人盯上,原容轻轻推开十六班的门,仔细打量没人,便把前后两个门锁死,窗帘拉起。 做完这一切,他撕开面包三口吃掉:拿着不如索性吃了,反正他吃一顿撑半个月。水留给奥德伦特,他不确定奥德伦特还能不能脱水。 他又摸索了一番桌洞,全班共找到五把美工刀,拉起裤腿,用胶带绑在小腿上。几个臭美女生桌洞里有小镜子,他打碎后,挑了一片最趁手的,用胶布裹到拖把杆上,勉强做成一个长枪。每个班后排配有一个灭火器,但是太笨重,没法随身带,原容把它藏到讲台后面,以便不时之需。他惦记起不知哪里有的消防斧,教室里没有,楼道也没有,从整个教学楼看,可能走廊上会有。 突然,门被敲响了。 奥德伦特作为转校生被安排在二十二班,按疏散速度,应该赶不来。 原容握紧小刀,拉开窗帘小缝望去,竟是两个女生,正一脸忧虑的用力敲门。他把窗子打开一个小缝,冷冷的问:“有事吗?” 这两个女生有些眼熟,似乎是十六班的。二人发现是原容,喜笑颜开:“是班草啊,太好了!快开门,让我们也进去。” 面对女生的撒娇,原容不为所动:“你们去别处吧。” 漂亮点的女生闻言皱眉:“班草,外面那么危险,你忍心么?” “就是呀,”矮个女生符合,“咱们同是十六班同学,要互帮互助!” 原容懒得和她们扯,直接关窗。 只听几秒后,两个女生把窗子砸的哐哐响,叫骂起来,和方才胆怯娇羞的样大相径庭。原容正头疼的想出门解决二人,却听“噗”的一声,好似什么液体洒了一窗子,原容惊讶的拉开窗帘,就见奥德伦特那张百年不变的铁板脸出现在眼前,在他跟前,两个女生震惊的瞪大眼睛,喉咙喷涌着一股一股鲜血,打湿了半扇窗子。 奥德伦特向他颔首,原容赶紧打开前门,顺手把两个女生学生卡掏出来。 只见奥德伦特左手抄着原容心心念念的消防斧,另一只手却拎着面包和水,好不滑稽。他听原容的劝告把面包吃了,把水藏进讲台。 “你的神能还能用多少?”原容发愁,“我的水龙个头大大减小了,冰凌最多凝一个。” 奥德伦特摇头:“很少。” “我刚才也想找消防斧来着,”原容叹气,指指放在一旁的自制长枪,“不过没找到。瞧瞧我手艺如何?” 奥德伦特把还淌着血的小消防斧递给他:“你用,这个防身好用。”他拿起原容做的粗制滥造的玻璃头长枪,“我用习惯长杆武器了。” 原容瞪大双眼,他本意不是讨要武器,一时不好意思,拒绝又显得自己婆妈,只好打个哈哈:“谢谢。不过咱们神体素质没被削,算好了。” 他话锋一转:“你有什么计划吗?” 一千一百多人,只录取一百名,差不多十进一,人口基数大的时候,最为混乱。 但奥德伦特皱眉:“我希望咱们今天进攻。第一天人基数大,杂鱼多,更好狩猎。等明天后天剩下的都是大鱼,有了经验,不好打。” 也有道理。取得一定积分的人,担心被抢,就会东躲西藏,滑不溜秋,也有一定实力,反不如开局容易拿积分。至于食物问题倒不用担心,三天时间而已,人数少了,粮食就多了。 没等二人详细商讨,竟门又被砸响了。 只听来人大喊:“出来!不出来,弟兄们就进去了!”引得同伴一阵大笑。 原容从窗帘缝望去,四个身高体壮的小伙子嬉皮笑脸的砸门,打头的人手里抄着一把兵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还在滴着血。血滴从隔壁十五班一路蔓延来,貌似这群人是一路打劫过来的。 他看一眼奥德伦特,小声问:“出去吗?四个人。” 奥德伦特没有回答,一把拉开门,把门口人打了个猝不及防,但敢来砸门的小伙子也有一定实力,他一晃躲过奥德伦特突刺,反手捅刀向奥德伦特,但奥德伦特武器长,一个横扫,把人划离自己身边。 走廊不算宽,甩起□□有些困难,一个围观的男生被刺穿胸膛,一口鲜血喷了一地,玻璃头长枪竟卡在胸腔,拔不出了! 原容趁混战,从后门开门悄声出去,尽力凝出一只冰凌,飞速直冲向背对他的一个男生,刺穿了他的后脑,直直倒地。 存活的二人见伙伴不明不白的死了,愣了一刻,就这一秒破绽,奥德伦特拔出长枪,将二人从栏杆上扫了下去! 三楼,不至于摔死,也是半残了,受了重伤在现在的学校,可活不下去。 果然,二人摔下去后断了手脚,在地上叫骂,很快出来一波人,搜了二人的学生卡,徒留绝望的二人在原地。 奥德伦特回头,刚有些自得:我保护了小弱花呢!却见原容正恶狠狠地瞪他。他不明就里,赶忙问:“怎么?你受伤了?” 原容气愤:“你为什么自己出去?就这种破武器你还想一打四呢?我不出来你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受了一波关心,奥德伦特有些飘飘然,赶忙解释:“不是,他们先打的我,我开门只是看看情况。” 原容不管:“还有,你把人扫下去干什么!白给别人送积分吗!” 原来是生气积分没了啊。但是横眉竖眼,露出蛮横本性,不再装白莲的小孩儿也好可爱啊 原容莫名其妙,瞪一眼不知为何就开始一脸满足的奥德伦特,搜了地上两人的卡:“那按你的计划,打出去?” 奥德伦特点头:“趁鱼龙混杂,抢多少是多少。” 原容想了想,把衬衫脱下,避开奥德伦特震惊的目光,在尸体鲜血上蹭了一把,见奥德伦特不为所动,解释道:“这样能省很多事。还有很多胆小的学生,可以恐吓一番。” 奥德伦特深吸一口气,赶紧把衬衫给小孩穿上,又随意在衣服上蹭了些血。 二人谨慎的出门,沿着走廊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看过去,这个时间整个礼堂的人应该都走了,形势暂时还算稳定,聪明点的早已占领了各个教室当据点。 从十五班走到左侧尽头的七班,每个班门都紧锁着,应是都有人了。 左侧翼六班门口,一个女生正在不安的眺望,见浑身是血的两人,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跌落地上,尖叫出声。 二人对视一眼,原容笑眯眯的走上去:“你把学生卡交出来,我们不杀你。” 女生颤抖:“交出来我也会被流放非安全区,也是要死了” “你可以再抢别人的呀,”原容耐心解释,“你现在不交,就现在死哦。” 许是原容无辜又惹人激发母性的小脸儿和所说的话太不相符,女生抖了几下竟站不起来,她颤颤巍巍从口袋掏出学生卡扔出去:“别,别杀我,我给!” 但捡起学生卡,原容并未离去,他迈过一脸惊恐瘫倒在地的女生,进了教室。 果然,教室里有五男三女,都握紧了手上能拿的家伙,紧张的盯着进来的二人。 见到一身血的来犯者,一个女生忍不住尖叫起来:直面恐惧的难度,比想象的要大。那女生算聪明,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学生卡扔出来,正好扔到原容脚下。 原容笑眯眯的捡起,为首的男生忍不住怒吼:“你做什么!咱们八个人,他们才两个,你怕他?” 那女生声嘶力竭:“他们杀过人了啊!就算咱们能打赢,也要死人的!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这女生说的言之有理,温室里的花朵们最喜欢的就是逃避,比起之后流放非安全区,显然先明哲保身看上去更可靠。她旁边两个女生也一脸惊恐的掏出学生卡,却被为首男生一把夺过。 女生惊呆了,不敢置信刚才还信誓旦旦要互帮互助的队友,竟直接反目:“你做什么?” 为首男生冷笑:“既然你们不想活,倒不如给我!” 女生上去抢夺:“还给我!” 造成反目的两位罪魁祸首,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下,静静看着一切。 真是可笑。敌人可以抢夺你的学生卡,但是同伴抢夺,就是背叛,就不可饶恕。 人最大的敌人,不是无力抵御外敌,而是抵御外敌前先反目成仇。 为首男生人高马大,很快压制了三个女生,不料旁边的跟班眼红他拿到的卡,竟在背后趁机偷袭。很快,八人混战在一起,而门口那位聪明女生早就逃跑了。 见时机恰当,二人对视一眼,一只早已凝结的冰凌以肉眼难以反应的速度,直击一人面门,而奥德伦特从桌椅上跳跃过去,敏捷如猎豹,他用玻璃长枪将一人抵在墙上,吓得那人抖如筛子。 最后一人深知不是二人对手,直接举起双手:“你不要伤害我们,咱们对半分可以吗。我这里共八张,分给你们四张,我也想活下去。” 原容笑起来:“你觉得我们会同意吗?你觉得你出了这个门,还能活下去吗?” 那微胖男生怅然:“也许活不下去,但努力一下,也比不努力横死强。” 原容不忍,夺过他们全部学生卡,拉住想要一了百了的奥德伦特:“好啦,就这样吧。” 这个男生如果不是生在这个小世界,说不定会成为不得了的人物,说不定会有更光明的未来,可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荣华高中(四) 撇去六班的小插曲,搜楼过程称得上顺利。 大多数温室花朵,内心还残留一丝希望:即使流放非安全区,也比现在死强,万一,万一能活下去呢,乖乖交出学生卡保命。 可他们没想过,一天份量的食物水用尽后,等待他们的,还有一场浩劫。 扫完三楼和二楼,原容拿到了一百一十六张学生卡,超脱他的想象。奥德伦特从某个教室拿了一个小点的包来装卡,他把包以一种奇特的绑法固定在后腰,竟丝毫不影响行动。 不知多数人躲藏的隐秘还是已经遇害,从教学楼上望下去,已然见不到单个的人。 二人下到一层,准备先从左侧翼开始扫,却听一声清脆的笑声,在鲜少有声音发出的这栋死楼,尤为诡异。原容随即屏息,躲在楼梯拐角。 那笑声主人慢慢走了来,步伐轻快松散,是个女生。但普通女生,会在现下这个情况悠闲的乱逛?她好似没有心计,哼着小曲就从楼梯拐过,走向了教学楼正侧。 但她的身影,却让原容吃了一惊。 女生留着柔软的短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她背后,竟长着四只手臂!她左耳耳环似虎头,右耳耳环似衔尾蛇,四肢手臂两只成拈花指,左下臂持白羽箭,右下臂端宝碗,均挂金镯;她未穿校服,而是藏传佛教挂画中,清爽蓬松的短袍。她脚腕有金铃,随走动却不发声。 这是吉祥天? 原容不确定的望一眼奥德伦特:“还在‘主位面世界’时,我在一个小世界见过她。但那时候她还只有两只手臂,而且神能特别鸡肋。”见奥德伦特似乎认真在听,原容继续解释:“吉祥天,也称功德天,在婆罗门教以及藏传佛教等均有记载,描述比较统一,主管幸福c快乐c生育,我遇到她时,她主要靠‘言灵’战斗,她说的坏的不灵,好的灵。她还有一种能力,便是让人信服。信服度越高,你会对她越言听计从。” “类似游戏里的辅助。” 原容对于奥德伦特懂游戏这点有些吃惊:“对。我推测她的神力用在法咒上。她攻击时,会念一些我听不懂的佛语,召唤东西或者进行诅咒。我一直以为她这么弱的神,会通不过‘主位面世界’,没想到她不光通过,还活到了现在看来,她的神格比想象中有用。而且似乎发生了进化。” 是的,进化。 原容联想到程序里,最多能选择c等级世界,他便更加坚信了神格能进化的猜测。 奥德伦特明白了他的想法:“跟上她。” 女生已经走进了一楼正面的教室。原容先把左侧翼的教室查看一遍,里面残留的一位学生说,学生卡已经被一个鬼怪一样的女生拿走了,恐惧的浑身打颤。二人便直接走进女生所在的教室。 女生仿佛不诧异会有人来,她双眼圆圆的,有些天真的味道,她长得称不上漂亮,却给人纯净可爱的感觉。她晃晃柔软的包脸短发:“哦呀,哦呀,真是好久不见,水神。” 原容微笑:“是啊,我记得上次遇到你,你还只有两只胳膊。” 许是这个笑话太冷,女生“呵呵”的笑起来,她眯起眼睛:“你们怎么进了这个测试?” 原容反问:“问别人前,是不是先说自己更有诚意?” 女生倒是好脾气,她拨弄一下左耳巨大的虎头耳环:“别提了,我让程序给我找个‘安全地方居住’,给我传送到这里了。你们呢?” 原容点头:“我们也是,找地方居住,传送到这。” 女生眯眼看了一会儿原容,又笑笑:“我的是取得前五,你们呢?” 她这个行为是极大胆的,似乎未想过万一三人任务不一样该如何,但她这么光明磊落的问出来,反倒赢得他人信任。她见二人不言语,也不生气唱单人戏:“咱们合作如何。水神哥哥也知道,我的神格不擅长打仗。但我的运气可是一等一哦。” 她这话倒是没说谎,她在不知道有这个小世界的情况下,随机传送都能找到隐藏副本,也是运气活。 原容直接问出在意的问题:“你看上去比我上次见强了。你是怎么把两个胳膊变成四个的?” 神格,可以通过练习,来增加对法则的领悟力和操纵的熟练程度,但不会说,我今天能操纵水元素,明天我强大了,能操纵风元素。吉祥天作为信仰神,今天有两只胳膊,练习了能更好“言灵”,但不会突然长出新的两只胳膊,那便是进化。 女生还是眯着眼笑,她富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一番原容和奥德伦特,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杀测试者能强化神格这一点。” 什么? 一言既出,二人都有些吃惊。 他们确实推测过残杀测试者会有奖励,却没想过这个。二人对视一眼,原容问:“你能讲讲,你的神格有什么强化吗?” 女生为了取得信任,也不保留,反正说了她也不吃亏:“我的神格原先叫,掌管财富c吉祥,以及幸福。总之很鸡肋,一个只能正面强化的辅助。第二期居住测试时,我不小心杀了一个测试者,我的神格信息下出现了一行灰色小字,。 “我之前读过一些传说故事,在婆罗门教中,和两位女神并称‘吉祥天女’,而‘白拉姆’是藏传佛教中对‘吉祥天女’的尊称。我便怀疑,我的神格目前是低位神格,而通过杀死测试者,我的低位神格可以向高位进化。果然,我又杀死另一位测试者,我的神格便显示为了。” 她双臂合十,闭眼,又睁开,只见她怒目圆瞪,白净的小脸发生变化,竟如鬼魅般漆黑诡异!她的两只耳环上挂的虎头和蛇开始咆哮。她再次闭眼,睁眼,又恢复了白净的小脸。 “看,相对于,还多了诅咒的‘言灵’。我的下一位高位神格,便是。在一些神话中,是‘吉祥天女’的别称,传言可以下身化骡。” 见二人面色深沉,许是在思考,女生咯咯笑起来:“如何,带我一起吧,现在的我应该不会拖后腿了。” “所以你在走廊上笑的那么明显,就是要引出‘测试者’,好供你升级神格吗?” 一时气氛凝固了。 原容这话说得好不客气,不知是戳中心事还是不知如何反驳,女生一直笑嘻嘻的面容也冷了下来。 许久,女生才轻轻说:“果然我还不是不擅长耍心机呢。确实,你看透了我的目的。但我要说,我清楚咱们的实力差距,因此想跟随你们,你会信吗?” 原容像她那般眯起眼笑笑:“信啊。” 女生再次笑起来:“我是花枝玉,请多指教。” “原容,”原容又指指一言不发甚至脸色更黑了的男人,“奥德伦特。他就这么脾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做什么了???奥德伦特式懵逼。 女生说,她的神力被大幅削减,但神体原身还可以使用,变成这个样子以便恐吓。一楼整层她都搜过一遍,得到三十九张学生卡。 如此一来,三人共有一百五十五张了。 看似稳得前五名,但这才过去了一上午——还有很多未觉醒的,未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学生——他们仍需小心。 原容说出一个大胆的推测:“我怀疑,这个隐藏副本里的测试者不会低于五个,不然,以测试者的能力,取得前五太简单了。” “事实上,”花枝玉点头,“我之所以只敢在一楼搜查,就是遇到了一个疑似测试者。我本来想去宿舍,那里肯定藏人不少,但我看到一个半人马向那里走去,便意识到这个测试里,测试者不止有我。” 半人马 看来,第二期居住测试过后,筛选下不少强劲神格呢。 他看向奥德伦特,果然,这个铁板脸也再看他:“必须小心为妙了。” “所以,我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迅速结盟。只说要前五名,没说具体第几,因此,团体行动是最好的,”花枝玉分析,“你们从二三楼下来,说明二三楼起码没有比你俩强劲的测试者,一楼我清扫干净了,只剩四楼礼堂c特殊教室。我认为,咱们可以直接占领整个教学楼,作为盘踞地。” 她说的不无道理。 教学楼前的广场上除了几具横死的尸体c大片大片绽开的血迹,再无人影。距离离开礼堂约莫两个小时,太阳向着正上空进发。快到盛夏的档儿,那些尸体不做处理,很快就会腐烂,散发尸臭,就不知苟且偷生的温室花朵们,会何种心境变化了。 能构成一方势力,有潜力进前百名的学生也好,测试者也好,此刻应该都敛了一波学生卡,找好了盘踞点,以防为攻。而如花枝玉所说,原容二人清理了二c三楼,她清理了一楼,教学楼应该没有威胁了。 三人当即合计,一齐返回四楼。 从逻辑来看,当时惊慌失措离开礼堂的学生,应该随即向远处跑了,礼堂旁的教室反倒应该是人最少的,但反过来想,能想到这一层,藏在周围的,也不是简单人。 路过四楼厕所,花枝玉右下臂捧着的铜碗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她敏锐的停下脚步:“我的宝碗有侦查作用。里面有人。” 奥德伦特便示意原容和花枝玉原地等他,他拖着玻璃头□□进了去。该给他做个好点的,原容想,等上四楼找点好材料吧。 果然,男厕中埋伏了三个人,人上厕所时最没有戒备心,偷袭了不少人,在奥德伦特强势逼迫下,交出了足足七张学生卡。他们的惊慌在看到厕所外一脸平静的四臂女神后达到了顶点,连滚带爬的跑了。 原容无语,他还觉得这四个胳膊挺好看的,多威武啊。 也许他这就叫直男审美吧。 一路上到四楼,静悄悄的,越静,原容越不踏实。 美术室和音乐室的门上了锁,连接礼堂的多媒体教室开着门,奥德伦特打头进去,什么都没有。以防万一,三人又进礼堂,除了前门一班座位那横七竖八的死尸残骸,再无人烟。 花枝玉倒是心态很好,她毫无波澜的过去,摸索一番,无奈的摇头:“来晚啦。一张卡都没得。” 是疏散的时候,还是有人惦记着这里,回来了一趟。 原容不确定的问:“小玉,你一楼搜卡的时候,有谁一下子交了很多张吗?” 花枝玉一瞬就明白了他的疑惑,面色也沉下来:“没有,都是单张。看来有人抢先了,且出了教学楼。” 礼堂后墙上挂有两个消防箱,原容惦记了很久,打开一看,消防斧全没了。 “这人有野外求生常识,”他分析,“我不觉得那种情况下,普通学生撤离时能反应过来拿消防斧防身。” “没关系,”奥德伦特瞎几把安慰,“等下次见到,我给你拿。” 不是,我不是忧愁消防斧没了好吗? 奥德伦特又得到小孩愤怒一瞪,继续懵逼。 花枝玉不给面子的大笑:“这就是所谓的直男式关心吧,哈哈!”她看看两人色彩浓郁的衬衫,突发奇想,在自己白色丝绸短袍上抹了满满的鲜血:“这样看上去是不是更可怕了?” 你开心就好。 三人不作停留,从后门走向理科实验室们。原容在意的是化学实验室,里面一些危险药品,用好了也是手段。可惜,三个理科实验室都锁了门,奥德伦特大力撞门,失去了90神格能力,也只是让锁变形而已。 花枝玉不放心其他楼层厕所会不会有遗漏,正要下路看,却听广播响了。 新建教学楼的设备还未老旧,传来的声音清晰洪亮。 “第一次安全区播报,现在是上午11点,自上午11点,至下午19点整,全部篮球场为安全区。请篮球场内同学注意,将有老师前往安全区监督,请停止伤害同学行为。再说一遍,第一次安全区播报” 篮球场 “要去吗?”花枝玉停止脚步,露出一个天真而残忍笑容,“肯定很多人赶去安全区,咱们可以趁机收割一波!” 你真的不是邪神吗?原容嘴角抽搐,你出去说你是吉祥天谁会信啊! 他摇头:“观望。和你这样想法的人很多,保不齐是一场混战。咱们的目标是保前五,没必要起不必要的征纷。” 花枝玉噘嘴:“什么嘛,看你们两个强神,我还以为能跟着烧杀抢掠才加入的!”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啊! 原容感觉遇到花枝玉后,自己真是停不下吐槽。 最后,兜兜转转,三人回了高三·十六班。花枝玉从桌洞里翻了半天,没找到乐子,只得随便拿一本语文书看。书明显是重建后编撰的,有一些歌功颂德的文章,好不无聊。正当她耐不住寂寞,准备再出去搜楼时,却听程序面板“叮咚”一声, 那些被筛选后的优秀人才,到底要面对怎样的“光明”未来呢? (奖励:se一3寄生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荣华高中(五) 新的支线任务。 从第二期居住资格测试经验来看,支线任务的触发,必定是碰到了关键道具,而三人仅在教室百无聊赖的坐着,这支线是其他测试者探索时触发的。 而且,这个 原容皱眉:“程序介绍过,潜能只有两种,‘神格’和‘异能’,血脉又是” 便听程序电子音响起:“您好。为永久性道具,一旦使用,不可更换,叠加有限制。为非神格,非异能的身体异向进化。” “身体异向进化?身体改造吗?” “您可以这样理解。” 原容大胆猜测:“吸血鬼,狼人之类,是不是算作?” 程序没有回答。 他把程序的解释告诉二人,花枝玉恍然大悟:“你就把他看做锻造身体啦。你看,咱们神格是依靠掌握法则c操纵神力,而应该就是单纯依靠身体素质。这个se一3寄生体,应该是这个世界寄生者的强度。” 听上去十分鸡肋,但在这种强行削弱神格强度的世界,反倒是一大助力。 原容在意的,是程序提到的“不可更换,叠加有限制”。 一直未言语的奥德伦特摇头:“三思。作为较易获得的能力,必定有缺陷。譬如狼人遇圆月才能生效,吸血鬼必须避光,如果你绑定了这种弊端很大的血脉,反倒碍事。” 花枝玉赞同:“宁缺毋滥。” 在间隔主教学楼一个喷泉广场的“小白楼”内,波澜再起。 一个眉眼柔和,面生佛像,却留着极端板寸的人,软无骨头般,毫无形象的瘫在会议室的高脚椅上,手里捧着几页资料,在他背后,一个扎单马尾的女生目不转睛的和他一起阅读。 男人阅读速度极快,单马尾女生只得等他全部看完,才抢过来细看。 “每年的毕业人数才不到五十?”单马尾女生大惊小怪,“不是说录取前一百吗?” 男人烦躁的看她一眼:“安静点儿成不成?” 女生不满的撇嘴,又去翻资料柜剩下的文献,男人喝止:“别动,我还没看。” “你什么意思呀你,”女生横眉竖眼,“都一起做任务,你想独吞奖励吗?” 男人翻个白眼:“你自己找线索能看懂?那我真谢谢你。” 单马尾气急,抄起一旁的武士刀咣当一声摔门而出。 终于安静了,男人勾起嘴角,沉下心研究这几份看上去匪夷所思的文件。 花枝玉把某个桌洞翻出来的语文书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三遍,腻味的不行:“咱们不去找找的线索么?” 原容瞥她一眼:“怎么,你想要那个血脉?” “不要白不要嘛,”花枝玉无聊至极,“好闲哦大哥们,带我去打架啊” “你觉得线索可能在哪儿?” “从学生反映看,他们不知道历年来毕业典礼的惨状。问学生肯定问不出来,机密文件不会在学生容易接触的地方,再排除办公室,我猜在学校领导办公室,那里一般有档案室。” “聪明,”原容勾起嘴角,“但那里,也一定是未曾露面的测试者的盘踞地。你想对上他们吗?” 花枝玉泄气:“好吧。” “你不想要这个血脉,不代表其他测试者不想要,”原容耐心解释,“咱们能想到线索在‘小白楼’,其他势力也能。别忘了,这个学校测试者不下十人。” 这句话点醒了花枝玉。 在程序提醒中,“神格”拥有者削弱90,异能者身体素质加强20,说明这里也有异能者。而异能者一定会盯上能加强身体素质的,在这个世界,异能者能力未削减,可以说是最大敌人。 差不多话音刚落,花枝玉眼尖,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快看!食堂那!” 只见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从食堂与宿舍之间的路走出来,那是个上半身裸露,下半身为黑马的男人,披散着半长的头发,手持巨型猎弓,肩背皮质箭筒,他的马身强壮有力,皮毛油亮,更令人惊悚的,以旁边建筑物作参照,他似乎有将近二点五米! 等半人马走出阴影,三人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人:一个穿着校服,看不清面容的男生,站在半人马背后,竟只有他一半多高,更显得半人马魁梧之至。 二人目的地俨然是“小白楼”。 就在三人仔细打量二人时,却见半人马猛地抬头,对上了原容的眼睛! 原容不由得一震,后退一步,却见楼下二人什么都没发生般,进了小白楼。 “方才他是在看我吗?” 花枝玉咋舌:“不会吧。咱们从窗帘缝里看,他还有透视眼不成?” 原容恨铁不成钢:“你不觉得你进化后乌鸦嘴越来越严重了吗?” 花枝玉惊恐的捂嘴,一手指天,表示再不乱说话。 “可能是异能者,”奥德伦特分析,“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能量。” —— “来客人了。” 靠在高脚椅上假寐的佛相男子骤然睁眼,满面戾气。他的双目一瞬全数翻白,好似在急速转动。冥冥之中,仿佛天国华庭之上穿来钟鼓礼乐,如波涛般的隆隆歌乐碾压推进,竖琴与礼号齐奏,神圣而不容侵犯的圣洁之力倾轧方圆十里! 奥德伦特不由得一咳,竟略微心悸。 原容对这奏乐毫无反应,只觉得诡异无比,见奥德伦特好似有恙:“怎么了?” “这力量与我相悖,”奥德伦特摆手,示意无事,只是面色不佳,“白楼里有神圣阵营的人。” 单马尾少女怀抱武士刀,正坐在树上哼小曲儿,感受到如山压力的神圣礼乐,意识到不妙,弹跳而起。 只见“小白楼”大开的大门里,点着几盏昏黄吊灯的长走廊上,俨然多出了两名测试者。其中一位身穿校服,面色冰冷;另一位俨然是神格者,半人半马,他们显然意识到“小白楼”里有人的不欢迎,浑身戒备。 单马尾抄刀大喝:“来者何人——” 说时迟那时快,单马尾紧绷的注意力仅在两位闯入者身上,却未注意背后,一只躺在地上的枯树枝,诡异的突然凭空飞起,直冲她后心袭来! 她一口鲜血喷出,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垃圾。” 校服男嗤笑一声,那作为凶器的枯树枝失去生气般静止了。他附身要去摸索单马尾身上的学生卡,却被装死的女孩一拳重击在脸上,耳中嗡嗡,不敢置信:“你——” 单马尾趁机又一脚横扫在弱鸡一样的校服男腰间,校服男还在眩晕中,破布般被甩到墙上。 半人马见事不好,昏暗的走廊灯光下,瞄准明亮的外界更加容易,他毫不思索的瞬间拉弓c上箭,直冲女生面门! 然而马尾女反应力不是盖的,她一个后空翻躲过,又用武士刀打掉接二连三射来的箭矢,高声道:“我没有恶意,你若继续和我打,也未必有胜算!” 那半人马却不是息事宁人的主,闻言,他只是冷哼一声,银箭如无穷尽般准确而迅猛的射向身形灵活的女生,女生无法近他身,招架的愈发吃力。 这时,那瘫倒在墙边的校服男耳鸣才散去,他急忙出声:“罗大哥,好了,是我出手在先,有话好好说吧!” 马尾女瞪他一眼,见半人马真的听他话停下,直起身子,警惕道:“所以,你们来做什么?” 校服男解释:“只是到处看看,没别的意思,如果不可以,我们会走。” “哦?”单马尾冷笑,“探索?你确定不是因为的触发,来寻找线索的吗?” 一直未作声的半人马突然开口,他的嗓音很低沉,正如他肃穆的面色般沉稳。他说:“我们还看不上这种,我们来,还有一个目标,联盟。” “联盟?”单马尾狐疑,“有什么好联盟的?” 校服男解释:“中,进前五即可通过。测试者进前五岂不是太容易了?这说明学校中,起码有五位以上测试者。以之前测试来看,我推测测试者有十人左右。而如果结盟,咱们联盟便有四人,可垄断。” 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那么,你倒是说说,你们有什么值得联盟的优点吗?” 半人马惊愕回头,以他放大数倍的五感,他竟然没察觉到此人是何时出现在他背后的!他下意识握起长弓,只见那男子面生佛相,理应是平和之辈,却眉眼中透露着煞气。 单马尾倒是兴奋起来:“蒋哥!” —— 目前已知测试者有七人,分三批人马。 原容c奥德伦特,自己贴上来的花枝玉。 小白楼的佛相男子c单马尾。 想进小白楼的半人马c校服男。 原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女孩:“再等等,以上次测试淘汰了半数人来看,这副本至少有十人。剩下的三人,至少还能形成一个团体,大概率会来。” “若形不成团体,单炝匹马,便不会来。”花枝玉有异议,“安全区已经开了,中午快过去了,测试者应该集结的集结,占地的占地,再者你也说过,这个血脉不是很好,没必要为了一个支线任务对上其他测试者。” 这个隐藏副本的测试者,可都是十足十通过了第二期测试的,不是强神格,也是强异能,或者头脑出众。 原容总觉得隐约不安:“你说,第二期测试过后,有多少人知道了杀测试者能进化?” 花枝玉一愣:“你是说” “小白楼的人,真的只是在找线索做任务吗?”原容分析,“我触发支线任务的话,我会拿起相关线索换个地方,以防被截胡。而小白楼的人不光不动,还接纳了两名测试者进去,他们目前有四人。如果他们的目的,就是吸引测试者的话” 花枝玉瞠目结舌:“天哪,好想加入他们!” 你真的是吉神吗? 她笑笑:“开玩笑的。这么一说可不太妙,四人的联盟,抢卡抑或猎杀其余测试者,都很强力。” 奥德伦特突然出声:“四人联盟?我不这么认为。”他冰冷的黑眸沉静的望向小白楼:“那里有死气。” “你在做什么?” 半人马高举银弓,愤恨的瞪向佛相男子,而那人却一脸风轻云淡,他面前的地上,校服男浑身浴血,已然断了气。在二人进入走廊后,佛相男子突然发难,他两眼翻白,半空凝出一只光刃,竟贯穿了校服男胸膛! 佛像男冷笑:“替你解决累赘。这家伙是异能者,能力没用不说,以他的身体素质,对上神格测试者就送人头。” “累不累赘不用你说!他是一条命!”半人马怒目,“拿不到前五,他至少也能通过测试,不至于活不下去。而你” 佛相男似乎听到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你是圣父吗?嗯?拿不到前五,测试还有什么做的必要?你敢说,你对那张不心动?别冠冕堂皇的说这种漂亮话,如果他阻碍了你的名次,我敢说第一个杀他的就是你!” 这话虽然歪理,但说的很对。 半人马斗不过嘴,面色冰冷,他深深望向地上萍水相逢的校服男,转身离开小白楼。佛相男知道和他对上两败俱伤,也未加阻拦,只是冷冷的笑。 “真的!半人马一个人出来了,”花枝玉瞪大双眼,“他后面的男生呢?” “怕是凶多吉少,”原容叹气,“敢盘踞小白楼,怕是对自己实力极有信心。” 那半人马似乎愤恨极了,身上古铜色的肌肉紧绷着,让花枝玉看呆了。 她小脸微红,突然细声细气起来:“那个,大哥们,要不咱们拉他入伙?” 对上原容暧昧的目光,花枝玉急忙解释:“我才不是觉得他很帅,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对吧!他能在小白楼全身而退,肯定很强,咱们变成四打三,强无敌啦!” 说着,她拉开窗子,左手箭矢缓缓飞出,半人马五感敏锐,瞬间发觉了飞的歪歪扭扭,还散发“我有问题”金色宝光的箭矢。 这是哪个傻子射出的箭? 花枝玉见半人马目不转睛的盯着箭矢,赶紧把箭矢召回,瞬间,半人马如饿狼般狠厉的目光,盯向了作死的吉神,把她吓得差点摔倒。 “妈耶,他怎么这么凶啊!身材好点有什么了不起啊!” 原容叹口气,真不知道花枝玉作死技能点满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引来的人,你自己招呼,我是管不了你了。” 只见半人马骤然张开双翼,直冲三楼飞来! 他一个助力踩上栏杆,足足两米五多的身形充满压迫感,如恶鬼笼罩下大片阴影。三人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皮肤是长期日晒的古铜色,头发略微发卷,不羁的拨向脑后,虽是东方人,鹰鼻深眼眶,像混血长相。他手持青铜长弓,后背皮质箭筒,正一脸杀气的望向窗边被他吓的不敢动的花枝玉。 小姑娘背后两只手臂怂的双手合十,两人就这么你瞪着我c我瞪着你,半人马突然开口:“结盟吗?” 呆愣之下,花枝玉脱口而出:“你不光长得帅,还会读心吗!” 这个人,似乎脑子不好使啊 在半人马诡异面色下,原容轻咳一声,把完全指不上用处的花枝玉拉到背后:“你好,我是原容,那位是奥德伦特,她是花枝玉。我能问一下,你要求结盟的理由吗?” 半人马紧盯着原容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他们杀了我的朋友。” 原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那可真是多年好友吗?” “不,”半人马摇头,“这场测试刚认识的人。” “那为何” “在这个毫无约束的世界,我还想保留自己的人性,”半人马沉下双眸,随即又恢复了坚决,“我叫罗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荣华高中(六) 人性啊,原容怅然,这位罗释实在是难得的明白者。 法律c制度,已然失序,若人再无自我约束,便会变成无法挽回的怪物,特别是突然获得难以匹敌的力量后。 原容打开前门让罗释进来,罗释也不扭捏,落座后便徐徐讲述了小白楼内发生的事情。 “我看不出那人能力,以他的口吻,二人应该均为神格者。” “白眼,圣光,圣音”原容摇头,“基督体系,也像佛教体系。那个女孩我没头绪。” “咱们为什么不趁着没正面对抗出去找卡呢?”花枝玉插嘴,“这是个找卡测试,不是吗?” 罗释放下背后的箭筒,将装着的学生卡倒出来,有六十四张。 目前四人联盟共二百二十六张。还有八百多张在野。 原容突然想起:“礼堂里被教师屠杀的一班的卡,在你那吗?” 罗释摇头:“我被安排在五班。出礼堂后,我便潜伏到食堂。那里有自动售货机,我想应该有人去偷食物,连着食堂里的人,我抢到这些。” “你们觉得小白楼里的人会有多少张?” 这个问题,让四人沉默了。 出现在安全区广播播报后约半小时,那么小白楼的人应该在11点前就去了那里。同一时间,扫了整个教学楼的原容和奥德伦特,加上花枝玉的一楼,共一百六十多张,而小白楼绝没有这么多,得知教室校领导是怪物的学生,大概率不会去小白楼。 从罗释的描述,小白楼二人不像是放弃。 “他们是不是要等各方势力拿到一定卡后,狩猎测试者?”花枝玉脸色难看起来,“卑鄙小人。懒得去抢卡,想要渔翁得利。” 原容也面色不佳:“谁是渔翁,到时候走着瞧。我们不做抢夺者,但有人惹到我们头上,定不会让他得逞。” 四人一合计,花枝玉c奥德伦特再扫荡一遍教学楼,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原容,罗释去学生宿舍观察情况。现在最多人的地方是安全区篮球场,应该还有四处躲藏,害怕安全区失效时无法撤离的学生,而宿舍是学生最有利的攻守地。 教学楼右侧翼下去,直走是食堂,右拐进宿舍区。 宿舍区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饱含一间超市,开水间,美发室,和心理辅导室。院子里摆放着不少公共健身器材,只是原容和罗释踏入院子时,只见健身器材金属外漆上沾满了湿乎乎的血。走近一看,在两颗郁郁葱葱的老松树下,堆着约莫十几具尸体。 原容虽不忍这凄惨的场面,却也皱了眉头。 罗释俯下身细看:“利器伤居多,但很少有致命伤:凶手不擅长杀人。” “是学生自相残杀?” “有可能。”罗释抬头望向宿舍楼,楼体上,溅落几处不明显的血痕斑点,“可能是楼上抛尸,你看,这个位置正好是阳台丢东西的落点。” 原容走到罗释身边,望见一处隐约血污不少的阳台。 “看来学生间也有强力的团体,”他叹气,“不过,仍不能排除是测试者。” 超市仅一个正门,被铁栅栏关死,钢制的铁拉门上几处轻微凹陷,看来有人试图破门,但失败了。开水间是露天的,藏不了人,原容试图拧拧水龙头,只出了几滴凉水。心理辅导室锁着门,不过很小,估计没人看得上里面的东西,门没有被破坏痕迹。美发室也锁着——四处都很静,好像暴风雨来临前停滞的空气。 宿舍楼分三栋,男生宿舍是前两楼,女生宿舍后两楼,宿舍区后门有一条巷子连接教学楼后门。原容心算了下,从礼堂出来,走后门进宿舍,用不了七分钟。 “先去男生宿舍,”原容轻声说,“如果有人逃跑,会走后门到教学楼,让那边瓮中捉鳖。” 他们越过血腥气弥漫的庭院,不知是罗释觉得原容长得太弱不经风,还是习惯了强势的保护者的角色,他执意要走前面。猛地,罗释停了下来,原容差点刹不住,但他没抱怨,罗释的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 罗释示意他安静,随即,他猛地反身冲向美发室,巨大的冲力让简易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只听几声女声惊恐的尖叫,里面竟有人! 原容反应过来,在罗释下一遍撞烂木门的瞬间,一只冰棱瞬发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铁质推车迅速撞了出来,让身形巨大的罗释勉强躲过,又一只剪刀,急速飞旋而出! 异能者? 原容迅速凝出一面不足一平方米的冰盾抵挡住剪刀,罗释张开翅膀振飞铁推车。二人完成这一切,直接推门进去。 那些女生像被拔了舌头,只会连哭带喊,一句话说不出,女生尖细的嗓音让原容听的头疼,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妖怪”,“别杀我”,看来铁推车和剪刀就是唯几的防御力量了。 美发室约半个教室大,估计承包了整个学校的理发业务,有四个座位,各类工具一概俱全。躲藏在内的约七八个女生抱在一团,为首一个高个,勉强鼓起勇气,抄着一个大剪刀,警惕的瞪着二人。 原容好脾气的笑笑:“好了,别怕。乖乖交出学生卡,我们就走。”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原容耐心等她们冷静了,又说:“你们也看到了,以我们实力杀你们很容易,想动手,不会多说话。” 原容温和秀气的面容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那为首女生明显动摇,许久,她开口:“我们没卡了。我们的卡已经被抢走了我以为你们是回来杀我们的。” 他望一眼罗释,罗释摇头:“不是我。” “好吧,”原容无奈,他随和的找个座位一坐,“谁抢走的你们的卡?描述一下。” 女生见二人确实言而有信,放松了不少,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两个男的,一个很高很壮,另一个是个胖子。” “很强吗?”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细声细气的说:“他们不像学生估计三十岁左右,但都穿着校服。胖点的一声不吭,高个的手里有把斧子。”她像是想起什么恐怖而场景抖了抖,指指庭院:“和我们一起的男生试图反抗,被他们残忍的杀了。” “外面所有的尸体,都是和你们一起的?” 眼镜女摇摇头:“不清楚。我们四班出来的早,班长提议人多力量大,宿舍里有吃有喝,就一起回宿舍,没想到那两个恶人埋伏在院子。几个男生留下来拖延,全死了,我和我们宿舍的就近跑到理发店,堵死了门。那两人懒得追我们,去了宿舍楼。我们害怕极了,不敢出去,约莫一小时后,他们又来砸门,我们为了保命把学生卡从门缝扔出去,他们拿了卡,就懒得破门,走了。” 原容点头,想了想:“你们为什么不去安全区呢?”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不敢呀。去安全区路上还不知多危险,再者,安全区一旦失效,那里人那么多,肯定很多人盯着。反正我们没卡,不如守在这。” 罗释突然问:“你们确定一个小时后来砸门的,和一个小时前进宿舍楼的,是同一伙人吗?” 这问题让女生们愣了愣,眼镜女面色苍白:“不不能确定。天啊,我们当时太害怕了,也记不住他们声音,所以一砸门我们就把卡扔出去了” 原容给罗释使个眼色,安慰她们几句,拉起人走了。 一个小时,够两个人搜完四个宿舍楼吗? 原容可不觉得。从四班女生的描述看,这两人应该是二班或三班的,而他们也没有时间回礼堂搜一班人尸体。他面色愈发难看起来:“宿舍楼里,应该还有两个团队。一个是袭击四班的高个和胖子;一个是一个小时后来的。” 罗释皱眉:“你认为咱们不该现在进去?” 原容沉思:“我刚才算了一下,加上你被害的朋友,已知测试者为七人。若高个和胖子是测试者,便是九人。这个世界有十人及以上的可能性很高,因此,宿舍楼内两个团体应该是两个测试者团体。以你我二人的实力,虽不怕对上他们,但倘若这两个团体已联盟” 他剩下的话没说,罗释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哲保身要紧。 可宿舍楼这么一个大鱼,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四个宿舍楼,即使两个团体搜两个小时,也应该还有将近一半,拱手让给他人,前五很悬了。 未等原容开口,罗释便打定了主意:“我回主教学楼一趟,将他二人叫来,你自己小心。”语毕,半人马张开有力的双翼,迅速飞去。 三人回来的很快。 奥德伦特和花枝玉在礼堂发现了一个自作聪明,偷偷回去的学生团体,拿到了二十二张卡。原容将大体一说,四人便合计两人一队,分头从前后走,这次花枝玉自告奋勇要和罗释一组。她哭唧唧的向原容抱怨:“你是怎么忍他那么久!一句话都不说的,简直是个石头!” 原容瞥男人一眼,奥德伦特面色平静。他笑起来:“好啦好啦,那人马哥哥让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荣华高中(七) 原容和奥德伦特径直走一号宿舍楼正门。 一踏入走廊,便有浓郁的血腥气弥漫而来。昏暗的楼道里,四横八叉着几个学生,有几个宿舍开着门,一眼望去,内里的人已遭遇不测。 看来,正如四班幸存女生所说,一部分四班同学逃进宿舍楼,可惜未能逃离。 但这两个人也太 夺卡游戏,取得卡片便可以拿到积分,没必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动手吧?每见到一处血污,原容心情便愈发不好。 奥德伦特许是察觉了小孩的阴郁,轻轻拉住他的手:“不气。” 原容摇头:“没事。” 二人继续沉默无言的探索。 一号宿舍楼是男生宿舍,有六人间的大屋,也有四人间的小屋。高低床,独卫独浴,一个小阳台,从门口望去一览无余,能藏人的地儿只有小阳台,而那个大量学生坠楼的房间,是在走廊的西尽头,看来学生们被逼迫的走投无路了。 大部分门都开着,少了破门的功夫,二人从一楼上到六楼,越往上痕迹越少。 原容有个不好的猜测:“高个和胖子会不会守在宿舍楼某处?他们出来早,能狩猎的很少,不如守株待兔。” 他走进一个开门的房间,翻看书桌。一号楼的住户是高一和高二学生。若不是匆忙逃窜,高三学生不会藏进这里:他们没有钥匙。他们能想到,高个和胖子也能察觉。一部分高二和高三男生住二号楼,高个和胖子大概率已经去了那蹲守。 二人刚要出大门,一个脚步声急速从身后冲来,原容来不及多想,凝出冰凌,却被奥德伦特制止。 只听那人喊道:“容神!带上我!” “原永龙?”原容吃惊的回头,他的同桌竟然还活着,男孩校服上被大朵血迹侵染成黑红色,但他神情鲜活,不似有恙,“你怎么在一号楼,你没事吧?” 原永龙见到熟人兴奋极了:“你还活着!太好了。我本想回宿舍拿点东西,走到一号楼发现一堆尸体,吓坏我了。我进去望见两个人在抢卡,就躲到那两个人抢劫过的宿舍。刚才听到动静,吓得我又躲起来,结果一看是你们,我就出来了。” 原容点头:“你的卡还在?” “还在,”原永龙又愁起来,“我这一张也没用啊,估计要被流放了。” 原容看一眼奥德伦特,见他没反应,便说:“你等会准备怎么办?去安全区吗?” 原永龙摇头:“不敢去,安全区失效后,呆在那就是待宰羔羊。你们呢?” “去抢卡,”原容对上原永龙惊愕的目光,恶意的笑笑,“一起吗?” 最后,原永龙加入了这群非人类队。原容事先和他说好,真打起来没法分心保护他,自顾自,原永龙表示理解。这个小伙子比原容想象的还坚强,他对二人浑身浴血一声不吭,反身找出一个拖把,学原容绑了碎镜子上去,也算有了防身武器。 未等三人踏入二号楼大门,就听一声怒吼,紧接着是震耳的撞击声,在寂静无比的宿舍区尤为清晰! 三号楼! 这不对啊?原容皱眉,花枝玉和罗释现在应该还在四号楼,不至于这么快对上,难道是他急忙按捺住其余二人:“先看看情况再说!” 只见三号楼五楼的一处阳台突然断裂,砖土崩塌碎了一地,一个巨大称不上是人还是动物的生物从空中坠下,落到那片碎瓦块上,发出让人听来肉痛的闷声。未等生物缓和过来,一个十分纤细的身影从五楼如惊鸿一跃而下,闪着寒霜的刀影横劈而下! 小白楼的马尾女孩! 她恶狠狠地把肉块又踢到墙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肉块颤颤巍巍的变回了人形,竟是屈服了的样子。 突然竖琴声与大提琴声又起,蕴含着无限深意的礼乐齐奏,柔和神圣的同时,诡异无比。约莫过了半分钟,礼乐结束,一切都静了。 那边,马尾女孩拿到一打卡片,胖子松了口气般瘫在原地,下一秒,震惊众人的事发生了,那马尾女孩竟抄起□□,狠厉又决绝的将胖子了结了! 原永龙愤怒:“她怎么能那人已经投降了!” 原容示意他嘘声,眼神却冰冷无比:“对上她,我们不必留手。永龙,你在这等着,有人来你就去美发室保护女生们。”他看向奥德伦特:“楼里白眼男和你神格相冲,我去对付他。这个女的就留给你。” 奥德伦特毫无异议,事实上,若不是原容一路要求他克制,他早已不把这些人命放在眼中。他虽不嗜杀,但测试者的命可以强化神格:在这个时代,力量就是一切,足够的力量,才可以足够保护重要的人。 二人从二号楼穿过,后门有一个小车棚,借着掩护,迅速进了三号楼。楼道里灯有些问题,一闪一灭,让人心生不快。奥德伦特从正门绕后到单马尾那,原容则感受着空气中的水分,一路嘘声摸到楼上。 佛相男的目标似乎就是抢夺高个和胖子,零散的学生卡他看不上,此刻解决了高个,他正在任务面板查看自己的神格进化程度。 忽然,一股阴冷的寒意,似隆冬潮气,顺骨摸上。他不着痕迹的挣开天眼,可惜,神格被大大削弱,他只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水汽正顺着诡异的轨迹不安的蠢蠢欲动,像是快下雨了?他不做多想,“高个”和“校服男”的死让他由进化为,即使神能被削弱,他也明显能感受到更多的神圣力量蓬勃涌动在周围。 一只冰棱突然从虚空飞旋而来!这只冰棱本能瞬间刺破他的喉咙,所幸佛相男进化后,身体素质更上一层,他吃痛的捂住不住向外喷血的脖子,有些狼狈的张开羽翼裹住自己。 四只圣洁修长的羽翼层层将他包裹,散发出柔和而舒缓的金光,约莫几秒后羽翼张开,正中的人身着丝绸短袍,双目翻白,手持金质号角,他敏锐的察觉屋外有人,厉声喝道:“敢动手不敢现身么!” 信仰神?还是后天神? 原容粗略的对目前遇到的神格进行了划分。 半人马c佛相男这类的生物成神,,原容c奥德伦特这类掌握一类法则的,以及花枝玉c安琪这类依靠人类供奉c信仰的。 而根据神格划分,能看出作战风格。依靠天赋c身体素质;凭借一方法则,而则难以观摩。 原容便不做声,指尖迅速凝出另一只冰凌,借住空气中水汽的轨迹,从天使观摩不到的角度飞过去。 可惜天使五感俱佳,警惕之下更是无比谨慎,毫秒之间,他迅速用一侧翅膀抵挡住冰凌,并扫射出无数羽翼反击,那羽翼包裹金光,竟硬如钢刃,扫过砖墙,一片碎裂! 原容的冰盾勉强阻拦住钢羽,他轻声笑起来:“哇哦,真厉害。” 闻声,天使眯眼,面露警惕的盯着从碎裂的砖墙那走出来的少年。 少年从粉尘中出来,全身却清爽无比,仅一身校服□□涸的大片血迹侵染成黑红,衬得他天真无辜的笑脸令人胆颤心惊。一只碗口粗的四爪水龙,张牙舞爪的盘桓围绕他身边。 见天使无言,少年又笑笑:“不自我介绍下吗?还是说,咱们就这么开打?” 原容此计只是想转移他注意力,一只冰凌早已在天使无遮拦的脆弱后颈待命,男人却出乎意外的开了口。 “蒋秋生。” 见少年挑眉,男人满面戾气稍微收敛:“你很强。真和我打起来,咱们谁都沾不了光。” 原容又笑起来:“哪能不要谦虚了,刚刚你的反击可是凌冽无比,我可受了一惊。” 他这话可以说是带刺了,虽是客气恭维的语气,却让人听来像嘲讽般。但对上少年无辜的眼角微垂的桃花眼,却叫人生不气起来。 蒋秋生难得耐心:“你的神格我以为是纵冰,但眼下看来不是,是纵水,而且是三态水。如果我的推断没错,你还可以操纵带水分的液体,那么我和你打起来,绝对不沾光。” 这话倒是出乎原容意料。他说的没错,若冰凌不能攻破蒋秋生强化后的身体,他便动用杀手锏:操纵血液了——这招太过阴险而不人道,原容从未在外使用过,也算是他人性仍在的保障。 原容收敛笑容,静静地看了一会四翼怒目的天使,许久开口道:“我不会和不想动手的人打,但我也不会和你一道。” 这次轮到蒋秋生意外了:“我以为,你会想和我结盟。” “如果早先遇到,或许会,”原容低下头笑笑,“但你和你的同伴残杀测试者,来进化自己,恕不能苟同。” 蒋秋生冷笑:“我以为,你是明白人,原来是好一个圣母。” “是吗?”原容摇头,“你杀高个c胖子,我没意见,不尊重人命的人,也不会有人尊重他的性命。但罗释的朋友何其无辜,要被你当做进化的垫脚石?” “罗释?”蒋秋生皱眉,“那个人马?那异能者并非我动手,我本要放他一马,但他对我使阴,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语毕,许是他都诧异自己多了那么多耐心解释,他冷笑:“也罢,不想结盟便不强求,下次见面,我不会留情面。” 四翼天使再闭眼,羽翼在金光中被收起,白眼便变回常色,他竟是混血儿,一双深碧的眸子,好似上好的祖母绿,他是眉压眼,好一张满面戾气的佛相面。 原容冷冷的看着他走出门框,阳台外,他感受到奥德伦特澎湃威压一切的死气,想必马尾少女已凶多吉少。其实,他二人也早已不算良善,杀可恨之人,杀杀人之人,难道就高尚,难道就不算杀人?但起码,能给心多些慰藉,不至于不可一世,草菅人命。 他正要下阳台与奥德伦特接头,却听庭院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他妈怎么在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荣华高中(八) “我还想问,你他妈怎么在这?” 被问的男子冷笑一声,语气虽不悦,态度却极为熟稔,便见庭院里,除去和奥德伦特对峙的蒋秋生,花枝玉和罗释已然从四号楼过来了。 花枝玉和蒋秋生竟然认识。 “我对你活着这点不意外,但你为何会进这个世界?”花枝玉狐疑的上下打量锐气外放不加掩饰的男子,嗤笑,“什么玩意儿,你的神格和你性格实在是大相径庭。” “彼此彼此。”蒋秋生一副博学多识的书生模样,他的学识之广也确是和外貌相符,只几眼,便点出,“佛教?不不,藏传佛教还是印度教?正统佛教可没你这上露下露的着装。宝壶,箭矢,虎c蛇我没记错,你这是吉祥天女的扮相。不过怎么就四只胳膊?” 花枝玉语塞:“我这不是还没进化嘛!我可不如蒋公子,心狠手辣。” 原容不明就里,瞥一眼面无表情的罗释,罗释低声解释:“湘南花家,京北蒋家。” 原容怔了一怔。 听二人姓,原容只觉耳熟,但罗释一解释,原容顿悟。 湘南花家,京北蒋家。两家与其称之为世交,不如说是世敌。两家都是红色世家,上世纪北伐西征历史书上都有记载的人物,对外战争后,两家有了分歧,各自跟了党派中不同分支,各领一方战功。即使是在和平年代,军中要员,政治大家,也不少出自这两家,百姓谈起更是忌惮无比。这两家战争时合作,和平时对头,一直支持不同主张,可以说是南北两地头蛇。 出自这两个世家的精英公子,能存活至今不足为奇。 原容重新审视二人,二人剑拔弩张,恨不得互相把对方贬低到地底八千里。他头疼的和事:“好了,难得异地见故交,什么时候了还吵?” 花枝玉虽行为乖张跳脱,却也明事理,只狠狠瞪一眼蒋秋生,后退一步,俨然站回原容党派,和他泾渭分明。 蒋秋生气笑了:“你们认识几小时?就这么掏心低?” 花枝玉呵呵一笑:“识人功力,我自诩比你强。蒋三少这种谁也不放眼里的行为,早晚要吃亏。” 她这话针对的一针见血,地上,单马尾女孩尸骨未寒,蒋秋生却毫无怒意,就像被奥德伦特杀害的女孩只是一个路人,而不是刚才对他忠心耿耿的同伴。 “与强者为伍,是我的一派主张,”蒋秋生冷笑,“各取所需,不过是人最本能的求生心理——她没强到能自保,是她技不如人,活该给人进化——就算我救她一次,两次,她最终也会因实力不济死去;就算我为她复仇,她也无能复生,我还可能因此被害。花枝玉,我不知道你何时变成圣母了,难不成,你的弱智神格还干扰了你的脑子?” 花枝玉面色冷下来:“是啊,你一直没变。我也没变,但我比你会变通。你觉得,就算你实力强劲,在这个世界,你能打过我们四人联盟?这次测试,前五可以完成支线任务,若下个世界要求前三,你该如何?” 原容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独行狼虽强,却往往被一群鬣狗抢食,就是这个道理。况且,聪明的独行狼,会识时务选择狼群。 蒋秋生面色变化不定,再没出声。 胖子身上的卡悉数被单马尾抢走,又流转到奥德伦特手上,竟有足足九十四张,其中,半数都是四班人的学生卡。花枝玉和罗释说,四号楼学生很少,许是高个胖子的到来人都吓走了,一趟扫楼,只拿到三十三张。 原容叹气:“一号楼没人,二号楼不知道,不过就咱们这动静,有人也跑光了。现在不如返回教学楼,那里离宿舍最近,一定有人觉得来回躲藏方便,回去可以打个措手不及。” 四人联盟中,就原容貌似是个头脑派。原容发现奥德伦特属于最省心的队友,无论他说啥都顺着做;三人毫无疑问,便朝着教学楼走去。 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蒋秋生出声了。 “我加入你们。”他看看天色,“现在大约下午五点,距离安全区失效还有不到两小时,大部分人会在失效前撤离,如果我是你们,我会去守安全区各个出口。今天是第一天,一定会有很多人守出口打劫。因此下次安全区之后,安全区的人会大幅度减少,加强警惕。想要打劫安全区,就趁现在。” 见四人虽陷入沉思,却无人回应,他叹口气,拿出腰包:“我和她没有找卡,一直在找的线索,这些是高个身上的,一共四十一张,算是我不多的诚意。”末了,他顿了顿:“我承认,我加入你们联盟有私心。假设测试副本有十人,除去死去的四人,还有一人藏在暗处,要想稳妥获得前五名,我必须和你们报团。” “为了避免那个人来抱团的可能性,对吗?”原容接上他的话头,笑笑,“我欢迎强者,也欢迎你加入,但若出事,我们不会管你。” 原容直接把话说绝了,倒是让蒋秋生松口气,他看出这个少年性情凉薄,却不好斗心机,这种人反而更好相处:他既不想帮你,也没心害你。 “可以,”蒋秋生顿了顿,“请多指教。” 一路上六人都沉默不语。 原容看出蒋秋生的加入令罗释心生不悦,他本就肤色偏深,沉下来脸来更是难以接近。想了想,他并未安慰他,毕竟他的做法,虽将利益最大化,但有些不近人情。想来罗释能理解,只是难以接受。 一千一百六十三人,是什么概念呢? 跨了六个班大小的礼堂,分三列,左边十五座,右边十五座,中间三十座,共二十列,才勉强坐开。从上空俯瞰,人头渺小脆弱似昆虫般,也是乌压压一整片。 而安全区,却完全不是这个景象。 黄昏已迫,残阳似血,满面天雾红色,教人心生惶恐。从宿舍区抄近路穿过食堂到操场,横尸四处,而如今还活着的学生,多少有些头脑,一个人影也不见。 六人下了操场看台,通往篮球场的过道上,竟有不少人。比较显眼的,是三个穿运动套装的成年人,估计是在安全区警戒的教师,正在闲聊,和他们轻松的氛围相反的,过道另一头,几个身高体壮的男生围在一起,手里各自抄着拖把杠c美工刀等能找到的武器,面色警惕。 远远望见收敛了神体,全身浴血(花枝玉的弱智提议)的五人,那几个男子站起来,面色不善的挡住篮球场入口。 这让原容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几人是等安全区失效的劫掠者,看来,是自发组成的“保卫队”。 最高壮,显然是为首的男生不客气的喊道:“你们来做什么?” 原容示意花枝玉出声,她是唯一的女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事实证明,花枝玉的演技丝毫不逊于原容,她委屈的小声道:“我们没有卡了,不要打劫我们。” 这显然答非所问,却胜过便捷的话语。 为首男生狐疑:“打劫你们?就你们这样,谁敢打劫你们?你们走吧,我们不想和你们动手。” 花枝玉弱弱辩解:“我们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心怀不轨的人看到我们就避着走了。拜托了,如果我们确实是凶残之辈,还会在这和你解释吗?”末了,她又加上一句:“你怀疑别人,我无话可说,但你看我,是能打的样子吗?” 变回人形的花枝玉,身形瘦小,标准码的女生校服在她身上穿着空荡荡的,一双纤细的小腿有些擦伤,更衬的她娇小柔弱。 不过那为首的男生脑洞清奇,默默和同伴对视一眼,突然问:“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了?还有那个矮个子。说出来没关系,我们会保护你。” 花枝玉偷偷看了一眼嘴角气的抽搐的原容,赶忙笑笑:“谢谢你的关心和信任。我们是同班,我还是他们救下的,他们人很好。” 五人中,原容清秀纤细,蒋秋生虽高挑,却一张冷峻书生脸,唯一看上去能打的两人中,奥德伦特拿着粗制烂咋的玻璃长z枪,罗释背着一个不伦不类箭篓,确实不像能打的。 几人交流一番,才勉强挥挥手,让五人进去。 安全区的人比想象要少。篮球场旁边的长凳上,坐了约莫二三十人,女生居多,裁判台c篮球场中间,三三两两聚集着几堆人,总的来看,不到一百五十人。 五人找个角落坐下,花枝玉长吁短叹的喊累。 蒋秋生自进过道来,便一直四处打探,他注意到原容的视线,低声说:“你觉得安全区内,有多少人还有学生卡?” 这是个好问题。想活下去的,会千方百计的抢卡,同时要守住。 “我觉得,”原容斟酌,“很少。目前是第一天,应该不会有想保住自己卡的人呆在这里。” 他的话没说全,蒋秋生已经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待在这的,都是没了卡,也没保命手段的人。” 安全区很静,只能听到那几个教师在说笑。许是接受了案板上的命运,这群学生面容呆滞,看不出是绝望c还是悲伤。 太阳完全下了山。 不知何时,篮球场周围三条路:过道,食堂小路,看台楼梯,已然围满了人。从下往上看去,只能看到暮色中,乌压压反着光的,似人又不似人的,要把他们吞噬的饿狼般的目光。 这是五人真正的目标。 自恃实力,踩着同学尸体向上爬的学生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荣华高中(九) 一场恶战。 对于五人来说,只是热身程度而已。 原容在动手前叮嘱过,如果对方有投降的意味,能放就放过,可惜十里只有一二。这也难怪,猎物看到一丝希望曙光,便会拼命跑去,不会反身回归案板,即使那里更安全。 过道里的“自卫队”见五人帮安全区的弱者抵抗,也加入了进来,只是凡人到底有局限,多少受了些伤。 一番修整后,“自卫队”对哭声哀嚎一片的学生喊道:“走,趁早,去下一个安全区!” 原永龙最后加入了“自卫队”,就他的话说,他想用为时不多的生命多做一些事情。原容没有阻拦。他的这位同桌,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头脑清楚,他没有说破的是,他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广播在半小时前进行了播报。 下一个安全区:食堂。时间是19:00到次日凌晨3:00 ,可以说充满恶意的时间安排:一天将过完,学生们此刻应该又惊,又累,又饿,还不敢睡觉。 自发组成的“自卫队”,好像找到了什么光荣任务,分散了注意力,能保持精神,一路带领还愿去下一个安全区的学生跑步而去。 五人回了高三·十六班前。 夜间的教学楼更静了。风沙沙拂过树叶的声音,是唯一陪伴呼吸声的节奏。月光越过走廊栏杆,静静打在充满血污的地板上,断了电,整个学校都沉浸在黑暗的雾气里,一切都看不真切。 白日搜宿舍楼时,罗释有心,拿了两台小巧的充电型台灯,此刻正好用上。 蒋秋生正窝在浅白色台灯光那一小片中,一张一张的数学生卡。整个教室里,无人说话,只有他刷刷的摆弄塑料卡的声音。 “四百五十八。” 原容抬头,见蒋秋生仔细的一张一张叠好,又用胶带捆成四捆。他出声问道:“你觉得这些够前五吗?” 近半数了。但五人分后,平均是九十多张。 蒋秋生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如果让你单人行动,你能抢多少张?” 这是个好问题。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指什么:那个可能存在c也可能不存在的第十人,甚至第十一c十二人。 原容认真的思索下,他扫过教室里或坐或靠,神情多少都疲惫麻木的众人,开口:“如果是我c罗大哥,狠不下心下死手,一天估摸五十张。花枝玉或许三十张,你和奥德伦特,至少六十张。当然,这个数字在今天之后要递减。” 筛选计划到了后期,就是猫抓老鼠的游戏,以及大猫追小猫的游戏。 “我在想‘他’可能的行动路线。” 蒋秋生从桌洞里掏出一个本子,示意众人看过来。 “礼堂后,我和市理子(马尾女)决定先去学校领导处查找资料。与此同时,高个c胖子利用先头优势,在宿舍楼埋伏。罗释和他的同伴选择去食堂c自主贩卖机埋伏。原容c奥德伦特c花枝玉在扫荡教学楼。 “约11点左右,我和市理子与罗释交了手,罗释随即选择与你们结盟。 “下午,我和市理子去了宿舍楼,此时,你们也到达宿舍楼。我们交手后结盟,一起去了安全区。” 蒋秋生梳理着众人行动时间线,见所有人没有异议,继续说:“可以看出,11点之前,学校内我们没有覆盖的盲点是操场,11点后,盲点是食堂c操场c篮球场,下午,盲点是食堂c小白楼c操场c篮球场,进而到食堂c教学楼c宿舍c操场。” 最后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圈:“盲点重合在食堂c操场c篮球场。如果那人足够聪明,就会避开安全区这种容易诱惑测试者去的地方。因此,‘他’大概率选择了食堂或操场做根据地。问题来了——”蒋秋生放下笔,紧盯罗释:“你离开食堂前,有没有见过可能是测试者的人?” 罗释此刻正靠在窗台上,居高临下的看蒋秋生收敛了戾气,一脸书生气的正儿八经的分析。他想了想:“我在五班,出来时已经没多少先手优势。到了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四五个人了,我抢了卡,再没管他们。和我一起的同伴是我隔壁班的,是个异能者,起初跟在我身后,也想在食堂埋伏,见我实力强大便和我结盟。后来来过不少人试图从自动贩卖机偷东西,都被我俩夺了卡。出现后,那个异能者说去找线索。正好那时候食堂来人也越来越少,我便和他去小白楼了。”他顿了顿,“如果按武力判断,我认为没有。” 蒋秋生点点头:“可疑的人呢?” 罗释摇头。 蒋秋生不死心:“还有没有让你在意的地方,哪怕一点突兀都行。” 见他如此拼命,罗释也很为难:“你问的确实没有。突兀”他皱眉,对上蒋秋生亮起来的目光,开口道:“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我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很漂亮?蒋秋生有些失望,但本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缘由,他问:“你能描述一下吗?” 罗释显然不擅长文字,他斟酌开口:“很美。说实话,我确实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长相我具体记不太住,很白,很瘦,个头接近一米七,穿的也很讲究。上衣掖进裙子,显得腿长腰细。怎么说呢,不但是脸漂亮,整个人很有气质。” 蒋秋生抓重点:“你抢她卡了吗?” 罗释一怔:“她是主动把卡给我,然后细声细气的求我放过她。我没害人的心,收了卡没再管她。” “她去哪了?” “她”罗释愣住,面色凝重起来,“她哪里也没去。我该想到的她给了我卡后,说没了卡的她去哪都不安全,索性待在了食堂。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在那!” 花枝玉问:“她是一个人吗?” “对,”罗释用力回忆,“她给了我卡,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声不吭。” “很强嘛,”花枝玉嘲讽满满,“英雄难过美人关。” 原容制止住花枝玉:“还未定论,让罗大哥再想想。也说不定只是个学生。”他又问:“你还能回忆起是哪张学生卡吗?” “我试试。”罗释拿过那四捆卡,一张一张看起来。五个人,尤其是蒋秋生,聚精会神的盯着罗释的动作。可四百多张卡慢慢的翻过去,罗释额上出了点冷汗。 “没有,”罗释沉郁的说,“没有一张是她的脸。” “她给你的恐怕是她抢来的卡,”蒋秋生冷静的说,“我之所以这么夺定有第十个人,因为我刚才数卡时,找到了一张一班的卡。” 一班的卡。 这句话像是一团火,点燃了五人疲惫的神情。 花枝玉不敢置信:“啥?等等,一班的卡不是高个和胖子,或者你俩拿的吗?” 蒋秋生摇头:“我一开始就说过!出了礼堂,我和市理子先去找这个世界的有关信息了。” 原容接上:“抢完高个和胖子身上的卡后我立刻看过,一半都是四班学生的,没有一班卡;如果这张卡来自我们打劫的人,应该会打劫到一整班的卡,而不是仅仅一张。” “所以,这张一班的卡,就是某位测试者伪装成普通学生,主动交上来的卡。”蒋秋生定论,“大概率,就是那位‘美女’。” 他锐利的视线望向窗外:“新的安全区出现后,她恐怕已经离开食堂了。” “等一下,她真的会离开食堂?”,一个想法略过原容脑海,“从一开始,她的计划就是装作普通的c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如果能混入安全区的学生团里,她巴不得。” 这确实是一种思路。但蒋秋生皱眉:“就算如此,现在也不能去食堂。食堂这个时刻是安全区,不能动手。若打草惊蛇,她说不定会再次溜走。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她是几班的人?” 班级?花枝玉皱眉:“这有什么关系吗?” 蒋秋生举起他的本子,又开始写写画画:“目前已知的测试者都来自不同班级。高个和胖子在四班出现前埋伏,显然是二到三班人。罗释是五班,罗释同伴在六班开头班级内除了一班都有了测试者存在。那这个女生,能在二班三班的高个和胖子之前拿到一班的卡——她是一班的人。” 花枝玉震惊:“可一班的人都已经” “对,”蒋秋生点头,“都死了。但她是个例外。我目前还没想明白她是怎么逃脱的,这应该和她的能力有关,伪装c隐身之类,总之难抓。因此,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要一击而中。” “她手里现在至少有五十张一班的卡,”原容沉思,“这个数量有些危险。如果她现在在安全区,这一轮安全区失效后,她有很强的优势。” 他们的推论没错。 新的安全区比篮球场宽敞不少,但沉寂压抑的气氛一成不变。 “自卫队”的人在方才转移混战中少了两人,即使原永龙和另外几个小伙子自告奋勇的加入,也免不了心存戚戚。 没有电,一切陷入了黑暗。仅有食堂三个大窗微弱洒进了月光。此时,最阴暗的角落正窝着一个女生。她墨黑的长发柔软的散落在肩上,她正抱膝缩成一团,不知在想什么。她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抱团以求心理安慰,自原永龙注意到她,她便是一个人。 许是注意到原永龙的视线,她在昏暗的光里抬起头,仿佛笑了笑。 原永龙一瞬间看呆了。她真的很美,即使是在黑暗中,那张惊鸿一瞥的小脸,也足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他不由得走过去,靠近她,她身上有一股香气,像雨过天晴的草地上绽放的白花,她深黑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 “你爱我吗?” 她下一秒笑起来,打散了原永龙脑中已掠过的几百种念头。她轻轻开口,她的嗓音真柔啊。“怎么了?” “没,没怎么,”原永龙挠挠头,赫然起来,“你为什么不和别人一起,他们欺负你了吗?”不知怎的,他就说出这种话来,随即他又后悔,却不知再说什么。 女生了然的笑笑:“我和我的同学走散了,想必已经凶多吉少。反正我也没有学生卡了,倒少了被害的担忧。谢谢你的关心。” 原永龙引以为傲的好口才,此刻一点用场都没有。他含糊的附和几句,脑海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要不,我把我的卡给你吧。”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我怎么会这么想?原永龙震惊,这个女生是可怜没错,他从没圣父到这个地步过,但他下一秒又换了想法——她这么弱,这么可怜,流放非安全区怎么活的下去呢——他又看见女生盈盈一握的小腰,纤弱细长的小腿,不由得开口:“给你吧。我没关系的。” 那女生并不说话,只是一双蕴含了千万情感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 原永龙鬼迷心窍的掏出学生卡,双手奉上。做完这一切,他一句话都没说,走了。他的同伴见他心魂不宁,奇怪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他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边,女生神色阴晴不定,她轻轻掀开裙子,把卡塞到大腿跟上的胶布裹的腿带里,竟是厚厚几大摞。她又不以为然的笑笑,哼起了小曲儿。 一个注定的不眠之夜。 凌晨三点,仍有多人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忍受着腹部一阵阵因恐惧和疲倦加剧的饥饿,等待黎明的曙光。 广播定时响起:“第三次安全区播报,现在是上午3点,自上午3点,至上午10点整,宿舍1号楼c2号楼为安全区。请宿舍1号楼c2号楼内同学注意,将有老师前往安全区监督,请停止伤害同学行为。再说一遍,第三次安全区播报” 原容睁开睡得不踏实而惺忪的眸子,看向靠在窗台守夜的奥德伦特:“三点了?” 男人点头:“再睡会儿。” 原容也不和他客气,蓬勃的睡意再次碾压过他,随即陷入了睡眠。 一旁蒋秋生的生物钟却到了点儿,已然睡意全无。他拉开窗帘,晨曦还未升起在冰冷的地平线。教学楼面前的广场上有零星的人,趁着浓厚的夜色走动。他看向奥德伦特:“换我守夜吧。” 男人摇头:“没事。” 蒋秋生不是矫情人,他随即出门:“我去替罗释的班。” 昨夜五人分工中,罗释神体素质最强,拦下了夜晚巡逻的活。蒋秋生c花枝玉守上半夜,原容c奥德伦特守下半夜。 墙上制式的钟表静静走向了八点,原容才揉着眼睛起来。他们把两个课桌拼一起,铺上衣服,实在睡这不舒服,那边儿花枝玉却睡的打起了小呼噜,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蒋秋生这时回来了,他把几张卡放讲台上:“抓了几只漏网鱼。” 原容笑笑:“辛苦了。罗大哥呢?” 蒋秋生摇头:“四楼遇见他一次,他说等会再回。”他拿起水喝一口,没等开口再说什么,神色一凛,咽下了方才的话:“她去了小白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荣华高中(十) 原容瞬间反应过来:“那个测试者?” “离开小白楼前,我用神力封了档案室的门,神力一破,我便能感知,”蒋秋生解释道,“普通人的武力是破不开的。”他没把话说全,在场的人已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能破开神力封印的,也就只有同等强度c甚至更强的神力。 原容迅速与奥德伦特对视一眼:“叫醒花枝玉,我们走。” 天此时完全亮了。 微凉的苍白日光洒在广场干涸的血迹上,整个校园一片死寂。领导者的雕像仍面朝教学楼慈祥的笑着,冰冷的大理石材质反着嘲讽的光泽。 几人顾不得伤景,快步走入小白楼,原容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这个第二次来的地方。入门是装潢大气华贵的长廊,走廊两边是会议室c各式办公室,尽头右拐,有档案室和几个功能室。装饰性吊灯灯光昏黄,暗色长毯自入口铺至走廊深处,壁纸是墨绿底色的百花图。 据蒋秋生说,他和市理子应该是第一批到小白楼,当时大门虽敞着,但内里房间全上了锁。他们把会议室的门破坏,找到一些会议资料,但没头没尾,看不明了,又破开档案室的门,触发了。二人浪费一些时间没找到有用线索,也看不上奖励,一合计去了宿舍楼打劫。 奥德伦特闭上眼感受气息,很快睁开:“没人。” 蒋秋生诧异:“不会吧?” 他径直推开档案室的门,打开手中的应急台灯。 档案室有三个新旧不同的铁书架,薄薄几本内容相同的校史躺在书桌上,似乎和他离开时没两样。他不信邪,一一检查铁书架上书的状态,确实没变化。他便让四人在档案室先调查着,自己去小白楼别处看看。 望着蒋秋生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几人面面相觑。 “他是这种急脾气吗?”原容皱眉,“我以为,他是冷静思考的那种人。” 花枝玉也结舌:“许是压力太大性格变了?我印象中,他从不把急躁写在脸上的啊。”她顺手抄起书桌上的校史翻看。很薄,许是建校时间不长,从建校到现在,只有十二届毕业生。 “咱们我记得是第十三届对吧?” 原容点头,凑过头去看:“看来,从第一届毕业生开始,就有了这个计划。” 他注意到,校史中只记载毕业后就业和考上大学的人,因此每届毕业生的名单,约莫都是四五十个。 花枝玉诧异:“不是说通过计划的是前一百名吗?怎么变成了这么点。” 罗释推测道:“会不会计划过后,实际存活人数不足一百,因此” “不会吧,”花枝玉摇头,“没卡的人,杀了也没意义。我不觉得普通学生里有那么多爱好杀人的变太。” “等下,”原容轻声猜测,“他们好像没有说,通过筛选一定安排工作,只说,‘录取’前一百名,而前一百名外的人流放安全区。我记得对吗?” 花枝玉惊讶:“确实如此。你的意思是他们在玩文字游戏?但这有什么意义呢?我是说,这剩余的四五十人去了哪?” 原容低下头,仔细把校史薄薄几页纸翻来覆去的看:“还记得我给你们描述的,上次我和奥德伦特离开时的情况吗?那时,se一3已经寄生了国家政要,试图抹杀研究人员,来避免疫苗被研制出来。而我和奥德伦特提出,‘饲养’人类这个观点,来维持‘寄生者’的食物来源。” 他望向一直盯着他,神色不变的男人,继续说:“你们没有见过那时的世界的情景,无法想象se一3寄生体的饥渴。街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痕迹,甚至骸骨也无:寄生者会吞噬一切能称为食物的东西。所以,要饲养掌控了世界政权的寄生者,需要大量‘羔羊’。” 花枝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不敢置信:“你是说” 罗释接上了她没说出口的话:“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大逃杀。恐怕这剩余的四五十人,以及流放非安全区的人,已经凶多吉少。” 原容心情沉重,他从一旁报纸栏上拿下一大架子的校报,注意到一点,示意三人来看。 大标题是《第六届区立高中生运动会,我校蝉联亚军》。 内容大概为,华夏五区高中生运动会,区立荣华高等中学蝉联亚军,其中,私立昌兴高等中学蝉联冠军,五区二中季军,五区一中第四名,五区三中第五名。 “这个高中命名方式有些奇怪,”原容解释,“一中到三中,应是国家公立,荣华高中先不说,这个私立昌兴高中,很不对劲。其一c灾后重建不久,需要这么多高中吗?其二c百废待兴的时候,私立高中不应出现。” 花枝玉附议:“而且,人口数目爆发的未免太快了,这才灾后重建几年,不至于这么多高中适龄学生吧?” 原容推测:“寄生者获取食物的途径到底是什么?靠小打小闹的计划中的牺牲者吗?以现在数目来看,远远不够。学生不会因为诡异的测试丧失人性,三天的牺牲量非常小。恐怕,流放非安全区的学生凶多吉少——当权的寄生者不会放任知道了真相的人活着。” “那四五十个人呢?”花枝玉皱眉,“都是前一百,为何还有四五十个人消失?我想不明白。要随意宰杀,没必要又百里去半吧?” 原容抿嘴:“你认为走上岗位的还有人类吗?咱们目前掌握的铁证就是,教师团队里一个人类都没有。我猜测,前一百名的学生,会被种植se一3病毒,而成功率不是百分百。种植成功的‘寄生者’,走上岗位,失败的恐怕已成腹中美食。” 然而,任务面板没有动静。 几人面面相觑,花枝玉忍不住:“为何不对?我觉得你的猜测很合理。” “这是我能猜测到的最大限度了,”原容看向奥德伦特,男人深黑的眸子里滑过一丝笑意,原容便说:“再找找看,偌大的档案室,一定还有线索。” 花枝玉一页一页的翻看报纸架上报纸,原容拉过奥德伦特进两个铁质书架的中间,悄声问:“为何阻拦我?” 奥德伦特低声说:“你想要那个血脉?” 原容愣住:“不。” “还有人在暗中,‘她’来小白楼的目的只有,如果这个任务完成,她说不定会明抢,”奥德伦特解释,“敌在暗我在明,你会很危险。” 原容好笑:“谢谢关心,不过,明抢不至于吧?至少现在程序还没出现‘交易’系统。” 奥德伦特不说话,只是摇头,原容受不了这个男人偶尔出现的类似“撒娇”的动作,只得同意:“好好好,我不说。但如果他们谁发现了真相,我可管不着了。” 过了约莫大约半小时,花枝玉丧气的扔下报纸。 “全是假大空,什么实际内容都没有,”她抱怨的抖动报纸,“校报这种东西,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啊。” 罗释合上手中的什么就业指南,也摇头:“看不出奇异点。” “我觉得,原容思路是对的,”花枝玉撇嘴,“起码肯定一点,上岗的四五十人必定是寄生者。至于剩下的四五十人,以及流放非安全区的,还有待思考话说回来,这个私立昌兴高中好厉害啊。” 注意到众人不解的目光,花枝玉摊开报纸,解释道:“不光运动会。科技比赛,知识竞赛,奥赛之类,这个私立昌兴高中几乎都是第一。感觉就像小说漫画那种精英学校,其余国立学校只能角逐亚军。” 一个细节瞬间滑过原容的脑海,他一怔:“精英学校?我记得我的同桌曾说过” 每个班的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便在一起了。至于这个班是怎么编的,原容还未曾得知。 他眯起眼:“小玉,你们班的人姓什么,你还有印象吗?” 花枝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我们班?我不知道啊我光记得我同桌叫花小芳。特别巧的,我的姓这么特别还能遇到本家。” 那旁罗释却意识到不对:“你的同桌和你一个姓?我的同桌也和我一个姓这不是巧合!” 二人意识到什么,看向原容:“难不成,每个班的人姓氏相同?” “对,”原容面色凝重起来,“起初我以为这是特殊的管理方式,但细想来,很不对劲。我的同桌还不经意透露过,我们班的人从幼儿园到高中,始终是一个班。联合相同姓氏管理这些人,应当是统一管理下长大的。” “那么私立昌兴高中,又是怎么从幼儿园起分班,就能分出这么一个精英学校呢?” “我想,我们需要询问一下学生。” “你是说,”花枝玉恍然大悟,“听听‘局中人’的看法?” 原容脑海浮现了一个人选,无他,原永龙。 他记得原永龙自告奋勇加入了“自卫队”,便叮嘱两人在档案室继续探索,只身前往宿舍区。他一个人行动,不易打草惊蛇。 上午九点。 自筛选计划开始,快要过去一天时间。 饥饿和干渴还未完全蔓延至安全区内的所有人身上,他们大多活动量少,体能消耗低。但不安的种子却早已被种下。 为了好管理,教师强行让安全区的学生待在宿舍一号楼一楼走廊内。 蹲在昏暗走廊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女生小心翼翼的拿出捂在怀里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轻抿一口,又赶紧藏起来。她的朋友在睡觉,而昨天起她的朋友的水就喝光了,一直在觊觎她的,她只能趁她不注意偷喝。本以为洗手间会有自来水,拧开水龙头,只滴出几滴,便再没动静。 原容到达宿舍区时,自卫队的人精神较昨日萎靡不少。几人麻木的蹲在一号楼门口,认出他,勉强打个招呼。原永龙倒是很开心:“你们分开了?” 原容和他们寒暄几句,把原永龙拉到角落:“我有话对你说。” 二人寻了个不起眼角落坐下,原容开门见山:“私立昌兴高中的学生,是什么来头?” 原永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随即惊讶:“你不知道?也对,容神光顾着学习了”他见原容面色凝重,原永龙也收起嬉皮笑脸:“私立昌兴的学生和咱们不一样。咱们不是从小在新政策下由国家统一抚养的嘛,而私立昌兴的学生,我听他们说,都是大官们的孩子,请的最好的教师c用的最好的设备!” 这句话信息量超乎原容想像,但他没表现出来,他敷衍点头:“怪不得他们各种竞赛都比咱们强。那,咱们学校之前有什么奇怪的流言吗?” “流言?你指八卦?” 原容点头:“咱们教师明显是怪物。我想从其中抓突破口。” 原永龙闻言肃穆起来:“我明白了,我尽力帮助你。要说八卦你还记得去年失踪过几个学生吗?” “去年?”原容假装回忆,抱歉的摇头,“没印象。” 原永龙解释:“你可能没听说。二十一班一个男生看上了私立昌兴的大小姐,那个大小姐不屑一顾,找人收拾他,他气不过,带了同班两个好友去打架,结果再也没回来。” “还有这种事?”原容震惊,“没人管吗?” 原永龙苦笑:“据说那个大小姐的父母是五区的高管,自然有人包庇,和咱们这些普通群众的孩子不一样,人家是父母亲自抚养的!警方给的说法是,这三人偷偷去非安全区冒险,失踪了,但谁都知道不是这样。” “除了这男生,其他类似的还有吗?” “你是指和私立昌兴对上的?硬要说,上一届的时候还有一个。上一届全国奥数竞赛,华夏五区总共三个参加总决赛的名额,其中两个给了私立昌兴,一个给了咱们学校那一届的级部第一。私立昌兴的级部第三本来也准备参赛,落后几分,名额才给到咱们级部第一,扬言要报复他。没想到总决赛时,级部第一突然失踪,区里只好临时让私立昌兴的级部第三参赛。” “后来找到了吗?” 原永龙摇头:“警方也说她擅自闯入非安全区,不了了之。仔细想想,一个备战奥数的柔弱女生,怎会闲的没事去非安全区?” 原容沉下眸子,他大概想通一些事情。他又问:“这些事,咱们学校的人都知道吗?” 原永龙摇头:“都是八卦。明面上,没人敢议论。” “为什么?”原容惊讶,“害怕谁听见不成?” “你可能不知道,私立昌兴的人有多抱团,”原永龙苦笑,“咱们的校领导不少出身私立昌兴,听见有谁说私立昌兴的坏话,比说荣华的坏话都难受!” 他的话音还没落,耳边突然喧嚣起来,竟是两个男生打起架来! 他们不要命了吗? 自卫队的人率先反应过来上去劝架,然而没用,那两个男生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面红耳赤,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从桌子上打到地上,这一动静惊动了懒洋洋的守在门口的老师,迅速过来把两人拉走。 两人临被拉走前,还在互相破口大骂。 这一事件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从开始到二人被拉走,还没几个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那两人身影远了,不知情的群众议论纷纷起来。 原永龙不解极了:“什么时候了,能有什么私人恩怨比命还重要?” “我看他们二人,有种失心疯的感觉,”原容附议,“可能压力太大,崩溃了吧。” “失心疯?”原永龙一愣,“说起来,我还没和你抱怨,我昨晚做了件超级后悔的事情。” 原永龙一一说出。 原容惊讶:“你是说,你感觉被什么操纵般,自愿把学生卡给了一个女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荣华高中(十一) “怎么说呢与其说操纵,倒不如说,嗯,”原永龙苦恼的挠挠头发,绞尽脑汁的想出一个词,“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 原容不喜欢这个词。很多人做了后悔事后,用“鬼迷心窍”做形容,企图掩饰自己的无能。然而,那些不经过大脑皮层的下意识行为,往往是一个人真实想法。 但看原永龙茫然的样子,原容勉强相信他的为人。 他安慰道:“才一天过去,现在再找卡还不算晚。你该庆幸‘她’没利用你做更出格的事。” 原容这么一说,之前没深想的原永龙出了一身冷汗。他又一遍回忆那短短一分钟发生的事,一切模糊到仿佛发生在梦里。他不禁问自己,如果,如果那女生让他去杀人,他会去吗?他不是那种凶恶之徒,但不知为何,他相信那时的自己会同意。 原容见原永龙面色变化不定,知道他明白了什么,叹口气:“这次还好,那女生看来没什么坏心,或者她在避免惹事。” 这个惹事,不是说害怕被人发现,而是害怕被他们这几位测试者发现。 原容不明白她为何不选择结盟。从已知消息看,“她”是一位漂亮而柔弱的女生,能力与操纵人思想有关,和花枝玉的“言灵”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战斗力不强,如果原容是她,一定会选择在最开始就寻找强力队友结盟,这也是花枝玉的选择。 也或许,原容沉下眸子,“她”战斗力并不弱。 他隐晦的抬眸,扫过昏黑走廊里仍窃窃私语谈论方才打架事件的学生们,他们三两抱团,也有人阴郁的一个人缩着,看不出有什么奇异点。 若没意外,打架事件起因也多半在“她”。 原容叫醒沉入思考的原永龙:“你还能认出‘她’吗?” 原永龙随即开始打量:“我看看嗯?” 他的额头不知何时冒出丝丝冷汗,不敢置信的又仔细看一遍,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还是原容按住了他。他声音有些抖:“怎么回事?她好像不在这儿了。”他神情激动起来,像是想要证明什么,挣脱原容跑到自卫队那,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刚才有没有一个漂亮女生出去?” 自卫队的人不明就里:“没啊?刚才就你那个朋友来了。没人出去。” 原永龙着急:“你再想想,别漏了!” “你急啥啊,”自卫队的人好笑起来,“真没。要有漂亮女生,我们哥几个能记不住?你别是做了个梦吧。” 几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气氛缓和了许多,聊起段子,原永龙却如坠冰窟。原容打眼色把他叫过来,示意他不要声张。 从自卫队的人反应来看,那人没出去,不仅如此,他们并未“发现”安全区内有位漂亮女生。而原永龙昨晚的经历,真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原永龙上下从身上翻找,学生卡的消失,不是假的。 原容不确定的是,“她”的面容是选择性让人注意,还是选择性让人记住。罗释c原永龙,都是自主发现后,留下印象;而自卫队的人,则是无法发现。原容自进安全区起,便不着痕迹的打量所有人,却毫无发现。 他心里有了底,便告别了原永龙,再三叮嘱他小心,回了小白楼。 档案室里,蒋秋生回来了。 几人显然交流完了情报,正在讨论。原容把从原永龙那得到的流言说了,又说了原永龙遇到“她”的事。 蒋秋生则面色愤懑,他从小白楼一到四楼,每间屋子用神识扫了一遍,没找到活人。他想不明白留在小白楼的神识怎么会破。 神识? 原容一凛:“你能操纵神识吗?” 蒋秋生点头:“称不上操纵,但放出,留下,没问题。” 蒋秋生的神格估计是信仰神,精神力强盛。原容借此想到:“‘她’会不会和你神格相近?‘她’肉身确实没来,但神识可以。” 这个推测大胆,但不无道理。在座的每个人,连上这个世界,仅仅是第三次副本。现实中因种种原因遇不到其他测试者,各个神格可能的体系c能力,都还不清楚,谁也不能定论有或没有的一些能力。 “有道理是有道理,不过,她若和我一个体系,不至于躲藏吧?”蒋秋生提出疑问,“她大可以像我这样明面抢夺。” 他还有句潜意思没说出,暗地抢夺的人,很容易成为明面结盟的人的靶子。 花枝玉烦躁的否定:“她绝不可能和你一个体系!她为什么来小白楼冒险?不就是想完成吗?你看在座的各位有谁需要这个奖励?” 她的思路清晰:“既然她弱到需要这个鸡肋,这个辅助估计比我还弱鸡,撑死就是精神性,身体素质还差,没可怕的。咱们当即,还是多找些卡。” 但原容摇头:“她确实弱,不然不会只暗地行动。但我们警惕的,是她对测试者的精神操控性。”他看向罗释,“罗大哥,你的精神力在我们几个中算佼佼者,你对上那个女生,有什么奇异感吗?” 罗释面色凝重:“没有。只觉得是个漂亮点的普通女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现在清醒了才觉得诡异——以我的性格,不会容忍有人待在我地盘上——普通人也不行,我却鬼迷心窍般同意她留在食堂。这显然违背了我本性。” “就是说,她不是放大你的怜悯,而是单纯的操纵了你的思想?”蒋秋生分析,“一个精神力强劲到能随意放出收回的思想操纵者。我建议,咱们接下来行动要至少两人以上作伴,武力低的‘她’,便不会主动凑上来。以及,一定要夺得数量优势的卡。” 众人面色都不太好。 说实话,进入这么一个隐藏副本,在座的各位多少心里都有些侥幸。 一是奖励丰厚,不知以后还能否碰到,况且获取条件看似非常简单,二是通关条件可以说是白送的,测试者随便抢抢都能前一百名。 但情况是这样吗? 原容从讲桌上苏醒的一开始,就感到莫名不安。这股不安在进入昏暗压抑血红色壁纸的闷热礼堂时多倍放大。无他,这个世界好像太简单了。简单到,如果你不想冒险争夺前五名,通关就可以获得f等居住资格,而且在这个世界耽误的时间不算入居住时间内。 天下会有这么好的好事? 所以他一直紧绷着。无论是找卡,找线索,还是分工,他一丝不敢放松警惕。他一直在想,怎样的条件下,才会连前一百名都拿不到?他有个十分不好的,可以说是最恶的猜测。 他看向许久不发一言,目光却全程在他身上的高大男人,看向收敛了笑容,面色阴郁的花枝玉,看向古铜色肤色,矫健魄力的罗释,再看向书生气质,实则心狠手辣的蒋秋生。有一瞬间错觉,好像这些人都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和他毫无关系般,下一秒,又觉得现实就是残忍如此。 他轻声问:“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推测。” 安静的听得清钟表滴答的档案室,他的发言立刻引起众人抬头。他说:“真的,所有人的都是‘通过毕业典礼吗’吗?而且,‘通过毕业典礼’,真的是规则中所说的,取得前一百名就可以吗?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好像太简单了?” 一言一出,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 原容接着解释:“我不知你们第一期居住资格测试时,任务介绍如何。当时,我们是分正方反方阵营,彼此任务内容相反,其中,两个阵营还各自安排了‘叛徒’角色。而有一个支线任务,就是‘揪出叛徒’。这个‘揪出’,其实指的是抹杀,而不是单纯的指认。因此,没理解‘揪出’含义的我方阵营,就没完成任务。” “你的意思是,任务信息会迷惑测试者?”花枝玉皱眉,“我的一期居住资格测试也是分阵营对抗,不过没有叛徒这么一说,任务信息也很简明。” 蒋秋生则合上手中的书,下意识敲敲桌子:“哦?你们都是阵营对抗?我是限时逃离密室,三人一起行动,不过那两人触发机关死了。” 罗释也开口:“我也没阵营。我是五人走出封锁了的雪山。三个身体素质不好的,死在了山上。” “和我想的一样,居住资格测试形式很多,”花枝玉说,“我结束测试后,询问程序,它说第二期可以选择deadle前自由时间进入测试,也可以带同伴。” 原容点头:“是的。我还有一个猜想,”他看向众人,“你们有没有发现,测试内容和每个人的联系?” 蒋秋生脸色一凛,他迅速摸出一支笔,从纸上把每人能力和测试内容写下来。他的眸子愈发深沉:“信仰神的花枝玉c奥德伦特,是阵营对抗。后天神(神类生物)的罗释c我,是单人的身体c智力测试。法则神原容也是阵营对抗。数据太少,但多少能看出些规律” 原容加上一笔:“我那副本中,还有北欧神话里的女武神。” 蒋秋生点头,他似乎对神话传说很精通:“十六位女武神,掌管与战争有关的事物,是信仰神。” “那异能者呢?”罗释询问,“我的上个副本,另外四人都是异能者。只有一个和我出了雪山。” 花枝玉也点头:“好像异能者比神格者多得多。” “还不能定论,”罗释摇头,“起码这个世界神格者比异能者多。” “异能者太弱,”蒋秋生有异议,“他们身体素质没得到增强,很多异能者会被筛选在第一期测试。你这么想,精神异能者被分配在罗释那种纯粹比拼身体素质的副本,只有死路一条;武力异能者分配在我那种脑力副本,也难以通过。只有神格者这种,综合了力量和智商的人,才能适应各种世界。” 他这话说的没错。 “这样太不公平了吧,”花枝玉不忍,“这个世界就弱化了90神能,增强20异能者身体素质,倒是好了点。” 蒋秋生抓到机会嘲讽她:“公平?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我这么说,你觉得增强20身体素质的异能者,打得过90的神格者?” “但几个世界后,被筛选下来的异能者,便全是怪物级别了。生存资格测试,便是筛选有资格生存的人,这一点咱们必须明白。”原容慢慢的总结,他起身,“走吧。不要吊死在一个没用的上。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第四次安全区在宿舍三号楼c四号楼,时间为上午11点到下午19点整。 距离上次安全区很近,五人暂且放下了对安全区的再次打劫。 花枝玉c罗释回教学楼巡逻。蒋秋生留小白楼调查。原容c奥德伦特去操场。几人约定下一次安全区播报,也就是下午一点,约莫一小时后,在高三十六班集合。 足球操场上人不多,许是露天环境无法给人安全感,这个时候也没人有闲情逸致踢球,几个疲惫而麻木的学生见浑身血迹的二人靠近,远远就喊自己没卡。 上一次安全区所在地的篮球场里聚着几个混混,二人靠近时,他们正讨论去哪里夺卡。 奥德伦特未等混混们出声,便几招制服了几人,一杆长x枪凛冽而招招致命,把几个小混混打的心服口服。原容威胁他们把卡交出,不多,三十一张。又给每人留了一张。若不是测试者的干预,这几个人兴许能活下来。 走出篮球场,原容记起看台里有几个隐蔽的地下走廊,里面放着体育器材,还有训练室,便拐去看,果然,藏着不少心存侥幸的学生。几人哭喊着卡没有了,还有几人试图蒙混过关,原容强行搜身,竟在一个强壮女生身上发现了七张卡,他感叹了一下自己识人功力之强,拿走了六张。至于早就没卡的其他人,和他没关系了。 收获仅此而已了。 原容叹气:“感觉难找好多,这才第二天。” “第二天活下来的,有没了卡识时务的,抢了卡四处躲藏的。前者好找,后者不好找。” “是啊,”原容撇嘴,“毕竟他们目标是前一百,约莫每人抢到十张卡就稳了。而我们要前五。” 随即,他想到什么:“二百张能必保前五,这么推断学生能拿到一张卡说不定就可以毕业。” 奥德伦特点头:“所以,这个太过简单。” 原容翻来覆去的看任务面板寥寥数语,试图找出文字游戏来。 “se系列病毒肆虐后的世界,在全部幸存者齐心协力灾后重建的情况下,已然欣欣向荣。 你有幸出生在“新纪元”,成绩优异,为人温和,就读在华夏五区最好的高中:区立荣华高中,是老师眼中的骄傲。 你已高三,明天,将迎来感人的毕业典礼。” 学习刻苦的你,怎么会通不过区区一个毕业典礼呢?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学习刻苦的我,怎么会通不过区区一个毕业典礼呢?”原容喃喃念出声,“这个毕业典礼和学习刻苦可不挂钩吧?” 奥德伦特突然出声:“学习刻苦?” 原容意识到不对,他瞪大双眼:“你的主线任务描述不是这个吗?” “身强体壮的你,对通过区区一个毕业典礼势在必得。” “等下,”原容皱眉,“如果说我的描述是在暗示,你的这个就明显阐明毕业典礼有问题。而且好像你早就知道毕业典礼会出事一样。” 奥德伦特又说出他的身份信息:华夏六区培哲高中的转校生。父母是洋人,在华夏参与重建工作,从六区搬到五区。 “好像没奇特的地方,毕竟你是白种人,程序要给你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这时,广播突兀的响起。 “注意,注意,罗大海c张奇,张聪,王爱国,因在安全区使用暴力,流放非安全区。请同学们引以为戒;再播一遍,罗大海” 有人在安全区打架? 校园内,各处躲藏着的学生忍不住嘲笑这四人简直是弱智,什么时候了还意气用事,抢卡也等出了安全区再打吧。 可五人听到,心中警惕起来。 这种明显做出身不由己事情,偏偏难以抗拒,像极了“她”的手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荣华高中(十二) 两人对视一眼,原容道:“她还在安全区。或许,她当时察觉我是测试者了。” 奥德伦特安慰他:“也许正相反。她没有察觉到,把你当普通学生,才不屑于操纵你的精神。” “有道理,”原容叹气,“可我不明白她为何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抢卡没问题,但让学生被赶出安全区,对她没任何好处。 “她或许想除去的,是我们。” “你是说,她分辨不出谁是测试者,便把怀疑对象精神操纵赶出去?”原容不解,“但,正常测试者怎么会待在安全区?她不应想不到这点。” “说不好。”奥德伦特勾起嘴角,“人在思考时,总不知觉带上主观因素。比如,你揣测测试者都如你这般,以光明磊落手段出门抢卡,而她揣测会认为有测试者像她一样,蜷缩在人群中暗中使坏。” 原容恍然大悟,他无奈的笑笑,一双因疲倦和压力阴郁了一些的鸦黑色眸子亮了亮:“看你平时沉默寡言,肚子里指不定多少坏水呢。”见奥德伦特只是勾着嘴角好脾气的笑,原容撇嘴:“别装死,我刚想起来上个世界你还坑我,没找你算账呢。” 奥德伦特摸摸他有点乱的头发:“怎么算账?” “我想想,”原容见奥德伦特反应瓶大,心情便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无力,“先欠着,给你记在小黑账上。” 奥德伦特忍不住笑起来:“小黑账?” “对,记满了平时你作的死,”原容假装骄傲地昂头,“我可记仇了!” 见小孩儿还这么活泼,奥德伦特放下心来。原容作为控水之神,倒不发愁缺水的事儿,前仆后继包围他的水元素把他滋润得仍旧唇红齿白,只是眉眼间的疲倦做不了假,奥德伦特不知为何不忍让小孩儿面对那些残酷的事儿,所以一路过来脏活累活唱黑脸都是他做。 二人回到高三·十六班,墙上的钟表走到了十二点四十,其余人还未回来。 原容想起了什么:“奥德,你渴吗?”他是水神,其他人不是,因此不能判断神体在削弱的情况下还需不需要水。 奥德伦特想了想:“有一点。”说着,他去讲台下拿了一瓶水。 原容拦住他,把矿泉水倒掉,反手凝结一股清泉灌满水瓶:“这个世界的水不一定干净。” 事实上,原容凝出来的是“纯水”,即完全由水分子组成不含杂质的水,这种水喝起来其实是不如含矿物质的水营养爽口的,然而喝在奥德伦特嘴里,像天山雪水一样清冽甘甜。 二人聊了会儿,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声伴随脚步声传来,探索主教学楼人回来了。在他们身后,蒋秋生皱着眉头也回了来。 花枝玉兴奋地推开门:“我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原容抬眼瞥见罗释正无奈的摇头,便笑笑:“什么?” 花枝玉便以一种旁人无法匹及的语速描述一路遇到的事情。她和罗释一路从一楼扫到四楼,清了几只杂鱼,还有只大鱼。正要下楼时听到四楼楼梯有动静,便见几个学生,竟鬼鬼祟祟的破开五楼装修的护栏,翻了进去。 花枝玉本以为他是寻找躲藏点,但罗释察觉那些学生神情有异,拦住了她。 那几个学生进去后,二人躲在后面看去,五楼没建完,窗户用铁板封着,很暗,但让人震惊的是,一股浓郁的腐臭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二人适应了黑暗看去,五楼竟堆满了学生尸体,而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学生,正趴在尸体上大快朵颐!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赶紧回来回合,”花枝玉兴奋地说,“我感觉,这几个学生身上有大问题!” 原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花枝玉:“看来,他们已然被寄生了。这和咱们之前推测的,前一百名注射病毒的推论相悖。” 罗释点头:“表面上是夺卡游戏,事实上并不是。” 花枝玉皱眉:“他们何时被寄生的呢?” “从行动看,学生们是随机抱团,随机行动的,先排除老师接触的可能性那每个人都会接触的,就是第一天散发的面包和水,”蒋秋生震惊,“难道水有问题?这病毒可以由水寄生吗?” 几人不由得看向原容,原容也吃了一惊,他从讲台后取出一瓶,他虽本着谨慎原则不喝任何一个小世界的水,但确实没仔细看过。他感受着瓶中水元素,睁开眼:“有问题。水的流动有些凝滞,和正常的矿泉水给我的感觉不一样。面包在第一天我和奥德都吃了,没异状。看来就是水了。” 他补充道:“se一3确实能在水中存活,这也是临海的人迁移到内陆地区的原因——这个世界的海洋已经被寄生生物占领了。” 花枝玉目瞪口呆:“幸亏因为神体,一直不渴想不起喝水等下,如果咱们这个世界被寄生了,是不是就算有了血脉?” 这问题问的好。虽然讲不出直接被寄生和赠送的血脉的区别,但众人明白肯定不同:系统从来不会慷慨。 “难不成前一百只是幌子?筛选寄生者和食物才是毕业典礼的真正目的?” “很有道理,”原容点头,“必须去调查五楼,这是个突破口。” 兴是心里有了龃龉,靠近楼梯时,那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夹杂着腐烂的臭气便扑面而来,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之前原容好奇校园内为何见不到散落的尸体,还以为是学生本性善良,原来,尸体早被移动到了五楼。蒋秋生推测,疑似寄生者嗅觉估计被放大,这股巨大的血腥气可以将他们引来。 五楼正如花枝玉描述,很暗。 迈过楼梯口的封条和警示版,是一条不长的走廊。五楼结构和楼下四层不同,靠近墙体处没有露天的走廊,几个大窗是唯一的光线来源。而大窗如今全数被铁板封死。走廊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房间胚体,不知是没建成还是没分割。远远的,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寂的漆黑中尤为醒目,仿佛是啮齿类令人不快的啃食声。 花枝玉小声说:“他们好像还在。” “不要打草惊蛇,”蒋秋生示意她动静小点,“先观察,能不动手就不动。” 只见大屋中间有血肉模糊的一堆东西,沉浸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在这堆东西旁,有不到十个穿着制服的学生,正或蹲或坐,啃食着什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啃食声。 纵使心理承受能力大如原容,也忍不住撇开了眼。花枝玉却不行,一声干呕抑制不住脱口而出,在死寂的黑暗中尤为突出。 那几个满头啃食的生物猛地一瞬抬头,饿狼般无人性的眼神冰冷诡异,几人心道不妙,握紧手中武器,却见下一秒,它们又埋头啃食起来。 观察了一会儿,蒋秋生忍不住说:“智力低下?还是丧失思考能力了?”他顺手抄起脚下装修落下的石子扔过去,石子咣当在地上c墙上来回弹跳几次,静了下来,只见它们反射性的抬头,随石子发出的动静看去,声音消失后,它们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埋头啃食起来。 “我大体明白了,”几人看向蒋秋生,他严肃的分析起来,“在我推测中,病毒寄生有一定成功率。我粗略将其分成三种结果:一c成功的寄生体,二c失败的寄生体,三c寄生失败。其中,寄生失败的,就是体内有抗体的普通人,他们感染病毒后没有反应;寄生成功的,就是像教师那类能抑制本性c伪装成常人的高智商寄生生物;而失败的寄生体,就是这类丧失理智,只剩本能的——丧尸型生物。” 他停顿了一下,确定程序没有判定完成,再次开口:“而中的‘完成毕业典礼’,我认为就是取得前一百名,没有文字游戏。”他示意想反驳的花枝玉不要说话,蹲在地上,拿小石子写写画画。 “起初我们认为,我们的夺卡对手只有‘测试者’和‘普通学生’,但事实上,是‘测试者’,‘寄生体’,‘失败寄生体’,以及‘有抗体的学生’。第一日时,病毒未完全发作,因为有不少学生没有喝水。这时对手只是‘测试者’和‘普通学生’。而现在第二日,‘失败寄生体’出现了,被人为引诱到尸体堆放处,同时,我相信‘成功寄生体’也出现了。他们比起‘普通学生’,甚至‘测试者’中的异能者,身体素质要高的多。因此,第二日之后,我们的主要对手变成了‘成功寄生体’。 “至于历届‘前一百名’毕业的只剩四五十个,我的猜测是,毕业的全是成功寄生体。失败寄生体因为丧失理智,估计无法继续夺卡,退一步说,失败寄生体就算进入前一百名,也会被抹杀。而前一百名中的‘有抗体的学生’,属于高素质肉x体,国家会使用什么手段将他们囚禁并强制繁殖,非前一百名的学生,则成为这一届的‘羔羊’。” “叮咚——” 那些被筛选后的优秀人才,到底要面对怎样的“光明”未来呢? (奖励:se一3寄生体) (已完成) 众人面前任务面板跳出来,只见变成了灰色。 花枝玉噘嘴:“便宜你小子了。不过给你比给那个女的强。” “马上一场恶战要来了,”原容叹气,“如他所说,寄生体现在应该已经苏醒了。” 事实上,在五人心绪万千的此时,安全区已经出事了。 刘小丽和同桌刘雪莲把卡交给打劫的人后,一直跟着“自卫队”躲在安全区。她和同桌为了防止水和食物被打劫,早早就吃了,二人为了防止体力不支,减少活动量,缩在角落一动不动。但不知是受惊还是受凉,她的同桌昨晚发起低烧,头晕到站不住。她只好一路搀扶着神志不清的刘雪莲。所幸,第二日中午,刘雪莲退烧了。也许生病消耗了太多体能,刘雪莲一直在抱怨饿。 你饿我就不饿吗?刘小丽烦躁的想,我照顾你两天我还没说什么呢。但她只能不住安慰她忍忍,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在她不住沉入饥饿带来的绝望忧愁时,突然脖上传来巨大的刺痛。 她震惊的回头,却见刘雪莲不知何时扑在了她的身上,更让她吓到失声的是,一条腐黑而张着脓包吸盘的诡异长舌,正从刘雪莲张开到不可思议宽度的血盆巨口中伸出,刺入了她的脖子!她能瞬间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剧痛的,一股一股的从身体里流失到那条腐烂长舌里! 刘雪莲竟然是怪物! 她顾不得大叫,下意识的从身边摸东西砸去,试图挣脱刘雪莲的禁锢,可是没用,刘雪莲的力气不知何时竟变得这么大了!仿佛是两只铁钳钳住的她的身体,她竟弄不动比她瘦小的多的刘雪莲! 二人动静太大,惊醒一旁睡觉的同学不满的抱怨,一睁眼却震惊的尖叫起来。这一声尖叫惊动了周围麻木的人,也都不敢置信的跑的跑,叫的叫。门口的教师抬眼一看,冷笑一声,推开挤到过道要逃跑的学生,拎起刘雪莲和已经失去意识的刘雪莉。 广播一会儿后响起: “注意,注意,刘小丽因在安全区使用暴力,流放非安全区。请同学们引以为戒;再播一遍,刘小丽” 在安全区冷眼旁观的一个女生,突然开口对瑟瑟发抖的朋友说:“咱们离开安全区吧?” 朋友不解:“离开?又能去哪呢?” “反正咱们没卡,也没食物,没什么可被打劫的了。这里也有了怪物,咱们不如躲到别处安全。” 那个朋友也是个没主见的,想着女生不会害她,同意了。 她没看到,那个女生面对她的背影舔了舔漆黑的舌尖。 而和两个刘姓同班的几个同学,听到广播后瞬间背后冷汗密布,一些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不知道二人姓名的人或许以为被流放非安全区的是凶手,而同班同学却知道,被流放的竟是受害者!这说明刘雪莲,或许已经不能称为刘雪莲,而是寄生者,还在学校,而且被保护着!想到这,他们不敢再留在安全区,想要出去,却被门口教师拦了下来。 他们张着尖牙密布,隐约能看到腐黑长舌的嘴笑起来:“你们是几班的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荣华高中(十三) 是夜。 这一天收获不大。许是有人散播了主教学楼有团伙定期打劫的消息, 花枝玉和罗释只拿到四十五张卡。 蒋秋生又坐在昏暗的小充电台灯下一张张数卡, 然后用胶布裹好, 放在包里。 “五百五十张整, ”他叹口气,“很多了, 但还不够。我很担心‘她’是否已经拿到一百一十张以上了。” 几人对视一眼, 花枝玉开口:“要老这么想, 咱们非得抢到全部一千一百多张才稳。” 蒋秋生认真的反驳:“不,只需一千一百六十三张的六分之五, 也就是九百七十张以上, 就稳了。” 女孩儿翻个白眼。 墙上钟表时针静静的走到二十一上。新的安全区在高一一班到六班, 就在他们两层的脚下。 “今晚怎么办?别告诉我就这么待着。有句话说得好,‘最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花家二小姐竟走投无路做起微商?花家的江山终于倒了吗?”蒋秋生夸张的惊讶, “这个新闻我一定要发出去。” “我建议你把所有嘲讽我的脑力用在找卡上, ”花枝玉嘲讽,“想必蒋三少区区一张不会放在眼里, 倒时候卡不够,你把自己那份子分给别人如何?” 眼见着二人又开始每日分量的斗嘴, 原容深深叹口气。他象征性的拍拍桌子, 示意二人冷静。 墙上的表还在一板一眼的走着,窗外起了风, 蓝色棉布的窗帘不受控制的扬进室内, 临近入夏的晚风清爽舒适, 只是有些难以察觉的血腥气。 “我们做一个假设, ‘她’对安全区所有人都用了对付原永龙的招数。安全区虽无卡人居多,但仍有小部分人有卡。上次去时,我约莫估计安全区有一百二十人左右。假设四分之一,也就是三十人左右有卡。” “加上一班的五十张,‘她’至少八十张卡,”蒋秋生接上,“安全区出现前,她应该还有些手段得卡,先假设和我们是同样方式,再加三十张。这个最小数已经超过了我们的平均值。” 罗释忍不住开口:“所以咱们怎么办?分析来分析去,还是放着不管?” 蒋秋生叹气:“怎么管?‘她’能依靠精神操作活到现在,必不了得,你着过道,你当时能察觉?” “我当时是” 原容烦躁的打断两人争论:“相同的话题咱们吵过好多遍了?能不能弄出建设性意见?” 二人闭口不言。 花枝玉左看看,右看看,轻声开了口:“我觉得吧,咱们现在有三个选择。” 蒋秋生挑眉:“你说。” “第一种,不管她。咱们只要抢庞大数量的卡,碾压过就行。第二种,抢了她的卡,把敌人扼杀在源头。第三种嘛,就比较损,是我个人想法招揽她。” 见几人面面相觑,花枝玉连忙解释:“假装招揽啦。她又不知道咱们联盟有几人,咱们让她以为有四人,成为我们第五人。这样能探知她的底细,还能让她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活动!” 这么想着,小姑娘脸上出现了得意神色:“让她成天骗别人,这次让她也感受一下被骗的感觉!” 原容面色却冷了下来。 他斟酌着话语,轻声说:“不行。” 对上小姑娘诧异的神色,他再次开口:“我觉得我有必要阐述一下我的观点——我不希望你以后再有这种想法。‘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我不知你听过没。虽然这种时代,我不能说些冠冕堂皇的宣扬美德的话,也不能说自己还是为良善之辈。但我不希望我c或者你,成为不可一世的怪物。当你放任了第一次害人的冲动,你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当你发现,残害人命和虫命其实没什么区别时,你的人性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也再也从这个世界出不去了。” 他话说得很慢,像是在斟酌,也像是在不断地确定,但他说的很稳。 他的鸦黑色眸子扫过静静听他说话的四人,随即叹口气:“怎么说呢,我不是想当什么道德标杆,别人害我,我会几十倍打回去,但我不会c也不能主动加害别人。” 这一番话,即是说给别人,也是说给自己听。那日,他听了罗释话糙理不糙的一番言语,久久不能释怀。罗释轻轻地点头,像是支持他,他露出一个笑容。 “所以,我赞成第一个选择:咱们只要有足够数量卡,用不到担忧她。” 小姑娘不知那番话听没听进去,总之脸色潮红,许久才细声细气的说:“我错了。” 原容摇头:“没事。我知道你没想过后果,只是为了团队提出意见。” 花枝玉想了想,像是要补救自己的言论失误:“你们发现没,安全区的选取有规律。”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过来,确实。 安全区看似随机在学校内部选取,其实走的路线是一条线。 篮球场,食堂,宿舍一c二号楼,宿舍三c四号楼,到现在的教学楼一c二层。这个规律,想必一直待在安全区的人也已经发现了。 “下一个安全区,也就是凌晨三点到明日十一点,到教学楼三c四层?” “有很大可能,”蒋秋生神色一凛,“那下下个,会是五楼吗?” “有意安排的?”花枝玉捂住嘴,“不会吧,五楼明面上可是在装修,学校也不想戳破这层纸吧?” “到不了五楼,”原容摇头,“三四楼,他们目的就达到了。想想,安全区的失败寄生体,在三四楼闻到五楼的血腥气,会发生什么?” 罗释突然插话:“‘她’现在还在安全区吗?” 想起刚才广播播报,花枝玉点头:“在吧?刚才你也听到了,一个因暴力流放的。” 这个小插曲方才几人还讨论过,但联想起现在话题,原容有些不确定:“安全区是否已经有失败寄生体出现了?我是说,那里算如今校园聚集人数最多的团体了吧,应该失败寄生体出现概率很高才对。这么危险,如果是我,我会离开安全区。” 原容的猜测是正确的。 池疏拎着自己的小挎包,顺着教学楼后门小道匆匆跑向宿舍区。 在她后面,两只面部严重变形,张着腐黑口器的怪物咆哮着追她,她故意在人群中七拐八拐,让“自卫队”对上怪物,穿过四号楼,见背后身影已远,一刻不停跑上三号楼。 本来地震等逃生法则,一定不能去顶楼,但她认为现在情况下,不能走下路。以她观察,那些怪物完全是依靠本能行动的:活人在哪,它们去哪,因此没人来的宿舍顶楼反倒安全。 她见一个房间开着门,赶紧闪进去,反锁大门,静静地趴在门缝处听动静。那咆哮声逐渐变弱,不知是走远还是被杀,总之她安全了。 她随即把几把学生凳顶住门,确定难以推动后,开始搜索房间:她真的饿坏了。她不知其他神格者怎样,她的身体素质和常人无异,一天紧张压抑过后,肚子饥饿不堪。 在一个女生床下箱子里,她翻出几包零食,顾不得礼仪大力扯开,一把把的塞到嘴里。要是现在有谁看到她现在的形象,一定会震惊不已。她可以说是用吞的消灭一包薯片,缓了缓,又大口灌下半瓶可乐,肚子里的绞痛才好了些。 池疏冷静下来后,坐在有些硬的宿舍床上,心情复杂的看手中撕得粉碎的零食包装袋。放在以前,她肯定选择饿肚子也不吃油腻的垃圾食品,可现在,她满心满脑想的,只有摄入“热量”。 热量,热量,她要活下去。 她突然鼻子一酸,又扯开另一包膨化食品,食不知味的大口吞咽起来。 其实膨化食品量很少,吃很多也填不饱肚子,她只得灌下一听可乐,企图让胃填满。 她随即又从另一张床下发现半包拆封了的饼干,咬咬牙放进了小挎包。还有一天的时间,她必须保持体力。 在她休整一番,思考接下来怎么办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那群“自卫队”。许是有谁看到了骚乱中她逃跑上了楼,那群多管闲事的男生正一间房一间房的敲门,逐渐靠近了。她屏住呼吸,就听一个稍微耳熟的声音响起:“有人吗?我们是自卫小队,别怕!” 她冷笑,作为测试者,她自诩比普通学生看的清楚:怪物的产生是随机的,她是疯了才会继续回到人群里去!她虽看不出怪物产生机理,但三十六计走为上总没错。她屏息,听敲门声和脚步声远去,才回了硬邦邦的床上坐着。 她解下大腿上胶布绑的学生卡,活动一下硌的生疼的肉,一张张数起来。 七十五张。 这些够前一百了吧。她不确定的想。按理说,一千一百多人,拿到十张以上前一百便稳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测试者,她知道;她也知道,论实力她远远比不上那些人。因此,她只能耍小聪明隐没在人群中,有一个没一个的催眠学生。这两日,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胆颤心惊,她的精神差不多到极限了。 她瘫倒在这张不算舒适,却让她精神舒缓的小床上,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快结束吧。 自相残杀的日子也好,没几天活头的日子也好。 新一轮播报再次惊醒了睡眠不深的原容,他活动活动错误姿势造成的颈椎僵硬,看向一如既往靠在窗户边上,闭着眼睛假寐的奥德伦特。 “你不困吗?两天都是你守夜,我来吧。” 男人闻言,瞬间睁开眼睛,沉稳而深邃的眸子温和的看向他,随即摇头:“我没事。” 原容大幅度动动颈椎,看向教室四处,竟一个人都没有。他有些惊奇:“他们人呢?” “花枝玉和蒋秋生刚醒不久,出去看情况了。” 原容才想起,这一次安全区正如他们猜测的,从教学楼一二层移到了三四层。教师为了好管理,通常安全区的人都集中在一起。而高三·十六班坐落在中间翼,没意外会是人群扎堆的地儿。而此刻还算清净,许是二人把学生赶到别处了。 想到这,他也没了睡意,凝出半瓶水喝了几口,递给奥德伦特。见奥德伦特一滴不剩的喝完,他问:“刚才没人来?” “有,”奥德伦特拉开窗帘一条缝,示意原容看过来,只见夜色下不远处,能看到几点闪烁的灯光,在教学楼右侧翼和左侧翼,有零星几个学生站在走廊上,“我让他们别靠近中间。” “你没顶撞那些教师吧?” “没有教师。”奥德伦特摇头,“只有学生。” 原容随即想明白:“寄生者越来越多,他们可能隐下去看笑话了。” 他的猜测没错。安全区如今人心惶惶。 原容困意涌来,在奥德伦特劝说下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惊醒的。 尖叫声,哭喊声,巨大的撞击声和碰撞声一瞬间吵醒了死寂的空气,伴随着绝望和怨气回荡在平静的校园里。这声音离着原容尤其近,隔着课桌,仿佛就在耳边,凌乱的脚步声和支离破碎的惨叫,无一不说明出事了。 他迅速从课桌跳起,下意识看向窗旁,却发现奥德伦特不在。 怎么了? 原容顾不得疑惑,抄起一旁的消防斧,拉开窗帘看看究竟,下一秒,猛地两个男生惶恐绝望的大脸贴在窗户上,正把原容吓了一跳!那两张大脸沾满了血污,眼泪鼻涕糊了满面,哐哐的砸窗户,泣不成声:“开开门,开开,开窗,救救我们!” 原容示意他们冷静:“怎么了?” “怪物,全是怪物啊——!” 未等原容反应过来,却见众人慌张逃离的走廊后面,出现几个失败寄生体!它们此时张着狰狞的獠牙,满身浴血,仔细看,肮脏的牙缝中还站着衣服纤维! 失败寄生体统一爆发了?是五楼的血腥气激起的吗? 那两个男生中一个离得近的,被腐烂的长舌刺破的脖颈,鲜红的血浆喷了窗子满面,滴滴答答的往下淌,两眼翻白的滑到在地,瞬间被一个失败寄生体扑倒,撕碎;另一个男生见同班凶多吉少,见原容指望不上,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跑。 原容把窗帘拉死,迅速检查一遍窗户,又跑去检查门。看来奥德伦特走了前门,他堵上两张桌子,屏息从窗帘缝向外看。 事态愈发严重。 那些个学生饶是没做好准备,还抱着不会发生更糟事情的侥幸,大半夜困倦时更是没防备,许多学生吓懵了,一时腿脚发重跑不动,被怪物抓住。跑的早试图跑去楼下的,却被楼下被血腥气吸引上来的怪物抓个正着。 一时间,惨叫声,啃食声,撞击声哀嚎遍野,那些聪明躲到教室里面封上门的,都死死捂着耳朵,像一切神明祈祷地狱般的场景快过去。 八点。 晨曦清凉而宁静的漏出云层,不含一丝温度的洒在铁质栏杆的锈斑上。 声音几乎没有了。 只窸窸窣窣的一些啃食声,还在众人耳膜上轻轻提醒,这一切不是梦。 原容从窗帘缝看去,走廊上还有些寄生体游荡,但数目比之前少的多,许是不少已经去了五楼。期间,有几个沉不住气吓坏了的学生企图跑出去,无一不被身手敏捷的怪物猎食。 他有些担心同伴们。 奥德伦特还好,虽不知他什么时候出去做什么了,但原容相信他的身手。只是花枝玉和蒋秋生那两个,千万别分开。再就是罗释,这种走廊上,体型庞大的他不一定沾光。 原容不敢出去。神能削弱90的他对付人类还好,寄生者他只能做到拖延逃跑时间。他如今指仗的仅手上这把消防斧,不是不得已对上,他不会主动出击。 猛地,后门响了。 原容一个激灵,他屏息,只听一个疲倦的声音低声说道:“快开门,这一侧正好没有怪物!” 是罗释! 原容瞬间踢开档门的桌子,把人拉进来,又迅速关门,放障碍物。这几秒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一切做完了,他才有功夫打量罗释。 这一打量让小孩惊住了,几近落下泪来,只见罗释校服几近被血污浸满,袖子挽上去,打了个结,胳膊上两大道狰狞的口子外翻着,还在不住渗血。他古铜色的脸色十分不好,嘴唇有些发白,额头冷汗淋淋。饶是身形庞大不方便,他没有用半人马兽型。 见小孩红了眼眶说不出话,他勉强笑笑:“这不没事吗?别怕。” 原容这才缓过神来,他急忙让人坐下,又从桌洞找了半天,找出一件外套,顾不得干不干净,撕成毛巾大小。他凝出清泉,用布轻轻擦拭去罗释伤口上的血污,初步清理完毕后,又用清水冲洗。 这一切看上去疼极了,可罗释一声不吭。 “我不敢给你包扎,”原容把伤口上的水蒸发了,担忧的望向罗释,“没有干净的布,好的应该会慢。千万别大动作,伤口还没愈合。” “谢谢,”罗释收起胳膊,“这样就行。” 他随即开始解释自己的伤口来源。接近两点半时,不少在一二层的学生就开始上到三四层,在他威胁下,一部分学生们安置在三楼两个侧翼,一部分上了四楼。但到三点广播响起,来的人也很少。有八卦学生解释,有些人不知为何发烧,在一楼动不了,还有些人因打架斗殴,被请出去了。令他更加奇怪的,那些教师都不在。他猜测寄生者要大片出现了,就去一楼打劫那些发烧动不了的学生。做完这一切,他有些疲倦,便在二楼随便找个房间睡了过去,没想到暴动来的这么快,他在二楼的房间很快被击破,他和两个寄生者干了一架,一路凭借速度跑上的楼,一直藏在气味大能掩盖过血腥气的厕所,等寄生者大部分上了五楼,他才赶紧出来。 原容叹口气,说了他几句,罗释不住保证以后注意。随即,原容想起来:“你遇到他们了吗?” 罗释一怔:“你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第一次醒,奥德还在,他说那两人出去夺卡了。后来我被吵醒时,奥德也出去了,”原容忧愁的抿嘴,“听你的描述,看来他们不在教学楼。” 罗释安慰他:“放心,不在教学楼反倒安全,其他地方人少,寄生者少,也好躲。” “确实,”原容凝重的看向窗外,“咱俩现在最该担忧的,是咱们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荣华高中(十四) 十一点。 池疏是被广播吵醒的。一旦意识清醒, 刻意忽略的饥渴感便一拥而上。胃里一阵又一阵绞痛让她难忍的蜷缩起身子, 她不得已睁开眼, 抓起床头柜还剩一个底的可乐珍惜的喝了一口。 新安全区在小白楼,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她在门口听了听动静,确定一点声音都没有, 才蹑手蹑脚拿好东西出去。 四楼开着门的房间很少, 她只找到一点吃的, 什么软糖c话梅,均是之前她最讨厌的零食, 却也不得不一个不落的塞到兜里。好不容易发现两个塑装小面包, 忍不住赶紧吃掉。 她走到宿舍走廊尽头, 那里有整层楼唯一一扇大窗,窗外的情形却让心态良好的她忍不住倒退一步。 情况竟然这么糟了。 只见宿舍楼下, 有两个面色麻木茫然, 只知道凭本能张着血盆大口,腐黑色长舌抽搐着一甩一甩的怪物在左右晃动, 他们张到不可思议弧度的巨口,两排斑驳参差的肮脏尖牙上, 还站着块状的血污! 而昨日见时, 还绿化幽美的小花坛,已然被浓郁污血掩盖。 支离破碎的, 不成人形的残骸杂乱的堆在一起, 还有只怪物嘴里香甜的咂着一块不知什么部位! 池疏强忍住胃中一阵阵反呕, 她方才还饿到抽搐的肚子如今一丝饥饿感都无。 她惊骇到极点, 死劲捂住嘴不发出声音,又伸长脖子去看宿舍区其他部分。 健身器材处四处挂有几具不成形的残骸,许是天热了不新鲜,有零星苍蝇阵阵环绕,没有怪物。超市门旁,开水区,比较干净,没有血迹。而大片泼红墨般的血污,从鹅软石道一路从宿舍一号楼蔓延到三号楼。 这些是谁的血?还是谁们的血?那人如何了?都无从得知。 池疏还看到,三号楼大门口徘徊着一只怪物,正时不时撞一下门。看来,有人把三号楼的大门给锁了。 她一惊,又一喜,三号楼还有别的活人?她跑上楼时慌得不行,完全忘了锁门这回事。是自卫小队的男生吗?不,自卫小队来找她时,事态还没这么严重,他们不至于被困在四号楼,这人锁门,一定是事态严重后不得已的下策。 她掏出小挎包里的美术刀,小心翼翼走到楼梯间听了听,似乎没东西,才敢下楼。楼梯很干净,这让她放心些,看来怪物没有上来过。一直走到三楼,她才闻到隐约的血腥气。 神格附体后,她的五感均有不小的加强。从楼梯上向下看,果然,二楼走廊上有不规则滴落的血斑,但让人安心的,没有看到残骸,看来此人还活着。 她从挎包中掏出一个硬币扔去,哐啷哐啷滚落弹跳到二楼,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询问:“谁!” 有人! 一阵欣喜涌上心头,但池疏还有最基本的警惕,她先是顿了顿,见女声不再出声,便柔声开口:“你是活人吗?” 那边一听,是个柔弱女声,态度缓和了。 只见一个短发,不高,巴掌大白净小脸的女生,手握一柄消防斧,白色校服上衣浴血,面露警惕的走了出来。她瞥见下到三楼楼梯上的池疏,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怎么在这?” 池疏徐徐解释开来:“我本来一直在安全区待着。昨天一个学生突然开始吃人,就是外面怪物那副模样,而且教师包庇了凶手。我意识到不对,就找借口逃出来,心想着三号楼作为上一个安全区,应该人不多,就躲了进来。” 她这番话滴水不漏,短发女生没再问什么,将信将疑地点头,示意她下来。 不到几分钟的打量,池疏的生物本能判断出,这个看似娇小瘦弱,实则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短发女生很强。她不漏声色的乖乖跟在她身后,随短发拐进二楼最里面一间宿舍。 一往里走,池疏便看到走廊躺着一具残骸,被剁的七零八碎的。那是怪物? 她惊叹于短发的勇猛,握紧了小挎包——要是打起来,她沾不到一点光。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对于女生,她的神能起不到作用! 短发慢悠悠等她进了房间,不等她反应过来立刻上锁。 这仿佛是股危险的信号,池疏顾不得分析情况,多年生物本能让她瞬间投降。 她立刻蹲在地上,高举双手,大声喊道:“别打我,我没坏心!” 花枝玉看着蹲坐在地形象全无的“美女”,心情复杂。她尴尬的掂掂手上的消防斧,又觉得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太凶残,只得甩到背后。其实,发现“她”也在三号楼的那一刻,花枝玉也很紧张。那几个“头脑派”分析的头头是理,尤其是蒋秋生这个看似狠厉实则谨慎的,几乎要把这个暗中敌人妖魔化。结果就是,一见到仿佛雪中娇花般瞬间投降,让她发不出一点脾气的“美女”,花枝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吧,像自己欺负弱小。不打吧,又不知道她以后会做什么幺蛾子出来。 该死。花枝玉烦躁的挠挠头,白净小脸上满是愤怒,这让察言观色的池疏一个激灵,实则花枝玉在想,要是蒋秋生那个神烦的人还在就好了。 是的,二人走散了。 二人半夜睡不着觉,和奥德伦特招呼一声出来扫卡。 蒋秋生思想清奇,说现在人都很饿,宿舍一定有不少学校来不及清理的食物水,所以很多人会藏在哪,花枝玉听啥都觉得有道理,一拍即合。二人到了宿舍楼,蒋秋生去一二c花枝玉三四,就这么分了开。 结果凌晨六点左右,快乐的熬夜时光过去,痛苦的白天到来,花枝玉困得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又看到比起僵硬课桌舒适了不止一个梯度的床,直接昏睡过去。 这一觉醒来,外面竟变了天! 她迷糊的一开门,一只诡异的腐黑长舌直冲她面门! 索性她多年练成的反应力让她一个后空翻,化出神体,下蹲,搭箭,闪烁着神之金光的宝箭径直贯穿怪物额头,可那怪物不知什么机理,顶着额头一个血窟窿还在咆哮,花枝玉不得以抄出藏在床下的消防斧,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疯狂的砍向怪物,可谓刀刀入肉。 她看似动作狂乱,实则极有章法,人体脉络骨骼图浮现在脑海,她每次下手,都朝着人体弱点攻去!不知哪处击中了怪物的命脉,那具早该腐烂的尸体,终于没了动静。 她把尸体扔走廊后下楼巡视,只见楼外庭院竟四处游荡着怪物!虽说她自诩实力强劲,但解决一只就废了她老鼻子功夫,爷爷教导过她,能智取不可硬莽,虽没想出智取方法,但她决定先不出门:三号楼就那一只,已被她清理,算是目前最安全的场所,趁外界怪物还没进来意思,赶紧封锁了大门。 而“美女”的出现,却完全在计划之外。 没睡好加信息量太多,想的她脑袋疼,思来想去这弱花眼皮子底下也出不了幺蛾子,花枝玉便装作凶狠:“你起来吧。你叫什么?” 池疏低眉顺眼:“池疏。” “非主流子。”花枝玉嗤笑,随即想起自己的,面色一变。 她悄悄瞥一眼女生,见她没有问自己名字的意思,有点满意。还挺有眼力见嘛! 两人相顾无言。 钟表指针静静走到了十四上。 原容再一次从窗帘缝看去,三楼走廊游荡的怪物少了些,却未到能突围的数目。 万千小事杂乱的略过心头,头一股一股的胀痛。 这是他第一次和奥德伦特分开那么久,而奥德伦特也没有联系他的意思,这让他烦躁不已。他们都去哪了,会不会遇到危险,何时能出去,出去又能去哪,“她”会不会已经拿到了更多的卡 处理完伤口后,他强迫了罗释去休息,此刻,他正不舒服的躺在课桌并起的僵硬床板上,睡得并不安稳。原容轻轻过去查看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只是被寄生体碰过的地方仍透露出些许黑紫。 罗释发出不舒服的呢喃,原容只得正了正他的姿势,他紧皱着眉,似乎在经历一些痛苦的折磨,古铜色的皮肤上渗着冷汗,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原容一惊,赶忙找出几件校服外套手忙脚乱给他盖上,快入夏的天气,以罗释的身体素质,睡个觉怎么会身体冰凉? 他后心发凉,不会被感染吧?他连忙摇头,强迫自己忘记这个荒唐的想法,烦躁的坐回椅子,心中愈发不安。 他凝出清泉灌在矿泉水瓶,慢慢的喝掉,这种无滋无味的纯水只能让人得知自己在补充水分,毫无享受可言。 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原容内心欣喜万分,谁回来了?他出声询问:“谁?” 却无应答。他有些奇怪,不安却愈来愈重,于是他没有记着开门,从窗帘缝一瞥,浑身冰凉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蒋秋生? 不,原容捂嘴抑制住震惊,已经不能称之为蒋秋生了。 一个用着蒋秋生在世时皮囊,张着血盆大口,腐烂又恶意的污黑病毒的聚合体。 他白净隽秀的面容溅满了血污,昔日锐利戾气的凤眼如今无焦距的翻白,再无优雅的露着腐黑的牙龈和两排尖牙,发着毫无意义咆哮声。 兴许,它还有着生时的记忆,知道自己要回高三·十六班。 原容极轻的坐下,不发出一丝声响。罗释伤口处的血污他早已用清水洗净,不足以吸引来寄生体,如他所想,它在撞击几下门得不到回应后,摇摇晃晃的离开,向楼上走去。 原容在窗帘缝望着属于蒋秋生书生傲气的清高走法,不由得眼眶一酸。 他想起什么,去确认讲台下水瓶的数量,果然,除了原容手中这瓶,还有一瓶半空的。看来,在原容没注意到的时候,蒋秋生喝了这里的水。 他召出任务面板,由已完成的灰色,变成了可完成的黑色。 黑色的字体,像是冰冷的嘲讽着蒋秋生之死。 黄昏悄然而至。一抹晕黄渐渐爬过天空,拉扯过血染的霞光。 原容再次确认走廊,兴是三楼没有能吸引寄生体的味道,走廊空了。 罗释的情况好了些,但冷汗依旧不断,胳膊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了,结了一条狰狞的血痂。 原容在心中说声抱歉,在桌子显眼位置放了张标签,拿起奥德伦特留下的装有卡的包,抄起消防斧,离开了十六班。见十五班门开着,闪身进去,迅速堵死前后门,拉上窗帘。 不知是许久没有人烟的缘故,这里的空气比隔壁要冷些。原容翻出一件外套裹上,不安的闭上眼。 一个低沉而沉稳的男声突然响起,仿佛在梦里。他刻意放柔的磁性声音那么熟悉,那么让人眼眶发酸。他问:“你没事吧?”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那个下午。 原容睁开眼,北欧人深邃刚毅的担忧面容浮现在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荣华高中(完) 男人的大手帮他裹紧外套, 又摸摸他的额头:“别这么睡, 会感冒。” 原容笑笑:“这不没事吗。你去哪儿了?” 奥德伦特解下绑在腰上的另一个包, 掏出一沓卡:“去校园转了转。”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仿佛他去的校园不是眼前怪物横行的地狱,而是什么温馨度假胜地一样, 他来之前可能给自己做了清理, 但原容仍能闻见身上萦绕的血腥气。 被压制了90神能, 奥德伦特再强,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原容张张嘴, 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忍不住抱住正弯腰和他说话的高大男人, 把头埋入他有些硬的胸膛。奥德伦特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抚般用大手温暖的包裹住他有些小的后脑勺, 任怀里的小孩儿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许久, 原容才嘶哑的出声:“蒋秋生被寄生了。你这么久不回来,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谢谢, ”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随温热的气息响起在耳边,如此现实, 就在他身边, 这让原容安心许多,“我不会再离开了。” 小孩儿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 他用力挣开, 小脸红红的, 愤恨的瞪一脸茫然的男人:“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又管不了你。” 他从椅子上站起,墙上的钟表已经走向了二十,赶忙拉开窗帘,天色完全黑了,一切都笼罩在无边的黑幕中,室内伸手不见五指。 “这么晚了?”原容吃惊,“我以为我就睡了一小会儿。” “你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奥德伦特笑笑,“等结束,好好睡一觉。” 其实一直没睡好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原容复杂的看向眼底乌黑的男人,一时不知说什么。他叹口气:“你去十六班看了?罗大哥如何了?” 奥德伦特皱眉:“他不在。我到了十六班,谁都没在,看到你留的纸条,就在附近找了找,发现你在十五班睡觉。” 原容想起什么,果然,后门挡着的两张桌子被暴力的推开,破木门摇摇欲坠。他有点不好意思:“怪我,没给你留门。” 奥德伦特摇头:“你做的是对的,安全为上。” 二人回了十六班。 原容找到蒋秋生留下的应急小台灯,心情复杂。灯光因许久没充电愈发昏暗,恍惚间,仿佛那个瘦弱书生样的人收敛了戾气,还窝在小灯下一张一张数着卡。 二人打量起罗释躺过的课桌。 并好的桌子此时歪七扭八,但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后门大开着,堵住后门的桌子胡乱的扔回了教室中间。 “他仍有思考能力,”原容担忧的推断,“可为什么不去找我?” 那张便签纸还在窗户下的课桌上醒目地贴着,罗释若有心,一定能看到。 二人在几乎要消失的灯光下数了数卡。他这一趟找到三十八张,共五百八十八张,堆满了一书包。 可事到如今,找卡已然没必要了。 蒋秋生一死,校园仅剩五名测试者。 原容心情恍惚,如果他不是水神,想必第一天就会着道。奥德伦特看出他心绪不宁,也不说话,静静地用手拍着小孩儿的背。许久,原容抬起鸦黑色,在黯淡灯光下明灭闪烁的眸子,轻轻地问:“罗释会没事吧?” 奥德伦特坚定的说:“会的。” 原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实在说不上好看,却让奥德伦特放了心。 花枝玉那却着实不好过。 入夜,寄生体们发了狂。白日行动与常人无异的怪物在月光的诱导下行动敏捷的诡异。而宿舍区与有尸堆诱惑的教学楼不同,包围在庭院的几十头寄生体争夺吞食了不多的残骸后,开始寻找新猎物。 而三号楼一楼二楼因花枝玉的打斗,沾满了血腥气。 此刻,寄生体们正叫嚣着,毫无痛感的撞击着三号楼的大门!它们早已死去的躯体在入夏的温度下,程度多少有了腐烂,每一次撞击,花枝玉都能清楚看到一部分腐肉伴着血丝挂在大门上。 大门是钢化玻璃材料的现代化大门,想要打开,须从内里按开门按钮,或者从外面刷三号楼住户的卡。花枝玉为了保险,又用宿管收起的铁链锁了几道在把手上,还把宿管的木桌子顶在门口。 池疏一直乖顺的跟在花枝玉身后当个背景板,此刻,看到大门外狰狞叫嚣的乌压压一片寄生体,心里打颤。她不由得问:“没事吧?应该顶不开吧?” 花枝玉没有出声,但脸色极为难看。 粗略数去,约有三十多只!如果这群寄生体一涌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恶,她咬牙,蒋秋生那小子不是能飞吗!怎么不来引怪? 她有些担忧,二人本来约定19:00广播时,在超市门口汇合回十六班,如今她爽约这么久,以那小子脾气应该气得不行,过来找她理论才对。蒋秋生神体可以飞,按理说不会被困在楼上,别是出了什么事 她烦躁的不行,那边池疏又在细声细气的唧唧歪歪,简直要了她的命。 “要不,咱们先上楼,”池疏咬咬牙,“如今出是出不去了,他们是被二楼血腥味引来的,咱们先去四楼。” 花枝玉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听她的。二人迅速从四楼开门的房间找出两套干净的校服换上,又把沾了血污的脏校服从阳台扔下去。 “以我观察,它们只能闻到血味,”池疏看着楼下一哄而上抢夺脏校服的寄生体,轻声说,“咱们身上只要没血味,它们就发觉不了。” “光躲藏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花枝玉愤懑出声,“明天十点典礼结束,到时候就要统计卡的数量排名了。” 池疏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应该有很多卡。” 花枝玉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没有回答,见池疏一个劲盯他看,狠狠瞪回去:“看什么看,我有没有卡关你什么事啊!” 这个人好像挺可爱的嘛。池疏在心中好笑,没表达出来。她细声细气的柔声说:“我错了,你别生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花枝玉实在不爽。她不再理笑眯眯的池疏,担忧的望向楼下。 脏校服被扯碎了。 校服虽面料不好,却也是质量坚韧的料子,成年男子想扯开也要费一番功夫。二楼下这群高矮胖瘦不一的腐尸,竟一眨眼功夫就扯碎了,可见力气之大。面料如此,更不用说人类娇嫩的机体。 池疏却察觉到不同的点。她轻轻扯花枝玉的袖子:“你看,三四号两栋楼间距,似乎不远。” 花枝玉回过神来,明白她的意思。确实不远,不过她皱眉:“四号楼说不定还不如这边安全。” 池疏摇摇头:“四号楼后的小巷直接联通教学楼,咱们可以顺着那离开这里。” 教学楼?花枝玉一个激灵,这样她也可以和大部队接头。但激动归激动,她不安的说:“万一四号楼很多寄生体怎么办?就算四号楼没有,教学楼也不安全。你别忘了,教学楼出了多少事。” 池疏咬唇:“教学楼做安全区时,我看到教师把尸体都运到了五楼,所以,那些怪物应该都在五楼,下面是安全的。”她期翼的鼓动花枝玉:“守在这,那群怪物迟早会攻进来,教学楼四通罢敞,跑也好跑,不如去试试。” 花枝玉犹豫不定,许久,她一咬牙:“走!” 二人从床上趴下来几条床单,一头拴上学生椅,池疏抓住尾端,花枝玉用力把凳子扔到对面两米远的四号楼阳台上,学生椅正好卡在那个阳台的栏杆里,她拉直床单,在腰上捆几圈,一蹬腿荡了过去。她顺着床单爬上去,又把床单扔回池疏那。 池疏也不扭捏,有莫有样的学花枝玉荡过去,不过她臂力有限,吃力攀着床单爬不动,眼看要掉下去,花枝玉看着不忍,一把把她拉上去。池疏瘫在地板上喘着粗气,白嫩的手臂被床单勒出两道血痕,却一声抱怨也无。花枝玉神情不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催,静静等她休整好了,二人进了四号楼这个房间。 很静。 从门口仔细听了听,花枝玉推开门,走廊很暗,看不真切,但没有寄生体的吼叫,也闻不见血腥气。她示意池疏跟上,两人轻手轻脚的摸着墙角走到楼梯间。从楼梯口往下看去,黑暗中金属扶手隐约泛着光,没有生物活动痕迹。 “好像没东西。”池疏轻声说,“看来四号楼没人来。” 事实上,寄生体瞬间爆发后,很少有普通学生存活了。侥幸逃过的,也死死躲藏着,不会外出行动,静待着典礼结束。 二人迅速下到一楼。 和三号楼不同,四号楼的大门外悄然无声,看来大部分怪物都被三号楼血腥气吸引了去。和大门相对的后门正开着,连着不宽的小巷。这个小巷是封闭式,高墙外是街道,另一侧是楼体。这个设计如今却隔绝了低智商的寄生体进入的可能。 二人不敢多待,顺着小巷跑进教学楼后门。 花枝玉眼尖,瞥见左边有两只背对二人游荡的寄生体,拉起池疏就向右侧楼梯跑。她们也足够幸运,楼梯上很少有怪物游荡,有一只靠的近的试图抓池疏,被花枝玉一斧子砍在脸上,趁怪物踉跄,迅速逃离。 短短的三层楼梯,好像有通天塔那么高。 池疏感觉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好似有刀在割,但她知道她不能停,刚才寄生体长舌几近贯穿她脖颈的那一秒,她真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完了,闭上眼任命时,花枝玉回头一个斧子击退了怪物,并粗鲁的抓紧了她的胳膊。她浑身都在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三楼右侧楼梯过去就是十六班了! 花枝玉疯狂的砸起窗子,被她们动静和池疏胳膊血腥气吸引来的几只寄生体,已在不远处。 所幸原容反应极快,听到花枝玉喊叫立刻冲到后门,把人放进来。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毫不注意形象的一齐滚进后门,原容瞬间把门关上,又堵上几张桌子,就听寄生体的咆哮已迫在耳边。 得救了。 原容怔了一怔,方才时机紧迫,只看出有两个人影,他还以为是罗释同她一起,然而瘫地上大喘粗气的,分明是两个女生。他和奥德伦特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他不着声色的拉起花枝玉:“没事吧?” 花枝玉摆摆手:“别提了,差点回不来。”她后知后觉:“咦,怎么就你们两个?罗大哥呢?蒋秋生还没回来?” 原容目光闪烁,避开话题:“比起这个,你不先介绍一下这位吗?” 一旁,长发柔弱女生已然站起,她低声说:“我是池疏。也是测试者。”自方才,她便感受到这个漂亮少年的敌意,虽不知由何而来,但她谨慎的先放低姿态。她在众人意味不明的视线下掏出裙子绑在大腿上的卡:“我没有敌意,我的卡数目应该也不够前五名。如果你们需要的话,留给我前一百名数目的就可以” 见无人应答,她悄悄瞥一眼神色不定的花枝玉,花枝玉恶狠狠瞪回去,却没有言语。她揉揉太阳穴,讲出了二人相识缘由。 “我看她也没坏心。给她留上十张卡吧,现在把她扔出去也不好。”花枝玉言下之意是收留她了,池疏略带感激地冲她点点头。 见神经简单的花枝玉不自觉的接纳了这个人,原容也不好说什么。他没和池疏相处,不好评判,但池疏没有明显敌对意思,也便放在一边。 他叹口气,稳稳心神,开口:“蒋秋生被寄生,死了。罗大哥也可能感染了,如今下落不明。” 花枝玉正财迷状,蹲在光线黯淡的小台灯下数池疏交出的卡,闻言一怔,她方才劫后余生,神经松散而舒适,猛地听到这个消息,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不,不会吧,”花枝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原哥,你别吓我,开这种玩笑是要吓死人的” 她仿佛尽力分辨消息真假,许是看到原容沉郁严肃的面容知道这不是玩笑,仍装作不在意大大咧咧的模样 ,只是散落一地的学生卡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 短发女孩小声啜泣,强忍着爆发的情绪。原容沉着眸子,没有上去安慰。 池疏不明就里,也知花枝玉难以接受,细声细气的拍着短发女孩的背,不住说些安慰的话。 夜深了。突然水滴“啪嗒”声四起,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其实自下午便开始闷热,众人神经紧张没有注意罢了。 雨点声由小迅速变大,不一会儿大雨滂沱,咣咣砸的人心凉。 几人不由得看向窗外,月色被掩盖在厚重的雨云后,一丝星星也无。 原容皱眉,这se一3可是能通过水传播的。干旱时还好,这下了大雨,恐怕幸存的那些不知道原理的普通学生要凶多吉少。 这么看来,每年仅有四五十人毕业,真是十分合理了——成功寄生体几十挑一,幸存的普通学生既要有抗体,还要躲过失败寄生体和成功寄生体的围剿,这种人身体素质和智力绝对是一顶一,当做种马也说得过去了。 原容沉声道:“今晚将很难过。但坚持过去就结束了。” 是啊,就要结束了。 其实,他们在这个世界只呆了三天,从陌生到熟悉,从不明就里到得知真相,从幸福的校园环境到地狱般腐尸横生,仅仅三天。 而第四天,校园便会被修葺一新,把一切真相都蒙盖在鲜血侵染的三天里。 迫近正午的太阳打在几近麻木的四人脸上,广播声响起,在脑中留下嗡呀的痕迹。 最后,他们把让给了需要的池疏来完成,而罗释没有回来,谁都不再提起他,似乎这样彼此相瞒,他便一定没事。 原容缓缓睁开了眼。 他身上还是离开前的衣服,身旁,高大的北欧男人也醒了来,温热的气息就在身边。 清脆的叮咚声响起。 “恭喜编号a(zs)一671寄生虫回归!您已通关隐藏测试! 您已完成,获得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您已完成,获得 隐藏测试时所消耗居住时间已扣除。 请查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二期居住时期(二) 闭上眼, 血汗交融, 冰棱与宝箭漫天飞舞, 死气与金光颤抖共鸣, 那个面色苍白却快速四臂结印,为黎明奋战的女孩身影, 仍历历在目。 “原容, 容容?你没事吧?” 如蝶翼磷粉般, 在光芒下反射出奇异的炫黑色,弯翘的睫毛抖动几下, 一双鸦黑色双眼沉郁的看过来。 男孩不语, 推开奥德伦特, 走向浴室。 他凝出一脉清泉灌满浴缸,脱下衣服直接泡入。常温水对人体而言有些凉, 对他来说却刚刚好。清凉沁人心脾, 水元素欢快跃动在皮肤上,让他淡去了众多太过浓烈的情感。 浴室外, 男人站着的身影映在玻璃门上,一动不动。他在担心他。 原容叹口气, 很快从清水里出来, 挥去一身水汽,男人从门缝递进崭新的浴袍。 “容容?”原容清爽的裹好浴袍出来, 揶揄的对上男人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深邃双眼, 笑道,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叫我了。” 奥德伦特放下心来, 也不言语,大手用力裹紧了他的浴袍。 原容注意到男人举动,失笑:“好啦,不会生病的。你要洗吗?我给你放水。” 不等男人做出回答,原容已然操纵水流冲洗一遍浴室,并放了一缸热水。他把男人推进去,关上门,又从衣柜找出另一身浴袍扔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瘫倒在床上,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召出任务面板,居住时间加了一个f等,变成了28天。而右侧道具栏中,多出一个,且道具栏容量变成了7,储物空间变成了11立方米。 这也会变?他询问程序,程序礼貌的机械声响起。 “每成功完成一场测试,道具栏数目会增加一,储物空间增加一立方米。” 他又询问一直好奇的:“是什么神格都可以复制吗?” “复制神格有一定的成功率。” “怎样成功率会高呢?” “建议复制与主神格相容性高c等级相同的神格。” “假设我复制火元素之神,会成功吗?” “成功率极低。” 原容心里有了数,又问:“我复制来的神格和主神格强度相同吗?” 程序没有回答。 浴室内水声不知何时悄然停止,门被推开,男人静静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原容只觉得一个庞大的阴影盖住日光,雄厚的荷尔蒙群夹杂着温热蓬松的水蒸汽,铺天盖地的笼罩住他,让他万千心绪舒缓了下来。 他抬眼,男人还在滴水的微卷发尾就在眼前,向下看,劲健精壮却不夸张的胸肌是健康的麦色。他帮男人把水汽驱走,男人眨眨眼算是感谢他。 明明通过了测试,取得了居住时间,内心却没有丝毫愉悦满足感。 或许,是因头顶的达摩克劳斯之剑不知将何时垂下的缘故。 原容把和程序交流悉数告诉奥德伦特,他想起什么,拿出艾斯特的笔记本递给奥德伦特:“你试试,能放进道具栏吗?” 下一秒,笔记本消失在男人手里。 果然,原容眸色沉下去,特殊道具没有认主的概念,可以存放在任意人道具栏。从蒋秋生那得知杀测试者可以进化神格时,他便有了这个猜想,只不过本着财不外漏的原则,没有试验。 奥德伦特又取出笔记本,还给原容:“不要给别人。” 原容点头:“信任你,做个实验。”他又想起什么:“你杀了那个马尾女孩,神格有变化吗?” “没有,但多出了一个经验条。的下一个神格是。” “一一uβi?英文就是anubis阿努比斯?” 原容眼眸不知觉放大:“怪不得。reaper虽有死神之意,但在欧洲传说中,只是挥舞镰刀带走灵魂的使者,类似量产公务员,而你的下一个神格,才是真正掌管人类死亡的阿努比斯。” 但一个诡异的点他想不通:“reaper是欧洲传说中的人物,但阿努比斯是古埃及神话体系的,这为何会穿在一起?” “也许,神格是固定的,名称只是不同神话中的叫法。” 原容震惊的抬头:“你是说” “好比在古希腊神话和罗马神话中,死神有塔纳托斯和摩尔两种不同叫法。不同神话体系往往对同一位神有不同命名与事迹描写,其本质便是不同地理位置居民,在不同观测点做出的不同描述罢了。” “确实,”原容若有所思,“我突然十分好奇,我的上位神格是什么。” 这真不好想。 事实上,各类神话体系对“水元素之神”的划分c描述众说纷纭。往往“水元素之神”被分割成好几位,譬如雨水之神c露水之神c冰雪之神等,而不同地段的神话体系划分也不同——欧洲神话中极少对“水神”做出规划,而东方神话体系对“水神”的规划则众说纷纭。 当晚,原容睡了个好觉。 埋身在松软绒被和弹簧床间,这种往日平凡的小事,如今竟如此让人惬意满足。 他这一觉睡到次日太阳西斜,睡眼朦胧的撩开窗帘一看,晚霞将要消散无踪了,这才骨头酥软的起床。 他脑袋空空的在床上发会呆,望向随意甩了一地的衣服和军靴,才意识清醒过来。 好像忘了什么? 他赶忙推门,客厅中端坐的两人瞬间齐齐望向他。 徐伦凯面色肃穆,那股嚣张的年轻气焰收敛不见,取代的是大男孩特有的干劲和担当;奥德伦特面色沉静,只是一双深邃黑眸仿佛深渊之底,他合上手中的书,温和的问:“你醒了?睡得怎么样?” 原容尴尬的笑笑:“挺好的。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有客人在,我却赖床到现在” 徐伦凯抢一步发声,他大步走过来,把原容推进卧室:“这算什么,没事。你先换衣服,别感冒了。” 貌似他这位便宜同伴对奥德伦特有什么误解?原容赶紧换好家居服,随便理了理头发出来,见二人又变回了刚才那种割据一方沙发的坐法,他感到有些头疼。不管如何,他还是要让两人好好相处。 原容从厨房翻找一会儿,泡出一壶茉莉花茶,热腾腾的水蒸汽散发着清淡的花茶香,柔和了气氛。 “尝尝看,”原容笑眯眯的斟茶,“算是华夏特产吧,不知俄国有没有人爱喝。” 奥德伦特学着原容端庄的手法捧起茶杯,轻轻抿一口:“很香。” 见这个黑脸情绪柔和了,原容才看向徐伦凯:“我和奥德伦特结束第二期时,你还没结束。如何?” 徐伦凯自信的笑笑:“没啥事。一个密室,有点诡异,不过有惊无险。我拿到两个f等居住资格,能待两个星期。” “那就好,”原容为他感到高兴,又讲给他从程序得来的情报,直击重点,“从下一期开始,可以组队c选择进入时间,你打算怎么办?” 徐伦凯大口灌一口茶:“我准备先回老家看看我家人如何了,如果回来时间合适,咱们一起?我还得了几个道具,挺有用的。” “但队友增多务必会增加测试难度,”奥德伦特突然插话,他沉稳平淡的黑眸扫过年轻人,“我和容组队进入隐藏副本,难度十分高。”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很不欢迎,甚至在蔑视这个青年了。 徐伦凯再一根筋也听得出来,捏紧了茶杯,被烫了个趔趄,又不敢扔茶杯,只能呲牙咧嘴。 原容抽搐着嘴角:你昨晚叫我容容,今天就变成容了?你们外国人称呼人都这么随性的吗? 他瞪明显找事的奥德伦特一眼,又想起什么。 墙上电子日历荧屏显示,走过了五天。 这说明任务中提到的“扣除测试花费的时间”,只是任务面板上剩余居住时间不变而已,而现实中,时间仍旧在走。 “我和奥德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大事吗?” 徐伦凯抖个激灵,一拍大腿:“我正要给你说,差点忘了!” 他醒来时,已是二人离开一天后了。他看到便签纸,放下心来。只是他是异能者,身体素质远低于神格者,免不了肚子饿,准备趁末日早,多屯点食物,便又出门去了商厦。 去商厦的路和之前一般冷清,路过樊城主干道时,突然听到人声喧嚣。徐伦凯经历过两个测试世界,长了不少警惕心,便掩了身形过去,只见两团伙人正在打架,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团伙明显是神格者,神体各异,另一团伙应该异能者居多,不要钱的特效漫天遍地。 徐伦凯不想扯入纠纷,却见半路杀出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什么异能,一击竟干净利落的击杀了两个神格者,救下一团伙异能者。他身形高大,面相端正肃穆,给人以信服感。 徐伦凯远远听着,中年男子似乎是什么组织头头,正在集结所有有能力且有意加入的异能者——他的意思是,异能者虽能力多种,但因身体素质低,如今处于劣势,容易被神格者袭击,成为他人垫脚石;他和几位强者为了招纳人才,发挥异能者最大的潜力,成立了一个组织,准备团队发展。 “听上去很有道理,”原容点头,“如果我是异能者,说不定会心动。异能虽强但身体脆皮,抱团是最佳的选择。而只经历两个世界的异能者,估计还没得到太多强化,很容易被袭击。” 徐伦凯点头:“那些异能者本着抱团比不报团好的心态,九成都加入了。我昨日又出门找东西,街上人明显比之前多。估计第二期居住测试通关的人多了,另一方面,有了组织撑腰后,异能鸡肋的也敢出门了。” 原容皱眉:“异能者这么快有了组织,神格者那边不会没动静吧?” “是的,”徐伦凯大口灌下凉了些的茶,“据我这几日观察,樊城目前出现了两股较大的势力。一个是我刚才说的‘天启者联盟’,为首是五个强力异能者,那个中年男子估计就是之一。另一个叫‘神降’的组织。” 说到这,他沉下眸子,青年自信的面容有些阴郁:“这个‘神降’,也是我早想给你说的。他们很残忍。” “神降”组织,如名一般,由多名神格者组成,但与“天启者联盟”形成目的不同,发起者是群自诩实力不可一世的强力神格者,为猎杀测试者组成的。他们为了提升实力无所不为,所到之处鲜血满地,已经有不少异能者甚至神格者被捕猎,命丧黄泉。“天启者联盟”形成的原因,便有一半是为了抵抗“神降”。 “托他们的福,现在神格者名声很臭,”徐伦凯皱眉说,“我知道你们实力高强,但最好不要表现出自己是神格者。很多异能者风声鹤唳,见到神格者便见到杀父仇人般,恨不得上去撕了他。而异能者数目又多,往往抱团出行,对上他们容易出事。” 原容点头,冲他安抚性一笑,算是谢过。 “你放心,树大招风,我很明白。”他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咱们家食物够不够?” 徐伦凯领他到厨房:“说实话,不是很够。我那日去商厦已经晚了,大部分容易储藏c能量高的食物都被洗劫一空。我赶紧扫荡货架上剩的,也没装满我的储物间。” 厨房的地上,堆满了零食类。大部分是什么橡皮糖,棉花糖,这些其他人不屑浪费空间放的,徐伦凯都没放过。还有调味料,咸菜,水果罐头这类不顶饿的,看来,确实没食物剩下了。 神格者不需要吃太多,但还没到辟谷的地步。 原容检查自己的储物间,上一次去商场,也就是和徐伦凯相遇时那次,他存了很多面包c泡面,膨化食品,他悉数取出,腾出空间,约有三立方米,够三人吃几周,但仍不够。 之后食物寻找将会越来越难。 他望向徐伦凯:“这几天你都去了哪里找食物?” 徐伦凯掰着指头:“新时代商厦,街区口的24h超市,百洋百货,还有泺河大街的小吃街。不过收获你看到了不很多。” 他见原容有出门的意思,赶忙阻拦:“现在出去不理性,真的,这两天我出门都胆战心惊的,大街小巷都有斗殴的,还有组团截胡的,很不和平。” 原容叹气:“你的意思是,等强者把弱者都吃了,外面就能安全?” 徐伦凯语塞,高大的青年低下头颅:“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想开,原容笑笑:“你在家守好。放心,我们会量力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二期居住资格(三) 低调起见, 原容换上大众款黑色羽绒服, 内里是薄羊绒衫和打底衬衣。他给奥德伦特找出之前买大的长羽绒服, 可惜优良的毛子血统身高腿长, 想低调不容易。 如徐伦凯所说,外界看似冷清依旧, 实则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事发突然来不及锁门的店铺, 大多遭了殃。锁了门的, 临街玻璃橱柜被砸的七零八落,值钱物品被洗劫一空。大街小巷虽多了些走动的人影, 有了人烟味, 却均来去通通, 面色疲倦而警惕。 红绿相间的人行石板路上,零星沾染着干涸的血滴痕迹, 以及难以忽略的, 异能留下的深刻隔痕。 ——一切都在静静告诉世人,世界变化了。 它收起了和平时代慈和安详的虚伪面孔, 露出最大生态圈内弱肉强食作壁上观的冷漠爪牙。 原容的目标定在大学城。 他所在的大学属于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历史悠久, 全球知名, 位于全国著名经济中心樊城的旧城区,寸金寸土的地儿, 因师资雄厚c国家支持, 再加上樊城地理加持, 均是众多学子抢破头都要进的名校。 那一片因政策原因, 上世纪以v大为中心,又兴建不少高等学府,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历史悠久的v大,加重理工研究的n大,培养政治人才的k大,以及华夏第一艺术院校l大,以这四所高校为中心,一个集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为一体,各式店铺设施齐全的大学城得以著名。 同校的徐伦凯便是从v大出来,遇到的原容,记得在他形容里,v大作为高素质人才扎堆的地儿,不少学生幸存,以此类推,其他学校乃至整个大学城,人都该不少。 若他的推测没错,大学城应该已然有了自己势力。 大学生与本地人不同,以排外这一陋习为名的樊城人,在勾结党派时,不一定能容下外地的学生,而大学城高端人才也估计忍不下本地人高傲的优越感。 起码v大这种高素质人才聚集的名校,交友圈的形成便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出身。 如今社会混乱,大学生回不去家乡,被迫留在樊城,同是外地人同是同学,务必会惺惺相惜,相依为命——即使是处于同一危险境地的陌生人,也容易为了同一目标一致对敌。 原容在的街区离大学城很近,交通也便利,三站地铁就到。不过当下二人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过去。 不清楚大环境的档儿,原容不敢冒险驱动水龙代步。所幸原容在樊城也待了多年,并非对地形一点不知,他拐出主干道,从另个街区小路穿过,一路没遇到什么团伙。 大学城的情形比想象中的好。 许是学生普遍素质高些,临街悉数店铺虽有被打劫痕迹,但被恶意破坏的少数。 几年前新建的崭新柏油路还算清净,四处停放的轿车风吹日晒下积了灰尘,一排自行车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再无人扶起。 测试开始时,圣诞节喜庆放松的氛围刚过,元旦假期又短,很少学生回家,如今困在了孤岛。白胡子红帽的老人c麋鹿c冬青树带七色亮片的鲜艳张贴画还贴在不少小店墙外,在日光无情暴晒下露着褪了色的凄凉笑容。 v大的校门被封锁了。 几辆轿车横七竖八的挡在北大门前,一看便知是故意而为。轿车上不顾损伤划痕,还堆了几辆自行车,教人翻越也困难。 原容与奥德伦特不着声色的对视一眼,见四周无人,驱动水龙将二人腾空送进去。 还未落地,奥德伦特眼疾手快,抱住原容一个翻滚落到门卫室门口,只见大门内部竟放了两排精钢地刺,锐利的刺牙正闪着寒光! 还未等二人站稳,就听背后骤然风声呼啸,竟是一只扫把从门卫室开着的门内飞出! 谨着不暴露身份的原则,原容瞪了奥德伦特一眼,抑制住对方蔓延开来的死气,反身一个一人大小的冰盾凝结在空中,挡住了袭击。 他厉声喝道:“谁?” 门卫室出现一个男生的身影,他穿着时下流行的嘻哈风卫衣,反戴鸭舌帽,手里抄着几个扫把。 男人狐疑的瞪向两人:“你们进来什么目的?” 原容见是学生,有礼的微笑道:“我们也是v大学生,刚从测试出来,想回宿舍拿东西。请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堵上校门?” 见原容面容清丽,也是学生模样,态度温和,鸭舌帽态度温和一些,反问道:“什么院几年级,哪个宿舍?” 原容对答如流:“我是政法学院,侦查学,大三,住南二宿舍。他是俄国留学生,中文专业,住留学生一号楼。” 见原容对v大宿舍和学院了如指掌,不似有诈,鸭舌帽这才完全放下警惕,请他们进了门卫室。 门卫室里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坐在桌前,正在写东西。许是听到了三人对话,她微抬头瞥了一眼,把手上工作放下,正面二人。 鸭舌帽去里屋拿水,女生开门见山:“你们是什么能力?” 原容说:“我可以操纵冰。他能瞬移。” 两个异能者?女生推推眼镜,不着痕迹的打量二人一番,从桌下掏出两张纸:“先登记吧。现在世道很乱,见谅。” 原容接过纸,上面是手写的调查表格,许是没了电无法打印;粗略统计了进校人目的c身份c能力,以及停留几天,组织隶属等。 原容疑惑询问:“我们二人想久居校园,不行吗?” 女生挑眉:“为什么?看你们衣服整洁,不像无处可去的样子。”她的言下之意便是,明明有更好去处,来学校定是其他目的。 原容斟酌开口:“我确实在泺河小区租了房子,醒来后,有好心人和我们说如今异能者很危险。我们也不是强者,他又是留学生,人生地不熟的怕出事,觉得大学城都是同学,人多更安全,便来投靠了。” 女生将信将疑的点头,这个清秀男生方才瞬间凝出了冰盾,不似有假,使用能力时,也没露出神格者奇形怪状的本体,身材是纤细少年状,不似有威胁。倒是这个俄国留学生,她皱眉,高大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深邃的黑色眼眸让人不战而栗。 注意到女生狐疑的视线,原容笑着解释:“他就这样,一张冰山脸,其实很好相处。” 女生收起二人填制好的表格,反复确认没纰漏,才放两人进去。临走前,她叮嘱二人:“校内虽有组织维持秩序,但处处还是自我小心为上。” 她这话是好心——就算有维持秩序的人,也无可能达到末日前法治社会违法必究的状态。 原容谢过,又装作不经意打探:“组织?外面那个‘天启者联盟’吗?” 女生摇头,看他真真什么都不知道,刚从测试出来的模样,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徽章,展示给他看。 v大的校徽?不,还不太一样,下面印制了90周年纪念的字样。 “大学城里几位强者组织了‘破晓自卫同盟’。为了好区别,选用了咱们学校纪念商店里库存的90周年纪念徽章来区别身份。总之,你遇到佩戴这个徽章的,有事情可以求助。” “太好了,有人维持秩序,感觉安全有保障了。他们都是神格者吗?” 女生摇头:“异能者c神格者都有。大学城里你不用太担心身份问题,异能者和神格者相处不错。” 北大门进去,穿过绿化带幽美的小树林和新建的羽毛球场,就到了占地面积最大的红旗广场。 一路走来,遇到的人数确实比之前翻了几番,看来除了v大,还有很多其他高校的人也选择了停留v大。v大位于大学城中心,建筑面积最大,基础设施齐全,再加上有自卫联盟驻扎,做据点确实是个好选择。 原容轻车路熟,很快走到宿舍区。 他在的宿舍南区是几年前扩招时,新建的西洋式公寓楼,柔橙色的墙皮配大理石白的小阳台,十分前卫而现代化。 远远地,望见进宿舍区必经的主干道上,围绕着不少人。二人警惕地走过去,见路边摆着五张长桌,每张上有两三个人坐着。 他好奇的选一位肩上有徽章的人问道:“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面貌和善,热情笑道:“你们刚回学校?这里是交易处,若有不需要的道具,可以在这和别人交换c或者换取生活物资。”他抬手指向最边上的第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手写的牌子,“物资”。 原容走过去,坐在桌子边的人纷纷招呼他:“同学,有要换的东西吗?” 原容和奥德伦特对视一眼,开口:“你们有什么要换的?” 一个卷发女生凭空掏出两样东西,左手一个琉璃瓶,右手一把小臂长的军刀:“这是我做任务得到的。瓶子里的药能使伤口瞬间长好,还剩一次的剂量。这把刀坚硬无比,最重要的是可以在使用时隐形。” 确实是好东西,但对神格者来说,并无多大用处。 原容摆出遗憾的表情:“我做任务就没得到这么多好东西,真羡慕你。” 二人又在摊子边看了一圈,交易处贩卖的大多是治愈c武器类。而物资处则要判断道具用处,能换得一箱到三箱面包。 原容心下有了判断——这个联盟大概率是由神格者主导的。大门处,原容说二人异能者身份时,眼镜女毫无招揽意味;交易处的道具事实上只是神格者把适合异能者用的c自己不需要的道具摆出——刚经历过两个世界,道具自己用还不够,怎么会把自己用的上的换出去。而从物资处来看,这个联盟差不多垄断了附近的物资,且人数众多。 “你想加入他们?” 奥德伦特突然出声,让原容停下了脚步。 他们顺着小路一路走向了v大的地标之一,承德湖。 春夏时,绿柳茵茵,微风拂来波纹荡漾,在湖心亭休憩乘凉,最舒适不过。然而此时入了冬,南方气温没那么低,水边未结冰,也是潮冷寒气弥漫。 怪状枯枝c腐烂落叶,被风刮入不深的湖水,杂乱的厚厚堆积在水面,像镜子上破碎的裂纹,一股颓废苍凉感油然而生。放在日前,清洁工人会定期清理湖水中的杂质,而现在只能这样破败着。 原容感受着空气中不算蓬勃的水汽,叹口气:“不想。虽然理性来说,加入他们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一个成型的,有一定威望和秩序,完美运作的组织,能在如此短暂的日子建成,他的领导者定不是常人——这已经无关实力问题。 仿佛如他惆怅的思绪,湖水随冬季寒风扬起细微波澜,毫无秩序的在空中飞过一串水波,又落下,激起一片涟漪。 奥德伦特许久出声:“去别处看看吗?” 原容转身,定定的看向面色沉稳,正目不转睛望着他的北欧男人。 没有温度的苍白阳光照耀下,高挺的鼻梁打下一片阴影,整个人英俊如古希腊名家雕像。深邃的漆黑瞳孔里如曜石镜面,反射出少年清丽瓷白的小脸。少年微垂的眼角正一如既往忧郁而怅然的看着他,奥德伦特微卷的黑色短发显出略硬的质地,倒是符合这男人一贯形象。 不过,原容脑中突然浮现奇怪的观点,头发硬的人,往往心软。 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踮起脚尖揉了揉男人的卷发。很硬。 他随即笑出声,在男人不明就里的目光下跳下承德湖。男人来不及伸手去抓,就见原容浮在水面上,如轻盈的蜻蜓,踏水奔跑。 这位年轻漂亮的神祗做了好久之前就想做的事,他欢快的奔跑在湖面上,享受了一把古人“凌波微步”的感觉。 凉风打在他细嫩的脸颊上,风声,湖水波荡声呼啸而过,他张开双臂,畅快的大喊—— 许久,闹够了,他拉住奥德伦特伸来的胳膊,笑着跳到岸上。 二人从侧门出了v大,出口处驻守的人一言不发,见人离去并不阻拦。二人顺着大学城的路一路参观了其他几所高校,除了培养政治人才为名的k大校门被堵住,其他学校均大敞着门口,想必已失序。 拐出大学城两个街区,一个新建还无人入住的高档小区旁,一家偏僻的小超市幸免于难,原容和奥德伦特把超市能储存的食物,面包c饼干c泡面c糕点一类洗劫一空,又把悉数饮料类带走,勉强装了一半空间,也算收获不斐。 回家路上,原容想起什么,拐进商厦三楼电器间,找到收音机,又找了几板电池回去。 —— 华夏湘省。 窝在沙发一角,睡姿极不舒服的少女缓缓睁开眼帘。积压在怀里变了形的抱枕被甩出几米,过于柔软的皮料让她浑身僵硬。 室内昏暗沉闷,埃及馥郁沉香弥漫于空气,让人心烦意乱。 这是间很大的客厅,土耳其细脚针织的大花毛毯铺满整件屋子,空旷而高的顶上一盏华贵的纯水晶吊灯,在黑暗的屋子里闪着不明意味的黯淡光泽。位于中间的约三米长的沙发上只一位纤弱的女孩,好似巨大牢笼中唯一的活物。 意识到这点,女孩倏然间沉闷的喘不过气。 之前不是这样的。 华灯璀璨,永远明亮如白昼的客厅里,来往的老佣人热热闹闹的说着吉利话儿,端着香气四溢的盘子,走向餐厅。一向嘴巧伶俐的姐姐逗得老夫人咯咯笑个不停,小妹捧着游戏机打得热火朝天。大哥和二哥一个陪父亲下象棋,另一个臭棋篓子净出馊主意,惹得二人嘲讽。 现在没了电,没了光,也没有了那些人。 她从来没意识到过,这个家竟是这么大,这么空旷,这样寂寞的教她想落泪。 花枝玉缓缓走向二楼自己的卧室,她光着脚,再也不怕老管家训斥她要她穿鞋了,轻轻地脚步声回响在太过空寂的走廊中,路过一间卧室,她停了下来。 一张便签纸? 她颤抖着手撕下: “我出门打探情况,晚上回来。有谁看到此信,待在宅里勿动,等我回来。” 花浸露 1月25日” 欣喜若狂。压抑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纸张上与姐姐外表不符锐利有劲的字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人狼村(一) 世界末日后的日子, 该是什么样的呢? 原容从没想过——对他来说, 他早已经历过一次世界末日了——他父母的意外身故。 所以危险暂时离去, 一切却未回正轨的这些日子该如何度过, 他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徐伦凯从商店拿了两大包电视游戏盘带,说要填补之前没时间玩的痛, 拉上原容一起, 把原容从游戏小白三天恶补成游戏死宅。 沉迷在虚拟光怪陆离为所欲为的电子世界, 好像也不错。 但在深夜,夜晚包裹了一切罪恶, 听着五感放大后无比清晰的他人的呼吸声, 原容总是睁眼到半夜。 他的神经总无法c也不能松懈。 一周后, 原容在早餐桌上吞咽下奥德伦特煮的,还算美味的麦片粥, 敲敲桌子。 徐伦凯两天前回家探望亲人情况了, 他的老家就在樊城隔壁的,预计几天回来, 因此整张餐桌上,就原容和奥德伦特二人。 奥德伦特看向少年, 此时他瞬间停下手中动作, 目不转睛的望向他,他的平静的说:“走吗?” 何处是虚拟, 何处是现实? 二人默默地收拾桌子, 清洗碗筷, 结束这一切, 并排坐在沙发上,奥德伦特悄然握住原容的手。 原容唤出程序:“申请二人组队进入第三期居住资格测试。” “请确定组队成员编号为‘c(一t)一890’。” “确定。” “请选择难度等级。” 原容注意到,难度等级依然只有c到f级。 “d级。” 霉味。 滴答落水声忽远忽近,一下一下敲击在茫然的神经上,太阳穴跳跃出阵阵刺痛。 青白月光漏过褴褛的破窗台,洒在肮脏老旧的矮木桌上。 木质矮屋楼顶上,被长期潮冷环境沤烂的大小窟窿滴着水,反射着寒气四射的水光。 原容皱着眉头翻个身,身下僵硬潮冷的木板床发出“吱呀——”的怪叫。 一瞬间不知是尘土的呛味还是老旧的霉味传入鼻腔,恶心的触感顺着神经触及全身,原容从深黑的梦里醒了来。 这是第三期测试? 他不确定的低头,隐约看出身上还是家居服,只是环境骤变,预示了他的猜测。下床,黯淡月光下,能勉强看清污迹黝黑c泥泞不堪的地板上,有他的灰纹拖鞋。 老旧的木地板许是多年废置,潮冷的水渍沉积了厚厚灰泥,每条缝隙都黑黝黝藏污纳垢。 原容顾不得洁癖发作,迅速打量四周。 窄小的木屋。 约莫不足十平,家具仅一张床,一个矮木桌,墙上一扇窗而已。窗户是木框,酥软到轻轻一碰便会掉下湿木屑,已然被潮湿环境腐蚀了九成九。但就算如此,木框上还竖着几根铁棍,好似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过,弯曲不堪。 牢房?还是地下室? 距离板床约两米的木门虚掩着,露出外界漆黑的小缝,看不真切。 原容试图凝结水龙,下一秒,咆哮着的激流腾空而起。很好,神能完整。 但让他隐约感到不安的是,空气中的水汽的回应呆滞迟钝——水元素好似被什么阻碍了,像畅通的塑料管道被油垢堵住,也像顺畅的入海口被海藻拦截。 他唤出任务面板,却见空旷的任务栏上,仅有一行黑字: 村子里的人又少了。村里幸存者们决定汇合,商讨活命大计。 半小时? 原容大脑迅速运转:村子,木屋,幸存者村里出了什么大事吗? 倒计时一分一秒的走着,找不到更多线索,原容只得穿上拖鞋,小心翼翼的跨过木地板上肮脏的浅淡积水。站起身后,黯淡月光下,他才注意到矮木桌上有东西在不规律的反光 一张塑料卡。 银行卡大小,光洁崭新的质感,在嫩白指尖和月光间泛着无机质感的青光,和这个老旧木屋格格不入。 正面黑底白字,印着潇洒苍劲的瘦金体: [a(zs)一671] [原容] 反面却是黑底金墨,张狂飘逸的英文手写体: [hunter] 看完正反面,任务面板猛地跳出: 你是村里身强体壮c令人信赖的老猎手。你特立独行,固执己见。 白日村民们盲目放逐到你,你愤怒的掏枪带走一位你怀疑是人狼的村民。 放逐c村民c人狼c猎人这是原容眸子一沉,人狼游戏?他身子不由得一抖,他拿到了猎人,那组队来的同伴呢? 而更让他背后发凉的,是下面一行灰色的,显示为未触发的任务。 你是村里身强体壮c令人信赖的老猎手。你特立独行,固执己见。 但矫健如你,也被未知原因感染了瘟疫,变成了嗜血残暴的人狼。 白日村民们准确放逐到你,你愤怒的掏枪,带走一位人类村民。 感染到瘟疫,身份和功能都会反过来? 倒计时还在一分一秒的走,原容顾不得多想,把身份卡藏进家居服上衣口袋,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一个老旧的村落。 与其说是村子,倒不如说是废墟。荒破的几栋小木屋在森林黑漆诡异的笼罩下尤为令人心寒,原容所在的木屋位于村落的东头。仔细数去,共十栋木屋,散落包裹着一口水井,在四周环境下尤为突兀。 他走到水井边,内里回荡着泥泞不堪的浑水。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你好,请问你是?” 原容回头,一个短款羽绒服c休闲装打扮的女性从一个木屋推门而出,夜色笼罩下看不出神情。她穿着运动鞋大步走进,原容才看清,她约莫三十岁左右,没有化妆,烫着不长的卷发,笑容诚恳。 笑脸人让人生不出警惕,但原容不敢放松。他笑笑:“测试者吗?我是原容。” 女人热情的招呼:“我叫张雅晴,在申城第二律师所。” 律师? 原容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她一番,她是丹凤眼,笑容虽深,却达不到眼底——此人心思缜密,城府颇深。心中有了裁断,他转移话题:“你见到其他人了吗?就咱们两个吗?” 女律师闻言一顿,这个漂亮少年是故意提出人数,还是他是村民,信息少?她不做停留:“还有我同事,刘景程,他去检查其他屋了。” 说着,正对着二人的西侧木屋出来两个人。 穿大红嘻哈风卫衣的板寸大男孩,和一米八高c留着胡须的,穿着长风衣的严肃中年男子,神色均疏离警惕,远远望见女律师和原容,低头小声说话,没有靠近。 四人静静的隔水井相望时,突然一个低沉男声唤道:“原容!” 原容抱歉的冲张雅晴笑笑:“我的朋友。” 他快步迎上去,只见奥德伦特从森林小径中走出,他也是离开客厅时的模样:高领毛衣黑军裤,裤脚沾了些泥泞。 奥德伦特大步走来,收紧原容的睡衣领子,低声解释:“我在隔壁屋子没找到你,先去森林看了看。” 原容点头:“有什么线索吗?” 奥德伦特摇头:“天黑,可视域低。应该是刚下过大雨,到处都是水坑,泥巴太软,很难走路。” 晚风突起,带着森林里的潮气尖锐的刮来,乌压压的树枝丫发出婴儿啼哭的声音,让人心生不悦。风力作用下树叶好像起伏的鬼魂,在一丝星星也无的天幕下起伏摇摆。 一个有些胖c穿着针织衫配西裤的高个男子带着个小姑娘,从几人背后走来。他朗声笑笑:“你们好。我是刘景程,不才,是位律师。” 他身旁的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穿着长长的粉色羽绒服,背着一个制式皮书包。她怯生生的看大家一眼,鞠一个躬,说道:“我是小林深雪,就读国中二年级,请多多指教。” 小姑娘细声细气的,很有礼貌,只是她的话让女律师皱起了眉头。 她问道:“菊国人?”她这问题是问向男律师刘景程的,他点点头。 那边一直站的极远,观察许久的中年男子和高中生闻言缓缓过来。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怯生生的小女孩,张口说道:“我是松山隆治,骨科医生。犬子仁次,就读高等中学。” 高中生拽拽的抿嘴,勉强问好:“请多指教。” 这些异国语言的对话,神格者原容和奥德伦特听来毫无障碍,当女律师诧异提出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不是国语。 刘景程仔细看过一圈:“一共八人吗?” 他是个同样三十多岁,只是与张雅晴相比,面容掩不住圆滑事故的男子,笑起来微胖的脸上有个酒窝,不大的眼眯起来满闪着精光,让人不适。 此刻,陌生的八人内,他似乎很向往掌握话语权。 他见无人应答,又笑笑:“我们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互相了解更好相处嘛。” 嘻哈风高中生嗤笑:“你是傻逼吗?倒计时还没完,怎么可能就这八个人。” 他的语气可以说相当不礼貌,这种直白的不给面子,让刘景程油乎乎的脸笑容快挂不住,中年男子瞪了儿子一眼,道歉语气却毫无诚意:“抱歉,犬子心直口快。” “没事,没事。”刘景程打着哈哈,心里悔恨万千:刚才怎么说话不经大脑了! 初中小女孩突然细声细气的开口:“那边好像有人过来。” 