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朝歌死若夏花》 正文 第1章 辛百沫 世界酒吧是h市出了名的夜场,华灯初上,一辆辆名车就停在外面,走进豪华装修的内场,音乐喧嚣冲天,随处可见喝high的美女帅哥扭着腰肢在舞池中狂欢。 舞台上穿着暴露的舞女踩着恨天高,跟着音乐摇摆,红红绿绿的灯光打在人们脸上,有种扭曲的美感。 一身黑衣黑裤,面色冰冷的一行人缓步走了进来,站在他们中间的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脸上冷漠的表情和这热闹的场合完全沾不上边。 “你们干嘛的?”保安看他们气势汹汹,深觉是来砸场的,拦住他们,没有好气地吼道。 站在中间的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刀尖一般锋利隐忍的眼神,居然让小保安原地打了个寒颤。 “啪——” 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小保安后脑勺,小保安回头一看,说话都哆嗦起来,“周c周总。” 周海峰站在他身后,又在没眼力见的下属脸上拍了一巴掌,“混账,你怎么和谢总说话呢!” 谢总?哪个谢总?可怜的小保安还没搞清楚状况,捂着发烫的脸颊,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一群黑衣人中间气宇不凡的男人。 谢容庭!几乎是一瞬间,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出这个名字,小保安几乎要哭着跪下来喊祖宗。 禤家谢家是当地出了名的黑道世家,两家人世代纷争。但要说起谢容庭,绝对是算得上是个狠角儿。 谢老爷子走的时候谢容庭才十五岁,老臣不服主幼,煽动外戚夺权。谢容庭表面不动神色,转身就把外戚一个个切西瓜一样全剁了,剩下的直系亲属一个没留,全斩了立威。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心狠手辣,简直是谢老爷子年轻的翻版。 按理说政权交替,怎么说也会有些动乱,谢容庭上位后愣是将谢家上上下下收拾得服服帖贴,一点乱子再没有。禤家人原本还想趁乱踩一脚,没想到扎了一身刺儿。 “谢总”小保安毕竟年轻,十几年前他还在玩泥巴的时候谢容庭就在杀人玩儿了,此刻他后悔的心情溢于言表。 谢容庭脸色严峻,在迷离的灯光下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周海峰殷勤领着谢容庭直直就往包厢去了。 包厢是世界酒吧里最好的,环绕了半面墙的欧式沙发,豪华的装修,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游泳池。在角落有个暗室,里面有张大床,为客人心血来潮的情趣准备着。 包厢隔音效果极好,周海峰在身后为谢容庭关上门之后,基本上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半点没有了。 包厢里早有一干人在等着,都是平时里和谢容庭打交道的商界政要,利益相交,时不时要联络一下私情。 他们见谢容庭进来,纷纷站起来和他握手拥抱,热络得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谢容庭一一寒暄过去。 他们刚坐定,不知什么时候走出去又回来的周海峰打开门,一群莺莺燕燕笑语盈盈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一一在座位上的男人旁边坐下,一下子包厢里就满是软言娇语,热闹极了。 “各位爷尽兴c尽兴。”周海峰擦擦头顶并不存在的汗,弓着腰退出去了。 谢容庭身边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开叉旗袍,大卷的黑发披在双肩,低眉顺眼地坐在他身边,不似其他姑娘那样笑脸相迎殷切得很,反倒是安静得像是一个养在闺中的小姐。 谢容庭没有看她一眼,只默默点燃了一支烟,和周围的声色犬马格格不入。谢容庭不似其他男人沉溺女色,在这方面他是非常节制的。 早年谢老爷子贪恋女色,那时后院相争对朝堂影响相当严重,谢容庭一直引以为戒。 女人见他不说话,垂着头,颤抖地给他倒了一杯酒。扶着酒瓶的手因为紧张而摇摇晃晃,几滴酒从酒杯里溅了出来,落到谢容庭的黑色西装裤子上。 谢容庭不悦地皱起眉头。 “谢c谢总对c对不起”女人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想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去酒渍。 谢容庭用手挡开她,低头却对上女人清澄的双眼,在看到女人那张脸的一瞬间,谢容庭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时光回溯,夏日炎炎,紫薇花开,那年树下那抹浓郁的樟香扑面而来。 女人抬眼,五官娇俏,微微上挑的眉梢给人一种娇艳温柔的感觉。 谢容庭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声音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名字。” “辛c辛百沫。”辛百沫整个人服帖地跪在地上,十指白葱般搁在膝盖上,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着。 谢容庭心下明白了七八分。夜场的小姐怎么会如此紧张,都是窟穴里混熟的,这分明是周海峰掳来的良家妇女,献宝一样逗他开心罢了。 包厢另一边,周海峰端着一张照片,神态悠然地靠着沙发,伸出手指弹了弹照片,仿佛是捡到了宝贝:“看不出来谢容庭还是个多情的主,这次总算没错了吧。” 旁边的小赵才来一段时间,不懂这里面的玄机,赶紧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前辈问道,“老大这次怎么这样自信?” 谢容庭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之前周老大献上去的环肥燕瘦都一一给退了下来,那辛百沫虽然看着也是美女,要真来比,完全也比不上前面那几个。 且听说这个女人虽然是舞女,却非常洁身自好,从不出台。周老大气得不行,掳了人家的女儿以死相胁才把人弄到这里来。如此大费周章,小赵却看不出这女人的过人之处。 前辈知他心中疑虑,却低声骂道,“管那么多干嘛,嫌活得太久?” 谢容庭问完名字,神情若有所思,过了半晌,见女人还跪着,才道,“坐。” 女人战战兢兢地挨着椅子坐下来。 谢容庭见她如此害怕,眼底似乎有些轻笑,一只手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一只手扶着刚才她倒的酒,移到她面前,“喝吧。” 此举看似平常,众人却纷纷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谢容庭从不喜欢女伴相随,曾有个别性感大胆的,壯着胆子缠了几次,都被谢容庭阴鸷的眼神一一吓了回去。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主儿,谢容庭今日对这女人的态度,看来周海峰这次真是押对宝了。不由得众人不羡慕嫉妒,谢家主母周瑜珏就是周海峰的妹妹,如今周海峰再给谢老大一个温柔美人,伺候得谢老大舒坦了,难道还怕不得倚重吗? “谢总这表情深情啊,看来这妞谢总今晚是要定了。” “这皮相的确是好,谢总好眼光。” 谢容庭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只低低笑了两声,让人抓不准是什么意思。 辛百沫一闭眼,忍耐似的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拿了一个新的杯子给谢容庭又倒了一杯。 谢容庭也没有再为难她,只扶着酒杯,自己也浅浅地饮了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车祸 谢容庭从不带女人过夜,这几乎成了一条铁则。可众人看得真切,辛百沫酒后微醺,谢容庭居然大方地扶着她进了自己的车。 周海峰站在大门口,见到辛百沫坐进车里,放肆地笑了出声,“呵呵,谢容庭啊谢容庭,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站在周海峰旁边的手下挂了电话,在周海峰耳边轻声说道,“老大,刚收到消息,说是辛百沫的女儿跑了。” 周海峰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扭曲了,“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你们也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周海峰在众人脸上巡视一番,“不是让你们绑住她吗,你们怎么做事的?” 身边的手下脸色一变,有点羞愧,“绑了老大,可不知她怎么挣开的,走前还放火烧了屋子” 周海峰脸色阴晴不定,想到辛百沫那小女儿狼崽一眼的眼神,心里蹭地上来一团火,他露出一口银牙,像要活吞了什么人似得,“找,找到给我片儿了她!” 一干手下闻言一抖,应了一声是,纷纷找去了。 一个小女孩,能躲到哪里去?再说h市也就那么大,哪里有周海峰翻不出来的人? 谢容庭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处理事务,下午又和墨西哥黑帮开电话会议,晚饭也没来得及吃晚上又要应酬交际,现在困极了,头靠在车背上,闭目养神。 辛百沫酒量并不好,谢容庭虽然没有为难她,只喝了几杯,却也是头脑发晕,眼皮沉沉的,靠着窗户闭着眼睛,只是眉间紧蹙,一抹担忧的神色。 谢容庭睁开眼,在夜色的隐藏下,打量这几分相似的脸,眼底有些不易察觉的伤感。 夜色迷蒙,已经接近半夜,街上已经没什么人,车平缓地朝谢家开着,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抹白色影子忽然出现在车前,像是一个小孩子! 司机小陈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人都惯性往前靠了一下,寂静的黑夜里,分别都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辛百沫惊醒,睁开眼睛,脸色还有些迷茫,“怎c怎么了?” 谢容庭坐在后座,并不知道撞了人,只是被打断了思绪,心下只觉得不痛快。 辛百沫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过一会又躺回去,又是闭上眼了。 跟在谢容庭身后的车立刻就下来了人,急匆匆到前头检查去了。 “谢总,是个小女孩,撞得不是很严重,只是磕破了头,但是身上有其他的伤口,手腕上也有捆绑的痕迹,应该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容淳从小跟着谢容庭长大,作为心腹,他很快就到车窗边和老板低声汇报了情况。 谢容庭皱着眉头,明显是不愉快的。 “搜了一下,没有搜到什么,”容淳斟酌了一下,“她声称认识您,要和您谈一谈。” 容淳见谢容庭面有犹豫,又补充了一句,“她说了三个字,周海峰。” 听到这个名字,谢容庭左边眉毛一跳。 周海峰这几年逐渐插手谢家内务,谢家主母周瑜珏为谢家添了一对龙凤胎,地位稳固着呢,哪里有人敢说什么?可谢容庭什么性子?早年因为母亲家的外戚没少吃苦,现在冒出个周海峰,嘴上没说,心里怎么想的,容淳最清楚不过。 无奈周海峰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即使辛辛苦苦部署暗访,愣是什么把柄都抓不到。 谢容庭下车,由左右护着,站着离那那女孩子约摸半尺,上下打量着那小女孩。 小女孩估摸着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脏脏灰灰的白色裙子,身上满是伤痕,有些是鞭伤,有些是淤青,有些是烙伤,头上还流着血,半张脸都是。 谢容庭最恨虐杀,看着这一幕,心底涌上一种厌恶的情绪。 小女孩反而不在乎一般,脸色漠然得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是谢容庭。”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很好听,清清冷冷的感觉。 谢容庭点点头,直截了当,“你认识周海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容庭觉得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她轻视周海峰一般。 “我不仅认识他,我还知道他想要什么。”女孩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鲸吞蚕食,还没消化完就想再吃,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胃口。” 她故意在一干下手面前大声说这话,倒像是刻意的。 谢容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审视她到底值多少钱,最后转身大步走进车里。 容淳站在谢容庭车窗里,只看见车里谢容庭冷峻的神色:“人带回去。” 容淳应了一声是,目送谢容庭的车开走后,才招呼手下的人扶起那个小女孩。 她倒也不客气,拍拍身上的尘土,毫不客气地往容淳的车里坐了进去。 容淳坐到小女孩身边,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谢家大宅又不是公园,可以随意进出。每个人进出谢家可都是要留名备案的。 女孩子没说话,容淳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谁知道半晌,才听到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道,“辛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棋子 周海峰被谢容庭叫去之前,隐隐有点不祥的预兆。像他这种从泥土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人,对于危险有一种动物般的直觉。 已经一个月了,辛桐还是没有被找到。当时已经打算虐杀她了,所以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忌惮,禤家打电话那几次,都是在她面前难保她不会去找谢容庭。 想到这种可能,周海峰忍不住打个冷战。 无论是谁,最忌讳的就是通外敌。就算是谢容庭不动手,谢家那些长老也不会放过他。 禤家和谢家那是什么样的恩怨?两家为了争夺各种资源,打打杀杀已经不知多少年了。谢容庭上面有个哥哥,禤家人在车里装了炸弹炸死在路边,连个全尸都没给留。禤家上一代的掌门,就是谢老爷子临死前派人下了剧毒毒死的。再往上推,就说不完了 周海峰是不太愿意和禤家那个神经病合作的。 谁不知道禤家新上任的掌门禤夺予是个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杀人狂魔,杀人和片儿黄瓜似得 可权利这种东西,比毒品还不知毒上几百倍,真的沾染了,由得你戒掉吗“周总,到了。”手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车缓缓地在偌大的庭院大铁门前停下来,谢家这座私宅,除了谢容庭和他的心腹以外,是不允许任何人的车辆进去的,每个人进去都得搜身——谢容庭是一个谨慎的人。 周海峰知道谢容庭的规矩,开门下车,他的车就等在门外。 看门的人是认识周海峰的,但还是让他在登记本上写上名字,例行公事地搜了他的身,才挥手让周海峰进去。 谢容庭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和一个女孩子在下棋。 周海峰当下以为是谢嘉荣,但一想又不对,谢嘉荣哪有下棋这样的雅兴?再说,这女孩也太弱小了点,消瘦的身体包裹在衣服下还空出好大一截,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谢容庭捏着白子在食指与中指间把玩,眼神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女孩,语气是难得的亲切,“想好了?” 