小姑娘说话总是怯生生的,一双不大但很水润的眼睛有些羞怯,缓和了几人间尴尬的气氛。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南边的木屋走出来两个人。 为首是一位很高大的白种男子,额头一条横断的刀疤,看着狰狞狠厉。他的身后是个褐发姑娘,二十来岁,脸上带着稚气的雀斑,这让她很显小,穿着厚厚的刺绣毛衣裙。 原容捏捏奥德伦特的手,小声问:“俄国人?” 奥德伦特仔细打量一番,摇头:“看面骨,可能是西欧人。” 他的猜测没错。 白种男子虽看上去不好惹,但态度很温和。他自我介绍叫博特朗·梅里斯,是法国退役兵,现今经营着一家小餐馆,女子是他出嫁了的妹妹,玛蒂尔达·赛透。 只见众人任务面板一闪,显示为完成。 而紧接着,出现一系列新的任务。 村里幸存的九人里仍混入了人狼,它们带来瘟疫,带来不幸,带来死神之吻。 村长为了人类存活的希望,召开村子最后一次放逐仪式。 救死扶伤的药师拿起药罐,向上天祈祷; 面冷心热的老猎手扛起□□,向人狼宣战; 村东头最强壮的小伙子自告奋勇,捍卫村民的安全。 1c每日午夜前,可选择放逐一人。 2c第一日会议开始时,有一位村长位药师位猎人位小伙子只人狼。 3c每日午夜后,“村长”可选择偷窥一人阵营;“狼村长”可选择偷窥一人详细身份。 4c每日午夜后,“药师”可选择拯救被感染之人,或给一人下毒。(总共次数:1);“狼药师”可选择感染一人,或给一人下毒。 5c“猎人”被放逐后,可开枪带走一人;“狼猎人”被放逐后,可开枪带走一人类。 6c每日午夜后,“小伙子”可选择守护一人不被袭击;“狼小伙子”可选择守护一人白日不被放逐。 7c每日午夜后,人狼会去袭击一人:袭击成功,被袭击人死亡;袭击失败,被袭击人感染。 8c不可给他人有意或无意看身份卡,或看他人身份卡,违反者抹杀。 这一系列长篇信息后,原容面板中多出一个任务: 看完面前信息量复杂的规则,众人面色均青白不定。 初中小姑娘喃喃出声:“这是狼人杀?不,也不对” 见众人复杂的视线统一望向她,她手忙脚乱的解释:“我们同学间最近很流行玩这个游戏,就是,桌游的一个类型。”她声音很小,有些慌乱,但口齿清晰地讲出她熟悉的规则:“但我们玩的游戏里,人狼和村民c神的数量是一样的,各四个。也没有感染的概念所以,我觉得不是一个游戏。” 女律师赞同:“我之前闲得无聊,也从网上和别人玩过。其中,神牌,也就是预言家c猎人c女巫c守卫的功能和‘村长’,‘猎人’,‘药师’,‘小伙子’是相对应的。只是这个狼版身份没见过。” 气氛又沉默了,许是各自又仔细读了几遍规则。 中年男人,松山隆治开口:“现在人狼只有一位,从信息看,它在夜晚袭击人有两种结果:一c死亡,二c感染,我猜测,感染便是对应的身份牌后面的介绍:变成狼阵营的牌。由此类推,村民也能被叛变狼阵营。” 张雅晴脑筋转的极快:“这个游戏很不公平,如果人阵营一开始找不到狼,狼可以一直感染,轻而易举能赢。” 松山隆治点头,他严肃的眼神扫过众人或茫然或沉思的面容:“如果我是狼,我会选择感染:巨大的狼阵营白日可以增加投票比例,也可以扩充被‘村长’调查到的基数。” “如果你是狼?”刘景程皱眉,“你这么置身度外的推测,是想让别人放松对你的怀疑吗?” 众人噤声,这胖子说话实在毫不客气,意气用事的表面下,率先把怀疑苗头抛出,不失为好方式。 嘻哈少年松山仁次沉不住气,他猛地一拳招呼到胖子脸上,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傻逼玩意儿,我爸要是狼还帮你们考虑?” 许是没料到高中生直接动武,胖子愣了愣,随即爆发了,他个头不小,虽胖,也很结实,他怒火一放,把高中生吓得顿了顿,一拳就要击中男孩腹部,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钳住了他的一击。 抬头,是一直沉默的退伍兵博特朗。 法国男人皱眉:“给我个面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可以吗?” 被突发情况吓到的女人们开始出面和事,张雅晴先给松山仁次道了歉,又开始劝刘景程冷静,刘景程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抱歉的打个哈哈,恢复了那副圆滑的笑容。 只是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同样动用了武力的高中生,反倒让人觉得直率简单c讲义气。 原容清清嗓子,开口:“我认为,今天先不放逐为好。” 他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指指天上:“午夜快到了。从目前获得信息来说,很难判断唯一的人狼是谁,这么草率的进行放逐,有九分之八的概率会放逐成人类阵营的同伴,从而给狼产生机会。” 他扫荡一眼众人面色,又笑笑:“况且,正如张小姐刚才质疑的,好像狼阵营比人阵营简单,如果我是狼,只要一直感染被‘村长’判断是人类的人,就能稳赢了。因此,我怀疑,狼阵营的任务,和咱们可能有区别。” 松山仁次不满:“有什么区别?那规则里不都写了胜利条件吗?” 小林深雪细声细气的开口:“胜利条件不一定是任务完成条件。可能有文字游戏。” 松山仁次一怔,仿佛想到什么,愤愤的闭上了嘴。 原容推理的没错。狼阵营太容易胜利了。 一直沉默的法国姑娘怯怯开口:“但是一直选择不放逐的话,狼阵营会越来越大,之后会更难进行,不是吗?” 确实。人类阵营除去人狼的机会除了“药师”毒人,就只剩下白日放逐,且成功概率不高。若不抓住每日放逐机会,胜利的更困难。 一时众说纷纭,眼见着,杂色不均的残月缓缓就要升到头顶。 中年男子突然咳嗽一声,示意众人看过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本随身笔记本和一支笔,示意:“我建议大家投票决定今天放逐还是不放逐。” 见众人不出声,他又说:“票一旦投出,就不能更改,我会详细记录每人的票,谁都可以查阅。” 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记录你的票,从一个人的票能看出思想走向,不失为好方法。 原容率先点头:“好。从谁开始?” 他表态后,显得不表态的人十分可疑,众人随即纷纷表示接受。 中年男子随即让每个人按照来时木屋方向站,这样公平随机,排好队后,顺序是 博特朗c奥德伦特c刘景程c小林深雪c玛蒂尔达c松山隆治c松山仁次c张雅晴c原容。 见众人没疑问,博朗特开口:“我主张放逐。” 顺序下来统计完毕,票型为: 主张放逐的有:博朗特c玛蒂尔达c张雅晴c刘景程 主张不放逐的有:原容c奥德伦特c小林深雪c松山隆治c松山仁次 一票之差。 “今天不放逐。”松山隆治下了定论,他让每人看一遍笔记,仔细收起来,“各自回屋吧。午夜要到了。” 在他坚持下,每人回到初始木屋后,用矮木桌顶上了门。 这人不简单,原容心想,简单几个举动就抓住了话语权,并监视每人行动,不能交头接耳。如果他是狼,他一定会先袭击此人。但守卫也能想到。 让他心中惴惴不安尤为在意的,他清楚记得他选择的测试难度为d等,而完成,只有一个e等的居住资格奖励,显然与难度有所偏差。而他有幸拿到身份牌“猎人”,虽有额外身份任务,但完成的条件苛刻。他怀疑,这个奇异的狼人杀还有乾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人狼村(二) 一夜好眠。 当东方鱼肚白色的苍茫晨曦, 终于洒进牢房般的铁栅栏窗户时, 几声嘶哑的乌鸦声划过天际。 原容打个哈欠, 推开屋门。潮冷的森林里, 白茫茫的晨雾还未散去,显得树林笼罩下的村落很不真切。夜里伪装散去, 露出了村子的真面目。 老旧的褪色后的木屋, 郁郁葱葱油亮鲜绿的树林, 像两个世界的景物,极不协调。 原容用清水洗把脸, 他临走前未换家居服, 因为之前测试世界都自动更换的衣服, 显然失策了。 许是水元素更浓郁的地方总让他感到亲切,他不自觉散步水井旁, 里面结了很薄一层冰。 他这才感受出来, 这个世界也是冬季。 回想昨日着装,穿着明显的羽绒服只有张雅晴和小林深雪。不, 这也不好判断众人身份。但最失策的,便是他自己。他叹口气, 神格者身份已然暴露无疑了。 原容不是最早出门的, 法国兄妹俩望着森林打探什么,见原容走来, 玛蒂尔达微笑着打个招呼, 日光下, 稚嫩的雀斑尤为可爱。 原容也回之以笑容:“你们在做什么?” “研究这个村的构造, ”博特朗解释,“对一个村子而言,设施太过简陋了。” 确实,十个木屋零星分布在唯一公众设施水井周围,让人不由怀疑村民是不是都是神仙,光睡觉喝水就能活。 “嗯,与其说是村子,倒不如说临时的居住地。” 玛蒂尔达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有一条小路。昨天,我们看到那个俄国人去过,也想去看看。不过路太难走,放弃了。” 顺着包围村落的森林唯一缺口望去,一条曲折弯曲,没入乌压压枝干丛中的小路出现在眼前。下过大雨的原因,极为泥泞不堪,水洼,泥坑淹没了能走的部分。 原容点头:“等水干些再去调查吧。” 几人说话的功夫,其余人陆陆续续出了来。 博特朗低声数去:“六c七c八好像少了一个人。” 原容神色一凛,他迅速打量人群,其余人也意识到不对,刘景程头上流下一滴冷汗:“雅,雅晴没出来?她不会出事了吧!” 闻言,松山隆治和博特朗迅速跑向张雅晴的木屋,其余几位男性也跟了上去。 刘景程慌张不已,微胖的脸苍白起来,腿开始发抖,嘴里喃喃的:“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啊雅晴”他好像失去了力气,一屁股靠在水井边上,要不是原容眼疾手快拉他一把,他差点后翻过去。 他感激地看了原容一眼:“谢了,小兄弟。雅晴她出事了该怎么办啊!” 原容赶忙稳住他:“你先别慌,一切还说不定。”但在暗地中,原容心生突兀感:两人只是同事关系,就算张雅晴出事,刘景程也不至于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吧? 而几位男性强行破门而入后,却发现虚惊一场。 张雅晴还在睡。她被巨大的撞门声惊醒,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赶忙道歉。 知道没事,几位男性便退出屋子,向外面焦急围着的人示意她安全。 张雅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她的衣服都是易行动的休闲装,很好穿,她赶忙安慰刘景程一顿,又向大家道歉,说自己昨夜压力太大,一直睡不着,所以没起来床。 九人凑在了井边,似乎把这当成了根据地。 众人脸色都不好。 一是早上虚惊,二是昨夜无人轻易入眠,三是意识到人狼阵营扩大了。 第一日正式开场,人类阵营被减员,人狼阵营已然开始扩散。这不是一个好苗头。 当然,还有两种可能,“药师”救人,抑或“守卫”守对人,但概率非常小。 原容思索,如果他是守卫,他会守松山隆治——这是昨日表现来看c人类阵营能成为目标的唯一人选,而他能想到,狼不会冒险去袭击松山隆治,应是随机下手。如果他是药师,他却不一定会救人:药师往往会把唯一的解药用在同伴身上。 而在场的各位看似相处融洽,其实阵营已然确定。 松山父子c梅里斯兄妹c男女律师c原容二人,以及看不出帮派的小林深雪。 众人从空间或多或少取了些食物权当做早餐,默默用过后,松山隆治开口:“大家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众人面面相觑。张雅晴因早上的事很不好意思,赶忙回忆:“外面风声太大了,我一直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动静大很难睡着,但是后半夜不知怎么,突然沉睡,而且睡得很死。” 玛蒂尔达应和:“是的,我害怕有人袭击,不敢睡,没想到迷迷糊糊睡着了。” 原容眯起眼睛,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前半夜一直在想事情,毫无睡意,但突然不知哪一刻,睡意涌来,再睁眼已然天明。 见众人都是如此,松山隆治总结道:“看来,有一股力量强迫我们入睡,防止听到什么,从规则外找到线索。” 都是多少经历过几个世界的人,纵是心生寒意,也没多抱怨什么。 光这么站着也没线索,博特朗突然问:“我很在意,为什么咱们只有九人,村里却有十个木屋。” 这么一提,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 从木屋内结构看,均是一床一矮桌,单人入住,这第十个木屋应该也对应一个人。 “任务面板说村内有九人,而咱们九人聚在一起时也完成触发新任务,这第十个木屋大概率不对应玩家,”原容分析,“或许,能解释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 在松山隆治提议下,九人一起去调查——他是个聪明人,并没直接强迫九人一起行动,他只是说,在谁都不能信任的现在,单独行动只会增大的可疑面。 几人仔细分辨了来时的木屋,那第十个位于森林小道的旁边,比其他的体积略大一些。 门上着锁,锁有婴儿拳头大小,只是锈迹斑斑,有些凄凉可怜的味道,松山仁次一脚踹上去,就碎落在地上。这个勇猛率直的高中生首当其中,门一推,一股浓郁到几乎成实体的霉味扑面而来,让打头的人呛得直不起腰。 等那股灰尘和异味消散于湿漉漉的森林弥漫出的雾气里,原容捂着鼻子踏入房子。 这个房子规格比其他都要高。外面看同样是木板搭造,内里才能发现,完全由泥砖砌成。土色泥砖被潮气侵蚀,显出清冷的深红色,多少碎了满地。 两个土灶台在深处,能看出有些年代。角落堆积着不矮的柴火堆,各式不知名的蘑菇和菌类爬了满片,铺盖了厚厚的湿漉青苔。另一处墙角搭着些许铁质农具,铁锹,铲子,斧头之类,铁锈蔓延黏到地上。墙上挂着一只鹿头,和一只看不出什么种类的动物头颅,还有一些蒜头c干货之类,都被霉菌吞没。 玛蒂尔达不自在的提起厚重的毛衣裙,一些灰尘沾染在上面,她急忙退出这个木屋,不安的扑去霉气。 小林深雪不着痕迹的瞥她一眼,走近庞大土灶台看个究竟。 土灶台内里发紫黑色,曾经被大量使用过。 “厨房?”她喃喃,“或者食堂?” 原容瞬间明白过来:“集体厨房。这能解释,为何每个屋里都没有炊具了。” “这个大小的锅,给九个人做饭大材小用了,”松山隆治沉声道,“看来如信息里隐含意思一样,这个村里之前有不少人。” 小林深雪数了数角落铁质农具,约有十几把。 “假设使用农具的劳动力,均是壮年男子,”原容计算,“应有一倍的妇女倍以上的老人,这个村至少接近四十人。” “差不多,”松山隆治点头,他挽起袖子,翻出柴火堆旁难以发现的两大口铁锅,“四五十人吧。” “所以,这群人被一个能将人转化人狼的‘瘟疫’,导致差点全灭?”张雅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皱着眉喃喃自语,“信息说,九人里只有一个人狼那么剩下的人狼呢?一个人狼能灭全村?这不太合理吧。” 松山仁次冷哼:“合理?那你觉得生存资格测试合理吗?这个世界不合理的事多了。” “仁次!” 被严厉的父亲一瞪,高中生翻个白眼闭嘴:“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张雅晴和事的笑笑:“没事。这孩子,我知道他没恶意,就是表达方式需要改改。” “不止这个问题,”原容抿嘴,“这个食堂的存在也很奇怪。这个村子既然有成熟劳动力,也便有完整的家庭,为何还一村上下依靠食堂吃饭?我想不出哪国历史里有这种集体制度。” 众人陷入沉默,玛蒂尔达突然的敲门声响起。 这个天真眼眸的小姑娘皱着眉,一脸为难,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探出一个头:“你们好了没?这里太脏了,真让人难受” 几人语塞,她哥哥先出了门安慰几句,向屋里人抱歉的笑笑,拉着妹妹走远了。 张雅晴无语:“什么时代了,还这副公主做派!” 松山仁次难得附和一次人:“她也就再作这几天了。” 看不出什么端倪,见法国兄妹不管不顾的离开,剩下几人也各自找理由分散了。 原容以衣服单薄,回去休息为由,拉着奥德伦特回了自己屋。他注意到,在众人分散开后,松山父子仍在食堂调查,小林深雪也待在里面。 摔上湿乎乎的木门,原容才松懈的吐一口气,放松的坐到床边,奥德伦特默默坐到他身边,脱下风衣试图给他披上:“别感冒了。” 原容翻个白眼:“那是借口啦,你脑筋这时候能不能活跃一点。” 男人坚持拿着风衣保持那个姿势:“你穿的太少了。” 带着男人温度的热风随大衣裹在身上,有种奇异的感觉。原容拗不过他,小声问道:“你拿了狼身份吗?” 男人摇头。 原容叹口气:“我也不是。不过你发现没,这个游戏很偏向狼阵容。不知道怎么能感染进狼队。” 他若有所思躺倒,又坐起,望向沉默不言的男人:“你觉得谁像狼?” 男人再次摇头:“信息太少。” “也是,”原容又躺下,露出一小截白皙肚皮,衬在昏暗木屋里,看着让人眼花,“今天投票,你准备投谁?” 男人顿了顿,反问:“你觉得九人中,谁最容易被投出去,谁最不容易?” 原容一怔,明白了什么。 狼阵营容易赢。那么 天色很快就阴沉下来。 起初,原容以为是暴雨将至,但月亮渐渐浮现出来,打破了他的猜测。他有点不敢置信,以他的生物钟感觉,这才不过中午十二点才对,怎么就天黑了? 二人稳稳心神出门,法国兄妹不知从哪里散步回来了。 玛蒂尔达一脸愁容,见原容二人出门,结束了之前话题,打个招呼。 博特朗则看似闲聊:“天色黑的有点快。” 几只乌鸦嘶哑的发出鬼叫,扑棱棱略过天空,把没防备的玛蒂尔达惊了一跳。远处木屋的轮廓逐渐溶解在黑幕中,森林披上了乌压压的斗篷。 剩下几人也纷纷聚集来水井旁,暮色遮住了众人各色神情,松山隆治沉声道:“放逐仪式,开始吧。” 视线瞬间集中在强壮的法国退役兵身上,这让他有些为难。按照昨日公认的投票顺序,由他开始。 第一个投票的人,往往决定了之后的风向,他的风险也最高。 博特朗的望向他的妹妹,又扫过众人面色,说道:“我的票投给刘。” 刘?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刘景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是狼人?你有什么证据能投我!” 见博特朗不做声,这个微胖的男人色厉内荏,气呼呼的不敢发作,只得狠狠地跺一下地。 “有理由吗?”松山隆治突然出声,“我希望每个投票的人附上理由,毕竟这是团队游戏,我不希望有人随意从众,这样也能听出谁在伪装。” “直觉。”博特朗说,“他今天胆小怕事言不发,表现和昨日大相径庭,像是做了亏心事。我推测,他是昨晚被感染的狼。” 松山隆治记在笔记本,把视线投向第二位高大沉默的北欧人。 奥德伦特沉声道:“刘景程。” “你!” 北欧人看向胖子:“昨日,他很积极参与游戏,和今天状态不同。” 这个理由很有道理。仔细想来,刘景程从上午团体活动到分开,都一言不发,和昨日圆滑c试图掌控话语权的状态大相径庭。 第三位投票便是刘景程了。此刻,他头上隐约冒了冷汗,在月色下微微发光。他圆滑的胖脸此刻一点虚伪的笑容也挤不出来,喃喃自语。 原容一凛:他在计算票型? 场上派系里,博朗特c奥德投给了刘景程,也意味了同阵营的玛蒂尔达c原容大概率会投给刘景程。这就是四票。想要把票扔出去,就必须让剩下五个人投同一个人。 很难。 张雅晴会跟票,而松山父子和小林深雪就不一定了。 必须要分票到松山父子的敌对阵营里 胖子小眼闪过一丝精光,说道:“玛蒂尔达。” 气氛静了下来,博特朗面上刀疤猛地一扭曲,厉声道:“你在报复我投你票吗?” 见刚才气定神闲的男人破了功,刘景程略微洋洋得意起来,他说道:“这怎么能谈的上报复不报复呢?一码归一码嘛。你觉得我可疑,投我。我觉得你妹妹可疑,就投她,怎么了吗?” 他看向惶恐的发抖的法国乡村姑娘,说道:“如果我是狼,我一定会潜藏起所有变化,让人察觉不出,伪装成娇气无脑的形象就不错。从昨日我便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最难被怀疑。在咱们九人中,我认为最难被投票的有两人。小林深雪,以及玛蒂尔达。” 他冷静下来后,逻辑开始清晰有理起来。 “小林深雪还是上学的孩子,容易给人无害c可怜的感觉。而玛蒂尔达作为一个娇气的弱女子,也容易获得怜悯,让人不忍认为她们做不出杀人之事。然而事实如此吗?大家记得她昨日的表现吗?落落大方,虽害羞但有礼。而今天,怎么就变成一个娇气任性的人设了?我怀疑,她在刻意营造无脑的形象,让人轻蔑不屑,从而放松警惕!”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视线集中落在了瑟瑟发抖的法国姑娘身上。 “我不是你别胡说!”她不安的绞着手指,“我一直就是这样,谈什么伪装?我就是讨厌脏东西,洁癖,不行吗?谁没有点小习惯!” 博特朗也厉声辩解:“玛蒂是从小全家宠着长大的,娇气点怎么了?你别抓住一点小事上纲上线,试图隐瞒你自己的可疑!” 他看向沉默不语,面色各异的人,愤懑不已:“别被他花言巧语动摇了!我妹妹性格变化,和他的性格变化哪个更大?” 他又看向默不作声的刘景程的同伴张雅晴:“事实上,我还怀疑张小姐,她今日起的很晚,可能是晚上行动精力不支造成的!张与刘是同伴,张是第一头狼,夜晚感染了刘也说不定!大家不要分票,今天投了刘,明天把张投了,或者药师晚上毒了张!” 博特朗虽语气愤怒激动,然而推测逻辑清晰有礼。但恶意的揣测一出,便在众人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娇弱女子c小孩,总让人不由得怜悯,确实是最难怀疑的,再考虑到测试d难度,第一头人狼一定被安排成难以被怀疑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人狼村(三) 人狼村(三) 多说无益。 松山隆治示意安静, 波澜不惊的眸子看不出思绪。他转向不安的抿着嘴的小姑娘:“你呢?” 小林深雪被叫到, 惊到般抬头, 又怯生生的低下。 她这一票的走向, 其实很关键——她是九人中,唯一不抱团的人——票总数为单数的情况下, 单出的那一票。 她难为的左顾右盼, 小声乞求:“我可不可以等会再投票?我, 我现在脑子很乱,想不出该怎么投。但我也不想随便投, 毕竟每一票都很重要, 关系到整个测试。” 小姑娘谨慎的性格让人心生好感, 中年男子冰冷面色缓和些许,他随即看向众人:“小林的票延后投, 大家有意见吗?” 无人做声。还有六人的票, 目前形势还未完全形成。 松山隆治便跳过他,看向惊惧消散后, 不住气的发抖的玛蒂尔达:“你呢?” 玛蒂尔达咬牙切齿:“刘景程!” 第六位是松山隆治。他沉声说:“我投玛蒂尔达。”他不顾法国兄妹不敢置信的视线,继续说:“她这个性格, 不像是经历了两个测试人该有的。我怀疑是人狼在伪装。至于你怀疑刘, 他白日差点以为失去同伴,害怕在所难免。怀疑张就更扯远了, 她不过起晚了而已, 起床早晚是相对的。” 他的言下之意, 危险的两次测试摸爬滚打过来后, 你谈洁癖,谈娇气,怕不是天方夜谭。 松山仁次的票毫无悬念的上给了玛蒂尔达。张雅晴为了帮刘景程,也给了玛蒂尔达。 刘景程三票。玛蒂尔达四票。 还剩小林和原容的票。 今天放逐会议必须要走这二人之一了。 意识到这点,所有人紧张的盯着下一位投票的原容。 其实对原容来说投谁都一样。他不是最后一个,但不介意添砖加瓦。投刘景程,二人平票,便是让小林深雪进行决定。投玛蒂尔达,便是直接给人判死刑。 他对上博特朗夜色下狰狞而布满血丝的c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笑了笑。暂时别对上这个看似冷静,但在妹妹事情上会睚眦必报的男人比较好。而且奥德伦特投给了刘景程,若和同伴投票有分歧,容易教人怀疑。 他笑笑:“刘景程。” “你!” 张雅晴扶住几乎抖得要晕过去的胖男人,神色不定,她来不及对原容表达恨意,近乎哀求般看向小林深雪。 真正决定性的一票。 小姑娘估计也没想过自己延后投票会成了这种结果,她难为的避过张雅晴哀求无助的视线,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轻轻说:“我也投给刘。” 一股飓风倏然打破沉静的死寂,呼啸着铺天盖地卷来,森林乌压压的枝丫不安的癫狂晃动,不知何时弥漫笼罩一切的白雾被打散,众人不由得后退,只见一个无比庞大的黑影从飓风之眼中降临,隐约凝聚成实体,在刘景程尖叫中将人带走。 一切仿佛发生在一瞬间,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然了无踪影。 森林也寂静下来,只能隐约听到乌鸦遥远的叫声。 张雅晴声音颤抖不已,蹲坐在地上:“你们害死了他,你们害死了他” “没有谁害死谁,女士,”博特朗已然冷静下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满眼恨意的张雅晴,声音毫无感情,“这一切都是‘公平’的投票的结果。” 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神经紧绷而疲惫的众人默默回了木屋,竟无人去谈论那不合理的力量。 第二日很早,一声嘶哑尖叫惊醒了睡梦中的原容。 他仍旧不知昨夜几点入睡的,从这个世界诡异的一天长度来看,他并没睡多久。 门被轻轻敲响,原容感受到门外若有若无的死气,迷糊的应一声,奥德伦特应声而入。他无奈的走向软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孩儿。 原容很会享受,把潮气隔绝在了屋外,屋内湿度适宜,可以说他的木屋是整个破旧村落最舒适的地儿。 奥德伦特拍拍睡眼惺忪的小孩的背,轻声唤他起床,可惜没用,见屋外人声嘈杂,无奈之下只好强行把人扶起来。原容身上盖着奥德伦特的长风衣,这么一起床,露出了风衣下的家居服。 被冷气一刺激,原容瞬间清醒——方才好像有尖叫?是梦? 奥德伦特压低声音说:“松山隆治死了。等会小心点。” 死人了?原容顾不得思索,他当即下床:“先出去。咱们待久了会被怀疑。” 松山仁次手里毫无章法的挥舞着长刀,歇斯底里的吼着。 这个昔日神情跋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被严父保护的太好了,还未能接受至亲之人会在测试突然离去的事实。 他眼眶通红,好似刚哭过,也好似绝望冲涨了神经。 法国兄妹神情冷漠,远远站着不为所动,兴是昨日松山父子投票给玛蒂尔达的行为激怒了二人。 张雅晴神情恍惚,完全看不出第一日女精英那副干练自若,许是同事之死打击巨大。 只有小林深雪望见原容二人出门,迎过来怯生生打个招呼。小姑娘也被吓坏了,但算心态好的,许是觉得那几人靠不住,隐形的选择了看上去最冷静的原容二人结盟。 原容低声问道:“能详细说说事情发展吗?” 小姑娘措了措辞:“我醒的时候,雅晴姐已经在外面了。我们聊了几分钟,松山哥哥出了房门,等了会没人出来。他觉得不对劲,说他父亲从来不睡懒觉,就去他父亲屋里找他,没想到他父亲已经遇害了” “梅里斯兄妹是在之后出的门?” 小姑娘点点头:“然后是奥德伦特大哥,他去叫醒的你。” 原容在心中有了清晰的时间线,谢过小姑娘。 水井边,松山仁次已经冷静下来,垂着头瘫坐在地上,双手捂头,像是崩溃了。一时无人出声,原容斟酌着话语走上去,未等靠近,高中生听见脚步微微抬头,竟是满面泪水。 “为什么是父亲,他做错了什么” 原容叹口气,蹲下身,揩去这张朝气蓬勃的脸上迷茫的泪水,轻轻说:“他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这个强迫我们自相残杀,崩坏了一切法则的世界。 少年眼中迷茫消散了些,恨意与悲伤让他大脑无比清晰,他狠狠的说:“我一定会活着出去。” 原容笑起来:“你能想开就好。相信你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你没有一蹶不振也会欣慰。” “是啊,”少年破涕,勉强扯扯嘴角,“我父亲最讨厌软弱之人了。” 九人已剩七。 没了公认的牵头者,也再无人遵守未成文的规则,四散开来。 原容见松山仁次振作了,便问:“我准备调查一下你父亲死因,一起吗?” 少年坚定地点了点头。 未等进入老旧木屋,浓郁的血腥气便通过潮湿的空气漫布开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伴随丝缕死气萦绕在原容心头,这让他不由得一阵心悸。 他猛地从恍惚中出神,这是 松山仁次已经开了门,面色悲哀的看过来,在他脚下,黑红的血迹蔓延到门槛。 现场极为惨烈。 饶是原容,在望见触目惊心堪称狼藉的现场后,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岂止是杀人,简直是泄愤。 尸体被彻彻底底破坏了,若不是松山仁次知道这是他父亲的屋子,估计也认不出是谁。无数巨大的刀割口,斧头砍伤横在中年男人身上。他的面部被细小的武器割伤,刀刀深刻见底,恐怕整个人体的血液都涌了出来,覆盖在伤口处,整个面部浸泡在鲜血中。 他强壮有力的四肢竟被残暴的砍下,胡乱扔在地上,裂口处还连着肌肉组织,好似在凶手手下,他是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小家畜。 这一切都在无声诉说着凶手无尽的恶意和轻蔑。 原容忍住心悸和不快,仔细看了几遍。 致命伤太多,难以判断是究竟哪处了断的性命;失血过多也不失为可能。 凶器粗略判断有斧头c镰刀c刀刃极细的匕首。前两样正横在地上,是第十个木屋里堆积的锈迹斑斑的农具,都沾了血,尸体上也确实有几处伤口因武器锈钝而缺口狰狞,染了锈斑。 然而,几处不和谐感让原容内心惴惴不安。 他起身,对上奥德伦特深邃而沉稳的黑眸,北欧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把视线仅投在他的身上,仿佛世界上任何其他事物都无法进他的视线一般。 与他相处多时,原容已能仅靠眼神分辨出男人想说什么,此刻,他眼神在问:怎么了? 原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男人没有言语,紧跟着他出去。二人出门时,正迎见要进屋调查的法国兄妹和小林深雪。 博特朗对上二人视线,感激的道了声谢。他没解释为什么,但二人知道是为了昨日投票的事。玛蒂尔达面色仍苍白,勉强对原容感激的笑笑,没说话。 原容站在木屋五米开外,神色不定。男人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仿佛来参加测试只是为了陪伴原容,这让原容有些不舒服。他轻轻问:“你觉得凶手是谁?” 男人只摇头。 原容没再追问。 奥德伦特自从进了这个世界就开始沉默寡言,虽他性格本就如此,原容总觉得有些反常。但他和原容相处时,还是那个稳重温和的人,原容只能初步认为事出有因。 远远能望见,玛蒂尔达进去不一会儿,便捂着嘴大步冲出来,在一旁狼狈的蹲着干呕。她早上兴许没胃口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只是难受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小林深雪也面色极为难看,她情况稍好点,干呕了几声,安慰心理脆弱的玛蒂尔达。 这是人最本能的,面对死亡威胁的生理反应,无法作假。 张雅晴呢?原容突然想起一直没见她,环顾一周,女人正在森林小径口坐着,出神的望向林子深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高远的天穹处一团阴云,浓墨色的晕染阴霾的压下,让人心生压抑。 但原容感觉不到空气中湿度的变化。作为水元素法则的掌控神,他十分清楚,这种湿度不是暴风雨的前兆。 脑中恍然间闪过昨日刘景程被掳走时的片段,那突如其来的狂暴飓风,也给他同样诡异不安的感觉,以及那绝非善类的巨大黑影这一切都不能用常理c科学来解释。 这样目不转睛的望去,那片徘徊在天际的庞大阴云层,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仿佛是居住地球上的蝼蚁,低端的人类所无法触及的玄妙 “容!” 肩膀被握住,大力却温和的晃动,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奥德伦特略带焦急的面色映入眼帘。奇怪,这个一向万事在握的男人也会漏出这种表情吗? 原容恍惚的笑笑:“怎么了?” “你刚才很不对劲。” 原容这才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冷气,一阵后怕。 就像是被魇住了。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他无力思考,也无力移开视线,脑海被那片阴沉的墨色所占据。 他狠厉闭上眼,又睁开,快步走到仍怔在原地的女人旁,大力把她拉起。 张雅晴的眼神仍呆滞,一眨不眨,原容唤了几声毫无用处,只得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她的脸。几秒后,她涣散的目光这才缓缓聚焦,望见是原容,刚要说些什么,方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中,竟是后怕的冷汗密布满脸! “那是什么东西”张雅晴大口大口喘着冷气,身体因劫后余生心悸着,一个腿软坐回地上,惊惧未定的看向原容,“我,我。” 原容面色阴沉,强抑住自己抬头去看那片阴霾的欲望:“我也不知道。看来,这个世界很不简单。” 奥德伦特扶着原容,三人在原地休息了会儿,张雅晴才擦擦冷汗:“谢了,小兄弟。要不是你,我可能凶多吉少” 原容摇头:“要谢就谢他吧。我也差点着了道。” 张雅晴郑重向奥德伦特道了谢,见奥德伦特仍是那副冷峻的面色,转向原容:“调查的怎样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世界时间流逝速度和地球不同,此刻,天色已沉了下来,隐约能看到星辉几点,这意味着,午夜将至。 原容简要说明了尸体情况,又询问张雅晴:“你是第几个醒的?” 张雅晴对突如其来的问题不明就里,仍回答:“应该是第一个,起码我出门时外面还没人。我有晨跑的习惯,沿着空地跑了几圈后,小林深雪出了门,再就是松山仁次。” 尽管所有人都不情愿,但众人自发围在了水井边,默认了放逐会议的开始。 张雅晴突然清清嗓子,在众人各异神情中开口。 她的语气极为严肃,几乎一字一句的说:“我希望今晚‘小伙子’保护我。我是村长,昨晚我查验到,小林深雪是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人狼村(四) 此言一出, 像热水炸开了锅, 气氛瞬间躁动起来, 或震惊c获狐疑的视线转向面色瞬间煞白的小姑娘身上。 她包裹在羽绒服下瘦弱的身子晃了晃, 眼角不敢置信的湿润起来,她辩解的声音像小动物的哽咽。 “雅晴姐, 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你难道还在介意我投票给你的同伴吗?” 与她这幅姿态相比, 张雅晴愤恨的嘴脸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玛蒂尔达把张雅晴打量一番,冷笑不止。 小林昨日的票可以说是救了玛蒂尔达一命, 如今她看着小姑娘格外亲切, 看着女律师嘴脸格外恶心。她嗤笑出声:“你可真有意思, 欺负人专挑软柿子捏。小姑娘投你同伴票你就污蔑人家?欺负小孩儿你可真好意思!” 博特朗比记仇的妹妹理智一些,他皱眉:“我想听你查验她的理由。毕竟在场的各位中, 比她可疑的人只多不少。” 见博特朗是个冷静能思考的, 张雅晴白了一眼乡村女孩,徐徐道来。 “昨日刘景程的话我不知你们还记得多少。他其中一句, 我认为很有道理:测试不会把开局时唯一的人狼身份,放在一个易出局的人身上。而在场最难出局的, 除了有哥哥保护c任性无害的玛蒂尔达, 有父亲罩着的高中生松山仁次,还有给人以保护欲, 容易被小看的学生妹, 小林深雪。” 她这话很有道理, 众人回想起刘景程那番话, 老话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她又说:“昨日轮到她投票时,她以‘不知道怎么投’为由,强行更改了自己投票顺序。这一举动的后果,便是她的票从无关紧要变成了决定权!” “这怎么了?大家当时也没异议啊?”松山仁次不由得撇嘴,“她都说理由了,不想随便投,考虑大局为重!要说决定权,在座投票的各位都逃不过责任,只是顺序罢了!” 高中生面色比起早上好了不少,仍掩不住浮肿的眼圈,他又冷笑一声:“是不是昨日她投了刘景程,你便报复她?” 见提起刘景程的死,张雅晴气的面色发青。 松山仁次记起惨死的亲人,也语气狠厉起来:“我看你和死胖子才是狼!你们二人中无论谁拿到狼,都可能在第一天感染对方,成为队友。而见父亲掌控了大局,便狠心杀了他。到了今天,你担心被怀疑是刘景程在第一日感染的狼同伴,便恶人先告状,说自己是‘村长’!。” 他们狐疑的视线转移到咄咄逼人,把小女孩为难的辩解无力的女律师身上,仿佛她是仗势欺人的穷凶极恶之徒。 小林深雪趁机撇清自己:“你见投刘票的其他四人团队强大,不敢信口开河,只能污蔑势单力薄的我了。大家请仔细想想,明明可以感染,不杀人的。松山大叔逻辑清晰,是掌控话语权的人,如果我是狼,我会选择感染c拉他入伙,而不是杀了他。再者,你们看我这身形,像是能杀死松山大叔的人吗?” 想起松山隆治尸体惨状,众人心中一悸。 是啊,这么纤弱的小姑娘,看上去文静可爱,才上初中,怎么可能杀害正值壮年的松山隆治,还那么残忍? 见众人面色唏嘘,小林深雪知道自己的一番辩护有了用处,她乘胜追击,怯生生的继续说:“雅晴姐,我知道刘先生死了你很难过,但你已经暴露了。” 眼见言论又要一边倒,原容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若刘雅晴不是真的,那真村长在哪? 原容皱眉,他清清嗓子:“麻烦冷静一下,听我说两句。首先,雅晴姐,我想知道你第一天查验了谁?” 张雅晴面色铁青,回答道:“奥德伦特。”她顿了顿,解释道:“他看上去情绪内敛,深不可测,且身体素质高,若是狼会很麻烦,所以我检查了他。” 原容点点头,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事实上,在场的第一次见奥德伦特的各位,估计都和张雅晴一个想法。 见众人情绪缓和些,能理智思考了,原容一句一字的问:“那么,除了张雅晴,在场的各位还有谁说自己是‘村长’吗?”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原容瞥一眼眼角含泪的小林深雪,又说:“但说无妨。守卫和药师很大概率还存活,可以保护你c救你,你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仍无人说话。 这样看来,张雅晴是真“村长”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气氛突然诡异起来,竟没有第二个村长跳出,都已经第二天了,村长躲一天还好,躲到现在不出来,很难不让人多想——难不成是死去的刘景程或松山隆治? 不,如果是刘景程,他在被票出时为何不辩解?而松山隆治让自己掌握话语权,太过显眼,也不像村长该做的谨慎行事。 那张雅晴是真的? 张雅晴感激的向原容点点头,正要说话,一旁啜泣的小姑娘突然尖声叫起来。 “我,我是真村长!” 哈? 见视线集中到她身上,小姑娘慌乱不已,憋红了脸:“我才是真‘村长’。所以在我心里,张雅晴是想伪装我的身份骗我出来,然后晚上杀我,我才没敢说。” 原容问道:“你第一天和第二天查验了谁?” 小姑娘湿漉漉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我,第一天我查验了隆治叔,是村民,第二天查验了仁次哥哥,也是村民。” 松山仁次愣了愣,随即暴怒:“你当我们傻逼呢?刚才都被污蔑到头上了你逼逼一圈不拍出身份?我爸他妈的都死了谁不知道是村民?我爸死了凶手肯定不是我我他妈的也肯定是村民,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啥区别?” 小姑娘使劲摇头,委屈极了:“这,这真的是我的查验结果,你相信我啊!我怕晚上被杀啊!我还小,不想死!” “你怕晚上被杀,就不怕被我们投票放逐?”许是头脑简单如玛蒂尔达,也为她的神逻辑搞笑到了,“真村长被假村长污蔑都不放在心上?你难不成忘了守卫和药师干什么吃的?真村长有你这么玩的?退一百万步,真村长为了自己苟活,不为人类阵营着想,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说实话,原容这一手太贱了。 看似在帮小林深雪说话,鼓吹“真村长”快出现,实则是想看小林深雪的反应:真有人对跳,也从身份能看出狼团队的范围。 此刻,他嘴角啜着笑,对上了小林深雪绝望而后悔的视线。 见小林深雪还想辩解,张雅晴冷笑:“你真以为别人没玩过狼人杀?昨日你不敢投票,强行让自己最后一个投票,正是玩狼人身份时的从众进而伪装自己的心理。如果我不是村长,今日松山叔一死,怀疑还能陷害在与刘景程一队的我的身上,真真是心机深沉!” 众人恍然大悟,这一招确实转移了众人视线。 但有一点原容想不明白,他问道:“趁投票还未开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选择杀害松山叔,而不是感染?” 谁都能看出,这个游戏中,感染比杀害更有益处。 即使被怀疑了,也能凭借众多队友,强行把怀疑转移到别人身上。而只要狼不被杀干净,游戏就不会结束,就有可能赢。 况且松山隆治昨日的表现已经赢得了信任,小林和他无冤无仇,感染百利无一害。 而小姑娘只是抿抿嘴,她十分后悔刚才在原容诱惑的笑容下,头脑一热做了错决定,此刻冷静下后,又回归了心思缜密的她,一言不发。 见问不出东西,原容若有所思。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狼的能力,没有看上去那么高。 全票通过放逐小林深雪。 在最后一个人决定作出后,那股铺天盖地,势破山河的狂风再次席卷而来,一个庞大的黑影卷走了小姑娘。 饶是第二次见,也抑制不住众人心中的恐惧与震撼。 人越来越少,而众多谜点仍原地不前。 原容做了个噩梦。 他睡眠不好,每夜都会做梦。但自童年后,便多是稀奇古怪,醒来就不记得的梦,很少有噩梦了。 他溺水了。 无穷尽冰冷刺骨的水从眼睛c鼻子c耳朵,无情的灌入脑中,他感到全身血液在逆流,全身细胞都在痛苦的尖叫。他张张嘴,冰水顺势灌入口里,呛得他难以呼吸。 眼前逐渐发黑,死亡悄然而至 他就要死了。 他喘着大口气醒来,窗外苍白日光已然洒入床尾。 他感到可笑,他竟然也会做溺水的梦。不知睡了有几个小时,饶是神体,也有些疲惫,精神萎靡。他掏出一个面包,当简易的早餐,迅速洗漱后出了门。 众人已在水井前集合,见原容醒来,神色各异。 没有少人。 些许冷意爬上后背——守卫昨夜守对了人,或狼人阵营扩大了。 剩余六人中,如果守卫守对人,便是五人一狼;若人狼阵营扩大,便是四人二狼。如果真是后者,人阵营几乎不可能赢了——人阵营只能白日放逐一人,已经落后于狼感染速度。 一旦明白这个想法,原容心悸更甚。他抑制住异状,微笑走过去:“大家都没事,太好了。” 张雅晴附和:“是啊,守卫或者药师立功了。” 此话一出,绝望涌上了原容心头。 守卫和药师真的能立功吗? 如果原容是狼,昨夜“村长”大概率会被“守卫”守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去袭击“村长”!而原容没被袭击,再除去张雅晴,剩下四人中,便有一狼和可能被袭击的三人! 仁次若是狼,他会选择感染而不是杀害父亲;奥德伦特若是狼,他大概率会去感染原容。 那么,狼出在法国兄妹中吗? 玛蒂尔达在第一天被严重怀疑,且看似头脑不灵光,如果原容是第一头狼,不会去感染她;若头狼第一天感染博特朗,博特朗大概率会去感染妹妹,而不是杀隆治,因此博特朗第一天被感染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么想来,竟没有人背得起狼身份! 如果他的想法没错 张雅晴,已经被感染了。而剩下那头狼,原容竟看不出来! 张雅晴见他神色阴晴未定,笑笑:“你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没什么,”原容勉强扯起嘴角,警告自己冷静,“没睡好罢了,做了个噩梦。” 玛蒂尔达突然眼神一亮:“我也做噩梦了,书上说,人在高压情况下容易做噩梦,是精神压力的一种宣泄方式。” 博特朗宠溺的摸摸妹妹柔软的头发,随即说:“你来的正好。张小姐正要公布查验信息。” 见人数齐全,张雅晴说道:“我昨晚查验的是原容。他是人类。” 查验我?原容心中不安更甚,如果张雅晴昨夜变成狼村长,她一定知道了他的“猎人”身份 “猎人”是张无法污蔑的牌。 如果张雅晴污蔑他是狼,推出去,猎人发动技能会带走说谎的人,得不偿失。而狼村长知晓了他的身份,他大概率晚上逃不过“袭击”了——猎人晚上无法开枪,死了,少一个威胁;感染了,狼猎人百利无一害。 想到这,原容倒是轻松一些。他大概率今晚会更改阵营了,他倒要看看,未来的同伴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博特朗皱眉:“为何查验他?” 张雅晴徐徐道来:“我正要说。第一天我查验到奥德伦特是人,而和他同队的原容,虽看上去人畜无害,容易亲近,但思维敏捷,容易成为狼感染目标,我便昨晚查验了他。这么一来,也能起到再次查验奥德伦特是不是狼的可能性。” 见众人不解,张雅晴继续解释:“如果第一天被感染的是原容,此时我检测中奥德伦特是人类,原容极有可能在昨晚感染奥德伦特,二人便可能是二狼,反过来也成立。而原容目前是人类,奥德伦特仍旧是人类可能性极大。” 松山仁次突然插话:“你的意思是,狼在其他队伍里。” 他一出声,原容这才注意到仁次,他换下了红色嘻哈卫衣,穿着亮黄色针织衫,因为憔悴而下巴发青,头发也有些乱,神情疲惫。这个孩子估计昨夜过得很艰难。 此话一出,法国兄妹面色不善起来。旁敲侧击不就说的他俩! 玛蒂尔达横眉竖眼:“我警告你别乱说话!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你能活到现在不就仗着你父亲罩着你吗?现在他已经死了,你有什么可横的!” 被提起亡父,本就脾气暴躁的仁次跳了起来:“闭嘴表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你哥你活不过两天!我说的难道不对?第一天投票要不是人狼投票给刘景程,被放逐的就是你,我看你就是被狼同伴包庇的同伙!” 眼见着博特朗忽的站起,气的脖子青筋直凸,张雅晴连忙拉住剑拔弩张的二人:“别打,有话好好说!” 仁次表面形象是不谙世事的暴脾气被宠坏的小孩,实则脑子转的清楚,从他第一天看似无礼,实则隐约把握住舆论走向时,原容便在注意他了。 原容眯起眼,这一盆污水泼的可真好。 在场当日投了刘景程票,还活着的,有奥德伦特c原容二人,以及法国兄妹。原容二人被认定为人类,嫌疑最大的便是法国兄妹。 事实上,若玛蒂尔达和刘景程都是人类,小林深雪票给谁都能让他去死,相比之下,玛蒂尔达更难以放逐,小林深雪却把票给了刘景程。结合刘景程理论,玛蒂尔达狼面更近一层。 原容在观望,张雅晴是顺势把玛蒂尔达放逐,还是更改风向,这也能看出张雅晴是否真的被感染。 令他最不解的,是张雅晴为何查验他?他为自己树立的形象较为无害,不像拿到神牌。且他和奥德伦特均上票给刘景程,如果张雅晴是狼村长,她大可以控制舆论的情况下强行污蔑二人身份。 他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奥德伦特,这个面容冰冷的男人仍不知在想什么。他敏锐的注意到原容投来的视线,呆愣的眨眨眼。 有点可爱。 果然,张雅晴没放过这堪称一头倒的舆论走向——她不会忘却同事之死。 她冷笑起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玛蒂尔达闻言,这是挑明要诬蔑她了?她面色迅速苍白,而面颊却红润着,气的发抖。 “你觉得我是狼?阿姨,说话要讲证据,即使你是‘村长’,没查验我身份的情况下,这指控我不接!怎么着,昨天把小女孩污蔑出去,今天就开始污蔑我了?” 博特朗厉声回击:“你自称‘村长’的身份还存在很多疑点!即使昨日没人再自称‘村长’,也无法排除刘景程和松山隆治是‘村长’的可能性!再者,你昨夜受袭变成狼村长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番话,完全说出了原容的猜测。 “村长”牌在第一天跳出,收益最高,也最容易为人信服。但真实狼人杀中,“村长”为了人身安全,往往潜伏许久。而在生存资格测试中,无法保证谁的能力是读心,抑或超强的洞察力,抿出身份,然后杀之,伪装成“村长”。 因此第二天跳出的张雅晴,可信度已经大打折扣。更何况,这个游戏里,人是可能转化为狼的,昨夜正好是个平安夜。 他偷偷打量松山仁次,果然,高中生面色有些动摇。 看来,松山仁次虽脑筋活跃,但仍不成熟,容易被舆论引导。他兴许意识到自己被张雅晴当枪使,紧紧闭着嘴,再不说话。 事实上,在原容推测中,玛蒂尔达的狼面,远远低于张雅晴,在于昨日见到及其血腥残暴的事发场面时的强大生理反应。 小林深雪很聪明,懂得学玛蒂尔达干呕几声,但人受刺激的本能,涕泗横流,反胃呕吐,是做不了假的。 张雅晴作为靠逻辑吃饭的律师,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她仍选择攻击玛蒂尔达,无论她起初身份如何,现今必是狼阵营无疑。 而玛蒂尔达在原容二人不帮衬,松山仁次装死的情况下,想要保全自己,只能跳一个身份。 可惜,她跳的出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人狼村(五) 投票在天色尚早时便开始。 进行到第三天, 所有人都麻木了这一加速的日夜流程。无法休息, 相互猜忌, 形成铁水般沸腾焦躁的气氛。 博朗特上票给张雅晴, 理由是她“村长”身份作假。 奥德伦特反手上票给玛蒂尔达。 原容不着声色的看向面色冷峻的男人,思绪万千迅速掠过脑海, 这意味着 到了原容。 张雅晴吃到博特朗c玛蒂尔达两票;玛蒂尔达吃到松山仁次c张雅晴c奥德伦特三票。 上给张雅晴, 得罪狼阵营, 二人平票,重投又是同种结果。再者, 人类阵营, 真的还有赢得可能吗? 他避开小姑娘期翼而卑微的目光, 闭上眼:“玛蒂尔达。” 夜晚如期而至。 原容靠在床头,听着耳边潮冷的积水滴答, 闭目假寐。 今夜比以往都冷, 包裹万物的雾气阴冷刺骨,寒气仿佛要渗透到每个细胞。不知觉间, 铁栏窗外苍白月色被庞大黑影笼盖,一切被笼罩进纯墨的黑夜, 原容睁开眼睛。 来了。 这股感觉与白日放逐之人被掳走时一般, 他清楚感受到空气里水元素不安而焦躁的跃动,像是生物链上端的天敌迫近, 争先恐后的逃离c逃离。他试图凝结水流, 虽成功, 但水元素的调动无比桎梏迟钝。 下一秒, 紧闭着的木门被一阵狂风撞开,黑雾夹杂着飓风呼啸着冲他袭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饶是反应力敏锐如原容,也知来得及凝起一面厚度不足三厘米的冰盾,勉强接下这毫不留情的袭击。 那黑影发现攻击被阻拦,顿了一顿,原容抓紧这一秒停顿,凝出水桶粗的狰狞蛟龙,反手冲去。湍急的水流极速旋转巨大冲力咆哮着将黑影摔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但令原容震惊的,那摇摇欲坠的破木屋竟不为所动。 这一击有多大力量原容再清楚不过,他曾用此瞬间破开混凝土大楼的承重墙! 他屏息看去,水龙绞住了黑影,高速激流在黑影身上不住搅动c加力,并试图溺死“它”在湍流中,可这没用,那黑影大力挣脱着,竟从囚禁他的水牢里撕碎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再次冲向毫无防备的原容。 无法溺毙c不怕击打,极度危机的时刻,原容竟想不出还能如何反抗黑影!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原容脑中浮现了一副极其奇妙的景象。 极高极远的天穹中,浓墨色的阴霾覆盖了整片天空。而他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呆呆的望向那边。好像一切注意力,一切目光都被吸去 原容,原容 “别想掌控我!” 他猛地回过神来,咬牙撑住那一击,那黑影巨大的冲力使他完全站不住,撞在了身后墙上,后背传来难以言喻的巨大钝痛,一股腥气自喉咙穿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烂了,巨大的疼痛让他意识恍惚。 那黑影仿佛是某种恶意的合体,他感受不到黑影的实体,但一股如坠冰窖的刺骨凉意在脖颈上传来。 “它”要杀了他! 原容吃力的抚上自己脖子,他用最后的力气操纵冰顺着那股凉意蔓延过去。 然而,没有丝毫用处。这是完全凌驾食物链顶端,凌驾他如今微弱掌控的法则的绝对力量,在他面前,他就好似望向天空的蝼蚁 眼前开始发黑,他听到自己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咯咯”响声。他要死了。 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他胡乱的挣扎,打开任务面板,企图寻找任何线索。 下一秒,他瞥见了。 会有用吗?原容再无多想的力气,他取出,瞬间玩偶服覆盖全身,下一秒视线骤然变低,后背的钝痛c腹部的绞痛c喉咙间窒息感全部消失,他掉在了地上。 那黑影愣了一愣,四处环顾,愤怒的发出咆哮声,在原容胆战心惊的闭上眼,只听那黑影不住的撞击墙壁声,试图找出突然消失的猎物。它在不大的木屋内环绕几圈,好几次,那令人绝望的死气贴着原容身上飘过。 终于,“它”察觉这是徒劳的,那个猎物的气息确实不在了,黑雾化作飓风,从大敞着的木门飞去。 窗外,苍白而寂静的月光打了下来。 原容怔怔的瘫在地上,从未这般觉得月色是如此静谧幽美。 未等那阵心悸过去,他突然听到脚步声,一前一后,进了木屋! 原容屏息,不敢动作。视线高度问题,他方才跌落在床下,看不到来者。 只听一个女声响起:“奇怪,人呢?” 是人。而且是张雅晴。 看来,狼队在“黑影”袭击后会过来。那么他们是来杀他的? 另一个人却不做声,大步走到床前,原容心跳愈来愈快,他一个后翻翻进床底,祈祷别发现他:方才那一战他已精疲力竭,化作人形估计遍体鳞伤。 但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他此时柔软娇小的玩偶身体,视线瞬间升高,他被人拿了起来。 娇憨可爱的白猫玩偶怔怔的被温柔的捧在手心,对上北欧男人深邃担忧的眸子。 “这是什么?”张雅晴吃惊的问道,走过来想要看个究竟,奥德伦特背对她转身。 “没事吧?”奥德伦特后悔的出声,“我白日本想告诉你的,但‘规则’限制让我无法说出口。” “规则”限制? 原容瞬间明白了什么,那边张雅晴继续惊讶:“这是原容?等等,他是玩偶的妖怪吗?” 原容抽搐嘴角,下一秒脱下玩偶服,奥德伦特眼疾手快抱住他,没让他掉在地上。 更奇怪的是,原容感到毫无异样,低头,那些伤,竟一丝痕迹也无。此刻,他仍穿着来时的家居服,仿佛方才的恶斗只是一场短暂荒谬的梦。 奥德伦特见他表情诧异,柔声说:“看看身份卡。” 原容转过身掏出卡,卡面竟然变了——龙飞凤舞的花体“猎人”,变成了张狂狰狞的“狼猎人”! 他明白了什么:“所以,刚才袭击我的黑影是考核?打得过是‘感染’,打不过是‘死亡’?” 奥德伦特点头,又上下仔细打量小孩儿一番,确定没纰漏,才在他身边坐下,解释。 奥德是守卫。 第一日,奥德选择守护原容,却被小林深雪感染。 第二日,二人看出松山隆治掌控了局面走向,且颇有底气,兴许有身份,没想到他没撑过“黑影”袭击,死亡。 第三日,奥德本想感染原容,但村长的存在是个障碍,便去袭击张雅晴,张雅晴撑过袭击,变成“狼村长”。她检验原容身份,发现他是“猎人”。 于是今日,原容也被拉进狼队。 他打开任务面板, 人类阵营任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而猎人身份任务,也转变了: 你是村里身强体壮c令人信赖的老猎手。你特立独行,固执己见。 但矫健如你,也被感染了瘟疫,变成了嗜血残暴的人狼。 白日村民们准确放逐到你,你愤怒的掏枪带走一位人类村民。 “所以松山叔身上的伤痕,是黑影袭击后,你们又用那些生锈农具做了伪装,才那么残暴的?” 奥德点头:“不然会看出伤痕是非人类造成的。” 又仔细看了一遍更改后的信息,原容注意到问题:“等下,任务奖励从e等变成了f?” 张雅晴叹气:“是的。估计是人狼阵营更容易胜利的缘故。” “但这测试不是d等难度吗?”原容不解,“难度和奖励不成正比。更何况要变成人狼阵营,会经历‘黑影’袭击。”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我猜测是身份任务奖励丰盛的原因。” 在原容不解的视线里,张雅晴解释,她的村长身份任务是“查验”到一匹狼或狼村长“查验”到身份牌,完成后,得到一个能每天观察一位测试者能力的道具,很有含金量,作为d等测试奖励也说得过去。 而奥德伦特守卫身份任务,则是成功守卫一个人不受袭击,狼守卫则是守卫一个狼不被放逐。 原容脑筋一动:“奥德,你今晚守卫之人想好了吗?我有个想法” 次日。 原容美美睡了个好觉。 众人早已不约而至,集合在水井边。看到一人未少,博特朗不敢置信,呼吸紧促,像是在承受什么苦难。 原容在心底冷笑,看来,这个敏锐的军汉已经意识到了。 张雅晴见人齐,开门见山:“昨日,我再次查验了原容。他是狼。”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仁次狐疑:“你为何还验他?人的投票轮次本就少,你还浪费一次查验” 张雅晴挑眉:“浪费吗?我可是查出一头狼。我昨夜便怀疑,狼可能会对澄清人类身份的人下手,瞒天过海,便重新查验原容,果然他是狼!” 她锐利的视线瞪向原容:“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赶紧把同伴招出来吧,人狼阵营不可能赢了。” 原容冷笑,不甘示弱:“你可真有意思,昨天说我是人,今天就给我泼脏水。我自己什么身份再清楚不过,倒是你,假村长皮要掉了。” 他转身,严肃而坚决的冲面露狐疑的三人说:“今天把她投出去,她一定是狼,我看,松山叔或者刘景程才是真村长。” 看戏精二人演戏津津有味,奥德伦特难见的叹口气。他宠溺的看向全身投入的小孩:“投你。” 原容吃到张雅晴c奥德伦特c博特朗三票。 张雅晴吃到原容c松山仁次两票。 飓风夹杂着黑雾而来,却在席卷到原容身上前一刻顿住。只见原容身上同样蔓延出黑雾,浅浅在身体表面裹了一层,那黑影竟四处环绕一圈,像是没发现原容般,便离去了!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原容怀里的身份牌变化成一把老旧c表面带了锈斑的霰弹木仓! 面容白皙秀美的少年眯起好看的双眸,木仓口指向博特朗,口中轻喊:“嘣!” 血花伴随火药的呛味在震惊的军汉胸前绽放开来,死不瞑目。 “叮咚”一声,面板中身份任务显示已完成。 是夜,三人聚在水井边。 原容是被奥德从屋里拉出来的,说来也奇怪,他竟一丝睡意也无。 张雅晴冲着水井默默念出松山仁次的名字,下一秒,让原容难忘的奇妙景象出现了。 水井内肮脏浑浊的水疯狂的激震着,发出剧烈湍急的水声,像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下面搅动,几秒后,天边骤然飘来大片厚重的阴霾雨云,飓风呼啸,潮湿的空气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焦躁不安。 狂躁的风愈来愈近,水井中浓黑污水竟被虹吸如天空,那充满恶意的井水急速旋转成龙卷,竟一路直升至乌压压雨云的天穹中! 飓风中心,有一个方圆几百米大的漆黑空心,好似恶鬼偷窥的眼。 这种凌驾于生物链顶端的威慑力让原容一丝反应都做不出,空气里狂躁的水元素再不听从他的使唤,在那飓风之眼里,一大片黑雾凭空飘摇落下,是那个黑影! 原容复杂的看一眼二人,那二人已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一阵惨叫后,松山仁次的木屋安静了。想必凶多吉少。奥德伦特不忍,示意待在原地,他和张雅晴进屋查看。 柔和的白光将视野包围,结束了。 原容心绪万千,闭上眼,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 可想象中的“叮咚”声没有到来。 再次苏醒时,眼前的景象让原容震惊到思绪空白。 身下是僵硬的木板床,空气潮湿阴冷的黏腻感如跗骨之蛆,不时有阴郁的滴答水声自墙脚传来。床尾,被铁栅栏拦住的小窗洒进苍白的月光,好似在嘲讽他的天真。 他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摸去腐朽矮木桌,如他最坏的猜想一致,那里,有一张卡片。 背面,龙飞凤舞的花体字讥讽着他的视网膜: [vilr] 村民 为什么,没有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瘟疫村(六) 原容仍抱有一丝侥幸, 打开任务面板想看个究竟, 可制式黑色字体冰冷而残忍的再次应征他的猜想。 你是村里一位平淡无奇的愚昧村民。你毫无主见, 封建迂腐。 村里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你在嘲笑他们活该的同时,心里隐约不安。为了自己的安全, 为了村里传承, 你和其他愚民一起, 相信“人狼”言论,每日放逐一位可疑之人。 你空空如也的大脑做了一个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你投对了票。 村子里的人又少了。村里幸存者们决定汇合, 商讨活命大计。 这是开头? 原容深吸几口气, 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陷入了一个循环。看来这次测试通关方法找错了,完成狼人游戏并不是正确方法。 程序又和他玩了文字游戏!难道要作为村民胜利才行?但村民胜利的可能性太低了 看来, 这个村子四处古怪的谜题并不是凭空设置, 无关紧要的。 无论如何,他需要先出去和他们汇合, 完成 他刚穿上拖鞋,站起身, 木门被推开了。 来人, 却不是任何一位熟悉的人。 冰冷爬上他的脊梁,他瞬间明白:这不是循环, 这是另一局狼人游戏! 推开门而入的, 是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典型蒙古地理人种面容:异常扁平的鼻子, 内双的细长眼睛,黑发微卷,这般平凡面容下,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瞳精灵毓秀。 见原容醒了,怔怔的坐在床上看他,少年便礼貌的试探道:“你好?” 原容赶忙扯出一个笑容:“你好,不好意思,刚醒过来,有点难以适应。” 少年善解人意:“没事。确实这儿环境太差,我刚到也适应了一会儿。” 他耐心等原容穿上拖鞋,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木屋。 原容站起身才发现,这少年竟这么高,约有一米九,愣生生高出他一个头,只是面容稚嫩,方才坐着觉不出来。 同样阴郁潮冷的空气,同样老旧破烂的十个木屋,同样远方乌压压诡寂的森林。 加上少年和原容,水井前聚集了九个人。 九人面面相觑,面色均疲惫焦躁,隐约带点惶恐。令原容心沉下去的是,没有奥德伦特。 他去哪了?是任务失败,还是和自己一样进入了新的轮回?他打开任务面板试图询问程序,和他组队的队友的下落,程序只是冰冷地说道:“编号c(一t)一890存活。”这让他稍微放下了心。 少年见气氛诡异,起了个头:“咱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有什么有用信息互相交流。我叫格瑞达瓦,来自蒙古。” 他身边,满面白色卷曲胡须,身形庞大的胖大叔瓮声瓮气的说:“伊万·洛特尼克夫。在政府上班。”他穿着衣料考究的羊绒背心,内里累赘的肥肉被板正的蓝衬衫勒着,倒是装模作样的政府官员形象。 烫着绿色潮流卷发的身皮衣的高个女孩叫韩智喜,和她交流中的女生十分高挑,一身淑女文艺的棉麻连衣裙,叫曾我绮莉华,二人是在华夏留学的留学生。 带着啤酒瓶底眼镜的学霸状女生苏可,以及男朋友,典型理工男冲锋衣装扮的方晓天,二人是华夏首都的研究生。 一脸朴实,穿着典型商场打折服饰的中年妇女刘顺美,和她三十多岁胖乎乎的女儿徐璐。 原容最后一个做完自我介绍,气氛竟再次沉寂下来。 这一局很不好打:没有主导者。 一场高质量的多人对话,需要一个高质量的“主持人”,无论是总结,分析,挑起话题,引导交流顺利高效进行,都必不可缺。而此刻九人面色各异,都在暗地打量彼此,却无人主动出声。 完成后,与上一次一样,剩余信息出现了。 村里幸存的九人里仍混入了人狼,它们带来瘟疫,带来不幸,带来死神之吻。 村长为了人类存活的希望,召开村子最后一次放逐仪式。 救死扶伤的药师拿起药罐,向上天祈祷; 面冷心热的老猎手扛起□□,向人狼宣战; 村东头最强壮的小伙子自告奋勇,捍卫村民的安全。 9c每日午夜前,可选择放逐一人。 10c村中有一位村长位药师位猎人位小伙子只人狼。 11c每日午夜后,“村长”可选择偷窥一人阵营;“狼村长”可选择偷窥一人详细身份。 12c每日午夜后,“药师”可选择拯救被感染之人,或给一人下毒。(总共次数:1);“狼药师”可选择感染一人,或给一人下毒。 13c“猎人”被放逐后,可开枪带走一人;“狼猎人”被放逐后,可开枪带走一人类。 14c每日午夜后,“小伙子”可选择守护一人不被袭击;“狼小伙子”可选择守护一人白日不被放逐。 15c每日午夜后,人狼会去袭击一人:袭击成功,被袭击人死亡;袭击失败,被袭击人感染。 16c不可给他人有意或无意看身份卡,或看他人身份卡,违反者抹杀。 原容翻来覆去,一字一句的试图找出文字中隐藏的信息,可毫无头绪。 公共信息和上一次只字不差,两个阵营的胜利条件可以说写得再清楚不过,一点奇异也无。任务奖励虽少却也中规中矩。 难不成一丝诧异闪过原容脑海,胜利不代表通过测试? 这是目前唯一的解释方式了。即使某一阵营胜利,也并不是测试通过。 确实,原容注意到,这任务只是阵营任务,并不是主线任务!在提示下完成了,可接下来的,甚至3,都还没出现! 他气的几近笑出声,好一个文字游戏! 许是众人查看完了信息,沉寂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了。 棉麻连衣裙,黑发飘飘的文静女孩开口:“我想请问大家,你们都是第几次参加这个测试?” 原容瞬间抬头,盯上曾我绮莉华的双眼——她问的是生存资格测试,还是这个人狼游戏? 这个问题似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从疲惫不堪的面色来看,不像是刚进入测试人该有的。而心里的那点不安,也因无法完成的测试愈来愈大。 其他人面色凝重起来,学霸女谨慎开口:“你是说,这场狼人杀吗?” 曾我绮莉华点点头:“开诚布公的说,我和智喜是第二次。上一局赢了游戏,却没有回到现实,而是再次出现在这。因此我推测,你们中应该也有人这样。” 此言一出,众人炸了锅。 面色一直极差的中年妇女靠近女儿,小声的说什么,她胖乎乎的女儿一脸不耐,像摸像样的安慰几句。 俄国大叔更直接,扯开了嗓子骂天骂地,瓮声瓮气的声音满是抱怨绝望。 格瑞达瓦见场面几乎控制不住,清清嗓子:“那么,我做个统计,麻烦第一场胜利后第二次进入狼人杀的人举一下手。” 他率先举起了手,只见九个人慢慢或愤恨或不情愿的一一举起了手。 竟九个人都是第二场! 一旦知道了现在队友竟都是经历过一场残杀,很可能是杀人凶手之后,九人不由得各分派系,面色更加警惕。 而只身一人的原容和格瑞达瓦尴尬的望着离得越来越远的人们,无奈的相视一笑。 原容压下心口的不安,暗自握紧拳头:他必须找出谜题,通过测试,继续活下去! 许是格瑞达瓦是第一个醒来遇到的人,有些亲切感,又看上去理智有礼,原容准备和他结盟。 原容一靠近,格瑞达瓦便明白了他的目的,冲他笑了笑。随即,他说道:“麻烦大家冷静一下。测试仍在继续,慌张也没有益处,必须进行。我们现在起码得出,单纯按信息走,完成狼人游戏,不是正确通关方法了。” 那俄国大叔愤怒的苍白的脸颊通红无比:“该死的测试,该死的一切,我看它真正目的就是所有人都去死!” 他情绪明显有异样,许是从测试到现在经历了不少坏事,格瑞达瓦安慰他几句,等他冷静下来不吐脏话了,继续说:“这次,我们不能光盲目的狼人游戏,要抓紧时间找真正通关的线索。” 此时,月亮已迅速又残忍的爬到几近夜空中样,再不放逐,就要进入午夜了。 面色一直高冷轻蔑的韩智喜与曾我绮莉华对视一眼,冰冷的开口:“我说,拿狼的人,赶紧自爆吧。” 此言一出,众人安静下来,诧异的望向这位发出可笑之言的女孩。 她继续说:“上局我是狼阵营胜利的,那么反过来,人阵营胜利说不定才是真正通关方法。现在刚开局,人狼就一个,趁着没伤亡,你为了八个人牺牲一下,赶紧跳出来吧。” 见众人神色惊异看稀奇动物一般看着她,韩智喜不满的皱眉:“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为了集体利益,牺牲你自已不行吗,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这女孩,太过理想化了。原容皱眉,她的理论说正确也正确,说错误也错误。牺牲开局第一个人狼确实能迅速结束,但一人的生命一定低于八人生命吗?生命可以单纯用数字衡量吗? 再者,使出浑身解数活下来的如今的人类,谈何集体利益。 果然,这爆炸性言论一出,众人纷纷议论开来,有人觉得韩智喜观点十分正确,也有人嘲讽她理想主义,而韩智喜无论听到什么都那副面无表情的高冷模样,不为所动。 许久,骚动安静少许,她才缓缓再次出声:“刚才赞同我观点的,伊万大叔c绮莉华c徐璐,我可以暂定你们不是狼。嘲讽我理想主义的苏可c方晓天,我暂时把你们划入狼的范围。观察局面,在人群隐藏自己的格瑞达瓦c原容,我希望你们对沉默进行自我辩护。” 气氛瞬间静了下来! 饶是思绪缜密如原容,也没发现韩智喜竟是这个目的!这个女孩太会演戏了,清高c理想主义的形象伪装的无懈可击。 看来,通过了第一次人狼游戏的,不可能还有善茬。 有趣。 原容勾起嘴角:“我之所以沉默,是在思考除了狼人游戏外,其他可能的通过方式。我的观点是,今日不要放逐人,明日白天一起努力找线索。” 格瑞达瓦则说:“抱歉,我刚才小看了你。毕竟第三次居住资格测试了,不可能还有单纯良善甘愿牺牲之辈,大家还坚持到现在的信念都是活下去,不是吗?” 韩智喜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二人沉默的理由,然后冷笑着望向满头冷汗的苏可和方晓天,说道:“我建议放逐这二人之一,你们有异议,可以为自己辩护。” 学霸女瞬间爆炸:“开什么玩笑?我嘲讽你几句就说我是狼?你是村长能证明我身份还是如何?方才那男的也是这个理由,你怎么不怀疑他?” 她口中的“那男的”,显然是格瑞达瓦,黑小伙无奈的笑笑,没有言语。 学霸男比她冷静一些,也语气不善:“你的怀疑理由十分牵强。你既然提出了这般痴人说梦的观点,就该做好被反对的觉悟。再者,赞同你观点的人中有贼喊捉贼之辈也说不定,如今怀疑我们两个清白村民的场面,就是潜藏着的狼喜闻乐见的。” 他逻辑清晰,不无道理。 “两个清白村民?”韩智喜嗤笑,“两个清白村民为何反对我刚才的提议?别开玩笑了!” 一直沉默的中年妇女突然开口说道:“俺觉得吧,还是别放逐咧。刚才小伙子说的对,这个测试玩游戏没法通关,咱们还是明天一块儿找其他方法。” 原容冲她笑笑,表示感谢,“而且,第一天白日村长没有验人,是八人一狼的局面,准确放逐到狼的概率非常低,万一放逐错人,人阵营胜利几率更小。”他见无人出声,又说:“我说句不中听的,咱们九人中,上一局,有谁是人类阵营胜利了的?” 鸦雀无声。 这个结果,令原容吃了一惊。他知道人类阵营难胜利,没想到竟无一人。众人也震惊不已,想起上次测试的场面,都嘘了声。 格瑞达瓦清清嗓子:“那么,今日不放逐,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高冷的韩国女孩瞪着吊梢眼还要说什么,被曾我绮莉华拉住。 月亮稳稳地停在夜空当中,众人脚步虚浮的回了木屋。 这样自相残杀的局面,竟要再来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瘟疫村(七) 次日, 未等自然醒来, 破旧的木门“吱呀”的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 便开了。 原容惊醒, 警惕的迅速起身,黝黑小伙子摸着头呵呵笑, 不好意思起来:“你还没起啊, 打扰你了。” 原容松一口气, 半带抱怨的开玩笑:“私闯民宅。” 格瑞达瓦脸有点红:“我这不是,怕出事嘛。” “如何, ”原容还是家居服, 也谈不上换衣服, 穿上拖鞋站起来就能出门,“没出事吧。” 格瑞达瓦苦笑:“没。不过说句不好听的, 没人出事才可怕。” 狼绝不会不袭击人, 平安夜意味着大概率意味着人狼阵营蔓延,人类阵营胜利可能更小了——永远落后一步的速度。 原容突然想起什么, 仔细回想众人服饰。羊绒衫加衬衫的俄国大叔c运动装的格瑞达瓦c皮衣的韩智喜c棉麻连衣裙的曾我c廉价羽绒服的刘顺美c耐克冲锋衣的徐璐c直男色冲锋衣的方晓天c理工女羽绒服的苏可。 四个人穿着与季节不符。 原容使用了隐蔽性道具才勉强一战的“黑影”面前,他不觉得异能者能沾到光。上一局松山隆治看似强健, 也没逃过死劫。再就是道具, 不过原容不认为这种道具轻易能拿到。 在水井前,众人开始罗列可疑处, 一齐思考通关方向。 其一c这口肮脏到明显不能当成水源的水井。 这口水井是农村最简陋的砖砌成的土井, 年代感明显, 露出水泥下暗红酥脆c被潮气腐蚀严重的砖。上面吊井绳的木梁断了, 只剩两端的杆子。 向内看去,黑漆漆井内密布水藻,厚重堆积一荇,露出来的一小块水面也泥泞不堪,看来多年未用了。 韩智喜眼尖,看见水面上乌压压膨胀的水藻掩盖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个木桶。 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奇异之处。 原容不动声色的感受水井内水元素的构成,也没有特殊感觉,就是杂质异常多,权当被长期污染,没放在心上。 其二c第十个木屋。 据众人描述,所有人在上一局游戏调查时,都去过第十个木屋,结果大同小异:就是个普通的村里唯一能做饭的地方,大概率是食堂。 但本着不放过一丝线索的原则,众人再次进了第十个木屋探查究竟。 原容不经意走到柴火堆那,扒翻出柴火堆下面的生锈大锅。 格瑞达瓦好奇地凑过来:“底下有这个东西?上次我没发现。” 原容面色有些阴郁,他放下大锅给黑小伙研究,视线扫过霉味环绕的阴暗木屋,轻声说道:“我想更正我的观点:这个测试不是继续开了一局,而是又循环了一遍。” 此言一出,四处翻看不放过一丝一脚的人们视线望过来,原容解释道:“上次调查食堂,有人扒翻柴火堆发现了这口锅。而刚才进来时,我注意到柴火堆没有动过的痕迹,一翻,果然锅还在下面——这意味着,现在的村子,是恢复原状——一切尚且开始的村子,而不是上次之后的村子。” “你的意思是,时间在循环?”韩智喜迅速反应过来,她手中抄着角落堆积的农具,“确实,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上次我们调查时把农具弄乱了,而这里没有。” 学霸女皱眉:“时间停滞的村庄?有什么含义吗?” 众人面面相觑。 中年妇女讷讷开口:“会不会是要保存什么东西,或只有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一些事情有意义?俺小时候看一些鬼怪故事,妖怪为了纪念和死去对象的感情,把某个地方时间封存起来。” “只能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曾我绮莉华喃喃思考,“这样一想,针对这件事做出改变,是不是就能打破这个时间段?” “更改历史,会打破封存的时间,”原容做出结论,“不知你们听没听过“河流论”,把时间比拟成流动之河,上流的水在河道中源源不断流到下流,下流水发生改变,不会影响上流;而上流的水发生改变,会影响下流。” 韩智喜瞬间明白过来:“对错误的事做改变,仅仅改变了‘现在’的下流;找到关键点,便是改变上流,从而打破被封锁的时间段!” 众人恍然大悟,但随即怅然起来:这件事是什么呢? 曾我绮莉华从口袋掏出一个封面印有海豚的小本子,看来随身携带记事本是她的习惯。 她嘴里喃喃着写下一些东西,随即说道:“目前进行过能称上是事件的,有白日的‘放逐’,夜晚狼进行的‘杀人’或‘感染’。而在场的各位上一次都当过狼,在夜晚决定杀谁后,会有个不明身份的‘黑影’从天而降,帮咱们动手。其中,打过黑影,感染成狼,打不过,会死——这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做过的事件。” 这些事,站在这的人无一不经历过,但他们失败了,并站在这里。 其三c森林。 村落与外界连通的地方,似乎只有那一条人踏出的小径。上局游戏中,众人都以为村落只是一个强行让人进行测试的背景,与任务无关紧要,且小径泥泞不堪,难以行走,便无人踏出过。 原容推断,结合任务信息里对各位身份简介,村里食物来源是打猎,领头者老猎手,估计这路便是通往猎场。 伊万大叔不解:“那药师咧?没见着医务室样的屋啊。” 刘顺美道:“就这么一个小破村儿,要什么医务室啊。俺们村儿里都是赤脚医生,谁生病就把他喊个来。有大病就去县里找大医院治,也不敢用他啊。” 确实,原容点头,交通不发达的农业地区,是有一些懂医理的人医治感冒类小病;而有些更落后封闭的地方,甚至迷信偏方c巫师,把装神弄鬼的人奉为医生,就比较害人了。从身份信息来看,这个药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能救回一个感染的人。 等下,感染? 一丝灵感闪过原容脑海。感染人成人狼的真的是瘟疫吗? 经历过两次se一3式病毒的世界,原容见识过真正病毒感染的威力。而上次他被变成狼后,并未感到身体和精神比之前有什么变化,只是“阵营”这个人为规定的东西被迫改变了而已。 他不确定的压下这个念头,没有开口。 众人讨论一番,一致认为必须调查小径通往的地方。 潮冷无太阳的阴雨天气,积水很难蒸干,泥土小路更被大小深浅浑水坑占据,难以下脚。 原容十分好奇村里人平时吃什么。 从第十个木屋看,柴火潮了,也没余粮,做饭的大锅更是扔到角落。难道全靠打猎?可碰上这种天气,出都出不去。 原容的家居服装扮已然暴露了神格者身份,也不藏着掖着,在众人或震惊或审视的目光中,凝出水龙,示意众人坐上。空气里水分极高,昔日最大井盖粗细的水龙,如今有老树干粗,湍急流动的水流发出激昂铿锵的水浪声,一声尖啸腾空而起。 离地十米之多,众人才俯瞰到远处景色——小径伸出去约五十米,尽头竟有一个庙! 许是冷静如韩智喜,也忍不住惊讶的张大嘴:“怎么会有这个?” 随着水龙飞近,庙的模样从弥漫的白雾遮掩中逐渐清晰,这让心绪杂乱的众人更感到难以言喻的震惊——太奇怪了。 中国古建筑式的庙顶上,蹲着一个说不清是狼还是狗的瓷质雕塑,彩釉被腐蚀脱落,露出下面廉价的劣质泥胚。而它的奇怪之处,在于它的朝向。 原容不懂风水等学说,但庙宇这类建筑,背阴一定不对劲! 水龙缓缓停在庙前面潮湿的草地上,众人无言一一走下。 站在地上看去,庙约莫五米高,墙皮暗红色,剥落了大半,在阴沉沉的天色下,显得诡异而死寂。庙门一左一右的守着两个雕塑,却不是传统中的石狮子,而是比庙顶小些的彩陶“狼狗”。门栏上破旧的牌匾用金漆写着三个大字,可惜金漆剥落太严重,认不出是什么。 面对这么一座邪门的庙宇,竟无一人上前。 刘顺美自落地便一个劲的默念阿弥陀佛,心神极不定的模样,她的女儿对这类迷信行为好像极为反感,一个劲翻白眼,碍着面子没发作。 伊万大叔对邪气四溢的建筑震惊在原地,喃喃着没意义的话。韩智喜和曾我作为两个留学生,直觉这庙不对劲,却说不出所以然。格瑞达瓦则显得有些兴奋,他好像很喜欢中国古建筑的风格,已然绕着庙宇来回观察了三圈。 相比之下,反应最正常的就是研究生男女了。原容注意到这点,不着声色的搭话:“这庙长得可真邪门怎么这么阴呢?” 女研究生出声:“坐南朝北,北又有死水,建这庙的人在想什么?” 见原容吃惊的望过来,女研究生苏可解释道,她正是钻研风水学的研究方向,而坐南朝北,不光寺庙,已是建筑中一大忌;再加上面朝的北方村落正中一潭死水井,更是阴到不能再阴的破布局,别说庙宇了,房子都不敢这么盖。 原容若有所思:“那,这种不好的风水对庙宇有什么影响呢?” 苏可想了想:“这种风水我没见过,只能现推。不过除了阴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缺点。庙宇里的僧侣容易得病,仅此而已。” 听到二人讨论,众人已经围了过来,震惊之后,还是要回到正题上。 韩智喜皱眉:“那也不是坏到极点啊?” 苏可说不出更多所以然,她的视线顺着庙宇朝向看去,天色略晚,阴冷的白雾愈来愈大,已然要看不清森林轮廓了。 原容便建议到:“邪门归邪门,必须进去看看才能了解更多。” 格瑞达瓦自告奋勇打先头,庙门用横木拦着,把横木抬起,破旧的木门便开了。下一秒,霉味与几乎凝成实体的冷气扑面而来,这庙里竟冰箱般,比外面还冷! 众人适应了昏暗,才看清内里结构。 庙不是很大,约莫二十平米,构造也简单,正中一座到天花板顶的巨大彩色雕塑,彩釉剥落极多,但能看出和庙顶c门口的雕塑如出一辙,是一个似狼似狗的动物。 它穿着古代的繁杂长袍,尖翘长嘴微张着,动物毛发刻画的粗鄙而凌乱无章,像是要塑造出它威严可怖的形象,它怒瞪双目,双爪尖锐,似下一秒就要扑下来。 在它庞大压抑的笼罩下,有一张供奉用的矮桌,而让人毛骨悚然的,那矮桌上的香炉竟插着三只点燃的香! 起初,原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定睛看去,那三只极长的香顶火星明灭可现! 这诡异的场景让人冷汗爬上后背,大胆如格瑞达瓦,也不忍声音有些抖:“这什么香,能在这种情况下不灭?” 纵然环境阴冷潮湿,这香就是淡淡的燃烧着,仔细看去,细小的烟气冉冉升起,即刻消失在空气里,不留痕迹。 可这是谁点在这的? 气氛沉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言语。 格瑞达瓦看出猜忌油然而生,沉声说道:“不是咱们中人点的。大家都看到了,通往这仅一条路,而从小径走过,必然裤脚c鞋子会沾上泥水。” 众人下意识彼此查看,虽多少有些泥点,但都称得上干净。 但徐璐呛声:“谁说的?说不定是这个男的乘水过来的,你能保证没有?” 此言一出,视线转移到原容这儿,他不露声色,笑道:“我不能证明自己没做。但如果是我,我还会带你们过来?让你们抓我马脚吗?” 徐璐不做声了,中年妇女见女儿落下风,赶忙附和:“那肯定还有别人!你能飞,其他人说不定也能飞,要不怎么解释这香?” 是啊,她虽然在诡辩,但不无道理,怎么解释这香?还能是自己点上的不成? 格瑞达瓦也说不出什么,难为的冲原容笑笑。 此时,站在人群后面,一直沉思的苏可恍然一惊:“我知道了!”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中,她语速极快,兴是因为接触到专业知识:“这周围这么潮湿阴冷估计就是因为这庙!庙与普通建筑不同,供奉一方神明,多少沾染了灵气。这是个灵异世界,很多解释不通的东西,我先把这个邪神称之为‘狼神’。‘狼神’收到供奉,佑护村子,也同化了村子环境成阴气十足的环境。”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苏可很快又说道:“水井起初估计是活水,建庙后构成这个阴气聚集的格局,才成了死水。死水阴气更盛,引来瘟疫,抑或怪物,才害了村子。” 韩智喜消化了她的推测,随即皱眉:“你说的虽不无道理,但为什么村里出了事还供奉邪神,这邪神除了害人还有其他用处吗?显然不合理。” 格瑞达瓦道:“他们兴许不知道这是邪神?” 苏可为难的开口:“恐怕是知道的。正经神的庙宇起码不会用坐南朝北的朝向。” “你们国家真是讲究太多了!”伊万大叔听得一头雾水,“什么‘fengshui’,朝向很重要吗?潮湿难道不是因为气候带吗?比如你们华夏的一些盆地?” 苏可嘴角抽搐几下,竟反驳不出。玄学与科学都能解释一些东西,但两者出发点和结果显然不同。众人在村子里待着,自然看不出盆地与否。 庙宇中调查几番,再无其他线索。那诡异燃着的香以极慢的速度烧着。见夜幕已至,韩智喜要求赶紧回去,不然赶不上午夜前的放逐。 总有股怪异感萦绕原容心头,却说不出为什么。临走前,原容见无人注意,轻轻捧起那个小香炉。 小香炉是铜制品,表面密布铜绿,这么一拿,原容手上沾满了锈迹。表面浮纹好似咆哮的狼面,十分粗糙。香炉里的香灰已然有三分之一,从香燃烧速度来看,十天半个月烧不完。 看不出所以然,原容只得作罢,把小香炉放回案几,一低头,发现了突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瘟疫村(八) 一张纸。 格瑞达瓦还在门口好心叫他离开, 原容没有理会, 迅速展开, 只见写道: “犬神大人, 请保佑我妻子身体安康。如果她瘟疫病能好,我甘愿下半生日夜为您清扫庙宇。” 书法及其笨拙, 好像刚习字人动笔;笔迹是粗糙炭笔——毫无疑问, 这是村里人来祈福了。 原容叹口气, 刚要放下这张潮湿柔软c显然是很久之前的纸,却见任务面板弹出! 请帮助不知消失到哪里的犬神, 完成佑护地人民的心愿吧! 终于找到了!原容咬牙切齿, 真正的通关方法! 任务一旦弹出,所有在场测试者均接收到了。 格瑞达瓦最先反应过来, 他大步走到原容身边, 目光凝重的看向他手中的纸,原容毫不遮掩的递给他。众人均凑过来看, 看完后仍旧茫然。 保佑他的妻子瘟疫好?你妻子是谁啊? “还有‘妻子’身份?”韩智喜瞪大眼睛,“犬神?不是狼神?” 学霸男推推眼镜:“没有常识的乡下人分不清狗和狼很正常。” 分不清狗和狼?原容不解, 如果说这位神是帮助村民的, 为何还会带来瘟疫感染出人狼? 曾我绮莉华这个一直柔声柔气的姑娘也不满:“搞什么鬼。这种线索谁知道怎么办?” 原容安慰:“先别急,想想有什么隐藏含义。” 曾我绮莉华掏出海豚小本子看了又看:“一共就四个身份呀, 村长c药师c猎人c小伙子, 我不觉得其中有这男人的妻子。” “肯定不指这个, ”苏可解释, “身份用来分辨职能而已,男女都可以当,我认为‘妻子’和身份无关。” “如果这个任务才是通关的正确方向,为什么还要弄四个身份出来?我可不认为是玩游戏用的,”韩智喜反对,“事出必有因,这四个身份即使没有‘妻子’,也一定提示了什么!” 确实,原容也觉得身份提示了什么,绝不是单纯混淆视线。 村长,药师,猎人,小伙子 好像 “都是男的” 韩智喜敏锐地捕捉到原容的喃喃:“你说什么?” 原容晃过神来,目光凝重:“这四个身份,好像都是男人。”他不顾韩智喜反应,急忙询问苏可:“阴气重的地方,对男性更有害还是对女性?” 苏可不明就里:“女性啊。女性本就属阴,男属阳,在阴气重的地儿还有点抵抗力”她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 原容坚定地点点头:“若我的猜测没错,这个村的女性都已凶多吉少。” 这也能解释为何全村共用一个食堂,为何每个屋子只一张单人床了。如此看来,村子破灭不止因为人被感染瘟疫,还因为女性大量减少。 韩智喜也反应过来,她皱眉:“‘妻子’不会根本不存在吧?” “不会吧,别吓唬俺!”中年妇女发起抖来,“你们都是文化人,大学生,赶紧想想办法啊!” 徐璐瞪她母亲一眼:“这不在想了吗?帮不上忙就算了,你别碍事好不好!” 格瑞达瓦不赞同的看了母女二人一眼,看向原容:“你觉得该怎么办?” 未等原容出声,就听韩智喜清清嗓子,话锋一转:“时间不多了,你们想好没有,今天放逐谁?” 此话一出,气氛冷静下来。 不知不觉夜幕已然降临,肮脏残月缓缓爬到快要天正中,在白雾中投下苍白病态的微光。马上午夜了。 这不是错觉——天黑的越来越快了。 “不,不用放逐了吧,”曾我绮莉华担忧的说,“出现了,人狼游戏的进行说不定是没必要的。” 一向意见统一的她的同学却厉声反驳:“不,必须进行!” 穿皮衣的女子锐利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人群,一字一句地说到:“我是村长,昨夜,我查验到徐璐是狼。” 短暂的安静后,母女炸开了锅。 徐璐脸上横肉狰狞:“韩国狗你说什么?哈,我是狼?有没有搞错?你才是狼,大家,她才是狼,她在污蔑我!” 中年妇女满头冷汗:“就是!我家璐璐怎么可能是狼,她绝对是村民,小妮子,话可不能乱说!” 原容头疼的缓和气氛:“都冷静。韩智喜,我想听一下你查验徐璐的理由。” 韩智喜冷哼一声:“理由很简单,就是在最不可能是狼的人里寻找。这个道理我想你们都明白,起码我的上一局,狼就安排在一个难以被怀疑的人身上。” 有理有据。事实上,原容也一直在怀疑难以被放逐的人,比如曾我c徐璐。 但今日一定要放逐吗? 吵着吵着,突然,中年妇女喉咙嘶哑的大喊了一声:“我才是村长!” 那边儿,韩智喜愣了一下,许是没意识到这一出,她扑哧笑出声:“大妈,我说,维护你女儿可不是这么维护的,你知道你假扮村长也会被怀疑是狼吗?” 中年妇女气的面红耳赤:“我没说谎!撒谎精,你就是狼,查都不用查,大伙儿把这韩国棒子票出去!” 原容好笑的拉住手舞足蹈的阿姨,问道:“阿姨,请问你昨晚查了谁?” 闻言,刘顺美却一愣。 在众人逐渐怀疑的视线中,刘顺美慌了:“我,我昨晚没查人。” 韩智喜嗤笑:“编不出来了?” 曾我绮莉华也帮腔:“阿姨,我明白你想袒护女儿的心情,但是” “我没说谎,我就是村长!”刘顺美眼底血丝密布,看上去狰狞不已,她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忘了,我忘了!我第一次用村长,不知道怎么用啊!” 韩智喜翻个白眼,懒得和泼皮大妈计较,恹恹的和其他人说:“开始投票吧。” 见被动的几个人犹豫着,原容突然朗声道:“没必要放逐了吧。” 对上韩智喜不悦的视线,原容解释道:“正如曾我所说,没搞清如何通关前,损失人数的放逐是没必要的牺牲。上一局我们中规中矩玩人狼游戏,不都失败了?这次,咱们谨慎为妙。如今已经有了这条路,不是吗?” 他的话引起几人共鸣,中年妇女气的撕心裂肺的模样不易有假,二人孰真孰假看不出来的情况下,也难以投票。 见舆论即将转到不放逐,韩智喜厉声说道:“必须放逐!上次各位狼阵营胜出失败了,这次为何不试试人阵营胜出?查出一匹狼,迫近胜利了,大家难道甘心放任机会溜走吗?这次失败,万一没有下次游戏了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 这话说的太煽动人心了。 谁不想通关测试,谁不想回家? 虽然出来了,然而线索缥缈,毫无破解头绪,不如眼下把狼投出去实在。 众人虽不情愿,也同意了放逐。原容见大局已去,不由得叹口气。他抬眼,对上格瑞达瓦沉郁的目光,只得鼓励的朝他笑了笑。 黑皮小伙子目光闪了闪,勉强扯起嘴角。 刘顺美c徐璐投票给韩智喜 曾我绮莉华c韩智喜c方晓天c伊万投票给徐璐 苏可c格瑞达瓦c原容弃票。 预料中的黑影如期而至,夹杂着阴冷的雾气,飓风咆哮着从远方席卷而来,在黑影即将接触到痛哭流涕的徐璐的那一刻,刘顺美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女儿的小名扑上去,可这毫无用处。 下一秒,她肥胖的身躯跌落在地上,怀中只余女儿呼吸过的空气。她难忍的大声哭号着,仿佛世间再无可留恋的事务了。 众人唏嘘,却无法多说。 在沉默的分离,各回木屋时,格瑞达瓦突然悄悄握住了原容的手。 在原容惊讶抬头那一瞬,他摆出一个嘘的手势,在原容手中塞了一个小巧而冰凉的东西,然后装作没事般,回了自己小屋。 原容也快步回去,关上破门的一瞬低头,就这稀散的月光,看清这是一个小镜子。 小镜子?他皱眉,翻来覆去没看出什么蹊跷,便把它收进储物空间,只见它出现在,显示为 难道他赶忙取出来,集中精力等在镜子前,只见不一会儿,格瑞达瓦那张青春蓬勃的黑脸出现在镜子里! 竟然是通信道具!这东西在没有电的如今有多珍贵,原容十分明白,而他这么相信自己,不可不说感动之至。 格瑞达瓦冲他露出一个招牌性的笑容:“吓到了?好东西吧。” 原容笑道:“你也真敢给我,不怕我给你吞了啊。” 格瑞达瓦装作不在乎的耸耸肩:“吞就吞了呗,就那一个你也只能和我聊天。” 原容不和他玩闹,直切正题:“所以,有什么小秘密要和我说?” 格瑞达瓦收起笑容,严肃的说:“我有一个猜测。”他娓娓道来。 “妻子”,不是特指,而是泛指。结合白日苏可所说,阴气重的村子,女性更扛不住瘟疫,因此整个村子的“妻子”,即女性,估计都被感染了。 而重点在,那“狼神”不一定是邪神。 这个猜测一瞬间激活了原容的思路,他惊讶的睁大眼睛,脑中思绪万千。 见原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格瑞达瓦打趣:“如何,有思路了?” 原容激动地点头:“上一局我的身份是猎人,而我的身份任务便是让我被放逐时,带走一个人。这说不定说明:被放逐不会让你死!” 格瑞达瓦被这信息也惊了一下:“十分可能!程序不会给你出必死才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如果放逐不会让你死,那‘黑影’把人带走是为了什么?” “‘黑影’有两种出现方式。”格瑞达瓦沉思,“白天放逐,和晚上狼选中感染的人后。而打得过‘黑影’,会变成狼,打不过,便会死。二者一定有什么关系。” “放逐感染”原容一个激灵,“会不会是这样,放逐说不定是救人。而晚上也说不定是!‘黑影’在试图帮村民铲除被感染的人!” 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整局游戏就太荒谬了。 帮助犬神挑选需要营救的人,“黑影”将其带走;夜晚,“黑影”袭击被感染的人,帮村民铲除隐患。 黑影原来是人类阵营的? “就是说,所有人白日被放逐,其实就可以了?” “不,还有指向性,”原容微笑起来,“记得提示吗?‘妻子’,把所有女性放逐应该就可以了。” 但第二天一早,噩耗便传来了。 一直沉稳不做声的方晓天哐哐的砸门,仔细听去,他好似带了哭腔。 他说:“刘大妈,苏可,都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瘟疫村(完) 第三期居住时期(一) lv1——___________[tefnut] “恭喜编号a(zs)一671寄生虫回归!您已通关第三期居住资格测试! 您已完成, 获得第三期居住资格f等 您已完成, 获得“老猎手的神奇霰弹炝” 您已完成, 获得第三期居住资格e等;“犬神的馈赠” 请查收!” 令人生理性反胃的机械音叽叽喳喳播报完,原容才睁开眼睛。他太阳穴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坐太久的身子僵硬的靠在布艺沙发的靠背上, 缓了好一会儿才伸展开来。 道具栏依然扩展到八个, 末端,躺着一只霰弹炝, 俨然就是那日身份牌化作的老旧c处处锈斑的粗糙手工私制炝。 原容取出来, 沉甸甸的, 略重的手感倒是让人踏实。 程序给出了介绍:每小时恢复满弹药,最大弹药上限为10。 好东西, 原容满意的勾起嘴角, 热武器什么地方都有用,再者带上这个, 必要时候可以不用神能,避免了神格暴露。 而最让他在意的, 是左上角变化了的主神格。 他快升级了。 突然出现的经验条直接满了三分之二。道具栏里, 原容翻来覆去没发现“犬神的馈赠”,想必就是涨了经验条, 因为在他印象中, 他在测试世界只不得已杀死了法国退伍兵, 不至于加三分之二的经验。 测试实在是恶意满满, 不懂得升级的人,得到“犬神的馈赠”,想必也知道神格可以升级的事了,又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过,这同时说明了杀人外还有其他升级神格的方法,想到这,原容心里好受了些。 他站起完全舒展开来的身子,就地做了几个俯卧撑当热身,稍稍出点汗,便去浴室泡了个清凉的澡,在纯粹舒缓的丰盛水元素中,洗去了紧绷神经积累的疲惫。 为了下次以防万一,去衣柜塞了一些衣服进扩大了一立方米的储物空间,又给自己换了一身休闲装。 做完这一切,原容掏出“友谊之镜”。可惜是副镜,不能主动发出联络,那边没有联络他的意思,想必还没结束。 而奥德伦特还没回来。 事实上,原容倒不担心奥德伦特通不了关,这个男人没有死的可能性,他很放心,只是时间多少罢了,在他的可靠好队友回来之前,他等着便是了。 只是,等他回来,要好好报他欺骗之仇。 原容自己没有意识到,在想着奥德伦特时,表情有多么缓和。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原容从厨房挑了些食物将就吃了,便静静坐在沙发上,望着墙上一板一眼走着的钟表出神。在测试里,满脑子想着快结束,回去,回去,可真的回到家里,却无所适从。 那些危险c不可思议的事情,仿佛已然离得很远。在安逸宁静的客厅中,却感不到“活着”的感觉。 他试图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翻出卧室书柜里积了尘的以前最喜欢的小说,看了前十页,便索然无味的合上。故事里不可思议的情节,在现实中已然理所应当。 他的视线打到电视旁依旧插着的游戏主机上,笨重庞大的柴油发电机下,几张夸张画风的游戏光盘乱扔在地上,画面突兀不和谐。让他联想起那个同样青春蓬勃的小伙子。 他打开电视,在众多游戏中挑选一圈,又索然无味的关上。他安慰自己,柴油发电机要节省,事实上他清楚自己这矛盾的举动,一个人打游戏太孤独了。 日历上,距离上次离开只过去了四天,看来人狼世界时间流逝确实混乱,距离徐伦凯回来也要一段时间。 原容叹气,在奥德伦特回来前,都是他一个人了。 他的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信息上,[tefnut]泰芙努特?他对神话传说之类都一知半解,能叫出名的都是传颂知名的,而这位泰芙努特,他毫无印象。看来,他需要去收集点这方面资料。 最后,他坐回书桌前,把第三次资格测试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记录在黑色皮革本上。 场景通过文字再次重现后,原容注意到一些身在局中难以观察的事情。 1 任务信息的迷惑性。 测试中,完成后随即出现了,,便引着各测试者以为测试走向便是这个,实则并非。原容注意到,这次信息里,并未说完不成阵营c身份任务会如何,暗中说明了这两个任务不是必须的。而真正调查到关键线索,才出现。 2隐藏任务的触发。 这次,没有触发任何支线任务或者隐藏任务。 事实上,筋疲力尽的众人被玩弄的就够心力憔悴,无人再去思索其他。 结束一切后回想开来,那个肮脏的水井下定有什么关键线索,能呼唤阴霾天穹中的“黑影”,从而“黑影”完成带走人类,以及夜晚杀害感染者的任务。 而苏可分析中,村落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庙宇利用北方水井构成阴地格局,从而阴气大盛,水井变成死水,带来瘟疫,村民为此去邪神庙宇祈祷,邪神前来救人。 ——这不是很矛盾吗? 简单来说,供奉邪神引来瘟疫,又求邪神救人,邪神还真的救了?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一定哪个环节漏了什么。 原容无意识的用水笔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水井下的怪物c黑影c邪神庙他写下关键词。当时如果搞明白这个,说不定能触发隐藏任务,可惜了。 一切已然过去,多想无益,原容翻过一页,又写下[tefnut] 从非常理的拼写来看,这不像是初始英语单词,有点像其他语言对应翻译。他记得,奥德伦特上级神格是[anubis],从拼写来看,倒有些像同一个神话体系。 夜晚时,屋门突然被敲响了。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时,原容还以为是幻听。世界陷入死寂的当下,这曾无比平常的细节竟让人心里发毛——远不到徐伦凯回来的时间,奥德伦特完成测试也是在客厅出现,这人究竟是谁? 原容屏息听去,右手已经握上,那边儿见无人应答,下一秒,巨大的撞击声骤然传来! 只听一个沙哑男声随意说道:“这屋也没人,砸开!” 强盗?意识到这点,原容沉下眸子,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他在一下下巨大的撞击声中迅速下床,所幸这房子装修好,门选的名牌双层不锈钢门,一时半会儿物理撞击奈何不了——既然选择物理撞击,说明来者没有奥德一般的腐蚀神力进门,这就好办的多。他打不过奥德,还打不过这几个人? 拉下保险栓,他直接对阳台上无精力照料枯死的一盆花射击。 霰弹喷射出的高速高冲力钢珠瞬间将花盆砸成碎片,在空中爆裂开来,震耳欲聋的炝声和爆破声打破室内宁静,仿佛恶虎苏醒的咆哮。 这是原容最后的警告,如果来人识趣走人,他再未受到损失下也不多做追究。 可惜,短暂空白后,门口竟传来了大笑。 仿佛生怕室内人听不到般,那几个男人恶意的嘲笑着:“听见没,有炝!大爷我好怕怕啊!哈哈哈!” 原容轻笑,这一举动让他摸清门口至少有三个人:不怕炝,说明有神格者,且是自诩实力,蔑视“拿炝”异能者的神格者,况且资源不够,只能半夜偷或抢。 他沉下眸子:外界的物资,竟已匮乏到只能搜一家家无人屋子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那边,撞门声还在继续,原容可不想等门被撞破再出去,门破了这世道可没人修了。他操控湍流成龙,满意的看到比上次见又大了一圈,将近井盖口径粗,要小心才不会沾染到家具上。 打开保险栓的一瞬间,水龙突破桎梏咆哮着震荡冲出,门口猝不及防的几人瞬间被撞击在楼道墙上。 高压高速的激流“哐哐”的压迫着人体脆弱的骨头c内脏,发出让人心里发毛的碎裂声 在强压下,他们甚至发不出痛呼,只能听到喉咙痛苦倒吸气的“咯咯”声。他们从未想到,屋内拿炝的竟然是神格者,而且是这么强力的神格者。 此刻,绝望伴随着溺水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原容冰冷的望着水龙盘起的身体中,挣扎幅度逐渐减小的三人。 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缺失氧气几分钟,造物主的奇迹就会消失了。 终于,三人身体轻飘飘的在水中停止了动作,随着震荡的激流再无意识的晃动着。 任务面板跳动出来,左上角一闪一闪的提示他经验条满了。栏变成了[tefnut],而空白的经验条后端,多出了[Π一σeiδ一]。很好,也不认识。 令他有些奇怪的,这三人怎只补满了三分之一的经验条?难不成每人供给的经验是不同的? 将水龙打散在空中,溺毙的尸体湿漉漉的堆积在楼道,原容顾不上恶心上前去看。 三人中,两个身穿羽绒服,另一个则是长袖t恤牛仔裤,看来是两个异能者个神格者。除此之外看不出究竟。 原容只能初步判断为,异能者加的经验少。 也不对,他困惑的想,异能者加的经验少,那个“神降”组织为何还要狩猎异能者?应该还有别的说法。 他随即注意到,门口除了一个电锯,别无他物。 看来撞击门的是其中一个的异能,他有些后悔,没来得及劫掠三人的物资和道具。还是经验不多,他叹气,不,这种经验还是不要有为妙。 令他下一秒感到诡异的是,他对于生命这类最伟大产物的敬畏,已然降落到了冰点:在现实生活中夺取人的性命,自己竟再不犹豫了。 是测试中真实虚伪交杂,令自己冷血理性,还是神格影响,令他盲目轻蔑了生命? 想到这,原容本就沉郁的心情更加压抑,他本以为自己能坚守本性,却仍在不知觉中“进化”了。 阴暗的楼道里,除了原容自己的细弱的呼吸声,再无声息。 这个繁华地段的小区昔日住满了用户,每逢夜晚七点后,搓麻将吆喝声c孩童啼哭声络绎不绝,由于是老小区,隔音不好,十分热闹,原容楼上总有东户和西户因为音响声太大而吵架,这些世俗喧嚣,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总这般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无能为力的绝望,他必须找点事情做。 这些人的做法提示了他,末日后不法分子会不断发掘更多的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到这,原容从储物空间找出一个手提式大手电筒:他在最初洗劫商场时有先见之明,囤了很多,给浪费了一发的“神奇霰弹炝”上好膛抄在肩上,下了楼。 他住在小区临街的一号楼,容易成为各洗劫团伙的靶子。 果不其然,这栋楼下能破开的门都被这三人破开,屋门大敞着,室内狼藉一片。而楼上门都锁着,因为原容这一插曲躲过一劫,不过多半是空房了,起码原容在时,没发现这个单元有除他以外的活人。 下到一楼,老小区在一年前刚装的智能单元门,因停电失去了防御作用。 走出一号楼,正逢冬季肃杀的天气,也没有蚊虫鸣叫,一切都静悄悄的,在黑暗中潜伏声息。 楼外面多了三辆自行车,看来是这几人末日后普遍的代步工具。除此之外,小区里胡乱停车的轿车全部挤了灰,一阵子无人看管的模样,估计主人凶多吉少了。 从小区门口向居民楼看去,全部窗户都黑洞洞的,像在暗处窥探的庞大怪物的眼睛。 他破开保安室窗户进去,巡视一圈,在桌子底下反倒条儿臂粗的锁链,虽对他来说不堪一击,但抵御异能者有点用处。 手电筒圆形模糊边界的黄光圈,打在人行道红砖上,随脚步起伏变换着形状。 突然远方一闪而过的光,让他停住了脚步。 那是五号楼还是六号楼? 原容眯起眼看去,这两楼在天合御都小区最后,右侧是十一和十二号楼,后面挨着另一条街,这么想来,也容易被劫匪盯上。出来打劫东西为了壮胆,往往很多人一起,极有可能是团队分头行动。 看来这些白蚁,是不放过这个小区了。 原容冷笑着盛水龙腾空而起,他倒要看看这群人能做出什么幺蛾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三期居住时期(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第三期居住时期(一) 【编号:A(ZS)-671】 【主神格:水元素之神】 Lv.1——___________[Tefnut] 【次神格:无】 【居住期限:三期合格】 【剩余居住时间:39天】 “恭喜编号A(ZS)-671寄生虫回归!您已通关第三期居住资格测试! 您已完成【人狼阵营任务:将所有村民杀害/感染】, 获得第三期居住资格F等 您已完成【(人狼)猎人任务】, 获得“老猎手的神霰弹炝” 您已完成【主线任务2:可怜的男人, 上天保佑他的妻子!】,获得第三期居住资格E等;“犬神的馈赠” 请查收!” 令人生理性反胃的机械音叽叽喳喳播报完, 原容才睁开眼睛。他太阳穴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坐太久的身子僵硬的靠在布艺沙发的靠背上, 缓了好一会儿才伸展开来。 道具栏依然扩展到八个,末端, 躺着一只霰弹炝, 俨然就是那日身份牌化作的老旧、处处锈斑的粗糙手工私制炝。 原容取出来, 沉甸甸的,略重的手感倒是让人踏实。 程序给出了介绍:每小时恢复满弹药, 最大弹药上限为10。 好东西,原容满意的勾起嘴角, 热武器什么地方都有用, 再者带上这个, 必要时候可以不用神能,避免了神格暴露。 而最让他在意的,是左上角变化了的主神格。 他快升级了。 突然出现的经验条直接满了三分之二。道具栏里, 原容翻来覆去没发现“犬神的馈赠”, 想必就是涨了经验条,因为在他印象中, 他在测试世界只不得已杀死了法国退伍兵, 不至于加三分之二的经验。 测试实在是恶意满满, 不懂得升级的人,得到“犬神的馈赠”,想必也知道神格可以升级的事了,又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过,这同时说明了杀人外还有其他升级神格的方法,想到这,原容心里好受了些。 他站起完全舒展开来的身子,就地做了几个俯卧撑当热身,稍稍出点汗,便去浴室泡了个清凉的澡,在纯粹舒缓的丰盛水元素中,洗去了紧绷神经积累的疲惫。 为了下次以防万一,去衣柜塞了一些衣服进扩大了一立方米的储物空间,又给自己换了一身休闲装。 做完这一切,原容掏出“友谊之镜”。可惜是副镜,不能主动发出联络,那边没有联络他的意思,想必还没结束。 而奥德伦特还没回来。 事实上,原容倒不担心奥德伦特通不了关,这个男人没有死的可能性,他很放心,只是时间多少罢了,在他的可靠好队友回来之前,他等着便是了。 只是,等他回来,要好好报他欺骗之仇。 原容自己没有意识到,在想着奥德伦特时,表情有多么缓和。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原容从厨房挑了些食物将就吃了,便静静坐在沙发上,望着墙上一板一眼走着的钟表出神。在测试里,满脑子想着快结束,回去,回去,可真的回到家里,却无所适从。 那些危险、不可思议的事情,仿佛已然离得很远。在安逸宁静的客厅中,却感不到“活着”的感觉。 他试图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翻出卧室柜里积了尘的以前最喜欢的小说,看了前十页,便索然无味的合上。故事里不可思议的情节,在现实中已然理所应当。 他的视线打到电视旁依旧插着的游戏主机上,笨重庞大的柴油发电机下,几张夸张画风的游戏光盘乱扔在地上,画面突兀不和谐。让他联想起那个同样青春蓬勃的小伙子。 他打开电视,在众多游戏中挑选一圈,又索然无味的关上。他安慰自己,柴油发电机要节省,事实上他清楚自己这矛盾的举动,一个人打游戏太孤独了。 日历上,距离上次离开只过去了四天,看来人狼世界时间流逝确实混乱,距离徐伦凯回来也要一段时间。 原容叹气,在奥德伦特回来前,都是他一个人了。 他的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信息上,[tefnut]泰芙努特?他对神话传说之类都一知半解,能叫出名的都是传颂知名的,而这位泰芙努特,他毫无印象。看来,他需要去收集点这方面资料。 最后,他坐回桌前,把第三次资格测试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记录在黑色皮革本上。 场景通过文字再次重现后,原容注意到一些身在局中难以观察的事情。 1* 任务信息的迷惑性。 测试中,【主线任务1】完成后随即出现了【阵营任务】,【身份任务】,便引着各测试者以为测试走向便是这个,实则并非。原容注意到,这次信息里,并未说完不成阵营、身份任务会如何,暗中说明了这两个任务不是必须的。而真正调查到关键线索,【主线任务2】才出现。 2*隐藏任务的触发。 这次,没有触发任何支线任务或者隐藏任务。 事实上,筋疲力尽的众人被【主线任务2】玩弄的就够心力憔悴,无人再去思索其他。 结束一切后回想开来,那个肮脏的水井下定有什么关键线索,能呼唤阴霾天穹中的“黑影”,从而“黑影”完成带走人类,以及夜晚杀害感染者的任务。 而苏可分析中,村落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庙宇利用北方水井构成阴地格局,从而阴气大盛,水井变成死水,带来瘟疫,村民为此去邪神庙宇祈祷,邪神前来救人。 ——这不是很矛盾吗? 简单来说,供奉邪神引来瘟疫,又求邪神救人,邪神还真的救了?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一定哪个环节漏了什么。 原容无意识的用水笔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水井下的怪物、黑影、邪神庙……他写下关键词。当时如果搞明白这个,说不定能触发隐藏任务,可惜了。 一切已然过去,多想无益,原容翻过一页,又写下[Tefnut]. 从非常理的拼写来看,这不像是初始英语单词,有点像其他语言对应翻译。他记得,奥德伦特上级神格是[Anubis],从拼写来看,倒有些像同一个神话体系。 夜晚时,屋门突然被敲响了。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时,原容还以为是幻听。世界陷入死寂的当下,这曾无比平常的细节竟让人心里发毛——远不到徐伦凯回来的时间,奥德伦特完成测试也是在客厅出现,这人究竟是谁? 原容屏息听去,右手已经握上【老猎手的神霰弹炝】,那边儿见无人应答,下一秒,巨大的撞击声骤然传来! 只听一个沙哑男声随意说道:“这屋也没人,砸开!” 强盗?意识到这点,原容沉下眸子,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他在一下下巨大的撞击声中迅速下床,所幸这房子装修好,门选的名牌双层不锈钢门,一时半会儿物理撞击奈何不了——既然选择物理撞击,说明来者没有奥德一般的腐蚀神力进门,这就好办的多。他打不过奥德,还打不过这几个人? 拉下保险栓,他直接对阳台上无精力照料枯死的一盆花射击。 霰弹喷射出的高速高冲力钢珠瞬间将花盆砸成碎片,在空中爆裂开来,震耳欲聋的炝声和爆破声打破室内宁静,仿佛恶虎苏醒的咆哮。 这是原容最后的警告,如果来人识趣走人,他再未受到损失下也不多做追究。 可惜,短暂空白后,门口竟传来了大笑。 仿佛生怕室内人听不到般,那几个男人恶意的嘲笑着:“听见没,有炝!大爷我好怕怕啊!哈哈哈!” 原容轻笑,这一举动让他摸清门口至少有三个人:不怕炝,说明有神格者,且是自诩实力,蔑视“拿炝”异能者的神格者,况且资源不够,只能半夜偷或抢。 他沉下眸子:外界的物资,竟已匮乏到只能搜一家家无人屋子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那边,撞门声还在继续,原容可不想等门被撞破再出去,门破了这世道可没人修了。他操控湍流成龙,满意的看到比上次见又大了一圈,将近井盖口径粗,要小心才不会沾染到家具上。 打开保险栓的一瞬间,水龙突破桎梏咆哮着震荡冲出,门口猝不及防的几人瞬间被撞击在楼道墙上。 高压高速的激流“哐哐”的压迫着人体脆弱的骨头、内脏,发出让人心里发毛的碎裂声. 在强压下,他们甚至发不出痛呼,只能听到喉咙痛苦倒吸气的“咯咯”声。他们从未想到,屋内拿炝的竟然是神格者,而且是……这么强力的神格者。 此刻,绝望伴随着溺水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原容冰冷的望着水龙盘起的身体中,挣扎幅度逐渐减小的三人。 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缺失氧气几分钟,造物主的迹就会消失了。 终于,三人身体轻飘飘的在水中停止了动作,随着震荡的激流再无意识的晃动着。 任务面板跳动出来,左上角一闪一闪的提示他经验条满了。【主神格】栏变成了[Tefnut],而空白的经验条后端,多出了[Ποσειδν]。很好,也不认识。 令他有些怪的,这三人怎只补满了三分之一的经验条?难不成每人供给的经验是不同的? 将水龙打散在空中,溺毙的尸体湿漉漉的堆积在楼道,原容顾不上恶心上前去看。 三人中,两个身穿羽绒服,另一个则是长袖T恤牛仔裤,看来是两个异能者、一个神格者。除此之外看不出究竟。 原容只能初步判断为,异能者加的经验少。 也不对,他困惑的想,异能者加的经验少,那个“神降”组织为何还要狩猎异能者?应该还有别的说法。 他随即注意到,门口除了一个电锯,别无他物。 看来撞击门的是其中一个的异能,他有些后悔,没来得及劫掠三人的物资和道具。还是经验不多,他叹气,不,这种经验还是不要有为妙。 令他下一秒感到诡异的是,他对于生命这类最伟大产物的敬畏,已然降落到了冰点:在现实生活中夺取人的性命,自己竟再不犹豫了。 是测试中真实虚伪交杂,令自己冷血理性,还是神格影响,令他盲目轻蔑了生命? 想到这,原容本就沉郁的心情更加压抑,他本以为自己能坚守本性,却仍在不知觉中“进化”了。 阴暗的楼道里,除了原容自己的细弱的呼吸声,再无声息。 这个繁华地段的小区昔日住满了用户,每逢夜晚七点后,搓麻将吆喝声、孩童啼哭声络绎不绝,由于是老小区,隔音不好,十分热闹,原容楼上总有东户和西户因为音响声太大而吵架,这些世俗喧嚣,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总这般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无能为力的绝望,他必须找点事情做。 这些人的做法提示了他,末日后不法分子会不断发掘更多的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到这,原容从储物空间找出一个手提式大手电筒:他在最初洗劫商场时有先见之明,囤了很多,给浪费了一发的“神霰弹炝”上好膛抄在肩上,下了楼。 他住在小区临街的一号楼,容易成为各洗劫团伙的靶子。 果不其然,这栋楼下能破开的门都被这三人破开,屋门大敞着,室内狼藉一片。而楼上门都锁着,因为原容这一插曲躲过一劫,不过多半是空房了,起码原容在时,没发现这个单元有除他以外的活人。 下到一楼,老小区在一年前刚装的智能单元门,因停电失去了防御作用。 走出一号楼,正逢冬季肃杀的天气,也没有蚊虫鸣叫,一切都静悄悄的,在黑暗中潜伏声息。 楼外面多了三辆自行车,看来是这几人末日后普遍的代步工具。除此之外,小区里胡乱停车的轿车全部挤了灰,一阵子无人看管的模样,估计主人凶多吉少了。 从小区门口向居民楼看去,全部窗户都黑洞洞的,像在暗处窥探的庞大怪物的眼睛。 他破开保安室窗户进去,巡视一圈,在桌子底下反倒条儿臂粗的锁链,虽对他来说不堪一击,但抵御异能者有点用处。 手电筒圆形模糊边界的黄光圈,打在人行道红砖上,随脚步起伏变换着形状。 突然远方一闪而过的光,让他停住了脚步。 那是……五号楼还是六号楼? 原容眯起眼看去,这两楼在天合御都小区最后,右侧是十一和十二号楼,后面挨着另一条街,这么想来,也容易被劫匪盯上。出来打劫东西为了壮胆,往往很多人一起,极有可能是团队分头行动。 看来这些白蚁,是不放过这个小区了。 原容冷笑着盛水龙腾空而起,他倒要看看这群人能做出什么幺蛾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三期居住时期(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从水龙上跃下, 激流还未停歇咆哮, 原容就听到一闪而过的女生尖叫声! 小区还有其他人?看来, 那光线兴许是受害者发出的,从声音找去, 来自……六号楼。 原容一刻不停的冲去, 仔细辨别动静传来方向。 女生尖叫声不再出现, 不知是遇害还是不能发声,这让原容心里一紧, 他只能听到隐约男人说话声, 而这已足够, 他迅速辨别出具体单元门,果然, 失效了的智能门虚掩着,外面停了四辆自行车! 不清楚匪徒能力, 也担忧女生遇害, 原容隐匿了声息, 静悄悄摸上楼。 天合御都虽是老小区,建筑受当时技术限制隔音差,但小区整体规划不错, 采光、排列科学合理, 且制式楼房,每个楼结构相同, 这让原容省了熟悉地形的麻烦。 只是, 还未等他找到具体楼层, 就听静寂中男性悲烈的惨叫骤然间此起彼伏,像被扔进滚烫开水的死猪亡命嚎叫,发出难听之至的痛呼。 还有男性受害者? 不对,这好像是……那几个劫匪。 原容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样就好,虽然过程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但算是解决了。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就听最初尖叫的女声突兀响起:“是谁?” 原容一怔,随即意识到女子把他当同伙了。他好脾气的笑笑:“你好,我是一号楼住户,听到你这边有动静,准备来帮忙,不过似乎已经不用了。” 那边顿了顿,女子还带着警惕,仍礼貌道了谢:“谢谢,麻烦你了。” 没想到惨叫着的劫匪们听到原容声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版,突然狼哭鬼嚎起来:“小兄弟别走,别走啊!救救我们啊,她是怪物,怪物——!” 这群人莫不是傻子吧,原容抽搐着嘴角,当他圣父呢? 只听劫匪们纷纷哭号:“小兄弟别被这怪物骗了啊!她是丧尸,她吃人!我们马上要被她吃了,你现在见死不救,马上你也危险!——啊啊啊!” 原容此刻已经下到二楼,闻言停了脚步。 他虽不想救人,但这描述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什么:丧尸,吃人……这该不会是…… 一股异的声音突然截断了劫匪的哭号,似乎是高压液体突破禁锢喷涌的声音,原容听过千万遍,只是这声音比他听过的都小,倒像是……血液喷出脖颈的瞬间。 这更加深了他荒唐到不敢置信的猜测。为了印证猜想,他屏住呼吸反身上楼,在八楼窗户洒进的月光下,印证了他的猜测。 满是脓包的腐黑色长舌,扩至嘴角两排尖牙的血盆大口。 SE-3式变种。 女子正趴伏在再无动静的尸体上吸食,注意到肆无忌惮的冰冷打量视线,抬头。 在看清原容面无表情,白皙隽秀的小脸时,她打了个寒战。 “怎么……是你!” 原容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算有温度的笑容:“我也十分惊讶,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你,池疏。” 穿着深蓝条纹毛衣、白皙漂亮的少年,与印象中满身浴血、面容狠厉戾气的水神重合在一起。那些令池疏战栗的回忆被唤起,她本就瘦弱的身子不由得轻微发抖。 她露出一个凄微的,称不上笑容的表情:“麻烦转过身去好吗……我先,处理完这些人。” 她人类的理性似乎完全被本能控制了,只是来自生物链上端的威慑力让她保有理智,强忍着不让鲜血激活她丑陋的原型。 原容叹口气,转过身去。这个女孩子还想在他面前留有最后的尊严。 窸窸窣窣的啃食声让人类听了本能性的头皮发麻,饶是原容,联想到具体画面,也心里十分膈应。 过了约莫十分钟,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那个,容哥,好了……” 原容转过身去,纤细漂亮的女孩子一脸恐惧的看着他,像猫遇到老虎,这种超级弱者的凝视让他一些说辞都咽了下去。他只得笑笑:“我有那么可怕吗?想害你早害你了。叫我原容就行。” 池疏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原容”,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原容头疼极了,对这种自觉把自己摆在弱者位置上的人,他总是不知如何相处。 池疏似乎在几具残骸间说话感到很不自在,提议到她家坐坐。 据她介绍,她也是来樊城上大学的,是华夏第一艺术院校L大表演系的学生。生存资格测试开始时,她跟剧组在郊区拍戏,再醒来时一个人都没了。她神格极弱,废了老鼻子劲才从郊区找到回租赁处的路。 原容捕捉到重点:神格极弱。 事实上,他在SE-3世界时便极其好,到底是怎样弱的神格,才能让池疏连E等血脉【SE-3式变种】都不嫌弃,非要强化身体? 今日一见,便能看出,这血脉虽强劲,但副作用太强了:抑制不住鲜血的诱惑,这若是在战场上,相当于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池疏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 但看表情,小姑娘没有多少后悔的意味。 她好似明白了原容怜悯眼神中的含义,笑道:“没办法呀,这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所以也必须承受相应后果。如果那时我没使用这血脉,兴许,我已经死在回家路上了。” 她看得很开,所以,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意识到这点,反倒是原容小肚鸡肠了。他豁然开朗,冲池疏道歉,又问道:“最近一直有这种劫匪吗?” 池疏凝重的点点头:“我白日去大学城交流信息时,有好心人提醒过我,说城东和郊区挨着的地方流匪很多,专挑空了的小区偷物资,而人数多,遇到测试者也不怕,十分猖狂。” 原容若有所思:“看来,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只在城东劫掠了。” “最可怕的,是不知将有多少的模仿犯,”池疏叹气,“许多尚有良知之辈,被启发了恶意,会一发不可收拾。” 池疏和另一位学编剧的艺术生合租,只是那人许久未归,许是凶多吉少。二人合租屋虽小,却五脏俱全,装潢温馨可爱。 有礼貌的小姑娘坚持待客之道,打开一罐许久没舍得吃的黄桃罐头,二人就着昏暗的手提式大手电筒的黄光,津津有味的分了一罐黄桃罐头。 据池疏说,她第一期居住测试结束的早,趁机在商场屯了一波物资,水和食物目前充足够用,问原容需不需要帮助。原容拒绝了她的好意,给小姑娘空了的三个矿泉水桶灌满了清水: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二人聊着聊着,发现彼此三观、思路都接近,不由得觉得亲切。 原容想了想,单刀直入:“我可以问一下你的神格吗?”他随即解释:“我没有害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彼此了解,说不定能互相帮助。” 池疏了然的点头:“起初是【Scubus】魅魔,刚升级为【φροδτη】,翻译过来是阿芙洛狄忒,如果没错,应该是希腊神话中的爱与美之神。下一级是【ρω】厄洛斯,希腊神话中爱欲与情欲之主。” 她一丝也不隐瞒,像是十分信任了原容,事实上,她这是极理智的做法:在原容这种善意的强力神前,投诚能取得最大利益。 原容对于她的信任十分触动,也说了自己的信息。 池疏眼前一亮:“泰芙努特?这是……我的没记错的话,埃及神话中的雨神?” “雨神?”原容一怔,“你还懂这个?” 池疏点头:“我最近接的剧本,就是关于埃及神话的恶搞情景剧。可惜只拍到一半。”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她赶忙回到正题:“你对自己神力感觉如何?” 原容皱眉:“怎么说呢,确实比之前强了。” 他的食指尖轻巧在空中一划,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球便调皮的跳跃于空中,在昏黄的手电筒光下,发出七彩而炫目的光亮,这种神的景象,让池疏羡慕而小心翼翼的去戳水球:“好漂亮,我好羡慕你的能力啊。” 原容操纵水球到池疏手心,女孩子发出可爱的惊叫声。 “强是强了,但感觉没差别。” 闻言,池疏抬头:“没差别是什么意思?” 原容顿了顿,选择一个合适的措辞:“就是没有质变。好比我的本田车换了新轮胎,跑的更舒服了,但改变不了他只是个本田车的本质,跑不出奔驰那种感觉。” 池疏恍然大悟:“泰芙努特,九柱神之一,古埃及神话中的雨与湿气之神,代表着无序、导致食物和尸体腐烂的力量。性质偏邪神,你能感到力量中,除了水这种‘生’气息之外,代表‘无序’的‘亡’吗?” 原容闭上眼,用心去感受寒冬空气里不算丰沛的水分子,水分子对他的回应比以往更甚,但确实没有池疏所描述的“无序”,“腐败”之力。 “你呢?除了魅魔的精神性攻击,有其他改变吗?”原容思索,“爱神作为希腊神话正经十二主神之一,应该有自己神体和神器,好比花枝玉的宝器和原型。” 池疏叹气:“这就是我问你神力感觉的原因。事实上,我也没觉到改变。” 她娓娓道来,在从郊区回家路上,她遇到好几拨拦路打劫的人,好几次凶多吉少,不得已杀了一些人,很快从【魅魔】升级到【阿芙洛狄忒】,但让她不解的是,升级后虽能力变强了,却没出现质的改变。最让她感到诧异的:继续杀人,空白经验条也不会变多了。 原容一凛:“你是说,升级后杀人不会涨经验条了?” 池疏为难的点头:“是的。刚才那四人没有。”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原容定定的望着比来时逐渐变暗的昏黄灯光,有小虫子被吸引了来,在寒冷的空气里颤巍巍的起舞。 他想起什么,又问道:“樊城几大势力,你了解多少?” 这下轮到池疏诧异了:“你……不知道吗?昨天那个大事?” 原容想起自己还没解释,便把自己是刚结束第三次居住资格测试说出,又说了之前听到的势力传言。 没想到,池疏愣愣的望着他,许久才问:“你……通关第三期了?” 原容不明所以,仍点头:“这怎么了?” 池疏下意识打量一下周围,轻声说道:“‘神降’和‘天启者’在大肆通缉通关第三期的人!只要交出通关第三期人行踪,就能得到物资做赏金。昨日有几个人为了物资到处找人,你千万出去别说自己身份。” 原容面色凝重起来,他实在想不出通关第三期能有什么和常人有异之处。 事实上,每个测试者脖颈上仿佛印上去的黑圈,和黑圈后面条形码一样的编号,是在每个世界区分“普通人”和“测试者”的唯一方法。而这黑圈自初始起便没变过,原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被通缉理由。 能通关第三期的人往往是现下最强者,应该被各大组织招揽才对,为何被通缉? 难不成…… 一个及其不好的想法略过脑海,原容喃喃出声:“之前,他们猎杀测试者来升级……而升级后,猎杀测试者不能得到经验了……如今开始猎杀通关第三期的人,难不成……” 池疏也恍然大悟:“难不成,只有杀同级才能长经验?!” “恐怕如此。” 通关第三期的人,就算再仁慈,手里应该也有人命了,是升过级的人的概率非常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三期居住时期(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花枝玉没有等到花浸露。 那日见到房门贴的便签后, 似乎心里有了盼望, 便能够忘却一些夜深人静时涌上的负面情绪。 花枝玉每日想着那些末日前琐碎的小事, 行尸走肉般收集物资,精挑细选的塞进储物空间。 她从父亲房间的保险箱内翻找到地下武器库钥匙, 检着用着顺手的带上, 又塞了几箱弹药。 厨房仓库还存有不少粮食, 她清点后,发现少了至少三分之二。看来花浸露临走前带走不少, 但挂念着其他人, 留下了些。 每日睡觉前, 花枝玉都惴惴不安,又无比期盼的推开花浸露的房间门, 希望下一秒能看到精明又傲气的姐姐瞪眼看她,一如既往的骂她出去。 可黑暗到粉尘运动痕迹都能看清的房间, 仍空无一人。 一周的光阴悄然在空旷的大宅里缓步走过, 便签纸被手心不住婆娑, 磨损到字迹脱落。 花枝玉再不去楼上卧室,她怕推开门后那一瞬心头刀割般的剧痛。 她决定走了。 站在这栋再熟悉不过的百年老宅下,她像只过客般的蝼蚁渺小无助。 她生于此长于此, 从它繁华看到死寂, 最后也不得不选择离去。 在阳光剧烈的背光中,背后缓缓合上的花家巨大的雕花铁栅栏门, 像此生再无缘相见的天堂之门。 凌晨六点。 原容蜷缩在蓬松柔软的羽绒被里, 昏暗的卧室中无声钟表一板一眼的走, 门口突然被“咣咣”砸想。 这几日过得不安稳,原容从不深的睡眠中瞬间坐起,屏息听去。 那日离开后,池疏收拾东西搬到他楼下,二人出门行动,抑或交流消息,都方便不少。 此刻清晨不速之客来访,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池疏没事吧?他顾不得一身家居服,迅速到门口,来人还在砸门,急促之至,让人隔着门能感到焦躁。 从猫眼望去,竟是池疏。 原容松口气开门,好笑道:“什么事?大早晨这么急,我还以为怎么了。” 但池疏俨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清丽面容满是肃穆,她焦急万分道:“快看你的任务面板!” 原容不明就里,打开面板,只见之前空无一物的中央,跳出一个黑色方框! 【初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 “寄生虫编号A(ZS)-671,你好。 请在7天之内进入【初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违反者抹杀。 完成后,将获得神格升级后权限。 【倒计时:6天17小时43分】 这是!? 原容瞳孔紧缩一下,对上池疏复杂的眼神:“你也收到了?” 池疏眉头紧锁:“我方才去晨跑,路上从储物空间取瓶水喝,没想到多出了这个。” “6天17小时……”原容抬眼望表,时针已经迈过六,“是今日零点出现的。” 他当即询问程序:“初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难度为多少?” 程序格式化回答:“C到D等。” “有什么和居住资格测试不一样的地方吗?” “神格升级资格测试完成基础奖励为‘神格升级资格’,居住资格测试完成基础奖励为‘居住资格’。” “就是说可以组队,可以选择时间进入?” “是的。” 得到了疑惑的信息,原容若有所思的关上面板。 他把自己问来的信息告诉池疏,池疏瞠目结舌:“C到……D等难度?天啊,这不是开玩笑吗?” 池疏仅通过了第二期测试和荣华高中的隐藏测试,对她来讲,E等已过得艰难,她还想着升级神格后再进第三期测试,听到这个哀嚎,直接心凉了。 原容安慰她:“第三期我选择了D等,怪物在强度上确实十分高,但那是因为找错了方向。如果找对方向,其实很容易。” 他向池疏描述了人狼村发生的种种事情,包括他三次轮回游戏,与黑影打斗,以及最后真线索的发掘,听的漂亮小姑娘一愣一愣的。 总是妄自菲薄的女孩面露愁容:“我肯定不行,别说找线索了,黑影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死了……这神格升级怎么还需要资格呀!”说着说着,她眼角湿润起来,埋头膝盖上:“我还天真的以为升级后,就能变强,就能不给队友拖后腿了……” 原容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拍她的背,让这个神经紧绷太久的女孩发泄出来。 池疏的心情他能懂。 作为强力神,原容目标是胜利、开拓、额外奖励,而池疏能在测试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二人虽同是神格者,起点却完全不同。此时虚情假意的安慰,不如沉默。 世界从来没平等过,即使到了末日,重新洗牌后,也不曾如此。 小姑娘一开始还强忍着抽泣,到后来越想越难受,哭到喘不上气。 许久,她平静了,才抬起通红的眼,轻轻问道:“我有个很自私的请求,可以答应我吗?” 原容不忍的递上手巾,示意她擤擤鼻涕,又递给她杯热花茶:“你说。” 池疏羞愧的低头:“神格升级测试……可以带我一起吗?” 未等原容言语,她鼻子一紧又要哭出来:“没关系,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你真的没必要管我,我会尽力不给你拖后腿,尽力做贡献,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也不用管我的……” 见池疏越说越混乱,逻辑因紧张毫无条理,原容无奈的笑笑,给她揩去泪水:“没说不答应。不过就如你说的,你遇到危险,我可能不会管你哦。” 池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真的吗……” 原容狡黠的笑笑:“我相信你的头脑。事实上,荣华高中里你的表现很让我意外,你迷惑了罗释,神识强到骗过蒋秋生。最后若没有你的帮助,花枝玉可能无法与我们安全汇合。虽然你神力攻击力不强,但精神性很强,你的头脑也很好。我想,你是个好助力。” 池疏还在啜泣,只是眼角带了笑,她害羞的缩进茉莉花茶热腾腾的水汽里,轻轻“嗯”了一声。 6天的时间能做什么呢? 还赶不上徐伦凯回来的时间,奥德伦特也杳无音信。 原容准备等他们到最后一天再走。 池疏抓紧了时间锻炼身体,每天跑圈,练肌肉,那股拼命模样看的原容心里难受,只是身体素质不是那么快能锻炼的,池疏总说坚持一点是一点。 倒计时第二天。 不知是不是因为【神格升级资格测试】的缘故,街上人影又少了。前几日几个联盟大肆通缉“第三期资格通过者”,粗糙赶制出的大字海报还在各个主干道贴着,让人看了心里不适。 趁人少,二人跑去图馆找找相应神话介绍,好了解升级后神格具体如何发挥,可惜去晚了,神话故事区一本残也无,甚至插图拼音版都没了,只得作罢。 池疏试图去打听这个新出现的测试的信息,可惜大学城的“破晓”自卫同盟第一批参加的人还没回来,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下午,二人寻找物资回来,原容送池疏进了家,自己上楼,开门时,却听内里有动静。 敏锐的神经让他屏息听去:小偷? 不,仿佛是……吃东西的声音? 原容激动到拿钥匙的手都抖了起来,开门后不顾换鞋,跑到亮着微弱手电筒光的餐厅,正对上闻声抬头的高大男人。 他还是沉稳笃然的神色,只是对上眼神那一刻,稳如深渊的眸子倒映过一丝光。 “你终于回来了,”原容坐到他对面,一直压抑沉郁的面色不知觉带上一丝笑意,“担心死我了。” 奥德伦特在吃他自己煮的麦片,原容偷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男人笑笑:“我不会有事的。”他顿了顿:“不知你何时回来,我给你温在锅里了。” 他的面色一如既往的沉稳,眉眼却有掩不住的疲惫。他没有表情的神色才望见原容那一瞬间缓和了许多,像是尘封地下室饱经阴冷黑暗的雕塑终见阳光,有了生气。 见男人停了动作要起身,原容赶忙制止他,示意他继续吃,自己去锅里盛,奥德伦特才慢慢吃起来。 热腾腾的牛奶夹杂着软糯的麦片,散发出温暖香甜的气息,盛在陶瓷小碗里,原容心情莫名好起来。 好像这样面对面及近距离的坐着,分吃同一个锅的亲手做的热腾腾料理,就可以心意相通,什么埋藏许久的话都能不过脑子,一股脑抱怨出来了。 “垃圾程序,其他队伍一起通关都会分到一起,咱们就分开了。” “人数限制吧,”奥德伦特想了想,柔声安慰道,“每局9人,单数,一定有人落单。” “是啊,运气不好,”原容噘嘴,他接着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口吻,讲述了这几天的事,包括流匪来袭、遇到池疏、第三期通关者被通缉、以及最新的幺蛾子,神格升级资格测试。 奥德伦特咽下碗里最后一口麦片,准备等原容慢慢吃完,一起洗碗。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我也出现了这个,不过倒计时还有六天多。” “可能因为你出来晚。很多人没参加三期测试,在现实待着,然后程序统一在几天前凌晨激活了这个通知。”原容分析,“估计是偷摸摸更新了。” 他随即问道:“你怎么花了这么久时间?我都出来七八天了。” 奥德伦特沉稳道来: 第一次轮回,找到真正通关方法后,女性已经夜晚死亡两位了,便进入第二次。第二次里,有人为了完成任务,不配合,进入第三次,所以比原容多了几天。 人狼村世界时间混乱,想起到现在都没联系的格瑞达瓦,原容叹口气,他想起什么:“你发现支线或者隐藏了吗?” 奥德伦特点头。 他们在调查时,有人不嫌恶心,钻进水井一探究竟,果然发现了蹊跷:井水这般浑浊事出有因,井眼被一具尸体堵住了!时代久远,尸体已然高度腐烂,几近全是白骨,从上面裹着的衣料来看是个年轻女性。 随即,他们触发了【支线任务1】,要求找出“彩霞”身份,并帮她找出凶手。 众人一头雾水,每个人手里只有身份牌,没有详细设定,怎么找? 调查第十个木屋时,有人手贱,把墙上挂着的鹿头、狼头摘了下来,没想到皮毛脱落,下面全是人头骸骨!奥德伦特辨认出,这两个全是女性头颅,且都在二十岁左右。 死去的年轻女性,竟然不止是井底的“彩霞”! 奥德伦特有个大胆的想法,他随即说:“‘彩霞’是全村的妻子,她是自杀的,换言之全村都是凶手。” 【支线任务1】竟完成了。 众人震惊中反应过来:这和【主线任务2】显然矛盾啊?【主线任务2】中可以看出,祈祷者十分爱他妻子,为了妻子摆脱病魔,愿意余生奉献给邪神。 当日放逐时,那个手贱的人把“彩霞”从井里捞了出来,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黑影”带走被放逐的女人的同时,带走了“彩霞”! 随即,【隐藏任务】触发:要求寻找瘟疫的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么?”原容忍不住插嘴,“我早就疑惑了,我们队伍中懂风水的人说,邪神庙坐南朝北,又北有死水,才引来大量阴气,使人患病,体弱女性率先死亡。但为何邪神还要去救人?这显然矛盾。” 奥德伦特摇头:“这个猜测确实是错的。” 彩霞本不是村里人,她是城里被人贩子拐卖来的。 而村里人穷,好几户男子才买得起一个老婆,她便成为几人共妻,被囚禁木屋里,动辄被打骂。而令她绝望的是,村里像她这样的女孩还有很多,全村的人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麻木而习以为常。 她忍受不了,便寻机投井自杀,一了百了。 死后,彩霞将自己灵魂交给邪神,即庙宇里供奉的“犬神”,请求邪神拯救村里其他被拐骗卖来的女子,邪神怜悯她,同意了这个请求。 而这水并非因为阴气成为死水,而是因为彩霞死后巨大的怨念污染,同时,瘟疫随怨恨蔓延。 “真是人狗不如的一群东西!他们把女人当成什么了?”原容瞠目结舌,“所以瘟疫和邪神没关系,邪神是站在正方,帮‘女子’逃脱的?” 奥德伦特点头:“这也能解释,为何被放逐不会死,只是进入下个游戏了。” 原容想到什么:“说到这,我有个推测。咱们应该是意识进入游戏,而不是肉体。” “何出此言?” 原容慢慢整理思绪,回卧室拿来黑色皮革本,边写边解释:“如果咱们这局游戏失败,被放逐,进入下个游戏。如果这局游戏成功,之前放逐的人,也会回归正常世界。那么,在等待程序判定‘成功’抑或‘失败’的这段时间差,咱们在哪里?再者,我第二次,第三次游戏时都有人组队进入,他们一队的人总不能是被同时放逐出去的吧” 他对上奥德伦特深邃的眸子:“咱们没感觉到时间断层。准确的说,几次游戏,都是无缝衔接。闭眼,睁眼,便进入了新的轮回,并未感到等待‘判定’的时间。” 奥德伦特眸色加深:“相当于意识被‘存档’了。” “Bingo。”原容合上本子,面色阴沉,“就是说,穿梭在各个世界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还有一个证据,你记得被‘黑影’袭击后吗?我当时遍体鳞伤,接近死亡,但‘黑影’走后,我毫发无伤。我不觉得我神体强到能瞬间愈合,也不觉得有任何一种神能,能瞬间使伤口长好——这只能说明,被攻击的是我的意识。” 他还有句话没说,但看奥德伦特停下洗碗的动作,看来他明白了。 ——我们现在在的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是真实的吗? 奥德伦特回来就好说了。二人决定第二日,正巧原容倒计时最后一天进入测试。 当晚,原容正拉着奥德伦特玩双人闯关游戏,门被敲响了。 原容以为是池疏,漫不经心的开了门,又坐回去游戏,却听一个清脆欢快,和池疏说话风格完全不同的女声假怒:“喂——我累死累活来找你们,就这个欢迎态度啊?” 这是…… 手柄轻轻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原容不敢置信回头,风尘仆仆的矮个女声累的面色红润,正佯怒的瞪过来。 原容猛地站起,嘴角颤抖着,一些话涌上喉头,争先恐后的出来。 最后,他只是说:“欢迎回来,小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倒计时:12小时(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这是……办公室? 松散朦胧的意识渐渐从无尽白光中回笼, 神经从酥软一瞬间紧绷, 入眼, 太过现代化的正常装潢反倒让原容不适应起来。 他站起身,才意识到之前自己是坐姿。 北欧性冷淡极简式的扶手沙发, 符合人体流线的设计, 简洁大方的浅灰配色, 这起码是现代背景下的世界。 与沙发风格相配的,正似乎是一个休闲角模样的房间。 微黄的柔和灯光, 白百合花式的工艺吊灯, 几何分割的拼色墙砖。地板是大方而显得无比洁净的大理石白砖。扶手沙发并排有四五个, 散乱的围着前面一张浅木色茶几,上面放着几本。 整个环境大气敞亮, 一切整洁而有序。房间不算小,约莫三十平, 没有门, 一面挂满风景画的墙半隔开房间与外界。 咖啡厅?休息室?抑或……读室? 原容随便拿起面前茶几上的翻了翻, 类别不一,一本人物传记,两本小说, 还有本财经专著, 看不出特别之处。 观察完环境,原容打开任务面板。 “作为一名热爱知识, 崇尚文化的市民, 你参加了市图馆的志愿者活动。 这里的图管理员十分乖戾挑剔, 她是图馆远近闻名的“守护者”,她讨厌在图馆工作的志愿者交头接耳,更讨厌看到他们浑水摸鱼。” 【阵营任务1】 帮助可怜的图管理员寻找借阅者需要的作品。 (奖励:一次性借卡) (提示激活倒计时:5分钟) 【个人任务】 借阅并学习一份最适合你的作品。 (奖励:初等神格升级资格) (倒计时:12小时05分钟) 【支线任务1:——】 【支线任务2:——】 【规则】 1、图馆内不得喧哗; 2、阵营任务每小时或完成后刷新一次,期间间隔10分钟作休息时间; 3、十二小时或全数阵营完成后结算,完成阵营任务次数最少的阵营将被抹杀; 4、不得两人及以上在图馆内同时行动一分钟以上。 (A组成员编成:奥德伦特、原容、花枝玉、池疏) 【温馨提示】 本场神格升级资格测试难度为C等, 同阵营玩家间禁止互相伤害。 完成个人任务,可以在结算后通过测试;支线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又是阵营任务! 幸好组队进入,队员彼此熟识,胜算有了保障。 原容的视线在触及滚动倒计时那一刻瞳孔一紧,他深吸一口气,平息好心情,迅速消化信息。 他这次有了准备,掏出黑色皮革本,坐回沙发,细细把在意的地方一一列下。 这里是图馆,阵营任务是帮图管理员找,但“管理员”很鸡毛,因此不能交流,不能二人及以上行动。阵营内谁找到都算入阵营成绩,阵营任务一小时或完成后刷新,十二小时或全完成后结算,找到东西最少的组会被抹杀。 而真正的通关方法,是完成个人任务。 条件……十分苛刻。 原容的视线徘徊在阵营任务的奖励,以及个人任务介绍上,发现了隐约联系:没有借卡,是不是就不能借?——就是说,每个阵营至少完成四次阵营任务,才能保证阵营内所有人通关!即使拿了第二名,没拿到四张借卡,也会有同伴无法通关! 而提示里,确实只写了同阵营玩家禁止互相伤害,可见恶意之大。 再加上——不得两人及以上同时行动一分钟以上。 原容反复斟酌这条规则:同时行动?没写阵营限制,一起调查不用说,若两人打架,是否也算同时行动呢? 倒计时还在一分一秒的走,原容先把这个没法解决的疑问放在一边。 预留给测试者阅读规则的五分钟走完了,当【单人任务】里倒计时走到12小时那一瞬,任务面板刷新了。 【阵营任务1】 (A组提示: So he shall never know how I love him:and that,not bause he\'s handsome,Nelly,but bause he\'s more myself than I am.Whatever our souls are made of, his and mine are the same.) “他永远不知,我爱他至此,并非迷恋于他英俊的容颜,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原容皱眉,喃喃出声,下一秒意识到规则惊恐的捂嘴,见没有动静,从纸上继续理顺翻译,“无论我们的灵魂由何构成……他和我是完全相同的。” 爱情小说?明显女性细腻感性的口吻,估计在描述暗恋,亦或者说单恋。 原容沉下眸子,从字里行间来看,深沉理性的分析语句隐约透露阴郁,如幽怨自语,而提到灵魂,他便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什么情况下会提及灵魂伴侣?这绝不是单纯爱情小说。 单单一句提示,原容只能圈定一个范围,他如此,别人也如此,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决定放下解谜,先出去观察环境。 在原容看来,第一个任务没有必得的必要,最重要的是领先其他队伍,先迅速熟悉环境,毕竟接下来还有12小时,要为长期战打下基础:这里是图馆,从休息室都装潢考究空间巨大,占地定然不斐。 然而,当原容从休息室迈出去第一眼,便惊了。 这里真的是……图馆?! 白皙少年怔怔的愣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好似高塔上苟且蜷缩的蝼蚁,试图睥睨不是一个量级的广阔天地! 他所在的地方,位于圆形建筑的至少二十楼以上。 建筑成塔型,大小休息室环装由底层盘旋向上,包围着中间凌空架起的玻璃大桥,桥又勾结着的塔中塔内建筑。 休息室位于圆塔外侧,中为内塔,这小塔状建筑并不小,粗略估计每一层占地一亩以上,从原容这边看去,乌压压的架列排如士兵,隐没于黑暗。天花板上,繁星模样的阅读灯零星分布在夜空漆料的幕布上,一闪一闪星光黯淡。 脚下是不锈钢玻璃栈道,隐约能透过看到楼下同样的旋转结构。 圆塔建筑总直径太大了,甚至九十度相对的同层玻璃桥都在黑暗中模糊了轮廓,更不要提看清玻璃长桥对面小塔建筑里摆放的架。 这意味着,想要搜索每个架,必须在小塔建筑行动。 而让他隐约不安的是,他迅速搜索了周围阅读室,空空如也。 看来,参加测试十二人随机分布在高塔一百个以上的阅读室,想要碰面也不容易。没遇到敌方固然好,而队友也一位都无。 原容在意的是,提示是每组得到同一个,还是每组每人都不同?如果是后者,难度更上一层。 他这层共有十三个阅读室,装潢大致相同,只墙上装饰画风格不一,像他最后的调查的这间,装饰画是山水风景。而他苏醒的阅读室,则是典型受文艺复兴风格影响的各类人像。其中一幅,纵是不懂名家名作的他也觉得眼熟,一位高举红旗,手握步炝的英雄女性,正激昂的引领人民革命起义,画下标签写道: 《La Liberté guidant le peuple》 1830·Eugène Delroix “自由引导人民……” 原容不自觉再去看其他画作,均笔触精美,外行人也能看出这面墙价值不菲。 大概率是现代赝品吧?原容还观察到,作画时间多在1800到1850年。 这设计师还很讲究,根据年代而不是作者来摆放画作。 倒计时:49分钟。 调查完本层,原容记下结构,在南面有唯一的下楼楼梯,连接上下两层阅读室。而内塔未设置楼梯,因此,想从这层内塔到下层内塔,必须先从内塔经玻璃长桥到阅读室在的外塔栈道,下楼,再途径玻璃长桥到内塔。 他记住时间,从这层内塔一路小跑到下层内塔,竟要两分钟! 正当他从储物空间掏出手提式手电筒,准备调查架时,却听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咚”一声沉闷的“哐当”,从楼下传来。 似乎是重物掉落在了玻璃栈道上。 往日这类声音实则是微不可察的,可这图馆太安静了,细微风声穿过架都清晰可察,原容为了不发出声音走路都不敢大力,更别提掉落声。 他瞬间关闭手电筒,屏息探头向下看去,这一眼接受到的景象,让他一个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上! 天知道他有多惊悚,生物恐惧引发的本能尖叫差点不受控制突破喉咙,他迅速捂嘴,抑制住喉头倒吸冷气发出的“咯咯”声。 一头巨怪。 不,已经超出了……怪的范围。 人头大的怒目铜铃眼整体翻白,溃烂到泛黑的腐败狮面狰狞无比,它头部羚羊角扭曲如枯树枝,以一种极不规则的方式尖锐的凸着;杂乱肮脏的浑身长毛外,漂浮着雾状腐气,略过空气时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像空气都被瞬间腐蚀了,仔细看去,腐气里满是密不可见甲壳昆虫! 它身形已经超过十米,从深不可见的底层飞越到塔中间仅需要几秒,撞击在不锈钢玻璃长桥上,发出巨大的震动,好像下一秒这玻璃就要碎了,嗡嗡鸣响! 这种东西……可能打得过吗? 原容狠狠捂着嘴,强忍着浑身来自生物链底层对上层的畏惧不适看下去,怪物进入了约十一层的内塔架区,似乎就是刚才发出声音的地儿! 紧接着,一声尖叫声划破长空,凄惨狠厉,下一秒,这尖叫声支离破碎,很快断断续续消散在黑暗,如划破水面的小石子,淹没在死寂中。 这座空旷死寂的巨塔,此刻能听到的,只剩下“怪物”气喘吁吁的粗壮呼吸声,以及……骨头和血肉被锐齿嘎吱嚼碎的声音。 原容向后退去,支撑身子靠在架上,一摸头,竟已密布冷汗。 他静静地试图平复心情,脑中怪物一瞬滑过视膜的影像无比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不住提醒他的渺小脆弱。 等楼下声音全数消失,一切重归寂静,已然是三分钟后了。 倒计时,38分钟。 第一次任务还未过去一半时间,已然减员一人。 从声音来听,不似花枝玉或池疏,这让他安心一些,相信有了此人做例子,接下来的行动众人都会谨慎不少。 向下看去,已经恢复黑漆一片,再无异状——那怪物应只在有人违反规则时出现。 原容这才敢重新打开手电筒,迅速调查这一片架。 架这头贴着形钢制标签,印刷着“22-A-06”,后面的架是“22-A-07”,左边是“22-B-06”,原容顺着这排一直向东头走,共有六排,分别是A~F,从北到南共十二行,01~12。架体积不小,原容近一米八的个头,有他一个半高,最高处的需要借住楼梯爬上去拿。 每路过一个架,原容都尽力记住每个架上籍信息,然而越看他越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分类的?没有一个、任何一个架上,籍排列有共同点。 现代制作技术旁边可能是画集,画集旁边可能是养殖技巧,养殖技巧旁边竟然有经济学家传记?怎么育儿经都能塞进摄影集里面? 其他共同点也找不到。各国语言、各类出版社,不同国家印制的纸张材料、大小千百怪,简直就是随便乱堆的!什么鬼?他简直气笑了,这是图馆?这陈列架都不如,这是采购完就胡乱一堆了吗? 原容不信邪,一目十行扫完B到F排,又下到21层内塔,却得出了同样结论——这个图馆,确实是乱序的。就是说,你想找一本爱情小说,没有分类给你指引,你只能凭运气漫无目的地,从整座一望无际陷入黑暗的巨大内塔寻找。 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倒计时:12小时(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比拼运气的找物游戏? 原容索性坐到梯子上, 沉下心思考。不, 不应该是单纯比拼运气, 他们队伍有花枝玉这位“吉祥天女”,比拼运气显然有所偏颇, 有失公正。 他反身从背后架抽下一本随意翻阅, 这是本西班牙语童话, 绘有油彩插图,印刷精美, 不过由于出版时间较早, 1941年, 虽硬壳封面未受影响,但内里纸张已然泛黄, 脆弱到原容不敢用力翻阅 看不出所以然,他塞回去, 又随机抽出另一本。 讥讽政/府、针砭时弊的杂文集, 原容认不出语言, 估计是西欧某国小语种,黑白印刷纸张更差,排版印刷工艺粗糙, 粗略看了几行, 他便疲倦的合上。 视线扫过背面,一行小字捕捉了他的视线。 出版于……1941年? 一个想法扫过原容心底, 他把粗鲁的塞回去, 又抽出周围一大块的, 一一查看出版时间:1941年、1941年、1941年! 为了验证自己猜想,他敏捷从梯子上翻下去,拐到后面的架,陈列的籍是1942年出版的!而这排右边,D排架,则跳跃到了1944年! 原来如此,原容嘴角忍不住勾起,图馆不会让籍没有索引方式的,原来是出版时间! 他打开任务面板,仔细品了几遍提示里这几句话,可惜,这句话并不出名,也没有典型时间特征的词汇。 他不禁开始思索,B组和C组的提示会是什么。 其他中名言?抑或…… 倒计时的数字一丝不苟的走着,这让原容心烦意乱。周围,所有事物的轮廓都淹没于昏黑之中,只有手中愈发黯淡的手电筒的黄光提醒他,他要做什么。 突然,细微风动声响起,在掉根针都无比清晰的寂静中,扩大了五感的原容敏锐的捕捉到,没有怪物粗壮的喘气声,这好似鸟儿扇动翅膀,发出的摩擦空气的微震。 他关上手电筒,贴着柜轻轻拐到朝玻璃长桥,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极瘦弱的身影,从每层玻璃长桥上快速跳跃着,迅速下楼! 原容目前在第19层,这身影不知从楼上多少层下来,每一步都精巧的踩在玻璃长桥极细的把手上,越到90度相对的下一层的长桥上,敏捷灵活,在夜空中看去,好似划破星空的精灵! 她应当是个女生,飒爽的短发清扬在空中,一身紧身运动衣,背后薄如绸纱的透明翅膀似巨型蝉翼,高速轻盈的扇动着。 随即,原容估摸她下了十层多后,女生闪进了内层塔。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说明此人行动目标明确,原容面色一凛:难道她的提示有明确指向到具体塔层?不,具体塔层太过明显,应该是……时间! 她的提示,大概率是出版时间! 从这思路走,中典故名句、出版时间,都可能是框定具体的线索,A组拿到了“名句”,假设女子属于B组,B组拿到出版时间,那么C组另条线索大概率也是如此,极有可能是作者、抑或语言、出版社这类信息。 想要准确集中于目标,三条信息可以说缺一不可。 这测试目的是什么? 一股数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涌上心头,既抛出有限目标让阵营间自相残杀,又把线索分成三条,原容可不觉得是让三个阵营合作的意思。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跟下去吗? 原容有些犹豫。 女生行踪务必吸引了一水人的注意力:她的队友,以及其他阵营人。换句话说,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现在,女生突兀的行动是唯一线索。 而规则很明确对“同时行动”作出了要求,想必女生也是抓住这点,才不畏惧暴露单人行踪。 圆塔特的建筑结构,决定了走空路要比陆路转圈快的多,相应的,风险也大得多。这一设计的初衷估计是为了“怪物”方便行动,如今却成了捷径一条。 正在思索着,眼前晃过几缕轻柔的丝绸飘带,柔和的材质似天边白云飘逸绵软,原容定睛一看,包裹在丝带中圣洁如天女,却双目翻白,圣面狰狞,四臂呈邪神状的女子正是花枝玉! 他抄手一只冰凌飞去,裹在飘带中缓缓飘下的女子一只手臂敏锐捕捉到横空来物,她定睛望去,锁定楼上探出头的原容。 在那瞬间,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原容从笔记本扯下一张纸,思绪转动,迅速写下几句话,裹在冰棱中掷出。 “第二个任务时,我在22楼第3个休息室留信息。遇到其他人传达。” 有花枝玉前去,原容放心了些。 本要本能性的凝结水龙代步,想起湍流巨大的咆哮声,只得作罢。 他从空中直接跃下,在下落瞬间凝出一面又一面冰盾作减速台阶,托经验条上涨的福,他对水的控制更上一层,竟每面冰盾都牢固到承受他短暂的下落冲力! 前方散发柔光的飘带消失在第七层,原容稳稳地落到玻璃长桥上,静静跟上。 他没注意,在他身后,一双巨大羽翼自虚空中缓缓张开,一位穿白袍的少年轻轻落地。 他的一举一动轻柔优雅,洁白的羽袍在风中张成圣洁的弧度。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阴翳,却遮掩不了无双美艳的容颜。灿金色的长卷发随意而披散在他的胸前、背后,雨过天晴空蓝的美眸慵懒而肆意的眯起。 他的动作是那么轻,好似一只羽毛悄然飘落,未发出一丝声响。 在黑暗中,他好似破败教堂中未曾蒙灰的大理石雕像,是一种危险而艳丽的存在。 如果这时候有谁看到他的面容,定会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加百利·曼洛尼斯。 五年前世界的宠儿,蝉联全球最美面孔冠军三年,家喻户晓的国际巨星,却在某日暴露,成为被全球通缉的超S级食人魔,如今应该关押在号称“铁桶”,收留全球极凶极恶的超危犯的最高安全级别监狱中才对! 第七层很静,原容却不敢松懈,他关上手电筒,以免灯光引人注意。他不得不谨慎:他如今只能用冰,战力可以说大打折扣! 他刚刚意识到,以往用的最顺手的水,想要发出强力攻击,一定会有巨响。 水不比其他物质,作为液体,没有太大的密度,因此只有在高压、高速下,利用冲力造成巨大伤害。而高压、高速的水,一定有巨大震动,从而造成震荡声。 以往用习惯了,不自觉忽略了高声贝的水声,而在脚步都不敢重力迈出的图馆,原容使用冰盾都怕碎裂声太响! 他必须谨慎些。 花枝玉应该也知道自己飘带柔光太显眼,收了去,前方没有任何光亮。 原容轻轻从最近柜抽下一本,直接查看背面,出版时间:1849年。他心算道,22层出版时间在1941左右,7层就到了1849,平均每层跨度为7年左右。 他初步暂定为,透明翅膀女子得到的信息为出版时间。 事实上,这应该是最没用的,原容分析到,女子行踪一旦暴露,吸引人来,这条信息便没了价值,成为公共信息了。他十分在意,其他组,抑或其他人,拿到了什么。 1849……正是欧洲影响后世的百万经典作品相继迸发的时间段。 大仲马、小仲马、狄更斯、雨果、勃朗特三姐妹、巴尔扎克、乔治桑、马克吐温、歌德…… 原容这种不偏爱古典文化的人,顺口能说出的作者就一连串,更别提他记不住的,范围太广了。他真庆幸不是莎士比亚的时期,不然莎士比亚雪花般作品简直大海捞针。 倒计时:25分钟。 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一向谨慎小心,贴着架拈着脚尖走,除了不远处他跟着的脚步声,似乎再没人了。但他总感到有什么东西,如跗骨之蛆紧紧粘着他。一回头,却只能看到黑暗中飘落的尘埃轨迹。 他不断安慰自己别紧张,别紧张,刚舒缓一会儿,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而他不确定规则里,判定为“同时行动”的距离是多少,只能远远坠在女子脚步声之后,毫无进展。 事实上,在原容抵达第七层后,好像再无人过来了。不知是无人注意到这点,还是……其他组员找到了沟通方法,均在暗中观察。 他再次用瞥过眼角观察身后,未知的漆黑区域,仿佛有蛰伏着的生物收起爪牙虎视眈眈。 女子脚步声停了。 隔着两排架,原容抽出一本,时间段排到了1847年。他们几人所在的位置已经深入了内塔,在约中心的位置。两排架距离约五米,规则没有被触动。 或许……异阵营不能称之为“同时行动”? 倒计时走到了15分钟。 女子动作逐渐焦急起来,顾不得谈什么伪装,一本一本抽,放入,然后跑向下一个柜,毫无目的章法。 如原容所想,她的线索估计只有一个“出版时间”。 相同出版时间的柜至少有半排,少说也有几千本,但若运气好,再加地毯式排查,歪打误撞是迟早的事。 原容却不敢贸然前去搜查。 一是花枝玉在那边,相隔太近或许引来怪物;二是第三阵营人还未路面。 难道第三阵营没把第一个任务放在心上,还在观望?可有一个阵营已然少了一人,实力大大降低,第三阵营没理由不出面。 原容选择按捺不动。 他在赌,赌未出面阵营的线索也没具体指向性!花枝玉坠在女子身后搜查,作为吉祥天女,说不定能更快中标,原容决定缩在暗中,警惕第三个阵营突然出手。 —— 池疏苏醒在11层,刚要进内塔搜查,便听到身后脚步声。 她神体素质低,没有强力代步方式,这便造成了她习惯性的隐匿行动、以及极其发散的全方位思考。 她不慌不忙,反身隐进架后观察,只见一个穿红蓝相间紧身运动衣的女子,褐发高高盘起,年龄不大,身材却极好,一举一动轻盈飒爽。光线太暗,只能看出秀气深邃的白人轮廓。 女子未曾注意到她,嘴里极小声喃喃着什么,极困惑的模样,边走边调查。 直到她走远,背过身去,露出体操服后光裸的后背,以及一只覆盖半个上身的艳丽蝴蝶刺青,池疏才猛然明白这熟悉感由何而来! 美联邦最年轻的体操奥运冠军“小蝴蝶”!她成名极早,外表大方甜美,被誉为21世纪最具天赋的体操天才,也是美联邦体操队的王牌! 然而,这些都是末日前的事了:在末日,可没人崇敬你的名气。尤其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这个充满恶意的测试。 “小蝴蝶”越走越远,池疏判断出她的探索杂乱无章,也便不去管。 她在短短几分钟接触,得出一个结论——异阵营二人以上行动,不算“同时行动”。在刚才,池疏和“小蝴蝶”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二人的距离已经极接近超过一分钟以上,却未触发违反规则。 而池疏没有队友在周围,“小蝴蝶”也没有。二人在超过四十层的圆塔能凑在一起,是不是巧合还有待验证。 她现在好的是,违反规则,测试会引发何种惩罚? “小蝴蝶”仿佛有了线索,猛然掉头,她没有拿取任何一本籍,从最短路线走出内塔,目标似乎直冲玻璃长桥,估计要下楼。 池疏悄声跟了上去。 在“小蝴蝶”迈上玻璃长桥那一瞬,赘在身后的池疏瞬间变化出SE-3式寄生体原型,血盆大口从嘴角直裂到耳下,露出两排密集凌乱的参差尖牙,布满沤烂脓包的腹黑长舌扭曲的甩出。 “小蝴蝶”意识到背后有人,警惕转身,这一回头,鼻尖险对上寄生体四处乱甩的吸血口器! 总是经历过几次测试,“小蝴蝶”面对这种恶心生物也猝不及防,一瞬间爆发的恐惧让她本能性的发出尖叫! 池疏见目的达成,满意的勾起嘴角,口水顺着凌乱密集的尖牙流下,直接把“小蝴蝶”吓得蹲到地上,还没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什么。 池疏也不恋战,真打起来她不知是否打得过,再者,她已经听到楼下隐约传来令人不安的什么生物粗鲁喘气声。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急忙沿玻璃长桥藏进外塔最近的休息室。 那边,“小蝴蝶”才将将缓过来。 等她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惶恐不已想要逃离,可腿还软着。她的视线不经意瞥过透明玻璃栈道下,直冲而上的巨型怪物,笼罩心头绝望与恐惧数以千计的被放大。 那一瞬,她甚至战栗到无能站起,求生本能让她在玻璃长桥上连滚带爬,企图躲开,可已经晚了。 散发腐烂恶臭的血盆大口下一秒覆盖住她,她清晰的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等令人胆颤心惊的咀嚼声结束,过了三分钟,池疏才从休息室出来。 现场比她想象的还惨烈:玻璃长桥竟然直接碎了! 两侧勉强挂在岸边的扶手上溅上几点血滴,提醒池疏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颤抖的指尖试图掰碎剩下的几厘米厚的钢化玻璃,一动不动——该是多大的粉碎性力量,才能把整个钢化玻璃长桥砸碎! 起码,不是池疏……估计不是塔内任何人能比拟的。 明白这点,池疏反而内心轻松了一些——压倒性的力量,无人能匹敌,也就意味着不是原容描述中,他上一场决斗“黑影”考验武力的测试。 而从规则只惩罚了“造成噪音”的小蝴蝶,没有管始作俑者这点,池疏捕捉了一丝契机。 她这个险,冒的非常值! 桥碎的粉碎,黑空里,玻璃断裂的截面隐约反射着不规则的微光。想要到这层对面,必须拐到90度相对的另一侧。池疏犹豫了一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数字。 1847. 这是小蝴蝶喃喃自语时一直念叨的数字,看上去……是个年份?难不成这是他们阵营的线索? 刚才一番调查,池疏已然发觉图馆架排序规律。她记得她这层出版时间在1860年以上,也就是说小蝴蝶方才在确定每层年份跨越幅度。 意识到这,池疏按捺不住了。 千万思绪一闪而过,前面玻璃截面似乎反光更盛,不似错觉,她下意识抬头,远远望见一个发光体。 一双巨大而光洁的羽翼在黑空中用力的扇动,带起微风轻阵,那光一瞬又消失了,好似一切都是幻觉,没有那羽翼,也没有那光。 紧接着,池疏感到浑身刺痛,像发麻未缓和时隐约的不适,虽无大碍,却让她心烦意乱。 在她更加犹豫的档儿,另一个穿体操服背有薄翼的少女,灵巧的穿梭在玻璃长桥间,借力下楼,池疏迅速下蹲,将身形隐在扶手后,屏息观察。 少女背后有翠绿蜻蜓的大片纹身,如果没记错,她是美联邦“幻之队”的“小蜻蜓”!“小蝴蝶”的队友!这么一说,二人拿到相同线索可能性极大,她的目标是楼下! 池疏咬下跑向楼梯,又听背后风微动,回头,包裹在飘带里四臂天女满面狰狞,直冲而下! 从未有过的安心感一拥而上,池疏发散神识接触上她,花枝玉未作反应,伸手一捞,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只见她捏碎粗略一览,在路过池疏时顺手甩来。 池疏赶忙爬到那物品坠落的地方接住。 一张纸团: “第二个任务时,我在22楼第3个休息室留信息。遇到其他人传达。” 汉字。原容给花枝玉的? 花枝玉直冲而下,池疏便不敢下去,怕触发禁令。22楼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池疏知道现下这个任务不用她帮忙了,便返身上楼。 等她略微气喘的踏上22楼台阶,顺着墙摸到第三个休息室时,只听“叮”的一声,任务面板跳出。 【阵营任务1】 (C组已完成) 【阵营任务2】 (开启倒计时:9分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倒计时:12小时(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开·玩·笑·呢? 这是“小蜻蜓”心里唯一的反应。 “小蜻蜓”手里刚抽出的还没来得及看标题, 任务完成的声音便跳出。她本正沾沾自喜, 感谢命运女神的眷顾, 结果打开面板一看,不是她们组!? 原容也愣了一愣:这体操服女子运气这么好, 能在花枝玉的参与下抢先中标? 但见女子并未离去, 反倒手里拿着一本愣神, 一副愤怒之至不敢置信的神情,意识过来:难不成……不是她完成的? 就是说, “小蜻蜓”隶属B组, 而完成任务的另有他人! 这个想法让原容后背发毛:他记得清楚, 本层他所见到的人,仅有“小蜻蜓”, 花枝玉,还有他!竟还有人潜藏在本层……此人的隐藏功力超出他之上! 那种如跗骨之蛆恶心, 极其不快的感觉在狐疑时愈发明显, 持续盘桓在他心头, 他强忍着,告诉自己只是被吓到了,但似乎真不是这么回事。 一个细微的沙沙声, 似迈向王座时背后摇曳长袍扫过绒地毯的声音, 原容反应极快转身,就见一小截莹白的东西滑进他背后架的后面, 消匿了踪影。 他背后……什么时候有的这么个东西? 一想到这生物也许从头到尾潜身黑暗, 在身后注视他, 观察他一举一动,且他完全没察觉,原容就毛骨悚然! 仔细回想那一瞥而过的莹白色,是女子拖地长裙?不,也太不方便行动了。他绞尽脑汁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最后勉强得出生物尾巴的结论。 距离开启第二个任务还有几分钟,原容决定离开本层。 一是本层再出现任务目标的可能性很低,二是他要去22楼留下信息。 他小心翼翼的摸墙角到最近的玻璃长桥,周围又恢复了寂静无声,仿佛这偌大漆黑空旷之塔仅他一人的模样,但他清楚,黑暗中,还有十个人像他这般虎视眈眈、步步为营。 下楼容易,上楼就难了。所幸原容身体素质没的说,从第七层楼梯一路小跑到二十二楼,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此刻,新任务开了。 【阵营任务2】 (A组提示:1861年。) 【倒计时:59分钟】 出版时间!且巧合的是,与上一个任务目标离的极近,摸清规则的原容推算,约莫在第九层或第十层。 但这是原容最不想得到的提示。 原因在于,没得到出版时间的组一定会紧盯着其他组行动,一旦楼层暴露,相当于这条信息直接送了出去,就好似方才任务1。 原容便把任务放在一边,踏上22层的玻璃栈道。刚拐出楼梯角,就望见玻璃长桥上蹲着一个人,黑色长发扎成马尾,一身合身运动衣的详细女子,池疏。 看来花枝玉得到纸条后,和池疏接上了头,且先一步到了22层。 池疏一直蹲守玻璃长桥栏杆下,这儿半空视野开阔,透过玻璃能粗略观察到楼下三层内的动静,也能监视本层内外塔,是个能守能攻的好地方。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原容,起身挥挥手,转身走向内塔。 她是要保持距离。 原容迅速闪身进休息室,在休闲沙发前现代风玻璃茶几上,看到了池疏留下的一张纸。 “1 和敌方阵营近距离行动、接触超过一分钟,不算做规则里的‘同时行动’。 2 我任务1的提示是‘So he shall never know how I love him:and that,not bause he\'s handsome,Nelly,but bause he\'s more myself than I am.Whatever our souls are made of, his and mine are the same.’,任务2提示是‘1861年’。 3 有一个阵营人员组成我推测为‘体操运动员’,其中有“小蝴蝶”玛丽莲,已违反规则身亡。他们阵营已少人。 我会驻守22楼,接应你们信息交流,以及警惕敌方阵营靠近。 我会持续补充其他观察到的信息,如果你们有其他线索,请写下。” 好样的,池疏。原容忍不住在心中为她喝彩。 她的心思缜密程度让原容欣赏不已,事实上,池疏完全做到了原容预想中的“接应方式”,甚至令原容刮目相看:她竟敢冒险实验“与异阵营接触算不算同时行动”,且利用规则一举除去敌方阵营成员,这实在出乎原容预料。 毕竟池疏目前没有位移及远程作战能力,可以说是这个测试中没有任何优势的人,可她用自己的头脑,弥补了队伍短板。 原容消化了信息,提笔写下: “原容收到。 我的任务1、2信息与你相同,看来每个阵营共享同一提示。 任务2提示为出版时间,提前行动会暴露信息,于我们不利。如果我们没有‘无声息’到达地点的方式,我建议在最后十分钟前往。其余时间,分头行动,引导其他阵营到错误方向。 某阵营有一人极具隐藏力,在第七层寻找时,他隐匿我背后全程未暴露。我怀疑此人抢夺了任务1,多加防备。 受规则限制,我不能纵水。” 他放下纸张,视线扫过拼色壁纸上雕花镀金的画框,白袍丰腴女子义愤填膺,手里高举的红旗好似天边染血夕阳,大片白、红、黑颜料,冲击视线的撞色壮丽悲烈。 自由引导人民。 原容不由得喃喃念出声,手中笔尖不小心戳到食指,将他思绪拉回。他必须离开了,花枝玉一会儿会来,他可不想因时间没算好而违反规则。 他选择反身上楼。没有其他信息,只知出版时间的当下,他并不着急下楼——他想知道这塔有多高。 据他观察,花枝玉、“小蝴蝶”、“小蜻蜓”初始位置在他楼上,撇除无法观察的池疏、白袍生物,四人中有三人在他楼上。虽说原容难以观察到楼下人行踪,但这起码意味着,22层在整座塔只是中游。 原容早已脱下军靴,换上轻便易行动的运动鞋。 他在心中循环哼唱着模糊了歌词的小曲儿,在仅有苍白墙壁、扶手陪伴的窄小楼道,不住向上,试图突破无边无尽的黑暗。 台阶、台阶、台阶…… 不知是第多少次转过楼梯口,终于,再无上一层。 原容靠在扶手上无声息的喘着气,踏进玻璃栈道。 这便是塔顶了。 正如他所想,塔顶确实有东西。 他心情复杂的向上望去,距他脚下玻璃栈道约十米之高的穹顶,正闪烁着大片符号似的星斑。极其细微的光点忽明忽灭,不时映照出穹顶巨幅壁画一小块古老黯淡的图案,这银白光点实在太暗,在本层之下难以发觉。 分布毫无规则的星斑给他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光点宁静无序的排布在整片壁画,横跨穹顶两端,像星空缥缈辽阔,也像深海深渊下幻游曳的鱼群。 他怔怔的望着,那妙的排序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吸引了他全身心注意力,无法言喻的顶级诱惑力让他如此羡慕向往——那该是怎样的法则与国度,那会不会是他真正理想的天国? 即刻便有弦乐悠悠奏鸣,这是种不属于任何流派的神的调子,它柔和的按摩着原容紧绷疲倦的神经,它圣洁舒缓,带有不可抗拒的魄力和吸引力…… 原容痴痴的,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在他毫无感觉的时候,泪水已然密布满面,如果有谁此刻见到他的神情,一定惊悚不已:他竟好似得不到缓解毒瘾发作的病人,面色诡异,涕泗横流,那张白皙清丽的小脸狰狞如鬼魅! 在千分之一秒,甚至时间被跳过的一个间隙里,万千回忆跑马灯般略过思绪。 原容看见过世已久的父母,一左一右拉着戴鸭舌帽的小男孩,其乐融融的逛商场,只是面容早已模糊不清;他看见收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那一刻,自己完成父母在天之灵心愿后释然又茫然的泪水;他甚至看见遗忘已久的,许多许多年前走失的那个下午,裹在黑色风衣里的高大男人,笨手笨脚的把啼哭不止的小男孩抱在怀里安慰的场景…… 他是……谁? 我……又是谁? 冷气倒吸进鼻腔,原容难受的蹲下身,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生理性咳嗽的声音,这一拂面,竟沾染了满手泪水。 他竟然哭了。他好不容易把咳嗽压下去,脱力蹲坐在冰冷僵硬的玻璃地上,背后已是密布冷汗。 恐惧与后怕这才一齐涌上心头,好似胶片跳跃过的一帧,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竟再难以回想。 这股感觉,好似在人狼村望向天幕的那一刻,精神羸弱到一瞬间就被吸去思想…… 究竟是什么力量? 那些无规则散布的星斑仍明灭可现的闪烁着,只是再撇去,好似黑暗中潜藏着的怪物露出的狰狞爪牙,正在冰冷嘲讽着他蝼蚁般渺小…… 原容不敢再对上视线,即使心里瘙痒难耐,他强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背过身子。 他勉强从玻璃地板上爬起,跌跌撞撞走向内塔。 架外侧标签上标注着这是第44层。只是超出他想象的,内塔一如既往排列密集整齐的架上空无一物。 他不信邪,越过空架向内走去,现实残忍的打破了他的猜测:全是空的。直至横穿内塔到另一侧玻璃长桥,也未见到任何一本籍。 为什么会这样?原容迅速计算,1847年在第七层,平均每层跨度七年,第四十四层应当距离1847年有258年跨度,粗略算来在2105年…… 难不成是因为人类文明还没到达那个年份? 原容难以置信,难道这个图馆真的是按照地球文明的发展进度来的?现实玄幻至此,你给我讲科学? 可如今只能先用这个解释。原容所见到的籍也好,装潢也好,都是地球确实存在过的东西,这个图馆如果是按地球文明来的,那么出名的也好、作家也好,就那些,反倒减少困难。 为了验证猜想,原容决定下楼寻找“2018年”所在的楼层,粗略计算在31层左右。 —— 花枝玉等【阵营任务2】出现后才动身上楼。 事实上,她很想直接去相应楼层找,虽缺少提示,但一本一本翻过去总能找到,她又是吉祥天女,享有运气加成。但想到方才任务1令人摸不清头脑的截胡,她还是决定先去队友交流信息:多人的脑子总比一人的脑子好使。 方才紧急情况为了快速赶路,她披上了【飞天绫】,虽能守能打还能代步,却未免太过招摇,在漆黑大环境中简直就是告诉敌方“我在这里快来打”,她收起,选择和原容一样的行动:爬楼梯。 池疏远远听到花枝玉轻盈的步伐,隔着玻璃长桥打个招呼,便隐进内塔。 花枝玉不作迟疑,大步迈进休息室,一眼望见桌上的纸。她动身不早,爬楼梯消耗不少时间,倒计时还有46分钟。 “体操运动员……?”花枝玉喃喃,想起那个在她看来装异服的紧身衣,恍然大悟,池疏这不很刚嘛,她放心这个弱鸡只身行动了。 她继续看下去,把信息一一记住,转身要走时,想了想,提笔写下: “花枝玉收到。 我近距离观察了‘体操队’中蜻蜓纹身的女子,她背后有昆虫状薄翼,身形轻盈,疑似神格者。 我有件显眼的代步装备,接下来任务中,若有出版时间类提示,我便去混淆视线。你们注意打探其他阵营提示。” 待四臂天女消失在楼梯口,池疏从内塔黑暗中走出。 她随便抽出一本,口中默念异乱序的魔文,将其变为【使魔】。这是她神格自带的神能:将随机一件物品/生物转化为使魔,进而获得使魔三米之内的视野。她把放回原处,回了休息室。 池疏一个字一个字把二人留下的信息消化,向后一靠,陷入沙发柔软后背,目光放空,神色不定。 原容、花枝玉与她已取得联系,且有了初步作战计划,算是进展不错——虽丢失了第一个任务,却大体摸清了三个阵容:明面上的“体操队”,和暗面里的“隐藏人”。 前者因莽撞损失一人,后者行踪隐秘进而阴到任务1,可以说是目前最大的敌人。 不过,被抹杀的只有最后一名,不是吗?即使无法拔得头筹,但保守稳住第二,他们便安全。 然而,令池疏隐约不安的,便是【单人任务】。 现在随只到第二个小时,还未看出【单人任务】的完成方式,但他们必须尽早完成一次任务,进而研究【单人任务】。 不过,她们可亲可爱的黑脸门神,奥德伦特在哪? “小蜻蜓”动静引出了花枝玉、原容、池疏,可以说楼上的注意力都因此集中到第七层,可奥德伦特始终蒙面,池疏只能推测,奥德伦特初始位置在第七层之下,或者更低。而整个任务由阵营完成,池疏不认为奥德伦特就呆在下面坐以待毙。 未等做出更多猜测,她突然心神一紧。 她迅速开魔眼,一双美目骤然翻红,诡异浓稠的血色在眼球中翻滚,下一秒,视野转到【使魔】那边,就见一个金发女子,轻盈的从空中一个后空翻,跃上玻璃长桥栏杆,顺势转身在内塔落地。 好干净利落的身手! 是“体操队”?……不,池疏沉下神色,是第三阵营。 她之所以这么夺定,是因脑海中,潜藏的生物本能瞬间感受到的“危险”——在很久之前,她在全球紧急通报新闻中见过这张脸。 当年“阿奎瑞斯连环食人案”的系列衍生案中,被称为史上最大最恶的世家复仇,11.14交响乐会虐杀案! 那是据食人魔通缉犯加百列·曼洛尼斯潜逃一年被缉拿归案后,给刚缓和了惶惶人性敢出门的美联邦群众心头又一记爆发的恐惧核弹。 七十五死,二百多伤,为了剿灭当时商业巨头某一金融协会会长、赫格曼家主,残暴之至的凶手不惜借用交响乐演奏时的乐音作掩护,架起多排机枪,从二楼包厢无限制开火。 被誉为21世纪十大地狱般场景之一,被机枪肆虐后,西装革履的无辜群众横尸遍野,鲜血彻底把浅色皮椅染红。 犯人身份最终集中在食人案被辑主犯,加百列·曼洛尼斯的狂热追随者建立的邪教性质团体中,并锁定了邪教团体“圣女”,希格璐恩·阿嘉纳,以及身份不明的两位邪教团体高层! 当时此消息一出,简直震惊美联邦。 阿嘉纳。传说中被黑白两道称为“暗帝”的世家。 阿嘉纳的老爷子是美联邦开国功臣,参加过多次对外战争,老将军级别的,他的几个儿子也争气,据说现在联邦掌军权的就是混的最好的那个——这样一个军事世家,谁怼上都没好果子吃。然而阿嘉纳一家平日行为沉稳,极少对其他家族的破事插手,不过一旦插手,就会变成一边倒的事儿。 可这样一个权势显赫,德高望重的家族的成员,竟为了一个戏子,还是穷凶极恶声名狼藉的戏子出手,一度成为媒体各界热火朝天八卦的重磅不解之谜。 自然,阿嘉纳家族强大公关迅速作出澄清,列出警方掌握证据的一二三点破绽,生生把涉案的三女儿希格璐恩洗成了“垃圾警方结不了案随便找出的替罪羊”,希格璐恩还吸了一波“率直大小姐粉”,这件事在各媒体被严令禁止报道的情况下,淡出众人视线。 但那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轻蔑锐利的小脸,深深刻在了所有心知肚明的人心中。 为了一己之私血洗礼堂的真凶,希格璐恩·阿嘉纳。 此刻,她正面色肃杀的下楼,路过僵直身子不敢出气的【使魔】边,敏锐的斜了一眼。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倒计时:12小时(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满面戾气的凶犯在【使魔】旁停顿的那几秒,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即使知道仅使用视野不会被察觉, 池疏也恐惧到大气不敢出。 希格璐恩其实是极美貌的, 她穿着漏脐的哥特短T,撞色骷髅背带热裤, 一头铂金发高高束起, 露出秀气耳垂下两只镂空雕刻的骷髅耳坠, 还有辉金”家族阿嘉纳们一贯的金发绿眼,眉目间满是张狂贵气。 曾有八卦报纸不怕死活推测加百列·曼洛尼斯是阿嘉纳家的私生子, 或者三小姐希格璐恩的秘密情人, 虽第二天小报纸便消声匿迹, 这种类似的猜测仍在上疯传。 总之,她绝对独特到能令任何人第一眼见到便深刻到终生难忘。 在注意到隐约令人不适的视线, 疑惑停顿的那几秒,希格璐恩极迅速的观察一圈, 可结论是:无人。 怪。她不悦的挠挠头发, 忽略这一小细节, 后腿一蹬,跃入黑暗。 豆大冷汗冰凉的滑过池疏鼻梁,坠下, 她不自然的吐出浊气, 瘫倒在沙发上。 无论希格璐恩·阿嘉纳异能是否强盛,作为一个蔑视生命、无视道德法则的凶犯, 决不能惹。 希望楼下不要轻易与他对上。 池疏担忧的还有另一个问题:她为何急匆匆下塔? 与原容、花枝玉取得联络后, 三人沟通过, 为了不暴露出版时间这一提示,最后十分钟前不前往所在楼层。但见希格璐恩分明目标明确,直冲而下。——若非冲任务目标去,那便是冲着人去——第三阵营队员之间或许也互相取得了联系! 这一想法令池疏坐立不安。但她无法把这信息传达出去。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到只剩13分钟。 不知塔内剩余11人在仔细寻找,抑或按捺不动,自希格璐恩下楼后,再无人路过22楼。 池疏想了想,在纸上写下希格璐恩信息后,又提议将汇合地降到靠近欧洲名著喷涌的楼周围,16楼。 楼下骤然点亮招摇柔光,驱散一小片黑暗,花枝玉这个急性子卡着倒计时10分钟的点儿,直飞而出。 然而她的目的地并非根据1861年推测出的第九层或第十层,而是飞速向上,约莫十八层才停下! 她这是要做什么?一瞬吃惊后,池疏明白了她的想法:引敌。 ——最后十分钟了,获得出版时间线索的组一定会出击,不然有自己也完不成的风险,因此,便会推测:这时候去的楼层定是真的。 尽管花枝玉钩直饵咸,耀眼到恨不得告诉全塔测试者她要做什么,仍旧有人上钩。 池疏通过【使魔】看到,花枝玉亮闪闪摇摆过市后,昆虫羽翼的“小蜻蜓”,脚踩双翼的希格璐恩,一前一后紧追直上。 即使只吸引了两人,也算大成功。 她这举动太冒险了,如果不能成功在倒计时结束前下楼,找到,可谓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花枝玉一鼓作气冲上三十层,如她所料,背后风声四起,她满意的迅速闪进内塔,把散发圣光的【飞天绫】收进道具栏,绕到塔另一侧,又急速冲进外塔徒步下楼。 上楼慢下楼快,没到三分钟,花枝玉便喘着粗气冲进第九层内塔! 此时,原容已经到地多时,远远听到花枝玉动静,与她扯开半个内塔的距离。 1861年有什么著作?任务不会给一本没人认识的,这必定在某领域有一定地位。可原容只能记起,1861年后爆发了南北战争,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重大事件了。 他烦躁的把手中诗集塞进去,毫无头绪。 越焦急的档儿,脑海反倒千百怪的思绪乱飞,他忽的怀念奥德伦特,欧洲长大的人应比他知道的欧洲名著多,要是他在就好了。 这么想,似乎那股熟悉的死气真的隐约从不远处蔓延而来。饱含着肆虐与贪食的毁灭气息,即使知道不会伤害他,但每次接触总要心悸一下,说来也挺有趣。 等等,好像……不是幻觉? 愈来愈强,愈来愈近的死气清晰映射出:奥德伦特就在这层!他也来了! 倒计时还剩4分钟。 原容不清楚奥德伦特能否感受到水元素浓郁密集的他这儿,以防万一,他咬咬牙离开内塔:与其盲目乱找,不如让这位欧洲人碰碰运气! 他很好第一个任务为何奥德伦特选择放弃,便在内塔中央,留下一张冰棱包裹的纸条:“Reaper,22。” 事实上,原容这大胆一赌是对的。 还未踏上上楼的楼梯,任务面板便突兀弹出: 【阵营任务2】 (A组已完成) 【阵容任务3】 (开启倒计时:9分59秒) 太棒了!他压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欢呼,停下脚步,静候奥德伦特动向。 若有若无的死气停滞了一会儿,拐向南侧楼梯方向,看来奥德伦特看到了字条。 原容便暂时下到楼下,静等任务3开启。 他蹲在昏黑的楼道里,闭上眼,在心中过一遍目前已取得的情报。 来了。 任务面板弹出: 【阵营任务3】 (A组提示:She was still too young to know that life never gives anything for nothing, and that a pre is always exted for what fate bestows. ) 【倒计时:59分钟】 原容皱眉,连续三个任务明显隶属欧洲古典名著的范围,巧合?抑或…… 他先把精力集中在提示上:“她那时候仍太年轻,不知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断头皇后》?!” 原容确定这句话他见过。 高中时,文艺伤感的同桌爱看这类,课余无聊时,原容翻阅过几次,他记得清楚,当时还和同桌讨论过这本传记的真实性和文学性,其中这句话,更是被同桌当成QQ签名好几个月! 感谢你,我多年未见的同桌。想到每逢假期吵着要聚,却总因各种原因见不上一面的文绉绉生酸气的瘦高个,原容鼻子一酸。 他摇摇头,强行压抑下一不留神就一拥而上的负面情绪,把精力转回提示上。 玛丽·安托瓦内特,千娇百媚的奥地利公主,风华绝代的洛可可王后,18世纪的精致花朵,1793年断头台上,在昔日“何不食蛋糕”愚民仇视的围观下被了结性命——这是原容能绞尽脑汁想起的,全部关于这本的信息。 可……这本传记是几几年出版的? 作者茨威格是近代小说家,并不生活在路易十六的年代,原容虽没少看过他的文章,仍毫无头绪。他只记得茨威格亡于二十世纪,是跨二战与和平时期的著名作家,著作颇丰——正常读谁会关注的出版日期啊? 原容叹气,已经可以了,只能等获得出版时间的组行动了。 怕就怕……被阵营任务2原容他们的声东击西坑过,另外两个组也警惕上升。 原容反身上楼。多想无益,他倒不如先去看看队友们留下的信息。 一路平稳的上至22楼,在拐角却并未望见池疏。他屏气等候一会儿,确认休息室没人,才满心疑惑的闪进去。 可什么都没有。 柔和昏黄的阅读灯下,还是那几本籍杂乱的堆着;墙上,丰腴女子仍高举红旗——一切都好似最初始的模样。 留言纸条呢?原容慌乱的拿起茶几上的翻了几遍,又从茶几底下,沙发缝里翻找,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把油画掀起找背面,也一无所获。 不可能走错楼,原容在等候时从内塔确认过,这就是二十二楼。 一番查找后,原容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分析。 三种可能。 一、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转移了汇合地;二、其他阵营人发现了这里;三、最荒谬也不希望发生的,就是塔会刷新——像人狼村循环的时间一样,外塔的时间在循环。 第一种,心细如池疏,一定会留下信息;第三种,想不通外塔循环时间的理由,当然,也是原容强行安慰自己,只可能第二种了。 他猛地想起背后拖地白色长袍的身影,不寒而粟。 他在……被监视? —— 池疏不想等也不能等了。 她看过这本。准确的来说,她是欧洲古典名著的狂热读者。她虽是艺术生,却以高分考上华夏第一艺术院校的最好的专业,课余时间全用来通读欧洲各时代文学。 而茨威格的传记,是她反复阅读过得心头好。 她不由得在心里高呼“上天保佑”,赶紧在纸上留言说明去向,一路径直向上。 断头皇后之一,Marie Antoinette,副标题“一个普通人的肖像”,这是茨威格对这位时代的牺牲者的定义;断头皇后之二,Maria Stuart,茨威格对她更注重心理描写;前者完著于1932,后者完著于1935。 就在刚离开的22层周围,应该就是楼下的21层! 池疏不住后悔失策,却也没办法,加快了脚程。 有任务2做前车之鉴,得到出版时间做提示的阵营一定会行动的很晚,她就可以抢占先机! 可她惊喜之余忘了一点:她看过这本盛名在外的传记,别人也可能看过。 在她刚登上21层那一刻,还未站住脚,一阵飓风暴躁席卷而来,把猝不及防的她刮下楼梯去! 所幸她融化了【SE-3式变种】后反应力提升,瞬间激发血脉,在撞上墙时保了一命,不至于被巨力震破内脏而死。 等池疏喘着粗气从地上勉强爬起,才看清飓风由何而来。 她恍惚了一秒。 玻璃栈桥上,柔和圣光虚晃在半空中。那是一双巨大而又洁白的羽翼,裹着丝绸长袍的少年慵懒的眯着碧蓝色美眸望向她,好似神明高高在上又无比平常的望着蝼蚁般的臣民。 他的容颜甚至无法用言语描述,他的存在仿佛只是用来给你证明,世界上可以有美貌至此的存在。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给人一种忍不住为他奉献一切的冲动。 我的神明,我的天使,我……生命所致的一切。 见黑色长发的少女如所有人一般沉醉在他的美貌中,灿金色长卷发的少年轻轻从空中落下。 他用一种无比轻盈,又令人捉摸不透的优雅步伐缓缓来到池疏身边,俯下身去—— 说时迟那时快,腐黑色密布脓包的长舌从清丽秀美的少女口中迸射而出! 可恶! 天使沉下蓝眸,羽翼用力,便腾飞空中,他轻盈的在半空旋身,下一秒,洁白羽翼便以肉眼难以匹及的高速冲射出片片钢羽,呼啸着划过空中! 池疏顾不得攻击,狼狈的翻滚,一不留神从楼梯上滚下去,才侥幸躲过炮弹般狠狠砸入地板的羽翼。 她目瞪口呆,那锐利钢羽看似柔软洁白,实则深深嵌进大理石地砖,把砖瓦砸的粉碎! 这要是打在她身上…… 危险的警钟疯狂敲响在脑海,池疏可顾不得什么阵营任务了,连滚带爬从楼梯向下冲,那天使还想追上来,却因巨大羽翼难以在窄小楼道施展,追了两层便作罢了。 不知跑了多少层,池疏听着身后在无风声,才拖着酸痛无比的双腿,趴在楼道口喘息,心中后怕不已。 她差点就被魅住了。 池疏苦笑,身为【魅魔】,精神操纵的好手,竟一瞬间就被魅住,武力打更是不可能打过,人与人比真是气死人。 若不是心中滑过一丝诧异,她真的要死在那了——她认了出来,那人便是“阿奎瑞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加百列·曼洛尼斯! 披着美艳皮囊的穷凶极恶食人狂,阿嘉纳家族不知为何通力维护的恶魔,几年前家喻户晓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的21世纪最骇人听闻的离人物。 甚至他人皮被揭露前,火爆全球的几首歌,池疏现在还会唱。 他不是关在号称“铁桶”的美联邦最安全最牢固,专门镇压极凶极恶罪犯的监狱吗?为何会出现在东九区? 冷静下来,池疏想起22楼望见的希格璐恩·阿嘉纳,更加后怕:第三阵营,是阿嘉纳和食人魔的队伍。 她不住颤抖着向身后瘫去,背后竟已遍布冷汗。 方一出门,生物本能传来的战栗便让原容停顿了脚步。 他屏息从拐角看过去,一片柔和圣光自半空传来,很快又落下,重归黑暗。 一瞬间,原容就猜测出此人身份:他身后的偷窥者。 只是,偷窥者显然现在目标不在他身上了。难不成……他转换了目标,抑或向任务信息行动了? 他记得22楼是1941年左右,21楼便是1934年左右,确实在茨威格在世范围。 看来,这一阵营人有十足把握能夺得此标,或者阵营内有人认出籍信息了。但原容怎么会简单拱手让给他人,他顾不得思索交流信息消失之事,迅速下楼,从另一个角度的长桥进入内塔,开始翻找。 内塔里漆黑一片,跟踪者定不想打草惊蛇,正和原容心意。 可实在是太多了,纵是能框定详细时间,也是满满乱序几架,更不要提只能框定一层的范围。 原容脑子高速运转,排除完一个架,刚要转身,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微风,生物警钟大作,他瞬间抱头蹲下。只听细微“噗”的一声,抬头,竟是一只洁白羽毛打进了一本脊内! 那羽毛看似柔软,实则狠狠地砸进了半个脊,这是多大的力! 震惊之余,原容迅速匍匐扭身进反方向架后,屏息听去。方才查找时大意了,此时静下心来,能听到及其细微的脚步声。 这人踮着脚……不,他没穿鞋。只有裸足,才会在大理石地板上如此不留声息! 强敌。原容得出判断。再不能用水的当下,原容不敢硬碰硬,他初步推断出此人攻击方式为羽毛,不知是动物成精,还是基督神话的人物了。 脑中闪过一个满面戾气,却讽刺般拿到天使神格的青年。那张白皙的佛相脸仍生气勃勃的,仿佛恍惚间,他还滑稽的窝在昏暗台灯下,一张一张数卡,随时都会抬起头,抱怨些什么。 一条鲜活的、用一种让人至今难以接受的死法逝去的青年,再不会回来了。 原容咬牙,压抑下这些悲恸的情绪,大脑极速运转。 是“天使”取走的22楼留言纸?难不成他从阵营任务1结束时一直尾随至今?他随即否定,阵营任务2时,他为了探究全塔高度上到顶层,差点被精神操控,下楼时,塔下悄无声息。他可不觉得“天使”全程盯梢他有什么益处。 他暂且认为,两次碰面,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来到相应楼层所致。 见背后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原容判定“天使”并未认出他是谁,只是下意识攻击敌人所在地罢了。 他观察完这个架,转身到下一个,方一转头,便伸出一只手钳住他的脖子,另一只迅速捂住他的嘴,以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将他强制性拉到怀里。 那一秒,原容脑中思绪万千,但最后,敌在暗我在明,他选择了示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倒计时:12小时(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感受到原容放弃挣扎, 有了合作意味, 来人轻声冷哼一声。 是个……女生吗? 原容撇下眼角不着痕迹的望向后面, 紧紧捂住嘴的手腕白皙纤细,只是小臂隆起的肌肉, 比原容还有力。 注意到原容分心, 背后人不满的用膝盖顶了他膝窝, 原容顺从的软身。 女子勒在他脖子上的手放松些,自己也蹲下去, 利用长腿钳住原容的腰, 确认怀中小身板少年没可能挣脱后, 她才放开捂住嘴的手。 如果来人看到这二人姿势,一定不会心疼可怜的小原容, 反倒有些羡慕。 她轻声在原容耳边吐气:“你老实点,我不滥杀。” 见原容顺从点头, 女子满意的问道:“你们组的提示是什么?” 在本楼层要提示, 她知道准确出版时间——女子和“天使”是一队的?而女子的胁迫方式明显与“天使”不同, 排除了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她却不避讳违反规则中“同时行动”——她不知道“天使”正和她同层! 察觉了这点,原容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 他不出声, 只低眉顺眼的任女子禁锢着, 女子以为他吓坏了,缓和了语气:“我说不伤就不伤你, 快说, 别等我没了耐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惜怀里的少年打了闭口针似的,任她好话坏话说尽,愣是一声不吭。要不是见此人脖子上一圈彰显测试者身份的黑圈儿,她都要以为这是个花瓶NPC了。 她终于失了耐心,一杆炝口对准原容太阳穴,冰冷僵硬的质感让原容不自然的抖了一抖,这个反应让希格璐恩满意了些:“我数到三,你再不出声,我保证你脑子比花开得还灿烂。” 这就沉不住气了? 她比想象的要冲动。原容心里有了底,不紧不慢的开口:“炝声引来怪物,你也活不成。” 见人终于肯开口,希格璐恩嗤笑:“不好意思,‘代理人’出品最新X-DF4级消.音.器,保证声音比打哈欠还小。” 原容敏锐的捕捉她话中一个词:“代理人”? 他心头一动,这词似乎不久前在哪儿听过……人狼村最后一次轮回时那个军火商? 结合到女子所说的内容,她所指的“代理人”应是军火品牌。看上去二者指代不同,但直觉告诉他这定不是巧合! 他顾不得女子恶意,轻声问:“你认识阿瑞莎吗?” 话音一落,女子一怔。她的反应竟比原容预料的还强烈,勒在脖子间的胳膊猛地收紧,原容眼前一黑,窒息引发不住倒吸气,让他喉咙发甜。 怀中人挣扎力度越来越弱,希格璐恩才回过神来,急忙松手:“抱歉,抱歉……你认识阿瑞莎?你怎么会认识她?!” 她大力捏住原容肩膀的手如铁钳般有千钧之力,一个用力就强制原容转过身来,露出她真实面容。 视线猛地跳转,原容愣在原地——令他震惊的,不是女子不羁如森林斑犳的灵动美貌,也不是女子摇滚哥特的露脐装背带热裤,而是那张标准铂金发祖母绿眼的典型“阿嘉纳”家容貌。 这真的不是巧合吗? 连续两个游戏遇到同一家族的不同成员,普天之下若干测试者若干组局,怎么就发生这类及其小概率事件? 埋下震惊,原容紧盯女子的表情:不敢置信、震惊,以及……希翼? 她在希翼什么? 他轻出声:“不知这位……是阿嘉纳家哪位小姐?” 见女子表情又一变化,原容知道赌对了。他沉下眸子:他不知这盛名在外的传说中的家族在打什么主意,但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女子功底显然比红发辣妹要低,她抑制不住的激动,握住他肩膀的手微微颤抖:“希格璐恩,我是希格璐恩!你能认出我……你是不是见过他们了?”她不顾原容反应,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卑劣的渴求回答:“说呀,你怎么可能认识阿瑞莎大姐头,你一定见过他们!” “谁?”原容装傻,“我该见过谁?” “和阿瑞莎一同的人!一个染成红发的女人,还有个高个很壮的金发男人!” 万千思绪略过原容心头,未等他斟酌语句试图套出更多信息,就听一声震破天际的咆哮,巨大震动,自塔下传来! 这能震慑任何生物的吼叫,仿佛能化成实体,架上塞得满满当当的均在轻微颤抖,好似在恐惧这怪物。 二人均脸色一变,希格璐恩顾不得套话,一脸恐慌,她迅速跳起,拉起似乎不明就里的原容:“有人打破了规则!” 原容隐约勾起嘴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希格璐恩和“天使”彼此不知的情况下,距离太近过了一分钟——正是原容拖延时间的目的。 可眼下,他不能说出这事实,以防希格璐恩迁怒。 但这样一来,希格璐恩和“天使”并不知怪物是冲着她们来的,原容无法挣脱,眼看要被波及了! 他咬牙:“快走,小心被波及!” 那咆哮声过后,能明显感觉到呼啸风声震震回荡,且愈来愈近,目标俨然直冲这里! 希格璐恩不解:“关咱们什么事?咱们又没做什么……” 眼见说服不了希格璐恩,原容狠心,只能不得已操纵希格璐恩血液逆流来摆脱他了,就在他不忍要动手的档儿,他看到隔壁架急速飞过一抹白色身影! 顺着原容诧异视线,希格璐恩看过去,面色一变:“加布?……我的天!难道是……” 果然她和“天使”是一队的。见希格璐恩意识到怪物真正目标紧张起来,原容收回即将触碰到她的手。 然而希格璐恩下一秒行动却让原容恐慌起来,她竟钳住原容的手,直冲白色身影而去! 原容不敢置信:“你疯了!本来你们就触犯规则,你还去找他!” 希格璐恩极速奔跑着,一言不发,原容勉强才能跟上她,二人寻着巨大白色羽翼一路跑向玻璃长桥,可惜动作晚了,隔着钢化玻璃,原容清楚地望见人头大小的翻白怒目正紧紧盯住了他,好似在看餐盘里的配菜,他甚至能感受到黑雾里千百万只甲壳虫令人发麻的翅膀震动声嗡呀传来…… 那腐烂破败的狮面张开狰狞的大嘴,狠狠咬上玻璃长桥,这劲头,竟是要把二人生吞进肚! 原容凝出一面冰盾,勉强卡在怪物大嘴里,抵挡了一秒。可惜怪物一用力,几厘米厚的冰盾竟瞬间爆裂破碎,这是多大的力量! 玻璃长桥碎了。 二人差一点就踏上外塔栈道,那股腐臭与腥气交杂的黑雾瞬间包裹上绝望的二人,原容试图凝成冰盾包裹自己,以求死亡时不那么痛苦。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更加暴躁的死气突然从半空爆裂开来,夹杂着无限暴虐与吞噬的力量,狠狠撞击上万千食腐甲壳虫的雾团。 原容清楚地听到甲壳虫破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有了这一停顿,他顾不得什么规则,什么声音,凝出水龙呼啸咆哮着冲撞上怪物! 高压高速的激流撞在肉体上,发出不堪重负的破裂声,这彻底激怒了怪物,它狠厉的挣脱开水龙禁锢,外塔一个助力,五爪张开,直冲罪魁祸首原容。 原容正望向那死气。 包裹在失序、吞噬法则中,一身黑袍滚滚,背负三米巨镰的男人,正担忧的望向他。他撕破在他手下不堪一击的腐气,跨越虚空,瞬间来到原容身边,在原容不自然本能性的因死气发抖的那一秒,用黑袍紧紧包裹住他。 接着,原容回过神来,迅速重新凝聚水龙,并在水龙外包裹一层厚重冰盾,堪堪档下怪物愤恨一爪,奥德伦特的死神长镰趁怪物不留神,一记重击钉进人头大的白目,怪物吃痛的不住咆哮抽搐! 趁这个时机,未等原容反应过来,一直潜藏在下层的“天使”突然极速飞上,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大力抓住原容和奥德伦特,骤然飞进外塔。 四人连滚带爬的跌进最近的休息室。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间,生死一线间,生物潜能被激发,“天使”一人带两人,还背着希格璐恩,已经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瘫倒在地,那张神眷般的小脸此刻毫无矜贵可言,正大喘粗气,旧日发到社交平台上曝光,估计能掉好几百万粉丝。 躺在沙发上从劫后余生的恐惧中缓和回来,原容仍不能安心:“跑到这有用吗?那怪物进来,咱们不就死路一条?” 希格璐恩虚弱的摆摆手,许久才回答:“放心,这里绝对安全。” 她恢复了正常说话音量,小声说话习惯后听起来十分突兀,她在原容诧异的目光中笑笑:“你没发现吗?规则只在外塔外生效。” 加百列很快恢复了优雅坐姿,披上他的“偶像光环”,在那漫不经心的打理金发。知道这人指望不上,希格璐恩看向目光慑人的奥德伦特,不由得抖了一抖。 原容顾虑着敌方在场,不好多交流,他对上奥德伦特的目光,缓和的笑笑。 希格璐恩没有骗他们,外塔内似乎规则真的不生效。原容一直谨慎的听着外界动静,准备一有不对就离开,然而超过一分钟过去,怪物不光没袭击,那粗壮的呼吸声渐渐消失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如何认识阿瑞莎?” 原容抬头,对上紧紧盯着他的“天使”。 加百列·曼洛尼斯。神眷般难以言喻的美貌,正神色不定的盯着他。那双碧蓝色,似乎包含了整片悠悠蓝天的美眸,此刻压抑着阴郁与暴戾,似乎面前人说不出所以然下一秒就会打上来一般。 事实上,他也确实准备这么做。 加百列冷笑一声:“我救你一命,可不是突然良心发作,你若说不出有用信息,我不介意让你重新品尝死亡的味道。” 闻言,希格璐恩有些紧张,她看看散发令人本能性战栗死气、一看就不好惹的奥德伦特,又看看满面阴霾的加百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容拦住奥德伦特下一秒要甩出巨镰的手,轻轻笑笑:“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条提议,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加百列挑眉,示意他开口。 “咱们两个阵营,最好结盟,”原容分析道,“虽说前两名阵营都不会被抹杀,但正确通关方式是完成【个人任务】。结合【阵营任务】的奖励,以及【个人任务】通关方式,我认为,二者一定有联系。” 两个金发美人对视一眼,希格璐恩撇嘴:“你们有什么结盟价值?我们阵营大可以完成全部阵营任务,不需要合作。” 原容微笑:“是吗?我怎么记得,任务2便是我方完成?任务3若非怪物来袭,我方早就取得头筹了。” 希格璐恩一时语塞,加百列拦住她,示意她安静。他挑眉:“你说的联系我想过。不过,我想先问你,你们完成任务后,得到了什么?” 原容一怔,确实,任务2完成后,他的道具栏没有添新。提示里写道,支线任务奖励在通关后统一发放,却没说阵营任务奖励如何。如果阵营任务奖励和单人任务有关系,应该现在就得到才对。 他望向奥德伦特,如果没错,任务2是奥德伦特完成的。 未等奥德伦特开口,众人面前任务面板弹出: 【阵营任务3】 (A组已完成) 【阵容任务4】 (开启倒计时:9分59秒) 又是A组! 希格璐恩和加百列脸色一下阴郁起来,原容则按捺住喜悦,不显于色。 看来,花枝玉或池疏有一人立功了。 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冷凝,一只大手悄悄覆上原容冰凉的指尖,细微的温度通过手心传到他疲惫的心上。 任务4就要来了。倒计时一分一秒不留情面的走,却无一人出声。 突然尖叫传来。 屏息听去,是个男生。 他的声音蕴含了冤屈、绝望,一切悲恸负面情绪竞相激发。他喊道:“你杀了我吧!我死了,也要引来怪物,你也活不成!” 紧接着,仿佛能感受到腥气的咆哮声铺天盖地传来,茶几上几本不着痕迹的震动几下。 原容本抱着听戏心态,但下一秒,他失态的站起来。 一个女声撕心裂肺的喊道:“小玉——快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倒计时:12小时(六、七、八)(入V三更合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凶手难道是花枝玉? 一想到同伴也许被波及, 原容抬脚就要往外走, 奥德伦特大力拉住他, 厉声道:“你去能做什么?” 原容怎么不清楚这个道理,却无法放任自己无作为:“她不知道外塔安全!我起码去提醒一下她, 也算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奥德伦特明白劝阻不了, 叹口气, 下一秒,死气包裹的巨镰在空中划出危险的弧度, 扛上肩头:“走!” 希格璐恩在背后气的跺地:“你们是傻子吗?方才怪物没抓住你们, 现在你们还主动送人头!” “加百列出事, 你难道会看着吗?” 希格璐恩一时语塞,下意识要反驳二者不一样, 却又闭嘴。 是啊,她怎么知道人与人关系到底如何呢? 那厢, 情况却十分不妙。 池疏被“天使”钢羽攻击警告后, 并未退缩, 而是一直跟在“天使”身后,警惕他做出不利阵营的事。 见几人引来怪物,狼狈逃进外塔, 内塔空置, 池疏便知机会来了。她抓紧一分一秒、一刻不歇的找,终于, 手碰到无比熟悉的原文首版《断头皇后》的那一秒, 阵营任务完成了。 她压下欣喜, 生怕引来敌人,转身就向16层集合点前进。 可戏剧性的,刚踏上16层台阶,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快步从休息室冲向内塔,好似极心虚般,边跑边回头。顺着鬼祟男子慌张视线望去,他身后,一个瘦小的短发女孩,呲牙咧嘴怒相可怖,扛着与身形严重不符的斧子,大步劈砍。 ……那不是花枝玉吗! 池疏顿住脚步,怕触发规则禁制,不敢继续前行,屏息在楼道口观察。 花枝玉明显气愤极了,黑相小脸狰狞不已,男子跑的匆忙,一不留神被绊倒在柜下,被花枝玉抓个正着。 花枝玉瞬间幻化出四臂原型,试图通过精神操控套话,那男子却仿佛见到恶鬼般,突然大叫起来。 他这个举动太出乎预料了,以至于花枝玉卡不知如何应对,直接怔在原地。 在她卡机那短短几秒,怪物就似嗅到血腥气的秃鹫,咆哮声瞬间交杂腐臭,从塔下呼啸而来! 池疏顾不得什么规则,焦急大喊:“小玉——” 花枝玉这才惊慌回神,她愤恨的瞪一眼破罐子破摔的男人,气急攻心,索性让他得偿所愿,一斧子剁上喉管,了结了此人性命。 然而撤退已然迟了,怪物的速度似乎比以往更甚,眨眼的功夫,血盆巨口一张咬碎了玻璃长桥,钢化玻璃脆弱的在半空爆裂如雨,断了花枝玉的路! 幸好花枝玉甩出【飞天绫】漂浮空中,一个闪身躲过怪物,左顾右盼,一咬牙,向内塔冲去,试图用密集架抵挡怪物攻势。 她的想法不错,可怪物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它血盆大口仰天长啸,腐烂死气卷着千万黑甲虫冲进内塔,令人头皮发麻的翅膀振动声响彻整个内塔。 此时,原容匆匆赶到,急忙喊道:“小玉!朝外塔跑!怪物不进外塔!” 闻言,花枝玉调头,挥舞着飞天绫,试图甩开恶心的甲虫潮,可那些甲虫击退一波又来一波,仿佛无穷无尽般,很快就要把瘦小女孩淹没! 池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在栈道上阵阵尖叫,嗓子都要喊破,试图吸引怪物注意力,可惜没用,怪物人头大白目狠狠地瞪了女生一眼,后者因生物链低端的畏惧,腿一软倒在地。 “怎么办……”她几乎哭出声来,“容哥,小玉她……” 奥德伦特当即一手抓住她领子,强行将脚软了的女孩拖回休息室,目光肃穆的盯向黑雾几近覆盖的内塔。 飞天绫的柔和圣光,逐渐弱了下去,最后消失了。 花枝玉! 原容急火攻心,无法坐以待毙,正准备冲进内塔救人时,迹发生了。 只听“铮——”的清脆嗡鸣声响起,伴随巨兽嘶吼声,圣光自内塔猛地爆发,竟比以往更亮! 那些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消失,甚至剩下的黑雾丝缕逃逸出内塔! 这是怎么回事?原容与奥德伦特对望一眼,无论如何,花枝玉脱离了危险。 怪物见状,愤怒嘶吼,巨大咆哮声再次震动着地面,它不住在玻璃地板上磨爪子,发出刺耳的划动声,看样子,它准备冲进去。 可摆脱了黑雾,接下来就好办了。 只见飞天绫包裹着女孩高高飞起,从内塔绕向另一边的玻璃长桥,高速冲向外塔,在众人胆战心惊的注视中,撞进外塔栈道! 得救了。 原容忍不住捂住嘴,劫后余生的倒吸几口气。他连忙跑向那一侧,花枝玉很快从地上爬起,与众人会合。 她的情况其实很不好。 甲壳虫黑雾有腐蚀性,她裸x露在外的小臂被腐蚀出深浅不一触目惊心的血坑,让人看着疼痛不已,还在往外渗血。 可她神情精神极了,一副“要夸奖”的得意表情,让担心他的几人不由得松一口气。 她总有这样的能力,让人一瞬心情舒缓。 原容哭笑不得的捏捏她的脸,把人拽进休息室,就要好好教训一番,没想到女孩挣扎起来:“等,等一下再打我!刚才有个好人帮了我一手,他还没出来!” 原容一怔:“谁?” 花枝玉火急火燎的向那边看去,不住挥手:“大兄弟,这边儿!” 顺着她的视线,黑暗中,逐步走出一个高大身影。 又一位白种人。 他或许是位医生,也或许是位教授,经历过狼狈不堪的局面,神情仍从容不迫。 他的头发是少见的暗金色,一丝不苟的梳到后面,露出宽阔形状优美的额头;身形约一米九左右,白种人典型的倒三角身材劲健而不夸张,包裹在休闲西服的马甲下,说是从大学教室刚走出也不为过。 他大概三十多年纪,典型地中海民族深邃面骨,正最给人压迫感的时候,可却是极给人安全感和责任感的谨慎面相,教人只觉得是位礼貌的绅士。 可令人最瞠目结舌的,是他的诡异的双臂。左侧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劲健有力的小臂;右侧……则露出庞大诡异的兽爪。 不,不是兽爪,是百万粗壮血管遒劲包裹的另一张血盆巨口。 甚至在他缓缓走来的同时,右臂正缓慢蠕动着的巨大血盆巨口,还在源源不断的吞噬着空气中来不及消散的甲壳虫雾气! 迎上众人神色各异的警惕目光,男人显然心理素质极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他勾起嘴角,一一对视过打探目光,视线最终定在原容背后,一直沉不做声面色阴郁的男人面上,嗓音低沉优雅,好似上好朗姆酒,温润陈韵:“好久不见,我亲爱的朋友。” 原容一怔,意识到他在同奥德伦特问候。 万千思绪略过心头,这典型地中海民族深邃长相的男人不似与“体操队”同阵营,倒像是和休息室里的阿嘉纳们一伙儿。而他认识奥德伦特……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假笑道:“先进休息室吧,这里可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当暗金色高大男人踏进休息室的那一刻,原容清楚望见加百列阴霾如暴雨前奏的眸子亮了一瞬。他没表现太大反应,但面色无法掩盖的明显缓和了些,显然二人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高大男人快步走向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的少年身旁,他的动作急匆匆的,却仍旧优雅如打量自家猎场的王者。他俯下身去,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加百列眯起好看的蓝眸,这似乎是他一贯的小动作:“托你的福,没事。不过……你似乎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何会认识他们。” 他的“他们”明显指的奥德伦特一众,看来,他的听力十分不错。 高大男人一怔,随即好脾气的笑笑:“那位便是我同你提起过的,曾经的最值得信赖、最亲密老队友,‘白头翁’。” 他随即向仍警惕着的原容一行人做自我介绍:“我是拜勒锡·莱克特。如果我有幸被提起的话,人们称之我为‘清道夫’。” 闻言,希格璐恩和加百列明显一怔,望向奥德伦特的视线由警惕变为了惊异。 “‘白头翁’!”希格璐恩抑制不住的张大嘴,“原来你们认识!你不早说,害我们白高兴一场!” 自称拜勒锡的高大男子捕捉到话语:“白高兴一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希格璐恩撅着嘴巴,叽叽喳喳把之前矛盾说了,又称之为“小小的不愉快”:“他问我认不认识阿瑞莎,我以为他是在测试见到的大姐头他们,没想到是‘白头翁’先生同他说的。” 闻言,拜勒锡皱起优雅的眉头,望向奥德伦特:“你同他们谈起过我们过去的事情?” 奥德伦特摇头,他收起了散发令人战栗死气的巨镰,裹在黑风衣里身形高大强壮,让人不由得为他肃杀的神情退避三尺。 见气氛一时凝固,原容突然出声。 “既然你们是老相识,我也不好藏着掖着。之前我说的提议,希望你们考虑,毕竟大家都明白,测试内容绝非任务中提到那么简单,”他将自己客套话说明白,又抛出加百列真正想知道的信息,“奥德伦特在此之前并未和我谈起过你们过往的事情。所以,我确实是在测试里见到的‘代理人’阿瑞莎,以及……阿嘉纳家族的姐弟,莫兹提·阿嘉纳,施嘉古尔·阿嘉纳。” 对上欣喜若狂一时失语的希格璐恩的炯炯目光,他安抚的笑笑:“事实上,我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与我的暗号。‘华盛顿,‘教会’,报施嘉古尔的名字’。” 那一瞬,坚强的在嚣张跋扈的金发姑娘眼眶里不住打转的泪喷涌而出,她如此夸张的反应倒让原容愣了一下。 加百列随即温柔的拦住悲伤决堤的金发姑娘,拍拍他的背,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谢谢你。我想……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合作是必然的,无论从你们的实力、抑或拜与‘白头翁’先生的关系,再抑或任务潜藏的需要通力合作的陷阱……” 金发姑娘抽抽噎噎的缓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住打嗝,她这真情流露,反让气氛融洽了许多。 众人在沙发上紧凑些坐了,交流起情报来。 期间,原容悄悄打量了一会儿奥德伦特,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仍一言不发,神情却缓和放松少许,好似在思索什么。 这二人,似乎关系比明面上的冷淡其实好的多。 原容记在心底,静静听他人谈话。 加百列这才解释,为何如此紧张阿瑞莎一行人的行踪。 生存资格测试开始前,莫兹提和施嘉古尔二人带领私兵,前往东欧,与供货商阿瑞莎,即代号“代理人”接头验货,一同又谈了些新单子,因此浪费了不少时间,正巧在离开东欧回美联邦赶上末日来临。 与此同时,在华盛顿及周边的阿嘉纳家族成员、好友紧急汇合在华盛顿,开启紧急事件对抗隐蔽所“教会”旧址,应对突如其来的末世。 完成第三期生存资格测试,有了一定时间生存时期后,加百列、希格璐恩,连同拜勒锡及几位佣兵,一齐前往东欧,寻找家人下落,没想到【初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突然开启,不由得先进入测试。 “所以,你们现实中均目前在东八区?” “是的,”希格璐恩狠狠擤一把鼻涕,嗓音还有些沙哑,“我们搜寻了阿瑞莎大姐头的家、生产基地,都没人。不知是撤离、在测试中、还是凶多吉少了……所以特别急。” 金发姑娘不好意思的为之前鲁莽行为道歉,原容笑笑揭过。 “我的第三期生存资格测试里,时间是混乱的,各种原因,我在最后遇到的他们一行人,又分批离开游戏,”原容解释了一遍人狼村特殊游戏规则,“因此我们怀疑,测试中,我们是意识进入,而不是肉体进入,且每人进入测试时间不一定相同。” 加百列沉思:“类似游戏中匹配机制,等积累一定数目游戏玩家才开局?” “正解,”原容笑笑,“如果是同一时间进测试,我不觉得世界上同时还有那么多人存活。因此,每个队伍离开测试时间不一定相同。例如施嘉古尔是最后一位被放逐的女性,而测试成功后,施嘉古尔一行人才会一齐离开游戏。” “你说得有道理,”加百列皱眉,“但你注意过吗,结束一次测试出来后,测试中消耗时间长度与现实生活中消耗时长大致相同。” “兴许是个例,”拜勒锡分析道,他在思索时,眉峰微皱,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位严肃的教授,“与他所说的,人狼村中时间混乱,因为那个世界时间被封锁。而通关方式是全部女性被放逐,因此不得知真正结果时,最后一天前被放逐的女性有两种可能:成功通关、前往下一个循环。所以他们确实是意识进入游戏。” “那测试与现实生活中消耗时长相同又有什么意义?”希格璐恩不解,“若是意识进入游戏,大可以不那么麻烦呀!” 一时无人能说出答案,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生存资格测试的一些端倪,谁都不敢妄下结论。 短暂静了一会儿,一直默不作声的池疏突然轻轻开口:“我想问一下,你们阵营任务完成后,拿到了什么?” 几人恍然,这个问题似乎之前在讨论,竟因各种突如其来的事差点忘掉。 原容猛地想起什么,打开任务面板,此时,【阵营任务4】已然发布,倒计时已经走到了40! 许是同样意识到时间紧迫,加百列慵懒眯着的蓝眸锐利睁大,对上原容同样严肃的目光,缓缓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先说吧。【阵营任务1】是我亲自完成的,奖励是……一张借卡。” 他的纤细修长的手一晃,指尖中出现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卡片,随即又说道:“这次C组提示是:1897年。” 限时:12小时(七) 合作的最高目的与成果,是双赢。 加百列的坦荡示诚,让尚存警惕的A组成员增添不少信任。 池疏也便不遮掩:“【阵营任务3】是我完成的。” 她手中一闪,同样一张借卡出现,同加百列手中如出一辙,黑底亮金字,用花体英文印刷着“借阅卡”。 原容望向奥德伦特,男人低沉嗓音开口:“我的也是。”他把卡递给好盯着的原容。 这是一张毫无异之处、各大图馆均配备的标准磁卡。 原容注意到,卡是不记名的,磁条下有一行小字:一次性。 池疏明显早已注意到这点,她分析道:“如果没错,单人任务的完成便和借卡挂钩。一次性,估计是供一人用。这样,12小时12个任务,对应全部玩家。” “一张卡借一本的意思咯?”花枝玉拿过池疏的,好地把玩,“照你这么分析,每个人都有通关机会了?” 希格璐恩有异议,她皱起好看的眉毛,此刻,她那股世家子女的跋扈之意完全消去,令池疏警惕畏惧的戾气也无,在熟人面前,她好像只是个任性不喑世事的大小姐。 她喃道喃:“我不这么觉得。若所有阵营都完成四个任务,程序会如何判定‘完成最少的阵营’?” 程序会好心的让三个阵营都通关吗? 怎么可能。 花枝玉撇嘴:“也是。” 在他们讨论的档儿,原容只是静静思考着,未曾加入。 他注意到,奥德伦特和他“老战友”拜勒锡·莱克托,不知有意无意,挨得极近。二人虽一言不发,但明显放松的神容,彰显了对彼此的信任和信赖——那是原容很久未见到的,奥德伦特和他在一起才有的宁静而不是肃杀的神情。 他们一定关系很好。 想到这点,望向暗金发高大男人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缓和而友善起来。 拜勒锡敏锐的捕捉到原容不着痕迹打量的目光,温和的露出一个极微小的笑容。 沉思的加百列突然出声:“我总觉得……这次的测试有诡异之处。” 对上众人汇聚过来的目光,加百列皱眉,他不慵懒的眯着眸子的时候,清冷容颜反倒显出阴郁来,有一股难言的忧郁之美,他解释道:“任务虽给了规则,但事后咱们发现,规则只在内塔生效,也就是‘图馆’所在处生效,外塔的‘休息室’以及走廊,非规则管辖之处,甚至怪物也不会追击。” 池疏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恍然大悟:“你是说……这和测试试图抹杀我们的意图相悖?” 加百列赞许的点头:“它强行要抹杀末尾的阵营,规则上却形成漏洞让我们生存,无论怎么想,都十分矛盾。” “那,会不会像刚才我说的,所有阵营都完成四个任务,便没有末尾阵营一说了?”花枝玉眼睛一亮,“平均,不久没有最高和最低了!” 众人面面相觑,她的逻辑是没错,却也称不上对。 拜勒锡无奈的冲她笑笑:“还是不冒这个险的好。万一,程序强行把三个阵营全算作最低怎么办?” 花枝玉有些受打击,眸子一下暗下去。这个女孩在面对敌人时虽不留情面,却也从不蔑视生命,她仍残留最美好的人性。 池疏虽不忍打击她,却也难为的开口:“事实上,莱克托先生说的恐怕是对的。仔细想想,一路经历过的测试,均要排除一半及以上的测试者。这次测试,只排除三分之一,已经很少了……” 一丝闪电滑过原容脑海,他不由得喃喃:“三分之一……” “怎么了?”注意到小孩儿怔怔的神情,奥德伦特担忧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原容猛地回神,握住奥德伦特的那只手不由得收紧:“真的只排除三分之一吗?” 对上众人不解的目光,他连忙解释道:“正如池疏所说的,一路经历的测试,均排除至少二分之一,而且是明面写在任务中的。而这次明面上,被排除的只有一个阵营,这似乎不合规律。” 他婆娑着借卡,犹豫的继续说:“【单人任务】的完成,要求‘借阅适合自己的作品’,就是说……咱们对借阅的作品还要有选择。” 什么选择呢?这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也是最不想要的答案。 “咱们找到的……阵营任务的?!” 对上加百列一下阴郁下来的面色,原容艰难的点点头:“我想不出其他答案。” 这样一来,难度大大增加了。 什么是适合自己的作品?喜好?出版时间?作者?无从下手。 事实上,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在哪里借! 池疏脑筋转的快,当即决定:“咱们首先要知道在哪借。” 一直插不上嘴的希格璐恩站起:“应该在一楼,或者中间,我记得图馆借位置都很显眼。” 见冲动的少女们当即要下楼调查,原容不由得难受的揉揉太阳穴。 “先等一下,”他叹气,“你们忘了【阵营任务4】吗?” 此言一出,冲动的少女们才纷纷点开任务面板,倒计时已然只剩半小时了。 原容赶紧查看A组提示,是一句话。 并非外文,应当不是名著内语句,而是点评,抑或感想。 “……人类从未了解过它,也不曾有人被它钟爱过。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想明白这一切的我,选择了死亡。” 什么鬼东西? 花枝玉结巴着一字一句念出,干睁眼看向池疏,又看向原容,见两个头脑派一脸雾水,又看看C组的三人。 “‘它’指代的是什么?”加百列喃喃,“搞清楚这个,就好找得多。” 出版时间给出到1897年,同样欧洲古典名著争相爆发的年代。 饶是热爱文学如池疏,在1897年如此巨大范围内,也一时想不起有什么著名作品符合。她不安的望向几位白种人,期翼的希望这几位浸润欧洲文化长大的人能有什么见解,可惜,皆一脸茫然。 加百列还是那副清冷孤傲老神在在的模样,只是紧抿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紧张。 “‘选择了死亡’……选择一词,会不会代表主人公最后自杀,是个悲剧?”原容猜测,“这个‘它’估计指代的‘爱情’,‘亲情’,抑或‘命运’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太虚无缥缈了。 白百合台灯柔和的打下一小片晕黄光,阅读室装潢本着舒适悠闲的氛围,众人一一排座在茶几周围,神色各异。 原容又一次仔细看过任务每一句话。 “作为一名热爱知识,崇尚文化的市民,你参加了市图馆的志愿者活动。 这里的图管理员十分乖戾,她是图馆远近闻名的守护神,她讨厌在图馆工作的志愿者交头接耳,更讨厌看到他们浑水摸鱼。” 【阵营任务1】 (C组已完成) 【阵营任务2】 (A组已完成) 【阵营任务3】 (A组已完成) 【阵营任务4】 (A组提示:“人类从未了解过它,也不曾有人被它钟爱过。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想明白这一切的我,选择了死亡。”) 【倒计时:28分钟】 【个人任务】 借阅并学习一份最适合你的作品。 (奖励:初等神格升级资格) (倒计时:12小时05分钟) ……守护神? 难不成指的是那浑身腐烂、狮面长角的怪物? 原容想起那副诡异尊容,不由得打个抖,但无论怎么想,似乎就是这样。 奥德伦特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状,投来关怀的目光。 一瞬间,原容脑海又过了很多东西。 天花板乱序能吸引人性的诡异星空阵、人狼村天幕落下时异的阴云……甚至莱科特老宅里,召唤恶魔的法阵。 这些,都是每个小世界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怪力乱神的事物。 他有一个及其荒谬的想法,又很快否认了。 他摇摇头,挥去高压紧张下,乱跑出的杂乱思绪。 “光在这想也不是办法,”原容出声,“不如我们两个阵营混合行动,二人一组,先去1897年所在层碰碰运气。” 倒计时在众人思考时悄然走到30分钟一下,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希格璐恩自告奋勇去一楼寻找图借阅处;花枝玉觉得自己脑筋转不过来,也想去,池疏以她是吉祥天女,碰运气比常人强为由,让花枝玉去调查,她和希格璐恩搭伙。 原容、加百列调查东侧;奥德伦特、拜勒锡调查西侧;花枝玉走中。 原容临走时,告诉池疏22层留言条消失,女孩吃惊,她在转换集合地到16层时,留过了纸条。 C组没人说去过22层,只能是潜在暗中的B组做的。 走在身侧的少年,并未有与其他人不同之处。硬要找出几点,就是异于常人的美貌。 裹在拖地白袍里的加百列步伐轻盈,以一种异的走姿优雅的徙倚前行。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只是一个有些冷淡的普通少年罢了。 这让原容想起几年前,一切都还未变得那么糟,加百列还是年少盛名、未走下神坛的时候。周围的同学全疯魔上瘾般迷恋他。海报,明信片,贴纸,最新出的专辑,乱数流行于青少年群体中,如果谁说没听过加百列·曼洛尼斯的歌,简直标上异类标签。 但那个时候,他面上的神情,好像也是这般平淡清冷。 现在想来,原容那时不随波逐流追星的原因,似乎就是因为这股冷漠的神情。 ——漠然的、孤高的,站在世人无法触及的高度,无人理解,也无人窥视过人皮下真正面容的轻蔑,与寂寞。 当年被通缉后,粉丝们有落井下石,痛心疾首的,也有不敢置信,坚持加百列被警方当替罪羊的。 只有原容,觉得电视播报的路边监控拍摄下,加百列逃亡时被录下的影像,比以往的他真实不少——他的面容明显疲惫粗糙许多,失去了镁光灯下神眷般的光泽,可他的神情是那样轻松释然。 注意到原容细微打量的目光,加百列回头,望来的蓝眸,好似夏季又高又远、舒适惬意、没有风的那片平静碧空。 他轻轻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原容低头,勾出一个微笑,“只是觉得,你和我想象中一样。” 这轮到加百列挑起眉毛:“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模样?不可一世的大牌明星,还是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食人魔?” “就是这幅模样。”原容定定的望着他微卷的金发,在黑暗里,那阳光般的金色有些黯淡。 二人相顾无言,快速高效的搜过几排架,又拐向下一行。 加百列突然开口。 “现在想来,那些颠沛流离,每日如下水道老鼠苟且偷生,四处躲藏,一点风声鹤唳就令我胆颤心惊的日子,反倒让我无比怀念,”他面容平静的,好似在阐述人生理念版说着,定定望向原容,“是不是很难理解?放着光鲜亮丽的日子不过,反倒要不遗余力的让自己陷入更糟境地。” 被他看向的人轻轻眨了眨眼。 这个亚洲面容的少年身形不高,比他矮过一指,眼型是眼角微垂的桃花眼,精雕玉琢的模样,皮肤是陶瓷般嫩白,这让加百列想起教堂陈列的陶瓷小天使的模样。 更让加百列感到微妙的,是他波澜不惊的面容。 所有人见到他,即便再强伪装,也会不自觉泄露出一丝真实神情——恐惧、轻蔑、震惊、惊艳,甚至邪欲。 可这个少年没有。 就像见到老朋友那般自然而习以为常,仿佛在他面前不是人们口中可怕的食人魔,而是刚认识的新邻居。 ——那双波澜不惊的鸦黑色的眸子下,似乎潜藏着什么可怕的、未曾蒙面的巨大怪物。 他与我,兴许是一类人。 在加百列思绪万千的档儿,原容轻轻开口。 “不知你是否听过,中国一句古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大致是说,怜悯鱼枯燥无趣的一生的人,不一定懂得鱼的乐趣,”他抬起头,对上一如既往冷清的蓝眸,轻轻说道,“所以,我想,比起套着沉重苦闷的精致面具,你更喜欢露出皮囊下邪恶面容的自由,不是吗?事实上,我很欣赏你。你没有选择禁锢心中最真实的恶,而是毫无保留地,把你所有的,人们迷恋为之发狂的美好全数撕破——虽然你造成了无比巨大、不可原谅的罪,但你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不会因为失去自我而迷茫度过。” 说罢,他微微笑起来,对上加百列终于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双眸:“当然,我从未、也不会把你当做好人,你犯下的罪孽几辈子也偿还不清。但……我欣赏你是个找到真我的人。” 真我……吗。 一股暖流滑过几近多年未曾因他人跃动过的心脏,加百列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投入在找中。 四个人一同行动,动作是很快的。 但上天似乎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当原容和加百列结束东区的搜寻,远远望见在玻璃长桥上等候的奥德伦特、拜勒锡和不安的花枝玉后,脸色有一瞬间狰狞。 1897年内,竟没有目标籍。 ——是哪里出了错? “你们那也没有?”花枝玉忍不住诧异出声,“确定都找过了?” 原容难为的点点头:“1897年出版的不算多,十几个架。我和加百列从1896年末尾翻到1898年开头,没有纰漏。” 暗金色头发的高大绅士也微微颔首:“西边确实没有。” 五人面面相觑,一时神色各异。 加百列和拜勒锡都再次查看遍C组提示,确认无误,时间给出的就是1897年。 太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眼见着倒计时跌破了十分钟,毫不留情的一分一秒走,花枝玉这个心理素质略低的,已然头顶冒汗——漏失一个任务倒没什么,但若阵营任务与单人任务挂钩……这个赌无人敢赌。 楼下寻找借处的二人也察觉情况不妙。 “怪,一个小时快结束了,他们还没完成?”希格璐恩突然停步,不确定的问那个明显脑子好使许多的黑发女孩,“不会出事了吧?” 池疏点开面板,倒计时走到了9分钟。 抬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寂静的黑暗,包裹了内外塔全数轮廓,只能看到半空中隐隐约约反光的玻璃长桥。 她虽也忐忑不安,依旧安慰道:“相信他们吧。现下咱俩担心也没用,先完成咱们的任务。”。 白百合灯一如既往散发柔和的,视物不那么清晰的昏黄光,看久了,只教人心烦意乱,头脑发胀。 原容揉揉高压下微痛的太阳穴,一便捏捏鼻梁,让自己清醒些。他的视线扫过14层休息室里,与22层风格截然不同的装饰画。 这几幅画年代明显更加久远,多是人像,其中一幅明显忧郁蓝调的笔触,原容心觉眼熟。 加百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了然:“典型梵高的自画像。笔触与色彩总是这般特别。” 原容点头:“其他画似乎并非出自他手。” 闻言,沉思的几人纷纷抬头,之前精力一直不在这上面,这才有功夫打量这挂满装饰画的墙。 这一打量,就发现了端倪——太杂乱无章了。与其说装饰,烘托氛围,倒不如说是随便挂了几幅画堆积在一起。 梵高忧郁自画像,其他名家绘制的贵族肖像,甚至有一副农间劳作像,怎么联系也想不出设计师想表达什么意境。 花枝玉不解:“我说,给这设计装修的,是不是随便买了几幅挂的啊?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加百列走近一一观察,细嫩的指尖轻轻拂过油画裸露在外的粗糙笔触。 “似乎……都是真迹,”他略微诧异的开口,“这颜料历史感不是做旧的!” 花枝玉闻言不敢置信,也跳下沙发走过去,面色愈发凝重:“是真迹没错。我的天,梵高,雷诺阿,德加……” “整面墙至少价值上亿美元,”拜勒锡也沉下眸子,“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些画可不是装饰作用。”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几人瞬间明白了他言下之意。 花枝玉迅速掠过几幅画下小标签,小声惊呼:“这些画都是在五年内作出的!” 原容定睛一看,在1850年左右。脑中猛地闪过22层那副《自由引导人民》,如果他没记错,那副的日期是1830年。 他厉声道:“是倒序,画作的排序时间是反着的!” 对上众人目光,他迅速作出解释,又说:“加百列,花枝玉,你们两个速度快,先下到底层开始找,其他人和我走楼梯!” 倒计时还剩三分多钟。 千钧一发。 在第二层,花枝玉可以说是用“扑”的冲进休息室,那面墙上,有一副宽幅作品。 诡异的画面,扑面而来的迷茫与绝望,在沉沉郁郁的压抑的色调中,如没入晚霞最荒凉的黄昏。 《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早该想到的,高更在绝望生命的最后,热情的挥洒下对人生的总结,以及最后的彻悟。 听到任务面板弹出,那一声机械的“叮咚”,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任务奖励划给了花枝玉,她兴奋的取出那张借阅卡,与之前的一般。 随后,走楼梯的三人也汇合到第二层,站在巨幅散发着绝望压抑的油画下,静静观赏。 “看来,咱们还是没读透彻任务信息,”原容苦笑,“早该想到的……‘作品’,可不单指籍。” “大家都疏忽了,”加百列柔声说道,“一旦有了限制,精神处于高压,出些小纰漏也不足为。所幸虚惊一场,也有了经验,不是很好吗?” 原容冲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嗓子有些沙哑:“任务兴许是循序渐进的,接下来的任务,可能都比较隐晦了。” 花枝玉敏锐的捕捉到细微脚步声,出去,把正好探索到二层的希格璐恩和池疏迎过来。 “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二人对视一眼,池疏露出个苦笑:“抱歉,什么都没发现。” 她细细道来。 二人一路先下到一楼,正中是宽阔的大厅。大厅最中心仍是内塔,向外是三个并排前台。 二人以为这便是借阅处,走近一看,前台却空无一物。仔细调查一番,确认三个前台仅是空桌子。前台旁边一长排雨伞,应是临时雨天借用的。 二人不信邪,围绕外塔转了一圈,又发现一扇偏现代化大门,只是这大门紧锁着,还落了灰,显然多时不用。 除此之外,一楼的其余部分全与楼上相同,再无异之处。 精神骤然放松,机体需求才一齐涌出,原容才发觉四个小时过去了,口渴的要命。 他从储物空间掏出瓶水喝,其余人见状,也意识到时间流逝之快,纷纷补充水分。花枝玉甚至摸出一包玉米糖,美滋滋吃起来,又分给从未见过这糖的几位外国友人,纷纷称赞这糖好吃。 只有池疏面色有些苍白,轻声拒绝了这糖。 花枝玉猛地反应过来,担忧的凑到她耳边问道:“你……那个,没事吧?” “放心,”清丽少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想让同伴担心,“12小时而已,不会发作的。” 休整过后,几人一商量,趁任务5还未出来,再去分头搜索一番。 到了一楼,才发觉池疏口中形容的“大厅”,真不是一般的大。 大厅对应玻璃长桥镂空的部分,占地约有近千平米,地板铺满了现代仿古艺术彩色暗纹琉璃砖,即使是在黯淡无光的环境,也能看到暗纹流转的七色反光,让人不由得惊叹建设者出手之阔绰。 前台三个黑木刷漆长台,明显年代感,与地板交界处不满微小裂纹。 原容摸了一遍长台内里,蹭了一手灰,显然废弃多日。他用水流冲洗一遍手,又将其蒸发。 远远地,花枝玉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原容和加百列二人便和花枝玉交换位置调查。 如果没错,面前这扇门便是整个塔的大门了。 气势恢宏的镀金雕塑,正中狮面羊角的巨兽头做咆哮状,威严肃穆。 “似乎是那狮面怪物的雕像,”加百列细嫩的指尖轻轻拂过雕塑,不由得轻声惊叹,“太壮观了,这位设计师实在是才华横溢。” 确实,作为图馆大门的装饰,这整面雕塑未免太奢华精致了些。仔细看去,祥云、牡丹、吉祥配饰,细枝末节精细考究,甚至巨兽面上胡须一丝一毫用浮雕细化,栩栩如生。 ——与其说是门,倒不如说是面工艺品。 加百列还沉浸在精美艺术品的熏陶中,激动地回头:“这个我知道,是华夏神话里的瑞兽吧?这工艺是不是也是传说中的‘工匠’、‘民间艺人’做出的?” 你是不是……对中国古典工艺有什么妖魔化的误解? 原容无奈的斟酌语句,准备纠正这位外国友人的观念,突然一个词闪过脑海。 等下,瑞兽? 他面色一凛,退后两步,再次看向雕塑最正中,咆哮状的狰狞巨兽。 巨兽完全同怪物一副模样,狮面、山羊状长角、下颚半场胡须,怒目如铜铃。 原容为了验证自己猜测,跑向一楼休息室等待的池疏那。 池疏见原容气喘吁吁冲来,诧异道:“怎么了?” “狮面,羊角,长胡须,你记不记得华夏神话中有这种怪兽?” 猛的这么一问,池疏抿嘴思索起来:“华夏神话中狮面怪物很多。要说羊角,最出名的应该是白泽。《白泽精怪图》里最先有了这个概念。” 她随即反应过来:“你在说那怪物?但白泽是瑞兽呀。据记载,白泽了解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所以华夏历史中很早开始,白泽便被当做驱鬼神兽和祥瑞来供奉。那怪物……怎么看都不像瑞兽。” 池疏的逻辑原容能明白,但,如池疏所说,符合这特征的华夏精怪,确实只有白泽。 事实上,让原容起疑的,便是“怪物”,由何而来,又归去何处。 第一层的全部地形他们都调查了一遍,不外乎是内外塔,代替玻璃长桥的大厅,前台,以及这个大门。而大门紧锁、落满灰尘,不像能开启的模样。顶层建筑原容也调查过,是那片诡异星空乱序图,有顶,也不像能通外界的模样。 所以……怪物藏在哪? 原容理了理信息,捕捉到一点:“你能再详细说说‘白泽’的神通广大之处吗?” 见原容似乎有了头绪,池疏也认真起来,她斟酌语句,说道:“白泽号称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透过去,晓未来。亦能说人言,曾应黄帝所求作鬼神图鉴。所以,白泽可以称得上华夏神话瑞兽里最睿智、明透的。现代很多文学作品,不乏以白泽做主人公。” 洞察万物的神兽…… 如果这串形容词换一个角度……那不就是在说图馆吗?! 原容神色振奋起来:“还记得任务信息里的‘图管理员’吗,应该就是那个怪物,也就是‘白泽’!” 众人集合在大门下。 大门似乎属于外塔,没有触发规则限制。 原容说清分析,又同花枝玉要来图借阅卡。他小心翼翼的摸索一遍巨兽头,果然,在大张的嘴中,发现了端倪。 一个卡槽,正是【阵营任务】给的借阅卡大小! 但在放卡那一瞬,原容又犹豫了。他望向众人:“要试吗?这卡是一次性的,万一……” 花枝玉给他一个坚定的标志性露齿笑,洁白的小牙向人传播着愉悦。她说:“没事,试就试了,还有好多呢!” 池疏和奥德伦特也轻轻颔首,原容一咬牙,把借阅卡放进了卡槽,即巨兽舌头上。 “铮——” 钟鸣嗡嗡作响,原容一时双眼发花,头昏脑涨。恍惚间,面前狰狞血盆大口仿佛动了一动! 他打个激灵,意识迅速回笼,那股令人不适的巨大钟鸣逐渐远去,随即,虚空中,他的面前浮现四件物品。 定睛看去,正是前四个阵营任务的目标! 《呼啸山庄》,《孤星血泪》,《玛丽·安托瓦内特之传》,以及高更盛名之作、巨幅油画《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这光景,紧张旁观的,盯住原容一举一动的众人却是看不到的。 在旁人看来,原容突然怔住了。 他的视线放空,瞳孔急速翻白,好似被魅住般一动不动。他神情恍惚,仿佛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骤然袭击,失去了神采。 奥德伦特一个箭步想冲上去摇醒他,被拜勒锡大力拦下。 “相信他,”暗金发绅士低声说,“你的过度保护,对他成长没有益处。” 男人面色阴沉,视线紧盯那个纤细的身影,仿佛一有什么不对就会再冲上去般蓄势待发。 “选择你的目标,我亲爱的读者——” 是谁? 一个魔魅诡异,分辨不出性别年龄的诡异声音轻轻响起,仿佛诱惑越界的恶魔之低语,不住催促原容做出选择。 “追随你的内心,那是你最本质的模样——” 我的内心? 我—— 是谁? “他”迷茫的视线扫过籍古朴的封面,保存良好却依旧些许磨损的脊,以及大片蓝调的,溺毙于绝望漩涡的那幅传世名作。 ……人类从未了解过它,也不曾有人被它钟爱过。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想明白这一切的我,选择了死亡。 仿佛一瞬被恶魔附体,他无比渴望的伸出手指,触碰向那幅画,触碰向那幅绝望的深渊—— “原容,原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倒计时:12小时(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快掐人中试试!上次我低血糖晕过去, 一掐就疼醒了!” 语音刚落, 人中便传来一阵刺痛, 原容吃痛的睁眼,为眼前环境愣了一愣。 这是在……休息室? 他快速起身, 眼前花了一秒, 盖在身上的黑色长风衣滑下, 视线正对上花枝玉尴尬着刚收回去的手。 “我这是……怎么了?”他揉揉闷痛的太阳穴,焦急的问道, “刚才我不是在大厅调查雕像头?” “你突然晕倒, 吓坏我们了!”花枝玉叽叽喳喳说起来, “他们去找【阵营任务5】了,我和奥德伦特在这守着你。” 原容下意识转头, 正对上一如既往,早已习惯了的、似乎本就应如此的关怀目光。 奥德伦特不容置喙的把风衣给他披上, 裹好, 才解释道:“你晕过去后, 雕像没有反应。起码,没有失败。见没有再多进展,我们便合计先进行任务, 别像4一样那么被动。” 原容只当奥德伦特在安慰他, 不由得苦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感觉如何?”奥德伦特紧紧盯着他, 眼眸中满是担忧, “你睡了很久。” 原容打开任务面板, 【阵营任务5】的倒计时竟然只剩不到半小时。 他斟酌着语句,试图描述出正在快速消逝的那段模糊回忆,直觉告诉他,那异的经历必定有什么蹊跷之处。 同时,他注意到,道具栏末尾多出一张画。 【《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法国著名抠门画家保罗·高更真迹,其实没什么用处,买了它你能得到好多钱。) 这是! 原容赶紧试图取出,却失败了。这个道具似乎现在不能用。 注意到他闪烁不定的神色,奥德伦特担忧的询问:“原容?不舒服吗?” 原容赶忙笑笑,难为的开口:“倒没有不舒服。只是,我的单人任务没有完成,但是道具栏确实多了我选择的那幅画。我暂时……搞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将把卡放入雕像口中后发生的异幻觉大体描述一遍,花枝玉和奥德伦特面面相觑。 是成功,还是失败了?但无论如何,借卡确实被用掉,并消失了。 如果失败,他们便少了一次宝贵的试验机会。 想到这,原容面色有些难看。 花枝玉见状,快言快语安慰道:“没事,这才第五个任务,俗话说得好啊,失败乃成功之母。能毫发无伤打探到消息,已经达成目标啦。” 短发女孩实则面色很不好。她受了不轻的伤,即使神体素质彪悍,也经不住高压力状态下精神和肉体双打击。但她神情还是那般自信又元气,仿佛天生就不知忧愁害怕为何物,不知情中鼓舞着别人。 原容没再说什么,他想起什么,瞥过花枝玉草草包扎的双臂,强行给她解开,果然,伤口并未处理! 他冷冷瞪还想辩解的女孩一眼,唤出清流,极其温柔的清洗起伤口来。 大片触目惊心的血坑,因黑雾霸道腐蚀性难以愈合,还在不住渗着血丝。 更不要提在玻璃渣碎了一地的栈道上跌爬滚打造成的大面积擦伤、割伤。明显昔日养尊处优,细腻白嫩的两只小胳膊,如今血痕纵横交错。 天……她真是个异的女孩子。 会任性撒娇,会因小事一惊一乍,也会忍下如此巨大的伤痛,不吭一声,仍仰着笑脸鼓舞关心他人。 水流即便轻柔细腻,接触伤口那一瞬,花枝玉也忍不住疼的小声抽气,原容耐心安慰她忍忍,从储物空间拿出消毒纱布,把污血和尘土擦去,再水洗一遍。 擦上碘酒时,女孩差点跳起来,被奥德伦特按住,在高大男人阴霾又狠厉的冷脸下,怂成乌龟。 原容处理完最后一道程序,用干净纱布裹好,叮嘱她别再大动作冒险,花枝玉信誓旦旦的答应下来。 可其实大家都明白,遇到紧急情况,女孩还是会第一个冲上去。 精神高紧绷状态下,时间概念淡漠不少,仿佛眨眼那一隙,便悄悄溜去了。 B组势单力薄,根本不是联盟的AC组对手,很快任务被高速完成到第十个。 在第九个任务进行时,一个男子似乎得知无力翻盘、被抹杀的结局,径直从顶层一跃而下,撞击在四十层塔下,血肉粉碎。 他破罐子破摔,试图用最后的巨响引来怪物,进行报复,可惜狮面巨怪咆哮而出,发觉违反规则目标已然身亡,大口吞咽下含恨而亡的尸体,便消失了。 整个过程中,原容均在观察,如他猜想的没错,规则被触发那一瞬,大门上狰狞巨兽雕塑突然雾化,自黑雾中,巨兽实体逐渐凝固。归去时,巨兽向大门一跃,黑雾高速冲向雕塑,如昙花一现,尽数消失。 ——雕塑,便是怪物栖息处,抑或是怪物本身。 但原容仍有鲠在喉般,矛盾感突兀,到底哪里还说不清? 在池疏介绍下,其余人都将怪物定义为华夏神话中的“白泽”,而池疏本人也解释不通,为何瑞兽会变成如此模样。 第十个任务由运气爆棚的花枝玉完成,她胳膊舒服多了,面上带了明显笑意,回到休息室,等候第十一个任务提示出现。 分散出去调查的其余人也逐渐进来。 加百列放松的舒口气,在沙发上瘫下,慵懒眯起的蓝色眸子视线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希格璐恩随口说道:“假设接下来卡都能顺利拿到,那就是十二张,咱们七个人,有五次容错机会。轻松轻松嘛!” 拜勒锡严肃的提醒她要不要松懈,原容却意识到哪里不对,直起身来。 他望向同样诧异的池疏,迅速开口问道:“等下,什么叫咱们七个人?” “难不成还是八个?”希格璐恩也惊讶起来,“咱们加起来不就是七个人?” “哈?”反射弧长如花枝玉,也觉出了不对,“不是,难道你们组不是四个人吗?十二个阵营任务,难道不是对应十二个玩家吗?” 这下轮到C组几人面面相觑了。 突如其来的诧异感冲击室内将将放松的气氛,加百列斟酌着语句开口:“我们确实是三人组队。不知,为何你们会觉得我们是四人?” 对啊,为什么觉得他们是四人? 因为A组有四人,阵营任务又是十二个,联系到阵营任务奖励与单人任务挂钩之处,自然而然就意味每个组都是四人了! 原容这才后知后觉,若C组一直少一人的话,也不会谁都一言未提,毫无担忧的模样了。 希格璐恩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没太意识到情况严重性,不安的眨眨眼,小声开口:“也没什么吧?不就是少一人……而已?” 加百列紧抿着嘴,许久才对上希格璐恩不安的祖母绿眼睛:“不,很有问题。” C组3人,那么B组呢?是四人、三人,抑或五人? 如果测试者人数不是十二,为何有十二个阵营任务? 若十二个阵营任务均对应一件作品,十一人去选,更加大错误率。 等下……原容瞳孔猛地睁大,他仓皇的视线极速扫过或茫然、或阴郁、或不安的面容,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生出。 “阵营任务……真的都是找作品吗……” 敏锐捕捉到原容不安的喃喃,加百列目光如炬:“你说什么?” 池疏很快明白过来原容意思,吃惊的捂住嘴:“确实,阵营任务自一出来,便是寻找作品,且任务1到现在都是找东西,奖励也都是图借阅卡……咱们便先入为主的任务,阵营任务便是找东西了!” 闻言,众人纷纷打开任务面板,向上查看历史任务,面色沉了下去。 自从最初醒来,第一个见到的阵营任务,便是未激活的阵营任务1,找东西,从而理所应当的自行定下阵营任务性质。 联想到寄生虫监管程序一如既往地“文字游戏”,原容气的骂自己,为何又掉以轻心。 花枝玉不安的看看沉默不语的原容,又看看池疏,后者勉强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池疏婆娑着手指,轻轻说:“先别急。无非……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也是最好的一种,B组有五人。这种情况下,十二玩家对应十二任务,本着公平原则,一定要有十二借阅卡。第二种,B组没有五人,而十二任务均是找物,用来填充选择范围,增加错误率,咱们在选择籍时,便要小心为上。而第三种,就是最不想遇到的……玩家可能是十一人、甚至十人,而接下来的阵营任务,便不是找物,而是超脱目前信息范围的其他。” 她停下声音,斟酌语句,又继续说道:“好消息是,无论如何,咱们两个阵营不会被抹杀。坏消息是……如果没猜错,第三种中,接下来的阵营任务也许不是善茬。” 真的会有十二个找物任务吗? 在思索的当儿,原容翻来覆去看各个任务信息。 随即,视线捕捉到规则的一条,僵硬的停下。 ……原来是这样。 池疏注意到原容少见的、咬牙切齿的面色,心中划过一丝诧异,她停顿一下,问道:“……容哥?你还不舒服吗?” “咱们都被偷换概念了……”在众人齐齐投来的视线中,原容答非所问,语气可以称得上愤怒,“十二个阵营任务完成后结算,何时去做个人任务?” 此语一言点破规则中含糊蒙混过去的时间概念,确实,如果十二个玩家十二张卡,最后一张卡拿到的同时,也结束了阵营任务,必定会有一人单人任务无法完成! ——也就是说,根本不会有第十二个阵营任务,甚至可能第十一、十二都没有! 明白过这点的众人,面色均凝重起来。 “怪不得,总有种无比恶心的矛盾感萦绕心头,”加百列一声冷笑,“我从最初就觉得,难度掺了水分。看似规则苛刻、提示蹊跷,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明显规则漏洞,且两个阵营联盟后,存货便是‘必然’的结果。” “且明面上的敌人,‘白泽’的攻击,利用规则漏洞也能躲过去,”池疏抿嘴,接着加百列的思路分析,“这样的‘必然成功’,我不觉得程序有这么好心。” 这样的对话,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原容太阳穴倏然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吃痛,埋下头去,恍惚间,那巨大到穿透心底的钟声仿佛再次逼近,渐渐包裹了他,他涣散麻木的视野中,那副压抑色调的油画若隐若现。 “清醒,原容,别被它控制了你!” 微冷的空气大幅度冲进暂停功能的肺,这让原容嗓子发出“咯咯”的倒气声,他生理性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有力的大手一直温柔的给他顺气。 过了十几秒,原容才平复了呼吸。 他抹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对上掩不住担忧的队友的视线,勉强扯个笑容:“我想,我的选择没有做错。” 他语速因焦急快了起来,他说:“规则里,并没说【个人任务】何时开始,再加上12个小时的倒计时,我们便默认为持续进行了。事实上,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最后一个阵营任务,应该会留有时间给我们。” 原容飞快描述那股玄之又玄的感觉,又讲了《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这幅油画对他异的吸引力。 “就是说,供你选择的作品,只有完成了的阵营任务目标。你追从内心选择了感觉最特殊的那个,”加百列若有所思,“而你现在却没有完成个人任务,你觉得是为何?” “‘学习’,”原容勾起嘴角,“【个人任务】的描述里,不止要借阅,还要学习。” 他活动一下发紧的喉咙,又揉揉刺痛的太阳穴,说道:“我建议等第十一个任务完成后,大家迅速去一楼借,以免幺蛾子突生。至于‘学习’,我想,便要观察第十二个任务的内容了。” 第十一个任务完成后,其余六人均迅速下到一楼,冲去巨兽雕塑那借。 奥德伦特的《生死疲劳》,花枝玉的《断头皇后》;池疏的《洛丽塔》;希格璐恩的《布莱克伍德庄园》;加百列的《远大前程》;拜勒锡的《理想国》。 正如原容的猜测,没有谁的【个人任务】显示完成,而取得的作品也无能从道具栏取出。 随着倒计时数字逐渐走向零,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随着任务面板新任务刷新时那声“叮咚”响起,一切均陷入了黑暗。 【阵营任务12】 告诉我,你们是谁? (奖励:初等神格升级资格) (倒计时:Infinite)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Gowk Town(一)【谨慎购买】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蝉鸣。 蛰伏泥土十九年, 聒噪冗繁、不知疲倦的昆虫, 用鸣叫包裹了整片树林, 扩散到被太阳晒得蒸汽四溢的柏油路上,扩散到闷热如蒸笼的夏日空气里。 一切笼罩在金色烈阳毫无收敛的暴晒下, 万物都是生机而幸福的灿金色, 万物都洋溢着生的美妙。 杜鹃镇是西部最能代表“普通”这一名词的小镇。 它没有大到被现代化的焦躁覆盖, 也没有小到老龄化使全镇败落——它像一个深海角落被遗忘太久太久,以至于自我生长出完整迷你生态系统的小礁石。 上世纪开发时期, 政府施舍般开通了唯一一条通往城里的柏油路, 如今它孤零零的躺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 躺在馨香的油菜花和鲜嫩的玉米地黄灿灿的包裹下,躺在烈日一视同仁的残忍折磨里。 凌晨五点。 盛夏的日子, 总不能让人睡好觉。 窗外早市开了,胖大妈大爷抄着裂了两个口子的菜筐, 为了街中间最好的位置对骂不止三分钟;破锣嗓门吆喝的卖报工从街头喊道街尾, 再从街尾绕一圈回了街头, 差不多是第三次经过街尾的家了。 门猛地被“咚咚咚”砸响,睡眠严重不足,原容眼皮酸痛沉重, 脑袋昏沉沉, 不住回响着夏蝉恶心的嗡鸣和大嗓门叫骂。 怪,很怪…… 哪里怪? 不结实的木门还在被巨力砸着, 好似下一秒马上断裂, 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门外那人极具耐心,仿佛急诊病人家属在砸医生的门。 原容思维混乱如浆糊,他被接连不断的噪音搅得头昏脑涨,不得已下床,跌跌撞撞拧开屋门。 来者,是一个面带雀斑,鼻头微红的年轻女人。她个头不高,枯黄的卷发如杂草,胡乱用发巾捆起。两层粉都盖不住她憔悴面色,眼神却炯炯有神。 见原容一副眼睛睁不开,仍在茫然里的模样,女人急急火火把人推进屋,又把门关上。 谁? 一个名字压在舌下,无比熟悉,呼之欲出,他应该、也一定认识她,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沙瑞亚,我提醒过你好多遍,昨晚别喝那么多酒!你看看,起不来了吧,还要姐姐来叫你!” ……沙瑞亚……姐姐? 原来是这样。 那股烦扰“原容”的睡意随一拥而上的记忆渐行渐远,视野缓缓清晰开来,他扫过横眉竖眼却掩不下关心的女子,扫过摆放杂乱却温馨舒适的家具,扫过年岁久远需要小心踩踏的木地板。 这是我的家。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杜鹃镇。 我是沙瑞亚·福兰特,她是我的姐姐特丽丝·福兰特。 我有爱我的父母,出嫁了的爱我的姐姐,一个无比团结、和谐、相亲相爱的大家庭。 福兰特一家世代生活在杜鹃镇,杜鹃镇生活着无数家纯朴善良的如福兰特一家的人,杜鹃镇是天堂一般的地方。 沙瑞亚揉着震动不已的眉头,特丽丝轻车熟路的进入她不省心弟弟从未踏足过的厨房,轻车熟路的做了醒酒汤,轻车熟路的捏住弟弟小下巴灌进去。 做完这一切,墙上瞪着劣质塑料眼睛的杜鹃跳出钟表,“咕咕”报时了六声。 六点了。 六点……该做什么来着? 沙瑞亚茫然的不自觉吞咽口水,只听特丽丝夸张叫起来:“天呐!——快,沙利,该干活了!” 枯黄色卷发在空中颤抖出怪的弧度,特丽丝风风火火冲到后院,搬出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几框玻璃瓶牛奶。 对。沙瑞亚恍然大悟,心想下次不能喝酒这么多了,连这个事都忘了。 他极不情愿的从特丽丝手里接过明显很沉的框子,不出意外的被震了一下,差点把整框玻璃瓶摔个粉碎。 特丽丝翻个白眼,再次抢过去,嘴里谩骂着“吃白饭的□□崽子”,“弱鸡”之类难听的词汇,把两个框子搬到客厅,又一一取出来,整齐的码在屋门外停着的老自行车上。 这自行车太破了,原本闪亮酷炫的银漆剥落的一点不剩,露出老妇人皱纹般崎岖丑陋的锈斑。 沙瑞亚低声咒骂一声,熟练地跨上自行车。 他是一个送奶工,也是杜鹃镇唯一一个送奶工。 送奶工这个工作太简单了,不需要脑子,也不需要技术,谁都能做——可惜镇上唯一养奶牛的最大农场主,人尊称“地主老爷”是他姐夫,这个轻松的垄断工作也就水到渠成给了他。 被称作全杜鹃镇最灿烂的金色卷发被清风吹起,沿街大姑娘小媳妇的口哨声接连不断,随着他破自行车吱呀声从街头连到街尾。据说全杜鹃镇最澄澈的天空蓝色眼睛轻佻又深情的倒映出每一个订奶的用户,让老妇人们看花了眼。 早风还未沾染盛暑狂躁的热气,清凉又温柔的抚摸着男孩因为蹬自行车累的红润如玫瑰花瓣般的小脸。 一切包裹在幸福和谐的灿金色里,人们相处的那么融洽又快乐。 烤面包的香气、新出炉奶酪蛋糕的香气、新鲜蔬菜的清新泥土味包裹着不宽的早市,最德高望重的老地主不止一次满意的说道,“人要学会知足,就算是天堂,也绝对没有杜鹃镇这么幸福快乐。 所有人都懒洋洋的,享受着一分一秒上天赠予的美好生命。 送完这条街,装玻璃瓶的竹筐才空了三分之一。 此时太阳已然趴在半空,露出了狠厉恶毒的本相。 沙瑞亚把自行车随便一扔,躺倒在家门口散发阴凉的老槐树下。阳光柔和的洒下,像散碎的金箔,轻快惬意的跃动在枝头。困倦的眼不知不觉眯上,一会儿又要睡过去。 耳朵剧痛。 沙瑞亚瞬间惊醒,睁眼,特丽丝不悦的面容映入眼帘,不过令他诧异的,是特丽丝掩盖在长袖下一闪而过的红痕。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这么热的天,特丽丝为何还穿长袖长裤?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脱口而出:“克劳德又打你了?”语音刚落,沙瑞亚皱眉:克劳德是谁? 对了。 克劳德是提供给他工作和镇里横着走特权的姐夫,大特丽丝二十多岁的丈夫。 特丽丝少女时期堪称镇里一枝花,多少乡绅踏破门槛要娶,福兰特家妈妈眼光毒辣,独揽大权,一举把特丽丝嫁给镇里最大农场主,已经娶了三个老婆的克劳德·迪克森。 这个胳膊和腰肢都粗壮如水桶的壮汉为人谨慎精明,把农场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和城市好几家餐馆做起了生意。可惜嗜酒如命,喝完酒就喜欢大发脾气,与白日判若两人。严重时,他甚至连老婆都打,特丽丝又是脾气倔强的,没少吃亏。 特丽丝莞尔一笑:“没事,小打小闹。老夫老妻了,他能怎么打我!” 可长袖下青紫斑驳的大片淤血,可不是“小打小闹”能形容的。 沙瑞亚下意识觉得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细小的矛盾点难受的梗在心头,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没事吧。 结婚这么多年了,正如特丽丝说的,老夫老妻了,难不成还能结婚?忍一忍就过去了,婚姻嘛,就该如此,必须有一个人让步、包容的。 再者克劳德不发脾气的时候人也不错,经常送新鲜农产品给福兰特家改善生活,特丽丝嫁过去后,城市里高级化妆品,大商店里的连衣裙,都是最时尚的,整个镇里谁不羡慕。 这样安慰式的一想,好像又没什么了,甚至觉得打就打呗,反正特丽丝自己都觉得没事。 沙瑞亚瞬间把这个事儿揭过心头,笑道:“又被你发现偷懒了。我这就去干活。” 他一向嘴甜,长得又最为讨巧,十里八乡的大小姑娘都喜欢他,特丽丝从小因这个美貌弟弟引以为傲,最疼他。 仔细一看,沙瑞亚也一定累坏了,蓝眼睛显出疲倦,灿金卷发都黯淡了,特丽丝又心疼起来。她的弟弟那么柔弱娇气,送奶工的活确实太累了! 她又安慰他:“你记得工作就行。也不用那么急,今天一定记得送完,早点回家吃饭。” 沙瑞亚乖乖应了,特丽丝不放心再嘱咐几句,赶紧回去帮忙料理农场了。 看着长袖长裤、枯黄头发的粗壮姐姐消失在街头,沙瑞亚不屑的踢起破自行车,从客厅装了牛奶出来。 赶紧工作完,就能去“放松”了。 他的最后工作目标总是“男爵街”,因为怕提前看到会忘记工作。 “男爵街”如其名,住了一位男爵。 天知道这位贵族老爷为何放弃繁华便利的城市不待,待在杜鹃镇这个鸟不拉屎与世隔绝的地儿,当然就镇民们说,是杜鹃镇太舒适太幸福的缘故。也没人觉得不是过。 男爵老爷的府邸有八个沙瑞亚小破家那么大,巍峨的将在镇郊,男爵街的尽头。要说男爵街,更出名的还是男爵手下三大产业:赌场、酒馆、妓院。 忙完一天赋闲了的庄稼汉们,便三三两两凑成一团,吹着牛皮,谈着女人,来到男爵街寻求快活热闹。这里常年酒香满巷,觥筹交错声,摇骰下注声此起彼伏,到了夜晚,更是陪酒女妖艳娇笑声不绝于耳。 还未靠近男爵府,沙瑞亚一颗躁动的心早已待不住,飞到天上去了。 他风风火火停下车,把最后一瓶早就被太阳晒得滚热的鲜奶留在门口,胡乱按了几声门铃,就要冲出去。 男爵府的管家一如既往地快速出现在门口,客套几句,又掏出和以往一般数目的赏钱。 镇上人都说男爵极吝啬,可沙瑞亚并不觉得。事实上,他特别喜欢这位未曾谋面的男爵:他给的赏钱实在是太多了! 姐夫一个月给他足足十个金币,够他在小镇天天吃香喝辣,算是看在一家人面上的巨额工资,要知道普通洗衣女工辛苦一个月才三个金币。 可男爵慷慨大方到什么程度,他给沙瑞亚一天的赏钱就有一个金币,自男爵府开始订奶以来,每日如此! 当然,这笔巨款收入,沙利叶一直瞒着家里,毕竟这每天一个金币的赏钱,就是嗜赌如命、毫无积蓄的沙瑞亚一天的盼头。 他也曾想过戒赌、勤俭节约、攒下积蓄,好日后成家过日子,可每当赢了赌注,一个金币不费吹灰之力变成三个金币,他就觉得机会来了,他运气那么好,不需要工作就能发财赚大钱。然后被现实打死,输个精光。 沙瑞亚看向自己破烂的自行车,又看向赌场豪华到让他晕眩的大门,竟头一次犹豫起来。 这可是一个金币呢,攒两天就能买个新自行车了。赢了固然开心,输了就没了。 门卫是他幼时好友,二人最臭味相投,从穿开裆裤就一起调皮捣蛋。看到沙瑞亚,门卫热情打招呼:“瞧这是谁!可等到我们最最英俊的金发帅哥沙瑞亚来了!” 沙瑞亚那股忧郁又不好意思的狠狠埋藏下去。他笑着迎上去:“别吹捧我了,我可没钱再借给你了。” 门卫嘿嘿一笑,拉过他来,把冰凉的东西塞进他口袋,悄悄地说:“今天我运气可好了!两个金币赢成了四个!先还给你三个。” 沙瑞亚一摸口袋真多出三个金币,惊不已,嗬,万年倒霉的家伙竟然赢钱了?他立刻内心蠢蠢欲动,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运气不错啊!虽然输钱很难过,但现在他有足足四个金币作本钱,就算输几个,也还能剩下! 他当即自信的笑起来:“我也去试试运气,赢了钱,请你吃饭!” 输了。 不光赏钱,就连还没焐热的三个金币都因一气之下输干净了。 沙瑞亚呆呆的坐在给赌客们留的瓜果席上,他是老面孔了,人又受欢迎,服务生们也都不管他,任他一坐就是一晚上。等灯火逐渐一一熄灭,醉醺醺的壮汉们勾肩搭背回家去,他才麻木不仁的跟着人群出门。 门外,他的老破车靠在树下,在黑夜里泛着冰冷僵硬的金属光泽。 他心情低落极了,想再去酒馆喝一瓶最便宜的啤酒,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遥遥望去,夏日少见的阴霾夜幕下,在灯红酒绿街的那头,那座格格不入一丝灯光也无的男爵府,阴森又巍峨的屹立在那。 没事,他安慰自己,明天还有一个赏钱,一定能赢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Gowk Town(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五点。 门被哐哐砸响, 沙瑞亚极不耐烦的开门, 果然又是特丽丝。 她这次带了早餐来, 烙的鸡蛋饼配自家鲜奶,沙瑞亚敷衍的吞下去, 鸡蛋饼烤糊了, 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他最讨厌吃糊的东西, 特丽丝把他剩下的糊的饼节俭的吃了,满意的夸奖他起得早, 叮嘱几句出了门。 夏季到了, 大小杂项农活可不少。 克劳德雇了五个远房亲戚干活, 再加上两个小妾帮工,人手仍总不够。前几日因为农场东西质量高价格低, 信誉好,又和城里签了大单子, 更是忙得团团转。 他的正妻安洁莉娜是逝去老男爵的宝贝女儿, 现任男爵的妹妹, 三十多年纪了保养如二八少女,她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见到她的人都说克劳德好福气, 娶了这么美的城里人。不过背地里, 所有镇上人都斩钉截铁的说,她给克劳德带了无数顶绿帽子, 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她的骚气, 仿佛全都现场抓过奸似的。 事实上, 安洁莉娜也对粗糙庄稼汉丈夫嗤之以鼻,从不踏进“肮脏”农场半步,用她的话说“闻到沾满细菌粪便”的空气就恶心。 送走特丽丝,沙瑞亚小声咒骂着命运,到后院去搬鲜奶。 每日五点前农场帮工会把鲜奶放在他后院,只是他一推门,看到一个鲜艳贵气的倩影。 “安洁莉娜!”沙瑞亚忙堆起满面笑容,给等的不耐烦的女子一个拥抱,“你怎么来了?” 女子穿着城里最风靡的碎花连衣裙,带着潮流遮阳帽,见到沙瑞亚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开心,嘴里却不饶他:“真慢,我马上就要走了。” 她正是沙瑞亚姐夫克劳德·迪克森的正妻,男爵妹妹,安洁莉娜·迪克森。 此刻,三十多岁风韵正茂的女人露着妩媚的笑容,任沙瑞亚动作有些粗鲁的爱抚。 年轻美貌的十八少年顶着最灿烂的金发,睁着最澄澈的天空蓝色眼睛,满怀爱意和依赖的趴在她丰满傲挺的胸脯上,感到害羞的同时,安洁莉娜不免得意又骄傲:全村女人都喜欢的男人,正拜倒在我无与伦比的魅力下,还不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不过沙瑞亚在几个朝气又笨拙的亲吻后,放开了面色红润的美女。 对上不满的视线,沙瑞亚难过的低头:“抱歉,我最最亲爱的大甜心。我要先去工作了。” 安洁莉娜没得到满足,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尖了嗓子瞪眼发脾气:“你多久没与我见面了?每次都是我主动找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这话是故意气话,她也知道沙瑞亚一被怀疑就会急躁,果然,美貌少年委屈的红了眼:“你怎么能质疑我对你的爱?安洁,我今晚一定去找你,我哪次承诺没有做到?如果我白天不好好工作,姐姐又要训我了。” 被哄开心了,安洁莉娜也便不咄咄逼人,她知道强势的女人不讨好,瞬间换上柔声细气心疼的安慰他:“你别送奶了,累又不讨好!我帮你给克劳德说。” 沙瑞亚一听赶紧摇头:“不累,大男人不工作,吃白饭像什么话。再者,虽然工资不多,我也想攒钱给你买礼物啊。上次你和我说喜欢最新的手表,我一直在攒钱。” 安洁莉娜一听激动不已,她上次随口说旧手表都看腻了,沙瑞亚竟然记得!也顾不得是不是谎言,想到年轻美貌的恋人这般为她着想,她就想付出些什么。 抬眼望见锈迹斑斑的自行车破烂如斯,心疼起来。安洁莉娜掏出口袋小巧的真皮钱包,数出三个金币,塞给他:“你别太苛待自己,我手表那么多,要不要新的都一样。倒是你,自行车这么破骑着多费事,快去换个新的。” 她转念一想,沙瑞亚似乎每个月有十个金币的工资,这么节俭,不至于攒钱那么久吧? 一瞬狐疑略过,但望向年轻恋人青春无辜的面容,那一点点突如其来的疑惑也打消了。 肯定不是沙瑞亚的错。 福兰特家吝啬的老太太一定又苛待他,没收他工资了,要不怎么两个金币的新自行车都换不起?他那个粗野无力的乡巴佬姐也一定不是好东西,每天管教他、训他,做的饭还难吃,想想真是可怜哦! 沙瑞亚假心假意的推让一番,才收下三个金币,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他望向安洁莉娜依依不舍,摇曳生姿的背影,露出个冰冷的假笑。 有那么一秒,愧疚情绪前所未有的捐过心头——利用安洁莉娜对他的感情骗取钱财,实则下作,但转念一想,没有他沙瑞亚也有别的男人,寂寞老女人偷腥对象多了去了,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他,也便释然了。 再者,安洁莉娜是男爵亲妹妹、农场主正妻,富得流油,吃一顿饭花的钱顶沙瑞亚工作一个月的,给他几个金币怎么了? 踏着夜色回到家中,停自行车的档儿,月色朦胧下,木门边上似乎靠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他亲姐姐。 特丽丝已然靠着门框熟睡过去,显然等得太久,疲倦的容颜被月色一照,露出粗糙布满黄斑的极差皮肤状况。 她是个好姐姐,为家族着想,为弟弟着想,在父亲去世后,她一人撑起整个家,照顾患病的母亲,照顾年幼的弟弟,奉献出了最青春珍贵的年华。 可……沙瑞亚烦躁的挠挠头,也不至于大半夜来找他吧? 他的屋子本身就小,姐姐来借宿,沙瑞亚只能睡沙发。沙发年代已久,一直没钱换新的,又老又硬,睡一晚上第二天浑身不得劲儿。 输光钱的沮丧浸润着沙瑞亚的情绪,他毫不耐烦的向那粗壮肥硕的屁股踢去,把熟睡中的女人惊醒。 特丽丝跌了一个趔趄,猛的惊醒,恍惚着眨眨眼,望见是弟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哎呀,你看看我,太累了,睡着了。” 刚才自己的作为好像有点过分。但沙瑞亚从不承认自己有错,他抿嘴掩盖下不适,不耐烦的撇嘴:“你来干嘛?这么晚了。” “你去哪里玩了,回来这么晚?又喝酒去了?” “我……”沙瑞亚语塞,加大声调反驳,掩盖不安,“我都多大了,能出什么事!我又不是女的,你管我出去干什么,罗不啰嗦!” 见弟弟这个态度,劳作一天疲惫困倦的特丽丝心里好似有一只手,狠狠地攥紧了心脏。 月光下,沙瑞亚锐利如太阳神的美貌横眉竖眼,满满写着烦躁不耐。 就连弟弟……也不待见我。 酸楚的情绪涌上特丽丝心头,但她强忍下去,粗壮的身体晃了一下,随即扶住门框,喃喃:“对啊,你长大了……” “所以,有什么事?”沙瑞亚转身开门,不理会站着不动的女人,打开灯,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咕噜噜灌下去。 见沙瑞亚没再抱怨,特丽丝心里难受减弱了些,她已经习惯了弟弟的任性娇纵,自幼,她便被教导自己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对,我是长辈,容忍他的任性是理所应当的。 她坐在沙发上,斟酌着话语:“我……怀孕了。” 沙瑞亚一口凉白开呛在嗓子里,咳了半分钟才缓过来,特丽丝赶紧给他拍背,心疼的不轻:“多大人了还这么冒失,喝个水都不安生!” 金发男孩一手抓住特丽丝的粗糙大手:“不是,你怀孕了?什么时候?” 特丽丝露出一个羞涩而幸福的笑容:“这两天我吃饭老不得劲,就去教堂问神父,他说我怀孕了,至少有两个月了。” 就因为这鸡毛蒜皮的事儿,大晚上来找他?不就是怀孕了,和他什么关系?明天再说不行吗? 沙瑞亚心中早已烦躁不安,明面上却惊喜的笑起来,正如所有人都最喜爱的模样。 他叫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姐夫知道了吗?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呀!” 镇上人都在暗地传言,克劳德·迪克森作恶太多,上帝已经放弃了他,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听到这种传言,克劳德会气的摔一条凳子,把怒火都撒在雇佣长工身上,然后赔几个铜板。 他本人在意极了,把所有过错都怪在安洁莉娜身上,说她是生不出蛋的老母鸡,可她是男爵亲妹妹,克劳德不敢提离婚。他便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娶小老婆,反正他有钱。 然而克劳德已然五十多,最小的老婆都快三十了,这么多年没见谁肚子鼓起来。 走在路上,他便总觉得背后贱民们窃窃私语,大街小巷都在乱议他有问题,然后心知肚明的笑起来。他满满一肚子气,再回到家,关上门,发泄在只会尖声哭叫的小老婆们身上。 每逢这时,安洁莉娜都靠在门框上,冷笑的嘲讽他,说他没出息,说他没用,说他老丑乡土,说瞎了眼才看上他,像一只冰冷刻薄的报丧鸟。 特丽丝想,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在家里的地位可要变天了。 沙瑞亚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姐姐估计能拿到更多钱了。 当年,特丽丝嫁给克劳德的真正原因,只有妈妈和沙瑞亚知道。 克劳德给了一大笔彩礼钱,五百个金币。精致雕花的彩礼小箱子打开那一瞬,金灿灿的光差点闪到从未见过如此多钱的母子二人。 妈妈当即答应了婚事,又讨价还价,说特丽丝贤惠,还是处女,十里八乡好几十的人追她,又说她屁股大好生养,一定能生个儿子。克劳德便又加了一百金币,并许诺让沙瑞亚做最轻松工资还高的差事,送奶工,妈妈才满意的把特丽丝嫁过去。 而妈妈安慰悲痛欲绝,不想嫁给凶暴还绝后的老男人的特丽丝说,克劳德给了一百彩礼,你嫁过去定吃香喝辣,特丽丝才止住眼泪。 妈妈还说,克劳德是镇上最大农场主,雇那么多长工,你嫁过去菜都不会让你洗,过富太太生活。最重要的,你不想过好日子,你也要考虑你弟弟,沙瑞亚到了结婚年纪,没彩礼钱,谁会嫁到穷的叮当响福兰特家?你忍心让你亲弟弟一把年纪了打光棍? 第二日一大早,特丽丝喜滋滋的来叫沙瑞亚起床。她手里提着餐篮子,蕾丝盖布下,散发孜然热腾腾的香气,竟是节日才有的吃的烤羊腿,小心翼翼的放在茶几上。 “我和你姐夫说了,他高兴的要命,”特丽丝搓着手,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幸福,“晚上他要摆宴会,你也过去吃。” 她今日没穿粗糙的劳作服,而是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 这好像是她仍少女时的裙子,在她风化满面皱纹的面容上,依稀浮现出曾经青春明艳的影子。 可她壮了、黑了,臃肿的肥肉包裹在不再合身的裙子里,像只滑稽的捆起来的母猪。 沙瑞亚漫不经心的说些吉利话,捕捉到字眼:“多大的宴会?有好吃的吗?” 提起这个,特丽丝眼笑得眯起来,讨好的说:“知道你喜欢吉姆大叔的手艺,我让克劳德给你叫他来做饭。昨晚杀了羊,先给你烤了腿拿过来,晚上吃羊排!” 沙瑞亚露出一个快乐的假笑:“还是姐姐最疼我。我去工作了,你要保重身子!” 他蹬上自行车,飞驰而去。 镇民温暖的寒暄,朴实幸福的笑容,如幻灯片一帧帧飞驰过身后,无一印入他眼帘。 一个小乞丐被踢进脏水坑,几个孩子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扔了一个发霉的饼在他身上。小乞丐幸福快乐的拿起饼跑了。 他想要钱。很多很多钱。然后摆脱瘫痪在床又臭又老的母亲、摆脱乡土无知村姑姐姐,摆脱这整个落后、愚昧的破镇。 送完最后一瓶男爵府的牛奶,他掂着手里一个金币,心思发散。 夜幕沉下,男爵街霓虹灯渐渐四起,映出五光十色的异色夜景,映着他痴痴的小脸红绿相间。 他猛的打个激灵,一股难以忽略的视线定定打在他身上,他回头,男爵府门口,身形高大的管家仍站在那里,正以一种异的目光盯着他。 沙瑞亚尴尬的扯扯嘴角,算打了个招呼。 管家开口:“有什么事吗?” 他与这管家不熟,即使每日见面,也只是互相问候的程度,随口应了一声。 那管家却没什么眼力见,忽略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好道:“我听别人说,你姐夫有孩子了,是真的么?” “是啊,我姐姐怀孕了,等会去她家吃饭。” “可喜可贺,一定让你姐姐保重身体啊。” 沙瑞亚蹬起自行车,不想再和他多扯,飞快走了。 路过赌场时,门卫冲他扬起一个巨大的笑容:“沙利,今个儿不来了?” “先不来了!” 风尘仆仆赶到镇东头财大气粗的迪克森府时,夜色已然完全浸黑了。迪克森府试图仿照男爵府那股气势,只是不敢建那么大,约莫三分之二男爵府大,装潢全按最贵的来,到处都是刷金漆的家具,不伦不类,透露着暴发户的廉价感,谁路过都要暗笑一阵,克劳德还以为是羡慕。 门童见沙瑞亚又蹬那破自行车,不屑神色一闪而过,下一秒想起这是肚子含金种的特丽丝弟弟,赶忙舔着脸迎上来:“你来啦。” 沙瑞亚心里翻个白眼,这门童向来看不起他,如今态度大变,他心里门儿清,只觉恶心不已。 他越过低头弯腰的门童,自己推开门进去。 特丽丝正做牛皮沙发上同另两个小妾说笑,笑着花枝招展,整片牙龈都漏了出来。她许久没这么笑过了,往日望见那片红彤彤的牙龈,都是特丽丝横眉竖眼叉腰骂街的时候。 见宝贝弟弟进了门,特丽丝赶忙迎上来:“你可来了!大家都在谈你,等的好苦!” 沙瑞亚礼貌的冲两个小妾打了招呼,又露出所有女人都招架不住的灿烂笑容:“不必等我,我刚才路上耽误了,这不,一忙完就赶来,给姐姐贺喜。” 事实上,又过去十几分钟,厨房才传出饭菜香来。迪克森府上下都忙农活,晚饭吃的极晚,沙瑞亚每次来都等好久才吃得上饭。 这次又来早了,他不耐的靠进柔软的牛皮沙发,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特丽丝看了心疼:“你家那破沙发早该换了,等会我同你姐夫说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姐姐虐待你!”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嫌弃,沙瑞亚心里一阵不悦。 破沙发?那不是当初你和妈妈乱挑了给我买的,我能有什么选择? 但他只露一个欢快笑容:“太好了,还是姐姐疼我。” 克劳德哈哈大笑着从后厨出来,他肥硕的身子挂了一个飘飘荡荡的小围裙,滑稽不已。他标志性大嗓门极富穿透力,隔着几米,都好似高音喇叭在你耳边吼叫。 “沙利,我早同你说过,有什么事和姐夫说,没啥不好意思的,一家人客气什么!” 两个小妾也讨喜的不住应和,好似昔日和他多熟,关系多好一般。 烦躁。 克劳德的脸豪猪般黑亮粗犷;两个妒妇尖嘴猴腮的讨好中掩不住嫉妒;特丽丝的叮嘱喋喋不休,如苍蝇萦绕挥之不去;以及长桌下试图挑逗诱惑他的安洁莉娜不老实的脚…… 沙瑞亚不耐的眯上眼,脑海闪过门卫同他打招呼时,无法掩盖的快乐不已的笑容。 可恶,赔钱鬼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又赢钱了? 这么想着,口袋里躺着的那一个金币好似滚热木炭,开始发光发热起来。 好想离开这个虚伪聒噪的地方…… 迪克森家上下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高声笑语不住从府内震响夜空,伴随热腾腾的羊排香气,教路过之人不住咒骂可恨的地主,眼里却掩不住羡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Gowk Town(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察觉到沙瑞亚不自然的呆滞, 特丽丝轻轻拐他一下:“咋了?吉姆大叔特地给你了一桌好吃的, 你好好吃饭。” 沙瑞亚视线瞥过桌角一盆麦片, 他向来不爱吃,却突然觉得麦片热腾腾的香气有种异的熟悉感, 正要伸手去盛, 却见特丽丝端起来, 舀了一大勺,粗鲁的塞了满嘴, 像一只吞吃糠米的牛。 沙瑞亚忍住恶心的情绪, 瞥过视线, 正对上安洁莉娜,她一直在偷偷用眼角瞥视他, 目光火热复杂。 饶了我吧,积累已久的烦躁在这一瞬爆发, 沙瑞亚“噔”的站起来, 刷金漆高脚凳在地板上发出不和谐的“吱呀”怪响。 餐桌上聊着毫无营养废话的人们诧异的抬头, 对上沙瑞亚恍惚的眸子。 “咋了这是?” “我吃饱了。我……和朋友约了玩牌,先走了!” 他闭着眼,听粗重呼吸喘过胸膛, 似乎这样, 各异视线便没有刺骨的打在他身上。 冲进黑夜那一瞬,夜晚微凉的雾气包裹了他, 他抖个激灵, 隐约听到克劳德大嗓门在为他解围:“还是个小孩儿呢!我在他那么大年纪的时候……” 愚者经过岁月审判, 也只会变成自诩辈分的愚者,不存在脱胎换骨之说。 沙瑞亚尚一踏进赌场无比熟悉的红毯,门卫便亲亲热热的凑上前来。 “你可算来了。我给你说,9号桌今天可是运气爆棚,下来的人都腰包鼓鼓的!” “真的?”沙瑞亚内心一动,但他想起昨日的事,免不得嗔怒,“昨儿我听了你的鬼话,输的可惨,你别乱给我支注意了。” 门卫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偷摸拉了他的手,塞进去三个金币。 迎上金发美少年惊异视线,门卫得意的挠挠鼻子:“还你。这下我可不欠你了哈。” “你哪来的钱?你这穷鬼一个月工资才两个金币!” 那边儿大堂管事望见了门卫乱离岗,破口叫骂起来,门卫神神秘秘的朝9号桌努努嘴,一溜烟走了。 筹码“咣啷”跳跃在赌桌上,发出无比诱人的声音,醉汉们喊大小的怒喝声此起彼伏,汇成一个光鲜陆离的美妙的梦。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轻柔的拉他向前去,沙瑞亚鬼使神差般在9号桌旁坐下。 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他满面冷汗,征征的望着面前红白色差醒目的骰子。 荷官冰冷的嗓音将他从恍惚间惊醒——他没筹码了。 “再……再借我点钱……我一定能赢回来……一定会还的!”他这辈子从未这般卑微的乞求过别人,他美丽的眸子颤抖着,好像大雨过后无力折断的娇花。 可昔日总和蔼可亲的老荷官,露出不屑的冷笑:“还?用你的命还?” 他布满皱纹的老手捻起白纸,那是方才输红眼后,沙瑞亚意识模糊的签下的。 陷阱…… 沙瑞亚绝望的捂住密布冷汗的脸,汗水打湿了他微卷的金发,黏糊糊散在脖颈上,不舒服极了。可此时他无暇形象,脑中一片空白。 半小时前,他输光了全部金币,骂着娘要离开时,荷官突然亲切的招呼他,一张褶子脸笑如三月春花,说他是信誉老顾客,可以赊账。 沙瑞亚一想,他每日一个金币赏钱,一月十个金币工资,就算再输,也不是还不起,大不了明日不赌,便欣然同意。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他,他借来的三个金币很快变成六个。他激动不已,下了大注,却输了个精光。 他猛然想起门卫说的“幸运9号桌”,荷官黑红相间的天鹅绒制服反射赌场琳琅灯光,好似上好的皮沙发,他禁不住诱惑再次要求借钱…… 最后,输的浑身打颤的他,签下了一张合约。 卖身契。 这辈子都要为男爵的赌场服务了。 除非他还得起……5000金币。 5000金币是什么概念?他姐夫新买的中型牧场外加两百头牛,才3000金币! 高头大马裹在黑色制服的保安出来,一前一后架他进赌场后员工室,用绳子把他绑在桌子腿上,“咣”的一声反锁了门。 保安是他隔壁邻居,沙瑞亚苦苦哀求他放他一马,那人只是冷笑一声,眼底幸灾乐祸甚至不屑伪装。 小屋很潮,破烂蜘蛛糊了一墙角,肉眼可见小虫子四处飞舞。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光,狭隘潮湿的空间困住了闷热桎梏的空气,好似时间停滞了,被全世界遗忘的囚笼。 距离那场丰盛豪华宴会,只过去了一小时,他的境遇,却因一念之差天上地下。 沙瑞亚撕心裂肺的吼着,他用力甩动长桌,试图破开绳子,他一拱一拱好不容易靠近门口,用身体狠狠撞击木门。 “开门,放我出去!我能还钱,我能还钱!”他带上了哭腔,口不择言,“我姐夫有钱,我姐夫有钱!” 那厢儿不知谁冷嗤一声:“你姐夫刚买了新农场,哪来的钱?” “我……总之他有钱,你先放我出去!我姐姐怀孕了,我肯定想办法弄来钱!” 无人回应,好似沙瑞亚的绝望、痛苦、撕心裂肺,都是蝼蚁可笑的挣扎而已。 许久,正当沙瑞亚呆滞的躺倒在冰冷僵硬的地板上,看虫子飞速溜进墙缝时,突然门开了。 荷官笑呵呵的走进来,满面褶子拧成一个异的形状。他背着光,全身隐藏在走廊黑暗的伪装下,沙瑞亚只能由上而下望见他闪着精光的狠毒眼神。 他说:“抱歉,小少爷。我看你小小年纪,也怪可怜的,你如果能把你姐夫新农场的地契拿来,你的债务就一笔抵消。” 沙瑞亚踉踉跄跄跌出门,熟悉的赌场红毯被踩出不和谐的褶皱,凉风扑面袭来,他打了个透彻的寒战。 他呆滞的回头,惶恐的目光正迎上荷官阴狠的笑。 整个回家路上他的脑子空白一片,浑浑噩噩跌撞进家门,却见破旧油灯亮着。 豆状火焰一闪,安洁莉娜横眉竖眼的刁蛮表情如厉鬼般出现在眼前,她张口准备开骂,下一秒看清沙瑞亚狼狈至极的模样,连带失了魂似的神情,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慌忙把人扶到沙发坐下,又给他倒水,手抖着洒了一桌子,顾不上擦干,急忙火燎灌给沙瑞亚。 沙瑞亚一口水呛在口中,咳嗽许久,把口中阴冷浊气都吐出来,才定睛看清面前焦急不安的人是安洁莉娜。 “我的祖宗,你可吓死我了,”安洁莉娜见他回神,喘着粗气在心口划十字,“你这是怎么了?” 沙瑞亚的视线扫过安洁莉娜保养得当、却仍有了褶子的妖娆眼尾,扫过她手上油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戒指,扫过她顶他好几月工资的城里手工订做的洋装,心中思绪万千。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托安洁莉娜毫无章法生疏灌水手段,此刻,他继续伪装那副丢了神慌乱不已的模样,心中小九九迅速飞转。 ……想要克劳德的新农场地契,拜托姐姐成功率不大,说不定还会挨一顿骂,但是这个在他面前丢失所有精明的老女人,说不定可以…… 安洁莉娜还在那长吁短叹的求神仙,眼中不加掩饰的担忧恐慌不似作假。 对不起,沙瑞亚在心中叹口气。 他下一秒,直接哭出声。 他哭的太可怜了,神眷似的小脸儿泪流满面,好似雨后湿漉漉的玫瑰花瓣。他上气不接下气,好似下一秒就要哭断气去了。 安洁莉娜心疼的拍着他的背,一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说有苦恼和她说,她来想办法之类,见沙瑞亚只是悲伤地不住摇头,安洁莉娜也差点掉下泪来。 “我的小祖宗啊,”她痛苦的说道,“你这么哭下去,我的心都要掉下来了。” 在她怀里的沙瑞亚轻轻抬头,泪痕交织,我见犹怜。 他嗓子有些哑,清亮的少年音染上忧郁:“我要死了,安洁。咱们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安洁莉娜吓得手一紧,差点把沙瑞亚累断气。 她气的脸和脖子瞬间涨红:“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见她发怒,沙瑞亚惶恐的瑟缩起来,泪珠子又要往下掉。 安洁莉娜心疼得要命,软下来:“你和我说到底怎么回事,行不行?刚才吃饭还不好好的吗,出去玩有人欺负你了?” 沙瑞亚斟酌着话语,低着头委屈开口:“我今天攒够了钱,方才准备给你个惊喜,出城买手表。没想到到那后,最后一只手表被人买走了,我问那人是否能转让给我,那人开出高价。” 他澄澈如蓝宝石的眸子此刻浸润了满满的悲伤,凄微的看向安洁莉娜:“我钱不够,便去赌场赌,想着赢够手表钱就收手。起初,我赢了几个金币,高兴得不得了,便继续,没想到……” “赌博,你竟然赌博!” 想象中的安慰没有出现,一个大耳光“啪”的甩到沙瑞亚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脑中嗡嗡作响。 他惶恐的睁眼,安洁莉娜气的浑身都在抖,未等沙瑞亚开口说话,又一个耳光甩上去,把沙瑞亚细小的身板打的跌落地上。 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猛的一摔仿佛骨头散了架,眼冒金星,脑中一片空白。 “我让你赌,我让你赌!你是被猪油糊了脑子?每个赌博的人都以为自己能赢钱,到头来家破人亡的十成十!” 重击不住落在沙瑞亚腹部,背部,还有他狼狈护住的头上,像暴风雨般永无止境。他好像在一艘巨浪肆虐中被玩弄的小船,顺着怒涛由上而下,颠簸起伏。 他试图起身,但很快又被巨浪拍死在船上。海涛的巨力撞击的他浑身作痛,潮腥的水汽从口中、鼻中不留情面的灌入,夺去他呼吸的能力。 水,好多水…… 他绝望的在激流中翻滚,一些异的念头从脑海中涌过,又很快离去。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不然该是哪样呢? 单方面的暴力,终于停止了。 在外永远强势精明的贵妇人蹲下身,泣不成声:“沙瑞亚,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淅淅沥沥的哭声,好似轻盈的细雨打在窗檐上,把沙瑞亚从无尽绝望的幻境中惊醒。那些痛苦呛进口中、鼻中的腥味海水一瞬褪去,沙瑞亚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没关系……死之前能见你最后一面,也算没了遗憾。” 他轻轻阖上疲倦无比的眼皮,想着,终于能睡个好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Gowk Town(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异的鸟鸣划破混沌的意识, 突兀又无比理所应当的轻轻敲击在沙瑞亚的心上。 不似翠鸟清脆婉转, 也非麻雀叽喳刺耳, 而是沉重的、嘶哑的、好似恶鬼深渊震荡出的吼叫—— “哈,哈……” 沙瑞亚猛地坐直身子, 抹了一头冷汗。 随即他呲牙, 浑身没有一处不酸痛。最难受的是肿胀的眼皮, 他忙冲到镜子前看,不敢置信的望向镜子里那个“猪头”。 他引以为傲的容颜如今青一块紫一块, 眼眶夸张的起了个大包, 眼皮因为哭泣肿成两个核桃。嘴角破了, 紫红一片,右脸青了, 轻轻一碰疼的要命。 但最让他恐惧的,是客厅隐约传来的早饭馨香。 以及……女人的对话声。 如果单他姐姐一人, 沙瑞亚还能天花乱坠骗过去, 但加上安洁莉娜……他打个寒战。一想起昨日安洁莉娜噩梦般的狂怒, 他便浑身都在隐约作痛。 事情完全超脱了他的想象。 在他过往印象中,安洁莉娜仅是个淫v荡的老女人,面对他时从来不带脑子, 千依百顺。可昨日她的如此过激的反应, 分明之前假象只是逗他玩。 沙瑞亚根本不敢迈出卧室。 可怕什么来什么,屋门被敲响了。特丽丝放柔声音:“沙利, 该起了!” 他假装刚被叫醒, 含糊不清得应一声, 把来人打发走,脑中试图寻找对策。 可屋外另一位女人并不想给他找借口的机会。 屋门“噔”的一声被踢开,夹杂着特丽丝愤怒的“你干什么”,安洁莉娜嘲讽高傲的声线响起:“瞧瞧,和他的废物姐姐一个模样,多大年纪了起床还得让别人叫?” 壮硕的特丽丝立刻把挑衅贵妇撞开,一向看不顺眼的两人互相对骂起来。 可沙瑞亚倏然间,瞥见了安洁莉娜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后悔、担忧,甚至……歉意。 那边儿,安洁莉娜还在连讽带嘲:“这种断不了奶的玩意儿,要不是我昨晚半夜捡到他,估计早被狗吃了……” 特丽丝嘴笨,骂不过她,把人连揉带砸推出门外,“咣”一声锁上门。 她随即转身,担忧的问道:“沙利,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看看你的小脸儿哦……” 沙瑞亚信口扯了几个慌,把一切责任推到“不明人士”恶毒的暴行中,将特丽丝心疼的眼角带泪。她不住摸着弟弟白皙娇嫩、突兀擦伤几个口子的小手:“我可怜的弟弟,到底是谁下得去手!让姐姐找见揍不死他!” 沙瑞亚脑子里,满是其他事儿,胡乱应付了姐姐,又撒娇把今天送奶差事推了,一个人锁上屋门准备静静。 荷官只给他三天期限。三天内拿不出新农场地契,他就要被抓回去,一辈子当男爵的奴隶了。 想到那些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打骂没有人权的奴隶,沙瑞亚打个寒战。 等等……男爵的奴隶? 安洁莉娜不就是男爵亲妹妹么!沙瑞亚灵机一动,然而又沮丧下去——男爵和家人不和,这是镇上人全心知肚明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把妹妹强行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村暴发户了——妹妹结婚对象无权无势,完全断绝了和他抢家产的可能。 如何忽悠安洁莉娜把地契偷出来? 甜言蜜语行不通,装可怜也不管用,还挨了顿打,一想到这,沙瑞亚脸又火辣辣的疼起来:真看不出这女人是个母老虎! 他“聪明之至”的小脑袋瓜在清醒时刻,还是很管用的,坏水一转,想出个馊主意。 ——不把她当情人看,当合作伙伴看如何? 安洁莉娜厌恶克劳德·迪克森之至,若能脱离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恶心婚姻,她估计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沙瑞亚从中能起什么作用呢? 他烦躁极了,想出去吃喝玩乐,散心,可一想到自己美貌如今这副尊容,又迈步出门去。索性在家睡了一天,等晚上姐姐来送饭。 变故突生。 约莫四点的档儿,就听女人痛哭流涕声嘈杂传来,把睡得不熟的沙瑞亚惊醒。他骂着娘不怀好气开门,果然是他姐姐。没等他抱怨,就听特丽丝撕心裂肺的哭:“我的孩子——没了——” 这可把沙瑞亚吓坏了。他连忙看四周没人,一把把上气不接下气的特丽丝拉进门,急忙问:“怎么了?怎么回事,昨儿还不好好的?” “你可要给你姐姐做主啊!”特丽丝如苹果般的眼睛充满愤怒,“安洁莉娜那个贱人,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安洁莉娜?”沙瑞亚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脑子转不过来,“她为什么要推你?” “一定是她嫉妒我,四个老婆里就我怀了孕,”特丽丝咬牙切齿,“我要撕了这毒妇的脸,让镇上大家看清她恶毒的面孔,做不了人!” 安洁莉娜干得出来吗?沙瑞亚疑惑感浓重,安洁莉娜厌恶迪克森家族,恨不得迪克森一家绝后,怎么会嫉妒特丽丝怀孕? 但他压下这狐疑,因为他机灵的小脑袋瓜想出一个妙极了的注意。 太妙了。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强忍住欣喜,摆出悲痛愤恨的脸色,对上姐姐啜满泪水的眼,一字一句地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姐姐,我有一妙计,让她再也跳不起来。” “你和安洁莉娜要封口费,5000金币,一分都不能少。然后对外散播,是克劳德家暴你流的产!” 他抑制住特丽丝诧异的疑问,继续说:“安洁莉娜嫁出了男爵家,根本没这么多钱,她只能问克劳德要钱。而克劳德这人,极好打肿脸充胖子,一定会给。而你怀孕的事外界都知道,克劳德这么大年纪前三个老婆谁都没怀,就你怀了,别人会窃窃私语你偷情。全镇都知道克劳德好家暴,一气之下把你打流产也说得过去。” “可,我并没有偷情,克劳德在我怀孕后也没打过我啊……” “真相如何别人怎么知道?人这种生物,向来自大高傲,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贴合他们想象的事儿,”沙瑞亚露出一记冷笑,“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想,克劳德自己清楚不是他家暴让你流产,那会是谁让你流的产?也就一个毒妇安洁莉娜。克劳德虽不好和男爵妹妹计较,但他那么好面子,又这么期待这个孩子,心里这个巨刺,肯定扎下了。” 他闪动着异样色彩的蓝眸闪烁着诡黠的光,这让特丽丝陌生极了。 特丽丝惴惴不安的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安洁莉娜对我下的手,我报复报复她就行了……再说,克劳德最近对我可好了……” “最近对你好?”沙瑞亚嗤笑出声,“他之前怎么家暴你你忘了吗?你一星期半夜要来找我哭诉多少次你忘了吗?你就甘心不报复?” 见特丽丝还仁慈犹豫着,沙瑞亚话锋一转,加上最后一计狠针:“你如今流了产,没了这孩子,克劳德还会对你继续和颜悦色?我的傻姐姐,你可清醒点吧!” 想起那些恐惧挨打,说什么都是错的噩梦般的日子,特丽丝壮硕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这一瞬间,朴实的村姑单纯空洞,一生为人操纵的脑子想了很多——丈夫、弟弟、家庭,甚至还未出生就咽气的孩子,她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好,我听你的。弟弟。” 沙瑞亚又叮嘱姐姐,流产的事先别说出去,等安洁莉娜封口费到了,再散播流言。 次日,修养了一天,沙瑞亚脸上伤好了不少,用创可贴盖了边角,继续送牛奶。即使巨额债务在身,沙瑞亚一点不慌乱,他成竹在胸,静等大鱼上钩。 果然,在后院码得整整齐齐的牛奶瓶旁,他看到了预计目标。 安洁莉娜面色很不好。她的神情复杂极了,说不出是爱意、抑或憎恨,她定定看了面无表情的沙瑞亚很久,突然鼻子一酸:“为什么要这样?” 沙瑞亚一怔,一肚子计算好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为什么要这样? 但他随即甩去这一瞬怔愣,换上一副温柔面容:“安洁,我是在帮你。你不是厌恶恶心的迪克森一家很久了吗?” 清澈的少年音有些沙哑,似乎前几天哭破了嗓子。他面上青紫未完全散去,可神情仍是安洁莉娜逃避一切时,救赎般的那张温暖阳光的笑容。 见安洁莉娜没说什么,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沙瑞亚便知道,计划成功一半了。 他给神色冷淡的贵妇倒杯水,诚恳开口:“安洁,无论你信不信,你的事,我一向最放在心上。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兴许你早忘了,但我一直记得清楚。……你说,你痛恨贵族的身份,痛恨吝啬自私的哥哥,痛恨包办婚姻的粗野乡巴佬丈夫。现在……正是你解脱的时候了。” 安洁莉娜疲倦的双眼一瞬闪过精光,又很快消失。 她勉强扯扯嘴角:“得了,沙利。我昨夜一夜没睡,想了个透彻。你一向嘴甜,最会讨人欢心,想必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人傻钱多的蠢女人而已……你不必再花言巧语了,我是不会再给你一分钱的。” 她话说的极狠,一副不必再交流的模样,但她那双紧紧盯着他的、充满无法言喻情绪的眸子出卖了她。 沙瑞亚压抑下心中狂笑,柔声说:“我做了错事,我知道在你心中形象大打折扣。但……我已经想了万全之策,帮你摆脱克劳德。” 他在女人出声前迅速说道:“你把克劳德新买农场的地契偷来,帮我还债。明面上,再同他要5000金币,给我姐姐当封口费。” “你疯啦!”语毕,安洁莉娜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疯话?沙瑞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沙瑞亚自信一笑,继续说道:“克劳德一向爱面子,最怕被他人看不起,尤其是高高在上的作为男爵妹妹的妻子,因此,你要这么一大笔数额,他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会咬牙拿出来。——你仔细想想,若克劳德没了新农场,再没了钱,脱去暴发户皮囊的他,还配得上男爵妹妹?” 他紧紧盯着安洁莉娜明显动摇的眸子,乘胜追击:“男爵再吝啬,好歹和你是一家人,打断腿连着筋的关系,地契给了他不算亏!再者,男爵吃到了甜头,还能坚持反对你离婚?” 不知是沙瑞亚诚恳美艳的容颜、还是心中那根磨了十几年的老刺作梗,安洁莉娜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这便是后话了。 正如沙瑞亚所料,一切进行得都那么顺利完美。 安洁莉娜先是要来5000金币,并不把这些钱放心上的她一股脑给了特丽丝,闪花了特丽丝的眼。随后,她趁克劳德熟睡,把他随手乱放的地契半夜偷出,给了沙瑞亚。 沙瑞亚赶在三日的最终期限,再次踏入赌场大门。 醉汉们吆喝声仍此起彼伏,好似这个地方永远都是这般一样。只是这次,他再没了心中悸动。 他直直去寻荷官,却不见踪影。 大堂等了一会儿,突然闪出个高大、常年裹在黑西服里的人来。 男爵府的管家?他为何在这? 未等沙瑞亚多想,管家已经朝他大步走来。他的面色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让沙瑞亚有些发憷。他紧紧盯着管家,警惕他要做出什么,后者一屁股坐在了沙瑞亚身旁,高大身形笼罩下一片阴影,怪的,他并未感到被冒犯、或者害怕的情绪,而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太可笑了,在今日前,他和管家一直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他打消这个念头,扬起一个明艳假笑:“您好,您怎么会在这儿?” 管家却答非所问,他定定看伤好了七七八八、脸上却仍有痕迹的小孩一会儿,才说:“脸怎么了?” 沙瑞亚下意识摸摸脸,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谢谢关心。” 他灵活的小脑瓜转的飞快,灵机一动:“请问您是来代替男爵先生办理债务的吗?” 管家点头。 沙瑞亚立刻换上讨好面容,从怀里掏出地契掏出去,递给管家。管家带有白手套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过纸瞄了一眼,随意塞入胸前口袋。 做完这一切,男人又目不转睛的盯着沙瑞亚的脸,漆黑看不出表情的眸子好似盯上腐肉的秃鹫,这让他感到不舒服。 我的脸上长花了?还是……这男人不会看上我了吧? 对自己魅力十足十自信的沙瑞亚轻蔑嗤笑一声,打散了这个念头——开什么玩笑,恶心的同性恋是有违人伦的,是要被教会烧死的!管家如此体面人士,怎会是变态神经病呢? 见男人不为所动,他不舒服的往旁边挪了挪,芥蒂一旦种下,便难以根除。 男人突然开口:“你姐姐身体如何?” 沙瑞亚一怔,心中鼓点狂奏:他怎么会问这个?一定是巧合,寒暄而已。他随即摆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很好。她怀孕了,全家都很开心……” 他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那个……债务也还清了,能把卖身契还给我了吗?” 闻言,管家才后知后觉,从胸前口袋拿出一张精心折叠的纸递给他。 这破纸待遇倒是比地契好的多…… 沙瑞亚压下心里隐约翻滚的不适,急忙道了谢,又麻木的说些吉利话,一溜烟跑出了这个吃人的地方,暗自发誓再也不来了。 他没注意到,背后管家炙热露骨,盯着他灿烂金发的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Gowk Town(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第二日, 沙瑞亚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放往日, 他定要在温暖被窝里赖会儿床,今儿脑子想了东西, 别翻来覆去不得劲, 索性直接出门。 他回了趟家。 卧床重病的老母亲惊喜的勉强直起身子, 嘴角笑的几乎裂到耳根去,一个劲催促特丽丝做点“好东西”吃。她起身太猛, 疯狂咳嗽着, 仿佛下一秒, 内脏都会被咳出来。 昏暗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老人的腐臭和药汤味儿,这让沙瑞亚不着痕迹的皱起眉。他本要捂住口鼻, 一想来这儿目的,硬生生忍下去。 老母亲瞪着铜铃式硕大诡异的双眼, 炯炯望着她“天使”一样俊美乖巧的小儿子。 她又想起当年怀胎十月, 特丽丝超重、卡宫口, 疼得她死去活来,生生鬼门关走了一圈,生出来却是个赔钱货;而心肝小宝贝、天使一样的小儿子是从门口捡的, 裹在白色襁褓里, 抱起来一睁眼,晴空一样清澈碧蓝的眼盯着她笑, 天使般粉嫩可爱。 镇上所有人都说她有福, 有大功德, 他是上帝保佑,赐下来的小天使。 她吃力的把被褥翻出干净的一面,讨好的叠起来,示意沙瑞亚坐下 沙瑞亚皱着鼻子,试图屏蔽她身上许久不洗澡恶心的油臭味,然而失败了。 老母亲不由分说拽起他纤长骨节分明的手,心疼不已:“我可怜的小沙利,你看你又瘦了,还是回家住吧,让你姐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都多大了,”沙瑞亚不着痕迹的试图抽回手,可这该死的老太婆力气大的出,“你们住的太偏,我送奶不方便。” 提起这个,老母亲骤然暴发:“送奶,你看看你姐姐给你安排的好差事!”她抄起铁杯子朝厨房扔去,打在廉价的家具上,发出“咣啷”的撞击声,正滚到做饭的特丽丝脚下。 她大声朝厨房怒斥:“你瞅瞅沙利的小脸,这都几天了还没好!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你嫁到了地主家,吃香喝辣,你就不惦记你弟弟累死累活送奶还被打,我怎么生出你这个白眼狼!狼心狗肺的赔钱货!” 沙瑞亚被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一跳,他眼角瞥见特丽丝面无表情、麻木不仁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心悸。 他本要开口劝阻一下母亲,她一向听他的话,但记起来这的目的,那些话随即咽了下去。 他柔声细语的扯开话题,把老母亲哄得笑成一朵花,褶子厚的能夹死苍蝇。见特丽丝还没弄完早餐,他抓这个机会小声开了口。 “妈,姐姐昨儿是不是带回来钱了?” 老母亲一怔,狐疑的皱眉:“没啊?她哪来的钱,我怎么不知道?” 沙瑞亚一五一十的把特丽丝流产的事儿说了,又添油加醋说是克劳德干的,义愤填膺极了。 他又忧愁的低头:“克劳德为了封口,给了她5000金币,可姐姐那个性格,我真怕谁花言巧语给她骗去,所以来问问。” 信息量太大,老母亲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不敢置信的张大嘴,一字一句的尖叫:“特·丽·丝!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狗表子!和你说了多少遍,别和克劳德吵架,你不作死他为什么会打你!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知道你能多享福吗!” 她气急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愤怒的捶打着被褥。见特丽丝抿着嘴一言不发,继续吼:“你给我滚过来,有但做没胆承认?要不是你弟弟告诉我,准备瞒你母亲一辈子?拿了钱你还不告诉我,你连你妈都防着?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眼狼!我当年生了你就该直接扔地上摔死!” 她这些话太诛心了,饶是沙利亚,听着也窝心极了。 老母亲如老树皮般褶皱满面的脸因愤怒抖动着,像飞蛾翅膀上诡异的纹路。 不该是这样的…… 姐姐孝顺懂事,从小支撑其整个家,带大弟弟,照顾病床上的母亲,十里八乡的人没人不说她好,母亲怎么能这么对她? 但望见病床上瘫着的母亲,沙瑞亚又觉得,母亲只是口直心快,刀子嘴豆腐心——天下哪个母亲不是为了孩子好呢?母亲生他们不容易,又生了病,脾气不好也说的过去。 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大事了。 再说……姐姐都忍这么多年了,再多忍这么一次,也没太大关系吧? 这么想着,沙瑞亚不自然的避开特丽丝投来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揉含着绝望与痛苦,却仍残留一丝希望的目光。 而那抹最后的希望,在沙瑞亚垂下头去不管的那刻,如燃尽油灯,不甘的摇曳着,逐渐消亡。 在老母亲冷嘲热讽,一个脏字都不重样的辱骂下,特丽丝默默从房间拿出了那一袋金币。 她眼神黯淡无光,可怜的祈求弟弟:“别全拿走,别全拿走……母亲还要治病,我联系了医生……500金币,不不,200金币就好……” 沙瑞亚握住钱袋的手一顿,几百金币对他来说并不多,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未等他说什么,老母亲又随手抄起拐杖扑头盖脸的砸过去:“这些钱你平时拿不出来吗?还惦记你弟弟的钱?你弟弟同你不一样,他是要娶城市女孩的,钱少了,盖不了大房子,人家怎么同意!” 木质拐杖十成十的沉,砸到特丽丝脸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她的额头眼见着流下血来,油亮红色液体汩汩滴进眼睛,好似泣血恶鬼般阴郁恐怖。 老母亲再不理会定定站那的大女儿,转向沙瑞亚,好声好气的说道:“乖心肝儿,你吃了饭快走,别同你姐姐一般见识。” 一切,都仿佛在梦中。 沙瑞亚那日回家后,呆愣愣的望着麻袋里的金币,竟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阳光穿过灰尘笼罩的窗户,打在沉甸甸的金币堆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泽,璀璨的他睁不开眼睛。 他把麻袋塞到床下,呆滞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去后院把牛奶瓶搬到破自行车上,走回日复一日的送奶路线。 男爵府管家一如既往地递给他一金币赏钱,他还是那般感激不尽的模样,无比平淡的把一个硬币放进胸前口袋。 就这样过了几日,一想到床底下巨款,沙瑞亚心中便有股不真实的感觉。 原来……钱,是这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吗? 这日路过赌场时,天幕还未沉下。墙上贴着的夜晚璀璨耀眼的霓虹灯,此刻展露出最真实的模样,裹着一层油灰,肮脏而黯淡。 门卫冲他打招呼:“沙利,好几日不见你,怎么不来玩了?” 他扯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表情看上去不那么冷淡:“没意思,不想玩了。” 门卫一改劝他玩的态度,赫然摸摸脑袋:“也是,不要赌了。我前几天听说了你差点……总之戒赌吧,挺好的。” 这些话全是为了他好,但沙瑞亚听到耳里,心里总一阵阵不舒服。 他定定看了门卫一会儿,猛地跳下自行车,在门卫诧异眼光中大步走进赌场。 “来都来了,赌一把试试运气吧。” 他两只手指捏出胸前那枚赏钱,因为贴近心脏的位置,已然有了温度。 金币在白皙指尖中反着清亮的光,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不知为何,他的心在悸动,冥冥之中,有一股异的感觉告诉他,赌。 分开重重围观的人群,他压在了“幸运者轮盘”的0671号位。 “幸运者轮盘”是赌场最特殊的一个赌盘,直径两米的大转盘上,用油漆划分出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数字,下注的人可以压任意钱在任意数字,每一个月开一次奖。若指针停下在你下注数字,你便可以得到一万倍的下注钱——这便是整个赌场翻倍最大,却也是中奖率最低的轮盘。 总有些自诩幸运儿的人,押注在稀古怪的数字,试图爆冷门。可惜自赌场建成以来,仅有一个人赢了奖,发了家,这是真真正正天上掉馅饼,毕竟概率太低了。 然而概率低至如此,仍有前仆后继的人上前押注——这可是一万倍!赌一个铜板试试看嘛,万一中了呢,也是个大数目! 沙瑞亚来的正巧,正逢这月“幸运者轮盘”即将开奖时间。 他压的数字非零非整,毫无特之处,赌徒们好看一眼出手阔绰的男孩儿,不以为意的又撇过头去,讨论烟酒女人。 沙瑞亚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压这么一个怪的数字,他却毫不后悔,寻了休息长椅坐下,静静等待开盘。 夜幕降临,开奖荷官换了新人,不是上次阴险狡诈的老头子。 新荷官背后紧跟着男爵府管家,他高大身影一如既往裹在三件套里,神色阴沉高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似乎是来做公证人的,在瞥见紧张人群外远远坐着的沙瑞亚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让沙瑞亚有些意外,他扬起嘴角露出阳光假笑,也冲管家回了礼。 新荷官转动轮盘后的发条,巨大细长的指针飞速转起来,在赌徒们震耳欲聋的吼叫中逐渐降速。 0800、0760、0730、0700、0680…… 0671. 那个毫不起眼、非整非零的数字上,竟压有一个金灿灿的硬币。 迹!这意味着什么,这一个金币将变为一万个,那是什么概念! 见证历史迹围观的赌徒们欢呼起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几近震破楼顶,均急忙火燎的问是哪个上帝宠儿下得注,仿佛自己中了奖般激动不已。 而真正的赢家沙瑞亚,则愣愣的坐在长凳上,维持坐姿,手脚冰凉。 一个视线越过欢呼的人群紧紧打在美貌少年的脸上,他下意识望过去,正对上管家阴霾沉郁的目光,这是想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实体怪物,张开獠牙将他吞噬般,凶恶而热烈。 他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突然,男人笑了,他笑起来其实是极英俊的,只是常年阴沉着脸,不曾有人敢正视对上他吃人般的目光。 男人轻轻张开嘴,优美的唇形仿佛在说什么,沙瑞亚背后发冷,他清楚地认出,男人在说他的名字。 Sariel…… 舌尖轻点在上颌,温热气息包含爱意一同涌出,念出这个令人心思缭绕的名字。 沙瑞亚记不住他是怎么回的家了。 光怪陆离的金钱璀璨光泽遮盖住一切视线,管家招呼赌场小厮帮他搬了整箱金币回家,他瘫在沙发上望向天花板出神。 这个家无比破旧,却是由老家最好的家具组成的,他有了钱,本应去换个更大更豪华的住所,他却无法想象自己住在别处的情景。 窗外繁星高挂,只有蝉声还回响在夜空。 只听一个急促踉跄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昂尖细的女声兴奋激动:“沙利,我该死的吝啬哥哥同意我离婚了!咱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沙瑞亚疲惫全无,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跃起:和这个老女人光明正大在一起?开什么玩笑?! 他眼珠子一转,装出虚弱不已的声音:“太好了,安洁,再没什么能阻拦我们的爱情了。” 安洁莉娜敏锐的捕捉到他的虚弱:“沙利,你怎么了?生病了?” “是的,不小心感冒了,”沙瑞亚假装咳嗽几声,“我刚吃了药困极了,先睡了。我怕传染给你,咱们明天再见面。” 安洁莉娜虽依依不舍,也关心他几句,走了。 趴在门上,听贵妇人高跟鞋声走远,沙瑞亚迅速一跃而起。他把整箱金币塞进床下,抓了一把,约莫几百个塞进袋子,从后门一溜烟去了男爵街。 已然深夜,赌场吆五喝六的声音弱了,酒馆仍华灯四起。黑洞洞的街上,那些装饰豪华的门仿佛怪物张开的血口,露出异的七色的光。 沙瑞亚拐进花楼,蹲坐门口昏昏欲睡的老鸨瞬间起身,挤起一脸笑迎上来。 “什么风把我们幸运儿吹来了,”她一身廉价香粉气争先恐后的向沙瑞亚身上扑,“快和我说说话,把好运气分我一点儿。” 沙瑞亚尴尬笑笑:“消息传的可真快。” “可不是吗,”老鸨大惊小怪的笑,“整条街上都羡慕你的好运气,刚才姑娘们还说,沙瑞亚又帅又有钱,简直是上帝亲儿子。” “别吹我了,”沙瑞亚扯扯嘴角,“艾尔嘉在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鸨脸上褶子又笑成一朵大花,她捂着嘴呵呵的尖笑,冲着花楼走廊一排昏黄暧昧小屋子叫到:“艾尔嘉,你这个好运鬼!我们的幸运子又来找你了!” 闻言,小房间里扭扭捏捏走出一个女孩儿。 她一头红色卷发,眼睛是祖母绿宝石般翠绿澄澈,她不过十六七岁,神情害羞雀跃。她就像林间小溪旁突兀长出的野草莓,如此生机勃勃、惹人怜爱。 即使知道这副模样只是花楼姑娘伪装的一贯伎俩,沙瑞亚仍为此心动不已。 “你来啦。” “嗯。” 在老鸨娇笑声和撺掇中,二人进了艾尔嘉的小房间。 艾尔嘉一如既往的乖顺的要帮他脱去衣服,昏黄灯光下,她有些缺陷的容颜看上去完美无瑕,可沙瑞亚却一时失了兴致。那双小手抚上他胸膛时,他猛的把人推开。 在艾尔嘉受伤错愕的神情中,沙瑞亚迅速回过神来,他勉强笑笑:“抱歉,我今天好累。还是算了吧。” 艾尔嘉没说什么,这位全镇女子的梦中情人性格实则乖戾,她明白的清楚。过往,这位少爷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默默给沙瑞亚铺好床,沙瑞亚换了睡袍躺下,她才小心翼翼的靠在边上。 他们认识很久了。 艾尔嘉是家中第六个女儿,本就穷得叮当响的家为了生儿子更是入不敷出,无奈之下,新出生的艾尔嘉卖给了隔壁生不出孩子的夫妇。祸不单行,养母在她五岁时惊喜怀孕,原先掌中宝怎么看怎么累赘,便把她卖给别人做童养媳。那人见她长大后标志可爱,高价买到了花楼。 她的一生,便在从未爱过她的几个家庭中辗转。 当第一次来花楼的沙瑞亚对上她的视线时,她仿佛找到了救赎。那是一抹炽热又清冽的阳光,率直又无法抵挡的打在了她再无生气的花田。 沙瑞亚再次来花楼,也只找她,这让姐妹们嫉妒不已,明着暗着排挤她,可她毫不在意。 即使相处久后,知道沙瑞亚性情与表象完全不符,也从不碰她,似乎花高价找个姑娘只是找个睡觉的地儿,她也心满意足。 沙瑞亚枕在柔软芳香的枕头上,却毫无睡意。 他闭上眼,一切离他远去,他浮在梦中,睥睨这世界,思绪飘远。 他不会留在杜鹃镇的。 安洁莉娜那个老女人,对不再发愁金钱的他再无价值;艾尔嘉随合他心意,可惜是人尽可夫的花楼女子,说不定肮脏带病,他来花楼只是逃避现实而已。 他想好了,他要去城里买栋大房子,雇几个佣人,娶个城里姑娘。 是的,这才是他完美的、神眷的一生该成为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Gowk Town(六)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沙瑞亚失踪了。 仿佛这世上从未有过这人一般, 销声匿迹了。 安洁莉娜疯红了眼, 用斧子剁开木屋破门, 扬起尘土一片。黑漆漆的内里如同在嘲讽她的愚蠢。她四处都找寻过了,甚至破烂的福兰特家, 都撕开拦路的特丽丝, 冲进去翻了个遍, 可毫无沙瑞亚踪影。 镇上人都在传沙瑞亚发了横财,去城里过富贵日子了。 日复一日, 破木屋静静遗忘在背阴的街角, 成了昆虫根据地。 安洁莉娜开始酗酒。也许热辣酒精带来的短暂幻梦, 才能让她遗忘负心的、花言巧语、自私自利,又俊美动人的年轻爱人。 克劳德还未发现地契失窃, 也不知道心心念念的孩子早已流产,生活、一切, 都还在正轨上, 平淡无又毫无乐趣的运转着。 这样平静的表象只持续了两周。 假面, 被一条鲜活生命的消亡所打破。 克劳德纳的第二个小妾,被安洁莉娜活活打死了。 她是个内敛沉闷的性格,什么气都忍着不吭声。被分配重活也好, 被正妻嘲讽也好, 一切都受着,可这样隐忍求全没有好结果, 死的时候, 她遍体鳞伤, 最新鲜的伤口密布整个消瘦白皙的背,还在渗血,她甚至双眼怒睁,死不瞑目。 尸体被早起到地主家报道的一个长工发现,吓得丢了魂,小妾的惨死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镇都兴奋地聊起最新八卦,每个讲述者都描绘的活灵活现,好像小妾死的时候,他们正在旁边看了全程似的。 他们添油加醋,把早就积怨已久的地主一家人,描绘成饮毛茹血的残忍剥削者,说他们残暴无端,说一定是小妾偷情被发现,克劳德暴怒打死的。 克劳德和安洁莉娜试图把这丑闻压下去,可没用,方圆几里的小镇太小了,谁家猫发情、谁家狗打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不要说这种少见的地主家丑闻。 一时间,声讨克劳德残暴、虎毒食子,成了小镇最新流行的乐子。 大街小巷玩泥巴的小屁孩传唱起顺口溜:“克劳德地主不是人,闲的没事杀小妾;克劳德地主是什么,是——恶——魔!” 小妾娘家正巧是镇上有名的泼皮,穷的叮当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种,见女儿死了,死的还那么惨,立刻打起歪脑筋。 小妾两个四十多娶不到媳妇的哥哥直接睡地主家门口,一见有人进出就开始哭,表演哭天抢地,赶也赶不走,躺地上打滚,引得镇上闲人都来看热闹。 这两个老光棍根本不要脸的,有人看,戏演的更欢,能连哭带骂一整天不重样,克劳德老脸实在挂不住,问他们要怎样,两人狮子大开口要五千金币。 放在以前,5000金币虽是个大数目,肉疼一下也拿的出来。可前几日刚置办了新农场,又被安洁莉娜要去5000金币,克劳德还真一时没有。他低声下气的求二人宽限几天,二人一想撕破脸也不好,爽快答应了,站起来就回家。 克劳德向安洁莉娜要钱,安洁莉娜冷笑道没有。 他意识到不对劲儿:“你有什么大花项能把5000金币一下子花完?” 安洁莉娜自然不会把自己害特丽丝流产拿钱封口的事儿说出去,搪塞过几日给他,心中则慌了起来。 ——事到如今,安洁莉娜冷静了,被自己过往举动吓出一身冷汗:她万不能和克劳德离婚。她起初被沙瑞亚迷花了眼,现在一想,克劳德虽粗野愚钝,却是个能干实事的地主,她若离婚,吃香喝辣的日子就没了。 可若拿不出这5000金币,克劳德一定会起疑。 安洁莉娜思来想去,低头去求特丽丝。 特丽丝气笑了:“当初说好的你给钱,我封口,怎么过了几天反悔了?我当你是贵族出身,原来也是个不讲信用的烂人!” 安洁莉娜丢尽了脸,好说歹说,特丽丝毫无松口之意。她急坏了,一咬牙,想起了男爵哥哥。 她站在豪奢巍峨的男爵府前出神。 年轻时,她也曾居住在这华美庭院,与贵族小姐们一起谈笑风生,谈论最流行的风向,谈论艺术、文学、政治;而如今她青春不在,眉眼间满是算计狡诈,变成了当初最厌恶的时俗吝啬的村姑。 她甚至,要为了5000金币拉下脸去求决断多年的哥哥…… 想着不能再坏的未来,她一咬牙按下门铃,却迟迟无人应答。她慌了神,一遍又一遍按铃,可毫无反应。 抬头望去,男爵府阴森森的无数个小窗子,好似怪兽暗中观察时嘲讽的视线。 她完了。 克劳德不堪重负,对外公布是安洁莉娜嫉妒成仇打死的小妾,又偷偷给了流民们钱,让他们传播安洁莉娜的坏话;特丽丝也瞄准时机,开始散布自己被安洁莉娜打流产的事儿。 风向标变得快极了,早看不惯安洁莉娜贵族小姐眼高于顶做派的镇民们,开始怎么恶毒怎么讥讽安洁莉娜。 事情最后闹得太大了,惊动了教廷。 流言突然变了风向。他们不再高声咒骂安洁莉娜为妒妇,而是小声议论她是魔女,是恶魔附身。三人成虎,很快,安洁莉娜吃小孩、喝鲜血的流言绘声绘色的传播开来。 一日,裹着圣洁长袍的教廷人员礼貌的敲开地主家门,希望“调查安洁莉娜”,克劳德大手钳住不住挣扎撒泼的妻子,亲手笑呵呵的把她递给教廷。 审判日到了。 教廷人员威仪肃穆的列数安洁莉娜疑似“魔女”的罪状,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镇民开始有模有样的“揭发”她,什么“喝鲜血”,什么“与数十人偷情”等等,绘声绘色的描绘成世界第一大恶人。 毫无悬念一边倒的审判过去,失心疯的安洁莉娜被架上十字架,燃起火焰。 她再无高傲美艳的贵妇人样,多日审判让她心力憔悴、精神崩溃,她披头散发,面对神色狠毒轻蔑的众人只是呵呵的笑,然后消散在通天火焰中。 这位明艳动人,风情遍布十里小镇的贵妇人,最终也因小镇回归一抔焦炭。 而容忍恶毒“魔女”多年的克劳德一家人,反倒成了英雄。 苛税、剥削、常年无子一定因为“魔女”从中作梗,瞧瞧,克劳德在安洁莉娜死后,给每个长工长了10个铜板的工资!他真是慷慨仁慈的好地主! 可平淡的好日子不长,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晴天,男爵府来人了。 他们均穿着熨烫的一点褶皱都无的制服,礼貌又霸道的要求克劳德·迪克森立刻将所有人员移出新农场。 在克劳德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嘶吼中,打头的高个神气的亮出一张地契。 呵,瞧瞧!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持有此证的人具有农场所有权。 如蝗虫过境,男爵府的人给农场各处换了锁,又行云流水的给农场长工换了东家,一听工资比之前多10铜板,没有一个长工有忠诚心可言,全数变卦。 克劳德是卖掉旧农场,加钱买的大面积新农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没了地,没了人,安洁莉娜一死,那5000金币也不知去处。 他一夜之间破产了。 他想不明白这一系列变故是如何发生的,他本来事业蒸蒸日上、还神的有了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孩子,然后如镜花水月全数消散,无一丝痕迹。 为什么会这样呢? 无法接受事实的克劳德放纵在酒馆、花楼,逃避现实。 他变本加厉的对小妾们施暴,另一个小妾不堪重负,卷着剩下财产逃回娘家,克劳德所有怒气便集中在特丽丝身上。 她麻木着、拖着沉重痛苦的身躯回到阴暗潮冷的娘家,照顾病床上的老母亲,再接受她的冷嘲热讽。 迪克森家没了任何收入来源,克劳德还维持之前大手脚花钱水平,很快入不敷出。他摔着酒瓶子,醉醺醺的冲特丽丝要钱,然后开始新一轮的打骂。 特丽丝没有办法,无钱买药,再这么下去饭都要吃不上,她只得去做洗衣女工。 昔日地主小妾沦为洗衣女工,面对的只有仇富镇民的轻蔑嘲讽。 老母亲躺在床上,哼唧着小儿子的名字,哭着闹着想见天使般乖巧甜美的小儿子,然后咒骂特丽丝没用、无能,都是因为这个拖油瓶赔钱货姐姐,沙瑞亚才会离开这个家。 特丽丝终于崩溃了。 如上紧马达在各种重压下工作太久的机器,那根弦绷断了。 她一头扎在冰冷的洗衣盆中,再未能抬起身子。 当来取衣服的订单主发现她尸身时,她乱糟糟的头发上甚至爬满了蛆虫,整盆水恶臭难闻。 无人照料的老母亲饿死在了床上,临死前,她还蜷缩在地板上,手无助惶恐的向前抓着,仿佛幻梦中,那里有她乖巧懂事的小儿子。 沙瑞亚回乡那天,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淅淅沥沥飘洒的小水珠,落在沙瑞亚微卷的金发上,好似花瓣上的朝露。 他为特丽丝和老母亲打了最好的黑木棺材板,十里八乡的人都夸奖他是“孝子”,“发财不忘本” 发丧那日,一切冷清极了。 沙瑞亚裹着黑色西服,心情复杂的蹲下身去,抚摸墓碑上冰冷的、石刻的两个名字。 纸花焚烧成灰,无助飘扬在冷风中。 没有了两个累赘,他也再无回杜鹃镇的理由。他该高兴的,可好像,一切真的发生后,也没有想象中快乐。 他起身归去,一回头,却对上一张阴沉僵硬的脸,将他吓得一个恍神。 裹在板正黑西服的高大男人,正是那男爵府管家。 他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朝他颔首,放下手中一捧白菊花,双手合十祷告一句,转身要离去。 沙瑞亚在一旁愣愣望着他,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刹那间,万千异的碎片闪过脑海,头晕目眩,让他吃力的弯下腰去,脑海内声音告诉他,追上他,不能放他走! 下一秒,一双冰冷却有力的手扶住他,在他未曾开口说话的档儿,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凑到耳边说道:“希望你不要再变成……这样。” 沙瑞亚久久才抬头,男人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余清冷雾气将他刺骨的包围。 沙瑞亚没有立刻回城里,而是鬼使神差的回了破木屋,躺在僵硬冰冷的破床上,望着一如既往黑漆漆诡异斑纹的天花板,沉入梦乡。 清晨,他被敲门声吵醒。他本不想去理,可来者不折不挠,硬是要把他弄醒,他只得披上衣服。 开门,裹在熨烫的一丝褶皱都无的白袍里的教廷人员映入眼帘。 沙瑞亚被那片毫无尘埃的白一瞬恍了神,随即挂上笑容:“实在失礼了,教廷的先生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把人请进屋,才看清为首的中等个头的青年男子,竟是镇上主教帕斯特。 帕斯特开门见山:“近日,有人向教廷举报男爵是同性恋,指出你前日在男爵属下赌场中的“幸运者轮盘”大奖,是男爵试图追求你故意所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沙瑞亚泡茶的手怔在原地,差点把茶杯打翻。 什么跟什么?男爵是同性恋?还牵扯到了他? 他急忙开脱自己:“主教大人明鉴啊!我赢得大奖,其中有没有猫腻我不知道。开奖时,围观群众有几十人,他们都能证明赌注是公平开奖的!” 帕斯特温和笑笑:“不要着急,你再好好想想,开奖时,男爵真的和你没接触过吗?” 沙瑞亚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真没有!我和男爵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从没见过他,更谈不上什么‘追求’。” 他咬牙,斩钉截铁:“主教大人,我怀疑,这是眼红嫉妒我中奖的人的恶意污蔑!” 帕斯特示意他冷静:“教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恶者,也不会污蔑任何一位好人。” 一旁教廷人员又询问他中奖前做了什么,有没有遇到怪的事儿,沙瑞亚事无巨细的说了,甚至说花楼艾尔嘉可以证明他是异性恋。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一行人消失在视野,沙瑞亚不知为何心悸不停,左眼皮突然跳动起来,仿佛预示一场暴风雨将要来袭。 希望是错觉,希望只是他太过敏感。 但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祷,三日后,飓风将至。 约莫五点,街上便传来巨大的嘈杂声,比起节日庆典时人群欢呼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沙瑞亚这几日睡眠很轻,总是不明不白半夜惊醒,声音传来那一刻,他便下意识起身,平复不住心悸。 他迅速套好衣服推开门,正迎上隔壁邻居凑热闹,便问道:“怎么了?大清早这么热闹。” 邻居是个粗壮老太太,一见是沙瑞亚,立刻拉住他胳膊,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我可怜的小沙利,遇到这种事你怎么不和奶奶说哦!” 沙瑞亚一头雾水,心中隐约感觉不妙的事发生,他急忙挣脱:“难道?” 老太太解释开来:“那个‘追求’并威胁你的恶心同性恋被教廷抓了!以后你不用怕了!”说着,她又喋喋不休的咒骂起来:“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同性恋,我的老天啊,这种人必须下地狱!” 从老太太描述中,沙瑞亚才明白了完整事态。 教会判定:男爵“追求”沙瑞亚不成,怕是同性恋的事暴露,便试图威胁其封口,将巨奖暗箱操作给沙瑞亚,并强迫他离开小镇。 教会陈列出证据,十里八乡的镇民都认为“若不是男爵用钱威胁沙瑞亚,孝顺乖巧沙瑞亚一定不会抛弃姐姐和重病母亲的”,并列出采访当事人沙瑞亚记录,沙瑞亚极力否认二人关系,可见男爵对其威胁至深。 而最重要的,便是门卫大义灭亲的口供。 门卫义愤填膺的描述荷官如何陷害沙瑞亚,如何诱惑天真无邪的沙瑞亚输的倾家荡产,试图用卖身契掌控沙瑞亚,还是他亲切的姐夫交出地契才使沙瑞亚逃过男爵的掌控。 这么一想,男爵用巨款封口的事也说得通了。 一时间,围观的群众也不嫉妒沙瑞亚好运了,纷纷声讨男爵“人面鬼心”,“恶心变态”,说地主一家可怜又善良。 但沙瑞亚耳中,一丝杂音也未进去。 嗡呀嘈杂的人群那头,被高高绑起、架在十字架低头不语,受众人咒骂唾弃的高大男人,正是男爵府管家。 ——他竟然便是男爵?! 那个每日默默收下他送的牛奶,然后递给他一个金币赏钱,在背后用眼神护送他平安远去的沉默男人,便是男爵本尊? 他……真的是同性恋吗? 可这么久相处看来,男爵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万万没有众人口中那般妖魔化。 一个沉默、稳重,又温和的普通人而已。 沙瑞亚无法把他和众人口中“暴虐”、“吝啬”的残暴贵族联系成同一个人。 木柴架起,在愈发高涨的呼号声中,几个教廷人员抗来火油,嘴中念着经文,将火油毫无情面的泼在低头不语的男人身上、面上,好像他们做的不是残酷的杀人的事,而是为民除害一般正经无比。 太阳渐渐从东方早霞中破出,万张金光辉映在大地,洒在男爵身上,反射出清亮的光。 随着主教帕斯特一声令下,火焰燃起。 仿佛要吞噬一切事物的熊熊火光,跃动着倒映在沙瑞亚无神的眼眸里。 旁人只当他还在忧伤家人之死,唏嘘不已,这些声音却早已传不到沙瑞亚的耳中。 世界一切景物逝去、只残余那片滔天火焰,他的心毫无缘由的抽痛,然后视线一片模糊。 他……哭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这个幸福、温馨,被油菜花和灿烂阳光包裹的小镇,他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他周围关心他、他关心的人全部消失了,现实,已然好似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而噩梦的源头,仔细想来,竟是他本人。 倾尽养育者全数血泪、牺牲,精心浇灌出来的又一只杜鹃鸟。 然后,他陷入了沉眠。 凌晨五点。 盛夏的日子,总不能让人睡好觉。 窗外早市开了,胖大妈胖大爷抄着裂了两个口子的菜筐,为了街中间最好的位置对骂不止三分钟;破锣嗓门吆喝的卖报工从街头喊道街尾,再从街尾绕一圈回了街头,差不多是第三次经过街尾的家了。 门猛地被“咚咚咚”砸响,睡眠严重不足,原容眼皮酸痛沉重,脑袋昏沉沉,不住回响着夏蝉恶心的嗡鸣和大嗓门叫骂。 怪,很怪…… 哪里怪? 万千异片段如蝴蝶翅膀闪耀的鳞片,在记忆一隙急速闪过,再不留一丝痕迹。 不结实的木门还在被巨力砸着,好似下一秒马上断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门外那人极具耐心,仿佛急诊病人家属在砸医生的门。 原容思维混乱如浆糊,他被接连不断的噪音搅得头昏脑涨,不得已下床,跌跌撞撞拧开屋门。 来者,是一个面带雀斑,鼻头微红的年轻女人。 见原容一副眼睛睁不开,仍在茫然里的模样,女人急急火火把人推进屋,又把门关上。 谁? 是谁? 【希望你不要再变成……这样。】 【可喜可贺,一定让你姐姐保重身体啊。】 不知名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原容吃痛的捂头蹲下身,试图摆脱浑浑噩噩的头昏脑涨。 “沙瑞亚,我提醒过你好多遍,昨晚别喝那么多酒!你看看,起不来了吧,还要姐姐来叫你!” 哦,对,姐姐……她是特丽丝……我是……沙瑞亚…… 口袋突然传来细微震动,这让原容脑子舒服了一点儿,他下意识摸出来,那是一面小镜子。 怪的是,这么望过去,镜子里出现的竟然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有些黑的陌生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Gowk Town(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沙瑞亚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在他惊愕视线中, 男子大惊小怪的开口:“我的天呐, 原容, 你这么快又进新测试了?怎么打扮成这样?别说,还怪好看的。” 新测试?原容? 两个极陌生的词汇冲击入脑海, 头又胀痛起来, 一思考便难受无比, 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似乎很重要。 他忍着头疼, 询问道:“原容是谁?你……指的是我吗?” 那头的男子突然安静下来, 许久, 男子才皱眉问道:“你不知道你是谁?” 原容闭口不言,他迅速把小镜子塞进口袋, 哄着红发女人出去等他,自己进了卧室, 才小心翼翼的掏出镜子, 见男子还在, 问道:“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是沙瑞亚·福兰特。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这该死的镜子为何能显示出人像,但我潜意识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怪, 事情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请问, 你说的‘新测试’是什么意思?” 男子表情逐渐严肃下来,他四顾无人, 一字一句说道:“原容, 清醒过来。你在生存资格测试里, 我不知道你这是角色扮演抑或被清除了记忆,总之,你必须取得测试的胜利,通过任务,获取生存资格,不然你会死。” 他在镜子那边的人震惊中,迅速指挥到:“每个测试者都有‘寄生虫监管程序’检测,你试试还能不能打开,或许有帮助。……我看不到你脖子上黑圈,或许被隐藏了。你在心里默念‘打开任务面板’试试。” 原容便闭上眼,心中默念男子说的异词组,只见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异平面,写着各类信息。 也是那一瞬,万千信息涌入脑海。 再睁眼时,金发碧眼青年的眸子,便多了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 他的眸中隐约含了泪水,他郑重的说:“谢谢你,格瑞达瓦。你救了我,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见原容那儿明显事态严重,格瑞达瓦也不多说,二人约定原容脱出测试后再联系,便关闭了镜子。 沙瑞亚,不,清醒过来的原容坐在床上,迅速整理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 他先打开任务面板。 【阵营任务12】 告诉我,你们是谁? (奖励:初等神格升级资格) (倒计时:Infinite) 无限,原容冷笑,如果他未曾找寻回记忆,他便会一辈子浑浑噩噩的生活在杜鹃镇轮回的这几天里,无自知的挥洒着罪恶,然后陷入无法挽回的绝望,重新开始。 ——这个任务的完成方式,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你们是谁”。 原容把一切可能是线索的信息在脑中过一遍,最先想到的便是“Gowk Town”这一词。 Gowk,俚语中的“呆子”,“愚者”,也是杜鹃鸟的另一种叫法。 杜鹃形貌昳丽,叫声婉转,与外在完全不符的,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鸟。在产卵前,杜鹃会物色好其他鸟类的窝,将个头硕大的蛋偷偷产在里面,再把原主人的蛋挤下去,摔个粉碎,以免生出来和自己孩子争宠。然后离去,利用其他鸟的慈悲之心孵化自己的后代。 华夏古中称其为“鬼鸟”,自古都有“恶鸟夜啼,不死也有凶”的传说。 ——用这个鸟来命名这个藏匿着纯朴之恶的小镇,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藏污纳垢,而是恶本身毫无自觉,并将恶当做最普通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原容灵光一闪,不仅是小镇。 享受着别人付出与爱,无止境索求一切,然后将深爱他的人推下无尽深渊。等榨干,吃空了付出者,他便潇洒离去。 理所应当的被爱浇灌成长,却不知爱人为何物的“恶的化身”,沙瑞亚。 卧室门被敲响,特丽丝大嗓门传来:“别赖床了兔崽子!早饭吃不吃了!” 说话粗野,却一举一动透露关切。 如果原容有幸能有一位这样的姐姐,他一定会感激地哭出来。他忍下鼻间酸楚,快步出门。 用过早饭后,原容用沙瑞亚抹了蜜糖的口吻哄着姐姐走了,自己登上自行车,迅速把所有牛奶送完。 最后一站路,仍是男爵街。白日,灯红酒绿还未浮现,这里其实很静。破烂自行车吱呀声,成了路上唯一陪伴。远远地,原容便望见西服三件套的“管家”,早已在大门等候。 ——他为什么早没发现呢?暗中守护的姿态、深沉让人异的安心的眼神,这便是他无比可靠又亲爱的队友啊。 原容跳下自行车,笑眯眯的把牛奶递过去,“管家”冷淡的接下,又掏出一如既往地一枚金币。 只是原容这次久久未接,“管家”面无表情的脸隐约露出一丝疑惑。 他在心中几乎要笑出声:让奥德伦特演面瘫跟踪狂实在是本色出演——看上去不愿搭理你,其实早就等在门口很久了。 见“管家”还未破功,原容无奈的叹口气,勾起嘴角:“就给我这个?” “管家”不明就里,顿了顿:“是……嫌少吗?” 语毕,套着白手套的大手伸进怀里,又摸出两个,一共三枚,强行放到原容白皙的手里:“给你。” 原容心情有些复杂。 男爵对沙瑞亚可谓一片真心,只是这个没有心的怪物即使察觉,也不会放在心上罢了,也许这场单方面的付出会变成日后证明魅力的谈资,他从未将任何人的付出与爱重视,他的贪婪索取视作理所应当。 原容抿嘴:“奥德,别装了。” 男人一顿,眼神闪过一丝光:“你记起了?”他打量四周无人,打开男爵府奢华巴洛克风的大门,示意原容进屋谈。 原容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蜂蜜红茶,舒服的靠在巨大沙发上叹了一口气。他一个起身直奔重点:“我真是傻……你给我两次提示我竟然都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上周目,”奥德伦特从厨房端出小点心,放在茶几上,“你能苏醒,任务就好办多了。” “别打趣我了,”原容苦笑,“若不是有人用道具和我联系,我真要困在这了。”他粗略解释了格瑞达瓦的事,又捕捉奥德伦特言语里重点:“上周目?你循环过几次了?” “我记忆能记下的,这是第三次。”奥德伦特严肃的道来,“事实上,我在上一次便试图改变事态走向,但无能成功。” 据奥德伦特描述,他是在第一周目被烧死时觉醒的记忆,没想到醒来后又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第一周目,福兰特一家全数阵亡,沙瑞亚得知男爵暗恋他后骗取大量钱财,逃到城里,并揭发男爵同性恋的事实。 第二周目,奥德伦特觉醒记忆,试图改变走向,每天给沙瑞亚一枚金币,没想到仍满足不了他的贪欲,拯救不了被偷地契的克劳德一家。他暗箱给沙瑞亚中了“巨奖”,没想到教廷不知如何得知他同性恋的事实,还是死了。 第三周目,也就是现在的最初,沙瑞亚“原容”觉醒记忆。 “所以,你我循环的起点,都是今天?”原容意识到矛盾点,“可今天没什么大事,也没有特别之处。” 原容绞尽脑汁回忆上周目的今日,沙瑞亚做了什么。 拿了男爵赏钱,路过赌场经不住门卫输光,回家发现特丽丝又被家暴——十分平常的一天。 “原因也许不在你我身上,”奥德伦特安慰愁眉苦脸的原容,“整个循环里,有许多人构成结点,在各个时间推波助澜。” 这一提醒,让原容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能认出我的?我是说……沙瑞亚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男人,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了原容一会儿,原容差点以为自己脸上开花了,许久,奥德伦特突然笑了出来。 ?? 在原容眼见要发怒的瞪视下,男人迅速收敛起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摇头:“我说是‘直觉’,信吗?” 原容翻个白眼,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他更关心的是:“你觉得其他人会是谁?我是说身份之间的联系。” 瞥开人面兽心的沙瑞亚不谈,奥德伦特和男爵间在性格上确实有些共通之处。当然,第二周目原容见到的男爵是奥德伦特苏醒记忆假扮的,不太能作为参照。 奥德伦特摇头:“目前未发现。我第一周目性格是‘吝啬’‘凶暴’,而你的性格是‘自私自利’‘贪婪’,而这些于我们本身毫无联系。” “反过来?”原容随即皱眉,“似乎也不是。” 他叹口气,从空间取出黑色皮革本,把一些信息记录下来,能供更好的思考,找出其中联系。 他依次写下与男爵和沙瑞亚关联较大的几人。 特丽丝,为弟弟与家庭奉献一生,也悲惨一生的牺牲品。 安洁莉娜,如飞蛾扑火般向往爱情、却从未被爱情眷顾的“道具”。 克劳德,为了面子失去理性陷入万丈深渊的可悲者,吝啬,愚昧。 还有与所有人死亡都脱不开关系,权利滔天的“主教”,帕斯特。 “六个人?咱们应该是七人任务,还有谁?” 奥德伦特拿着本子稍一思索,写下第七个人名:“艾尔嘉。沙瑞亚在花楼的相好,第一周目时,他骗了男爵的钱去养艾尔嘉。” 原容吃惊的睁大眼睛:“但沙瑞亚第二周目并没这么做。他拿了钱自己跑去城里了,你在其中干涉了?” 奥德伦特摇头:“我也很好这点。我想……可能你那是已有苏醒的迹象,意识到事情发展的诡异之处了。” 原容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又回到那一串名单上:“四男三女,确实是咱们七个的性别比例。特丽丝、安洁莉娜、艾尔嘉、对应三位女士;沙瑞亚是我,男爵是你,克劳德、主教应该对应C组两位男士。至于B组的人,应该已经被抹杀了。” 原容可不觉得身份是随机分配的。明确的性别比便清晰地告诉他们,一定有规律。 他视线放空,扫过男爵府尽显奢华的壁纸上特的纹路,又开口:“我仔细思索过一遍,既然阵营任务12不是找物,应该对应的是【个人任务】中的学习部分。” 他掰起手指:“我们在图馆完成了借阅,却无能将作品取出,紧接着进入这里。程序不会提供无用的线索,我们借阅的作品一定有什么关联!” 奥德伦特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到这,让我想起我借阅的那本。” 《生死疲劳》。最近年份中,华夏某位取得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的某一著作。事实上,奥德伦特并未看过,却在选择作品时,感到了异样的吸引力,当即决定跟从内心。 原容点头:“我也没看过,但阅读过简介。内容大概是,一个被冤杀的地主经历六道轮回,前五道轮回途径五次畜生道,终于又转生为一个带先天性疾病大头婴儿的故事。通过他轮回的动物视野,讲述华夏农村近50年的发展进程……如何,你觉得和你如今身份有什么关系吗?” 奥德伦特沉思一会儿,开口:“首先,我作为‘Reaper’,欧洲传统传说中死亡的使者,亦能视作轮回开启者。其次,男爵此人数次轮回中被教廷冤杀。上两次轮回中,新循环也确实由他的死亡开启,我不确定是否有关联。” “讲得通,”原容点头,“记得加百列选择的《远大前程》吗?我精读过这本,一位孤儿跌宕起伏的一生。他幼年在乡间长大,受贵人帮助进入上流社会,沉浸奢靡迷失自我,后来,变故突生认清现实。中最后,他帮助逃犯潜逃,虽失败了,却明白了友情亲情的动人之处——耳不耳熟?这不就是加百列·曼洛尼斯在漫天绯闻小报里的一生吗?” 虽无法考究真实性,花边小报报道说,加百列之所以受阿嘉纳家族如此护短,是因为他是阿嘉纳家族遗落在外的孩子,可怜无助的被乡间收养长大,后来受赫格曼家赏识进入演艺圈,迷失自我犯下滔天大罪,然后陷入狼狈的逃亡生活,失败后入狱,却终于明白了人的感情的力量。 “虽然目前看不出和这本和主教身份联系,但和加百列本人的关系,可以说十成十的扣题。等下……加百列神体为天使,这会不会是关键点?!” “极有可能,”奥德伦特紧紧盯着原容沉浸在思索里的眸子,这让他看上去认真而可爱,“假设猜想正确,你认为她们如何对应?” 池疏的《洛丽塔》,花枝玉的《断头皇后传记》,希格璐恩的《布莱克伍德庄园》。 原容仅看过后两本。 无忧无虑长大,一生不知人间贫苦险恶,也为此葬送性命的皇后;后者比较复杂,主人公自幼有精灵相伴,互相喜爱,后来精灵羽翼丰盛,强壮起来,背叛而伤害了他,他为之发狂困苦的故事。 这一点信息已经够了。 “安洁莉娜是小玉,特丽丝大概率是希格璐恩,而艾尔嘉,便是池疏。” 但问题回过来,记忆苏醒是这个诡异的世界的通关的关键点吗? 奥德伦特苏醒记忆后接连循环两次,仍陷在其中。他也试图改变事情走向,据奥德伦特说,他尝试改变男爵被教廷发现同性恋这点上,可惜失败,仍旧死亡。 原容随即想到什么,大口咽下温热的蜂蜜红茶,细嫩手指不安的婆娑上好瓷杯,又说:“唤醒所有人记忆,会不会是通关方式?我是说,即使不是,让苏醒记忆的他们合作,也更保险。” 他一向完全理智的鸦黑色眸子此刻有些茫然,被热气熏得雾蒙蒙的,像一只懵懂的小生物悄悄从草丛中探出头,愣愣的看向高大的猎人。 奥德伦特顿了一顿,随即摇头,他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你觉得七人全部觉醒记忆,会是什么情况?” 会是什么情况?不是原来七人性格的七人,怕事态会完全脱轨。 这反倒让原容有了异的想法:“你说,循环会永远进行吗?记得人狼村吗,看似失败重来,实则,邪神庙内诡异的香,代表可进行循环的时间。虽然任务倒计时是无限,但我总认为有隐藏条件。” 如果永远进行循环,7人活在无限轮回的7天里,岂非妙哉? 还是那句话,测试不会那么好心。 “任务中‘我们是谁’,绝不是全数人苏醒这么简单。不然,只要一人苏醒,把其他人唤醒便通关了——相反,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我暂且推定为,循环的有限期,在7人完全觉醒记忆之前。”奥德伦特给原容重新斟上茶,“觉醒记忆人越多,越可能破出循环,也应越接近有效,这是杆双刃剑。” 原容沉默许久,又闪过一个想法。 “上两周目,均是你死后进入循环。是不是男爵不死,你便跳出循环了?” 但随后,他又打消这个猜测。因为沙瑞亚在一、二周目均存活,却仍旧在某个时间点重新循环,即沙瑞亚亲眼见证男爵被烧死后。 奥德伦特却认为此计可行。 “一二周目,安洁莉娜、特丽丝、男爵三人接连死亡,艾尔嘉在花楼打杂、受尽欺压,克劳德破产,主教继续权势滔天。在男爵死后,循环重启。若三人均不死,是否可以结束?” 原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任务的目的是让我们改变悲惨结局?” 确实,若把整个事件当成小说看,一定是个万人咒骂的悲剧小说。 所有角色,无论良善抑或奸恶,均死的凄惨,或下场极坏。唯一获得看似“好结局”的,只有沙瑞亚和主教。而再仔细一品,所有人的死都与沙瑞亚逃脱不了干系。 “可这是七人任务,改变五人悲惨结局,沙瑞亚和主教呢?” 沙瑞亚该如何? 一个披着镶满美好品德的亮丽人皮的怪物。 他并未主动向谁加害,却造成了四个人的悲惨结局。 特丽丝没有弟弟,不会被偏心老母亲加入地主家;安洁莉娜不会被哄骗偷地契,克劳德便仍是光鲜亮丽地主;男爵仍是风光无限的贵族。一切险恶肮脏会一如既往地尘封在小镇幸福伪装下,继续温馨的假象。 主教该如何? 神权浩荡下,虚伪自大的掌权者。他并不在乎真相如何,处刑是否合理,他只是盲目而强权的维护“神”的利益,维护教廷的权威。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能尝试的唯一办法,”原容叹口气,合上黑色皮革本,严肃的望向奥德伦特,“所幸,沙瑞亚算是中心人物,可以影响更多事情。