女孩恼怒地咬住了嘴唇,半晌才小声道,“没。”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周海峰听得分明,这不就是辛桐的声音吗! 谢容庭知道了! 周海峰心下一惊,脚步踉跄了一下,撞到了脚下的花盆,发出了声响。 一大一小听到声音往他这边望过来,辛桐倒是没什么反应,瞄了他一眼,像是不认得似的。继续将注意力放到了棋盘上面。 “你来了。”谢容庭放下棋子,大马金戈地坐着,眼神锐利地盯着周海峰。 周海峰硬生生是被盯得背上起了一层薄汗,讪笑着,“谢c谢总。” 谢容庭点了点头,朝他摆了摆手。 周海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一路踉跄到谢容庭脚边,最后干脆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在谢容庭的脚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不定会看在联亲的份上饶他不死! 这么大动静,辛桐一点反应也没有,盯着棋盘很认真地想下一步,看也没看那边一眼。 “有件事,你替我去办。”谢容庭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总要办什么小人绝对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毫无怨言!”周海峰还在那边信誓旦旦,就被谢容庭打断了。 “你来处理辛百沫入谢家的事。” 周海峰一下没明白,“入谢家?” 谢容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要娶她。” 周海峰直觉就想晕过去,赶紧掐紧了人中:“那c那瑜珏” “你看着办。”谢容庭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一件事情真的一下就能办好似的。 周海峰一时僵立在原地,心里如同台风过境。 看着办,要我怎么看着办!屁颠屁颠跑去跟自家那个火药桶妹妹说,“啊哟我跟你说哦我找到一个女人比你更适合你老公哟你要不还是和谢总分了吧”,暂且把周瑜珏会把他轰上天放到一边不说——谢容庭娶妻还不是真能随随便便就娶的。 谢家那些元老级的人物还没断气儿哪,摆在谢家真的不是吉祥物来的! 当初周海峰一个人霸着一个出海口,谢家要发展海外市场,利益相交下,才有了这政治联姻! 即使周瑜珏出身不高,谢家那些长老看在利益需求上也就算了。 可是,辛百沫没有家庭背景不说,不仅离过婚,还兼带一个拖油瓶! 别说让他去为辛百沫争取谢家主母的位置,哪怕只是和谢家长老提上那么一句,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恐怕都会把半只脚从黄土里拔出来,巍巍颤颤地用拐杖把他打死! 咯哒一声,黑子落到棋盘的声音,辛桐终于落子。 谢容庭转过去一看棋局,脸色微变。 黑棋因她那一子形势利落,满眼望去竟是一片杀机,硬生生是夺了白子的半片江山! 辛桐不出声,也不去收那大半片的白子,捏了另外一颗黑子在指尖把玩,观察着谢容庭的反应。 黑色棋子在她白玉般的指尖翻转,更加显得她十指的纤细小巧c晶莹剔透。 谢容庭捏起一颗白子,面色凝重地盯着棋盘。 她身上的伤痕在精细的调理下好了七七八八,只有走近看才看得清那些淡淡的伤痕。 ——看来谢容庭是真的对她好,当初下手那么狠,不知谢容庭给敷了什么灵丹妙药,伤痕好了不说,皮肤比之前更加白皙透明。 周海峰看着这小女孩,只觉得心里发凉,恨不能上前掐死她,他忍了忍,只咽了口气告辞,“谢总,我先退下了。” 谢容庭关注着棋局,哪有心理会他,只挥了挥手。 周海峰因为跪得有点久,站起来的时候有点发晕,身子晃了一晃。 旁边一只手轻轻柔柔地扶住他,声音清冷:“周叔叔,当心身子,” 是辛桐。 此刻她冰片般的眸子盯着他的脸,薄薄的嘴唇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周海峰只觉得十分渗人,迫使他在这三伏天背后渗出冷汗来! 周海峰离去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晃的。 辛桐收回看着周海峰的视线,回过头,正好谢容庭大方地一丢棋子:“你赢了。” 辛桐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默默地收起了棋子,“你让我。” 谢容庭拿捏着手里的棋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辛桐,“再来一盘?” “技不如人,何必自取其辱,我可不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谢容庭知她意有所指,也不搭腔,只看着她。 辛桐虽然年纪小,容色却是一等一的好,伤痕退去后露出的眉眼,虽与辛百沫神似,却比她精致更多,身上的气质却更清冷些,叫人无端端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来。 她年纪尚幼,又比其他孩子更傲气一些,如今下棋输了,脸上闷闷不乐。 那模样实在熟悉,总让谢容庭回忆起些早该忘记的事情。 夏日紫薇,香樟盛郁,只那人记忆里淡成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偏偏在看着辛桐的时候,丝丝缕缕地浮出水面,愈发地清晰起来。 毕竟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谢容庭回过神,又丢了棋子,“去走走。” 语气并不是可以商量的,辛桐也懒得去收拾棋子,只拍拍身上的尘土,随着他站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谢公主 黑道混江湖的,哪个男人在外面没有一些个莺莺燕燕。何况谢容庭这种大家出来的,沾花惹草,也不稀奇。 可是谢容庭这种大家出身的,居然要娶一个舞女,还是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这件事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都是惊世骇俗的。 周海峰最近被这件事情烦到嘴角起泡。 终究,辛百沫入不入门都是小事,可是一旦谢家主母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中坚力量!按照他的性格,杀了这对母女当然是第一步,可是派去的杀手通通回报,杀不了。 谢容庭居然拨了一半以上的暗卫保护这对母女! 谢家长老知道辛百沫的存在后,就像是被打了高压电一样炸了起来,恨不得一把掐死周海峰。 但大家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真不好当面一把掐死他。可这不妨碍这群老头熊熊燃烧的虐待欲,三天两头传召周海峰到谢家老宅“喝茶”。 反正这群老头子退休了成天也没事干,把室内的门一关,灯光调暗,给自各儿泡上一壶茶,一排鹤发鸡皮长得差不多的老头子一字排开在他面前坐下,造成一种心理上的压迫。然后慢条斯理地提问,一个问题可以反反复复问上好半天。 问到后来周海峰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到第三天周海峰眼神憔悴,脚步虚浮,整个人是扶着墙走出来的。 “周c周总!”手下在身后扶住他,一脸担忧。 周海峰摆摆手,正想让人把他运回车上,就见不远处一个女孩子穿着火红色裙子的女孩子登登登地冲到他面前,嗓门大得足以将他震晕:“舅舅!” 周海峰气若游丝地抬眼看着她,眯着眼睛勉强认出是这是谢嘉荣。 谢嘉荣今年才十五,正是长得鲜嫩多汁儿的时候,齐肩短发,柳眉杏眼,煞是好看,可惜话语实在粗鄙:“那对贱人在哪里!” 周海峰这几天已经被训练得回答问题十分干脆利落了,当下就脱口而出:“h市的谢家私宅!”想了一下觉得这样回答不够完美,还补上了街道地址,连门牌号都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 谢嘉荣听言,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面色可怖:“好啊,真是好啊!” 周海峰一见她这脸色,立刻心惊了一下:“嘉荣,你可千万别去找她们啊!” 谢嘉荣哪里听得进去,转身就怒气冲冲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和来的时候一样风风火火。 谢嘉荣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坏,曾经找人打断了一个同校男孩的腿,就因为对方多看了她两眼。这狠劲儿像足了谢容庭,这脾气像足了她妈。 说谢嘉荣打听地址是为了和辛百沫交个朋友周海峰是万万不信的,说是开枪毙了辛百沫周海峰觉得还比较有可能。 “打电话给谢总,快!”周海峰当下汗就下来了,腿软得当下坐到地上。 谢家私宅白天一般就辛桐一个人在家,谢容庭最近去哪里都是要带着辛百沫的。 戏么,既然演了,当然要演全套。辛桐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谢家下人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主子。 谢容庭有一对儿女。 儿子谢嘉平掌管海外的势力,自小就不养在谢宅。但到底是黑道浸染多年有威视的人,每次来都免不了上上下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谁也不愿意得罪未来的主子。至于女儿谢嘉荣,自小宠坏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稍有不顺就大发脾气,什么时候顾及过下人的感受? 辛桐就不同了,生的白白净净粉雕玉琢和洋娃娃似得,说话软软细细,和谁说话前都要加上一句谢谢c麻烦。小孩子也不难伺候,窝在一个地方一本书就能安安静静看一下午,一点不闹人,看着就格外惹人喜欢。 和谢家那对双生子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两个地下。 谢家那些大妈,可心疼辛桐了,给她干活都比平日更卖力一些。胖婶儿尤其喜欢辛桐,见小孩子一把骨头,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看得心尖尖儿都疼。 她老公是谢家私宅里的御用厨师,免不了叫老公格外注意辛桐的饮食,好叫小孩长个儿。 辛桐每次看到端到面前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终究还是比开始多吃了那么一些,虽然只是每盘都只吃了点边边角角,不爱吃的索性一点不碰。 虽然如此,胖婶儿还是很欣慰的。 小孩子嘛,挑食也是很正常的。和谢家二小姐谢嘉荣比起来,这些习惯简直无伤大雅。 这天中午辛桐正窝在客厅沙发里打盹,胖婶儿便风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拉起辛桐就要跑,“辛c辛小姐,快快快,快躲起来” 辛桐站定,面色疑虑:“为什么要躲起来?” “哎哟!你不知道,大c大小姐来了!”胖婶儿急得脸色通红,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拉着辛桐就要往楼上跑。 “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个声音悠悠然地从门口传来,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事不过三 胖婶儿将辛桐护到身后,恭恭敬敬地望着来人,腆笑着摸了摸头上的汗,“大c大小姐好。” 辛桐越过胖婶儿的肩膀,见到一行少女从门口悠悠走进来,十五六岁上下,穿着华丽,每个都散发着来者不善的气息。 为首的女孩一身红裙,面色尤其暗沉,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活吞了她。 谢嘉荣施施然在沙发上坐下,盯着辛桐,讥笑道,“哼,你就是辛百沫那个贱女人的女儿?” 胖婶儿拉住辛桐,几乎是弯着腰求情:“谢小姐,辛小姐还小” “辛小姐——”谢嘉荣柳眉一挑,声音尖利,伸出手指指着辛桐,气得浑身发抖,“就你?也配被人叫辛小姐?你娘是什么货色?我舅舅从酒吧里挑出来的舞女!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爬得上谢家的床就不错了,还想入谢家的门?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这些话说出来已经极其难听,但凡为人子女都听不下去。 谢嘉荣看辛桐个子瘦瘦小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以为她准会哭出来。 谁知辛桐不为所动,只静静站在楼梯上,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她们,眼神在谢嘉荣以及她的朋友身上一个个看过去。 辛桐蹙着漂亮的眉头,表情不像是担忧,倒像是一种对低等生物的鄙视。 谢嘉荣见到她生着这样漂亮的眼睛,心底涌出一股厌恶感,继而笑了起来,那笑里夹杂着残忍的味道,“既然你那个下贱的母亲想入谢家门,等你入了谢家,就是我妹妹了,谢家是大家族,不似你们市井流民,初次入家门,向姐姐三拜五叩自然是少不了的。” 谢嘉荣身边那些女孩子都是跟着谢小姐长大的,马上听出了谢嘉荣的言下之意。 不等谢嘉荣再多说一句,硬是从挣扎护着辛桐的胖婶儿手里,把瘦小的辛桐拉出来,小鸡一样拎到谢嘉荣面前。 “扑通”一声,辛桐被狠狠摔到地板上,不等辛桐站起来,几双手摁着辛桐的脑袋就要往地板上扣。 辛桐也是硬气,梗着脖子,咬着牙,就是不肯磕这个头,力气之大倒是出乎人意料。 身后几个下手甚至生生从辛桐头上揪出几小把带着血的头发来! 胖婶儿什么时候见过辛桐受过这种气,当下就哭着扑倒在谢嘉荣脚边,“谢大小姐,求求你,这孩子前段时间刚被人打得惨极了,好不容易才捡了半条命,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 不提还好,一提谢嘉荣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父亲为了这个小贱人连夜召了私人医生,还谎称是我的朋友摔下了马,要好生伺候?” 谢嘉荣眸光杀机一转,盯着地上的辛桐,皮笑肉不笑,脸上表情可怖极了,“朋友,我哪里来这样的朋友?小小年纪就生着这样媚人的眼珠子?” 胖婶儿听到这里已经是脸色一变,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小主人。 辛桐被几双手揪得头皮迟钝地疼,吃力地仰着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谢嘉荣。 “这对招子我倒是很想挖出来看看。”谢嘉荣阴测测地笑着,右手的无名指和十指已经弓起,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慢慢地逼近辛桐的眼睛。 辛桐看着谢嘉荣,就连眼睫毛也没有眨一下,只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谢嘉荣,你会后悔的。” 眼见尖利的指甲即将逼近眼眶,就要硬生生扯出辛桐的眸子来! “嘉荣,有些过了。”一直站在谢嘉荣身侧从始至终没有动作的女孩子冷冷地出声。 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披肩长发,面色冰冷犹如千年冰山,声音也是冷冰冰不带感情的,“假如你能一枪给这个孩子一个痛快,那么既能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也可以给她母亲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可是虐杀你要怎么和谢总交代?” 谢嘉荣面色一变,缓缓收回了右手。父亲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对虐杀的态度明显是厌恶的,这一点,他不止一次表露过。 “谢总最近很疼这对母女,你现在杀了这孩子,虽然不至于让你受什么大罪,但是难保不会大发雷霆,到时候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那个冷冰冰的女孩打量着辛桐的眼神,像是打量菜市场待宰的活鸡活鸭。 “白冰,我最讨厌你这个性格,做什么事情都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真是扫兴极了。”谢嘉荣使了个眼色,抓着辛桐的人立刻松开她。 辛桐立刻瘫坐在地板上,胖婶儿松了口气,赶紧上去扶住她,护在怀里。 谢嘉荣伸出手用力拍了拍辛桐白嫩的脸蛋,笑眯眯道,“我警告你,最好叫你那个卑贱的舞女早点离开这里,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辛桐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大力一拍,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大片的红印子。 她不觉得疼痛似的,竟然笑了出来,“谢嘉荣,你知道有个成语叫事不过三吗?” 辛桐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谢嘉荣面色阴沉,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辛桐推开胖婶儿,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眸光暗藏锋芒望进谢嘉荣的眼睛里,居然让谢嘉荣这个见惯了打打杀杀的黑道之女,第一次有一种被危险逼近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杀人 谢容庭派人私底下查过辛百沫和辛桐的家底,毕竟是放在身边的人,不查清楚是不行的。谢家仇人那么多,保不准是一出木马戏。 可是回来的调查报告是非常干净的。 辛桐的父亲是上海的商人,经营着一家玉石铺面,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就倒闭了。他和辛百沫在辛桐6岁的时候因为性格不合离婚。辛百沫在上海无依无靠,又带着一个孩子,陷下去是很快的,日子过得拮据落魄,不得已去做了舞女,但是从来不出台。 后来被地头蛇盯上,母女走投无路才逃到h市。 谢容庭感兴趣的是,母女俩刚逃走没多久,那个地头蛇就在酒吧被人杀了,被一把手枪一击毙命,至今没查出来凶手。这件事还在当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那个杀手一定是专业级的。谢容庭当时看到报告的时候这样想着。 一般手枪是没有办法坐到远射程杀人的,必须要离那个人很近,近到可能只是坐着一起喝酒这样的距离。然后开枪的时候要很冷静,手不能有一丝的颤抖,枪法还要很准。人体206块骨头,稍有偏差,无法一击毙命事小,留后患事大。 谢容庭在一瞬间,对于这件事有个野兽般的直觉,但是这个直觉的可能性毕竟是微乎其微的,这种想法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所以很快就被他翻了过去。 “来到h市之后,辛百沫小姐就一直在一个歌舞厅上班,周海峰盯上后,就用她女儿的性命要挟”容淳打量了一下谢容庭的脸色,跳过了虐待辛桐的部分,“后面的事情您也知道了谢总,辛桐辛小姐” 谢容庭见容淳欲言又止,知道他对于辛桐的事情已经憋了很久,合上调查报告,点点头,“你说。” “辛桐小姐虽然年纪尚幼,可那心思”容淳斟酌着字眼,“似乎有些过了” 他其实想说的是缜密和阴毒两个词。 周海峰怎样嚣张,人前人后,谢容庭都不曾流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满,态度甚至是纵容的。不然手底下那些人怎么会上赶着去周府阿谀奉承?谁会想到谢容庭要除掉周海峰?可是辛桐想到了。 阴毒两个字,用在这个小女孩身上,容淳一点也不觉得冤枉。 她第一次和谢容庭谈判的时候,谢容庭要辛桐提供周海峰和禤家合谋的证据,辛桐说的话,容淳在旁边可是听得真切。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保证我们母女俩的绝对安全,第二,在您动手之前,周海峰由我处置,他那样看重我们母女,不好好表现给他看怎么行?” “让他以为妹妹在谢家的位置已经动摇,再派人日日夜夜地审问他严刑逼供是很疼,但是怎么比得上战战兢兢c连喝口水都担心从高处摔下去这种痛苦?据说,心理创伤可是会留下后遗症,伴随一辈子的呢。” 辛桐说这写话的时候面色淡然,伤疤未愈,细蛇一般盘在脸上。 她坐在沙发里,身后的落地灯光线昏暗,将她包裹在一种阴暗的光线下,容淳站在门口,只看见她在黑暗中阴冷一笑。 容淳看得心惊,只觉得她那一刻像极了魔鬼。 辛桐并不是谢家的人,怎么说也轮不到她来处置周海峰。谢容庭一开始大概觉得有趣,周家势力根深,一下也除不去,索性看看这女孩能做到什么程度,当时居然应下了。 只是后来,谢容庭陪着辛桐的时间越来越久,容淳才觉得不对劲。 有一日容淳去私宅汇报公事,见到辛桐站在紫薇树下,一袭白裙,散着一头黑柔的长发,见他走来,抬眼一笑,那熟悉的模样,叫容淳愣是定定站了许久。 辛桐与逝世的瞳小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在看着辛桐的时候,就连容淳都会觉得恍然,何况是谢容庭。 瞳小姐是谢容庭的心病。 容淳心里兜兜转转,千万种心思到最后只吐出一句,“辛小姐与那人,毕竟是不同的” 谢容庭眉峰一动,冷冷地盯紧了容淳。 正在两人对视的片刻,“碰”地一声,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撞开,一个人几乎是狂奔着跑进来,脚步停下来的时候甚至因为惯性,整个人摔倒厚重的地毯上。 “谢c谢总不好啦谢小姐被c被” 容淳认出这是贴身服侍谢嘉荣的保镖阿南。要知道家里的保镖都是容淳一手提拔历练上去的,在谢容庭面前这样惊慌失措,简直是在丢他的脸。 容淳面色一沉,厉声斥责,“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可以在谢家乱跑?当是菜市场吗!说话支支吾吾又是哪里学来的毛病?给我一句话说清楚,不会说以后也不用开口了!” 容淳毕竟是自己的老师,虽然跟着谢小姐十几年了,但是容淳的余威尚存,这么一吼,阿南倒是冷静下来了,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调整了一下表情,汇报道,“谢总,谢大小姐在学校被人捅了刀子,血流了一地,您快去看看吧!” 这句话一出,谢容庭和容淳都是一震。 谢嘉荣一向嚣张跋扈,但谢容庭的名声在外,谁敢当众要谢家人的命,是嫌命太长了么! 容淳立刻问道:“谁动的手?” 阿南咽了口口水,吓得脸上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无:“辛桐辛小姐下的手,人已经被太太扣住了” 容淳眉心一跳,下意识抬头看谢容庭的神色。 行刺谢家直系亲属,只要凶手一息尚存,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谢家人也会手刃首级c诛其亲属! 不需要谢容庭下令,以周瑜珏的性格,不拔下辛桐一层皮,是绝对不会罢休了。 谢容庭静静坐在靠椅上,仿佛这个消息并没有惊吓到他,他甚至点起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这个男人,越是情况危急,越是冷静。 容淳了解他,心里虽然急,却也不敢言语。 等到一根香烟抽完了,男人才把抽完的香烟摁到装了泥土的烟灰缸里:“容淳,备车,回老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血线 谢嘉荣要去“收拾”辛桐那一天白冰是没有跟着去的。 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脸是分很多种的,有惊艳的好看,有养眼的好看但是辛桐的脸,是薄情寡幸的好看。 淡淡的细眉,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虽然年纪还小,但也隐约能看出日后容色慑人的影子,在这张淡漠的脸上出现任何表情浮动都是突兀的。 尤其是她的眼睛,给白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而白冰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她曾经劝过谢嘉荣无数次,不要和这个孩子接触。 说实话,一个舞女的孩子,是绝对不会威胁到谢嘉荣的地位的。 哪怕谢容庭真的娶了辛百沫,辛桐也只能作为一个养女寄养在外,走运点能和她母亲入主宅,可到死也是一个和谢家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的人。说得远一点,谢容庭一死,谢嘉荣对父亲遗孀的小孩,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人敢非议。 反正辛桐威胁不到她,要她死还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现在冒着让谢容庭不快的风险去找辛桐麻烦,实在是不明智。 谢嘉容对辛桐的举动,在白冰看来,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且没脑了点。 但是那天谢嘉荣走了之后,白冰一直觉得心里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随手翻了两页报纸,心里的躁动还是无法平息,索性唤来贴身的保镖,“阿珩,备车。”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啊,就要开饭了,您要不”阿珩看了看窗外已经有点暗下来的天,犹豫道,“您要不吃了饭再出去?” 白冰虽然年纪小,但是威严还是有的,她完全没听到阿珩的话似的,自顾自地穿起了鞋子,“五分钟内我要看到车停在门口。” 当她用这样不容拒绝的声音说话的时候,阿珩知道是不能再多说了,再多说一句绝对是要挨板子的。 阿珩转身准备走下去安排车辆,却被白冰喊住。 白冰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阿珩,多备一辆车,带上一些保镖。” 阿珩刚想问为什么,见到小姐冷冰冰的脸,又赶紧吞了回去,用最快的速度退下去,安排了所有事情。 一路上白冰都感到心脏慌得不行,甚至指尖都微微的发凉。 车窗外的晚霞满天,景色极好,但是白冰知道,今晚必然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她刚下车,就望巷子里走,她很了解谢嘉荣,知道谢嘉荣会在哪里下手。 她到的时候,看见谢容庭的几个暗卫站在外面,不太敢走进去巷子里的模样。 白冰瞄了他们一眼,见其中一个正要拿起电话,想必是要和容淳通风报信。 白冰走过去,压下他的手,淡淡地提醒道,“谢嘉平是谢嘉荣的哥哥,谢家以后是谁的天下,最好搞清楚。” 暗卫看了这女孩一眼,认出她是谢嘉荣的军师白冰。再三权衡之下,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昏暗的巷子里,谢嘉荣揪着辛桐的头发,辛桐的衣服撕开大半,露出白皙透亮的肌肤,耀眼得很。 白冰刚想走上前去,忽然听到辛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迫使她定在了原地。 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 “谢嘉荣,”辛桐轻轻地唤着谢嘉荣的名字,仿佛在呼唤一个爱人。 从白冰的角度,可以看到的辛桐的目光底下有一层淡淡的水光,带着点缱绻的味道,深情地望着谢嘉荣。 谢嘉荣也是一怔,被这忽如其来的温柔定在原地。 只是一秒钟内的事情,辛桐眼底尖锐的光与刀刃是同一时间闪过的。 不好!白冰看见刀光,立刻脱口而出,“小心!” 谢嘉荣早就在辛桐出手的时候松开了她的头发。 谢嘉荣毕竟是练过的,她看到了对方的动作,想在那一秒钟内抓住辛桐的手腕,但是她还不够快。 从谢嘉荣的角度,只看到辛桐的眼神决绝,和她的刀一样,带着一条冷光,直直地朝她劈来。 辛桐的动作是那样快,快到动作停下来的时候,血液都没有涌出来。 辛桐收回小刀的时候,刀刃上没有带一点血。 而刚刚那如春水一汪的眼神,仿佛只是谢嘉荣一时的错觉。 等到谢嘉荣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一种绝望的疼痛。 一条红线,沿着谢嘉荣的肚子,一路豁到了额头的发际线。 那是血。 “啊——”旁边个别胆小的,尖叫出声,疯了一样跑了出去,甚至撞到了白冰身上。 白冰脚步不稳,被撞得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惊吓的表情。她也被吓到了,但不是因为谢嘉荣的惨状,而是因为辛桐。 这个小女孩比谢嘉荣还矮一个头,此刻手里提着一把小刀,正无比冷静地欣赏着眼前自己的杰作。 白冰觉得惊悚的是,她在笑c她居然在笑! 辛桐唇边勾起来的那抹笑,绝对是对自己的杰作赞许的c满意的笑。 她是如此冷静,看到白冰之后,还和她打了声招呼,“白冰,你好。” 仿佛刚刚动手伤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件死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一命抵一命 听到辛桐的声音,白冰瞬间就头皮发麻,可这也将她拉回现实,她几乎是当机立断,“打电话回谢家,通知谢太太准备好私人医生!” 白冰带来的人很快就扶住了失控的谢小姐,飞快地抱进车里,开车往谢家去了。 白冰回过头,盯着辛桐,厉声道:“行刺谢家直系亲属,罪当致死,给我拿下,押回谢家!” 辛百沫风头正盛,在不知道谢容庭的意思之前,白冰不好手刃辛桐。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谢家人来处理,这毕竟不是白家的事情。 剩下的一些人就地绑住了辛桐,目睹了谢嘉荣的惨状,没有人敢轻视眼前这个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小女孩。 辛桐被谢嘉荣撕烂的衣服还挂在肩膀上,露出她尖俏的锁骨和一大片肌肤,模样狼狈极了。 可她脸上带着笑意,开始只是一点点的笑意,接着笑意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仰天大笑了,任谁都可以听得出来这笑声里的愉悦。 白冰被她笑得心里一阵发毛,警惕地盯着辛桐。 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辛桐居然在哭,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一点点的水光! “白冰,你相信世界上有公道吗?”辛桐眨眨眼,落下一颗泪花,她和白冰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和一个老友在谈心,“我原本是信的,后来不信了那么多权贵显赫,那么多特权阶级,决定别人的生死随意得令人气愤小人物又算什么呢?无非把希望寄托在‘因果报应’上罢了,可怜虫一样迫使自己忘记仇恨,平和地活下去,缩成蚂蚁一样大小,卑微地c屈辱地过完一生,祈祷下辈子生在一个好人家别人杀了我,我要下辈子才能来讨吗,开什么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白冰觉得她的眼底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但这种绝望不是因为身陷囹囫。而是因为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正在全面坍塌她的世界观c她的人生。 辛桐只掉了一颗眼泪而已,很快又恢复了平日冷漠的脸色。 了无痕迹到让白冰觉得,刚刚那滴眼泪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我只相信一件事情,”辛桐的语气是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把什么咬碎了和着血喝下去一样,“我只信,一命偿一命!” 白冰盯着她,心里的波动无异于台风过境:这个女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性格扭曲成这样! 