我会尽力更改特丽丝、安洁莉娜、克劳德的命运。主教那儿不确定因素太大,在咱们的计划里,我们最好让主教参与。” —— 说做就做,下午,原容蹬着破自行车咣啷咣啷去了镇中心的教堂。奥德本也想跟来,但他两次都被主教坑死,原容怕出意外,便拒绝了他的同行。 有三两闲人做完祷告出来,广场上几位虔诚信徒身穿白袍,洒水扫地,原容同人们一一假笑着打了招呼,直冲正中圣坛。 裹在主教袍中的年轻男人气定神闲的望过来,那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碧色眼眸好似最高最远的天空,让人一瞬慌了神。 “怎么了?福兰特家的小儿子?”帕斯特主教端庄的微笑着,在胸口画个十字,“你平日可不常见,有什么要和我谈心的事吗?” 帕斯特态度温和自然,裹在白袍下神姿圣洁端庄,原容在第二周目并未与这位主教多接触,眼下判断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他轻声询问:“主教。我心中有一疑惑,久久不释怀,想请您为我解答。”他紧紧盯着帕斯特眸子,一字一句问道:“若饥荒来袭,人无食物可食,家中老母身亡,可否食而充饥?” 帕斯特被阳光穿透,反射着金栗色光泽的长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波澜不惊的蓝眸沉静的望过来,许久,才说:“你是谁……抑或,我是谁?” 原容轻轻笑了起来:“你心中比我更清楚。” 阳光从高旷五彩琉璃顶澄澈的打进来,一切都是圣洁的金辉色。 二人绕过圣坛,进入单间的忏悔室。帕斯特温和的冲忏悔室内打瞌睡被抓包惊慌不已的牧师打个招呼,二人锁好门,坐定。 原容开门见山:“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记忆?” “帕斯特”,即加百列苦笑:“上个循环,男爵在我面前烧死的时候。” 闻言,原容震惊。 他忽略了这点:他被男爵悲惨之死冲击心神,苏醒记忆,竟没想到其他人也可能! 加百列随即皱眉:“让我猜猜你是谁……如果性别没有错的话,你是原?” 原容倒吸一口气,平静内心:“是的。事实上,可怜的男爵是我的同伴奥德伦特。”他随即迅速把二人的讨论说了一遍,又阐述了对每人身份的推测。 加百列若有所思:“上周目,我不确定人物身份是否能对接,也不确定除我之外有没有人苏醒记忆,便什么都没做,顺事态发展。” 他话锋一转:“如果,悲惨结局不是这个世界所期盼的,那么,尝试更改事态走向,应该列入考虑。” 原容笑起来,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舒服:“事实上,我今日来冒险找你,便是为了此事。” 他随即迅速把二人的讨论说了一遍,又阐述了对每人身份的推测。他严肃又坚决的说:“这个周目,应该还有人觉醒记忆。咱们必须在全部人员记忆觉醒前,解决这个迷题。” 二人告别后,原容便按计划进行。 他先去见了安洁莉娜,开门见山提分手,让她不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心思;特丽丝来告知他怀孕时,原容千叮咛万嘱咐她小心别流产,不要与安洁莉娜起争执。他也再不去赌博,也就少了克劳德破产的可能。 似乎沙瑞亚提出分手早在安洁莉娜预料之内,这个爽朗强势的女人在酒馆内郁闷了几天,很快便回归正轨。特丽丝这次有了主张,只把怀孕的事告诉克劳德,并让克劳德封口,瞒着家里其他三个老婆,日子过得清净自在。 事态进行的顺利而和平。 沙瑞亚每日送送奶,和邻里家长里短聊两句,攒着每天一个金币赏钱还换了个新自行车,即使平淡贫穷,却温馨充实。 一日夜晚,原容躺在木床上发呆。 窗外晚风微凉,温柔的拂过他露在外面的小肚皮,他不由得惬意的闭上眼睛,放松假寐。 如果不是面板中还有黑体粗字的任务明晃晃提醒着,原容真要沉溺在这平和温馨的虚无假象中了。 这是第几天了?原容强行撇去睡意,掰着指头数,数了几遍都记不清楚。算了,明日再说吧,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次日,凌晨五点。 门猛地被“咚咚咚”砸响,原容思维混乱如浆糊,他被接连不断的噪音搅得头昏脑涨,不得已下床,跌跌撞撞拧开屋门。 来者,是一个面带雀斑,鼻头微红的年轻女人。 特丽丝?她来做什么? 未等原容惊异的开口询问,只听特丽丝说道:“沙瑞亚,我提醒过你好多遍,昨晚别喝那么多酒!你看看,起不来了吧,还要姐姐来叫你!” 这句话仿佛听过好多遍了…… 他一个激灵,顾不得反驳,焦急的握住特丽丝肩膀:“姐,今天是几号?” 特丽丝不明就里,伸出手摸摸原容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昨晚你是喝了多少酒,日子都能记不得了?今天是8月12日啊。” 8月12日? 不对,原容呆愣在原地,昨日应是8月18日才对!街上面包店认为这是吉利日子,牛角包买一送一,特丽丝贪便宜买了许多,所以他记得清楚! 怎么所有死去的好人均活着,轮回又重置了? 原容早起被打断睡眠的昏沉瞬间一扫而光,思绪迅速运转。 轮回重置的是整整一星期的时间,是不是可以初步断定,周期循环不是特定人物“男爵”的死亡,而是特定时间? 不,也不对,奥德伦特第二周目,原容有意识的第一周目里,时间循环是在“男爵”被烧死后,原容记得清楚,教廷选在正午,与神明接触最近的时刻。 他胡乱应付了特丽丝,飞速蹬起破自行车一路送奶到男爵府,那里,“男爵”正目不转睛的视线跟随他从街头到街尾。 奥德伦特记忆还保持苏醒,一旦意识到不是孤军奋战,原容没由来松了口气。 他停下自行车,将最后一瓶牛奶递给面色冷峻的“管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没办法,再来一遍吧。” 见四下无人,二人进了男爵府交流。 原容烦躁不已,茶几上精致装点的热腾腾小曲的香味让他更加郁闷。他毫无兴致的胡乱塞了一嘴,愤愤的说:“看来,所有人都不死的‘好结局’,不是任务想要的。” 奥德伦特给他添上热茶:“别噎着。” 原容瞪他一眼:“我都多大了,怎么会噎到……你能不能上点心!我都要急死了!这都你的第四周目,我和加百列第三周目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苏醒记忆……这次万一不成功循环停止了怎么办!” 闻言,男人套着白手套的大手顿了一下,他无奈的笑笑:“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有些异常急躁?” “我急躁?我哪儿急躁了……”原容一瞪眼,那股火上的很快,又被理智凉水破醒。 他愣愣的手里还握着一颗曲饼干,看碎屑缓缓掉落在地。 如果不是熟识他性格的奥德伦特在身旁,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古怪。 原容再次打开任务面板,那黑底粗字的“INFINTE”让他太阳穴发涨。 “这个世界有什么力量,”他面色沉郁下来,嗓子有些喑哑,“在试图改变我。不……不是改变,是将我与‘身份’同化。” 他对上奥德伦特担忧的目光,很快笑笑:“小事儿。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方向。你对这次失败有什么看法吗?” 奥德伦特给自己斟上茶,想了想,开口:“也许,所有人都不死,还不能算好结局。我想知道,你如何界定七人的好坏?” “特丽丝、艾尔嘉,两个悲惨的牺牲品肯定纯好人。克劳德虽然吝啬粗暴,除了打老婆这个缺点,也算事业型好丈夫。安洁莉娜阴阳怪气的,却没主动加害过人。这么推算,男爵也勉强好人……主教,怎么说呢,不了解他。但是他若没有主教这个身份,也应只是万千神权压迫下的普通群众。”原容不确定的抿嘴,“这么想来……纯粹的坏人似乎只有沙瑞亚。” 奥德伦特点点头:“如果说好人的好结局是‘存活’,那么坏人的好结局,估计是‘死亡’。” 原容一惊:“你是说他们存活的同时,沙瑞亚这一恶源死亡?”但他随即皱眉:“在第一周目、第二周目,他是加害者没错,可若未做过加害之事,便不算坏人了吧?好比上周目,一切都很和平。” 奥德伦特却有异议:“那么,我们做个假设。若非你扮演,而是本色生活在这的沙瑞亚,你觉得事态会如何发展?” 原容想了想:“会发展成我没苏醒记忆的二周目,一个人害了一群人。”他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即使8月12日到8月18日他循规蹈矩,但不代表接下来一辈子,他都不作恶——无论这几日我们改变了什么,沙瑞亚的本质是‘恶’” 奥德伦特赞许的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日子平淡温馨的走到了最后一天。 8月18日。 这周目里,男爵为艾尔嘉赎身,让其在男爵府给厨师打下手,也算有了好出路。沙瑞亚与安洁莉娜和平分手,特丽丝怀孕消息只告诉克劳德。在加百列合作下,教廷没出任何幺蛾子。 应该没纰漏了。 夜晚,原容打开窗子,在微凉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拿起匕首。月光在锐利刀锋上一闪而过,好似荡漾的水波。 我是谁?我是沙瑞亚·福兰特,一切恶意的根源,一切不幸与罪孽的源泉,披着人皮的无穷尽恶的集合体——我是最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世上的人。 原容咬牙,一刀下去,剧痛从脖颈上传来,他听到气管破裂,冷气倒吸进去的“噗嗤”声。 “恭喜编号A(ZS)-671寄生虫回归!您已通关初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 您已完成【个人任务】,获得初级神格升级资格; 请查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洋子(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暴雨如帘。 连绵不息的瓢泼大雨撞击在寂静的街上, 万物均隐去声息, 只余肆虐的水击声。 原容恍惚的睁开眼, 便觉到浑身凉意。 冰凉的水滴成流,顺着后背一路蜿蜒流进后腰, 彻骨的寒意一瞬如电流遍布全身,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捏紧手中的雨伞。 这伞太小了,塑胶印花不堪重负的被雨水冲击成扭曲图案, 在路灯昏黄无力的照耀下, 透着卑微而羸弱的劣质感。 一声惊雷划破天边, 剧烈震荡至每个人的心中。 原容的面前是一个独门小院。 这是电影中常见的日式小户庭院,铁门长期无人打理, 锈迹斑斑;外围墙的瓷砖老旧泛黄,多处剥落, 露出内里不堪的水泥基地;以及爬满黑霉斑, 难以辨认的富有年代感的名牌。 在暴雨遮掩视线下, 原容勉强辨认出那几个日本汉字。 “神……木田?” 抬眼望去,二层住宅吞没于浓稠夜幕,内里一丝光也无, 好似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 怪, 原容皱眉,他没有急着按门铃避雨, 而是先观察情况。 太黑了。 没有星辉, 也没有月亮, 整片天幕高远乌黑。他试图找寻乌云的轮廓,但失败了——这里好似被黑色幕布完全笼罩的牢笼,一切都在虚无深渊的掌控之下。 是错觉吧,原容摇摇头,经历副本太多,便养成了疑神疑鬼的习惯。 既然苏醒在这家门口,任务估计便在此进行。 他上前一步,按下门铃。门铃是最老旧的型号,需要十分用力才发出沉闷的“叮咚声”,在等待开门时,他抓紧时间打开任务面板查看。 【身份信息】 你是私立清和女子高校高一·7班的班主任。 有学生向你打小报告,远近闻名的优等生神木田洋子最近学习心不在焉、举止怪异;正逢学期末,你担心你的绩效受到影响,决定到神木田家进行家访。 【主线任务:逃离神木田家】 当你结束家访,准备告辞时,你惊异的发现—— 你无法离开这里。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支线任务1:救救洋子】 似乎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了洋子身上,作为一名有责任心、爱心的好老师,你决定帮助亲爱的学生。 (奖励:神格复制卡) 【支线任务2:待触发】 【温馨提示】 本场隐藏居住资格测试难度为E等。 请务必严格按照身份信息行动。 完成主线任务,可以通过测试;支线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未通过测试者,将扣除本场测试相应居住时间,清空本场测试所获得道具;通过测试者,不会扣除本场测试相应居住时间。 【世界限制】 本隐藏居住资格测试为E等难度, 禁用:储物空间,道具栏 潜能者:封锁异能 神格拥有者:封锁神能,身体素质将至普通人程度 在脑中一一记下关键信息,原容一愣。 逃离任务?世界限制比起荣华高中来说更加苛刻,说明不是武力副本。 眼前猛然提高一个亮度,他下意识抬头,再次望向二层住宅,只见不知从何时起,二楼亮起了微弱的、昏暗的灯光,在雨夜静静晕染开一片白色。 倏然间,一个细瘦的黑影一晃而过。 原容眨眼想要看个仔细,那身影却又消失不见了。 错觉?他容不得多想,又望向他所在的这条街上。 街不算宽,约莫一辆车单走的宽度,典型旧式日本现代化前划分的街道。环顾四周,视野能见的距离,只有“神木田家宅”这一座住宅。 夜深后,愈发寒冷。 原容握紧雨伞,转身沿街走去——他倒要看看,“逃离神木田家”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逃离”。 雨水敲击在青石板上,孤寂的荡出一个又一个细小涟漪。原容穿的作战短靴,微硬的鞋底踏在水洼上,发出“哐”,“哐”的回声。 太静了,也太黑了。 仿佛这个空间里,仅剩原容一个生物在呼吸,他不由得屏息,贴着墙走。 事实证明,确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逃离”。他摸着墙,顺着摸到几片瓦砖剥落的墙,转眼,“神木田家宅”这几个沾染黑霉斑的大字映入眼帘。 “来啦!” 原容打了一个寒战,突然响起的中年女子欢迎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暴雨声逐渐远去,他听到厨房碗筷敲击声,听到猫舒服的呼噜声,听到女孩不满的抱怨声。他恍然回神,眼前二层住宅四处亮起温馨的晕黄灯光,淡淡晕染开夜幕。 世界好像……活了过来。 拖鞋声啪嗒啪嗒跑至玄关,门吱呀一声打开,漆黑牢笼撕开一个明亮的口子。中年女子撑起雨伞,不好意思的招呼道:“清水老师,您来啦。抱歉,方才在做饭,还是先生提醒才听见。……久等了吧,快请进!” 记下自己身份为清水老师,原容寒暄几句,踏入住宅。 心悸。 双脚迈入昏暗玄关的那一刻,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恶意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他清晰的听见门自动合上的“啪”的一声,再回头,那门陷入无光的寒冷里,仿佛已然是另一个时空的物品了。 老旧的圆形电灯接触不良,猛地暗下又骤亮,发出“呲呲”的电火花噼啪声,眼睛适应不极光线骤变,使人心烦意乱。 中年女子随手把雨伞扔在玄关口,污水顺着木地板油污的缝缓缓滴到门口,像怪物腥臭巨口流出的涎水。 原容轻轻把雨伞靠在玄关鞋柜旁,一股隐隐约约的臭气被滴落积水带起,不知从何处飘来,萦绕于鼻间。他屏息忍住不适,换上中年女子拿出的老旧拖鞋,走了进去。 他迅速打探地形,在脑中牢记。 从狭窄玄关进去,迎面是木质楼梯;玄关走廊旁应当是储物间,门没关好,虚掩着一条小缝,内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大小。出了玄关,一楼是客厅,面积约莫不到二十平,正中一张餐桌,年代感极重的榻榻米上随意铺着几个草编垫子,电视正播放着吵闹乱糟糟的综艺节目;客厅连接厨房,中年女子招呼完后便进去继续炒菜。 一个三七分中年男子靠着餐桌端坐着,他打扮极其儒雅,金丝眼镜配衬衫V领羊毛背心,下身灰色家居裤,像是位知识分子。五官稀薄寡淡,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见原容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他急忙站起,客气的打招呼:“您好,清水老师,久仰!小女在学校劳您费心了。” 原容客气的同他寒暄几句,也在餐桌前跪坐下,不着痕迹的打探信息:“神木田先生能教养出洋子那么出色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这位父亲貌似平日没少受恭维,也未谦虚,哈哈大笑起来:“清水老师不必客气。神木田英介,不才,是位律师,老师称呼我为英介即可。” 律师?确实在菊国,律师可以称得上上层阶级。 不过……这座住宅可不太像上层阶级的模样。 说着,神木田英介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幽默风趣的眨眨眼:“您若有需要可以找我,当然,话是这么说,还是不要有需要的那一天。” 语毕,二人哈哈大笑起来,气氛熟稔了许多。 厨房里油烟声小了,好似完成了一道菜,神木田太太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出来。 原容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她。她身材瘦小,烫着中年女子流行的泡面式卷发,但能看出年轻她是个美人,菊国女子特有的端庄柔美的长相,衬得这庸俗发型也别有风味。她上身宽松家具毛衣,下身长裙,围着可爱的格子围裙。 她不好意思的冲原容笑笑:“知道老师来家访,特地准备了一些菜色,只是没算好时间,需要稍等一会儿……” 原容笑笑:“没关系,还是我打搅了。” 她自我介绍为神木田瑞穗,旧姓伊部,本来在保险公司当外包合同工,洋子高中后便辞职做家庭主妇。 二人客套一番,神木田太太又进厨房工作,末了,冲楼上大喊一声:“洋子!老师都来了一会儿了,你快下来,待在楼上像什么样子!” 要来了。 原容暗地握紧拳头,警惕的望向楼梯上隐约传来的脚步声。 洋子,从任务信息来看,便是这次的“核心关键点”。 ——大变性情到同学察觉、向老师打小报告到家访的优等生,听上去便矛盾突出。 脚步声不急不躁,像是踢踏着拖鞋不安分的走,只是靠近时,听上去不像只有一个人。 楼梯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穿着休闲装,面容邪魅俊朗,嘴角挂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这可不就是秦仲铮吗? 二人一瞬间视线交接,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秦仲铮错身,让出背后的女生。 她便是洋子么? 裹在黑色制服里,面无表情,眼底却毫不遮掩的透露出傲慢不耐的典型高中女生。她的制服裙被自己改造的极短,两只长筒袜一高一低,还绣着流行的卡通笑脸。她可以说完全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相貌长处,慵懒眯起的眸子,又卷又长的睫毛,紧紧抿着的下唇微厚的嘴。她皮肤异常白,像寒冬过后皑皑白雪。 注意到原容的打量视线,女生不耐烦的撇嘴,勉强做了个介绍:“清水老师好。这是我发小,今天他家里没人,过来蹭饭。” 秦仲铮,不,“发小”,扯出一个笑:“老师您好。我是国立春森的学生,鹰崎,读高二。”他随即大步下楼,坐到原容身旁,后者不着痕迹的瞥他一眼,他摇摇头。 毫无线索……吗。 原容又把视线投回洋子身上,此刻,她极不情愿的一屁股坐在离二人最远的垫子上,掏出手机玩,涂了亮晶晶美甲的纤细手指动的飞快。兴许看到感兴趣的内容,下意识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将青春洋溢的美貌完全展露出来。 她仿佛仅是一个典型的,自诩美貌任性娇纵的,叛逆期的高中女生。 不久,神木田太太忙活完毕,木质矮桌上三菜一汤精致丰盛。 秦仲铮夸张的把她的手艺吹捧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这位内敛贤淑的妈妈满脸通红。 全程,原容都在盯梢洋子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什么端倪,可这位姑娘除了挑食、懒得和父母说话外,吃相端庄、谈吐文雅,光看外在十分讨人喜欢。 突然,门铃大作。 原容下意识紧绷身子,放下碗筷,与秦仲铮对视一眼。 “怪,这么大的雨,这个点谁会来呢?”神木田太太念叨着,踩着小碎步慢慢走去玄关。 “喵——” 尖锐凄惨的猫叫骤然爆发,在雨声整齐的晚夜无比清晰诡异。 顺着声源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玄关处漆黑储物间的那条未关紧的门缝,仿佛比来时大了一些。在他紧盯着观察的档儿,缝隙猛地敞开,一双闪着诡光的亮斑越出! 原容下一秒几近要站起身,却被秦仲铮暗地安抚住。 神木田先生被他剧烈反应吓了一跳,顺着视线看去,然后了然的笑起来:“那是Akane的房间。” 他又朝受惊的猫咪“喵喵”叫了几声,那是一只纯黑的猫,踩着妖娆轻盈的步伐警惕的走来,在客厅较亮的灯光下,原容才看清它完全的轮廓。 原来是只猫。 名字还起的挺洋气的。原容笑笑,伸手试图去摸猫咪的头,被灵巧的躲开。 “可能内人路过吓到它了,”英介笑着解释,“它平时很活泼,从不怕人。今儿不知怎么了。” 门猛地被烈风刮开,被吹得来回摇摆,风声如怨妇哭号,夹杂斜斜打入的雨声骤然传入,一股刺骨寒风吹散了客厅中温馨的热菜香。 空气顿时中弥漫着一种异的味道。 这绝不是雨后泥土清香,而是更像……腐地的气息。 原容不敢妄下结论,他也很少遇到过这两种味道。他听到雨伞被收起时水珠四溅的声音,又听到两个男性厚重脚步声,以及神木田太太有些为难的语气。 她出去开门的时间太久了,神木田英介疑惑的起身:“亲爱的,怎么了?” “这两位先生说,想在咱们家借宿一晚……”太太像找到支柱,投来求救的目光,“你觉得呢?” 原容和秦仲铮对视一眼,也起身走去。 这种时间点来借宿?强盗,抑或盗贼?会不会是任务关键剧情点走向?总之,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是线索的点。 秦仲铮身材高大,很能威慑人,他也确实身手不错,在神能异能被封禁、身体素质大打折扣的这个任务,秦仲铮可以说是大腿之一了。 “是这样的,女士,我们真的是来旅游的,没想到下了这么大的雨,附近也找不到旅馆,只看到您这一家……您放心,雨停了,或者明儿一早我们就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需要……帮助吗?”原容看清来人面容一怔,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这……” 来人竟然是徐伦凯和奥德伦特。 同伴团聚固然开心,但……如果没猜错,这雨夜来客应是最后两位加入剧情的测试者了,为何是一同组队进入的队友? 这隐藏副本难道必须自相残杀? ——蟾蜍人坑了他们?! 黑猫迈着隐蔽的步子,悄然从客厅溜出,对着陌生来者弓起身子,发出威慑而不愉快的嘶吼。 在它背后楼梯的阴影中,身穿老旧家居服的洋子,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洋子(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后心发凉的不止原容一人。 看清客厅里走出的是原容和秦仲铮后, 玄关处浑身滴水的两位“迷路旅客”也怔住了。 奥德伦特突然出声, 深邃的眼神紧紧盯着原容出神的眸子, 示意他先别慌。他说:“好巧,是你?” 原容瞬间明白了他的目的。确实, 无论如何, 先交流情报再说。 如果没记错, 任务面板中并未有“阵营对抗”或者“比拼排行”一类,是协力逃脱任务也说不定, 他记得曾经听谁说过, 经历过类似脱出副本。 原容便配合的笑道:“天啊,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你怎么会在这?” 对上神木田夫妇不解的视线, 奥德伦特解释道:“我是罗杰·霍罗科,是他……” “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 ”原容接上话, “我们在同一个社团, 关系很好。” “这样啊,那还真是缘分,”神木田太太望一眼丈夫, 兴许碍于女儿班主任的面子, 态度缓和不少,勉强应了下来, “住一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家中客房比较小, 可能会很挤。” 徐伦凯赶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您能帮忙实在太感激了,不然我们哥俩就得睡大马路了,这下雨天的……” 他态度这么好,倒让人觉得不同意便太吝啬似的。 神木田先生勉强扯出张笑脸,视线却不住往二人沾满泥水的鞋上瞟,他试图压抑这不礼貌的举动,但在紧盯着剧情人物一举一动的四人看来,无比醒目。 奥德伦特脱下沾满泥水的军靴,换上神木田太太刚找出来的一次性拖鞋,徐伦凯也赶忙跟上,这位律师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 四个大男人一齐涌入小居室客厅,顿时显得挤得不得了,而夹杂其中的典型菊国人一家三口,就显得无比娇小。 洋子这才抬起玩手机的头,瞪大了一双美眸。黑猫跳到她膝盖上,被她不耐烦的甩下去,发出“喵——”的怒吼。 “我说,妈,你能不能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她皱眉高声道,“咱们家什么时候变成收容所了?” 她话中嫌弃鄙夷意味太直白了,以至于神木田夫妇面色都一瞬差了起来。 神木田英介一拍桌子,厉声道:“不想吃饭就别吃,回你自己屋!” “她爸爸……” “都是你惯的,慈母多败儿,你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神木田英介在外人面前,极力维护一家之主的尊严,“饿的轻!” 洋子翻个白眼,抄起手机,袅袅婷婷起身就走。 见事态超出控制,原容赶紧开口:“好了,一家人互相理解,神木田同学,这两位先生呢,是老师上大学时的好友,今日事出有因,才来借宿。” 妈妈也赶忙说了一些好话,洋子才不情不愿从走了一半的楼梯上下来。 可她肚子里有气,吃相也不复优雅,匆匆把自己份的饭菜扫光,一声不吭跑上楼去。 洋子离席后,饭桌上氛围尴尬不已。 神木田英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气的发抖,说不出话来。神木田太太则闷声吃饭,一声不吭。她猛地想起什么,到厨房又舀了一小碗饭,配上剩菜,放到玄关的漆黑的储物间门口。 满意的猫叫声传来,带有撒娇的意味。 见气氛冷凝,原容想了想,开了口:“这次家访的目的,我就单刀直入吧。同学们跟我反映,洋子最近举止反常,您们观察到什么征兆了吗?” 父母二人对视一眼,叹气。 “您也看到了,这孩子任性极了,”太太眉目间满是疲惫,“从小她身体不好,我们就娇宠她,要什么给什么,长大了还是这个性子,更不服管教。” “所以还是拜托您多费心了,”英介无奈的望向原容,他方才气出了一头汗,金丝框眼镜有些斜的挂在鼻梁上,闪烁着冰冷而滑稽的光,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神经质,“所幸这孩子还知道学到东西是自己的,不用催促。言行方面,劳您看管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倒让原容觉得有些怪——从父母态度来看,对洋子的娇纵任性仿佛习以为常,虽为难,但并未觉得举止反常? 即是说……洋子一直是这个性格。 其他人不知道原容凝重的面色为何,但从交流间,多少猜测出了原容身份和任务信息。 秦仲铮突然插话:“叔叔阿姨,我不知应不应该开口。洋子在学校,最近确实不太正常……” 闻言,父母一怔。 老师说孩子反常,多半原因是成绩下降,表现不好,但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说反常……可能是真的出了事。 电灯倏然间火花声噼啪,神经质的白光忽明忽暗,将客厅光影打成扭曲诡异的形状。窗外猛地狂风大作,夹卷着豆大雨点疯狂敲击在玻璃上,仿佛脆弱到下一秒就要爆裂似的。 黑猫受了惊,撕破嗓子般哀嚎起来,从储物间“咚”的跳进客厅,像一只黑暗凝结成的野兽。 “这该死的破灯!”英介猛地怒吼,“我早就说换一盏了,你是记不住人话吗?” “抱歉,我忘了……” “你又不工作,连这个都记不住,成天在家干什么啊?我累死累活养家糊口,你就这点小事都不上心?” “好了,英介先生,太太她偶尔忘了也可以理解,人都有忘性大的时候,”原容打圆场,他起身,在令人烦躁不安的闪烁中摸到开关,关上,又打开,灯光恢复如初了。 现代化产业下冰冷的白色灯光,照出神木田太太惶恐不安的脸。她仍称得上美人的脸正在轻微颤抖,流下豆大的汗珠。 原容不禁询问:“太太?您怎么了?” 她猛的回神:“没,没事……” “咚——啪——” “什么声音?” “不会是地震了吧……” “别瞎说!哪有震动感,天气预报也没说!” 静了。 仿佛刚才那声巨响,只是所有人的错觉一般。巨响震耳欲聋,好似重物几十米自由落体后与大地的撞击,也好似巨树被砍断悲愤坠地的哀嚎。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被打碎,“啪叽”,内里液体流出的声音。 一个及其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原容不安的扫过面色阴郁的队友的脸,又望向声音来源。 昏暗楼梯尽头,没入黑暗的二楼。 “周围有工地在施工?”秦仲铮皱眉,询问神木田父母,“什么声音?” “没,没有,”神木田太太不安极了,神经质的咔吱咔吱的咬起指甲,像一只得知死讯的老鼠,“我不知道,你,你去看看!” 她指的人是神木田英介,但这个儒雅男人明显色厉内荏,羊绒背心下的身子正在颤抖。 原容在内心叹口气,一番相处,摸透这两个剧情人物性格,知道靠不住。他离楼梯最近,便起身道:“我去看看情况。” 奥德伦特也站起,二人小心翼翼的踏上楼梯。 兴许是这家人觉得短短几米路不需要灯光,楼梯未安灯,谨慎的走到约莫顶点时,原容感到拖鞋踏上了什么东西。 “啪……” 液体? 好像水,不,浓粥被打翻般,发出恶心的浓稠滴答声。 心中那不好的猜想愈来愈重,他顾不得恶心不恶心,迅速上到走廊,摸索到走廊灯开关。 鲜血的盛宴。 全是血。墙皮上、木地板上、抑或楼梯上,甚至老旧楼梯扶手上——溅满了炸裂式飞散的血液。猩红色血雾如喷漆般泼洒了全数表面,好似屠宰场现场。 而方才踩到的诡异的“浓粥”,便是一团团细碎的、极度压缩的、肉沫。 许是心理素质强大如原容,也不由得震惊在原地,他强行压抑住尖叫,那股恐惧卡在嗓子里,发出冷气倒吸的“咯咯”声。 他喘着粗气,不由得后退一步,抓住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 奥德伦特就在他身后,原容恍惚回头,望见那张一如既往平静沉稳的俊朗面容,恐惧看褪去不少。 他这才仔细观察现场。 神木田洋子好似被……整个砸碎了。 是的,砸碎。她破碎的校服,以及一只手机零碎的混入了“肉沫”中,她仿佛是案板上被巨力砸扁的蒜,内脏、血液完全震裂破碎甩出,也好似一张肉沫堆成的饼。全数血液不堪重负溅射到周围墙壁上、地板上。 楼下见二人长久不出声,疑惑起来,秦仲铮率先大步上楼,徐伦凯紧跟其上,在视线波及到肉沫的一瞬间停止了脚步。徐伦凯不明就里:“哎你别停啊,怎么了?” 秦仲铮立刻转身捂住徐伦凯的眼,半强迫性的拉他下了楼。 徐伦凯神经再粗,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他奋力挣脱秦仲铮,踮起脚尖越过肩膀去看,然后脸瞬间白了一度。 “就知道你这个小胆儿受不了,”秦仲铮为难的小声叹口气,把身子吓软了的大男孩半推半抱弄下楼。 楼下,仍不明就里的神木田夫妇面面相觑:“怎么了?你们脸色怎么这么差?” 原容观察完,和奥德伦特一前一后下了楼。面前虽然是剧情人物,但也是真真实实的为人父母,犹豫再三,原容仍说不出口。他最终叹口气:“您们去看看吧,我……不好形容。” 夫妇茫然的上楼,然后,“洋子——!!” “咚”的一声,神木田太太似乎晕了过去,神木田先生绝望的哭天喊地,一时精神混乱不知如何应对。 楼下四人也气氛凝重。 “就这么……死了?”秦仲铮不敢置信,他打开任务面板看了又看,“哎?这【支线任务】没变暗,不说明还能做吗!” 闻言,原容也迅速唤出面板,确实,任务信息没有任何变化。 他再次品了一遍两个任务。 【主线任务:逃离神木田家】 当你结束家访,准备告辞时,你惊异的发现—— 你无法离开这里。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F等) 【支线任务1:救救洋子】 似乎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了洋子身上,作为一名有责任心、爱心的好老师,你决定帮助亲爱的学生。 (奖励:神格复制卡) “困”这个字用得好。 起初,原容以为是密室逃脱之类,如今洋子横死,接下来事态走向更加扑朔迷离。而从街道也离不开,确实是“困”在了这里。 先忽略主线任务,【支线任务】里提到,“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洋子身上。 而刚才,洋子已然诡异横死——有什么事情,还能比“死亡”更可怕? 然而制式黑体冰冷的提醒测试者们,一切,都不是字面意义上那么直白。 这次任务信息字句比起之前都简洁明了,却更让人摸不到头脑。 徐伦凯安慰道:“起码不是阵营任务,不用自相残杀,咱们继续观察再说,现在线索太少了。” “是啊。”原容叹口气。 趁楼上夫妻二人还沉浸在不敢置信,四人趁机交流彼此身份信息。 秦仲铮:鹰崎空太,洋子的青梅竹马,鹰崎家和神木田家是十多年老邻居,二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最近他发现洋子性格反常。 奥德伦特、徐伦凯:探险者。 “就没了?”原容诧异,“没有其他介绍身份啊、背景之类的?” 怪不得二人谎话都编的那么牵强,要不是原容反应快接应,二人估计任务地点都进不来。 徐伦凯难为的摇头:“我和死神哥一起醒的,先沿着街走了一圈,发现怎么都会回到这家住宅前,想着任务地点在这,没想到进来遇到的是你们。” 墙上玻璃罩泛黄了的老旧钟表静静走到九点。 几人身体恢复成普通人水平,也便恢复了正常代谢速度。徐伦凯晚餐喝了不少汤,尿急起来。厕所在楼梯后面空间里,见楼上夫妇还沉浸在悲痛中,他先去解决生理问题。 三人在小声讨论时,却听一声巨响,以众人浑身震颤的幅度与气势,如恶鬼入侵般强制袭来。 原容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去,那声源来自…… 厕所。 徐伦凯——! 秦仲铮如离弦之箭大步冲过去,还未越过楼梯,便见到昏暗走廊下,木质地板汩汩淌来的,还散发着热气的鲜红液体。 鲜艳的红悄然自黑暗中蔓延至走廊,空气中隐约有潮湿的腥甜气,刺痛着人的视膜与鼻膜。 秦仲铮哐当跪下,颤抖的手触碰到还带温度的液体,不敢置信的抬手。 原来人的体内,有这么——这么多血啊。 原容咬牙走去,强行把愣在原地的秦仲铮拉起,冲他腹部就是一拳重击。 恢复了普通人身体素质的秦仲铮,猝不及防吃痛出声,他这才回过神来,面上玩世不恭完全褪去,茫然而悲伤。 “你这样有用吗?”原容低沉怒喝,“你这样他能复活还是怎样?我们做出了选择进入隐藏测试,便都带了觉悟来的!你愿意在这陪他也行,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原容不悲伤吗?原容鼻子酸到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他的第一位同伴,第一期资格测试结束后,绝望而茫然最无助的时刻,在商场将彼此当成心里支柱的队友。 就这么突如其来、不明不白的惨死在这里。 人的生命,其实无与伦比的脆弱。 奥德伦特不知何时走来,轻轻拍着他的背,那边,秦仲铮眸中锐利而悲愤:“走,去看看……现场。” 众人心中微弱的侥幸并未实现。还算干净、不算大的厕所,被血肉模糊的一片碎末覆盖。 大片大片血雾喷射在厕所三面墙上,甚至天花板,也淅淅沥沥的往下滴血滴。饼状肉沫里,有一次性拖鞋的碎片,彰显了这团碎块的身份。 原容压抑住干呕,迅速闪身出去。 没有任何线索的现场。 你不可能发现征兆、行凶痕迹,你甚至不知道凶器是什么,又是如何行凶的。 仿佛虚空之中,有一只蕴含无限力量的巨手,在人类看不到的维度,轻轻把这只蝼蚁“啪叽”拍扁了。 碾碎? 原容猛地看向奥德伦特:“你还记得莱科特老宅,正方阵营违反规则的那个人吗?他是被虚空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了。你说这会不会也是……” 高大男人轻轻摇头:“副本人物也因此死亡,二者不是同一个概念。” 预料之中的答案。 二楼传来一声怒吼:“为什么,为什么打不通?” 沉浸在悲痛中的原容和秦仲铮对视一眼,迈开因过度悲伤而沉重不已的双腿——测试还在继续,就算为了徐伦凯的遗愿,也要完美通关! 原容率先上楼,神木田英介如见到救世主,可以说连滚带爬的冲他扑过来:“清水老师,你快用手机打电话,我刚才联系警察和医院,无论如何都拨不出去!” 手机?原容一愣,这种现代化物品他已经很久没记起过了,没信号缺少电力的档儿,早就不带了。但他下意识一摸口袋,还真有一个。 他把手机递给因过度悲伤恐惧腿软到站不起来的父亲,却听电话中一直传来忙音。 神木田英介不信邪,轮流冲三人借手机,却同样结果。 那边儿,神木田太太悠悠醒来,睁眼一看宝贝女儿的残骸,差点又晕过去,在秦仲铮掐人中下清醒了过来。 二楼是不能呆了,五人下到一楼,围在餐桌旁,气氛沉默冷凝。 暴风雨愈加肆虐,如万千恶鬼嚎哭在外,用力敲打着窗户,企图沾染屋内脆弱的五只生命。 原容将徐伦凯同样死法暴毙的事说出来,可沉浸在爱女故去的父母只是麻木的应和一声。 这二人是指望不上了。 三人交换一个眼神,直接讨论起来。 “我建议,接下来任何行动,大家都不要落单,”原容开门见山,“从两个事发现场看来,可以肯定是同一凶手作为,而且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凶手。我思来想去二人共同点,便只有落单这一条。” 原容的观点显然符合众人猜测,但秦仲铮思索一会儿开口,他不着痕迹的斜了精神恍惚的女主人一眼,轻声说道:“太太不是从一开始便自己在厨房做饭?为何她没事?” 原容摇头:“是的。我只能断定为,那时‘事故’还未开始。” 好比毕业典礼前的荣华高中,“剧情”未开始前的测试,大概率是和平安全的。而神木田家的“事故”,应该也从“四位外来者”进入神木田家那一刻开启。这么想来,剧情开启后,第一位落单后身亡的洋子的死,便能解释了。 接触不良的电灯又开始神经质的闪烁,撒下惨白而冰冷的暗光。 这一夜,才刚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洋子(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其乐融融的温馨晚餐仅过去不到一小时, 这座普通的日式二层住宅, 便成了地狱般的情形。 客房本在二楼, 挨着洋子房间和主卧,但眼下这个情形, 让客人再住二层不太合适。 原容从进屋便十分在意玄关旁的漆黑储物间, 便询问是否可以在那里停脚, 神木田太太想了想,同意了。她从二楼收拾了几套备用被褥下来, 菊国这类老式住宅一般在榻榻米上打地铺, 倒也方便。 黑猫蜷缩在储物间角落, 见到生人进入,并没有出声, 只是瞪着圆圆的两只金色眼瞳望着这群不速之客,在神木田太太吆喝下, 缓缓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神木田夫妇已然无心招呼客人, 疲倦的让四人自便。 神木田太太纤瘦身影摇晃着离开储物间, 看着十分教人心疼。 原容注意到,房间门口,约莫小腿位置, 用彩色蜡笔随意写了一个汉字。 “茜……?”原容蹲下身仔细观察, 皱眉,“有什么含义吗?” “是那只猫吧, ”秦仲铮想了想, “日语里‘茜’的发音就是Akane, 这家小姑娘还挺有童心的,给猫的小屋还写个名。” 想到洋子的惨死,即使她只是个小世界剧情人物,原容心中也忍不住一阵压抑。 他挥散心悸,开始打量起这座房间来。 从这,便能看出这家人十分考究来。 本以为漆黑的储物间应肮脏杂乱,却意外的整洁。房间十分小,三个大男人想睡开就得睡姿良好。像奥德伦特一米九的大高个,想伸开手脚必须小心碰头。 房间里堆着小孩子的旧家具,贴满泛黄贴纸的旧课桌,受潮裂了大口子的小衣柜,以及20世纪型号的大屁股电脑。 “这对夫妻真的很爱女儿,”秦仲铮感慨,“她小时候的旧家具都这么细心保留着。” “是啊。” 原容轻轻打开老旧到似乎下一秒就会碎裂的衣柜,一声无比尖锐纤长的吱呀怪叫,将在座的三人吓了一跳。迎面一阵霉味扑面而来,原容闭上眼咳嗽几声。 保管的确实好,虽然因储物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霉味挥散不去,但内里没积尘。 “这是……” 秦仲铮凑过脸来看,在衣柜里,有几套旧衣服。 一套黑色制服,不过袖口、衣角磨损起球严重,估计是替换下来的旧校服。另一套却是白蓝相间的水手服,背面印着“国立春森高校”。还有一套尺码小了的运动装。 “国立春森?”秦仲铮吃惊,“这是我这个身份所在的学校。我记得洋子……” 原容也不解:“洋子应该是私立清和女子高才对。这校服不是她的。” “不,”一直沉默的奥德伦特突然出声,“是她的。” 奥德伦特正在调查旧桌,他的面前摊着一片纸片碎屑。仔细拼好后,他示意原容过来看。 一张私立清和女子高的转学申请,简介写着,国立春森高校级部前十,获奖若干,要求转学,而署名处不知为何,只写了洋子的洋,写子字时,后面不小心滴上了大滴墨水。 “这估计是她填写申请,没写好留下的废本,”原容总结道,“看来,高一时她在这个公立学校就读,高二转学到了私立女子高。” “她为什么要转学?”秦仲铮不解,“她这不已经取得了级部前十,想必老师都很喜爱她。这时候再转学,重新经营同学关系,多麻烦。” 原容笑笑:“你不懂叛逆期的女生。原因可能有各式各样,被抢了男友啊,一次成绩失利丢脸啊,被同学孤立啊,都可能成为心理脆弱高中女生的转学原因。像洋子这种性格,估计从小被娇宠的受不了气。而以这家人宝贝女儿的程度,估计也不会阻挠她。” 他话锋一转:“既然有这信息,她的转学兴许就是一个线索。试着想下,她最可能因为什么转学?” 秦仲铮眨眨眼:“转到女子高中,就不会因为恋爱问题。” 原容颔首:“也不会是因为成绩。” “那就是同学关系不好?” “很有可能,”原容点头,“被宠坏的任性小公主。不会处理人际关系也说得过去。那么,假设她被孤立、欺凌,在这种青春期,很可能造成心理疾病。” 联合到【支线任务】中的“救救洋子”,好似有了方向。 但…… 如何救她?他们甚至走不出这条街,洋子也已经惨死。 “咱们会不会完不成【支线任务】了,”秦仲铮苦笑,“早知道一开始就盯梢重点人物的,这下可好,目标已经死了。” 原容叹口气,闭上眼,揉揉疲惫的太阳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咚——”的一声巨响。 这声音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仿佛就在鼓膜旁充满恶意与嘲讽的炸裂,讥笑在座三人的愚蠢与羸弱。 下一秒,温热浓稠的液体高速旋转着溅了原容满脸。 不……不要…… 原容心悸着、颤抖着,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视膜望见最坏最恶的真相。 那温暖的液体轻轻从额头一路蜿蜒滑过鼻梁,在潮冷空气中逸散了热量,然后冷冰冰的坠到原容惨白的下巴上,发出细微而恶意的“啪”的一声。 他甚至能感到液体逸散温度,冰冷滑腻的黏在衣服上,皮肤上恶心的质感。 “秦哥……奥德……” “我还在。” 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从背后环住他,带来无限暖意与安全感。 原容感到身子一瞬软了下去,将自己压在牢牢支撑他的,可靠而沉稳的队友身上。 “你还活着,”他听到自己哭一般颤抖的声音,“秦哥他……” “节哀。” 原容猛地睁开眼睛,电灯神经质的白光狠狠照亮了视野,一瞬视膜刺痛不已。 眼前,大片大片的血雾完整泼洒在整间储物室,甚至这座不大储物室的墙上、低矮的天花板上。细碎的血滴呈喷射状,像远远望去的曼珠沙华花田,妖冶而诡异。 地上,秦仲铮方才站着和他讨论的地方,一堆巨大的饼状肉沫。 原容抑制不住干呕出声,可他没敢吃餐桌上的东西,也没喝水,只是胃里翻滚反呕着,像一只大手狠狠攥住脆弱的内脏,倾吐着胃酸和胆汁。 奥德伦特心疼的拍着他的背,将他掰过视线:“想些别的事情,放松。” “你让我怎么放松!”原容低声咆哮出声,他悲痛不解的望向面色一如既往平淡如水的高大男人,“奥德,你就没有感情吗?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前一秒还在和咱们一起探索的队友!你就……从来没有为他们感到痛苦过吗?” 原容一直很崇拜奥德伦特。 无论是主位面陷阱时,听到奥德伦特的名声在外,还是后来各种任务,面对任何情形都淡定可靠的沉稳性格,以及高出他许多的神能。 但现在他发现,奥德伦特并不是什么淡定、沉稳,这位死神,只是高高在上的,并未将任何人类的生死痛苦放进眼前而已。 奥德伦特仍在沉默的拍着他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些,如此近,如此贴心,望着他俊朗沉默的容颜,原容却只觉得后心发凉,无比遥远。 奥德伦特终于出声了,他低沉磁性的嗓子说:“是的。” 原容只想冷笑,他伸手狠狠拍飞奥德伦特的大手,摇头笑道:“那你也不用继续和我虚与委蛇了。我也是一阶普通凡人,何德何能让你扯下面子与我相处?” 他仍期翼的望着沉默不语的男人,希望他辩解些什么,哪怕一句也好,也不至于这么久的并肩作战、九死一生的战友情化作可笑虚情假意与一厢情愿。 可高大男人性感而形状完美的薄唇轻轻张口,只是说:“我从未骗你。” “好,好,”原容吸一口冷气,扯出一个笑容,他鸦黑色眸子仍清亮如万千星辉聚集的夜空,只是平日温润如玉的小脸惨白着,紧紧咬着的嘴毫无血色,“我仍当你是队友,但这次测试过后,咱们各走各的路吧。” “容……” “别这么叫我!” 许是胃里空荡荡的,又强行被恶心催吐,原容此刻头晕目眩,冷汗满面。他踉跄着贴在储物间未沾染血迹的角落坐下,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蜷缩起来。 很久没有体会到普通人的痛苦了。 此刻,饥饿、口渴,外加不住胃痉挛,以及血腥气恶意袭击五感的刺激,他太阳穴一阵一阵胀痛。 “你在哭吗?” 是谁? 原容恍惚间,听到一个少女的问候。他茫然抬头,一个身着老旧家居服的长发女孩正关切的望着他。她又长又黑的黑发披在身前,黑亮的眸子如一只小鹿。她身形很瘦,宽松家居服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洋子?原容胀痛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洋子不是死了吗? 他晕乎乎的顺着少女低垂的视线向下看去,却发现了女孩睡衣空荡荡的原因。 她……没有腿。 仿佛察觉到原容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咧嘴笑起来,秀美温柔的小嘴露出残缺不齐的牙,鲜血汩汩从黑洞般的牙缝里涌出,将下半张脸染成血色,在原容惊异到无法出声的视线里,她俏皮的一扭头,少女小巧的头颅便“咕噜噜”掉在地上,滚远了。紧接着,胳膊好似提线玩偶失去控制,也“啪叽”坠落在地…… “原容,别睡了!” 有力的大手以不可抗拒的力度紧紧握住他的肩膀,他沉重疲惫的眼眸睁开,正对上蕴含了不可名状情感的高大男人的深邃眼眸。 “坚持住,睡过去太危险了。” 他竟然睡着了?原容这才感到四肢冰冷而发麻,他竟维持着抱膝蜷缩的姿势,就这么睡着了。 太久未进食,胃里饥饿感已然退去,一抽一抽的绞痛。口干极了,他下意识凝出水流要喝,可什么都没发生。他这才完全清醒,意识到发生的一切。 但他不想理奥德伦特。 原容避开奥德伦特好似是关怀,他自认看不懂的神情,看了一眼手表:22点30分。他睡了大约一个小时,奥德伦特才叫醒他。他扶着墙起身,避开奥德伦特想要搀扶的手,慢慢活动着发麻的腿,摸到门口,静静地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寂静无声。 原容本要直接出门,却鬼使神差的回头,望见奥德伦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脸。 ……该死,他为什么觉得他这表情很受伤?像一只……被冤枉了的黑背。 但仔细看去,这个沉默的男人似乎只是一如既往板着脸,紧盯着他看而已。 原容低下头,轻轻说:“我要去其他地方调查,你来吗?” “好。” 原容勉强给突然软化态度的自己找了个借口,一定是因为他心善,也答应了这个任务以后再绝交的原因! 兴许一夜之间变故来的太突然,神木田家在22点便沉入了寂静。 没找到照明装备,原容只能用口袋里这个世界给他的手机的闪光灯照明。 储物间的门是油纸门,拉开时,会因滑轨锈住“咔咔”作响,在狂风哭号的雨夜,倒不是很突出。 原容注意到,纸门右上角,约莫胸口位置,有一个手指头戳出来的洞。 是由外向内戳破的。 关上纸门,昏暗玄关走廊上,只有那个洞静静逸出一束光。原容想象了一下半夜住在这,万一有人偷窥,也难以发觉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他脱下拖鞋,只穿袜子踩在木质楼梯上,防止发出声音暴露。楼梯因受潮而酥脆,个别地方明显塌陷下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坠下去似的。 原容不知道二层血滩是否已经被处理,远远用闪光灯扫过去,却见两个炫目的,如远光灯般跃动的光点! 他惊得差点反张下楼梯,慌乱间握住楼梯扶手,触手之处却一片滑腻粘稠!他稳住身形,急忙松手,那跗骨之蛆般的触感却如影随形,顺着手掌心蔓延至手腕! 闪光灯打去,光线扫到楼梯扶手那一瞬,原容惊到发不出声。 全部楼梯扶手上,全是血。 如油漆般猩红鲜亮的颜色,在光线反光下缓缓蜿蜒淌下,血滴“滴答”,“滴答”滴落台阶的声音,掩藏在暴雨喧嚣的敲击中。 他下意识把光线转移到“肉沫”应该在的地方,那里,却早已空无一物! 只有墙壁、地板、天花板上的血污,显示了之前这里确实有东西。 是神木田夫妇处理了残骸?这楼梯扶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喵!——” 一声猫咪惨叫突然爆发,凄厉的喊叫好似罹患了什么伤痛。原容立刻用闪光灯四处扫,却并未见到那只猫。 他小声呼唤道:“Akane,Akane?你怎么了?” 毫无回应。 他心口提起的气轻轻咽下去,稳稳心神,继续上楼。他大步迈过血污,走到第一个房间。 铭牌上写着“洋子”。 原容与奥德伦特对视一眼,轻轻拧动把手。 “你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 谁—— 原容鸡皮疙瘩起了一背,那颗落下的心猛地咚咚跳动起来,他下意识回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毫无焦距的眼球。 惨败面色的脸突然勾起嘴角,越扯越大,好似强行被更改表情的僵硬了的尸体,然后露出了仍往下滴血滴的两排血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洋子(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惊惧间, 手机一个握不住掉在地上, 光源跳跃几下, 面向了墙角。 那压抑不住的尖叫几近跃出喉咙,原容脚一软跌坐地上, 连滚带爬的摸半天摸到手机, 颤巍巍的把手电筒再打过去—— 哪还有什么人? 奥德伦特疑惑的蹲下身, 轻声问:“你怎么了?” “洋子没,没死——!”原容喘着冷气, 见奥德伦特一脸不明就里, 抑制不住大叫道, “你不会没看见吧?刚才她就紧贴在我身后!” “你身后没人,”奥德伦特将他拉起来, 耐心的说,“你身后只有我。我没看到任何其他人。” “不可能?!”原容不敢置信的将闪光灯扫来扫去, 扫过天花板诡异图案的血污, 扫过鲜红密布的墙壁, 光线打过去,扭曲成异的形状,“她还和我说了一句话, 说为什么要进她的房间!” “我确实没看到, 也没听见,”奥德伦特摇头, 安慰道, “你太紧张了。她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目击了她的尸体,死到不可能有一点存活的可能。” 冷静下来后再思考,原容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应该死到不能再死的人,一个原容看的见,奥德伦特看不见的人。 他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测试了。不是密室逃脱,也不是悬疑推理……奥德,你看过菊国著名恐怖片吗?” 高大男人摇头:“我很少看电影。” “菊国恐怖片恐怖的别具一格,就在于无处不在的‘诡异’,和心理精神上的压抑,”原容深吸一口气,“真是对我这种怕鬼的人不友好。” 他再次拧动洋子房间的门把手,所幸洋子离开房间时并未锁门,门轻轻开了。 一个典型的,青春期少女的房间。 进门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随意堆在床脚下的多只布玩偶。床单是沉静的灰蓝色,灰格被子十分整齐的叠成方块,看来洋子意外的是个条理分明的人。 衣柜、桌、电脑都很新,似乎刚买了不久。 原容心念着“抱歉”,打开衣柜。和洋子叛逆期相符的,不少对这个年纪来说过于成熟的衣服映入眼帘,比如低胸吊带连衣裙,蕾丝百褶短裙等。还有一些欧美朋克风的短T和撞色长筒袜,杂乱的堆在下层,没有挂起。 他把搜查重心放在了桌上——这个年纪的女生,若有什么心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表达出来,斥于文字,抑或其他载体。 桌很整洁。 新型笔记本合起放在角落,作业本、课本整齐的摞在一起,笔袋敞开,露出几只最普通型号的中性笔,没有女生喜欢的花哨小玩意。一盆小小仙人掌挨着水杯。 桌二层是几张CD,杂乱堆在边角,多是什么原容不认识的地下明星的摇滚专辑。二层右边是几本很旧的小说,什么《安妮日记》《小公主》《飘》之类青春名著,看得出的主人很爱惜他们,用报纸仔细包了皮,用秀丽字体在脊珍重写下名。 顶上摆满工艺品,钢琴音乐盒、羊毛毡小动物之类,还有一些亮片贺卡、小纸条,估计是生日收到的礼物。 原容大体翻了翻课本和作业本,光看字体,很难想象主人是个跋扈任性的小公主。整体飘逸洒脱,字脚却不失整齐稳重,主人一定是个缜密自信的人。课本空白处,优美小字记满笔记,标记符号简介直观,是个有自我学习体系的优等生。 这一切小细节,在脑海中交织出一个与洋子完全不同的少女。 人在细节,是装不出来的——原容可以十分肯定的得出结论:洋子在伪装自己。 她为什么要伪装成如此令人不快的模样?甚至这个伪装,也许导致了她狼狈不堪的转学。原容不觉得缜密优等生的性格,会在国立春森待不下去,以至于不转学难以解决的地步。 奥德伦特突然出声道:“容,看这个。” 原容放下手中作业本,转头望去,奥德伦特撩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露出密布雨水痕的窗子。 这有什么独特之处? 随着原容走近,雨声愈发清晰,透过交织水痕,忽略屋内反光,原容猛地看到窗外的住户! 是的,住户。 在这条明明只能找到神木田家一所住宅的街对过,这家住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原容震惊到不敢喘气,生怕下一秒这灯光便消逝了,只见那间住宅一楼和二楼都亮着灯光,而正对着这间窗户的房间,突然有一纤细身影一闪而过! 他不敢置信的后退几步:“在下面,明明没有其他住宅……” 奥德伦特并未回答,而是猛地打开插销,把窗户拉开。 开窗的一瞬间,呼啸风声瞬间夹卷着暴雨恶意袭来,把天鹅绒窗帘打湿了一片。原容强忍着扑打着脸颊的雨水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仿佛透过窗子望见的氤氲柔光,只是一场过于疲惫大脑自行填补的幻境。 可原容能非常确定,那绝不是幻觉。他大力关上被风强力推动,而无比桎梏的窗户,那点点灯光又出现了。 他轻声询问:“奥德,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只存在倒影里的幻觉?” “被时空抑或异常磁场储存的时间碎片,”奥德伦特低声分析道,“也许,这是特意给测试者观察的重要线索。” 二人均不出声,静静盯着窗中幻影中的任何风声鹤唳。 过了一小会儿,一楼的灯熄了,那个纤细身影出现在二楼正对面的房间里。她身影矮了下去,似乎坐在了桌前。 原容紧盯着那不甚清晰的灰影,跟着她行迹做同样的事,试图还原她的行动。 灰影坐下去不到半分钟,又站了起来,然后……更高了。 “她在做什么?是……” 奥德伦特给原容递过来凳子:“她站在了凳子上。” 原容也顺着踩上去,他个头比灰影高,踩在凳子上,俯首能看到桌第三层羊毛毡小兔子粗劣针脚的手工痕迹。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紧绷着精神仔细盯梢的原容一个腿软差点从凳子上张过去。 奥德伦特眼疾手快,一只大手稳稳撑住原容有些纤瘦的后腰:“小心点,现在你很容易受伤。” “不……不……”原容脑中嗡呀杂音一片,好似暴雷在耳边炸裂,紧绷的神情被刺激后崩溃到无法思考,“她……自杀了……” 灰影静静站在凳子上,垂着头,不知是在悼念悲惨短暂的一生,还是在流淌最后的泪水。随即,她伸长手臂,将怀里什么东西抛出去,小小头颅向前一伸,整个人脱力,就这样离开站立的凳子,悬挂在了空中。 原容木木的抬头,凳子斜上方,正是卧室吊灯所在的位置。他不由自主的伸长手臂,试图去触碰那唯一的、散发冰冷光辉的源头,猛地,一个温热的臂膀将他不容抗拒的强行抱下长凳。 那双大手紧接着捂住他冰凉僵硬的脸,试图从掌心传递热量给恍惚战栗的小孩儿;他一如既往深邃沉稳的黑眸隐约变幻着担心的神色,紧紧望进那双鸦黑色涣散的眼睛。 “醒过来,原容。你是原容,你不是她,你也没有经历她的事情……” 可怀中小孩还在抖。他超过六小时没吃没喝,体脂率本就低,代谢跟不上浑身冰凉,如今被幻境魇住,在肉体基础上,精神上一大重击。 奥德伦特沉下眸子,他们把这副本想得太简单了。 看上去没有任何危机的平淡日常,但存在着常理科学不能解释的神秘力量——更加无从下手。 被热源紧紧裹住,原容缓缓舒出一口冷气,疲倦地眨眨眼:“我刚才,好像进入了‘她’的世界里。我看到自己抛出那根绳子,无尽对生的渴望与绝望复杂的包裹了我……我想哭,想放声痛哭,想对这残忍的人世做最后的发泄,可我做不到……我把头缓缓伸去,我想停下,想制止她,可没用……” “好,好,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奥德伦特低声安慰他,“想想美妙的事情。想象一下,你正在湖边泛舟,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碧波荡漾的湖水,无比澄澈;微凉的风卷着湖水的潮气,掠过你的胳膊……你伸出脚,探入凉凉的湖水。湖水里隐约有鱼虾,在你脚边游荡……怎么样,舒服一些了吗?” 原容再次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勉强而疲惫的微笑:“谢谢你,奥德。我感觉好多了。你怎么知道用这种方式缓解紧张?我是说,你看上去不像是懂心理学的人。” 奥德伦特温和笑笑:“有些新兵,虽经历过各种训练,但一上战场看到血,就忍不住呕吐、反胃,甚至精神崩溃,你就得会点舒缓精神的手段,以免这些小宝宝们英年早逝。” 原容忍不住笑出声:“你的比喻真恰当,我也是你口中那种‘小宝宝’吗?” “不,”奥德伦特无比认真的望着原容的眸子,“你是大宝宝。” 他冷峻沉稳的面容,这么突然直勾勾紧盯着你,一本正经的说出2000年最流行情话时,你还真有点难以抗拒。 原容不自在的撇头,他的脸不由自主有点红:“行了,别打趣我了,给力给气的……抓紧找线索吧……你去窗户那看看。” 可当奥德伦特再向窗外望去时,呼啸雨夜外又重归于黑暗,再无任何光线。 原容仔细的把桌上的东西调查了一遍,那几本包了皮的也小心翼翼取下来翻看,在《安妮日记》里,猛地翻到一页记了笔记的纸。 “……她有姐姐,真好。但我也不错,我有洋子陪我玩。” 这是…… 原容迅速翻动页,又有一张上写道:“安妮和妈妈关系不好,但她爸爸很爱她。而我的爸爸妈妈,只喜欢洋子,不喜欢我。……我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眼前比较好。” 原来如此,一系列难以解释的线索,从此被串联了起来。 原容惊喜的握拳,把这几句话给奥德伦特看:“我终于能明白洋子的反常了。” ——洋子患有人格分裂。 一个性格条理缜密,却懦弱的优等生人格;一个叛逆任性,却活泼开朗令父母宠爱的人格。 优等生人格,也就是这些细心包裹皮名著的主人极少出现,偶尔留下几句忧郁的伤感的话;叛逆人格,那些朋克风衣服的拥有者,便是亲朋好友熟知的小公主。 奥德伦特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么,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原容顿了顿,有些丧气:“还没头绪,但我想,和她转学原因还脱不了干系。” 他突然看一眼手表:“快12点了……你困吗?” 奥德伦特摇头:“不困。你想睡就睡,我守夜。” 原容有些不好意思:“那算了。咱们现在都是普通人体质,我睡你守夜有些说不过去。”语毕,望着奥德伦特冷峻面容上温和的神情,又猛地想起刚才闹得不愉快。他僵硬了态度:“赶紧找线索吧,以免出幺蛾子。” 话是这么说,当原容翻完整个桌,却再无收获时,上下眼皮已经承受不住开始打仗了。他强撑着,又摸索一遍有没有隐藏抽屉,试图找出日记本或记事本之类,可惜没有。 奥德伦特粗略处理了房间正中央那滩散发血腥气的残骸,又用杂志报纸厚厚铺了一层,算是掩耳盗铃住。 他把神木田太太送来的被褥铺好,将困得恍惚的小孩不由分说的塞进被子,关上灯。 陷入睡眠前,原容含糊的问:“你真的不困?” “就算是普通人水平,我的身体素质也比你好的多。别惦记我了,乖,快睡。” 胃里其实还因无进食隐约抽痛,但陷在松软的被褥里,原容不由得沉沉打散了意识。 他猛地又惊醒了。 睡梦中,隐约传来一声“咚”的怪响,他喘着粗气醒来,那好似是窗外暴雨巨力撞击窗户的声音。 伸手不见五指,原容不敢确定时间。他迷糊的摸到手表,五点多了。他不敢再睡,发现房间昏暗的原因是厚重天鹅绒窗帘盖着,便起身一把扯开,下一秒怔在原地。 天……仍黑着。 无止境暴雨覆盖了全部视线可触及的地方,毫无疲态的铿锵撞击一切事物的表面,风肆意恶毒的呼号着,好似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屋里仅他一人,静悄悄的,原容只能清楚听到刚起床时,心脏过快的“咚咚”的颤动声,不由得有些发毛。他套上外套迅速下楼,楼梯在昏暗里吱呀怪叫,好似黑暗中,有万千蠢蠢欲动的鬼魂在呼吸。 他不安的小声唤到:“奥德伦特?你在哪?” 无人应答。 这股细微的不安,在嗅到楼下隐约传来的麦片香气时,打散了。 原来在做早餐。 ……他昨天晚上情绪怎么如此失控,清醒后一想简直不好意思到要撞墙,原容尴尬的想,等会见到一定先道歉。 可拖鞋缓缓迈到一楼的那一瞬,他怔在了原地。 透过客厅,能隐约望到布帘半掩的厨房内部,那里……溅满了血污。 汩汩刺痛视膜的鲜血从布帘后瓷砖上静静淌到客厅榻榻米上,掺杂出异的色调。 原容颤抖着一步一步走过去,撩开布帘。 橱柜上,瓷砖上,甚至灶台上,那锅在炉子上还冒着热热香气的麦片里,溅满了炸裂开来的鲜血。 脚下那堆肉沫里,原容看到了奥德伦特被碾碎了的黑色毛衣的纤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洋子(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这不可能是真的, 这一定是一个荒谬而毫无逻辑可言的梦境…… 他强悍无比, 深藏不露的可靠队友, 怎么会……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泪水夺眶,模糊了原容恍惚的视线。他捂住脸, 再也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 四个人, 只剩他自己了, 而且任务进展毫无头绪。三个人的性命,甚至没有带来一点进展。 该死, 就该听池疏劝阻, 不该进来的:如此想来, 那蟾蜍人根本就是给他们布置的一个陷阱…… 原容脱力,绝望的蹲坐在地, 思维混乱如乱麻,他把头埋进膝盖,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抱紧, 好像这样,就不用接受队友全员覆灭的事实一般。 一个怯懦却无比愉悦的女声轻轻响起,仿佛幸灾乐祸的恶鬼附在耳边呢喃: “痛苦吗?” “难过有什么用呢?你的朋友们全都死了, 你还活着做什么呢?” “你活着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吧?还浪费空气食物做什么呢?” ……不。 没价值的那是你, 我……有价值。 原容强行抑制哽咽,扶着灶台站起来, 不去看那团几小时前还温柔哄他睡觉, 如今不成人形的饼状肉沫。他的泪还未停, 抑制不住的从眼睑上滑落,顺着脸颊递进脖颈,冰凉而绝望。。 ——他必须出去,为了自己,更为了队友们。 他环顾一遍客厅,又发现了一处端倪。 玄关处有两堆残骸。血液浸透了玄关老旧木地板,呈现出极深的黑红色,从氧化程度来看,已经死亡超出一个小时了。看来这对夫妇试图出门寻求帮助,但失败了。 这么说来,整座困在暴风雨间失联的孤岛,笼罩在暗黑深渊巨口中的神木田家,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 原容稳稳心神,试图扯出一个微笑:再差能怎么差呢?开始搜寻整间屋子。 他决定先从进门开始,小心绕过玄关处两摊肉沫,打开老旧鞋柜。 鞋柜长期位于不见光的位置,木质酥软到指甲都能按出痕迹。内里几双高级牌子货男士正装鞋,似乎是作为律师的父亲的,没有运动鞋,还有几双女士单鞋。 原容打开鞋柜另一扇门,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一座神龛。 原容蹲下身,用手机闪光灯照亮隐藏在阴潮鞋柜里的神像。 这是……吉祥天? 不,不是。应当是她的姐妹,黑暗天。 视线触及四臂威严女神像的那一瞬,原容真要以为这便是花枝玉神体原型的吉祥天了,但在看清面容的那一瞬,打消了猜想。 女神像面容为老妪,皱纹横生,神情狰狞,好似黄泉冒出的咆哮恶鬼,她四臂扭成令人不悦的弧度,手指拈着诡异的手势,无论从何种角度去看,都不是一位吉神。 黄铜材质在闪光灯照耀下,反射着静谧诡异的光圈。 那双邪气四溢,饱含恶意讥讽的眼神,即使瞬间避过眼光,也久久盘桓在心里,如跗骨之蛆黏腻恶心。 原容压抑下不快,闭上眼去拿那神像,神像并未黏在神龛低,黄铜材质有些沉。他反过来观察,底座上,贴有一张黄色标签:2001年庆爱女出世求于静天神社。 如果这是洋子出生那一年求来的神像,高二应当是十五岁左右,这个世界目前是2016到2017年之间,而从穿着天气来看,应当是十一月至十二月之间。 可求一位邪神有什么用?说句不好听的,不但保佑不了孩子健康成长,一个不小心,反倒可能祸事缠身。 单从名字上来看,顾名思义,即便不清楚印度佛教那些典故,这位吉祥天的姐妹,类似祸福相依设定的“祸”的代名词,甚至邪气到看一眼神像就浑身发毛。更不要提在自家鞋柜供奉十六年之多了。 一想到如果自己家鞋柜暗地有一个这种邪物,原容就浑身不舒服。 放回去前,原容发觉底座雕刻有些怪。过于大了。再仔细看去,底座和雕像似乎不一个材质,他轻轻触碰着材质交界处,发现底座可以扭动。 拧下底座,一个中空的洞显现出来。 果然有玄机!原容也看过一些灵异恐怖电影,这类邪物往往有机关,藏着什么关键物品。洞不大,他用两只手指伸进去一摸,一个小纸袋被夹了出来。 纸袋纸质脆弱泛黄,年代久远,估计从雕像求来时便藏于此中。 正面用一张类似符纸的三角形纸封着,上“候汝来宅”,背面用狼毫笔蘸血砂勾勒的诡异字符,看不出什么意思。从纸袋外摸不出内里物品形状,好似是……丝线之类。 一不做二不休,原容一咬牙撕开封印。 这是一小缕用红绸裹住的毛发,有点像……纪念婴儿周年的胎发? 只听任务面板“叮咚”一声跳出,吓了精神紧绷的原容一跳。 【隐藏任务:来自神的怒火】 神木田一家愚弄了伟大的黑暗天,他们以次充好,他们十恶不赦。 帮助黑暗天完成惩戒。 【任务奖励:黑暗天的馈赠】 真的是黑暗天! 这邪神雕像来头估计不小,大概率是神木田夫妇知情的情况下放在这,可能和献祭、祭祀有关。 而且,从隐藏任务透露出的信息来看,愚弄一词,点清神木田夫妇并未完成这祭祀。 这就很有意思了……他们为何要献祭,祭品又该是谁,献祭为何出了错? 一个更荒谬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自方才,原容便不住回想,为何宅中人会接二连三的惨死。 这住宅有问题,是目前确定的。 而他又想到,既然“蟾蜍人”能准确说出坐标、任务奖励,起码他或他身边的人,有人成功完成任务,这坐标既然敢分享出来,给水平参差不齐的测试者用,说明任务难度不算大! 但亲身体验来看,甚至所向披靡的奥德伦特,都不明不白的命丧黄泉——还是那句话,测试虽然会坑人,但不会设置莫名其妙无法通关的内容。他一定忽略了什么。 原容反复查看全部未完成的任务,注意到一点。 洋子已死、神木田夫妇已死,为何拯救洋子、惩戒神木田夫妇的两个任务全亮着? 难道……他们根本没死?亦或者说,他们的死亡是假象? 身旁两摊肉沫还在隐约散发血腥的臭气,提醒他残忍的现实。但发散思维来想,这样的事原容经历了不止一次了。 人狼村的循环、杜鹃镇的循环……这神木田家,会不会也有循环? 原容望向钟表,时针马上缓缓走向七。他醒来时五点多,便下意识以为是清晨,但窗外,俨然深夜。回想起昨晚任务一开始,他来到神木田家家访,便是七点左右。 现在到底是清晨,还是傍晚? 他下意识扭头,想要去征询队友的意见,却在回头那一瞬猛地意识到,这幢房子里,谁都不剩了。他也猛地意识到,自己事实上有多么以来那位永远一转头就能望见的,永远深沉着用不明情绪盯着他的队友。 ——他从未说过,也从未表现过,但自己比谁都清楚,奥德伦特在他心里便是支定神针一样的存在。 想到这,鼻子一酸,万千负面情绪又涌了上来。 该死,这时候多愁善感什么,原容狠狠咒骂自己,他原先从不这样的! 他又不知为何,想起很多年前得知父母死讯的那一瞬,想起孤注一掷卖了老家房子、搬到大学所在地樊城定居的那一天,想到第一期资格测试结束,发觉整个世界都寂静了的那一天——好像,也没有这么难过过。 多想无用,原容焦虑的迅速思索:现在到底是清晨还是傍晚? 从奥德伦特去厨房煮麦片来看,奥德是想给他做早餐,他一定注意到了他昨夜高度警惕下滴水未进;从神木田夫妇死在玄关来看,他们也应该是认为清晨,早起出门求助。 而死亡顺序来看,应是神木田夫妇先,奥德伦特后。 ——这三人,均认为现在是清晨。 这能说明什么?原容胃里又一阵抽痛,过度饥饿让他难以集中精力思考,可恶,清晨和傍晚这个信息重要吗?如果奥德还活着,奥德会怎么行动? 无法去猜,无法去想…… 他捂住绞痛不已的胃,对食物的渴望完全冲涨了思维,他脑中只有“吃……吃……”至于对小世界食物的警惕,早已抛在脑后。 他眼前在那一瞬间发黑,隐约间,仿佛听到一些声音—— 【这便是你给予我的全部了?】 【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的……是你已经给我,你却没有的东西……】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制从幻听中清醒,顺手把沉甸甸冰凉的神像抛在鞋柜,踉跄跌撞着向厨房走去。路中,仿佛撞到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尖锐的发出“喵——”的一声惨叫,他却无暇分心去管。 如果这时有人回头,便会发现背后被随意扔在榻榻米血泊中的神像,那张诡异邪气的老妪脸,似乎缓缓扯起了嘴角。 麦片浓郁香气已然散去,持续未关的炉火糊了锅底,发出难闻的淀粉烧焦的糊味。更不要提迸溅进去的血污与零碎肉块,晕染成恶心不适的颜色。 原容那唯一一点理智,让他抑制住大快朵颐麦片的欲望,他焦虑仓皇的迈过瓷砖上的血污,大力拽开冰箱。 冷藏室很空旷,除了半包打开的生麦片,还有一个牛奶盒,原容惊喜的拿出来,却发现是空的,愤怒的甩到地上。似乎很久没有补充食物了。 原容不甘心,又拉开冷冻层,试图找一些速食产品。 这一开,却让原容震惊在地。 冷气四溢在空气中撞击成白雾,缓缓散开,而伴随着冷气一同飘逸而出的,是无比熟悉的、属于生物体腐烂的腥辣刺鼻的臭气—— 它恶意而无法抗拒的一拥而上,袭击着大脑当机的原容脆弱的鼻膜与神经,浓郁的包裹了整片空间,温馨晕黄灯光下的小厨房此刻好似进入了扭曲诡异的平行世界,弥漫着来自死亡的最直白的罪恶表达。 原容痴痴地伸出颤抖的指尖,拉开冷冻层第一层,很紧,塞了超出容量的太多东西,抽屉紧紧卡在了里间。原容一个用力,整个抽屉被惯性大力甩出来,摔在满是血泊的地上,发出“咣啷”的清脆撞击声。 裹着透明保鲜膜的大块大块的冷冻肉,一股脑掉了出来,染上了黑红血色。 原容慌乱的一个个拾起来,刺骨寒意冰冻的手指羸弱无力,控制不住又掉下去。 一块椭圆形的,黑乎乎的大块肉“咕噜噜”的滚到很远,在血泊中缓缓前行,在白瓷砖上摇曳出一条不连贯的血线,撞到最尽头碗橱柜“咚”的一声停下来。 一双空洞、早已失去焦距,却充满不甘怨恨的眼,静静望进原容恐惧而战栗的眸子里。 “洋……洋子……” 原容记不得是怎么连滚带爬离开的厨房,跌坐到客厅榻榻米上的了。 黑猫还活着,蹲坐在玄关一下一下舔着毛,仿佛丝毫不介意身下腥臭肮脏的血污。 他望向墙上时钟,浑身血液一瞬冷了下来。 五点三十。 正是……他起床的时间! 时间停滞了。不会有什么重新循环,也不会有什么新的一天,更不会有傍晚的晚餐了……他被时间抛弃在了全员惨死的这一瞬,他……出不去了。 原容筋疲力尽的躺倒在地,视线开始涣散。他出的冷静下来,一下一下数着。 “一秒、一秒、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储物间纸门锈住了的滑轮,不堪重负的“吱呀”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仿佛有谁在恶意来来回回开关纸门,不住折磨屋内人脆弱的神经。 楼上传来沉闷的“咚”“咚”声,好像顽皮的小孩子在狠狠跺地,上蹿下跳,隐约还有哈哈的追逐打闹声,随即“哐当——”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一切打闹声消失不见。 然后,他听到了无比沉重的脚步声。 好似灌了铅的水泥袋,被拖行在土地上的“沙、沙——”声。此人无比艰难,又无比坚定的向他走来。 他抬头,对上一张黄铜浇筑的,巨大而诡异的神像脸。 “啪——” 最后听到的,是他自己被砸扁到地上,血液横飞四溅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洋子(六)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求求你, 不要——!” “哈, 哈……” 原容挣扎着从噩梦惊醒, 意识与身体重新合一时,无止境的暴雨声在耳边重逢, 此刻, 他却感觉无比安详和平。 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他站在寂静无人的狭窄街道正中,面前, 是一个长满锈斑的老旧铁门。旁边砖墙脱落了半数瓷砖, 一块黑霉斑覆盖的年代感十足的铭牌, 模糊刻着几个大字,“神木田家宅”。 他……没死? 欣喜若狂, 原容顾不得深究自己死因,疯狂砸起门铃, 又用力揣着松散脆弱的铁门, 发出刺耳的噪音, 试图加快主人的回应速度。 他没死,那么奥德伦特他们,是不是也活着!太好了, 太好了…… 原容迅速打量四周, 神木田住宅仍沉没于无边黑暗中,一丝灯光也无, 他的身后, 更是空荡荡无一物——这和他最初按门铃前一模一样。 测试者全部死亡后, 就像人狼村、杜鹃镇一般,会进行新循环? 他调开任务面板,任务也确实没有变化。 很好,上一周目虽被动仓促,但多少也掌握了一些线索。这次,一定要谨慎,起码要弄清暴死的原因。那张诡异的巨大神像脸在视线中一闪而过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不适的打了一个寒战。一定和这邪神脱不了干系。 只是下一秒,他便察觉到事情超脱了控制。 匆匆从玄关走出,给他开门的,不是文雅怯懦的神木田太太,而是奥德伦特。 铁门打开那一瞬,原容情不自禁的扑上去,撞在男人有些硬,却散发着温热的胸膛上。他其实只是想给他一个拥抱,但身高原因,这举动就好像主动投入男人怀抱,这让他一想象这场景,不由得有些脸红。 他不好意思的又直起身子,不敢去看奥德伦特眼睛:“奥德,你不知道见到你还活着我有多激动……抱歉,我竟然搞不清情况下指责你。” 原容感到男人轻声笑笑,胸腔微微颤动:“没事。我起初也不能完全确定他们是否死亡,也没给你说可能存活的可能。” 他解释道,“虽然神能被封印,但我仍能触碰到一丝死亡的法则,而他们的尸体上,没有‘气’。” “没有‘气’?” “是的,没有死气,亦无生气。” “就是说,他们的灵魂,”原容不确定的推测,“已经不存在于那个空间了。” 奥德伦特点点头,又无奈的揉一把原容的头发:“你明明知道……我总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你。” 原容又不好意思的赫然,脸染上红晕:“我也是。在很熟的人面前,我也总是不能理智思考。也许,这便是卸去伪装后的本我吧。” “那么,我很荣幸能与你的本我相处。” 劫后余生重逢的对话,目前却不是该进行的行为。 奥德伦特察觉到原容困惑,简要概括了目前情形。 原容是第四个来到神木田家的。在他前面,徐伦凯第一、秦仲铮第二、奥德伦特第三,而这三人,也是在五分钟以内陆续到齐的。 二人踏入玄关那一刻,原容立刻察觉到环境的不同。 ——这里是神木田家,却也不是方才待过的神木田家了。 一股绝非敏感错觉的浓郁恶臭,自进入玄关那一刻扑面而来,好似遗忘在冰箱角落多年、蛆虫霉菌肆意横生臭肉。 ……臭肉? 原容睁大眼睛,顾不得向奥德伦特解释,飞速跑入客厅,直冲向冰箱。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冷冻层,做好的心理准备却没派上用场。 空了? 他不敢置信的又拉开冷藏层,可惜,冰箱不知为何好似多年未用,不光东西,就连电都没通,只有几个空了的食品袋遗落在里面。 奥德伦特跟在身后走来:“这座宅子目前所处的时间,和上次不同。” 原容瞬间明白:“不同时间节点的神木田家?怪不得什么都没有……那么这里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不清楚,但在上个时间节点之后,”奥德伦特点头,“他们还在楼上调查,具体时间点还不能确认。” 原容若有所思的点头,他记得临死前,确认了上个时间节点为2016年底。 他开始打量变化了的神木田家。 变化太明显了。若非门牌清楚的写着同样名称,原容都要以为走错了地方。他慢慢在一楼边走边看,嘴不由得越长越大,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他必须要对之前下好的定义进行更改了。 从玄关起,木地板便整个积满厚厚油灰,地板缝还能看到脏虫来来往往,仿佛旧小吃街烤肉店地板般油腻肮脏,本就昏黑的玄关道更是压抑到令人不愿靠近。 储物间门大敞着,看不清内里,但油纸门不知为何密密麻麻破了无数小洞,小洞又被密密麻麻的胶布沾起,好似枯树上弥漫的虫蛀坑。 仿佛那位深夜偷窥者在持续不断的试图用手指抠破、窥视,然后里面人持续不断的用胶布堵住,周而复始。 ——想想这个场面,原容便毛骨悚然。 客厅也天翻地覆。之前客厅虽杂乱,但杂乱的温馨,现在则垃圾堆积如山,啤酒瓶遍地、榻榻米满是烟头烧焦的小洞,像干涸的蜂巢面。桌子不知仍到了哪,将近二十平的客厅竟被垃圾填充到几乎无处下脚。 厨房更一言难尽,油盐酱醋瓶全空了,横七竖八的歪道台子上。洗碗池堆满了脏碗,还有一滩散发下水道恶臭的飘满油污的水;垃圾桶全是吃剩的便当盒,印着连锁店的logo。 更让人感到震惊诡异的,是整片天花板上,密密麻麻覆盖了的泛黄符咒纸! 在奥德伦特示意下,原容抬头,吃惊的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用血砂铿锵挥洒的扭曲咒符,像倾巢出动嗅到甜味的蚂蚁群,乌压压密布于天花板,黄色符纸一张压着一张,一张连着一张,从客厅四个角落蔓延到中心,铺满空隙,再仔细看去,毫无规律的排布好似又布成了一个大阵! 正中间最大的符纸上,隐约能看清几个大字。 原容喃喃念出声:“恶……灵,退散?” 语毕,不知是否是错觉,窗外猛地传来“咚咚”的巨响,好似怒风力量又上了一个等级,夹卷着暴雨砸着窗户! 原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抓住奥德伦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他放松了一些。 太诡异了,太…… 他压抑住嗓子眼要蹦出的尖叫:“这,这宅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奥德伦特拍拍他的背,又拍拍他的后脑勺,原容回忆起这个举动在俄国人心目中的含义,不由得小脸一红。 他随即想起什么,快步走到鞋柜那,拉开那扇门。 可出现的,却不是印象中的邪神像。 一双亮澄澄的圆眼,在光线倾入鞋柜内里时瞬间呈现,它张嘴,发出不善的嘶吼声,下一秒,黑猫灵巧的搜寻到二人间空隙,轻盈一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猫,还真是行动隐蔽……” 二人不再言语,加快了寻找线索的速度。 鞋柜里没了邪神像,男主人各式皮鞋均磨损严重老旧,女主人只剩一双破到无法再穿的皮鞋。 令人惊的,客厅大变样的情况下,储物间没有堆积垃圾,还是那些洋子替换下的旧家具。只是堆了厚厚一层灰,好像再没人清理了。厕所更不用提,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恶心的气味。 除此之外,再无信息。 原容不死心,又在鞋柜仔细翻找,确定没暗格之类。 他对上奥德伦特好的视线,解释道:“上次我只探索完鞋柜,发现一个邪神像,就死了。” 他描述了死前望见的那张巨大黄铜邪神像脸,又问道:“你呢?你遭遇了什么?” “差不多不到五点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奥德伦特回忆道,“我便下楼查看,是神木田父母死在玄关。我想着你也快醒了,便去准备早餐。猛地有人轻轻在戳我的后背,我以为是你又想恶作剧,回头,便死了。” “你看到了什么?”原容紧张的问。 “洋子。她嘴里牙掉光了,笑起来嘴里很空,涌出血来。” 原容激动地点头:“对!你死后,我出现一些幻觉,也有这个!看来,这是洋子确实的经历。” 不过激动后,原容又咬牙,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在他们面前,洋子是被活生生拍扁的,人形都不剩了,显然和幻境里不符;而从窗户幻境看去,洋子又是上吊自杀的。 他又想起冰箱的事,急忙问道:“那你做早餐时,看过冷冻层吗?” 奥德伦特摇头:“我从冷藏层找到了牛奶和麦片,便没开。” 原容迅速形容了冷冻层发现的冻尸块,疑惑道:“所以,如果若被拍扁这种死法是假的,那么洋子到底是上吊自杀,还是……被分尸?” 奥德伦特定定看了原容一会儿,低声反问:“难道,这二者冲突吗?” 不冲突! 仿佛醍醐灌顶,原容一拍大腿:“原来如此!那是不是洋子自杀后,不知为何,神木田家隐藏了她死亡信息,将其分尸藏在冰箱?这就讲得通了……” 奥德伦特点头:“现在要摸清的,就是为何她的父母要隐藏她的死亡信息。” “好面子?”原容皱眉,“她父亲神经兮兮的,一看就是为了面子的试图踏入上流阶级的下层人士。家里这么破,却买手工皮鞋,穿成精英模样。母亲我目前看不出来,但她很怕神木田英介。……家里引以为傲的优等生女儿压力太大自杀,可不是个好的吹嘘资本。” 说着话,楼上调查的二人下来了。秦仲铮看见原容,高兴的打个招呼:“哟,人齐了。容弟弟,有没有很想我们啊?是不是被吓坏了啊?” 原容心中刚涌出的重逢的感动,被他气了回去:“一、点、也、不!” 徐伦凯瞪老不正经的秦同志一眼,扬起手中一个皱皱的羊皮纸袋,说正事:“看这个,在主卧床底下找到的。” 原容接过,纸袋好似被团成一团蹂躏过,正面标签纸被粗鲁撕去,留下白痕。他轻轻解开绳子,里面有两张纸。 这是……! “关于上诉神木田律师受贿打假辩案……还有,辞职信?” 原容与奥德伦特对视一眼。 “菊国很注重名声,尤其是受人敬仰的上流职业律师界,出了这种丑闻,会辞职也说得过去,”原容仔细阅读第一张纸的内容,“还并非个例,这是好几个受害者败诉后,一起上诉神木田律师收了被告贿.赂,打假辩护。可以说这场上诉过后,无论输赢,神木田英介的律师生涯都完了。” 徐伦凯苦恼的挠头:“他是不是傻啊,菊国律师那么高收入高地位,什么钱赚不到,非得走邪路,葬送一辈子。” 秦仲铮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你不得不承认,受教育水平和心理承受能力、素质、眼界完全不挂钩。” 语毕,他大步下楼梯:“顶梁柱失业,估计就是这个家大变样的原因了……你们找到什么没有?” 全员集合,原容迅速说了上周目,三人死后,他发现的东西:邪神像、幻觉、幻听,以及冰箱里的洋子的碎尸。而他目前不解的是,这些东西在这个时间节点全数消失了。 一席描述说完,众人陷入了沉思。 秦仲铮若有所思的挠挠下巴,因身体素质恢复普通人,已经冒出青黑胡茬:“你们觉得,这个时间节点距离上一个有多久?一年,两年,抑或十年?” 徐伦凯不确定的扫视一圈:“看不出来啊,我靠真的脏……” 原容勾起嘴角:“不超过两年。” 徐伦凯瞪大眼:“容神这么确定?你什么时候觉醒的预知能力?” 原容笑起来,从羊皮纸袋掏出徐伦凯这个粗心惯了的人忽略了的,一张几厘米宽的纸片,展开来:是神木田英介辞职后,所在律师事务所给的退休金,上面写着,2018年2月结算。 众人面面相觑,秦仲铮又疑惑道:“我从一进门就好,父亲既然收入不斐,为何这家这么破?他还受贿捞外快,不至于节俭成这样吧?” “这家人也许,有一个额外的,巨额金钱支出项目,”原容不确定的慢慢的说,“一些电影里,沉迷邪.教,邪神等怪力乱神项目的人,会支出很多用于贡品、香火钱之类。从满天花板符纸来看,这家供奉邪神可能出了问题,不然不会这么大规模驱魔。” “会不会是出问题后,想用香火钱用钱消灾,结果失败了,才开始驱魔?”徐伦凯顿悟,他又抬头望向整面天花板上乌压压的符纸,神经质的电灯白光下,无比压抑邪气,“可是……这符纸真的有用吗?” 原容猛地想起一个问题。他不由得喃喃:“那……这家人现在在哪儿?” 此言一出,众人均一愣。 对啊,神木田家里的人呢? 设若说,冷冻室的碎尸确实是洋子,那神木田夫妇呢? “你们三个先进的这里,没发现端倪?” 徐伦凯尴尬的挠挠头:“真没……我真以为我死了,发现活着激动的不行;见秦哥和死神哥几分钟后也来了,就开始分头调查。” 秦仲铮也赫然:“是我疏忽大意了。怎么说呢,看着破屋的样子,很难想象这里还住人。” 原容叹口气:“交换场地吧。我和奥德再去二楼看一遍,阿凯和秦哥搜一楼,以防纰漏。” 众人没有异议,又分头行动。 临上楼前,原容的视线不经意瞥过大敞着的储物间墙下,曾经用彩色蜡笔涂鸦的“茜”字。那个字被一张血砂写的符纸盖住了,符纸不大,但咒文复杂程度远远超过天花板上,兴许是往生咒之类。 在那一瞬间,疑惑涌上心头,可他又看到,二楼所有卧室的铭牌都被符纸盖住,也便释然,揭过这一页去了。 楼梯老化更加严重,原容不得不踩在边上,防止一个用力过度陷下去。 浓郁的霉味,混合着一言难尽的腥气自走廊飘然而来。他不适的捂住鼻子:“这是……尸臭?” 奥德伦特摇头:“不。只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踏上二楼,这刺鼻恶心的腐臭味更加严重,甚至原容眼睛都感到不适,沉寂的黑暗中,味道似乎凝结成实体,讥笑着将他恶意包裹。他头晕目眩的踉跄几步,奥德伦特见他如此不适应,让他在原地等着,他下楼去找个湿手帕。 过了一会儿,兴许鼻膜上嗅觉细胞麻木了,原容胀痛的太阳穴舒服了不少。 走廊第一个房间便是洋子的房间,此时,大小黄色符咒摆成轮盘装,密密麻麻封锁住卧室门,原容注意到,门把手上拴着一张长长的红布,打了一个异复杂的结口,坠在地上。 进不进去? 从完好无损的封印来看,徐伦凯和秦仲铮不知为何没有进去,兴许在敬畏这封印。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原容一咬牙,轻轻摸上那把手。 “哐当——” 那扶手轻轻一碰,竟猛地掉了下来,给了原容一个措手不及,砸在潮旧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稳住心神,将缠着红布条的把手拿起来。 把手该在的地方露出一个漆黑大洞,原容试图将把手再按上,可不知哪个机关出了问题,即使按上,把手也拧不动,好像是零件坏了。 他不甘心放过一个如此明显的线索,蹲下身从不算小的黑洞向内看去—— 什么都没有。内里一片漆黑,走廊本就没灯,只能看到大体轮廓,更不要提从小洞看向房间内部,正当原容气馁,准备起身时,猛地出现了一只眼球! 那眼球无比硕大,如吸血线虫般万千血丝盘桓在白色晶状体内,正中瞳孔不自然的紧缩着! 原容吃了一大惊,差点蹲不住向后张去,他狠狠闭上眼,警告自己一定又是幻觉,又睁开。 那血色眼球还在! “它”仿佛被原容可笑的行径逗乐了,苍白细薄的下眼睑笑起来,一颤一颤的晃着。 原容再也忍不住,脚一软向后撤退,他闭着眼,慌乱的叫到:“奥德——奥德伦特!” 他便听到愈来愈近的沉稳脚步猛地慌乱起来,仿佛错了章法,意识到队友在关心他,马上就来,原容疯狂跳动的心脏舒缓了一些。 可那脚步,静静停在了他的背后。 他害怕那血色眼球,仍闭着眼,却久久未等到奥德伦特说话。 原容感到有些诧异,一丝不安爬上后背,他不确定的轻轻开口:“奥德……是你吗?怎么了?你说句话……” “呃——咳!快……走……” “啪……” 温热的液体轻轻滴在蹲坐在地的原容的脸上,他手颤抖着,摸去,那液体越滴越快,竟成水流装倾泻而下! 原容缓缓睁开眼,却迟迟不敢抬头去望那“温热液体”的来源。 因为他垂眸,看到的是沾满双手的猩红鲜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洋子(七)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原容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糟透了。 在上个时间节点, 对复活一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原容作为最后幸存者, 见证了三位队友的惨不忍睹的接连离去,精神本就疮痍满目, 还孤身一人在鬼宅搜索, 承受了鬼宅万千恶意。 而现在, 他最信任、最依赖、匆忙赶来帮助他的奥德伦特,又惨死在了他的正上方。 是的, 正上方。 徐伦凯和秦仲铮匆匆赶到二楼时, 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情形。 身形纤细的少年呆愣的瘫坐在原地, 怔怔的望着沾满鲜血的手。他漂亮的鸦黑色头发上、脸上,甚至上半身, 都洒满了新鲜的、还散发热气的鲜血,而鲜血的来源, 就在他的正上方。 走廊早就坏了的灯上, 吊着一具高大劲健的男尸。 他死时一定痛苦极了, 仿佛仍有心愿未了般,在已然窒息的情况下,吃力的向前伸着胳膊, 仿佛那里有他最依恋的美梦;他不仅仅脖颈被吊起, 肚子上还捅着一把布满锈斑的剔骨刀,凶手力道极大, 硬生生从胸腔砍到下腹, 能感受到施刑者满满的恶意。 热滚滚的鲜血喷涌而出, 浇了原容满头满脸。 男尸,正是奥德伦特。 二人被这噩梦般的骇人景象震惊了许久,秦仲铮才反应过来冲上前,强行把陷入恐惧的原容从血泊里拉起来。 原容精神崩溃,浑身发软,毫无力气,只是一双鸦黑色的眼睛大大的睁着,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恶的情形。 徐伦凯不由得哽咽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也太……”太残忍了。 他不忍想象,若是他最信任依赖的秦大哥惨死在自己头上,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他一定会疯掉的。 秦仲铮用力拍了原容脸几下,毫无反应,直接掐人中,又在他耳边低吼:“原容,原容!快醒醒,奥德伦特没死!你这样要死要活的有用吗?赶紧醒过来!” 那边儿过了许久,魂才悠悠回过来。 长翘的黑色羽睫不安的缓缓抖动,鸦黑色的眸子轻轻望向秦仲铮关切焦急的视线。 像一滩沉静死寂的海。 秦仲铮恍惚一瞬,差点被他眸中黑暗压抑的气息魇进去。幸亏徐伦凯用力拍着原容的背,把纤细的身子打的一晃一晃的,原容才完全清醒。 他眼眶一红:“是我害了奥德伦特……” “说什么胡话!”秦仲铮一个爆栗打到原容光洁额头上,怒吼道,“谁都不清楚死亡规律和原因,你可别给自己揽活干了!” “但若不是我娇气,他也不会落单去找湿手帕了……” “不是你的原因,”秦仲铮嗓子有些沙哑,明显情绪也压抑,但他厉声安慰道,“秦哥我上次和你聊着天呢,都能死在你面前,可见死亡和落不落单没必然联系!” 几句安慰后,原容在崩溃边缘的精神才好了许多。 他不好意思的向二人道了谢,又转身坚毅的上楼,把奥德伦特从绳上吃力的解下来,抱到一楼,找个了空地放下。 随即他叹口气,讲了自己从把手洞里看到的诡异眼珠。 “那门确实是坏的,”秦仲铮回忆,“我们试图通过洞撬开门锁,但里面不知什么构造,卡的很紧,便放弃了;至于你说的眼珠,我也蹲下去看过,但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二人不放心原容这种精神状况一人,正逢一楼没调查出什么,三人便一起再调查二楼。 绕过洋子的卧室,便是神木田夫妇的主卧。 门虚掩着,原容一推,发出极响的“嘎——吱——”声,好似啼哭的乌鸦。但这点程度的惊吓,原容已然麻木了。 此刻,他不敢用这里水洗脸,只是用毛巾擦了擦血迹。脸上干涸的血痕散发着浓郁血腥味,时刻提醒他看似安静实则危机四伏的环境。 房间极宽阔,一扇巨大的窗子,用天鹅绒窗帘牢牢封住,一丝光也无。 原容摸索到开关,圆形电灯神经质的闪烁几下,打下黯淡白光。这间住宅的电灯均是圆形老旧款式,灯泡太久没换,钨丝烧的差不多了,估计是最初装修后再没管过。 这屋脏乱程度和客厅差不多。男士衬衫、T恤,外套,凌乱皱巴巴的堆积在凳子上,看上去油乎乎的,估计许久没洗。 原容拉开衣柜,却见属于女主人的半边空了,只留下几件明显报废的,皱眉道:“神木田太太不在这住了?没她的衣服。” 秦仲铮答道:“客房里堆满了她的东西,应该是搬去客房了。” 原容将此事揭过:婚内分卧室住并不少见,拥有彼此独立空间,更舒服一些。只是……从卫生情况看,神木田太太似乎再不承担家里家务了。 “羊皮纸袋就是在这床底下发现的,”秦仲铮解释道,他又指指柜,“至于你说的邪神像,可能这有线索。” 柜很宽敞,宽敞到……放在这窄小拥挤到透不过气的老宅里十分突兀。 这是黑漆橡木打造的接地柜,高六层,在最上一层,原容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一本手写的,薄薄泛黄几页纸,与整齐码放的法学巨著排一比,显得无比突兀。 直觉告诉他,这几张纸一定有问题。 柜的玻璃门锁着,徐伦凯忍着恶心从脏衣服堆翻找一圈,又把床头柜翻个底朝天,只找到两个气用光了的打火机。 秦仲铮看不下去了,叫原容和徐二傻站远,抄起床头柜旁的铁质闹钟,瞄准距离用力砸过去,玻璃门“哐”一声碎了个大洞。他小心避开玻璃渣,两只手指又快又准把脆如蝉翼的传教抽出来。 原容赞许的给他竖个大拇指,把薄纸摊在床上,三人凑过来看。 “……祸福相依,祸中有福、福中有祸……当你囚禁了祸,也便掌握了福…… “黑暗天乃宇宙真真教母,世界发源于黑暗,没有黑暗,光明无法彰显;黑暗用自身伟大的罪恶衬托了良善……” “什么玩意,”徐伦凯瞠目结舌,“这明显就是邪.教传道吧?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说想要福先要祸的!” 原容嗤笑:“说是邪教有些过了。你可别小看这种非主流小众教,现行极多教便与正道背道而驰,比如撒旦教、阿努比斯教等等,有个黑暗天教也不足为。” “神木田家沦落到这样,是因为信这个黑暗天教?”徐伦凯说道。 “不太可能吧,”秦仲铮品着文字,“仅作为信仰,没有利弊关系的话,信就信了。但人有趋利避害性,一旦发现某种事物带不来利益,反倒有害,一般便会终止。” 几人又翻来覆去看这几页纸,内容大同小异,总结就是黑暗天教的起源、教义,以及颂扬黑暗天宇宙真真教母,然来看不出神木田家为了黑暗天教付出过什么。 好像……这真的只是普通的宣传纸一般。 原容若有所思,想到一点:“但是……如果终止不了呢?” 他对上秦仲铮投来的严肃的目光,继续说道:“我的第二期资格测试,是分阵营逃脱一座老宅,和这很像,也是无法单纯从字面意义上逃脱。调查到深处后,我们发现,那个世界有非自然力量在背后主导。 “在现实世界,我们相信科学,没有非自然力量。信邪教与否,在于个人意愿。但在灵异世界……这种牵扯到怪力乱神的事儿,可不是个人意愿能左右的了,最明显的证据,就是那些驱魔符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法制止的坏事,才会无法继续信黑暗天,反倒开始驱魔。” 徐伦凯这种生活在红旗下坚信科学的少年,心里总是少根弦,他和秦仲铮面面相觑,不解道:“这邪神能多厉害啊,能杀人还是怎样?不信就不信呗……” “别乱说话,”秦仲铮烦恼的止住徐二傻毫不忌讳的嘴,“你还不信?你上次怎么死的?退一步,奥德伦特怎么死的?你给我用科学解释解释?” “我……” 原容烦躁极了。 看似探寻到巨量线索,但无比冗杂,且每一条似乎没什么关联之处。再加上,这是个……科学无法解释的世界。 在现实,他们一行人已经得出“世界仍科学”的结论,但在这里,又直接被推翻。 ——他们仍算不过世界的变化。 一个念头闪过,原容喃喃道:“那邪神像……会去哪儿呢?” 见二人停止争吵,望过来,原容解释道:“我之前说过,我死前看到了邪神像巨大的充满恶意的脸,但奥德伦特死前看到的是一个牙掉没的女鬼,你们呢?” 徐伦凯想了想:“我上厕所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阴影。那厕所老破灯特别暗,你懂得,出现了阴影特突兀,我一抬头,看到一双脚……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秦仲铮也回忆道:“你和我谈话时,我感到背后谁碰了我一下,以为是奥德伦特有事,结果一回头,就失去意识了。硬要说看见什么,我好像瞥见了一抹很淡的绿色。” 很淡的绿色? 原容反应过来:“是洋子!我在幻觉中,见到过穿老旧淡绿色家居服的她……这么说来,你们三个死前看到应该都是洋子。但……我为什么看到的是邪神?” 徐伦凯也疑惑:“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点?我玩过一些游戏,过程拿到物品不同啊,与不同剧情任务对话啊,都会影响结局走向。难不成……是因为你活到了最后?太扯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清楚什么行为能将四人的死法进行区分。 太阳穴因为沉闷潮热的空气胀痛不已,关键词在原容脑海进进出出,留不下一丝痕迹,思考的极艰难…… 死亡、隐藏副本、饥饿干渴…… 原容一怔,他赶忙捏住徐伦凯的手腕,顾不得二愣子不明就里的表情,紧张的问:“你们吃晚饭了吗?” 哈? 二人一头雾水,徐伦凯还是点点头:“吃了啊。话说回来,神木田太太的土豆炖肉真好吃啊……那肉特别鲜嫩,我从没吃过处理的这么好的日式炖肉。” 一阵酸水猛地从原容脆弱饥饿的胃涌出,倏然的剧烈刺痛让他忍不住弯下腰。 这可吓到了二人,生怕这弱花似的小雨神没了神体素质加持折在这。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你没吃?” “你们就不能有点警惕心吗!”原容后悔的咬牙,他就该在进任务前提醒所有人一句! 又想到那土豆炖肉可能的食材来源,他胃里又一阵翻滚:“你们还记得我说的,冷冻室的碎尸吗?奥德伦特和我说,冷藏室只有牛奶和半包生燕麦,冷冻室又填满了碎尸,你们觉得……你们吃下去的‘美味炖肉’,可能是什么?” 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时间节点,冰箱是空的了。 反应过来原容没直白说出的含义,徐伦凯一个忍不住干呕起来,秦仲铮面色也差极了,捂着胃,可惜在这个时间节点,所有人肚子里都是空的,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所以,我们三个的死,是……洋子的复仇?” “大概率如此,”原容叹气,“不知这个时间节点上,会不会依旧按照这规律来,如果是的话,你们二人就要小心了。” 想起奥德伦特不明不白的惨死,坚强如两位壮汉,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徐伦凯忍不住低声咒骂:“这是什么破测试,我倒宁愿去战场杀怪,起码也能痛快知道谁杀的我,我怎么死的!这倒好,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放以往,原容还会好脾气安慰大男孩几句,但在现下彼此精神都无比脆弱,随时都要崩溃的现在,他只恹恹的应了一声。 秦仲铮算是对这类灵异事件抵抗力最好的,他复杂的望向黑暗中隐藏了身形的走廊那端,低声道:“【支线任务1】要我们‘救救洋子’,能怎么救?洋子已死,是我们目前最确定的。撇除她和测试者一般的死法,你找到了她在冰箱里的尸体,说明在测试者进入家宅,‘事件’开始时,她已经绝于人世。咱们能怎么下手?” 他分析的,正是原容心头持续盘桓的最大的矛盾。 无论哪种死法,洋子都确确实实是位死人了——他们还能救一位亡灵不沉? 等一下? 一个稍瞬即逝的突破口闪过原容脑海,他猛地抓住秦仲铮的手:“你再说一遍,‘事件’开始时她怎么样?” 秦仲铮不明就里,不过他一贯知道这位小少年思路跳跃飞速,又说了一遍:“‘事件’开始时,她已经绝于人世……怎么了?” “被碎尸的洋子绝于人世,并向不小心吃了她血肉的人复仇,那么,第一个被‘她’活生生砸死的‘洋子’又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洋子(八)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此言一出, 靠在墙上面色不佳的二人均愣了一下。 对啊, “事件”开始时, 碎尸便在冰箱里了,那么餐桌上的“洋子”又是谁? 徐伦凯这个胆小的, 一想明白这个道理, 立刻抖了起来, 说话都不利落了:“不,不是, 不会是鬼吧?我的天啊, 咱们和死人一起吃了饭……” 秦仲铮愁闷的打住慌乱到没法思考的大男孩:“不可能是鬼。当时在场所有人都见到了她的尸体, 有血有肉,是活人。神木田夫妻的反应也不似有假。” “那……” “容哥, 你是不是看错了?您再仔细想想,绝对是幻觉, 冷冻层不可能有死尸对不对?” 原容深吸一口气, 忽略快被吓哭的徐伦凯, 瞥向秦仲铮:“现在要搞清楚,这位‘洋子’,是谁?活人?抑或……测试者?” 闻言, 秦仲铮一怔:“你是说, 她是和我们一样,有任务在身的测试者?但她脖子上没有‘黑圈’。” “确实, 但说不定能有道具能将黑圈隐去, ”原容疲惫的揉揉太阳穴, “当然,这只是推测。倘若她是测试者,应该也在这个时间节点才对。我之所以怀疑,是因为我和奥德的第二期资格测试,便是分正反阵营进行。正方任务是逃脱,反方阵营则为阻止逃脱……听上去,是不是和现在很像?” 这一深想,便引申出无穷多信息,让秦仲铮沉下了本就疲惫阴鸷的面色。 徐伦凯不明就里:“任务没说阵营的事儿啊?再说,假设那位姐真是测试者,她也没做阻挠咱们逃离的事儿啊?不就是比咱先死一步吗?” 徐伦凯说的也不无道理。 任务信息一向喜欢干扰人视线,但在任务描述上,决未有假。 秦仲铮却想的很多:“咱们是按照死亡先后顺序,出现在这第二节点的,‘洋子’若是测试者,她应第一个到达。那么,她极有可能先咱们一步,在这里藏起来了……” 但原容总觉得,事情仍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沉默少许,又打死了自己之前提出的猜测:“她应许,真不是测试者。不然,我们如何救‘洋子’?冰箱里死了一个,如果这位还是测试者,我真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陷入了逻辑死局。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老旧黄铜挂钟回响在整个了无生息的昏暗住宅。 三人丝毫不敢落单,默默地搜到客房,如秦仲铮之前所说,客房全是神木田太太的东西,明显比其他房间干净整洁的多。但原容这一番搜查,却觉出不对劲来:“神木田太太,似乎不在这住了?这好像……不是单纯分房睡。” 他拉开衣柜,向二人解释道:“没有睡衣。像神木田太太这种条理整洁的女人,不会不穿睡衣休息,再者,你看她的梳妆台,也没有化妆品。” 这一提点,二人看出了端倪。 “确实,这个年纪稍微爱美一点的,即使不化妆,也会用保养品,咱们之前见的,她也画着淡妆。” “不住在这她能去哪?”秦仲铮疑惑道,“作为家庭主妇,没有收入;孩子死亡,我想不出她离开的原因。” “你怀疑她被害了?”原容摇头,“神木田太太与咱们任务无关,不是咱们要考虑的问题。总之,女主人离开,神木田先生‘被辞职’,名声大臭,想东山再起很难了——这个家已经破碎了。这个结果,就是这个时间节点的最大信息。” “即是说,供奉邪神失败后的反噬?”秦仲铮瞬间明白,“的确,对一个家庭来说,心肝宝贝去世、顶梁柱没了前途,妻子失望之下离开说得过去。” 矛盾感。 秦仲铮分析的没错,也符合原容理清的逻辑线,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又被忽略了…… 卧室的灯又开始接触不良明灭闪烁,教人心烦意乱,习惯了这神经质电灯的三人,已经疲于整治这破灯了。 原容思索着,下意识走到电灯旁关了又要打开,在光线消失前那一刻,他看到了令他难以压抑震惊的东西…… 在客房单人床左边,被床挡住的死角里,有一座猫爬架。 不仅如此,猫爬架下还有一个碎布头垫好的猫窝,看上去舒适柔软,说明主人用心极了;一座有些老旧,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猫砂盆——这是Akane的用具。 原容清楚地记得,路过玄关储物间时,神木田先生下意识说的那句:“那是Akane的房间。” 但原容也清楚地记得,神木田太太收拾储物间给他们住时,只是单纯把窝在里面的黑猫赶出来而已,那里根本没有猫用具!原容只因猫窝在里面,便认为猫真的住在储物间了…… 那么…… Akane,到底是谁? 见开关按下去后,灯光却迟迟未亮,二人觉得有些不太对,轻声催促道:“原容?” 原容这才回神,这个可以说无比危险,也最迫近真相的猜想使他背后发冷,万千信息如掠过宇宙极速的光驰骋在精神海洋,他大概明白,这个阴郁死寂的老宅,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但等他放在开关上的手,准备按下时,却有一截冰冰凉凉的东西,轻盈的,又不容抗拒的,按在了他的手指上。 那只冰凉的手纤细细腻如骨瓷,丝毫未用力,却使原容这成年男子无法抗拒。下一秒,一截粗糙的绳状物,好似凭空出现般,束缚在了他的喉头。 轮到他了。 原容意识到不妙,也知自己无法反抗,立刻趁还能出声大喊:“小心!Akane不、咳!不是……”猫…… “不是什么?” “原容,你怎么了!开灯啊!开灯——!” 可太晚了。绳索的主人仿佛察觉了原容的目的,轻轻笑了起来,这笑并不是花季少女清脆银铃,而是老妪嘶哑可怖。 此刻,处于生命受到危机的千钧一发的档儿,原容全身心注意力伴随爆发的肾上腺素聚集在了感官上,他清楚地感受到喉咙间粗糙收缩被极速,气管被扼制,空气难以通过,他听到自己用嘴呼吸的粗鲁喘气声,最后一个音节被吞没在脖颈“咔”的一记断裂声中,然后,世界黑暗了。 又逢雨夜。 大雨连绵不息,好似成为这片空间唯一的旋律,寂静又整齐的撞击在街上。 原容睁开疲惫的双眼,浑身凉意刺骨。 冰凉雨水汇成细流,顺着后背一路蜿蜒入进后腰,他不由得一抖,捏紧手中的雨伞。 面前,又是埋藏在漆黑雨夜中的二层旧宅。 第三遍了,原容轻笑出声,也将是最后一遍了! 他按常理打开任务面板一看,三个任务均未变化,这让他安心一些,说明多次循环未影响任务走向。 他先按下门铃,等待步入“鬼局”。这次老宅是什么时间节点?无从得知。 中年女子踩着小碎步的拖鞋声,应和一声:“来了!” 紧接着,世界仿佛一瞬活了过来,一楼、二楼亮起温暖的灯光,在压抑黑夜透露出生的气息。 正符合原容的猜想,又回到了第一时间节点,而不是第三时间节点! 生锈铁门“吱呀”一声推开,光好似找到了黑暗的突破口,从门中争先恐后的照亮一片雨夜。 原容打了招呼进门,换鞋,坐下,又与神木田英介客气的寒暄几句。不一会儿,饭菜好了,神木田太太招呼洋子和发小下楼,看来原容死后,二人也遇害,四人同时又进入第一时间节点。几分钟后,门铃大作,徐伦凯和奥德伦特两位“不速之客”到来,原容做内应将人带进屋。 一声惊雷,咆哮着划破雨夜,震动在每个人的心上。 至此,“事件”开始了。 这次,原容做了提醒后,四人都巧妙地避开了神木田太太的肉菜。 洋子不悦的扒翻着食物挑拣吃了,借口上楼。原容突然开口:“洋子同学,你先坐下,老师有话和你说。” 神木田英介碍于面子,冷声喝道:“听到没,老师问你话呢!” 漂亮女生翻个白眼,不情愿的坐下,一个眼神斜过去,示意他有话快说。 原容稳住心神,微笑道:“听有同学反应,你和你的……姐妹相处的不好,是这样么?” 语毕,整个客厅的气氛都冷凝了。 这句话好似撞破井外之瓮的重锤,一下将隐蔽在神木田家的最深最恶的秘密打破。 原容全程紧盯着餐桌上三位神木田成员的神情,果不其然,好似惊雷打在心上,神木田英介心里素质还行,没表现得那么明显,神木田瑞穗则面色煞白,小幅度发起抖来。 秦仲铮多少猜测到原容问这话的缘由,添油加醋,装作不知情般:“哎?你有姐妹的吗?怎么不出来吃饭呢?” 无人回答。 神木田太太眼神飘忽起来,不安的看一眼额露冷汗的先生,又焦虑的不着痕迹瞥一眼女儿,好似不知如何回答。 神木田洋子还算反应机敏,抿嘴道:“老师听谁说的?我没有和她相处不好。她……在国立春森上学,去课后辅导班了,还没回来。” “这样啊,”原容若有所思的点头,又笑道,“方才英介先生说,茜住在那边储物间?” 怯懦温柔的神木田瑞穗猛地向神木田英介瞪去,眉目间狰狞恶毒,好似换了一张面容! 将这一切变化都扫在眼里,原容火上浇油:“虽然我不知道贵府情况,不过让孩子住储物间不太好吧……” “不,不是,”神木田太太慌乱解释,“那不是储物间,我们家比较小,把那收拾出来给小茜住了。这孩子懂事,把楼上卧室让给了妹妹而已。” “那为何……”原容面露不解的歪头,“为何我在储物间,找到了署名为‘洋子’的,从国立春森转到私立清和女子高的转学申请呢?” “这……” 神木田英介豆大的冷汗从额上滑下,金丝框眼镜在劣质白光照耀下,发出神经质的反光。 原容乘胜追击,冷笑道:“我看,这是洋子帮茜写的,茜的转学申请吧?给别人写东西,一不小心属上了自己的真名,只能销毁了,可惜还是被发现了,对吗?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洋子要替茜写转学申请呢?还是在储物间写?茜不能自己写吗?还是说……茜已经死了呢?” 他饱含讥讽的,乌压压的鸦黑色眸子,如一潭极深极冷的深渊,紧紧投向餐桌上握拳、一言不发的神木田洋子。 “转学申请一式两份,一份递交给原学校,一份递交给新学校,但老师可不记得收到过‘茜’的转学申请——让我想想,茜的申请只交给了原学校,来掩盖此人突然消失的原因,对吗?让长相相同的洋子假冒茜去递交申请,足以让老师相信是茜自己要转学,对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 原容轻轻站起来,走到浑身战栗,咬牙怒视的洋子身旁,俯下身,用所有人都听不清的分贝,又轻轻说:“还是说,茜故意把名字属错成‘洋子’,好让父母相信自己真的是洋子,然后把申请交上去,作为‘洋子’,永远活下去呢——被同学发现神情大变的‘洋子’同学?不,被父母忽略的,要被当成邪神祭品献祭的、可怜的小茜?” 少女恍惚着,身子软倒了下去,她方才明亮跋扈的美眸无助又绝望的望向原容,恐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最终,像祈求般轻轻道:“别,别说出来……我不想,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噗——” 肩上剧痛传来,鲜血随热量一齐喷涌而出—— 原容惊恐转身,只见面容狰狞狠厉如恶鬼的神木田太太,高举着菜刀,狠狠向下砍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洋子(九)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容!” “放开我女儿——” “小心!” 原容忍住肩膀上传来的剧痛, 侧身一个翻滚, 又在电视柜上借力半蹲, 不慌不忙的抬脚冲神木田太太小腿上扫去,将矮小瘦弱、又怒又怕到站不太稳的妇人扫倒在地。 奥德伦特一个猛扑撞倒想起身的女人, 又一个擒拿将她控制住, 把手中菜刀踢到秦仲铮那边儿。 秦仲铮反应极快, 一把捞起还沾着血的菜刀,在神木田英介恐惧到大脑当机的档儿, 一脚猛踹在他肚子上, 把他制住。 洋子尖叫着试图逃窜, 在秦仲铮怒喝威慑下抱头趴地,一动不敢动 ——整个过程在短短半分钟间, 如行云流水般配合默契完美,将客厅中形势完全握在了手中。 徐伦凯小心的搀扶起原容, 他的肩膀持续涌血, 让人看了担忧极了:“我靠, 容神你挺住,我给你找东西包扎!”他迅速脱下外套,又脱下理工直男工字背心, 大力扯破, 试图给他包扎。 奥德伦特看不下去了,示意他过来控制神木田太太, 自己过去给原容处理。他仔细查看了伤口, 松了口气:“没事, 没伤到动脉。”他柔声让原容侧趴,放松,仔仔细细粗略先包扎了。 电灯仍在不安的闪烁着,惨白灯光与窗外声声惊雷并起,伴随毫无停歇之意的巨大雨声,在客厅幻化出狰狞的扭曲光线。 原容谢过他,迅速坐起来,无视奥德伦特要求他休息的严厉目光:“在出事前,咱们动作快一点……解释以后再说,现在,按照我说的做。” 队友们均严肃了神色,冲他点头。 真好,原容鼻子一酸,有这么配合默契、又无条件互相信任的队友。 他强忍肩膀剧痛,冲到玄关,拉开鞋柜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臭一涌而出,他这次学聪明了,闭上眼摸索过去,摸到冰冷沉甸甸的黄铜神像。 他强行压抑下想要去看邪神面容的欲.望,迅速恭敬地捧着邪神像到客厅餐桌上。 见到这诡异神像,众人均吃了一惊。 反映最强烈的,则是神木田夫妻。 本被壮汉威胁着,安静如鹌鹑的两个人,见到黑暗天神像那一瞬,仿佛被注入了灵魂般,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怎么能对真神不敬!” “黑暗天真母,救救我们,我们被强盗劫持了……黑暗天真母将你们的全部所作所为都看到眼里,你们大难临头了!” 可无论狂热的二人如何哀求惊叹,那邪气四溢的黄铜神像,只是在惨白而闪烁不宁的灯光下,反射着黯淡的金属光泽。 而那张狰狞诡笑的老妪脸,只是居高临下的、毫无情感的地望着蝼蚁般鬼哭狼嚎的两位教众。 看来,在灾祸还未临头的第一时间节点,可怜的神木田夫妻还仍对邪神崇敬不已。 “黑暗天女,我将代替您,对欺骗您的一家伪信徒,做出惩罚。”原容闭眼,又睁开,冲对哀嚎不为所动的队友们说,“麻烦杀死神木田夫妻。” 奥德伦特和秦仲铮对视一眼,胳膊大力一扭,怀中挣扎不宁的瘦小律师便脖颈断裂,最后一句哀嚎咽在了嘴里,断了气;后者抄起菜刀,决断的给了女士一个痛快。 “叮咚——” 任务面板弹出,众人的【支线任务1】由黑变灰,显示已完成。 赌对了。 就知道——盗贼团那种没脑子的能通关的副本,通关方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原容松了口气,但精神并未松懈,他冲疑惑的队友摇摇头,转身拉起了还趴在地上,恐惧的颤抖不已的“洋子”。 “别装了,你并不难过,对吗?”他好笑的勾起嘴角,“看到虐待你十几年,将你当祭品养大的真凶死亡,不应该很快乐吗?” “不……我……” 美貌女生收敛了眉目刻意伪装的跋扈,此刻双眸含着雾气,无比卑微可怜。 可原容,却没有更多同情心送给这异世界的人了。 怨就怨,你处于生存资格测试测试题里吧! 原容咬牙,抄过秦仲铮递给他的菜刀,在泪如泉涌的卑微乞求的茜的注目下,给了她了断。 随着少女温热血液喷涌而出,原容的任务面板再次“叮咚”一声,煞是好听。 【隐藏任务:来自神的怒火】完成。 马上就能……结束了。 原容烦躁的将手中失去生气的女孩轻轻放在地板上,给她阖了眼睛,转身,对上奥德伦特担忧的视线,他不由得笑道:“好了,该给帅哥们答疑解惑了。” “洋子房间里,有表面性格喜爱的朋克风衣服、摇滚CD;也有不属于她性格的,皮包的小心翼翼的文学名著,毛绒玩偶,以及名著中几句读感想。所以最初,我把她分析为精神分裂……但我后来又察觉,洋子表现得性格不一,并非单纯‘精神分裂’,”对上队友们诧异的视线,原容解释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被害后的死法看似千百怪,其实有规律。” “第一遍的第一时间节点里,你们三个、再加上神木田一家被女鬼害死,是因为你们食用了用冰箱碎尸做成的食物;我是什么呢?应该是触发隐藏任务后,隐藏任务【来自神的怒火】在触发时已经无法完成,黑暗天一怒之下将我杀死。 “第二个时间节点里,你们两位怎么死的我不清楚,但我和奥德伦特是被吊死的。这让我想起,我和奥德伦特在第一时间节点看到的幻觉——洋子卧室窗外的幻境里,有人上吊自杀了。 “从而,可以总结出,‘洋子’有两种死法。一,不知为何被碎尸;二,上吊自杀。这也对应了第一时间节点和第二时间节点的死法。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造成这不同时间节点不同死法的,其实是两种鬼呢? “联合到我身份信息里‘洋子性格变化怪异’,以及储物间假装属错名撕碎的转校申请,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洋子被调包了。 “被谁调包的呢?调包后为何父母看不出来呢?那就假设一个最俗套、电影里最常见的,双胞胎设定。 “我起初,也觉得这猜想太荒谬。直到在第二时间节点,看到客房的猫咪生活用具——神木田先生起初说,储物间是茜的房间,猫从储物间跳出来,我们便以为茜便是猫咪了。但储物间并没有任何猫咪生活用具,反倒堆满了整洁的、只是老旧、被洋子替换下的家具——这分明是人生活的地方。储物间门外,也用彩色蜡笔,轻轻写了一个‘茜’字。 “这恐怕是幼年时,羡慕洋子住在正规整洁的卧室,羡慕她有一个铭牌的小茜,自己给自己写的吧。 “那么,为什么小茜会和洋子掉包呢? “那就要谈到神木田夫妇信的‘黑暗天教’了。教义中有这么一段话‘……祸福相依,祸中有福、福中有祸……当你囚禁了祸,也便掌握了福……’我粗略理解为,双胞胎被黑暗天教的人认为是祸福的代表,当你把‘祸’献祭,你便掌握了‘福’,恐怕,茜之所以被如此恶劣对待,便是神木田一家都将她当做了祭品。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献祭日迫近了。从小学会了隐蔽爪牙、察言观色的茜,对被娇纵的没有大脑的洋子说,咱们去玩吧。然后,在一辆车疾驰而来时,茜将洋子推了出去。茜得偿所愿,换上洋子的衣服,拿上洋子的包,回家说,小茜死了。 “既然茜本来就是给邪神祭品,死了也便没什么关系。 “只是,茜的死不能被公开,茜也不可能被下葬,不然会给前途光明的律师惹来麻烦。商量过后,‘茜’的尸体被碎尸储藏在冰箱,然后真茜,即假洋子写转校申请,迷惑了学校的视线。 “茜,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也第一节点,我们现在所在的班上人觉得‘洋子’性格大变的节点,之前发生的事。 “可惜,神木田夫妇被茜完美演技蒙蔽,老师只察觉‘洋子’成绩下降,但邪神可分辨的出来——当初说好的祭品可不是这个。 “就在神木田英介沉浸飞黄腾达的伟大前程梦时,黑暗天的怒火席卷而来。短短一年内,受害者们联名上诉他受贿,生涯全毁的他,天天在家喝酒颓废;神木田太太忍受不了毫无前途的丈夫,卷铺盖回了娘家;与此同时,假洋子完成复仇,不知为何上吊自杀——神木田一家,就此破灭。 “回到任务信息中,【支线任务1】让我们救救洋子。 “真正的洋子早已在第一时间节点前死亡,碎尸于冰箱,而此时,茜还活着;第二时间节点内,茜已然上吊自杀,双胞胎姐妹均离开人世……留给测试者能拯救的,只剩一个茜。也就是说,这个洋子的指代,并不外乎真假。 “这就好办了。结合那本邪教的传道,以及华夏神话异闻中的记载,若献祭者食言,为了平息神的怒火,献祭者将本身献祭,也是一种取消献祭仪式,偿还神的恩赐的手段。所以……想救下真祭品,就需要血祭食言献祭者,即神木田夫妇给愤怒的黑暗天,便是【支线任务1】的解决手段。 “同时,我触发了【隐藏任务:来自神的怒火】,要求我惩罚背诺的神木田一家。问题来了,背诺的人,究竟有几位?看似只有进行献祭的神木田夫妇,实则,还有逃脱了的祭品,神木田茜。” 语毕,徐伦凯虽一头雾水,仍抑制不住崇拜表情;秦仲铮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原容笑笑,转向奥德伦特,对上那一如既往沉稳平淡的视线,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原容仿佛从这凝视中,感受到了……欣慰? ……你是我妈妈吗? 原容心中疯狂吐槽,表面仍云淡风轻的眯眼笑着,背地里伸出一只手,狠狠掐了一把毫无防备的男人的后腰,满意的看到男人千年不变的神情一瞬出现了破功。 奥德伦特无奈的转向小孩,轻声求饶:“容……疼。” “原来你也感受得到疼啊,”原容揶揄道,“我还以为,我们的冷酷无情的死神先生感受不到呢。”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几人聊起天来。 徐伦凯猛的想到:“容神,那主线任务呢?” 原容失笑:“我要说,我还没太多头绪,你信吗?”他对上几人投过来的视线,低声道,“‘事件’的前后起因,解决方法,我想我的逻辑梳理的没错,但……这当中并没有关于‘离开’的信息。”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仲铮突然道:“会不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太多反而会被扰乱思绪,若真的只是‘离开’呢?” 徐伦凯下意识反驳:“我和死神哥早想过了,还没进这破鬼屋时就从街上来回走过,没用,怎么走都得回到这儿来。”他视线投向奥德伦特,后者也颔首,表示他没说错。 一股矛盾感油然而生。 原容皱眉,看向徐伦凯:“那……第二个时间节点呢?你有没有再试试?” 语毕,秦仲铮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第二个时间节点才是现实?”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高效。 原容勾起嘴角:“差点,就又被程序坑一次了。E等难度,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奖励为F等居住资格的任务需要多难。事实上,在荣华高中,主线任务是通过毕业典礼,看似危险艰难,实则最后只要能活下来,前一百名便稳了。既然是盗贼团那种智商都解得出来的任务,咱们不妨化繁为简,往最简单里想——” 他望向仍一头雾水的徐伦凯,又解释道:“我刚才在思索这两个时间节点的存在意义。第一个时间节点,显然属于真正洋子鬼魂,一个试图复仇、回归温馨家庭的美好幻境;第二个时间节点,便只可能是一切结束后——满目疮痍的现实。 “这就是第一时间节点无法离开的原因,那只是一个女鬼创造的,仿佛水晶玻璃球里无限循环的一个雨夜。 “而你们最初的,任何介绍都没有的,‘探险家’的身份信息,其实就说明了,你们两位鬼屋探险家,误入了那一雨夜的幻境。” 徐伦凯恍然大悟,愤怒的一拍大腿:“我靠,也就是说,咱们在第一次团灭到达第二时间节点后,直接从街上走出去就行了?” 秦仲铮无奈的勾起嘴角:“恐怕如此。可惜,估计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个时间节点是真正的、可以离开的现实。” 原容叹口气,胳膊伸长,将四人围坐的餐桌上,已经凉透了,飘着反着油腻的光的土豆炖肉揽了过来:“虽然我还是无法适应……不过,这是目前唯一进入下一时间节点的办法了。” 围坐餐桌一圈的四人没有注意到,在客厅窗外,有一张巨大的黄铜铸就的诡异神像脸,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室内。 毫无停歇之意的暴风雨下,这个身形硕大到诡异的生物,正蜷缩在黑暗里。 “它”蹲坐的身形都超脱二层小楼外,只得扭曲坐姿,才能将将弯腰,把头凑在一楼逸散灯光的窗外。“它”的背后,万千拈花手臂好似漆黑水潭内肆意生长水藻。 “它”的脸紧紧贴着无止境黑暗里唯一的光源,那扇一楼客厅的窗子,惨白的灯光静静投射在“它”一动不动窥视着的面上,反着黯淡诡异的金属光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洋子(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无比熟悉的雨水湿冷潮气充盈进鼻腔, 原容缓缓睁开眼, 捏紧了手中小柄雨伞。 他上前一步, 按响门铃,徐伦凯大步前来开门。其实上一次的第二时间节点, 他们就该注意到, 徐伦凯和奥德伦特苏醒点在神木田家宅, 正对应二人从误入的雨夜幻境里苏醒的“鬼屋探险者”身份。 四人再次聚集在窄小,充满各式生活垃圾的客厅。 “赶紧出发吧, ”徐伦凯不由自主的缩一下身子, “这地儿太阴了, 呆久感觉更渗人了……” 本已准备好人齐便走,原容却停下脚步, 捕捉到话语里不经意一闪而过的信息:“更渗人了?你潜意识觉得……这里比之前更可怕吗?” 徐伦凯一怔:“倒不这个意思。不知是我总是活得太短还是怎样,我感觉现在更阴森了……” 他这话像是随口聊天抱怨, 原容听在心里, 却有不一样的见解。 神能全封——当生物处于底层生物链时, 总会有更敏锐的对于危险的洞察力。 他顿了顿,开口道:“我们既然把‘事件’的来龙去脉理顺的如此清晰了,为何不试试找出【支线任务2】呢?但我仍犹豫的原因, 便是目前, 我们仍未找到‘致死点’在哪儿。” 秦仲铮自方才徐伦凯异样的反应起,便沉入思绪般面色阴沉, 原容此言一出, 他也开口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一路走来的测试, 都在致力于削减测试者人数;而我们顺利进行到现在,看似危机四伏,实则没有真正致死点。想想看,两位女鬼进行的攻击,均是‘不可反抗’‘无法破解’的瞬死攻击,显然不符合E等难度——事后证明,这确实只是一二时间节点进行切换的唯一方式,。” 闻言,本就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徐伦凯疯狂点头:“所以,咱们赶紧走吧,趁着没有损失……” 但原容却和秦仲铮默契的相视一笑。 秦仲铮对上徐伦凯愈发惊恐的眼神,笑眯眯道:“但换句话说,‘致死点’一定是可以通过反抗避免,同时符合E等难度的。……其实呢,受惊的小男孩先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原容坏心眼的附和:“百分之八十谜题都解开了,这【支线任务2】可以算送到嘴的美食,要这个都不吃,可不是成熟的成年男子该有的气概。” 徐伦凯面色爆红,偏偏还噎的一句话反驳不出,只能气鼓鼓的:“行!那你们说怎么办吧,我听着就是了!” 两个坏心眼哈哈大笑一会儿,笑够了,原容开始分析正事。 “思来想去,我最在意的,还是这个时间节点内没能探索的洋子房间。同时,整个事件发生的□□:洋子最初的死亡原因,还未搞清楚。所以我想,倘若真还有没找到的线索、抑或任务信息,也大概率只有那了。” 四人说做就做,径直向楼上走去。 路过玄关鞋柜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臭气却扑面而来。 这股若有若无的臭气猛地让原容记起,在上个时间节点,腐烂气息弥漫了整个家宅,后来因为习惯后,便忽略了。现在想来,这臭气实在不寻常,即使冰箱内有碎尸,也不应气味这么重。 他疑惑的停下脚步,他还清楚地记得,上次第二时间节点,拉开鞋柜发现,邪神像消失,只有黑猫躲在里面。 刺鼻的臭气让他忍不住不在意。 他闭上眼,轻轻拉开鞋柜—— 一团杂乱、肮脏,缠成一团的黑色毛发涌了出来。 用“涌”这个词,是因为这团东西太多太大了,好像鞋柜这小格子装不下似的。 原容在毛发团掉出来那一瞬机警的向后一跳,没掉在鞋上。不知是被吓得太多有了抗体,还是太黑看不清,原容这次没被吓到,稳稳心神,蹲下身仔细观察。 不是毛团,好像是……未处理过的毛皮? 原容不确定,奥德伦特凑过来一看,抄起一个散落的啤酒瓶轻轻挑动那团毛发。 令人惊愕的是,这毛团挑到正面,露出一张狰狞惨死的猫脸。 ——这不是什么毛发团,是死后僵直了的黑猫! 黑猫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上没有血污,也没有明显伤口,它双目丧失生气呆愣的睁着,仿佛罹患了什么苦难。 “是谁这么丧心病狂?猫咪做错了什么?”原容咬牙切齿的同时,不敢置信,“这……不一样!上一次第二时间节点,黑猫还获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奥德伦特默默从厨房找来一张勉强算干净的毛巾,盖在了死不瞑目的黑猫脸上。 他拉起仍蹲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地板的原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力量,改变了事情走向……总之,必须小心了。” 这一划破平静的小插曲后,轻松的气氛消失了。 四人谁都没言语,却均提升了警惕。 在踏上二楼最后一个台阶时,承受了四位壮年男子重量的老旧楼梯,终于“啪嚓”一声,不堪重负碎裂了,徐伦凯一个不稳差点陷下去,被眼疾手快的秦仲铮一把拉到二楼。 脆弱疏松的木板彻彻底底碎裂,露出了楼梯中空的黑暗。 “你自己都感到不对劲儿了,能不能小心点!”秦仲铮皱眉,“在战场上可没人照看你,小宝宝!” “我知道了,刚才就是意外!”徐伦凯噎的面红耳赤,却知道秦仲铮话糙为了他好,“……谢了,秦队。” 这次调查洋子卧室,原容涨了教训。他抄起拖鞋,轻轻碰了碰门把手,“咚”的一声,门把手重重砸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秦仲铮和奥德伦特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后腿,旋步,两记后旋踢异处同声,狠狠跺在旧宅年代久远的木门上。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眼见着凹下去一大块。 两人见成效明显,又狠狠补了一脚,下一秒,浓郁霉味伴随尘土,争先恐后涌出黑暗。 待漫天飞尘散落,原容抬腿就要从大洞进去,被奥德伦特抓住了细胳膊。后者反身迈入,秦仲铮紧跟上,留两个大小朋友在背后面面相觑。 原容无奈的笑笑:“可爱的大男子主义。” 从门洞上钻入,还未站定,原容便怔在了原地。 洋子的卧室空了。青春期少女柔软舒适的床、课桌、衣柜,甚至厚重天鹅绒窗帘,都消失不见了。这里好似新房里从未装修过的毛坯房,一丝生活痕迹都没有了。 没有了窗帘遮挡,窗外电闪雷鸣悉数透过玻璃,被折射后无限放大,投在光洁的地板上,成为埋藏万千邪恶的昏黑中,唯一光源。 而这里还剩一件东西。 直直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正对着门的,巨大的……挂画。 画中是一个女人,或许,称之为裹在黑绸长袍里的恶鬼更合适一点。“她”身形枯瘦,万千手臂如老树干枯的枝丫,也如漆黑水潭肆意生长的水藻,在阴暗色背景里扭曲伸展,各成拈花指。 “她”正直直的,盯着前方。 老妪的脸丑陋无比,好似在狰狞怒视,也好似在嘲讽冷笑,眼底不加遮掩的恶意如跗骨之蛆,教每个看了这幅画的人心头发悸。 这画似乎很老了,画布能看得出保存的很精心,却遮掩不了边角泛黄的年代感。 “黑暗天到底是何方神圣……”徐伦凯不忍出声,“我靠,光看着就浑身不舒服,这也太邪气了吧,真的有人敢供奉这么一尊神仙?不动脑子的?” “花枝玉的神格,便是黑暗天的姊妹,吉祥天。掌管财富、福气等一切美好的事物,因此,你和她相处时,会不由自主的感到轻快、幸福、舒服。而反过来,黑暗天掌管灾祸、贫穷,一切你能想象到的邪恶的事物,因此,你感到不适很正常。” “怪不得……” 原容眼角却瞥到地上,有一个细小的,反射着黯淡白色的东西。他弯腰拾起,可光太暗了,他必须放在手心,紧贴着眼才能看清:那是一颗极小的尖牙。 他递给奥德伦特,轻声问:“你能看出这牙的时间吗?” 奥德伦特仔细看了一会儿:“超过二十年了。这应该是……动物的牙。” 闻言,徐伦凯也凑过来,小声惊叹:“是猫的前牙,错不了!我养过猫,和我家妮子的前牙一模一样。” 原容听了心头一动:“那这牙的主人还可能活着吗?” “不可能吧,”徐伦凯摇头,“猫咪寿命最长也不过二十年。不管是替换下来的乳牙,还是死后脱落的恒牙,这猫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不可能还活着? 可……原容清楚地记得,上次第二时间节点,神木田家的黑猫还活的好好的…… 鞋柜,黑猫,邪神像……? 巨大的矛盾感碾压过原容神经,原容猛地冲出卧室,向楼下跑去,他动作是那么急,被木门带了一个踉跄,甚至来不及站稳,跌跌撞撞冲下楼。背后队友们不明就里的担忧的大喊,也被他远远抛在脑后。 原容气喘吁吁的在鞋柜旁停下,怔怔的盯着被毛巾盖住的,可怜猫咪的尸体。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一咬牙,抹上了猫尸看上去触感及其令人不适的皮毛。 僵硬的,冰冷的,好似在摸一座寒气四溢的铜像…… “叮——” 【支线任务2:可怜的小猫咪!】 老天啊,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竟然对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下手? 【任务奖励:“E等神格:白拉姆”】 白拉姆……呵,他就知道! “容神,你做了什么,【支线任务2】出现了!” “我什么都没做,”原容慢慢的走上楼梯,小心的避开那一阶破碎的楼梯,“我只是发现了一个好笑的真相。” 他神色平淡的迈进木门,解下“黑暗天”的挂画,然后——将它翻了个面。 “天,这是——” 一位满面洋溢着盈盈笑意,丰腴美貌的女神像,映入眼帘。 她裹着柔和如云的圣洁长袍,脚踩祥云,连天红莲妖冶似火,在身后蔓延盛开。她万千丰腴白臂柔美优雅的呈拈花指,脸庞上是让人看了如沐春风的慈和微笑,在吉祥喜庆的灿金背景下,一双美眸慈祥和蔼的望向画外的人。 谁能够想到,灾神黑暗天画像的背面,会是吉祥天呢? “看似神用献祭约束了世人,实则……世人也用福报约束了神。” 原容轻轻地喃喃着,出神的望着丰腴慈和的女神。 那双柔和的美眸,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 【你为什么不能爱一下我呢?】 【阿,别问这种怪的问题。你……该回去了。】 【你爱蝼蚁般的人类、爱毫无生气的山川、爱一切世间万物……你有那么繁多、那么复杂的,万万千千的爱,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来爱我呢?】 【我……】 “容?你说什么了吗?” 原容恍然回神,对上奥德伦特担忧的眸子。 脑中一瞬浮现的异对话仿佛是幻梦,又仿佛不是,当他再想捕捉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熟悉感时,却又消失无边了。 “没,”原容勉强笑笑,“又幻听了而已……好了,让我们赶紧结束这有趣的鬼屋之行吧。” “有一个大家都想不通的问题,那就是这家人为何要供奉邪神。我记得几天前,拿回那堆资料的一初,花枝玉便好自己神格的介绍,查询了不少资料,我也陪她找了不少。 “有意思的是,虽然几近每本记载了‘吉祥天’的资料,都会相应提起作为孪生姐妹的‘黑暗天’,可对‘黑暗天’的介绍,总只有相同的廖廖几笔。——不外乎是一同出世,善恶两面,祸福相依,再无更多——至于黑暗天在历史上的典故,流言蜚语,甚至可能类似的上级神格,都找不到能完全对应的。 “听完我的描述,你们有没有感到矛盾感?即是说,这位吉祥天孪生姊妹的女神,况且又是容易做多笔墨的邪神,竟没有在漫漫历史长河留下大小水花?这就好比天资聪颖的孩童竟考试不能及格,这岂不是很荒谬? “而支线任务2的任务奖励,才是点醒我的关键。【白拉姆】,即是花枝玉现在的神格。所以结论荒谬又理所应当——祸福相依,吉祥天,也便是黑暗天。” 语毕,徐伦凯并未见识过花枝玉的黑面邪神模样,不由得疑惑:“那既然黑暗天又是吉祥天,他们为何不直接供奉吉祥天呢?” “如果他们供奉的了的话,”原容嗤笑,“心存善则得善,心存恶则得恶——他们选择用自己亲生血肉这种无比残忍不人道的方式来献祭供奉,那么他们求来的,也只可能是邪神面黑暗天。更何况……不知为何,他们将黑暗天,口上无比尊敬崇拜的宇宙真母,囚禁了起来。” 此言一出,徐伦凯瞪大双眼:“等等,我明白你这个用不人道献祭只能招来邪神的理论……但,一介凡人如何囚禁得了神?” 原容笑笑:“搞明白这个,支线任务2便完成了。他们用了什么手法,我目前还不清楚。假设有这么一种方法,说是勒索也不为过……强行让神明在履行完报酬前无法离去,长长久久服侍他们家;最后被勒索的神明却发现,他们答应献祭的祭品,用来勒索的筹码,却是个西贝货……会是何种结果?” “气坏了吧,”徐伦凯后怕的摸摸心口,“不少电影里敢于欺骗神的,最后下场都惨的要命。……我靠,你的意思是,神木田家这么惨的原因,还有这一层?” 秦仲铮若有所思的点头:“说得过去。虽说祭品有误,也已经献祭了一位假洋子,单单是祭品出错,不会报应如此严重。所以……他们不单是欺骗神,而是惹怒了神!” 原容点头:“我的心头一直有一股矛盾感。第一次的第一时间节点,我在发现邪神像后,被邪神抹杀,第二时间节点,邪神像却不见了,跳出一只黑猫。第二次的第一时间节点,我们对邪神进行了正确献祭后,第二时间节点拉开鞋柜,却只有猫尸掉落。而刚刚徐伦凯告诉我,这颗牙唯一可能的主人,黑猫,绝不可能还活着,而且大概率死了二十年之久…… “之前,我提到过一个理论。‘时间河流说’,把时间比拟成河,下流水发生改变,不会影响上流;而上流的水发生改变,会影响下流。两次节点循环,唯一发生变动的,是鞋柜里隐藏的东西,也就是被我改变了的,邪神的性质。——第二次循环时,我们在第一时间点报复了神木田家,并进行正确献祭,所以第二时间点,黑暗天得以摆脱囚禁。 “得知他们信奉邪神后,我就在想,为什么邪神不自己进行报复?他有能力颠覆神木田家的气运,却无法动手抹杀背诺的献祭者?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限制。但,它又会全程被神木田家捆绑在这里,那么唯一符合全部条件的,只有全程在场的黑猫,以及献祭成功后脱离黑猫躯体的黑暗天了……” 惊雷闪过,电闪透过窗户被无限放大,打在那张白净小脸上,好似夜鬼般狰狞。 原容顿了顿,任务面板弹出,那声“叮咚”被雷声吞没。 第一次圆满完成能见到的所有任务,原容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冲可爱的还在三两懵逼的队友们笑笑:“走吧,离开这个……囚禁了神,也囚禁了自己的地方。” 神木田家为了囚神,赚了再多钱也不敢搬家,那么,赚这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人生啊……奋斗不就是为了更好的享受吗?但大多数人,往往本末倒置了。 不知何时,雨停了。 四人走出铁锈斑斑的大门,踩在青石板积水上,寂静的街道里回荡着的,只有水被踩踏的嘀嗒声,以及细微的呼吸声。 他们静静的向黑暗中看不真切的街那端走去。 冥冥间,原容心头一动,下意识转身向后看去,在神木田家宅背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位身形高硕,背生万千手臂的,浑身散发柔和白光的神女。她一双慈和美眸温柔的眯着,正微笑着,慈祥的望着他们。 她是…… 那张脸,竟神似花枝玉…… 还不容原容多想,世界便吞没在了黑暗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三期居住时期·养蛊说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一个相顾无言的下午。 原容醒后, 竟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他只是怔怔的, 望着窗帘外隐约透出的晕红黄昏出神。 一只很小的虫子, 正努力从窗帘下端,歪歪斜斜的爬到窗帘杆上, 然后被风吹下, 功亏一篑。它仿佛把无穷大的窗帘当成了征服对象, 殊不知在外人来看,这梦想有多么可笑荒谬。 发呆这类往日绝不会浪费时间关注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原容却觉得有趣极了。 奥德伦特估算了他醒来的时间, 见他长久不出门, 担忧的轻轻推门而入,看到的, 就是白净小少盘坐在床上傻乐的模样。 他心一暖。 原容精力集中到甚至未察觉屋里多了一位大活人,那小虫实在太笨了, 总是找不到正确的最短直线路线, 他忍不住爬到窗边, 踩着实木雕花的床头就要去帮那小虫,看的奥德伦特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点儿!” 他这猛地一出声,才吓得原容一个不稳反张下来, 幸好奥德伦特早就算准了在那接着, 不然可要摔惨了。 “你这算什么?”奥德伦特无奈的低头,看怀里笑的没心没肺的原容, “用华夏流行词叫……‘碰瓷’?” 原容大笑出声, 总被阴郁沉思遮蔽的桃花眼, 此刻放松下来,愉悦的眯着,笑成一朵桃花,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 他打趣道:“奥德,有没有人说你变贫了?再说,我就碰瓷你怎么了——你吓到我了,快赔钱!” “好好好,都赔给你,”奥德伦特宠溺的顺着原容话头接下去,“可是我为了迅速来找你,全数身家都抛在了俄国,用什么抵债呢?” 原容装摸做样的想了想:“现在按斤卖,也没人买了……那你只能留下来给我打长工了。不管吃,只管喝哦。” 看怀里少年活蹦乱跳的,还能这么精神的开他玩笑,奥德伦特一颗心也完全放下。天知道刚才他推门,望见愣着发呆的原容有多担忧。 原容把奥德伦特轰出去,换了身新家居服,把旧的扔进洗衣盆,想了想,又打开任务面板。 这次,他算是收获颇丰,不止指道具,也指信息。 ——两个隐藏副本中,均产出了【神格复制卡】,以及【次神格】。 这是不是意味着,隐藏副本的主要作用,便是让测试者人为调控主神格进化方向用的? 而联合两个隐藏副本的世界信息,原容也隐约探索到了规律:隐藏副本会产出支撑那个小世界运行的根本神源。 原容更愿意把“副本”理解为,一个小世界的“碎片”。 这个“碎片”可能是“事件”集中发生的那几天,也可能是被某种力量封存了的时间段。前者,好比荣华高中、三口之家、白泽图馆;后者,好比人狼村、杜鹃镇、神木田家。在前者,推动事件发展的是时间;后者,推动事件发展的是测试者的行为。 同样的,前者能造成的“致死点”十分明显,撇除自相残杀,普遍是强有力的外力;后者的“致死点”,撇除自相残杀,原容却难以找寻。 当然,样本数量不高,原容不能完全定论,但原容发觉——后者的安全系数远远高于前者,在前提不自相残杀的情况下。 难度上,原容到不觉得后者会简单。试想,阻碍了人狼村任务进行的,不是线索缺失,而是测试者彼此猜忌造成的不合作;原容不敢想象,如果神木田家一起进入的不是队友,将会产生多大程度的意见分歧引起的猜忌。 奥德伦特注意到原容突然的沉默,问道:“怎么突然又不高兴?饿了?” 原容这才回神,失笑:“我说,你的人际交流能力是不是全用在我这了?懒得理别人,却抓我情绪变化抓的这么准……” 雅黑色的眼瞳在窗帘背光出酒红霞光映衬下,如一潭深又冷的寒水。 奥德伦特清晰地在那里看到了自己,仿佛创世之处最崇高、最神秘,从未有任何生命踏足过的那里,仅有他自己一般。 “奥德?”原容好笑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惊道,“哇,你真的变了,都会发呆啦!” 奥德伦特一把抓住那只细长纤瘦的手,窝进手心,笑道:“抓到了。” “哇——奥德会骗人啦——” 晚饭是奥德伦特和秦仲铮一起做的。 用秦同志的话说,上次英勇负伤,没能大展身手,今日必将一雪前耻。 然后捧上一盆烤糊了的土豆。 徐伦凯不忍直视:“我靠,这是什么东西?油炸泥土?” 秦仲铮脸黑,看不出红没红,但耳垂起码红了。他怒道:“饿的轻!” 徐伦凯可抓到反嘲的一天,简直农奴翻身做主人,拉过原容做评判:“容哥,你瞅瞅这是啥,你能认出来不?” 说实话,原容真没认出来。 但他为了给老秦个面子,还是勉强大胆开猜:“当然认出来了!这是,嗯,烤……红薯?” 秦仲铮,卒。 徐伦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差点被秦仲铮从楼上追打到楼下,最后晚餐救场的,还是奥德伦特“3分钟美食”刚学会的炖白菜,外加徐伦凯友情提供的沙丁鱼罐头。 炖白菜被抢了一空。其实,奥德伦特对放多少酱油、盐,根本没数,炖出来又咸又过烂,但这类新鲜蔬菜,仍让四人吃的满心欢喜。 饭后,原容把今天的猜测简单说了说,又开诚布公的问:“……【白拉姆】应该是光明阵容的一个升级加成,我想留给花枝玉或者池疏。【神格复制卡】只得到了一张,先在我这里存着,如果谁想用,就告诉我。” 众人均无异议,毕竟原容无论是搜集线索,还是逻辑推理,都是他出力最多。换句话说,他将私人奖励贡献出来是情义,不贡献出来是道理。 原容又斟酌着说:“估计大家都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小世界会产出花枝玉目前拥有的神格……” 他对上秦仲铮若有所思的目光,说道:“我只能得出结论,神格不是唯一的。” 此言如一记惊雷,打在众人心上。 徐伦凯惊叹:“那这么说,世界上可以有千千万万水神,或者死神?这太可怕了吧……” 原容不确定的摇头:“也不是这个意思。反过来想,花枝玉的这个神格,在初期是不是弱的出?神格向来有优劣之分,这是我们目前已知的。会不会像游戏中一样,神格稀有度不同?稀有度强的,比如我和奥德这样的法则神格,稀有度弱的,比如花枝玉的信仰神格,以及荣华高中产出的SE-3式变种血脉。游戏中,最普通的,往往可以作为材料,作为进化加成,调整进化方向……再者,即使有千千万万的雨神,真正能存活下来的,也是最强的一个。” 而接下来,原容犹豫的提出了一个异的观点。 “所以我在想,生存资格测试……真正目的是什么?我是说,它使人凭空获得神格,而且神格并不唯一,似乎人人都可以称神。他真的是看上去这般,筛选人类生存资格的测试吗?” 奥德伦特眼神一动:“你是说,另有别的目的?” 原容直白摇头:“我不知道。但,到底谁有资格生存呢?起初,我们遇到的副本均是进行对抗,荣华高中、莱科特老宅、每次几近筛选一半人数下去。但从人狼村、白泽图馆开始,结果发生了变化——存活人数,可以超过半数。进而到神木田家探险,我们组队进入的情况下,并未遇到其他测试者,而且全身而退。……我便在思考,是不是所有副本都可如此。” “结论呢?”徐伦凯焦急道,“要真可以,那不就可以没人牺牲了……” “可惜,答案是否。”原容苦笑的摇头,“最简单的,我和奥德伦特经历的莱科特老宅,硬性规定了阵容对抗,只得存活一个。白泽图馆中,也硬性规定,排名最后一定会被抹杀。” “但是,”他随即话锋一转,嘴角自信的勾起,“你们发现了吗?测试中牺牲人数比例在逐步下降……这意味着什么?” 秦仲铮面色一亮:“生存资格测试,并非筛选弱者下去——” “——而是要筛选强者活着!” 此言一出,众人均震惊。 这两句话看似同一内容,实则,差异极大。 弱者,是相对的概念。 十个强者中,硬要比拼,一定会有弱者;但十个强者中,硬要下概念,也完全可以均称为强者。 这也是为什么,作为第三期测试,人狼村事实上可以通过合作全员通过。 “神格资格测试,我只经历过一次限时图馆,属性还不能定义,但它的目的,我想也不是为了筛选而筛选。” 但原容再次话锋一转:“理解到这,让我感到真正恐惧的是未来的事情。” 他看向奥德伦特仿佛在沉思,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眸子,心里不由得柔软一点,继续说道:“生存资格测试进行到最后,不,不用最后,一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 进测试需要对抗,会死人;想要升级神格需要猎杀“同等级”神格者;想要升级异能需要猎杀“同等级”异能者,到最后,为了升级,需要踩着很多很多“经验”向上爬,而为了培育“经验”升级,有需要喂经验很多经验…… 这是一场养蛊般的战争。 徐伦凯不由得打了一个抖。他从未想过这类问题。他只想着,有了力量,参加测试,赢取生存天数,然后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但原容现在告诉他,测试者的数目一定会递减、递减、然后递减到无法递减的地步。 “神格进化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秦仲铮不忍开口,他嗓子有些嘶哑,仿佛烟抽多了,也好似阴霾压上了喉咙,“会出现真正的‘唯一的神’吗?到那时,世界会如何……” “你相信,生存资格测试会让测试者真正成长到‘真神’,能够威胁到世界意识的地步吗?”原容苦笑,“别忘了,我们只是在寄生虫监管程序下苟且偷生的测试者,神格异能什么的,只是摆在驴子面前的当做奋斗诱饵的胡萝卜罢了。” ——驴子永远无法真正咬到那颗鲜亮的红萝卜,测试者能力的强度,也永远只会在“寄生虫监管程序”许可的范围下。 “不过,我说这个,可不是要打击大家积极性的,”原容突然笑眯眯的一改沉郁的语气,“这个问题,不止我在想,我们可亲可爱的、正在一字不落监听着的程序,估计早已想到了——如果进入副本测试者人数不够,该如何开局的问题。” 他话锋转得太快,徐伦凯有些跟不上:“你是说人太少开不了测试?可……” “是的,”原容笑道,“这种情况,其实我们已经遇到了……神木田家这个副本。除了进入测试的我们四人,再无其他测试者,也便没有什么阵营对抗了。 “其他副本会如何,我不清楚。也许,阵营对抗型的测试在同时进入的测试者太少时,需要精神排队进入……但起码这种‘得知坐标’进入便能触发的隐藏测试,不会因为人数不够而开启不了。奖励是固定的,而进入几个人,这个小副本都能吃的下——随意安排身份信息便是了。” “那按你这么说,你认为多人同时进行副本,能利益最大化?”秦仲铮捕捉重点,“但为了仅仅几个奖励,成本太高。再者,首次进入此坐标的人才能触发隐藏任务,太过于浪费机会。” 原容狡黠的眯起眼笑起来:“那,如果第一次进入,和非第一次进入的人一起组队进呢?” 结果会是如何? 就算进入隐藏副本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就当去那个小世界度假了。 笑眯眯的视线对上奥德伦特深邃的目光:“如何,奥德?要不要再去咱们的‘纪念地’来一遍啊?” “都听你的。” 原容召唤出程序,询问道:“SE-3式变种所在的小世界,坐标是多少?” 程序被调节成机械音效的嗓音瞬间回答了一串坐标。 但原容注意到,这坐标是四维的。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又改变了问法:“那我进入的隐藏副本的坐标呢?” 果然,只见程序顿了顿,不带情绪的嗓音回答道了一个五维坐标,又提醒道:“隐藏副本仅在第一次进入小世界时开启,通关隐藏副本的测试者再次进入,只会进入普通的小世界。” “我知道,谢了。”原容勾起嘴角笑笑,关闭任务面板,转向吃了一嘴狗粮不明就里的异能者二人组,“趁着女士们还没回来,想不想……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大逃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漂浮物(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呜——呜——” 好吵…… “喂, 快醒醒, 到点啦!” 远处, 巨大号角声嘹亮而激昂,好似轮船开启前嗡嗡汽笛声, 接连不断的霸占着沉睡人全副注意力。 原容睡的很不踏实, 他迷糊睁眼, 只见他睡在一个窄小僵硬的木板床上,天似乎还昏暗着, 沉闷窄小的房间四处散发着颓废无望的气息。 透过床尾边圆框窗户, 原容隐约望见了……一片汪洋? 他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耳边聒噪的喊醒声, 声音的主人是个小少年,黑瘦的好似猴子, 一双眼却又大又亮,此刻, 他正疯狂晃荡着本就岌岌可危的破烂木床, 有要直接上来拽原容的意向。 原容为了让他消停, 敷衍的应和几声。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睡衣,摸到床尾堆着的衣服迅速穿上。这好像是校服,黑底红边, 背后用有力毛笔字印制着“衡军初中”。 等等, 衡军初中? 原容睡的发蒙的脑子瞬间清醒:他对这里完全没印象,他清楚地记得, 上次苏醒地点在教室里——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们该不会是进错副本了吧? 可时间来不及多想了, 屋外号角声愈发洪亮、紧凑, 预兆着集合时间迫近。 眼见着黑猴小少年又要张嘴催促,原容赶紧踩着粗糙的木梯子下床,他注意到,窄小沉闷的破宿舍里家具不多,破床也好、圆框窗框也好,都有明显刀刻的手工痕迹,木刺大咧咧横劈出来,好像小学生手工课制品一样。 见原容可算下床,小少年火急火燎的背上挎包,做了一个让原容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拉开原容以为是衣柜的陈旧立柜,从门后挂的一排铁制品中挑拣一番,最后抄出一把长杆枪,又背上有他半人高的箭篓,不耐烦的回头瞪视愣着不动的原容:“你不是睡傻了吧?你忘了今天要干啥了?” 原容迅速回神,看来,这副本和荣华高中一般,同为武力副本。 没时间深究了,他顺着小少年话头打探到:“啊,今天要干啥来着……” “你这家伙!”小少年咬牙切齿,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平时不带脑子天天坑我也就算了,你连今天都不放心上!我告诉你,等会你可别死皮赖脸要我带你!” 见原容仍一头雾水,小少年恨铁不成钢:“狩猎日!今天轮到咱们班打猎了!你清醒一点!” “啊……啊!”原容装作恍然大悟,瞬间打开任务面板,“我知道了!” 【身份信息】 你是有幸存活在衡军初中安全区的流浪者。 大灾变重置世界格局时,你和同班同学有幸放学后未离校,得以幸存。 “拿起你的斧子,抄起你的脑袋别紧裤腰上 “我不知明天为何物,我只看到眼前疮痍操蛋的生活 “怪物吃了我朋友的残骸——那没关系 “只要我还活着 “啊,美妙的活着!” 【主线任务:完成你的使命】 轮到三年级3班值日了,这次能剩下几个小朋友呢? 【任务奖励:第三期居住资格E等】 【支线任务1:狩猎成绩列前三名】 取得好成绩的孩子需要鼓励,鼓励使我们发愤图强! 【任务奖励:神格复制卡】 本场隐藏居住资格测试难度为D等。 请务必严格按照身份信息行动。 完成主线任务,可以通过测试,支线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未通过测试者,将扣除本场测试相应居住时间,清空本场测试所获得道具;通过测试者,不会扣除本场测试相应居住时间。 原容迅速记下几个关键词:大灾变、狩猎、值日、幸存区…… 即是说,未知因素导致了“大灾变”,又一些原因,衡军初中的孩子们得以幸存,无家可归的情况下,将学校当成了生存基地。 而让他提起十分警戒心的,是这次宽松的世界限制:神能可以用、储物间道具栏均可以用,作为一个隐藏副本,主线任务的奖励竟提升到E等资格,也明确告诉测试者难度为D。 ……看上去有些不妙。 一路紧跟着小少年跑出宿舍,原容更加确定当下情形严酷之处。 宿舍楼是老式建筑,楼道两侧墙明显年代久远,被油烟污迹熏黑至天花板。天花板四处边角爬满了霉斑,渗漏着潮冷积水。 建筑隔音非常差,二人匆忙跑步声无限回响放大在走廊,楼上“蹬蹬”的跑步声也被听得一清二楚。 失序的管理使各式杂物堆积在本就狭窄的楼道,糊满泥土的工地手推车、铁锹、钉锤;甚至做到一半的粗糙木筏,磨损严重的帆布,均横七竖八一股脑堆在过道上。 泥点、暗红血迹,混合成令人不适的一滩,从楼道那头一路滴落到楼道这头。 ——这里真的是初中生居住的宿舍吗?就算说是农民工和渔夫集中居住地,原容都信!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而小少年细瘦如杆的小腿灵活的从杂物中上下横跳,很快甩了原容十几米。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出了单元,原容注意到,顺应急迫号角声召唤向外急匆匆赶的,约莫还有十好几人。 但使他很快瞠目结舌在原地的,便是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异景象。 一片汪洋。 远处地平线,水与天连成一色,万物被铺天盖地的昏黄色笼罩,视线所及之处均是茫茫黄水,无边无际,仿佛他们所在的学校是世间唯一的孤岛。 滚黄浑浊的污水波涛起伏,下面隐约浮现出异物的轮廓,教人看了头皮发麻;高远的天幕是一片异的昏黄色,仿佛沙尘暴来袭时泥沙遮天蔽日,令人心悸不安。 一切都笼罩在无边无际的荒芜悲凉下。 这便是……大灾变之后的世界吗? 隔着极远,便能听到呼啸的波浪声滔天不绝,以及动物怪异的嘶鸣。 原容抬头看去,瞳孔不由得微缩:在离地二十米高空处,有几只硕大的,双翼展开接近三四米,远观如黑色闪电的怪鸟盘桓在学校上空。紧接着,就听伴随“咚——咚——”的巨响,几个巨石被抛上空中。 原容朝声响发出处看去,震惊的望见,一群初中生正合力运作着两台投石机! 这太危险了吧! 那造型粗犷的投石机几近两个初中生高,用粗木板、草绳,登山用皮绳勉强捆绑做成,质量粗糙到仿佛下一发,巨大的震动就会自己震碎一般。 再定睛看去,那粗木板的材料好像是……课桌板? 初中生全穿着同原容身上一般的校服,黑红相间的外套沾满了泥水点和血迹,袖子挽到胳膊上,嘴里大喊着“一!二!发!”的口号,动作熟练,合作默契。 一人瞄准,两人发力,还有一个塞石头,一发一发的打向空中嚣叫的怪鸟! 那怪鸟似乎极想俯冲攻击,又忌惮投石。有一只终于忍不住了,从旁道拐弯翻飞向看上去最瘦弱的女孩,可惜那女孩早已预料会被盯上,抄起背后挂着的剁骨刀,不慌不忙的一把跺在怪鸟纤长脖颈上! 那怪鸟尖锐嘶吼着,挣扎了几下,锐利坚硬的长喙狠狠戳在女孩胳膊上、腿上,溅出一片血花,女孩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下又一下用剁骨刀大力劈砍怪鸟脖颈!旁边一个男生也分出手,用消防斧大力一齐砍向怪鸟。 纵是怪鸟皮肤再坚硬,也禁不住这两重攻击,动弹了几下,死了。 注意到原容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目光,小少年顺着他视线看去,不屑的撇嘴:“切,九班今天差事真好!” 原容忍不住诧异的问道:“这么危险……差事好?” 小少年眼神一下就变了,像是看一个傻子:“用投石机防守的值班最安全了好吧?你到底有没有概念!” 号角仍无比威严急迫的吹响,赶去校门口集合的一路上,原容随时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到最后,他估计看到初中生单身斗公牛都不会再惊讶了。 教学楼顶层,多个自制投石机全方位无死角监控操场安全。 三楼和四楼的对外窗户,间隔一个开着,每处有一个孩子手持长弓,随时攻击天空各式各样的怪物。 地面上,还有四五个手持铁锹、长杆枪,骑着多人自行车巡逻的“保安队”。 一切警备井然有序,严密到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本应教育人鸟语花香的校区,却变成了战争时期警戒下的军区。 校门口警卫室里已然有人聚集,小少年拉着原容大步冲进去,就见一个个子十分高的强壮少年,正在拿着一块好像材料是抹布的白布点名。 见二人喘得上气不见下气,高个问道:“……陈晓武?” “到!” 小少年立正大喊,原来他叫陈晓武。 “……原小容?” 啥? 见久久无人应声,原容才反应到这是在喊自己,急忙答到。慌乱间,原容意识到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初中生平均身高应该不高才对,为什么他觉得……能和这群小孩视线平齐?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又急忙挤到窗户旁照自己倒影,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缩水成了初中生体型? 窗户模糊缥缈的倒影中,一个还保留着婴儿肥,小尖下巴的白净男孩,正在静静地看向他。微卷的散碎黑发,比成年时显得略大的微垂桃花眼,以及气到发抖的小嘴——这踏马就是初中时的他! 怪不得一路走来,没发现成人模样的队友抑或其他测试者,因为都缩水了! 他就说程序不会好心到神格限制那么少,原来直接在身体上动刀了——用惯了的身材一下变短,不光反应力,各种行为都会因身材限制受到干扰。 所幸……外面是一片汪洋。原容不屑的勾起嘴角,水?恐吓一下其他测试者还行,让他胆怯,开玩笑呢! 陈晓武和原容二人站定后,又陆陆续续报道了五个初中生,高个班长清点两遍人数,到齐十二人,准备出发。 原容注意到,这十二人似乎都是身份信息中说的初三三班的同学,彼此态度熟稔、信任。 他们无论男女都留着短发,好像是自行修剪,狗啃一般参差不齐。衣服均着黑底红纹校服外套,即使裹着校服,也能看出一个个身强体健;他们多挽着袖子裤脚,手腕脚腕处大多裹了绷带,看来经常从事体力劳动;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伤痕累累,大大咧咧的懒得包扎。单从面色来看,这群正值长身体时期的青春期孩子日子过得很不好,面黄肌瘦,颧骨突出,可他们精神奕奕,仿佛对这种日子已然习惯、并乐在其中了。 而除了他自己,原容一番不着痕迹的粗略打量后,分辨出三个脖子上有黑圈的测试者。 一个五官清秀的女生,紧跟在班长后亦步亦趋;一个比较高的典型白种人五官少年,自原容出现那一刻眼神就火辣辣的紧盯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原容肯定那是奥德伦特;还有一个很壮的矮个子,面容阴郁,坠在队伍最后面。 四个测试者早已发现彼此存在,但在事态走向明了前,均未交流。 班长从警卫室拿出一大把钥匙,打开了紧紧封锁住校门的三条手臂粗的铁索。 校门是末日前最普通的两米高的铁门,被加固改装后,顶上缠绕出一米多荆棘般铁丝,防止小动物进来;下端用水泥、石子牢牢填充,似乎能稍微阻挡水位高涨。 班长和另一个高壮男生吃力的缓缓推开铁门,只见铁门外,碗口粗锚绳拴着两艘巨大的……战船。 这船全是粗糙的手工痕迹,似乎是用课桌板拼接起来来。帆是抹布、校服胡乱缝制成。四五个船桨由拖把改造,随即堆在船内。而让原容感到惊叹的,是船边探出头的几把□□。 注意到原容打量视线,陈晓武得意的一抹鼻子:“想用炝?你就想想吧,这可是狩猎前五名的人才能用的。你好求求我五爷,我等会偷让你打一发!” 五爷……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 原容抽抽嘴角,反问道:“那,班长会让我干什么啊?” 陈晓武嫌弃的看一眼原容小胳膊:“你这种弱鸡样,也就让你把把风。” 原容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这群小孩会根据武力值分配任务,倒不会凭空抛弃弱者,这点让原容打消了隐蔽自己平稳度过的想法:这是群好孩子,他应该帮他们——在末世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还能秉持良善,实在难得。 在班长招呼下,十二班同学一个接一个上了用红油漆扭扭歪歪写着“The”的船。 “幸运女神号,出发——!” “嗷——” 自制战船歪歪扭扭的离开停靠岸,在激昂亢奋的整齐口号下,六个强壮男生划桨前行,推开浑浊水波。 奥德伦特身形高大,被划分在划船组;陈晓武拉着班长小声说了几句,不知是不是给原容开了后门,班长让原容在船头瞭望方向。 在班长吩咐下,原容得知,这次学生会给他们计划的搜集物资目的地,是“风和商厦”,在学校西南方。 四周全是汪洋,为何学校和这风和商厦没事?原容暂时推断不出,只得和另一个女生在船头张望。 趁班长和被称作副班长的女生商量具体着陆后计划,原容凑到奥德伦特身边。 缩水后,奥德伦特那常年板着、给人以肃穆煞气感的脸嫩了许多,眉眼柔和后,正是白种人特有的青少年美貌期,好似一个常年“不高兴”的小冰山。 ……有种老狼变成奶狗的感觉。 想到这个比喻,原容忍不住要笑出声,在奥德伦特不明就里的视线中,小声说道:“我的主线是完成值日,估计就是从狩猎日生还;支线是狩猎成绩前三,你呢?” 奥德伦特点头:“一样。” 得知不是敌人,原容放了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荣华高中失败,但这个也有神格复制卡,只是难了些……小心为上。” “合作吗?”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爽朗女声,是什么时候在那的! 原容瞬间提起警惕转身,他虽和奥德伦特相处时比较松懈,但也平时极其谨慎敏锐,而这女生靠近,他竟毫未发觉! 看来,神格升级后,真要八仙过海了—— 那正是船上另两个测试者之一,开始全程跟紧班长的女孩。她的头发不知为何,和学校其他女生似的,明显是自行修剪,狗啃一般,白瞎了一张俏丽容貌。 只是……原容不确定的想,她看上去有些眼熟。 女孩缩水前能看出是个眉眼锐利、咄咄逼人的傲气长相,她一双丹凤眼自信颇丰的眯起:“我很强。当然,你们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是来警告你们,等会做任务,别对我耍心机!” 这么有自信? 原容最不会对付这种强势女人,他只是好脾气笑笑,把疏离摆在脸上:“彼此彼此……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求帮助,只求不坑。” 女孩被明显拒绝,反倒提起了兴趣。她挑眉:“叫我金璐,金子的金,王路璐。二位怎么称呼?” “原小容,”原容笑眯眯答道,“他是奥小德。” 金璐嗤笑出声:“你们名字还怪可爱的。” 语毕,狗啃发型的金璐转身就走了,再没寒暄的意思。原容记得,她被安排扬帆,他的视线扫过另一个测试者,矮壮男孩,他在船的另一侧划桨。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仿佛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 未等原容打量完整艘船,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突然传来。好像是……船的正下方?! 这抓挠声好似万千尖爪狠狠挠树干的声音,船板正在不规律的震动,原容猛的看到,正中一个硕大的补丁,马上就要松了! 班长反应迅速,吹响号角,嘹亮铿锵的号角声,仿佛预兆了一场恶战的到来。 他大声喊道:“加快速度!划船组以外成员戒备,地狱鲨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漂浮物(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地狱鲨? 顾不得多想, 原容一个箭步冲到船边奥德伦特的位置, 稳稳抓住船舷, 试图稳住缩水后,被巨涛颠簸到站不稳的身子:“你感受, 到……什么了吗?” 奥德伦特闭上眼, 有些稚嫩的容貌板起脸来, 异而威严的烁金神纹在他的眼眶周围隐约浮现,阳光太盛的迎面打在他俊美容颜上, 仿佛那些金色丝线只是细微绒毛交织出的错觉一样。 他再睁开眼, 那股玄之又玄的上位震慑感一瞬消失:“很怪, 下面确实有东西,但那东西是……死物。” 死物? 原容惊的睁大眼睛, 未等他开口再说什么,劣质战船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好似暴风雨恶劣的巨浪在晃动沧海之一粟, 可水面一片风平浪静, 哪有什么波动? 震动愈发狂暴,没来得及抓住东西固定自己的初中生,从船东面甩到船西, 狼狈的试图用手指抠住船板, 但没用,仿佛砧板上待宰的肉排, 被肆意颠来颠去。 原容闭上眼, 撇除干扰, 静心去感受水中异状,很快,他发现了答案。 那种东西……被称为地狱鲨十分恰当。 在船的正下方,有一只长度超过七米的巨鲨,正恶意的撞击着脆弱不堪的自制船的下方。而让原容明白为何奥德伦特说是死物的,则是它的模样…… 它只是一具枯骨。 原容无法用常理解释这东西为何还能活动——中空的,嶙峋肋骨挂着几块腐肉的骨架。浑浊污水自它口中钻近,又从空荡荡的身体中逸散而出——更让原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鲨的构造:骷髅骨架下方,竟然有六只脚! 六只森森白骨状,好似蜘蛛般竹节动物的尖脚,正在狠戾挠动着船版! 以那尖锐程度,原容相信,这破船撑不了十分钟就要玩完,到时候,整艘船的生命估计都要葬送水底! 原容咬牙,顾不得隐藏神能,试图操纵水流暗自将它击退,可很快他感到了一丝惶恐——他凝起的极速水流打在肆意妄为的地狱鲨身上时,竟只是将其击退一小节,便系数从地狱鲨骨缝中冲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 原容不死心,又调动更大的漩涡试图攻击它,仍没用,全身只是骨架的状态下受力点实在太小,鲨鱼只小幅度晃动了一下,好似没事人,又继续攻击船只了! 而更糟糕的,原容这本是好心思发出的激流和漩涡,不光没有击退敌人,反倒使破船陷入了更早境地。 “该死,怎么还有漩涡——加速,加速!” 班长乱了马脚。 污浊浑水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巨浪咆哮着,翻滚着,昏黄色卷起的巨波好似神的大手,搅动着在浩瀚汪洋中如一叶浮萍的战船。 所有人被颠上颠下,眼见着,半数船弦边的划船手脱了浆,而那拖把改造的破船桨早就经受不住涡流搅拌,碎裂在疯狂旋动的水波中,瞬间被甩出几十米远。 这样下去不行。 原容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本人被船版上翘起的木板卡住,后腰刮出一长道血痕,生疼的他啜出生理性泪水。 奥德伦特全程狠狠攥着他的小细手腕,可他另一只手还抓着浆,无法固力。 又一个船体翻滚后,两人咕噜噜被甩到船尾,要不是那还有救生圈卡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掉下船去! “你能控制这浪吗?” “我尽量,嗷——试试!” 奥德伦特也不顾暴露神格了,下一秒,他挥出散发死寂寒气的死神巨镰,“铿”的一声卡住船体,让二人勉强终止了颠簸,巨镰下端转化为钩索,紧紧盘在奥德伦特有力的小臂上。 但原容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毕竟奥德伦特再强,如今二人均是初中生身体! 他抓紧时间集中全部精力在船下恶意玩闹的水波上,迅速调动水元素聚集在漩涡缺口,水元素争先恐后的听从他的调动,很快,在有了足够的水填补漩涡空隙后,水波渐渐平稳了下来。 船终于缓缓平复了航行。 所有人劫后余生般狠狠喘着粗气,仿佛在抓紧时间感受生命的美好。 班长不知为何这明显能吞噬整艘船的巨力漩涡突然停止,但他心里素质显然不错,稳稳心神,再次奏鸣号角:“加速,加速——划桨组就位,趁浪停加速驶离——” 见自己犯下的事儿没造成损失,原容松口气,转眼抱歉的冲奥德伦特笑笑:“是我鲁莽了,低估了水上我的举动可能造成的后果。” 奥德伦特少年时的模样还没成年时那么煞气外漏,此刻,他逆着光,柔和许多的俊朗容颜仿佛十九世纪古希腊传雕刻家手下的英气少年,正一眨不眨,无比深情而专注的望着与他说话的原容。 在他如深渊般的眸子里,原容清晰的找到了自己……也只能找到自己,仿佛整个世界中,在奥德伦特眼里,自始至终只有自己一般。 荒谬,原容不忍赫然,他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 不,这也好像不是错觉,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部都捕捉在他似乎亘古未变过的凝视中…… “你做的很好了,”奥德伦特柔声说道,轻轻把原容散下的微卷的碎发别到耳后,“D等难度,加强警惕。” 原容感到脸颊有些热,不自在的打开奥德伦特那么自然给他别发的手,在奥德伦特差异的视线中赶忙把这一页揭过去:“好啦,我就是粗心了一下……嘛!” 余音未落,饱经摧残的船体猛的又一个颠簸! 还沉浸在劫后余生少年们比方才反应迅速,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抓挠声再次从正下方传来,好似在不满食物们的忽视。 是那只地狱鲨!它还没走! 班长懊恼自己的疏忽,怎么会忘了这一茬:“左拐——绕开它——” 六位划桨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急速划动,舵手焦急的打着舵,可惜太迟了。 一节蜘蛛似的尖锐关节脚,“铿”的一声抓住船体,那一瞬,时间仿佛静止了,在众人忍不住战栗的凝视下,关节脚的主人整个身体用力,缓缓登上甲板。 “天啊,”一直暗中观察的短发女测试者金璐忍不住发出感叹,“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容能理解她的惊诧,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邪门了。 即使在水中大致感受出了它的轮廓,可真当亲眼看见时,仍会被惊到:制造这东西的造物主,究竟饱含了多大的恶意? 这只约莫七米长的鲨鱼,已然走完了短暂被病毒侵蚀的一生,可它的森森枯骨仍被肆虐病毒驱使,张着咒怨而悲愤的嘴,扭曲了的骨架下,有六只竹节长脚。 隔着几米,原容都能闻到地狱鲨上不住逸散的恶心的氨气与沼气混合物的味道。 它庞大的身型丝毫不影响六只脚的灵活性,站稳后,以一种场人无法匹及的速度直冲向离它最近的人! 那是个塌鼻子划桨手,身强体壮,反应也迅速,许是遇到过许多这类生命危险,他不慌不忙抄起破烂船桨向骷髅鲨硕大的脑袋招呼去,却听“啪”的一生,脆弱的船桨就这么断了! 这一击并未对骷髅鲨造成任何伤害,甚至没能将它击退一厘米。 这枯骨看上去嶙峋脆弱,硬度竟然有这么强?! 塌鼻子眼见不好,向侧边翻滚出骷髅鲨嘴下,从盲点溜走。 陈晓武焦急的厉声大喊:“这边!让五爷来会会你——” 只见他转动猎.枪,短暂零点几秒瞄准后,一发子.弹伴随巨响打向骷髅鲨,所有人屏息看去,那子弹打的极准,正中骷髅鲨头中央,可令人感到无比恐慌的,那子弹只是卡在了骷髅鲨头骨里,而骷髅鲨毫未受到影响! 这东西,还能是刀枪不入不成? 原容终于明白,为何船上□□还算充足,却要将这东西称为“地狱鲨”了。 短短几秒间,万千思绪闪过原容心头,他迅速筛选过一种又一种应对方案:让所有人跳船显然是不行的,这东西在水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虽说这玩意还能动,白骨身子却不受生时血肉束缚,一时竟找不到弱点在哪儿! 不怕热武|器,冷兵器又打不动…… 可时间没留给他思考时间。 见到嘴边食物溜掉,骷髅鲨并且作停顿,而是直冲向同条路线上下一个目标,俨然就是他! 它海风从骨缝中凄微的刮去,好似它在嘶吼,原容甚至感受到巨量腐气伴随恶臭的氨水味一齐涌来! 只能试试了! 下一秒,【老猎手的神霰弹炝】被他端在手中,过于笨壮的炝身让初中生身材的他拿着十分吃力。 他强忍着沉重,对着直冲而来的半人高巨口,在所有人惊呼中,“嘭”的开出震耳欲聋的一炝。 一小时只有十法。他计算着,顾不得这些纤细小胳膊传来剧烈的震痛,定睛望去—— 霰弹分散出的万千小钢珠在如此近的距离,狠狠打进骷髅鲨长大的巨口中,能清楚看到腐烂枯骨上的小裂纹。 可惜骷髅鲨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被击退一小截,很快又扑了过来! 有这么一点用处,总比没用强。 原容计算着角度,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他察觉到骷髅鲨纤细的六只脚承重不足,想要拖动巨大身体高速运动的惯性极大,转弯很慢。 果然,骷髅鲨六只脚在船版上发出难以忍受的抓挠声,缓缓停住身子,才转弯向他冲来。而这短短几秒间,原容已经完成了瞄准。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炝响,原容瞄准的是无论任何生物,身上都无比脆弱的部位:肋骨! 骷髅鲨森森外凸的肋骨,在受冲力最大的原容刻意计算的角度,生生受了这一炝,竟真的断了两根! 即使比起整个七米多长的身子,两根肋骨甚至无法阻挠它停下脚步,但所有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班长激动到热泪盈眶:“别害怕了胆小鬼们!攻击肋骨——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陈晓武首当其冲,他的弓箭派不上用处,但他还有一柄长杆枪,他瞄准骷髅鲨承重不足的六只脚狠狠扫去,正卡上后腿的膝关节,咔的一声,竟断了! 初中生们均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大场面,立刻有模有样的学起来,你攻击脚,我去打肋骨,骷髅鲨虽速度快,但断了一只脚,五只脚更是转身困难,竟在十几个初中生围攻下,硬生生断了三只脚! 奥德伦特抓住时机,甩出闪着寒光的巨大钩镰,狠狠卡住骷髅鲨咆哮着的巨头,后面的钩索缠绕几圈,奥德伦特勒紧,用力,竟是要把骷髅鲨的头都要拧下来! 可惜他计算仍有不足,以他目前初中生的身体素质,虽钩索卡的极紧,可惜力度不够。原容见状,也上前助力,但仍差一截,骷髅鲨扭动着,反倒要把二人甩出去。 “可恶……晓武,帮帮手!” 陈晓武看到了这边场景,可他正与骷髅鲨另一只脚搏斗,一时赶不过来。 电光火石一瞬间,一股巨力猛的加持在钩索上,原容吃惊的回头,只见凌乱短发的金璐,正冷笑着狠狠攥住钩索尾端。 她朗声哈哈大笑:“小鱼崽子,看你亲奶奶不弄死你——下蹲!用力——” “啪——” 下一秒,那硕大的白骨头颅,空洞眼眶呆滞的望着天,被甩飞至一米高,又滚落在了船板上。 只见金璐化出了神体原型,头戴插翎盔甲,身披飒爽战铠,脚蹬连膝金属战靴;腰缠铁锁,手臂上别着短突刺,后背金盾在身,双目威严震慑,竟让原容感到磅礴杀气! 但这还不到交流的时候,那骷髅鲨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竟颤颤巍巍又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诧的视线中,没了头颅,只剩森森枯骨身体的硕大骷髅鲨,在仅剩两只脚的情况下,仍莽撞的向前扑来! 金璐不慌不忙,凭空化出一柄巨大刀斧,飒爽的单手打个旋,狠狠砸向骷髅鲨仅剩的四只脚。 这刀斧似乎不是凡兵凡铁,能明显感觉到其锐利程度。下一秒,那四只脚被齐齐斩断,露出惨白的断裂界面,骷髅鲨剩下的躯体终于歪倒在了船版上。 在众人屏息观察下,那几只断脚也在船版上抖动几番,不动了。 胜,胜利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欣喜,让还是孩子的初中生们欢呼起来,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而激动的笑容,所有人上前冲金璐竖起大拇指,没有人疑惑为何金璐有如此异的战服和兵器,他们只是由衷的佩服,崇拜与感激。 一群心灵纯净的,在末日前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短暂的庆祝后,班长紧急召开小会议。 他说到:“同学们,大家都看到了,这群该死的怪物们又进化了。接下来的旅途可能会更危险,但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必须带着食物,带着物资,带着我们的生命,以及所有留守学校人的期待,回去!” “平安回去——!” 被氛围感染,原容也不由得染上激昂战意与保家卫国的荣耀感,但他也敏锐捕捉到了班长话中的线索。 又进化了? 怪不得在察觉来袭的是这种怪物时,所有人都不以为意,觉得忍一忍就能过去,没想到这东西上了岸,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对付,仿佛是第一次对手一般——这东西之前估计只能在水中行动,没有那六只脚。 事实上,原容在一系列对手时,也察觉到了船上所有的经验不足。 然而面对“变异”,没有人感到诧异,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几个强壮初中生戴上橡胶手套,把残骸一齐抛下水,班长和一个瘦弱女生检查损耗。 断了两只桨,破了一个橡胶自制救生圈,船桅被撞出一条缝,所幸还没断。 班长想了想,把帆降了下来,防止船桅半途断裂,起码要坚持到回学校修。 不愧是D等难度,原容在心中冷笑,这才刚出发不到半小时,若船上没有强神,怕是这正艘船都无法幸免于难。 船恢复了航行。只是没了帆,也只剩四只桨,速度降了许多。 奥德伦特、原容,连上金璐,三人在方才战斗中出了不少力,班长默许他们轮空。 三人靠在船尾,相视默契一笑。 “你很强,”原容发自内心的感叹,“谢谢。若不是你帮助,还要缠斗一会儿。” 金璐毫不遮掩的接下赞美,也笑道:“你们也是。抱歉了,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依附朋友的菟丝子,没想到反应伸手都不错。……再自我介绍下,我的神格是【阿瑞斯】,论战斗,可没几人是我的对手。” 竟然是希腊神话中大名鼎鼎的战神! 想到池疏本应成为的爱神神格,原容立刻分析出,这个金璐也是二级神格者。 而且,这女生看似直接说出神格毫无心机;实则方才暴露后,能活到现在的人精一样的测试者们多少都熟悉了神话故事,看出她这一身典型古罗马装扮只是早晚的事——她这么一率先自报家门,光明磊落的同时,还暗示了自己强大,同时还能逼出其他人隐藏的神格。 万千思绪略过原容心头,原容随即也笑道:“我是雨神【泰芙努特】,在这测试还算有优势,起码不怕翻船。” 金璐感兴趣的挑眉:“还算?应该是十分吧!方才那鲨鱼虽凶猛,但笨重无比。若不是考虑到任务,你完全可以自己架水逃生……或者说,你在顾及你的同伴,甚至副本里的其他生命?” 她将这群初中生称为“副本里的其他生命”,一种前所未有的,轻蔑而一词带过的新说法。 一个自信狂妄的,能在末日活的很好的强神。 短暂相处后,给金璐下了定义,原容热情的视线不免冷了下来。 他不着痕迹的望向远方:“是啊。很久前,有一位萍水相逢的人对我说,‘在毫无约束的现在,我还想保留自己的人性’,如果我不再约束自己,放任无辜鲜活生命在眼前流逝,我和怪物还有什么区别呢?” 他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看向金璐:“敬畏生命的人,也会更好的保管好生命,不是吗?” 金璐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张狂大笑起来。 她的面容十分俏丽,然而配上狂妄不加收敛的笑,只让人觉得率直而锐气四溢。 她很快熟练了情绪,认真又严肃的对原容说:“我不会附议你的观点,但我会尊重你。”她随即爽朗的伸出手:“合作愉快。我想我需要水神在千钧一发的拯救,你们也需要一位强大的战斗力。” 原容轻轻眨眨眼,握上那只手:“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 远处,矮胖的少年正紧紧盯着这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漂浮物(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金璐根据多方位打探, 粗略总结了这个世界目前局势。 “大灾变”(具体内容仍未知)过后, 全球变暖加剧, 海平线迅速上升。巨型海啸毫无征兆的同时发生在世界各地,本以为这场来势汹汹的浩劫仅会持续几天, 人们只依据政府临时指示, 带着换洗衣物、几天份量食物, 就近躲进了临时划分出的各个地标“安全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些临时避难区, 竟成了地球上最后的栖息地。 涨到不可思议高度的海平线也再未褪去。 一切现代化文明产物, 大多被掩藏在了汪洋中。 等人们意识到这场灾难也许永不会终结后, 人们惶恐、不安,试图跨越自然的力量与家人相见, 但很快放弃——水里面,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 最初, 是无辜淹死的猫狗等动物尸体, 形成“巨人观”后腐气饱胀, 好似“丧尸”般横冲直撞,攻击一切生物。不幸被咬到的人,大多数会全身逐渐腐烂致死。这还不是全部, 到后来, 海里的“那些东西”,来了。 一个夜深人静的一如既往疲惫而无望的夜晚, “那些东西”上了陆。 昔日海洋的霸主, 终于在大自然的指引下, 向陆地发起了征讨。或许是沙丁鱼群、或许是早已腐烂的巨型水母……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令人毛骨悚然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外表与结构。 据金璐说,今日之前的地狱鲨只是最普通的,未变异的骷髅鲨,仅会按照生前本能撞击船只,所以班长才未放在心上,用加速前进应对。 “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是万千个这东西,而且目前仍在持续变异,”原容面色不是很好看,“如果对付水中这类东西,我其实占不到上风。” 他一五一十讲出方才在水中与地狱鲨交手时发生的事情,又担忧地作出猜测:“如果这些东西变异来源于水中什么病毒类,我也不敢冒调动水了。” 奥德伦特安慰道:“在水下攻击无效很正常,我们的优势战场在陆地。” 原容沉默下去,他最忧心的是为何进荣华高中会来到这儿。 但碍于金璐在场,他并未询问出声。奥德伦特大体察觉到了他的忧愁所在,不着痕迹的伸来一只手,将他的握在手中,温热自手心缓缓传递过去,不知是不是心理安慰,原容真的舒缓了一点儿。 即使身体缩水,奥德伦特的手仍骨节分明,比他大了一小圈。他的则有些稚嫩,肉嘟嘟的,好似上好骨瓷制成的洋人偶。 金璐又讲到“值日”的由来。 “大灾变”后,兴许地球的引力也受了影响,自传周期变化,日月更迭减慢,进而月球公转周期异常,潮汐变化诡异多端。在异常了的潮汐力下,汪洋在每个月会随机出现七到八天,会小幅度降低海平面变化。 人们发现这一现象后,千方百计利用起来。 水中、空中有了变异怪物,但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 那些末日前被淹没的商场、超市的密封物资,起码还够消耗一段时间。再者,在强大的饥饿的驱动下,有探路者发现了几种能食用的变异怪物,比如空中盘桓的“食腐鹏”。 大灾变来袭时,衡军初中也如世界万千其他地方一样,并未把海啸放在心上。 一是衡军初中位于整个城区的高地势,是当年灾区重建运动时,为了方便隐居山区的孩子上学,在山区半山腰修建的地方性公立初中。因此,受地形保佑,汪洋只蔓延到校门口前一片空地。 那时,校长,老师们,整个学校高低年级的学生全数窝在教室里,一起抱着哭着,期翼望向教室前电视里不断报道灾情直播的主持人,能给他们一个退潮的准话,可世界总是在该有的地方不出现迹。 一周后,弹尽粮绝。 衡军初中虽是住宿制,但学生数目不多,三个年级一共三十二个班,因为是山区地方初中,周围农场果林离得又近,并未有太大食物数目储备。 起初,为彰显高风亮节,大人们还会礼让幼小,将食物让给孩子,但后来,绝望与求生本能驱使下,人性这种东西再也没用了。 学生数目突然一个接一个的少,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幸而学生会的人远谋深虑,早有防备。在大灾变开始的最初,便暗地自行组织了保安队,日夜派学生监视巡逻,试图在混乱中建立起让人安心的秩序,然而他们猛地撞见,一个教师竟是SE-3式变种,在深夜小树林中,吸食一位学生的血液。但他们并未声张,在多日后,寻找到合适的借口,进行了一场有预谋的屠杀,将全数老师与校领导剿灭殆尽。 自此,一个庞大、完善、而井然有序的学生会统治开始了。 学生会成员在原有基础上,由每个班幸存的成员中投票表决一人加入“议会”,同时作班长带领整个班级。 每个班级按照实力、年纪分配任务。初一年纪小,多打下手;初二肩负起了大多数校内杂务,如装备设计、建造、修缮,自制猎.枪,火药,弓箭、投石机就是出自他们之手;而初三,则担当了整个学校的支梁柱:每日,初三班级按照小队值日表,进行防御、狩猎等各项。 船上没有秦仲铮和徐伦凯,原容不确定他们是被分配在了别的班级,还是……进到了荣华高中。他注意到,他和奥德伦特的【支线任务1】均是取得前三名,这说明参与狩猎日的测试者应该在五六人左右。 走一步是一步吧,原容在心中叹口气,随即闭上眼去感受水中是否还有异常。 这一探索,他发现了问题。 “这感觉有点像……那瓶矿泉水?” 奥德伦特迅速反应出他的意思,目光沉了沉:“又是SE-3式病毒?” 原容沉重的点头,随即嘱咐二人:“一定注意,不要饮用这里的水,也尽量不要让水沾到伤口。” 奥德伦特随即担忧的看向他后腰,他能嗅到隐约传来的血腥气。原容轻轻掀开一点衣角,所幸神体素质加成还在,已经快结痂了。 幸运的是,一路上,除了几只班长称呼为“腐鹏”的巨鸟试图攻击,再未有危机,仿佛那只变异的地狱鲨,只是运气不好的个例而已。 但原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目的地不远,据情报组计算,每月这个日子,风和商厦的大半部分会裸露在外。 风和商厦是末日前山区周围内最大的商厦,地势也不低,再加上与别处不同,超市食品区建立在楼上而非地下,幸存下来的物资较多,成为了末日后最抢手的物资地。 在船仍在汪洋上行驶时,原容便远远瞭望到,一栋巨大的,反着黑色玻璃寒光的大厦,在茫茫洋流中矗立。而隐约,也能瞥到不少大小自制船舶,甚至竹筏,如面粉上的小黑虫般,慢慢向大厦靠近。 班长也一脸肃穆的站在原容身旁,凑在这架布满灰尘,却能看出是名牌货的巨大望眼镜上望过去。望远镜下面贴着标签“地理实验室”,看来是学校内教学仪器。 班长面色沉了下来:“是派出所和医院的人。” 此言一出,能明显看出船上其他初中生均陷入了复杂的神情。 无人言语,原容与二人对视一眼,金璐小声推测:“他们之间肯定有矛盾。既然他们老师是怪物,其他大人也可能是。再者,就算不是怪物,得知老师们被这群孩子给杀了,他们也不会拿好脸色给这群孩子……总之,肯能有一场硬仗。” 原容倒不这么觉得:“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就怕……有测试者。” 这金璐倒是头脑清楚的,原容并未透露任何关于这个小世界的信息,她却猜对了六七成。 班长并未要求降速,而是指挥划桨手,绕到大厦侧面进行停靠。 约三十米距离左右,原容看清了风和商厦结构。 汪洋淹没了商厦一楼入口,只露出一小节在波浪中起起伏伏的大门的最高点。而商厦二楼所有露出的靠街的窗户,均被完全砸碎,露出混乱破败的内里。 商厦旁露顶的树木均被削成木棍,原容远远望见,一个有半张床那么大的木筏,上面坐着四个人,甩出一个巨大的绳索。绳索在木棍上紧紧围绕几圈,四个人又向木棍扔出绳梯,踩在上面飞速进了二层。 其身手之敏捷、动作之流畅,让原容看的目瞪口呆。他打量了一番木棍和商厦二楼之间的距离,由这几个人强大的弹跳力可以肯定,他们均是SE-3式变种。 ——看来,他们的敌人在变异种怪物之上又加了一种。 原容大致能明白为何同一个小世界,难度能飙升到D了。 一股异的矛盾感涌上心头: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目前人类与变种共存?且一同抢夺为数不多的物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就好似资源匮乏的冬天,老虎不去捕食兔子,反倒和兔子竞争冰封下稀缺的杂草和果实似的。 原容并不确定变种是否还能以人类正常食物为食,但从和池疏第一次见面,她都无法抑制的嗜血本能来看——变种对血肉的渴望是发自它们生物本能,写在基因里难以抑制的。 而在已然失序了的社会现况下,你告诉我变种懂得了人性良知,强忍杀戮本能? 一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使变种将人类从食物链上剔除;亦或者说……他们在收敛爪牙,等待一个最完美的剿灭时机。 经验告诉原容,大概率是后者。 他望着正热火朝天划船的青春朝气的划桨手们,望着皱眉严肃规划入侵路线的班长,望着在末世仍坚强与自然斗争的孩子们,不由得鼻子一酸。 奥德伦特注意到他的情绪,却不知怎么安慰。 此刻,身残志坚,连帆都不敢升的粗糙战船,靠着四个桨成功到达了目的地。 班长选择停泊在背光处一个侧边,这里被堆积如山的垃圾和尸骸围住,乌糟而散发恶臭,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从这进入,实在是太脏了。 原容同样好,末日已然超过了半年,为何风和商厦还有物资可以搜寻? 金璐解释道,风和商厦地势不算太高,几周前才浮现出二楼以上,因此成为了最近所有势力紧盯着的物资搜集地。且受运输工具载量影响,一次搜集带回不了太多物资。因此,轮到外出值日的班级,既紧张又兴奋:他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班长将绳索抛出,尾端用钢制教学三角器造成的钩子紧紧卡在某处窗户内,几个划桨手忍着恶心把垃圾堆拨开,船缓缓靠岸。 陈晓武带领男生们先行攀爬粗绳翻进去,确定没有危险后,抛出一截自制绳梯,招呼船上剩下的人上岸。 原容注意到,班长安排那个矮胖阴郁的测试者,以及被称为“副班长”的高大女生,和另一个男生,留守在船上接应物资,同时防备船被偷走。 商厦里的情况,比原容想象的还糟。 没有电,即使中午九点多的档儿,商厦高而空旷的大厅仍有半数笼罩昏暗中,看不真切。 他们进来这一角是生鲜区,可惜搁置了太久,气温也高,早已全数腐烂发臭,蚊蝇环绕,熏得人几近站不住脚。 那些青黑交织的霉斑甚至从冷柜里一路蔓延到天花板上,像一幅苗疆人用来诅咒的大型壁画,教人看了心里极不舒服。 生鲜区隔壁的海鲜区更一言难尽,糟鱼味好似几年没洗的臭袜子,伴随海腥气恶意而强势的袭击着人脆弱的鼻膜。 女生们恶心的干呕几声,快步绕过这片区域,走向超市干货区。 十几个青少年快步踩踏在地板上,散乱的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大厅里。 末日前应熙熙攘攘的公共场所,没了清洁工定时清扫,洁白光滑的地板无比泥泞肮脏,四处破败不堪,让人不免觉得苍凉悲伤。 所有人都背了不小的登山包,干货区剩的东西不多,粉丝、腐竹类大货还有一些,青少年们见到什么都塞到包里,顾不得会不会碎,体积大就用力压缩,这幅什么都当成好东西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头无比不忍。 陈晓武察觉原容出门慌乱,什么都没带,就让他和同样没背包的奥德伦特去警戒,嫌弃的抱怨几句:“又得五爷我给你擦屁股,你可小心点别挂了!” 原容心头一暖,勉强笑道:“那可多谢五爷罩着我了。” 陈晓武脸猛得一红,这个嘴贱兮兮的小孩,估计平时也只是开玩笑,没人真这么叫过他,他特别不自然地扭过头去,不再理睬原容。 见可以落单,原容和奥德伦特决定趁机打探其他势力的实力。 在船上时,金璐介绍,远方能认出的有“区立芳华医院”,以及衡军路、芳华路派出所联合区,约莫二十人左右。 他们小心的贴着墙边走,除了后面地毯式搜刮物资的初中生的声音,好似这一层再没人了。 奥德伦特不由分说的打前锋,原容知道这人特定时期出现的怪大男子主义和犟脾气,也便由着他去。 原先肃杀神情放在俊朗美少年脸上,看上去闷闷不乐似的,原容却觉得现在这模样可爱极了。他乖乖的让小奥德牵着同样缩水了的小嫩手,跟着他走。 接近紧急逃生楼道时,原容嗅见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奥德伦特也显然察觉了,脚步一顿,贴到墙边倾听。 “这个好难吃……连之前的劣等品都赶不上!” “忍忍吧,什么时代了还这么娇气,”一个疲惫男声有气无力的说道,“今天得亏运气好,不然又得饿几天了。” 那个年轻女声不再抱怨,交谈声落下,窸窸窣窣的咀嚼和撕扯声断断续续传来。 这是…… 奥德伦特和原容对视一眼,原容摸出神霰弹炝,上膛,楼道里的变种们显然沉浸在难得的食物里,并未察觉到这细微的机械声。 他猛地一脚踹开楼道大门,被潮气腐蚀卡顿的大门发出吱呀怪响,在背光洒进的光线中,原容看清,不顾形象埋身在一具死亡多时的腐尸身上的,共有四只变种,正无比惶恐胆怯的望过来—— 在原容打量的档儿 ,为首疲倦中年男子也迅速打量着他们,在看清原容手里不容忽视的热.兵.器后,立刻双手呈投降状举起:“小兄弟冷静,我们没恶意!” 如果是不知道这群人皮怪物的幸存者,或许就会被这可怜求饶模样骗过去。 说实话,这群变种也是混的真惨,衣衫褴褛,眼眶凸出,浑身皮包骨头,好似从未吃饱过的难民。 但和他们打过三遍交道的原容无比清楚这些东西的内在,毫无怜悯之心分给他们。他冷笑,轻声道:“交出你们的物资!” 那男人见迷惑不了这小少年,也便不再虚以委蛇,一声讥笑:“哪来的蚊子在叫呢!” 语毕,便在原容和奥德伦特警惕的后退中,一声嘶吼,露出反射冷光凛冽的两排尖牙,一条腐黑色布满脓包的长舌急速冲着原容甩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漂浮物(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若是衡军初中的幸存者, 怕是要被这骇人景象吓得不知所措, 可原容与SE-3式变种交道打的实在太多了! 他甚至不闪不躲, 稳稳抬起上好膛的霰弹炝,嘴角挂着轻蔑冷笑, 一声巨响, 千百霰弹小钢珠狠狠砸在那条舌头上! 变种们没料到原容会来这一出, 震惊在原地,胆战心惊的看那个出头同伴的惨状。 受了这一击的变种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散了斗志, 哀嚎着倒在地上, 蜷缩的身体不住抽搐。 ——就算是人类, 断舌之痛也常常难以忍受到死亡,更何况以长舌为进食腔的变种! 剩下的三只变种见行凶者面色不改, 好似抄炝杀人是平淡日常,甚至挂着一抹令人背后发冷的微笑, 皆恐惧到不知所措。 一只男变种泪水涌出眼眶, 崩溃般仰天长啸:“郭哥——我要给你报仇, 和你拼了——” 说罢,这二十几岁的青年长开血盆大口冲原容扑来,可惜他甚至没能让原容浪费子弹, 就被半空中出现的一柄散发刺骨寒气的巨镰抹了脖子。 青年怔怔的倒在地上, 砸到还在抽搐的中年男子身上,临死到头, 他都不知道那千分之一秒间发生了什么。 短短两分钟, 两个自诩实力的同伴便如猫狗般, 被面前的人类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了,连一丝反抗余力都没有,不得不让他们惶恐之至。 剩下的两只变种是裹着护士白袍的女性,这种白衣天使的装束被以人为食物的异种穿着,看上去无比讽刺。她们已然绝望的抱头啜泣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原容虽不认为变种会是升级神格后的他的对手,但也似乎……太弱了一点。 他不确定的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霰弹炝,想了想,厉声道:“别哭。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两个女性估计之前是温室花朵,见顶梁的死了,觉得一点活路看不到,只哭个不停。 原容被淅淅沥沥的哭声搞得心烦,抬脚跺到门上,铁门发出巨声碰撞声,把哭声震的直接憋回去。 他怕初中生们发现二人消失太久来找,烦躁道:“你们不想活,告诉我,我立刻给你们个了断,OK?接下来的话我再不问第二遍:你们作为变种,为何只敢在这儿偷偷食腐尸?” 原容凶恶口吻与清丽小脸儿太过不符,两个女性恐惧到极点,反倒冷静下来。 其中的长头发怯懦的说道:“我们也不想食腐尸啊,可是……上哪找新鲜的啊?” 见原容闻言只露出异的表情,没有攻击,马尾女也附议:“今天能找到腐尸,都是运气爆棚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整个医院上下饿了两天了……” 原容捕捉到话语中的重点:他们只吃尸体? 奥德伦特沉声问道:“为何不攻击活人?” 此言一出,两个变种女均大惊失色:“天呐,那多残忍,虽然尸体是我们的食物,但人类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呀,我们可下不去嘴……原先吃的都是超市里处理好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杀人啊。” 原容嘴角抽搐,变种和他谈残忍、谈下不去嘴?还像末日前人吃超市里处理好的牛羊肉般吃现成的,逗他呢? 但看这两女人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震惊,似乎……没有夸张? 他和奥德伦特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断——这个世界仍是SE-3式变种肆虐后的世界,只是他们到来的时间线哪里出了问题;二从这反应来看,估计是荣华高中副本的时间线后很久了。 ——久到这群猎手,已经被安逸和平的大环境缓缓磨平了属于捕食者的爪牙,只会享受工厂送到嘴边的成品美食了。 可谓业精于勤荒于嬉,在动物园呆久了的猛兽,再放归山林会饿死;大灾变后,属于变种人的井井有条的社会运作秩序被破坏,最慌乱的,应该是变种人才对! 原容终于明白自进入超市后,便十分强烈,却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的矛盾感是由何而来了——生鲜区太大了。 原容记忆里,在现实世界再大的商厦,也不至于生鲜区占地好几大排,除非,这个世界的人,主食主要是生鲜区,副食才是那些米面蔬菜维持养分! 所以那些散发恶臭的腐肉,全都是…… 原容压抑住胃酸,咬牙望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变种一眼,手中的炝却迟迟下不去手。 他随即解释为,是自己怕今天的弹|药浪费完。 “走吧,奥德,”他避开奥德视线,“再不回去,他们要起疑心了。” 原容不忍叩问内心,如果一个生物生来就是变种,在她眼里,变种才是主宰社会的正统生物;人类虽和他们长相相似,却已然不是一个物种,是作为粮食的牲畜:社会如此,她也自然如此,那么她有错吗? 如果原容也是变种,他会为超市冷冻库里躺着的牛羊肋排的主人感到悲痛吗? 他不会。 一开逃生楼梯的门,便看到火急火燎东张西望的陈晓武,陈晓武转头看到他们,急得不行:“小容,我的祖宗,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省心?就让你把个风还能跑没了,你干嘛去了?” 原容露出一个羞怯的表情:“对不起,我……上了个厕所。” 陈晓武气的说不出话来,望着原容“都是我的错”的白净还带婴儿肥的小脸,又狠不下心去骂,只得狠狠剜了奥德伦特一眼:“他不靠谱,你也不靠谱吗?就算你,哼,上次排名比我高,但万一有危险你们俩能一打十?” 眼见着奥德伦特脸瞬间变黑,原容立马转移话题:“好啦,这不是没事吗。你们那进展如何?” 陈晓武勾起嘴角:“那必须很好,五爷我背包塞的满满的。走吧,趁天早,这一趟完了还能再来两趟!” 一行人迅速沿着来时路,贴墙角尽量不发出声音,顺利的到达那边窗台。 可最恶劣打算下的事发生了。 船没了。 班长惊慌失措到单肩背着的包滑地上都来不及捡起,他大步扒住窗台,极力向外张望,整个人几乎都要掉下去。他失色大喊着:“李雪儿,孙智!崔小翔,你们在哪——”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成不变的波涛打在墙体上的水声,以及远方隐约传来的怪鸟枭叫。 陈晓武看不下去了,不忍的将班长大力拉下来:“老班,节哀……” “节哀,你叫我怎么节哀!”班长痛苦的跪在地上,“我本以为这次也能平安带大家一起回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他们留守船上,和咱们一起行动……” “你清醒点!”陈晓武被他话中无限悲恸感染了,眼眶红起来,可他理智还能改过感性,“你现在难过有什么用,能扭转时间救他们?现在船没了,班长还不振作,你是连我们九个都不准备带回去了吗!再说,他们也不一定死了,说不定有人抢船弃船逃跑了!” 但谁都知道,陈小武这番话只能当做心理安慰:没了船,危机四伏的水里,谁还能活下去?如果是抢船,强盗也不会留下活口了。 “我,我……啊啊啊——!” 身形最高大强壮的少年抱头在窗户下痛哭着,看了尤为教人不忍。 队伍里仅剩的两个女生,除了金璐都在偷偷抹眼泪。陈晓武眼眶通红,恶狠狠瞪视着前方一点空气,不知在想什么。 原容心里也不好受。他明白班长此刻的心情:一整个班级仅剩下12人,定各个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下的精英,本就是长期最信任依赖,超脱亲情友情的关系了,如今一下少了三人,纵是铁血男儿也受不住。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缓缓开口:“该振作了。小五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回去给他们举办纪念仪式也好,痛哭一场也好,不是当下该做的事情。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必须打算没了船怎么回去。” 班长慢慢止住泪水,狠抹一把鼻涕眼泪,眸光闪烁的冲原容点点头,随即将神情抑郁的剩下八人聚集起来。 “我们的好兄弟,好姐妹,今天为了咱们的安全牺牲了。我不会忘记他们,我相信没人会……所以即使是为了他们,我们要更好的活着!更好的完成任务,为安全区做贡献!” “更好的活着!——” 随即,班长清点了目前的装备。 战船上五只猎炝,幸亏上岸时,在金璐劝说下,取了三只带着防身,减少了最稀缺的热武器损失。为了最大化热武器效果,由划桨组的男生携带。每个人都带了消防斧、铁锹、长杆锤之类冷兵器防身。 至于原容手里的神霰弹炝,不知为何无人起疑。原容将其理解为【道具栏】里无法解释的物品,测试世界会将其自动合理化。 班长分析了现形局势:“我们必须谨慎为妙。人消失,可能是怪物来袭,但不会把战船弄没,就算翻了,也应该浮在水面上——我们的敌人,是比我们强多倍的,躲在暗中的匪徒。他们在不造成巨大声响的情况下,杀了我们的兄弟姐妹,夺了我们的船。” “咱们的船并不算好,”金璐冷笑道,“连这都要抢,估计比咱们还穷!” 班长点头:“有道理。咱们初中虽大,但有用物资少,比咱们穷的可不多。” 原容顺着他的话头,猛然想起:“方才瞭望时,我记得看到正常船之外,有一个大木筏……” 和原容一齐瞭望的女生惊叫道:“是私立昌兴高中!” 在大家投来的视线里,女生解释道:“我隐约看见,他们校服是白底金纹的韩式校服,咱们整个大安全区白校服的就只有他们学校!”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划桨组另一个板寸男生疑惑开口:“你确定没看错?我记得私立昌兴有自己的船,比咱们的质量好多了!人家可看不上咱们的破船。” 大眼睛女生也附议:“他们高中生造船比咱们容易多了吧,你再想想,是不是看错了?” 瞭望女生急的不行:“我视力5.0,怎么可能看错!”她转向原容,试图征求他的帮助:“小容你说,是不是白金校服!” 原容皱眉道:“确实是。我有个想法,既然咱们的船会被偷,他们的也会……会不会是这样,上次狩猎时私立昌兴的船被偷了,不得已造个工序简单的木筏先用着;见到咱们的船,破也比木筏好,而且初中学生比派出所联合和医院的好对付,一时起了贼心。” 这道理讲的过去,班长和其他人勉强点点头,却一时士气更低。 大眼睛难过的又要啜泣起来:“咱们打得过私立昌兴的人吗……” 陈晓武低声劝了她几句,却见其他人都这幅丧家犬的神情,气得咬牙切齿:“战场最忌讳什么,还没打你们就这副模样,赶紧投降算了!什么战船,物资也赶紧给人家吧!” 原容本想说几句话鼓励士气,眼角瞥过二层昏暗的那端细小的人影,不由得极速厉声道:“快趴下,来人了!” 所幸压抑中,所有人警惕心和反应力依旧深深刻在骨子里。 班长示意趴着的所有人嘘声,从货架最下端缝隙里悄悄望过去—— 一瞬,他的呼吸仿佛停滞了。 那真的……还是人吗? 几个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的巨大“肉块堆”,正在缓缓向前蠕动。成截的小腿、胳膊,甚至躯干,随便的连接在一起,杂乱的向四周支棱着;“肢块”堆身后,一路蜿蜒着黏白透明的液体,好似蜗牛爬行时的分泌物。 好似一块造物主饱含咒怨下拼出的扭曲生物,你感受不到这种东西除了散发恶意外任何的存在意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漂浮物(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见班长骇到久久不出声, 陈晓武匍匐过去, 视线扫到肉团那一瞬, 差点忍不住叫出声。 班长狠狠捂住陈晓武的嘴,转身低声命令道:“走!我们对付不了那东西!” 原容也大体瞥见了惊骇住二人的怪物, 与奥德伦特对视一眼, 心里有了裁断——这怪物和地狱鲨一般, 是新变异的物种。 测试把他们丢在这的节点,一定有阴谋在等着他们, 眼见着SE-3变种被安逸的环境磨平了爪牙, 那么必有新幺蛾子。 原容当即判断到:“这东西行动缓慢, 咱们走逃生楼梯!” 班长诧异道:“逃生楼梯只能上下楼,走死路不是好选择!” 原容撒了个小谎, 将与变种的交战隐瞒起来,解释道:“方才我和奥小德打探过, 逃生楼梯在我们探索前门是坏的, 起码能确保没怪物!” 金璐也很快反应出个中裁判, 附议道:“既然咱们短时间内弄不到船,先避过再说!” 那人型残肢集合体眼见着愈来愈近,一路蜿蜒来无比恶心的蠕动声几乎一清二楚, 饶是末世后心理承受力大大加强, 金璐以外的两个女生也不由得阵阵干呕。 班长一咬牙:“没办法了……走!” 从货架正中空地旁拐出去,一行人急急贴着墙边, 尽量不发出声音, 一路小跑到逃生楼梯大门旁。 陈晓武和班长不放心, 率先拉开铁门打探,教他们别动。确认里面确实空荡荡的,才挥手示意身后人进来。 浓郁霉味和潮气,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等九人悉数进来,几个男生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把合不太拢的铁门关死,又用内里插销别住,这才松一口气。 逃生楼道太黑了,铁门关上后,完全封闭的区间,好似黑洞吞噬后的虚空。 九人缓缓舒了口气,随意找地或坐或蹲。 放松紧绷的精神后,班长担忧道:“久待在这不是长远之计,等那群东西过去了,咱们去别的窗口看看,能不能偷一艘船回去。” 陈晓武赞同他的观点:“我看上医院的船很久了,他们船板铺的都是铁板,特别坚固!” 大眼睛细声细气的忧愁着:“但人家也有守船的呀。医院幸存者那么多,守船人的数目比咱们来狩猎的还多,又都是大人……” 她接下来的话没有全数说出口,却足以让所有孩子明白她的意思。 武力值的差额,是最根本的死问题。 一时间,黑暗中陷入了沉默,呼吸声清晰可闻。 金璐突然问:“之前有没有班去过一楼?” 班长被这冷不丁的问题愣了一下:“我记得……没有。一楼被淹在水下,二楼也才是刚露出头的,之前都是从三楼搜寻。” 他紧接着反应过来金璐的意思:“你是说咱们去一楼?不不,太危险了。你忘记二楼开荒有多危险了?派出所联合、私立昌兴、医院和咱们两个班,牺牲十几人才清理出来!” 开荒? 原容若有所思的抿嘴,还未适应黑暗的眼睛只能粗略的寻找到奥德伦特有些稚嫩的轮廓,后者的大手在进入逃生楼道时便紧紧握住他的,生怕人跑了似的。 他贴近奥德伦特耳边,轻声问:“楼下有东西吗?” 黑暗中,一瞬闪过细微金色神纹,又在下一瞬消失,仿佛眨眼时不小心误入的幻境。奥德伦特刚变声略带沙哑的嗓音低声道:“有。” “是‘地狱鲨’一类的?” 奥德伦特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原容的手,原容心里当下有了裁断。 只是原容尚未斟酌好说辞,便听到寂静到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察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在……蠕动的声音。 突兀的诡异感直直从大脑皮层传至最细微的神经末梢,原容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这种感觉极其类似离开神木田家时,黑暗中有人在暗中窥伺感。 他不由得颤抖出声:“奥德?” 男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紧接着开口:“我在。怎么了?” “你……带灯了吗?” 说着,原容从空间取出派过许多用场的手提式手电筒,假装是奥德伦特给他的。 他打开最弱光,以免惊扰到可能存在的怪物,缓缓扫去,暗光下或蹲或坐的疲倦的同学,紧握着他的手的奥德伦特,以及—— 在他左边墙上,在他面前不足三厘米,有一张静静地、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苍白麻木脸。 “……这是,什么东西……” 他惊骇到几近失语,踉跄退后几步,慌乱的抓住奥德伦特结实上臂,恐惧之间力度有些大,但奥德伦特并未吃痛出声,反倒安慰般反握住他的手。 他稳了些心神,才在最弱光下打光望过去。 一个……人。 不,这真的还是人吗? 许是感受到光,那东西的头缓慢而呆滞的向光源扭动了约半厘米的幅度,让原容吓得瞬间关灯。 它的头,有半米那么长。 不是脖颈伸长,而是整个头颅,眉骨以上的部分,光洁的、毫无褶皱的,被撑得几近透明的皮肤下,好似长了硕大脑瘤,突兀累赘的赘在那里。 它的眼神死寂如死水,在和它对视的那一瞬间,原容仿佛感觉全身的生气都被这邪物吸取了。 它身上似乎没穿什么东西,像一只蟾蜍,姿势诡异而滑稽的静静“趴”在墙上,距地一米五左右,正好能和原容平视。 一想到这东西自九人进入逃生楼道时便在暗中盯梢,原容便背后发毛。 注意到原容这边手电筒灯光亮起又极快熄灭,陈晓武不解的问:“小容,怎么,害怕了?” “没,”原容喘着冷气,生怕惊扰了不了解底细的怪物,“没事儿。” 该怎么办? 原容知道,即使关上手电筒欺骗自己,那趴在所有人旁边墙上的长颅人仍在黑暗中窥伺。 逃生楼道有这个,会不会一楼已经沦陷了? 那边儿,几人休整好后,金璐仍坚持去一楼的观点。 原容明白她为何要视危险而不顾:她要完成支线任务。 狩猎日,顾名思义,便是狩猎猎物的日子。一路走来,他们剿灭的怪物只有一只地狱鲨,想要完成这个字面上的任务,必须在值日的一天之内,完成排名前三的任务。而矮胖子大概率死了,值日里的测试者就他们三个,前三是稳了,但为了有排名,他们必须比普通初中生剿灭的数目多。手表上的数字走到了十点以后,金璐按捺不住了。 现下要保全九人,最好的途径,便是班长主张的等会趁人少偷其他安全区的船回去。 这种情况下,最大的危险便是守船人,但在三位测试者尤其是有一位水神的加成下,可以说最为保险。可若回去路上再遇不到怪物,除了灭杀地狱鲨的主力奥德伦特之外,原容和金璐都完不成支线任务。 但下到楼下,选择完成支线任务的同时,便意味着全班孩子们要为他们一己之私,步入无定数的巨大危险。 什么嘛,原容无奈的勾起嘴角,这种小说电影里的做圣徒还是做小人的抉择,竟然也会有朝一日出现在他的身上。 但…… 原容自信的笑笑,他不会允许自己被命运抉择后落到那种地步的。 他出声道:“我支持金璐姐。各大安全区日夜搜集下,二楼好东西已经不多,被抢空是早晚的事。我们不如在一楼被开发前先行一步。” 大眼睛第一个不赞同:“刚才说过了,下面那么危险,我们还不够变异生物两口吃的,万一还有巨型蚊……” “不,说不定……”陈晓武突然一个跟头从地上翻起来,他这个不使闲的,掂着手里的长杆枪舞的虎虎生风,“咱们能想到从一楼走,他们也想得到。咱们没探索过一楼不代表之前没有,是不是这个理儿?再者,这逃生楼梯连着一楼,有什么怪物应该早顺着光爬上来才对,动物都有趋光性,不至于这里空荡荡啥也没有。” 他“铿”的一声把长杆枪竖在地上,斩钉截铁的说:“小容,我挺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我要加入进一楼的队!” 金璐显然很赏识这般豪爽的少年,看他黑瘦猴似的,没想比那几个壮的都有胆识。她大声喝道“好”,和陈晓武来了个飒爽的击掌。 九人中,原容、奥德、金璐、陈晓武已经坚定了要下楼的心,两个女生则坚持太危险,剩下三人看来习惯以班长为首,沉默的等左右为难的班长做出裁判。 但这判断迟迟未能做下,便被一声绝望惊恐到极点的尖叫打断了。 原容迅速打开手电筒,在最微弱档位的光照射下,众人被骇人景象震在了原地。 在尖叫的大眼睛女生的背后,密密麻麻的趴着原容方才瞥见的长颅人! 灯光扫过,他们长且扁平的硕大头颅下,一双平淡如死寂的视线静静扫来,仿佛初入山洞,溶洞里泛着寒光的蝙蝠们抬起的眼!他们均如蟾蜍般趴伏在墙上、天花板上,数目有六只之多,以无法解释的形态克服了重力,紧紧用双手扒住墙皮! 不,原容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手由人类的五指分离状态进化成了蹼的形态,正中鼓起隆空大包,仿佛有真空加压的作用。 而大眼睛女生的好朋友已然没了气。她的整个头颅都爆开了,脖颈上只剩舌头和下颌,能清楚地看到手电筒光反射下整齐的下牙;红白交织的内容物溅射了满墙,像没混合好的油画颜料,喷射在长颅人们的下方。 班长率先从惊悚中反应过来,一声怒喝惊醒众人:“走……快走!” 大眼睛女生恐惧到双腿软的站不起来,泣不成声,金璐一把把她拉起,不顾是女生狠狠摔了两个耳光,痛斥道:“你想死在这就死在这,不想死赶紧跟上!” 班长跟刀疤脸男生离着通二楼的铁门最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焦急喊道:“帮我一把!” 另一个跟班板寸头跟上,迅速抽离插销,使出吃奶的劲儿拉开卡得太紧的大门,可开门那一瞬间,二人绝望到双脸煞白。 在将将拉开的细条门缝外,一张紧贴着的,没有脸的残肢堆积的肉团几乎就要扑进来! 它身上氨水混合气恶心的恶臭扑面而来,瞬间充满了楼道这狭窄的封闭空间。 “啊——关,关上!” 原容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狠狠撞在铁门上,肩膀上传来钝痛,那两个男生这才回神,又奋力把门关上,插上插销,外面溢进的那束光,随着恶臭源一并消失了。 只能去一楼了。 去一楼开荒,也比现在就不明不白死了强! 班长一咬牙,带头抄起长柄锤下楼,那个强壮的背影,竟有一去不复返的萧索悲壮气息。 原容握紧手中手提式电筒,紧跟其后。 在八人稀落而急促的脚步声中,原容仍能隐约辨别出长颅人在墙上缓慢移动的“沙沙”声,有点像……外面那群肉块蠕动声? 这异的观点在原容心头一闪而过,他不由得扭头打灯朝声音望去,果然,在天花板、墙上,缓缓向他们爬行来的长颅人身后,有被灯光反射出的若有若无的黏白痕迹! 难不成……这两种东西是一个品种? 陈晓武注意到原容走神,恨铁不成钢:“祖宗,什么时候了你给我发呆!” 原容赶忙跟上大部队,那看似荒谬的猜测却在脑中盘桓不去:为什么不可能呢?虽然一个是残肢尸块拼接;一个是变异丧尸型,但他们两个使用的是同一种诡异的行进方式。 如果说二者均前进迅猛,可以用生物进化后自然选择筛选来解释,可二者在末世这种环境下捕猎速度被行进方式拖累,起码在优胜劣汰中均处于不利地位。 ——绝不是巧合。 但除了蠕动、遗落黏液白痕的行进方式之外,原容再想不出其他相似之处。 十二人只剩八,而现在……只过了上午十点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漂浮物(六)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学校内。 上午9点, 今日负责全校伙食的初二一班的全体十四个人进入厨房, 开始准备一天之间唯一一顿伙食, 算不上丰盛但一定量大的午餐。 徐伦凯醒来后,望着阴漏水黑了一片的天花板出神。 ……说好的大逃杀呢? 紧接着, 他被舍友嫌弃赖床狠狠训了一顿, 满头雾水被塞了一身厨师服, 跟着舍友进了食堂后厨。 他打开任务面板: 【主线任务:完成你的使命】 轮到二年级1班值日了,这次能剩下几个小朋友呢? 【任务奖励:第三期居住资格E等】 【支线任务1:啊, 可歌可泣默默奉献的后勤科!】 食物是怎么了? 保卫我们最后的战线, 保护我们的萝卜! 【任务奖励:异能1/3经验卡】 虽然经验卡这个奖励很吸引人, 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后勤科他理解,不就是他所在的班级今天正好轮到厨房做饭嘛, 可什么“保卫最后的战线”,“保护我们的萝卜”是什么鬼? 他无比想念原容那个看似软萌实则心黑的小少年……不, 秦队也行, 谁也行, 快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破任务信息讲的啥啊! 不明白归不明白,徐伦凯深吸一口气,套上厨师服:走一步是一步, 总之任务信息隐晦的告诉他厨房会出事, 警惕就是了。 他们班长是个戴眼镜的高个女生,正和仓库管理处的某班班长交接今日食材。 徐伦凯被小推车运来的食材诡异的构成震在原地。 虽然一路到厨房的路上, 他大体了解了灾变后一片荒芜的世界背景, 也被各式试图入侵的怪物打好了心理准备, 但这……这是食材? 血肉模糊的好几只腿的巨型禽鸟?腐烂到发黑硕大蟾蜍?好似肉瘤般崎岖表面的番薯?这些能吃? 那边儿,在他愣在原地心中一万匹羊驼扭腰跑过的档儿,舍友系上血污遍布的围裙,套上油腻腻的塑胶手套,已经开始处理了。 他带着金属框眼镜,面容斯文白净,油然一股清高生气质,校服内白衬衫严密而有序的扣到最上面一个扣子,可见谨慎条理的性格。然而他手起刀落娴熟利落,剁骨刀锋闪着寒光,剔下整齐断口。 注意到徐伦凯视线,他不耐烦地皱眉:“看什么看,赶紧弄你的!处理不完这次我可不帮你!” 徐伦凯赶紧有模有样的带上手套,拿起刀,然后—— 啪叽。 食材触感油腻黏糊,徐伦凯用力过猛,一刀上去,血污溅了舍友半张脸。 徐伦凯胆战心惊的眼睁睁看着舍友白净的脸一瞬间气的通红,然后提刀追杀:“徐——小——凯——” “我错了别杀我啊啊啊啊——” 可惜舍友身形纤瘦,即使徐伦凯缩水成初中生,也有一米七多,手长腿粗的,压根追不上,二人累的满面通红,气呼呼的扶着墙。 舍友咬牙:“过来,我不杀你!” 徐伦凯悲愤:“我不信!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再说话!” “这里又没桌子我放哪儿!”舍友气的声音都变音了,“你回来!弄不完任务我可不和你一起挨批!” 二人绕小推车秦王绕柱走位转了三圈,没决出胜负,那边儿操场执勤的已然又推来一个小车,俨然堆着防御组丰盛战绩:两只腐鹏。 班长望见二人在一个小推车旁大眼对小眼,便说:“你俩这么闲,这两个腐鹏也交给你们了啊。” “……徐!小!凯!”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别杀我我现在就去处理!” 在舍友耳提面命下,徐伦凯可算掌握了处理食材技巧。 他虽性格大大咧咧,但处事细致专心,不一小会儿,第一个小推车的食材就在二人高速高效行事下弄完了。 舍友把小推车推到下一道工序的小组那,徐伦凯把两只腐鹏尸体搬到巨大案板上。 案板是课桌板做的,正好是能放下这群“新型食材”的大小,多日积累的血污油污使表面晕染成血色,但对比后厨整体昏暗散发血腥气的环境,已经算干净了。 没办法,据舍友抱怨,整个学校干净水源全靠化学室“蒸馏组”产,所幸燃料还算多,不然饮用水都供不上。至于其他洗澡、洗菜,都是指甲缝里省出来的,洗衣服只能靠缘分,更不要提打扫卫生。 他们二人属于最简略的处理食材组,腐鹏的命名实则来源于它的食腐性,并非是腐烂的鸟,只要蜕皮清洗即可。 舍友甩起剁骨刀利落砍向脖颈,防御组已然砍断了腐鹏一半的脖子,顺着伤痕一刀下去,皮肉便分离了。 徐伦凯抄起另一只腐鹏,也学舍友动手,只是这一刀下去,发现了突兀。 ——伤口处缓缓涌出的,是浓稠发白的粘液,有点像蜗牛的分泌物。 他不确定的小心翼翼提起断头,剁骨刀在坚硬的皮肤上又割了一个小口,可同样,仍是白液裹着极细微血丝缓缓流出。 徐伦凯又朝舍友手上处理的那只看去,白净生正抿着嘴,一丝不苟的刀法下血肉翻飞。 再二愣子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徐伦凯想起进入副本前原容提醒的:别喝水,注意别被病毒感染,心慌了起来。他赶忙小声呼唤舍友:“喂,那个谁……你看看这只腐鹏是不是不太对劲儿?” 舍友本张口准备嘲讽,瞥见刀口下明显不对劲的“白液”,也噤声愣住了。 “这……” 他神情一下严肃起来,抬手把徐伦凯推到一边,徐伦凯倒没看出这纤瘦生竟然这么大劲儿,硬生生给推了个踉跄。他试探着用小刀粘取一丝黏液挑到眼前仔细观察,只见另二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黏液似乎是……活的。 丝状延展的稠液在半空中,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晃动着,可徐伦凯放大了的五感看得清楚:这白液是万千透明颗粒物的聚集体,而这些颗粒物正在无规律的蠕动!就好像……缩小千万倍的蛆虫。 舍友不由自主推推眼镜,沉稳冷淡的白净面庞出现一丝慌乱。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的盯着刀尖液体出神。 徐伦凯以为他吓坏了,正要开口,却听他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太细微了,好似夜晚噩梦时的梦呓,教徐伦凯以为是幻听,他好像在说:“……又进化了。” 徐伦凯一瞬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些变异生物进化了?天啊……” “不……是,是的,”舍友抿嘴,望向正火热朝天处理食材的其他同学,神情复杂,“要变天了。” 徐伦凯张口想问是不是病毒肆虐的事儿,又一想,原容叮嘱过,这个世界的活着的人类都不知道世界被变种人统治,硬生生转了话题:“我去通知班长?” 舍友沉重的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语毕,舍友小心翼翼的用套着手套的手拎起尸首分离的腐鹏扔进推车,二人推着推车去找班长。 后厨很大,他们班十四人两两一组分散在各个料理台。张望了一会儿,发现班长正在后厨通往仓库的后门那与人交谈。 却见她神情焦急,见到二人慌乱的摆摆手:“等下,我在忙,有什么事等会说。” 二人面面相觑,见她急的满额冷汗,心生不妙。 舍友试探开口道:“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班长打掩护说没事,但她对面和她交谈的人,却皱着眉开了口。此人应该是初三生,黑底红纹校服挽起袖子,漏出强健的手臂。他问道:“我是初三今日校内巡逻队的,调查一点事情。今天早上从仓库运东西的时候,你们注意有什么异常没有?” 舍友和徐伦凯对视一眼,开口:“没。我和小凯是食材第一工序,运来的食材先从我这交接。……仓库管理处运来几个推车,也就是昨天剩下的食材,分给我们几个第一工序组后就走了。” 那人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徐伦凯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想线索啊,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看看。” 班长狠狠拉一把他胳膊,一副求他别多说的样子,徐伦凯避开她目光,紧盯着初三生,只见沉思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他压低声音,凑近二人,仿佛害怕别人知道,语调悲伤:“仓库被抢劫了。仓库管理处的初一六班死了一半的人,而且……死不见尸。我们巡逻处三个班正在加班加点调查此事,希望给大家一个交代。” 女班长眼眶红了一圈,许是想到同学不明不白的死承受不了。 看来她忍住不暴露,也是不想散播悲伤的情绪——末日后,整个避难所里有幸活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多了一层羁绊,心情上更是将大家当做家人,凭空发生这种事,估计都一下接受不了。 但在末日,牺牲、离别,已是几乎每天都要发生的家常便饭之事。 徐伦凯听到后,一个恐慌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又记起了原容说的SE-3式变种病毒。他终于明白那股矛盾感有何而生了:末日后,有幸存的人类,也一定有幸存的变种人——变种人几乎不需要正常食物,汪洋的隔离,兴许能隔离变种人一时,但缺失食物的他们,一定会如人类极力探索物资一样,极力捕猎人类。 死不见尸。 怪物袭击,起码会剩下残骸;但变种人袭击,也许如他们处理整只猎物一样,将尸体……带走了。 徐伦凯张了好几次口,强忍着,强忍着,却仍没能说出声。 见三人陷入悲痛中,说不出更多信息,巡逻队初三生安慰他们几句,急忙去别处调查了。 二人将白液的事告诉班长,班长也不敢置信的看了好几遍那伤口处涌出的白液,最后说:“你们继续处理食材。我推着推车交给化学室的人看看。你们多加小心。” 望着女班长推着推车离开,有些萧索的背影,徐伦凯心里沉甸甸的,仿佛有石头压着。 舍友看出他情绪不佳,自己却也安慰不出什么,只得默默地继续处理下一推车食材。 11点。 所有食材已处理完,得闲的同学三两凑在一起聊天,气氛轻松了些。 可徐伦凯和舍友却无心休息,沉默的靠在吧台旁。 许久,舍友轻轻的说:“会没事吧。” 徐伦凯扭头去看他,他轮廓其实很锐利,尤其不说话时,一张佛像脸油然生出一丝戾气。但此刻,他眼镜后那双丹凤眼略微怔愣的望着远方,在昏暗的环境下,那丝戾气软化了,竟似乎透露出无助茫然来。 没得到回答,舍友仍轻轻说着,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末日前……我曾十分不可一世。什么生啊死的,生命不就是自然更迭么?但真当这些事情无比近的发生在身边,发生在朋友、同学、自己身上,我才察觉生命原来那么宝贵又脆弱。” 这番话触动了徐伦凯,他想起一觉醒来,明白整个昏暗寝室永远只剩自己一人时的悲恸;想起走出学校,往日熙熙攘攘校园冷清到落叶在地都清晰可察时的绝望。他其实并不太了解这个世界,一切背景都是原容临走前科普的,可此时,他的鼻子却酸楚到不行。 “会好的,”徐伦凯勉强露出一个一如既往地,青春蓬勃而爽朗的笑,“一切都会好起来。” “……嗯。” 其实二人都知道,不会的。 甚至也许……他们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但他们没想到,死神会急迫到这种程度。 11点30分,闲聊的同学们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纷纷有些忧虑的议论开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狩猎队还没回来?” “我记得今天狩猎队是初三3班,他们‘五爷’那么强,不至于吧?” “别乌鸦嘴!咱们出去看看!” 为了犒劳承担最危险任务的狩猎队,驻守学校的班级一般等他们回来才开饭。这几日,主要物资搜集地风和商厦比较近,按理说,11点前就该回来第一趟,一便吃午饭了才对。 食堂外的班级也开始窃窃私语,面色均不好。 徐伦凯拉住抗消防斧路过的一个巡逻队:“狩猎队还没回来?” 那人面露为难:“没,警卫室的都快急的找去了。” 结束任务后排队来食堂吃饭,饿的饥肠辘辘的学生们,也顾不得胃里叫唤,一个个焦急的讨论着。 等到12点整,校门外黄水滔滔,远处地平线水天一色,苍凉而广辽,焦急的在校门处眺望的学生们仍未等到初三三班的身影。 几乎可以确认出事了。 学生会作下决定,调动面积小一些的备用船,准备让一队巡逻队去救援。 只是未等船绳解开,就听一声女生绝望嘶吼的尖叫声,从教学后传来。 在紧急的档儿,一丝异状都显得无比清晰,所有人瞬间回头朝声音发起地望去,只见各大特殊教室所在的四楼走廊,有一个女生扒着栏杆摇摇欲坠! 楼下巡逻队一个箭步朝楼上跑去,底下人都大喊道:“坚持住——马上有人去救你!” 其余人这才看清,女生面前,有一个高个女生,推着一个小推车,正向她逼近。 高个女生行动其实很缓慢,从化学室冲出来救援的人不知为何不予余力的攻击高个女生,什么消防服、拖把、长杆枪狠狠朝她招呼去,可怪的,这高个女生受了那么多攻击,鲜血喷洒了满身满脸,却仍缓缓朝挂在栏杆上的女生逼近。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幕:她是疯了,还是怪物?——就算是不死,光靠疼痛,高个女生应该行动受到限制了才对,为何没事人一样? 徐伦凯看清高个女生面容后吃惊:“唉,那个小推车……那不是咱们班班长吗?” 巡逻队已经迅速冲到四楼走廊,看到这骇人一幕,为首人架起猎.枪,厉声喝道:“停下!再不停下不要怪不留情面了!” 另一拨人绕到另一边,试图去抓栏杆上的女生。可高个女生听不懂人话似的,巡逻队只得狠心瞄准头,开炝。 巨响过后,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高个女生被爆.头后,喷射在墙上的,全是浓稠的白色黏液。 徐伦凯控制不住张大嘴:“不可能……那东西有传染性?可那不是SE-3病毒的特征啊……” 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舍友闻言,猛地浑身一震。 他怔怔的转头望向徐伦凯,仿佛徐伦凯是外星人一样。徐伦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嘴,可舍友已经清晰听到了。 但另徐伦凯诧异的,舍友并未露出该有的惶恐、震惊等表情,而是……非常悲伤,以及激动。 只见下一秒,舍友一句话不说,猛地拎住他衣领,将徐伦凯为了伪装黑圈,系的整齐的扣子恶狠狠扯开,力气之大动作之粗鲁,毫无之前生公子的气质。 他嘴角颤抖着,死命盯着徐伦凯脖子上代表测试者的黑圈,露出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他说:“终于出现了……新的测试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漂浮物(七)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他在说什么?测试者? 徐伦凯脑子一时混乱如麻, 不知先捂住脖子还先质问:小世界的人怎么能认出这黑圈?再加上“终于出现”, 说明他早就知道会出现测试者, 并且一直在等? 那边儿,舍友的情绪却调整的比他快多了。 他已然恢复好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清高模样, 仿佛刚才的失态是徐伦凯单方面的错觉般, 只是他隐藏在眼镜后眼眶微红的丹凤眼出卖了真实情绪。 他一凛神色, 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不知是对自己, 还是对徐伦凯, 抑或对他经历过的可笑命运道:“很好。不想让我活……我偏要好生生回去!” 他朝表情呆愣一头雾水的徐伦凯一扬下巴, 扯开扣的整齐的衣领,漏出隐藏的黑圈:“别怕, 我也是测试者。一些原因,我被困在这不能出去, 可算等来又一轮测试了……总之, 我要谢谢你。作为报酬, 我会带你‘好好’通关这个该死的测试的!” 接二连三超出想象的冲击下,徐伦凯脑子还没转过来,但他能感受到, 此人对他没恶意, 相反,是个助力——不到一天的相处, 他能分辨此人虽脾气阴晴不定, 但没坏心。 徐伦凯便凑到他耳边交流信息:“我是异能者, 能产生爆破。你叫什么名字?” “蒋秋生,”舍友点头,“我是神圣阵营的神格者,能够净化病毒,对这些黑暗阵营的东西有天生抗性。” 徐伦凯惊道:“就是游戏里的牧师呗!哥们,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困在这儿啊?” “别提了,”蒋秋生愤恨的咬牙,眉目积满戾气,“我参加了这个世界上个时间节点的隐藏副本,结果中了SE-3式病毒的招。那个任务里,通关大逃杀的‘人’才能脱出,结果我净化完身体里病毒后,已经是第四天,超出了脱出时间,不知为何被传送到这个‘大灾变’后的时间节点,就比你早苏醒一个星期。……我踏马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卡这儿这么活了,没想到这里是新副本的进行时间!” 徐伦凯捕捉到他话语关键点:“大逃杀?我靠,不会是荣华高中大逃杀吧!” 蒋秋生一愣,又一激动拎起他衣领:“你怎么知道的荣华高中?我还没问你小子,你怎么知道的SE-3式变种?” 一想起这白净生方才拎刀追砍的情景,徐伦凯吓得一个激灵:“哥,你先冷静……” 他将现实朋友进过副本,又发现副本小世界可以通过五维坐标进入,而且每个第一次进入的人都会触发隐藏副本的事说出来,只是隐去了原容的名字,又苦笑说,不知为何组队进入失败,给进了这个隐藏副本。 语毕,却见蒋秋生拎住他衣领的手愣住了。 徐伦凯心想不对啊,不至于被这几句话吓住啊,刚才那么大的事都没见激动成这样。 他试探的伸出手,在愣住的人眼前晃晃:“哥们,你又咋了?” 却见蒋秋生微红的眼眶竟盈盈浮现出水光,只是被主人恶狠狠压抑下去了。 就听他强行压抑着哽咽:“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叫原容?他身后跟着个狗一样只听他话的外国人,和一个一点脑子也没有的矮个女孩。对了,还有个黑不拉几的半人马……我艹,老天真尼马保佑,这群熊人还活着……” 他再也抑制不住,两行清泪滑下坚毅的尖下巴,啪一下打在衣领上。 徐伦凯离得太近,泪水滴落声清晰可闻,他最不会应付伤心的人,手忙脚乱的从储物空间翻找半天,整出一包纸巾给他。 蒋秋生似乎是个皮薄的人,等控制好情绪,他白净的脸颊通红,不知是擦泪用力过猛,还是害羞于情绪外放毁了形象。他狠狠剜一眼徐伦凯,在后者不明就里的视线里,撇嘴还给他纸巾:“……谢了。” 情况紧急,顾不及继续寒暄了。徐伦凯三言两语讲出身份信息以及任务信息,蒋秋生思索一会儿,分析道:“也就是说,仓库、厨房大可能会成为后续战场;或者仓库会失窃……总之,你要守护好‘食物’。主线任务是完成值日?” 他随即一皱眉:“不会这么简单。不知原容那家伙和你说了没,上次荣华高中我们可是被坑的很惨,主线任务表面上是毕业典礼通过就行,其实还要和学生、变异学生、丧尸学生打,我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徐伦凯略有耳闻,事实上,所有人提起荣华高中时,均无好面色,应是在缅怀这位友人。想到这,他不禁面露笑容:“你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他们一提荣华高中有多难受。” 蒋秋生闻言倒是一怔,与徐伦凯想象中感动的情绪不同,他表情略微露出茫然,语气有些不确定:“真的?我是说,他们……因为我的死难过?” 随即他好笑的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也没事儿。像我这类人,活着时自私自利,死了,估计也没人会伤心什么……” 徐伦凯不知他这股妄自菲薄由何而来,他为蒋秋生话语里隐约的自卑感到闷气:在他心目里,这个行为举止有魄力,脑子也好使的白净帅哥并不是他话语中的这幅不堪模样。虽然他脾气暴躁,与佛相面容不符的戾气外露,但神经线条粗大的他都能感出此人其实重情义、负责人。 他不满的低吼:“你为何这么想?这只是你自己以为的,大家虽然没和我聊起过你,但我能感受到,他们把你当一份子。你真的想太多了,退一万步,虽然我只和你相处过半天,但起码我觉得……你很好。” 面对爽朗少年眼神里炽热而认真的情绪,蒋秋生一时竟感到无所适从。 他不自在的敛目:“这种东西……以后再说吧。” 校内情况很不好。 远近闻名实力强盛的初三·三班至今未归,又出现了疑似病毒寄生体的同学袭击人的事儿,三支巡逻队几乎维持不住秩序,四处人心惶惶。这种情况下,还要分一队出去救人,一队调查四楼化学室发生的事儿。 留守的巡逻队眼见着控制不出场面,只得先转移视线,队长用扩音喇叭大喊:“值日暂停——事件无关人员先去食堂吃饭——” 不安的聚集着窃窃私语的人群向食堂移动去,兴许生物进食本能暂时转移了惶恐情绪,可这时不知是谁,猛地大喊道:“同学们,食物不能吃——!我亲眼看到死了的女的今天是在食堂值日,她就是被食材感染变异了的——” 人群瞬间炸了锅。 如果说方才,女生变异仅作私下猜测,如今有人“有理有据”“亲眼所见”的点明后,便觉得这猜测是事实了。 一群人围住巡逻队要个说法,还有心理脆弱的低年级学生直接哭出声来,抱怨这种生活真是过够了;悲伤绝望的情绪在压抑太久的人群里如山洪决堤,一旦有人打开阀门,便再也止不住。 哭声越来越来大,越来越广,其中所蔓延的悲伤绝望,就连徐伦凯这种外人,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这种每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好不容易击破SE-3式变种,重建灾区,没想到洪水来袭,大灾变重启;好不容易解决了不知为何被感染的老师们,以为能维持这种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日子,异变再次发生了。 而且,所有人心里明镜一样:感染那女生的不是SE-3式变种,而是未知的、似乎位于更高级食物链的新病毒。 教材中或多或少提过,SE-3式变种寄生体虽以人血肉为食,整个头颅结构异于常人,但仍保有理智,会隐藏在人群中;但所有人都目睹到,那个女生神志模糊,而且头部被爆.头后,溅出的已然没了头部结构,只余白色粘液。 可,因如此,就要放弃坚持与自然抗争那么久的生命吗? 徐伦凯忍不住,想要将陷入绝望情绪中的人骂醒,却被蒋秋生捏住手腕拉离人群。他不解的回头,只见蒋秋生严肃的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人群中混入了异类,”他极轻微的说,“你没注意到吗?有人在试图煽动情绪,操控舆论。” 徐伦凯一怔,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对呀,暴.露女生被感染的是谁?知道女班长小推车里是变异食材的,不就蒋秋生和他二人!退一万步,有后厨工作的人看到了,也不会说如此不利于他们班级的话——万一大家为了清理病毒,将整个班级都杀掉怎么办? ——这个人,要么是知情“变异”原因的,要么是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况且未被发现的敌军。 可究竟是谁,煽动这种负面情绪能得到益处呢? 徐伦凯困扰的想不明白,蒋秋生也十分费解。 但情况恶化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快。 喧嚣吵杂的人群中,猛地蹦出一个突兀的尖叫,好似鸣奏曲不和谐的拐音。蒋秋生敏锐的捕捉到,向音源看去,就见一个男生摔倒在了地上。 他有印象,那男生正是抗议巡逻队不说真相的人之一,他这么一倒,吓到了周围一群人,纷纷离散开来。 巡逻队队长在众目睽睽下,稳稳心,走过去查看。 男生好像猝死般,倒下去便没了声息,就这么直愣愣躺着,任队长积压胸膛、掐人中,毫无反应。就在队长起身,准备把他驾到校医院时,悲剧发生了。 一截脓包遍布的腐黑长舌,在千分之一秒间准确而狠厉的击中队长的脖颈,在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档儿,击穿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打湿了一片空地。尖叫声如雷鸣一瞬爆发,男生没有反应,伏在死亡的队长尸体上吸食,好似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攻击。 巡逻队反应敏捷,急红了眼要为队长报仇,怒喝着开炝,将男生爆.头射杀,男生毫无反抗,倒在地上。 整个事件发生在短短半分钟内,徐伦凯目瞪口呆:“这个变种是傻吗?光天化日下袭击人类,他也活不下去!” “不,他不还称不上变种,”蒋秋生咬牙切齿,“他只是‘失败寄生体’。该死,我早该想到的……有SE-3式变种混在了人群里!” 他对上徐伦凯不解的视线,迅速解释道:“你可能只知道SE-3会传染,但不知道他的传染是有失败率的。感染失败,便会变成丧尸一样,依照本能袭击人类;感染成功,则成为与病毒寄生的变种人;体内有抗体,则不会被感染。结合刚才的事件,有变种人混进了学校,试图传播病毒、恐慌,搅乱我们的秩序,然后……将我们变成食物。” 巡逻队队长之死,成为彻底压垮群众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初中生们四散而逃,眼下出了这种事儿,谁也没心情吃饭,再加上后厨值日班长被感染的惨状,一时均鸟兽状四散开来,回宿舍的回宿舍,抱团的抱团。 寻剩下的巡逻队员试图控制局面,但一人难控众手。 学生会见势不妙,大喇叭广播“安静”“镇定”,可毫无用处,甚至喇叭的巨响很快淹没在哭号中。 蒋秋生面色阴沉,走到看上去神色镇定,实则额露冷汗的一个学生会成员那,轻轻说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漂浮物(八)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什么味, 好难闻啊……” “嘘, 别惊到这里的东西。” 原容的手电筒开到最弱光, 只敢照亮脚下一小片,生怕被一层隐在黑处的生物盯上。 他们的选择暂时来看是正确的, 一行人顺着楼梯跑进一楼, 立刻关上铁门, 将身后缓慢蠕动的满墙长颅人挡在身后。 原容专门将光扫过墙壁,确认墙体虽受潮泛黄, 却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 才松了口气。 一行人摸索着前进, 将脚步声刻意放轻,可这个密闭空间实在太静了, 再细微的动静都会回荡起回音。 一楼物资对比被洗劫一空的二楼堪称天堂也不为过。保质期仍久的饮料、零食,甚至巧克力这类高热量甜品仿佛伊甸园无人采撷的苹果, 如财宝山般堆积在货架上。孩子们看到这些, 紧绷的精神瞬间放松下来, 欢天喜地的将背包里干货扔出去,大把大把塞糖果类。 他们劫掠完甜品区,又翻到泡面区, 也不管干不干, 撕开一包嘎吱嘎吱开始吃,满脸洋溢着幸福。 原容无奈的望着快乐好似过年的孩子们, 仍不敢放松警惕, 和金璐、奥德, 靠在外围警戒。 陈晓武招呼他过去吃,原容敷衍道:“我被那东西恶心到了,不舒服……你多吃点。” 陈晓武嫌弃他娇气,又问:“巧克力吃不吃?哎,这有话梅糖,治恶心的。” 一个糖果从空中抛过来,原容接住,正对上黑暗中陈晓武那双明亮率真的眸子。 原容谢过他,收下那一颗在手心捂热了的糖果,收藏进储物空间,他想了想,又取出来。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像初恋青涩又甜美,一瞬充盈了口腔。 金璐不舒服的抚上胳膊的鸡皮疙瘩:“是我想多了吗?总觉得很瘆得慌……” “这里确实不对劲儿,”原容低声道,“那些长颅人在楼道生活,看这班人反映,二楼没见过这种怪物……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能楼道自己长出来的吧。” 金璐诧异:“你是说他们从一楼出来的?可是一楼笼罩在水面下,也没漏水,不可能有外来物啊。” 原容也弄不清个中道理,目光远远望向笼罩在漆黑昏暗中的大厅的那段。 那里……会有什么吗? 他心头一动,望向奥德伦特:“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死气。”奥德伦特闭上眼,金纹一瞬明灭可见,“不……有活物,是活物在散发死气。” 原容一时和金璐大眼瞪小眼,这是个什么说法? 金璐不确定的问:“是不是病毒啊,寄生虫啊一类,寄生在尸体上,所以活物在散发死气?” 原容也推测道:“目前见到的长颅人、残肢堆,都分泌白色粘液,会不会是同种病毒驱使?假设这病毒以肉体为养分,寄生后,仍操纵他的死去了的食物活动、攻击,从而获得更多食物。就比如残肢堆,什么情况下会有那么多残肢聚集在一起?末日幸存者本就不多,不存在大规模死伤情况,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个残肢被新病毒感染,活动,接触到另一个残肢,分泌粘液,然后粘合在一起,周而复始……” “就形成了残肢堆,”金璐恍然大悟,“说得过去!” “暂时猜测,”原容摇头,“我不解的是,这种东西为何能在SE-3变种病毒存在下开始肆虐。” 迎着金璐诧异的目光,他把几人经历过一次世界的事儿挑大体说了,跳过荣华高中这个隐藏副本,重点讲了SE-3变种人。 金璐知道不是深究他们为何来过这小世界的时候,挑重点询问:“SE-3式病毒可以在水中传播的话,这群初中生生活天天接触脏水,为何能幸免于难?” 此话一出,原容愣住了。 她问的不无道理……反倒原容,总觉得充分了解这个世界,才忽略了如此明显的疑点! 从今日言行、身手来看,整个船上、乃至校园的小少年都是普通人类,他们为何经常接触脏水的情况下能不被感染?全都有抗体?人再少点还说得过去,原容想了想荣华高中里有抗体的人的比例,觉得不可能。 一直沉默的奥德伦特轻声开口:“从你最初的观点走,这个世界有了新病毒。如果新病毒也能从水里传播呢?一直稳坐霸主地位的SE-3式病毒肆虐下,能存活的新型寄生病毒,会是善类吗?” 原容不敢置信的微睁大眼:“你是说……食物链新的上端?” 十分有可能。 没有天敌,不受环境制约,传播途径多样的霸道病毒肆虐下,变相进行了“自然筛选”,能抵抗且存活传播的新病毒,会是善类吗? 绝不会。 甚至……要强过SE-3式,并且准备伸展爪牙,重建秩序。 奥德伦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说道:“楼道上趴着的怪物里,不知你有没有看到,有两个穿着护士服。” 金璐不明就里:“你在说什么黑话?” 原容却瞬间明白过来。护士服,正是他心一软放过了的两个女变种人!即是说,楼道里那些不明出处的长颅人,其实是死在楼道里被新病毒感染了的变种人! SE-3式变种称霸的世界,要变天了。 新病毒,先称之为“白魔”,在逐步进化变异中,能抗争、甚至到最后吞噬SE-3。也就能解释为何小少年们接触水暂时安全:在两个病毒斗争情况下,SE-3的数目大大减少。 然后新病毒积蓄已久的力量,在今天终于爆发了——白魔碾压SE-3后,开始了自己的征途:从感染怪物开始。 甚至也有可能,起初的怪物们便是白魔肆虐的后果,只不过白魔最近一次变异后,出现了更强、更具攻击性的变异方向。 那群不知地狱将临的小少年们吃饱了,正在热火朝天的商讨怎么抢别人的船回去,殊不知,天马上就要变了。 大眼睛女生无心的开玩笑:“这商厦通风系统质量真好,这种情况还能运作。” 此言一出,和原容一起瞭望的女生嘲笑她:“你的知识学到腿肚子里去啦?通风系统需要联通外界才能运作,一楼被水封得死死的,哪还有什么通风!” 大眼睛女生急红了脸:“那这风声怎么解释,你自己听听看!” 闻言,一旁警戒的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金璐示意所有人安静,就听寂静下来的氛围里,确实有极细微、几乎微不可察的风声在徐徐传来。许是潜意识都觉得通风声再平常不过,竟无一人反应到。 陈晓武立刻变了脸:“我靠……这里怎么可能还有通风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原容让他嘘声,他把手电筒打强一个档位,向一层那端打去—— 光线被什么光洁的、密度极大的“墙壁”挡住了。 “那是——” 一团肉眼微不可察的幅度蠕动着的、肉沫的集合体。 那微弱的风声,便是这肉团太大了,每一步肉沫的万千小缝隙动作下,不经意带出的“呼吸声”。 怪不得什么怪物都没有——全被这大家伙吃完了! 少年们吃饱喝足后反应敏锐,他们迅速背包,抄好家伙;原容把光线打到最强,肉团占地约莫二十平方米,上顶天花板,左右夹在两个大货物架中间,身体下面已然碾碎了几个货架,可见身体之坚韧。 班长当机立断:“一楼那边还有楼梯,咱们先绕后上到二楼!” 所有人不敢拖延,绕开肉团蠕动的中心,从两边跑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见到光后,那肉团蠕动速度似乎比最初看到时快了! 陈晓武扑到铁门上,大力打开,霉气铺天盖地涌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形状异、头颅尖锐、张着血盆巨口的鱼猛地向他扑来!所幸他背包被在胸前,档下了那一击。 这好像是只……带鱼。 不容多想,陈晓武舍不得动用猎.枪,抄起消防斧狠狠向带鱼头颅劈去,将这玩意砍成几截,在地上挣扎几下,不动了。 后面人疑惑他停下脚步:“小五,咋了?” “小心点,这楼道有怪物!”陈晓武一脚将带鱼残骸踢到后面,拦住身后的同学,“靠,数量还不少!” 原容灯光打过去,看清地上残骸模样,众人皆面色沉了下来。 这是一具鱼骨架。好似遭遇的地狱鲨一般,肉体已然被病毒吞噬完毕,只剩下散发氨气恶臭的森森白骨。更荒谬的,带鱼身下有四肢腿,看大小……似乎是猫或狗的残肢,不知为何长在了带鱼身上。 陈晓武三下五除二把带鱼砍成三截,原容不放心,用剁骨刀把四肢腿也砍断,在地上抽搐蹦跳的白骨这才安生下来。 原容蹲下身仔细看去,在手电筒光下,骨架上有什么黏糊糊的液体在反光。 看来,白魔病毒吞噬完肉体后,仍操纵着骨架行动,试图攻击到新的食物。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原容手电筒光不经意打到的,门后密密麻麻覆盖着的,成千上百的尸鱼残骸。它们数量太大了,以至于原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神出现了问题,尸鱼体积不大,却几乎把整座楼体都掩盖住了! “做好准备了吗!准备开门了——!” 随着陈晓武一声怒喝,铁门完全被打开。 鱼的天下。 能叫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大小鱼的残骸,和千百怪的残肢拼合在一起,甚至有头顶倒立人头颅骨的乌龟。这群早已丧失生命意识的尸骸们,散发着腐烂后巨大的沼气与氨气,几近能凝聚成形。 奥德伦特跨破虚空,死亡巨镰随死神心意残忍挥动,以世间最坚硬不可抵抗之寒铁,如割草般收割着残骸们的头颅;金璐一声怒喝化出战铠,朗声大笑着奋勇迎敌,一柄刀斧舞动的虎虎生风;陈晓武率领兄弟姐妹们见缝插针,将抽搐在地的残骸的四肢打断;原容知道自己的高压水龙起不到作用还会碍事,远远端着霰弹炝,计算着剩余弹量,以最精密的角度不时补一炝给漏之鱼。 一场畅快淋漓的热身后,遍地恶臭碎骨。 原容紧盯着背后加快了速度蠕动的肉团,厉声道:“快,它靠近了——” 清理出大门,踏入楼道,仍有堆积如山的白骨怪前仆后继。陈晓武和男生们大力关上铁门,早年失修生锈多出的铁门发出 “吱呀”怪叫,阻拦住了肉团。 那肉团似乎意识到一大批食物在眼皮子下逃离,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缓慢而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仿佛来自地狱催促的敲门声。 在这胆颤心惊,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闯入的巨大撞击声中,青少年们发挥一百二十分实力,一路打到二楼门口。 铁门终于打开,光线如救世主普照的圣光倾洒下来的那一瞬间,青少年人不由得感到了希望—— 然后就听到门后传来的,巨大的撞击声、什么东西狠狠击打在肉.体上的破裂声,以及原容瞬间辨认出的,SE-3式变种张开血盆巨口的嘶鸣咆哮声。 原容拉住陈晓武,给霰弹炝熟练上膛,他看一眼手表,刚刚11点钟,弹药回复满了! 很好。 他毫无畏惧的半只脚踩在楼道尸骸骨堆里,半只脚迈出第一步,迎面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三只SE-3式变种扭曲的拼接在一起,攻击着同样身为变种的十几人。 那“拼接人”以二人背靠背为基底,头上顶着一只姿态扭曲的变种;三人均神情麻木、双眼翻白,甚至身体已经被海水泡的发了涨,俗称“巨人观”,浑身散发氨气恶臭的同时,孜孜不倦的攻击着昔日的同伴! 再看那被攻击的人里,几个被攻击到要害、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有白底金纹校服的私立昌兴的高中生、有夏季警服的派出所的壮汉,也有护士服的女士。 那群人注意到楼道里突然出现的初中生们,神情一时复杂各异,其中一个满面泪水的中年女护士悲愤大喊:“孩子们快走——有我们扛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漂浮物(九)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捕猎者也好、人类也好, 面临共同危险的这一刻, 身份再不是什么重要的“标签”。 在突如其来的怪物前, 大人们自行振作起来,抄着各式劣质武器, 站在了孩子们的前面。 私立昌兴的高中生焦急的朝他们呼喊:“小屁孩们!从那边货架绕过来, 咱们快走!” 在场的大人们均不知变种的身份已经暴露, 但初中生却清楚他们的身份,一时心情复杂。 可以相信他们吗?不会转身害了他们吧?就这么逃走还是……留下来帮他们? 私立昌兴的高中生不知他们踌躇不前的原因, 焦躁不已, 那边派出所的青壮年们把拼接人已经引到了角落, 不住喊他们快撤离。 陈晓武咬牙:“走什么走!我们初中生的战斗力,岂是能小觑的——” 说着, 他抽出在楼道太窄小不好施展所以没用的长柄枪,一个箭步加入了攻击行列。 见初中生尚且英勇如此, 高中生也咬牙加入抗争行列, 去对付满地都是的小骷髅鱼。 原容也勾起嘴角, 露出一个轻蔑的笑,轻声朝愣在原地的金璐说:“走吧,咱们……还能躲在普通人背后不成!” 猛地, 又听窗外波涛声震动剧烈, 似乎又一艘船靠岸了。女护士焦急的朝窗外呐喊:“别进来,这里有怪物, 快离开——” 却听一个爽朗带痞气的青少年声音传来:“稳住, 哥哥我来支援了!” 多大小孩就自称哥哥?原容抽搐的嘴角看去, 这声音稚嫩很多,按理说没听过才对,听到耳里却耳熟不已。 只见一个身材高壮、皮肤是健康深麦色的少年,一个帅气后空翻精准落在窗内;他只穿着夏季校服,上身白衬衫领口空了一半,露出精壮并不单薄的胸膛,他的个头在初中生来说算是极高的,一米七多,只比纯正白种人奥德伦特低了一点;留着利落板寸,吊儿郎当的勾着嘴角,随着他进来,所有人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 在他伸手操控下,那些零碎细小的尸骨竟然缓缓融化了,并凝结成高速震荡的长鞭,加入了战局! “老秦你可真是……出场不惊人不休。” 一场恶战。 氨臭味刺激的鼻膜麻木了,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众人气喘呼呼的在满地尸骸中,勉强清理出一小块“净土”休息。 “你们真厉害,”私立昌兴打头的高中生竖起大拇指,他面色略苍白,过度运动后红的不太正常,“之前是我小看你们了。” “彼此彼此,”陈晓武毫不谦虚的一抹鼻子,“你去我们学校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我小五爷的名字……嗷!疼疼疼!” 原容收回掐他后腰的手,笑眯眯的把视线转向停战后,不住打量他们的成年人们。 他们刻意收敛了嗜血的渴望,但写进基因的天性岂是那么容易掩饰,眼神仍直勾勾到让初中生们不太舒服。 一时无人开口,班长扫过众人视线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朗声说道:“我们知道你们是什么。我也知道……此刻你们在想什么。我们很强,你们也看到了,真打起来,不一定谁占上风。” “你想表达什么?”派出所为首的壮年男子沉下面色,“既然你们知道,那我们也不虚与委蛇了——外敌在前,人类和变种的战争暂时可以放一放,不是吗?” 前来支援的巡逻队队长厉声道:“合作?不可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背后捅我们一刀!” 巡逻队其他人纷纷附议,他们眼睁睁看到了校园突变,如今心头满是对SE-3式变种人的愤恨和不信任。 陈晓武不解他们为何抵触至此,巡逻队队长意识到他们还不清楚校园短短一上午的多重周边,迅速解释,包括仓库值日班失踪一般人、后厨出现了新病毒、新病毒感染的女班长袭击同学、以及人群中爆发了SE-3等等。 这些信息量太大,让刚经历过生死一劫的初三三班狩猎队员一时难以消化。 陈晓武目瞪口呆:“天,这玩意儿也出现在了学校里?” 原容与金璐对视一眼,原容把他们看到的地下一楼的情景毫不遮掩的说出去,包括分泌白液的新寄生体,以及对新病毒“白魔”的推测。 “……新病毒已然进化到SE-3病毒的上层,刚才交手的拼接人便是感染了白魔,”原容做出结论,“派出所的人说的不无道理,同学。目前我们共同最大的敌人,已经高调向我们宣战了。” 巡逻队长还想张口说些什么,被一直沉着面色思索的秦仲铮打断了。 他冷声说:“我做个完全理性的分析。与变种人开战,在一定有牺牲的前提下,我们随即还面临白魔的肆虐;与变种人休战,起码能保证短时间不受SE-3病毒袭击,也能共同对敌——很划算不是吗?退一万步讲,人感染SE-3,还有几率保存理智活下去;但感染了白魔,便会变成只被病毒和本能驱使的怪物。” 他的逻辑毫无纰漏,巡逻队的几个愣头青想了想,虽面色仍不善,却也不得不低头。 大眼睛女生猛地问了一句:“那,你们谁抢了我们的船,可以还给我们了吧?” 此话一出,变种人们面面相觑。 医院的中年女护士不解的询问另外两个变种人联盟:“谁抢了娃娃们的船?赶紧还给人家。” 派出所摇头:“说句不中听的,我们派出所自己船比他们的高级多了,抢那个干啥?” 所有人视线转到私立昌兴那,为首的苍白高中生莫名其妙:“看我们做什么?不是我们干的啊。” 大眼睛女生愤懑:“别装了!你们这次坐着两个破木筏来的,肯定看上我们的,还杀了我们三个队友……” 苍白高中生站不住了:“妹妹,说话要有理有据。我们坐破木筏是因为战船在升级固件,再者,医院的人可以作证,我们上岸正巧和他们碰见,一起上三楼搜的物资,全程在一起!” 初三三班到二层着陆时,确实二层没其他人,见医院的纷纷附议,场面一时冷凝了起来。 暂时达成休战联盟,再加上所有人神情不似有假,这事儿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中年女护士疑惑了:“我记得你们船挺牢的,不至于几分钟的档儿沉了啊。” 班长点头:“而且期间无人发出求救信息。我们在二层搜了一会儿,发现了怪物,便准备逃离返回;中间离开不到半小时。” 如果不是被抢劫,那会是谁? 怪物袭击导致的沉船?可原容记得清楚,船上留了矮胖测试者守船,活到现在的测试者多少有些本事,起码通关了【神格升级资格测试】,不至于被D等难度怪物弄死。 越想越不对劲儿,但时间扔不紧不慢地在走,不是谈话的时机。 一天内发生的诡异事儿太多,巡逻队坐立不安道:“能救下你们几人真是万幸。赶紧回去吧,校园情况很不妙。” 变种人们也惦记着自家聚集地别出事儿,互相告别离去。 回去乘坐的船是初二试制作的第一艘船,更粗糙,也更小,装上巡逻队十人和回去的八人很挤,可无人抱怨。一路只是沉默的划桨、换班,所有人只想着:快点回去,快点回去。 来时超过一个小时的水路,愣是被加速成了四十分钟。 十三点四十分,船舶靠岸。 隔着几十米的苍茫汪洋,船上的人便望见自发守卫在校门、密密麻麻的初中生们。 他们也望见了小一号的战船,最初只是一个大嗓门男生跳起来呼号,紧接着,欢呼声一浪大过一浪,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慢慢传达了出来。 巡逻队抛锚,栓船上岸;陈晓武跳下去,稳住船拉下原容,又帮三个女生下船。人群中几个初中生抑制不住冲出来,激动地拥抱住初三三班幸存的学生,所有人眼眶都红着。 连金璐这般意志坚定地,也压抑不住鼻子一酸。她掩饰着微哑的嗓子,低声道:“要开战了。” 在原容坚持下,为了防止任何传播新旧病毒的机会,整艘船上湿了的东西都搁置船上不带下去,就连他湿了的校服外套也脱下。 他和奥德伦特、秦仲铮、金璐低声商讨着对数,跟在大部队身后慢慢走进去,抬眼,对上了站在警卫室台子上朝气蓬勃的一位男生的视线。他看到原容一行人平安归来,眼神里满是欣喜,仰起阳光爽朗笑容:“容哥,你们回来了!就知道你们一定没事儿!” 但原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盯在了徐伦凯背后,一位白净佛相的生模样的初中生身上。他眼眶鼻翼通红,紧紧抿着嘴,仿佛在极度压抑自己即将决堤的情绪,对上原容的视线,他似乎欲言又止,二人隔着喧嚣的欢呼,隔着又一时间节点陌生的空气,静静对视着。 其实在那个绝望的夜晚,冥冥中,原容心里总无法接受这个戾气青年离去的事实,仿佛不亲口说出他的别离,一转眼,他便会出现,说自己只是迷了路,现在终于找回来了;然后窝在小台灯下,坐没坐相的继续朝大家抱怨。 他想像过很多次二人再见时会是如何场景,总镜花水月般模糊不真,却没一处和这次相似的。 那一瞬,原容知道蒋秋生一定有很多话想说,他也如此。 可最后,他只是扬起一个哽咽下有些不成形的笑容,少年清朗柔和的声音,轻轻哼起最爱的歌来: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my friend 没有老友你的陪伴日子真是漫长 We\\\'ve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回头凝望我们携手走过漫长的旅程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与你重逢之时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漂浮物(十)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衡军初中进入了最高警戒时期。 迟了四个小时的午餐, 终于在团聚后得以进行。安全起见, 无法确定受未受感染的伙食被搁置一边, 每个人只被分到一小份密封包装食品,可并未有人抱怨。 简单到悲凉的餐后, 学生会会长, 一位皮肤微黑的高个子, 肃穆悲恸的宣布,封锁学校:停止出门狩猎, 同时全方位加强警戒;学生会的人和空闲出来的初三三班分多批驻守前后大门、仓库。 仓库? 蒋秋生心头一动, 悄声把处理食材时打探到的仓库出事的事说出来。 他又说:“徐伦凯的支线任务1是‘保护萝卜’, 我立刻联想起了末日前一款游戏:源源不断的怪物涌出袭击萝卜,玩家需要用各种手段消灭怪物, 防止萝卜被吃掉——我目前还没想清楚萝卜指代的什么,但我想, 仓库的事兴许与这有关联。” 原容点头:“我们是组队进入, 任务不会冲突, 说不定还会有关联。上午狩猎终止后,前三名未排出来,任务没有变成不可完成状态, 那么这个‘狩猎’, 应当不单纯指代狩猎日。” 秦仲铮的支线任务1则是: 【支线任务1:前进前进前进!光荣的守卫者!】 讨厌的小老鼠混入了和平的校园。 将他们歼灭殆尽吧! 【任务奖励:异能1/3经验卡】 原容若有所思:“我和奥德、金璐是狩猎;徐伦凯在厨房值日,是保卫萝卜;秦大哥在巡逻队, 是剿灭老鼠……这三个不同描述会不会指代的是同一件事?” 蒋秋生一拍大腿, 金丝眼镜框后面的锐利眼神出现一丝激动:“主线任务也是!完成你的使命——不同值日班级间共同的使命是什么?不就是保护家园安全吗!同理, 狩猎、保卫萝卜、剿灭老鼠,应该就是处理混入人群制造混乱的SE-3式变种!” 他的逻辑没错。这三个看似各异的支线任务,在同时组队进如的统一队伍中,其实是一个事情。 不过,还稍稍有些区别。 “从奖励上来看,【异能1/3经验卡】应该等同于【神的馈赠】,和【神格复制卡】不是同一个级别,”蒋秋生分析道,“所以,原容和奥德伦特的支线任务要求前三名,而你们俩的不是。” 完全了解任务方向后,徐伦凯面容压抑不住笑容:“我靠,可算知道这歪七扭八的信息什么意思了,真急人。” 他随即想什么,欲言又止的望向神色平淡的舍友:“那个,阿蒋,你……你的任务是什么?” 众人随后后知后觉,原容眼神触动,有些不忍的开口:“你算是正常进入测试吗?” 在众人关切的视线下,佛相少年轻轻的摇头,他收敛了眉目间的戾气,此刻,丹凤眼柔和的眯起,整个人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平静与祥和。 他眉目弯弯的笑笑:“被你们发现了,我本来想瞒到最后的……我确实不算正常进入测试,我的任务面板……没有任何任务。” “怎么会!”徐伦凯不敢置信,“你不是已经在测试里了吗?” 一旁沉默倾听的金璐大略明白了在谈什么,不忍的别过视线。 随即她想到什么,突然出声:“我冒昧问一句,蒋三……秋生,你上次隐藏测试显示是成功还是失败?” 蒋秋生转过视线,有些不明白她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用,仍回答道:“不知道。正如我说的,我的任务面板是空的,没有任何信息。” 原容神色一动:“失败也没关系。还记得吗,隐藏副本失败是不抹杀,只扣除相应居住时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上一个副本的终止时间便是第三天毕业典礼结束?结束时,你未净化完毕,被判定为死亡,‘尸体’留在这里;第四天你净化完毕,但副本的时间节点已经截止,没有了判定程序让你结算脱出。” 他随即洋溢不住喜悦,自信笑道:“我知道你现在状态是什么了……程序出了bug,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是‘无任务’状态。” 蒋秋生是个聪明人,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压抑不住诧异,丹凤眼眯起:“你是说,程序将这个小世界,当成了脱出后我该存在的现实?” “没错,”原容笑盈盈地点头,“然而这里与现实仍有差距:这里的时间,是断片的,副本的时间节点结束,你便被转移到下一个‘现实’存在的时间节点,也就是现在这个测试的大灾变后的时间节点。” “那能怎么办?”徐伦凯仍愁容满面,“他的现实被判定在这儿,不算进入测试,所以接不到任务,是这个意思吧?那他触发不了结算,这个bug也无法修正啊。” 秦仲铮询问道:“你询问过程序吗?它能不能让你脱出?” 蒋秋生苦笑道:“不知为何,我净化完病毒,恢复意识后,我的程序变再未出现过。我怀疑……他把我当成死人,已经终止监管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这种事? 金璐目瞪口呆:“你可真是走了狗屎运,摆脱这监视程序是挺好的,可……”可也真不是时候。 她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时神色均复杂,难以开口。 徐伦凯还想安慰什么,可这个大男孩措辞笨拙,不会表达,几次欲开口又闭上。 倒是蒋秋生柔和笑起来,一双丹凤眼蕴含了无限释然或者感动的情绪,一瞬让人看的不忍鼻酸:“你们都什么表情啊?行了,见好就收啊。我这不挺好的吗,程序停了,我的居住时期都停了倒计时。只要这个小世界不结束,我便能活在这了。” 但……这个小世界真的不会结束吗? 现今情况都烂成这样了,说不会结束,也只是在安慰眼前为他担忧的队友而已。甚至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蒋秋生心里明白的透彻:这个时间节点结束,也许……就真的是终结了。 徐伦凯愤怒的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他妈的……这该死的世界!” 秦仲铮冷声嗤笑:“你第一次认清现实?还是刚断奶?”他不去看靠在树旁为同伴难过的重情义的男孩儿,扭头向蒋秋生:“你能说说你目前状态吗?看看有什么纰漏能帮到你。” 蒋秋生也不扭捏,稳声道出:“我目前神格为【座天使】,神圣阵营;道具有【神之手谕】,可以复制任何一件见过的道具使用一次,还剩四张可用页数;【虚伪殉道者的圣杯】,将一方经验在二者自愿情况下无条件转移给另一方;以及神格自带的装备【座天使之袍】、【神谕号角】。” 毫无进展。 在蒋秋生强力要求下,他的事情暂时被搁置一边。为了调查仓库发生的事儿,原容一行人主动要求揽下后门和仓库一片的巡逻工作。 绕到教学楼后,才能感受到衡军初中占地面积有多么之大,估计当年灾区重建时,计划者觉得反正地广人稀,建一次学校多占点地。 整个学校建筑物呈放射状包围教学楼。原容他们初三生的宿舍在教学楼东面,紧挨着初二宿舍楼;初一宿舍楼、员工宿舍楼在教学楼西面。食堂在初一初三宿舍楼后,背后是仓库和小型发电站(仅供化学室使用),而教学楼剩余的背后面积,全是空地。 粗略估计过去,这片连结后面小山头的空地约莫有七八个八百米跑道操场大,最前面有一片划分为塑胶跑道,围着人工草皮的足球场地,但是显然废弃多时,被露天尘土覆盖。 而操场以外,全是大灾变后,初中生们勤奋开垦出的田地。 现在约莫入夏时节,蔬菜田地郁郁葱葱的,看着十分喜人,想必在精心照料下定会收成良好。 原容注意到,蔬菜田和粮食田之间有几个施肥用小推车,铁锹和锄头随意堆放在地上,好像这些农具的主人几分钟前还在这劳作似的。 田间刚撒过水,只是用的很珍惜,很少溅落在田外。 “我想想,今天在田地值日的是初二五班和六班,”跟随他们过来的学生会副主席解释道,“仓库失踪的六个人是初一六班的,据幸存者说,这六个人在失踪前前往田地送用完了的肥料,8点一早就去了,没想到左等右等10点都没回来,才派人来找。耕田班级却说他们也在等送肥料的人来。随即向巡逻队报了案。” “六人失踪时间在8点后,10点前,”原容若有所思,望向奥德伦特,“这里地球自转出现问题,我醒来时天没全亮,看表,却是七点半多了。” 奥德伦特点头:“我也是差不多时间苏醒。” “即使说,失踪是在测试者加入‘事件’后的时间段发生的,”蒋秋生皱眉,“那初一六班估计没有测试者了,活到现在的不都得是人精,还能被变种袭击了?” 原容生怕破坏了现场,小心翼翼的踩着干涸的泥土,走向田地中间的几辆小推车那观察。 五个小推车新旧不一,只有最新的一辆小推车还剩一个底的肥料,散发着一言难尽的味道,似乎是初中生用循环利用粪便自制的。 再看向田地,施了肥的只有左半边四分之一田地,确实肥料不够用。 “如果,犯罪是有预谋的话,”他不确定的说道,“犯人知道耕田组肥料不够用,也知道昨晚他们在仓库登记过,仓库管理会一早派人来送肥料。” 徐伦凯觉得很对:“那他们送来的肥料到哪去了?是不是找到肥料就能找到失踪场地了?” 他思考方式直白,反倒点出了大家思考过多没注意的点。 原容冲他竖个大拇指,学生会副主席却愁眉苦脸的说道:“他说的这方法我们想了。只是……不光是人,就连他们运来的三推车肥料,也似乎凭空消失一样,整个学校都没找见。” 闻言,测试者们一愣。 这听上去……有点像被测试者收进了储物空间? 原容曾经试过将测试小世界的东西带回去,确实能收进空间,只不过脱出后,测试小世界的东西会自动消失。 失踪的人中有没有测试者难以确认,但,动手的人中肯定有测试者! 原容一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怔在了原地。 金璐在他背后跟着调查,他这一停,让金璐猝不及防撞到背后。女孩抱怨:“你怎么突然停下?我差点摔倒!” 但见原容面色瞬间沉下去,金璐感到不对劲:“你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吓人?” “咱们可能又被套路了,”原容咬牙切齿,“这个测试里测试者们的主线任务,或许和荣华高中时不同,并不都是同一个方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漂浮物(十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在金璐不解的视线中, 少年沉下去清朗的嗓音, 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我是说, 这里和荣华高中大逃杀活下去的主线任务不一样,或者说, 努力的方向不同!像我们一个队进来的, 加上你, 是完成使命‘守卫母校’,那会不会有人的任务是反过来的, 比如初始身份设置为SE-3式变种安插的叛徒?” 蒋秋生瞬间反应过来:“好比方才差点暴动骚乱, 就是试图传播恐慌信息, 那信息理应无人知道才对!” “还有那艘船!我靠,”金璐一拍大腿, 气的声音都变了,“我就说明明有测试者守船还能给消失了, 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几人一盘算, 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被蒙蔽的原因, 就在主线任务上。 事实上,主线任务看上去是相同的——单单班级信息不同的任务,便让原容一行人以为所有测试者均是同个目的。且没有提及“阵营”二字, 原容也便未向那方面想。 “程序可真是, ”他冷笑,“不予余力的在任务信息上作花样啊。” 可当下也不是埋怨的时候了。 如果说反派势力的构成单纯是测试小世界的杂鱼变种, 也不用那么放在心上, 可一次次出乎预料的幺蛾子明晃晃打脸, 告诉他们——他们的对手,是实力相当的测试者们,且敌在暗、我在明。 据统计,目前见到的不明任务信息的测试者有三名。 与秦仲铮同班,目前在校门口巡逻的一个测试者:口吃男。与原容、奥德、金璐同班,卷着船不明下落的矮胖子。没有更多信息的第三个,或还有四五个,袭击了初一六班的测试者。 “按照程序一贯手段,正方目前有我、奥德、徐伦凯、秦仲铮、金璐,共五人,那么反方差不多也是五人,”原容作出结论,“没和咱会和的,应该都是反方阵营了。” 金璐撇嘴:“这群孙子,在暗地搞小动作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来决一胜负!” 蒋秋生嗤笑:“8102年了,你可动动脑子,是有点智商活到现在都不会这么傻吧?姐姐,你这大清观念怎么支撑你到现在的?” 金璐气的横眉竖眼:“你也就动动嘴皮子,来一场父子局?” 蒋秋生不甘示弱:“来就来,等会你别哭着反悔!” “行了!”原容无奈的松口气,“什么时候了打嘴仗?吵架的档儿那边说不定又死两个学生。” 两人深知理亏,忿忿瞪对方一眼,互相离开几米远,仿佛两只确认过眼神是不想理的公孔雀一般。 原容提议去仓库看看,学生会副主席带路。 仓库常年被教学楼遮挡住阳光,也通风不足,内里散发着霉气和潮味儿。面积倒不小,光线不足,远远看去乌压压看不到尽头,只是库存物资不多,堆放在角落,显得少到可怜。 初一六班仅剩的七个人神色萎靡的或蹲或做在仓库侧门口,见巡逻队进来,也只是蔫蔫的打个招呼,好像对同学下落不再抱多希望了。 原容想要开口安慰,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现在说什么都是自欺欺人,他十分明白,有测试者插手的情况下,那几人生还可能性几近为零了。 蒋秋生从各处细节询问七人,可没挖掘更多有用信息。 一个卷毛小胖子满面泪痕,最后抽抽噎噎的问:“哥哥们,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蒋秋生一贯脾气下意识要说是,却硬生生止在半路。 最后,他扯出一个不熟练的,有些僵硬的安慰性笑容:“谁说的。哥哥们调查着呢,说不定他们只是……走错路了。” 小胖子再没说什么,满脸都是不信任,默默回到小凳子上抱膝埋下头,圆润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此刻,向来戾气四散的锐利青年,却怔怔的望向仓库漆黑看不清轮廓的那一方,似乎在那里能找寻到任何光明或者希望似的。 可惜,什么都没有。 据学生会副主席说,昨日仓库值日是初一七班,农田劳作是初二七班和八班。他从桌洞里掏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显示着,昨日值日结束,初二七班班长汇报肥料不够,初一七班班长便备注,要求今日值班的班级早上看到备注,配送肥料去田地。 如果是方才,原容还会怀疑其中有变种人间谍混入,但现在,他明白,“事件”未开始时牵扯的班级,应该都是清白的——有问题的,是出了内奸的初一六班! 他大体扫过幸存的七人,着重观察脖子,确定没有测试者混入其中。 看来这位测试者有点脑子,还知道伪装成受害者消失! 原容随即问学生会副主席:“能让我看一下当事班级的名单吗?” 初一六班:刘峰,刘玉清,高乐乐,高建林,乐小川…… 乐小川?这么一群随机取名软件风格名字中,突兀夹杂了这么一个稀有姓氏,而且中间带个“小”字…… 想到这个世界每个人怪画风的名字,什么小奥德伦特,原小容,除了系统bug判断为原住民的蒋秋生之外,所有人中间名字都被替换成了小! 那么这个乐小川? 原容心头一动,随即询问初一六班的短发女生:“乐小川失踪了吗?” 短发女生抿嘴点头。 原容又问:“能形容一下他的特征吗?比如长相,喜好……” 短发女生不明白为何失踪六人中单单问他一人,想到能帮上忙就帮,保有一丝希翼,想了想,开口:“他是我们班最高的男生,很白,晒不黑。……哦对了,他总一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样子,老师总觉得他是坏孩子,但其实他人挺好的。” “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袭击仓库,显然是变种人忍受不住饥饿暴露的下策,同时,制造骚乱试图打乱秩序,可惜在蒋秋生说了什么之后,骚乱镇定了下来。 如果我是反方阵营,我现在会做什么? 原容心头一动:目前最令初中生们恐惧的,似乎是——新型白魔病毒? 反方阵营的目的是帮助变种入侵初中的话,就一定会利用人群对未知力量的恐惧!白魔病毒可是连变种人都会感染的,他们这一举动难道不怕自身难保? 但原容转念想起金璐在风和商厦,为了完成支线任务不惜带领初中生下楼试险的举动,也便讲得通了:测试者为了完成任务,是不会管本土人的安全的。 他这边思索的飞快,一个惊诧,对上了蒋秋生同样想明白后瞬间变化的神色:“校门处有危险!” 来不及解释,在学生会副主席诧异的视线下,原容和蒋秋生拔腿向教学楼那冲去,身后的同伴随跟不上二人脑电波高速运转,却也迅速跟上去。 “容哥,咋了啊!” “调虎离山之计!”原容咬牙切齿,“如果你想干坏事,不想被发现,会做什么?” 徐伦凯绞尽脑汁:“会转移视线,不让自己暴露呗。” “就是这个道理!反方任务只是帮助SE-3破坏校园,袭击学生没任何收益!他们却知道了我们一定会调查任何有问题的地方,便派一人在仓库搞鬼,让我们转移注意力!事实上,他们的目标是学生们!” 原容不敢调动水龙代步,展示出明显异于常人的能力,原容不知道会不会被本土人民视作妖怪。一行人缩了水,初中生身体小胳膊小腿的,最高速度跑到教学楼前面广场,也用了几分钟。 原容气喘吁吁的停下,集中精力打量向操场上行动各异的人群—— 诧异的停下手中动作打望来的投石机防御组、踩在自制底层瞭望塔上警惕汪洋动态的瞭望组、守在校门和警卫室的一队巡逻队,还有将工作转移到广场上、方式被偷袭的化学室蒸馏组等等。 似乎没什么特殊的。 学生会副主席上气不接下气的跟了过来:“你们发现什么了?这么急!” 原容再找了一圈,确认没什么突兀之处,想着察觉的还算快,焦急问道:“除了校门那两队,不是还有一队巡逻队吗,他们去哪了!” 他这么一问,副主席也愣了一下。 他仔细看去:“初三四班的巡逻队在校门那、瞭望塔那是你们三班和学生会联合的巡逻队……对啊,初三七班呢?不是说好在操场巡逻的吗?” “七班?”秦仲铮一拍大腿,“是我的班!也就是说,我们班那个是……” 副主席听不懂:“你们班的哪个?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测试者们都听懂了,面色一时不善起来。 如果没在操场,剩下的人数众多的聚集地,就只有宿舍了。 不,教学楼也可能,特殊教室内重要工作组太多,会从核心部分开始下手也说不定…… 原容当机立断:“阿凯,老秦,秋生,你们去教学楼搜索,如果没有收获就去西部的初一宿舍和员工宿舍;奥德、金璐和我去东部初二、初三宿舍!” “没问题!” 副主席更加一头雾水,原容便说:“我们去看一眼宿舍是否安全。你们学生会的人继续回后门和仓库区警戒。” 副主席一想,宿舍区人多,突发骚乱也说不定,便点头带学生会的人回后门了。 只是当原容、奥德伦特和金璐拐进幽静的老式宿舍区后,意识到,似乎来晚了。 许一迈进宿舍区铁栅栏们,踏上石板路,便见角落暴起一个显然躲藏已久的学生,张开血盆大口咆哮扑来! 原容吓了一大跳,奥德伦特反应迅速,巨镰“哐”一声当下攻势,那变种见一击未中,又吐出长舌扑来,被奥德伦特反手一镰割下舌头,又补了一刀,夺去了地上痛苦抽搐小变种的生命。 金璐惊魂未定:“我的天,这病毒感染速度这么快?这才几小时?” 她凑过去观察,这学生两目翻白,透露一股死人气息,明显是失败寄生体。而被奥德伦特长镰割下的深可见骨的伤痕中,大量黑血涌出:他只感染了SE-3病毒。 老式宿舍区前有浓密的绿化带。成排的槐树、梧桐,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还有草地上三两点小野花,好似走在幽静清新的后花园。只是今日的后花园的青草芳香,被浓郁的血腥气和腐臭气遮掩了。 病毒扩散的极快,失败寄生体们又飞速袭击着普通学生,一时横尸遍野,血红染透了青草的绿。 一路走来,三人对付了不下十个失败寄生体,让他们担忧的,是少数比例的,隐藏自己在普通学生群里的成功寄生体。 在失败寄生体的身上,原容眼尖的发现了共同点:小小的血斑,好似是针头留下的痕迹,可能在脖子上、手上、甚至后腰上——这确实是一场有预谋的感染。 清理完宿舍楼下徘徊的失败寄生体,终于走到了初三级部的宿舍,也就是原容醒来后离开的地方。 他神色复杂的从外面打量去,被潮湿空气泡涨了脱落不少的墙皮;长时间未擦洗脏兮兮的窗户,以及……现在鲜血溢流的大门下。 他谨慎的推门,却发现钢化玻璃大门,竟从内里锁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漂浮物(十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锁着? 原容诧异的大力晃动两下, 又退后观察门锁, 确实被从内锁住了。 老式构造的宿舍楼不是单元式, 只一个大门,大门进去是大厅、主楼梯。 眼下这巨大钢化玻璃门一锁, 若是普通学生, 没任何办法进去。 透过不甚清晰的玻璃门, 能隐约看到昏暗中,猩红血色在地面蜿蜒一片。再仔细看去, 仿佛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堆着一些块状物品—— 想到那些东西可能是什么, 金璐忍不住干呕一声, 她好不容易压抑住:“怎么办?找学生会开门?他们应该有钥匙。” “不,”原容摇头, “引发恐慌是反方最希望的,一旦岌岌可危的管理制度失序, 场面更不好控制……你们退后一下。” 金璐不明就里, 见持续沉默的看上去实力最强劲的奥德伦特闻言默默退到五米之下, 她也跟了上去。 静谧清冷的空气倏然间颤动起来,好似有万千无形波纹在铮铮回荡;一股冰凉潮湿的气息幽然袭来,仿佛漫布小溪边潮冷清新的晨间水汽——这不是错觉, 就见下一秒, 眼前纤细的小少年面前,万千水流汩汩而出, 凝成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大水龙, 不羁的在半空中摇首摆尾, 好似等不及去释放顶尖捕猎者的磅礴之力! 少年纤细凝白的手腕微挥,那水龙便逃脱禁锢,咆哮着直冲钢化玻璃门而去! 高速高压水流“铮铮”的回响在静谧空气里,可怜的钢化玻璃门只奋力撑住几秒,裂纹便从冲力集结中心出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扩张,然后——爆裂! 一面厚达几厘米的冰盾一瞬挡在小少年面前,抗下爆裂飞溅的玻璃渣,等一切停息,才升华成白雾,逸散至空气里。 “走吧,”原容回头,对上目瞪口呆好似看见外星人的金璐,笑笑,“门开了。” 奥德伦特已然见怪不怪的大步跟上,金璐才回过神来:“等等等……你神格这么强?我靠你这么强为什么光用那破霰弹炝?我都要以为你那神格是鸡肋的下毛毛雨用的了!” “汪洋里的水不干净呀,”原容眨眨纯真的大眼睛,眼底能隐约看到揶揄笑意,“而且,我比较懒。” 话里的意思是……有苦力我就先不动手了。 金璐气到失语:这小狐狸! 前面,原容步伐轻盈,巧妙地绕开腐黑血潭,他下身穿着夏季校服到膝盖以上的白色短裤,露着嫩白纤细的小腿,膝盖棱角分明,让人看了忍不住捏一捏。 此刻,他就像在溪边跳跃嬉戏的白鹭,活泼可爱的教人移不开视线。 奥德伦特也被他传染了好心情,不忍低声笑道:“坑到人了这么高兴?” “嗯哼,”原容勾起嘴角,睨他一眼,“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 原容朝他勾勾手指,奥德伦特心头微动,凑过去,就听原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少年身上带着水汽的清香,伴随温热吐息一同袭击着奥德伦特的五感,他说:“金璐是假名。” 奥德伦特神色一动,正要问些什么,少年嫩如玉笛的指头轻轻将他推开,还未回过神来的高大白种美少年一个趔趄,差点踩上一堆内脏。 只见原容哈哈大笑起来,掩饰过二人互动,转身踩上楼梯,揭过这个话题:“这儿是不是安静的有些怪?” 在二人身后紧紧盯着一言一行,眼神晦暗的金璐用平淡无的声线附议道:“确实。人们是不是在楼上?” 原容却未回答,打量起血迹走势。 碎裂的大门旁,有一具惨不忍睹的尸骸。 从大厅地板上的血量和零散内脏数目来看,差不多出自这一人:即使说,他在死前还幻想着能从一楼大门逃出去,可惜徒劳。 “他被袭击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原容闭上眼,呼吸着水分过于浓密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想象几分钟前可能发生的画面,“其他人会怎么做?逃跑?不,大门被锁上,这个人凄惨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出不去,就只能……躲起来了。” 金璐神色一动:“他们躲在楼上?” 原容并未接着回答,而是摆摆手,仿佛还在思考:“那么凶手们可能在哪?我早上观察过地形,老式宿舍楼只有这一个大门,没有后门这一说。窗户呢,要么特别小,要么用防盗铁栅栏拦着,不可能通人。即是说,凶手还在宿舍楼里……说不定,正瑟瑟发抖的伪装着自己,等待救援人员来临,然后将外界来支援的力量一起消灭呢。” 思索完这一切,他睁开了眼,反着异光泽的羽睫划过黑暗,一双沉郁蕴含着万千情绪的鸦黑色眸子静静投过来,不知为何,明明原容面无表情,金璐却油然生出一股背后发毛的感觉。 在那一瞬,仿佛她这个人的前世今生,乃至心底深处最晦涩的妄想全被看了个透彻,像被剥光衣服仍在晌午最热最烈的太阳下示众一般。 但随即,她又送给自己一个嘲讽而悲凉的冷笑:你是失去过多,所以也像那群你曾最看不起的丧家犬一般缩手缩脚了吗?那你不如当初就死在那! 金璐戴上爽朗豁达的伪装,勾起一个自信的笑:“怕什么,姐姐我去会会他们!这群小变种,也就只敢在暗地里搞小破坏了!” 说这,她抄起刀斧扛在肩上,率先走向一楼走廊。 事实上,身形缩水后,原容本发愁霰弹炝太过笨重,震的他胳膊疼,但见到了奥德伦特和金璐的冷兵器后,才明白□□的好:尺寸差距太大了。 奥德伦特一米九多的身材,抗他两米五左右的巨镰,好似第三只胳膊锐利而得心应手;可缩了水,即使是白种人身材优势,奥德伦特初三年级也才勉强一米七五,两米五的巨镰用的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再加上宿舍楼倒狭窄,巨镰一不小心就会被卡住。 再看金璐,原容粗略估计这位姐缩水前得有一米七多,现在不到一米六,那把刀斧挥动起来,隐约能看出力度、胳膊支撑点不够的脱手等差错。 相比之下,一米六多一点的原小容抄着巨大的自制霰弹炝,倒不是很突兀了。 原容这次不打前锋,既然金璐自告奋勇,仿佛什么都不怕的模样,就让她去。他早已在暗中给神霰弹炝上好了蹚,紧盯着金璐的一举一动。 有点不对劲……太静了。 楼道里没灯,全靠下午两点左右微弱的自然光,隐约照出堆积杂物的轮廓,让他们不至于摔的狼狈。 三人谨慎放缓的脚步声难免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隐约还能听到天花板渗水的滴答声,仿佛楼道真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们从左到右依次推门,除了个别从外锁上的宿舍,大部分都大敞着门,里面随意堆积着各式杂物。 原容了然:“大灾变后,学生数目大量削减,空了不少房间。” 一楼的住宿条件估计是最差的,受汪洋的影响,这片明明该是山区的地儿突然潮湿起来,弄的楼道这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天花板潮的滴水,估计山区学校建设的时候就没想过防潮这一说。 因此,见阳光多的二楼三楼,变成了幸存者们普遍挑选的地方。 果然,三人上到二楼,原容敏锐的耳朵就捕捉到一丝脚步滑动的声音。 “谁在那,出来!” 无人应声。 三人对视一眼,金璐手背过去,虚按在刀斧上,准备好情况不妙就动手。 顺着声音发出方向走去,就见西边朝阳的走廊,尽头唯一窗户下,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那一小片正好洒进黯淡阳光,将此人沾了血迹的浅蓝运动鞋照的清楚。 说时迟那时快,金璐猛地飞冲过去,甩出刀斧卡住即将关死的宿舍门,在那一瞬,她清楚看到门缝里一闪而过的面无表情、眼神呆滞麻木的惨白的脸,一愣,错失了机会,门咔一下关上了。 原容紧跟上来,就见金璐咬牙切齿的晃动着把手,低声吼道:“出来,不开门小心我不客气了!” 她确实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到死寂的楼道里听来,简直清晰似贴在耳边吼。 原容神色一冷,将她拉到身后,一发霰弹狠狠打到门锁上,简陋木门的锁直接脱落。他大力拉开门,迎面对上一张毫无血色,双目无神的死人脸。 这是…… 他骇然,如果在平时,昏暗楼道猛地开门看到这玩意儿,估计要吓的心神都飞出嗓子里去,可惜经历过神木田家两个女鬼恐吓,原容只是倒吸一口冷气,稳稳端起霰弹炝,“嘭”的巨响之后,死尸的头被打的稀散。 距离无比之近,枪响过后,和原容猜测的一般,被霰弹打到肉末模糊的残骸,全是粘稠透明白液,仔细看去,那些白液还在地上缓慢蠕动,仿佛在寻找下一个寄生用的食物。 “螳螂捕,黄雀在后,”原容冷笑,“‘白魔’到底是帮了人类,还是帮了变种呢……” 金璐抑制不住震惊的捂住嘴:“新病毒扩散的这么快?不不,没人吃食堂里有问题的腐鹏,也没人靠近岸边,为何会感染上这个?” 原容闻言,神色闪烁不定,但他没发作,而是顺着她的话说:“即是说,有接触过新病毒的测试者,袭击了这里的一切:学生、袭击完学生的变种人——我们要改改推测了:反方阵营并不是为变种人做事,他们的任务,应该是毁灭这片集中所,正与我们的拯救相对。” 他退出这个再无生气的宿舍,将宿舍门关好,朝奥德伦特说:“你感受一下,这两层楼有什么气息吗?” 奥德伦特阖上眼,灿金神纹如千分之一秒梦境闪过,又睁开:“有。是和商厦里一样的气息:散发死气的活物。” 很有趣。 目前掌握的信息,在原容看来,十分矛盾。 失败寄生体全数被关在外面,如果幸存者想要求生,应该跑去广场寻求帮助才对,不应该把自己锁在宿舍,那岂不是出不去的死路一条?且锁上宿舍,内里被变种捕食的学生也无法逃脱,怎么看都是对变种有利的瓮中捉鳖之计。 所以……是不是可以假设为,幸存者有一个可以依赖的对象,而这个对象存有害人之心,故意提倡锁上宿舍门? 变种觉得对捕猎有利,将门锁上,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也成了那瓮中之鳖。 显而易见,这“可以依赖的对象”,便是混入了反方阵营的测试者。 而且这个测试者,接触过新病毒“白魔”,利用完变种人后,又散播出“白魔”,将合伙人灭口。 十分缜密,也十分狠毒。 可宿舍锁住,测试者也无法逃离,留在这等正方阵营打上来吗? 糟了。 原容二话不说,从二楼一撑扶手,下一秒,震荡激流凝结成的水龙出现在他落地出,在奥德伦特低吼声中,从完全震碎后空无一物的大门处冲出! 不是没有人,而是在他们打破大门进去后,逃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漂浮物(十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庭院划分的好似迷宫栈道的绿化带太窄, 庞大身姿难以施展, 见状, 原容直接操纵水龙腾入高空。 视线骤然拔地而起,广阔无垠, 他方一搜寻, 便望见一个匆忙逃窜的身影, 将将跑过宿舍去,眼见着朝教学楼跑去! 原容立刻掉头追去, 水龙的速度可不是盖的, 情况紧急, 也顾不得的周围普通学生诧异惊恐的目光了,接近后, 他才看清那身影的模样:可不就是那把船搞沉的矮胖子! 在大灾变后不算强烈的阳光照耀下,矮胖子露在衬衫外的后颈反射着明灭鳞光, 想必神体是水生生物。 空中呼啸而至的巨型水流高调威武, 听见不容小觑的震荡水声, 矮胖子一回头,神色慌张,脚步一顿, 却更加快速的跑向教学楼。 见他这心虚状, 原容也不再留手。 遍布世间万景的水分子随心而动,如果有人此时特意感受, 便会发现空气中水汽突然暴动般, 不安而雀跃的颤动着, 仿佛在等待上神的呼唤——百万冰棱于原容上空缓缓凝成,在阳光穿透下晶莹剔透,好似水晶宫里琳琅琉璃坠,只是锐利反射着的锋利白光映视了这东西绝不像看上去那么好惹。 冰棱呼啸着划破半空,带起周身逸散的大片雾状寒气,直冲矮胖子招呼去,矮胖子反应还算敏锐,在地上一滚,勉强躲开,震惊在原地:就见那千百冰棱狠狠敲击在地,竟留下大小钉痕——明明这只是硬度极低的冰啊! 这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远方高空,骑在高速高压水龙上的少年正面无表情望向这边,与狰狞肆虐水龙相对比,他看上去那么纤细无害,可在他背后,又一批闪着寒光的冰棱已然凝成! 冰棱呈放射状悬浮空中,如骑士般环绕于他背后,好似上神凝成实体的圣光——少年见他征在原地,勾起嘴角,漫不经心的抬手,那些冰棱便极高速飞旋着向他袭来! 矮胖子从震惊情绪中反应过来,已来不及躲避,他只得一咬牙,化出神体原型,以扛过这一击。 如果说原容方才展示的神能,只是让初中生们惊叹神力,矮胖子化出的神体原型,却让人群惊恐的议论纷纷——邪门。 那是一只半人半兽,矮胖子的上半身全数化作鳄鱼,与凡间鳄鱼不同,他崎岖嶙峋的头颅上镶着大小金色神纹,在阳光不甚强烈的反射下,散发着不祥而邪气的翠绿鳞光。硕大比例诡异的巨口狰狞的长着,能隐约看到内里双排尖牙。甚至他的胳膊,也化作短粗有力的鳄鱼爪,密布厚重细鳞;遒劲粗犷覆盖厚鳞的肌肉包裹着上身,无比雄壮威武,与刚才那个阴郁胖子判若两人! 他的鳞片厚重到接下全数冰棱冲击,竟只是不稳退后几步,一身密繁鳞片竟一丝痕伤痕也无,甚至没留下痕迹! 只见矮胖子口中念念有词,头颅上沟回异的金色神纹明灭闪烁,随即消失不见,好似那异的金光只是眨眼间的幻觉一般。 下一秒,鳄鱼周身泥土地骤然暴动,如水波荡漾般的纹路逆行旋转、翻滚,然后似龙卷风般拔地而起,还有愈滚愈粗的架势! 如果说原容身下咆哮着的高压水流似乘龙在天,这泥柱就似变异巨蛇,扭动着身子,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姿势蜿蜒冲向原容。 原容心道不妙,所幸学校空气湿度极高,水元素充沛活跃,迅速凝结另一只水龙从反方向袭击鳄鱼神。 鳄鱼神不慌不忙,调动泥土围绕周身一圈,只见他身旁,远方几十米的泥土都被用来凝结泥蛇,可整个广场至少有好几千平方米,完全足够它消耗。 水龙冲力足够大,但冲不开无限打散又恢复的土墙。 而那泥蛇来势汹汹,原容在空中高低翻飞,却不能完全甩开穷追不舍的泥蛇。 原容太阳穴开始一突一突的涨痛,该死,这是他神力开始衰退的前兆! ……有什么办法,能破除土墙的防御吗? 从空中放眼望去,广场未被修缮,是最普通的泥土地,这就意味着这个不知来路的鳄鱼神有源源不断的供给。 此时,走陆路的奥德伦特和金璐已然捕捉到广场上空徘徊翻飞的巨大水龙,以及广场中间无比显眼的、穷追不舍的巨型诡异泥蛇。 整个学校,也因此陷入了恐慌。 “那是什么东西……” “水神和邪神?看着就不舒服,那会不会就是病毒源头!” “世界上哪有神,别自欺欺人了!” “那你怎么解释,异能者?小说里的情节?——这个世界早已扭曲,出现什么不可能?” 甚至有短短一天之内受到太大精神冲击的低年级孩子哭成一片:“神啊,救救我们吧——” 【救救你们?】 【可谁来救我呢——】 “该死……”原容吃痛的扶住额头,调转龙头,又一次险险避过泥蛇自杀式的撞击袭击,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未成年身体传来的浑身上下过疲的酸楚,以及越来越力不从心的对水的操控,“还没完没了了……” 他也能清楚的听到下方,孩子们或惊恐、或期翼的窃窃私语。 “水神加油!” “打倒邪神!啊,小心,加油——” 在绝望肆虐的现在,任何一丝希望,哪怕是荒谬之至的幻境,也能成为颠簸小船上濒临死亡威胁的人试图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复杂的视线扫过早已躲得远远的,虽恐惧到极点,却强忍着伸出头给他打气的孩子们—— 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情况要更加脱离控制了。 只是下一秒,在他分心思索的档儿,没注意泥蛇从下方侵袭,直直撞上了他所乘|骑的方位,把他撞了一个趔趄,差点跌下去! 惊呼声、稀稀落落的加油声愈来愈大,原容心里一暖,忍不住酸了鼻子。 原来这就是……被人依赖着的感觉吗? 可他太累了,一整天紧绷的精神,加分心操控两只水龙攻击,越来越多的幻觉和幻听嘈杂的充盈着他高度过劳的大脑,他眼前开始发黑…… 就听冥冥中,一个熟悉的无比焦急的低吼传来:“容!——” 时间陷入了静止。 在那一瞬,原容迷迷糊糊的睁开无比沉重的眼皮,视线上方,是浑浊昏黄的天穹,万物荒凉萧索的景色就在他漂浮位置的下方。 他闭上眼,准备迎接高空自由落体带来的剧痛,可那一击迟迟没有到来。 坠落、坠落……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重力啊,质量啊,这些困扰凡人的“科学计量”,已经远离了他的身体,飘向不知名的天国去了。 那昏黄灰蒙的天穹仍充盈着视野,这即是现实,是不可逃脱的测试—— 可惜他好似仙境里的爱丽丝,坠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那人黑发黑眼,一双沉稳深邃的黑眸蕴含着万千情绪,正无比担忧的紧紧望向他茫然的眼,他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启,低声问道:“下次不要这么勉强自己了。偶尔……也试着依赖一下我吧。” 这温馨的,让原容恍惚到想哭的情境下,他却异的在想,啊,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呢,明明眼中的担忧已经浓郁到要凝成实体,却仍要摆出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呢。 他恍惚的笑起来,眉眼间没了那股沉郁,整个人柔软乖巧到不可思议,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轻轻捏上那张冰板脸,然后喃喃道:“我还以为,你脸这是假的呢……” 然后,他便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奥德伦特轻轻把怀里的小少年放到一旁草坪上,对上赶过来的徐伦凯和秦仲铮叮嘱看好他,然后大步走向操场。 随他修长有力的大腿迈步,有风随步伐幽然微生,然后摇曳爆发出狰狞死气,那一瞬,天似乎都阴暗了下来,远方阴郁昏黑的云翳缓缓聚集,那片几近浓郁到化出实体的死气嚣张跋扈的散逸向四方,把所有围观的小少年震慑在原地。 他们仿佛在那一秒,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觉。一切力气被抽离身体,他们惊恐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四肢沉重冰凉,巨大绝望悲伤笼罩在心头,泪水压抑不住的争先恐后奔涌而出。 他们视野里只剩下那个被喧嚣黑雾笼罩住的高大身影。 奥德伦特一步一顿的走向鳄鱼神。 他每一步都带动黑色死气肆意嚣张蔓延,沉稳有力的脚布下踏过的每寸土地均被吞噬成灰烬。他所到之处,必定生机殆尽。 被天生上位神压制住的鳄鱼神在恍惚中,仿佛在那团澎湃浩瀚的死气里,看到了一个模糊如极恶梦魇的高大身形。 “它”身高百米之多,教学楼、操场,在“它”身下好似孩童的模型玩具。 “它”上身半裸,披着松散短袍,下踩金属镂空战靴,迈动有力劲健的大腿,气势磅礴,以世间生灵毫无抵挡之势,跨破虚空而来。 阿努比斯? 令【索伯克】恐惧到失声的神名几近脱口而出,又生生咽了下去,不,不是。 没有胡狼半兽头的身体变化,那是一个双眼幽深如渊,轮廓深沉阴霾的……“男人”。 万千年前埃及人民们祈祷的赞颂声麻木而机械的回荡在空中、脑海间,索伯克脑中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感到巨大尖锐的刺痛! 好似是一根针,挑开他的头皮,碾碎他的脑壳,狠狠刺入脆弱的大脑,在里面肆意搅动一般! 他直接站不住,“咚”的一声倒地,他的意志力还算出众,试图反抗,可那磅礴死气已然盯住了猎物,千分一秒之间将他包裹,他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身体力量被一点一点蚕食——那是生命力流失的感觉。 失去意识前,他眦目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无力气。 在所有初中生震慑而无法活动的惊恐视线下,那团喧嚣着,仿佛连光都被吞噬殆尽的黑雾终于消散了,露出地上一具风化成黄骨的骷髅残骸。 【阿……力量是守护、是防御、是你对最珍视之物的誓死捍卫的成长……】 【我没有最珍视之物,该如何呢?】 该如何呢? 身体陷在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腾空时,原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一次眼睛,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明明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却好似回归母体般踏实而心安。 他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意识再次沉下去,沉到最深最寒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里…… 他睡得不沉,耳边千万种声音来了又去,世间百态均在他身畔轮回,又重新进入虚无。 他听到水边船帆扬起,水手们面朝大海,唱起沙哑而虔诚的赞歌,他听到重物落水声,那是活牲畜祭品被奉上。 他听到荒漠深山、抑或平原盆地,一国之相祭天祭祖,高呼“万岁”,然后燃起篝火、香灰飘洒向天边,伴随祈雨的大鼓隆隆…… 他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他问:“为什么要抛弃我?” 他的声音太可怜了,怯生生的,毫无底气,又带着点不切实际的期翼,仿佛这么问了,得到答案,就能找回他的归宿一般。 莫名的情绪一下下冲击着原容内心,他好想开口去安慰他,哪怕一句话也行,但这只是梦境,他无论如何也取不到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无比遥远的、仿佛自万千光年外宇宙传来的声音回答说:“我没有抛弃你……因为我从未接受过你。” 乖巧的小孩子强行压抑住的悲伤决堤了,好似这句无情无义毫不留情的话是最后一根稻草般,压塌了最后一点希望。 他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原容吃力的张嘴,尽力想活动沉甸甸如万斤的眼皮,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听着小孩子悲恸无望的哭声,愈来愈小。 然后,梦境崩塌了。 波涛怒吼声碾压过了世间一切声音,以铺天盖地之势撞击着、咆哮着,撼动这个被静谧包围了的狭小空间。 原容猛地起身,有些气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盖在身上的发潮的薄被滑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漂浮物(十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也许是强行惊醒的原因, 心脏大力荡在胸腔, 原容能清晰听到“咚咚”的有些错乱的跳动声, 这让他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在宿舍里,天色应当很晚了, 屋子笼罩在昏黑中, 零星家具只余一个模糊的轮廓。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矿泉水, 原容记得,这个牌子的水, 是奥德伦特在现实搜寻物资时找到的几箱。 考虑的太多余了吧, 原容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 不想辜负他的关心,拧开随便喝了几口, 才下床。 这屋子不是他最初醒来的宿舍,四周很静, 床头小窗用一个碎花小窗帘盖着, 他掀开, 惊讶的发现,海平面上涨了,而且……涨幅不小。 窗外, 暮色沉下, 万物臣服在难喻的昏黄色的悲凉萧索中,只有汪洋静静的、不慌不忙的回荡着, 肮脏的白沫有节奏的拍打在校门高高的铁荆棘上, 隐约能听到悲风凄凉的呼啸。 铁荆棘?原容记得清楚, 那不是高出校门两三米吗?怎么会? 他再定睛望去,海平面已上涨到淹没校门的高度,校门勉强用数十个沙袋挡住水势,但校园已然被淹过数十厘米。他终于意识到那股诧异感由何而来:校园空了。 不知是进入建筑物避难,抑或……出事了。 顾不得多想,原容咕噜噜把水喝光,大步走出宿舍,在楼道里,便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沿道宿舍里传来。 原来孩子们在房间里避难,原容叹口气,顺手敲了敲最近宿舍的门,想打听情况。 可怪的,明明里面动静还在持续,却无人应门。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原容加大了敲门力度,低声吼道:“同学,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短暂等待后,原容一脚跺在老旧木门上,令他惊的,他本这是泄气之举,按理说力气打不到踹开的程度,却一脚踢碎了个窟窿,把破旧的门锁震断了。 顾不得深究为何力气突然变大,只见屋子里,确实有一个人,证明那声音不是原容的幻觉。 只是,原容能明白为何此人不应声了。 那人四肢弯曲成可笑的角度,好似一只蜥蜴趴在地上。他眼神呆滞无光,直直望着踹门而入的原容,毫无反应。那传出的隐约声音,便是他在屋里无规则无目的胡乱蠕动,碰到家具的声音。 昏暗的地板上,隐约能看到细微的、粘稠白液的反光。 原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将摇摇欲坠的门甩上,他穿着运动鞋的脚“啪叽”一声,踩到走廊上什么软软的东西。这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他缓缓低头,那是一团黑乎乎,似乎被万千脚印踩过的肉块状的物品——肾脏? “呕……” 他反手一脚把这玩意踢飞,跌跌撞撞的跑开。沿路能察觉到有些屋子里还有声音,他抱着侥幸一路敲门过去,然而有动静的零星几个房间里,均是被“白魔”感染了的这玩意儿。 他记得清楚,神能昏睡过去前,他不过是和矮胖子打架,看样子,奥德伦特帮他解决了心头大患才对,什么一觉醒来变天成这样了? 一路下到一楼大厅,望见大厅中间堆积成小堆的,缓缓移动的散发浓郁血腥气的残肢块,他猛然想起一句话。 ……每个月有七八天左右,海平面会下降,露出一些建筑物,值日便是趁这时候赶紧搜寻物资。 也就是说,值日结束的今晚,正逢海平面回涨? 原容看一眼手表,晚上八点十七分。 不,还不是普通回涨,从校门勉强而业余应对方式来看,这次回涨的水平,要远超过预期! 那么也能解释方才遇到的宿舍新“白魔”病毒寄生体了:一些来不及撤离的学生感染后,被丢弃在了宿舍。而幸存者们,则抛弃病毒蔓延的宿舍区,到别去聚集了。 不能久待了。 原容疑惑的是,自己被搁置在这,说明一开始情况还未这么严重,那么为何撤离时无人把他带走?奥德伦特虽沉默寡言,却不是这么细心大意的人。 希望事情不要超脱发展。 他顾不得恶心,绕开无规则蠕动的残肢块,直接出去:被暴力强拆的大门,这里是初三宿舍楼。 天黑下来后,竟一丝星星也无。快入夏的当儿,灌木丛也没有各式小昆虫的奏鸣,仿佛原容路过的绿化带,只是仿制逼真的、没有任何生气的假花假草而已。 初二宿舍楼那也没有灯光,原容推开大门,朝里面稍一眺望,便对上一双布满血丝、了无生气的眼,仔细看去,这人身体还被泡发至皮肤发胀,把原容惊得猛地摔上大门离开! 看来,教学楼东部宿舍楼全数被放弃了。 原容一路小跑到操场,迎面撞上一个背对他的,穿全套制服的人。 那人转过身,左手手电筒,右手一柄消防斧,看清气喘吁吁的原容不似被感染,惊道:“你怎么还敢到处乱跑?快去避难!” 见此人呼吸谈吐带温度,原容安心少许,可算找到能交流情报的人了。 他急忙问道:“抱歉。我睡过头了,一觉醒来怎么宿舍没人了,还都是……怪物?” 那人扬起手电筒指路:“现在幸存的大家都在教学楼二楼到四楼避难,你也快去吧,外面不安全。” 原容谢过他,那人自称是夜间巡逻队的,继续朝宿舍区走去,似乎要寻找更多来不及避难的学生。 就在转身那一刹那,原容从空间掏出神霰弹炝,瞬间上膛,瞄准,那人不知为何在他背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却估计没意识到原容会发现,在那人察觉不对却未来得及躲避的一秒,完美爆.头。 任务面板弹出,左上角显示经验条涨了三分之一。 这种水平也和我谈心机?原容轻蔑的勾勾嘴角,蹲下身,仔细检查此人身上,果然,在他长长校服袖子隐藏下,有一只巨大针管,内里满是腐黑色血液。 ——你说你是寻找来不及避难的巡逻队,遇见我这么惊?再者,这么危机四伏、不知道哪一秒会被袭击的档儿,还有谁这么奉献精神去夜间巡逻?谎话编的像一点哟! 这大概率是个异能者,抵抗不了霰弹炝,要换一个神格者,原容可能就要吃苦头了。 他怕炝声引来其他反方阵营,夺了此人手电筒和消防斧,抓紧朝教学楼赶去。 这人没骗他,教学楼靠近了,能看到二楼以上隐约透露出的黯淡灯光。 一路上到二楼,才看到楼梯处横七竖八或坐或躺的真正巡逻队。 他们似乎一个个累坏了,接连受到太多冲击,面色疲惫麻木。见到原容,也没太多惊讶模样,只是问他几班的,就放行了。 倒是原容还想多和他们聊几句:“辛苦你们了,你们是几班的?” “初三七班。” 原容心头一动:“我记得你们班有个秦小铮,他怎么不在?” 几人面面相觑,神色担忧:“……他失踪了,我们也在在找他。” 这答案出乎原容意料,他有些焦急起来:“这怎么说?” “大概下午六点左右,就那个凭空出世的三神大战完毕后一小会儿,不就开始涨潮了吗,他和学生会的人去救初二宿舍的,再没见到他。” 原来是分开失踪,不是被目击被害。原容松口气,谢过疲惫的巡逻队,走进二楼过道。 学生们三三两两窝在各个教室里,有些人在谈话聊天,但大多数只是抱着膝盖,神色恍惚而绝望。 气氛弥漫着战争时的悲伤与无助。 原容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免陷入同样负面情绪里。 学校本来幸存者就不多,平均每个班十人到十五人,整个学校不过三十多个班,撑死四百来人,而这次突如其来的接连变故下,更是少了半数。 他意识到,就算挺过这一夜,衡军初中幸存区也不会坚持太久了。 一个完善稳定制度的运行,不光建立在信任、领导力之上,还需要一定人数来维持。好比从四百骤降到半数的这里,每一个环节:耕地、出门狩猎、巡逻队、蒸馏组等,人数少了,几乎玩完。 原容这一外来者能意识到,衡军初中的学生,尤其是学生会,更是心里明镜似的。 所以在最初风和商厦中,失去三个同学,班长会悲愤至如此: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三个同学,他们失去的是四分之一的力量啊。 而原容从二楼一直搜寻三楼,仍未找到任何队友的身影,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不知是有测试者提醒还是学生们已经察觉病毒来源,教学楼一切东西都是干燥的,沾过水的东西都透过窗子扔在了操场上,能一定程度防范安全。 可这能防“白魔”,却防不了暗中可能袭击来的反方阵营。 他们会去哪儿?原容烦躁的把微碎的卷发别到耳后,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死死守住教学楼任何可能被入侵的角落,根除反方阵营靠近的可能。 这一天快过去了,再坚持也就几个小时,他不在,队伍里还有蒋秋生、秦仲铮,都是脑子通透的,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再不然,就是发生了什么“事件”,要比守在教学楼保护孩子们更重要! 会是什么“事件”? 不知是惊醒,抑或神能消耗过度的缘故,原容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痛,一闭上眼,就有细细碎碎的各式声音从耳边略过。 听得懂的、听不懂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子的、甚至还有毫无意义的土著吼哈声。 他长舒一口气,试图屏蔽这些杂乱无异议的声音,却瞥过操场上一闪而过的光,然后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这是! 原容推开窗边依偎的女生,定睛望去,在校门外,有什么散发着耀眼白光的人——那可不就是张开四翼的蒋秋生吗! 只听下一秒,他举起细长金色号角,轻轻吹响,百万礼乐自天边穿来,与他轻奏齐鸣。这礼乐蕴含了无限神圣深意,涤荡着疲惫心灵,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精神充满了欢乐与力量。 圣洁金光包裹下,优雅出尘的座天使轻盈翻飞着,好似在躲什么东西—— 在无边际黑暗里,金光飞速照射过得一小片汪洋中,原容看见了那“东西”的全貌。 不是小岛,也不是海洋垃圾堆,而是……万千水中残骸、肢块,密密麻麻拼接起来的,笼罩了整片海域的“漂浮物”。 在金光黯淡的明灭反射下,能看出它在缓缓蠕动,原容几乎能想象这恶心的东西呼吸时,一进一出的粗糙漏气声,以及强烈刺激性的氨气味。 爆破声气吞山河,一声又一声重重砸在“漂浮物”身上,能清楚看出水面被打散一片,露出内里漆黑的汪洋,却又很迅速的聚集,仿佛那爆破只是不痛不痒的玩笑而已。 原容看不下去了,他在窗台上一撑,轻盈跃下,踩在算好计算点的冰盾上,向这最后一战,向伙伴们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漂浮物(十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糟。 站在教学楼隔着广场眺望, 只会感叹道此物之大、之广, 而真正靠近校门, 切身实际的接近后,才彻彻底底可以说是被震撼。 横跨整个海平线, 视野可及之处均是密密麻麻的漂浮物。覆盖了全数水面的“它们”蠕动着, 不知疼痛, 也没有恐惧,任何攻击打在上面均是溅入汪洋的小水花——就好似往巨型米仓里投小石子, 坠落时便被吞没的无影无踪。 原容迅速找到了集中在瞭望塔的队友们。 徐伦凯紧贴着窗边, 集中精力计算爆破力度方向, 额头渗出冷汗。金璐在一旁干着急,她作为近战, 对这种东西没办法。秦仲铮则调动沥青加固着岌岌可危的校门,水浪与“漂浮物”正不予余力的冲击着、他额露青筋, 看来并不轻松。 奥德伦特察觉了登上瞭望塔的原容, 拉住他的手:“好些了?” “嗯, ”原容不自然的低头,“为什么不叫我?我一醒来谁都不在,还以为怎么了。” “你消耗太大, 再者, ”奥德伦特深邃的眸子闪了闪,“面对这种东西, 你帮不上忙。” 原容一时语塞, 奥德伦特说的是实话——对付变种人也好、怪物也好, 但面对整个浮在水面上的大家伙,水的攻击对这东西来说,就像挠痒痒似的。 他神色复杂的眺望过去,漆黑无边的夜空下,那抹仿佛是代表希望的光仍优雅翻飞着,那是蒋秋生在调动漂浮物一小部分注意力。可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和方才的轻盈比,他的动作已然沉重了不少。 原容心头一动,拔脚就要出去:“食物还对‘它’有吸引力,我去做诱饵!” 金璐却一把拉住他,面色为难:“你说的这事,我和奥德伦特方才尝试过帮忙了。但……不知为何,漂浮物只对蒋秋生有反应。” 原容一怔:“难道‘它’不是天性被活物吸引吗?” “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金璐忍受不住的低吼,持续一天的高速精神紧绷,让勇猛无畏的她也眼底青紫,语气自己都没察觉到带上了颤抖,“这玩意太邪门了……你要说它贪婪食物吧,我们几人去勾引纹丝不动;你要说它无欲无求吧,蒋秋生一靠近疯了似的追他!” 原容定睛看去,确实,为了追逐蒋秋生,漂浮物竟额外分出一条将近直径三米、长数十米的“触手”来,那“触手”便是万千残骸强行拼接而成,看似毫不牢固,实则极速有力。 多亏这一分神,将全数火力从校门吸引过一点。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直觉告诉原容,搞清楚为何五人中只有蒋秋生对其有吸引力,说不定是制胜关键。 可大脑负荷太重,稍一思索,太阳穴又阵阵胀痛起来,原容忍不住喃喃出声:“难道因为他是神圣阵营……天敌相克?”但随即他又否认:“不,阿瑞斯这种中立阵营的为何无效?难不成,是因为被判定为原住民?这也太荒谬了……” 那边秦仲铮忍不住咒骂起来:“这玩意儿,明明在风和商厦见到的行动又缓慢还不主动攻击人,怎么短短一天的档儿变化这么快!” 他这一句话,让原容感到不解:“老秦,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说它行动缓慢不主动攻击人?” “没错啊,”秦仲铮分一丝神和他解释,有些心不在焉,“你没注意到么,咱们对付的那个拼接人,看上去渗人,其实并没主动攻击过咱们。要说打,只是咱们主动攻击它罢了。” 原容下意识要反驳,却找不出自己被主动攻击的证据来。他猛地想到一点:“在楼梯里,我们班有个女生被长颅人爆头了,那还不算攻击吗?” 秦仲铮诧异:“啊?那东西移动那么慢,怎么还能被它给爆头?” 原容怔住了。 对啊,在他们印象里,长颅人贴墙而行,蠕动缓慢呆滞,那个女生怎么能在一瞬间死去的?他们可以肯定,凶手是下巴沾血的长颅人,那就是说,长颅人的“缓慢呆滞”都是假的? 不,不是假的。 原容猛地想起,在生物界,有很多动物,面对非食谱上动物时,慵懒呆滞,而面对食物时,好比青蛙,则会极速捕猎! ——不然如何解释,原容在黑暗中,被一个长颅人暗中观察那么久,都平安无事? 即是说,原容并不在这玩意食谱里!同理,奥德伦特、金璐、秦仲铮、徐伦凯不在,而蒋秋生、瞭望时一起的女生在。初三宿舍楼里一部分残余的人是,一部分不是……他继续引申下去想,在和矮胖子开战前,失败寄生体均在楼外,而楼内什么都没有,即是说,楼里未找寻到的,都是成功寄生体…… 原容也清楚地记得,从楼道踏上二楼时,那拼接人在疯狂攻击派出所、芳华医院和私立昌兴的人;而他也分辨得出……在和拼接人对战时,那拼接人根本就是追着变种人们打!他当时还以为是成年变种人们成功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该死,他早该想到的! “白魔”,新型进化的霉菌,真正的食物,只有SE-3式病毒! 它才是新的食物链顶端,真正的救世主! 他们的方向,全被带偏了。 大灾变,不仅仅是境遇本就低到尘埃里的人类的大灾变,更是位居无法撼动的食物链高位的变种们的大灾变。 孩子们接触海水仍没事儿,不是因为海水里“白魔”和“SE-3变种”数目稀少,而是“白魔”并不以人类为食,且“白魔”将水中的SE-3病毒吞噬殆尽,消除了海水对人类的威胁。海水中食物没有了,“白魔”变异进化到寄生残骸,试图上岸猎杀变种人! 因此能明显分辨出,低等寄生的白骨,会无规律攻击;高等寄生的变种人亦或变种人残肢,压根对人类不为所动! 而原容和奥德伦特的【支线任务1】里面的狩猎,压根就不是狩猎怪物,而是狩猎潜藏在初中的SE-3式变种;徐伦凯的保护萝卜,便是保护初中生;秦仲铮的歼灭老鼠,和原容奥德伦特的同理——这才是完整的,三个支线任务的相同目的。 原容面色短短几秒间变化莫测,让一旁队友不明就里。 最后,他露出一个笑容,将自己可能惊掉大牙的推测缓缓说出。 与他设想相似的是,金璐第一个站不住了。 她斩钉截铁,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贼猫:“太荒谬了!你是说这玩意食物不是人类,而是SE-3病毒?那它为何攻击咱们学校!” “估计是,嗅到了这儿的腥味吧。”原容眯着眼睛,正过脸来紧紧盯着金璐的一举一动,他鸦黑色的眸子在夜间仿佛最黑最冷的深渊,教金璐不忍打了个寒战。 金璐很快撇去这一丝不安,将其理解为夜晚太冷了,厉声反驳;“那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折!它完全可以袭击其他变种人的集中处!” 徐伦凯听着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这玩意没袭击其他地方?” 此言一出,瞭望塔里静了。 秦仲铮停下遥控远方的沥青,将其凝成固体墙,能勉强档一会儿,分出心来。他没再理会试图辩解的金璐,而是直接看向原容:“她有问题?” 黑暗中,面容白净,眉目间总透露一股忧郁懦弱的少年,此刻露出了真面目。他扬起一个冷笑:“是的。你也许觉得自己的伪装很好,但我从第一次见面,便开始怀疑你了……” 在金璐试图伪装不明就里的神情下,原容眯起眼:“金璐?还是……花小露?” “你在说什么……” “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因为程序恶趣味加了个‘小’字,为何你没有?”原容歪歪头,“不好意思,好心驱使下,我偷了班长口袋里的点名册,除了原小容,李小潇,有小字还带jin、lu这个发音的,没有这个人。你说不怪,狩猎日这么危险,怎么还有人自告奋勇要来的?而且,短短几分钟,你就打听出这么多关于大灾变后的消息,你不觉得……太恰到好处了吗? “我不由得想起,我的第二期生存资格测试,也是我经历的第一个阵营任务。好巧不巧,我抽到了叛徒。叛徒想完成任务条件实在苛刻,为了公平起见,我的身份信息也是最多的,知道许多其他测试者不知道的东西。 “当然,这只让我加紧了对你的警惕。有人赶上来提供情报,何乐而不为呢? “真正让我确定你和我们任务目标不同的,是你强烈要求探索商厦一楼的举动。我们都知道,即使任务失败,也不会被抹杀,但若死亡,便是真的天人两隔。而你在不清楚有多危险的情况下,斩钉截铁要探险——这不光是要营造一个‘无脑直率’形象,也因为你清楚:下面即使有怪物,对人类也没有威胁。你知道,可我们不知道。果然,下面的新病毒寄生的怪物,让所有人感到了无限危机,好巧不巧,我们队伍正好有个潜伏的变种人,那个和我一起瞭望的女生,她的死,让所有人恐慌不已,以为怪物真的会袭击人类。 “我便私下问学生会副主席调查仓库和耕田当事几个班级的值日名单,发现,在前一日耕田组的初二七班里,有一位‘花小露’,在昨日值班后,自告奋勇加入今日狩猎队。” 迎着神色不定的金璐视线,原容继续说道:“就算玩数字游戏,也可以排除。‘事件’进行到此,到底有多少测试者呢?我们组队四人正方阵营;矮胖子、刚才半路我杀掉的初三测试者、还有初一六班潜伏的乐小川……七个人。如果你是正方,那么反方还有两人在暗中:如果你是反方,那么……八个人测试者齐了。看眼下这个情景,反方那暗中两人还不去教学楼动手?怕不是傻吧?所以只能判断,反方人手不够了——”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女子白日那份率直刚正的神容缓缓退去,回复了面无表情的那张俏丽的脸,好似沉溺在沼泽最深处的眼镜王蛇,随时准备最后一击。 最后,她轻轻鼓起了掌,面色也毫不掩饰的嘲讽:“输给你,我实在无话可说。说真的,你真该去拍戏,影帝称号哪轮得到别人?” 原容眨眨眼角微垂的桃花眼,他从下往上看人时,鸦黑色的眸子好似水灵灵的小鹿,总一股纯真可怜的味道。然后他缓缓昂起头,那双眸子里蕴含的意味变化不定,然后停留在轻蔑和孤傲上。 他勾出一个邪气四溢的假笑:“多谢夸奖。” 下一秒,窄小的瞭望塔突然烟雾四溢,伴随着“呲呲”的飞溅声,奥德伦特一把揽住原容趴下,捂住他的口鼻,原容屏息看去,房间中间被扔了一个烟雾,正在持续逸散着刺鼻的烟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漂浮物(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原容调动周身充沛的水分子, 小型瀑布突兀出现在半空中, 倾盆浇灌在烟雾弹上, 抑制住形势。可等瞭望塔烟雾消散殆尽,金璐也不见了踪影。 “可恶, ”秦仲铮一拳砸在墙上, “她还有现代化武器, 是我疏忽了。” “没事,”原容摇头, “大家都没想到。让她再跳一会儿吧, 反方阵营已经……高兴不了太久了。” 得知了这个秘密, 如何才能将潜伏在初中生里的变种人找出来消灭呢? 太简单了。 原容心头一动,呼喊蒋秋生回来。 他着实累坏了, 伪装用的眼镜早已不知扔到了哪去,偏白的皮肤浮现出过度运动后的红晕, 汗水顺着斜长眼角缓缓滴下。待他在椅子上歇口气, 原容笑眯眯的问他:“亲爱的蒋公子, 你的口才一定……很好吧?” 蒋秋生面露狐疑,直觉告诉他,原容摆出这幅纯真可爱的模样, 一般接下来不会说什么好事, 干巴巴问道:“还行。你想干嘛?” “也不是什么大事,”原容眉眼弯弯, “给你10分钟准备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讲。” 在浑身散发柔和白光、简直就是神圣慈祥代名词的“救世天使”演说下, 学生们排成长队, 在“水神”掩护中,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从校门外“审判者”面前走过。 最初,只有学生会的人为了以身试法,视死如归的走出校门,在“审判者”面前走过,然后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放声大喊:“真的没事!审判者真的能分辨我是好人——” 十个人、二十人;从打头的高年级,到胆怯的一个个牵着手的初一生,漂浮物面对成排成队的学生,只是无规则蠕动着,发出通风系统般粗鲁无礼的巨大呼吸声,在月光下,随汪洋小幅度起伏,反着异的光泽。 意识到这庞然大物真不伤害普通人类后,甚至教人觉得有些可爱。 一个变种人抱有侥幸心理,战战兢兢的混在人堆,想快步冲过去,被猛地飞出的一条触手狠狠拍碎,那触手速度实在超脱所有人想象,碎到肢体扭曲支离,然后被拖进海里——成为漂浮物的一部分。 学生会的人示意嘈杂起来的孩子们冷静,扩音喇叭粗糙喊道:“那是叛徒,感谢上帝,感谢派来的‘审判者’,不然我们的兄弟姐妹还不明不白的牺牲更多——” 剩下几个变种见势不妙,终于慌了,试图偷偷逃离,均被眼尖的秦仲铮和徐伦凯拦住、活捉,让原容和奥德伦特狩猎人头,完成支线任务。 在最后一个学生路过漂浮物,颤颤巍巍的跑回队伍后,原容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不知是否是感应到渴求的食物已然消耗殆尽,在全数学生离开校门空地后,队尾的男孩惊的发现,覆盖了满片汪洋的漂浮物,竟缓缓蠕动着离开了! 硕大身形的“漂浮物”洋洋洒洒漏出被遮盖住了的漆黑水面,这一刻令人憎恨的汪洋竟如此教人熟悉到想落泪。 他劫后余生的呐喊声颤抖而嘶哑,他的眼泪喷涌而出:“兄弟姐妹们,‘它’离开了——” 再也抑制不住的哽咽吞没了他下一句话,所有人颤抖着,不敢置信的拥抱最近的同学:‘它’离开了,我们得救了—— 不知怀着怎样的复杂心情,有幸活下来的孩子们洋洋洒洒回到教室,竟不足白日一半了。 一向节俭到抠门的学生会破天荒从仓库中拿出数量稀少的蜡烛,在一楼大厅正中央,海水还未干涸的地板上,摆了一个巨大的爱心。 在微潮的晚风中,烛火绰约,似孩子们青春而热烈的生命,无比灼热而耀眼的跳跃、闪烁着。 一时间,大厅里静了下来,他们三三两两的蹲坐在一起,互相把头靠在彼此肩膀上,似乎这样,能感受到更多尘世的温暖。 不知是谁开了头,孩子们渐渐开始唱起校歌。 一个人、两个人,随即所有人,难掩哽咽的歌声稀稀落落的回荡在大厅上空。 “希望之花 盛开在那彼岸之丘啊 连结我们的羁绊 永远不要停止绽放啊……” 泪水默默打湿了脸庞,在烛光闪烁的明灭火光里,他们亮晶晶的眼睛反射着无定数的未来。 即使窗外,汪洋依旧,天空也未有褪去昏黄之意,一切境遇仍是那么糟,但……只要我们还活着,还有那股希翼含在眼里,我们的生命之花,便永远不会停止绽放。 —— 夜晚十一点半,奥德伦特甩着巨镰化作的钩锁,拴了一个破口大骂一路的男孩,走进“神”们的教室。 这估计就是那个乐小川了。 见势不妙,他一改愤怒,苦苦哀求起来:“求求你们,我有很多道具,全给你们,你们任务不都完成了吗?放过我,你们也没什么损失……” 徐伦凯和秦仲铮虽没为他求情,均不明就里:“你们要做什么?” 对上蒋秋生同样诧异的视线,原容柔柔笑起来:“老蒋,我记得你有个道具,叫【虚伪殉道者的圣杯】,能无条件转移经验?” 蒋秋生点头:“是。” “我记得在荣华高中,你的经验条便满了。花枝玉脱出游戏后,才触发了【初等神格升级资格】测试。所以,我便想……如果这里是你判定的现实,经验条满后,应该也能触发才对。” 蒋秋生神色一动:“你是想再达成一次触发条件?” “Bingo,”原容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牙,“荣华高中结束后,你的程序以为你死了,便停止监管,也便没有触发……为什么不试试重新制造一次触发条件呢?进入【神格升级资格】测试结束后,触发正确结算程序,说不定就能回归现实了。” 听上去很理想化,但……这是目前唯一能试的方向了。 蒋秋生掏出【虚伪殉道者的圣杯】,这是一个锈迹斑斑的,漏斗一样,能看出之前多么光鲜亮丽的金杯。他和原容分别握住金杯左右把手,将三分之一经验转给原容,然后杀掉乐小川。 在众人焦急的注目下,他睁开眼。 “成功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扯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哽咽的说,“新的通知……【初等神格升级资格测试】,三天内进入……” “现在就进入,”原容握紧他冰凉而指尖颤抖的手,给他打气,“等今日副本结束,结算后这个时间节点可能会消失,这个现实说不定会消失……”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表:11点52分。 “好,”蒋秋生平稳住情绪,狠狠闭上眼,又睁开,“兄弟们……现实,再见!” —— 【愿望,达成了?】 【还未。】 【你该满足了罢,你所希翼的未来,你想逆转的过去,以及你所怀念的现在……】 【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你该懂得我真正目的是什么了……我还是太过高估了你,以及我自己。】 【……或许,我一直都明白呢?我清楚,你也如此,你想要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得到。】 【所以我才会进行这次尝试。这次,下次,下下次,直到……再不能循环。】 【阿……】 “啊……” 头,好痛。 原容喘着冷气从噩梦中惊醒,伸手一摸,背后均是冷汗,黏腻的睡衣十分不适。 他头重脚轻的跌跌撞撞下床,去浴室泡了一缸水,浑身酥软的躺进去,在温热氤氲的热腾腾水蒸气里,缓缓舒了口气。 又一个诡秘的梦。 他的意识在虚空里浮浮沉沉,幻听愈来愈严重,听得懂的、听不懂的,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最后,在一片麻木板正的祈祷声中,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个怪的对话。 奥德伦特听到了他房间传来的水声,轻轻敲门,在原容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后,把替换睡衣放到了床上。 原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精打采,这让奥德伦特放不下心。 “泡一会儿就快出来,别睡着了。” “放心,”原容疲倦的笑笑,“躺太久……浑身都僵硬了。”他随即想起什么:“等我出来放盆水给你也泡泡吧。很舒服的。” “好,”奥德伦特低沉的声音就在浴室门外响起,在浴室里流转回音,有一种异的、让原容略微心跳加快的感觉,“那我去准备饭。想吃什么?” 原容这才看向搁置浴缸外的手表,已然四点左右了。 厚重窗帘遮住了一切光,这让他有种黑白颠倒的感觉。 “都行吧,”他想了想,怀念的说道,“我其实很想喝鱼汤,不过不太现实。” 谁知门外的人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然后一口应下:“好。” “你连鱼也储存了?”原容惊道,“想的可真周到。” “俄国肉店都有卖活鱼,”奥德伦特很快解释道,“顺手都带上了。” 他好像总是放不下心原容一个人,定定的在浴室门外站了很久,等原容实在不耐烦赶人了,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还不忘叮嘱“赶紧出来”。 门“咔哒”一声合上,原容收敛了全数表情,任凭身体下滑、下滑、让热水漫过头颅。 卷翘的睫毛抖动几下,推开水波,带起一片极细微的涟漪。内里鸦黑色眸子怔怔的睁开,透过澄澈透明的水,望向昏黄柔和的浴室灯。 他可以在水下呼吸,这是他获得水神之力后第一天便知道的。 水元素调皮的跃动过鼻翼,在呼吸道前避过不入,给空气让道,形成一个异的水下呼吸循环。 开口,泡泡划出诡异的路线,摇曳着升至空中,然后炸开——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笑起来,大小泡泡便不断自上而下,重复这一简单机械的运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闭上沉重的眼皮。很累,很温暖,也很柔软…… 隐约能听到厨房传来的油锅烧开的“噼啪”声,隔壁客房拖鞋走动的踢踏声,还有打火机“咔”的一声点燃烟草,徐伦凯不满的要求老秦去阳台抽烟的抱怨声…… 多么鲜活,令人怜爱的人的生命啊。 这些为神所不屑,脆弱、渺小的小生物,却构建出了前所未有的百万情感,依靠这情感,他们有了百万种爱恨情仇。喜怒笑骂声凝聚成响破天际不容忽略的巨大声波,向世界、宇宙,传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知道吗?全世界的人类同时一齐呐喊的话,说不定连神的寝室都要震动起来呢。 下一秒,浴室门被大力撞开,未等原容睁眼,来人便一个猛冲到浴缸边上,不容抗争的大手一把把他捞起来。 水从他苍白细嫩的皮肤上滑下,露出温热而线条优雅的身体。 原容睁开眼,睫毛上顽皮的水珠飞溅而下,对上奥德伦特神色肃穆,蕴含着火焰的黑眸。 “你想干什么?容,别拿自己开玩笑!” “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奥德伦特黑眸猛地颤抖了一下,多了许多原容看来不可思议的情绪,“你有什么事情要在水底想?如果我晚来一会儿……” “我在水底可以呼吸,奥德,”原容微微笑起来,好看的眉眼如清朗圆月,“谢谢你的关系,我真的不会有事……” 奥德伦特一时失语,天知道在他端了鱼汤上桌,喊人喊了三遍都无人应声时有多么恐惧。在他踏入浴缸,看到水中漂浮无力的人那一刻,万物在他眼中都失去了颜色。 只余那鸦黑色柔软卷发,在水中如黑藻般摇曳。 “对不起,对不起……”原容轻轻反身抱住身体气的微微颤抖的高大男人,“是我错了……” 你没错。 错的是把你的一切都看作世间最重要之事的我。 奥德伦特突然感到劳累。在中东荒漠跋涉潜伏时、在徒步横跨地下机要几千里时,在暴风雨夜摇曳如浮萍的直升机里与死神镰刀下抢时间时,奥德伦特都从未感到过如此这般的劳累。 甚至,在剥离“白头翁”这一称号,离开“代理人”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这次隐藏副本虽劳心费力, 极度折磨肉体精神, 所幸满打满算只短短一天。 秦仲铮和徐伦凯精神状态很好, 在餐桌上吃着吃着聊起了过去的事儿。 屋里都是粗老爷们儿,说话也不忌讳这忌讳那, 黄段子回荡在整个小区唯一还有生气的房子里, 让原容这种脸皮子薄的, 也心里暖暖的。 可原容不知为何,无论肉体还是精神, 均疲倦不堪。 徐伦凯再神经大条也看出了他的无精打采, 担忧的问:“容神, 你要不再休息休息,你的脸白的和那什么, 唱京剧的似的……” 原容被这比喻逗笑了,他皮肤原本就白如骨瓷, 最近又少见天日, 但也不至于白到那种程度。 他知道这愣小子拐着弯关心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神能过度消耗,休息几天就好了。” 提起神能,他才记起方才发呆时, 满脑子一直想的事。 他搁下勺子, 抿了抿嘴说道:“……我的经验条满了。三天内,要参加【中级神级升级资格测试】。” 螣蛇男、黑暗天的馈赠、霰弹炝收割的测试者, 集满了一管经验条。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神情没太大波动, 仿佛在说,“啊,明天我要去上学”般漫不经心,听在其他三人耳里,却如惊雷贯耳。 奥德伦特瞬间沉下神色:“这就是你在担忧的事?” “也没很担忧,”原容讨好的抚上男人紧紧攥拳的手,示意他放松,展开整只大手掌,男人的手也白,纹路清晰略粗糙,让人看了很安心,“就是觉得,嗯,来得好快。” “中等……”徐伦凯不安的挠挠头,看看秦仲铮,又担忧的望向神色不变的原容,“是不是对现在的咱们来说太难了?” “初级的难度我记得是C~D等?我和阿凯是D等,”秦仲铮回忆道,“上次限时,我记得不是七天吗?” 原容点头:“可能四人组队进去限制多,我们的是C等。至于限时,也许,程序不想让我们太优哉游哉了。” 也可能,神格升级和异能升级不是同一水平的难度。 原容心里明镜似的,强制要求三天内进入的【中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难度从目前来看,至少有B。 B啊,他好笑的摇摇头。 刚才发呆,他想了很多。一些很久远,很细碎的小事儿,在大脑放空的时候,就一拥而上了。他在想,生命真是妙啊。活着,其实只是一个状态而已;真正组成“生命”,组成人本身的,是经历过的,或许吃一顿老友聚餐、或许买到心仪的、这般那般的毫不起眼的每一天。 想到这,他低头,轻轻笑笑,又说道:“你们经验都还不够,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组队的话……说不定危险还会降低。” “不行!” 奥德伦特的拒绝脱口而出,这倒不出乎原容意料。 自从相识后,原容就不知自己哪里触发了男人无限大的责任心和爱护心,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被老母鸡翅膀死命护着的小.鸡.崽崽,吹风奥德伦特怕吹折了,淋雨怕淋病了。 但让原容惊讶的,徐伦凯和秦仲铮也反对。 他的可亲可爱的队友们举出不下十条不允许的理由,然后不容置疑的警告他:“必须等着我们,你敢自己进去试试。” 还有三天。 当晚,三个糙汉子就坐不住了。 奥德伦特手里只有矮胖子【索伯克】一截经验,需要狩猎两个二级神格异能者;秦仲铮杀了的橡胶人和衡军初中送的经验卡、徐伦凯的蟾蜍人和经验卡,只需要各一人。 理论简单,但在末日后,测试者都惜命惜得不得了,且不说实力高深,个个防御隐蔽措施做得极好:谁想半夜变成别人的经验条呢? 但就算如此,第三天,在客厅,四人相对着笑起来,彼此紧紧握住手,打气,然后回床上躺好。 “申请组队进入【中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 “请确定组队成员编号为: A(ZS)-015,A(ZS)-403,C(OT)-890。” “确认。” “匹配失败,进入等候队列,预计等待时间为(--:--:--)……” …… “进入成功。” 人声喧嚣。 原容迅速睁开眼,进入测试这么多次,他的意识已经能极速从沉睡中苏醒了。 眼前景象却让他愣了一秒。 不是说差,而是……莫名其妙。 耳中传来不舒服的触感,伸手一摸,他发觉“自己”正戴着明显专业级的耳机。 耳机中传来的噪音却不是什么歌曲,而是嘈杂嗡呀的人声,以及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好像……是在监听一场酒会? 此刻,他正慵懒的窝在柔软的上好皮质的沙发椅里,面前无处不彰显昂贵材质的雕花茶几上,随意摆放着几个台式显示器,长长电源线从后蔓延而出,一同链接在一片灯源明灭嗡嗡运行的主机上。 茶几背对着巨大落地窗,天鹅绒厚重窗帘紧掩着,只露出中间一条小缝隙。 那里,下午黄昏有些凄凉的霞光,静静投射在茶几上,落下一道形状异的光斑。 一个精密的专家级望远镜架在窗前,镜头通过小缝隙,直直指向楼对面。 而与明显偷窥狂行为不符的,原容身上却穿着一套礼服,还不是商店里随意购买的便宜料子,原容再不懂,也从触感估略出不斐高价。 这是一身白色缎面,绣有浮绘鎏金暗纹、低调而浮华的礼服。剪裁极贴身、显出原容腰细腿长,年轻风流的姿态;铁银色小天使浮雕绣的领带,浅烟灰单色衬衫,袖口反射妖冶光泽的黑钻袖口,无一不透露出此人身份高贵而富有涵养。 甚至他的袜子,都是十字架浮雕暗纹的羊绒薄袜,舒适好似云朵。 所以,这么一位西服礼装的贵族佳公子,为何会拉上窗帘阴暗如下水道老鼠缩在屋里,前面架着望远镜面前立着监视器耳里带着监听装备,明显在偷窥? 而在原容右手边的奥德伦特同样西装革履,正缓缓睁开眼望向他。 他一身肃穆威严的铁黑色西服,举手投足间可见星光反射,好似面料上洒了金粉。上好的手工剪裁勾勒出极具威慑感,强壮而不累赘的好身材,和一双有力修长的腿。他有一米九多,随意的靠在和原容同型号沙发椅里,看着有些憋屈,更衬出肩宽腿长。 二人极快对视一眼,意识到情况异,迅速打开任务面板查看。 【身份信息】 你是“代理人”组织下核心成员“Pontos”。 受匿名举报,5月13日夜、费城码头交货组中混入了FBI间谍。 线人称,此间谍会将重要情报,在5月12日阿尔塞国际酒店17楼空中花园层举行的募捐慈善派对中,秘密交接给混入人群中的FBI。 元老会大动肝火,派出四位核心成员,要求将间谍歼灭。 【阵营任务:一发子弹的决断】 瞄准那位可疑人物,正中红心! 【任务奖励:中等神格/异能升级资格】 【倒计时:1:03:00】 【规则】 1、每次任务仅有一次开.枪机会; 2、击中正确目标,视为完成任务;击中错误目标、或间谍成功完成交接、或倒计时结束,视为任务失败,任务结束后阵营逆转; 3、八小时或全数阵营任务完成后结算,完成阵营任务次数最少的阵营将被抹杀; (甲组成员编成:奥德伦特、原容、徐伦凯、秦仲铮) 【温馨提示】 本场神格升级资格测试难度为B等, 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粗略浏览完信息后,倒计时静静走动到了一小时以下。 但紧紧刺痛了原容视线的,是信息中的“代理人”组织。 “Agent?这不是……”他渴求得到答案般,诧异的望向奥德伦特,“阿瑞莎那个组织?” 令他隐约感到不对劲的,是奥德伦特的反应。男人眼底滑过的一抹不自然,可未待原容捕捉清晰,下一秒,又仍是那般镇定泰然的深邃目光了。 这小动作无比细微,发生在电光石火一隙间,仿佛是原容未清醒时产生的幻觉。 高大的白种男人太过深刻的轮廓隐在昏暗的屋子里,竟教原容一瞬觉得背后发寒。 “奥德伦特?”他轻声提醒,不安的捏紧手下柔软的沙发扶手,紧紧盯着沉默的男人,“问这个让你……为难了?” 出乎他预料的,男人很快开口。 在面对他的时候,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其实他是那种过于磁性到煞气的声线,所以在柔下声的时候,教人联想起收敛了爪牙去抚摸幼崽的猛兽。 他说:“不止是阿瑞莎的组织。也是我和拜勒锡·莱克托的组织。” 在原容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他勾起嘴角,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柔声说:“其实之前就想和你坦白。但我却总担心,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人。这样一个陌生、残忍、毫无人性……的我。” “奥德……” 原容痛苦的咬住下唇,不知摆出何种表情面对,信息量太大,一时万千思绪、万千话语来来往往,争先恐后的想要一涌而出,把他失望的情绪全部告诉面前这个男人。 但最后,他只露出一个浅浅的、让人难以忘怀的笑容:“奥德,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全身心的信任都给了你,所以你也应该这么对我……” “容,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原容闭上眼,伸出手,做出一个终止的手势,“你是我的队友。仅此而已,不是吗?你保护我,正如我也在为你着想一般,只是更好的完成任务罢了。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在神木田家时,你便从不为队友的离去有哪怕一丝感情波动。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假死,才如此平淡。但现在看来……我那时的猜测是对的。你只是,从未把谁放在眼里过。”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好似在苦笑,也好似在嘲讽自己:“说起来,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叫什么。” 语毕,他瞥过头,动作是那么轻,那么随意无事的感觉,但在奥德伦特的眼里,越过昏黑黯淡的月光看去,这个动作是那么决绝。 好像……摆脱了轻生之举,重新拾起对生命希望,从断崖边起身决断离开的人。 奥德伦特一时喉头发紧。他知道原容为什么不悦。 原容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 一天下来,不是必要信息,他真的极少说话。与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总是对一切事情泰然处之。好似岸边垂钓的姜太公,你找他,他会耐心帮你、与你交流;你不找他,他便淡淡的在床边发呆,抑或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好似他的生命中,其实没什么人能走进去一样。 所以两人相处久了之后,有什么事情,原容能第一时间想起求助,而不是自己解决,奥德伦特是无比激动的。 可这短暂的进展后,原容那扇微微敞开了的心扉,在这一刻,又全数关上了。 甚至……比以往关的都要紧。 即使原容不想再和他交流,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追上去,二人再无重回之前关系的可能。 “容,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会全部告诉你的。包括我为何来中国,为何和拜勒锡一起离开‘代理人’……包括你想从我这知道的一切。” 闻言,撇过头去摆弄望远镜的原容的手顿了顿,却没说什么。 见原容并非听不进去,奥德伦特继续说道:“我不是故意想瞒你,我只是害怕……你知道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我的过去后,会对我……” “会对你什么?”原容突然站起身,动作之大,差点把望远镜摔到地上,他的语气压抑而锐利,让奥德伦特一怔,一时不敢说话。 闪烁着激烈情绪的纤细少年大步迈向愣住的男人,冷笑道:“会把你杀了为民除害,会把你送到警局替天行道,还是害怕的离你远远的?——奥德伦特,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了?没断奶的三岁小孩,哭唧唧的圣母白莲花,还是一个永远要活在你羽翼下嗷嗷待哺毫无用处的队友?” “不,我从没这么想过……” “那你为何觉得,你说出你的过去,我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少年气急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窝在沙发椅有些憋屈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 他抬膝,霸道的压到沙发椅男人双腿间,这让男人可坐的空间又少了一点儿。他缓缓低下头,无比认真而专注的,及近距离的对上男人的脸。 他毫无瑕疵,白净如上好雕塑家捏出的小脸儿,完完全全映射在奥德伦特紧张的瞳孔里。 