白冰用手铐拷着辛桐的,带着两个保镖,亲自押送辛桐到谢家长老的地盘——这是周瑜珏的命令。 白家依附于周家,这是白冰从小就已经认清的现实。她的父亲经常跟在周海峰身后张罗,她现在是周海峰侄女的军师。 两家人利益相交,错综复杂,不管她今天多么不想被卷进来,她也无法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候,违抗周瑜珏的命令。 周瑜珏是那么迫不及待,甚至无法等到第二天早上长老们睡醒,甘愿冒着惊醒老头子美梦的风险。也要白冰把辛桐先压到长老的地盘,生怕辛桐跑了似的。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决定——谢家那些迂腐的老古董,这种断谢家后的罪名落到谁头上,老家伙们是要往死里整的。 上次毒杀谢容庭哥哥的杀手,抓住后被老家伙折磨了一个星期还没断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老家伙还恶趣味地录了dvd给禤家寄了过去。 就辛桐这身板,估计撑不过三天。白冰瞥了身后的女孩子一眼。 辛桐很安静,像行尸走肉一般,低着头一步一步跟在白冰身后。 白冰感觉得到她现在只一心求死。 就在说出了那一句一命偿一命之后,她就极其疲惫似的,连眼睫也懒得抬起来,眸子底下一星半点的光,就像她此刻的生命一般,随着风,明明灭灭。 谢家元老的宅子离谢家主母的宅子还是有些距离的,且老头子们都喜静,早些年就开了后山,能工巧匠呕心沥血筑起了一片古色古香的楼阁。 已经是半夜了,白冰带着辛桐在蝉鸣四起的古道上一步步往上走,烦恼地挥开身边嗡嗡作响的蚊子。 忽然草丛里一阵窸窣——有人!白冰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她抓着辛桐瘦弱的胳膊,往后一闪。 子弹舜地从辛桐身侧擦过去,没入黑暗的森林深处。 白冰一挑眉,这人是冲着辛桐来的。 辛桐一死,谢容庭追究起来,以为是她为周家动的手怎么办?这个黑锅,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背的。谁知道谢容庭盛怒之下会不会对白家下手。 再说,刀剑无眼,何况是枪?她才不想死在谢家!她死了事小,万一谢容庭非要找个人为辛桐的命负责,动不了周家,就会动白家! 短短时间内,白冰已想了许多。 两个保镖早已警觉地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端着枪,警惕地盯着黑暗的灌木丛。 白冰低声下令,“先躲进树丛里,务必保证辛桐的安全!” 白家的保镖身手很快,白冰话音刚落,他们就一人抱起一个孩子,迅速地没入了黑暗的森林里。 没多久白冰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那人是追上来了!可以听得出来,那人也是练家子,在黑暗中的脚步声是那样轻快。 又是一声枪响。 抱着辛桐的保镖无声地倒下了,捂住了左胸的手指间流着鲜血。 白冰心里顿时漏了半拍,她以为躲在暗处至少会安全点,可她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技能叫听音盲射。 辛桐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啊?能做到相隔这么远还一枪中的,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杀手好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冰额头渗出了冷汗。 难道,今天真要命绝于此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谢太太 谢容庭的车刚开进院子,老管家收到消息,早就等在石阶上,一见到谢容庭下车,巍巍然地迎了上去:“老爷,您回来了。” 老管家伺候了两代谢家掌门,轮到谢容庭已经是第三代了。 在谢容庭的记忆里,老管家一直就是这一副皱巴巴的老模样,平日里是鲜少看到他的。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他才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从容不迫地维持家里的秩序。 “人呢?”谢容庭问道。 老管家跟在谢容庭和容淳身后,回答得滴水不漏,“太太正在东阁里审问辛小姐大小姐在太太的房里歇着,老爷是不是先去看一下?” 容淳跟在谢容庭身后,仔细观察着谢容庭的神色。 谢容庭顶着一张黑脸,眉间暗藏着一股隐隐的怒气,“先去东阁。” 容淳知道谢容庭的心思,并不愿意见到谢容庭公开与周瑜珏叫板,只低低劝了一声,“谢总,她是辛桐,不是” 谢容庭没有停下脚步,也不知道是听到没有,直直往东阁去了。 容淳知道即将面对是一场硬仗,硬着头皮也只能跟上。 容淳还在车上的时候,就打电话去跟暗卫问事情经过。一开始他们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容淳发火了,他们才老老实实地把事情始末都给说了一遍。 辛桐身子好些后就回学校上学去了,前两天也没有什么事。谁知道下午放学的时候,谢大小姐忽然就带了些人来,把辛桐围在巷子里打了一顿。 暗卫都知道谢大小姐的脾气,没人敢拦着。打完还不算,大小姐还要动手扒辛桐的衣服,辛桐小姐不知哪里拿了把水果刀,当场就把大小姐给捅了。 暗卫给容淳打电话的时候,谢容庭就在旁边黑着一张脸听着。听到辛桐被扒衣服那一段冷哼了一声,那一声哼得容淳心里发毛。 谢容庭不会真想救辛桐吧?周瑜珏的脾气和手段都是出了名的毒辣,辛桐让她最心疼的女儿挨了一刀,她哪里肯轻易把辛桐交出去? 先不论周瑜珏肯不肯放人,明面说,周瑜珏都还是谢家明媒正娶的正室,谢容庭今天要是真为了一个舞女的孩子和周家翻脸,说出去谢家的颜面事小。 万一周瑜珏气起来非要离婚,那事情就大条了,周海峰借机倒戈,带着禤家一搅和,势必混战一场。 现在已经不是上个世纪,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流了血,谢家未必捞得到半点好处,徒劳伤了元气。 容淳还在想着,就已经到了东阁,隔着门板,听到皮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用力之大,听得让人心惊。几乎是同一刻,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但这惨叫声倒不像是辛桐的。 周瑜珏的声音拔高了几个音节,尖利地嘶叫:“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借着这张狐狸皮魅惑别人,打,给我狠狠地打!” 一皮鞭下去,女人又惨叫了一声,继而声音嘶哑地哀求,“求求您放过我女儿吧” 容淳看谢容庭的神色不对劲,忙推开门。 谢家的老宅有些历史了,是古时候那种有高高房梁的古宅,虽然后来大肆装修了一番,可房间大体的结构是不会变的。 辛百沫双手被绳子绑紧,整个人就被吊在房梁上,脚还离地面有段距离,衣服已经被打烂,露出的鞭痕一条条布满全身简直不忍直视,血流在脚下的地板上,一大滩。 谢容庭眯起眼,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周瑜珏身上。 周瑜珏原本就是做给谢容庭看的,可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这个男人残暴她是见识过的,她一下不知作何反应,只好站起来,有点心虚地看着他。 谢容庭只沉着一张脸,“容淳,人放下来。” 容淳赶紧上前把辛百沫放下来,辛百沫被打到有些神志不清,在他怀里小力挣扎着,口里还在胡言乱语,“太太您打我吧辛桐不懂事” 老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请来了几位医生,从门口跟着他进门,直接从容淳手里接过了脆弱的辛百沫,用担架送着出去了。 谁都害怕惹祸上身,房间的下人除了贴身照顾周瑜珏的阿清,全偷偷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谢容庭容淳和周瑜珏阿清主仆四人。 安静的室内弥漫着一股用刑后肃杀的气氛。 “辛桐在哪?”谢容庭问道。 周瑜珏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方才见到谢容庭带走辛百沫,已经有些不快,一下怒火上脑,无所忌惮道,“那个女孩伤了嘉荣,你为了外面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就连伤害你女儿的凶手也不管了吗?” 谢容庭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人在哪?” 周瑜珏心里还是害怕谢容庭的,见他面色不善,往后缩了缩。 可想到女儿受的伤,怎么可能松口,只梗直了脖子,死不松口,“总之那小女孩非死不可,我不会告诉你的。” 谢容庭怒极反笑,“那就让周海峰下去陪她。” 周瑜珏一顿,表情瞬间有些迷茫,“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容庭悠悠然地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姿势娴熟地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并不说话,静静看着周瑜珏,仿佛在看着一只困兽。 透过烟圈,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一种凌厉的锋芒。 周瑜珏受不了这种沉默,站起来踱步到他面前,颤抖地问道,“你c你要杀了哥哥?” 谢容庭吐出一圈烟圈,很有耐心地沉默着。 “你为什么难道你真的爱上辛百沫了吗?为了她连她的孩子都要护着?”周瑜珏几乎要哭了出来。 这几年虽然他们夫妻不经常见面,谢容庭也从没有为了什么事这样当面跟她撕破脸。如今这样,倒像是他们之间半点感情都消失干净了。 谢容庭过了一会,才道,“周海峰会死在长老会手里。” 周瑜珏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烟头的火光在烟灰缸里蔫熄,只一缕袅袅余烟上升,很快就消弭在空气里。 “私通外敌,死太便宜了。” 谢容庭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救兵 周海峰听到谢嘉荣出了事情,马上就赶到了谢家。 周海峰自己没有孩子,对谢嘉荣是算得上是比较宠爱的,和医生聊了一会谢嘉荣的情况,刚准备动身去周瑜珏那里。 周瑜珏身边的眼线就来报,辛桐被押送到了谢家长老那里! 周海峰背脊顿时一凉,辛桐知道的事情,就算没有跟谢容庭说,也难保不会跟谢家长老说,到时候私通外敌,他周海峰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 周海峰几乎是当机立下,派了他的杀手,要去辛桐首级。 周海峰痛苦地抓着头发,坐在沙发里,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脚边已经堆了很多的烟头,可见他有多烦躁。 “哥哥!”周瑜珏忽然惊慌失措地推门冲进来,表情见鬼了似的。 周海峰几乎是看到她的那一刻立刻站了起来,“小珏!” 这个房间是周瑜珏东阁的侧房,此刻只有周海峰一个人,周瑜珏见着没有外人,上前抓住周海峰的手,“哥哥,容庭已经告诉我了,你怎么那么糊涂,禤家是你可以随便碰的吗!” 周海峰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叹口气,“你都知道了。” “你快快和禤家的人断了联系吧,你是嘉平的亲舅舅,再熬个十几年什么不是你的啊,何必冒这个险,”周瑜珏说到后面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原本就忌讳这个,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周海峰思索了半晌,才道,“他暂时不会动我” 周海峰效命谢容庭麾下多年,亲妹妹又是谢家主母,这股力量不是杀了人可以解决的。这个道理周海峰懂,谢容庭更明白。 听周瑜珏说,谢容庭威胁她,只是为了换得辛桐的消息,周海峰倒是很惊讶,,“没想到谢容庭对辛百沫倒是动了真心了。” 周瑜珏笑了笑,“人死了,还有什么真不真心可言。” 白冰手里提着枪,抱着辛桐,躲在一颗大树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两个保镖拖住那杀手,让白冰有了时间,带着辛桐逃跑。 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想必两个保镖已经被干掉了,现在那抹影子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搜寻她们,准备送她们两颗子弹!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辛桐交出去,说不定那人会饶了她一命。毕竟那个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辛桐的命。 白冰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天真的想法,作为最后一个和辛桐接触的人,辛桐要是真的从她手里没了,万一被谢容庭追究下来,她难逃其咎。 退一万步讲,即使谢容庭根本不在乎,交出辛桐那个杀手就真的会放了她吗?看他刚刚开枪的狠劲儿,今天那抢眼儿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忽然手上传来一丝冰凉,白冰低头,辛桐微凉的手指,抚上白冰的握着枪的手,那冰凉的感觉是手铐。 白冰一愣,手里的枪已经被夺走。 辛桐手势娴熟地检查着枪身,咔哒一声上了膛,侧靠在树后,警觉地竖起耳朵。 即使是戴着手铐,也完全不妨碍辛桐,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白冰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谁端枪可以端得这样漂亮。 夜色下,辛桐双眸底下藏着一层敛着的锋芒,就像是当时对谢嘉荣动手那刻,决绝且残酷,完全看不出刚刚那死气沉沉的样子。 白冰看着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辛桐没有理她,专心听着周围的动静。 辛桐很清楚来追杀她的是周海峰的人,比起死在谢家人的手里,还不如死在周海峰手里有这么一刻她自暴自弃地想着。 辛桐转念一想,杀了周海峰派来的这个人,说不定还能逃出去。白冰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白冰感觉到辛桐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绝对不能称得上是善意的。 白冰刚想开口,辛桐端着枪的手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辛桐毕竟是练过的,那人还在几十米开外,就已经听到了动静。 白冰见她姿势戒备,知道人已经在附近,也跟着压低了呼吸。 脚步声果然越来越近,最后在她们前面停住了。 辛桐没有一丝犹豫,如一根箭般冲了出去。 宁静的夜色里炸起一声枪响。 白冰刚想探头去看辛桐的情况,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往她们这边来,接着是大大小小十几束狼射灯,将这一片照得如同白昼! 在一片混乱的声音中,只听得一声惊呼,“辛小姐!” 白冰站了起来,这是容淳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先生 后山的路铺着青石阶,夜晚露水湿重,有些滑,容淳小心翼翼地跟在谢老大身后。 谢容庭坚持要自己上来,万一辛桐已经送到了长老府,没有谢容庭他们连门都进不去,更不要说带出辛桐! 长老住的地方,容淳这个级别的,还远不到能无召可入的身份。 容淳的脑子转得很快,枪声一响,他立刻就拔腿跑了起来。 谁敢这么晚在长老的地方放枪?这么特殊的时刻,十有就是和辛桐有关了。 保不定周瑜珏原本就是打算半路杀了辛桐的。 一干手下见容淳都跑了起来,哪里有不跟的道理,留了两个谢容庭贴身的,剩下都打着灯跟在了容淳身后。 容淳到底脚程快些,比大部分人都早一步到了地方。 “辛小姐!”容淳刚喊出口,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辛桐被手铐拷着的双手,正端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枪口正对的男人半蹲着,左手捂着正在流血的右肩膀,手臂无力地垂着,可见是辛桐刚刚那一枪直接卸了他的胳膊。 辛桐是天生的杀手习性,见人还没断气,就要往对方脑袋补一枪,谁知道容淳忽然叫了她一声,接着是手电筒强烈的灯光打进来,使她眯起了眼睛。 当她适应了光线,看到容淳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容淳?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谢容庭也来了? 容淳表面还维持着冷静,心里早已山崩地裂,刚刚那一枪居然是辛桐开的! 谢容庭高大的身影,从容淳身后缓缓走出来,在看到辛桐那一刹那,有一瞬间的诧异,也只是在眸子里一闪过而已。 辛桐看着他,脸上都是惊诧的神色。 谢容庭看着辛桐的脸,仿佛没有看到她手里的手枪似的,“辛桐,过来。” 辛桐还端着枪,思绪纷乱,谢容庭这是做什么?是打算把她抓回去虐待一番再杀了她吗? 就在这几秒的空档,周海峰派来的杀手已经顺起了掉在草丛里手枪,对准了辛桐! 谢容庭听到子弹出膛划破空气的声音,在那一刻他的瞳孔骤大。 回忆倾巢而出,在那一刻仿佛出现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影子般将他笼罩。 香樟紫薇,夏日盛景,只她独立遗世,一抹影子清亮如同雨后青花瓷般温润。 那女人眉眼艳丽,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自是倾城。 却也是此情此景,一把上膛的手枪,一颗划破空气的子弹,打穿她的心脏,如同蝴蝶破翼,自半空坠落。 他伸出手,却只触碰到空气里飞溅起来的鲜血。 女人倒下的瞬间,清亮的眼睛盯着他,笑容却是残忍的。 “阿瞳!”谢容庭飞扑上前抱住女人缓缓下落的身子。 砰一声枪响! 谢容庭抱住女人,只感觉到背后一阵迟钝的痛意,渐渐地透过神经传遍全身。 “谢总,谢总!医生,快叫医生!人给我抓起来,抓起来!”周围的声音是那么吵杂。 谢容庭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低下头,眼神迷离,望着怀里的人,伸手抚上那熟悉的眉眼,放松地勾起一抹苍白的笑。 辛桐被压在谢容庭身下,阴影中看见对方瞬间惨白的脸。 “先生”辛桐低声喊了他一声,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原本辛桐余光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正打算再补一枪,却听到谢容庭在边上喊了她一声,接着整个人就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扑倒。 辛桐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表情可以说得上是诧异的。 谢容庭救了她?可是,为什么? 谢容庭紧紧抱住怀里瘦小的身躯,有种劫后重生的放松,接着便靠在她的肩膀,晕了过去。 谢容庭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后肩的枪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谢总!”容淳见谢容庭醒来,立刻从沙发里起身,走到了他面前,一脸担忧,“您感觉怎么样?” 谢容庭点点头,眯着眼环顾四周一圈,“人呢?” 容淳知道他指的是辛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白回答,“谢家的私人医生照看着呢。” 谢容庭蹙眉,“怎么?” “辛百沫医生说是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今早去了。”容淳言斟酌着字句,“辛小姐收到消息,赶去看了母亲一趟,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一时悲切,加上这一晚上折腾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就晕过去了,医生说休息一下就好,不会有大碍。” 谢容庭静静坐了片刻,神情若有所思,“谁报的信?” 容淳小心地看着谢容庭,见没有变色,才轻声道,“太太房里的人,亲自跟辛桐小姐说的。” “”谢容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长老们已经听到动静,已经派人下来了,我们这边的人正拖着,但不知能拖到什么时候,谢大小姐和辛小姐的事情,怕是要瞒不住了”容淳又道。 谢容庭身形一动,静默了一会,才问道,“周海峰呢?” 容淳飞快地回答,“人昨晚就在外面跪着了,我去请进来。” 谢容庭点点头。 周海峰是扶着墙进来的,跪了一个晚上,膝盖都生疼,完全没有办法走路。 好不容易走到谢容庭面前,他二话不说又跪了下来,膝盖传来的剧痛,简直要去掉他半条命! 周海峰倒抽了口冷气,抬头看着谢容庭,立刻哭了出来,“谢总,我错了,我” “禤家的杀手,伤了嘉荣,企图潜入长老府,被当场击毙,”谢容庭缓缓说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昨夜的事,你记住了吗?” 周海峰忙不迭地点头,几乎要把头磕到地板上去,“记住了记住了,记住了!” 谢容庭冷哼一声,神色是沉寂的,带着削入骨髓的寒冷,“辛桐去了,你就陪着。” 炎炎夏暑,周海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那男人。 男人比他年轻不过几岁,却有着比他更加压迫的气势,“你手底的事情,忙不过来,容淳会帮手。” “谢总”周海峰闻言,心底一惊,知道谢容庭这是要插手他的市场。他哪敢说不?私通禤家c误伤谢容庭,哪一件不是死罪?这一刀只能明明白白伸出去给谢容庭砍。 他咬咬牙,心底一片刺痛,嘴里苦涩,只答应道,“是。” 短短几句话,像是要去了周海峰半条命,汗流浃背,里衣外衣湿了一片。 膝盖酸疼地跪在地上,偏偏谢容庭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如山一般沉默地靠在床上。 周海峰压住内心的虚火,耐心地等着,等到膝盖完全失去知觉,才听到谢容庭的声音。 “你下去吧。” 周海峰如获大赦,吃痛地起身,弓着身子巍巍颤颤走了出去。 谢容庭闭目养神,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 想到什么似的,睁开清亮的眼睛,喊了一声,“容淳。” 容淳就站在走廊,应声推门而入,站到床边,低眉顺眼,“谢总。” 谢容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再去查辛桐的身世,仔仔细细地查。” “是。”容淳应了一声。 其实就算谢容庭不说,他自己也会去查一遍。 辛桐端枪那个场景,总在他脑海里浮现。 容淳是个长期拿枪的人,可是辛桐开枪那架势,简直比他更专业。 容淳甚至有一种直觉,这个小女孩的枪法,绝对不会在他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复仇 谢容庭的屋子是整个宅子最中心的部分,平时用来处理公事,属于谢家权利中心的中心。除了房里的守卫和下人,平日里就只有谢容庭一个人住在那里。 谢容庭不仅把辛桐安置到主宅,还把紧挨着的别院一大片都划给了她。照顾辛桐的人还不是另请的,都是从谢容庭房里拨出去的。 旁人看了也不稀奇,据说这孩子的母亲很得谢容庭的喜爱,生前是到哪都要带着的。如今人死得凄凉,单单留下这孱弱的孩子,谢容庭怎么能不悉心照顾。 至于辛桐行刺谢嘉荣的事,知情的都被周海峰处理了。 周海峰知道谢容庭对自己还是心存芥蒂,为表忠心,辛桐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会处理得滴水不漏。 谢容庭处理完公事,到别院去看辛桐。 下人见是谢容庭,都放下手里的活,唤了声老爷,便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谢容庭没见到辛桐,只问道,“人呢?” “辛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为首的是阿瞒,心直口快,当下回答道。 谢容庭不悦地蹙眉。 辛百沫去世后,辛桐不肯吃东西,关在屋子里不见光,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谢容庭原想,既然这孩子有骨气,就随她去。 可现在这个架势看来,她倒真是生了一把硬骨头。 谢容庭站在门前,下人跟在后头,赶紧上前拍了拍门,声音急切,“辛小姐,开门啊,老爷来看您了!” 门里半点声响也没有,下人见谢容庭面若寒霜,赶紧扭了扭门把,没开,里面反锁了。下人用一种惶恐的眼神看着谢容庭。 谢容庭盯着没有半点动静的褐色花纹木门,只说了一个字,“砸。” 立刻就有人找了工具,上前把门砸开。 下人为谢容庭推开门,他缓缓走了进去。 辛桐躺在床上,对周围的声响仿若未闻,看都不看谢容庭一眼。 谢容庭站在床边,盯着辛桐看了一会。 她单薄的身子陷在柔软的床里,柔若无骨。那张脸即使是失去了血色,多了几分憔悴,却多出了几分柔弱西子的感觉来,叫人怜惜。 可她眼里那种凄凉怆然,在谢容庭看来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 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一张脸,那人言笑晏晏相伴左右,此去经年,再回首却只剩他一人了。 谢容庭轻不可微地叹口气,在她床边坐下,识相的下人送来了清淡的米粥,左右扶起辛桐虚弱的身子,扶着她在床头靠好。 谢容庭屏退下人,端起汤碗,亲自凉了米粥喂辛桐。 汤勺送到唇边,辛桐却不张唇,眼神失焦,看着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没看。 谢容庭扳开她的下巴,硬是将米粥送入了她的嘴里,却被辛桐一手挡开,连汤勺都一并滚到了地毯上。 谢容庭面色一沉。 辛桐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纤细的胳膊撑着床沿微微发抖。 谢容庭见她这副模样,知道今天是吃不下东西了,便让人请了医生来。 医生急匆匆赶到。 “给她打营养针。”谢容庭下令。 医生和护士上前,刚要抓住辛桐的手,却被辛桐打开,护士连忙压住辛桐,却不及她力气大,挣扎间将医生手里的针管整个都打翻在地。 谢容庭在后面看着,不发一言,站了起来。 他亲自走到床边,抓住辛桐挥舞的纤细的胳膊,压到她头顶上,对上她失神的眼睛。 “辛桐。”谢容庭喊她的名字。 辛桐没有反应,只一心要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谢容庭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看着那张日益枯瘦的脸,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听话。” 辛桐不敌他的力气,只好任他拉着手臂送到医生面前。 医生赶紧消毒了针管,将营养液一滴不漏地打进辛桐的身体里。 辛桐一开始还挣扎了两下,却被谢容庭制得死死的,只好作罢。 医生打完针,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谢容庭回到床边,在她床边坐下,握住她轻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眼底一层薄薄的光,“现在就想跟着你母亲去了?” 辛桐不看他,手臂上针孔虽小,却一点朱砂红,在雪白的胳臂上格外触目惊心。 “你死了,谁来帮她报仇?”谢容庭轻声的问道,这声音不大,却一下敲在她的心房里。 辛桐身形一动,眼里微微有了些生气,像是从虚无世界中,回到了现实。 谢容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帮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辛桐睁着眼睛在床上躺到天亮。 第二天,下人终于见到辛桐下了床,容色在病中显出一种消瘦颓废的美。 她没看见周围惊讶的眼神似的,只虚弱地说道,“我要喝粥。” 谢容庭时不时去看辛桐,见她身子好些,却是懒懒的神色,便带她出去走走。 两人沿着园林间的小径一步步地走着。 谢容庭不是属于多话的人,辛桐自母亲去后,更是寡言少语。两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言语,倒是安静闲适得很。 正逢夏日紫薇花开时节,院落两旁的紫薇花开得茂盛,一簇簇地扎堆在绿油油的树叶里,甚是好看。 谢容庭忽然停下脚步,站在一颗紫薇树下,抬头望着树冠,仿佛在思考什么。 辛桐站他身后,打量了一圈,没见这颗树上有什么特别的。 只听得谢容庭忽然感叹道,“已经这么高了。” 辛桐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大概这棵树是他栽下的,才有这样时光飞逝的感慨吧。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谢容庭听她这么一说,倏然回头,静静地看着她,脸色古怪。 辛桐已经习惯了谢容庭这些古怪的举动。 她动手伤了他女儿,他不打算惩罚她,这件事实在颠覆了谢容庭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以为谢容庭锱铢必较,无论敢伤他一份,都是要千倍讨回来的。 他不仅不伤她,还替她挡下一枪,这件事更加透着古怪。她想一死了之,他也不让,还硬要救她一命。 辛桐搞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谢容庭看了辛桐一会,走向她,做了一个让辛桐觉得无比诡异的动作。 谢容庭把手抚上她的额头,温柔地看着她,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 辛桐抬眼疑惑地看着他。 他手一顿,仿佛也觉得不对,便收了回去,脸色立刻恢复了平常淡淡的神色,“走吧。” 辛桐瞄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后面。 谢容庭的背影沉默伟岸,不知怎么的,辛桐在那一刻,觉得那背影透出一股寂寥的味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大师兄 辛桐睡觉没有开空调的习惯,都是开着窗户让风吹进来,盖着薄被,倒也不觉得很热。 这时一抹身影矫健地沿着窗口溜进来,动作悄无声息,简直如同顺着风吹进来一般。 影子静静地站在床边,看了辛桐一会,接着就伸出手,像是要抚上她的脸。 辛桐眼皮一跳,睁眼间一片杀机,电光火石间,手已经从被子里抽出来,呈鹰爪状,转眼就要扣住来人手腕上的动脉,只需稍稍用力,就可捏断! 那人倒是不急不缓,一只手轻轻地往后一拂,错开了她的手心风。食指和拇指伸出,向下一移,目标竟也是她的手腕。 辛桐知道这人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力道看着轻轻柔柔,却是下了狠劲儿的,如果被这两根指头捏住,只怕是石头也会变成砂。 她连忙错开手,整个人就着被子往后一翻,双膝着地,一只手撑着床面,一只手曲掌高高抬起,如狼一样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来人。 那人两指落空,空中虚无地抓了一下,收了姿势,抱着双臂,朗声笑道,“小师妹好大一份见面礼。” 这声音是熟悉的。 辛桐刚睡醒没有适应夜色,这下趁着窗外朦胧的月色,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惊喜一笑,“师兄!” 来人比辛桐大不了多少,一身黑衣黑裤,衬得肤色盛若白雪,那五官却生得极其俊朗神秀,一看就知道是个人物。 辛桐再怎么少年早熟,见到师兄小孩子心性也出来了,收了打架的姿势,把缠在身上的被子往床上一丢,往床边一坐,背对着那人,哼了一声,“难为师兄还记得我。” 辛桐没有注意到她这一声哼,在旁人听来绝对是娇嗔的小女儿家模样。 “军队难得有闲点的时候,才跑出来看你,被发现可是要罚站的。”男孩子打趣道。 辛桐知道蒋正清隶属的军队最是严酷,这样跑出来被发现,被打死也不算稀奇。但是他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真是站一下就没事了似的。 她这个师兄蒋正清素来谦谦君子,与人相处从不让人觉得有哪怕有一点点的心理负担。 有些人付出了总要三番四次不经意地提醒一番,生怕别人忘了他的好。也有些人要用这种手段来留住他爱的人。 可是蒋正清不需要这么做,他自有他待人真诚的地方,不需要用手段来让谁记住,让谁留下。 辛桐正在心里想着,蒋正清已经走到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腰板笔直,年纪虽小,却从骨子里叫人生出一种敬意来。 “我听说伯母已经往生”蒋正清见辛桐眼底一掠而过的神情,知道十有是真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也不必太伤心,有因有果,有生有死,一切都是自然。” 辛桐眼底掠过杀机,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与谢家不共戴天!” 蒋正清见她这般模样,知道她心里记着不仅仅是辛伯母一笔账,叹息道,“原来你还记着” 辛桐对谢家的恨意,已经积怨已久,憋得心里直烧,师兄知根知底,她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倒是难得一再露出怨恨之意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日日夜夜,我都不会忘了师父这一笔!” 蒋正清收回手,又背到身后,脸上并没起什么波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与?虚而不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辛桐一听,继而身形一僵。 “师妹,师父教的,你忘了吗?顺应天道,修身养性,治国平天,师父毕生所学,不是这样浪费的他老人家看到你这样,也不会高兴。” 蒋正清说话很轻很慢,但有理不在声高,这一字一句,倒像是一下下砸在辛桐心里。 辛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蒋正清也不再逼她,只朝她摊开手,“我来只问你,可要跟我走?” 辛桐对着月色望着眼前的手掌。 蒋正清的手掌乍一看像是女孩子的手,一根根骨节分明,清减秀丽得很,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双弹琴画画抚弄古玩的手。 蒋正清站在那里,神色泰然,完全没有逼迫的意味。你接受,不接受,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答案而已,他并不会因此有丝毫撼动。 辛桐面色死灰般,静默半晌,只道,“师兄继承师父衣钵,学得精细通透,胸有万竹,他日必成大器,可惜师妹天生心性狭小,别人欠我一分一毫,都是要一笔一笔讨回来的。” 蒋正清收回手掌,脸上没有半分不自在,“我也知道会是这样,总要来问问才死心。” 他说得真心诚意,叫辛桐感动,但她无论如何不会改变心意了,“如果只是师父,我还可以放下,如今母亲一条命因为我的鲁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 蒋正清理解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辛桐心里清楚蒋正清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却是绝对不会再管她的了。 蒋正清天生这样的性子,别人怎么活是别人的事情,他永远是一副管他狂风暴雨我自闲庭信步的淡然姿态,嗔怒憎恶,半点不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忍耐 胖婶儿被调回主宅,听说是继续伺候辛桐,着实高兴了一会儿。一些日子没见到辛桐,想得很,可一见面,看见辛桐瘦骨嶙峋的模样,差点就哭了出来。 辛桐具体发生什么事胖婶儿是不知道的,但是辛百沫去世这件事她是知道的,这孩子这样弱小,孤孤零零没人照料,母亲也先一步去了,心里不知该多难受。 胖婶儿拉着辛桐的手,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 相比之下,辛桐倒淡定得很,只微微笑着,“不必担心,一切都好,胡师傅可好?” “好好好很好,这次也一起调回来了,你待会儿要吃什么只管跟胖婶儿说,保准一个月让你吃得肥肥胖胖的。”胖婶儿拉着辛桐的手不肯放,光是想着给辛桐每天加餐,肩上就生出了一份任重而道远的感觉来。 “想吃红烧猪蹄。”辛桐面色沉寂,与说其他话时候并无任何不同,其实仔细点,还是可以看到她眼底燃起的点点精光的。 对待下人的态度,是很容易看出一个孩子的品性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很多时候这些下人的作用是很大的,甚至可以左右一件事情的走向。 辛桐深谙其道,她对人总是有一种疏远却不至于无礼的态度,绝不会轻易失了自己的风度。辛桐待自己身边的人,也是很亲厚的。 后来谢容庭底下的一干老臣会对辛桐俯首称臣,谢容庭一点也不奇怪,辛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了上位者的手段。 这天吃完饭,一干下人陪着辛桐去院子散步。 也活该倒霉,刚进院子,就撞上了谢嘉荣。 谢嘉荣在闺阁里养了几个月,伤痕好了七七八八,心情还算不错。听说谢老爷子不在家,就请了一些好友,到家里聚聚。 聊着兴致上来了,趁着下午日头不大,一行人就到到处走走,一走就走到了偏院。 白冰是最先看到辛桐的。 辛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裙子,柔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衬得红唇齿白,眉眼如画,煞是好看。 那样纤弱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当时月色下端着枪,眼神决绝的女孩联想到一起。 谢嘉荣一见到辛桐,整个人就升腾出一种恨意。辛桐划了她那一刀,致使她脸上留下了伤痕,这道疤痕虽然不深,但不管对哪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白冰见谢嘉荣的眼神,就知道她又来了,当下拉住她,“嘉荣,你别冲动,谢总” 白冰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让谢嘉荣生气。 谢容庭很明显是很看重这个孩子的。 如果说谢容庭当日亲自上山救下辛桐这件事,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么把辛桐安置到主宅,就等于是在昭告天下,这孩子是我谢容庭要保护的对象,除了我没人能处置她。 想想看,刺杀谢家直系这么大的事情,硬是给谢容庭压了下来,就算今天是谢长老要动辛桐,也是不得不掂量一下这个分量的! 再说,辛桐的身手那天都是有目共睹的,身旁几个见识过的,见到辛桐都往后缩了一下,只有谢嘉荣有了伤疤忘了疼,完全不把辛桐看在眼里。 谢嘉荣这种不长记性又冲动鲁莽的性格,让白冰十分头疼。 谢嘉荣挣开白冰,上去直接就给了辛桐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声音这样大,震得她自己手掌都生疼,更别说落到辛桐脸上。 辛桐毕竟还是瘦小一些,那一巴掌将她打得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谢嘉荣不知轻重下手,打的那架势,就是旁边的人都觉得脸上发疼。 为首的绿衣女子最先将辛桐护在身后,“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都是谢容庭房里出来的人,气势比其他房里的丫头都要高上一节。这些随从又是素来尊敬辛桐的,对谢嘉荣的语气自然也冲了一些。 谢嘉荣当然不会理解那么多,哪里有见过下人对她这样说话,当下就气得额头冒烟:“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跟我指手画脚!” “我” “阿瞒,下去!” 辛桐的声音自阿瞒身后传来,是从未有过的严厉,阿瞒还想说什么,转头对上辛桐的脸色,就闭了嘴,退到一边,警惕地望着谢嘉荣。 一巴掌当然不够谢嘉荣解气,见辛桐盯着红肿的半边脸,神色却是悠然的,就忍不住想戳破这虚伪的平静。 谢嘉荣上去揪住辛桐的头发,扳过她的脸,恶狠狠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住我家的吃我家的,怎么,你母亲死了就打算自己爬上我父亲的床了吗?我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好本事!” 这话实在难听,阿瞒为首的一干下人对辛桐最是尊敬,从来没有听过别人这样侮辱辛小姐,若不是其他人拦着,阿瞒真想就上去拉着辛桐就跑。 谢大小姐她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平白站在这里受这个劳什子气! 白冰是见识过辛桐的本事的,说句不好听的,辛桐要是真的动怒,在这里杀了谢嘉荣她也不稀奇。 白冰担心谢嘉荣的安危多些,当下拉住谢嘉荣:“嘉荣,我们走吧。” 谢嘉荣哪里肯听,抬起手又打了辛桐一巴掌。 辛桐头被打偏到一边,柔黑的刘海遮住半面苍白秀美的侧脸,只一下就浮起掌痕。 可是她并没有还手,回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嘉荣,连根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谢嘉荣是打算和辛桐好好打一架了,谁知她这样冷静。倒让她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揪着她的头发,干干站在原地。 辛桐也不说话,挣开她的桎梏,整了整头发,望着谢嘉荣的眸子灰蒙蒙的,没有定焦似的,面色却是平和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你”谢嘉荣指着辛桐,还想说什么,却被辛桐打断了。 “谢大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辛桐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客气,倒像是真在征求谢嘉荣意见的意思。 谢嘉荣看着她红肿脸,以为她害怕了:“哈哈,上次动手的时候你不是挺行的吗?现在怎么了?难道就那么一点本事吗?” 辛桐挑起细眉,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厉让白冰心惊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复了神色,一双黑眸古井无波。 谢嘉荣并不知道,辛桐划了谢嘉荣那一刀,是留了点力道的,否则谢嘉荣不会只是破相那么简单。 谢嘉荣最喜欢别人做小,心情顿时欢愉许多,“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辛桐不发一言,目不斜视,径直就往院子外去了。 走得不远,还能听到背后嘲笑她的声音,是那样刺耳。 辛桐一直握紧拳头,听到那笑声,只闭上眼长长吸了一口气。 要得站到高处,就要忍旁人之不能忍,做旁人之不敢做,忍字一把刀,痛也是自己求的! “辛小姐”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阿瞒忍不住低低唤了她一声。 辛桐这才反应过来,翻开手掌,只见掌心赫然一排血红的指甲印。原来她握拳太紧,伤及体肤浑然不觉! “呵,还是不够啊。”辛桐冷笑一声,冰眸底下一片讥笑之意。 不过是屈辱而已,这种程度就无法忍受了吗,修为果然还是远远不够啊 从谢嘉荣的地方离开谢家,到大门,无论如何都是要经过谢容庭的主宅的。白冰一个人刚经过主宅大门,就见到辛桐一个人站在门口的大树下。 不知怎么回事,白冰当时就觉得,辛桐应该是在等她的。 果然辛桐见到白冰,就走了过来。走近了还可以看到辛桐红肿的两边脸,可见她还没有处理伤口。 白冰用欣赏的眼神打量着辛桐。 辛桐比白冰还要矮上一个头,可那眼神,却让白冰觉得她高高在上目下无尘,那俾睨天下的姿态,是谢嘉荣永远拿捏不到一分的。 “白冰,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军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兔死狐悲 谢嘉荣最不如辛桐的一点,就是自控力。 上位者最忌喜形于色,任谁一揣度就中的,借以左右形势,一失了威严,二失了大局。 这一点白冰不止一次提醒过谢嘉荣。 但谢嘉荣从小就习惯了呼风唤雨,任性妄为,全世界的人都为她喜怒哀乐服务,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一旦习惯了,就很难再戒掉。 辛桐刚面对谢嘉荣的时候还有些沉不住气,可代价是很残忍的,她失去了辛百沫。辛桐典型的吃一次亏绝不吃第二次,何况这次的教训是血淋淋的。她已经学会了躲在暗处,压低身子,不露气息,只等一击击毙对手的那一刻,为了这一刻,是要准备很久c很久的。 辛桐如果冠的是谢家的姓,白冰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站到辛桐那边! 可少了这血统,辛桐无论想做什么都只是一个小格局而已。这与谢嘉荣能带给她的完全不同。 那日辛桐无端对她招安,白冰回来细细一想,总觉得有哪些东西掠过,却总是想不起来。 大约是想多了吧。 白冰并没有往深处去想,其实只要她往深处稍微想一想,她当时就一定会选择立刻投入辛桐麾下。 这个微妙的点就在当时两人的对话里。 “白冰,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军师?” “”白冰的沉默不是没有理由的,辛桐怎么看都只是谢容庭的堂下客,无一兵一卒,连插手谢家事务的边儿都没有,断然没有要用到军师的地方。 “白冰,周家和谢家,情分终究是浅薄,白家依附周家,也断不能忘了月盈则损的道理。”辛桐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白冰可以看见她眼皮下的一圈扇形阴影。 白冰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她这句话的意思。她总觉得辛桐是在跟她传递什么信息。 辛桐见她没有反应,也没有再说话,留白冰一个人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自己则施施然地走了。 谢容庭要除掉白家,完全在辛桐的意料之中。 那日周瑜珏对白冰施令的时候,辛桐也是在的。外人看来,白冰断然没有听命于谢家或周家的必要。 白家只是做生意的,不过与周家私交过甚罢了。 可辛桐看白冰当时不情愿却不得不做的姿态,倒像是一种臣服了。 出于形式,谢容庭虽然暂时动不了周家,为显威慑,也会拔了周海峰的爪牙。 假设白家真是依附于周家,那么情况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辛桐只是存了一个想法,原本是无意多事的。 谢容庭却亲自来跟她提起。 “白家不久了,”谢容庭的语气里有些遗憾:“也算是大家。” 辛桐看着谢容庭那与我无关的表情,心里想到:还不是因为你要动手,到我跟前装什么? 可她脸上是绝对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好歹也是h市三大巨商之一,说没就没了么。” 谢容庭似乎有意栽培辛桐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之术,反问道,“上面最忌讳什么?” 辛桐知道上面指的是谁,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个答案,却不确定,嘴上只道:“这年头,这些也正常,谁都这么做,白家这么不做,别人也是要做的。” 谢容庭赞许地点点头。 