该死,这种全未有过的感觉…… 就在那年失血过多,眼前发黑,清楚下一秒死神就要带走罪孽者的那一刻,都未这么紧张过。 他甚至不敢大幅度呼吸,生怕下一秒,就把纸人式单薄娇小的少年吹跑了。 即使这个“单薄娇小”的少年,其实有一米七八,而且心狠手辣,看似好说话,其实说一不二、不接受任何异议。 “说啊?愣着干什么呢?”意识到男人思维飘远,原容冷笑着继续喷洒毒液,“心虚了?戳中你的真实思想了?” 他放大百倍的昳丽容颜离的他真的太近了,近到在如此昏黑的环境,他都能看到他神眷的小脸蛋上细小的绒毛,近到好像……他走到了他的世界里。 他唇珠微翘、下唇微厚的小嘴还在一张一合、毫不留情的吐露出让他感到难受却不知如何反驳的话语,因为赌气,他不自知的睫毛在抖。 他鬼使神差的,轻轻向前倾去,然后—— 赌上了那张说的他那么伤心的嘴。 与想象中一般,很软,很柔,也有些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都记不太清了。 那一秒鬼使神差的、突如其来的、似乎会重新定义二人关系的举动, 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 以至于原容满心满脑都是:没发生过这件事, 对吧? 他双颊红的好似上等樱桃,推开同样愣住的男人, 狠狠拍开男人黑背一样略大的轮廓深刻的头, 慌慌张张的跑回自己的沙发椅, 掩饰自己慌乱无措似的,胡乱摆弄起望远镜。 这一系列莫名其妙超脱控制的事儿发生的太快了, 让蜷缩在椅子里不想出去的原容怀疑是外星人、或者可恶的寄生虫监管程序操纵他做下的。 孩子气的赌气、孩子气的质问……天啊, 这还是他吗? 正当他无比羞愤不知如何应对这尴尬局面时, 两个救世主来了。 徐伦凯大大咧咧推开门:“哥们儿们,你们在这啊!” 未等另一个当事人出声, 原容无比心虚又感激的跳出椅子:“对,对对, 老秦呢?” 徐伦凯惊讶于原容这么激动, 转念一想, 直爽的笑起来,挠挠头:“他马上过来,我们屋有把狙击.枪, 嘿, 可酷了,德国货。老秦会用但枪法不行, 想着容神似乎懂, 就出门找你们, 果然在隔壁。” 闻言,原容神色微动,看来,任务信息中说的开炝,是真的开炝。 没过半分钟,徐伦凯出门接应,只见秦仲铮手提一个长约一米宽三十厘米左右的长型手提箱,小心翼翼的放在房间中间打开。 他抱怨道:“老多年没碰这玩意儿,拆的我小心翼翼的……小容,你看看你会不会使?” 这其实难到了原容,他不好面子装会,怕耽误了任务,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其实对抢械一窍不通。会用霰弹.枪也是因为拿到了这个道具,而且不考验准头……” 这可怎么办? 三人面面相觑,徐伦凯破罐子破摔:“那秦队你用,虽然听上去不太可靠,起码不是外行……” 犹豫间,就听屋里第四个人沉着开口:“我来。” 奥德伦特一向是个沉默的执行者,他身上随时逸散着几乎凝成实体的煞气,也就原容那个和谁都处的来的人能忍受。所以他这真是第一次主动出手,让两个异能者愣了愣。 两人随即看向原容,后者却不自在的瞥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秦人精倒是头脑活络的,立刻让开,让奥德伦特看请面前手提箱里的零散部件:“我看的这像是NTW-20,以前只在资料中了解过,粗略用过去知识装卸了,你看看怎么用。” 奥德伦特微微颔首,在手提箱边大刀阔斧蹲下,只观察了两秒左右,便动手装卸起来。 那些零零散散、在原容看来长得都差不多的小部件,在奥德伦特那双做细活太过大的手中,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以外行者思维跟不上的速度,上下翻飞着。 不一会儿,脚架支起、一只反着寒光、精钢冰冷质感的大型狙击.枪,赫然成型。 “我靠,死神哥……牛!”徐伦凯看得目瞪口呆,小年轻热血沸腾,双眼闪着崇拜的光,“我一直老想问了,死神哥你是做什么的啊,军人,特种兵?” 原容猛地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徐伦凯意识到自己又多嘴,悻悻闭嘴,做了一个双手合十求原谅的动作。 奥德伦特却意外地抬起头,淡淡的说:“是当过兵。” 他对上原容有些怔住的表情,勾起一边嘴角:“摸摸吗?这炝可不常见。” 每个男孩子都有军械梦,原容这种表面淡定的,其实内心早觉得酷毙了。 他还记得刚才那小插曲,拒绝又怕两个异能者看出事儿,装作毫不在乎的走过去蹲下,指尖轻轻拂过NTW-20光洁如少女手臂,优雅顺滑的炝管,冰冷细腻的金属触感让他不由得露出一个细小的笑。 奥德伦特看出他感兴趣,低沉磁性的嗓音介绍到:“这把狙并不是普通狙击步.枪,而是反器材类火炮型,俗称炮狙。比如对付大型雷达、炮塔、或者拆弹。射程有1.5km之多,口径最高20mm,这种巨型口径通常配备机炮弹药,火力高猛,所以体型这么矫健。” 原容惊的睁大眼:“口径20mm?那岂不是都有机炮水准……” “是的,”奥德伦特调试好最后的瞄准镜,转过来,将原容的手搭在上面,示意他感受一下,“它的原产地并非欧洲,而是南非。当时种族隔离、武器禁运,直升机炮塔与后座力缓冲器的设计大师Tony Neophytou为了捍卫国土,短短四个月综合了自动炮和霰弹等长处,设计出的这位火辣黑美人。道上多称之为‘南非炮’,在华夏,还戏称为‘牛头王’。” “当然,与它高火力相称的,是较低的精度,”奥德伦特解释道,“阿瑞莎应该没和你讲过,‘代理人’贩卖的军火,闻名于二次加工。即在原基础上扬长补短,因此,‘代理人’出品的抢械多金难求。这把NTW-20,便是2016年‘保险商’改进过的型号,NTW-20AI” 说着,他轻轻扭开瞄准镜,在底部,昏暗中,能隐约看清一行小小的激光雕刻的文字,以及一只……衔尾蛇图腾。 原容定睛凝视那极细微,却逸散出邪气与威慑力的狰狞的图腾。 那是一只呈环状的巨蛇,口尾相衔,表情似痛苦,又似欢愉。 一瞬,他好似透过这机械图案,看到了虚空中无比妙的景象。 ——那是一只活生生的、庞大到漫漫视线看不到尽头的巨蛇。它顶天立地,身躯压折了山峰,压断了高原;奔涌的河流从它身下截断,海平面因它的介入高涨。它的姿势却难以让人理解:它口尾相衔,就这么静静地,试图活动身体,却因太过庞大笨拙而失败。 回过神时,奥德伦特已经把瞄准镜装回去了,可那诡异的图腾,却在原容心里持续挥之不去。 不是时候闲聊了,奥德伦特卧趴在茶几前软地毯上,将牛头王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冰冷坚硬的长枪管透过窗帘露出的那个小缝隙,直指向对面楼。 那里,便是任务信息中“阿尔塞国际酒店”的十七楼,慈善派对的举办地点,空中花园。 四人围坐监视器一排,开始交流情报。 有了以前被坑文字游戏多次的经验,他们先把每人身份信息核对了一遍,发现这次【身份信息】里的偏差点,在代号上面。 原容的“Pontos”,奥德伦特的“Hades”,徐伦凯的“ster”,秦仲铮的“Conservant”。 “这是……”原容有些吃惊的睁大眼,“我们每个人神格的称呼?我的升级后神格便为‘蓬托斯’,原始海神;相应的,奥德伦特的死神的上位神格冥神……” 奥德伦特点头:“为了迎合设定,程序给出的随意代号而已。‘代理人’并没有这几位代号的核心成员。起码我还在组织时,从未听过什么时候有铲除间谍行动。” 听到奥德伦特这么说,原容放了些心。 他也记得,拜勒锡莱克托称呼奥德伦特为“白头翁”,显然和现在显示的不符。 只是令他在意的:任务信息的背景设置竟然会和现实世界重合?是巧合,还是……他们所在的“真实”世界其实只是繁多任务小世界中的一个? 顺着这思路继续深想下去,原容不寒而粟。 他以为,现实世界是生存资格测试开始的主世界,副本在众多支线、幻境抑或虚构小世界中进行,总之,测试应该与现实世界毫无关联才对……原来,是他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想法吗。 他的突然沉默,让奥德伦特担忧的望向他怔住的眸子,轻声问:“容?” 徐伦凯和秦仲铮也停下讨论,把视线转向明显不对劲的他。他们不知道“代理人”的事,也便无从得知原容突如其来的恐惧感。 那一刻,原容很想脱口将猜测讲出,却在张口那一瞬,把这个念头狠狠压了下去。他不能说。任务还未开始,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就算不是……也不能让队友陷入恐慌。 最后,他只是笑笑,摇摇头:“没事。咱们抓紧开始吧。” 规则其实很简单:一个小时内,抓住慈善派对上那个试图传递“重要信息”的间谍。他们只有一枪,也就是一次机会,对着他们判定可疑的人开炝。打错人、倒计时结束,视作失败;在间谍完成交接前击中正确的人,便成功。 而没有意外的话,一次阵营任务结束,阵营互换。原容将其理解为,他们成为“入侵组”,上一局的“入侵组”成为“狙.击组”。 弄清这一切后,他们很快意识到:第一个任务处于十分不利的状态:不熟悉环境、派对信息缺失、也不知道传递的重要信息到底是什么,倒计时已经走了十五分钟。 所幸的是,“入侵组”想必第一个任务也在懵逼状态,没有把握好“狙击组”不明就里的档儿迅速完成,他们还有机会。 原容先打量起环境:他们所在的房间应该是酒店豪华套房,沙发椅背后是无比柔软舒适的酒店大床;从茶几上火柴盒上得知,酒店名称叫“Podery联盟大厦”,下面一行小字“芝加哥分店”。这一片俨然是度假区,撩开厚重窗帘望去,酒店扎堆,且星级均不低。 据徐伦凯和秦仲铮说,隔壁屋和这里结构相同,只是没有这排监视器和监听装备。 四人一合计,决定集中在这个房间行动。 监听耳机有四个,一人一个;奥德伦特使用牛头王,随时准备开火;原容使用高倍望远镜;徐伦凯和秦仲铮守着五台监视器。 从望远镜冰凉迷你的目镜这端望去,隔着芝加哥星光璀璨、车水马龙,霓虹灯辉映半边天的夜空,镜头的那端,是与漆黑寂静的这间屋截然相反的“活着的世界”。 17楼,并非顶楼或低层,却修建出整层模拟的,自然生态园。 朝向这面的墙壁均为钢化玻璃,清楚地透露出内里奢靡繁华的灯红酒绿。暧昧昏黄、不住变幻的舞台光,把假山、碧树、盛放的夏花,映衬出异伊甸园的风景。 正中有大理石雕刻出朝圣天使群的喷泉泳池,一水泳装礼服美女在旁嬉戏打闹。 身着或正式或休闲礼服的上层人士们挂着虚伪热情的假笑,觥筹交错中寒暄大笑;司仪在17层最那段用麦克风说着什么,但全数被欢声笑语掩盖。 一个嘲讽的“帮助福利院宝贝们的午餐计划基金会”红色条幅,颤颤巍巍的挂在两座瀑布假山之间。 监听耳机里,各式噪音杂乱,还有请来的当红歌星用慵懒嗓音的唱着蓝调音乐,配合大小提琴悠扬忧郁的鸣奏。 一切,都是不足为的,毫无异状的“慈善”派对该有的模样,就好像现世中每个夜晚都要发生在百万豪华酒店里的那般。没有阿尔塞、也有巴尔塞、希尔赛…… 他们只是打着“慈善”的幌子,然后毫无怜悯的在媒体面前摆出虚伪的假笑,展示手中对他们来说少到可怜的“支票”。 原容的眼睛怔怔的放在目镜上,心底一处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攥了一把。 生存资格测试想传达给人类的,到底是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传递”情报, 会是如何方式传递呢? 据秦仲铮经验推测, 重要信息无外乎指“时间、地点、双方阵容规模、身份信息、接头暗号”之类, 由于通过电话、电报、络等方式可能被截取,因此往往通过纸面或U盘传递。 但按常理, 要是情报交接这么容易, “狙击组”的赢面想来太低了。 所以, 原容推测,情报交接一定涉及到“不算短时间的异样动作”。 比如——那个清扫墙壁油画框将近一分多钟的清洁工。 随着原容出声疑问, 秦仲铮将监视器画面切到那附近。 油画框位于洗手间旁走廊上, 在灯光昏暗的角落, 远离熙熙攘攘的扭动乱舞的人群。 好像是醉汉不小心把酒洒在了画上,所幸, 酒店早已料到社交场合难免有这种惨剧,油画应是赝品抑或不出名作家所画, 清洁工并未说什么, 只是用软布小心的擦拭。 “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清洁工把酒迹全数清除干净后, 收拾清洁工具,顺着墙边走了。 徐伦凯失望的叹口气,朝沙发椅上一靠:“这能怎么找啊?这派对跨了半层楼, 少说一百五十人, 面积还这么大,根本看不出谁可疑。” 谁可疑? 原容不确定的半直起身子, 回头望向昏暗屋子里, 坐在监视器前冷峻容颜的秦仲铮, 他不说话沉思时,高大的身子,沉稳的面容,显得尤为可靠。 在他眼底,收录着三个监视器上转瞬即逝的百万信息,他的脸被屏幕冷光映射出高低光影,竟让原容不知该不该打扰他。 敏锐的注意到原容视线,秦仲铮疑惑的投去目光,一瞬面色柔和下来,又是那个痞里痞气的不正经男人了:“怎么?被我的英俊帅的移不开眼?” 这人真是…… 原容不由得笑笑:“老秦,假如让你做这个任务,你觉得任务可能是什么样,可能会怎么做呢?” 闻言,徐伦凯也附和:“对啊,你有经验,快设身处地想想。” 秦仲铮也学他向后那么一靠,陷进舒适的沙发椅里。他思考一会儿:“还真不好说。待缉毒队的时候,队有个长得十分没特色,就扔大街上没人记下印象的小伙子,转到国.安去了。失联了很久。后来他退役了,才聊起来,说就因为他长得没特色,干这种间谍特工任务才最合适。”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柔和的自顾自乐了一会儿,又说:“像电影里俊男美女那种特工,放实战里不出十分钟就能暴露。硬要说做这任务的诀窍,就是低调、融入、自然。” 原容若有所思的点头:“有道理。” 秦仲铮又道:“换我,我会伪装成最普通的,人群中的一份子。”他随手调出一个画面,示意原容凑过来看,徐伦凯也转过脸来。 这是大厅最中央喷泉泳池的画面。 暧昧的晕黄灯光下,象牙色天使雕塑反射着诡秘的白光,清流自他们手中号角、圣杯中倾倒而出,汇流入碧浪汩汩的活水泳池。 妙龄白人女郎们嬉笑打闹着,男伴们将莺莺燕燕带来走个过场,便不理会花蝴蝶们,让她们自个儿玩去了。 她们中有自诩美貌的大学生、三流小明星,甚至白日图管理员、银行柜员,来到这类上流醉生梦死的场合,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惶恐不适。她们聚做一团,银铃般的嗓音聊着谁家丑闻八卦,从服务员手中取过香槟,或从自助柜台上拿些蛋糕充饥。 她们夸张的笑容在原容看来,实在算不上美丽,反倒有些教人恶心的庸俗做作。 原容只从她们身上瞥过一眼,迅速了解了信息,便避开眼神。 “告诉我,你觉得这些……并没有什么头脑的小丫头里面,会有特工吗?” “怎么会,”徐伦凯撇撇嘴,“谈谈感情还行,把重要事儿交给这种女人,准搞砸。” 闻言,秦仲铮哈哈大笑起来,搞得徐伦凯不明就里。 后者一头雾水的望向原容,原容好不容易强忍住笑意,揶揄的说道:“你若小看女人,可是早晚要吃苦头的。那么我问你,如果狙击组都和你一个想法,那入侵组混在里面好不好?” 见徐伦凯诧异的睁大眼,原容总结道:“越明显张扬的,越容易被注意,伪装成那般风险太大;因此,这类平凡、低调,甚至让人觉得‘怎么可能是间谍’的,反倒最可疑。” 倒计时走完了30分钟。 意识到时间飞速消逝,原容那股紧张感反而减淡了不少:对方消耗了30分钟也毫无头绪,那边或许比这边更急。 他漫无目的打探的视线,随即扫射般,开始紧盯每一个人的行动。 大厅那段小舞台上的司仪换了一个话题,聚集倾听的宾客明显比刚才多了一倍,不时发出哈哈大笑声。 酒吧台多位酒保一刻不停的为客人们按要求挑着酒,晶莹剔透的各色液体浅浅在高脚杯斟一个底,便放置在服务员鎏金暗纹的高档托盘上,被稳稳端去聚集的人群那。 据原容粗略观察,服务员有十一人,七男四女。均高挑貌美,穿着制式服务生服,白衬衫银马甲,配擦得锃亮的亮皮皮鞋。他们游走在吧台和各个方位间,步伐稳定,游刃有余。 酒会进行了一段时间,喝醉酒的人逐渐增多,酒精麻痹了白日伪装的假面,开始露出人恶臭皮囊下真正欲.望来。他们高声朗笑着揽着美女、或者女人一样柔软娇小的男人离开舞会,甚至随便找一个沙发坐下开始调情。这让原容有些焦躁。 随即,他注意到一个矮小的女人。 她好像是明星一类,与泳池嬉戏的泳装女郎不同,她穿着端庄的高定天鹅绒束腰波浪短裙,一头优雅华贵的黑发烫成妖娆的大波浪。她好像在方才热舞中崴了脚,差点倒在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严肃而面无表情,只是轻轻虚扶一下她,随即喊来服务员。 好像只是晚会中常见的“投怀送抱”的小插曲,原容不感兴趣的随即要移开视线,却下一秒被吸引了目光。 事情的进展,和想象中不一样。 他猛地喊道:“老秦,把监视器调到第三个自助餐车那边那个摔倒女人那里!” 秦仲铮反应迅速,知道他看出了什么,瞬间切换转换器。 奥德伦特闻言微调炝口方向,时刻监视着不和谐之处。 只见附近一位高大服务员随手把托盘放在小茶几上,搀扶女人去医务室休息,然而女人踉跄站起时,却一个不稳又摔下去,把手链拉扯掉了。 手链上硕大的各类宝石“咣啷啷”掉落一地,反射出七色璀璨的光。 女人花容失色:“我的老天,你干了什么?这可是非洲‘明日之光’,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 “抱歉,是我不小心……” 服务员也没想到好心帮忙会发生这种事,急忙蹲下身想把零落一地的珠宝捡起,却被女人一巴掌甩到一边。 女人惊慌失措的扑在珠宝上,不知这手链是对她特别重要,还是单纯喝醉了意识模糊,她嘴里喃喃着:“我的,我的……我的东西……” 服务员还想去帮忙,又被和女人娇小身子不符的大力推到一边。 他无助的望向喊他过来的严肃男子,问道:“那位先生,您看这……” 西服男俨然不想掺和这麻烦事儿,但公共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贸然离去这种不绅士行为有损形象。他只得横服务员一眼,随即走上前去,蹲下,耐心的问道:“这位女士,需要帮忙吗?” 闻言,女人却没有得到帮助时的如释重负,反倒浑身一震,柔软身子颤抖着望向男子,好似是什么怪物搭话一般。 原容和秦仲铮对视一眼:其中有猫腻! 只见女子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接连后退,摇着头,嘴里不清楚的嘟囔着什么,好似被逼到困境的猎物。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纷纷询问需不需要帮助,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疑惑和打量。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一时有些破功:“我不认识她!我的天,她究竟是怎么了?我只是想帮她……服务员,快叫医生,她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 放眼过去,高贵幽雅的女人早无仪态可言,满面泪水鼻涕纵横,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这完全不是单纯喝醉酒的模样,排除毒瘾发作,这么一想,男人的“精神问题”猜想说得过去。 男人一巴掌拍在愣了很久的服务员身上:“快,她可能发病了,快带她去医务室!” 服务员打个激灵,似乎还在犹豫自己工作,男人从人群中叫出另一个服务生帮他端走托盘,经理也对他点点头,他飞快半强制性拉起瘫在地上的女人,挤开围观群众,朝医务室飞奔而去。 原容失态的喊道:“快,奥德伦特,瞄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嘭——” 炮狙炝口千分之一秒内火光闪烁, 机炮大口径子弹以势不可挡之速直直撞破钢化玻璃, 穿透第一个服务员的脑壳—— 四人屏住呼吸, 监视器里高大的服务员匡然倒地,随着周围人群慌乱的惊呼, 预料之中的“叮咚”声传来。 【阵营任务:一发子弹的决断(已完成)】 瞄准那位可疑人物, 正中红心! 【任务奖励:中等神格/异能升级资格】 【阵营将在3分钟后逆转;倒计时:00:02:59】 而面板上明显发生改变的, 是众人的【身份信息】及【阵营任务】。 【身份信息】 你是“代理人”组织下成员“Pontos”,你与四位好友不满“代理人”专制统治已久, 决定出卖情报给FBI, 搞垮“代理人”。 你决定将5月13日夜, 瓦伦西亚至那不勒斯航线上某轮船即将被“海盗”劫掠的详细信息传递给便衣。便衣与你约定在5月12日太阳神观度假区举行的沙滩烧烤中,交接混入人群中的FBI。 【阵营任务①:将名单表口述给“他”】 “他”, 带上了大草帽,裸漏出上身, 正在热火朝天挥舞油刷, 制造美味的烤肉。 【系列任务奖励:黑漆漆眼罩】 【倒计时:1:03:00】 【阵营任务②:将详略海图交给“她”】 “她”, 端着小托盘,短裙清纯可爱,正旋转在每一位客人之间, 务必宾至如归。 【系列任务奖励:女孩子的小裙子】 【倒计时:1:03:00】 【阵营任务③:拷贝警方信息】 在一盆小生物的栖息所里, 有一只玲珑可爱的USB盘,里面装有大量“宝贝”。 【系列任务奖励:第三期居住资格F等】 【规则】 1、成功完成情报交接, 视为完成任务;被击中、或倒计时结束, 视为任务失败;任务结束后阵营逆转; 2、八小时或全数阵营任务完成后结算, 完成阵营任务次数最少的阵营将被抹杀; (甲组成员编成:奥德伦特、原容、徐伦凯、秦仲铮) 【温馨提示】 本场神格升级资格测试难度为B等, 任务奖励,将在通过测试后统一发放。 来了!这便是……间谍真正要行动的任务,不,任务链! “我就说‘入侵组’任务不可能那么简单,”原容勾起嘴角,“交海图还好,这个口述名单、拷贝信息,动手一定消耗时间。烧烤派对上的人一旦停留太久,便会被怀疑。” 徐伦凯翻来覆去看几遍:“这咋做啊,那个组体验过一次间谍任务,肯定多方面有了警觉……” 秦仲铮倒是心态还不错:“别想那么多。上一局把他们想的那么聪明,到处都考虑了,结果沉不住气,把自己全暴露了。” 闻言,徐伦凯好起来:“容神,你还没说,你怎么发现的他们?” 原容苦笑:“我们组四个人抓一个人的话倒是没问题,但任务只让一个人做,肯定多方位掩护不过来,所以我一直在想,他们大概率也是四人合作。因此,我变把视线从‘可疑人’上转移到‘可疑团体’上,果然发现了端倪。” “而且,他们的表演,外人来看还自然,但仔细一看,漏洞百出,”秦仲铮解释道,“首先,这种贵重场合,女士珠宝掉在地上,你作为一个服务员,你敢去帮忙捡吗?” 徐伦凯一怔,转圈的沙发椅停了下来。 他一拍大腿:“我靠,那必然不敢啊。万一少一颗,怪我身上就百口莫辩,卖了我也赔不起!” “所以,这种场合的服务员,个个早修炼成人精了,遇到这种事,能躲多远躲多远,”秦仲铮不屑的笑笑,“你没见到周围那群真服务员,恨不得都装没看见。这个伪装服务员的,估计从没来过这场合,过光看过言情剧。” 原容微笑的点点头:“我一开始怀疑服务员,又怀疑西装男,女人也很可疑——看到最后,我明白过来,这三个人演这出戏的目的,就是最后那个服务员。如果演戏成功,估计男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最后的服务员聊天了。” 他话锋一转:“好了,咱们这个任务,信息和上次不同,我想,程序不会给出千篇一律的任务,不然两边都太难玩。” 沉思一会儿,秦仲铮注意到任务奖励,喃喃出声:“两个道具、一个居住时间……” 他心头一动,眼神深邃起来:“只有‘狙击组’一方能拿到【神格升级资格】?怪不得两边难度不同……” 其实,要说难度不同,两边都不容易。 关系到神格升级,再加上倒计时,双重心理加压的情况下,很容易疑神疑鬼,看谁都像间谍。这种情况下,这仅仅一次的机会,就很容易打错。 而“入侵组”虽然四个人合作能相互掩护,但就像原容说的,一个可疑团体,要比一个可疑人物更容易暴露的多。 ——一场巨大的心理博弈。 不过所幸,就算入侵组失败,也不影响取得【神格升级资格】。 一个异的想法自原容心头闪过,但这太过荒谬的想法让他哂笑自己一番,很快掀了过去。 转换阵营后,他们眼前一黑,出现在了一间海边酒店的豪华套房中。 明显度假区装潢风格,半边墙是通透的落地窗,空气清新,可见度极高,窗外星辉清晰如近在咫尺。 远处,便是涛涛海浪声,沙滩上篝火明灭可现,照亮一片夜空。隐约有人群热闹交谈声和木炭噼啪、烤肉滋滋声传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变了。 随即,任务面板跳出一个设定栏:“请更改外形。” 原容惊的看去,这设定栏栩栩如生的投射出原容全身模型,旁边可以设定外貌、发色、身高、肤色、体型,以及服饰,甚至还有性别和年龄。 他勾起一个阴险的笑容,抬头,正对上秦仲铮望向这边,同样不怀好意的微笑,两只大小狐狸视线交接那一瞬,定下了计划。 上一局,我们以为你们第一次任务会隐密为上,没想到反倒大张旗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次会避免被发现,隐密起来?不……我们不光要显眼,还要显眼到根本不敢怀疑的地步! 夜晚八点整,香槟杯清脆碰撞声中,烟火一发接一发璀璨绚烂绽放在夜空,好似激烈反应的超新星。 在人群热烈欢呼声中,晚会举办者,一位戴着草帽的老顽童吹吹麦克风,乐呵呵的说了几句祝词,应景的激烈DJ舞曲响起,老顽童牵着上小学的心肝宝贝小孙子,调皮笨拙的扭进人群。 场面热辣高涨,想对话几乎要靠喊。 小孙子随人群扭动玩了一会儿,黑色大眼睛机灵的咕噜噜的转,跳腻了,转眼看到派对里热络气氛的小丑抓着的那一大把闪光亮片气球,他兴奋的甩开爷爷,冲那边跑去,直扑到小丑身上。 老头子紧张的不得了,拔腿追去,可惜腿脚不灵便,很快被甩丢,无奈的哈哈大笑着继续跳起来。 小丑给了小孙子一个粉红爱心的最大的气球,小孙子显然原先没见过小丑,也不害怕,嘻嘻的和他打闹起来。开幕结束后,小丑也没其他工作,也便哄起大金主的心肝小宝贝玩,更何况这小孩子太可爱了,活生生油画里小天使转世,白净可爱。 一千米外,近海灯塔顶,在这种寂静无风浪的睛朗夏夜,理应守塔人可以享受一个悠闲的假期才对,却有四个人紧张的趴伏在地上,精神无比集中的紧盯着眼前望远镜和监视器。 “踏马的,这垃圾音乐能不能关小点!说什么都听不见!” “涛哥,你看那两个情侣是不是?马上亲着到小树林去了!” 被称为涛哥的男子立刻转过头去,严肃的盯着啃着啃着控制不住本能的情侣一会儿,摇摇头:“不是。” 那两个情侣只是在亲热,没任何异举动。 倒计时走到了20分钟。 眼见着压轴摇滚乐队登台,炫酷到令人眼晕的舞台灯从海滩上左右横扫,好几次都照到灯塔这,把趴着的人的眼闪得头晕目眩。 那摇滚乐队不知哪个旮旯找来的牛鬼蛇神,疯狂嘶吼到嗓子都破了,可人群还就吃这一口,随音乐疯狂摇摆。 小孙子也兴奋的扭动着小身子,一不小心手里气球飞了,呆愣的望向夜空,嘴一撇,眼见着就要大哭起来。 小丑紧张的不得了,从手里拿一个大红色的爱心气球,可惜小孙子就认准了那一个,不依不挠,哭得更凶了,喊着:我的气球”,“我的气球!” 老头子可算抓到了小孙子,却见心肝小宝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坏了,迁怒到小丑身上,大骂一通。小丑气的不行,又不能发作,忿忿的把气球都塞到小孙子手里,自己去吃烤肉了。 小孙子握着一大把气球,嘿嘿笑了起来,见小宝贝开心了,老头子也喜笑颜开,一把抱在怀里哄,一个女服务员见金主开心,说着吉利话夸小孙子,应景的端来一盘刚烤好的鱿鱼,小孙子最爱吃这个,一把全抓过来,也不怕烫,上嘴就开吃。 老头子觉得这小姑娘有眼力见,从口袋掏了一张大钞当小费,塞给了服务员,满意地拍拍她肩膀。 灯塔上的女人神色一动:“涛哥,你看那老头子,他刚才和女服务员接触了……” 监视器立刻打过去,只见老头子正和小孙子玩抛高高,嘴里喊着:“哦!哦!起飞咯!”和资料里基金联盟最大股东身份毫不相符,俨然一个普通的溺爱隔代的孙子控。 涛哥盯了两人一会儿,除了喂烤串,就是喂饮料,全程像照顾智障儿童,让人感觉就是随处可见的熊家长和熊孩子。 他不耐烦地摇摇头:“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是派对主办人和他孙子!别浪费时间了!” 焦虑和紧张已然蔓延在四个人的心头:间谍任务失败了没事,就是几个道具,可反间谍任务完不成,就意味着少一个神格升级资格!手心手背都是一路走来的兄弟,就算最后胜出,少了最重要的升级资格,该怎么分配才是! 可越焦虑,就越难沉下心思考。当初为了争地盘,过任务,队伍里全是高武力的一线队员,哪想到这神格升级测试竟是纯智力! 倒计时10分钟。 牛鬼蛇神摇滚乐队可算中场休息了,主唱兼吉他手激动的“哐哐”在地上砸断了吉他,高举起两节残骸,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猛地跳进欢呼的人群里,又引发一阵热潮。 吉他一激动给弄断了,舞台负责人焦急的不得了,得知乐队还有备用的录好了的伴奏,松了一口气,找来控制音响的电脑,趁着中场休息赶紧拷录背景乐。 最大的噪音暂停,灯塔上被吵到心力交瘁的四人可算松了一口气,准备趁这短暂的宁静赶紧监听。 然而,现实狠狠嘲笑了他们的幼稚和异想天开。 中场休息结束,背景乐考录结束,他们没发现任何端倪,就听任务面板“叮咚”一响。 涛哥诧异到大叫:“谁他妈开的枪?怎么就结束了,倒计时这不还没走完呢!” 那女人面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她说:“不,没人开枪……咱们失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阵营任务逆转前三分钟, 四个人望着彼此千百怪的扮相, 忍不住放声大笑。 原小小容还被老奥德伦特稳稳抱在怀里, 这个看上去干瘦的老头子实则力气大的惊人。他愤懑挣扎想下来,老头子却不依不挠, 笑眯眯的低头徇私又亲了几口, 把小小容气的满面通红。 这个为老不尊的!原容又想起那个不明不白鬼使神差的吻, 更加羞愤,眼见着一支冰棱就要打过来, 老奥德伦特心想不能继续逗, 再逗真怒了, 赶紧把小宝贝放地上。 然而原小小容还没站稳,就被一脸邪笑的小丑拦腰抱起。小丑噘着嘴强行去亲小小容的嫩嫩小脸蛋, 被小小容小拳头啪叽糊了一脸,可惜和猫咪肉垫拂过似的, 痒痒的可爱极了。 这群家伙!!! 可惜原小小容小胳膊小腿和奶油似的, 根本反抗不了这群恶趣味的队友, 被秦小丑和杀马特徐主唱逗来逗去,恨不得吃了他们。 见昔日容神跌落神坛,徐伦凯趁他反抗不了, 多捏了几把小脸, 感叹道:“你和老秦真是坏心眼啊,那边估计都要气死了。谁能想到最先出场最显眼高调的派对举办者, 竟然是假的, 真的被找来的寂女带山坡上去了……还有这个小可爱, 嗯,让哥哥再捏捏脸!” 一把碎冰糊了徐伦凯一脸,寒冰刺骨寒意瞬间传至全身,他吃痛的撒手,让小宝贝跑了。 3分钟到了。 眼前景象瞬间出现变化,四人收起了玩闹之心,严肃的查看新阵营任务起来。 【身份信息】 你是“代理人”组织下核心成员“Pontos”。 受匿名举报,5月13日夜、厦港码头交货组中混入了敌方间谍。 线人称,此间谍会将重要情报,在5月12日邓家主宅举行的私人寿宴晚会中,秘密交接给混入人群中的华夏安全委。 元老会大动肝火,派出四位核心成员,要求将间谍歼灭。 【阵营任务:一发子弹的决断】 瞄准那位可疑人物,正中红心! 【任务奖励:中等神格/异能升级资格】 【倒计时:00:59:59】 此刻,他们在一间不算大的卧室中醒来,面前闪烁着冰冷机械光泽的显示器依旧,均头戴监听耳机。茶几前,一架高倍率望远镜,一把架起的WA2000. 奥德伦特神色一凛,蹲下检查,比上次体型小了不少的狙击炝在男人大手中好似玩具般轻易被拆卸下零件,不出意外的,在枪托下,有一行激光打上去的“‘保险商’出品”,以及下面衔尾蛇邪气四溢的诡异图腾。 “还是……AGENT出品的改良版?”原容轻生询问,见男人小幅度点点头,他内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你联想到什么了吗?” “暂时还未,”奥德伦特的大手不住婆娑那个极其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图腾,神情复杂,似乎这让他联想起了一些不是那么好的事情,他随即严肃的摆正姿势,将WA2000A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避开话题,“集中精力。” 见奥德伦特还不想说,原容也无法强求。 若仅仅一个任务信息重合,或许是巧合,但第三个任务了,身份信息一成不变,均是“代理人”产生了叛徒的大前提下发生的更改细微细节的“事件”,很难教人不多想。 这些真的发生过吗?看奥德伦特的反应,是没有的。 但……记忆真的可靠吗?现实真的还是现实吗?亦或者说,这是万千世界支线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呢? ——他是Pontos,既因不满背叛过,也成为核心成员揪出过叛徒,不同世界支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身份如此大相径庭呢? 越继续深想,越毛骨悚然。 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也许有他无法承担的,巨大而难以接受的事实…… “容神,别多想了,望远镜交给你了啊。” 原容迅速回神,额头不觉已是冷汗淋淋,他思绪陷入太深,猛地还有些恍惚,所幸倒计时冰冷跳动的黑色数字将他一瞬拉回神。 他沉下心,朝望远镜那段望去—— 他们处于一片别墅区中。周围是片打理精细的城中小树林,不时有受惊飞鸟清脆叫着掠过,幽静文雅,是富人喜欢讲究的“避世又入世”。 跨过黑夜,望远镜的目的地是别墅区占地面积最大、装潢最豪华的那座典型华夏风格的建筑物。 且不提内里,单从外在装潢,就能看出这家有多财大气粗来。飞檐横壁琉璃瓦,在室内夜灯反射下,闪着梦幻奢华的彩光,大红灯笼如连天红莲摇曳在夜色,一派融融喜庆之意油然而生。 一潭小池塘包围在住宅下,碧水荡漾上荷花盛放,汩汩小桥流水上,一圈精雕细琢的廊坊围绕在别墅边以供赏景。 景色美是美,却也徒增加了难度! 起码原容的望远镜所能收纳到眼底的景色,就无法涵盖别墅那段廊坊。他急忙询问秦仲铮,秦仲铮迅速调取各处摄像头,也发现了端倪:摄像头布局很不合理。 不知是这家人想要保留隐私,还是当初建筑时就残留的缺陷:在邓家住宅一楼大厅角落,纯木质楼梯到洗手间、后厨厨房这一块,没有监控!继续排查下去,除了这一块,外部回廊正中央也是监控盲点,摄像头仅在长长回廊的两端,正中央有将近三米空余的缺失! 不仅如此,奥德伦特调试完瞄准镜,将射程涵盖范围观察完毕后,说道:“有效射击范围,只有正面大窗后约三十平米。” 一时屋中四人面色均不好。 第三个阵营任务,准确来说,是他们阵营能获取“神格升级资格”的第二个,难度从前两个过家家水准,上升到了真正间谍与反间谍的难度范畴。 倒计时走到50分钟,原容手表走到7点30分时,寿宴正式开始。 一个穿唐装的干瘦老人在高挑秀丽的年轻女子搀扶下,从二楼台阶上缓缓下楼。他俨然是位身居高位已久的老者,虽年近古稀,仍能从眉眼间看出年轻时锐气跋扈的气势。他面容带着温和慈祥的笑,却掩不住天然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年轻女子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算是不那么正式的寿宴祝词。老人顺着她开了个玩笑,惹得一众人或有意或无意的哈哈大笑。 从这二人关系来看,这女子应是老人孙女之辈。 令原容在意的,是让他隐约觉得不对劲的一众宾客的态度。太……过恭敬了。 即使给长辈过寿宴,这股尤为紧绷、亦或者慌张的情绪也太不同寻常。与其说来祝贺,倒不如说,是轮番等着挨训的干了错事的小学生。 可等老人说完客气话,一水儿鼓掌过后,自助式晚宴便正式开始。方才紧张到大气不敢喘的中年人、年轻人,争先恐后的涌去敬酒,嘴里说着讨喜吉利话;挤不进去的,也堆积着满面笑容,希望能给老人留个眼熟。 怪的,老人也不推辞,虽只是浅抿酒水,也一个个让祝寿的小辈不失了面子。 角落里,小曲咿咿呀呀的哼唱起来,裹在绢花戏袍里温润如水的江南女儿捏着吴侬小语,令人听了酥软到最心底。 夏夜细微凉风夹卷着池塘水汽,夹卷着清新的树林的香气,从大开的雕花木框窗户里幽幽飘进。大红灯笼不胜其力,如醉酒小儿摇曳着,晕红烛火好似一场太过热烈的美梦。 限制如此之多,原容反倒冷静下来。 他在想,“入侵组”可能的任务是什么? 传递、口述、拷贝,这是他们经历的系列任务,需要解除特定NPC,在特定物体上消耗时间;这边是可能被发现的暴露点。 然而放眼望去,整个大厅装潢秉承华夏古风,除了吊顶的珐琅陶瓷铃兰式吊灯是通电的,再无其他现代产物。就连唱小曲的,也是一水儿长裙美人手抱琵琶、指绘古筝。 程序不可能发布完不成的任务,起码拷贝文件这个任务是没有的。那便是传递、口述情报? “这个邓家,似乎是不得了的地头蛇,”秦仲铮捂紧耳机,似乎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幻梦’,云南线,我靠!他们是那个‘百毒邓’!” 原容立刻从望远镜上抬头,对上秦仲铮不敢置信的眸子,迅速问道:“你知道这家人的信息?等下……你的意思是,这家人的身份在现实有投射?” 冷静下来的军汉示意他嘘声,又屏息听了一会儿,才面色凝重的出声:“不是错觉。这就是‘百毒邓’。” 对上队友疑惑的视线,秦仲铮迅速解释。 “百毒邓”,华夏安全委多年重点监视对象。表面上看来是个正经的盈利组织,但如其名,在地下,净干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这个组织渊源已久,活动痕迹能追溯到明清时期。 它的大本营盘踞云川贵地区,自清朝有记载起,便有大臣上奏,怒其“目无王法,走私私盐,官商勾结,强抢民女,如第二皇帝,所到之处均下跪寒噤”等,可谓山高皇帝远,难压地头蛇。战争年代,它利用地形优势,回迁东南亚,直到现代建国后,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冒了出来。 如果它只是单纯地头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它贩.毒,不光如此,还是已知的南方最大制.毒来源。 让秦仲铮能断定这组织不是巧合,确实和现实交接的,便是“幻梦”。 最新型精神毒.品,逃过一水化学检测,混入药品流通渠道,“光明正大”流入了各大销售线。其他毒.贩子战战兢兢卖“饮料”,“糖丸”的时候,“幻梦”甚至披了个处方药的壳,在特定“诊所”大肆售卖! 当zf察觉这无恶不赦的胆大包天的行为之后,已经太迟了。 “幻梦”,给予你最深、最美的梦,已经摧毁了无数精神意志不坚定的人的身体和精神。他们沉浸在“幻梦”里,再也无法出来。服下“幻梦”,他们可以回到过去,在脑海里挽回当年最后悔的事情,或者实现梦想;脱离“幻梦”,他们大脑依然受到摧毁,失忆、失语,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 而秦仲铮沉下嗓子,又说道:“我们的兄弟潜伏多年,试图进入百毒邓组织核心,但无一人成功。他们牺牲了很多……我的好战友,年仅十九岁,代号‘花皮狗’,临死前给我发了一件邮件。 “他说:快走。百毒邓背后有国外势力撑腰,是我们无法触及和撼动的‘世界之源’。 “当时,我们都以为他也被‘幻梦’洗脑,但现在经历了太多如梦似幻的事情,似乎也能多少察觉他想传达的事了。……也许从那时起,世界就已经超脱了‘现代科学范围’。” 兴许是陷入了过往浓郁悲恸的回忆,秦仲铮一席话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原容顺着他的思路走,也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你怀疑,‘百毒邓’背后的势力,已经是非人力了?” 男人轻轻点头,他点起了一支烟,明灭可见的火光消失在灰烬后,好似他此刻悲恸难喻的心情。 “我们一直无能搞清楚‘幻梦’的合成方法。那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分子式。化工组耗尽上千日夜,都没能搞明白这东西怎么炼成的。甚至没能在任何植物里,找到哪怕有一点相似度的成分。 “这玩意真的像一场‘幻梦’,人类之手无法将其制造,它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这也是为什么它能通过药检:它的分子式和历来全数毒.品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秦仲铮没能说出口的是,“幻梦”,似乎是……活的。 那个梦魇一样异的分子式,就像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一般,构成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简单而精妙。你能将元素简单堆积,却无法制造出来。 眼见着秦仲铮精神状态不对,原容示意徐伦凯赶紧照看,大男孩虽一根筋,却很擅长带动人正面情绪,赶紧扯起玩笑话。 这端,原容轻轻拉一下奥德伦德的袖子:“他说的背后势力,你有头绪吗?” 奥德伦特自听到秦仲铮形容后便陷入了沉思,他不确定的开口:“‘世界之源’这个比拟,我在哪里听过……单从他形容来说,能在华夏安全委监视下仍嚣张跋扈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不到五家。” “代理人”前身,还未分崩离析的世界巨头共利会“衔尾蛇”;中立维和组织“海啸岛”;日本旧军阀黑道势力“八重组”;欧洲各皇家联合军队“狮鹫”;以及几人认识的,美联邦开国功臣军事巨族,“辉金”世家,阿嘉纳。 听到那个异的形容词,脑海中那个无处不散发邪气、一眼撇过便坐在脑海挥之不去的图腾油然幻出。 原容忍不住喃喃:“我一直想问,‘衔尾蛇’,到底代表什么?” 他茫然的望向轮廓淹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的男人。此时,奥德伦特从趴卧状态起身,手长脚长的随意坐在地上,有种不羁肆意的潇洒。只是屋里太黑了,那双深邃沉郁的眸子,原容只能隐约看到令他不安的反光。 “奥德伦特?” “‘衔尾蛇’,自我吞噬者……也便是‘世界之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六)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原容恍惚的抖了一下。 他并不是惊在奥德伦特这句无缘无故、荒谬好似玩笑的话, 而是惊在他竟不觉得这句话荒谬。 就好像……奥德伦特说的, 是一句整个社会的人都会赞同的普遍真理, 例如“物体均具有重力”。 就好似没见过的海的孩子,却能准确形容出海之景色般, 令人不寒而粟。 各套神话体系中, 均对“蛇”这一存在有大量浓墨重彩的着笔。 而衔尾蛇, 这一异设想,却不是单单某人、某文化体系的创造, 而是早在人类历史将将发源, 追溯到最原始可考究的年代, 便在世界各地出现了踪迹。 即是说……这不是单纯一位古代愚昧人民的妄想,而是各地人民, 或许真的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观测到了这一景象。 有试图参透人类本质的哲学家,形容其为“一头处于持续恒定自我吞食状态的宇宙始祖生物, 是不死之身”(注1)。 同时, 他也根据此提出了“宇宙圆球概念”, 即宇宙内、无论空间、时间,有多么广阔渺远,其均是一个“圆”的各种维度的发散。 最盛行的基督体系的观点是, 衔尾蛇是整个物质世界的边境与限界。 ——世间万物, 活在“它”创造的怀抱里,活在“它”还未醒来的梦里, 活在“它”一念之间转瞬即逝的世界里。 印度教的观点与此大同小异, 他们认为世界是由大蛇神Shesha环绕一只远古与天同寿的巨龟Kurma支撑而起, 其本质也是“衔尾蛇”支撑圈起了世界。 循环、吞噬、无限大…… 【一切恶、一切无希望、一切负面的无用……】 【不,不是这样的……】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 原容猛地睁眼,对上三位队友诧异的视线。 徐伦凯担忧的走过来,蹲在他身边:“容神,你没事吧?你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对。从衡军初中那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给自己精神压力太大了?” 秦仲铮也点头:“凡事别想太多,多少也依赖一下哥哥我啊。” 可这些关心的话语,好似穿堂而过的无关紧要的细风,一丝也未能在他的脑海停留下痕迹。 他慌乱的推开徐伦凯,焦急的望向吞没在黑暗里,一言不发的奥德伦特:“奥德,一切恶、一切无希望、一切负面的无用……这是什么意思?” 奥德伦特没有出声。 原容恍惚的视线投向惊在原地的其余二人:“说呀,这是什么意思?” 令他心中不安愈来愈大的,是三人久久的沉默。 他清晰地听到错乱到下一秒似乎就要跃出胸膛的心跳,听到自己粗鲁无序的喘息声,好似潜伏黑暗压抑太久的猛兽,马上要争破桎梏出笼。 “说呀,你们说呀……”他头胀痛无比,再也隐忍不住,抱住头蹲下,无助的啜泣起来,“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幻听……【一切恶、一切无希望、一切负面的无用】……” 可让他如坠冰窟般怔在原地的,是徐伦凯小心翼翼的问话:“那个,容神,你说的……是哪国语言?我怎么听不太懂,是我英文不好吗?” 哈?英文?不不,他说的明明是汉语。 等等,真的是汉语吗? 末日获得神格后,他便能听懂一切语言,因此也经常忽略交流时的语言,奥德伦特也能与徐伦凯和秦仲铮用中文交流,这才没有沟通障碍。 所以,当他下意识重复幻听中那句话时,并未注意到语言。 但,就算异能者听不懂,不至于奥德伦特也不明白啊! 他如抓住希望稻草般望向奥德伦特,目光炙热而希翼,多么希望下一秒奥德伦特,他可靠亲切的队友给他一个解释,给他一颗定心丸,可他终究失望了。 对上原容希翼到卑微的视线,奥德伦特口头发涩,却不忍的闪烁了一下神色。 他低声开口:“抱歉,容……我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在我听来,你只是在重复一些……毫无意义的词语。” 毫无意义的词语。 原容小脸煞白,细弱的身子不由得狠狠晃了一下。 怎么可能是毫无意义的词语?他仍不甘心,将其翻译成中文、英文、甚至日语、德语,都说了一遍,可三人均面露茫然。 到最后,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原容惨白着一张小脸,冲他们拼了命的说着什么,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信息,可他仓皇无助不断重复的话语,均是毫无意义、可以说不知所云的,仿佛野蛮土著表达情感无实际意义的语言。 奥德伦特不忍的制止住他:“够了,容……我不知道这是句什么话,但既然你无法将其说出口,那一定有什么深刻含义在里面。起码,‘程序’还不想让我们知道。” 原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倏然就滑下来了,他的情绪完全失控了,仿佛被世界上另一个自己操控般,抽抽噎噎的被奥德伦特揽进怀里。 他还在说那句话。 【一切恶、一切无希望、一切负面的无用。】 冥冥中,一个声音坚持不懈的告诉他,说出来,说出来,这很重要。 可说出来,又能传达给谁呢?没有人能听懂,没有人能理解,他说着只有自己能明白的话语,就好像对着群山、对着大海、对着万千没有灵智的生物倾诉般,好孤独…… 怀里的纤细少年失去了意识。 发现这一点时,奥德伦特的大手还不住在他背后抚着,试图让他舒服一点,然后下一秒,他就感到这年轻柔韧的身体,软了下来。 “容?”他停下动作,“睡着了?” 毫无应声。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急忙将原容扶起,从空间拿出手电筒,打开光线。 却见满面泪痕交织的清丽少年,已然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眠。 几人面面相觑,饶是徐伦凯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不对了。 “怎么回事?在初中是过度劳累,可现在他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睡着了?” 他扑过来,试图掐人中,却被奥德伦特反手打开。 对上徐伦凯不敢置信的质问视线,奥德伦特轻轻将原容放在酒店柔软奢华的大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淡淡的说:“他该睡了。还是说,没了他,你觉得咱们完不成任务?” 徐伦凯气急了,他不能理解奥德伦特这种平淡的反应是为何,在他看来,原容那么信任他,虽从未表现,但谁都能看出有多依赖他——原容现在明显不对劲,奥德伦特怎么能这么—— 可他没理由阻拦。秦仲铮一把把站在原地气的发抖的他拉下,示意他冷静。 奥德伦特说的没错,原容还没被虚无吞没,就说明他生命没有危险,还处于任务中。倒计时还在一分一秒地走,完不成任务,他们才是真正拖原容面临危险。 倒计时:39分钟。 屋里一时气氛冷凝至冰点。 少了一个主要的“思考者”,和将格格不入的两个团体连接起来的人,秦仲铮让徐伦凯不得不离开监视器去用望远镜,可他十分不抱希望这二愣子能发现什么。而他一个人要监视五面监视器,自己已焦头烂额。 而奥德伦特,在原容睡下后,便完全本性显露。 原容在时,这个男人总是沉默的望着他的背影,要说跟踪狂吧,他的视线不带一丝猥亵,反倒洋溢着保卫爱护的意味,总体来说,还带了点人气。可现在原容陷入沉睡,他那股煞气便毫无抑制的倾散而出。 他整个人埋身在昏黑内,沉默而隔绝的卧倒在狙击.枪旁,好似这个世界再无什么可挂念的事物般。 晚宴一如既往。 这种自助式晚宴,在场的人能有10%的吃饭精力就不错了。什么祝寿、贺喜,都是狗屁。拿了那张烫金、千金难求的邀请函,为的就是人脉、生意、势力。 宾客们戴着虚伪热情的假面,三五成群聚众的人一拨换过一拨,极少有凑着聊天超过一分钟的,似乎都怕有把柄落在有心人眼里。 徐伦凯甚至盯着持续被前仆后继的宾客包围的老头子很久,试图找出不正常来,却失败了。 秦仲铮注意到他视线,痛心疾首:“上次咱们用过的伎俩他们怎么还会再用!” 徐伦凯觉得有道理,又去盯清洁工,可惜也没得出什么。 还能怎么办? 徐伦凯眼瞪得都疼了,恨不得抄一把突击冲进去,把这群神烦的人群突突突让世界清静。 动动脑子,动动你的脑子!秦哥把轻快活给了你,容神太累了超负荷了让他休息休息吧,你真的要一直受人恩惠过下去吗! 精神紧绷到一碰就要断裂的档儿,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喜欢踢足球,放学后,抱着肮脏打了补丁的,邻居家哥哥不要的足球,偷偷和小伙伴们跑到学校后面空地去。 他家境其实不错,不至于负担不起区区一个足球,只是他妈妈对他“不误正业”深恶痛绝。多少次被抓住训的头破血流,可他仍倔强的踮起那个圆圆的球。 在盛烈阳光下,他好似最欢快的鸟儿掠过山林,驰骋在绿茵地上。 高考前两个月,他骤然发觉,自己的成绩已经烂到语文都难及格的地步。 家里为他操透了心,也伤透了心。他一日集训回家,正望见在花园浇花的妈妈,正望见不知何时缓缓爬上后脑勺的几根白发。 时间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为什么在他刚刚懂的了父母苦心的时候,他们已经老了呢?明明对他的斥责也好、打骂也好,都是为了他的未来啊。 他偷了家里一大笔钱,给自己报补习班。 白日,挥洒汗水、高强度训练;晚上,拖着疲惫身姿,态度低微的请教老师问题,生怕老师一个不悦弃他于不顾。 发现家里少了钱,出乎徐伦凯意料的,父母并未说什么,仍是那悲伤而习以为常的目光,就像之前很多次他偷钱去上、买新球鞋、泡妞一样。 对不起,他强忍住哽咽,在心里发誓,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超出一本线50分。 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统招生,也可以上一所不错的大学,虽摸不到重点的边,但普通211可以试一试!更何况,徐伦凯跨训练项目参赛,谁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取得了全国羽毛球高中组亚军! 当他拿到V大录取通知回家时,望见在门框上等候已久的,泪水满面的父母。 时间,求你过得慢一些吧,他泪水模糊间,只望见父母操心多年,满头花白了的头发。这个高壮阳光的小伙子,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说:“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 我不能再辜负关心我、信任我的人的期望了…… 徐伦凯痛苦的压抑下鼻间酸涩,狠狠睁开眼,扫视一切。 然后停在和孙女交谈的一个穿旗袍的世家千金身上。 “秦哥,你看那个粉白牡丹旗袍的女的!” 秦仲铮将附近监视器打过去,就听二人交谈道。 “……真是好厉害哦,明德年间的珐琅花瓶,我家老爷子求了好久好久……” “小萱若喜欢,我和我家老爷子说,包了给你送过去。” “哎呀,晴姐姐你人太好了,我怎敢收下呀,我能这么近距离看看,就满足了!” 被称为“晴姐姐”的孙女抽搐几下嘴角,似乎也不想理会这个胡乱恭维的女孩,寒暄几句转头离去。那个“小萱”,则在花瓶间拔不动腿了。 在二人紧盯下,她突然一抬头,视线好似漫不经心的瞥过周围摄像头,正对上监视器!察觉到有监控,她背过身去,裹在旗袍外的披风流苏正好挡住她所有动作。 徐伦凯紧张的不行,不住问:“秦哥,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咱们别弄错了……” 女子动作似乎极小心,约莫过了三秒钟,还未离开,秦仲铮猛地出声:“没错。” 他高声喊道:“奥德伦特,就是那个粉白旗袍,花瓶旁边的女的!” “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番外篇一:谨听神之教诲!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奥德伦特醒的时候, 占据了床百分八十面积的“恶霸”, 还把自己埋在男人的胳膊和最柔软的被子夹缝里, 试图钻进热源。 他无奈的试图抽动手臂,可惜失败了, 恶霸顺杆而上, 柔软的微卷黑发顺从的贴在男人小臂上, 让人狠不下心。 墙上钟表时针走到了八,已经超出了奥德伦特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时间表。 事实上, 他可怜的“严于律己”, 在和小祖宗一起生活后, 就没几次坚守过薄弱的底线。 但这次不同。 奥德伦特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稳稳拖住被中人温热纤细的身子, 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将人平行转移到床另一边。整个过程, 男人有力矫健的胳膊青筋隆起, 愣是让被中人一点没察觉自己领地受侵犯。 男人迅速脱下睡衣, 板正的码成方块,扔进洗衣篮:那上面有一个可爱的大鲸鱼的标签“交给神大人”;套上外出服,下一秒, 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男人凭空消失在了客厅。 “哇哦, 今天吃小笼包?”听到开门声,原容合上笔记本电脑, 笑盈盈的望向发间沾了盈盈露水的男人, 他质感微硬的卷发此刻柔顺了些, 像清晨穿过丛林巡视领土的头狼。 “嗯,”男人言简意赅,“你收拾好了?” 原容神色狡黠:“那必须。说起来……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没有,”男人把手中饭盒盛放到橱柜顶层原容最喜欢的盘子里,那是一个珐琅彩骨瓷盘,下面是八仙过海的彩绘,“那是他们应得的。” 原容帮他把保温盒下层的皮蛋瘦肉粥倒出来,雨过天晴色的日式小碗精致可爱。 他趁男人摆盘不注意,偷喝了一口,惊喜的睁大眼睛:“这是林氏小厨的?天呐,你跑了这么远。” 男人宠溺的笑笑,擦擦他嘴角偷喝太快留下的粥痕:“你昨晚想喝皮蛋瘦肉粥,我今天便去了。” 原容冲他比个大拇指,端着两个小碗放在客厅中间琉璃砖的茶几上,打开电视。 早间新闻女主持正在播报天气,原容注意到,云南持续阴雨。 他叹口气:“奥德,你又忘了。” 奥德伦特筷子一停,面上露出些许不自在:“抱歉。” 原容比一个无奈的摊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质感上好的黑漆木长筷,夹起热腾腾逸散清香的小笼包,小心翼翼的送进嘴里,洋溢出一个幸福的微笑。他细嚼慢咽的享受完,示意奥德伦特不必那么紧张:“好啦,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反正这点程度还造不成什么事儿。” 此刻,女主持已经跳跃到另一个频道:“……据悉,辽省桐鞍市警方在3月11日晚桐鞍港口旁发现三具裸尸,这已是两月内第五起。目前,警方正对死者进行身份对比,但仍未得出结论……” 大屏幕上放出明显修饰过的三张图片,女主持语气沉重而痛心疾首:“如有相关线索者,请联系警方……” 原容不由自主停下筷子,他事实上已经饱了,但口齿间残留的肉香气让他舍不得结束这一场奥德伦特精心准备的早餐。 他对上奥德伦特一如既往紧盯的目光,然而和之前不同,他已经能大体分辨这个沉默寡言的小朋友隐藏在目光后的感情了——他在紧张。 有意思。 “你对这有什么看法?” 猛地被点名,奥德伦特撇开视线,看一眼滔滔不绝的女主持,没说什么。 原容心里有了裁断,他笑起来,凑近黑脸婆耳边,吹了口气,满意地看到后者不自在的红了耳垂:“……我说,你这几天都在想什么呢?嗯?这也不管哪也不管,怪我没理你?” “不,不是,”奥德伦特别扭的矮了爱身子,反身揽住恶意满满的少年,让他的姿势舒服一点儿,他的嗓音低沉略带沙哑,此刻放软了解释,让原容只觉得无比可爱,“我……是我的原因。” 原容挑眉,显然对这说法不置可否,他随即起身,把碗筷挥手甩进厨房洗碗池,画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 他这种懒于做表面功夫,直接动用神能的举动,让奥德伦特心底一颤。 原容一向喜爱人类,那场“事件”结束后,更是直接待在表面,继续沿用最初的伪装,享受“生活”。所以他这毫不掩饰的疲于伪装,让奥德伦特感觉不太对劲。 但下一秒,对上原容没太大起伏的、沉静淡漠的那双雅黑色眼瞳,奥德伦特又觉得,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奥德伦特从未成功揣度过他的想法,现在也一样。 少年身形还是未长开的模样,十八九岁正青春蓬勃的年纪,正如他自己最爱的模样。白皙的轮廓还没那么深,到处透露着稚嫩的朝气。 谁能想到,这样一副人畜无害、谁看了都没戒心,反倒心生爱护的皮囊下,藏着只真真正的“老怪物”呢? 此刻,他换好了外出服,一件有点大的棉质长T,七分亚麻裤,露出纤细白净的脚踝,带着一双懒人草地鞋。 “是不是穿的有点少?”原容不确定的在外出镜前斟酌,“现在这季节能这么穿吗?” 奥德伦特从衣柜拿出一件薄的短牛仔外套,不由分说的给小孩套上:“春捂秋冻。” 原容笑眯眯的望向落地镜,里面有一个同样笑弯一双眼的少年:“都听你的。” 早春的太阳,只余最灿烂澄澈的光线,恶辣的热度还未敢来,打在人眼皮上,好似柳絮轻拂过的触感。 如果此刻有飞机掠过这道航线,乘客一定要以为自己眼睛出现了问题。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高大一纤细,正缓缓漫步在云层。 不,不是“缓缓”而是极速。 他们气定神闲,正谈笑风生,高大身影不时宠溺的附和着同伴的话,好似关系极好的哥俩。可随着他们步伐迈出——云翳凝结在落脚点,以肉眼难以解释的形式,高速向前移动着。正好似华夏古神话里的:“缩地千里”之术,真要比速度,兴许……要超越光速。 世间万物如庞大繁杂数据流,系数自原容眼底琳琅滑过。变幻多姿的云,高低起伏绵延不断的楼,还有渺小如尘埃群的人类,全印映在那双沉静的眼中。 一如亘古时间长河划过的痕迹,激浪波涛咆哮着涌来,嘈杂水声砸在这个太过庞大笨重的世界上,一切喧嚣便被吞没殆尽,只余最原始,最本初的雅黑色。 他们在一片荒芜之地停了下来。 这里森林茂盛,从高空鸟瞰郁郁葱葱之色蜿蜒至最远地平线,细而薄的云雾如纱,笼罩着一片寂静之绿,鸟雀自得傲然划过低空,发出清脆悠扬的鸣叫。 迎面吹来属于森林的幽然水汽,却竟吹不动来人哪怕一根发丝。 原容从云层一跃而下,又如一颗羽毛般飘然踏在最高松的顶端那一片小枝桠上,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 “这家伙也太会享受了……哇,真新鲜!我都快忘了没雾霾的空气什么感觉了!” 奥德伦特皱眉,给他拉紧外套:“你喜欢,咱们搬到这来。” 原容笑眯眯的打开他多事的手:“你可想好了,到时候辛苦的可是你哦?” 想起小祖宗想一出是一处,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的难伺候程度,奥德伦特默默闭上了嘴。 他们的到来,仿佛两片水滴汇入汪洋,并未惊动太多生物。 两只幼崽隼鹰好的从二人身旁飞过,还盘桓了几圈,似乎从未见过这等怪的生物,被妈妈尖叫着喊走。 原容只得收回想摸摸奶隼毛的手。 突然,幽寂而平静的山林里,涌起一波飞鸟。它们争相鸣叫着,与树林深处悠悠鹿鸣、猿吼想呼应。狼嚎此起彼伏,一时热闹不已。只是这些特色各异的鸣叫并未流露什么威慑力,反倒像是……在庆祝。 只见下一秒,树林里掀起一阵飓风,参天大树高处枝桠颠簸起伏,“飒飒”摇晃,在那风烟,只见一只巨型生物,背生广阔鹰翼,全数展开竟有十米之多! “它”身形极高大,皮肤是粗旷野性的深古铜,一身劲健肌肉遒劲裸露在外,肆意散发荷尔蒙,只斜披一片毛披风。更让人惊的,“它”下半身为雄壮马身,正踏着虚空,瞬间飞向暴风中稳立枝头平淡如水的二人! 原容对突如其来,面色不善的半人马扬起一个笑容:“好久不见,最近如何啊?” 在原容面前半米,半人马炫富停下了脚步,巨大鹰翼缓缓扇动稳住身形,带起片片清风。 近了看来,他的身形不仅仅是高大一词可形容,原容这小身板在他面前好似雄狮俯视下的奶猫。 只是这“雄狮”,稳稳地弯腰,行了一个异的古礼。 他的双臂比出妙的弧度和动作,看上去简单,可真在脑中再想一面,想去模仿,却无论如何也重现不出那妙的步骤了。 原容双手微抬,比出一个“免礼”的回应,半人马这才抬起一直恭敬微垂着的头,露出那张稳重深邃的混血面孔。 他面若朗星,眼眶极深,这么投眼看来时,你会有种被猛兽顶上的发毛感。 “托你的福,还不错,”他突然敛起了气势,那些飓风、猿鸣随之消散,露出一个看上去有些憨厚的笑,“我前几日还说,你是不是把这儿忘了,这么久不来。” “怎么可能,”原容眯起眼睛,望向平稳下来,重新陷入死寂的树林,“这群小虫子们三天两头出幺蛾子,弄得我心烦——速战速决吧。” 事情回溯到半个月,十五个太阳日前。 有人召唤了奥德伦特。 与其说召唤,不如说是“试图”,或者说“玩笑”,但令处心积虑接近世界法则的狂热者要大跌眼镜的,这个好的“行外人”,竟然成功了。 奥德伦特当时正在赶往华夏西北,买正宗大盘鸡的路上,突然周身气流焦躁喧嚣,一股熟悉急促的信息流跨越万千里,在他庞大广阔的精神域留下点点星光,然后,他出现在了一个小屋里。 是的,小屋。 不是原容精心装潢的北欧风客厅,面前也没有惊慌失措哭唧唧等待救援的小祖宗,而是一个一脸惊慌失措,手里闹着玩似的炭笔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类。 眼见着召唤来的磅礴黑雾突然暴动,散发的刺骨寒气几近吞噬整间木屋,年轻人破罐子破摔的大喊起来:“伟大的死神大人,我,我有一事相求,您,您能不能听完我的心愿再杀我!如果能实现我的心愿,我我我我心甘情愿下辈子下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啥玩意?死神大人?还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那吞天噬地之势的黑雾还在蔓延,如果此刻有人从外望去,就会发现,以小木屋为起点,大片大片雾气熊熊逸散向四周;黑雾蔓延之处,万物皆失去颜色,青草、灌木在千分之一秒间枯萎凋零,空中、半空中、甚至云层,一切好似蒙上了黑纱,全数被黑色雾气无情笼罩。 最后,就连声音,也消失了。 年轻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召唤的,根本不是什么“死神大人”,而是更凶、更恶的,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上位凶神。 但这时已经晚了,年轻人胆战心惊的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一张一合的嘴发出的声音了。他试图狠狠砸向墙壁,可惜重击落在砖石上,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声音。他呐喊,尖叫,声音却如被黑洞吞噬,再无水花。 在年轻人坚强的意识也即将不明不白的消散时,黑雾突然停滞了。 不,是时间停止了。 年轻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挣扎的幅度停止,维持着一种可笑半站半跑的姿势,就这么卡在了“时间”里。 奥德伦特庞大辽广的精神力,一瞬收敛在木屋粗糙泥土地面,劣质炭笔混合着鲜血画出的异法阵上。 这法阵实在拙劣外行,却真正召唤来了奥德伦特,其中精妙之处,便在阵法中心的一个圆上。 一个起笔粗而有力,落笔利落成峰的圆。 在繁杂诡秘的层层咒文包裹的正中,却是这么一个简单古朴的形状。可谁都不会说,这圆与咒文没关系,只轻飘飘看那么一眼,便会被这异形状的一笔吸取全数精力。 最简单、兴许从千百万年前便存在的,世间出现的第一个人类试图表达情感的图形,圆。 它又蕴含着重重深意,通过那简单富有哲学的一笔,仿佛能看到银河万丈。 而这首尾相连的,粗进细出的圆,正是他的名字。 按理说,就算碰巧写中神名,也不应该成功将信息流传达到奥德伦特这才对,这年轻人到底…… 想到这,奥德伦特一瞬收敛磅礴神力,幻化出黑袍包裹的身影,静静落在年轻人面前。 时间之河,自黑暗中活了过来,汩汩继续流淌。 年轻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空气,劫后余生的泪水一涌而出。他最初鼓起的全部勇气早已消散,甚至不敢站起来,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匍匐在泥土地上,颤抖着,口齿不清的喃喃着:“帮帮我,帮帮我……” 有意思。自身难保大难临头了,还在想你的心愿呢? 许是和原容呆一起太久了,耳濡目染了小祖宗的做事风格,奥德伦特竟未提起杀戮之意,而是勾起嘴角,静静等年轻人说出他的幺蛾子。 见黑影久久不动,年轻人啜泣的嗓子顿了顿,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开口道:“死神大人,我的全家,都消失了。 “不知是我的全家,我的邻居们,我们村,甚至隔壁村,另一个山头只有五家留守老人的村,也都消失了…… “一夜之间,整座黄芪山只剩了我一个人,我的父老乡亲们好似我做的一个太真实的梦,就这样再没有一丝痕迹…… “可我记得清楚,就在昨日,我们还隔山头对唱山歌,染着篝火跳祭山神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七)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第二个【神格升级资格】拿到了。 可完成任务后、等待阵营转换的三人, 只是担忧的围坐在床边, 查看新任务, 没任何庆祝之意。 【身份信息】 你是“代理人”组织下成员“ster”,你与四位好友不满“代理人”□□统治已久, 决定出卖情报给FBI, 搞垮“代理人”。 你决定将5月13日夜, 银座皇后街某中央银行将进行大型洗钱活动的详细信息传递给便衣。便衣与你约定在5月12日梅村樱树林举行的温泉派对中,将秘密交接给混入人群中的FBI。 【阵营任务①:将名单表口述给“她”】 “她”, 一身绀色, 浅笑的温柔面庞下, 是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清高。 【系列任务奖励:般若之面】 【倒计时:1:03:00】 【阵营任务②:盗窃出八重组的权力之印】 象征权力的小小印章啊,你可知多少人为你争得头破血流? 【系列任务奖励:第三期居住资格F等】 【倒计时:1:03:00】 削减到了两个任务。但除了需要时间的“口述名单”, 还有一个“盗窃”。 且不说盗窃这种外行很容易暴露的行为,剧情人物那关也不好过。 粗略浏览完任务, 秦仲铮面色有些不好。退役后, 他远离了暗面的世界, 但多少还在关注那边的信息。 而“八重组”这个词,如雷贯耳。会是他想象的那个“组织”吗? 如果是,连带上“百毒邓”, 这任务对应的小世界难道真的是……现实? 他不着痕迹的扫向另外两人, 停在奥德伦特看不出情绪的眸子上。二人视线短暂相碰,很快又闪开了。 奥德伦特知道什么, 而且, 大概率是极核心的信息。 在接触奥德伦特这个男人的第一面, 多年凝结的洞察力便让秦仲铮嗅到此人的危险:他沾过血,而且很多。他也极于擅长伪装,他一时不刻围绕在那个叫原容的少年身边,收敛起所有爪牙,让人不由自主松懈大意,以为他真的是只“单纯的护主狗”了。但他的锋芒,他的煞气,实则在原容看不见的地方,肆意张扬。 秦仲铮将口中话压咽下去,缓缓开口:“盗窃这方面,我当年在队里学习过一些技巧,我来。徐伦凯,你就去口述名单……” 出乎他意料的,在他语毕那一瞬,有人出声打断了他。 是奥德伦特。他对上二人出乎意料的视线,低声说道:“不,盗窃交给我。” 徐伦凯看看秦队,又看看奥德伦特,前者神色闪烁,看不出想法,见气氛尴尬着,连忙说:“那也行。死神哥你小心点哈。” 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小容怎么还没醒,转换阵营不会刷新身体状态吗?” 他的猜测,在场的二人都想过。转换阵营后,每人可以规划伪装外表,按照“精神进入游戏”的推断来说,应该是身体状态进行刷新。 那么,原容为何还没醒? 奥德伦特轻轻俯下身凑去,原容睡相很沉稳,不知梦见了什么,如蝶翼般的眼睫微微抖着,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醒来的错觉。 他伸出大手,轻轻地在那又翘又长的睫毛上碰了一下,柔软的触感微痒的划过指尖,又像触碰到火苗最炙热之处般飞速收了回去。 随即他直起身,面无表情的大步走向屋门。 可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任务失败了。 奥德伦特成功从沉迷歌舞伎的八重组小组长的储物柜里偷到掌印,可徐伦凯伪装清洁工企图与老板娘接线时,被一枪爆头。 眼前一黑,任务面板跳出,任务信息变灰,显示为失败。 浑身都轻飘飘的。 好似在云端上好好睡了一觉,他梦见一些很甜美,充满了光亮的事情。这种感觉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以放心去做许多异想天开的事儿一般。 全身上下的毛孔舒爽畅快,伸个懒腰,原容纾一口气,灵活的翻身下床。 怪,屋里没人? 他不确定的张望一番,屋内一如既往的暗,窗帘缝漏出的一缕光,照亮了半空中漂浮的尘埃。 监视器、监听耳机,以及隐藏在角落的架起的他不甚熟悉的狙击|炝,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这里是“反间谍组”要进行任务的地方。 可其他人呢? 他思考时不经意间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拖鞋踩在质感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得不出结论,他决定出去看看:他不期望能找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但,既然这里是酒店,外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门外,是一条无尽长的走廊。 他用指甲在门旁边烫金暗纹的酒红壁纸上留下痕迹,权做地标。在那一瞬,脑中鬼使神差般浮现出那个衔尾蛇的图形,他保养的形状姣好的指甲下意识画了一个圆。 无限的、吞噬自我的圆环之蛇。 然后他从这种迷蒙的混乱状态中清醒,狠狠胡乱划了几道,将这个邪气四溢的图案破坏殆尽。 他扶着墙,抚摸着暗纹凹凸不平的壁纸,慢慢向前走去。 走廊也没有光,他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然后……摸到了一个又一个被恶狠狠划破的“衔尾蛇”。 他甚至不需要记住循环次数,因为……这走廊上,只有这一间房间。 他看似在不住向前走,但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只是在这一间门前徘徊、徘徊…… 他放弃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他听到了人的谈话声。 被出乎意料的开门声打断,屋内三人露出焦虑而惊的复杂神情。 徐伦凯率先反应过来:“我靠,容神你去哪了?吓我们一跳!” 秦仲铮露出一个揶揄的神情,也明显松口气的打趣道:“你可算醒了,你的奥德伦特可要急坏了。” 闻言,原容望向那个沉默的男人,刻意忘记的片段在脑中重现,他不由得脸红一瞬,然后不自然地避开视线:“我才要问你们去哪了?我醒来以后一个人都没有,才出去看看。” 他这话倒让三人不解,奥德伦特沉声问道:“你醒来就在这?我们等待阵营任务转换的三分钟后,刚到。” 原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意思,”他勾起嘴角,若有所思的笑起来,睡的满意的大脑舒爽轻快,这让他一瞬想到了很多东西,“即使说,其实任务结束的那一瞬,我们的肉体早已转换到新的任务地点,只是精神强行被停留?所以,我的提前苏醒是个bug,还是说……我是抢在精神程序执行前苏醒了?” 这个问题深想下去,又是一串大鱼。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原容这时再召唤任务面板,失败的任务消失,出现了新的“反间谍组”任务。 【身份信息】 你是“代理人”组织下核心成员“Pontos”。 受匿名举报,5月13日夜、劫掠某航线“圣杯号”的战舰上中混入了敌方间谍。 线人称,此间谍会将重要情报,在5月12日爱神观度假区举行的沙滩烧烤中,将秘密交接给混入人群中的FBI。 元老会大动肝火,派出四位核心成员,要求将间谍歼灭。 【阵营任务:一发子弹的决断】 瞄准那位可疑人物,正中红心! 【任务奖励:中等神格/异能升级资格】 【倒计时:00:59:59】 这是!? 原容差异的睁大眼:“沙滩派对?是我们第一次入侵组的那个任务?” 秦仲铮点点头:“这就是我们刚才谈论的信息。如果真的是,我们便掌握了先天优势——只是不知他们的这次任务是否和我们上次的相同。” 原容记得,沙滩派对有三个任务:口述名单给烤烤肉的厨师;把一张海图交给伪装成服务员的女警察;以及拷贝某机密信息到电脑上。 他勾起嘴角:“不用管这么多。咱们先盯着这三个任务口,一样最好,不一样,就当正常任务做。” 他随即想起什么:“我上个任务是不是睡着了?结果如何?” 闻言,三个高大壮汉均像被突然家访的小学生,不自然的望天。 原容被逗笑了:“什么反应啊这是?不会……都失败了吧,哎呀,离开我还真是不行哟。” 徐伦凯急的面红耳赤:“没有都失败,你睡着那个反间谍任务成功了!不过刚才的入侵任务……嗯,出了点小小的差错。” 说着,大男孩元气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难过的垂下头,像一只自己来认错、破坏主人家具的大型哈士:“对不起,阿容……你不在,我们没保证好全胜。” 他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原容倒有些不知所措。 他无奈的抬头看看秦仲铮,后者眼带笑意,示意他自己处理。 他只得轻轻敲一下大男孩的的额头:“见好就收啊,别给我施加压力了。要说有错,是不顾大局突然睡着的我更有错吧?你们三个努力都没成功,加上我也不一定能扭转战局。再者,入侵任务奖励又没有【神格升级资格】,丢了就丢了。” 他话锋一转,眉目间闪过笑意:“我就说,既然是公平起见的‘阵营转换’,同一任务就应该玩过正面玩反面才对……” 对上徐伦凯被顺好毛,又精神起来的好视线,他解释道:“如果这个重复的换阵营任务不是巧合,那么任务一共只有四个。寿宴、烧烤派对、慈善晚宴,还有那个我睡过去的……” “温泉派对。”秦仲铮补充。 “嗯,”原容点点头,“最困难的毫无信息的‘反间谍’,我们完成了寿宴、慈善晚宴,拿到两个资格;烧烤派对、温泉派对我们成功完成了一个——赢面很大了。” 徐伦凯不解:“很大吗?反过来,寿宴和慈善晚宴的任务信息他们也知道了,我们处于不利之地吧?” 秦仲铮笑了:“傻孩子。你从那边想,他们容易的入侵任务失败俩,我们失败一个——他们能获取升级资格的都失败了;我们都成功了。是不是轻松多了?” 确实轻松。 虽然上次入侵任务只有短短一小时,但精神紧绷的档儿,什么风吹草动都记得清楚,因此,派对人群中突兀出现的“陌生面孔”,便极为突兀。 那边儿,估计也被这重复任务惊到了,大概发觉人多更容易暴露,只派出一个其貌不扬的中等身材的白人女子,可惜这边火眼金睛更胜一筹,很快一生枪|响,结束了这次任务。 阵营任务转换了。 几人一齐醒来,迅速打开任务面板,果不其然,出现的是——慈善晚宴。 徐伦凯抑制不住大笑起来:“容神,你真的牛,又猜对了,果然是四个任务重复!” 被他夸的心情好,原容也并未忘乎所以,无奈道:“先别高兴这么早。这入侵的详细任务不出意外,他们都知道。你们觉得,该怎么做?” 几人面面相觑起来。他们清楚得很,刚才烧烤派对简直就是活生生例子,即使那边伪装的再好,入侵过一次的组真的会记下所有细节,就好似看过整个裸体的人,穿再多衣服也掩饰不住身形。 原容反复翻看任务信息,眸子愈来愈亮。 他突然“呵呵”笑起来,把另外三人吓了一跳。 抑制住笑意,他不怀好意的将食指撇在嘴角:“任务失败条件:倒计时结束前未完成任务;执行任务被发现,抑或……炝打错人。我们不需要出动,只要等……对面失败就行了。” 失败了两次反间谍任务,凭空错过两个【神格升级资格】,他们一定急坏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八)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良好的心态真的很重要。 即使是原容, 也不能保证眼睁睁错过两次【神格升级资格】后, 还能稳住心态。同理, 那边……为了抓住仅剩的两次机会,要是能拿到把机|枪, 估计早按耐不住扫射了。 原容阐述完观点后, 秦仲铮勾起大拇指, 自愧不如:“从未这么庆幸和你不是对手过。真的服了。” 原容的行动计划很简单,与其说有, 倒不如说没有——什么都不做, 待上一小时。 他十分笃定, 敌方在倒计时即将殆尽时,一定草木皆兵, 看谁都可疑! 他们甚至连变装都没变,系统初始这身礼服就很合适, 慈善派对上, 出现青壮年以外的年龄反而突兀。 司仪洋洋洒洒讲了一串无人在意的场面话, 西装革履满面堆笑的人们一散而开。 徐伦凯找了个灯光阴暗的角落,窝进真皮金褐色长沙发里,端了好几盘子美食, 饿死鬼转世呼呼的吃;秦仲铮拉住一个身材热辣的小妞, 他身高腿长容貌英俊,早已惹的看腻世家公子的千金小姐们面红心跳, 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原容一身修身礼服太过耀眼, 正显出腰细腿长的好身材。圣白缎料加暗埋金线, 在暧昧的吊灯柔光下璀璨生辉。他拒绝了几个舞伴邀约,与凑上来以为他刚被家长带来见场面的世家小公子的宾客寒暄几句,拉着奥德伦特闪进厕所。 这里不亏是七星级酒店的装潢,即使是洗手间,也一尘不染,好似进了皇帝奢华的宫殿。 昏暗的小隔间里,馥郁的埃及香料暧昧晕染开来,高强度隔音的门将纸醉金迷的世界与现实分割开来。 两人相顾无言的一站一座,空间太过窄小而私密,竟无一人先出声。 原容坐在马桶盖上,望着奥德伦特西服上若隐若现的暗纹出神。 这里光太模糊,男人煞气四溢、太过刚硬的线条都模糊的恰到好处,像隔着薄雾相望,如坠十里梦中。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的,像三月怯生生的春风,在男人神色闪烁的面庞上摸了一把。 有些凉。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把手收回来时,已经晚了。 男人就像捕捉到领地里观察已久的、自作聪明的狡猾小动物一般,露出了气定神闲,可以说有些揶揄的笑。 原容红着小脸,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愤愤的想把手抽回来,可没能成功。 男人力气太大了,好似溺亡深海终于找到替死鬼的水妖,紧紧地,认定这就是一切般,狠狠地钳住那只小手。 那双也许盛放过万千血孽、万千悲恸与哭号的如渊双眸,此刻,正无比卑微而神情的望着他—— 他微微张嘴,好似在说:求你…… 求我? 原容还未来得及理解这含义,下一秒,就跌进了一个硬朗而温暖的怀抱。 男人看不清面容,有些大的头颅深深埋入他的颈窝,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微微的挣扎一下,就听男人低沉的嗓音闷闷的传来:“别动。” 什么啊,原容不由得好笑,这语气就好似他在欺负他一样,明明……被控制的是他自己啊。但破天荒的,他柔和了视线,在空中不知所措的手,轻轻抚下来,拍了拍怀中人宽他一圈不止的背。 “好啦,好啦……”他哼起小调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隔绝了人声的厕所小隔间里,在埃及香料馥郁暧昧的沉香里,在昏暗模糊的小夜灯里,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好似这一瞬即是永恒。 许久,男人才抬起头,双手温柔如捧着世间珍宝般,轻轻捧起他的脸。他定定的,有些可怜的,声音带着些许假装完美掩藏的颤抖,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又是这个问题…… 原容一瞬间神色变化多端,在奥德伦特越来越沉郁下去的眸子里,那句拒绝的话总是无能说出。 最后,他又气又无奈地闭上眼,如蝶翼般漆黑弯翘的长睫毛抖了抖,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然后他感到男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再接近,温热的吐息带着异而又熟悉的气息缓缓靠近唇边…… 男人的技术其实很笨拙,他有些莽撞、还有些不敢置信,但这一刻内心的激动仿佛在雀跃般,无法克制。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成的吻,竟让原容有些恍惚……。 像沉浸在一个古老而温暖的梦…… 猛地,隔间的门被敲响,二人均一震。 原容从旖旎暧昧的氛围中清醒,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不知节制的男人,男人被这湿漉漉赌气的小动物的眼神狠狠在心上挠了一把,乖乖将他放开。 门还在响,但二人都不想去理会。 那人终于意识到内里人的固执,乖乖离开去等别的门了。 在放空脑海享受生命愉悦的流逝时,时间便过得很快。 吃完第四个盘子,咽下最后一块切块布蕾,徐伦凯打了个混杂甜品副菜主食的饱嗝,瘫痪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眯着眼打量路过的漂亮小姑娘。 殊不知,小姑娘们都在窃窃私语:那个傻逼是谁啊? 秉着不与任何人接触,不与任何人交流的目的,秦仲铮跳完这支舞曲,从吧台顺了一杯鸡尾酒,靠在角落洛可可奢华风的墙上出神。 这里真热闹,也真快乐。 原容曾计算过,这养蛊一般的生存资格测试,目前还剩多少人。 第一期结束,一亿。第二期结束,五千万。第三期结束,连带各类隐藏副本,现实征纷,不到两千万。初等神格升级资格测试,一千万。 而中等神格升级资格测试结束,再去除踩着多人尸体爬上来的“经验”,两百五十万。 两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可若对比昔日地球上70亿之多的人口呢?这数字,兴许赶不上华夏末日前一个人口大省的数目! 而这数目,还不是固定的,再过一阵子,第四期生存资格测试也要开始了。 菊国人习惯将神明尊称为“八百万”,是以古菊国神话体系“神道”中,大小杂乱各类神明有八百万之多。也有人的观点是,“八百万”实则指无限大。 这个猜想和其他地区神话体系隐约有矛盾。 无限多的神,万物皆神的菊国神道;天生神和后生神相结合的华夏道教;同样主张天生神为正统的希腊神话、北欧神话;也有主张“唯一真神”的基督体系…… 信仰人数最多的,即信奉“唯一真神”的基督体系?其余不同主张神系的信仰人数依次减少? 结合以往猜想,原容不觉得是古代人民观测错误,还是那句话:不同时期不同地点做出的不同观测。 即是说,最长一段时期里,只有“唯一真神”可信奉,而在很短一段时期里,有菊国“八百万”神可供奉?那个时期的人类数目都不一定有那么多吧?神的数目估计都赶上人的数目了。 原容这么胡思乱想着,试图掩盖快要烧起来的面颊,突然,一个异的想法让他浑身僵硬。 ——等等,这怎么有些像—— 生存资格测试的各个阶段? 是了,存活时间最短的,百万神格迸发的“初期”,八仙过海、强神开始崭露的“中期”,以及养蛊的最后,唯一真神称霸的“后期”。 所以,人类历史进程的最终点,便是互相残杀,然后……养成一位唯一真神吗? 这位踏着同胞尸体血肉不断向上攀爬、最终称神了的“怪物”,会是何种人呢?它是否还能,保留,哪怕一丝属于“人”这种低端渣滓的悲悯? 恐怕没有了。 不然,也不会有现今的“生存资格测试”了。 想明白这一切,原容本以为自己会接受不了,却发现自己内心只是微微惆怅着,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喘不过气来。 啊,他悲伤又可笑的想,原来,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对面的纤细少年,露出了无比悲伤、痛楚,又暗含一份令人不解的释然的神情。 他不知突然记起了什么,沉浸在了属于自己的,让奥德伦特心疼的悲恸漩涡里。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无能感受到,更不要提替他承担。 最后,男人只是静静的,用那双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裹住怀抱里极细微颤抖的,少年的小巧而形状优美的头颅。 感受到对面人安抚式的抚慰,原容扯出一个堪称丑陋的笑容。当然,隐在黑暗,他不知为何,还有些雀跃没人看到。他轻轻说:“奥德,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你我二人,当然,是假如哦……假如生存资格测试还要继续的话,咱们会动手吗?” 男人的环住自己身子的胳膊轻轻动了一下,却依旧坚定有力,仿佛在默默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就像原容早已习惯了一回头就能对上的,永远注视着他的那道饱含万千情绪的眼神。 他早该注意到,早该感受到的…… 那不是什么万千情绪,那只是一种情感。 “爱”啊。 倒计时:12分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九)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进行到现在, 演技与眼力的斗争, 已然全数上升到“心理战”。 原容在赌, 赌对面一定会开炝;对面也在赌,赌他们会沉不住气行动而暴露。 只是双方赌博的筹码, 从来就不在同一个天平上。 区区几个道具和F等居住时间, 原容一行人谁都没放心上;而对方错失了两次【神格升级资格】, 这第三个再拿不到,就算赢了, 这一趟和白跑也没什么区别。 原容就这么坐在奥德伦特宽敞而无比有安全感怀里, 在那么窄小暧昧、充盈馥郁熏香的空间, 冰冷与温热的交界处,静静将思绪发远。 男人也不言语, 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他颈后微翘的、那一缕柔软的小卷发。 单看头发,这二人倒有些像哥俩, 都是极黑的微卷发, 只是真上手摸去, 原容的好似刚出生的奶猫毛,又软又细腻;奥德伦特的则像壮年巨型犬的颈后毛,坚硬有质感让人心安, 有点扎手。 奥德伦特突然想起什么, 低沉的嗓音如上好朗姆酒,微微笑起来:“很小的时候, 我的父亲摸着我的头发说, 头发软的人往往心硬。我不以为然, 现在想来有些道理。” 奥德伦特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原容心头一动,按住了那双不规矩还在摸他头发的手,揶揄道:“你这句话是不是没说全?头发硬的人往往心软,可我看着,你的心也没多软呢?” “小祖宗,”背后的男人长长叹口气,猛地狠狠抱住他,这个动作太具有侵略感,原容下意识要正挣脱,身子却缓缓软化,任由自己放松力道,靠在了身后温热怀抱,就听男人又说,“我对你还不够心软吗?” 是啊,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已经心软到原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浸润在埃及香料超脱现世的妙香气里,原容迷迷蒙蒙的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他懵懂的,沉浸在“死而复生”的幻梦里,沉浸在“成神”的巨大天降之喜中。稚嫩、不可一世、却又无比怯懦卑微。 他把一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骤变用成神梦埋过,然后自欺欺人的投身在一个又一个小世界。 如果没有遇到绝对压制力量的奥德伦特,他或许真的以为自己世间无敌了。 死亡的威胁和真正的劫后余生让他清醒地意识到,生命是如此脆弱而美妙。眼角一瞥而过,笼罩在黑雾里睥睨的死神,蹲下身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不好。” 透过生理性迷蒙泪光,黑暗中,他其实只看清了男人太过深邃的轮廓,还有那双做不了假的,眼底的担忧与仓皇。 所以,男人对他解释说,是放出打探环境的死气无差别攻击到他时,他信了。 再然后,这个总是一言不发的可靠男人,正委屈的,像被冤枉了的大型犬一般,紧紧在背后抱着他。 缘分这东西,真是妙。 原容轻轻回头,在男人拱着他脖颈的,高挺而形状优美的鼻梁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最后三分钟了。 倒计时数字稀薄到令人忍不住频频查看的地步,徐伦凯饱的头昏脑涨,视线不住投向还在舞池热舞的老秦。 那人简直是衣服架子,宽阔骨架撑着高定西服,好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他身边姑娘至少换了三波,仍有矜持的压抑住热辣视线的小姑娘藏在人群里看他。 徐伦凯突然觉得,这么担心任务完成度的自己简直是傻逼。 他愤愤的又抄起一个糕点塞了满嘴,毫无欣赏精致工艺之意,甜腻的口感在口腔漾开,他第一次觉得美食这么难以下咽。 终于,枪声响起。 一个喝醉了正和女服务员纠缠不清的男人,脑门崩出烂西红柿般的血花,在百人惊恐炸锅尖叫中,“咚”一声倒地。 随即,四位测试者面板弹出:任务成功。 至此,他们完成了五次阵营任务,胜利已然板上钉钉。 新的狙击组任务回到了“梅村”的温泉山庄,四人趴在度假区旁一座高高树屋里,隔着白茫茫的氤氲热气,寻找可疑人物。 对面清楚必将被抹杀的结局,再做什么也是无用功,开始恶心他们了。 时间走到仅剩25分钟,毫无可疑之际。 原容沉下眸子:“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破罐子破摔,学了咱们的招数恶心咱们。” 徐伦凯愤愤的咒骂几句,又安慰他:“不是你的错,就算你没用那一招,他们知道必死后,也会想方设法让咱们失败。不就最后一个资格了吗,咱们已经有了三个,大不了我不要了。” 他话说的光明磊落,但其余三人当然不能这么做。 “还有时间,”秦仲铮沉声安稳,视线一刻不离开监视器,“测试者和剧情人物,一定是不同的。” 这句话点醒了原容。 是的,测试者想完全融入剧情世界,总会在各式细小的地方出现差池。比如梅村失败了的入侵任务,就是徐伦凯不懂礼仪,被老板娘训斥,让反方抓住了把柄。 反过来想,伪装身份先不论,反方的四人难道就真懂菊国以繁冗考究为名的上流礼仪吗?更何况梅村虽保养精细,装潢仍看的出历史感,明显是昔日旧贵族宅邸,这里的佣人也好宾客也好,定会更讲究礼仪。 ——只要这四个人不是全程藏在厕所或死角,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轻声询问:“老秦,入侵任务时,你们什么分工和任务?” “奥德伦特去偷八重组的一个印章,我打掩护;小徐伪装服务员口述名单给便衣。失败原因应该是小徐被老板娘发现了,暴露了破绽。” 原容若有所思的点头,菊国人上至国家政要下至百姓,习惯大事用私人印章彰显本人,任务要求偷印章不怪。只是“八重组”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原容揭过这一页,又问:“你们打探过地形吗?” 奥德伦特给他解释,除了树屋望远镜扫到的直面山林的温泉区,还有占领了一半监视器的住宅区和度假区。前者是日式木宅小屋群,有禅意寂静枯山水包围;后者有居酒屋之类,也有现代化的酒吧、KTV、夜总会、健身房等,二者面积均和温泉区差不多。 偷窃印章的地方,正是住宅区某二层木屋,奥德伦特用神能监听了很久,才打探出目标人物的住宿地。而这个木屋,是他们手上的英国皇家配枪“李恩菲尔德”所不可即的距离。 “所以,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恶心我们,全程躲在射程达不到的地儿,就是不来温泉区,我们也无能为力,是吗?” 据奥德伦特科普,“李恩菲尔德”,凭借较短的射程和较差的精准性,在华夏被戏称“英七七”,其第一版本早被时代淘汰,它的后代改良版也仅在个别英联盟使用。 而他们手上这把,正是第一代旧式。奥德伦特说,“代理人”当初试图改良,但能替代这旧世代产物的实在太多,它的改良计划未露苗头便被掐死。 原容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什么。 “从望远镜看,这度假区是一贯日式风格,精致紧凑,三个区彼此距离其实很近。如果射程提高到1500码左右的话……奥德伦特,你觉得能打到住宅区吗?” 奥德伦特眯起右眼,定定的用眼尺估略了一下距离,作出结论:“可以。” 得到肯定的结论,原容咪咪的笑弯了眼睛。 下一秒,地上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钢制手提箱,看那熟悉的长宽,徐伦凯诧异的睁大眼:“我靠,这好眼熟啊,这不是第一次任务那个叫什么,牛头王?” 回给他的,则是原容狡黠的笑容。 “阵营任务转换需要3分钟,我一直在想这三分钟留给间谍组还有用,留给入侵组有什么用呢?秉持勤俭节约的原则,不拿白不拿咯,果然如我所想,每次入侵任务提供的炝的配置越来越低。” 任务世界的道具收在储物空间后,回到现实会消失,但,起码在同一个任务世界中可以通用,不是吗? 徐伦凯彻底佩服:“容神,你是真的神。” 剩余时间不多了,四人迅速从箱中把各式零件一字摆开,奥德伦特和秦仲铮将其组装完毕。 望着反射煞气四溢金属寒光的明显长出一截的粗壮炝管,原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接着,他又询问秦仲铮:“你们两位在调查住宅区的时候,有没有注意一个问题……” 现在时间约为上午11点钟,太阳缓缓爬到正空位置,日光显露出毒辣的本质也更为清晰的显露出瞄准镜里的视野。 架在小溪流水上的木板路上,一个穿着浴衣的女服务员端着托盘,步伐优雅短促的走向一间二层日式别墅。在她身后,还有两个身着西服马甲的男服务生,推着餐车,想必是有宾客准备在屋内用餐。 三人停在路尽头,印有“松枝仙鹤”图案门牌的别墅前。 在屋内人开门,露出小半个身子的那一瞬,原容低吼:“奥德!——” “嘭——” 原容几乎要笑出声,这群人进行过入侵任务,知道李恩菲尔德射程不够,所以就这么笃定蜷缩住宅区拿他们没办法? 秦仲铮哈哈笑起来:“来度假区放松,午饭却在房间吃,他们不知道自己多突兀多傻逼吗!” 至此,全数“狙击”任务完成,四个神格升级资格全数收入囊中。 四人压抑不住激动情绪,狠狠彼此拥抱了一会儿,原容柔和了目光,说道:“剩下最后一个入侵任务,便是邓家寿宴了。” 他望向神色复杂的秦仲铮,冷声道:“放心,秦大哥。这个世界是否连接着我们的‘真实’,答案兴许就在这场晚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十)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真实世界, 是否还是唯一归宿? 眼前的世界灯红酒绿, 觥筹交错声喧嚣热闹, 笑出银铃声色的美貌女郎花枝招展,一切真实奢靡的不可思议。 透出异澄澈色彩的香槟塔触手可及, 脚下土耳其细绒毛毯触感柔软细腻, 头上, 水晶吊灯反射出璀璨耀眼如白昼的明光。 原容恍惚的望着人群出神。他放大百倍的五感,甚至活人身上温热的、混合香水逸散的气息, 都无比清晰的掠过鼻腔, 提醒他, 这一切都不是幻境。 反过来,每次结束任务, 待不到几天的,满目疮痍的“现实”, 是不是才是真正的被下了蛊后的幻境呢? 他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门口, 奥德伦特怕他暴露, 半哄半强行的拉他走到人群深处,他才回过神来。 入侵的任务只有两个。 将一张“配方”放进客厅某处花瓶里;将人员名单口述给某位服务员。 进入晚宴后,秦仲铮双手颤抖拿出那张“配方”, 那张他追查已久的“幻梦”的可能真想, 却被浇了一头冷水:这只是又一个交货地点。 那是一张复印的手绘地图。明显能看出,用硕大五角星标出的目的地远远偏离公路, 要依据各式参照物才能摸到小道。 原容发现, 粗糙地图边缘处, 有一个很小的落款。 那是一个“圆”,但让原容笃定这不是地图标注的,是它的作画方式——极粗的毛笔,大开大合的落笔,然后挥手勾勒到结尾,留下一个锋利潇洒的勾尖,封闭了这个亘古最初始的图形。 它让原容想到了甲骨文,华夏起源的象形字,便是用简略的象形,来表达人类丰富的情感。可这大气玄妙的图形,另原容第一时间联想起的,竟不是“圆”这个字,而是衔尾蛇。 只这么一个念头,原容眼前又出现了那震撼的场景。 苍茫天穹下,一只庞大的,肉眼难以捕捉全身的首尾相衔的蛇,正缓缓在山河间蠕动。他这次视野清晰了不少,才察觉到,灰蒙荒凉的天并不是昏黑,也不是颇近黄昏,而是——根本没有日月。 天只是陷入了一片混沌,没有光,也便不存在暗,一股浓郁的悲凉感狠狠涌入原容脑海。 他知道自己又进入了魔怔,他也清楚这状态实在不好,可他无法自拔。一如图馆内,瞥见的浩瀚玄妙的星图;一如瘟疫村里,被吸去全部思考能力的飓风之眼。 “……所以,这‘幻梦’并不是代理人出品,也是从别处进货?”徐伦凯一惊一乍的嗓音传来,“我觉得也是,华夏安全委都出动了,要这么轻易能查到背后黑手,也不至于这么难搞。” 秦仲铮神色一凛,捂住他的大嘴巴,紧紧盯住奥德伦特毫无情绪的眼睛:“你为什么比我还清楚代理人,你究竟是……” “我曾在代理人待过一段时间,”奥德伦特听不出情绪的嗓音低声说道,“再详细点说,我曾经是代理人的创始者之一。” 原容被拉回现世。 他们的关注点还在“幻梦”和“代理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神。他轻轻的出声:“奥德伦特,告诉我,衔尾蛇……和代理人是什么关系?” 气氛一时惊了。 原容不解的望去,只见徐伦凯和秦仲铮的眼神十分异,就好像……那日他试图说那句谁也无能听懂的话一样。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掠过,他不确定的开口:“你们知道衔尾蛇是什么吗?” 无人应声。 徐伦凯忍不住开口:“容神,你说的我听不明白……还是那句话么?” 饶是心理素质好如原容,也忍不住焦躁起来:“不,不是那句。我说的是另一句……” 他猛地想起衔尾蛇这概念还是奥德伦特告诉他的,求救般望向奥德伦特:“奥德,你能听懂的,对不对?这个词还是你告诉我的……” 但那双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的、沉如深渊的黑眸,只闪过一丝好似是无奈、也好似是悲伤的神色。 男人摇摇头,吐出让原容心慌到后背发凉的话语:“抱歉,容。” 他们揭过了这一页。 奥德伦特安慰他说,是他太累了,精神压力太大,才出了这么多幻觉和幻听。可原容清楚,奥德伦特在敷衍他。但他对着男人,对着队友,竟反驳不出一个字。 他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在胡言乱语,就像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船上所有人都无法证明他找错了地方一眼: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可,奥德伦特真的听不懂吗? 惶恐和无助如刺骨海水,狠狠将他溺毙其中,他后心发凉的听他们继续讨论“幻梦”的事,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只是无关紧要的,他说的梦话而已。 只有原容自己,还沉浸在不安和焦虑中无法自拔。 他很想欺骗自己,把区区一个圆都能错认成衔尾蛇是纯粹神经过敏,可他无法做到。冥冥中,他的直觉告诉他,搞清楚这两者的关系,你或许能更深的挖掘到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奥德伦特说,他和几位“老朋友”,不满于旧组织的作风,便联合几大势力,另成立了代理人。旧组织被架空成壳,很快销声匿迹,只余代理人威名。后来,又因为一些变故,奥德伦特又离开了代理人,末日前,在俄国度假。 秦仲铮对他的话的真实度不做评判,捕捉重点:“所以,代理人作为各界巨头的利益联合会,手下也有二道贩的产业?” “准确的说,是一定有,”奥德伦特纠正他的观点,“不要把代理人想的太上纲上线,它们只是在从事任何‘可盈利’的事业,只要能盈利,也不拘于什么固定模式、行业。” 他顿了顿,似乎要把这几日沉默的说话限额都用掉,又说:“幻梦的事,我多少有些耳闻。代理人中有位成员,长相其貌不扬,为人却心很毒辣赚尽黑心钱,代号为‘食蚁兽’……在赤道附近,有一片被称为‘大母地’的热带雨林,横跨非洲四个小国边境,属于无政府管辖状态。周围居民被聘请到生产‘糖果’的初级工厂,来投资的人还热心的帮他们建了新村落,使他们感激不尽、做牛做马。但事实上……大母地,正是一类产毒植物最适生长环境,其中的雨林,早已被悉数挖空,全数种植了此植物。而这个植物,代号便为‘造梦者’。” 秦仲铮深沉的点点头。 “幻梦”由植物萃取这点,符合当时缉毒队的猜想。只是在万千种可能产出此分子的植物中一一进行对比后毫无进展,才将重点放在了人工合成上。然而结果仍令人难以接受:没有任何手段,可以人工合成哪怕相似度60%以上的那个“完美分子式”。 徐伦凯不解:“这什么植物呀,要真有这类危险植物,肯定早就被禁止种植了吧,或者各式贩毒集团早就大肆种植了。” “如果不能大肆种植呢?”奥德伦特打断他,“就如我刚才说的,我所掌握的,‘食蚁兽’来种植它的田地,只有‘大母地’一个。打个形容,不是‘大母地’用来种‘造梦者’,而是‘造梦者’选择了‘大母地’。显而易见,更多产出代表更大的收益,更何况这种一本万利的产业,‘食蚁兽’发现这植物后,尝试过移植很多温度带、气候、土壤,可能成功栽培出‘造梦者’的,只有‘大母地’。” “好比橘生于南则为橘,生北则为枳?会不会‘造梦者’仅是一个普通植物,而在大母地特定的环境下,才能生成那特的成分?“秦仲铮神色一凛,“这也能解释为何进行上百种制毒植物成分对比,均无头绪的原因!” 既然是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的植物,就一定有它的可寻之处! 想到这,秦仲铮轻轻捏起那张缩印成巴掌大小的纸,细细看了起来。 画这图的人兴许是土著,英文使用的不好,歪扭的小字注释有几处明显拼写错误,也符合奥德伦特说的“圈养的土著农民”特征。 他注意到,地图左半边,是一大片水浪波纹,好似内陆湖泊。湖泊右边,几条崎岖小路蜿蜒向两座极高的塔,注释为“”,分辨不出是拼错了,还是就这么个怪名。除去高塔,右边远一点有两个村落,名字极长,特征也符合奥德伦特说的“新建移民村落”。 地图右下角用土著语言写了很多信息,奥德伦特翻译说,是国家名和城市名,以及走哪条公路和注意事项。 秦仲铮从空间掏出一个小本,想要记下整张地图的信息,却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这一切都收在原容眼里。他能看出,秦仲铮那双眸子沉了一瞬。 ……就算知道了这制毒地点又能如何呢?在真实世界,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想要拯救被毒品摧残了身心的人,但无论是加害者,抑或受害者,估计都已经不在了。 这也是为何方才信誓旦旦想要找出“幻梦”真相的原容,突然沉默不语,提不起任何精神的原因。 但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目标。 他捏紧手中盛着冰凉液体的香槟杯,感受凉意自手心传至全身,那澄澈丝滑的液体在他意念操控下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在玻璃壁上旋起浅浅涟漪,然后凝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的漩涡。 他一言不发的迈开脚步,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玻璃杯置在服务员恭敬地端着的托盘上,走向人群。 奥德伦特注意到他的离开,轻声疑问道:“容?你去哪儿?” 原容头也不回:“一点小事。”注意到奥德伦特要分开人群追来,他低声厉喝道:“别跟着我!” 身后的男人怔在了原地。感受到语气中的不耐和压抑的怒火,奥德伦特不知所措。 原容甚至能背后感受到凝成实体的,委屈又茫然的视线,他的语气不算刻意而为,因为他很清楚,奥德伦特确实在隐瞒什么东西。而该死的,原容不知为何生不下气,便决定独自行动。 徐伦凯也想去追,被秦仲铮拦住:“让他去。他是个有自我打算的人,自己静静或许更好。” 原容的目标,是那位开场时,挽着老人的孙女,“晴姐姐”。 她很好找,一身雨过天青色旗袍,绣着典雅的盛放白荷,凤蝶在莲叶中围绕。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一头乌黑秀发盘成同心桃,用一根绿檀荷花簪子别着,尾端流苏是碎祖母绿宝石。 他听了一会儿“晴姐姐”和旁人寒暄,她被称作大小姐和大公主,名字是晚晴,原容不确定她姓不姓邓。果然,多听一会没出差错,一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挑衅的喊她为“柳小姐”,她的面色变了三变。 只听她一声冷笑:“蒋先生还是管好自己吧,我听闻某人最近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原容神色一凛,定睛看去—— 那人竟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十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那人身形颀长, 典型衣服架子, 一身浅烟灰西服, 没打领带,衬衫不羁的敞着怀, 露出锁骨上一条碎钻链子系着的镂空玫瑰方块, 好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世家子模样。 但与他这装扮不符的, 是他眼底暗藏煞意的锐利。他的注意力太敏锐了,以至于原容震惊的视线隐藏的那么好, 只在他脸上略过一瞬, 也被精准捕捉了。 那张白净的、跋扈四溢的俊美佛相面, 下一秒视线灼灼投了过来。 原容正想掩饰自己融入人群,却被一声调侃定在原地。 “那是谁家的小朋友, 嗯?见了三少爷我,都不来打个招呼的?” 蒋秋生这个岁数就这么老狐狸了么! 这句话看似嚣张无礼, 实则是他这跋扈模样下最合适的, 喊住人而无法拒绝的威胁——谁会和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置气呢?你和他讲理别人都觉得你傻逼。 原容停顿了脚步, 随即转过身去,好脾气的勾起嘴角:“哪能呢,三少爷盛名在外, 岂是我这小角色可结交的?在下不才, 原家独子,原容, 随家父来见见世面而已。” 小角色? 柳晚晴这类自小便在世家浸润成的人精, 不着痕迹的扫过原容身上高定, 一时不能相信他的托词。 光你那缎面埋金线的暗绣天使的白西服,就不是钱能拿下的款!还有那浮雕暗纹交织的十字架铁灰色领带,这一全身上下都是真金实银的货色。 但原家……柳晚晴确定华夏,起码湘南圈,没有实力能进入这晚宴的“原”姓家族。 按常理,这大概率是暴发户高价买了邀请函试图挤入世家圈的,可看这小公子不卑不亢、毫无结交之意、反倒对他们二人不当回事的态度,刘晚晴还真下不了结论。 她不着痕迹的用眼角横一眼蒋秋生,后者给他一个白眼。 她抽搐着嘴角,温婉的笑起来:“原来是原小公子。哎,说的是什么话,来者皆是客,我看小公子一表人材,敢问令尊是……?” 原容一言不发,只是用眼角向人群中意味深长的横了一眼,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了一个圆。 气氛一时静了。 原容在赌。 短短不到一分钟,他得出结论:这里确实是真实世界,起码是以真实世界为主线的某支线的时间片段。 而他无法推敲出结论的,是京北圈的蒋秋生为何会出现在明显湘南圈,准确的说云川贵圈的晚宴里。 他也十分在意,为何这么一个真实世界的任务,会有内容放在邓家这场晚宴上:巧合的,秦仲铮与此有关,蒋秋生也与此有关。 无穷细细碎碎的线索,串起来后会得出什么因果呢? 原容期待之至。 他赌对了。 蒋秋生看没看懂这手势无从得知,那张白净的脸一如既往用戾气掩饰真实情感;而柳晚晴,则面色变了三变。 最后,她挤出一个说不出是恭敬,还是惧怕的扭曲的笑。 “原来是您……实在是失敬。请问这一批……有几多皮壳?” 皮壳,据秦仲铮介绍,是缉毒队总结出来的黑话之一,意思是“吨”;皮箱,则是“一百千克”,皮包,则是“一千克”。 这是在打探身份,还是在打探口风?或者,二者一起? 原容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皮,含着笑意看向柳晚晴:“这个么,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不过话说回来,有几皮箱就不错了,太多了,我真怕会吃不下哦。” 他看似气定神闲,实则紧盯柳晚晴的面色。后者嘴唇抖动几下,张皇的打量四周一番,太过急切的凑到他耳边:“……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条件好说。您不知道,上个月还没到月中,13号!货就完全断了!‘鸽子’飞遍全线,黑市散价抬了足足三十倍!您想想,咱们凭什么把这钱让给别人呀!” “咱们?”原容似笑非笑,“不,只有你。我呢,这种事儿实在当不了家。但我清楚,紧缩的东西才会买的最好,对吗?” “可实在是……” “好了,”原容老神在在的打断她,无视她眼底的急切和疯狂,用嫩如青葱的食指在嘴上比了一个嘘声,“老爷子的寿宴,喜庆日子,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为妙吧。” 他随即望向一言不发,将整个事态收入眼底的默默打探的蒋秋生,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三少爷,我有幸和您聊聊吗?” 身形颀长挺拔的男子,从路过服务员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 当原容准备接过右手那杯时,只见他潇洒的一口闷了左手的,又一口闷了右手的,澄澈清冽的液体悉数滑进他有些薄的嘴唇,空了杯子。 然后,他又顺手把两个空玻璃杯放回那托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半分钟,看的原容说不出话。 注意到原容呆愣的视线,蒋秋生不以为意的笑笑:“这破玩意儿,装什么逼呢,一杯就他妈一口的量,敢不敢倒满了让人喝个够。” 从蒋秋生不加遮掩的愤世嫉俗举动来看,这位“蒋三少”,估计要比他们认识的那位年轻一些。 蒋秋生自我介绍时曾说过,他在英国读商科硕士,也就是二十三四的年纪,测试开始时,正好家里有事喊他回来,他才待在东八区。 而原容眼前这位,既然是春季待在国内,应该是大学阶段——这个时间段,大约在2015到2017之内。 “所以,小朋友想对我说什么?” 他漫不经心的出声,将原容思绪拉了回来。 此时,二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大厅角落一排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绒面圆沙发那,蒋秋生大刺刺的向后一摊,整个人毫无姿态可言的窝了进去,一双长腿放松的伸长在地毯上。 他还真是……任何地方都当家里一样啊。 不过,这样随心所欲的不顾外界形象,别人说什么又如何呢? 原容也学他猛地向后一靠,瘫进去,确实舒服极了,紧绷的全身都得到了柔软沙发的支撑,惬意到每个细胞都爽的呻|吟起来。不过,领口勒的脖子有些紧。这礼服量身定做,动作稍微大一点都会紧绷。 蒋秋生注意到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姿势,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在原容黑了的小脸下,探过身子,一把扯下他的领带。 “你干什么——” “小朋友还需要修炼啊,”他揶揄的点点原容挺翘的小鼻子,“带这种狗绳儿呆久了,可是会迷失自我的哦。” 他骨节分明,白到关节泛青的手吊儿郎当的甩着刚从原容脖子上扯下来的领带,价值千金的铁灰色浮雕暗绣领带就这么毫不怜惜的揉皱,绸缎的料子瞬间弄出褶子,像橡皮筋似的绕来绕去。 但怪的,领口扯开了一片后,原容真的觉得透气到眼前一亮。他低低笑出声来,蒋秋生这家伙还真是从来没变过啊。 蒋秋生莫名其妙的瞪他一眼,随即漫不经心的招呼来一个服务生,从托盘上取下两小碟甜点。不过这次他没有独吞,而是比较了一会儿,把颜色鲜艳的,看上去更甜腻的扔给了原容。 原容婆娑着青花小瓷碟,斟酌的开口:“方才,我听柳小姐说你……自身难保?三少爷还能有什么发愁的事儿?” “咋地,你把我当十项全能的超人?” 原容惊的转头,对上蒋秋生面无表情的视线。他毫无骨头般整个人缩在沙发里,一口一个豆沙小奶包,小奶包被他当玩具,抛在空中,又用嘴去接,有一个没接住,“啪”掉在了地上,疼惜的不行。 “一分钟前。现在改变看法了,蒋三少是个真性情之人,”原容嘲讽的扯开嘴角,“起码,要比我是。” 蒋秋生停下手中幼稚的动作,定定的和原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伸手,狠狠地揉起原容的头发来。 兴许是那头柔软的卷毛手感太好了,他停顿了一下,更加变本加厉。 原容被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举动气笑了,接连躲避攻势:“喂,夸你一下就适可而止啊!我的发型——” “小小孩子家要什么发型,”蒋秋生哈哈大笑,“多大点年纪摆那种老神在在的装逼表情,见你第一面就想打你了。” “什么叫老神在在,”原容炸毛,“我这叫沉着,淡定,叫稳重好嘛!” 蒋秋生不置可否,又定定的看了气急败坏的小朋友一会儿,在原容忍不住要跳起来打他的时候,突然笑了。 他笑起来,其实是很温暖的,那双邪气的丹凤眼笑得眯起来,像邻家腼腆的温柔生。 “你这样,才多少有了点人气儿。” 人气儿。 原来,他缺少的是这种东西吗—— 蒋秋生说,他被家里赶出来了。 没收了住宅,冻结了银行卡,连蜜蜂花呗额度都用光了。 因为他拒绝走蒋家给他规划好了的从商的路。 蒋家的孩子,自幼被教导,要为国争光,为家族争光。他运气不错,出生在第三位。他的大哥和大姐,已经规规矩矩的走在了蒋家画出边际的阳光大道上,前者是华夏最年轻省.委.记;后者是陆军最年轻女上校。而他,本应在三年后,成为京北最年轻商界巨头之一。 “我这样算自私吗?”他漫不经心的放空视线,望向天花板上,没被水晶吊灯辉光照射到的,那一小片露出本来色泽的壁纸上,“我吃着家族的荫蔽,然后,到我该奉献回馈的时候,我逃脱了。” “分支家的那些人,表面上一个个关心我了不得,三天两次要我低头服软回去;暗地里,指不定多幸灾乐祸,恨不得我赶紧死外面才好呢,”他嗤笑一声,“这群玩意儿,简直是一群鬣狗,也不撒泡尿照照尊容,真以为我死了能轮到他们?傻逼,当我大哥和大姐瞎子?” 大哥和大姐? 原容本没往那方面想,脑中猛地闪过一灵光,失态的问:“等下,你大哥和大姐是……蒋玉门和蒋卫藏?” 蒋秋生不以为然的抬抬眼皮:“不然呢?” 他点点头,以示了解,问道:“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我是说,你来这场宴会,肯定不是遵从家族旨意来的吧,你有别的目的,对吗?” 但蒋秋生却没回答他,而是复杂的眨眨眼:“你就想问我这个?” “不然呢?” “不是,我是说,你都知道我盛名在外如雷贯耳的大哥大姐是谁了,就不想让我帮忙搭线?”蒋秋生不可思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原容大概能明白蒋秋生这一身玩世不恭由何而来了。 庞大如怪物的家族,精英如怪物的长姐长兄,贪婪如怪物般的族人。在这非人的成长环境下自幼被束缚性格行为,却仍肆意而自我成长到现在的蒋秋生……其实是个无比孤独彷徨的灵魂吧。 “……不然呢?”原容笑笑,“我就不能单纯欣赏三少爷,光搭讪你本人咯?” 蒋秋生没再继续抬杠。 但原容知道,此刻他有点开心。他的耳垂,缓缓红了一小片,漂亮极了。 “我……确实来这儿有事儿。” 许久,蒋秋生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轻的好像从梦中传来。 他说:“我觉得我最近有点不对劲儿。我每天晚上都做梦。不是那种千百怪的梦,而是连续的、好像每晚放一部系列电影那种梦。” 他又说:“我梦见……我生活在中世纪,或者更早,是个不大不小的神。我能瞬移,我能听到任何想听到的周围人的心声,老鼠、瘟疫见到我破灭;我还梦见我有六个翅膀,就那种白乎乎的鸟人……人们呼唤我为‘拉斐尔’,我为最虔诚的祷告者降临。” “很中二,对不对?”他哈哈大笑起来,“还天使,我和我大姐说了,她说我是傻逼,让我赶紧看看脑科。我发小和我说,这症状有点像一种新型毒品的后果。梦到连续的、神一样存在的怪梦,在梦的,你好像真的成了神,可以为所欲为……然后陷在那里,再也出不来了。” “那毒品,好像叫什么……‘幻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据蒋秋生的了解, “幻梦”几年前便开始流通了。但最初, “幻梦”还只是个别老贩子手里最短缺最稀罕的玩意儿, 不是老熟客都不告诉你有这么一种好东西。“幻梦”传式的销量爆发,是不到一年内的事儿。 “最早听我哥提起来, 是过年那一段, ”蒋秋生不确定的说, “对,差不多腊月底, 你知道我家人一年见不了几天面, 靠个阴历年维持表面血缘。” 腊月底? 也就是不到阳历2月。 原容在心中计算, 像蒋秋生大哥,蒋玉门的地位和势力, 能拿到这一国.安委监测的第一线秘密消息,距离出事不是太久。 很可能, “幻梦”的出现, 就在去年11月或12月左右。 12月? 原容神色一凛, 不顾突兀,轻声问道:“那三少爷,我问个题外话, 你被家里赶出来, 到底是因为……” “这个啊,”蒋秋生摊摊手, “不是多大事儿, 不过我家里可气死了。就前几天我刚高考完, 他们让我报K大经管类,我没听,故意报了同城N大临床医学,把他们给气的啊。这两天又闹我给我转学呢,我直接跑了。” 刚高考完!? 2018年他们遇到的蒋秋生研三,现在的蒋秋生大一,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时间段在2013年,那么“幻梦”出现的时间,便是2012年12月份左右…… 玛雅预言。 关于2012年12月这个日期的特殊之处,原容只能想到这点。可专家之类解释,这一12月21日的末日预言,只是玛雅文明计时方式的问题,并不是所谓夸大其词的末日,而是新时间纪元开启日。 他记得清楚,当时他还在上初中,中二阶段,周围同学都沉迷推敲这一“预言”,他还傻乎乎的买了好几箱方便面矿泉水藏在床底下。他偷偷去吧调查过,玛雅人相信时间是循环的,世界也是循环的,当本太阳纪元走到尽头,也便是“新世界”,“新世纪”的辉煌开始。 放在一年前,再提起这事儿,原容只会嘲讽封建迷信,可在生存资格测试里九死一生摸爬滚打,再匪夷所思的不科学事情出现都不足为的档儿,原容只觉得玄之又玄,背后发毛。 他无法忘记离开神木田家前,鬼使神差的那一回头,望见的“吉祥天”。 那分明就是花枝玉五官再张开一些的面容。 他一直不敢深想的,是“吉祥天”望着他的慈和、悲悯,又无比熟悉的视线。好像她在望着的,是一个忘记了所有的,可怜的老朋友;起码不是在望一个刚刚拯救过她的恩人。 蒋秋生说,在梦里,他是“拉斐尔”。 在池疏那一堆各神话体系正传野史里,原容翻到过一本基督教狂热者撰写的大胆推测,此人观点狂热荒谬,他是当故事看着玩的。 其中有一段,就是讲的“拉斐尔”。 Raphael,名字来源于希伯来语的“治愈、医师”,万物仁慈的化身,也是大天使候补重的老好人。这人说,拉斐尔拥有治愈一切的神迹,却总不能列入大天使之列,就因为当年伊甸园之事,便是他的过错。 里大胆推测,拉斐尔希望人类不像天使一般永远囚禁在只知真善美的愚昧之地,便对蛇引诱夏娃破戒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帝为此极为愤怒,即使拉斐尔对此举付出了太多代价,比如永远割去,无能生长出最后的第八羽翼,他也再不能列入大天使之列。 拉斐尔极度喜爱人类,其他神话体系中,也有这类对人类具有迷之喜爱的神,好比希腊神话中不惜悲惨下场也要传出火种的普罗米修斯,拉斐尔还瞒着上帝传授给了诺亚制造方舟的技巧。 总之,在此这本野史里,拉斐尔是个表面循规蹈矩,实则叛逆肆意的人类爱好者。 原容把这当笑话看,毕竟这和一水儿正道经里的记载相比,实在荒谬而大异,可今日望着蒋秋生这日天日地的洒脱形象,他动摇不已。 最大的证据,就是蒋秋生继续进化下去,真的有可能是“拉斐尔”。他的号角,他的治愈之力…… 起初,原容以为“唤醒万物之号角”和“治愈”是每个天使种族均能做到的,但加百列·曼洛尼斯表现的则大相径庭。加百列当时也是【座天使】阶级,可他表现出的,更多是不可侵犯的雷霆进攻之力。 原容发散的思维,又拐到了另一个角度。 神……是唯一的吗? 蒋秋生若会变作拉斐尔,那拉斐尔会变作蒋秋生吗? 花枝玉的神格【白拉姆】,被证实是向神圣阵营进化的基本材料。一个花枝玉的死亡,生存资格测试里兴许还有数十个【白拉姆】。但是……如果这些【白拉姆】,均消失殆尽呢? 到了最后唯一真神的阶段,再没人去获取、使用【白拉姆】这一神格,甚至90%的杂鱼神格,最后唯一真神都不会放在眼里…… 那么这些神格,还存在吗? 不会了,它们都将化作唯一真神的进化使用的力量。 基督神系里,除了唯一真神,只剩几个为之服务的大天使,严格来说,他们甚至不能列入神这一定义,因为他们和唯一真神的力量等级、形态都相差的太远了。他们更准确地定位,是神的“造物”。 那是一个完全专.制统治的地步,世界万物的创造与毁灭、一切生命体的命运、甚至时间,只掌握在一个神的手里。 但当世界步入那个地步时,世界也稳定了下来。 “小朋友?这才几杯你就醉了,”蒋秋生揶揄的笑脸在发散的视野中放大,随即站起身,“走吧,别在这睡着了,省的别人说我欺负小朋友。” “等一下,”原容猛地拉住他的手,像是为了确定,也像是需求一个准信,轻轻地说,“你其实做出决定了,对吗?” “什么决定?” 对上蒋秋生骤变的面色,原容一字一句地说:“决定听家里的话,走上那条被规划好的,得到好处后馈赠家族的,从商的路。” “你真的又出乎了我预料一次……是的。” 真是如此。 原容恍惚的向后一靠,耳中再听不见蒋秋生不明就里的呼唤声,茫然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这里是2013年,蒋秋生迷茫的叛逆了一次,又即将回归正轨的一年;而五年后,他们会在生存资格测试遇到2018年读商科研三的他。 这里,便是他们的世界。 如果能脱离这一片段,原容说不定能在他上学的初中,找到还中二的,大喊“玛雅预言”绝对是假的,却偷藏了方便面矿泉水在床底的自己。 一个小时过去了。 原容还有很多话想和日后的好队友说,但他最后,只是紧紧握着蒋秋生骨节分明到有些硌人的手,嘴唇都了很久,都说不出那些话。 蒋秋生莫名其妙的任他握着,他十分确定和这个有些怪的小公子是第一次见面,却总在言语交流中,感到和多年老友畅聊般的轻松无拘束。 所以他什么都没做,就任原容握着手,望向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最后蒋秋生笑了起来:“见好就收啊,小朋友。你这么看我,我都要你以为你爱上我了。爱上我也不怕,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是啊。再见……” 原容甚至无暇去看任务面板弹出信息,是成功或失败,对他来说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鼓胀着……太阳穴处尖锐的刺痛着,就像之前很多次一般想要阻止他思考,想要将他有了一丝曙光的精神洗净。 “恭喜编号A(ZS)-671寄生虫回归!您已通关中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 您……¥%#¥%……得中%dhuk…&升级资格; ……!” …… …… 【该醒了】 什么? 【2012年12月21日,你与我约定好的日期。为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很明白。所以现在才在这里,与我相遇。】 —— 直升机机浆剧烈的搅动空气,将谈话声吞没了一半,希格璐恩需要很大声的喊,才能让近在咫尺的弟弟听清她在说什么。 在他们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城市,高低建筑绵延不绝,缩小到点状的窗户反着星点彩光,映衬出头顶的晴朗天色。 阿瑞莎传来了电报。 尽管只是半张纸,一如她风格般简明扼要,但得知好友、家人仍生存的欣喜,远远超出了几行字所能概括的疯狂。 亚扎兹勒当绝立断,带上希格璐恩和加百列,从华盛顿直飞阿拉斯加州,再从阿嘉纳私人军事基地直飞俄国东八区的汉帕机场,那里,是阿瑞莎的暂留地。 他们从当地机场找了一架直升机,打飞的搜寻这座陌生的城市。 “大姐头异能升到中级了!”祖母绿眼睛的女孩兴奋地大喊,窗外太过强烈的风将她蜜糖金的头发糊了一脸,她满不在意的别在耳后,“太酷了——我是说,咱们家族都是中级了——” 加百列无奈的符合她,可惜噪音太大,他的无奈语气无法传达给同胞姐姐。 驾驶舱的铂金发色硬汉好笑的勾起嘴角,随即喊道:“她这说的第几遍了?让我想想——第六遍?” “我才没有!”女孩横眉竖眼,艳丽的容貌配合跋扈神采,别样耀眼,“我这是高兴,兴奋,快乐!谁和你似的,老冰块——” 眼见二人又要斗起嘴来,加百列长长叹口气,将视线发散到窗外。 广辽的鱼鳞云,层层叠叠的覆盖了大片天,只露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湛蓝色。末日后,没了工厂烟霾污染,天空到处都是纯净的水洗蓝,让人看了心生舒爽。 不时有高空鸟儿略过,好的张望少见的铁皮怪物,然后远远飞离,画出好看的黑色弧线。 距离生存资格测试开始,已经将近三个月了。 从未见过直升机的,1月1日出生的稚鸟,三个月后,也估计成长为能独自翱翔的成鸟,可以睁着不敢置信的黑豆眸子,大胆无畏的朝人类面前凑了。 长此以往,地球上新生代的动物、植物,便能长长久久的享受毫无人类干预下,地球本来的惬意环境了吧。这样想来,生存资格测试真正的受害者,只有人类一种生物呢。 加百列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巴尔的摩的那个夜晚。 那是刚入秋的时节,夜晚的森林微凉,白雾弥漫,清冷的潮气和泥土的气息混在一起,好似最顶尖松露散发的清香。在迷蒙的黄昏里,他缓缓的拖着棉麻长裙,一步一步走在松软的森林小路里。远处,隐约能看到一跃而过的鹿,它们也是瞪着那双纯净不谙世事的黑色眸子,好的打量着来人。 从“铁桶”出逃后,他又回去过一次,也是刚入秋,清冷的雾气浓郁的夜晚,只是两年后的那里建起了废品处理厂,一切都没了。 没了松软潮湿的森林小径,没了泥土清新的芳香,也没了那只他念念不忘的鹿。 他那时就想,人啊,是否活着,就会源源不断的给其他生物带来伤害呢? 希格璐恩看出他的走神,不满的猛的在他耳边“啊——”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无奈的笑笑,回神:“怎么了?” 可没等女孩愤愤撒娇,就听“叮——”的一声。 任务面板弹出: “亲爱的寄生虫们, 你们好。 诚挚邀请通关【中级神格/异能升级资格测试】的测试者,在三日后参加【第四期居住资格测试】。 【第四期居住资格测试】的难度,将受参加测试人数影响,从A——SS等波动。 请各位测试者务必保持最优状态,做好万全准备。” 【倒计时:71:59:59】 直升机突然震荡起来,后排的两个乘客却并未做出反应,而是震惊在突如其来的消息里。 亚扎兹勒心理素质扎实,下一秒控制住波荡,面色阴沉。 强制的居住资格测试?在印象中,只有第一期是这种情况。难道……“程序”按捺不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井穗台高速公路(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原容半夜惊醒了。 犬吠声。 仿佛有千万只狗聚集在小区院子里, 狗叫声此起彼伏, 可与流浪狗聚众打架不同, 这远远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长啸十分有序,更像是开战前的狼群。 他顾不得穿拖鞋, 翻身下床, 去撩盖的厚实的天鹅绒窗帘。可窗外空无一物。 从楼上远远望下去, 院子笼罩在一如既往的没了路灯照拂的黑暗中,前几日为了对付盗贼团, 那些可燃的枯树枝丫都被清理殆尽, 一切陷在寂寥的宁静中。 他定定望了一会儿, 不确定黑暗中到底有没有隐藏的太好的东西。这声音太反常了,末日确实有流浪狗, 但大多被缺吃少喝的人无情捕杀,绝不会如此大规模出来晃荡。 他仔细掩上窗帘, 穿上拖鞋出了卧室。 奥德伦特住在隔壁次卧, 此刻, 屋门紧掩着,原容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多, 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他想了想,放下了举起想敲门的手——他不想、也不知现在如何面对男人。 他随即扛起神霰弹炝, 拉开保险栓, 出了屋门。 楼道里的犬吠声仍清晰可查, 丝毫不亚于卧室里的分贝,仿佛那千百只吵闹不休的狼狗群围绕他身边,正潜伏在肉眼无法波及的黑暗中虎视眈眈一样。 原容没有掏出手电筒,怕光线惊扰了狗群,徒生事端。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台阶,可一路下到一楼楼道,毫无第二只除了他的生物存在。他摸着墙,小心绕开堵在单元门前的杂物,摸上儿臂粗的封锁链。那锁链如上次离开前一般,紧紧在门把手上打了三个死结,不可能有被破开的可能。 怪。 原容闭上眼,静静听去,犬吠声似乎更高涨了,又急又促,似乎在焦急的呼唤着什么,太久呼号让它们嗓音嘶哑起来,像恶毒老妪持续不断咒骂后的破嗓子。 他将眼睛凑在钢化玻璃门上向外望去,隐约能看到石板路的轮廓,还有天上一轮模糊朦胧的毛月亮。澄黄月色晕染在薄薄云翳里,应是很美的景色,却让原容看着不是很舒服。 “月色毛,野鬼出……”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上楼。 犬吠声还在继续,呼号的人心里发毛,楼洞里没东西,原容准备上到顶楼,出去看看。他打开手电筒,缓缓向上走去。 只是手电筒晕黄的光一开,他便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轻轻停下脚步,望向光在地板上投射的那个圈——影子呢? 冷汗细细爬上原容背后,他僵直着身子不敢动,缓缓回头望向脚下。 一条极长的,看不出什么轮廓的东西,在他身后坠着。 那东西极力伪装成影子的模样,把自己庞大身形蜷缩在原容背后的一小块黑暗里,但当手电筒打过去的时候,暴露出了狰狞的深黑本色。 原容顾不得分辨那东西外形,甩开拖鞋向楼上冲去,他每一步落下,都有一片不规则冰砖出现在落脚处,远远看去,好似凌空微步的仙人。 他不喘一气冲到楼顶,用激流冲撞开天台门,然后一个侧身翻滚进去,又用激流摔上铁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发生在短短一分钟内,他聚精会神的盯着天台门,全身紧绷着,以便在最快速度内作出反应,可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冷汗被寒风瑟瑟吹干,仍毫无动静。 原容松了口气,随便找一个纸箱坐下,开始思索起醒来后发生的事来。 明明冲到了楼顶,耳边犬吠声却毫无削弱之意,反倒更加清晰起来,这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一切一定是测试者所为,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就单纯想吓唬他一下?原容可不觉得会有人这么闲。让他持续警惕的,是他甚至没看到此人面孔。而且,看同屋三个人还沉睡的反应,他们似乎都没听到这嘈杂扰人的犬吠声。 生存资格测试进行这么久了,再神经大条的人都不敢睡熟,更不要说五感大幅增强的他们。 天台上风很大,能把人吹透。澄黄圆月距离地面很近,天气极晴朗,能清楚的看到圆月身边飘散的薄云。这是一轮满月,原容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到正月十五了。 可惜地球上现在存活的人们,不会有谁想过元宵节的。 他又静静坐了一会儿,寒风吹在身上,只留下微凉惬意的触感,这让他有超脱季节的错觉,只是上天台时凝成的冰砖碎了满地,毫无融化之意,提醒他这是隆冬。 日子过得,几乎要脱离时间感和季节感了,这其实没什么影响,只是让原容觉得不舒服。 他这才猛的记起,他已经两个多月没剪头发,没刮胡子了。 他不确定的抚上自己微卷的短发,还是堪堪别在耳后的长度,颈后一小撮卷毛也是熟悉的长度。他又一抹下巴,他不是胡须旺盛的体质,约莫一星期刮一次,可触感光洁顺滑,毫无胡茬冒头之意。 这不是错觉,他……停止了生长。 对着月光,原容伸长修长的十指,黯淡光线下,指甲形状姣好,一如两个月前他最后一次修剪指甲时的模样。 怎么回事?身体素质加强,也不至于停了代谢啊? 原容的手微微抖起来,耳边,犬吠声接连不断,嘶吼此起彼伏,仿佛下一秒,百万狼狗就要跨出黑暗将他撕碎。他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身子,抱住膝盖。 他突然感到了冷。 这是一种刺骨的寒,好似硕大冷柜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磅礴冰气,将他一瞬掩埋。他清晰地听到牙齿在巨寒之下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他大口呼出热气,试图温暖冻僵到没有知觉的脸庞,可太微乎其微了。 冥冥中,他睁开眼,在包裹住自己的胳膊的缝隙里,看到了成千上百个闪着精光的瞳孔。 那是……狗群的凝视。 “你需要帮助吗?” “我走丢了……” “你在这做什么?” “我不知道,”原容强忍住啜泣,抬头望向询问他的陌生人,“我刚才晕了过去,然后……醒来就在这了。” 陌生人微微颔首,似乎了解了他的情况。 他面容深邃,显然白种人的长相;他身材高大,肩膀很宽,约莫一米九多,看上去十分可靠。他又问:“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虽然不能说完全保你周全,但人多总力量大。” 这是原容最好的选择了。 他感激的朝高大男人道了谢,想要站起来,只是下一秒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踉跄跌倒在地。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胳膊,稳稳将他扶起来:“你受伤了?” 原容眼底的泪马上就要掉出来:“没事,不碍事,就扭到了脚而已。我还能走,不会拖累你们的。” 男人不忍,思索了几秒,在他身前矮身,低声道:“上来,我背你走。” “不,我可以自己走……” 男人不和他多聊,一把把他背起,安慰他说自己常健身,这点重量不算什么,原容感激的接连道谢。又问他名字,男人说,他叫亚弗伊格特,是德国人。 “Voigt?”原容想了想,笑道,“我学过一些欧洲起名技巧,似乎是管理员的意思。弗伊格特先生是做什么的?” 男人却没有回答。原容热情有些被打击到,乖巧闭了嘴。但男人似乎只有这一点不想告诉他,又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把原容逗得很开心。 男人一路背着原容走到了寂静漆黑,没有路灯的公路的尽头。 这里灌木杂乱,悉数高出成年人小腿之多,杂草和矮树肆意生长着,教人走起来很麻烦。能看出这一片荒废许久。 拨开一片杂草,能看到尽头“墙壁”上,露出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那门极宽阔,有三四米高,两三米宽,下面有几个人正凑一起讨论着,对比巨大的门的尺寸,好似蝼蚁般渺小。 男人把原容放下,坐在公路旁,叮嘱他别乱跑,迈开大步走向那群人。 原容有些慌,他从未来过这,此刻,寂静灌木丛里只有阵阵虫鸣还提醒他这是现实,头顶一轮渗人的毛月亮,教人毛骨悚然。他不由得颤抖出声:“你快点回来!” 男人低声笑了笑,算是答应了他。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原容不安的蜷缩起身子,用胳膊抱紧自己,试图找寻安全感。 弗伊格特带着同伴们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小少年不安的蹙着眉,就这么蹲坐着睡过去的模样。 他身后穿蓝裙子的高个女人田佳佳不由得质疑出声:“他没问题吧?我是说,他不是测试者吧?” 眼镜男徐英杰推推眼镜:“在这荒郊野外,远离城市的废弃公路上,他的出现也太突兀了,我不觉得他安全。大哥,咱们还是趁他不注意赶紧离开,别出什么幺蛾子。” 另一个小胖妞也附和,她大约十四五岁,脸特别肉,说话奶声奶气的:“就是说呀,测试者应该都是同一出现的,不至于他自己降落在大马路上,小心有诈。” 见同伴们一水质疑原容的身份,弗伊格特却不为所动,他沉稳的视线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凤眼男子,问道:“钟,你怎么看?” 这人好似是团队智囊,斯文生的模样,此刻正蹙着眉头沉思,他缓缓开口:“带着他。” 小胖妞不满的尖了嗓子:“钟哥哥,弗伊格特老好人,你也老好人么,这人来路不明,带他百害无一利!” “那可不一定,”钟晓勾起嘴角,“我问你,程序给过我们无用信息吗?没有,对吗?我不知你过去任务如何,我经历过一些世界,NPC在其中起了极大作用,小看剧情世界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胖妞愤愤的还想说什么,被弗伊格特作出的裁断打住了。他斩钉截铁的说:“无论他是测试者、抑或剧情任务,突然出现在这,一定有他的原因。前者,我们可以监视;后者,或许对任务有所助益。” 他的话说死了,其余人在毫无进展的情况下,只得勉强点头。 原容其实没睡着。 他就这么蜷缩成一团,静静的听这群人宣泄对自己的不满和怀疑,然后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随即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抬头望见一群面色不善大量自己的人,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睁大眼睛:“你,你们是……” 那个高大的德国男子侧身挡住了身后人们的打探目光,避重就轻,解释道:“我们是城中探险爱好者,一起行动旅游的,不是坏人,你别怕。” 原容一头雾水的点点头:“旅游的啊,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听到这毫无用处,比他们还缺乏信息的回答,徐英杰急的哧了一声,有碍于弗伊格特面子不好骂出声。 原容害怕的缩缩脖子:“要不,你们别管我了,我也许帮不上忙……” 在弗伊格特安慰下,原容再没说话。 戴眼镜的徐英杰和高个女生田佳佳是本地大学生;小胖妞是徐英杰妹妹,丹凤眼男子钟晓是上认识的友;弗依格特是军事爱好者。后面一直没说话的文绉绉的女孩叫兰心,她的男朋友,一位健身爱好者,叫赵鹏天。 弗依格特说,今天他们正好都有空,便聚集一起,朝都市传说中的二战残留防空洞出发,没想到只找到了一个门,还进不去,回去的路也找不见了。 原容懵懂的点头,内心有了裁断。 【身份信息】 你是井穗台县第一中学的学生。 你热爱家乡,热爱这里的一草一花,热爱这个被神眷的地方。 你马上成年了,你马上就能……回归那个呼唤你的地方了。 【反方阵营任务:离开,离开——】 阻止无知愚蠢的探险爱好者寻找到真相,让这群破戒的凡人尝到冤魂的怒火,永远留在这里吧! 【任务奖励:高级神格升级资格】 【支线任务1:他在看我,还是你?】 原住民里,有一位怪的黑帽子先生。他的好心太重了,他又在偷看了——他可爱的目标是谁呢? 【任务奖励:一颗破碎的心】 【支线任务2:——】 【任务奖励:——】 原容降临在废弃公路边上,一路走来,荒郊野外只遇到了这么一个突兀的探险队,从任务给出的信息显而易见,探险队里是正方阵营的人:他们的任务是找到真相。找到什么真相,还需要继续打探。 从傻大个只言片语描述中,原容补全了剩下信息: 防空洞是二战遗留产物,里面有东西。几个作死的人身份信息各异。 那么问题来了—— 反方阵营有几人?打眼望去,整个探险队全是正方阵营的话,人数是不是太多了点?7个正方打他1个反方?原容不信。 他表面还是那副怕生的模样,一直怯生生垂着头,露出一截白净的后颈,微卷的黑色碎发散乱在小脸边,怎么看怎么无害。他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窃窃私语的人群,一时定不下裁断。 这七人,似乎彼此很信任? 如果正方阵营知道有反方阵营的存在,绝不是这和煦气氛,原容初步判断为,正方阵营的“主线任务”,估计压根没提阵营的事儿。 那就有意思了,这么大数额差,反方怎么想怎么吃亏——这群人里,一定还有反方成功混入的人。 会是谁? 原容沉思着,轻轻抬头,还没想好说什么,猛地对上了一双眼。 他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起,弗依格特便定定的站在他面前,一双深邃沉稳的眼看不出情绪的紧盯着他,他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竟让警惕如原容一时没察觉。 他夸张的捂住心口,表现出任务世界本土普通人类受到惊吓的模样,此刻,他鸦黑色眸子周围围了一圈水汽,表情委屈极了:“亚,你吓死我了,本来这地方就那么渗人,我还以为是鬼……” 弗依格特低声笑了起来,大手揉了揉他头发:“别怕。” 人群围了过来,似乎讨论出了结果。 雪纺上衣、牛仔裤的兰心笑眯眯的弯下腰:“你好,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吗?” 见原容垂眸抿嘴,继续装听不见,兰心又漫不经心一抬手,指向远方荒芜昏黑的沥青路尽头:“你说这荒郊野岭的,不见是会有人家的模样啊,发生个抛尸野外也在所难免。弟弟,你不说清楚,我们可对你放不下心。” 威胁?原容在心中记上一笔,这女人有点脑子。她话说到这地步,就差在他脑门上贴上“可疑”二字了,原容再装傻,就躲不开了。 他惊恐摆手,吓得小脸煞白:“我说,我说……” “我其实,是离家出走。” 原容说,他是井穗台第一中学的学生,和家里闹了矛盾,趁着学校组织春游的档儿,偷偷顺着公路跑了。他本来只想吓唬一下学校和家长,没想到自己迷路了,又困又饿,蹲在公路边睡了一会儿,醒来就遇到了他们。 几人交换一下眼神,他们过来的公路边,确实有个告示牌,写着“欢迎来到井穗台县”,还标出距离县区有17千米。不过那牌子沾满了灰,显然废弃多时,不能确定现在是否还沿用。 兰心继续深挖:“那你可太不懂事了,你家人得多担心呀。弟弟,你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原容抿嘴,小声道:“我家里,不想让我继续上大学了。我成绩全年级第三,好大学去不了,过一本线肯定没问题,但父母老迷信的,不愿意。” 凤眼男钟晓神色一凛,捕捉到他话语重点:“老迷信?这和不让你上大学什么关系?” 意识到说多了,原容装作极其害怕的模样,紧紧闭上嘴,任一群人好说歹说都不愿再说。他仿佛联想到了不好的东西,小脸煞白,纤细身子瑟瑟发抖,可怜极了。 他说的话,点出了几点城市探险队想听的信息。 ——这个县邪门。 哪家家长不希望孩子出人头地,更何况这种小地方,能出大学生整个村都过年似的骄傲自豪。这孩子学习又不错,放其他地方砸锅卖铁都得供啊,看他穿着打扮朴素却不破烂,说明家境也可以。 兰心若有所思的小声说道:“肯定是老封建迷信,比如长子不出远门这种。” 小胖妞不理解:“他这不没考上呢?报考个离家近的大学不就行了。我看,还有门道。” 小胖妞脸肉肉的,有些憨,看上去人很好相处。她凑过来:“小哥哥,你有什么苦恼和我们说说,给你想想办法。人多力量大嘛!你光自己苦恼,解决不了问题。” 拖时间这么久,还没人来读心催眠,说明没有精神系能力者! 那就好办了。 原容见好就收,抖了抖睫毛,眼眶一红:“你们外乡人是不会理解的……” 见他有松口迹象,兰心乘胜追击:“你说说看,姐姐们比你阅历多,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原容破釜沉舟般猛地抬头,眼泪脱哐而出,委屈的嘶吼:“他们想让我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井穗台高速公路(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井穗台高速公路(二) 什么意思? 几人面面相觑, 一时不明白原容喊出的话的意思。 语毕, 眼前少年失了魂一样怔住, 泪珠子大滴大滴往下流,钟晓给兰心使了个眼色, 后者赶紧掏出手绢给原容擦泪, 哄了好久, 原容才停止啜泣。 只是他那失魂落魄,恐惧到极点的模样, 俨然不是能套话的状态。 兰心不甘心, 还想说什么, 只是未等开口,变故突生。 一卷妖风咆哮着席卷而来! 突如其来的飓风将一行人吹得站不直身子, 这风又烈又寒,耳内充盈了势如破竹的呼啸声, 好似千万冤魂悲鸣, 周围灌木丛和矮树悉数被吹断, 杂草被连根拔起,连着枝丫碎石子一并被卷到空中,打的人一不小心胳膊全是血痕! 弗依格特眼疾手快, 上前一步把愣住的原容裹在怀里, 二人紧紧抱着蹲在地上。 原容怔怔的被温热有力的怀抱保护住,飓风的嘶吼, 空气中传来的悲鸣, 还有天空令人发毛的月色, 一切都离他远去,他清楚地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他自己有些不可思议的短促呼吸声。 “吓到了?” “我……” “没事,”男人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他手从空中一抄,出现一把巨型黑伞,约有一米五的直径,坚韧的雨布挡住了一切袭击来的碎石残枝,闪着寒光的粗壮钢骨紧紧支撑着伞布,“不会有事的。” 这么轻易亮出了防具?原容勾起嘴角,看来,这群人已经信了他NPC的身份80%。 他像每个世界原住民一样,对测试者亮出的异道具装看不见,紧紧抓住男人的腰:“这季节怎么会有台风!” 他们二人有巨伞罩着,还勉强蹲得住,那边情况可不好。 小胖妞见弗依格特亮出了道具,一咬牙化出原型。 只见一头高将近五米的巨型恐龙,咆哮着向前迈步! 原容认不出品种,恐龙鳞片大如脸盆,又厚又硬,长而有力的尾巴一扫,灌木丛碎了满地!只见她壮而有力的下颌长到最大,发出一声仰天长啸,竟是硬生生把所有飓风攻势挡在了前面! 钟晓一跃而起,他利落撑地后空翻,弹跳力竟如此之高,离地约三米,只见他潇洒的腾飞在空中,转身、抬腿,在一瞬间,他颀长的腿猛地变大、变大,竟粗如钢柱,借用踢出的冲力,“哐”的一声揣在防空洞禁闭的门锁上,那门质量极好,可惜门锁经不住这千钧之力,碎了个粉碎。 他随即落地,向后着力一个后蹲,右手攥拳,蓄力,挥出,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如石狮子头,狠狠砸向石门—— 石门轰然倒塌。 本就受了那一千钧之力的猛踢,出现了细小裂缝,再加上这保无保留的一记狠拳,早年失修,被时间侵蚀风干的水泥门就这么碎了。 原容目瞪口呆。 但他是个NPC,NPC从不质疑剧情以外的异点。 他由衷的惊呼:“天呐,那个哥哥看上去那么瘦,力气可真大呀!” 高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了,能进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钟晓听力自然是一等一的敏锐,他捕捉到原容发自内心的感叹,对他的言行放下了一些警惕。 见挡道的水泥门破碎,赵鹏天大喊:“走,先进去——” 巨型恐龙顶着风,缓缓倒退,弗依格特拦腰抄起原容抱在怀里,大步冲进防空洞。兰心拉着田佳佳和徐英杰以常人绝对达不到的速度冲进黑暗,等钟晓和恐龙幻化回的小胖妞也进来,只见兰心口中低吼,手大力一挥,防空洞前散碎一地的大块石块、泥砖,竟缓缓又凝固在一起,生生又把防空洞堵上了! 能操纵四大元素的测试者?原容有趣的眼神一亮,可真是第一次见。 防空洞最后一丝黯淡诡异的月光也被泥墙堵住,众人才舒了口气,打量起环境来。 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防空洞被水泥门封锁太久了,常年不见天日,潮气和霉味弥散,静下来听,隐约能听到里面风经过空腔的悠悠鬼叫。这几日许是雨季,积水“滴答”的砸在地上,在空洞寂静的环境里,尤为清晰诡异。 一行人纷纷从储物空间掏出手电筒,赵鹏天指尖燃起一簇大火苗,灼热耀眼的跃动着,正如他自信强势的面容,然后被兰心喝止:“别装逼了,万一氧气不够怎么办?”随即蔫了,老老实实用手电筒。 这么爽快的亮异能? 原容皱眉,至今为止,“恐龙”,纵土的兰心,纵火的赵鹏天,还有替众人着想的钟晓,这四人大概率是正方阵营,抑或……组队进入。 而徐英杰喊弗依格特大哥,小胖妞是徐英杰妹妹,还喊钟晓为钟哥哥,极熟稔的模样,怎么一分析,这七个人互相认识? 还不能下结论。 原容谢过了弗依格特的搀扶,心中生出一计:“弗依格特先生,你把雨伞借给我当拐杖吧,我自己走就行,不然太麻烦你了。” 闻言,众人把视线投了过来。 原容注意到,他们眼中的神色各异。能挡住飓风攻势的黑色巨伞显然是道具,千钧一发下意识用的,很可能是最顺手的武器。可原容表情自然,提出的要求合理,就是个不愿拖后腿的高中生,也说不出超脱NPC的地方。他长得又好,十八九岁无害的年纪,一张小脸白净清秀,鸦黑色双眼沉静如渊,让人看了就心生喜爱,极大程度的让人放松警惕。 在意料之中的,弗依格特拒绝了。 然后,他向前一步,不由分说的把原容扛在了臂膀中,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揽在怀里。 !!? “亚,你做什么!” “这伞太大,你当拐杖不好使,”弗依格特温和的笑笑,“再者,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我可能会顾不了你。剧烈运动会加大你脚上伤势。你又不重,我抱着你就是了。” 其他人一时思绪万分,觉得弗依格特既然不怕麻烦,正好还能监视他,也纷纷附和。 最后,原容臭着一张脸,在弗依格特结实的臂膀里,稳稳被抱着前进。 防空洞很宽,能供两辆轿车同时出入,七个人并排走不觉得挤。 似乎修建时,战争还未蔓延的太过,所用的砌墙石料均是上等岩石,明显年代感的风干加潮气双重腐蚀下,裂缝极少。 这通道实在长,保险起见,一行人步伐极慢,约莫十分钟过去了,还没看到尽头。 视野可及的终端,只有模糊如黑雾笼罩的黑暗,一如既往的守候着他们。 兰心觉得不对劲:“防空洞不就是躲躲空袭避难用吗,至于修建这么长?” 田佳佳不舒服的挠挠裸露在外的胳膊,这儿被封锁太久,蚊虫灭绝,可越往里走越潮湿,霉味大的令人窒息,仿佛空气里满都是漂浮的霉菌,不一会儿就感觉胳膊黏糊糊的,痒痒的十分不舒服。她试图把裙子半截袖往下拉拉,然后泄气的站住。 “等下,我换个衣服,这里绝对有小虫子,我胳膊痒死了!” 众人停下脚步,背着身子不去看她。 田佳佳这么一说,兰心也后知后觉举起胳膊,这一看把她吓了一大跳:“我的天,这什么东西——” 手电筒黄光打过去,只见她小臂后面贴着一只灰扑扑的“大蛾子”,这蛾子约有瓶盖那么大,被光一照“嗡嗡”的震动翅膀,却就是不掉下来! 定睛看去,大蛾子全身是灰黄保护色,只是翅膀正中有一个血红色的圆,好似充血的眼球,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随即,大家明白了这血红色的来源。 兰心狠狠一巴掌拍死这玩意,大蛾子应声倒地,兰心手掌上全是血——她自己的血。 黏糊糊的,混合着蛾子尸体的黄粉,糊了一胳膊,她被恶心的要命,从储物空间拿出卫生纸狠命的擦,血流却怎么都止不住。 暗红色的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极小的伤口涌出,像开了伐的水龙头。 赵鹏天吓坏了:“怎么止不住血?这不会有毒吧!”他死死的帮女朋友按住伤口,却猛地觉得脖子也痒起来。 他颤抖的摸向裸露在运动背心外的后颈,指尖触到一种毛绒绒的,还在动的触感。 “这破玩意儿!” 赵鹏天狠狠一揪,把大蛾子捏死,后颈却传来尖锐刺痛! 他身后站着的小胖妞被浇了一脸血,惊恐万分的尖叫起来:“你小心点,我的天,怎么止不住血!” 按理说,蚊虫叮咬的一小点的伤口,在血小板作用下,是不会持续出血的,可邪门的,这大蛾子叮咬后留下的伤口,竟一时止不住血。 小胖妞让赵鹏天蹲下,用手绢狠狠压住他后颈的伤口,勉强不让伤势严重,可兰心小臂上盖住的卫生纸,已经被渗出的血染红了。 众人面色凝重起来。 虽然只是小伤口,可止不住血时间长了也不行。万一里面有嗜血怪物,闻道这味道…… 原容突然怯生生出声:“用土,用土擦一擦。” 兰心神色一凛,像抓住救命稻草:“你知道怎么处理!” 原容睁着眼说瞎话:“我们学校偶尔也会出现这种大蛾子,老师就让用土擦擦,再用水洗掉就好了。再不行,就把伤口处肉挖出来。” 兰心赶紧照办,伤在她身上,她急得要命。她从周围调动泥土擦了擦,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毫不心疼的冲洗,果然,泥土冲干净后,血止住了。 她感激的道谢:“谢谢,真管用。” 原容露出一个小鹿般羞怯的笑:“应该的。” 内心却想:傻逼,一点生活常识没有。止不住血就是蚊虫分泌唾液问题,拿水冲干净不就行了。最好这里的泥土里有点病毒细菌啥的,弄不死你。 这场闹剧结束,听着洞里悠悠的风经过空隙的怪叫,不舒服极了,几人又要上路。可走了几步,小胖妞一拍脑袋,想起来个事:“等会儿,佳佳姐还没换完衣服呢。” 她这一说,众人心底一悸:她这是换婚纱呢,换这么久? 兰心忐忑的转身,想催促一声,随即震惊在原地。 那……还是田佳佳吗? 在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有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她浑身就像刚从泥巴地摸爬滚打出来似的被灰黄色包裹,甚至脸上,脖子上…… 可手电筒打过去,强光下才能看清——她浑身的灰黄色,不是土,是落满的“大蛾子”。 那些蛾子静静地趴着,每一只背上硕大猩红色圆点好似黑暗里千百只怪物充血的偷窥的眼,反着诡秘的血光。它们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吸取着田佳佳身上的血。 兰心吓得“哐当”掉了手电筒,光线在黑暗中跳跃几步,消失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脱口而出。 众人意识到不对,顾不了什么非礼勿视了,纷纷转身,皆震惊在原地。 徐英杰率先反应过来,怒吼着:“傻站着干啥啊,救人啊!” 可怎么救啊? 那么多蛾子,粗略一看田佳佳一点空着的皮肤都没了,她好似一棵母树,用血肉养育了这群种族…… 兰心操控周围泥沙向蛾子扑去,却顾及着怕伤到田佳佳,只能轻轻撩拨,可惜,蛾子只是震震翅膀,发出极其恶心的嗡嗡震动,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掉下来一只,脱离的伤口处迸发一流鲜血,那只蛾子又扑上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 田佳佳显然陷入重度昏迷了,任队友一声接一声呼唤,均没有反映。 这类吸血蚊虫的唾液,往往是有麻醉、催眠效果的,一只可能显不出来,可这么成千上百只…… 原容眼球一转,想了个馊点子:“火,用火说不定行。” 兰心焦急迅速问:“它们喜欢火?对,飞蛾扑火!”她急忙指使赵鹏天生火,却听下一秒,原容不紧不慢的嗓音响起:“不,我是说……烧了它们。” “你疯了!”兰心不敢置信,“烧了它们,田佳佳也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井穗台高速公路(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放任不管, 田佳佳只有一死!”一直沉默的钟晓突然厉喝, “别搞妇人之仁, 烧伤还有救,失血过多, 现在这形势可救不了!” 他说的有道理, 兰心也明白这一点, 可她还有一丝希翼,悲伤地望着原容:“求求你, 弟弟, 再想想, 还有没有其他方法……田佳佳可是个女孩子啊,她要是毁了容……” 原容也哽咽起来, 说出极其残忍的话语:“抱歉。硫磺、雄黄能驱逐蛾子,可蛾子一旦尝过血, 这些东西就没用了。现在能救她的, 只有火烧这一招……” “快点, 赵鹏天!”钟晓还在那催促,十足十痛心疾首,“别犹豫了, 再拖下去就……” 赵鹏天出了手。 铺天盖地的烈火, 刹那间熊熊涌去,似灿烂绽放的红莲, 将防空洞照的通明敞亮。那火似乎有灵智, 接近田佳佳的时候, 温柔的将她包裹,只去烧蛾子。 可蛾子身上的火势,却不是能控制得了的。 生物噼里啪啦焚烧成小火苗,一瞬连成一片,见烧的差不多了,赵鹏天召唤回烈火,兰心操纵周围沙土扑去,将火苗盖灭。 这招数显然有用极了,蛾子全数被烧死。 兰心忍着硝烟呛味,匆匆跑上前,不顾恶心,将蛾子残骸甩开,推动田佳佳:“你没事吧,醒醒!” 田佳佳被轻轻一碰,便“砰”的一声倒地。 只见田佳佳的“身体”在地上扭了扭,然后一张嘴—— 百万只蚕蛹缓缓蠕动而出! 兰心抑制不住的大声尖叫起来,她精神被这恶心惊悚的一幕一刺激几近崩溃:“什么,什么东西!啊!——” 弗依格特低声怒吼:“赵鹏天,烧——” 赵鹏天手上烈火再次奔腾而出,席卷了地上缓缓蠕动的大片蚕蛹和田佳佳的身体。 最后,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兰心已经哭不出来了,怔怔的望着地上的残秽。不知蚕蛹什么成分,火退散厚,地上沾满了粘稠的黑液,像没干涸的沥青点点。 众人沉默着,彼此照看着,顾不得隐私,把身上衣服换成了长袖长裤,脖子上都系上丝巾,钟晓这个谨慎的神经质,还戴上了口罩,光漏一双锐利凤眼在外面,搞笑极了。 可谁都笑不出来。 原容也被弗依格特掏出一件大外套裹住,这运动外套是男人XXL的尺码,他裹在身上,两只袖子长了十几厘米,甩来甩去,还挺好玩的。 他低声安慰道:“姐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兰心悲伤地哽咽着,“只是没想到,她会死的这么……”轻易。 活到高级神格升级测试的,哪个不是强者,哪个不是人精,哪个不是……踩着别的测试者尸体上来的? 如果田佳佳是抗争怪物而死,起码是为命运作出了努力。可这么一个戏剧的、突如其来的死,让所有人心里都寒寒的。 但既然选择了进来,那便要做好心里准备。 没有任何停顿,众人继续前进。 钟晓低着嗓子分析:“我本以为,这里是单纯的解谜推理,比如找出密道、当年真相一类,看来错了。出现了常理不能解释的怪物,便不会是个例。大家……务必多加小心。” 两分钟后,岔路口出现了。 一模一样的石洞口,分岔角度都不岔。 “走哪边?” 赵鹏天向左张望一会儿,手电筒光打进去,一瞬就被黑暗吞噬,看不清尽头有什么;右边也一样。 兰心则示意大家安静,去倾听风声,可风声无处不在,无法分辨是哪边传来的。 钟晓得出结论:“分开走。大家一定记住,我们不是在走迷宫、找出口;我们的目的是完成任务。想出去,直接掉头就是了。所以,两个岔路说不定都有线索,走一边一定会丢失另一边的信息。” 徐英杰却犹豫起来,他和田佳佳似乎关系不错,田佳佳的死让他精神受到不小打击。他不安道:“分开走太危险了!” 小胖妞也不想分开:“这里地方太小,我施展不开能力,帮不上忙。再分开,我们真的可能实力不济。” “这里是S等难度,”兰心嗓子还有点哽咽的嘶哑,“小心为妙。” 一时得不出结论,原容突然怯生生的问:“那个,你们想探险防空洞对吧?来都来了,就彻彻底底的玩呗,可以走完左边走右边呀。” 嗯,全走一遍,死亡几率双倍。 他说的不无道理,钟晓被反驳的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点:“也行。反正时间不急,咱们两边都看。” 时间不急?原容挑眉,正方是也没有倒计时限制吗? 这S等任务,看来不是靠消磨时间就能完成的……有意思。 一行人选择了先走左。 原容软软靠在弗依格特宽阔的怀里,盖着大外套,舒服温暖的昏昏欲睡。他一开始借口脚崴了,也没法下地随意调查,有些失策。不过,看这群傻子自己折腾就行了,只要他是不是打乱思路,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回荡着的,只有凌乱不齐的脚步声。 而不用分心调查的原容,听出了一丝异的东西。 他轻轻越过弗依格特宽阔的肩膀,向后望去。 “怎么了?”注意到原容动作,弗依格特柔声问道,“看到什么了?” 其他人看作不动声色,实则全数竖起耳朵,期望NPC能主动透露点线索。果然,没辜负弗依格特累了半天抱着,原容怯生生的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很小的时候,小学那阶段,我们都喜欢互相说着玩。” “井穗台县太小了,小到……当年抗战的时候,只来了三个日军。他们甚至没带枪,因为只是最低端军队的最底层士兵,是派来当探路苦力的,歪打误撞发现了深山里的井穗台村。村里人也不知道外面打仗的事儿,来了三个说着听不懂语言的人,大家都很新。 “这三个兵,和大多数士兵一样,是强行征兵来的。都抱着必死炮灰的心,就隐藏身份,在村子住下,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结果这一拖,就是好几年。 “部队不知是忘了他们,还是以为他们死外面了,再没信息传来。 “三个兵慢慢学了华夏语言,分到一块地,安居乐业,还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其乐融融的融入了村子,过得很幸福。 “然后,战争结束了。新华夏成立,上面派来了土地改革的人,把新华夏战争胜利的事说了,大家都很高兴。三个日兵没有被交出去,村长安慰他们,他们没做坏事,不会告发的。 “可事情没有瞒多久,土改分地的时候,三个兵暴露了。 “上面的人和蔼的说,这些战俘国家会安置,然后带走了三个兵上户口。三个兵兴高采烈地去了,家里孩子老婆心里巨石落地。 “但他们再也没回来。有人说,他们被遣送回国了;有人说,上面来的人家人死在战场上,故意报仇;还有人说,他们在路上,就被虐杀了……” 原容缓缓放慢了语速,声音又低又小,好似从极遥远的天边传来。 “据说,就是途径这个防空洞的时候,三个兵高兴的谈论以后的生活,然后毫无防备的从背后被仇恨迷了眼的人疯狂砍死了……” 兰心抑制不住发起抖来,不住向后张望:“真有这事?我的天,这不就是电影里最喜欢的鬼怪故事吗!紧跟着你的复仇者什么的!” 钟晓面色不改,可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紧张,他一边说“不可能有鬼”,一边又说“这里可能是灵异测试”,矛盾的原容想放声大笑。 他静静地望着背后,仿佛那里真有“三个兵”的鬼魂,在等待一切结束,回到小山村和妻儿相聚。 但……那里确实有东西,只是和他说的南辕北辙。 在原容右眼,带着一只隐形眼镜。 【真知子大人的超高科技】,一次任务所得,可以看清……不属于人世的东西。 黑暗中,确实有穿着军服的日兵鬼魂,只是……远远不止三个!空洞哀怨的眼,褴褛挂在骷髅上的军服,他们哭号着,悲愤冤屈的哭声混在风里,乌压压挤满了宽敞的防空洞,粗略看去至少近百人! 他不动声色的扭回头,往弗依格特怀里瑟缩一下,男人安抚的拍拍他:“别怕,只是故事。” 他瞪大懵懂的黑眸:“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弗依格特安慰他:“不会的,世界是科学的。” 钟晓答不出来。真实世界兴许是没有的,可这里……只是一个测试小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他突然有些可怜这个NPC了,他们所以为的真实,其实只是别人眼里的一个剧情片段。多么可怜啊。 兰心却听出了一些端倪:“你是说,井穗台县很小,所以日军只来了三人?” 原容点头:“故事是这么说的。” “那……为何会有这么个防空洞呢?” 众人皆一怔。 对啊,既然这里人远离世事,不知战争,为何还会有“防空洞”这一明显战争遗留产物?而且,任务点明了是二战时期,排除了现代产物的可能。 原容在说谎? 不,他是剧情人物,剧情人物说谎没意义。就算不是剧情任务,是伪装的测试者,说这么蹩脚的谎言,一下就暴露了。 钟晓不确定的开口:“会不会,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防空洞?” 见众人视线打来,钟晓说:“过去的事谁都说不明白,现代人觉得像防空洞就这么叫了。然而,一路走来,我们可以发现,这儿的大小远超出华夏修建的防空洞的规模。我倒觉得,这里更像是隧道。” 众人皆醒悟。确是,这里更像是穿山的火车桥洞,或者运输隧道,才至于面积这么长宽。 原容撇嘴,切,差点露馅。 兰心还觉得不对:“他的故事里,三个兵是在这个防空洞遇害的,就是说那个时期已经有这地方了。既然井穗台村那么小,就算是运输隧道也不该有吧?” 钟晓却换了个思路:“你别忘了,民间故事这类东西,往往虚实结合。故事传说在传播过程中,会被各类中间人添足画脚,凭空多了冗杂。” 他随即重重看了一眼在弗伊格特怀里窝成一团,看不清神色的原容:“还是那句话,既然剧情人物存在,存在即合理,他的存在一定有必要性。说起来,他家人为何不允许他上大学,我们还没得到解释。” 闻言,原容抓住弗伊格特胸前衣服的手紧了一下,弗伊格特低头,对上一双水汽弥漫的眼,不由得心里一软:“没事,等你想好了再说。” 这人并未完全信任他。 原容沉下眸子,钟晓开始已经不忌讳在他面前说“剧情人物”这个词了,说明他信任至少八成,倒是弗伊格特这关怀,堪堪浮于表面。 几分钟后,又一岔路出现。 小胖妞好的向两边张望了一会儿,随即摇头:“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股萦绕鼻间霉味愈来愈浓,好似有腐烂已久的东西,就埋葬在他们脚下,久久逸散腐气。 钟晓沉默的踩踏了一番脚下的地,发现了什么。他蹲下身:“这里没用水泥封地?”他伸出手切实按了按,又挖了一点泥土。 土路因为长期潮气浸润,松软湿润,这里少有人至,泥土还算干净。 “往哪走?别走错了路,”徐英杰神经紧绷,“咱们掉头回去走右边吧?” 小胖妞看看她哥哥,又看看一直出谋划策的兰心,后者摇头:“我倒是觉得,出现了岔路,才说明这路没错。再走走看。” 众人按照好区分原则,又走了左。 越来越静了。一开始水泥路还有脚步声回响,现在脚下踩的沙土路,只有静悄悄的“沙沙”声,中间不时有水“滴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水声无比清晰,仿佛近在咫尺。可那水声不知由何传来,钟晓停下脚步看了一整圈,也没找到漏水处。 十分钟后,岔路口又出现了。 徐英杰濒临崩溃:”怎么又是岔路口!咱们路走错了吧!” 田佳佳的死对他打击不小,他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走错路、走岔了那几句话,实在给团队平添心理压力。 作出岔路选择的兰心和钟晓被他说的脸色十分不好,弗伊格特使了个眼色,小胖妞去安慰哥哥,剩余四人聚在一起。 兰心小声抱怨:“他这心理素质怎么活到现在的,我真是……” 弗伊格特安慰:“死了同伴,心里不好受正常。继续走?还是调头?” 兰心看了一眼钟晓,后者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继续走。岔路我怀疑只是虚晃,”钟晓指了指地面,“你们发现没,越来越潮了,按理说,若防空洞完全被封锁不应当,就算是火车桥洞,也得另一个出口连接外界。” 赵鹏天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继续走左边?” 可未等众人上路,兰心皱眉:“慢着!” 迎上众人不解的视线,兰心目光灼灼:“刚才,钟先生还说我们目的不是找出口,是要做任务找信息,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寻找外界出口?” 这一疑问让气氛诡异起来,钟晓闷闷的在口罩后嗤笑一声:“怎么,你想说什么?怀疑我?大家一起做任务,我还能害你们?” 他缓缓又说:“我要修正刚才的结论。这小NPC说,三个兵在这里被害,而源头是什么?是那个井穗台县!刚才公路上那牌子大家都看见了,距离井穗台17km,算算,人正常速度一小时走5千米,咱们三个小时左右能走到那。我怀疑,这隧道出去,说不定就是井穗台,咱们的任务线索很可能集中在那!” 他这逻辑毫无问题,也是为团队着想的理论,兰心勉强点点头。 但原容,却在暗中勾起嘴角。 17km是没错,可方向是不是反了?既然原容从井穗台县来,这地方还能在防空洞后面?这个钟晓,是说他自作聪明傻的可爱呢,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井穗台高速公路(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终于出现了。 在昏黑窄小, 第三个分岔路的尽头, 一扇暗红色, 锈到看不出原形的铁锁紧紧锁死的老旧木门映入眼帘。 那门被潮气泡涨到边角腐烂,大团大团霉菌包裹了一片, 甚至有颜色诡异的密密麻麻小蘑菇生在下面。门旁边墙上, 有一个锈到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木牌。 钟晓眯着眼辨认了许久:“陆陆……部?什么意思?” 兰心纠正:“两个陆连着, 应该当数字用。这好像是部队编号……661部队紧急通道?这背后可能有建筑物。” 不是钟晓推断的井穗台县,也算找到了线索, 兰心没继续抓着这点不依不挠。她凝结泥爪撞断脆弱不堪的铁锁, 只是木门泡涨太厉害, 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开。 浓郁到几近凝出实体的霉味扑面而来。 兰心不住咳嗽着后退,适应了很久, 才开始观察环境。 木门后,出现了一条不算宽的长廊。明显是室内的装潢, 水泥地, 墙皮勉强刷着白漆, 可惜剥落了九成,墙皮掉了一地,被霉菌覆盖。走廊顶上挂着原始电灯, 墙上还有油灯台, 赵鹏天想点燃,却发现内里没灯油。 手电筒光扫去, 能隐约看出走廊两旁有很多小房间, 像是办公室、宿舍之类, 里面静悄悄的,风声也小了,似乎没危险。 弗伊格特带头抱着原容踏进去。 原容注意到,在进来的门后,还贴有一张纸。 【注意事项】 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 不要浪费%#。 听从医生叮嘱。 第二行的字模糊可,有一个字看不清,但第一条和第三条说明,这纸是测试世界给出的线索。 身后紧跟上的兰心在打量四周,没注意到。钟晓是个谨慎的,顺着原容视线看去,神色一凛。出乎意料的,他并未叫同伴来看,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学其他人四处晃悠一会儿,趁无人注意,一把把纸撕了下来,迅速放进储物空间。 防空隧道紧连接的,竟然是一所医院。 从走廊上贴着的地图和大字报能得出,这里叫“和济战时临时医院”,并且在战时功绩显赫,收纳救助了极多伤患,被国家嘉奖。 而令人玩味的是,这医院建成时间极早,早在民国时期,就有了这么一家医院,而从地图上来看,医院建成时,外面还没有建防空洞。 上面还写到,临时医院原名和济医院,是民国时期来的洋人传教士和政府合建,战后成了公益中立组织。 无穷多信息,和原容提供的相悖。在他口中“山里小村”,“远离战火”的井穗台县,出现了一座战前就建成的医院,并且战时功绩显赫。 兰心投来的视线灼热,弗伊格特虽一声不吭,但原容也能感受到他的狐疑。 原容惊慌不已,嘴唇发抖:“这里,这里竟然是……咱们回去吧,回去好不好!” 他的反应太剧烈,兰心疑惑出声:“这里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原容像是一时震惊下的失语,将头埋进弗伊格特怀里,闭口不谈,恐惧的喃喃:“回去,回去,这里不能待……” 其余人对视一眼,找对地方了。能让安静一路的剧情人物反应剧烈,这里一定是关键地点! 兰心柔和声调,哄了原容许久,又说他们准备齐全,真出事立马就走。 原容颤抖着声线,说:“和济和济野鬼多,人间地狱和济河;河神吃人菩萨脸,洋人水鬼白衣魔……” 随着原容最后一个颤抖到哽咽的语音落下,一阵悠长的风徐徐吹过建筑物空隙,发出老妪哭号般的悲鸣,让人不由得抖三抖。背后的门“吱吱”作响,竟在众人眼中,“咣”一声合死了! 这绝不是风能办到的,神格者兰心刚才开那泡胀的木门都废了一番功夫! 钟晓远远打探一番,神色大变,失声叫道:“你们看那门把手那!” 众人定睛一看,恐惧的怔在原地。 布满霉斑尘埃的破旧木门后,有一个清晰的,谁的手拍了一巴掌的痕迹,周遭的霉斑剥落,好像刚才有谁大力关门造成的。 可众人记得清楚,一行人进门后,弗伊格特抱着原容在最前,钟晓、兰心、赵鹏天在中间讨论,徐英杰和小胖妞殿后,均离着木门远远的,不可能有谁关门。 看每个人的手,也都干干净净的,毫无痕迹。 这里难不成,真的是灵异世界,有鬼作祟? 众人脸色变化多端,徐英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你能不能讲清楚点,什么意思……” 原容实在吓得不轻,嘴里念叨了很久听不懂的土话,像是保佑、离去之类。许久,他才轻轻说:“这里不是井穗台县。这里是……和济县。” 据他说,和济县是井穗台县的隔壁县,二者在新华夏成立前,因为隔着和济河和和济山,从无往来。后来,和济河改道,和济山打出隧道,井穗台县离着和济休县近,国家优先出资修建了公路往来。 但事实上,井穗台县的人,避和济县如蛇蝎。 用他的话讲就是:你分不清和济县和你打交道的人,是人还是鬼。 “这话怎么说?”钟晓不解,“和济县有问题?” 原容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窝在弗伊格特怀里。 “该死,又没线索了,”钟晓气的踹了一脚墙,“这破孩子,关键时刻就不说话!” 兰心拦住他,她想到了什么:“打油诗里提到了和济河,还有水鬼,洋人白衣魔。洋人白衣魔显然指的战时外国来支援的医生,他们可能做了什么,比如人体试验一类。而他又说,和济河在新华夏成立后改道。但新华夏成立时,我不记得出过大的水利问题,不至于大兴这种水利工程,很可能是出过事后,没法用科学解释,才强行治理。” 她做出总结:“目前有三个突破口。井穗台惨死的日军;医院洋人白衣魔;还有和济河出事后的水鬼。你们觉得,哪个可能导致公路封锁?” 来了,原容竖起耳朵:正方阵营的任务。 赵鹏天摸不着头脑:“灵异世界的话,这三个都可能啊。一闹鬼,公路人不明不白的死,警方找不到头绪,不就封锁了。” “你的意思是,这三个都是?”小胖妞摇头晃脑,“我倒觉得的,打油诗里不是这个意思。”迎上兰心目光,小胖妞瓮声瓮气:“同一首诗不会意思太多。河神吃人,加上白衣魔,造成了和济河地狱景象,这样理解是不是更合理?古代人都疑神疑鬼,河里淹死几个人,就说是河神吃人,很常见。我觉得重点在白衣魔身上。比如……人体试验,把尸体随意抛尸在河里。病毒随着河水蔓延,又害了上下游的村子……” 顺着她思路,兰心接下去:“不明不白死的冤魂成了水鬼,继续害人?” 这思路似乎没毛病,但兰心总如鲠在喉般,怎么想怎么不对。 “继续调查,”弗伊格特沉声道,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教人没由来的信任,“咱们才刚进医院,还有很多线索。” 走廊大约十几米,两侧小房间,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不是病房,而是停尸间。 老式铁皮门锈的太严重,门缝长出的锈紧紧闭死,想进入必须强行破门。 钟晓挑了一个一拳打破,里面只有并排十几张没有床单的铁架床,墙上钉了几个钉子,什么都没挂。 从走廊尺寸看,这医院不算大。拐过小走廊,一条极长的长廊出现,联通着几个大房间和其他小走廊。地图上显示,像他们进来的这个“661部队紧急通道”,还有相同的七个,也就是说,防空洞分支出来的八个岔路,每一条尽头都必定是这个医院。 小胖妞抱怨虚惊一场,兰心却觉得蹊跷不已。她神色闪烁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 医院没有二楼,只有极长的由主走廊沟通的一楼,一行人走的是最左路线,向右面看去,竟陷入浓郁黑暗一时看不到头。 在仿佛无边无际将悉数人包裹的漆黑中,众人心生渺小的荒凉。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地上,地下?还是……原容口中“和济山”的正下方? 抬头看去,却发现这医院建筑虽老旧,天花板却出的高,可见度极低的情况下,竟看不清吊顶的轮廓。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过于高的穹顶,让原容想起了寺庙里的大殿。 背后突然“吱——”的一声,铁锈卡住的铁轮咕噜噜向前滑,把众人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只是一个铁制小推车,不知从哪里自己滑了出来。 那小推车四只轮子锈了两个,一扭一扭无规律的滑动,钟晓伸出一只脚让它停下,中止了令人不适的吱呀声。 小推车是医院常见的放医疗器械的那种,上面有一把很大的止血钳,这常见的东西放在这儿,显得诡异极了。 钟晓胆大,伸手就要去拿,随即想到了什么,顿住了。 “别乱碰,小心出事,”兰心皱眉,“灵异世界出事都没规律,自己顾着点儿。” 钟晓摊摊手,眼珠子一瞥,随即笑起来。他冲原容不怀好意地笑笑:“弟弟,你来拿。” 他的意思很明白,让剧情人物接触本土世界的东西,最为妥当。 弗伊格特却沉下面色,不着痕迹的抱着原容侧了侧身,没有言语。 原容则怯生生的向外瞥一眼,又小幅度把头缩了回去。 最后,小胖妞艺高人胆大,套了个铁丝防割手套带上,小心翼翼拿了起来。 那止血钳竟然没有任何锈迹——仿佛刚从哪位医生手术室洗干净了,光洁崭新,和整个破旧荒凉的环境格格不入。但除此之外,没什么端倪。 徐英杰低头一看,小推车上还有几张纸。 “推移出院申请?” 纸长期保存在这种环境,柔软薄脆,边角腐烂,小胖妞赶紧脱了钢丝手套凑去看,喃喃念出声: “赵天兄弟三人,预计7月3日出院,治疗效果不达预期,临床医生Svint申请延长床位。 “孟长翠夫妇,预计7月10日出院,治疗效果不达预期,临床医生Celia申请延长床位。 “孟东建及三岁女儿,预计7月11日出院……” 名单用粗钢笔密密麻麻写了三四页,全是延迟出院的申请表,徐英杰注意到,他们的预计出院时间集中在7月到8月。 有成年人,有老人儿童,看来是瘟疫或者战火波及,大概率是后者。 但为何治疗效果均不达标? “会不会是病人基数大,所以小比例的人治疗效果不理想,密密麻麻写了一张纸,看上去就很多,”钟晓推测。 他说的不无道理,兰心小心的翻看几遍,没有更好结论:“姓赵和姓孟的占了百分之九十,应该是这个村的大姓。” 她随手把几页纸收进储物空间,只见那小推车又突然滑动,悠悠的吱呀滚到墙角,“咚”的撞上墙,不动了。 “真邪门……” “我感觉不舒服极了,这儿白天也这么暗,到处又阴又潮……我是不是疯了,我总觉得,在黑暗里,有谁在看我……” “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该死,他们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不一定是病吧,”赵鹏天想了想,“战争嘛,战火波及动辄好几百,床位不够靠申请也正常啊。咱们先调查哪儿?” 从地图看,出了停尸间小走廊,大走廊左侧是三间手术室,右侧三间小一点的门诊,正中一条走廊过去,是一整排病房。 “先看看诊室如何?”兰心作决定,“医生坐班的地方说不定有线索。” “去手术室!造孽,我们又失去了一位同伴,我们不能继续这条路了……快制止他……” “真是累死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他们没有希望,我们也没有。就在山的下面,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像蝼蚁一样被水淹没……” “别说这种丧气话!”钟晓受不了了,焦躁的低吼,“徐英杰,我知道田佳佳死了你难受,大家谁不难受?难受能让你活下去?你想死别拉上大家,赶紧找线索!” 徐英杰却站在原地不动。 一行人走了几步,察觉他不对劲,兰心瞪了心直口快的钟晓一眼,柔声催促道:“英杰,好好调整心态。” 却只听徐英杰牙齿咯咯打战,仿佛经历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缓缓说:“你们刚才……在和谁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井穗台高速公路(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什么意思? 弗伊格特顿住脚步, 皱眉:“不是你在抱怨?” “我没有!”徐英杰惊恐的将手抄进头发, 慌乱不已, “我刚才在想事情,什么话都没说!” 钟晓意识到不对, 焦急道:“啥?你不还抱怨了这里暗, 潮, 说什么有人盯着你?” “真不是我……”徐英杰几乎要哭出来了,“妹妹, 你给我作证啊!是鬼, 是鬼!” 小胖妞也担忧的点头:“我哥没说话, 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呢。” 那……是谁? 气氛一时陷入死寂,原容想推波助澜说点什么, 却听空气中,又幽幽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焦急极了, 从方才休憩时懒散抱怨的状态转入工作, 他说:“护士长, 十四病房陷入昏迷,还有激素吗!” 短暂停顿,他应该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哽咽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刘一家都是好人,上帝啊, 他们到底造了什么孽!” 他随即言语混乱起来, 喃喃什么“洪水”, 什么“罪恶”,什么“不可能”一类,再不说话。 众人惊慌的面面相觑,这声音仿佛是从空气中逸散出来的,明明无一人张口! 原容悄悄地抬头打探,弗伊格特面色十分不好,深邃的眸子压抑着暴风雨,他心头窃喜,幽幽出声,唱起小调来。 “和济和济野鬼多,人间地狱和济河。 “河神吃人菩萨脸,洋人水鬼白衣魔……” 少年柔韧略中性的嗓音轻轻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中,似披着人皮的恶鬼,在众人耳畔旁温柔低语。 他还在唱:“河神吃人菩萨脸,洋人水鬼白衣魔……” “洋人水鬼……白衣魔……” “不要,不要唱了!”兰心几乎精神崩溃,可少年的嗓音像水鬼滑腻柔韧的手臂,持续在耳边响起,挥之不去,她再也压抑不住恐惧大哭起来,错乱的放声尖叫,“停下——快停下——!” 歌声戛然而止。 原容带着隐形眼镜的那只眼,满意地看到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在兰心背后停下。 她们似乎是村里做志愿者的护士,面色疲惫蜡黄,掩盖在老式护士帽下的眼看不清神色;白大褂污渍斑斑,仔细看便能发现,那是大朵大朵干涸成黑红的血斑。 她们行动迟缓机械,在兰心大声咆哮的档儿,便从诊室一步一步极慢的走向出来。 兰心还在嚎啕大哭,精神明显不正常,赵鹏天试图拉她起来,被挥到一边。他气的不行,要找原容理论,可转念一想,你和NPC置气有什么用? 然而下一秒,可怕的事发生了。 剧烈刺痛从背后传来,一刀,两刀……兰心不敢置信的捂住小腹,嘴里吐出一大泡鲜红血液,她踉跄挣扎想要站起,肩膀却被空气中千钧之力狠狠按住,仿佛有几个强壮农家妇人不容抗拒的按着她! 她绝望的尖叫,口中鲜血如水流奔涌:“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痛——鹏天!” 赵鹏天试图把她拉起,自己却跌了一个踉跄,他不敢置信:他常年健身,又神体加成,竟然拉不动区区一个弱女子? 手电筒光扫过去,只见兰心捂着的小腹里,一阵寒光闪过,竟是两把尖锐的锈迹斑斑的大剪刀!那剪刀冥冥中似乎被人操纵,拔出,又狠狠插|入,兰心剧痛中疯狂尖叫,最后,渐渐失声。 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活生生失血过多死了。甚至到死,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原容看的清楚:那三个粗壮的护士满意的拍拍手,又一步一步缓缓离开,身影消失在诊室门口。 余光里,原容看到钟晓藏在口罩下掩饰不住的笑意,正俏皮的闪着光。 兰心的死太过突然,她一向谨慎缜密,可以说死的毫无征兆。 赵鹏天面如死灰,蹲在地上抱着兰心的尸体,一双眼充满怒火悲痛。徐英杰了解他的心情,叹着气拍他的背。 原容怯生生的把脸埋进弗依格特怀里,弗依格特以为他吓坏了,好声好气安慰他,原容能清楚地感到赵鹏天满腔怒火的视线。 等一行人冷静了,徐英杰声音悲痛:“这样下去不行。什么进展都没有,平白失去两位同伴。” 弗依格特沉重点头:“田小姐如果说是意外,兰小姐死的太蹊跷。” 钟晓附议:“虽然是S等难度,也不至于平白无故死人。她肯定触发了死亡禁忌,只是难以察觉。” 她触发了什么? 赵鹏天咬牙切齿,低声怒喝:“就是那个NPC干的,他绝对不是好人!肯定是他唱的那歌把鬼招来了,趁他没干更多坏事,赶紧把他杀了!说不定,他就是鬼!” 小胖妞和徐英杰对视一眼,难为的说:“他要害我们,大可不告诉我们吸血蛾子怎么处理吧?你别忘了,兰心和你身上伤口就是他出的主意解决的。” 钟晓也附议:“赵哥,知道你难过,但一码归一码,这破孩子是任务唯一线索突破口。说句不好听的,没了他这零星透露的一丝半点,咱们更寸步难行。再者,他唱的那歌,咱们所有人都听到了,就兰心出事,肯定她触发了禁忌。” 小胖妞猛地一拍大腿:“刚才聊天时,混入了鬼。我仔细想了想,兰心,赵大哥都和鬼搭了话。然后NPC唱诡异的歌,兰心姐被吓得尖叫不已……这其中,哪里有问题?” “和鬼搭话没事,”弗依格特沉声道,“那鬼说的话不似有恶意,赵先生也没出事。我想……可能是兰心的尖叫。” 他继续解释:“这里虽废弃已久,却是医院。正常情况下,医院不允许大声喧哗。这是我们想到的可能的‘禁忌’。” 这家伙还有点脑子,原容抿嘴,望向整张脸埋在口罩下看不清脸的钟晓,后者目光闪烁一下。 钟晓点头:“有道理。接下来一定要注意这个‘禁忌’。不过,既然有禁忌存在,说明医院是个重要任务场所。” 一行人一商讨,方才野鬼混入聊天时提到“去手术室”,综合原容唱的“洋人水鬼白衣魔”这一线索,决定避开手术室,先调查诊室。 诊室有三个,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并排在通往病房区走廊的右侧。 为了节约时间,仅存的五人分头行动,弗依格特调查小的;钟晓、赵鹏天中间;徐英杰和妹妹一组。 诊室门都没锁,仿佛在等待测试者调查。 原容注意到,三个诊室不是按科目分,而是按坐诊医生分。最大的是Svnit·Joet;中间的是Madson·Remboir;最小的是Celia·Joet,两位Joet可能是夫妻。 整个医院的门都是最普通的铁皮门,诊室位置靠里,锈的还不算严重,门后贴着一张日程表,最后一个日期截止到1941年8月4日,有五场手术。 这种战时中立公益医院,又是那种年代,人手十分不足。这位Celia医生平均每天要做各类手术不下五场,内容涵盖各方面,简直全才。像感冒发烧类小病,直接没有床位,在家自行休息。 屋内一张泡涨到酥脆的木制长桌,一把华夏特色扶手椅,背后是个矮柜子,木匠打的最普通的那种。抽屉因泡涨太严重,弗依格特大力扯才能扯出,不过没什么东西。 很怪,这里太干净了。桌面上只有一个怀表、一瓶拧不开的钢笔水。可找不到钢笔,也没有任何文献,不似有医生在这办过公。 1941年,华夏抗战并未结束,但8月4日后,便一点行程都无——好像这位医生在8月4日后便撤离了。 其实这说得过去,毕竟外国友军志愿者,受不了高密度工作和艰苦条件,离开也无法强求,但弗依格特打开怀表,内里却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家四口合影,均是白种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淡发色女子搂着同样三十多岁的男子,下面两个可爱的小女儿,似乎是双胞胎,长相相似。这照片拍摄地点估计不是华夏,而是来华夏之前,笑的幸福洋溢。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出门在外的人把小相片放怀表里珍藏很平常。可一位为事业和平奉献自我的伟大母亲,撤离时会遗忘带走这怀表? 有点说不过去。 原容不忍道:“你把我放下吧,这样方便些。我太给你添麻烦了。” 弗依格特也不矫情,对测试者来说,完成任务第一位。他把原容小心放到地上,让他撑着墙靠一会儿,自己继续调查。 原容也不躲藏,光明正大的在弗依格特眼皮子底下好的东看看西看看,彰显NPC身份本色。 矮柜子最低一层的大抽屉里,弗依格特发现一个很小的木雕。 木雕很小,大拇指那么大,弗依格特翻来覆去看了一番,木雕下有个洞,但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似乎只是个小玩意儿,艺术品都称不上。 但弗依格特知道,这突兀的出现在这办公室的东西,一定有用。 他递给原容:“这是什么?华夏的神吗?” 原容当然不知道,他装作好拿过来。 典型华夏艺术风格,木匠手工有些粗糙。这是个抱着婴儿的菩萨一样的女人。她面目慈善,笑容和蔼,耳垂极长,头戴头纱,怀里的婴儿也笑的机灵可爱。她脚下有莲花和波浪,似乎踏水而来。 他脑子一转,震惊到木雕脱手,“咣当”掉在了地上。 随即,他双脚一软,脱力跪地,恐惧的嘶吼:“来了,来了……” 弗依格特意识到不对,上前匆忙把他扶起,只见原容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喃喃道:“河神在上,河神饶我……” “你是说这是河神?”弗依格特捕捉重点,拿起那雕像,“这看上去不像邪神?” 另外两队人已经调查完毕,见弗依格特久久不出来,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原容跪在地上恐惧到极点的模样。 钟晓眼尖,快步过来拿过弗依格特手中的木雕:“怎么回事?这东西,我们调查的那个屋子也有。” 小胖妞也从口袋掏出来一个:“好像每个屋都有。” 弗依格特简要说了原容的话,几人神色各异。 钟晓摩挲小巴,若有所思:“‘河神吃人菩萨脸’,很多邪神为了骗取民众信任,确是伪装成慈祥模样。不过这抱着的婴儿是?” “献祭?”小胖妞接着他的话推断,“邪神不都偏好生祭么,比如婴儿呀,处.女呀。大旱大涝的时候,愚昧无知的古人信奉邪神作怪,为了祭祀到邪神满意,也就是自然灾害结束,极有可能剑走偏锋。” 弗依格特觉得逻辑不对,皱眉沉思,小胖妞又说:“事实上,我和哥哥在Madson医生办公室,发现了几张报告。” 与其说报告,不如说是看诊记录,这位Madson似乎很调理,当日记记了。 7月20日: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世界上竟还有如此无法用常理解释之事。 “……来华夏实在不虚此行,这样说也许有些残忍,我十分为百姓们惋惜,他们本来可以拥有更波澜壮丽的人生。可在他们身上,我也见识到了科学边界无能涉及的事情,这是我在欧洲无法想象的。” 7月28日: “……事情超脱了控制。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8月3日: “我们决定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不然,就来不及了……不,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字迹愈发凌乱,仿佛主人是在特别忙或者特别慌张的情况下写的。尤其是最后一页,几人一齐辨认了许久,才看出几个单词是什么。 弗依格特视线望向门后日程表,内容和Celia医生的日程表相符——他们在8月4日撤离了。 钟晓恍然大悟,试图推断:“会不会是这样?你看,这个医生见到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又觉得‘残忍,为百姓们惋惜’,就是怪力乱神,比如见到了河神祭祀,邪神作祟之类。一开始,他们只觉得新,到了7月28日,邪神作祟兴许到了他们身上,8月3日,他们只能撤离。” 赵鹏天说,他们调查的Svint医生的日程表,也终止在8月4日,Madson的早一点,是8月3日。 而在Svint医生的诊室,他们还找到了一本残缺病历册,记录了七八个人的档案。 “孟大梅,女,52岁。已婚,两个子女。 7月2日, 溺水,入院高度昏迷,高烧,呕吐,脱水,留院观察。 7月4日, 高烧不退。意识模糊,说胡话,疑似脑部发炎。 7月8日, 高烧不退。器官衰竭,无法进食。使用激素疗法,无用、 7月9日, 抢救无效,身亡。” “赵春秀,女,27岁。已婚,三个子女。 7月6日, 溺水,入院高度昏迷,器官衰竭,无法进食,使用激素疗法 7月8日, 高烧不退,呕血,双腿腐烂。 7月11日, 抢救无效,身亡。” 粗略翻阅,这八个人均是因溺水送至医院,均产生“高烧不退、意识模糊、脑炎、器官衰竭”症状,个别“呕血,四肢腐烂”,还有“精神错乱”的,都在少则3天多则一周内抢救无效身亡。 “怎么可能?”徐英杰目瞪口呆,“我就是学临床医学的,溺水不可能是这症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井穗台高速公路(六)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见众人投来视线, 徐英杰解释:“简要来说, 溺水后, 水通过肺稀释血液,会引发心脏衰竭等问题。这破医院没有专业处理器械, 溺水后最大的危险反倒是感染。但是, 肺部感染引发高烧不退还能理解, 这个呕血啊、四肢腐烂,实在匪夷所思。” 原容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不是溺水, 可能是什么造成的?” 徐英杰想了想:“这堆症状集合一起, 我目前只想到一个病毒感染。器官衰竭, 得溺水程度非常高才可能,但你看这儿的医疗条件, 溺水高到那种程度早身亡了,不存在挣扎这么久的可能。” “所以, 是河神作祟?”钟晓做出判定, “NPC的两句话是‘河神吃人菩萨脸, 洋人水鬼白衣魔’,不然怎么解释后一句?” “会不会是这样!”小胖妞捂住嘴,“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刚才就觉得诡异, 病人救不回来,医生却说‘新, 不虚此行’, ‘有点惋惜’, 字里行间根本没有对病人的怜悯痛苦!想想看,兰心姐因为喧哗身亡,说明杀她的是维护秩序的医院的鬼!说不定,这群人的死根本就是医生所为,或者,医生向河神献祭也说不定!” 联想起报道过的战时华夏人民被万恶战争犯做人体病毒实验的事儿,一行人面色阴沉。 是啊,纯朴单纯的村民们,怎么知道医生到底是在救他们,还是在害他们呢? “没必要强行把出事扯到怪力乱神,”徐英杰摇头,“传说是一方面,事实很可能在传播过程中被修改魔化。两句话前后没关系也可能:河神吃人,洋人白衣魔也作恶。洋人医生做人体实验,村民惨死成冤魂。” 弗依格特却觉得不对:“首先,这群人入院原因是‘溺水’,他们没有溺水这头,也不会进医院,这事和河神脱不了干系。” 钟晓反对:“河神出手,溺水立刻就死了,还能撑到医院救治?溺水也能人为啊!” “人为可能性很低,”弗依格特坚持,“洋人医生一共三人,势单力薄,如何人为让村民溺水?作为少数团体,他们处于弱势,一旦事发,他们立场很危险。” 气氛僵持了起来。 钟晓、徐英杰认为是洋医生人体实验使村民死亡,弗依格特认为是河神作祟,小胖妞坚持是洋医生引来的河神,赵鹏天脑子不灵光,听啥都觉得有道理。 徐英杰气急了:“你为什么老维护这群医生?你是维护你们白人?” 弗依格特气笑了:“我是在做任务,分析逻辑,维护谁?剧情世界和真实并不一样,任务失败,我也不好过。” “我说,你别不会是个叛徒吧?” 此言一出,气氛冷凝了下来。众人视线惊诧的望向语出惊人的徐英杰,后者目光阴霾,毫不胆怯。 “诸位,听我说一句。仔细想想,他一路过来都做了什么?不知NPC是否危险,他就强行接触,虽然证明NPC有用,但如果触发危险呢?得知NPC有用后,他又一路强行挟制NPC,不让别人接触,NPC多次能透露更多信息,他都含糊糊弄过去。仔细想想,他除了帮腔、一路做过什么贡献?证据都这么明显了,NPC给的信息都说了洋人医生有问题,他还维护洋人医生,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钟晓皱眉:“话虽如此,但这次不是阵营任务,你多虑了……” “话不能说死,”赵鹏天虽愣,但不傻,徐英杰这么一说,他觉得有道理,“我脑子不好使,但我记得清楚,任务信息向来坑人。任务信息的确没说是,但也没说不是啊?你们难道没遇到过文字游戏?” 钟晓一时语塞。 这次任务,钟晓昔日队友都死光了,单排进入。据他观测,明显组队的是田佳佳、徐英杰和妹妹;兰心和赵鹏天。一开始,他以为弗依格特是徐英杰队的,因为小胖妞亲切地喊他大哥,没想到徐英杰开撕弗依格特。眼下赵鹏天也帮腔徐英杰,这弗依格特——也是单排? 他心里一时有了裁断,开口道:“弗依格特,你有证据能证明你不是反方阵营吗?” 这一问,还真有。 弗依格特描述出自己主线任务,调查井穗台高速公路频频有人失踪的原因。他又说了支线任务1,是帮地缚灵解脱,助他们回到思念的家乡。 他的任务信息,显然是正方阵营的。 徐英杰还不依不饶,觉得支线任务1可能双阵营共通,他的主线任务故意反着说的,但小胖妞和钟晓坚持徐英杰神经过敏,这事不欢而散。 只有原容清楚,弗依格特支线任务1和他的不同——弗依格特确实是正方阵营。 谈起了支线任务1,众人又谈论开来。 小胖妞提出了新观点:想回家乡的“地缚灵”,指的也许就是洋人医生的鬼魂。 最初,原容讲了三个菊国兵的故事,他们便以为“地缚灵”是他们了,可目前没有线索指向是菊国兵鬼魂作祟,反而洋人医生嫌疑很大。 她哥哥打断她:“还不能断定洋人医生死在医院了,也有可能察觉不对劲撤离回国了。” “话不能说死,”弗依格特摇头,“目前只调查了三个诊室。再者,如何超度?” 一行人撇下手术室,朝病房区走去。 通往病房区走廊很长,两边贴满了大字报,都破烂不堪。能隐约辨认出“紧急伤口处理常识”,“前线传来捷报”之类,极具年代感。 赵鹏天猛地顿住脚步,让思索着走神的徐英杰撞了好一下。他不满的问:“你突然停下干什么?” 赵鹏天厉声道:“他骗我们!他说井穗台一共来了三个菊国兵,那这个前线捷报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众人均凑到大字报前看。 说是驻守井穗台县的红军,以一敌百击破661部队。下面小字写到,井穗台县农民志愿兵和红军小分队,以35人战胜223人,堪称迹,谱写了悲痛激昂的血之歌。 “这,”小胖妞捂住嘴,震惊不已,狐疑的瞪向弗伊格特怀里看不清面色的小少年,“我就说!那个故事太不可思议了,要真只有三人,不至于有这医院和防空洞……” 结果,原容比她还震惊。 他张皇的挣脱弗伊格特的怀抱,跌跌撞撞扑到大字报前,不住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从小就生长在井穗台,从没听过这种事!你们想,这种辉煌战绩要是真的,为何没在全国颂扬啊!” 钟晓面露不屑和怀疑的推开他,仔细分析信息。 不过话说回来,这大字报作为捷报来说,太粗略了。 这等人心大快的功绩,理应描写的活灵活现才对,草草一句话带过太敷衍了。说句不好听的,35人可能是真的,223人这数字怎么得的?夸大功绩,把100人说成223人很常见。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会不会是个线索?” 钟晓不确定的一字一句的蹦,对上众人或疑惑或愤怒的视线,说到:“这NPC反应不似有假,他说慌没益处,惹怒了我们,危险的是他。所以,那个故事里的重点,兴许在于土地改革时,只剩三个菊国兵。 “661部队是真的,223人是真的——只剩3个人活下来,也是真的。 “他的故事里,这三人最后以战俘身份去上户口,再也没回来。问题来了,223人都死了,为什么这3人能活下来?会不会这3人,就是这以多打少战役胜利的关键?比如——间谍?” 他这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NPC骗他们没好处,只能说线索理解的不详细。 徐英杰服气的竖竖大拇指:“钟哥,没有你,我真想不到这圈圈绕绕。” 赵鹏天撇撇嘴,没再继续抬杠。 不过,知道了这3人是间谍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的谜题,是村民为何大量暴毙,以及洋医生们究竟发现了什么惊恐到逃离,以及以少胜多战役真正的原因。 原容摩挲着小下巴,面无表情。 弗伊格特突然低头:“困了?” 原容一个激灵,羞怯的笑笑:“还好,我在想刚才的事。我真的没骗你们,我还要靠你们帮助回家呢,我听到的故事版本就是那样子。” 弗伊格特点点头,安慰他:“传说和事实有差距很正常。你还有什么其他关于井穗台的故事吗?” 众人均放轻脚步,竖起耳朵倾听。 原容脑筋一转,开口道:“我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就是……家里为何不让我上大学的事。” 钟晓神色一凛,转身握住他肩膀:“这事还和这医院有关?” 原容紧张地摇头:“不,没关。刚才大姐姐说的对,我不说出永远无法解决。其实,我们井穗台,还有和济市的人,都信河神。就是方才弗伊格特先生找到的那个木雕。河神保佑井穗台风调雨顺,无大灾厄无大病,但相应的,为了报效河神庇护,本地长大的人每个月都要去和济河沐浴,诚心诚意感谢河神,这样,下一代出生的小孩子也会受到庇护。建国后,和济河改道后干涸,但习俗仍未变,每个月第一天,我们都要用凉水洗澡,祷告。如果我去上大学,就无法遵守了……” 徐英杰不解:“要都这样,你们村高中生还上什么学,全回家种地算了,你父母也太迷信了。” 小胖妞拉住还想说什么的哥哥,使个眼色让他别打岔,问道:“你同学们也这样想吗?” 原容为难的摇头:“不知你们听说这几天的事没有。和济河当年干涸的地方,也就是这条废弃公路横跨的老河床,接二连三死了几个人。警方说是连环杀手找落单人下手,正在悬赏,但我们县里的人都说,那几个人都是没守规矩的年轻人,其中有三个是外地上大学毕业后回家乡的,他们断了4年祈祷。所以我父母才这么敏感……” 终于来了,正方阵营最想听到的信息。 他们的主线任务便是调查废弃公路频频有人失踪的真相,顺着破公路一路走来,尽头竟然是堵上的防空洞,实在令人费解,才顺势调查。 原容说的话有个很重要的点:废弃公路横跨和济河干涸后的河床。 事实上,原容也是猜测。公路外面上,井穗台县的空气干燥,不像临海地区的潮润空气,然而防空洞和医院内部空气又潮又湿,附近大概率有地下水源。结合现实经验,原容判断,这里曾经有过河流,只是干涸了。 “河神作祟,杀死不虔诚的信徒?”钟晓喃喃,“不,我不觉得这么简单。要出事早出事了,不至于到现在才出事。和这废弃医院一定有关系。” 走廊尽头,出现另一条长廊,长廊两侧密布小房间,看来这医院建筑时,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这里是医院最深处,潮味和霉味浓郁到几近凝成实体,密密麻麻的苔藓和绿霉盖了整个走廊边角,脚踩在水泥地上,仿佛都是黏腻的触感,让人不由担心吸进肺里的空气都飘满霉菌。 “也太潮了吧?”钟晓抱怨起来,“住这种医院病没治好,得落一身后遗症。” 病房都是最普通标间,锈的长死的铁皮门,强行破开一个,里面是一张病床,床头柜,一个长凳,还有个痰盂,墙上钉着几个钉子挂东西,还有门后一个钉子。 原容注意到,锈迹斑斑铁皮床没有床单。 钟晓也觉到不对劲,他又砸破几个门进去,床单被罩之类全无。 “医院战后清理过?”徐英杰忍不住插嘴,“真够吝啬的,一条床单都没留下。” 小胖妞觉得不对:“清理的话,床啊柜子的也是钱,战后那么穷,肯定不会留下。我不理解的是,这医院战后为什么没继续营业?” 几人把视线投向本土NPC,后者一脸茫然。 原容眨眨睫毛浓密的大眼睛:“我不知道。我其实,从来没听过这公路后面还有个医院……”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裁断,钟晓又问:“防空洞呢,什么时候建的?” 原容抿抿嘴,说了一句如惊雷般令人惊悚的话:“我早就想说,你们是不是找错路了?你们探险的根本不是防空洞啊……外面就是个火车桥洞,后来建高铁改道,把旧轨道拆了,桥洞又多年失修,当地政府不想多花钱,又怕塌方出事,才把桥洞用大门封了起来……” 不是防空洞? 赵鹏天横眉竖眼想反驳,又打开任务面板一看,确实没谈到任何“防空洞”这词。 小胖妞反应的最快,奶声奶气的嗓音都变尖了:“火车桥洞?怎么可能,这隧道后面还连接着这医院呢!” 原容都快被吓哭了:“所以咱们赶紧走吧,这里……” 根本就不是现实。 他们从最后一条岔路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就已经步入了虚无的缝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井穗台高速公路(七)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当然, 原容是在瞎说。不过他的瞎说并非无缘无故。 视线跨过弗伊格特宽阔有力的肩膀, 长而昏暗的走廊里, 被他们砸门声惊出的“病人”,已经缓缓向他们走来了。 来者面色青白, 好似吸毒过量的患者, 目光呆滞无光。他们穿着褴褛的粗布衣服, 高矮胖瘦不一,而令原容感到不适的, 是他们诡异的体态:明显被水泡胀后发白, 好似长霉的白面馒头, 而他们手里,或抄着剪刀, 或抄着锄头,以机械而僵硬的动作, 慢慢向他们走来。 不知是不是原容错觉, 他们的速度, 在听到小胖妞尖叫后急剧加速,最近的一个约莫五十多的中年妇女,挺着庞大如常人两倍的体型, 朝最近的赵鹏天冲去! 原容的视线停留了太久, 小胖妞不解的回头,怔在了原地。 她失态尖叫:“赵大哥, 快, 快走!” 剩余人均投去视线, 然后背后惊悚的发毛:不知何时,走廊上,各个房间,均探出了泡胀成巨人观的病人,面色青白的朝他们走来,一瞬间挤满了昏暗霉菌覆盖的走廊! “该死,快走!” 原容怔了怔:这些鬼魂能凝成实体,谁都能看见?他便也失态出声:“有鬼!” 钟晓率先拔腿,他是近战型,在这打不讨好。他手里扛起一柄狙击□□,不时向后开一枪,可让他瞠目结舌的,子弹呼啸越过重重人体,打在了尽头的墙上。 明明能感受到巨人观粗鲁恶心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阴冷潮湿的氨臭味,可却是无法接触的虚影! 赵鹏天不信邪,招起火焰咆哮而去,也悉数穿透他们的身体。 但你不敢打赌,那剪刀榔头是否真的能招呼到你身上。 生存资格测试活到现在,都是惜命谨慎到不行的人,一见不能打,当机立断撤退。 弗伊格特紧紧调整了怀里人的姿势,低吼一声:“抱紧了!”长腿一迈朝外奔去。 身后病人虚影,行动愈来愈迅速,所幸医院地形简单,绕出走廊就能看到来时的几个路过停尸间的小隧道,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医院内不要喧哗!” 那声音找不到来源,几人通过音量辨别距离绕开,恍惚间,诊室旁走廊出现了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那是一个眉目和蔼的白人女子。 她柔软的金发披在疲倦的脸旁,掩不住岁月磨砺出的眼尾纹。她轻轻的说:“需要医生帮助吗?2号手术室还空着呢。” 手术室? 几人心中,医生在众多事里扯不开关系,手术室这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钟晓咬牙,朝白人女子开了一抢,没用。 可恶,地形简单,也就意味着逃跑路线太少!想去停尸间旁的8个小隧道,就必须穿过手术室和诊室中间的走廊! 后面,是穷追不舍,来势汹汹的鬼魂们,前面,是洋人医生,可谓进退两难。 身后恶心的尸臭味愈来愈近。 来不及了,钟晓破罐子破摔,悲愤的大喊:“我跟你走。我跟你去2号手术室!” 小胖妞不敢置信,眼中含泪:“钟大哥,你没必要这样……还能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团灭?”钟晓一向清高骄傲的脸,在口罩下露出一个微笑,笑眯了丹凤眼,“车到山前必有路……兄弟们,萍水相逢一场,不要离别的太悲伤!” 语闭,他长腿一迈,脱离队伍,跟着白人女子朝手术室跑去,背影决绝悲愤。 小胖妞泣不成声,还想跟上去,被她哥哥强行扛起来向前跑。 “钟大哥,钟大哥——!”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手术室,那扇门轻轻合上了。 没了前面障碍,一行人顺利从原先来的路撤退回了“防空洞”,也就是原容口中的火车桥洞。 小隧道尽头的铁皮门一关上,挡住了悉数充满仇怨的青白鬼脸。众人又跑出几十米,直到耳中只充盈着“滴答”积水声,再无病人仇怨咆哮声,才松了口气,或坐或蹲的休息下来。 小胖妞怔怔的望向黑暗尽头,那扇被封锁的门。 “钟大哥……”她忍不住哽咽起来,还属于孩子没变音的嗓子听得人心疼,“他就是脾气臭了点,好讽刺人,但他真的是个好人……” 徐英杰不知如何安慰妹妹,只能拍拍她的背:“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点。” 气氛冷凝了一会儿,谁都没有打破死寂的勇气。 空气吹过建筑物空隙的声音还在悠悠作响。但就这么呆在地上,也毫无意义。事实就是:没有任何进展,凭空折了三位成员。 原容静静靠在弗伊格特怀里,突然哭了起来。 弗伊格特慌了:“怎么了?想家了?” 原容一张白净小脸如雨后白玫瑰,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好饿,也困,我的脚好痛,我想回家……” “好,回家,等哥哥们办完事情,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原容就像一个赌气赌够了,后悔了的大孩子,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这里好可怕,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啊?我还年轻,我还想读大学,我不想死!” 弗伊格特哄了好久,原容就是翻来覆去那几句,什么再也不和父母吵架,什么我要回家,哭的让人心烦。 一旁赵鹏天再也忍不住,怒喝:“闭嘴,小兔崽子,谁他妈不想回家?想回去就别吵!” 可惜,他的黑脸在原容这只能起反效果,原容在心里笑的前仰后合,然后变本加厉的哭:“你凶我算什么好汉,你有本事带我回家!说得轻巧,你们不也出不去了!” 徐英杰听的烦的要命,本来精神就崩溃边缘,起身要打人,被红着眼眶的小胖妞一把拉下。 她小声说:“我仔细听了他的抱怨,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我想了想如果钟大哥还在会怎么看——会不会是线索?” 徐英杰一怔:“你是说,送他回家是线索?可医院的事儿咱们还没搞清楚。” “他是本地人,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的多,一定还有没说的线索,”小胖妞劝导他,“医院这情况没法调查了,不如去城市里看看,多方面打听。” 她思路很正确,废弃公路频频出事,一定有新闻报道之类,媒体知道的东西不一定比他们少。 只是她的目的,注定无法达到了。 防空洞被钟晓打破,又被兰心勉强用土封上的门,恢复了原状。 那扇巨大的,衬托得他们如蝼蚁大小的巨门,冰冷的矗立在那里,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小胖妞“哐”的一声掉了手电筒,不敢置信的扑上去:“怎么可能?这门不是被打破了吗!” 其余人也震惊到大脑空白,说不出话来,小胖妞化出巨型恐龙原形,狠狠用鳞片包裹坚硬的后背撞去,一下,两下,可这门纹丝不动。 就好像……近在咫尺的巨门,其实是另一个空间投射的虚影,甚至连一块小石子,都没在磅礴撞击之力下掉落。 小胖妞不信邪,仰天长啸,继续撞去,直到最后,赵鹏天都看的于心不忍,和她哥哥一起把小胖妞拦住:这真的是无用功。 他们被困住了。 困在恶鬼密布的医院前,这个诡异潮湿的火车桥洞里。 已经没人质疑为何火车桥洞要分岔那么多,尽头还是医院了,因为这个世界显然完全脱离了科学二字。 小胖妞脱力的向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果是常人困在这暗无天日,寂静诡秘的桥洞,一定早就精神崩溃了,可好歹几人是测试者,心理素质高,也不愁吃喝,只要完成任务就能离开,也便没那么绝望。 可原容现在扮演的是NPC。 他是反方阵营,目的唯一而明确:让正方失败。 失败好弄啊,要么按字面上让他们逃不出去,要么简单粗暴的……全死了就行了。他NPC身份只要稳固,就不怕和他们拖时间,慢慢耗。 现在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支线任务1. “原住民”,“黑帽子先生”,“偷看”,结合现有线索,原容毫无头绪。 除去他给出的干扰视线胡说的信息,原容目前掌握的有: 1、井穗台县的孩子有个要“回归”的地方(他的身份信息推导而出)。他们或许信仰一个神(每个诊室找到的抱孩子的神女木雕) 2、战时医院有三个外国友人医生,他们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任务给出提示:不要喧哗,听医生的话,还有不要浪费什么东西。 3、战时,井穗台村民因溺水大量入院,然而均抢救无效,大量停尸房也映衬了这点,或许整个村子人都死了。 4、战时战争激烈,井穗台人民英勇无比,有35人打败223人的辉煌战绩。 真的难。原容在心里疲倦的叹口气,其实,没有他添油加醋,原容也不觉得这群麻瓜能找到什么真相。 他把视线投在面前面色疲倦,视线呆滞的这群人身上,深吸一口气:该演戏了。 “放开我……” 弗伊格特没听清原容细微的声音,他的声音太小了,好似遥远的梦呓,他低头询问:“你说什么?” 不料,这一低头,弗伊格的形状优美的下巴被狠狠打了一拳,疼的他眼前发花。 趁他短暂丧失行动力,原容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差点摔个踉跄。 他们本坐在地上休息,弗伊格特揽着他靠在怀里,原容还未跑出一米,就被弗伊格特大手握住纤细的小脚踝,跑不动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原容撕心裂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们这群骗子,说要带我回去的,你们想死在这,我不想!” 弗伊格特有力的大手好似一双铁钳,紧紧控制住原容的脚踝,让他无法挣脱,他柔声劝导:“别闹,等我们探险完,一定送你回去,乖。你小心脚,本来就崴着了,别剧烈运动,好不好?” 这人还真是……会哄人。 原容心里不由得一颤,嘲讽的想,如果现实中,有这么一个人无缘无故关心他对他好,他估计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了吧。 他又一想,如果他真是NPC,信了他的话,他们完成任务后,便把他一人抛弃在封锁的这儿等死,这人说来也是真伪善。 原容继续竭斯底里:“我不信,你们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我要自己探索!” 说着,他朝弗伊格特的脸又来了一拳,他刻意收敛了力度,符合普通人的力道,这一拳过去,弗伊格特感觉好像脸颊被猫咪柔软的肉垫拍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等他回过神,原容已经一瘸一拐的扶着墙,朝隧道内里走去了。 弗伊格特还想上去追,被赵鹏天拦住了。后者摇头:“让他走吧,等会儿后悔了,这小破孩子自己就会回来,他能往哪里跑!” 等原容装模作样走出几十米,确定黑暗中后面人看不见自己动作了,随即调动周身空气,悠闲自得的飘然前行。 如果此时有普通人望见他这一举动,一定会激动的大呼神仙:谪仙似的少年在清风围绕中高速前行,优雅而出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井穗台高速公路(八)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这次掉头, 原容未沿着老路走, 而是选了最右侧的隧道进医院。冥冥中他觉得, 八条隧道既然分出岔来,个中有蹊跷。可惜他似乎运气不好, 最右侧隧道一路平淡无。 远远望见尽头的铁皮门, 原容停止了对空气的操纵, 轻盈一跃,踩在地上。 确实有不同。这门旁边, 没有最左侧隧道的“陆陆壹部队紧急通道”标志牌。 他从储物空间掏出【贪吃的坏仓鼠】, 一只圆滚滚肥嘟嘟的仓鼠叽叽的跳出来, 原容指了指铁皮门,肥仓鼠便兴高采烈的开啃。等门锁、锈住的门边被吞噬殆尽, 仓鼠打了一个巨大的饱嗝,原容点点它的小鼻子, 把它收进空间。 他在门上贴着耳朵听了会儿, 寂静无声, 才推开门。 门后,也贴着一张注意事项,保存的比上一张好点。 “不要浪费生命?”原容喃喃, “战争时期打气用的?” 他把纸塞进空间, 小心翼翼向前走去。他的目标很明确:洋人医生提醒了两次,要他们进去的手术室。 事实上, 没有原容的假信息干扰, 便能明显看出洋人医生的病历也好、就诊记录也好, 都是在为村民着想:延长出院时间,试图救他们,为他们逝去而惋惜。 走廊很静,原容右眼一眨不敢眨,透过隐形眼镜左张右望,所及之处均漆黑一片,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二间手术室的门虚掩着,门锁没被破坏,兴是白人女子用钥匙开的。隔壁第一手术室的门锁被暴力破坏,虚掩着,他便轻轻推门进去。 迎面看到撅着屁股在柜子底下鼓捣的钟晓。 原容嘴角抽搐:“你干什么呢?” 钟晓被声音一惊,差点撞到头,他缓缓直起身子,见是原容,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他随意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这不是小‘NPC’吗?哥哥离开这一小会,就这么想我?” 原容苦笑:“可别打趣我了。你的身份信息是什么?” 钟晓收敛了玩笑心思,二人严肃交流起情报来。 【身份信息】 你是井穗台县一名普通村民。 你的心肝宝贝,全家人都宠爱的弟弟失踪了,有人目击他最后出没的地方是废弃公路。 父母听闻后,放弃了找他。你无法接受,半夜偷偷跑出来搜寻弟弟。 原容目瞪口呆:“我怎么感觉,这弟弟说的是我呢?” 二人一合计,还真可能。剧情人物“原容”按剧情走向发展,确实会进这里。虽然不知他如何进水泥门封锁的门洞,但进去就会出不来,可不就是失踪了。 “女医生做了什么?” 钟晓摇头:“什么都没。她给我打开第二间手术室门,我进去,她就消失了。” “消失了?”这答案出乎原容意料,“那你找到有用线索了吗?她不会平白无故救你啊。” “确实找到了,不过……我还没看出用处。” 钟晓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这钥匙很大,明显大锁用的,黄铜材质,样式古朴,匙头是一朵盛放的莲花,很精致。 他解释道:“这些铁皮门的锁都是一样的,得用那种很小的钥匙开。我怀疑这是大抽屉、或者锁箱子用的,刚才我就是在找藏起来的箱子。可惜……” 原容拿过钥匙,一个图像闪过脑海:“这莲花我见过。在病房发现的神女木雕,脚下踩的就是这种莲花。” 既然牵扯到鬼怪,异次元,就一定牵扯到神。 钟晓点头:“我早想说了,你也真敢编,那女神和河估计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解释道,华夏神话中,河神多以男性形象出现,而头戴长纱,怀中抱小孩的,多是送子娘娘一类。华夏讲究多子多福,一旦家里长时间生不出小孩就觉得不对劲,所以送子娘娘类神仙各地层出不穷。 原容想起自己信息提到的“回归”,一丝灵感闪过。但他不是很确定,又压了下来。他晃晃头:“我也去第二间看看,你先调查这儿。” 手术室条件,并不比其他地方好,可见当时医疗条件有多艰苦。 整个屋中间最醒目的手术台,没有现代那么多设备,孤零零一个灯架。墙上挂着两件白大褂,年代太久,霉迹斑驳。 原容忍着恶心,在白大褂上摸索一番,兴许钟晓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确实没稀的地方。 角落一个大木柜,分三层,下面一个桥洞,放大件用。原容也试着学钟晓一样钻进去,他本准备好被霉斑袭击了,却惊的发现,下面很干净。 ……不太对。 这里这么潮,他清楚的记得病房区走廊的水泥地板都黏糊糊的,不至于木柜下不发霉?他伸手一摸,地上只是浮了一层灰,有点潮,却远达不到走廊那类潮度。 他弯起指节敲敲墙,墙也不是很厚,发出有点空的回声,毕竟后面就是病房走廊,没可稀的。 钟晓的声音小声传来:“你调查完了吗?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 原容又环顾一圈,没其他端倪,出了门。 钟晓手里捧着一个本子,情绪激动:“在第一手术室手术台下面藏着的!差点就漏了!” 那是一本病历,信息登记的都是……菊国人。 原容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快速翻阅:“所以这个医院,其实不光救助村民,还救助日军?” 山野大治,小泽贵,花冈次郎……从中弹到断腿不等,光这本病历记载,在医院受过救助的就不止50人。 “中立的公益医院,”钟晓无奈的苦笑,“外国人喜欢讲什么人道主义,也没法评判。不过他们可能意识到这举动会为人诟病,把病历藏着呢。” 原容皱眉:“藏病历没用呀?村民能看不出病人间区别?” 钟晓也想不出来,他已经摘了口罩,一张斯文的脸满是疑惑:“起码能解释那个‘661部队紧急通道’为何存在了。” 原容在想,那223人是怎么死的,以至于死后仍徘徊防空洞久久无法升天。而令他不解的,进了医院后,便只有医生、护士和村民的鬼魂,一个日军都没有。 就好像……日军不敢进来一样。 不敢进来? 原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他还是在意被霉菌袭击的柜子下面,钟晓说,可能木柜子做过防潮处理,他在第一手术室钻的那个也没发霉。 是这样吗?原容隐约觉得不对,要说防潮,水泥地面都被强大的霉菌袭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防潮的木柜也沦陷了吧? 不提还好,一提,钟晓也觉得不对劲。 二人退后一步,远远的看背面那面墙,发现了端倪——整面墙的泛潮程度,远远小于另外三面。他们又去第一手术室看,也是如此。 明明一墙之隔的走廊受潮情况那么严重。 钟晓不确定的来回走动,感受每面墙的宽度,发现了端倪。 他震惊的不住摇头:“不会吧……” 对上原容不解的视线,钟晓语速慌乱急切:“这屋不对劲!太窄了!你记得吗,手术室和诊室之前通向病房区的走廊那么长,这屋怎么这么窄!” 他这一说,原容也愣住了。 是的,那走廊大字报贴了差不多十多张,可不是这仅仅一个屋的长度! 暗间。 经历了那么多场测试,再没意识的都会条件发射了。 二人不再言语,迅速找起入口来:那黄铜大钥匙大概率就是入口锁的了。可惜,二人破开第三手术室,内里结构毫无特,四面墙结构完整,不像有入口的。 就只剩病房和走廊没找了。 想到病房乌压压涌出的巨人观状冤魂,原容就背后发毛。 但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在正方阵营调整心态再次调查前,多搜集些信息。原容等会还能装作受惊后悔的NPC跑回去,但钟晓按他们的“白衣魔”理论,已经是个死人了,必须躲着正方阵营,排不上用场。 “走,”原容一咬牙,“去病房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刚才小胖妞尖叫引来了鬼魂,等会保持安静,应该没危险,见到不对,就跑回手术室!” 找到了。 在手术室正背后的一件病房内,镂空的铁架床下,露出了一扇突兀的方块门。 这门锈到看不出本来颜色,正中一条铜质粗锁链,混合霉菌成恶心的黄绿色。 原容的胖仓鼠今天吃饱了,只能黑着脸拿出铲子,把锈铲了,扯断锁链,露出正中硕大的锁孔。 锁孔上方的浮雕,隐约能看出是一片盛放莲花。 二人忍耐住内心激动,大力扯开卡的很死的方门,浓郁霉味扑面而来。钟晓发给原容一个口罩,二人已经达成了革命友谊,钟晓握住原容的手,后者给他一个沉稳的安抚的笑。 门后,出现了一个不算高的楼梯,手电筒光扫去,被吞没在雾状的黑暗中。 钟晓随手把锁链扔进去,发出“哗啦”的声音,好像没危险。他便一撑身子进去,他一米八的个子,在里面的隧道直不起腰。他一把拉下原容,又把方块门虚掩住,原容一米七六左右,也得矮着身子。 隧道也不宽,这么一条粗制滥造的小道,却用水泥抹墙和地,估计是医院在建筑的时候,就一并建了。 钟晓艰难的转动手电筒,光虚虚的照到对面尽头,约四五米处,便出现了楼梯。 二人迅速蹲着身子挪过去,所幸,楼梯上没门,直接上到了手术室后的暗间。 钟晓不经意的晃动手电筒,随即看到了让他一生难忘的景象。 在他面前,有一座黄铜铸久的送子娘娘像,硕大的笑眯眯的神像脸,正泛着金属诡异的光泽看着他。 “这里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井穗台高速公里(九)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钟晓差点尖叫出声, 硬生生忍住了, 呐喊在嗓子里徘徊许久, 憋成了一个:“我艹!” 原容做足心理准备,定神望去, 也不免怔在原地。 这屋子, 足足有三间手术室的长度, 宽度也将近五六米! 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里的环境。 医院过于高的穹顶下, 雾状黑暗里, 蹲坐一座高约三米的神女像。她头顶长纱, 身披袈裟,左手抱一幼儿, 右手仿佛在向他们伸手,她屹立于盛放莲花中, 慈祥高雅。 这样一座神女像, 如果是在现实庙宇, 会给人宁静祥和的吉祥气息,可在手术室背面暗间,充满阴冷潮气霉味的昏暗中, 只让人觉得诡异。 钟晓不由得抚摸胳膊, 起了一水鸡皮疙瘩:“医生知不知道他们做手术时背后有这邪门东西啊?这也太……” 原容示意他嘘声,低声道:“别乱说话, 咱们是在测试里。” 你可以不相信神, 但在测试, 任何一句话皆有灵,你不经意说出的观点,或许会被万物生灵捕捉,将你反噬。 钟晓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二人分头调查起来。 粗略用眼尺丈量,“大殿”神女像面前一米左右,有五个坐垫依次排开,用来祷告时跪坐。神女像面前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方形木箱,金漆红漆重工制作,颇具年代感,约半人高,中间一圆形开口。 原容拿手电筒浅浅照进去,里面很空,似乎没东西。 他注意到,神女伸出的右手,与大木箱的开口正连成一线。 这意味了什么吗? 他走到神像背后去摸那墙,果然,墙上用金红漆厚厚刷了一层,剥落极少,就是这东西在防潮,再仔细看,这墙上……竟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儿! 原容迅速小声喊钟晓过来,钟晓手电筒光一打,惊在原地。 太壮观了。 从脚底一直延续到天花板最高处,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用毛笔在金红漆墙上写满了字! 只是这字实在潦草,带一种异的韵味,原容只能勉强看出一些人名。 “祈愿墙,”钟晓得出结论,“那种年代,有心灵寄托会好过一点。你说,这些字会不会……和患者们治不好的病有关?” 顺着钟晓手电筒光斜斜所指方向望去,离地两米左右的地方,晕黄色光圈停在一个名字上。 原容吃惊:“孟长翠?申请延迟出院名单上的!“ 钟晓点点头,又晃着手电筒,停到另一个名字上,那名字更高,隐约认出是“赵春秀”三个字。原容记得清楚,她是病历上溺水入院,苦苦坚持几天,抢救无效身亡的患者之一。 一个名字可能是巧合,但两个都写在墙上,一定有蹊跷。 “祈祷快点身体好起来?可为什么要在医院暗间的神殿祈祷?”钟晓自己笑自己,“科学与神学的矛盾碰撞?” “就算祈祷,也不至于向送子娘娘祈祷吧。” 神女像脚下莲花中,有不少莲蓬,金粉莲子熠熠生辉,各个子又多又饱满,清楚彰显寓意。 原容印象中,出名的送子娘娘有西王母、泰山化身的碧霞元君,这两位也保佑其余美德,是十成十的吉神,和这位供奉在昏暗神殿的诡秘神女对不上号。 “这位真是送子娘娘?”钟晓不解,说出最大的疑惑,“什么年代了,自己都不一定能活几天,还要孩子呢?”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原容。 如醍醐灌顶:战争时期,往往是各代历史出生率最低的时期,他们明白生了也存活率低,索性不生! 在手术室背后供奉神女,如此小心翼翼,是……要避开洋人医生! 原容一拍巴掌:“我明白了!他们避着医生,因为一些目的向神女献祭自己,所以才怎么就都救不回来:他们的生命力被自己献祭了!至于目的,战争时期,你还记得那个粗略的新闻,35人战胜223人吗!” 钟晓脑子转的迅速,也恍然大悟:“我就说,要没外力借助,这新闻应该写的详细无比,来彰显风姿才对!” 原容点头,又说出自己在外面见到的场景:上百怨气冲□□衫褴褛的日军冤魂徘徊不去,想必他们只敢游荡医院外侧,不敢进来复仇的原因,便是神女镇场的缘故。 想起密密麻麻的冤魂哀怨的眼神,原容不由得打个抖:“他们一定死的很惨,全都没飞升。” 钟晓听的背后发凉,目瞪口呆:“咱们身后一直跟着那么多鬼?我靠……” 原容神情复杂的重新抬头凝视那神女,她一如既往慈和宁静的笑容,正静静对着大殿下无比渺小的二人。 钟晓不由得苦笑:“一命换一命啊,这到底是吉神,还是邪神呢?” 原容没有说话,在现在看来,一命换一命或许是不理智的,但在那个年代,那种条件下,这已经是神和世界能给予的最大恩赐了吧…… 村民们别无他法,为了下一代,为了整个村的未来,他们选择向神明献祭自己,只求换走侵略者的生命。 医生们被瞒在鼓里,但他们似乎最后察觉到了什么,才有了记录本上的疑惑、感叹、无奈。 最终,又发生了什么,他们想撤离,看样子却失败了。 是了,想到现在,原容心中挥之不去的矛盾点,便是医生们的死。 “村民们并非不知好歹,医生抛妻弃子离开祖国来华夏帮助他们,他们没理由害医生。” 钟晓睁大眼:“等一下……等一下……” “你想说什么?” “这医院……究竟是谁修建的!” 原容疑惑:“不像村民,那时候没这技术。你的意思是……” 不可能是三个医生修建的! 如果是洋人医生修建,他们不会建造个暗间来供奉明显华夏神话体系里的神女! 这一深想,愈发不对劲。 焦虑的思索中,钟晓又晃着手电筒,试图从辽远空旷的大殿寻找有用信息,然后光线停在了左侧尽头。 他颤抖的大力拉扯原容,把后者撤了个踉跄,不满的低声问:“咋了?” “你看,你看那边……” 昏黄弱光跨越雾气弥漫的黑暗,停在了左侧墙角下。 骷髅。挂着褴褛衣衫的,密密麻麻反着森森白光的枯骨,紧凑拥挤的堆在角落。粗略数去,竟有百人之多! 原容狠狠捂住嘴,不让惊呼发出口,他和钟晓震惊的眼神交错一会儿,闭上左眼去看,确认了三遍没有鬼魂,才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看。 走进了才发现,他们的姿势也相似:左手捂心口,右手向前伸,一个压着一个,痛苦不堪的模样,像同时死去的。 献祭的村民?死在这?原容觉得不对劲,不是医生试图抢救了他们,然后失败了吗,怎么人都死在这?说句不好听的,病人身亡,遗体应该被家人带走下葬,就算是献祭,不至于这么随意的堆在一起吧? 钟晓蹲下身,小声让原容凑过来看:捂住心口的左手,都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木雕。 拇指大小,粗糙的抱着婴儿笑的慈祥的神女。木雕已经被鲜血浸润多年,染成了浓郁的腐黑色,在手电筒照耀下,反着妖冶血光。 原容不敢碰,仔细看了一会,站起身:“还记得每个诊室都有一个吗?或许,医生们生前也接触过这木雕。” “恐怕是,”钟晓点头,“不过,你看他手上这个,木雕下面的空洞被血堵上了,好像被浇灌成实心似的,这么多年都没腐烂。诊室的是空的,或许注血是献祭条件,医生们的没满足,便没献祭成功。医生们说不定不是因此而死……” “换我我也不啊,”原容苦笑,“活的好好的谁想献祭啊,过不下去了才用这最后一招。总之,就算不是献祭,他们也没成功逃脱这个鬼地方。” 医生们的死还有蹊跷,不过他们非恶鬼,死因应当不重要,二人掀过这一页,继续调查。 在中间大木箱里,钟晓艺高人胆大,用力摸进去,摸到了底层躺着的几个木雕,便是和村民手里、诊室里一模一样的,没有染上血,应该是没人用的。原容想了想,也拿了几个放进储物空间,万一有用呢。 二人开始思索,正方阵营的任务,可能是怎么完成。 “废弃公路频频有人失踪的原因,会和神女有关吗?” “村民向神女献祭生命,换取日军死亡,是不是有仇人献祭自己,换取失踪人的死亡?” 原容摇头:“那就不是失踪,是发现二人尸体了。” 钟晓突然想到一个大胆想法:“哎,你说,能许愿杀人,我能不能许愿救人,或者延长自己生命啊?你看,这位是送子娘娘,能祈祷新生儿,还能祈祷复仇,理论上来说可以吧?不都是一命换一命。” “别扯远了,献祭自己生命延长自己生命?不觉得矛盾吗。” 钟晓得意的晃晃手指:“小朋友,你太天真了,我为什么献祭自己,我献祭别人给我延长生命不行么?” 原容忍不住小声笑出来:“老贼,还是你厉害。” 二人心情舒缓了些,觉得继续待在这儿怪瘆人的,也找不到更多线索了,决定上去,在调查别的地方。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转身时,背后神女突然动了动,仿佛是左手抱孩子累了,轻柔的把孩子换到了右手,又在下一秒,换了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井穗台高速公路(十)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神色萎靡的四人疲倦的靠在巨型水泥门下, 气氛死寂而凝重。 毫无进展。 不仅如此, 他们还出不去了。唯一能庆幸的, 是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即使没吃没喝, 这群即将晋级高级神格的测试者也能坚持几个月, 更何况还有储物空间的物资。 但相应的, 任务还有层出不迭的危险等着他们。 刚才,赵鹏天陷入了幻境, 大喊着“洪水来了和济河决堤了”, 蹬蹬朝隧道里跑, 仿佛澎湃巨浪在他背后紧追不舍,幸亏小胖妞反应快, 直接把他堵住,打晕, 等赵鹏天悠悠醒过来, 劫后余生的脸都白了。 “不能这样了, ”弗伊格特叹口气,“休整好了,就继续回去调查。” 徐英杰瞪着眼, 推推眼镜想反驳, 又泄气的闭上嘴。他胆子不小,但小时候看鬼片心里有阴影, 对这些鬼怪类毫无心理防线。但他更害怕完不成任务, 死在这, 咬牙也得坚持。 见众人虽面色不佳,却仍坚毅狠绝,弗伊格特先打头,迈开长腿向黑暗中走去,他的背影一如既往挺拔坚韧,莫名让人重拾信心。 小胖妞提议,既然有八条不同路,不如都走一遍试试,正如钟晓说的,线索不一定藏在什么地方,众人觉得有道理。 果然,在左手边第三个隧道中间,发现了一份报纸。 小胖妞惊喜的不行,赶紧拿起来,照着手电筒看。 这报纸很新,只是潮的软了,字迹还清晰。日期是2018年2月底。 头条俨然是废弃公路事件。 “……因山体频频塌方而封锁的国道451附近,又失踪了两位男子。 “……国道451是连同井穗台县与和济县的公路,当年,两位红色英雄县携手抗战,功勋显赫。国道451是建国后,在干涸的和济河旧河床上修建的连汰市第二条公路,然而和济山最近山体不稳,塌方多发,为了道路安全起见,封锁了这条七十年老公路。 “……警方推测,系连环杀手挑选偏僻场所落单人士下手,警方提醒大家……” “什么都没说,”小胖妞嘟嘴,“和NPC说的差不多啊,没用。我梳理一下,战时这里是医院,和济河,建国后医院似乎没了,旧河床为了交通便利建了国道。” 她喃喃分析着,抬头一看,却见她哥哥抖成了筛子,目光惊恐,她不解道:“你又怎么可?” 徐英杰抖的愈发厉害:“你们就没想过这报纸怎么带进来的吗!” 怎么带进来的? 当然是……失踪在这的人留下来的啊。 那失踪的人呢?这周围可只有一份报纸,就好像……他的残骸被空间吞噬了一般。 一旦明白了这点,众人面色青白。 缓了一会儿,徐英杰一咬牙,又一个字一个字嚼过去,发现了角落里一行小字:“曾有外国友人志愿建立和济战时临时医院,拯救了百千人民。可惜的是,和济河决堤,将医院冲垮,创下辉煌战功的医院虽不复存在,却仍屹立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一行人久久无言,接二连三难以预料的残忍真相,让他们麻木了恐惧感。 医院是被和济河冲垮的,河神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 他们顺着从左到右的顺序,一路调查到右边第二个隧道,发现了一个染满鲜血的小木雕。 是原容口中的“河神”,和弗伊格特、小胖妞手里的一样,只不过手电筒光打过去,反着妖冶的血光,不祥极了。 弗伊格特轻轻捡起,只见小木雕底部的空洞,似乎被血污填满,将木雕铸就成实心的。 小胖妞不忍直视:“大哥,你胆子真大,你不怕这东西带诅咒啊?” 弗伊格特摇头:“没什么可怕的。” 徐英杰现在精神敏感,看什么都不对劲,他一把抢过弗伊格特手里的血木雕激动地查看:“我的天,这玩意为什么出现在这?会不会,会不会是吃人的河神?”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有道理:“这肯定是失踪的人身上带的,河神顺着木雕找过来,这人被吃了,木雕才染上的血!” 几人面面相觑,徐英杰虽神情恍惚,但说的不无逻辑,也没其他解释了。小胖妞劝说哥哥把木雕扔了,她自己的已经“哐啷”丢了出去。 但怪的,徐英杰表现的那么恐惧,却一声不吭的把血木雕收进了口袋里,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弗伊格特也劝导了几句,徐英杰只是浑身战栗,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赵鹏天低声骂一声“疯子”,没再管他——萍水相逢一场,帮不了也不强求,全看个人造化了。 小胖妞抽噎起来,她强忍着绝望,他们二人彼此相依为命,互相当作精神支柱,如今哥哥可能要折在测试,她满心荒凉。 一行人静静走到了最后一个分岔口,最右的一条,没什么线索。 小胖妞一路低头抽噎着,突然停下脚步。 “怪,这八条路都走过一遍了,怎么没NPC的脚印?” 靠近医院大门的地,是很软的沙泥土,没用水泥铺路,有人走过很容易留脚印,而小胖妞记得清楚,这八条路都没有除他们以外的脚印。 赵鹏天脸色一变:“我靠,NPC别出事啊,还没打探够消息呢!”他望向徐英杰,企图从他口里听到些分析,可惜此时徐英杰精神已然异常,只是坠在队伍后面麻木地跟着,嘴里隐约念念有词。 小胖妞凑过去听了听,他说的是什么“以牙还牙,以血换血”之类,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听得怪瘆人的。 小胖妞为难的咬住下唇,哥哥靠不住了,她想完成任务,必须自己努力。但现在的情景,结合那报纸、血木雕,只能推断原容出事了。 弗伊格特面色阴沉,他算是对原容感情最深的,虽然只是剧情人物,但刚才还鲜活温热、乖乖窝在他怀里、炸毛了会打人的小少年,突然现在告诉弗伊格特,他可能死了,感情波动已然平淡多年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没事,”他低沉出声,像是在说给别人,也像是在给自己打一剂定心针,“他不会有事的。” 像是应证了他的祈祷,小胖妞突然惊呼:“等下,你们快看这个门!一点锈迹都没有,有人把它除去了……NPC可能进医院了!” 让她惊讶的,语闭,一向沉稳淡定的弗伊格特,一把大力把她推开,猛地开门,也不顾有没有危险,大步进去。 “哎,你等下……” 小胖妞一咬牙,看了眼根本指望不上的傻子赵鹏天,还有精神异常的哥哥,只能追了上去。 手电筒的光慌乱的扫过沉默浓郁的黑暗,令几人稍微安心的,那些泡胀的水鬼没了踪迹。 在诊室外走廊角落,弗伊格特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后者纤细的身姿抱成小小一团,让人看了格外疼惜。 他快步走上去,蹲下身轻声唤他:“原,你还好吗?” 闻言,少年缓缓睁开了眼,雅黑色双眼满是不敢置信的感动和恐惧,他的声音都在抖:“弗伊格特先生……?” “是我,”弗伊格特俯下身,紧紧抱住浑身冰凉的少年,安慰性的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了,不怕,它们无法伤到你。” 原容颤抖着睫毛点点头:“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了。” “不会,”弗伊格特再次说道,像是施加心理暗示,也像是在给怀中人一个承诺,“它们不会伤你。” 原容见好就收,他推开弗伊格特,踉跄站起来,张望到:“他们呢?你们,你们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这一张望,没打探到正方阵营的人,却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弗伊格特背后的诊室门轻轻开了。 铁门明明锈的那么严重,却毫无声息的滑开,好似是异次元传来的幻觉倒影。三个雄壮的中年女子,裹着血迹斑斑的护士服,抄着止血钳、大剪刀,缓缓走出。 有意思,原容默不作声,不把惊讶表现出来。 难道触发“护士”的不是喧哗?他和弗伊格特可什么都没做。他屏息,一瞬脑中对策滑过百万个,他其实可以尖叫,然后迅速逃离,利用护士之手杀掉弗伊格特的,但不知是他最后一丝人性挣扎浮现,还是冥冥中觉得不该这么做,他一声不吭。 弗伊格特察觉到他一瞬失神,低声道:“怎么了?” 原容垂下眼:“快走吧,这里呆的我很不舒服……” 弗伊格特安慰性的摸摸他的头,一把把他抱起来,稳稳揽在有力的臂膀里,无比轻车熟路。 让原容松口气的,三位护士只是站在诊室门口,面色阴鸷沉郁的目送二人离开。 等下……? 不仅如此,护士还艰难的弯下肥胖的腰肢,像是在……行礼? 原容打量四周,很快,在走廊对角线尽头手术室那,他看到了一位面容阴翳的高个男子。他裹着白大褂,似乎是三位医生中的一个。他不由得心跳加快,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身影。 那医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阴郁咒怨的眼神狠狠打来,让原容一瞬有种被针扎的不舒服感。 是Svint,Madson,还是……黑帽子先生? 察觉到原容分心,弗伊格特轻轻拍拍他的背,原容感激的笑笑。 再看过去时,那阴郁的瘦削身影已经不见了。 原容紧紧贴在弗伊格特胸前,像饥渴的汲取热量的冰,化学与物理作用将二人拉得那么近。他意识到哪里不对,雅黑色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烁一下,又沉郁的垂下睫毛。 抬眼,便看到大厅里等待的光源。 徐英杰精神崩溃了。他缩在妹妹背后,嘴里呢喃着令人不快的词语,赵鹏天不耐烦的在一旁抱着胳膊发呆。 见弗伊格特抱着原容归队,小胖妞明显松了口气:要是弗伊格特再出事,他们这任务真不用做了,直接自杀吧。 “如何?他又透露消息了吗?” 弗伊格特摇摇头:“他吓坏了。” 小胖妞悻悻的点头:“没出事就行。他这个样子,等会再问吧。” 她又忍不住把视线投向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轮廓的手术室:“钟晓他……” 赵鹏天一听这名字,好似尾巴被踩住的猫:“别告诉我你想进去找他,你疯了!” “我疯了?”小胖妞冷笑,“对,我是疯了。我不像某人,女朋友出事在旁边吓得动不得,虽说萍水相逢一场,我不能拿对自己的要求约束别人,但你摸着良心想想,没有钟晓推敲、没有钟晓刚才引怪,你能苟活到现在?懦夫!” 赵鹏天气的面红脖子粗,许是没料到小胖妞撕破脸的这么不留情面:“钟晓他,他推敲不也为了自己完成任务吗!那你敢说你不和他一起引怪不也是怕死!” “起码,我还有心愧疚、想要弥补,”小胖妞轻蔑的冷笑,“而不是某人这样,受着别人牺牲来的恩惠还理所应当。” 她失望的别开眼,再次望向手术室。脚步缓缓迈开。 原容见势不好,低声道:“小妹妹,不要想不开啊。你不怕死,也要想想你的哥哥……” 小胖妞的脚步顿了顿,像是快戳到了心窝上,原容乘胜追击,带了哭腔:“你别走……如果你出了事,你觉得剩下的人,会有谁保护他吗?” 一计重锤。 看似大哥般有魄力,观照每个人,实则冷漠旁观的弗伊格特;还有怯懦怕死自私自利的赵鹏天,如果小胖妞出事,她很确定会想原容说的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把傻了的哥哥抛弃。 回头,徐英杰蹲在地上,抱着头,嘟囔着什么“来了,来了”,让她看着鼻子一酸。 最后,她没有动。她望着哥哥,无声的啜泣了起来。其实她很明白,徐英杰能通过任务的几率,几乎是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井穗台高速公路(十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原容感到无趣。 一切进行得似乎……太顺利了。正方阵营一个接一个的死, 精神失常的失常, 他本想着进展不下去, 挑落单的时候动手的,没想到弗伊格特控制住他行动后, 任务世界疯狂给他助攻。 但还不够, 原容沉下视线, 短短几小时相处,每个人性格他看的差不多了, 除了弗伊格特这个情绪内敛看不出底细的, 难搞的还有小胖妞。她不弱, 也理性,最重要的, 她心中有为之挂念的东西。 很多人觉得,为自己打拼的人最坚韧, 实则不然。当他们明白努力无用时, 能力有限时, 往往是放弃最快的一类人。但当努力的人心里有了挂念,便是抓住了滑下山崖前那条绳子——我不能死,我死了他怎么办? 一行人最终决定, 重返病房区搜索。虽然病房区有东西, 但不喧哗就可以避免惊扰他们,实在找不到东西, 再冒险去手术室。 小胖妞翻来覆去的看报纸, 原容神色一动, 也要求看。小胖妞对他没防备,递给了他,解释道:“我们又去看了其他的分岔路,找到了这个。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原容捕捉到她话里隐含的意思,怯生生道:“只找到这个吗?” 小胖妞和弗伊格特对视一眼,又从口袋掏出一个血染的小木雕:“……还有这个。” 这是…… 大殿里骷髅们手里的东西!怎么出现在了医院外? 原容心思略过万千,压下面上的惊异,露出一个恐惧的面色:“这是河神娘娘!” 小胖妞见他似乎知道什么,迅速问道:“你能详细说一下吗?” 原容颤抖的扬起手中的报纸:“看了报道,我想起来了……和济河被改道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一场怪的决堤。年份我记不得了,听老人说是战争时期,明明是个旱年,却在夏天某个夜晚爆发山洪,当时和济山山脚、和济河两岸建筑均未幸免,死了好多人……所以新华夏建立后,会给河改道。” 这个理论,和兰心最初的猜想不谋而合,小胖妞点点头,追问:“为何改道后干涸了呢?” 原容缩缩头,趴在弗伊格特怀里不说话了。 他望向黑暗里,他们背后那个身影,身影向他摇摇头。 该找到的线索总会被找到的,一行人在西侧病房,找到了铁皮床下掩盖不住的方形门。 门虚掩着,钟晓出门时拔了钥匙,本想关上,然而木门泡涨后变形严重,拔的出来塞不回去了。 小胖妞戴上铁丝防割手套,小心翼翼的推开方门,霉味扑面而来。她向下扔了个荧光棒,落地声很近,借着暗光,她打探一圈,直起身:“像是地道。或许是医院建造时留的后路。” “后路?”赵鹏天神色一动,“快下去看看,说不定能出去!” 小胖妞冷笑一声,让开门口:“那你先下去。” “凭什么让我!” “我们队里就剩你一个壮汉了,你好意思躲在小孩和傻子背后?” 赵鹏天语塞,眼珠子一转:“白人大哥,你有经验,你先下吧。” 原容大幅度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要下去,要去你们去!” 他挣扎力度不似闹着玩,好几次差点打到弗伊格特下巴,弗伊格特好不容易才安抚了他,柔声问:“又怎么了?这下面有东西?” 原容张皇的点头,又摇头,最后浑身抖着,一言不发,又挣扎起来:“我不下去,我不……” 赵鹏天添油加醋:“NPC害怕成这样,底下是不是很危险,要不再看看别的地方?” “这正说明底下有线索,”小胖妞翻个白眼,像是不再对赵鹏天抱有指望,转向弗伊格特,“咱俩下去!NPC不愿去就不去,我心里对真相猜的差不多了。” 赵鹏天一激灵:“你看出任务怎么解决了?” 小胖妞闭口不言,推开木门一个翻身下去。弗伊格特半强制的把徐英杰放下去,怕他在上面出事。最后,弗伊格特深深看了蜷缩在角落的原容一眼,柔声道:“你别怕,我们调查完马上出来。呆在那别动,有事叫我。” 原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快回来……” 门外只剩下赵鹏天和原容。前者不屑的看了原容一眼,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没看出门道。病房比外面潮的多,霉味待久了熏得人头疼,赵鹏天随即推门出去了。 不出五分钟,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是钟晓。他手里攥着一打泛黄白纸,勾起一边嘴角邪笑:“行了小朋友,别装了。我把所有门后的提醒事项都撕了。” 他随即后知后觉,放低声音:“他们都下去了?” 原容点头:“赵鹏天刚出去,小心别碰见他。” “他算老几,”钟晓不屑的摊手,径直走到木门旁,小心翼翼的向里张望了一会儿,从空间掏出了什么东西,“给他们份礼物。” 原容定睛一看,那是一枚……手|榴|弹。不,和他见过的现实热|武器还不同,钟晓手中的明显更大,红的刺眼,形状诡异。 未等原容反应出声,钟晓猛的拔开保险栓,邪笑着抛进木门,听着咣啷滚动声掉进大殿内,迅速直身,拉起原容就往外跑。 “你扔的是……?” 钟晓力气非常大,铁钳似的手拽着原容跌跌撞撞跑到外面走廊,千分之一秒间做出决断,转身冲向诊室那一侧的走廊。 等二人气喘吁吁的一起蹲在角落,钟晓缓了口气,等红晕从白净的脸上下去,才说:“为了这任务,我压箱底的宝贝都用了。【炸死你不偿命红果果】,方圆10米内,硬度低于10的都会被炸碎。” 硬度10,也就是说……硬度小于金刚石的都会被炸碎! “你疯了,”原容目瞪口呆,“你这一炸神像也保不住!出事怎么办!” 钟晓一愣。他红润面色迅速变到青白:“卧槽……我把这事给忘了……” “大哥,我的亲大哥!”原容痛心疾首,“还有角落那群骷髅!你忘了病房那一群水鬼了,你炸了他们尸体能有好果子吃!” “我想的是把正方阵营一水儿炸死,这样直接完成任务走人!”钟晓崩溃的抱头,“他妈的,赵鹏天这个垃圾,你他吗怎么不跟着进去!” 计划不如变化大,如果赵鹏天在里面,就能如钟晓所愿,把正方阵营一打尽,也不怕邪神水鬼报复,直接完成任务脱离。 可惜……赵鹏天如外表严重不符的懦弱给他们开了个玩笑。 了这时候想明白已然太晚了,二人慌乱的面面相觑的当儿,就听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咚——”,好似山崩地裂前危险低沉的警告,在长廊斜对角线那端,暗室里穿来。 这震动持续了将近两秒,随即崩塌声、水流声,以及……冤魂哭嚎声喧嚣传来! 不只暗室、病房区,在他们身后火车隧道那一片,竟也有声音,回荡在空洞里如排山倒海之势,饱含咒怨与怒火! 原容浑身僵硬的向黑暗中望去,透过右眼的隐形眼镜,他清楚的看到—— 衣衫褴褛的,睁着空洞仇怨的眼的乌压压一片日军鬼魂,正咆哮着冲进医院,正从八个小门持续涌入! 神像倒,邪祟出—— 他抑制不住的抖起来,牙齿发出咯咯的战栗声,钟晓也害怕,不过他看不到鬼魂,还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心里光想着赶紧杀赵鹏天,他惊的问:“你咋了,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咱们又不是完不成任务,就看赵鹏天那孙子躲到哪儿了。” “来了……快走!”原容失态的低吼,“镇压日军冤魂的神女像碎了,223个日军冤魂冲进医院了!” 钟晓看不到鬼魂,但愈来愈大,愈来愈近的鬼嚎声,清楚地告诉他事态的严重性。他再迟钝,生物本能也已让他浑身发毛。 “咋办!”他慌乱的四处张望,“桥洞不能去了,那,去病房区?” 然而,病房区被炸毁了残骸的浑身泡胀水鬼,已经抄着剪刀、止血钳,缓缓从病房区涌出了。 他们庞大的身体乌压压挤满了窄小的走廊,从沉默的黑暗中迈出浓雾。 远远的,原容甚至能嗅到他们身上浓郁的跨越千年的潮气。 原容深吸一口气:“去手术室!如果医生能护这个程度的鬼……不,也只能试这个方法了!” 他不再遮掩能力,随心意流转,周围空气铮铮震荡起来,他极力调动风力,昏黑窄小的走廊,眼见着一股咆哮激素震荡的飓风出现! 钟晓目瞪口呆:“卧槽,一开始那风是你干的……” 原容勉强笑笑,飓风掩护着他们的撤离,卷起粉尘和易碎沙土:“快走,我攻击不到鬼,只是恐吓!” 那鬼有点生前意识,飓风在前,会犹豫能不能前进,然而这只是一时之计,当鬼魂发现这飓风并不能攻击没实体的他们时,便没用了。 二人踉跄着冲到走廊最尽头的手术室,大力甩上门。 钟晓肉疼的从储物空间掏出一把符咒,密密麻麻贴了一整门,那符咒用血色朱砂勾勒着异符号,原容不确定的问:“这有用?” 钟晓面色不好:“一张挡一次灵异类攻击,缓兵之计而已。” 原容痛心疾首:“抵挡?没有能攻击他们的吗?” “弟弟,能攻击可就不是这么一大把了,”钟晓无奈,“我做测试到现在,就见到过一把能攻击灵体的枪,那支线任务难的要命,没完成。你想,大小测试世界的boss都是灵体,要能那么容易攻击到,这测试白送给你算了。” 他说的有道理,原容做任务到现在,也只拿到一个仅仅能看到灵体的隐形眼镜。 但令他们恐惧的,是静下来后,打探这间没仔细调查过的诊室发现的东西。 一个黑木雕花的相框,静静地挂在不起眼的角落。相框极具年代感,却仍能看出工艺老练精致,估计是那个年代海外贵族才用的起的物件。 那是一幅来华志愿者医生的合照,他们见到过的女医生Celia,揽着她的高个,也是原容在黑暗中看到护士朝他行礼的Svint,Svint旁边的胖医生Madson,以及站在最中间的,并非穿白大褂,而是一身古典西装三件套的高大男人。 右上角角落的小字注释里,除了三位医生的名字,还有一行字。 “院长:A Voigt”。 那轮廓极深,沉郁阴鸷的男子,正是抱了原容一路,他们可靠的白人大哥! 原容终于想明白,那三个护士是朝谁行礼了。根本不是不敢上前的Svint,而是抱着他的院长……弗伊格特。 “咚,咚,咚——” 好似厉鬼催命的怒吼,敲门声一下一下击溃着门内二人的神经。敲门声毫不慌乱,似乎料到他们一定会开门一样。 随即,一个低沉磁性,无比熟悉又无比令原容战栗不已的嗓音传来。 他说:“小朋友,开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井穗台高速公路(十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那个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仿佛一小时前稳稳抱着他, 担心他脚伤势加重的男人, 正在和他们聊无比平常的事儿一样。 可面色青白的二人,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原容慌乱到难以凝聚视线的眸子扫过那相框, 高大男人视线阴鸷而孤高, 仿佛自黑白画质里穿越一个世纪投来。他双手交错, 压着一杆绅士拐杖,可不就是那巨型雨伞泛着寒光的骨柄!更让原容嘲讽自己智商的, 是相片上男人古典三件套, 以及头顶老式礼帽。 最大的线索, 最重要的NPC,他竟一直当成正方阵营的麻瓜, 还可笑的坑骗他说自己是NPC,相比男人看来, 他就像小老鼠一般荒谬蹩脚吧。 在门被暴力撞开前一秒, 他苦笑着想, 完了,支线任务1完不成了,主线任务估计也…… 钟晓比他反应迅速, 抱着他在地上一翻滚, 勉强躲开直直刺入的巨型雨伞。 定睛一看,那雨伞被改造攻击性极强, 泛着锋芒的伞尖处, 正是一截刺刀!若是刚才二人还站在门口, 后果不堪设想。 刺刀无比锐利,割铁皮门像割白纸般轻而易举,金属碰撞时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让地上二人听的心惊胆战。 “别发呆了,”钟晓狠狠晃动还愣着的原容,“你他妈不是很能骗人吗,这时候脑子转不动了?快想办法!” 原容这才回神:“你让我怎么想办法!你那特制手榴弹砸下去他都毫发无伤,这根本不是武力能解决的!他根本不是人——” 千分之一秒间,在泛着寒光的刺刀“呲呲”声里,原容想了很多事情。 他低声道:“他是冲我来的。等会儿,你直接冲出去找赵鹏天,解决他,咱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钟晓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敢置信:“你疯了,你会死!” 原容勉强勾起嘴角:“说不定不会呢?你看,他要单想杀我,早可以动手了,大可不必陪我演戏玩这么久。总之,等会你可别眼红只有我完成支线任务1哦。” 钟晓气笑了,他张了好几次口,想说什么,可他最终闭上嘴,眼眶通红,把鼻尖酸楚憋下去。 “相信我,”原容自信的站起身,“我还有个特长,那就是……好运常在。” 他深吸一口气,大喊:“我给你开门,你别费劲了!” 语闭,那刺刀真的缓缓停了下来,在二人视线中,慢慢拔出去,原容稳稳心神,握上门把手,给身后神情复杂的钟晓一个打气的眼神。 然后,他开了门。 在开门一刹那,钟晓瞬间将异能加持到腿,两条腿加粗加壮,如小钢炮般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出走廊。 原容则抬眼,对上门外那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到令他忍不住战栗的脸。 男人看不清表情,正慢条斯理的收起雨伞,将雨伞收进虚空里。 他不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只是居高临下的,肆意又饥渴的从上而下打量着少年,好似一个小细节都不舍得放过般,原容觉得,如果这视线能凝成实体,他估计早被吞噬了。 怪,明明他收敛了温和可靠的伪装,漠然阴鸷的气息挥洒而出,可原容却不知为何,那么多笃定的相信,弗伊格特不会伤害他。 二人就这样异的相顾无言,破了一半的铁皮门缓缓“吱呀”一声合死,将外面喧嚣幽怨的鬼哭声隔绝在外。 “你便是和济医院的建造者,院长A Voigt,对吗?”原容低声苦笑,“我完全输给你了,真是班门弄斧。” 男人神色闪烁一下,摇头:“你很聪明。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原容饶有兴趣的挑眉,男人这态度实在有意思,要死要活的想进来,结果既不寻仇,也不像这任务中大BOSS该有的模样,还安慰他,他什么目的? 原容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刚才一番打探后,我有个还不成熟猜想。大殿里的神,不能称邪神,也不能称吉神。她只是等价的,获取人类报酬后帮你实现愿望罢了;而报酬和愿望,需要等价。 “一直以来,她存在的作用只是为村民们求子女,后来,战火波及到这儿,村民破釜沉舟,用生命的代价换取日军的大败。他们的生命力随日军大规模死亡而日益消散,洋人医生不清楚各种缘由,以为他们的症状是溺水,倾力救治,可惜无力回天。 “至于洋人医生们最后如何察觉事情原因没那么简单,我还没明白。” 原容抬起雅黑色双眼,望向沉默倾听的男人,他是标准桃花眼,眼角微垂,黑白界限极分明,总让人感觉他的性格温润乖巧,事实上,和他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这副秀丽温顺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只怪物。 他接着又说:“总之,他们意识到不对,准备离开这里,却发现——离不开了。不知为何,他们被困在了这里。就像刚才试图离开这儿走出火车桥洞的我们一样。”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巧的木雕:“是因为这东西,对吗?” 弗伊格特瞳孔微缩,他未言语,但原容感受到了一瞬而逝的紧张。 原容轻轻笑起来,有些惑人的桃花眼眯起来,像三月花苞微张的骨朵儿:“在好为什么我也有?我进去了神殿,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儿,也随手带了点纪念品出来。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进得来,出不去。谜题虽难,但不会制造无解的事儿,我只能先推测,这木雕有问题。 “你们回来时,从别的隧道找到了带血的木雕,周围却没有尸骸,我心里有了裁断。 “钟晓曾在神殿里打趣说,如果他能献祭,他要尝试献祭别人生命,给自己增加寿命。我当时不以为意,现在看到你的照片,我相信了…… “你便是罪魁祸首吧?让和济河决堤,拉着整个医院为你续命的院长?河水爆发,你哄骗还活着的村民进入大殿避难,却没想到他们再也出不去了……就那么死在暗无天日的暗间里,死在离自由仅一墙之隔的神像下,”原容笑意盈盈的凑到弗伊格特身前,将小木雕塞进一言不发的男人的口袋里,“我猜的对吗?用别人献祭,得到他人寿命的老怪物?” “至于你远异于常人的能力,我想,在这漫长的寿命里,你也许沾染了一些凌驾普通生物的力量,也就是人常说的‘伪神’了吧……” 后者眼神暗了暗,猛地抓住他的手。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弗伊格特咬牙切齿,“你出不去了,知道吗?” 这倒出乎原容预料,他吃味挑眉:“你难不成还一个人寂寞了,要找人陪你聊天?” 让他感到可笑的,男人竟没有反驳,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原容张张嘴,随即大笑起来:“我的老天,你该不会是个抖m吧,没人欺负你不舒服么?” “抖m?”男人皱起好看的眉毛,“什么意思?” 忘了他是个活了一个世纪的老古董了,原容翻个白眼,懒得解释。他又说:“你怎么会知道主线任务是什么?你也是测试者吗?” 男人没有言语,原容当他不能接触生存资格测试的核心,便跳过这些问题。 事实上,在测试中,接触到有“灵智”的BOSS,弗伊格特是第一个。武力副本、智力副本,都有一位世界本源的掌管者,“它”具有在本土小世界无可匹敌的力量,可以任意驱逐测试者,而测试者想反抗,便是反抗一方法则,堪比蚍蜉撼树。 因此,原容如此坦然面对弗伊格特的原因,便是清楚,如果弗伊格特真的想要他死,他逃到这个地球的天涯海角都没用。 至于BOSS竟知道正方阵营的任务信息这点,倒是出乎原容意料。过往他未曾见过混入测试者中的NPC,也未问过这类听上去傻乎乎的问题,也不能断定弗伊格特真是特殊的。 他随即点开任务面板,再次通读了一下。 【支线任务1:他在看我,还是你?】 原住民里,有一位怪的黑帽子先生。他的好心太重了,他又在偷看了——他可爱的目标是谁呢? 【任务奖励:一颗破碎的心】 他背后一阵恶寒。这次,他才明白了“可爱的目标”是什么意思。 从大字报上的出,弗伊格特的设定是,民国时期,和政府合作创建和济医院的传教士。医院是战时改成的公益中立医院。 也就是说,神女像,在战争到来前,便故意建在了手术室的暗间里! 各种意味不言而喻——这座医院建立的本来目的,便是为信神女的恶魔院长弗伊格特献祭生命,完成他的“永生梦”! 所以,弗伊格特并非寂寞需要人陪,而是……看上了他的生命。 这只是他的大致猜想,与真相还有距离,因为支线任务1并没有完成。但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很危险。 明白这点,原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里再次祈祷钟晓速度快一点。 只是他隐藏的再好,也逃不过弗伊格特的眼神。 高大男人用无法抗拒的巨力将他按在手术床上坐着,在原容惊恐的眼神中,低声威胁他别动,随即大步出门。 走了? 原容怔怔的眨眨眼,听脚步声远了,才从手术床上跳向门口,只是在意料之中的,铁皮门打不开。 仿佛与空间紧紧粘在了一起,破了一个大洞的铁皮门,牢牢的锁在墙上。 他泄气的坐回铁皮床,无奈的将手抄进微卷的短发,竭力思考:他还能怎么办?除了把命运寄托在钟晓安全成功的除掉赵鹏天这一点……该死,快想想,可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任务不会给不切实际的目标,完成手段绝不可能是测试者的死亡! 任务奖励是一颗破碎的心?谁的,是任务者还是弗伊格特的? 毫无头绪。 在等待死亡来袭的,未知生命倒计时究竟还有几多的那段时间,原容想了很多事情。 他荒谬可悲的前半生,他憎恶又感激的生存资格测试。 他不是个好人,当然,如果有选择,他也许会在下辈子试试做一个好人。 他是个没有爱的人。自幼父母离异,他辗转在几家亲戚间,起初,他乖巧可爱的模样很讨老人喜欢,可后来一些事情后,老人发现,这就是个没心的小白眼狼,便疲倦的将他送入福利院。 成年后,原容从排名前几的大学毕业,用自己头脑做一些来钱快的灰色行业,比如避税区赚汇差,什么都做。一个行业的法律漏洞被填上了,他便再找一个。他吸着社会的血,沉浸纸醉金迷,外界称他为“幼蛇”,来源于人畜无害的长相和面相不符的黑心。 但没有人了解他。很多道上人揣度过他喜好,无一人成功。 他只是日复一日的睡到很晚起床,然后怔怔的望向厚重天鹅绒窗帘完全遮蔽的窗外,思考活着的理由。 然后,生存资格测试开始了。 钱变成废纸,虚伪的仁义道德化作烟雾,世界撕破了慈祥嘴脸。 原容只觉得如鱼得水。 在生存资格测试,他可以面无表情的坑人,只为了活下去。他可以直白表达出自己的看法,自己的欲|望,不会被视作怪物。他可以撇除情感这一桎梏,向力量的顶端前进。 如果,如果生存资格测试取代“正常”“合常理”的社会伦理制度,人们会褪去虚伪外皮,用本来面目活着吗? 如果有一个那样美好的新世界的话…… 在原容陷入无止境诡秘怪诞的漩涡前,铁皮门“吱呀”的开启声,将他拉回现世。 他怔怔地抬头,对上高大男人一如既往深邃看不出神色的视线。 而在他身后,浑身战栗到几近站不稳的赵鹏天和钟晓。 ! 原容急忙迎上去:“钟晓,你没事……吧” “别碰我!”回复他的,却是明显精神不正常的钟晓,他面色泛黄,一次性口罩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漏出清秀的白皙生脸,他的呼吸杂乱短促,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浩劫,“滚,滚开!” 原容慢慢收回手,定定望向弗伊格特,轻声问:“你做了什么?” 男人不言语,朝浑浑噩噩的二人一挥手,二人乖乖走向手术台躺下。 这画面太荒谬了,原容不敢置信的低声喊他们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最后,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原容颤抖地闭上眼,等待死神之镰的挥下。 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只感到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无比轻柔,好似对待世上最珍惜最脆弱瓷器般,捧起了他的脸。 “你留下来陪我,我就让他们走,好不好?”男人蹲下身,看不出神情的眼,无比专注的望向他缓缓睁开的雅黑色眸子,他的声音低沉磁性,那么有魅惑感,原容竟差点陷入其中,被诱拐着说出那个“好”字。 原容垂下睫毛:“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男人沉默了。 原容抬起眼,那双卷又翘蝶翼般的睫毛,在黑暗中划出颤抖的弧度。 他的视线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投向两个浑浑噩噩的人:“我一直在想,支线任务1如何完成。可惜,我无法去赌。” “不用赌。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和我共享……永生……” 原容突然笑了起来。 盈盈笑意聚集在过分美丽的桃花眼里,好似酿出了醉人佳酿,一时让弗伊格特移不开目光。 下一秒,他便变了脸色。 “你怎么敢!……该死!”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原容恶意又得意的勾起嘴角,最后一句话渐渐消散在空气里:“你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我会是为他人牺牲的人吗……” 飓风呼啸着消散,留下脖颈被巨力拧断的赵鹏天的尸体。 正方阵营全灭,主线任务结束,脱离测试。 原容满意的听到“叮咚”一声,却见任务面板弹出一句匪夷所思的信息。 尊敬的〇, 您的第五期神职资格测试失败,请再接%#再@…… &……#¥hio*@# 【错误】 【错误……】 【程序重新植入中……】 这是什么东西? 原容怔怔的从床上坐起,正要详细查看任务面板,脑中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感觉好似冰锥狠狠刺破太阳穴,在人体最脆弱的脑浆里恶意翻搅,剧痛让他甚至呼不出声,便失去了意识。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男人的叹息。 【第五期神职资格测试结束】 【第五期神职资格测试补测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三期居住时期·无人居住的房间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同志们, 想我了没有啊——” 门外突然传来活力勃勃的清脆女声, 连带着和声音形象毫不相符“哐哐”巨幅砸门声, 把徐伦凯惊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没等他从惊醒中缓神,又听“嘭”一声, 隔壁屋门被甩开, 伴随骂骂咧咧的起床气, 老男人却动作无比温柔的打开门,温柔的问道:“小傻子回来啦?” 门外人怔了一下, 随即爆发:“我艹, 谁是小傻子, 我要是小傻子你就是老傻子!” 秦仲铮摊摊手,侧身让风尘仆仆的两个女生进来:“欢迎回家。” 池疏冲他抱歉笑笑:“我们是不是回来得……呃, 有点早?” 秦仲铮摆摆手,意思不碍事, 他转身, 猛地一脚跺在徐伦凯房门上, 彻底把迷糊的徐伦凯吓到了地上:“9点了还不起起床,你怎么这么懒!” 徐伦凯不敢置信的冲出门:“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才刚起?” 然而,秦仲铮一身利落整齐的运动装, 比徐伦凯凌乱的睡衣有说服力的多。 对上花枝玉揶揄的表情, 徐伦凯两眼一抹黑,打不过打不过。 久别的重逢, 四人围坐沙发聊了很久。 花枝玉抱怨了半小时她大哥有多不靠谱, 索性有二哥这个脑袋灵光的, 不至于让人骗的花颐春倾家荡产。她还说,可惜姐姐正好进测试了,没见到,不过知道平安就放心了。 路上和想象中差不多,人影不多,一般遇到都是流匪,幸好有池疏陪着,不然她一个人要吓死。 秦仲铮揶揄:“可别了小祖宗,是别人吓你还是你吓别人?” 花枝玉握拳憋气,被池疏憋着笑按下去拍背。 花枝玉又想起来说,路上干掉不少人,其中竟有几个初级神格者,二人顺便进了中级神格测试,成功晋级。 四人只言片语,相隔多日的思念便消散了。 欢声笑语过后,见秦仲铮赖在两个小姑娘身边不动,徐伦凯任劳任怨的走向厨房:“大小祖宗们,吃什么?” 他拉开冰箱门,虽说有小型柴油发电机,但特殊时刻电能节俭就节俭,用在刀刃上,冰箱变成个大型储物柜,他的视线随意打探一番,定在了一袋麦片上。 麦片包装及其陌生,鲜艳的大写俄文字母,似乎是进口货。 咦?啥时候有的这高端东西? 徐伦凯不确定的朝客厅喊一声:“老秦,你进口麦片藏的可够好的,今天我才发现,给你煮了!” 花枝玉哈哈大笑:“多大年纪了还偷偷藏吃的,幼不幼稚!” 池疏和他们熟稔后,性格也放开了很多,柔声细语的笑话他,弄得老秦满脸通红。他一拍大腿:“你别恶人先告状,我有这高级东西早自己吃了,还能让你看见?” 徐伦凯雄赳赳气昂昂拎着大袋俄国麦片示众。 花枝玉一把抢过来,惊喜到:“你好东西藏的可真深啊!我超爱这个牌子,还以为这辈子吃不到了!快快,煮麦片大师快煮了它!” 闻言,几人却面面相觑。 徐伦凯挠挠脸:“大师是谁?池姐?我水平不行,别祸害了好东西。” 可其他人却没动,池疏皱眉:“小玉,你记错了吧,咱们之前……从来没吃过煮麦片。” 花枝玉一怔:“哎?不是,我记得有个做饭只会煮麦片的傻大个来着?就是那个……那个谁!那个,嗯……” 古灵精怪的小个子女孩拎着麦片愣在了沙发上,似乎陷入了妙又模糊的回忆漩涡中,那回忆浅淡如未擦拭干净的铅色痕迹,明明存在,却如风般无法触碰。 最后,她悻悻笑笑:“抱歉,我搞混了。末日后,我确实没再吃过麦片了……” 池疏不忍的抱抱她,拍拍背:“好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后,徐伦凯贡献了两袋牛奶,加蜂蜜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麦片,温馨香气充盈了不算大的客厅。 池疏柔美的眉目不由得浮现一丝悲伤:“好怀念。我好像也有一位朋友,其实很不擅长做饭,只会煮麦片凑活,但是他暗恋的人挑嘴,他便偷着学,要露一手。” “好像?”徐伦凯不解的歪头,“你这话很怪啊,你对这朋友印象这么深,怎么用这么不确定的词?” 闻言,池疏一愣,她纤细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像是刚从梦境中醒来。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可能最近事太多,一些过去的回忆一时记不起来了。” 秦仲铮深有体会:“在心理学上好像记载过这种症状,叫什么我记不住了。突然被高度压力紧绷精神后,之前一些平淡无关的记忆会被淡化。不过通常是暂时的,你说不定哪天一刺激就想起来了。” “但愿如此。” 用过早餐,花枝玉迫不及待的要下楼收拾行李。 花家老本营转移到靖都,可谓瘦死骆驼比马大,赏花会已然成为一方地头蛇,形成完善而运转高效的制度,方圆百里资源点收入囊中。这一趟回去,可谓不虚此行,花枝玉把自己储物空间塞得满满的,连带着池疏也沾光,塞得一点空挡儿都没了。 吃的,生活用具,甚至还有一打最新款小猪佩睡衣,前去帮忙的两位男士看得面部抽搐。 花枝玉从堆成小山的衣服里扒翻出两条烟,笑意盈盈:“呐,酬劳。我记得某人可是心心念念,半夜都在说梦话想呢。” 秦仲铮揭过,苦笑着勾起嘴角,神色复杂而怀念:“多谢你还记得。” 那是两条特供黑牡丹,有钱没处买的玩意儿,吸一支和吸人民币差不多,可想花枝玉为了给他们考虑礼物,费了多大心思。 可谓人生三大高压之事:结婚,生子,搬家。 之前说着俗话徐伦凯还不信,现在可算体会到了:两个女孩的东西看上去不多,然而零零碎碎的这也收拾那也整理,简直要了老腰的命。 两个神格者女孩叽叽喳喳的聊着天,看上去轻松极了,徐伦凯一咬牙,为了面子也不能说累。 猛地,秦仲铮想起一个事儿。 “凯仔,楼上不还有个主卧空着吗。你俩为啥不搬上面住?分两层来回跑,多麻烦。” 此话一出,两个小姑娘停下了手中活儿,面面相觑。 花枝玉挠挠脸:“我也好。我来找你们的时候,池疏就住楼下,我还以为你们老封建害羞呢,就跟着阿池住下层了。” 池疏也满头雾水:“不是呀。阿凯和秦大哥住在次卧,我便以为主卧是给房子主人空着生前房间,彰显礼貌呢。” 徐伦凯差点被口水呛住:“哪想那么多了,当初是因为主卧有……” 他猛地停下话语,愣在了原地。 “有什么?”秦仲铮皱眉,“我刚才还进去看过,里面没堆放杂物。空的。” 徐伦凯不确定的张了几次口,最后丧气地摇头:“忘了。可能是池疏说的那样吧,不忍心侵占房产到人家卧室这样。” 既然都这么说了,秦仲铮也再没提让两个小姑娘搬上去住的事儿,四人收拾房间累的不行,也没了聊天的心思,沉默的来来回回。 等大致零碎也收拾完,一抬眼,六点走过一半了。 日子即将走入三月,天黑的晚了,晚霞还未铺展大片红翳,还有丝缕白云悠悠漂浮。 今年的年结束的格外晚,前几天徐伦凯出门换东西,看到几个红灯笼挂在空无人烟的小巷门口,似乎在指引离家之魂的归来路,才想起正月十五了。 几人累的不行,没心情吃饭做饭,一合计,花枝玉带回来几盒桌游,什么三国杀,UNO,怒海求生,只言片语之类,索性玩这个打发时间。 挑拣半天,池疏拿起那盒怒海求生:“要不要玩这个,拉帮结派类的,正好锻炼一下逻辑和口才。” 三人没意见,池疏便准备发牌,这一发牌愣住了,随即抱歉的笑道:“这个最低人数限制是6,人不够。看我这个脑子,刚才怎么想的,默认觉得够了。” 花枝玉笑笑:“我也是傻子,白拿回来占地方,当初怎么没察觉人不够呢。” 最后,四个人打起了麻将。麻将是徐伦凯从楼上柜子里找的,骨瓷的好材质,放手里沉甸甸而温润冰凉,质感十分好。看来这房子之前主人是个讲究人。 花枝玉喜欢打麻将,抱怨道:“过年的时候怎么没想起玩这个,多热闹!” “抽鬼牌不也很好玩?”徐伦凯咧开嘴傻笑,“我记得池疏运气太差,贴了满脸白条,倒是你,怎么都抽不到鬼牌,数你的脸最干净。” 花枝玉嬉皮笑脸的哈哈笑过,又和了一局,池疏连点三家。 只是不知为何,堪堪玩了几把,许是这麻将太过工艺品,打的束手束脚,生怕碰坏了,没由来的心情压抑,没气氛,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晚上,花枝玉累了一白天,半夜反倒精神起来,睡不着,抱着恐龙抱枕敲池疏的门。 池疏也还醒着,她似乎习惯了晚睡,正在昏黄的手电筒灯下看。花枝玉凑近一看,又是那种神神叨叨的野史。 她好的翻了几页,字里行间都是狂热而荒谬的观点,比如“神道是循环的”,“大蛇蛰伏在黑暗中亘古注视着你”,教人看了慎得慌,翻到作者简介,这人叫奥特姆·拉乌黑曼,这本成后,他便“追求心中大道”自杀了,享年35岁。花枝玉不舒服的打个抖,恭敬地合上。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花枝玉打个小哈欠,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也真够巧的,你是怎么认识他俩的?” 池疏轻轻靠在床头,面上浮现怀念的笑容:“第二期测试结束那一段时间,还有很多自诩实力的强盗,半夜抢劫。我家被袭击了,门坏了,不安全,我就收拾东西,去小区另一栋楼,就是现在这儿了。我看着这里楼上有亮光,听到打斗声,想去帮忙,那人比我还厉害,已经解决了,问我要不要住一起,我想着有个照应也好,就住在了楼下,也就是这。” 花枝玉恍然大悟:“哇塞,好戏剧性呀。谁这么厉害,凯仔?老秦?” 池疏摇头:“不是他们。我想想……记不清了。好像是他们之前的朋友,后来没印象了,可能测试失败了吧。这么想来,他是那房子的主人也说不定,要不怎么给他空着卧室作纪念呢。” 花枝玉点点头,揭过这个有些伤感的话题,之前约法三章过,都不要主动带起负能量,毕竟,现在这种日子,最容易崩溃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她想到什么,轻轻笑起来:“真好呀,大家都活着,住在一起,每天饿了呢,就剪刀石头布一个去煮饭;不饿呢,就聚在一起玩玩游戏。其实这么想来,这种日子,倒比我之前的要好。” 池疏扭过头去看她,头发微卷的小女孩抱着恐龙抱枕,视线放空向贴着酒红壁纸的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什么令她眷恋的东西。她精致秀丽的小脸上,虽嘴角下意识勾着,却没有一丝笑意,像所有人心中,那个一生都该无忧无虑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花家二小姐该有的模样一样。 她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还在说:“你知道我从小,嗯,就出生在不太一样的环境里。我吃着最好的东西,花着毫无数额概念的钱,心安理得的受着全家的宠爱。我也知道怎么讨人喜欢,谁不喜欢傻乎乎的,没心机,又爱笑的小姑娘呢?她对你的地位又不会有任何威胁。 “我也总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一条华丽繁荣又笔直的路。我走得很顺,一路风景也很美,可……我的世界里也只有这个。我不能离开,也不能去尝试泥泞小路,我甚至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风景。 “我像是活在二维的蚂蚁。你知道吗,蚂蚁是二维的生物,眼里只有一个平面,无论是上升,下降,它的感官里,其实没有变化。 “然后我进入了测试。在第一期生存资格测试里,我其实,比起其他人也顺利的多。 “我变成了一个庙宇里的神像。我每日每夜倾听人们的苦恼、世间百态的喜怒哀乐、我见证了一家三口人的兴迭传承,我看着孩子的母亲大着肚子来祈祷,然后变成母亲拉着小孩子,最后一次见那个小孩子,他已经长成了白发皑皑的老头了,他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在我的脚下哭的那么惨,那么伤心。 “我才恍然记起,我已经在那里待了几十年了。老头子说,他的母亲得了癌症,早期就发现了,只是家里没钱治病,就那么拖着,拖到死亡。他痛哭流涕,问自己为什么不能争气一点,多赚点钱,他的妈妈也不会这么痛苦的死去了…… “我哭了。我从未体验过,也不曾得知过世界上还会有如此无能为力的一生。老头子发现了神像在流泪,然后愤怒的问我: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是默默倾听,从不拯救世人? “可我无能为力啊!”花枝玉已然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像是要把积攒已久的负面情绪爆发出来,“我不能动啊!在那一刻,我真的好痛恨我仅仅是一座神像。我只能静静的看着绝望的人们离开,如果我可以帮助他们……” “小玉……”池疏默默地抱住花枝玉,给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拍背,“好了,都是假的,都过去了。现在你很强,你可以帮助任何有困难的人了。” 花枝玉勉强扯出一个笑,无比动容的闪烁着泪光:“不必安慰我。在现实成了神又如何呢?我们,最后真的能成神吗?即便可以,需要我们帮助的人们……也都已经不在了啊。” 最后,花枝玉哭累了,昏昏睡了过去,留下池疏复杂的坐在床边。 她叹口气,给花枝玉掖好被子,抹去眼角的泪,走向窗边。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夜色很美,一轮圆月被薄云晕染开,正是传说中的“毛月亮”。 池疏脑中浮现了一些鬼怪猜测,又哂笑自己,志怪野传看多了,看什么都觉得有鬼。 她今天其实也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累到了,头一下一下的抽痛,心里总觉得有事情要做,但仔细一想,又总是记不起来。 猛地一声“叮咚”,让她从沉沉思绪中回神。 “这是!” “亲爱的寄生虫们, 你们好。 诚挚邀请通关【中级神格/异能升级资格测试】的测试者,在三日后参加【第四期居住资格测试】。 【第四期居住资格测试】的难度,将受参加测试人数影响,从A——SS等波动。 请各位测试者务必保持最优状态,做好万全准备。” 【倒计时:71:59:59】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我的世界(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哈, 哈……” 原容猛地睁开眼, 梦中浓郁的、教人惊惧到尖叫都脱离不出嗓子的“恐怖”, 教他苏醒时仍颤抖不已。 屋里很暗。昏沉沉的光线透过窗帘,打在白色墙皮上, 像教堂里悲悯殉道者雕塑脸上的泪痕。在闷热的, 没有任何除他以外生物气息的这里, 散发着颓废的死寂。 空调还开着,发出懒洋洋的嗡呀声, 沿海城市, 刚过了元旦还没那么冷, 这点热气也算有用。 手机闹钟骤然暴响,这让原容出神百万里的思绪迅速回笼。 锁屏上无机质的黑色大字一闪一闪的刺痛着他的视膜, 无感情的提醒他。 哦,对了, 我是……我……该去上课了。 他喘着冷气, 缓缓舒松下紧绷的精神, 随即下床洗漱。 原容上课迟到了,破天荒的第一次,这节课老师是个脾气好的, 见原容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白净小脸红扑扑的,卷发有些凌乱, 心生好感:“以后晚上学习别那么晚, 影响第二天早课。” 原容腼腆羞涩的笑笑, 又道了声抱歉,在教室倒数第二排寻了个座位坐下。 他其实一向坐在前排,但今儿状态太不好了,放映课件的大屏幕的光闪的他很不舒服。 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醒来以后头疼的要命,尤其是太阳穴,一刺一刺的痛,这让他难以思考,连带着精神也焦躁烦闷的不行。 他不是常做梦的体质,窗外天色阴霾之至,乌压压浓云晕染着微凉潮气,这天气持续好几天了,总要下不下的,低气压带来的精神压抑,兴许是这个原因。 老太太讲到了激动的地方,声音有些打颤,尖锐的声色好似木锯打滑在铁皮上,让耳膜听着很不舒服。 “……死神的形象,古今中外都不同。华夏的判官、牛头马面、再远一点儿阎王,都和人的死有关系,华夏把‘死’定义为灵魂脱离肉体,回归轮回。西方呢,我之前提到的北欧神系,就刻画的职责更专一:REAPER,灵魂收割者,他那么一钩啊,你这魂儿就跟着走了,公务员似的,是一大帮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基督教那边呢,死是要经过审判的,和其他体系的都不一样。你是个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就这么果断。所以基督教的‘死’,我们准确称之为一生终结后的审判更恰当……” 他们上的其实是证券投资学,可这老太太扯着扯着总要扯到宗教上去,没跑题十分钟拉不回来。她长得又瘦,一双眼睛特炯炯有神,此刻,她正背着大屏幕的光手舞足蹈,总有种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古代人民啊,觉得死不是个好东西,硬生生把它划分到邪恶阵营,什么地狱冥府,都是光明那呆不下去才去的。老师看啊,其实神和神之间,没什么高低贵贱的,也就人类,怕死,就恶意的把死划分成邪恶。其实就是一方管一方的事儿呗,哪来那么多讲究……” 同专业的男生撇撇嘴吐槽:“老李真不该讲这门课,屈才了,她去当个传销解说员,邪教头头,得比讲课赚的多的多。” 另一个男生笑道:“你别说,她讲的挺有道理啊,不过把死啊死的放嘴边,听的人慎得慌。” 原容怔怔的转着笔,旁边人不小心给他拐掉了,他才回过神来,勉强的附和:“是,是啊。不过她这比喻,公务员,还挺有意思的……”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个异的形象。那是裹在黑袍中的高大男人,兜帽压的很低,只能叫人看清一个坚毅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他身形很高,约莫一米九之多,浑身寒冷而孤煞的死气正徐徐向外逸散,要吞噬一切…… 冥冥中,那幻象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男人猛地抬起头来,原容试图去看清他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他甚至,感受到了死气刺骨的冰寒…… 讲台上,干瘦的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她的思绪已经发散到了公元前的古罗马帝国,谈论奴隶,如山般富饶的金矿,还有杂乱的男女关系。 嗡嗡呀呀的噪音,全数在原容耳里来了又去,无留下任何痕迹。 这节课下了,原容还有一节公选课,叫魔方与数学建模,特别水,还不用期末考试,想听老师高谈阔论的很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来混学分的。 他的两个同学临走前担忧的建议他去医务室看看,原容一头雾水的谢过,不明就里。 路过走廊长长玻璃窗前,原容下意识的看了看反光中的自己。 然后吓了一跳。 这是……我吗? 映照在玻璃表面,模糊不清的人,正神情阴郁的看向这里。 “他”面色实在太不好了,与其说苍白,倒不如说是惨白。一双雅黑色的眼沉静阴霾的盯着面前的人,眼底血丝浓郁,还有无数原容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一步,更近的贴近“他”。 “他”轻轻的张口,然后用飘渺的,不似来自这世间一切源头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吓。 原容很快捂住嘴,见四周无人注意,快步走出长廊。 这长廊设计异,天花板是整块镜子,地板又是光滑如镜的纯白大理石,光线强烈的时候,高低争相呼应,能看到无数个自己。而今日这类阴雨天,则有些渗人——无数个阴影一般光怪陆离的分|身,正随他凌乱的脚步变大,变大,然后缩成一个点。 欢迎来到现实,那顶着他模样的阴影冷笑着对他说,我亲爱的小朋友。 他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不大的教室里已经挤满了陌生学生,他挑不到自己心仪的位置,只得随意找地方坐。 最后一排窗边还有两个空位,还算宽敞,原容凑过去,却见一个位置上放着一个运动背包。 背包的主人,正挽着袖子,露出劲健有力的小臂,靠在窗边打游戏。他兴许是个体育生,体格健壮,好歹是冬天的天气,还穿的如此清凉。他眉头紧锁,一张棱角过于锐利的脸看上去煞气四溢,十分不好相处的模样。 原容衡量了一下宽敞位置和傻逼同桌的地位,选择了离开。 只是那青年似乎正好打完了一局,放下手机抬眼看到转身要走的原容,一把扯下运动背包,塞到了桌洞。 他的神情还是那股极其不悦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伸手打人,这让原容有些不确定此人意图。 那人点了一会儿手机,见原容还瞪着眼站着,面色苍白如纸,一时有些紧张:“同学,你咋了?不舒服?” 他腾的一声站起来,眼见着就要迈开长腿过来拉原容,原容连忙摆手:“没事,谢谢,我……就是发了个呆。” 见他确实没事儿,运动青年又抄起手机打游戏,他用的Lphone 7plus,在过分大的手里显得和Lphone4似的。他游戏人物似乎死了,嘴角一耷拉,像被欺负的大金毛。 原容不由得在心里笑起来,他怎么会想到这种比喻,太不尊重人了。不过这男生,倒是面凶心善的人。 他偷偷看一眼青年桌子上的笔记本,不羁的大字直接把名字写在封面:徐伦凯。挺好听的。 这局游戏貌似输了,也打铃上课了,徐伦凯叹口气收起手机,不经意扫过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发呆的原容。 他猛地低声道:“小兄弟,你真没事儿啊?你这脸色,不行我送你去校医院瞅瞅?” 原容回神,尴尬的笑笑:“谢谢,我真没事儿。”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我这两天没睡好,成天做噩梦,挺怪的。” 本是礼貌性地关心和寒暄,没想到徐伦凯来了精神:“你也做噩梦?够巧的。我这两天也是,昨晚半夜吓醒了都,怪怪的一些东西,白天也没看鬼片啊。” 听到这个,原容稍一动容,他垂下眼睫:“谁知道呢,持续阴天的缘故吧,低气压,呼吸不顺造成的。” “有道理。” 这节课没几个人听,两人三言两语的聊天,发现三观啊关注的话题也接近,竟是一见如故,交换了社交账号。两人配合默契到什么程度呢,原容说上一句话,徐伦凯就能聊出他想说的下句,这大男孩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其实就是脾气直,懒得斗心眼儿而已,这种人为人处事很让原容羡慕。 下了课,徐伦凯收拾背包:“我等会去听那个杰出校友宣讲,你去吗?” 原容不解:“是谁来?我没听到这个消息。” 徐伦凯笑眯了眼睛:“我们商院请来的人,座位不多,你们管院可能没通知。蒋玉门和蒋卫藏你知道吧,蒋家两位神仙,最年轻省|委记和最年轻女上校的亲弟弟,他家老三,叫什么蒋秋生,还在英国读硕士,白手起家开了互联公司,最近又投资了物流。” 他见四下无人,神神秘秘的凑近原容耳边:“我听小道消息说啊,小蒋总是要借这个宣讲会招兵买马!你想啊,年轻气盛的世家少爷,总是想靠自己建立商业帝国,咱们学校是母校,全国排名又靠前,就借这个机会呗。” 原容觉得听上去挺有意思,反正接下来也没其他事,便同意了。 徐伦凯说,他本科是读的体育,毕业后当青少年羽毛球队教练。后来受了伤,一咬牙复读一年,考进本校商科研究生,他快毕业了,找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想借这机会碰碰运气。 原容捕捉到重点:“你研究生,不缺学分还修那混学分的选修课?” 徐伦凯挠挠头:“说来也怪,其实我是去自习,本来你们这节课上课,我是要离开那个教室的,不过鬼迷心窍的开了盘游戏,你又坐我旁边,我不好意思半路出去,就听了。” 原容坏心眼的勾起嘴角:“那还怪我堵你路咯?” “哎我不是这意思……” 原容打趣他玩够了,突然轻轻抱了抱他,把徐伦凯弄的两脸通红:“不是,兄弟,虽然你长的很可爱,啊不对很帅,但我不是gay啊,你这样不太好!” 原容哈哈大笑:“我这是在感谢游戏造成的突如其来的友情,你想什么呢!” 闹了个笑话,徐伦凯一路上耳垂都红红的,可爱死了,让原容忍不住逗了又逗。徐伦凯悲伤的呼天抢地,说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小恶魔,明明看上去那么可爱! “小恶魔赖上你了哦,”原容悠悠的逗他,“甩不掉了哦~” 在上善楼五楼会议室,原容看到了乌压压拥挤着等待进入的人。 他惊讶了一下:“这仗势,你确定只在商院宣传了?” 徐伦凯也膛目结舌:“我确定!”他张望一番,可算从人挤人里拉出一个工作人员,那人是他一个专业,隔壁办公室的,给他指了工作人员的后间,两人可算有个地方先坐下。 等待宣讲的蒋秋生和安保人员,正在后间坐着。 门一开,原容的视线变被屋子正中央的年轻男子全数吸引了过去。 他正在漫不经心的玩手机,锐气四溢的眉压眼被银丝镜框挡住了一些锋芒,他是白净的佛相面,极隽秀的长相。他似乎是混血,眼眸在昏暗灯光照射下,反着一丝妖冶的祖母绿色。只是一双眉毛皱着,徒生戾气。 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他没骨头一样的坐姿,慵懒的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像睡午觉懒洋洋的老虎。 二人一进门,屋内人便注意到他们,一身合身西装,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线条粗犷的男人向前一步,低声道:“你们是?” 徐伦凯急忙解释:“我们是举办方的,呃,工作人员……” 原容在心里叹口气,这兄弟的口才实在令人窒息,笑眯眯开口道:“你好,久仰蒋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那安保人员神色锐利,沉了脸色就要赶人,却见沙发里窝着的男子一跃而起,肆意的伸展伸展筋骨:“没事儿,秦总。你出去吧,我和可爱的学弟们聊聊。” 被称为秦总的,似乎是安保公司的头头,倒是个爽快人,沉峻的视线再次扫过站立不安的徐伦凯,扫过笑眯眯的漂亮小男生,挑挑眉,开门出去了:“有事叫我。” “OK。” 见门关上,蒋秋生饶有兴趣的一挑眉毛:“所以呢,找我有事?毛遂自荐?还是……找我要签名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我的世界(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徐伦凯听到最后一句嘴角抽搐, 许是没料到这位仁兄这么自恋, 倒是原容神色不改, 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好的呀,你给我签名儿, 我等几年后值钱了再卖。” 蒋秋生哈哈大笑:“你倒有意思, 想赚钱光要签名有什么用儿, 直接巴结我,把我哄高兴了, 上亿的项目都能给你, 还在乎卖签名那一两个钱儿?” 对上那双笑意浓郁, 却堪堪浮于表面的视线,原容轻轻抬起卷翘的睫毛:“签名是给陌生人的, 止于此步就够了。上亿的项目呢,我自知吞不下, 就算吞得下, 也是蒋少爷的东西, 会毒坏肚子的。” 他露出一排小白牙:“三少爷既然不喜欢打领带,倒不如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不觉得勒吗?” 蒋秋生神色一动。 休息间灯光昏黄, 照在原容略稚嫩的轮廓上暧昧无比, 只是这漂亮少年完全不似皮囊般无害,他的嗓音偏柔, 说起话来语气也淡淡的, 好似睡梦最深处潜藏着的恶魔的低语, 直直说出人内心最阴暗最不堪的想法。 蒋秋生今天确实没打领带。偏休闲的西装,内里是暗织银线的米色衬衣,扣子紧紧扣到喉咙,像只若有若无的手扼住了人体最脆弱的关卡,让他脖颈上的嘴只能吐出社会想听的鬼话。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他怔怔地伸出手,鬼迷心窍般轻抚上原容白净细腻的纤细脖子,仿佛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一样。 原容神色闪烁,却不躲不闪:“你是在搭讪吗?” 二人间的气氛太诡异了,徐伦凯看的雨里雾里,正要说什么打破,就听门被礼貌的敲了三下,那个沉稳的声线遥远穿来:“三少爷,还有一分钟。” 蒋秋生这才一副从梦境中惊醒的模样,狼狈的喘了口气。 他冲二人抱歉的勾一下嘴角,又从口袋抽出一张象牙白棉麻纸名片,正面用银漆明体印刷了“蒋秋生”三个大字,字体劲痩有力,像他无法遮掩的戾气。 “晚上我联系你,小朋友,”他大步走向门口,语气像通知不似商讨,“你趁这两小时想想吃什么。” 原容低声笑起来:“三少爷难不成是天秤座,还有选择恐惧症?” 男人背影一顿,一言不发的走了,那潇洒的走姿却好似有些狼狈,像被戳中了心事。 正主走了,留下两位不明就里的人面面相觑,徐伦凯神色激动:“小兄弟厉害啊,你和他认识?” 不不不,你从哪个细节看出我们认识的? 原容摇头:“完全不。真被你吓到了,来后台太鲁莽了。” 徐伦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才就,可能人太多了,又热又闷,头脑一热就拉你过来了。不过哎,他人还不错,挺好相处的哈!” 不不不,你从哪个细节看出他挺好相处的? 原容懒得和单细胞生物扯了,转移话题:“你去赴约吗?” “去呀,为什么不去?”徐伦凯一脸惊讶,“人家都邀请咱们了,不吃白不吃!” ……想和你一起动脑,真是我脑子抽了。 休息室昏沉沉的,上善楼是老一批教学楼,设施和环境都具有年代感,这里的吊灯款式仿佛重回九十年代,是没灯罩的黄灯管,教人昏昏欲睡。 原容本就休息不好,这两天大雨要落不落,四处潮湿沉闷,一动脑子便焦躁不安,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屁股坐下沙发,也学蒋秋生那洒脱模样陷进去,舒服的眯起眼。 徐伦凯从包掏出听可乐给他:“喝口肥宅快乐水提提神?” 原容谢过,外面试麦声一阵阵噪杂起来,在这睡显然不是清净地,他强撑着起来:“去外面吧,这里太乱了。” 演讲已然开始,再进去听不光不礼貌,位置应该也没了,二人慢慢散步到长廊。 抬手看一眼手表,指针走到十点十分,比出“胜利”的姿势,然而窗外天色阴霾昏黑,好似黄昏提前到来,乌压压云层笼罩着辽阔校园,树林隐成一片烟灰色,失去了阳光下生气勃勃的模样,叫人心里徒增压抑。 原容收起视线,紧盯脚尖,这走廊是上善楼通往若水楼和宿舍楼的横跨捷径,上大学以来他走过无数遍,可今天不知怎的,看到光洁大理石地面和镜子穹顶折射出的无穷个自己,便心里发毛。 徐伦凯这个单细胞的,还在那摆pose,想和镜子里的自己合照,被原容黑着脸一把拉着向前走。 然而在长廊中间,大敞的窗子那,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抽着烟透气。 注意到寂静长廊内有人走动,那人漫不经心的转头,呼出一片烟雾,将他俊朗的容颜朦胧笼罩。 是那个休息间遇到的安保公司的人。 说来也怪,明明所有安保都是这身黑手党一般的西服,这人穿着,就像风神潇洒的高大总裁,而不是打手小弟。 原容想,兴许是他身材伟岸吧。男人似乎当过兵,头发是极端的板寸,露出毫不遮掩的棱角分明的脸,以及耳后极狰狞的五厘米长刀疤。 在原容思维发散,不礼貌的盯着人家出神的当儿,男人勾起嘴角,冲他们微不可察点下头,又移开了视线。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浓黑的云翳狠狠包裹着试图发光的太阳,将抖动的金线掐死在苗头中。 万千飞鸟清脆鸣叫着,低空掠过苍穹,这是暴风雨要来的征兆。 原容和徐伦凯即将路过时,那人突然出声了:“小兄弟,帮我个忙。” 他掏出手机,有些笨拙的操作智能系统,试图去照那片阴翳下不灭的金光:“怎么对焦?我不太会用这种高科技玩意儿。” 原容接过来,帮他对好焦,男人摄影功底倒是不错,等又一片鸟群掠过,抓拍了一张。 他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笑道:“见笑了。” 原容摇头:“谁都有不擅长的事儿。你照的很好看。” 男人收起手机,视线又投向窗外,空中,又高又远的那一点。 “我退役前,一直呆在南美的某个小国。总之,全年有一半时间在下雨,有一半时间在干旱。” 原容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不由得苦笑:“很难适应吧。” “是啊。新兵蛋子过去,没两天哭着想家,想华夏的饭,可没办法,回不去了。他们都盼望下雨,一旦下雨,就意味有连着至少五天的假期,虽然赶上雨季,潮湿、蚊虫肆虐,但休息总比没有好。” 男人深邃的眼中透露出怀念:“那地儿可没娱乐设施,别谈什么手机电脑,有副扑克牌都得用胶布裹好了,小心翼翼的打,打烂了又得等一个月。驻扎地周围景色很美,看腻了也总是那样,最少见的,就是这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幕。 “我们好几个弟兄,会围坐在树屋边上,一起等候暴雨降临。可惜,自然中阴翳依旧,故人不再。” 原容不免动容:“抱歉,请问你的弟兄们……?” “都牺牲了,”男人垂下眸子,平静的看向原容颤抖的睫毛,微笑起来,“没事。他们去了更好的,比这操蛋人间更幸福的地方了。” 原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沉默着,与男人一同静静地望向那太阳。 光线不再挣扎,被无穷尽的阴黑云翳压制,再无翻身可能。此时,狂风顺便得势,喧嚣着席卷大地,树丛无力的摇摆着,发出吃力地“沙沙”声。 “你们不是要听演讲,怎么走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徐伦凯垂头丧气:“哎,别提了,歪打误撞碰到蒋三少,错过时间了。” 男人好的挑眉:“你们还聊起来了?” 徐伦凯来了精神,添油加醋地说了半天三人几分钟的碰面,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似乎很欣赏……这位小兄弟。” “原容,”原容笑笑,“原理的原,有容乃大的容。” “好名字,”男人握上原容伸出来修长白皙的手,“秦仲铮,仲裁的仲,铮铮铁骨的铮。” “彼此彼此。” 手心中的手纤细而骨节分明,皮肤细腻柔软,秦仲铮恍惚间,感觉仿佛在抚摸一条蛇。 它的皮肤,不,鳞片质感冰凉。棱角分明间,却有一股异的柔韧感。 想什么呢,热带雨林待多了吧。 秦仲铮在心中撇除这个好笑的观念,不着痕迹的松开手。 背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稍矮的青年匆忙向秦仲铮打了个招呼。 秦仲铮不好意思的冲二人点头头,先离开了。 “帅爆了,”徐伦凯羡慕的望着男人离去的高大背影,“我中二的时候,特别想当兵。后来又觉得苦,坚持不下去,便没再想着事儿。” “男人多少都有保家卫国的梦,”原容笑笑,“有这份保护人的心就够了。” 11点,蛰伏已久的雨,终于倾盆落地。 雨势前所未有的凶猛,整片天笼罩在泼墨般的阴黑里,隆隆雷鸣与连绵不息的整齐敲击声掩过了万物的声音,教耳膜只余下瓢泼雨声。 所幸雨落前,原容和徐伦凯已然道别,回了宿舍。 宿舍里没人,他的室友要考研,长期浸润图馆,极少上课时间能在宿舍见到他。 原容关好阳台窗户,又给室友发了条短信,问需不需要送伞。 5分钟后,室友回复短信:“不用。吃老三样?” “好的。” 约莫12点半,室友回来了。 他左手提着两份盒饭,两杯牛奶燕麦粥;右手抄着把图馆外借雨伞,这小破伞在他大手里显得像幼儿园尺寸,压根抵不住狂暴雨势,修长有力的两条腿都湿了。 原容接过饭,室友把伞凉在屋外走廊,才进卫生间换下衣服,又冲个澡。 他问的老三样,正是原容雷打不动的爱吃的盒饭的菜:土豆烧红烧肉,西红柿鸡蛋,再要个花菜。 而牛奶燕麦粥则是室友爱喝的,起初,原容还嫌弃他个大老爷们爱喝这么甜腻腻的粥,被强行安利几次后,也爱上了。 室友名叫关理,中德混血儿,据他说小学就来华夏读,一口普通话无比标准流畅,甚至引经据典的时候比原容还通透。然而他黄种人特征几乎没有,原容和他一起居住了两年,什么私密举动没做过,怎么看怎么纯白种,每当提起,室友总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听着浴室哗哗水声,原容笑道:“淋坏了吧,早上让你带伞你不听。” 室友低沉磁性的嗓音隔着磨砂玻璃门穿出,用别人的话是,能听怀孕一排小姑娘:“还行。你趁热快点吃。” “等着你,我不是很饿,”原容拿出手机刷微博,刷到好几条暴雨警报,念出来,“预报局说,这次暴雨要持续好几天,覆盖大半个华夏……好烦,雨停了还要结冰差不多一周吧,我昨天刚洗的衣服。” “你没甩?” “甩倒是甩了。” “你去摸摸,凉了大半天,差不多了。” 原容闻言,抬脚去阳台摸了一把,惊道:“还真干了,承你吉言。我还以为这么潮的天,得好几天。”他又摸一把关理挂着的几件外套,同样干燥无比:“我把你的一块收了啊!”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他的这位舍友一向条理谨慎,这点倒附和德国龟毛们的强迫症。他把自己的事儿,宿舍的事儿打理的井井有条,事无巨细到原容插手要帮忙都不愿意的。 原容明白他这个脾气,也便不客气:“那你记得快收,别沾了潮气。” 关理喜欢深色,外套都是些欧洲性冷淡风的深色长款,他又是个衣服架子,一米九多的个头,肩宽腿长,穿上去堪比顶级男模。 原容不算矮,可惜他的衣服衬托在关理的旁边,就像高中生和小学生尺寸,他收起自己的衣服,阳台上还剩乌压压一片关理的,像是没动过。 他一向怀疑关理有种过度的保护欲,体现在什么帮他打饭啊,帮他放洗澡水啊,好像关理不处处帮忙操心,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室友就会无法自理似的。 水声停了,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磨砂玻璃门上一闪而过,随即玻璃门打开,水汽与浴霸光一并涌出。 原容看向他,皱起好看的眉毛:“你又不穿衣服!寒冬腊月的,说多少遍了,感冒我可不管你!” 男人无辜的眨眨眼,刚洗过澡,水汽还压在眸里,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受委屈的大狗子,事实上原容很清楚,他的性格有多么狼性。 这位春夏秋冬都喜欢洗完澡裸奔的白种人张开手:“我裹了浴巾……” 那裹在他下半身显的又小又窄的浴巾岌岌可危,原容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去:“我求你还是赶紧穿上衣服吧。” 被嫌弃的男人沉默的走到自己床下换好衣服,慢慢擦着头发走过来,在原容身边挨着坐下:“你别生气,我感冒不了。” “我气什么?”原容揶揄的望向男人深邃眼眶下的眸子,“某人要展示身材给我看,我不吃亏啊。” 明白了原容话中话,关理耳垂有些泛红。 他张张嘴,又悻悻闭上,转身拿过两杯牛奶燕麦粥,插上吸管,递到原容嘴下,干巴巴的,好似讨好般说:“你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我的世界(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下午没课, 原容头胀得厉害, 索性爬上床睡了, 舍友坚持是感冒的前兆,逼他吃了两片感冒药。 就着整齐催眠的雨脚, 天色昏沉沉的, 一切都陷在无边际的惆怅里, 原容很快窝在温暖的被里进入梦乡。 刚元旦放假完,樊城位于海边, 还没进入肃杀的冷意, 这场雨便是变天前的信号。 一觉睡个饱, 原容浑身骨头都软了,一双眼清润通透, 扫去了睡眠不足的疲惫。 一开手机,五个未接来电, 两个是徐伦凯的, 还有三个……陌生号码。 他后知后觉, 似乎确实忘了什么重要事儿,屏幕上冰冷的罗马数字已经走到了18点。在他愣愣的脑子转不过来的当儿,又一通电话来了。 没办法, 接吧。 原容屏息, 等待对面通天怒火,却听一个揶揄的语气:“哟, 小朋友, 可算舍得理我了?” 原容苦笑:“抱歉, 我睡得太死了。” “没事儿,”那边传来翻页的声音,说话者语气也轻快,好似真的没放心上,“我这趟回来,正好也其他事要做。怎么样,时限放宽到8小时,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蒋三少放下身段等到现在,态度诚恳又平易近人,就像一个年少有为的亲切学长,本就让原容好感无限,再拒绝也太不识好歹。 “那,恭敬不如从命?”原容笑笑,“不过这么大的雨,去哪儿也不方便,咱们约个玉萃楼?” 玉萃楼,V大四大食堂里完全外包的一座,花样繁多,人气最高,被外界羡慕的学生称为“小美食楼”,原容最爱三楼栗子鸡沙煲,闷的香香软软的鸡腿肉环绕着浸润了老汤的栗子,配上粟米饭和甜玉米,吃一口幸福感爆棚。 他们去的有些晚了,大部队学生已然离开食堂,二人正巧找个清静沙发座坐下。 蒋秋生也不矫情,西服外套一脱,裹了个羊绒大衣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许多,眉目间的戾气软化在斯文生气里,一路引了一水儿小姑娘看。 二人撑着一把大型黑伞,蒋秋生照顾原容,伞倾给他的多,他左边外套袖子披了一行水滴,看上去晶莹可爱。 他随意坐下,抖抖袖子上的水,感慨道:“这儿什么时候这么繁华了?你一说要去玉萃楼,我还以为你箱整我。” 原容惊的睁大眼睛,端来两套餐具:“玉萃楼之前不是这样么?” “不是,”蒋秋生一双凤眼满是新,左顾右看,似乎要把全部菜式研究通透,“我大学那时候,四大食堂还不是四大,是三大加留学生食堂。全都学校内包,爱吃不吃,卖什么你吃什么。” 原容对过去略有耳闻:“我入校那年,就是前年,刚把留学生食堂取消,一楼改成自助,二楼以上接待宾客。然后除了靖山湾,全都外包了,每年投出最难吃的一个柜台换人。” 蒋秋生好似刚进城的民工,从东头走到西头仔细看了一遍,看什么都想吃。可惜原容推荐的栗子鸡偏甜,他是京北人,吃不上甜系菜,最后点了份卤肉饭。 二人闲聊的很广,吐槽老师啊,制度之类,惊的发现他们还有三四个共同老师,亲切的不行。 蒋秋生最后感叹:“当年要食堂都这么好吃,我也不至于搬出去住。” 他看上去就是对生活质量很注重的那类人,原容可以理解。 “我本来也想搬出去,”原容弯起眉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怀念,“不过,自理能力有限。我室友人也不错,很好相处,他喜欢热闹,说我搬了他一个人住没意思,便消了这打算。” “室友人不错很难得啊。我那时候别提了,八人间,总有事儿逼……当时我就住那个哪儿,隔一条街的天和御都,底下正好一条小吃街,早上根本不用闹钟,到了点儿,一闻香味你就饿醒了。我记得有个卖天津灌汤包的,特地道,咬下去一股肉汤出来,毕业后我天南海北吃过很多家灌汤包,都没小破巷子里的正宗。” 他的眼里满是怀念,似乎沉浸在当年青春气盛,叛逆了家里只身闯出来的岁月里。 不知为何,蒋秋生三言两语描述,原容便能想象出那包子的香味,好似唇齿间真的曾经充盈过那美味。 这就是谈话技巧,原容笑笑,短短几句话能把你带入对方心境。 不过,他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原容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一番大快朵颐的斯文青年,此刻,他衬衫顶端两颗扣子全解开,领带不知甩到哪里去了,露出优雅颀长的脖颈,因为吃的太急,皮肤浮上一片红润,佛相面多了些人气。 他似乎觉得这卤肉饭很正宗,一直在夸老汤和用的几样大料,仿佛就是个拉小学弟重返母校、叙叙旧的学长。 既然蒋秋生不点明,原容也便继续装傻。 末了,蒋秋生猛的抬头,那双被眼镜挡住锐气的丹凤眼紧盯上不知所措的原容,冷不丁问道:“你是谁?” 我? 原容不明就里的眨眨眼,反应过来,笑笑:“确实我还没自我介绍。不过,三少爷都查到我电话号码了,也不至于装傻了吧?” 蒋秋生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原容是吧,名字挺好的。佛语曰‘圆融无二’。” 他像是遮掩自己的尴尬,扯起来:“说起名字我就来气,你看我大哥,我大姐,一个‘春风不度玉门关’,一个‘护疆卫藏’,到我变成这俗名儿。” 原容想了想:“是有说法吗?” “你别说,还真有,”蒋秋生打个饱嗝,随手一放筷子,向后靠在沙发椅柔软的靠背上,漫不经心道,“我老爹说,我出生那时候天降异象,他这类人嘛,你知道,个个封建迷信的了不得,看了个命理大师,说我一辈子辛苦操劳命,就那种为人类啊、为国家啊,总之不为自己,奉献劳累一生那种‘伟人’。” 语毕,他嗤笑一声:“什么伟人,就是傻逼呗。我自诩没那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我就一俗人,赚钱自己享受。我老爹信的不得了啊,小儿子嘛,不想让我那么苦,命理大师就让起个俗名儿,压压我的‘伟人’命。” 原容忍不住笑出来:“那你说俗名儿,我倒觉得挺好听的。真的,换个人换个气质,可能真是俗名了。” 他说话总是一双雅黑色大眼睛,没太大情感起伏,倒让人觉得真诚不作假。 蒋秋生喜欢他这一点,说来也怪,这位总看上去老成在在的漂亮小孩,相处起来总能不由自主放下警惕,松懈下来防备。 蒋秋生勾起嘴角:“你是没听过我小名。” 原容好起来:“类似狗剩,牛蛋儿?” “比那个好点,”蒋秋生掩饰的咳嗽一声,“走吧,食堂要赶人了。” 原容一路好的了不得,蒋秋生每逢扯到这话题都要闭口不言,然后他一转头,就能看到一双饱含探究心的大眼睛,最后败下阵来。 “好吧,我说,别给我大声嚷嚷啊!”蒋秋生捂脸,见四下没人,凑到原容耳边,低声道,“……牛牛。” 原容一个没忍住,噗了一声。 “笑吧笑吧小兔崽子,”蒋秋生咬牙切齿,狠狠捏住他的小脸,“别让我抓住你把柄。” 原容笑够了,看到他那张白净生脸,又联想到小时候被叫做蒋牛牛的场景,一个忍不住又笑起来。 出了玉萃楼,雨仍无停歇之意,水帘遮天。 一辆黑色捷豹打着双闪静候在雨中,原容见状,笑道:“回去吧,让别人久等不好。” 异的,蒋秋生神色平淡,眼神却闪烁几次,似乎想说什么,又强忍着压下去。 原容垂下睫毛,又道:“和你聊天很开心。说来也怪,明明是第一次见你,短短一天内两度相处,却让我有种多年老友重逢的感觉。虽然我很清楚,我没到和你交朋友的咖位……你找我有事请,对吗?” 男人没有否认,也不言语,只是在昏沉的雨幕下,静静地看着他。 “既然你不想说,下次吧,”原容扬起一个微笑,冲他挥挥手机,“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了,随时等你约饭。” 蒋秋生沉沉的点点头,他望了一眼很远的天的那边,猛地走到原容面前,贴进他耳边,道:“你见过他了吗?” 原容一震:“谁?” 等他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蒋秋生已经直起身子,大步离开了。 原容回过神来,发现手里不知何时,被塞上了一张名片。 是白日见过的象牙白棉麻纸,只是触手冰凉,翻过来,在背面贴着一枚硬币。 一个不算小的,手表盘大的锡币。 这锡币似乎是什么朝代的古董,颇具年代感,只是保存的很好,纹路浮雕清晰精致。 正面印着麦穗和果子包裹的四枝树枝,第五枝横穿过,像象形文字体系的数字五。背面则是一只怪异的蛇的浮雕,他头部分叉出五个,其中最雄壮的一只,正狰狞的咬住自己的尾巴,身体扭曲成环,鳞片清晰可见。 原容不怎么了解历史,看不出门道,只是蒋秋生这么神秘的给他,一定有说法。 抬眼望去,暴雨里再无除他以外的身影,一切阴影被雾气遮掩,朦胧而梦幻。 他把锡币轻轻揭下来放进口袋,却见锡币后的胶痕下,有几个很小的字。 那字是潇洒劲瘦的明体,一撇一捺能看出字主人的洒脱随性。 只是内容,却让檐下避雨的原容感到背后发凉。 “他就在你身边。” 他? 原容再次掏出锡币,特的,明明第一次见这不知何朝代何文明体系的钱币,却有种别样的熟悉感。 尤其是背面的五头衔尾蛇。 冥冥间,他仿佛真的看到眼前出现…… “嗡——” 原容一惊,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把锡币和名片塞到胸前最深的口袋,然后接起电话。 是关理。 男人嗓音有些沙哑,他压着声音,似乎在很静的环境,不能高声。 他问:“你吃完饭了吗?” 原容嗯啊的附和几句,哄着他挂了。 本是极普通的舍友间寒暄,原容却不知为何,心里有种矛盾感。 关理从不吃晚饭。他从大学入学就很忙,一天到晚自习见不到人,二人交流向来通过微信短信,打电话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 雨还在下,像亘古便未变过的呢喃的祈祷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我的世界(四)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其实, 人在不经历挫折啊, 人生重大转折等时候, 是很少会思考生活过的如何的。 说得冠冕堂皇点,就是自幼在常温鱼缸长大的苗苗, 不会思考为何世界只有这么游两尾就碰壁大小, 也不会明白四季交替为何的。 原容便是那鱼苗。 他碰过壁, 父母虽早亡,有爱他的爷爷拉扯他长大。爷爷无私的爱如温水, 让他忘记了四季冷暖, 却又在高考结束那年驾鹤西去, 将他小小的鱼缸暴露在残忍的自然下。然后他逃离了那片虚幻的方圆之地,再也不回去。 除了稍异于常人的身世, 他其实很普通,生活平淡无, 一日复一日得过且过, 然后他新的鱼缸里, 出现了一丝阴翳降临前的异样波澜。 他垂下睫毛,视线在食堂台阶上的小碎石上盯了一会儿,然后沉默的移开。 雨天的缘故, 食堂吃饭的人来得快走得快, 原容在门口发呆的档儿,背后怪的盯着他看的人走了两波, 他才撑起雨伞, 缓缓步入无边际的雨幕中。 他转身去了图馆。 哦,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些吧,他毫无波澜的想。 不知为何,他望不了那一瞥而过的异图形,此刻,那枚不算小的锡币正静静躺在他裤口袋里,也许跨越了千年时间、朝代兴替,阴差阳错间与他相遇。 图馆人不多,一楼大厅半面是钢化玻璃墙,能清楚的欣赏笼罩在无边雾气下令人震撼的墨色黄昏。 原容径直走向二楼社科库。托证券投资学“神婆”的福,他对要看的有大体范围。 《神话与历史论稿》,《希腊神话的迈锡尼源头》,《八百万神与文明起源路径》?他神色一动,将其抽出,翻了翻,走向借阅区。 这本很旧,似乎就出版了1999年这一个版次,作者是位才,半路出身,硕士学位研究精密电子的,突然狂热神学。 里面一些猜想无比新,外行人也能看出字里行间大胆而张狂的揣度,一时原容竟看的入了迷,好像这些梦话疯话一般的推测,全数说到他心坎里似的。 猛地,迎面撞来一个人,把原容的“啪”击落在地。 那人是个很瘦的女生,皮肤也极白,一个劲小声说抱歉,弯腰把捡起来递给他。 “没事,你没受伤吧?” 女生摇摇头,她一头乌黑如黑藻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胸前、背后;带着口罩,看不清容貌,一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沉静温润。 原容找个位置坐下,继续阅读,谁想,几分钟后,桌边站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女生。 原容不解的望向她:“怎么了?” 女生轻轻解下半边口罩,歉意的询问:“抱歉,请问,可以把这本让我拍一下照吗?我是外校学生,可能没机会再来阅读了。” 这要求不过分,方才女生急匆匆模样,想必是要找这本,原容能理解爱之人的心情,便把递给她。女生感激的在对面坐下,掏出手机拍照。 原容这才看清女生的长相。 她的脸很小,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柔美,一举一动端庄大方,气质好似旧时代裹在旗袍里的大家闺秀,优雅而沉静。 很眼熟……好像是最近上很火的叫什么,池疏? 几月前,一个很火的选拔性综艺,叫命运99,从全国各地练习生、素人中筛选出99人,同台对抗,通过观众各大社交平台投票,筛选出最后9人出道。其中,池疏便是最终决赛的第二名,仅次于第一名花枝玉,成为Val担当出道,任副队。 她嗓音柔软却有力,清冷出世,仿佛森林深处妖精呢喃低语,叫人不由自主在那异于人世的声音内沉醉,被称为“妖之声”,黑长直的造型成为很多宅男心中的女神。 原容隐约记得隔壁屋追星的和他安利过,说池疏是隔壁华夏第一传媒大学L大的。同一个大学城,出现在这不稀。 察觉到原容视线,池疏微笑着抬头,发来一个疑惑的视线,原容反应过来不太礼貌,脸红红的摇头。不一会儿,池疏拍完了,把还来,又道了声谢离开。 原容随意翻开,却发现一页被掖上了角。 “无法否认,蛇这一华夏神话判定为‘邪’的象征,在各大神系均以无法忽视的地位出现。即使没有过多或者过于确定的文字来证明‘大蛇’影响过世界,但它……” 蛇? 原容心头一动,顾不得图馆礼仪拔腿追上去。 池疏还未走远,她正站在楼梯拐角,与一个武装的极严密的小个子女生说些什么。 那女生将将过肩的卷发染成烟灰色,俏皮的挽了一个心形的发髻,她也许是个明星,想遮掩自己出行,可惜盖过半张脸的墨镜和口罩让她显得更显眼了。 这个迷你身高……是国民闺女花枝玉?真是符合她风格的……傻萌。 “等一下,”原容扬着,不好意思的打断叽叽喳喳的二人,“虽然有点突兀,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借这本吗?” 花枝玉严肃的盯着不俗来客,猛地摘下墨镜:“所以池池你背着我来图馆是来幽会小男生!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先脱单!愤怒!” 池疏哭笑不得:“等一下,我和他不认识的……” “没事!”花枝玉目光灼灼,猛地又一转身握住不明就里的原容的手,“大兄弟,虽然你长得过于漂亮让人觉得没什么安全感还怎么看怎么奶萌,但是阿池喜欢,她就拜托你了!我相信她的眼光!” 池疏深吸一口气,强行拦过搞事的小祖宗,不知道和她解释了什么,花枝玉神色复杂的疯狂点头,然后老神在在的用一种让人看了想打死她的眼神,远远的站一边了。 池疏见四下无人,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原容直接翻到被折角的那一页:“你为什么特别关注这一页?” 闻言,池疏不自然的别了一下头发:“好罢了。这怎么了?这不一定是我折的吧,上一个人看的时候弄的也说不定。” 她这借口找的实在不好,几乎承认了事实,又怕牵扯什么,此刻,她睫毛浓密的眼睛流露出警惕戒备的神色,她明明是柔美的长相,原容却不知为何,感到被沼泽深处蛰伏的怪物顶上的感觉。 她气色不是很好,眼底青色未被淡妆完美遮掩,显出疲倦来。 原容心头一动,转开话题:“你这几天没休息好?” 池疏一怔,许是没料到突然问这个,略显愠怒:“你是私生饭?你如果只想问这个,抱歉,我要走了。” 说着,她毫无眷恋之意,转身就要走,却为原容下一句话顿住。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杂乱无章的、怪诞可笑的,那些内容尤为真实,似乎在我身上切身发生过。但每当醒来,我记不住任何一个细节,我只记得一只怪物,它庞大的身姿看不清全貌,如岩石嶙峋的鳞片好似是只蛇。它缓缓蠕动着,像钟表上战战兢兢的分针,它口尾相衔……” 池疏快步向前,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她用和形象毫不相符的语气低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或许不比你多,”原容静静地盯着她闪过万千思绪的眸子,“要合作吗?” 三人拐去校外某处高档咖啡馆。 据花枝玉叽叽喳喳说,她们等会本来有个杂志封面通告要赶,刚才池疏看完就要去,结果一通电话延迟了,才给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幽会时间。她又说,不用解释了阿池从来不和男孩子接触你们别欲盖弥彰了。 听的原容又好笑又无奈,这小丫头,谁家教出来的古灵精怪的小宝贝,她确实有凭一句话、第一眼见面,就让人放下警惕,喜欢上她的魔力。当她傻乎乎的笑起来,露出小虎牙小酒窝,一双杏眼喜庆的眯起来时,像邻家趴在阳光下晒太阳舒服的摇尾巴的小狗儿,让人不由得柔软了心。 花枝玉轻车熟路的招呼来老板,进了装潢幽雅的内间,她得意的邀功道,这内间不是明星能进,是熟人才能进,池疏连声称棒,把小个子骄傲的快下巴昂上天了。 原容对花枝玉背景略有耳闻,湘南地头蛇花家小女儿,来娱乐圈玩票的,不过她确实有实力,粉丝水分极少。 “你看到了什么?”原容开门见山。 池疏也不是磨叽人,稍一斟酌语言,便开口。 她这几日,不,持续了半月,都在做噩梦。她自幼是多梦体质,也算有了经验和防备,通过心理暗示等手段,能再醒来后强行想起一些噩梦的内容。 说着,她神色激动的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撕下一张纸,随手用笔勾勒出一个图形。 一个圆。 原容神色一凛:“你也梦见了这个?” 池疏点头,下一秒令原容诧异的,她把视线打向一旁百无聊赖的花枝玉,说道:“还有她。” 如果是一个人、两个人,兴许是巧合,但三个人,怎么想都有蹊跷。 池疏最初的观点是,她和花枝玉经常一起行动,或许阴差阳错间受到了相同心理暗示,才夜有所梦。但后来,噩梦在持续。即使二人分开赶通告,长达一星期不见,噩梦仍如影随形。 “其实,我也记不住更多具体内容,”池疏斟酌着词语,“我有很多话想说,想描绘那怪诞荒谬的景色,但这些话,”她指指自己的嘴和脑袋,沉静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我无能为力。我甚至……无法描述个中千分之一的精妙。” 花枝玉一把揽过突然陷入悲伤的池疏,安慰道:“好啦,不就是梦嘛!” 说着,她狠狠瞪一眼原容:“你就是神经过敏想太多,这东西影响不了吃影响不了喝的,不用管它。” 池疏拍拍花枝玉紧绷的胳膊,示意她放松,她深吸一口气,笑道:“抱歉,可能休息不好,我这几日总是情绪不太对。” 情绪不太对? 原容不动声色的记下这笔,他目前还未感受到这点,他自幼被锻炼的心理承受能力极高,可能还未被连续噩梦搞崩溃也说不定。 他仔细想了想:“我的噩梦出现于前天。我记得清楚,那日开始阴天,我便以为是气压低的问题。” 池疏对视一眼花枝玉:“我们要早一星期左右。” 接着,她抛出了一些远超原容心里预期的消息。 原容记不太清她慌乱的语序下全部信息了,只记得她提到了玛雅文明,“源”,无边际、无罪恶,以及“非唯一真神”。 她最后说:“我们也许……卷入了一件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情。” 除了她谈的那些推测,玛雅文明的事儿,原容倒十分熟悉。 早年中二的时候,上盛传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原容嘴上说着不屑,暗中调查了老多资料,还囤了好几箱矿泉水和吃的藏在床下。 他记得清楚,玛雅文明对世纪的划分,是造成末日误解的重大来源。他们认为时间是循环的,世界是循环的,每一场循环记为一次太阳纪元,2012年12月21日便是第四太阳纪元的结束,之后,第五太阳纪元开启。 一切并未在那一日毁灭,而是在那一日重获新生。 但对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那一日并未发生什么值得记住的印象深刻的事儿。 事实上,各类专家激昂文字,认为人类总喜欢传播未知的另社会惶恐的学说,好比1999年的千禧年末日论等。他们认为,这一切发源于人类的太过渺小,过高的食物链等级没有相应的实力来支撑,这样一种潜在的危机感导致。 紧接着便有人抨击,说人类依然掌控地球,有什么能击败世界的主人? 很多。病毒,细菌,或许蛰伏深海沉睡已久的“老同志”,也或许高于一切的四维意识。 总之,以池疏的观点,她认为2012年12月21日确实发生了什么,但人类没有感受到而已。他们最后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毕竟噩梦、幻觉,虽给人以不祥的预感,却并未发生坏事,是让人不爽罢了。 与她们交换联系方式告别后,原容又回了图馆。 可惜,除了那本异观点的,剩下的神话学均是徒有空话的科普性籍了。 突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等会一起回去?我在6楼。” 是关理。 原容诧异的摩挲屏幕:关理是偶然看到他进图馆了?倒是够巧的。 他勾起嘴角,回复道:“几点?” 那边似乎守在手机跟前似的,秒回:“10点好吗?” 原容看一眼时间,已经21点56分了,他差点笑出声:“别10点了,你赶紧下来吧,我在一楼社科库等你。” 没过两分钟,原容怀疑关理是直接从楼梯上飞奔下来的,他穿着羊绒黑色长风衣,内里铁灰衬衫加浅灰羊绒背心,一双长腿有力健壮,好似某杂志上走出的男模,就是那千年不变的别人欠他钱的凶狠脸让人退避三舍。 望见原容,关理一瞬柔和了神情,在他旁边坐下:“怎么突然想来图馆?” 原容指指桌上一堆:“突然好。” 关理大手抄过几本,随手翻了两眼,整齐放回去:“乱写的,假的。” 原容点头,有些丧气:“全是哄小孩话,看不出门道。” 关理安慰他:“少胡思乱想,你就不会做噩梦了。世界上没有这些怪力乱神。都是人类面对无法解释事物的凭空臆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我的世界(五)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可惜, 没有托关理安慰的福, 噩梦如约而至。 原容清晰的看到了镜中的另一位自己。 “他”溺水了。无边际的水铺天盖地涌来, 将手足无措的他包裹。他甚至能感受到镜子那边人绝望无助,还有喘|息间带出的潮湿水汽。 但那是镜子里的自己, 与他毫无干系。 原容转身, 向屋外走去。 屋外走廊极暗, 两边宿舍零星亮着光,原容试图去敲其中一个的门, 却毫无回应。他把耳朵贴在门上, 只听到内里异的谈话声。 那可以称之为“谈话声”吗?那语言原容从未听过, 好似地球某处鲜有人知土著族的语言,只是他们的语言实在精妙, 寥寥数语无冗杂音节,简洁优雅。 原容继续向前走, 走廊终于到了头, 那是一扇门。 梦里的他毫不犹豫的打开, 然后——那是他最初离开的地方。 墙中央还是那扇镜子,只是镜中人不再愁苦于水灾,而是静静的望着他, 正如静静的投去视线的他一般。 他慢慢走近, 将手放在镜子上,与同样纤细白嫩的镜中幻影重叠。 突然, 镜中人轻轻张口, 仿佛在说什么, 原容凑上耳朵,就听那饱含了无限恶意和嘲讽的声音大笑道:“快醒来——!” 原容醒了。 他喘着冷气,抬手一抹满额冷汗,翻身下床。屋内很静,他是想去上厕所的,可想到厕所内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镜子,又踌躇起来。 “关哥,关哥?”他小声呼唤对面床的室友,“醒醒!” 没有回应。 原容的脚冷的僵硬,他不自然的调高一度空调,又大了一度声调:“关哥……关理!” 在原容印象中,关理一向睡觉很轻,好几次半夜下雨,都是关理听到动静起来收衣服,原容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不应该听不见。 不会出事了吧?原容下一秒又撇去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咬牙爬上对面的床。 被子里是空的。 关理不在? 原容愣了一愣,呆呆的原路下床,站在寒气四溢,只剩他自己的昏黑寝室里不知所措:窗外的雨还在下,磅礴之势瓢泼如倾盆,关理大半夜能去干什么? 他拉开虚掩着的厚重窗帘,阳台外有零星路灯在闪,在雨帘下晕开昏黄一片,看不真切。关理还晾着的外套被夜风轻吹着晃动,在屋内投下过分长的影子,教人看了心里发悸。 半夜没电,原容只得顺着墙摸到洗手间,轻轻敲门:“关理,你在里面吗?” 回应他的,只有马桶内细微的,被封闭空间无限放大的流水声。 猛地,他的手机震了一声,把他吓了一个激灵。 锁屏亮起的光照亮了半边屋子,原容低声咒骂几句,打开信息。 一个未知号码。 “别问了。” 发错了吧?原容皱眉,准备左滑删除,又一好心,回复道:“发错人了。” 那边却像是守在手机前一样,秒回:“没有错。原,我在同你对话。” 原容一凛,他的姓氏不常见,不是随便蒙的张王李,这人明确点出来,便一定认识他。他迅速问道:“你是谁?方便电话吗?” 他下意识忽略了时间问题,丝毫没意识到他惊醒的现在,是凌晨三点钟。 但没有新的短信回复了。 他翻来覆去的看那三个字:别问了。 这其实是很可笑的,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原容交友圈不广,兴趣社团都懒得参加,更不存在什么恩怨情仇。其实这样的一种社交稀薄的人,想对他下手是很难的。他人也谨慎,很少在现实以外的地方泄漏联系方式,一时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身份的猜想。 所以,关理会去哪儿呢? 原容白天睡多了,十分钟内大量信息涌入,大脑清醒无比。 他随即推门出去。 他们宿舍楼如梦中结构描述的一样,是一条长廊,长廊两侧分别是单双号房间。 他住在五楼第一间501,斜对门502常年锁着,好像最初装修时出了点问题,总之建校至今无人入住过。 很多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把502可能发生过的事传的神乎其神,原容向来当笑话听,半夜三更猛地想起,却不由得心里打起鼓来。 502的门牌很新,微弱的走廊灯照耀下,反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门把手上横七竖八几张虚掩黄色封条,有一段年代了。 有人说,黄色封条下其实时用童子血写着符文,要镇里面蛰伏的东西。 还有传言说,有风水世家分析过,这东西镇不了几年了。 当年建校打地基,压在一座老墓上,那老墓年代极远,追溯能回到五代十国那一档儿,本来探测出国家保护性历史文物、遗迹,是要上报停止施工的,然而匪夷所思的,老墓在施工队停工第二天,自行湮灭了。 人们传的神乎其神,好似个个亲临湮灭现场似的,说那邪风阵阵,黄沙遍天,前一秒看大坑里好多陪葬品呢,下一秒定睛望去,只剩黄灰了。 学生们暗地都说,老怪物跑了。 而这座全校最大最高的男生宿舍,便是用来镇穴眼的。 这推测其实不无道理。V大校区在大学城算最老的,最初招生并没有很多,男生宿舍却高十层,每层至少四十房间,在那个年代,差不多全校男生都能装进去。 像原容申请的是二人间,但大多数房间,好比四楼是四人间,一到三楼甚至是六人间。 而502,是整栋楼唯一出过事的。具体内容原容没打探到,知情人士大多闭口不言,一个消息灵通的同学神神秘秘地说,里面东西“没了”。 到底是什么个“没”法,那个同学也不清楚。 紧张的档儿,脑袋里更容易流过万千数据,原容一瞬间想了很多荒谬的东西,有用的没用的,竟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不由自主抖着的手,轻轻摸上那些个质感粗糙泛黄的封条。 风声四起。 兴许是巧合,也兴许是真的触发了什么“东西”,原容退一步扶住墙,堪堪稳住。 夜间的风冷的刺骨,从房间内带来的热气一瞬被掠夺,原容哈着白气,试图温暖冻僵的脸庞。 V大离海不远,素日风便不小,可能走廊窗子没关好吧,他这么想着,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惊人景象。 狗。 黑到油亮的皮毛,壮硕高大的身子,粗略望去乌压压成千上百只,挤满了整条走廊,正反着眼瞳里怪异又冰冷的光,静静望着他。 它们长着尖嘴,原容甚至能听到成千上百个粗鲁的喘气声,仿佛下一秒,它们就会扑上来一般—— 跑! 原容一个箭步冲进501,狠狠摔上门,锁上,才发觉自己两手两脚抖成筛子。 “那些是什么东西……” 犬吠声起。 一声连着一声此起彼伏,狠戾而粗鲁,势必撕破门后人温热脖颈,要品尝那鲜血一般。 原容恐慌极了,他并不怕狗,可这千万狗群并不是他能抵挡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荒谬,原容甚至来不及想这狗群是由何而来,他疯了一样使出吃奶的劲去搬床头柜,想挡住门,却发现他不能使床头柜移动哪怕一毫米。 这不可能!原容眼泪都要脱眶而出,他咬着牙继续用力,可那床头柜仿佛与空间紧紧长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他瘫坐在地,抱着冰凉的床头柜,绝望的视线颤抖无法聚焦。 空调不知何时关了,无边寒气自地板溢出,将他包裹。 门响了。 一下,两下…… “它们”要进来了。 冥冥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容,开门。” 关理! 原容欣喜若狂,可以说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跃起,激动到颤抖的手好几次握不住门把。门锁“咔哒”一声接触,门外,关理那张冷峻而轮廓深刻的脸出现,原容脸上的泪痕还在微光下盈盈反光,无比可怜而弱小,看的他眼神阴沉。 “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还问我!你大半夜去哪了?你不知道刚才……” 关理身后,什么都没有。 兴许是劫后余生,也兴许是情绪剧烈波动太大,原容在关理温热宽阔的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多狗,不,怪物,它们要吃了我……好冷,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关理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声一声柔和的哄着,他半强迫的把原容抱进屋里,锁上门,空调不知何时又开了,仿佛只是刚才断电了一瞬间。 他脱下外套,内里残留的热气夹杂着关理特有的气息一瞬包裹着原容,好似他坚毅可靠的肩膀,一瞬让原容停止了寒战。 空调柔和的嗡嗡声教人昏昏欲睡,原容静静靠在关理怀里,脑子里乱极了。 他找回了冷静,情绪理智了,不确定的再次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我落了东西在自习室,回去取了,”关理解释道,又心疼的垂下头,“你不好好睡觉,又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原容气愤的反驳,“是真的!我又做噩梦了,惊醒后想拉你上厕所,没想到你不在……” 他细细描述了马上要忘记的、荒谬的、但确确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 然而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怪诞可笑:大半夜的,哪来的狗群? 宿舍楼一楼大门11点后落锁,学生想进门都得向宿管阿姨申请,更别提非人类生物,还是那么一大群了。 等下,落锁? 原容抬头看一眼关理,后者正目不转睛的垂眼望着他,那双浓黑而深沉的眸子里反出面色不算好的他茫然的神情。 “困了?”关理轻轻勾起嘴角,“天快亮了,小朋友该上床休息了。” 原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关理大衣下摆,故作生气鼓起嘴巴:“又占我便宜,我就比你小三个月!” 原容生日是1月1日,关理在10月,秋日丰收的档儿,关理便经常以“爸爸”“哥哥”自称,也经常被“儿子”“弟弟”暴打。 是的,当关理板着一张棺材脸开弱智玩笑的时候,原容总忍不住内心的暴力因子。 关理把人哄上床,和他承诺再做噩梦就陪他睡,自己脱了衣服,也上了床。 竟是一夜好梦。 第二日上午没课,原容饱饱睡了一觉,醒来约莫9点多了。床下桌子上传来皮蛋瘦肉粥的香气,让他勾起嘴角。 关理最爱的是牛奶燕麦粥,也知道他最喜欢皮蛋瘦肉粥,每当自知惹他生气了,便悄悄把早餐换成皮蛋瘦肉粥,算变相的示弱讨好。 然而,喝着最爱的早点,咬下小笼包满嘴生香的原容,却收到了一通或许是让现实撕开薄膜的电话。 是昨日刚换了联系方式的花枝玉。 电话那端,女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说,池疏失踪了。还说,池疏当日下榻的那间房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一半房间的东西都“消失”了。 自一道异的分界线起,一半地毯,一半壁纸,甚至一半从中劈开的桌子、杯子,那张一米八尺寸的单人床,还有玄关,全数消失了。 那个房间,就剩下突兀的徒白四壁,和一半完好无损的内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我的世界(六)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花枝玉说, 她没敢报警。 一是, 池疏是公众人物, 出事泄露出去对她影响太大;再者,她嗓音颤抖着说, 她怀疑这事和噩梦有关。 她已经发动了花家势力大肆去查监控, 去调当天出入酒店的人的资料, 但目前仍未有线索。 “我不知为何想起了你,也许因为你也做过噩梦吧。”花枝玉抽噎着, 不确定的说, “你有想法, 务必告诉我。如果……这事真和噩梦有关,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原容安慰了她几句, 又提出想看事发现场的要求,花枝玉想了想同意了。 二人约在下午两点, 阳光最盛的时候。 不知为何, 原容挂了电话, 第一个想到的是蒋秋生。 他该怪这想法的,毕竟过去一年内,有大事发生, 他第一个想到去求助的都是朝夕相处的室友, 可这次,他第一个想到的竟是仅相识一天的陌生人。 他犹豫的摩挲着冰冷的, 被哈出白气晕染了一片水雾的手机屏幕, 最终还是拨通了蒋秋生的电话。 占线了。 原容叹口气, 毕竟是企业家,忙也说得过去。 关理在早上7点时给他发几条微信,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表情包,又问中午一起吃饭吗。似乎是给他带早餐后,去自习前发的。 原容想了想拒绝了:“我下午有事,中午不在宿舍。” 那边似乎守着手机似的,秒回三条。 “什么事儿?” “你昨晚睡好了?” “晚上一起吃?” 原容嘴角抽搐,关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 他简明扼要的回了一条:“晚上回来再说。” 花枝玉状态很糟。她没心情没化妆,头发也没乱折腾,松散的短发包着的小脸能看出明显泪痕和倦意,但她一双眼睛仍炯炯有神,像泛着星光的水晶球。 昨日离开V大后,晚上的通告因故取消,二人便直接入住经纪人安排好的“重辉国际”,樊城内档次不低的五星级。 据花枝玉回忆,昨天不知什么日子,入住的人格外多,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走廊仍陆陆续续传来行李箱轮子来回拖拉声,池疏睡眠向来不好,有噪音难以入睡,花枝玉便打客服投诉了隔音,要求换房间,那边却说满房了,只得忍一晚。 二人打了一会游戏,差不多十二点分开。 走出电梯,昏黄的玻璃吊灯映着整个走廊气氛暧昧慵懒,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径直向花枝玉走来。 “如何?”花枝玉焦虑道,“监控看完了?” 打头的眼镜男面露难色,从公文包掏出约两厘米厚的文件递来:“您看一下。” 那是池疏入住房间门口处,房间内,最近一处走廊的三本监控每半分钟截图,时间是昨晚池疏12点12分进入房间后,到早晨花枝玉找她发觉出事时的7点8分。 花枝玉暴躁的一拳锤墙:“说简要的!发现什么端倪没有!” 眼镜男身后斯文男开了几次口,最后一咬牙说道:“抱歉,二小姐,没有。” 见花枝玉神色阴沉,但未发作,斯文男继续说道:“我们用一倍速,每三个人看一处监控,但……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花枝玉无力的挥挥手,一行人有眼见力的下去,站走廊旁当摆设去了。 她一背过身去,方才爆发的气势一瞬消散,眼泪就那么直直流了下来。 “都怪我,池疏昨晚还开玩笑,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想和我一起睡。我没当回事儿,把她劝回去了,让她再做噩梦给我打电话。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池疏连求救电话都没能拨出去。 原容先进了花枝玉的房间。 经纪人定的是两间紧挨的单人套间,小客厅,现代化管理系统的宽阔浴室,还有个半露天的观夜景阳台。 这样的装修下,一进门,内里门全开的情况下,是能看到全数房间内容的。 原容粗略把地形记住,转身进了出事的隔壁。 两个保镖拦住他,花枝玉低吼一声滚,放原容进了去。 花枝玉的形容并未夸张,甚至,没描述出现场的十分之一的震撼。 好似怪物巨口狠狠咬合,将空间完美的撕裂成两份,一份存留于现实,一份吞噬于虚空。 消失的那一半,甚至壁纸、地毯、天花板一半吊灯都无影无踪,露出长期被遮盖的泛潮的白墙。 重辉国际以临海夜景著称,泛潮也说得过去。 “你听到声音了吗?”原容转头问沉默的女孩,“任何线索,叫声,打斗声,之类。” 花枝玉痛苦的摇头:“什么都没有!我睡觉很死,做噩梦也能一觉睡到大天亮!我一向引以为傲,但我现在好恨自己……假若我听到了什么该多好,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无能为力……” 女孩情绪波动剧烈,不是能理智思考的状态,原容安慰几句,向保镖使个眼色,把人带去休息,自己留在这诡异的事发地点调查。 根据客房记录,凌晨1点10分,池疏打电话要服务员拿一副耳塞给她,1点13分,服务员将耳塞交到池疏手中。在房间门口监控也被完全记录。 那服务员回忆说,他见到是明星,小激动了一下,不过重辉国际常有明星入驻,他没有太失态,和她聊了几句就下楼了。 前台则回忆说,给她打电话时,电话那端听着嗡呀嘈杂,确实很乱,像有许多行李箱来来回回的过。但她记得清楚,最后一位入住的客人在12点前book in,而看走廊监控截图,12点后除了两位喝醉酒后嬉戏打闹回房间的女旅客,并未有拖拉行李箱的人。 最让原容这事儿愈想愈不舒服的,是一走出电梯,便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走廊横铺的松软地毯。 这是土耳其进口的上等货,彩色棉线金线混织的宫廷绒绣,是那种细节极精致的圣经故事长毯,原容能辨认出伊甸园夏娃与蛇、拉斐尔偷教诺亚造船等典故。 他用不同力道反复走了三遍,发现即便用力跺脚,也只有沉闷的声音,再加上五星级酒店的高度隔音墙,按理说,行李箱路过的声音不至于能传到屋内。 他又确认了一遍:“你和池疏在分开前,就听到了行李箱来回的声音?” 花枝玉此时情绪稳定下来,眼眶还红着,只是一双眼恢复了坚定和锐气。 “我确定。”她回忆道,“那种小轮子打着滑,咕噜咕噜向前滚的声音。很有节奏,听上去像老挂钟秒针一下一下的走动声,很烦。……你发现什么了?” 原容沉默了一秒,决定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任何线索,或许都有用,隐瞒起不到任何效果。 花枝玉怔住了。 原容又指出另一处地方:“12点后,还有嬉戏回屋的两位旅客,你听到她们的打闹声了吗?” 没有。 既然隔音效果并不差,那噪音究竟是…… 一旦明白了噪音声源或许来自“室内”,花枝玉的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花枝玉的房间能听见,池疏的房间也能听见,说明…… 噪音源在两个房间之间。 二人分头调查两间屋不对劲的地方。 原容将视线投在中间的墙上。 两间屋子结构一模一样,池疏套房的浴室壁,是花枝玉那客厅墙。 星空黑流转着碎金色的墙瓦,如一片浩瀚星海,质感冰凉而高档。原容贴上耳朵听去,只有自己耳蜗引来的风声。 他勾起手指敲击,内里也是实心构造。他又用力拍了一下,喊道:“花小姐,听得到吗?” 没有回答。说明这墙隔音不错。 原容思索着走出浴室,再一抬眼,便怔在了原地。 房间,恢复了原状? 不……不!原容脑子很清楚,短短几分钟,消失的一半房间不可能被人为恢复——不是房间恢复了原状,而是他掉入了“怪的间隙”里。 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中的一瞬,脑中空白了一秒,最后,他长长纾了口气,然后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无比平静从容的接受了事实,调查起这里来。 如他所料,门开不开了。 门把手甚至无法转动,好似被与空间粘合在了一起。 他又走去阳台,现在正值下午四点多,冬季太阳羸弱的渐渐坠落,即将陷入黄昏——光明偃旗息鼓,黑暗也昏沉无力的灰色地带。 逢魔时刻。 这里是18楼,从阳台翻出去显然不能列入逃脱计划。 他掏出手机,向花枝玉发短信,却持续显示“发送中”。 很好,他被困在这里了。 困在现实的一墙之隔,一门之外。 房间被补齐后,完全是花枝玉房间的模样,如酒店一贯作风整洁无人气,看不出端倪。 原容索性坐在柔软的床上,梳理突如其来的事件的时间线。 不经意间,他的手抄进口袋,摩挲起那枚锡币来。等回过神来,锡币静静的躺在掌心中,被酒店昏黄的吊灯光映照出异的色彩。 他的视线完全被“衔尾蛇”吸引了。明明是无机质的金属材料,他的眼前却仿佛看到一条吞天噬地的蛇,口尾相衔,身下蜿蜒出奔腾河流,身侧矗立其两岸高山。云朵自它身旁飘摇,太阳在它身内的圈里缓缓升起…… 他睡着了。 惊醒他的,是一阵急促狂暴的砸门声。 他恍惚的在床上直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没心没肺的事儿,他竟然睡着了,还睡得很死。房间并未恢复原状,还是那副虚假的现世和平的景象。 “谁?” 超乎他想象的,门口传来的声音,竟是关理。 磁性的,饱含了隐藏的很好的焦虑和关切的,无比熟悉到让他想落泪的声线。 “原,是我。开门。” 原容几乎是跳起来冲向门口,但在手抚上门把手,即将拉开保险栓的那一秒,脑子清醒了过来。 等一下…… 手机没有信号,原容也并未告诉关理他去了哪儿,关理是如何找来的?关理并不知道他和新晋流量女团的成员交了朋友,纵使他聪明过人,也断断与这事扯不上干系。 细想下去,原容竟一时满背冷汗。 他的手从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上滑下,轻轻地问:“是你吗,关哥?” “是我。开门,我带你回去。”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声调,原容甚至能想象说这句话的时候,关理那该死的棺材脸上会露出怎样柔和的表情。 可惜是假的。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儿吗?” “关理”沉默了。 