辛桐看他态度模糊,一下也揣度不出来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白家要没了。 辛桐这个人是不愿意欠人情的,白冰在后山的森林救过她一命,辛桐必须还她这个人情。 她有心提醒白冰,却不知白冰只负责讨好谢嘉荣,并没有插手家族事务,所以知道的也并不比辛桐多多少。 即使当时白冰猜出谢容庭要对白家下手,以她当时的能力,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谢容庭要出手,自然是不会给人留有喘息反击的余地。 至于要白冰做军师,辛桐倒是真心的。 辛桐盯着掌心的那半月的绯色伤痕,叹了口气。 时机不成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熙十三 谢容庭吃完晚饭,踱步到辛桐的别院。 辛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披着头发,遮住脸,安安静静的样子着实讨人喜欢。 下人见谢容庭回来了,没有半点欣喜之色,一脸的惊慌,好像世界末日一般:“谢c谢总。” 辛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谢容庭只见辛桐两边脸肿的老大,只一双眼睛清澈澄明望向谢容庭。 谢容庭走过去,一只手抬起她的脸仔细地看了看。那掌痕未尽,可见用力之大。“怎么弄的?” 辛桐任他抬着脸,抿着一张嘴,愣是石菩萨一尊,半声不出。 谢容庭放开她,眼神鹰般犀利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指了指阿瞒,“你说。” 阿瞒早已一脸按耐不住的神色,此刻立马站了出来,“刚刚陪辛小姐去偏院散步,大小姐正巧带着人在那,无端端上来就给了辛小姐一巴掌,我当下就拦了大小姐根本不听不管,抓着辛小姐的头发,又是一巴掌,那力气下去,就是听着都疼。” 辛桐听到这里合上书,眉头不满地一皱。 谢容庭听完,转身看着辛桐。 辛桐陷在沙发里,也不看他,叫人看不出什么意思。 看她脸上肿得厉害,谢容庭又问,“医生没看?” 阿瞒眼睛看了辛桐一眼,犹豫了一会,又道,“辛小姐不肯。” 辛桐的性子谢容庭是知道的,她不想的事情,谁也不勉强不了她。 “老爷,先让医生看一下吧。”老管家从门口拎了一个医生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谢容庭身前。 老管家知道谢容庭回来,一路是跟着的,见到辛桐那会儿还在,刚刚又不知道哪儿去了,现在忽然又带着医生回来了。 谢家常有人说,老管家是活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由此可见,这话是一点儿也不假。 谢容庭嗯了一声,医生立刻提着箱子跪在辛桐旁边,手刚要碰上辛桐的脸,却被辛桐皱着眉头,一把挥开。 谢容庭眯了眯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辛桐冷笑一声:“大小姐赏的,我怎么敢轻易就去了?留在脸上,也是一种殊荣。” 谢容庭见她阴阳怪气,也不理她,只看着医生:“给她上药。” 辛桐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生出一种闲人免近的气息,医生愣是一下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谢容庭,又为难地看了看辛桐。 “还是免了,我人微言轻,不比大小姐总有护卫左右,挨巴掌也是应当的,先生一时叫人治好这伤口,还能护我一辈子不成?迟早都是要受人凌辱,还不如现在早早去了,好歹留个全尸。” 谢容庭眼神阴鸷,盯着辛桐足足有十秒,气压低沉得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辛桐坐如钟,定如山,并不为所动,半晌,才听得谢容庭的声音响起。 “我要护你,谁敢伤你。” 接着就听到谢容庭大步离开的声音,辛桐再抬起头,只见那身影渐行渐远。 医生还半跪在地上,看辛桐面色冷寂,一时不知还医不医,转头求救地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施袖悠悠然飘到辛桐面前,低眉顺眼甚是恭顺,“辛小姐,凡事过犹不及啊。” 辛桐警惕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一个老头子说话哪里来的意思,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 老管家见辛桐的表情略有松动,立刻挥手,“医生,还烦请给我家小姐看看,千万别耽搁了。” 这次医生再去摆弄,辛桐倒是没有阻止了。 谢家每一任掌门都会有一位贴身的死士,死士从小放入训练营,几十个孩子每日学习格斗c兵器c毒药,各种残忍的杀人技巧。最后通过测试活下来的却只有一人。 从训练营出来之后,他就会被指派给一个主人,从此他这一生只会忠心于这个人,这个人让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也不得有一点怨言。死士可不是谁都可以有的,只有像谢嘉平这种继承人的身份才能配上一个。 可谢容庭一声令下,今年训练营最精悍的死士当晚就送到了辛桐房内。 辛桐脸上仍然肿着,抬头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站得笔直的黑衣人,摸了摸骨头又摸了摸肉,很满意地点点头。 谢容庭要给,必然是给最好的。 辛桐往椅子上一靠,居高临下:“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面无表情,声音沉稳,“主人,我的代号是13” 辛桐哦了一声,左手指甲扣了扣扶手,想了一会道,“允厘百工,庶绩咸熙我就叫你熙十三吧。” 男人的表情仿佛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山,只点了点头,“是,主人。” 辛桐被主人这两个字隔得耳朵疼,“我叫辛桐,你可以叫我辛小姐。” “是,辛小姐。”熙十三蹲下身子,跪在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女孩子面前,姿态虔诚谦卑。 辛桐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手掌表示赞许地放到了他的头顶,姿态是一种俾睨天下的泰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惊变 白家涉嫌dp交易,一笔账目清晰明了直接呈到了法院的案台上。 近几日上面正在严抓严打dp犯罪,政府的文件刚刚下来,正新鲜热乎着呢,白家就满满当当地撞了个枪口。上面前所未有的雷厉风行,账目是早上匿名呈上去的,下午就有人上门把白家的头领高层通通抓了下狱。 这速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简直像是提前排练好了一样。 按理说,白家也是摸爬滚打上来的,这点政治性嗅觉不可能没有,可安插的眼线愣是没有一点反应,事情发生之前一点风声没有,瞒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账目向来都是整个家族最核心的秘密,dp交易更是重中之重,却这样堂而皇之地被公诸于众,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老道的人却都心里清楚,白家这绝对是惹了大人物,这分明就是有人布局已久,此刻只是收网而已。 至于这个大人物,大家心知肚明。 白家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站在他身后的是周海峰,周海峰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是白家来做,白家一倒下,周海峰也断了许多财路,虽不至于破产,但也是元气大伤。 谢容庭前些日子还收了周海峰旗下的几家夜总会和一些暗地里的生意,如今又逢此劫,只怕是周家这财大气粗的也吃不消,不知道这亏损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补回来! 一直在幕后操纵的是谢容庭,实施计划的是他的心腹之一禾丹心。 禾丹心年近四十,长相憨憨厚厚,做事小心谨慎,从来不留人把柄。这次的事情他做的漂亮。dp交易牵扯甚广,但是账本上不该出现的名字,一个都没出现。 跟着白家没落下去的,大多平日与周海峰私交甚广。 周海峰一时断了左膀右臂,以后也只剩仰人鼻息的份了。 这日禾丹心来跟容庭汇报白家的案子,他在谢容庭的书房没找到人,就自发自觉地去了别院,果然见到谢容庭在紫藤架下,和辛桐下棋。 见到禾丹心,谢容庭屏退了下人,只留了辛桐。 那面色如玉的小孩子禾丹心是认得的,她的母亲是前段日子最受谢总宠爱的辛百沫,母亲去世后,谢总颇是垂怜遗孤。听说前段时间预备给谢太子的死士都给了这孩子,近日又指派了谢家最有名的兵器师傅给这孩子当老师。 禾丹心在旁边偷偷看了辛桐一眼,只觉得这孩子眉眼艳丽,坐姿稳稳当当,倒是生出一种贵气来。 心里偷偷抹了一把汗,还好这孩子不是谢容庭的亲身骨肉,否则谢家未来的格局,怕是另外一种走向。 “白家人已经指派了h市最有名的律师,但证据确凿,且交易数目庞大,此举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我看白家的意思是要争取缓刑这么一审二审,即使法院里有我们的人,最快也要三个月之后了。” “落水的人,总会挣扎,”谢容庭向来很有耐心,翻了翻他呈上来的文件,问道,“白家谁掌权?” 禾丹心缓缓道:“原本是白震的弟弟白威,可您知道的,他好赌滥杀,又没什么脑子,是个扶不上台的角色现在是白震的女儿白冰在掌权。” 听到这个名字,辛桐心下一顿,面上却是半点波动没有。 谢容庭再看了看文件,眼底有些赞许之色,“时势造英雄。” 白冰谢容庭在家里见过两次,常跟在谢嘉荣身后,虽然只是远远地瞄两眼,可也看得出来她与旁人不同,常年白衬衫牛仔裤,素雅干净,生着一双什么都看得精透的眼睛。 禾丹心附和着谢容庭,“虽然年纪轻,脑子却清醒得很,行动力又快又狠,不得不让人佩服,白震虽然在牢里,却被白冰收买的人照顾得很好。” 谢容庭合上文件,一片惋惜之意,“难得一片孝心,可惜了” 禾丹心也点点头,表情像是有些不忍:“白震只怕就在今晚了。” 谢容庭余光瞥了辛桐一眼。 辛桐只垂着睫毛,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白冰对于危险有一种直觉,就像是闻到空气中暴风雨来袭前从地表蒸发上来的泥土味道一样。睡梦里也并不安稳,她猛地睁开眼睛,立刻就披上衣服坐了起来,高声唤道,“阿珩!” 阿珩24小时待命,此刻睡在走廊的沙发上,一听到声音立刻惊醒,整了整仪容小跑到门口,只听得房间里传来白冰有一丝慌乱的声音,“备车,去看守所。” 阿珩一愣,抬眼看了看巨大落地窗外灰蒙蒙的的天色,“小姐,您是要去看老爷吗,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就算到了也看不到老爷” 门猛地被推开,只看见白冰阴沉的面色,勉强维持着冷静,“打电话给我们的人,叫他们去看看父亲愣着做什么,快去!” 阿珩忙不迭地下去了。 白冰到看守所的时候还是凌晨三点,天色一片黑暗,看守所外面又是一片郊区,森森树林只听见鼓噪的蝉鸣。 白冰坐在后座靠着闭眼小憩,心里却一片烦躁。 手下的人很快就回报,老爷安然无恙,正在睡觉。 白冰睁开晶亮的眼睛,只缓缓道,“每过半个小时就叫人去看一次。” 来人道了一声是,便匆匆下去了。 白冰再次闭上眼睛,缓缓舒了一口气,可脑袋里就是有一根弦紧绷着,叫她一颗心不敢有片刻放松。 白冰就这样坐在车里,等到差不多天亮,天际破晓,夏日最容易下雨,只听得从天边滚滚的雷鸣。 阿珩在司机旁边的座位困得眼皮打架,听到雷声转头问道,“小姐,快要下雨了,可要回去歇息?” 白冰的脸坚硬得如石像,只有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熠熠的光芒。 阿珩刚要再开口,通风报信的人就一路狂奔而来,拍下车窗,脸上的表情是悲切惊恐的:“小姐老爷去啦!” 白冰心下一个咯噔,有一种世界末日翻天覆地的感觉,她身形晃了晃,勉强扶住了车窗。 阿珩见白冰脸色瞬间惨白,在夜色中相当可怕,当下惊呼,“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尘土之下 辛桐是被滚滚的雷雨吵醒的,她素来睡眠较浅,这么一醒来,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赤脚下地,走到窗边,靠着窗柩,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才轻声唤道,“熙十三。” 男人纤长的身子从屋子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顺从地站到她身后,“辛小姐。” 他的责任是二十四小时保护辛桐的安全,除非是辛桐有其他的命令,否则即使是辛桐已经睡了,他也会影子一样躲在角落里,隐藏自己的气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过。 辛桐一开始很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其他人在房间里,但是她逼着自己去习惯。 辛桐心里清楚,她和熙十三不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当熙十三跪在她面前,表示了臣服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缔结了一种不可破除的契约关系。 熙十三将会追随她的脚步寸步不离,为她献出自己的忠诚和性命。而信任是对这种人唯一也是最好的褒奖。 辛桐必须放下戒备,全心全意地信任这个男人,猜忌和怀疑会毁了这段关系。 辛桐眼神望着谢家庭院深深,眼底深不可邃,问道,“周海峰行动了吗?” 熙十三在大雨之前他赶了回来,但衣袖还是微微沾了些水气,他点点头,“五个小时前周海峰派人捎了口信,去大留小,两个小时后,白震就吞筷子自杀了。” 辛桐并没有被这残忍的自杀方式吓到,脸上只微微带了点嘲讽之意,“白家为周家辛辛苦苦做低做小几十年,周海峰半分不记,生怕白震招出他来,竟这样急不可耐,都说周海峰阴狠毒辣无人出其右,倒真是不负盛名。” “白冰当时就在监狱外。”熙十三又道。 辛桐轻轻拉上窗帘,房间里的光线暗了几分,昏暗中只听得她微不可闻的叹息,“强弩之末罢了。” 白冰到底年轻,又是第一次上手家族企业,偏在这么不景气的时候。公司许多明里的事,即使有几位父亲的老臣辅佐,到底还是气数已尽,白冰有力也无法力挽狂澜了。 再说白家现在如同一个臭鸡蛋,还哪里有人愿意和她做生意,能退的都退了,其他的一听是白家的小姐,立刻闭门不见。 白冰过了十八年富家小姐的日子,第一次被这么踩在脚下。可她聪明又有耐心,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依旧打理这半死不活的产业,守着父亲留下的残壁江山。每天忙到连哀悼亡父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家里那几个长辈实在不让人省心,白震一死,叔叔白威就提出了分家产,请了律师日日烦白冰。白冰年幼丧母,如今父亲也不在了,白威只看到了利益所在,哪里管的上血缘亲情。 可怜白震尸骨未寒,幼女就被外人家里人这样合起来欺负。 阿珩日日看着白冰消瘦下去,急得不行,“小姐,要不您打个电话给谢大小姐,谢家家大业大总有办法,谢小姐又素来与您亲厚” 白冰没说话,心底却在笑他的天真,谢嘉荣又有什么本事替她求情,她父亲要除掉的人,谢嘉荣敢说话吗?只怕现在电话打过去多半都是关机。 阿珩见白冰眼皮底下好大一圈黑眼圈,泛着青色,心下又是一阵心疼。 白冰刚到家,就察觉出气氛不对,白威和她老婆坐在沙发上,旁边带着他们的律师,三人皆是喜气洋洋的神色。 白冰视若无物,换了拖鞋就要走上楼梯,却被白威一声怒喝止住。 “站住,回来!” 白冰站在楼梯上,露出疲惫的姿态,“叔叔,我不同意。” 这几日白威软硬兼施,白冰就是不松口。开玩笑,父亲虽然死了,可她可是正当的继承者,父亲的事业怎么可以败在这等宵小手里! 白威翘起二郎腿,“今天我可没有说分家产的事情,过来坐下。” 白冰挑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好在他折回来坐下。 刚坐定,白威一使颜色,旁边的律师就递上一份文件,稳稳当当地放在白冰手里。 