许久,久到原容以为门外“人”放弃了时,那声音又开口了。 那声音换了声线,听不出年龄性别,低沉嘶哑,好似虚空破灭的能量震荡出的声音。 “他”说:“这不重要。原,相信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你的人……开开门吧,我带你回家。” 原容没有动。 他慢慢向后退去,坐回了床上,静静地听着门外的“人”殷殷劝导,“他”又顶回了舍友低沉磁性的嗓音,说着让他想笑的话。 他打开手机,给花枝玉、蒋秋生的信息持续显示发送中,他想了想,也给关理发去了一条:“关哥,我想你了。” 可惜,预料之中的,也未能突破空间的异束缚。 最后,他轻轻说:“告诉你为何暴露吧。关理虽然是德国人,但他称呼我时,从来都不是一个姓氏。他叫我‘容’。” 门外声音消失了。 原容不知道那是“谁”,也许与带走池疏的是同一个,在池疏给客房服务开门的那一瞬间,趁机而入。 时间在静静的走,也许过去了一小时,也许仅仅十分钟,在原容蜷缩成一团,无意识的摩挲着那枚锡币时,传来了门锁被门卡刷开的声音。 干净利落的“滴”声落下,在原容惊诧的视线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面色肃穆,推门冲入。 “你没事吧!” “你,”原容一时结舌,“你怎么会来这?” 来人竟是仅两面之缘的蒋三少。 他似乎刚结束什么正式场合,一身高定连着领带都没松,材料上等的西服被他大幅度活动弄出了褶子,让人看得肉疼。他兴许是从电梯间直接冲过来的,白净的额头上冒着汗。 “你他妈还问我?”蒋秋生神情激动,大步上前,一把把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原容拎起来,“老子为了找你动用了多大关系你知道吗?” 原容讨好的笑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冷静:“你可真救了我了,我亲爱的救世主,可爱的三少爷。……你是找我有事?” 他这副反客为主的模样,让蒋秋生气的说不出话。 越过三少爷板直的铁灰色缎面西服望过去,房间恢复了原状:空荡荡的,被不知名力量吞噬后的真面目。 原容点点他肩膀,示意他回头看,这一转头,蒋秋生愣在了原地。 不过,三少爷的心理素质显然极强,他瞠目结舌了大概那么几秒,随即抹去鼻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故作冷静的板起戾气徒生的眉压眼:“这怎么回事儿?”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原容静静地坐在床上打量着他,他面容惊诧不似有假,可一冲进门时,蒋秋生脱口而出的话让他十分在意。 蒋秋生第一句话是“你没事吧”。 如果只是找他找了很久,发现他在酒店度假,第一句话可不应该是这样。这起码说明,蒋秋生“觉得”他出事了。 原容斟酌语句:“比起这个,你为什么找我?” 蒋秋生说,他开完会,一时兴起,想起最近“新欢”,打电话约他一起吃饭,却被提醒不在服务区。 正常情况下,樊城作为华夏前几名经济中心之一,想找个没服务的地儿很难,这让他起了疑心。他联系徐伦凯,徐伦凯也找不见他,蒋秋生便调取樊城各大主道路路面监控,一路摸到重辉国际。 “劳资一听快没被气死,踏马累死累活找你和你吃饭,你倒好,五星级宾馆和小女孩开.房。” 原容听着几乎笑翻过去:“所以你一路冲进来,就是为了打扰我的好事,因为气不过?” 蒋秋生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强行反驳:“谁说的,我这不怕你出事吗!” 他越想越理直气壮,起身四处打探:“难道我说的不对?和你一起进宾馆那个女的呢?你这房间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破?” 原容叹口气:“不用气了,我和她没关系。” 正当原容斟酌语句,要把这整事挑简要的说说时,就听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径直进了房间。 打头的男人似乎是混血儿,五官极深邃,微黑的肤色好似金字塔内走出的神祗。他微卷的半长发不羁的披在肩后,他一双极亮的眸子犹如天狼星,直直朝人心最深处投来。 让原容好的,是他一身浅灰色衬衫,有力结实的胳膊被面料全数包裹,即使酒店暖气开的极高,他这副模样也十分不符合季节。 在男人将近一米九的身形衬托下,旁边一米五出头的花枝玉显得像个小学生。 她看清屋内的景象,嘴张成一个极其败坏偶像形象的宽度。 “牛牛?是我在做噩梦吗?你他妈怎么在这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我的世界(七)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大声喊弱智小名, 蒋秋生差点气到窒息。 他憋红了一张生脸, 眉压眼中的戾气几乎凝成实体:“劳资还想问你, 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花枝玉看他气得面红耳赤,已然打赢了一半, 心情好极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公共场合, 我又是成年人, 我去哪还要给你提交个申请?你是国际警察?证件呢?” 一向伶牙俐齿的三少爷今日大脑当机的过快,翻来覆去嘴里就是那几句“成何体统”“花家江山是不是倒了”, 让花枝玉感觉自己是满级大号虐菜。 她转眼望到原容:“刚才你锁什么门呀?我叫你也不开, 还以为怎么了。” 原容苦笑:“确实有点事。” 他一五一十的把刚才被关在异空间里的事说了, 又说有冒充他室友的人试图哄他开门,语毕, 一时气氛冷凝了。 花枝玉没料想短短十几分钟事态能发展到如此地步:自原容独自进入池疏房间调查起,只过了不到半小时而已。 这个诡异的时间流逝速度, 也让原容大吃一惊。 在他的感官里, 他不仅调查了将近一小时, 又睡过去一觉,醒来后至少发呆一小时,断然不是不到半小时那么简单。 蒋秋生听的云里雾里的, 原容又挑重点给他讲了池疏的事儿, 他才神色紧张起来。 昏黄暧昧的吊灯光下,他白净面容下一双丹凤眼舒展了眉头, 泛着有些妖冶的祖母绿光, 这让原容想起了上好的珐琅彩瓷瓶。 眼睛的主人定定望向他, 一张嘴轻轻张开,又闭上,似乎咽下了什么话。 最后,蒋秋生只是堪堪点头:“我知道了。” 他话锋一转:“那,这位先生是?” 一旁沉默着倾听三人交流的高大男人,抬起锐利的眼。 那一瞬,仿佛捕捉到猎物在视野的隼鹰振翅。 他的面容及给人以压迫性,好似蛰伏丛林的顶尖捕猎者,教人忍不住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他。 花枝玉轻轻点头:“可以说吗?罗大哥。” “既然是‘事件’牵扯者,可以。” 被称为罗大哥的人,从胳膊上搭着的休闲外套中,取出一个墨蓝色的证件,在不明就里的三人面前一晃。 原容精准的动态实现捕捉到,那是国家安全委的证件。 他心头一动。 这事儿,竟然已经牵扯到国家机器了吗?不不,重点应该是,原来国家机器真的会监控非自然事件吗?是要封口,还是…… 似乎察觉到了这位漂亮小朋友神的脑回路,高大男人善意的低笑一声,他嘴角上扬时,反倒有稳重邻家表哥的感觉,教人觉得可靠不已。 “不要想太多。我是罗释,如你们所见,我是安全方面工作人员,来了解一些事情。” 花枝玉解释道:“罗大哥之前和我们家合作过一些事情,非常可靠。我昨晚也通知了他,他现在才有空赶来。” “先别夸我,”罗释敲敲手中的两厘米厚的截图文件,“我知道的情报不比你们多——这便是现场?” 他的心理素质显然顶尖,在短暂的大致打量后,他掏出一个小巧精密的相机,从多个角度各拍摄取证,随即收起来。 “你看上去似乎……并不很激动,”蒋秋生紧盯着罗释的眸子,“不是第一次见了?” 蒋秋生敏锐的洞察力教罗释意外的挑挑眉:“如你所言。事实上,我刚从上一个事发地点赶来——与这个同样。” 花枝玉惊讶的捂住嘴,罗释并未透露过这点。 昨晚打电话通知他时,花枝玉还担心罗释不信。既然不是个例,那是不是意味着有破案的可能?她忍不住激动起来,语序都杂乱了:“真的?还有其他人消失?那,那有人被找回来了吗?” 可对着小个子女孩充满期翼哀求的灼灼视线,罗释不忍的低声道:“抱歉,暂时还没有。” “这样啊……” 原容望着古灵精怪的女孩短短几秒内振奋又萎靡下去,不忍的拍拍她的背:“会有办法的。” 据罗释说,樊城在一周内,发生过三起“事件”,池疏是第四起。 目前得知的共同点:独身一人在室内,被整体吞噬的空间,以及案发时毫无声息。 另外三人,有樊城著名律师事务所一位女合伙人,来华菊国女留学生,甚至还有一位理工高校的化学系教授,以研究酸腐蚀著名。那菊国女留学生还是武术高手,武.士.刀片刻不离身那种痴迷狂人,都着了道。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原容斟酌着开口:“我隐约觉得,刚才若不是我反应过来,我可能也……” “你说有人冒充你室友哄你开门,”蒋秋生皱眉,“但我开门前,走廊就只有我。” 原容抿嘴:“不是幻觉。‘他’的语气、语调,甚至措辞方式,都和我室友如出一辙,要不是我意识到室友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就开门了。” “换句话说,即使是熟悉室友如你,也分辨不出‘他’的伪装与真人的区别?”罗释一针见血,“而‘他’的目的,却只是让你开门?” “还是有区别的。我对我室友太熟悉了,他虽来自德国,但认为喊名字亲近,从认识第一天起就叫我‘容’,从来没喊过我的姓氏。而门外人,像陌生外国人般称我‘原’。”原容叹息,“我意识到‘他’不对劲后,脑子也不清醒,莽撞的暴露了我察觉他不对。但他失败后,并没采取暴力手段,而是仍耐心地哄我开门——所以,他兴许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亦或者说,他必须取得‘主人’同意,才能进门。” 几人面面相觑,对这说辞看法不一。 “都能吞噬这么一片了,还能没能力闯入?”花枝玉皱眉,“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东西?伪装你室友的,和袭击池疏的,是两类东西?” “那你怎么解释突然恢复正常的房间?”蒋秋生直接反驳,“我眼可没花,我刷房卡进门那一瞬,房间是完好的,所以没觉不对劲,原容提醒后,我才发现房间那么破。” 见二人又要吵,原容头疼的打个终止的手势。 在他们交流时,罗释以常人难以匹敌的大脑处理速度,翻完了两厘米厚的截图文件。他突然出声:“既然原容困在里面出不去……我很好,蒋先生怎么能刷开门?”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原容无法得出结论的。 花枝玉一愣:“对呀,牛牛能搞到房卡我不怪,你怎么能进去的?” 从原容的描述中能得出,房间门仿佛与空间长在了一起并无法撼动。而蒋秋生却一刷卡就开了,实在匪夷所思。 蒋秋生被问愣住了:“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当时哪知道你们这门门道道的,不就一刷卡,门就开了。” 已经还原不了当时情况,只得先掀过一页去。 最后,罗释想起一个有些牵强的说法,他说,有些“正道”上的鬼神之类,是有严格“规则”管束的。好比木匠不干漆工活,阎王不管活人事儿,神如果想接触非自己道上活,需要承受者的同意。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接触不干净东西,或者作死玩个笔仙碟仙后被邪鬼盯上,邪鬼其实存在方方面面,只是取得了各种形式的“同意”后,才敢行动。 很多志怪故事中也说,半夜有人背后喊你,不要应声;半夜有“人”敲门,不要同意他进来,一个道理。 他还说,别看门只是最普通的建筑设计,其实门算是历史中及早出现的器物之一,先天就具有“阻挡”的作用。 好比刚才,“他”能封锁房门,却不能强行破门,只得引诱原容开门,才可进入。 罗释推测,池疏着道,就有可能是听到熟人的请求声,好比花枝玉、家人,也有可能是伪装成客房服务的服务员,总之她开了“门”。 原容回到学校时,已然黄昏沉没于黑暗后很久了。 蒋秋生还想约他吃晚饭,他似乎有事要说,送他回来的一路上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原容太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种累,装作没看出来,推迟下次再聚。 异的,宿舍里,关理竟然在。 在原容印象中,这位学霸男神,向来为考研事业奋斗(虽然现在才大二上学期),晚上不熄灯的点儿是不会回来的,这让他好极了。 原容推门的时候他似乎在发呆,猛地一抬头,对上原容有些惊的眸子。 “你回……” “你在……” 二人异口同声,又同时闭嘴,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说话,原容先败下阵来,哈哈大笑够了,才说:“这么早就回屋,不学习了?” 他笑了这么一番,心情好了,一身疲倦似乎也一扫而空,鸦黑色眼睛饱含笑意,白净小脸清丽可爱,一时让关理看愣了。 关理愣了几秒,才腾地一声站起来,觉得不合适,又尬尬的坐下:“不学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这语气,好像要抓奸的正房呢,”原容揶揄道,“明明原先回宿舍最晚的人都是你。” 关理一时赫然,愣愣的眨眨眼,像只不知所措的黑背,这让原容心里无比柔软。他干巴巴的解释道:“那我以后都早回来,好不好?咱们一起在宿舍,我陪你。” “你什么时候变粘人了?”原容换下外出服,套上加绒睡衣,关理调高了一度空调,“时隔一年过去,终于爱上我了?” 他这话完全是闲聊啊,男生之间打趣的玩笑话,可关理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郑重的“嗯”了一声。 抬眼,对上关理激动又紧张的黑眸,原容好似看到了一只疯狂摇尾巴的大黑背。 ……是错觉吧。 原容冲完澡,浑身酥软昏昏欲睡的出来,关理还坐在下面,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他坏心眼的把湿毛巾向前一抛——关理稳稳地接住了。 后者呆愣的不知所措的望过来,巴巴的举起毛巾:“你洗完了?” 原容大笑着接过,顺手在端坐凳子上的男人头上揉了一把:“你去洗吧,热水还有很多。发什么呆呢?” “想事情,”关理耳垂有些红,他是典型白种人那种皮肤,透出一丝粉色,让原容看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一捏,“……干什么?” “快洗去。” 原容打开手机刷起页,不由自主的在搜索引擎输入“衔尾蛇”,“消失”等字眼,可出来的都是一如既往的科普页面。 好像全世界卷入异的,电影中灵异情节的,就只有原容周围的这些人而已。 他漫不经心的卷着自己有些长的头发,而且,这些“人”,全是在几天内统一涌出的,在三天前,他的世界在一条规矩又平凡的直线上运行,三天后的现在,这线弯了、折了,向着无法解释的方向行进了。 等关理冲完澡,顺便收拾完浴室卫生,已经到了熄灯的点儿。 原容白日疲倦的不行,早早爬上床,亮起一盏小床头灯,看一本睡前催眠闲。 不知为何,他摸到了《证券投资学》的课本。 “相反理论”,当所有人(甚至外行)看好,就是涨势即将到顶之时;当大多数人看淡时,跌幅已经见底。即是说,只要你和群众意见相反的话,致富机会便存在。 引申来说,在某件事情的大潮流上,如果所有人都因为他激昂的走向看好,他的峰顶也将到了;相反,若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颓势差不多也要画上终止符了。 很有意思的理论。 原容昏沉沉的合上,小床头灯照的屋内光线暧昧,天花板是阴雨天教堂内悲悯圣母像的大理石白,有些哀悼的氛围,他伸出手,纤细五指的影子被无限放大,放多,光怪陆离的千百指影在天花板上来了又去。 “容?” 隐约间,他听到关理小声询问声,没得到回应,关理察觉他的入睡,放低了动静。 鬼压床。 原容在令人窒息的巨力压制的那一秒极速清醒。多日的经验让他很清楚这是梦中,他清晰地看到昏暗的天花板,嗡嗡作响的空调声,还有一个无比庞大的黑影。 黑影正压在他身上。 从屋内最黑暗处蔓延而出,包裹了全数光线能触及之处,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紧紧压迫在原容身上。原容甚至能感觉到冥冥间一只大手,在他身上满意的游走。 像丛林最顶尖捕猎者打量他可怜的猎物,也好似领主巡视他的江山,原容奋力要挣脱那禁锢,却无法动弹哪怕一只手指。 黑影向他蔓延而来,他的视线即将被黑暗侵蚀,连同他的意识,他的…… 知道这是梦,原容其实并没有太害怕。千分一秒间,他想了很多,是白日未得逞的“人”?不,他没有放任何陌生“人”进门。那能是谁? 他忍不住低声咆哮:“滚——” 在黑影停滞的一刹那,原容发觉自己能动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抄起睡过去前枕边的大部头《证券投资学》(天知道他人生第一次无比感激课本那么厚),狠厉又发泄般朝黑影砸去—— 黑影消失了。 原容喘着粗气,手里抄着沉甸甸的踏实的一厚本课本,坐在床上缓神。 许久,他放下,在头上摸一把紧张的冷汗,打开了小床头灯。 光明重逢。 这竟不是梦么? 原容清晰的记的刚才发生的每一秒事儿,他就着昏黄的光望向四周,二人宿舍还是那副模样,他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投向床对面关理的床上。 关理似乎被他的光线弄醒了。 在原容紧盯下,关理睁开眼,坐起身,然后也望向原容的方向—— “你又做噩梦了?”他的嗓音因为沉睡有些沙哑,还有些懵,语气却是掩盖不了的关怀。 原容点头:“似乎是鬼压床。我脑子现在很乱,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的有东西压着我……” 关理安慰道:“别怕,你现在好好的,不是吗?” 他顿了顿:“要不我陪你睡?” 说着,关理真的一掀被子,长手长脚就要下床,原容赶紧制止:“没事,关哥,我自己睡就行。习惯了以后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知是他语气虚弱疲惫难以掩饰,教关理听得实在放不下心,还是新晋黏黏胶就是想和他一起增进感情,关理枉然不顾他的拒绝,三下五除二爬上了他的梯子。 床边冒出的大脑袋睁着渴望又湿润的眼,配合那副深邃轮廓的棺材脸竟然有点傻萌,原容拒绝的话在口中打转好几次,总是说不出来。 最后,他无奈的叹口气,向墙边缩了缩,示意他上床:“先说好了啊,你半夜掉下去我可不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我的世界(八)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两个人一起睡的后果就是, 一个睡过头另一个也睡过。 原容很久没一觉睡的这么安稳黑甜了, 在梦里, 他蜷缩在一大团灼热的温暖中,被热源拥抱的那么惬意, 好似回归了最初的生命诞生时的母地。 仿佛他的精神也完整了, 没有继续折磨他。 单人床很小, 一米二的宽度,两个大男人睡免不了你碰我我碰你, 然而原容一醒, 发现自己没出息的窝在关理怀中, 正枕着人家有力的臂膀,把头埋在他温热跃动的颈窝里。 充当抱枕的男人, 正柔和的盯着他的发旋那一撮小卷毛看。 太近了。 原容手忙脚乱的“呲溜”滑出怀抱,在关理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视线里, 迅速翻出被子, 摸到手机:“11点了, 你醒了不叫我!” 关理委屈:“我也刚醒。” 你刚醒?原容狐疑的瞪他,后者眸子清明,说他醒了三个小时原容都信。 没法扯了, 一上午的课都去不了了。 原容索性向后一靠, 关理乖乖掀起被子把人放进来,舒服的“哼”了一声。 二人静静地窝在冬日热源里, 谁都不想离开。 最后, 关理扛起了打饭大任, 不情愿的下床。 “要不我去?”原容有些不好意思,“总是让你打饭。” 关理摇头说没事儿,正好活动筋骨,他打理一下外表,利落套上风衣,开门走了。 原容窝在暖洋洋的被窝里,意识又模糊了下去。 这种回笼觉,往往会做一些零散细碎的梦,像什么幻想中的未来啊,怪诞的现实改编之类,醒了就消散无踪。 迷蒙间,原容好像听到短信“叮”的一声,他也确实摸到手机看了,又是陌生号码说“别让他影响你”这类虚无缥缈的无意义的话,很快抛在脑后。 宿舍楼旁有一家食堂,关理上来的很快,原容梦境中响起整齐而让人烦躁的敲门声,一下,两下…… 等梦散去,敲门声依旧,原容才意识到是关理回来了。 “马上!” 原容手忙脚乱的下床,没踩上拖鞋,脚被地面冰了一下,才猛地清醒。 ——门没锁,关理敲什么门? 他一瞬背后发凉,空调不知何时关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消失,一切陷入了无边寂静。 那敲门的人,仿佛耐心十足,还在催促门里人。 又来了。 孜孜不倦的要说服他,让“他”进门的人。 原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语气显得不那么怪:“门开锁,你自己开。” “容,我手里东西太多了,你帮我开一下,好不好?” “他”还在顶用关理的语气和声线,昔日熟稔磁性的嗓音,却让原容心悸不已。 这家伙,有长进,还会像模像样喊他“容”了。该死,他以后不会对关理声音有心理阴影吧? 原容嘲讽的想着,毫无畏惧的怼他:“你没手开门,有手敲门?当我傻么?” 门外没声了。 原容站在屋子中央,脚踩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源源不断的冷气让他保持着清醒。他紧盯着那扇明明没锁,却能挡住“人”的门,那一刻,他无比庆幸关理有带门的习惯。 空调不知何时又开了,无力地热气缓缓吐出,一切声音又回归现实,让原容忍不住热泪盈眶。 门也开了。 关理提着两份烤鸭饭,另一只手拎着三大兜水果,抱歉的解释道:“我绕道水果店买了点苹果、梨,还有哈密瓜,回来晚了。”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放下东西,大步走过来:“你站在这干什么?……还不穿拖鞋?想感冒?” 面前男人黑着脸,不由分说的弯下腰,抄起棉拖给愣着的原容套上,又站起身揉了一把原容的小卷毛:“饿傻了?爸爸去洗苹果,你先吃。” ……又占我便宜! 原容气的吹胡子瞪眼:“不孝子称呼自己什么?” 心里却温暖不已,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面上的笑容多柔软。 肚子里填了东西,原容放下筷子,郑重的说:“关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他斟酌着语句:“可能听起来很匪夷所思……” 他前思后想,还是将近几日接二连三的事情全盘托出。 包括骤然涌入他世界的许多人,池疏的失踪,他被“谁”盯上,以及和国安委罗释的接触。他还掏出了锡币,只是没谈蒋秋生给他名片上的字样。 他冥冥觉得,那句话还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好。 关理的面色,在听完一切后,沉如阴霾。 他不忍的轻轻抚了一下原容的小脸儿,抱歉的说:“我早该察觉到的,你这几日精神都不好,我还以为是休息的问题。” 他随即掏出一个本子,清晰地理清了时间线。 “……你认识了蒋秋生,得到锡币,为了调查这个异图案,你去了图馆,认识了两个女孩,因为她们也做了噩梦调查这个。池疏消失,花枝玉联系你,因为她觉得和噩梦有关,你去调查,差点也着了道。蒋秋生救了你,案件随即介入了华夏国安委。而除去每日噩梦鬼压床,刚才‘他’又来找你了。” 原容缓缓点头:“池疏的消失,说句冷漠的,有国安委调查,我不一定能帮上更多忙。所以,这么说可能有些自私,我现在最担忧的,是我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他极轻的,声音好似来自另一个国度飘渺虚无的说:“我不想消失。” “不会的,”关理不忍动容,握住原容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手,坚定仿佛打气,也仿佛说一句亘古的承诺般,一瞬让原容恍惚。 他想,一定是因为他手太温暖的原因吧。 二人没讨论出什么头绪,关理说,既然和他睡能不做噩梦,他就勉为其难的接下这个任务,被原容脸红的小声嫌弃了一会儿。 然而,试图远离案件,案件却不会远离你。 罗释在下午4点钟来了学校。 有一男学生报案学校街道派出所称,室友突然失踪,且失踪者的床、桌子,甚至衣柜消失了一般,就像那间屋子从没存在过这些东西一样。 捕捉到关键字,国安委负责此案的罗释强行把案件转接过来。 而他仔细调取失踪者的详细信息后发现,失踪者的最近过密交往记录中,有一位眼熟的人。 原容眼皮从中午后便狂跳,一直心里发悸,现在可算明白了源头。 罗释一身米白色高领毛衣,上半身有力的肌肉轮廓隐约被勾勒,一头半长的卷发潇洒不女气,好似刚从秀场走下的男模。 而原容并未心思欣赏这位酷哥的造型,因为罗释递给他的“失踪者”的详细信息里,第一页便是大小近照。 照片兴许是从大数据中搜寻得到,有队友拍的肆意大笑的踢足球照,有自拍的搞怪狗耳朵照,甚至还有监控下他在自动售货机买可乐付款时的模样。 这些拍的或失真或英俊的照片,在原容眼前汇成了一位活生生的人类——徐伦凯。 原容差点惊呼出声:“不可能!他怎么会——他明明!”明明没有牵扯到“衔尾蛇事件”里。 罗释示意他冷静,显然为这系列案件日夜操心过度,过于深邃的眼眶下青黑明显。他揉揉眉头,中指不经意的在咖啡馆木桌上敲击两下:“你有什么头绪吗?任何线索,你能想到的。” 线索? 原容过了那一阵震惊和悲伤,精力高速集中起来,思考任何能帮上的小事。 他细细翻看记录中被大数据勾勒出的徐伦凯的失踪前几日行程。 很普通。 上课,和研究生好友踢足球、打羽毛球,打游戏:手机、电脑游戏都玩。他的交友范围也很清晰,除去同办公室的同学,就是体育部的球友,唯一一个身份有所不同的,便是选修课上一见如故的新朋友原容。 而二人共同认识的蒋三少,在那日之后也只单独联系过原容吃饭,并未再和徐伦凯有交集。 ——就是一位普通的象牙塔内的学生该有的模样。 事实上,原容与徐伦凯的交集也不多。二人第一次见面,就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交流的十分舒服,没顾忌的话题,但毕竟是初次见面,聊的都是兴趣爱好等,没深入到交谈私人信息。 所以要问原容和徐伦凯关系好不好,好;但问熟不熟,还真不是特别熟。 再者,这几日接二连三不清净,原容也没精力和徐伦凯联系。 最后一次有焦点,还是前天原容点赞的徐伦凯一条球友聚餐的朋友圈。 罗释眯着眼:“那你觉得,他和池疏有什么共同点?” 原容心里一震。 共同点……看似毫无交集的二人,事实上是有的。 而且如果硬要说,原容也会被牵扯进去。 但原容却不能确定,这条“细微”的共同点,能不能算。 看出了原容的踌躇,罗释沉声鼓励道:“想到什么说什么。说不定有用,对吗?” 他这人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即使你清楚,他找你只是公事公办,但他的一言一行,总让人觉得他在保护你,照顾你,好像他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磅礴的“可靠气息”似的。 “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不经意提过一句,他也做了噩梦,”原容斟酌语句,“那天我脸色很差,他便关心我要不要去医务室。” 许是想到暖心的回忆,原容不由得勾起笑容:“我说我是因为做噩梦没睡好,他也附和。我们……还若有其事的分析是阴天气压低的缘故呢。” 罗释不忍动容,安慰他几句,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消失……噩梦,有意思。” 原容补充道:“我不知花枝玉有没有和你聊过,其实我和她们二人认识,也差不多因为做噩梦。” 罗释笔尖一顿。 他凝重的投来视线:“关于这点,务必请你详细描述一下。” 蛇。 “我不清楚徐伦凯的噩梦是否与此有关,但我和池疏,确实梦到了相同景象。我不觉得……这是个单纯的巧合。” 罗释点头,他随手在笔记本上勾勒几笔,将本子推过来:“是这个吗?” 头尾相衔的蛇。 他似乎练过速写,功底不错,寥寥几笔,便把最重要的特征描绘出来。 异的,再次见到这邪气四溢的图案,原容仍不觉得恐惧,而是视线紧紧被吸引去,不由自主的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刻画“它”该有的模样。 直到罗释低声提醒他,原容才回过神。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这个。你画的很棒,正是我……梦境中该有的模样。” 随即,原容想起什么,将口袋中冰凉的锡币轻轻放在纸上,咖啡馆昏黄灯光下,锡币反射出异的金属光泽。 像死鱼翻白肚前那一抹鳞光。 罗释的视线一瞬凝重起来,他“啪”的放下笔,从口袋掏出一副白手套带上,指尖微抖的小心翼翼的捏起锡币,反复正反看了三遍,才长舒一口气。 原容被他这举动弄的紧张极了:“这东西很贵重吗?” “岂止是贵重,”罗释苦笑,“你知道你揣了多少钱在身上吗?” 罗释说,这是地下黑市目前正在高速流转的拍卖品。 今日拍出最高价两千万,明天一转手可能能到五千万,然后继续滚。 即使如此,仍有市无价。 “这东西是一个月前突然火起来的,”罗释解释道,“委里关注过一阵,起初定性为洗黑钱的新手段。然而后续跟进,我们发现——那些狂热的,愿意一砸千万的各类买家,似乎真的只是爱好而已。” 他语气放缓,似乎在思索修辞:“那群历史朝代都理不清有几个的商人们,就像被毒品控制了精神般,热烈又狂暴的渴求着它。一掷千金,争得头破血流,只为这枚毫无意义的锡币。” 原容心头一动:“这东西有很多?” “不,”罗释摇头,“据我所知,黑市上流通的不超过四枚。”紧接着,他锐利深沉的眼神紧紧打在原容面上:“你是怎么得来的?” 原容定定的迎上他的视线:“有人给我的。” 不知为何,他的潜意识不想让他说出蒋秋生这一层,尽管他知道,也许说出来会有更大助益。 不过让他松口气的,罗释这人很直,他在意的只是“线索”本身,而并不关注“线索”的来源。 罗释说,这东西并未在明面上流转的原因是,目前还没能有学者完美定性它的“来源”。 隔壁文科院校一位老前辈级的教授对这东西有点印象,他说,这锡币不止牵扯到“朝代”,还牵扯到“文明起源”问题。在早年留学欧洲时,地中海附近流行过一种学派,即“真国起源说”,他们持一种于现在大多数历史起源不同而观点:现在遗留的人类文明,均是真国陨落后的文明。 Real World,这个学派简称“Reality”。 简单说,他们认为现存的各大神话体系的传说、典故,均是对真国历史的描述。之所以传的神乎其神,是因为真国存在的神明从不同次元、不同国度、不同目的认知去看,得到的结果不同。 好比日本神道中“八岐大蛇”被须佐之男斩杀,因其“食人”,“洪水为之暴虐”;在中美洲土著人信仰的“羽蛇神”则带来丰收、富饶,掌管土著心中最美妙天赐的雨季。有一个略微荒谬的观点则是,“羽蛇神”其实便是华夏神话的“龙”。 理性总结来看,这三条蛇掌管的,实际上均是“水”。 然而在岛国,洪水视作灾害;中美洲则视作吉兆;华夏地域辽阔,看法不一:既有恶龙洪灾,也有龙神降水。 而Reality学派认为,真国内,有百万神明,万物皆有灵。好比掌管水有千神,在接受人类信仰时褒贬不一,最终信仰之力最高,“业务能力”最强的存活,然后长久统治。 这观点还能引申到“唯一真神”上。 现今世界,信徒最虔诚、分布范围最广、流行时间最长的,也便是“唯一真神”,这附和学派猜想。 “养蛊……” 察觉到原容的喃喃,罗释停下手中的笔,嘲讽的勾起嘴角:“我第一次听到这学派主张时,和你的想法一样。但那个老教授说……对神明的残忍,便是对人类的宽容。” 原容神色一动:“何出此言?” “祭祀一位神,和祭祀百万神,哪种更好?” 原容恍然大悟。 信仰被集中,也代表了能力被集中,就好比华夏历史上七国之战,百姓苦不堪言,事实证明统一才是历史所驱。 “而这锡币,便是真国时期的货币。” 原容目瞪口呆:“我觉得,这有点扯……假若真国确实是百万神明的存在时期,他们需要用货币?” 罗释低声笑起来:“不是和你套近乎,咱们两个的观点太一致了。这个问题,我当时便直接问了那老教授。他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只猜测,真国时期,众神经历过筛选,胜者掌管法则,成为神话流传影响力广的形象;败者从神话传说中黯淡,难以继续考据,他们是否还存在于真国,抑或被流放人间,都没有更多证据支持了。……但不管这是不是货币,检测证明,这小东西,确实来自至少四千年以前。” 四千年。 原容怔怔的望向那锡币。 他知道这东西上了年代,却没料想过如此久远。 在脚下这片土地无数次重建运动之前,或许汪洋大陆还未曾整理好接纳人类兴旺的模样,这枚锡币便存在了。 罗释想了想,又更直白的解释道:“如果以玛雅文明的计时方式来看,约莫在第三太阳纪元。” 太阳纪元。 这是个很直观,也很异的词。 古老词语在唇齿间轻启溢出的那一瞬,原容仿佛看到了几千年前石器文明人群的模样。 他们虔诚的双手比圆,冲着太阳最高最正的方位整齐下跪,祷告。 灼灼烈日的打下热辣强光,将信徒的影子映出分明漆黑的分割线,原容仿佛还看到成片影子不安的蠕动一下,又恢复平静。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面上的表情有多柔和怀念。 “小同学?” “抱歉,”原容很快回神,“我走神了。你刚才在说……?” “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 原容一愣,下一秒便意识到罗释这突如其来的格格不入的问题。 有狗? 二人选在学校内咖啡馆碰面,这里远离教学区,位于偏僻东南门旁。周围绿化幽美,清静宜人。然而此刻,咖啡馆内讨论声、交谈声,悉数消失,只余隐隐约约传来的,及其遥远如幻觉的狗嚎声。 “嗷——” 打量四周,更让人惊诧的,是咖啡馆空无一人。 “这才几点,不至于清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我的世界(九)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热腾腾的咖啡香混合着奶油味儿, 充盈在静谧昏暗的大厅, 一切却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安宁。 罗释示意原容待在原地别动, 从后腰抽出维尔德wk-2,贴着墙走向门口。 那里挂有五串贝壳风铃, 玻璃门常开着, 微风掠过, 便会带起清脆一串叮当。 原容后知后觉:自他们集中注意力谈话以来,似乎没听到风铃声很久了。 墙上仿古挂钟刚刚走到18点, 太阳落下, 夜晚将至。 原容将杯中冷掉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不安的捏紧杯子。 罗释去的有点久。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收拾好背包, 将锡币放进胸前口袋,也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没人。 “罗大哥?” 玻璃门紧紧关死了, 能隐约望见几米外漆黑的松树轮廓, 像静候已久的恶鬼。 原容记得清楚, 这咖啡馆就一个正门,罗释人生地不熟的,乱跑到哪里去了? 他又小声喊了一声罗释的名字, 仍无人应答。 而狗叫声愈来愈近。 原容很想直接推门离开, 却又怕门外野兽群。他隐约记得前几日晚上发生的事儿,那个噩梦的滋味可不太好。 他将眼睛贴在玻璃门上, 试图透过黑夜去打量环境, 可惜失败了。 “你在干什么?” 原容一个激灵转身, 罗释正紧贴着他背后站着。 他这才察觉罗释身形相比他有多高大,二人影子贴合一起,罗释的竟能完全将原容的包裹。 那团黑暗,似乎在原容转身的一瞬小幅度蠕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再定睛看去,影子的边界只是随暧昧昏暗的灯光浅浅晃动罢了。 “你去哪儿了?” “找后门,”罗释指指侧边,“可惜没有。这叫声我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似乎……包围了咖啡馆。” 他这个形容十分贴切,狗叫声愈发急促,像贴着耳膜低声嘶吼,像仅一墙之隔厉声咆哮,教人听了头皮发麻。 仿佛狗群已然包围了咖啡馆,包围了只有他们二人存在的空间。 罗释示意原容退后,他从玻璃内左右打量一番,确认没东西,手握上把手。 似乎能拧动。 原容下意识出声阻止。 “先别轻举妄动,你还记得你曾经的‘开门’理论吗?” 罗释顿住动作,神色闪烁不定。 屋里并不亮,原容其实只看得清他过于深邃的轮廓,以及那双如星明朗坚毅的眼睛。 “你怀疑这叫声只是诱饵,要引我们出去?” “不能担保。也许你我都不想承认,但现在……我们确实陷入了科学和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 原容的内心波动,是比想象中小的,他将此解释为,是因短短三四天内就经历了多次“异”事件的缘故。 放在一周前,他可能慌得六神无主接连报警了,可现在,他有种莫名的“会没事”的自信心。 而罗释面色仍波澜不惊,估计是职业素质所致。 二人的手机无例外进入了“非服务区”,就连无线也消失了。 他们索性在咖啡馆角落最大最柔软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思索对策。 是什么触发了“事件”? 方才二人只是在咖啡馆静静聊天而已,实在匪夷所思。 原容轻轻出声:“会不会因为,我们谈论了‘蛇’?” 罗释有力的手捂住他的嘴,拿出笔记本写。 (很有可能。你和池疏相识于调查‘衔尾蛇’。或许,这是‘不能说’的词语。) 原容心头一动:(在一些宗教里,真神之名是不可直提的。信徒认为呼唤神名时,神便能听到你的话语。‘风带走我的虔诚,水卷去我真挚的信念,大地记录我的一言一行,一切罪与一切善,均在他的眼里’。) 罗释定定的看这这几句话出神,用笔在最后一句打了个五角星。 (你从哪看到的?) (讲有‘衔尾蛇’的一本野史。那很有意思,作者认为,‘衔尾蛇’既是世界本质:它是循环的时间,是能量聚成的实体。它出现意识,时间向前行走。它的身下流出河流大海,它的身边矗立其山川高峰;自然是它的子女,元素助它监视世界。) (‘蛇’起源说很多。你也认为,它和最近事件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 原容抬起睫毛,罗释正在专注无比的看向他,他的注意力似乎从开始就不在笔记本上,也不在事件本身,这让原容隐约不太舒服。 原容清楚地记得,罗释约他出来的由头,便是调查继池疏之后又一熟人徐伦凯的失踪,可不知为何,话题被技术高超的带到了“蛇”身上。 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预感,罗释此行目的,也许…… 二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罗释的眸子里满是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深林里的野狼。 原容不由得皱眉出声:“罗大哥?” 罗释这才敛目,垂眸,手中的笔无意识的在桌上划了个圆圈。 原容瞳孔微缩。 罗释又在纸上写了什么,原容注意到,在罗释动笔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好似无意识的小动作,正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圈。 圆。 圆是有考据的最初几个象形文字之一。 最简单,最直白,在多个文明起源中,均被视作最完美的图形. 在大多数国家地区,无论现代社会中成熟的肢体语言,抑或原始社会的最简洁的肢体语言中,比一个圆,大多等同于“同意,赞成”的意思。有时,看不清东西,人们还会下意识透过手指比的圆望去,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心形,菱形,椭圆,均是圆的后期变种。 阿拉伯数字中,圆更是数字“0”的代表:一切的起源,一切的从无到有。 千分之一秒间,原容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小事。 圆,圆,圆…… 冥冥间,脑海中突兀浮现一个声音,蒋秋生洒脱肆意的的声线传来,他说,“圆融无二。” 原容记得,这是句佛语。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吗?原容却毫无印象。 “回神了,小同学。” 罗释在他面前站起,他的身形太高大了,这么垂眸看人,理应是居高临下教人不舒服的,可原容却觉得,他这举动没太多不尊重之意。 “我们必须行动,”他指向墙上的表,“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能量越强。” “他?”原容下意识的询问,“他是谁?” “你又是谁?”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回答,突兀而荒谬,原容好笑的指指自己:“大忙人记不得我的名字了?原容,原理的原,有容乃大的容。” 可让他觉得不舒服的,罗释并未再说什么,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底竟有些……宠溺? 末了,他低声笑一声:“我确实够忙的,托两位撒手掌柜的福。” 他可能在说顶头上司把全案转交他负责的事儿,原容应和几句,揭开了这话题。 二人最终又走回门口。 唯一的选择。 在拧动把手之前,罗释突然没头没脑的聊起自己的事来。 “其实,从很小,我就知道家里生我出来是要我接班的。我跟父姓,是要走yuan姓的。不过我那时叛逆啊,名字怎么念怎么不好听,写出来也不好看,一气之下自己改名了。” 原容想象了一下他叫“yuan释”的感觉,笑笑:“是不如现在好听。你的yuan,是哪个yuan?” 罗释却没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家还有个小孩子,就叫她妹妹吧。其实也没个妹妹该有的样子,一天到晚闯祸,让全家给她擦屁股。可她天生就惹人喜欢的不得了,朝你一笑,你就感觉心都软了。……总之,她也学我叛逆,见我改姓,也不要姓yuan,父亲宠她,也不指望她帮家里做什么,同意了,然后把我锤了个半死。” 原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考没考虑过父亲的感受?要我两个孩子都不愿跟我姓,我也要锤。小女儿嘛,该宠着,要打当然要打臭烘烘的儿子。” 罗释低头看他一眼,眼里似乎充盈着怀念,和一丝无奈。 “好吧,好吧,可怜的劳模、臭烘烘的儿子,只能认命了。” 他转过这个话题,手猛地紧紧握住把手,一把拉开玻璃门。 犬吠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黑暗中,蛰伏已久的黑狗群眼泛白色精光,狂乱咆哮着,冲二人袭来! 原容哪见过这架势,过度惊吓中反而肾上腺素激发了沉稳果决,他一巴掌拍在杵在门口的罗释背上:“跑——!” 罗释好似被注入灵魂的土偶,迈开长腿开路。 他体格实在是好,有力不失矫健,每每落脚精准挑中狗群空隙,勉强躲过半人高大狗们的追咬。 可原容就不行了,他就普通少年细胳膊细腿的,跑个100米短跑还行,叫他高压力高速耐力跑,双腿无力泛酸起来。 罗释起初有力的手紧紧钳着他跑,感到身后人越来越吃力,索性一把把人背起来。 原容也不矫情:“咱们去哪儿?出东南门?” “你指路!” 混乱间,跃动的视线里,迅速晃过的的昏暗景色里,原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她扬起标志性的大大笑脸,露出两排又小又白到闪光的小牙,冲他清脆的喊道:“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白皙瘦小的身影很快被走马灯般急速划过的景色淹没,冲着她手指向的方向,仿佛有一束光—— 剧烈运动间,心脏跃动声一清二楚,那么有力有急促的“咚”“咚”传达到原容胸腔,那么有存在感的告诉他:真实、虚无,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两面;这一切是现实,也是你的梦境。 他仿佛,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该认识这些人的—— 他闭着眼,突然大喊到:“谢谢你,罗释——” 罗释被他这一出吓了一跳,随即朗声大笑起来:“谢什么——?” “很多——” 狗群越来越近了,全是一人多高的狼狗,想要跑赢是不可能的。 夜幕已全数降临,将万物轮廓盖上黑绒布,原容甚至能听清狼狗呼吸时粗鲁的喘\\息,还有利爪刨地的撕裂声。 他听到罗释一如既往地沉稳的安慰他:“放心,他们伤不到我。” 他又说:“你不要怕,怕的时候,就冲他们说‘滚’——” 一阵疲倦突然袭击了原容。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睡呢?他强撑着,强撑着,可眼皮无能打败突如其来的生理需求,他睡着了。 在不安稳的梦里,他颠簸着,好似大海上漂浮的小木筏。 然后,心跳声停止了。 原容狠狠掐上自己的大腿,痛楚让他找回了一点意识,他无比恐慌的发现——罗释在变透明。 穿着黑西裤的矫健长腿,已然全数消失在了黑夜里,失去了轮廓。 可他还在跑,他在朝不知落到哪里去的夕阳放声高喊,好似累了太久,想要摆脱一切束缚的大男孩。 那虚无一点点向上挪动,很快,罗释裹在米色毛衣里的腰也消失了,最后是他透明了的,还在低声鼓励原容的脸。 原容坠落在了地上。 犬吠声不知从何时起消失无踪,徒留他一人呆呆的坐在冬日冰冷的人行道上出神。 他颤抖的掏出手机,屏幕上冰冷无机质的罗马数字刺痛了他太久不见光的眼睛。 18:00. 在店中离开时的时间。 咖啡馆位置偏,却也不是无人来,一对亲昵着向这走来的情侣发现了他,二人对视一眼,男生关切的蹲下身询问:“同学,你是受伤了还是?” 原容呼出一口冷气,缓缓抬眼望向男生。 那双鸦黑色的眼睛,犹如深渊蛰伏已久的蛇,冰冷而魅气。 男生一时间竟看呆了。潜意识中,他是觉得这眼神可怕的,可他竟无法移开目光。 面容清秀的少年轻轻张口,他的声音柔而低沉,教人不由自主陷进去。 他问:“这里是现实吗?” 女生意识到男朋友不对劲,上前一步插/入二人中间:“同学?” 原容随即扬起笑脸,慢慢起身:“谢谢,我没事,不小心跌倒了而已。” 原容随即拨出室友电话,短暂的一声等待后,电话被接通了。 关理似乎处于很静的地方,原容甚至能听清他很低很缓的呼吸声。但似乎不是自习室,他声音语调如常。 “怎么了?这个点找我,”关理磁性的嗓音低声笑起来,“才离开多久,就想我了?” “你在哪儿?” 关理不明就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在哪儿?” 原容的语气有些抖,似乎经历了一场浩劫,他的态度糟极了,生硬而无礼,像是在对他发难。 关理柔和了语气,耐心道:“我刚结束了自习,在回去的路上。……是要一起吃饭吗?” 原容挂了电话。 关理有什么东西瞒着他,原容心里很清楚。 那日,他见关理从图馆带回来的伞还没还,便顺手带上,却被告知,图馆借出去的伞全数归还了。 而那把伞,很分明的印着图馆编码,样式老旧。 图管理员也很惊,仔细比对了每把伞的编码,发现了一把编号竟然一模一样的伞。 在图管理员意识不对之前,原容带着伞逃回了宿舍,把伞放回了原来靠在墙上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伞不见了。 他装作不经意间问关理:“伞呢?” 关理说:“还了。” 之后,从不去图馆的原容,仔细通读了图馆的馆规。 “每月20日整理籍,为闭馆日。” 自习?骗谁呢。 接连三条短信发来。 “怎么了?不高兴?” “你在哪,我去找你。” “吃老三样吗?我带饭回宿舍。” 该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我的世界(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原容是个情感“不那么丰富”的人。准确说, 他情感很稀薄。 体现在生活中, 就是他极窄小的交友圈和社交范围。他很难与人建立起坚固的感情。倒不是说他性格有缺陷, 他懂得如何讨人喜欢,三观也正, 却向来懒于发挥让人喜欢的特长。 然而现在, 他无比痛恨自己凉薄的这一点。 ——他竟想不出除了室友以外的, 可以第一时间去依赖的人。 他浑浑噩噩的,拖着发软的双腿, 一步一步走回了宿舍楼。 这短短几日, 竟是他和陌生人交流最多的几天, 也是最热闹的几天。 而以大笔浓烈色彩强行涌入他生命的人,已然出事了三位。 巧合?说出来谁信呢。 庞大的宿舍楼笼罩在覆盖整片天的阴翳下, 显得阴鸷而昏暗。晚饭空的档儿,穿着各异的学生喧嚣着来回, 硬是给这异象有了生气。 原容扶着楼梯手, 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像推着石头, 朝无穷绝望的山顶迈步的西西弗斯。 恍惚间,原容苦笑着想,原来他那时的心情是这种感觉么!谁叫他绑架了&%¥呢! 绑架了谁? 原容顿了顿脚步, 他应是及早前不经意撇过的这典故, 记不清在所难免。 他们宿舍的门大开着,内里传出温柔的饭菜馨香。 原容远远避开502令人不快的快剥落的封条, 走了进去。 关理正在低头看一本, 听原容进门, 他笑盈盈的抬头,似乎读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内容。 “快来吃,要凉了。” 原容勉强点头,洗了手坐下,接过关理掰开的筷子。 是他爱吃的栗子鸡。卖栗子鸡的玉萃楼离宿舍区最远,也难得关理这么上心。 他默默咽着饭,听关理竭尽心思的找话题,有一声没一声的“嗯”着,关理却聊得特别开心。 他咽下最后一块栗子,叹口气,很认真的望向戛然而止的噪音来源。 “你不适合这样。” “容?”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来的太突然,关理怔了一瞬,不知如何反应。 原容没再说什么,端起吃剩的盒饭丢进垃圾桶,又垂下眼眸,静静地说道:“你看,你其实并不喜欢吃这东西,也并不喜欢说这些没营养的无趣话,可你非要强迫自己这么做。” “这样很怪。”他卷翘的眼睫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一双沉静冷淡的鸦黑色眸子似乎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去,“关理,你很怪。” 关理面前的栗子鸡一口没动过。 原容顺手抄起关理座位上,刚才看的很开心的,是那天晚上他的“临时武器”《证券投资学》,扉页瘦金体的“原容”大名无比显眼。 关理被他冷漠凉薄的语气吓到了,他猛的站起来要去抓原容的手,仿佛这样能让他安心似的,可原容轻轻侧身躲过了。 他退到宿舍最边上的墙,离关理所在的课桌其实只有几米,却让关理心疼到刀割一样。 ……他不想靠近我。 即使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室内,他也要与我保持能达到的,最远的距离。 原容冷冷的看着高大男人狼狈又不知所措的一系列举动,心里复杂无比。 他最终叹口气,说出了压在喉咙中,约束自己不要说的那句话。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鬼、怪、或者神。” 他随即苦笑一声:“最好是神,这样我还能不那么害怕。我明白你对我没恶意,你也很好相处。但……你能放过我了吗?” 他对上关理愣住的,不敢置信又涌出一丝悲伤的眸子,继续那么无情又刻薄的说下去。 “你该满意了吧?池疏、徐伦凯,哦,还有可怜的被无辜牵扯的罗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忍着不对我下手那么久。你想和我过家家、玩一场深情友爱的游戏,但我不想。” “该停止了。”他认真地望向压抑了一场最恶最大暴风雨在深沉眸中的男人,“无论是‘消失’,亦或……你对我的异的情感。” 男人终于出声了:“你在声讨我吗?为了素昧平生的,仅认识两天的陌生人?” “对,”原容勾起一个残忍的,又秀丽如常的笑容,“你这是承认了,对吗?可惜你搞错了一点,我并未为陌生人声讨,我是在为无辜者声讨。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你要将他们的存在抹去?就因为他们谈论了一些东西?比如……‘衔尾蛇’?” 原容满意的看到关理眸子一颤。 他恶意的追击:“让我想想,‘衔尾蛇’可能是什么。‘源’,‘万物的真实’,‘唯一真神’,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在维护‘蛇’。你的上级、你的制造者、你最崇敬又深爱的一切,对吗?” “罗释对我说,当你呼唤神明真名时,神明是能感受到的。 “你在怕。怕它听到,怕它被……唤醒,对吗?你们关系不好,不然也不至于自己藏在可笑的人类躯壳里,像下水道老鼠般暗自行动。” “别说了,”关理颤抖着闭上眼睛,“你的揣测,无一真。” “揣测?”原容冷笑,“如果你认为我说的是假话,你不会用这个词。你会说我胡说,说我妄想,而不是揣测。让我想想……如果言语具有能量,那你,兴许不能说谎。” 关理一声不吭,他垂下了眸子,高大的身躯坐在宿舍制式凳子里,竟让原容心里没由来生出一丝不忍。 但他还是说了下去。 “告诉我,你试图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气氛冰冷到死寂。 关理没有发作,没有以强制力让原容闭嘴,这在原容预料中。 毕竟是相处两年的室友,他自诩识人能力不差,关理的脾气性格他摸得通透——尤其是面对原容,能退让百万步得异感情。 这也应征了原容最不想承认的那个猜想。 原容自己,也许,并不在“事件”之外。 原容最初以为,他只是一个观察者,observer,不小心见证“事件”的局外人。但从关理过度紧张的态度来看,他是个“局内人”。 在关理沉默的档儿,原容脑中迅速思索的,是他在“事件”中真正的角色。 受害者,加害者,因,果……到底是什么? 关理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原容却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悲伤。 那悲伤似乎能凝成实体,在空调无力地嗡呀声下,盘桓在昏暗窄小的宿舍里。恍惚间,原容似乎觉得屋内的阴影全数在颤抖,光暗交界如融化的墨汁,渐渐模糊…… 明明是加害者,装出这模样给谁看呢? 原容轻轻地走过去,在垂着头的男人面前蹲下,对上那双为他的出现愣住的眼。 “告诉我吧,”他的声音低而柔,像蛰伏沼泽恶毒又耐心的蛇的引诱,“告诉我我该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你为何第一天见面,就不想,‘不敢’以我姓氏称呼我的原因——” 在那一瞬,他骤然听到什么东西炸裂的爆破声,他听到空气瞬间被挤压,抽出,无限膨胀变形的“呲呲”声,他还听到万千狼狗仰天长啸—— 他惊恐的转头,天花板在他眼前崩塌,墙皮如水流剥落,地板裂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纹路,一切都在塌陷,毁灭。 他甚至窒息了一秒,因为空气被抽离,气压骤变,让他短暂的失去了一会儿意识。 最后,颜色也失去了。 原容低头看自己的手,它的颜色被剥去,还是那般细腻光滑的纹路,像一只柔若无骨的蛇。 不知为何,他还可以呼吸,他还可以活动,他睁开眼,远处,黑白色黯淡苍茫的广辽天空下,他看到巍峨矗立的山川、高峰,从中汩汩奔流的大河,他不受控制的朝那走去。 一步、两步,他随即意识到,这好似是无数次梦中幻境中,“蛇”盘踞的地方。 走进了,他才发现,这山川高峰竟有那么高。 天穹又低又暗,似乎蛰伏了一个世纪的阴霾,暴风雨就要来临。而那最高峰,竟直直指上最深处的缥缈虚空,视野无法涉及。 只是没有印象中这里该有的微风,也没有三五成群嬉戏的人。 他随即意识到,这里似乎只有他自己。 关理呢? 好想见他。这里太空了,什么都没有,只有沉默的风和无语的山河,甚至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 来陪我吧…… 他无法压抑的张开嘴,喉咙竭力蠕动着,呼唤出那个名字:“%¥#……” 什么意思? 他其实明白的,这便是最原始的人类,最原始的神明,在最遥远最初始的语言还未诞生时,第一位生物第一次认为说话有必要时,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啊。 A. 也便是,他分割了自己的一半,他无心举动下创造出的第一个和他一般的生物的名字。 我想起他是谁了,那,我呢? 没有任何物质,只有两团磅礴能量体的虚空里,小团子小心翼翼的,又胆胆怯怯的探出他细微弱小的意识。 【我怎么称呼您呢?】 【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咱们创造语言吧,这样还可以写,将我们的一切流传下去……】 【多有趣呀!您看,我的名字是您赐给的最普遍最常见的音节,A,您的一定要比我的更伟大,更高级,更……】 【〇怎么样!就像您最完美最神圣的身形,您的一切造物,均将以此为尊,以最普遍最简约之形,承载您最庞大的意识——】 那个小话痨光团子,他舍弃的【一切无用、一切罪】,他歪打正着成功的第一位造物,众流传失真的神话体系中的他的儿子、伴侣、弟弟,他的A。 后来如何呢? 一切都变了。 那个单纯的没日没夜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小能量团子,被隔壁神烦的杠精带坏了。 隔壁某一日如他一般,觉醒了一团意识。 那团意识与他源头迥异,唯恐天下不乱,制造了一堆弱小、脆弱、寿命短暂到眨眼没的闹腾生物,称呼他们为“人类”。 隔壁杠精还趁他睡觉偷了火给他们,他偷学了他和小话痨的交流,简化了神语送给“人类”当语言,从此,时间长河亮起了人类文明之火。 而那群该死的小生物,带坏了他的小话痨。 一个太阳纪元过去,他从睡梦中苏醒,就听A用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的调子轻轻问他【他们说,我是你不要的东西造成的,真的吗?】 他刚醒,万千冗杂的未处理的数据流涌入脑海,对外界剧烈变化还没适应,烦得要命的档儿,没好气的回答:【不然呢?】 出现意识的东西太多了。 他枕着睡觉的山川河流;甚至他呼出的风,人类称呼此为“气运”,都沾染了他日夜吐息的能量,有了自我意识。 毕竟算自己生出的“造物”,他满意的为二者命名,掌管仅次于他的神职。 但除此之外,还有百万杂鱼意识争先恐后的想要涉及法则之地,没日没夜叽叽喳喳的争吵不休。 法则所在的虚无空间被意识团们打斗的乌烟瘴气,所有意识迸发的情感数据流让他头疼。 他仰天怒吼:【都想管,就都别管——】 他圈起的身子凝出一个异空间,将百万意识全数扔进去。 他本是要将他们悉数毁灭的,而小团子细声细气的求他怜悯,求他公正。 小团子劝他说:【留点给您帮忙多好呀,您就可以一直沉睡,什么都不管了。】 有点道理。 于是,他定义新的庞大又缜密的法则,在百万意识中剿灭冗杂,筛选精英。 第一期生存资格测试,亦称神职上岗测试,启动。 小团子自告奋勇:【我去监督他们,我去帮您盯着秩序不紊乱。】 他想了想,觉得不错。 于是他重新定义法则:【你的名字在一切语言中均为‘管理’之意,你拥有管理删改一切我所定义的法则的权力。】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这条偷懒定义,让小团子暗中成长为实力仅次于他能量体。 等他再次饱饱一觉醒来,已然进入了第三太阳纪元。 他从世界包揽万物的信息流中得知,大团子作为一切他定义法则下的管理员,已经成为了“人类”口中信仰的“唯一真神”,吸走了庞大数额的信仰力。而在各类神话体系中,总是传颂说,原始神是先创造了第一位生物做伴侣。 还挺有意思的。 他呼唤大团子:【A,你为何要让这假言传颂遍布?】 大团子一如既往的恭敬:【难道不是吗?您创建我的初衷,不是要我陪伴您吗?】 他怔了怔。 似乎确实如此。 在最初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他拧巴拧巴自己的负面,不需要的能量,好比悲伤、嫉妒、贪婪,等任何无用无意义的东西,一股脑抛弃了。 他觉得不能骗他。 【不是。你只是我舍弃的,对我没用的东西。】 大团子愣住了。 叽叽喳喳的大团子终于闭上了嘴。 大团子消失了很久,久到他几乎又要无聊到睡过去了。 他想,大团子其实很不错的,勤劳恭敬,又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团子不知何时划出了另一个空间,把烦人的人类全数扔到那边去,好像叫宇宙这么个怪名,总之,法则空间终于清净了。 过了很久,大团子回来了。 只是,大团子抛弃了他最喜欢的白光,变成了黑团子。 它的能量源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持续逸散着悲伤和痛楚,这让他有些好。 【你怎么了?】 【我没事。您……您要试试资格测试吗?】 大团子说,第四太阳纪元就要结束了,最新一期的第五太阳纪元的神格上岗资格测试里,加入了人类社会中最好玩最有趣的东西,他一定会喜欢。 他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 反正是大团子当管理员,看看他的管理成果也好—— 大团子给他捏了个身体,他看不出人类审美下的美丑,大团子保证,如他本尊一般“威武霸气尊贵雄壮”,他信了。 大团子说,他的名字翻译称人类语言叫“圆”,不太好听,就改成神语“圆融”的谐音吧。 大团子把原容投放进第五期资格测试,深吸一口气,静静地走了进去。 第五期资格测试,原容一路走来,成功的以一坑十,所过之处均存活他一个。 他真的是一切正面情感的聚合体吗? 他确实是正义、友善、公正的——只是他的这一切美德,都是给自己的。他根本没有“爱”他人的想法。在他的眼里,即使没了记忆,也从未把蝼蚁般的人类当做同等生物过。 这样下去不行。 大团子伪装成最后一场boss,试图帮助他、关心他,让他感受从未有过的感情的力量,然后失败了。 原容当着他的面,把他利用的淋漓尽致,拒绝了他的【一颗破碎的心】,第二次抛弃了他。 〇就要结束测试,走出大团子拥有最强权限的一言堂了,可大团子什么都没做成功。 他还是那样无情、冷漠,还是那个没有心的,凌驾世间万物的“真主”。 大团子一咬牙,做都做了,索性大不敬个彻底。 他强行划了个新【补测】,把原容最熟悉的那一堆莺莺燕燕悉数扔进去:和他如出一辙的小真主“山河”,掌管吉祥与不幸的“气运”,还有隔壁神烦杠精和两位人类始祖:掌管勇气率直的“亚当”、掌管智慧谨慎的“夏娃”。 大团子不信这么一堆老熟人,带不出他的感情。 大团子这次也不要当幕后了,从头陪他到最后。 可事情超脱了控制。 大团子的能量全数用来维持【补测】的虚拟空间,马上兜不住这么多强神外来者的能量了。 而原容,也要有了苏醒的迹象。 大团子半夜坐起来,望着怀里睡的酥软诱人的〇,不想回到过去了。 不想回到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理性又冰冷的观测世间万物的〇的旁边了。 他利用测试内无限大权限,又划了一片无内容的测试维度出来。 无内容的测试维度平稳的运转了两年。 大团子默默守着忘了一切、也忘了他的〇,以大学室友身份温暖平淡的生活了两年。 但事情还是失控了。 与他们非同一能量体系的神烦杠精最先破开记忆桎梏,开始找事,通过心理暗示把原始神们搞得有苏醒的迹象。更坏的,原始神们天生法则同出一源,不知不觉间就会互相吸引,朝“真”靠近。 他只能趁原容睡觉时,暗搓搓的把快苏醒的原始神们扔出测试。扔了“夏娃”扔“亚当”,把已然被杠精弄醒的大儿子“山河”也扔出去,可惜,他还是没斗过神烦杠精。 ——即使被封锁记忆,即使不懂得运用神力,原容仍是世界唯一的法则制定者。 他的每一句话皆是真相;他的每一个想法均成为现实;没有他的“同意”,事物永无法进行、存在。他,就是“法则”本身。 无生物可以违逆,无生物不会敬爱他。 他的大脑运转了世间全数法则,他永远凌驾于复杂与逻辑之上。 所以,他很轻易的察觉了只言片语间,大团子不能对他说谎这件事。 大团子瑟瑟发抖。 大团子觉得自己要被苏醒的大魔王捏死了。 大魔王正无情绪波动的站在虚空里,慢慢回笼记忆。 “夏娃”和“亚当”早就脚底抹油,回了宇宙(人间),不去触霉头。 山河一向四平八稳,简单的来说就是不惹事不找事,他也确实没作死,还在大魔王觉醒记忆前刷了一波好感度,变回原形悠闲看戏。 大团子变成弱小可怜无助的最小原型,趴在天空上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朝下看一眼,又看一眼。 哇……QAQ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与你并肩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你在那干什么呢?” 大, 大魔王说话了…… 山河不着痕迹的抖动一下, 集中全数精力静候吃瓜。 原容睁开了眼。 视野极速扩大, 伸远,将这对他本体来说并不大的空间景象悉数收入脑海。 甚至最边角枝芽的一片嫩叶, 奔腾长河中一滴水珠, 都清晰如显微镜直观。 他的注意力最终停下来, 定在头顶上一大片极高极远的“阴云”上。 那云翳晕染成好看的深渊色,笼罩了半数法则空间的苍穹, 其实是怎么都无法贴上“小”这类形容词的。 只是, 在原容全部印象里, 这是“它”瑟缩的最迷你,最娇小可爱的一次了。 他好笑的勾起嘴角:“你这是准备不下来了?你觉得飘在那儿……我就治不到你了?” 河流奔腾的拍子错了一节, 赶紧暗搓搓改回来,防止被发现吃瓜波及。 只是原容万千精神力的敏锐性不是盖的, 这是他的本源空间, 发生在这儿的“任何”事情, 都会映入他的脑海。 他随即想起来什么:“你没把她带回来?” 【她说还要玩几天,托我向您问个好。】 原容朝最高峰方向点点头:“让她玩吧。这几日累坏你们了。” 他又气定神闲的眨眨眼,冲头顶再次问道:“你自己下来, 还是让我上去把你拎下来?” 大团子怂了。 阴霾滚动翻腾着, 缓缓凝结成一片实质性的黑雾,包裹着磅礴死气与冷意, 从空中咆哮落地。 然后缩成了一只发着黑雾的大团团。 大团团委屈兮兮的远远站在那, 就是不过来。 原容似乎能察觉到, 他若是人形眼睛的话,定是湿漉漉的小狗眼。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行了,看委屈的你,我还没开始训你呢。怎么,你觉得你做的没错,我不能说你?” 见小黑团还在那别扭,原容知道这小朋友犟脾气上来了,叹口气:“你……化成人形吧。这么一趟回来,人形还挺顺眼的。” 小黑团一怔。 原容有多讨厌隔壁杠精养的一堆人类,它陪伴了他那么久,可以说比他自己都了解他。 现在他却说,人形还挺顺眼的,而且记忆回笼后,他也没变回本体。 这是不是代表,它成功的改变了他,哪怕一点点呢? 小黑团膨胀、滚动,最终变成了陪伴原容不算短时间的那个高大身影。 Audriot(Auditor);A Voigt;关理——他割裂自身化成的第一造物,人类传颂的“唯一真神”,打理他世间一切事务的管理员。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轮廓,一张沉稳坚毅的好似希腊雕塑家最完美作品的脸。 只是眼神委委屈屈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面前几米之隔的“小少年”。 原容一想就来气。 也就仗他不熟悉人类形象,说什么他都信了。 还“威武霸气尊贵雄壮”,就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胳膊小腿儿? “给自己弄得够帅的,嗯?”原容似笑非笑,一步步走向浑身僵硬不敢动的大只团子,“这就是你承诺的‘威武霸气尊贵雄壮’?” “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 “还学会油嘴滑舌了?” “不!我说的都是实话,”A猛地抬起头,一双黑眸充盈着众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这从未有过的大不敬举动,一时竟让原容怔在了一瞬,“你在我心中一直、一直都是这样的。” “从我出现意识,从你给我赐名,从你为了与我交流创造语言……” 那双眼里的情绪,均是原容舍弃多年的东西。 悲恸、嫉妒、独占欲,还有……爱。 “你明明有万万千千的爱,你爱这山、这水,爱你呼吸过的微风,甚至也爱人类那群卑鄙无耻自私狡诈的蝼蚁,却不能分出哪怕一点给我吗?” A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吞没在抑制不住的哽咽中。 这个在原容印象里向来开朗话痨的大团子,红了眼眶。 它是很坚强的,很稳重,很可靠的。它毕竟是原容自身分裂出的“一切无用”,无论智慧亦或法则核心度,均与原容齐肩。 “我是世间唯一你的同类,我很优秀,我能做好你吩咐的一切,我可以为了你抛弃我存在的意义,为你打理你厌恶的事务。所以……可以把你的爱,多分出来一点给我吗?” A又在下一秒想到了什么,嘲讽的垂下眼眸:“哦,我忘了。你觉得‘爱’也是没用的,早就全部抛弃了。” “你的博爱,你的善良,向来只是表面上的行为啊。” 没有“爱”的美德,终究只能称之伪善。 A陪伴原容走过五个太阳纪元,比谁都清楚这点。他的美德、他的博爱,只是冠冕堂皇的表象而已。他其实比谁都自私、无情,蔑视生命。 原容沉默了。 A说的没错。 作为一切物质的实质,能量循环的初始、中转、尽头,他为万物付出多少,也会索取多少。 生存资格测试,看似劳心费神,实则测试中湮灭的幼弱神格,均被“自然”吞噬。 第五期生存资格测试中,原容其实早有定夺。即使发觉不了测试真相,他收集两张神格复制卡的目的,便是向“世界本源”进发。 “蓬托斯”加上“乌瑞亚”,是不是可以合出“盖亚”呢? “盖亚”继续进化下去,会出现什么呢? 可惜大团子暴露的太快,原容还没享受完从零开始爬到顶的奋斗路,也算有点遗憾。 他回神过来,话痨的大团子可算闭上了嘴,只一双深邃的黑眸愤怒控诉着瞪着他。 “说完了?” “你根本就没在听,每次我想和你谈心,你都走神,我和你没法交流!” 原容突然笑了。 “你终于不装酷了,我还在想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小话痨。” 第五太阳纪元开启了。 人类将其具体量度成多少年,原容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是一段对人类来说很久很久的时间。 久到第三太阳纪元时,锡制的参赛号码牌,都被人类珍贵的供起来,当做古董钱币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作为小话痨的唯一倾听者,已经一齐过了这么久啊—— 他想,身边有个叽叽喳喳的声音,陪他度过无尽漫长枯燥的时间,其实也不错,不是吗? 在生存资格测试的短暂的,对他来说只是眨眼一瞬息的时间里,他竟然体验到了如此之多千万年内不曾经历过的情绪。 真的很妙。 早上起来在被窝里,能转身缩进更温热的怀抱;累了迷茫了,能有一个生物让传说中的他依靠;即使知道是假的、虚无的,可面对他的死亡受伤,依旧会悲伤到精神崩溃。 这根本,就不是不在意小团子嘛。 如果真的不在乎他、不喜欢他,在那团弱小聒噪的意识诞生的最初,他根本不会容忍空间里出现第二位主人吧。 这么想着,身体本能比理性管制更快一步,向前,紧紧抱住了温热的躯体。 “〇……” “别说话。” 原容踮起脚尖,温柔又无法反抗的捧起反抱住他的人的头,轻轻吻了上去。 吻上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可爱的小团子,他喜欢在人类神话体系中宣誓主权的“伴侣,儿子,弟弟”。 “你说我没有爱,但我觉得……你似乎,偷偷在测试里还了一半给我。” 对上面前人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的视线,原容扬起一个灿烂而清丽的笑,他轻轻抚上胸口,低声道:“这里,曾经没有东西可以跃动。但为了你,也因为你……‘爱’,回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2018年3月份普通的一天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3月末, 李希铭打个哈欠, 从休息室醒来。他白大褂都没脱, 裹着瘫在沙发上就睡了。 不仅是他,同项目科室的兄弟姐妹们连续两个月都是这状态, 上头下了死命令, 要彻底研究黑市新型精神毒/品“幻梦”, 他们也不仅仅是因为强权,能拯救深受毒害的人们, 也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就听一声怒喝:“谁他妈把我昨天放的幻梦换成维生素C了?” 这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切的诧异与愤怒, 还隐约带点不可思议的期翼, 接连咆哮三声,带上哽咽的尾音。 李希铭猛地清醒:怎么了? 他顾不得整理仪容, 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隔壁,就见一群白大褂疯了似的跳上跳下, 手里却小心翼翼捏着一只试管, 好似捏着整个人生的希望。 另一群满面震惊的人, 翻来覆去的在屋里找东西,还有两个师兄踉跄破门而出,好像是去找监控。 就见他的大师兄, 蓬头垢面的死胖子, 哭成不堪入目的模样,他冲着李希铭举起试管: “你来看, 你来看……‘幻梦’变异了!” 幻梦, 分子式完美到不可思议的有机物。 它好似造物主最精妙的创作, 它的结构无比简介,一丝冗杂累赘都无,好似一切原子被安排在了最合适的地方。它的分子式其实是极简单的,却在华夏最尖端国家系统内科研室研究三个月,均得不出合成手段。 而在今天,它竟然变异了。 大师兄昨夜加入水中的“幻梦”,今日起来一看,竟变成了维生素C。 匪夷所思。 事实上,在研究的最初,小师妹江白绫提过一句,说这玩意分子式和维生素C相同。但毕竟是简单分子式,大千世界物质千亿,和谁撞很正常,大家也都没往那边想。 李希铭热泪盈眶,等一群年轻人兴奋够了,才捕捉重点:“胖哥,你怎么做到的?” 胖师兄抹抹泪,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想我昨晚加了什么,今天我早上一看,我艹……” 然而最后,胖师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群人采用最终手段,调取昨夜监控,却发现…… 胖子处理完失败组后,累的头昏脑涨,直接把幻梦提取少量加入水,就锁门睡觉去了。 也就是说……幻梦是溶于水后自然变异。 不敢置信。 监控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确定胖子啥也没干,只是单纯加了水! 这怎么可能!他们没日没夜研究这么久,你突然告诉我,幻梦其实就是维生素C? 那么,维生素C是何种条件下变异成幻梦的,幻梦又在如何条件下能转化维生素C 开玩笑呢吧?可翻来覆去花式性质测定结束,他们得出了结论:试管里的,确实是维生素C。 同分异构体间性质迥异,可这差异的也太大了吧? 一个是生物体必不可少的益生素,一个是闻名色变的高瘾性精神毒/品,实在是难以联想。 李希铭突然生出一个异的想法。 他信一些玄乎乎的东西,比如逼乎上提出的“氧气慢性毒品论”。 氧气是公认的大部分生物,其中包括人类,必不可缺的成分,但你真的能分辨氧气对身体无害吗? 以此类推,维生素C是人体需持续摄入的有益成分,而缺乏维生素C,虽不会导致人体死亡,却有大量细小的副作用涌现。 全身倦怠乏力、精神出现抑郁多疑;虚弱厌食,面色苍白,出现贫血、骨关节肌肉松脱、皮肤问题。 ……这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像低程度的毒瘾发作呢? 所以,人体对维生素C真的没有依赖性吗? 江白绫挠挠头发,打个哈欠:“说起来也怪,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有了超能力,能控制,嗯,物体无限前进,可以无视任何障碍物穿破,超酷炫的。结果参加一个怪怪的测试,失败了,就醒了。” 胖师兄打趣道:“说明你拥有一颗拯救世界的心啊。你别说,我昨晚也做梦了,不过我记得没你清楚,好像我是鳄鱼神,参加神职一纪元一次的评定。” 李希铭听的忍不住大笑:“都什么跟什么啊,神也有职称评定?真是不容易。” 江白绫露出了一个异的怀念的微笑:“我还认识了几个很有意思的人,可惜记不清长相了……” —— 谢天谢地,第五期生存资格测试可算结束了。 本该在第五纪元初,人类年度量下的2012年12月21日前结束,硬是被胡来的管理员延长到2018年。 奥德伦特将维持测试发散出去的黑暗能量收回,白泽抖抖一身死气,变回萌萌的白绒绒模样,窝回自己构造成图馆一样的小窝;瘟疫神把自出生便吵闹不休的“SE-3”和“白魔”召回,把两个小家伙扔到虚拟小世界自己打着玩。 众神疲倦太久,脚下抹油的抹油,谈恋爱的谈恋爱,回去看自己小世界的看小世界,一眨眼测试的大小boss溜了个精光,愣是没被抓住一个当苦力。 “你先别跑,”奥德伦特一瞪眼,盯住张开翅膀准备飞的八翼鸟人,“第五纪元的上岗名单还没整完呢。” “鸟人”转过身,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嘲讽笑:“哟,这不是隔壁家的小谁吗?是我眼神出问题了还是你掩饰的太好,你怎么还完完整整的活着啊?” 他随即想到什么,摆出个夸张的恍然大悟:“难不成是他……不行了?太好了,我要趁他弱要他命,把江山抢过来。” “谁不行了?” 鸟人立刻噤声。 奥德伦特柔和了疲倦神情:“完事了?” 原容点点头,从虚空抄出来一个起码厚十厘米面积约半平方米的巨型笔记本,像扔石头般,纤细手腕一丢,抛到了奥德伦特怀里。 “异能者上岗名单。”他一抬下巴,又睨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拉(Ra),“三少爷是吧?嗯?还怪会给自己整身份的。装逼好玩吗?” “他不给你整个高端的,你不能怪我给自己整的高端吧?”蒋秋生据理力争,“是他傻,不是我精。” 原容不说话,定定看了浑身发白光圣洁的让人想打的蒋秋生一会儿,后者紧张的光都黯淡了千分之一度,突然笑了:“……谢谢你的帮助。” 蒋秋生愣了一下,随即舒口气,摆手:“不谢不谢,多少年交情了。” 他不怀好意的又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奥德伦特,以在场人明明都听得见的分贝悄声道:“你俩……真成了?” 原容点头。 蒋秋生大呼刺激:“两位亿年魔法师喜结连理!不容易不容易!什么时候摆一桌让大家吃个饭?” 奥德伦特瞪他一眼,耳垂抑制不住泛红,原容拍拍他的手,笑道:“早八百年就在一起了,你不知道?说起来,故意在人类神话里传我们两个绯闻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吧?” 蒋秋生一愣,不自然的抖抖翅膀:“谁说的,别瞎说啊,没这事,不可能。” 原容不在意的挑挑眉,揭过这一页。 “人类这次挺争气的,通过了不少。旧神的通过率反而不高,就是□□稳了。” “没办法,这几百年倡导和平发展,大家骨头闲的都长锈了,再封锁记忆重新来过,懵逼正常。” 原容梳理法则的细枝末节,将新规则划至名单上新晋神祗。 蒋秋生给他打下手,又想起什么:“这次我想的办法不错吧,让每个人体都存在的维生素C变异,以此为媒介进入梦境测试。梦里通过呢,异能者转正成神,通不过呢,就当做了个梦,几分钟就忘了。这样又没漏之鱼,也不留下证据。” 原容笑笑:“很不错,奖励一朵小红花。不过,留点证据不也很有意思么?总归是有纪念意义的事。好比……第三纪元用的锡币,多年以后被人类挖出来当宝贝,还挺惊喜的。” 听到原容提起锡币,奥德伦特不自在的悄悄看他一眼,确定祖宗没有生气的意思,又赶紧装作沉迷工作。 原容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嘴角。 他真是瞎,身边有这么个大宝贝,竟然单身几亿年。 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恋爱脑? “咱们定居人间吧。” “什么?” 奥德伦特诧异的抬起头,望向面色不改的,抛出惊雷话语不自知的原容。 后者轻飘飘的抬起眼皮:“不愿意?” “不,我是说……我记得你一向讨厌人类。” 原容这几日都维持着奥德伦特设定的人类模样,似乎是觉得行动方便?奥德伦特不确定的想,也可能是懒得换? 总之,这位祖宗的心思他从来没摸透过,也习以为常了。 “其实,人类挺有意思的。”原容落下最后一抹意识,将无关紧要的杂七杂八法则悉数分配完毕,伸个懒腰,“我要收回之前墨守成规的观念了。” 他在桌下踢一脚蒋秋生,后者示意有话快说。 “你那两位小朋友干什么去了?” “亚当夏娃?”蒋秋生想了想,“2019年的生育规划没做完呢,加班去了。” 原容点点头:“人间界大小破事也挺多的。” “所以你赶紧把下放权限收回去吧,”蒋秋生翻个白眼,“我都累计多少年没休班了。好不容易测试度个假,还要给你们拉红线,心累。” 原容不置可否,立刻转移话题,气的蒋秋生浑身光线又黯淡了千分之一度,四舍五入快秃了。 二人结束手上活,去人间界度蜜月了。 他们最后还是回了住的最熟悉的“天合御都”。 天色还早,太阳悄咪咪从稀薄云层中探头,新晋太阳神业务还不熟练,在云上左看右看站着发愣,让原容不由得想起个第一次上岗的小山河。 他向云中一跃,把太阳神吓了一机灵,随即不可思议:“握草……你是真的?” 秦仲铮是想叫他的名字的,那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音,他一瞬想明白了许多事,最后咧着嘴角朝他笑。 原容笑笑:“成神感觉如何?” 秦仲铮痞笑:“酷。” 阳光在他背后缓缓逸散,一位新晋的,对未来和法则蕴含无限信心与潜能的神祗,郑重又不慎熟练地朝二位原始神祗行个古礼,讨好般照亮昏暗晨曦中的石板路。 小区旁小吃一条街大多还休息着,只有个别特别勤劳的商家已然开门,隐约飘出温馨的美食香气。 原容在灌汤小笼包前停下,等第一笼出笼。 那老板和他很熟,笑道:“今天起得这么早!” “是啊,”原容笑着回答,“早起身体好。” 老板给他盛了满满两碗牛奶燕麦粥,好道:“这位是……没见过啊,小伙子真帅气!” “我男朋友。”原容从热腾腾的香气中抬起睫毛,在白色雾气中笑的温暖,“我的眼光,能不帅吗?” 奥德伦特不由自主的握紧早餐桌下一直交握的手,有些凉,但如亘古以来一般令人安心。 察觉到奥德伦特的走神,原容无奈的笑笑,咽下第一只小笼包。 滚烫的汤汁包裹浓郁香气,激活他的味蕾,涌入冰冷已久的肠胃,一瞬将他点燃。 身旁,包子铺老板正朗声大笑着,与老婆说着口水笑话,迫近晚冬的时节,熊熊炉火把他热的满头大汗。 一切都是这般生机勃勃,美好、热闹到教原容不由得热泪盈眶。 正如他希望的模样。 ——FIN—— 夜晚。 大团子被狠狠踹下了床。 大团子无敌委屈:为什么又嫌弃我,我表现的不够好吗??? 大魔王(扶腰冷笑):我现在就后悔,没等你刚有意识立刻一把掐死。 大团子超级委屈:那,那,那你来? 大魔王懒得理他,大魔王睡了过去。 那么累,大魔王还是喜欢别人伺候他的,哼<(\'^\')> 今天的劳模大团子也在努力的伺候大魔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番外(秦徐):光最初始的模样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炽热、灼烧万物的光辉, 正源源不绝的散发热量, 那能量太过磅礴而暴虐, 一切均熔化、消融、被它吞噬,被最原始的灼目白光吞没—— 耳边人群的咆哮如影随形, 从亘古最初始之处跨越时间, 朝天边无情的永恒宣泄—— 人类勇士不畏牺牲, 骁勇者背负金属巨弓,随着一声怒喝, 上古怪物赐予的异弓箭伴随鸿钧之力, 向它袭来! 光暗了下去。 仿佛力量本源被爆破, 它吃痛、咆哮、抽搐,然后打散了意识。 它的能量一时找不到宣泄口, 悉数袭入被称为“宇宙”之处。 秦仲铮梦醒了。 开玩笑……的吧? 他踉跄着从king-size上滚下床,这床太软, 睡的他浑身骨头都咔吱咔吱响, 又差点被床尾洛可可式矮脚凳绊倒。 等一下, 他睡觉的卧室,该是这般装潢的吗? 他随即惊诧意识到:这不是梦。这里是……才是现实。 真真正正的现实。 视线所及之处,不是原容在天合御都的次卧, 而是他文艺女青年妹妹秦清石“精心”过目的装潢。 前两年, 他带了一身难以痊愈的旧伤退役,做安保公司发了家, 也算青年杰出总裁。秦清石看不惯他的狗窝, 非要帮他掌眼, 买了套郊区三层小别墅,又装修的及其繁华精致。 其实他住不惯,也看不惯这些精妙玩意儿,只是宝贝妹妹喜欢,每天抬眼低头都是这风格,也便习惯了。 但从无比真实又离古怪的长梦中醒来,猛地见到这独特装潢,真有点不习惯。 墙上的挂钟静静走到了2点,凌晨太阳还没出来,窗外黑的吓人,他理应继续睡的,可那光怪陆离的梦结束,竟一丝睡意也无。 秦仲铮先从绒毯上做了50个俯卧撑,待睡太久酥软的身体完全醒了,才大汗淋漓的去冲澡,把梦中如此真实荒谬的事理清。 他,秦仲铮,不是整日幻想中二梦的年纪了,竟梦见参加“生存资格测试”,还通关了。 他能掌控能量、操纵物质间能量流转转化,到异能进化的最后,他甚至能瞬间将面积广辽的湖泊蒸发、将山林大地燃烧…… 他还梦到了曾经合作过几次的蒋家三少爷,这不很稀,毕竟现实中算认识;可他还梦到了新晋流量女团的两位成员,更离的是梦中他完全没认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原创”的一些朋友。 总之,这梦实在太真,闭上眼,那些危机四伏千钧一发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甚至…… 他皱眉,太阳穴处隐约阵痛,甚至记不太清睡觉前的记忆了。 他在马桶上呆愣愣的坐了一会儿,这真是十分妙的感觉,按理说,梦境中光怪陆离的幻境,醒来后应逐渐模糊才对,反倒这梦越想回忆起的越多,睡觉前的记忆却淡薄到难以捕捉。 就好像…… 梦才是真实,梦之前的记忆全是迷惑人的假象而已。 秦仲铮苦笑着站起,心不在焉的洗漱,刮胡子,涂上刮胡膏才顿住。 他不算体/毛旺盛的人,但通常早上需要刮刮胡渣,可他的下巴,却光滑好似刚剃过。 不是错觉,梳洗镜中被灯光照耀的太过清晰的秦仲铮,皮肤也变好了。 他下意识地摸上后脑,那里,有一条至少五厘米的狰狞刀疤,这是他的习惯,在那次致命疏忽后,他经常以此警戒自己,时刻提醒:谨慎、千虑、不轻信。 刀疤还在,只是…… 淡了很多。 他扭头,让梳洗镜的灯更清楚的照在那儿,那刀疤形状扭曲,像断了腰抽搐的蛇,只是现在,刀疤淡去,像一个箭头,不,更像箭头留下的伤口。 手机突然响了。 秦仲铮吓了一跳,他迅速洗去脸上泡沫,从床头充电器拔下手机,锁屏上,却是一个妙的应用通知。 【打卡提醒】距离今早考勤结束还有00:30:00,请尽快打卡! 哈? 秦仲铮好笑的解锁,他给自己当老板好几年了,怎么不知道研发部弄了个这么个玩意儿?倒是怪方便的,是微信小程序吗? 然而,他随意滑动屏幕的大拇指,在屏幕最下方常用应用栏上停住了。 【管理器】 图标是一个简洁大气的圆,似毛笔洒脱一笔勾勒而成,起笔气势磅礴,落笔锋利潇洒,中方古风与西式扁平化结合而成,设计感十足。 系统设置?不不,系统设置正躺在【管理器】旁边儿,别说,被这图标一比,系统自带的设置的图标竟然被衬托的有点low。 秦仲铮记不起自己何时下载的这应用了。 估计是半夜某程序强制捆绑的垃圾吧,比如净是广告的壁纸软件啊、闹钟之类,就一个图标撑场面。 他这么想着,长按—— 却没出现任何选项。 他乐了,这垃圾程序还有点段数,强制删除不了是吧? 秦仲铮有了兴趣,索性点开,感受一下这神仙APP什么套路。 却不料,这一点开—— 一道光泛出波纹,不,秦仲铮人生三十余年的词汇中,竟找不出任何一个来形容这感觉,玄妙、恍惚后的一瞬、或陷入空间异缝隙的一刹那,总之,他登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一头柔顺长发随意的披在胸前、肩上,面容柔美温婉,一双睫毛太过浓密、娴静温柔的眼,她的肤色极白,似月色桂树下的神女。 但她的面容很难形容是东方人抑或西方人,有一种妙的韵味,教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只是那笑容,总让秦仲铮觉得,她并未真的含了笑意在里面。 很眼熟,她的名字几近要脱口而出,但卡在喉边,秦仲铮又不确定的咽了下去。 他其实很确定这是池疏的,但不知为何,冥冥中,他又觉得,她并非这名字。 最后,他只是扯出一个一如既往自信而痞气的笑:“哟,小姑娘,又见面了。” 她一身白色短袍,利落的用金环束腰,脚踩镂空金环高跟鞋,小臂、脖颈,均有多数金环琳琅,在她耳边,有两只扭曲咆哮的巨蛇耳环,并将碎发别过脑后。 她手腕、额间均是橄榄叶与月桂花系成的花环,衬的她清新素雅。 她微微笑了起来:“是呀……距离上次这样见面,已经过去一个太阳纪元了。” 太阳纪元? 并不是第一次接触的词汇,但在梦中,分析脱离现实现象使用的词汇,一下被面对面交流时提起,秦仲铮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但这个在唇齿间念出时、具有难言魅力的词汇,教他脑海中一瞬略过了许多没头没尾的记忆片段。 好似一下一下点跳过快进暂停的动画片段,让秦仲铮有了点印象,又难以捕捉。 他皱眉:“咱们确实认识?”他将疑问悉数抛出,在这个常理无法解释的空间间隙,他也没什么再顾虑了:“我是说,梦里也好,现实也好,咱们都认识,对吗?” 迎上秦仲铮紧紧防备的、似乎下一秒猛兽便出笼的视线,女子开了口。 她的声音极柔,特意沉下嗓音,更似仲夏夜太过朦胧的梦,她说:“让我来帮你记起,我沉睡一纪的友人……” 在秦仲铮失去意识前,他只记住了一句话。 女子说:“我是E,人类称我为Eve……” 前夕,黄昏,抑或……夏娃? 不,不仅如此,秦仲铮迷糊的想,也许是女娲、伊邪那美、赫拉…… 太阳马车车轱辘“咕噜噜”在柔软的云层上摇曳前行,奏响出欢快又庄重的仪礼;金碧辉煌的豪华马车后,一席霞彩拉过苍穹,如扬起的薄纱帷幔,渐渐将光芒铺洒向万物。 一切,进而被光明覆盖。 驾驶马车的神祗,正悠闲的倚在车厢边上,随心的哼着断断续续的小曲儿。 他肤色是健康的深麦色,面容深邃俊美,一头最灿烂光线般金发如他自信的俊脸般耀眼,他的眼睛是极浅的碧水蓝,似正午最热烈的阳光打过地中海碧波时的澄澈颜色。 他放荡不羁的翘着二郎腿,朝车厢里问:“怎么样,这景色如何啊,我没和你吹牛吧!” 车厢里传来惊喜而羡慕的清朗男声:“天哪,这便是人类平日生活的景色,原来从天空向下面看,是这般模样——” 阿波罗朗声大笑,向车厢中伸出手,将还仍带胆怯的青年拉出来:“坐在这儿,景色更美!” 青年面容朝气蓬勃,也不扭捏,学着阿波罗的模样倚在另一边。他新的伸出手,柔软的小云朵从手指缝隙间滑过,凉凉的,软绵绵的,留下水一样的痕迹;他回头,一轮灼日随马车步伐缓缓前行;他低头,人类生活的高低房屋,如直尺画出的线一般的大小街道,还有晨炊冉冉,逸散的烟火—— 阿波罗怕他掉下去,长臂一挥,把相比他略显瘦削的亚当揽到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太阳神温暖而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皮肤紧贴着亚当的背,这让他前所未有的心安。 在亚当印象中,这位年岁极久远的上古神祗向来是这般爽朗、快乐的,他所在之处炽热似盛暑,他所过之处欢声笑语不断;他爱喝酒,人类为他奉上美酒,便能换来多日晴天庇护;他爱音乐,如果有珍美乐,他必定从云端跃下,与其一同高歌;他还爱恶作剧,常常偷了放牛童的小牛,害小孩儿哭上半天,才放回去,并送他水果乐器作赔偿。 现在,亚当一转头,就能感受到喷洒在耳垂边的温热鼻息。 这位俊美到过分,魅力十足的上古神,正在他不足10厘米的边上与他聊天…… 天啊,亚当在心中激动得呐喊,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我不回去洗澡了! 这场希望慢一点、再慢一点的旅途,在五小时内到达了中途站。 正午12点,马车缓缓减速,太阳稳稳升起在天空最高点。 拉车的九匹太阳神马打个响鼻,纷纷化作三足金乌四散飞去,这是白日工作时间,唯一能休息的一小时。 阿波罗伸手一接,掌心中捏住一片金乌腾飞时掉落的金羽,朝惊叹的亚当递去:“给你。” 亚当惊喜的接过,羽毛轻若无物,在耀眼日光下逸散出异的彩光,犹如绚丽光圈。 “冬天记得戴在身上,可以保你全身温暖,”阿波罗笑道,“这群叽叽喳喳的鸟儿,老喜欢往我身上凑,自己就够热了,还要热别人。” “那是它们崇拜你、喜欢你,”亚当认真的说,“我想,全天下,没有不会被你吸引的小动物吧。” “是吗?”阿波罗不置可否的挑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痞笑着凑近亚当,“那你呢?” 我? 我我我…… 当然算啦! 但是亚当好歹也是第一位人神,心里素质过硬,把冲到嘴边的崇拜之情悉数压下,脸微红的说:“我可不是小动物啊。” 他避开阿波罗似笑非笑的视线,慢慢走向云层另一端,那里,隐约逸散出他熟悉的气息。 他闭上眼感受,胸腔内,提醒他仍是人类之躯的器官,正在剧烈跳动着。 “我感受到她了,”亚当缓缓睁眼,他的玩笑之意全数褪去,眼中满是严肃和紧张,“多谢你,阿波罗,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但我必须去找她了。” 阿波罗明白事情严峻性,也收起了玩笑之意,点点头。他催动云层带领亚当前行,想了想,又一声口哨,唤回一只金乌。 金乌亲昵的在阿波罗身边上下翻飞,然后落地,化做一只矫健壮硕的太阳宝马。 “骑上它,”阿波罗将缰绳递给亚当,“算是我对妹妹的一份关心。” 后者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毕竟,太阳宝马是太阳神本源法则细分成的九份,每一匹都是太阳神最直接的能量团,将这只马借给亚当,就相当于信任他,不会吞噬他的法则私自融合。 但那双热烈又清冽碧蓝到不可思议的眼,分明不是在开玩笑。 亚当接过了缰绳。 他郑重又无比感激的说:“您的这份恩情,我必铭记在心。” 太阳宝马,最纯净能量体,四蹄生风,一步千里。 亚当找到了离家出走的夏娃。 夏娃在一座神庙前睡着了。 极高的梧桐树打下浓郁的树荫,把斑驳光点打在疲倦还带着泪痕的小姑娘身上,让亚当一肚子担忧和怒火全数泡汤。 他叹口气,无奈的弯下腰,把不省心的别扭妹妹背起来,跃上宝马,向Ra为二位始祖人神专门建造的神殿走去。 阿波罗在云层中静静注视着人类兄妹重逢,然后面无表情的呼唤回八只金乌,重架马车。 自此,这位天地间最受欢迎的上古神祗,和新晋两位人神,再无交际。 太阳失去了九分之一的热量与光泽,肉眼却难以观测出,仍日复一日的升起、落下,拖曳着每日云霞在苍穹徙倚。 亚当和叛逆妹妹每日被人间界大小琐事烦的焦头烂额,今日哪里瘟疫爆发,去协调路过的瘟疫神改道;明天哪里生育率低得出,赶紧瞅瞅这地区生命线有没有出问题。 就这样,两位当事人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均没人提起寄养在人间伊甸园的太阳金马的事儿。 但还是出事了。 亚当没有想到,最后一次看到阿波罗的名字,是在神职上岗测试不通过名单上。 不是吧…… 亚当手冰凉的发抖,确认了三遍,夏娃都要以为他怎么了,才堪堪放下名单,稳住心神。 “你没事吧?” “没,”亚当不着痕迹的问道,“我记得,阿波罗不是力量强劲,他怎么也……” 夏娃显然知道些内幕:“他似乎惹到了谁。他的本源力量化身你知道吧,那几只太阳鸟儿,在测试不知怎么被射杀八只。我听Ra说,总神和管理员正在发愁这个事儿,不知找谁代替他,毕竟人间界没了太阳可没法过。” 亚当眼神一颤:“三足金乌被射杀了……八只?” 夏娃意外的睁大眼:“你还难得知道那鸟儿名字。总之,本源法则只剩九分之一,这期岗他是上不成了,希望他好好休养能赶上下一期。” 亚当浑浑噩噩了一整天,手中的材料弄错了好几次,被夏娃指着脑袋骂,都没能拯救他的分心。 他回到人间伊甸园,最后一只三足金乌,正待在月桂树上唱歌儿,仿佛就是那日阿波罗哼的小调儿。 他浑身冰冷。 外界皆以为,阿波罗还剩九分之一本源法则存在,实际上,他已将其送给了自己。 也就是说,在测试中死亡的八只金乌……便是阿波罗全部法则了。 阿波罗消失了。 运气好,他的意识还能存留法则空间,等待亿万年后重新凝固成一方法则。运气不好,也许…… 亚当不敢去想。 他无比后悔,自己因一点“阿波罗或许会来找我”的小私心,没有主动归还三足金乌。如果,如果测试中阿波罗能力是完整的,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但事已成定局。 亚当愧疚无比的,将三足金乌带去法则空间,等待总神和管理员想出办法。 所幸,总神存有太阳神法则的基础,他重新规划法则,使这一只金乌能独自拉车,只是那太阳的热度和光线是上一纪元的九分之一了。 总神把金乌的归属给了他。 他说:“阿波罗没有消失,他残留的意识进入了人间轮回。等着吧,过不了太久,约莫第五纪元,他应许就能重新踏入测试了。只是,他只能以异能人类的身份进入,估计要吃一番苦头……” 亚当热泪盈眶:“没关系,到时候,我也进去陪他!” 总神诧异,慵懒的巨型衔尾蛇抖动一下鳞片:“你确定?你也仅仅一介人类,难度对你们来说可是很大的……” “我确定。” “还有我,”夏娃抿嘴,“当时是我意气用事惹的祸,也算造成了这一切根源。总之……我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 总神不置可否,人类情感复杂,他向来懒得研究个中根源。不过多塞两个测试者的事儿,他朝周身围绕的磅礴阴霾点头,阴霾中传出沧桑而遥远的声音:“没问题……第五纪元的测试,将在2012年12月21日开启……” 眼前言笑晏晏的小姑娘,递来一个包裹着月桂花香的金丝鸟笼,里面,一直外形异的鸟儿,正在婉转歌唱。 见到秦仲铮,鸟儿好似见到了亲切的主人,无比欢快的上下翻飞,试图冲破鸟笼。 “去吧,”夏娃轻轻打开笼门,轻笑着说,“你该回归了。” 随着三足金乌扑来,记忆与熟悉的力量涌入全身,秦仲铮眼前走过万千回忆碎片—— 一声响彻天空的鸟鸣划破天空,太阳烈焰自周身爆发,燃烧,炽热能量逸散出熊熊火光,秦仲铮昂头,他向空中抓取,一只巨型竖琴出现,他拨动音符,铿锵之音响彻云霄,三足金乌幻化成雄壮高马,拉起金碧辉煌的豪华马车,他如记忆中亘古以来无数次印象中一样,踏上车厢边——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打卡成功】●于2018年3月3日 2:21:00开始巡天。 他回头,万千情绪滑过茫然的眼眸,最终定格为怀念,然后露出一抹爽朗的痞笑:“小姑娘,这么多年都没变化,还是一样的漂亮。” 夏娃眼眶微红,调笑道:“老不正经的,你也真是从没变过。快去上岗吧,全世界的人都在等着你呢!” “哎,又回到任劳任怨的公务员生活喽,”秦仲铮装模作样的惨叫,“没人权喽……” 眼前的空间间隙散去,秦仲铮正处于云层中,仅一匹太阳金马欢脱的跑着,倒也不觉凄凉,他哼着歌,车厢后,一片鱼肚白般的晨曦被摇曳拉开,太阳慈和又热切的光,正如千万年前一样,像万物铺洒而去—— 他随即扭头,朝车厢笑道:“小徐,哦不对,亚当,你要藏到什么时候?” 车厢传来一个羞赫的青年音,男人从车厢探出头来:“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吗。” 语音刚落,亚当便被紧紧抱住了。 他出的,十分冷静的,回抱回这个温暖炽热的拥抱。 然后说道:“欢迎回来。” 他又说:“以后我可以……经常……与你一起巡天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番外(池花):花与夏娃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注意她很久了。 同是第一期资格测试通关的原始神明之一, 她们打过的交道, 却一只手便数的过来。 这还要归功于父神的隔壁好邻居, 怕父神一怒把人类一眨眼灭干净,联合母神划了个叫“宇宙”的空间, 把小生物们悉数塞了过去。 (当然啦, 叫父神母神只能背地的叫呢, 不然会被打=。=) 然后夏娃和亚当作为人类的原始神,也跟了过去。 法则空间, 就只剩四个意识体了。 懒洋洋不管事的、每次找他都在睡觉的父神;忙成傻逼每日穿梭在大小世界打理事务的母神;还有给母神打下手同样忙成傻逼的可怜大哥。 好无聊…… 她觉得这种日子不行, 再待下去就要傻了, 偷摸摸溜去了人间界。 哇…… 怪不得不让我去人间界玩,原来人间界这么热闹这么多有趣的东西! 两个狡猾的老混蛋!就是怕她玩分心没人帮忙干活了是吧!可恶! 小光团子气的满地乱蹦, 蹦了一会儿,闻见一堆幸福快乐的情感, 馋的她满嘴口水, 想凑过去吃, 却被别的神吸走了。 吸走了??? 好气哦!明明是我先来的! 她愤怒地给自己整了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身体,一路先捡了三个包,一个里面有新买的手机和手机卡, 一个里面有几万块钱, 还有一个是个旅客的,有地图。 她愤怒地冲进商场买了一堆衣服, 买了三大兜吃的, 感受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的热闹与快乐, 满意的吃了个饱。 然后蹲在最繁华的街头发呆。 被万千新事物冲击后,精神处于极度兴奋亢奋,玩够了、闹够了,却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夜深了,月悄悄爬上中天,车水马龙依旧,繁华的霓虹灯五光十色,照在每个路人脸上,反射着与白日不一样的异色彩。 她身边堆放着各式看不懂牌子的包装袋,里面是柔软的,刚从柜台里拿出的潮流衣服,还带着化工产品特有的非天然气息,有点刺鼻。 其实她看不出人类所谓的美丑,甚至在她眼里,每个人类也都是同一副模样,不同款式的衣服也只是颜色不同而已,但她就是好。 ——柔弱的、没有任何力量、寿命短暂的生物,为何永远都这么幸福快乐呢? 他们还需要吃一种叫“食物”的东西维持能量供给,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哪怕一点点小法则,无法汲取天地间法则的能量。 在她发呆的当儿,街对面观察已久的一对老夫妻,慢慢走了过来。 抬头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需要老头子搀扶才走的稳,尽管如此,二老坚定地在发呆的小姑娘面前停下,问道:“小闺女,你没事吧?崴脚了?” ……面前这对苍老的、即将步入终结的人类,是在关心我? 她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我没事,我很好。” 慈和的老妇人不置可否:“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和家里有多大的气该消就消了,家人总不会害你的。你说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晚上出了什么事儿,家人多心疼啊。” 家人?是指……那个懒洋洋的巨蛇和整天黑脸的管理员? 不,她苦笑,可能,她失踪几年,也没人会找她吧。 她低头笑笑:“真没事的,我……怎么说呢,也不算有家人的。” 二老面面相觑,又问了她几句,总得不出具体回答,老妇人叹口气,招呼来街角的保镖。 “小姑娘,无论如何,你今晚不能在外面过夜。你要信奶奶我呢,就先和奶奶回家,睡一晚,想明白了,联系家人,好不好啊?” 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 在神的铁皮马车里,她了解到,慈和的老爷爷姓花,花家似乎是当地一方巨头。奶奶姓师,特别亲切,讲了一些她和老头子年轻的故事,让从未听过人类故事的她听得入迷。 一老一小出的合拍,最后师奶奶还要认她当干孙女儿。 她怔愣在原地,眼中闪过异样色彩。 太妙了,只相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不到大蛇眨一下眼的时间,人类就可以这般信任、与陌生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吗? 但……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她深吸一口气,忐忑的,有些胆怯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可以呀,”师奶奶摸着她微卷的短发,笑的慈和,“我老就想要个小孙女了,可惜我家基因不争气,全是臭烘烘的孙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你愿意当我孙女儿,奶奶高兴得不得了。” 她闭上眼,宇宙这般低等法则空间,权限是全数对他们四个意识开放的,她的视野迅速掠过浩瀚如星海,庞大繁杂的生命线,定在一束金光闪闪的一支上。 这家人倒是该有福气的。 她自恋的想,当然,加上我,就会更有福气啦! 再次睁开眼,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纹以她为中心,层层震荡在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宇宙的上空。 夏娃眼神一颤:有谁……动了人类的生命线? 但那太微不可察了,万亿生物的生命线日复一日震荡波动、时刻会出现难以预料的迹,这样妙的轨迹,也正是生命伟大而波澜壮丽的一点。 夏娃阖上眼,继续午睡。 师奶奶短促的呼吸一下,脑海中闪过几个离片段,又好似梦中断层般,消失不见了。 她柔和的低声笑起来:“你看看奶奶这脑子,差点又睡着了。小玉啊,晚上想吃什么?” “花枝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好意思的笑着挠挠头:“我快饿死了,给我什么都吃的下去。” 她确实饿死了。 人类真是会享受的生物呀! 如饿死鬼再世,花枝玉以肉眼难以匹敌的速度风卷残云,手边残骸堆积如小山,扫完面前盘子又去扫桌上的,看的她哥哥们瞠目结舌。 花颐春嘴角抽搐:“小玉,你要出去吃饭也这吃法,别人还以为我们虐待你。” 花枝玉满嘴食物,一顿“唔唔唔”不知所云,但从愤怒的小眼神看,很可能在骂人。 花爷爷朗声大笑:“能吃是福!小春儿,你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你小时候要也这么能吃,说不定能赶超你弟弟。” 一谈这个花颐春就来气:“爷爷,能不戳痛处吗?” 一旁花崇明抑制不住笑出声,他虽是老二,却碾压花颐春身高身材,两人站一起像大狼狗和小狗崽,弄得花颐春一般有弟弟在的场合,自己就能推就推。 他笑还不行,还故意歪了凳子去揽他“纤弱”的大哥,弄得花颐春追着他从楼下打到楼上。 花枝玉满面笑意。 真好呀,一家人就该这样子嘛。 她和师奶奶说着吉利话,嘴又甜人又乖,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让师奶奶忍不住亲她亲得不得了。 接下来的每一日,都快乐、热闹的好似做梦一般,教花枝玉那样小心翼翼的珍惜去度过。 就像吃了一颗最中意口味的水果硬糖,酸甜清冽的果香在口中炸开,浓郁美好到不可思议,甚至在迷惑你全身感官沉浸其中。 但大脑却可悲的清楚,这虚无幻象的香甜,终究会消散殆尽。 被发现的比想象中还早。 花家本就福缘深厚,磅礴到湘南难以匹敌的气运,因为花枝玉的存在,更是如泰山压顶,各行事业蓬勃日上,将湘南各类机遇福运全数收入囊中。 花爷爷过了90大寿。 他一生正直忠厚,为人勤恳友善,晚年更是热心福利事业,花开头的慈善小学能写满一张纸,世家圈都感叹得天地庇佑。 然而命运线上,花爷爷应在年前去世的。 花枝玉不忍心,硬生生将花爷爷的生命线截断,延长,把他体内潜伏的喉癌铲了去。 半夜,她看着花爷爷慈和沉稳的睡脸,他睡相和本人稳重形象太不附了,这位能明显看出年轻时多么俊朗强壮的老人,到了晚年,也变成了衰老羸弱的模样。但他心态好极了,一撇小胡子被自己呼噜吹得一翘一翘的,明明是好笑的小动作,花枝玉却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怪,花枝玉手忙脚乱的抹眼泪,人类怎么,还会向外流水的呀? 第二日,如预料一般,夏娃翩然而至。 太阳升起的方向,一位浑身都在逸散柔光的女子,从云层跃下,缓缓走来。 只是与花枝玉想象迥异,夏娃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她柔软的、深渊色的浓密长发随意的用月桂枝竖起,圣白短袍不似一向整洁模样,显出些狼狈来。她的面色也不好,向来上翘的嘴角面无表情的垂下。 花枝玉眨巴眨巴眼:“那个,你是把我扔回去的吗……” 见女子只是淡淡的望着她,花枝玉小心试探:“那个,你是过来训我的吗……” 夏娃神色冷漠。 ……姐姐您到底要怎样要杀要剐爽快一点呀!!! 就在小光团子沉不住气,准备伸出试探的小触手戳人时,夏娃欲言又止的开口了。 “你能暂时,接济我两天吗?” OwO? 虽然花枝玉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不是意味着……她又可以多待几天啦? 欧耶! 花枝玉原地欢天喜地庆祝了一会儿,准备晚上多吃三盘子犒劳一下跌宕起伏的感情,却发现夏娃似乎不太对劲。 她沉着眸子,视线无意识的垂在地上,那里花家长廊上普通的一块灰色仿古地砖,一行蚂蚁匆匆忙忙的扛着食物溜过。 花枝玉了然:“好像快下雨了……等等,什么时候周围有的蚂蚁窝?!” 矮个小姑娘手忙脚乱的扑在地上东找找西找找,这什么烦恼都不过脑子,永远活的快乐无忧的模样,真让夏娃嫉妒。 她也想这样,但做不到。 人类,天生与其他种族不同,具有无比冗杂无用的情感。这些情感会在你不经意时积蓄、填补你的一生,然后在深夜某个小点爆发,将你溺毙。 童年时没能吃到的杏脯,离开高中再未见过的同桌,甚至触景思情时几年前常乘坐的公交车,都兴许深深在脑海深处印下一笔。 然后告诉你,你的人生,已经被固定在了这样一条轨迹上,沿路驶来的火车窗外的风景,永远只是这般了。 夏娃鼻翼酸楚,她闭上眼,任惆怅的眼泪轻轻滑下来。 她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天地间第二位人类,自睁眼那一刻,她就禁锢在了始祖这个框架里。 在法则空间,人类称之为洪荒的那里,只有她和亚当二人。他们日复一日的捏起泥土,创造和他们一般又从根本上迥异的生物,然后看他们繁衍生息。 万年过去了,人类已经可以脱离他们监管,自行在法则中轮回了,他们二人又承担起命运的监控。 夏娃的世界里,只有别人的人生。 她想要做一个冷漠的“观测者”,但做不到。 归根结底,她的本质也是人类啊。 她会为早幺儿疼惜的哭,会为冤死者心酸,也会为没有结果的爱情唏嘘。她懵懂纯真的眼,略过了成千上万人或平凡或传的一生。她成熟了,她敛下眸子,漠然的看着生命轮回。 然后情绪爆发在某一天。 其实那一天没有任何大事,就是日升日落,全世界为柴米油盐奋斗过活的普通一天,夏娃停下了手中划动命运线的笔。 命运线仍稳稳运转着,即使有小插曲,完善而稳定的法则也会自我稳定修补秩序。 啊,她嘲讽的想,他们会想象到,有一位没有经历过自己人生的老怪物,正在百无聊赖的观察监管他们的人生么? 她望向亚当,后者正烦恼的挠头,又是拿不定主意了。 她十分了解他这举动代表的意味,下一秒,亚当就要大呼小叫了。 果然。 “亲爱的妹妹!你帮我看看这个……” 人活够了,还能有一死,那我呢? 夏娃走了。 她随意的向人间界跳下,看到了一个呆愣愣望着她,神情一分钟变幻八十次的小姑娘。 有点眼熟。 怎么随便一跳还能遇到熟人的…… 反射弧贼长的小光团子猛地意识到,诶,这不是我几千年想勾搭一起玩的人类吗!Lky! 她腹中满当当的说辞,卡在了嘴里。 花奶奶已经和善于交流的夏娃与快乐聊了起来,直接把她这个亲孙女抛在了脑后。 “……小玉,你什么时候交的小朋友?小姑娘挺不错的,以后多带回家玩!” 花枝玉回神,结结巴巴的“嗯”了几声,对上换上现代人类衣服的夏娃揶揄的眼神。 夏娃冲她眨眨眼,笑的端庄温婉。 “池疏”,就这么在花家住了下来。 花枝玉那个开心呀,每天上学、吃饭、玩耍,有人一起了!还是老熟人!虽然她看上去冷冰冰的懒得理我,但是认识这么这么多年了,就是老熟人没错! 但这样开心的日子过了将近几天,花枝玉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她从“神者荣耀”中抬起头,不确定的望向对面沙发椅,正沉默看的女孩。 池疏清丽的面容,在小夜灯昏黄暧昧的照抚下,朦胧如梦。她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是有些阴郁的,似仲夏夜灌木丛后耐心等待来人的毒蛇。 她颀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一页页,无意识的在脊上敲动,似乎在沉思。 花枝玉不自然的换了一种正经点的坐姿,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那个,Eve……你还没和我说,你怎么突然来人间界了呢?” 池疏缓缓抬眼,浓黑的眸子静静投向她,一时看不出情绪。 花枝玉心里有些膈应。在她印象里,夏娃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该是那样,但总不是这样子。 过去,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有夏娃拍着桌子和亚当因为琐事吵架,夏娃傻笑着从圆镜中看情侣谈恋爱,夏娃心血来潮亲手捏几个泥人比美玩,还有一次,夏娃和Ra打赌,连输十三次,气的追着Ra揪翅膀羽毛…… 夏娃是人类睿智、理性、谨慎的代表,也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人类特有的小品质。 所以,在花枝玉心目中,她是一个法则空间特别的存在。 但现在…… 她抿着嘴开口:“你到底怎么了?你给我的感觉,很怪……” “哪里怪?” 花枝玉不确定的绞着手指:“就,就像生物衰老了的气息。无欲无求,也没了希望……就是那种,即使明日世界末日,也与我无关的感觉……那个,Eve,我记得人类始祖是不会死的,对吧?” 池疏没有开口。 她的合上,纤细的手紧紧握着脊,定定的看了忐忑不安的花枝玉一会儿,把放回柜,起身走了。 “你干嘛去!”花枝玉慌张的喊她,“我说错话啦?” “洗澡。” 洗完澡,池疏就睡了。 花枝玉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人又生气了,只得也先睡觉。 怪不得历史上好多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好难懂! 第二日,池疏吃完早饭冷冰冰的去上学,一直到了学校门口下车,都没给花枝玉一个眼神。 花枝玉委屈巴巴的在后面跟着,像个被抛弃的小狗崽崽。 我干啥玩意了我……怎么不理我了……睡了一整晚上了还没消气??? 女人真是不能惹QAQ 数学老师在讲台前铿锵有力的写板,池疏偷瞄了一眼同桌的小姑娘。 嗯,已经沉入深层梦境了。 这个整天傻乐呵的小光团子,这次睡的却不快乐,小鼻子皱着,像被谁欺负了。 池疏一怔,因为她意识到,小光团子这次的愁闷,已经持续快一天了。 这好像是印象中,气运第一次流露出非正面情绪。 是因为我?池疏好笑的想,应该不是吧。 一个粉笔头准确的划破半空,砸在池疏的脑门上。 好疼…… 数学老师不好意思:“唉,不是想砸你的,不好意思啊池同学。……你喊喊你同桌,睡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然而,未等愁闷的池疏寻找到正确叫醒花枝玉的方式,在全班同学的笑声中,下课铃响了。 花枝玉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下课了,又昏睡过去。 池疏头疼的想,就算是睡觉,她也一如既往幸运爆棚呢。 热腾腾的烤红薯的甜香,成功勾引出花枝玉肚中的小馋虫,把人一激灵惊醒。 教室人已经走空了,黄昏沉甸甸的红霞从半掩的窗帘压下,将空荡荡的下午充盈了惆怅的寂静。 香气的来源正是对面课桌,池疏正随意的坐在课桌上,不紧不慢的扒红薯皮。 蜂蜜色的内瓤在白玉般的指尖剥落下慢慢露出。 花枝玉口水一流千丈。 可池疏注意到她醒后,只是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花枝玉一想到夏娃还在生闷气,又蔫了下去。 ……还是好想吃哦! 等委屈巴巴的把恶意压下,花枝玉才注意到池疏坐姿。 她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优雅模样,校服裙盖住光洁的膝盖,一双小腿端庄的并着,只是她单单坐在课桌上这点,就已经很不“夏娃”了。 晚霞映在池疏背光的半张侧脸上,好似盛放红莲走出的妖怪,教花枝玉一时看愣了。 原来,夏娃也可以是这般气质的么—— 一个揶揄的笑将发呆的花枝玉拉回现世。 “怎么,想吃到这种地步?快擦擦口水。” 花枝玉后知后觉,一抹嘴,羞的满脸通红:“哎呀!我刚才明明擦了的……这不科学……” 池疏不置可否,还在那慢条斯理的剥皮,像在拈针绣花,又似欣赏画作,总之就是不急着吃。 花枝玉可急了:“你赶紧吃啊,凉了不香了!皮别全剥,连着皮的地方才香呢……” 池疏突然笑了。 她低声乐了一会儿,不知又想到什么快乐的事儿,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是那么洒脱而爽朗,好像找到了最心爱之物的孩童。 她终于笑累了,在花枝玉不明就里的呆愣里,她轻轻擦擦笑出的眼泪,将剥好的红薯递给花枝玉。 “吃吧。” 花枝玉不敢置信:“给给给给给我的?……你不生我气啦?” 池疏轻轻摇头,见花枝玉还在那愣着,她好笑的催促:“快点,趁我还没重新生气。”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似乎带了点哽咽,但那感觉太轻了,花枝玉只当是犹豫的黄昏带来的错觉了。 花枝玉手忙脚乱又欢天喜地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在正中间啃了一大口,满意到两只眼都眯成了缝。 真好,池疏撑着下巴,放空大脑,视线散漫的望着对面吃的满脸都是的小姑娘。 在普通的学校普通的一间教室里,普通的一天的普通的下午,谁又能想到,有两位浮生偷闲的神明在此一聚呢? 几天前的她们二神,估计也没想过几天后,会以这样异的形态、异的原因,像人类一样为了异的理由生气、和好,又说着无聊的口水笑话吧? 命运真妙啊。 没想到的是,花枝玉被抓回去的速度竟比池疏要早。 那是个懒洋洋的午后,花枝玉四仰八叉的窝在沙发里,打着“神者荣耀”,并抑扬顿挫的的骂着队友,却见周围瞬间变了模样。 池疏从《理想国》中抬起头,不解的朝四周望去—— 卧室温馨甜美的装潢,全都失了颜色。 不是亚当,万千思绪掠过池疏脑海,她冷静地想,人身可没这能力。 那边花枝玉惨叫:“怎么断了!打团呢正!” ……能指望她长点心可能要下辈子了。 池疏叹口气:“小祖宗,我觉得,咱们可能要分开了。” 花枝玉一怔,这才后知后觉情况的严重性。 时间被停止了。洗漱间的通风系统没了机械的“呼呼声”,一切都静了下来,好似她们被留在了时间切片的间隙。床头灯的光消失了,仿佛刚才的昏黄色只是幻觉。 随着空间一阵波动,空气骤然冰冷,似冰箱门猛地打开,刺骨之寒缓缓蔓延。不知从何处,逸散出磅礴黑雾,那黑气所过之处物质均被吞噬、湮灭,将二人包围…… 这感觉…… 池疏冻得牙齿咯咯响:“管,管理员先生?” 花枝玉满脸惊恐:“貌似是……妈我错了,您先停下来!” 见黑雾仍在蔓延,花枝玉带了祈求:“您冻我没事儿,Eve是人神,受不了您这力量的!” 空间恢复了暂停。 一个渺远又嘶哑的声音响起,说的却是池疏听不懂的语言,那语言好似希腊语,却又更精妙、更优雅,各个发音一丝冗杂也无,教人听着听着,几乎要沉醉沦陷。 花枝玉垂着头,似乎试图与其争辩,却又乖乖闭上了嘴。 时间恢复了流逝。 未被黑雾吞噬的小床头灯重新打下暖黄色的光,只是屋内凭空消失的一片家具,提醒池疏方才不是环境。 花枝玉抿着嘴,眼眶通红。 池疏不知刚才一瞬他们达成了什么,只得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好啦,这不没事呢,咱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呀,有什么可伤心的。” 许是她柔软的声音教花枝玉戳到了泪点,小个子女孩猛地扑进池疏怀里,放声大哭:“我不想走!我还有好多好玩的没有玩,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聊呢!那个大坏蛋,独裁者,老头子!” 池疏好笑又心疼,拍着她的背,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却迟迟张不开口。 她有什么立场安慰她呢? 花枝玉说,因为她长期驻守湘南,造成了人间界气运河拐道,她必须回镇北方;她又说,她耽误了很多事儿,要忙很久才能弥补。 最后,她哽咽着,睁着掩不住伤心的天真眼,问:“忙完这一阵,你还会陪我玩,对吧?” 池疏轻轻点点头。 下午,花枝玉悄悄地拧断了一小截命运线。 花颐春路过二楼,猛地停下了脚步。他迟疑的朝二楼一间干净亮堂的房间望进去,不确定的问管家:“我记得,这里,之前不还住着人吗?” 管家一愣:“您这么说,似乎是有的。” 但无论如何回忆,查阅借宿记录,都无法得出这里是否有人居住过痕迹了。 花爷爷在餐桌上,欣慰的望着和平友爱的孙辈,感叹道:“要是有个宝贝乖孙女儿就好咯——” 师奶奶脑中闪过了一个妙的幻觉,又稍瞬即逝,附和的笑道:“可惜,咱们没那福气啊!” 泰山脚下。 一个打扮朴素,但掩盖不了姣好面容与身材的女子,正一步一步向上登阶。 爬泰山的游客熙熙攘攘,热闹不已,有高考高中来还愿的,有家中老人生病来祈福的,他们皆疲惫不堪,满身大汗,却掩不下眼中蓬勃的信念与希翼。 等登上玉皇顶,已然是当日傍晚。 游客们燃起篝火,不管是朋友、陌生人,三五聚坐一堆,说着没头没尾的闲聊。萍水相逢之客,亦当知己好友,就着清凉的漫天星空,远处郁郁葱葱掩在夜色中朦胧巍峨的山群,做了一场异的美梦。 凌晨,旭日东升。 太阳照破鱼肚白色的晨曦,将万物映照出人间颜色,清冽灼热的光辉,打进碧霞元君祠。 那里,是泰山老母尊像所在之处,香火飘渺,诵经声连连,第一缕晨光打在神像绛色霞披上,如此尊严而神圣。 信徒三拜九叩进入上香,祈愿,池疏却只是远远的望着。 她微笑着想,这和本人模样可不太像呀。 怪,她手忙脚乱的抹眼泪,我怎么这么不坚强了呢? 最后,她还是随一波信徒进去,在投香火钱的箱子里,塞入了一把玉米糖。 抱歉,池疏双手合十,给你带的烤红薯凉了,我自己吃掉啦。 为了候日出,一夜没睡,她倚在祠旁的大树下沉沉睡了过去,树荫阴凉而静谧,像有谁在耳边轻哼摇篮曲,被风吹拂的沙沙作响。 太阳马车缓缓爬到正中,迷糊间,仿佛有谁从云层中跃下,伴着有力的马蹄声。 她被一双强壮可靠的臂膀温柔抱起,来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下次再离家出走,我就,我就把你捏的小泥人都划花脸!” 她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一定会再见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番外:SCP-C317 坐标人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你听说过……SCP基金会吗? Spial Containment Predures Foundation。 控制(Sure)、收容(Contain)、保护(Prott)。 世界仍有许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生物、物品、事件、甚至一个小小的故事, 一座建筑物, 都能对人产生物理上的、心理上的影响, 这些事物,我们统称为“收容物”。 SCP-C317. 坐标人。 这是最新的都市传说, 不, 称之为传说都有些夸大, 你可以将之理解为“流言”,“听说”, 甚至“谣言。” ██市██区, 有人目睹了一个“片段”。 他在震惊到大脑当机之余, 用手机录下了这么一段视频。 正午、太过热烈的阳光下,两排行道梧桐打下斑驳浓郁的阴影, 道路被光与暗分割,寂静诡秘到不可思议。 这样一个烤晕行人的酷热下午, 出现了一个纤瘦的灰影。 灰影缓缓漫步过沥青马路, 仿佛几近融融沥青马路的高温并不会让他分心, 他的动作是那样“悠闲”、“自得”,像巡视麦场的农场主,从阴影下进入光明。 视频拍摄距离事发地点极远, 二十米抑或三十米, 总之,我们看的清斑驳摇曳的梧桐树叶阴影, 却看不清此“人”的面容。 他静静地在阳光下待了一会儿, 然后突然消失了。 是的, 就像拍摄者为何会开启摄像的原因那样。 视频开始剧烈摇晃,拍摄者似乎太紧张、太恐惧了,他不时嘴里发出慌乱的呢喃,还有能明显听出高度压抑的喉咙“嘶嘶”声。 拍摄者说:“好了,好了,我找到他了。但他似乎也……找到我了。” 视频从摇晃中恢复意识,聚焦在不足5米前。 是一个笼罩在“灰色意识”中的人。 其实仔细要说,他并没有消失多远。具体用眼尺估略,我们可以认为是消失地点正前方的十五米。 想象一下,你与你的偷拍对象本间隔长方形对角线,突然一眨眼,嗬,他出现在了和你同一端的长方形两角。 确实让人不太舒服。 更怪的,随着距离拉近,视频的像素应更高一些才对,可此人面容,仍如蒙了毛玻璃,模糊不清。 拍摄者坚持说,他虽恐惧,但并非到了失去意识或丧失理智,手机镜头持续保持对焦,至于为何拍不清那人面孔,他也无法解释。 当问及拍摄者,他能否详细形容、绘画那人面容时,拍摄者表现出了极大程度的恐惧,并支吾不语。 让我们回到那一分钟的视频里。 那东西约莫不到一米八(这在历届都市传说怪物形象中,可以算最矮的),硬要说衣服,便是一身灰的上下身。毛衣?衬衫?抑或长T?无从得知。我们可以初步假定他真的穿了衣服。 他没有展示出攻击或侵略的意味,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天知道为何我们能感觉到盯这动作),然后发出了犹如遥远无解梦中的飘渺之语。 “你能看到我吗?” “我,我,我……” “你能看到我吗?” 拍摄者迟迟不语。 他一定是太害怕了,以至于采访时灵活生动的口才在“他”面前成了摆设。或者,面对这样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生物,他并不知道如何回答。 总之,他没有说话。 生物又消失了。 视频一阵波动,似乎拍摄者惊魂未定、死后余生,然后他喘着粗气,振奋又惊恐的说:“天,他,他在哪?” 画面回归清晰。 在拍摄者背后,精准的180度直线,他又在慢慢的移动。 阳光打在他模糊不清的灰暗背影上,竟好似全数被吸收了。 像存在2D印刷报纸上的墨,又像建筑物庞大阴影割据一片的异状凸起。 下一次消失、再出现,又是消失处的正方向,90度完美拐角。 他究竟是谁,要去做什么呢?无从得知。 他好似初来乍到的异次元生物,新又茫然的四处徘徊。 我们搜集了络、报纸、甚至酒馆午夜后的酩酊醉语,总结出几条关于SCP-C317的信息。 1、看不清面容,如蒙毛玻璃,又如坠雾里。 2、个头不高,毫无侵略之意。 3、询问一些无头无尾,毫无意义的话语,例如“你看得见我吗”,又例如“什么是活着的滋味”。(附,信息皆来源于“未回答”者,现无法排除“回答”者遇害可能,强烈建议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4、瞬移走直线。 关于第四条,我们很想做一个更贴切、更具有逻辑性、更简洁完美,符合“科普”这一概念的介绍,但我们删删减减,讨论了不下三页纸,只得出了这简单的五个字。 你可能想问,难道会有生物不走直线吗?除了蛇或什么爬行动物,难道走路不是两点连成一条直线吗? 请注意,我用的形容词是“瞬移”。 好似在一个坐标系,沿X轴或Y轴用尺子画一条笔直的线段,就是这种感觉。 A点,到B点,B点,到C点,C点,到D点,D点再到A点。 是的,如果他来回往复,路径甚至能化成一个标准而完美的正方形。 就好似他是活在坐标系的人。兴许是二维、也不能拒绝是三维。我们收集了众多关于前者的各类证据,至于后者,我们没有证据可以反驳他并非三维移动。 幸运的是,我们截止至今,并未得出接触过“坐标人”后明显异常的人。 只有一个都市传说狂热者,为此生第一次真实撞见事件而兴奋不已,在我们跟进观察一周后,狂热呈正常幅度缓缓消退。 我们并试图走访各个案发地点,尝试重现相遇场景,可惜并无一处成功。 SCP-C317好似真的只是随意漫布、闲逛,而恰好被人们发现而已。 ██国██委曾与我们接触,进行了亲切友好的档案交接,我们发现,SCP-C317的最早目击记录出现在1900年到1920年,即██国的旧朝代█国时期,由于战火纷争,档案已残缺不全,但我们仍能从描述中得出明显特征: 1、直线移动的灰色鬼影; 2、询问不知所谓的问题。 但让我们惊喜的是,与我们掌握的情况不同,档案记载了一位老年男性与其对话的记录。 1918年12月21日。 ██省██市██县流镜村 ███,72岁,无精神病史,哮喘病史54年。 “你似谁啊?哪个村的小伙子,大晌午的在这晃悠么,不去干活?” “……你能看见我吗?” “怎么看不见啊!俺年纪大了眼可没花!” “……(老人未听懂)” “你说啥?” “……现在是什么时间?” 老人看看天色。 “快十点了吧,老徐家都开始揍饭了。年轻人一天到晚别吊儿郎当的,爹娘养这么大不容易,好好给家里干活……” “……现在是几几年?” 老人想了想。 “新官府上来咧,叫▉国8年啵。俺也记不太住,俺家大儿成天嘟囔这个。” “……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么……” “你说啥?” “(老人没听懂)” 对话终止,SCP-C317消失。 档案持续跟进老年男性与SCP-C317接触后的状态,该男性见其异常消失,只以为是做了个荒谬的白日梦。男性当夜与家人提起白日遇,有超过四人听到了SCP-C317的事迹,均无异常发生。 老年男性于5年后死于心肌梗塞。 我们重新更正SCP-C317的档案。 无攻击性、无目的性。 关于其是否应被继续跟进,是否应被收容,基金会进行了激烈争辩,得出了结论:是。 Skogul博士认为,SCP-C317并非单纯变异地球生物,他也许是我们一直在追求着的“四维生物。” 她的观点为,SCP-C317并非在三次元瞬移,而是在四次元,即空间的维度基础上加上“时间”这一维度。她声称SCP-C317在时空穿梭,其动作迅速,因此我们只看到他消失和出现,并未看到在时间维度进行的行走。 Skogul博士的观点最终赢得了辩论。 她坚持,如果我们能接触到SCP-C317,我们也许能实现“带物瞬移”。SCP-C317身上的特衣物便是例子。 从1918年的描述来看,其衣着与2018年所见十分相似,高度怀疑为同一服装。这表明SCP-C317在各不同观测时间中出现的时间距离(对其而言)并不久,且SCP-C317在四维穿梭时能保证非四维(也许)物品一同行动。 有意思的是,在最近一条██站上发布的目击视频中,出现了一条有趣的音频。 SCP-C317突然出现在██国██大学宿舍楼前,时值傍晚12点,被宿舍管理员拦下。 “你是哪个学院哪个屋的啊,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是612屋的齐如雾,”SCP-C317说,“我……迷路了。” SCP-C317的嗓音沙哑,仿佛好久未曾说过话的野人,但吐字清晰,逻辑条理。不知为何,从这段模糊的音频中,我们竟听出了一丝悲伤而怀念的意味。 以此推测,SCP-C317属高智生物,具有说谎、模仿等高级行为。 如果你遇到了面容模糊、能进行瞬间移动的“人”,请及时与我们联系。 如果他发现了你,并向你搭话,注意,不要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犯罪现场桌游真好玩!(一)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首发晋江, 日更,喜欢的小天使花两元支持一下正版啦,么么 【道具栏】 【女武神战铠】 神靠衣装马靠鞍, 穿上我你能一打十。 和原容推测的不同,安琪的神格是个说不上极好也并非很差的硬肛派。她外表瘦小,总能让人认成头脑派,可惜第二期测试, 硬肛派的神格统统无用,除了神格加持下高素质的躯体。 晚餐结束后, “姐姐”果然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要从他们中挑一个陪她下棋。 安琪在心中不断祈祷, 万幸,“姐姐”先嫌弃一番卢聪的臭棋篓子,又貌似随机般选中了原容。 看着清秀少年面露为难,慢慢跟着一行玩偶服上楼, 安琪给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内心却庆幸无比。她见胖子和卢聪相顾无言,便悄悄让胖子盯住卢聪。 胖子问:“你去做什么?” 安琪低语:“咱们肯定不能一起行动,别把线索漏给叛徒。我出门继续找地下室入口,你就带着卢聪随便在大宅探索。要有有线索赶紧收好了。” 胖子不作思索:“你放心好了。” 三人分道扬镳。 盯着胖子强行拉着卢聪上楼后,安琪听脚步声远了, 迅速开门出了去。 一轮残月。 冰凉的夜, 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 四周静的死寂。一路走过, 只有枯枝叶踩踏破碎的声音,这让安琪充满了信心。 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她想,然后向这个该死的操蛋世界说声谢谢。 她曾经身体很不好。这个曾经,是在那声“寄生虫,你好”响起前。 她出生在普通人家,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是既没人关心,也没人喜欢的老二。她是早产儿,身体自幼羸弱,吃不好喝不好,拖拖拽拽长到这么大,跑个一百米胸腔累的都要爆炸。她一心只有学习,学习,然后考上好大学,起码考到外地,然后再也不回那个家。然后她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很复杂的病,遗传自她根本没印象的奶奶。家里面听说这个病不知也不会轻易死人,就再未管过。 她在每个冬天,都觉得自己应该熬不过去了。太冷了。呼口气好像自己全身热气就都没了。 然后她在梦里到了一个妙世界。在那里,她是十六女武神之一,激动者,荷瑞斯特,她正帮助佑护的城池战争。这场战争一打就是二百年。她见证了咿呀学语的婴儿成长成青年,然后为国捐躯。她见证了豆蔻年华的少女满满白发老去,战火依旧。 她见证了一个时代,见证了城池由盛到衰。 最后,她的城池胜利了,可百万子民只剩不到几十万。 在她心绪复杂,不知是激动抑或悲恸时,她醒了。她感到羸弱的心脏充满了力量,她感到全身都在振奋。她获得了重生。她已然是女武神了。 远远望去,白日三人搜寻多遍的地方,老宅侧翼拐角,隐约站着一个黑影。 那是——玩偶装?安琪不确定的想,她对即将遇到的有些猜测,却不敢保证对方目的,便唤出陪伴她百年的战铠,金丝轻铠加身,左手短剑,右手圆盾,脚踩飞翼高跟战靴,她顿时感到身体轻盈无比,五感也瞬间提升到神级,这让她安心不少。 “是谁在那——” 那身影闻言,轻轻向她走来,安琪这才看清,是那个玩偶狗。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她警戒的略微附身,右手圆盾在前,这是她百年来养成的习惯,“虽说规则要求我不能伤害玩家,但正当防卫,我想是被允许的。” 只见玩偶狗诡异的钢丝尖牙在黯淡的月光下反着惨白的光,它闻言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见安琪没有动的意思,它才开口,与白日诡异的机械音不同,竟是个微微憨厚的女生。 它说:“想必你已经猜到我悄悄联系你的目的了。” “难道……” “是的,”玩偶狗点头,“我是反方阵营的叛徒。” “口说无凭,我怎么能相信你,”安琪狐疑,“你若不是叛徒,凭此来骗取我方情报也可能。” 玩偶狗解释:“你应该察觉了,我方的女主人权限很高,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她能限制老宅内佣人角色的活动范围和时间。这几日,她一直让我们两三作伴暗地观察你们的活动,我一直找不到落单机会。直到下午,我才冒险扔了纸条给你们。” “是吗?”安琪冷笑,“三两作伴?怎么你现在敢出来?” “今晚‘女主人’和你方的一个人下棋,她下午提前把人手分了工,让我巡逻一楼,熊和她二楼,大象三楼。” 安琪暂且信了她的说辞,她略微直起身将圆盾背在身后:“那你找我做什么?你有情报给我们?” 玩偶狗点头:“你们下午在找地下室入口吧。我知道在哪。” “我们表现的确实明显在找东西,但你怎么确定,是地下室入口?” “因为我进去了地下室,”玩偶狗无机质的玻璃眼在月色下闪烁不定,“那里面有很多信息……你进去就会明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逃离的正确方法,但我感觉地下室很重要。” “很多东西?你能描述一下吗?” 玩偶狗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里面有一张老旧长桌,上面摆满了蜡烛,零星一些羊皮纸,写了许多英文。我文化不高,看不懂。地上有不少炭笔画出的怪异图案。” 这个描述不像编的,但说的之人隐藏在玩偶服下,看不清表情,安琪不能判断是否在说谎。她点点头:“在哪儿?话说,你不怕我是正方叛徒?” “你不是。我跟踪你们很久了,你是你们中寻找线索最热心最费力的人,就算是叛徒演戏,也不会这么真。我脑子不好使,没上过学,但看人挺准的,”玩偶狗顿了顿,“地下室就在我苏醒的房间内,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不可能……我们搜过多遍佣人房,什么都没有!” “说明你们搜的不如当初我浑浑噩噩绝望醒来时搜的彻底。那入口在老旧柜式桌后面,是一个洞口式入口。” “怪不得……”安琪震惊,她起初以为柜式桌是为了省空间,原来后面别有洞天! 她对玩偶狗的话信了九成,便点头:“走吧,事不容迟。” 然而就当两人一前一后要走向老宅门口时,却听“啪”的一声。 什么东西从二楼掉了下来。 一个白色的、温润的上好象牙雕刻的国际象棋。 二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只望见一张充满恶意笑容的脸,瞬间如血液倒流,浑身冰凉。 只听那愉悦的女声如雷鸣般响起:“哎呀哎呀,你们大半夜在干什么呢?我可爱的,小,叛,徒,维,拉?” 安琪下意识维护:“不是,我们是碰巧……” 却听“嗤”的一声,安琪身边一阵清风,玩偶狗倒下了。她顾不得楼上恶意狂笑起来的女人,疯狂摇晃再无反应的玩偶狗,却见玩偶狗头部似乎镶嵌了什么东西。 白色的国际象棋。 更令人恐惧的,那只白色象棋像是有生命般还在继续前进,前进。 劣质的棉布被搅碎,泛黄的棉花被搅出,大片血红缓缓涌出。而那象棋还在前进,前进。 “啪叽”一声,沾染了红白液体的象棋掉在了地上。 “啊——————————” 只听叮咚一声,所有反方阵营面前跳出信息版。 【反方队员任务(已完成)】 揭发协助正方阵营逃离莱科特家的叛徒 (奖励:第二期居住资格E等) 任务信息变成了灰色。 江白绫抑制不住好心情的仰天长笑,毫无形象。 在她对面,被“强制”拉去下象棋的清秀少年正低着头,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也是抑制不住的好心情。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轻松极了:“你说的一点没错,你的队友真是蠢到一定程度了,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能跳。” 其实,江白绫并未看出谁是叛徒。她在下午故意提前安排夜间巡逻任务,且全单独行动,就是为了看谁会故意和正方阵营接头:只剩二十小时左右,想必叛徒按捺不住了。果然,她的猪队友上钩了。 至于挑选谁来下象棋,是随机的。不过对面全都怀疑那个卢聪,她也便恶意放过胖子,“巧合”般抽中卢聪:若卢聪真的是蠢到大家都怀疑的叛徒,死了也就死了,果然不是。她便瞄上寡言少语,却全员信任,心思缜密的清秀少年,她隐约记得,那日房间门被不知谁反锁,仅有他的开着,果然就是他。 二人交流了一番情报,发现原容可以“攻击”异阵营,而江白绫可以“攻击”同阵营,不能确定是身份不同还是阵容不同的原因。 “所以,你的猜测是而三弟掌控了恶魔,吞噬人生命。二姐为其掌控,无法反抗,只能配合三弟拐骗人来。” 原容点头:“因此,我想诱导他们大哥为了重振家族唤醒恶魔,却被反噬,二姐掌控了恶魔,三弟无法反抗,只能被迫引诱客人来。”他把日记本递给江白绫看,又解释了《基督山伯爵》后那个“Olya”的签名:“他给自己起的新名字。为什么需要新名字呢,因为艾斯特被恶魔附身后,既是他,也不是他了。” 江白绫将自己身份信息告诉他:“你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它提示我我在被三弟‘吞噬’,应该就是被利用了。” 原容见房间没有玩偶服,抿了抿嘴轻轻问:“你见过玩偶服下面的人吗?” 江白绫愣住了,貌似真没有。据四个玩偶服说,他们醒来就穿着衣服,也找不到脱的地方。 原容见叛徒死了,就把昨晚偷偷外出夜游的事情讲了出来,以及遇到兔子管家的事。 “我没有摸到它衣服上的拉链。我怀疑,他们不是穿着玩偶服。” “你是说,他们是玩偶成精?” “不,”原容摇头,“既然是人扮演的角色,应该能使用潜能,我认为他们是灵魂被禁锢在了巨型玩偶里。这也能就解释,为什么佣人房没有衣柜,只有床了——他们不需要换衣服。” “小兄弟,我佩服你的脑洞,”江白绫不由得点头,“关于接下来的伪装,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有虫类,”他站起身,示意原容看向他手心,“SE-3不愿意蜗居在行动力小的昆虫身上,选择了新的宿主。” 那是一只极小的蛆虫,在奥德伦特手中令人不悦的蠕动,猛地,他的手心流出血来。 “你没事吧,”原容撇开目光,“你被咬了。” “没事,”奥德伦特将蛆虫扔向海中,“我只是化作人形,已经脱离生物躯体了。韩至一刚被寄生,刚学会控制躯体,没有饥饿感所以没有使用这两具尸体,但等他感到饥饿,或者说体育馆驻扎的军队发现这群人未归,想必会引发激战。” 这座死城内唯几的活物,除了可能游荡着的怪物,估计只剩体育馆人群了。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原容心头:“你说,这个病毒还能称为SE-3吗?” 奥德伦特意识到什么,沉下眼眸:“我忽略了这点。恐怕,咱们确实把这个世界想简单了。” 据二人得到的线索,SE-3寄生生物是SE-1-2肆虐下幸存者诞生的幼儿,可以看做SE-1-2的进化版。SE-3的传染方式暴露后,人们消灭感染婴怪,再不生育,在内陆集中区苟且偷生。 可如今见到的这个病毒,甚至进化到寄生昆虫为媒介,进而感染大型动物——海洋已经被征服。 “也许我们全错了,”原容捂脸,“感染婴儿的兴许不是SE-3。幸存者的孩子不一定有抗体,没被完全消灭的SE-1-2又复发了也是可能的。SE-3,真正意义上的进化体,应该是寄生后还能伪装人姿态结构的这种。” 奥德伦特凝重的点头:“我们必须阻止他。” SE-3寄生后,人还有过去记忆吗? 原容倾向于没有。 韩至一毫无恻隐之心的击杀了九死一生同肩作战的战友,即使有记忆,也没了人性。 若“它”会利用记忆则更可怕,体育馆唯一生物所在地俨然危险。 原容不顾暴露,凝出水龙腾空在这死城上空,海边水汽很足,这让他感觉有无限的力量。他坐在张牙舞爪的蛟龙上,在半空中巡视韩至一可能去的路线,奥德伦特闭上眼又睁开:“东方,体育馆后门两条街之隔。” 原容驾驭蛟龙快速飞去,奥德伦特不断更正方向,最后,他们在一栋略显破旧的公寓楼前停下。 “这里?”原容皱眉,这应该是病毒爆发前的建筑,约十五层高,矮层外墙上溅射不少肮脏的血迹,令人心生不悦,“他来这里有什么理由吗?” 奥德伦特从虚召唤出死神之镰,示意原容跟在身后:“这里或许有他的‘同伴’。” 是了,同在海边,韩至一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形寄生体。 韩至一在天台,不知视线望向那里。 寄生者眼中看到的风景,和我们是一般的吗?无从得知。在他试图伸出口器反击那一刹那,死神之镰已经将其抹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犯罪现场桌游可真好玩!(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首发晋江, 日更,喜欢的小天使花两元支持一下正版啦,么么  不一会儿, 原容就望见石板路那边远远跑来一个人。 凌乱的短发,运动外套,瘦小的身材。 是安琪。 一个循环的世界。 两人绝望的看向对方惨白的脸。 “怪不得,”安琪好似下一秒要哭出来, “就知道这测试没那么好过!” 原容安慰她:“看来这确实是‘非科学’世界了,咱们已经有了方向不是吗:破解恶魔诅咒。” 安琪抿嘴:“你真的觉得, ‘姐姐’是恶魔吗?” “那你认为是谁呢?”原容叹气, “现在线索指向莱科特一家, 而她是最大可能。其实,我倾向于邀请咱们来的‘艾斯特’,可咱们现在连他在哪都无从得知。” “唯一突破口,了吗。” “‘为了以防万一, 为了挽救我已然逝去的人的本性, 请把我束缚至魔阵,泼洒到我的身上,赐予我赎罪的死亡。……亚历克斯。’此人在尚有灵智时写下这封信,封在‘野兽跳棋’里,以免失控。而‘野兽跳棋’最有可能被谁拿到?” “你是说……她的弟弟艾斯特?” “恐怕是的, ”原容掏出撕去空白页的日记本, 递给安琪, 他环顾四周, 压低声音,“昨晚半夜,我突然听见有人敲我的门,然后从门缝中递来了这个。” 安琪接过翻看,面色从平静到吃惊:“这是……艾斯特的日记本?” “是的,”原容抿嘴,“刚才早餐时我本想拿出来,但那个情景下,我便没有行动。事实上,我也有点怀疑叛徒在他们二人中,你是可能性最小的,便趁机分开时跟上你。” 安琪没有说话,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信息。 “玩偶世家……父母惨死……窝囊废大哥继承家业……姐姐突然邀请……”她边看边喃喃细语,“这可真是个经典又老套的恐怖游戏开局啊。”她的阅读速度极快,很快翻到最后不敢置信:“就这么没了?” 原容点头:“断在收到邀请回莱科特家后。” “就是说艾斯特回莱科特家后,便停止了写日记。”安琪开始分析,“招待客人前,作为主人肯定要先回家和姐姐团聚,而‘客人’到达后并未见到他,可能出了什么事。而明明继承家业的是大哥,招待我们的主人俨然是姐姐,这其中也发生了什么。再结合诡异的玩偶装佣人,我有一个揣测。” 她看向原容的双眼:“历代制作玩偶的莱科特一家,在工业革命的冲击下愈发败落。顶梁柱父母去世,更分崩离析。大哥不得已继承家业,二姐小弟出门求学。而为了复兴家业,大哥不知什么原因接触了黑魔法,并放出了莱科特家封存的恶魔。他却没能控制他。恶魔吞噬了大哥,又杀死了佣人,莱科特家成了死宅。它不知如何和姐姐接触上,姐姐为了保身要求合作,在恶魔提供金钱的情况下,姐姐供给他人命,她想起异国他乡的不知情的弟弟,便假意团员,要他回家。艾斯特回家后,被恶魔吞噬,姐姐以艾斯特的名义,给艾斯特朋友们发出邀请,我们便来了。” 她讲原容边听边恍然大悟,做出总结:“这也就是日记断在‘回家’后的原因。他在回家后被恶魔操控的姐姐杀了,发给我们邀请的是姐姐,因此我们再无见到艾斯特。而写下驱魔粉信息的‘亚历克斯’,是召唤恶魔来的大哥。” “原来是这样,”原容深吸一口气,“我就说‘亚历克斯’是男名。那现在去收集驱魔粉材料吗?” “必须去,”安琪斩钉截铁,“卢聪和胖子间必有奸细,不能让他们有空下手。这本日记我推测是敌方叛徒给你的。他能接触到小少爷的日记本,应该能进二楼主人卧室。咱们要想办法和他碰头,让他帮咱们寻找‘魔阵’。” “‘魔阵’?你有头绪吗?” “还记得咱们的身份信息吗?提到‘野兽跳棋’时还提到储存在‘地下室’,历来‘地下室’就是众电影游戏藏污纳垢的地儿,我看八九不离十。” “能和你当队友真是太好了,安琪姐”,原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看咱们一定能抢先通关的。” 二人匆匆跑进莱科特大宅,穿过大厅走向厨房,完全没注意到远远赘在身后的玩偶狗。 厨房盘踞在一楼大厅后左侧,占地极大。这厨房还保留着上世纪的装潢,些许材料挂在房梁上,颇有一番古典风味。然而进去就会发现,设备是全套现代设备,甚至有些专业到这群学生没见过的,比如自动面条机。 本以为会遇到卢聪和张培光,却空无一人。 安琪叹口气,抱怨几声那两人不靠谱,从空间掏出记下的笔记。 有几样很好找,比如大蒜,黑胡椒,乌头,难一些的艾草,薄荷之类也翻出来了,只是有几项诡异的形容。 “恶魔毛发?永恒烛油?什么跟什么啊?”安琪泄气般把纸扔到地方,她绝望的看时间,马上要午餐了,“姐姐”绝对会把午餐时间能拖多长拖多长,又是没进展的一上午。 原容好脾气的捡起纸团,他当然不会说泄气话惹人怀疑,鼓励她道:“好啦,安琪姐那么聪明,测试不会出做不到的要求,像恶魔毛发应该是‘姐姐’头发之类,咱们偷偷取一根就好啦。” 见原容鸦色眸子犹如聚集了整个星空的暗色天空般凝视过来,安琪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的眼睛非常美,是笑起来含了一汪泉水的桃花眼,而眼角却是微下垂的,这让他不笑时总有股无辜的味道。他不解的抿起嘴,这是他不经意的小习惯,他的下唇微厚,上唇有可爱的唇珠,这个动作无比激发母性。 安琪恍神许久才回神:“抱歉,我只是……见时间迫近太急躁了。” 原容安慰她几句,两人商议午餐时借机行事。不等走出厨房,就听到脚步声传来。一重一轻,四人打了个照面。 “你们,你们也来厨房了啊,”胖子见都不做声,尴尬的打声招呼,“我们刚才偷偷调查佣人房去了。” 安琪来了精神:“有什么发现吗?” 胖子道来。原来,他们本想溜进厨房,远远看到大象厨师在厨房翻找东西,一合计就冒险摸了去白天可能没人的佣人房,果然空着。 据他们说,佣人房一共三间,不算大,连窗户都没有。标准配置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桌子,简直是囚犯住的地方,干净的像没人住。翻了一圈,只在中间房间的床头柜发现一个很小的木制小马。 说着,胖子把小马拿出来,瞥了卢聪一眼,递给安琪。 这是一个很粗制滥造的小木马,雕工很差,像孩童自己做的玩具,外面上了层最劣质的红漆,剥落了不少。在小木马肚子上,刻有一行稚嫩的小字:“FOR V” “谁送给V的礼物。”安琪翻来覆去的看,“其他的吗?或者你们觉得诡异不合理的地方?” 胖子想了想:“诡异倒不至于,不合理倒有。这三个房间没有衣柜。这家佣人待遇也太惨了吧,替换衣服都没有,还要天天穿玩偶装工作,给我多少工资我都不想干。” 安琪抓住重点:“没有替换衣服?” 胖子点头:“没衣柜,按理说,也有放衣服箱子吧?但我们找了几圈,没找到。” “床底呢?”安琪不理解,“是不是漏看了?” 一直赌气不说话的卢聪忍不住了:“怎么,我们一起调查的你还要怀疑?说了没有就没有,屋子里就一桌子一床一床头柜,那床是四脚床,除了空气啥都没有!” 他这语气简直要吵架,安琪冷笑一声:“你和我发脾气也改变不了现状,想证明自己不是叛徒就做贡献出来啊?你要能带我们出去我第一个给你道歉!” 话糙理不糙,逃出去前,说什么都徒劳。卢聪也明白这个道理,面色从红到白,许是想明白了,态度软了些:“我有个猜想。这玩偶装里的人,兴是脱不下玩偶服了——这玩偶服是个诅咒。把人变成玩偶,抑或把玩偶了变成人。” “三个房间?”原容突然插嘴,“不是四个佣人吗?” 胖子为难的点头:“就三个。和厨房对称的布局,一个厨房面积等于三个卧室。” 话音刚落,只见众人眼前都花屏一下,闪出一条信息。 【隐藏任务:备受压迫与折磨的奴隶们啊!】 莱科特家佣人待遇实在是太差了,为什么四个佣人三间房呢? (奖励:莱科特家主亲手制作的迷你玩偶服) “隐藏任务……”卢聪激动地出声,“这还不简单!管家不算在佣人里,待遇高住二楼呗,”见任务面板没有反应,他改口,“或者三楼,总之不和佣人和厨师住一起!” 还是没有反应。 安琪觉得好笑:“你能想到这我也能想到,隐藏任务能这么好做?”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你们——都——在这啊,太——好了。用——餐——时——间——到——啦!” 四人饶是听过几遍这诡异的声音,有了防备,也不得已背后发麻:似人又不似人的机械童音,简直就是“恐怖谷效应”的典型。 玩偶狗正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可笑女佣服,一双无机质的劣质玻璃眼目不转睛的望向这里。 四人上桌,“姐姐”还没到,四人在玩偶狗和玩偶熊在场的情况下也不敢交流,只是默默的四处打量。 原容趁机打开程序,在心中笃定说:“管家就是死去的莱科特家大哥,亚历克斯·莱科特。他仍住在属于他生前的房间,即二楼右侧挨着‘Olya’的房间,这就是为什么四个佣人三间佣人房了。” 只听清脆的一声“叮咚”,任务界面发生变化, 【隐藏任务:备受压迫与折磨的奴隶们啊!】 莱科特家佣人待遇实在是太差了,为什么四个佣人三间房呢? (奖励:莱科特家主亲手制作的迷你玩偶服) (已完成) 任务信息由黑墨色变成了灰色,最下面一行浮现的文字让桌上四人暗中炸了锅。他们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觑,一时心思万千。 而原容则注意到,他的右侧道具栏,出现一个灰色的暂时不可使用的道具。 【莱科特家主亲手制作的迷你玩偶服】 使用期限:永久 简介:只有被选中的人才可以穿上的超级无敌可爱迷你玩偶服,穿上它,你将变成超级无敌可爱的玩偶。 原容嘴角抽搐,这应该是个伪装类道具,就是不知“超级无敌可爱的玩偶”多大,如果说变成迷你玩偶,确实有一定伪装性。 他收回注意力,见换了一身墨绿长裙的“姐姐”笑靥如花的落座。 “我亲爱的客人们,今日过得可好?” 只有安琪心不在焉的应和她几声,许是“姐姐”也觉得无趣,拍拍手示意上菜。 沉默的用餐期间,就听“姐姐”仿佛不经意的提起:“方才厨师给我说,厨房材料少了不少。你们有什么头绪吗?可爱的客人们?” 原容和安琪对视一眼,诚挚的微笑起来,对上姐姐饶有兴趣的双眼:“那可真是。是不是闹鼠灾了,要多加防范啊。” “姐姐”挑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今日每人一份牛排,水平高超,让人怀疑真的是大象厨师做的吗,她漫不经心:“小老鼠,可别让我抓住了。” 闻言,四人沉下脸色。他们还是太不谨慎了,即使玩家间不能互相伤害,但这个“伤害”的定义很模糊。若被抓住偷东西,反方阵营完全有理由把他们赶出大门。不能回宅内调查,直接爆炸。 原容却想到了别的。 他虽成功把解决方案引到错误方向,却还有将近三十多个小时,足够找全材料做一份驱魔粉,而驱魔粉撒到“姐姐”身上无效后,他们一定会注意到问题,寻找新的突破口。 必须拖延时间。 他狠狠地刺上牛排,大力割开,咬下去,感到三分熟的腥甜在口中绽放。 他还没找到落单时间与敌方阵营商量对策,从目前来看,敌方阵营唯一的拖延时间方法就是强行进入“用餐”和“睡眠”时间,原容推测“姐姐”的程序中有这个设定。因此,怎么适当的拿出干扰视线的线索,引他们到错误方向拐,就是接下来要考虑的——即露出让人感觉有用的线索,又要拐到错误理解方式上去。 原容对上对面“姐姐”富有深意的眸子,只听她娇声一笑:“哎,我一人在宅子里好生无聊。你们谁下午陪我下象棋吧。” 闻言,四人放轻了呼吸,脑中思绪万千:这是要直接监视一个人?还是……和叛徒沟通? 就听女声顿了顿:“你叫什么?”四人把目光望去,“姐姐”修的完美的指甲指向胖子。他惊呆了,像是想到什么,一边摆手,求助般看向三人,惊恐的回答:“张,张培光。” “姐姐”点点:“就你吧!” 胖子几近要哭出来:“我,可我不会下象棋啊?” 本以为“姐姐”会继续为难他,却听女声遗憾叹气:“那不行,我可不想现教一个新手出来。那,你应该会吧?” 只见她眸子蕴含着无限笑意,跳过苍白脸色的瘦小女孩,望向卢聪,“我总听可爱的弟弟说你聪慧过人,想必一个小小的象棋,你不可能不会。” 这话说死了,毫无拒绝余地,对上三人狐疑的目光,卢聪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最后他绝望的瘫在凳子上:“好。” 【剩余时间:29小时。】 “白眼,圣光,圣音……”原容摇头,“基督体系,也像佛教体系。那个女孩我没头绪。” “咱们……为什么不趁着没正面对抗出去找卡呢?”花枝玉插嘴,“这是个找卡测试,不是吗?” 罗释放下背后的箭筒,将装着的学生卡倒出来,有六十四张。 目前四人联盟共二百二十六张。还有八百多张在野。 原容突然想起:“礼堂里被教师屠杀的一班的卡,在你那吗?” 罗释摇头:“我被安排在五班。出礼堂后,我便潜伏到食堂。那里有自动售货机,我想应该有人去偷食物,连着食堂里的人,我抢到这些。” “你们觉得……小白楼里的人会有多少张?” 这个问题,让四人沉默了。 【支线任务2】出现在安全区广播播报后约半小时,那么小白楼的人应该在11点前就去了那里。同一时间,扫了整个教学楼的原容和奥德伦特,加上花枝玉的一楼,共一百六十多张,而小白楼绝没有这么多,得知教室校领导是怪物的学生,大概率不会去小白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犯罪现场桌游实在太好玩(三)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首发晋江, 日更, 喜欢的小天使花两元支持一下正版啦,么么  禁止玩家互相伤害?原容皱眉,他的规则是禁止同阵营玩家互相伤害, 难不成是对“叛徒”暴露的保护?应该不是, 这条禁止是禁止他,而不是禁止他人。也就是说,他可以攻击敌方阵营?可这对叛徒有什么好处?敌方阵营也不会攻击啊? 难道……敌方阵营的规则和他们不一样?这有可能。 安琪没提出对胖子话语的异议,说明她的也是禁止玩家互相伤害。 “快走吧,”原容不安的抿嘴,“落在后面别出了事。” 走廊装潢细节繁华细腻, 虽然没开一盏灯,显得阴森鬼魅,却掩不了这是个豪宅的事实——只是这豪宅,兴许许久没人打理了。原容轻轻抚上暗金色的壁纸,近看上面浮着一些图案, 只是光线太暗看不真切。瞬间他感到摸了满手的灰,这暗金色壁纸竟是浅金色的,只是蒙了厚厚一层灰罢了。 怪不得不开灯,开灯说不定就能看出这是个废弃已久的屋子了。 可客房很新, 难道是为他们准备的? 原容回过神来, 玩偶狗已经在介绍房间了, 他抬眼看到此刻很怂的卢聪正在奋笔疾的写笔记, 也细听过去。 “……三楼左侧客房旁是房, 里面有老爷和夫人的藏。三楼右侧客房旁是娱乐室,是在小少爷刚出生时建的,”玩偶狗不紧不慢的带着人下楼,“二楼是主人们的卧室,请务必不要走错,不然主人们会对我说教的。一楼大厅左边是餐厅,咱们已经去过了,餐厅左边是厨房。大厅右面是我们佣人的房间,也请不要走错哦。” “它”骤然止步在一楼大厅中间,让身后小心翼翼跟着走的人吓了一跳。“它”转过身:“那么,希望大家玩——的——愉——快——” 又是那个充满恶意的沙哑声音,原容瞥见卢聪的细杆腿下的一抖一抖的,还在强装镇定,他扯扯安琪的袖子:“走吧,咱们可以自由行动了。” 安琪从不自觉的颤抖中回过神来:“好,走,走……” 等四人恢复镇定,玩偶狗像一开始便不存在般消失了。 胖子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玩偶真是让人不舒服,看到‘它’不知怎的我就心里打颤。” “可能是心理暗示吧,”原容苍白的小脸更加毫无血色,“我也看着不舒服,那个声音响起时浑身都没力气。” “精神性压力,”安琪总结,“无论如何要快点,还剩不到45小时,除去睡眠时间,咱们只有20小时左右解谜,这还不算可能出现的幺蛾子。” 卢聪恢复镇定。他拿出刚才笔记:“客房两边的房,娱乐室是目前推断最安全的能去的地方,咱们先去这。为了加快效率和互相督促,我建议兵分两路。”他看向胖子,又看看安琪,撇撇嘴:“虽然不想承认,安琪,你玩过推理解谜,有经验,你带胆小鬼去房,我带胖子去娱乐室。” 这个划分有理有据,四人便兵分两路,从三楼楼梯口分开。 如果那个男人不作死,便是三、二分队。 原容从三楼雕花镂空的栏杆看下去,整个大厅、一二楼尽收眼底,走廊全是暗的,只有大厅正中央,布满灰尘和铁锈的烛台式吊灯发着幽暗的光,原容怀疑灯泡有十几年没换,才这么微弱。 他推测,敌方阵营知道“弟弟”是叛徒,但不知道“弟弟”具体是谁,“姐姐”才会不声张。而玩偶狗按照佣人身份,给客人回答问题是必须的——敌方掌握的信息比我方多的多。 没等原容进房,就听一声尖叫。 “安琪,安琪,你没事吧?”他装作慌乱跑进房,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 那只粉色玩偶兔,正站在房唯一窗户前,背着阴森朦胧的月色,静静打量着两位来人。明灭可见的烛台在他手中闪烁,映照出半张僵硬诡异的脸。冷不丁看见,真让人心脏一紧。他赶忙扶起跌坐墙根的安琪,一面悄悄打量兔子。 兔子歪歪头:“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和粉色毫无关系,安琪颤抖:“没事,没事。” 原容这才有功夫打量房。房比起大过头的大厅很小,和客房差不多大,原容怀疑这一楼层的房间都是等大的。 原容记得“姐姐”称这只粉兔子为“奥德管家”,想必知道的信息比“玩偶狗女仆”多,便问:“请问艾斯特少爷在哪?” 兔子超乎想象迅速回答:“在——这——里。” 原容一惊,仍继续问:“已经在莱科特家了吗?” 兔子点头,烛火随着夸张的行动晃动:“是——的——” 安琪急迫的问:“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原容生怕兔子下一秒说出不利他的因素,只听兔子摇头:“看——他——心——情。” 见兔子打太极,安琪也便不浪费时间,估计她发现敌方不会提供更多信息,一心一意调查起柜来。 柜和墙是一体式,从顶层到底层满当当全是,不乏厚达几厘米的大部头。许久无人打理的缘故,脊多蒙尘,只有把灰揩去,才能看清名。安琪大致的从上往下,最底层多是给幼童看的小人、童话、科普,往上有年轻女子爱看的时下爱情小说,甚至有编织、烹饪;中层则有政治言论、百家思想、一本正经的大部头居多;中上层空了一些,也是让人看了容易入睡的科技类,什么天文、海洋环境学之类;最上面两层,差不多都是古典名著的大部头。 原容则环视四周。如果推断没错,通常房会有桌供主人看时做笔记。感想,甚至重要文件往往一并储藏那里。果然,在兔子手里烛火的照耀下,他看到柜前昏黄落地灯斜对过死角,有一张桌。 很小。与其说桌,不如说小孩子的学习桌。材质也不好,随便木匠店打的大路货,在这么一个装潢典雅的房尤为格格不入。房只有柜前一盏落地灯,一动不动诡异管家兔子手里的烛火,不仔细走近看发现不了。 原容趁安琪地毯式一本一本查看,不做声响拉开唯一的抽屉。 “咿呀”的一小声,他急忙直腰看向安琪,发现没有惊动,才低头看内容物。 一本小小的日记 。 封面上是印刷出的掉了漆的金色“DAIRY”,到处能买到的人造革黑色笔记本。翻开扉页,略显稚嫩,一看就是初学者写的花体字“艾斯特·莱科特”,映入眼帘。 一股诡异感涌上心头,原容鬼迷心窍的直接把它收到道具栏,只见右侧多出: 【道具栏:剩余道具栏5/6】 【莱科特家小少爷的日记本】 不要偷看我的秘密,你们这群愚昧无知的凡人! 这竟然是道具?原容想不通,但一股没由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日记本不能给别人看。正逢安琪惊叫出声:“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安琪身份信息中,“弟弟”要和她一起探讨的名著?原容不清楚作为“弟弟”的他和安琪一起看会有什么后果,但他避免被怀疑,只能过去。 “有什么信息吗?” 安琪不顾礼仪,席地而坐。她是很瘦小那种女生,一米五出头,但力气大得惊人,她拉扯原容进房时,好似一个成年男子。她不算长的头发随意在后脑扎起,露出光亮的小额头,显得清纯又利落。她招呼原容,翻开,扉页没有名字。 这本比柜上的要新很多,还没落尘。许是借来的的缘故,“弟弟”没有把读感想像主人一般随处落笔,而是记在了便签纸上。安琪拿出夹在里的一张便签纸: “……我喜欢鬼,我从来没听说过死人用六千年时间所做的恶事能超过活人在一天之内所犯的罪过。 “……恶人是不会简单的死的,因为上帝似乎还要关照他们,他要用他们来作他报复的工具。 “……什么东西才能称其为妙呢?那就是我们无法了解的东西。而什么东西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呢?就是我们无法得到的东西。 “……” “这些暗示指的什么?好晦涩。” 原容趁安琪沉思,取过前后翻看,发现在最后一页两个名字。 凯丽·蒙德,和一个辨认不真切的花体名“Olya”。 看上去都是女性的名字。 安琪喃喃:“鬼,活人作恶,恶人未死,人类无法了解的东西,想要无法得到的东西……”她猛地站起来握住原容肩膀,目光炯炯,把原容吓了一跳,她兴奋地说:“我大致明白了。意思应该是莱科特家有鬼作祟,有活人为虎作伥害人,为了共同的欲X望。至于他们想要什么,我还没弄清楚,估计就是人命之类。” 原容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你真厉害,我只看懂了有鬼。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找找怎么驱鬼之类?” 安琪点头:“咱们一起找找其他,说不定有线索。不过通常线索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大概率在其他屋。” 原容把背面两个签名给她看:“这个是线索吗?” 安琪震惊:“这是……我的身份信息告诉我,我叫凯丽·蒙德。那这个‘Olya’是‘弟弟’吗?” “a结尾不应该是女性名字吗?我记得‘弟弟’叫艾斯特。” “也对,”安琪皱眉,“借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没礼貌把名字写上。这可能和其他有关,再看看。” 二人便分头继续翻找线索,原容个子高些,踩着读凳看上面几排,安琪则从下层开始找。见安琪专心在找,原容这才拿出日记本查看。 粗略翻了十几页,日记大致从十几岁开始,一个不合群,内向,自卑的男孩仿佛浮现眼前。 “12月18日 快到圣诞节了。可全家人没一个高兴的样子。自从生意不景气后,好像再没见过爸爸妈妈的笑容了。其实有没有钱又如何呢,难道赚钱不是为了快乐吗?” 生意不景气? 这栋洋楼可不像生意不景气买的下的,不过个别地方确实多年失修的样子。 日记断断续续,有几篇隔一个月才写一次,但原容联系前后文大体看懂了。 莱科特家经营的小玩具厂,从上世纪便以手工精致为卖点制作玩偶。可经济发展,手工玩偶厂被工厂挤兑到几乎活不下去。一场重病夺走了爸爸的生命,家庭主妇的母亲日夜啼哭,家产就此败落。母亲在一个雨夜自杀,留下了大哥,二姐,和十五岁的艾斯特。 兄弟姐妹三人憎恨养育又束缚父母至死的祖传家业,二姐和艾斯特为了脱离牢笼,考去外地大学,已多年未归;而大哥则勤劳诚恳的继承家业,靠手工艺活过着温饱日子。 可在大二时,艾斯特收到多年未联系的姐姐来信,以要事为由,要他回家。 日记到此为止。 原容不敢置信就这么没了,可后面全是崭新页,再无着笔。 疑点很多,艾斯特既然回到老宅再未记日记,日记本为什么出现在房?再者,这个家里大哥到哪里去了?而且从描写看,虽然艾斯特阴郁不合群,却只是内向孤僻,完全没有“姐姐”口中自视甚高;而日记中描写的姐姐在压抑阴郁的莱科特家生长,也是内向逆来顺受的性格,和白日见到的“姐姐”浑然不符。 艾斯特回到家后一定出了什么事。 就在他要合上页收起日记本时,却见空白页上竟凭空出现一行字。 “你叫什么名字?” 这应该是二十出头的男子,无论语气,措辞方式,还是不加掩饰的怒意,原容能判断此人直来直往,年轻气盛。他叹口气,这种有了能力就自大的人,说实话他真不想应对。 见无人出声,那声音顿了顿,竟说:“刚才我以为你在暗处要攻击我,所以我攻击了你,先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原容挑眉,这人脾气来的快去得快,倒也是能伸能屈明事理的主儿,没他做的事那么头脑简单。他想了想,便委屈的开口:“真的吗?那你要先答应我,我出去你不能对我动手。” 原容嗓音偏柔,再加上他确实年纪不大,这么一听是个小少年委委屈屈的诉斥有人欺负他般,也是变相表现了原容的示弱。 果然那边顿了一下,好像惊了一下,没料到是这么小孩儿般:“你,你先出来吧。我不动手。” 原容这才从收银台出来,在弯腰起身中迅速打量了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只穿一身紧身T恤,七分黑色军裤,不过分夸张的腱子肉露在外面,同样一双军靴。只不过和原容想象的手持消防斧不同,他身后放着三大塑料袋食物。 EMM…… 听到原容动作,男人迅速转身,看到原容确实是个少年,愣了一下。 原容身形将将穿军靴一米七六,属于纤细型,碎发微卷,从中分开柔软的衬在脸边别在脑后;一双乌压压长睫毛下鸦黑色沉静的大眼睛静静望向他。 怎么看都是在欺负小朋友。 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真以为你偷摸摸要动手。” 原容摇摇头,微笑:“没关系,都是误会。请问你也是第一期合格者吗?” 谈起这个,男人情绪激动起来:“对。我说,这是个什么破玩意儿,我踏马差点死在那个世界,好不容易活下来,告诉我什么世界意识搞的鬼,出门发现一个人没有,要不是你出来我还以为我还在做梦。” 原容不禁失笑:“是啊,要不是遇到你,这里真是死城一般。” 男人似乎对原容愧疚之由颇有好感:“小兄弟,你叫什么?我叫徐伦凯,二十三,在樊城读研究生。” “原容,十八,樊城读大学。” 两人交流一番,发现还是校友,更觉亲切。 热闹过去,两人坐在收银台旁边座位上,相顾无言。 原容踌躇的开口:“你说,以后会是什么日子呢。虽然有了异能,感觉自己异于常人,天选之子,但到头来,不过是玩弄在世界手里的生物罢了。” 徐伦凯看向他,原容抬头,乌压压的睫毛在抬眼一瞬像是即将翻飞的蝶翼,优雅而脆弱。 “我觉得吧,”徐伦凯斟酌开口,“我是练体育的,粗人,也不会说道理。但什么都不清楚的现在,活下去是最重要的。没了命,什么都干不了。” 其实这也没有回答原容的问题。但看向徐伦凯散发莫名自信的阳光脸,原容确实轻松了些。 他望向那堆食物打趣他:“这都是你要吃的吗?” 徐伦凯被突如其来的话题一脸红:“昂……对。我饭量大,醒了以后不知怎么饿得要命,家里没吃的,想了想来商场。”他随即又问:“你先去楼上找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犯罪现场桌游超级无敌好玩!(完) 最快更新生存资格测试最新章节! 首发晋江, 日更, 喜欢的小天使花两元支持一下正版啦,么么 同一时间,所有正方阵营测试者面前闪出新任务信息。 “这是……” 原容赶忙把日记本收到道具栏, 在安琪质疑前先发制人:“怎么回事?你触发什么线索了吗?” 安琪不明就里, 她举起手上的,是一本历史人物传记,什么什么上校,原容从未听过。她反复翻动那本页泛黄的:“不会吧?我刚从柜上取下这本,还没翻开。……这内容没特殊的地方呀?” 原容也随手举起手里的:“灯笼草生长习性……好像也没关系。” “那就是娱乐室了。”安琪笃定,“咱们快点弄完找他们集合。既然有支线任务, 艾斯特在这个事件中一定占大头,要好好调查。” 原容点头,马不停蹄打翻起来。而他内心思绪万千:什么名字?这个问题明显不是问日记主人,而是在问他,亦或者, 这是什么口令。他十分在意后面的空白页,日记出现在房,一定是艾斯特进入莱科特家宅后记录了什么。 叫什么名字呢?这问题乍一看很好想,不就是艾斯特·莱科特吗?不仅是日记主人名字, 也是原容扮演身份的名字。可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不然不值这一个支线任务的价格。 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海:难不成是……Olya? 极有可能。至少有八成。进入莱科特家宅的人, 和阅读《基督山伯爵》的人起码是一个!而《基督山伯爵》后面署名一个是安琪的身份, 一个应该就是这个“Olya”。 事不容迟, 在被调查出更多线索前,他必须先他人知道更多真相。他拿出日记本翻开,从储物间掏出从客房收起来的羽毛笔,写上“Olya”,迹发生了,整个页竟密密麻麻浮现了字迹。 却是龙飞凤舞,华丽妖娆的花体字。 断不是刻意模仿的稚嫩花体字。 这不是“弟弟”写的。原容眸子沉下去,迅速阅读,越来越震惊。 “原来这个破宅子有这种好东西。要早日知道,也不会浪费时间给那两个傻子了。 财富,名誉,永生,触手可得的一切,竟会不喜欢的人,迂腐,可笑。 感谢我可怜又可爱的二姐,还有死期恰到好处的大哥。你们也没必要怨恨我,永远活着不是很好吗?苟富贵,勿相忘,也就是说的我了吧? 永生阵马上就要完成了,在此之前,爱我的哥哥姐姐会帮助我的。” 怪不得“弟弟”是叛徒。原来,“弟弟”才是罪魁祸首。这永生阵听上去就不是正道东西,结合西方背景,应是黑魔法,恶魔契约一类。 原容迅速收起日记,催促安琪:“你那边有发现吗?我这边结束了。” 安琪摇头:“我想房线索就是《基督山伯爵》了。咱们不该贪心,赶紧去别的地方调查才对。” 原容安慰她:“不调查也不知道没用,宁可错找不可错过。” 二人拿着基督山伯爵迅速离开。 背后,从二人进来便一动未动,真像玩偶般死寂平静的粉兔子静静跟了上去。 隔着两米远,就听到娱乐室一尖锐一平稳两个男声的吵吵声,不用想也是又吵架了。 就听卢聪急的语速都快了:“你是不是傻,我说你是不是傻?你不会就赶紧给我,别浪费时间!” 胖子委屈:“这不是你解不开才给我的吗?我这思路没问题啊?” 安琪头疼的进去:“什么东西?” 见两人进来,胖子像是找到了救星:“你还记得身份信息里的‘野兽跳棋’吗?正好在娱乐室,但是上面有个固定谜题,解开才能打开。我们解了半天都没成功。” 安琪赶忙过去看。 野兽跳棋,顾名思义,是欧洲儿童中流行的一种玩具。这一套时代久远了,旧式塑料在玩弄中磨平了棱角,只能勉强看出动物轮廓。上面有象,狮,豹,狼,兔,鼠,六类棋子,每类棋子走法不同,只能沿着固定的轨道走。胜利方式则是鼠击杀象后,跑到终点。既要调动象击杀威胁到鼠生存的动物,也要调动鼠追着象跑。身亡的棋子会卡在原地不动,造成障碍。饶是小聪明如卢聪,也解了许久没能成功。 安琪比个手势让他们放心:“交给我吧,我小时候可爱玩这个了。”语罢,她便飞快的调动棋子来。原容便拿出《基督山伯爵》中的便签给胖子卢聪看,并说了他们感想。 卢聪提出了别的观点:“什么东西鬼想要,鬼没有,人却有?我觉得是生命。而恶人未死,还在作恶。我怀疑,莱科特家有谁和鬼做了交易,鬼给他想要的,他给鬼献祭生命。” 胖子符合:“我看过很多电影都是给魔鬼献祭的套路。” “就是我们咯,”原容抿嘴,“娱乐室有什么线索吗?关于魔鬼之类。” 卢聪和胖子你一言我一语交代他们的收获。 娱乐室诚然如女佣所言,在艾斯特出生后才建成,因此这里有艾斯特从小到大所有的玩具。但大部分都是玩偶,并且是手工的精品,约有大小不一二三十个。原容拿起一个精致的穿蓬蓬裙的白□□咪,尾巴下标签上用绣线写着:“阿黛拉·莱科特制作”。 “给男孩子玩玩偶?”原容疑惑,“女生才喜欢吧?” “可能是他姐姐不要了给他的。”卢聪推测,“新一些的都是恐龙啊,老虎之类;这些旧的都是兔子猫咪小女生喜欢的。” 不无道理。原容一个一个标签看过去,有“阿黛拉·莱科特”,“凯恩·莱科特”还有“亚历克斯·莱科特”,三种。从新旧来看,阿黛拉·莱科特和凯恩·莱科特制作的多是兔子猫咪,亚历克斯制作的偏新。 “这一家人真是有才,”胖子感叹,“这三个人应该是爸爸妈妈和姐姐吧。” 卢聪迎合:“加上艾斯特,莱科特家四口人,阿黛拉妈妈,凯恩爸爸,亚历克斯姐姐。” 亚历克斯姐姐?原容微愣,如果没记错姐姐叫艾芙萝拉?那么亚历克斯就是一直没有信息的大哥了?但看样子正方阵营没有关于姐姐名字的信息。 将错就错,原容附和:“这一家人都会做玩偶,和那些玩偶装是不是有关系?” 没等二人回答,就听安琪惊喜的大喊:“过了,过了!” 三人赶忙凑过去,只见老旧的金属棋盘下面弹开,托盘掉下来,这样再玩可以从底部打乱棋子。而托盘中,藏着两张叠的很小的羊皮纸。 安琪激动地手抖,赶忙打开,入目竟然是几个大字。 “快走。玩偶会吃人。” 写这几个字的主人仿佛在面临什么恐怖的场景,字体抖到难以辨认,墨迹因为迅速合起纸张模糊了一片,厚重的黑墨好似腐烂已久的血污,刺痛每个人的视膜。 安琪倒吸一口气:“这个玩偶,指的那群‘玩偶装’,还是……” 她冷不丁回头,在她背后,昏黄灯光映照娱乐室内,一整架子坐着密密麻麻的的玩偶,仿佛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吓得从凳子上跌坐下来,好久不能言语。 剩下三人也心情沉重,只有胖子拿起地上的纸,发现后面还有一面。 “快看,快看!”他顾不得害怕招呼众人,“驱……驱魔粉配方?” 这又是另一张纸,用细小的羽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一列材料名称,有什么乌头、艾草之类,让原容在意的是背面小字。 他轻轻念出声:“为了以防万一,为了挽救我已然逝去的人的本性,请把我束缚至魔阵,泼洒到我的身上,赐予我赎罪的死亡。……亚历克斯。” 卢聪一把夺过反反复复读了几遍,不确定的询问安琪:“你们说,这个鬼是不是已经上了‘姐姐’的身?那,咱们制作驱魔粉撒到她身上就行了是吧!” 安琪皱眉:“亚历克斯?那是谁?” 胖子给她解释娱乐室找到的玩偶标签内容,又说了一家四口的推测。 “女叫亚历克斯太少见了吧,”她皱眉,“有这么顺利吗?鬼上身姐姐,那些玩偶装怎么解释?别告诉我是兴趣致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