白冰一看,信封赫然就是亲子鉴定证书,心里立刻明了,当下大怒,摔了文件站了起来,“你这什么意思!” 白威见她摔了文件,连忙宝贝似的捡了起来,自己拆开来,将那薄薄一张纸放到她面前,得意洋洋道,“白冰,你看清楚!你跟我哥哥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们白家的人!” 白冰看到鉴定书上最后的论证之后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往后退了一步:“你骗人,我根本没有做过这种鉴定,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谁的dna 冒充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白威施施然地从文件里又拿出了另外的一张证书,“当年嫂子根本生不出孩子,你是在孤儿院领养的,这是领养证书,上面还有我哥哥的亲笔签名,你看仔细了!” 白冰只看了一眼,父亲的签名她最熟悉不过,领养证书上,的的确确是父亲的签字,甚至夹着一张已逝母亲抱着婴儿的她在孤儿院门口的合照! 白冰伸手一掀,将所有的纸张打翻在地,眼神游离,心里一片剧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甚至有一种快要溺水身亡的感觉。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阿珩站在身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见白冰身子摇摇晃晃,随时要摔倒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轻轻唤了声小姐。 这一声将白冰拉回现实中,她想了一会儿,猛地打开阿珩的手,抬起眼盯着白威,“这些都是假的,是不是周海峰教你这么做的?他根本不仁不义,父亲就是死在他手里,你怎么可以与他合谋!” 白威听她这么一说,有点心虚,但是仗着手里的几张纸,立刻挺起胸来,嘴里越发放肆,“你在胡说什么?你看看这些,像是假的吗?你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有什么权利霸占我们白家的家产,你这个野杂种!” 白冰被最后三个字一震,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刻她只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眼前这些个嚣张的嘴脸是那样讨厌,却又那样地诡异,一切都是扭曲的。 阿珩见白冰神色古怪,正要扶着她回房,白冰却一个转身,跑了出去。 “小姐!”阿珩刚要去追,就被白威拦住,一个巴掌刮了下来。 “不长眼的东西,认清你的主人!”白威那一巴掌打得响亮,阿珩当下倒在了地上,再抬头,却见到白冰的背影踉踉跄跄冲了出去,临走肩膀还狠狠撞了一下门框,可她浑然不觉,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跑。 烈日炎炎,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白冰。 她失魂一样在街上游荡,撞到人也没有反应,只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也不知要去哪里。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小道两旁只见树木阴影。 “小冰”父亲的声音。 白冰抬起头,阳光刺眼,她眯起了眼睛。两步开外,逆着光,仿佛看到父亲朝她伸出手。 “父亲”白冰低低喊了一声,声音是绝望的嘶哑。 白冰站在原地,脑海一下浮起许多人的白眼,冷嘲热讽间仿佛又看见白威喊了一句野杂种,人人看她,犹如看着一件肮脏的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此刻她觉得渺小肮脏,如一粒尘土,混在泥土之下,随人践踏挤压,人尽可唾。 她是如此失神,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那人比她高大许多,一个手刀下去,白冰当下就晕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只看到那男人脸上诡异的笑,以及一阵怪笑。 “黄泉路上随你父亲去吧,真是抱歉了,一具全尸都无法留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白 “师姐,她这张脸,饶是华佗在世,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连你都这么说,那么也就只能这样了” “三百多刀,哪里还有一块好皮,女子以貌为美如今她这般模样,你救她何用?待她醒来,还是会想不开的。” “世间比她凄惨千万倍的都有,只是被踩进泥土里一次,既然尝过这种任人践踏的滋味,站起来之后就该更加强大,如果只这样她就倒下去,那么就算我看走了眼。” 白冰迷迷糊糊中,看见窗边两抹剪影,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男人的声音她并不认得,女孩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可她偏偏想不起来是谁。 但她身上实在太疼,那种疼是那么明显,简直无法去忽视。她勉强打起精神,只看见头顶紫色的纱帐,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奇怪,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绑着她,拿刀子割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空气中都是血液的腥味。 她只当是个梦,可这个每一刀的疼痛都来得太真实,以致于她惨叫着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把她放了下来,只有那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是真实的。 不知道此时此刻何年何月身处何地,阳光隔着纱帐倾斜下来,空气中浮动着金色的灰尘。 白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又听到那两人的声音。 “听闻凌迟需在人肉割足一千刀才准断气,以前不曾亲眼见到,谁料居然在这里长了见识这人到底是谁,跟她有什么宿仇,下手如此之恨?” “凌迟?方孝孺不认朱棣为君而受此刑,灭了十族,朱棣如此残暴,无非出身不正,底气不足,要杀杀人来填一填底气,享受人们望着他战战兢兢的眼神周海峰是什么样的出身?身居高位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九五之尊,生杀夺予大权在握了。” 听到周海峰三个字,白冰眉毛一动。 是了,她想起来了。 是周海峰,逼死了父亲!也是他收买了白威,逐她出白家!赶尽杀绝! 白冰素来是个性子淡漠的人,哪怕父亲去世,她也未过多地表现出悲伤的情绪。此刻听到这个名字,却从五脏六腑生出一股怒火,烧得她眼睛发红,她生平第一次有了要将人大卸八块拆骨入腹的想法! 这种可怕的恨意使她咬紧了牙关,以致于整个面部都轻微地颤动,整个牙关节发出可怕的声音。 窗边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站到她面前。 白冰想坐起来,才发现细心地包扎着绷带,疼痛难耐,实在无法动弹。 “白冰。”那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白冰抬眼,认出了来人。辛桐。 辛桐站在床边,只看到白冰脸上狰狞的神情,似饿了多年的野狼,只等将人捕获爪下,碎尸万段。 看出她的恨意,辛桐神色如常,一双眸子淡淡地看着她。 反倒是她旁边的男子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已经是要往门外跑的架势,嘴上却还做足了关爱同门的样子:“她面色可怖,师姐,走吧。” “你先出去” 话音刚落,那比辛桐起码高半个身子的男子赶紧夺门而出,一瞬间溜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房间只留下白冰与辛桐。 辛桐不说话,只看着她。整个房间便只听到白冰咬牙切齿的声音。 “周周海峰我在哪我要杀了”因为太久没有用过的声线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颤抖,白冰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一样断断续续地说道。 辛桐微微冰冷的手抚上白冰的肩膀,制止住她因为愤怒而浑身微微发抖的身体。 辛桐逆光站着,白冰只能看到她隐隐约约的轮廓,浑身笼罩着一层圣洁的金色光芒。 可她说的话却与圣洁完全不沾边,那邪恶的字句,让白冰的血液都随着沸腾起来! “别担心,我不会那么简单就杀了他,凌迟,剥皮,插针你承受的,将来我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谢家主宅的书房里,禾丹心向谢容庭汇报着关于白家最后的消息。 “白家落到了白威的手里,周海峰也分了一杯羹,白威拿了现金和一些金器几处干净的房产,周海峰怕上面查,不敢拿大的,只拿了白威送的白家旗下几家小公司,饿死骆驼比马大,他们也是捡了便宜。” 谢容庭静静听完,合上手里厚厚一沓的文件,“白冰呢” “白威发了声明,白冰是领养并非亲生,已经送回了孤儿院。”禾丹心是一个细心的人,当然会自己再去查,“周海峰抓了白冰,您没有下令,我们的人也就没有插手。” “嗯。”谢容庭点点头,进了周海峰手里的,再出来也脱了一层皮。 白冰太聪明,不能为己所用,最好是杀了。万一她日后寻仇寻到谢家头上,也很麻烦,既然有人代劳,省得他动手。 禾丹心汇报完事情,退了下去,一直坐在沙发里的容淳站起来,跟谢容庭汇报其他需要他裁决的回去。 谢容庭处理事情很快,从不拖泥带水。容淳汇报完所有事情,合上文件,又道,“周海峰前两天去中东的货被人截了,价值几百万的新式阻击枪,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存粹只是想抢走那笔货而已,周海峰以为是禤家的人,所以没有声张,我们的人也没有查到什么,手脚很干净。” 谢容庭眯起眼盯了容淳一会儿,像是在思索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容淳顿了顿,若有所指,“那个时候辛小姐不在家里。” 谢容庭罔若未闻。 容淳知道在辛桐复仇这件事情上,谢容庭是非常纵容辛桐的。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辛桐幕后主使,即使是,谢容庭怕也不会追究。 毕竟谢容庭也不太喜欢周家。 容淳迅速转移了话题,“辛小姐最近经常出门。” 谢容庭左手食指中指扣了扣桌面,发出有力的响声,似乎在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去的地方都是商场,咖啡厅,只是,最近和一位叫妙仁心的男人走得很近,看样子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容淳将照片递给谢容庭。 谢容庭接过相片,咖啡厅,辛桐坐在面色温和微微笑着的男子对面,捧着咖啡在喝着。第二张,男人走在辛桐身侧,两人神色都算得上是愉悦的,至少辛桐在家里不会露出那样自然的微笑。 谢容庭放下照片,面色沉寂,“继续跟着,别让她发现。” “辛小姐已经发现了。”容淳面有难色,“我们的人远远跟着,被熙十三暗处抓了起来,辛小姐让人捎了一句话。” 谢容庭感兴趣地一挑眉。 “先生这样不放心,就自己来跟着。”容淳一本正经地模仿起辛桐说话的语气。 谢容庭勾起了唇角,似乎想象出辛桐那张艳丽却淡漠的脸,说出来这句话时候隐藏的怒气。 “谢总,我们的人,还跟着吗”容淳小心翼翼地问着。 谢容庭沉默了一会,指腹在照片上辛桐的侧脸抚摸着,若有所思,“她不喜欢,就别跟着了。” 镜子里是一个长相绝对普通,丢进人群里找也找不出来的女人。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从后脑勺开始摸,摸到细不可微的边缘,轻轻地将脸上那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露出了一张连她自己看着都会做恶梦的脸。 上面刀口层层叠叠,看着触目惊心。 她换了一套居家服,下楼去。 客厅是敞开式的,没有什么过多的现代家居,榻榻米一样的格局,摆好的茶桌上放着精细的茶具,上面斟着茶,飘着茶香。 一个穿着汉服的男人,一只手捧着温婉的瓷玉茶杯,斜倚在榻上,望着窗外的竹叶萧瑟。 面色可怖的女人走下来,坐到男人对面,自己动手泡起茶来。 男人已经对她的脸免疫,没有被惊到,只浅浅地啜饮了一口茶,闭着眼露出享受的神态。 睁开眼,男子抬头看着对面的女人,浅浅地笑道,“白,师姐的任务,看来你完成了啊。” 白捧着手里暖热的茶杯,没有回答。 过了半晌,冷冰冰道,“我不知道你还会易容术。” “唉,行走江湖,没有一技傍身,寸步难行呀。”男人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总不能叫我去卖笑吧?” 白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讪笑道,“呵,我随口胡诌的,你莫当真。” 白纸放了手里的茶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不再去理会对面的男子。 “啊,”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妙仁心细长的手指在桌子底下摸索起来,拿出一个文件递给对面的女人,“师姐嘱咐我给你。” 白接过他手里的文件,打开,是身份证之类的证件,有了这些,她可以放开手脚做更多的事情。 照片上的女人俨然是刚刚她易容的那张脸。 白的神色,看到名字的时候,微微有了波动。 “叶白”白抚摸着那个名字,轻声念了出来。 妙仁心瞥了她一眼,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师姐说,白家刚没,顶着白的姓于你没有好处,徒然招惹旁人猜忌,但是父母血缘,姓名万万断不得。” 白盯着叶白两个字,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叶是我母亲的姓。” 妙仁心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师姐心细如发。” 白捏紧了手里薄薄的身份证,指节都在泛白,仿佛是握着的,是一件寻尽千里的宝物,此刻握在手里,便有了一股安定人心温暖的力量。 白沉默着。 妙仁心手势娴熟地泡茶,为白倒她眼前凉下来的茶,一阵优美的仪式般的冲沏后,一小盏茶被重新换到她面前,“请。” 白勾起一个微不可闻的笑,端起茶杯,小口地品尝起来。 满室茶香,两抹清影,竹影潇潇,在这夜里,倒是显得格外安谧闲适。 妙仁心只觉得岁月静好,有感而发,自是一股潇洒风情。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豹子 谢家训练场很大,分为冷器部和热器部以及格斗部三大块。 冷器部主要是训练弓箭c匕首c长刀这类冷兵器的室外训练营。热器部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里面存放着成千上万不同类型的枪支。还有几大片分开的暗室,提供谢家护卫训练枪法熟悉枪支。格斗室属于训练跆拳道c柔道c拳击等室内场地,大多是日本的道场风格。 辛桐近日跟着蒙腾师父学习。 蒙腾师傅不管是格斗还是兵器,都堪称行家泰山。他手下出来的几个徒弟,在大陆甚至海外,都颇有名气。 这日谢容庭难得有空闲的时间,到三部巡查,正好听说蒙腾在格斗室教辛桐跆拳道,便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过去。 管理三部的武官江城和容淳跟在身后,容淳询问了一下辛桐的情况。 江城只摇了摇头,“辛小姐肯认真学,就是身子骨太弱了点,这不是学武的料啊,马步都扎不稳,来来回回教了一个月了,勉强会了招式,打出来却全是虚的,蒙师父就当是教着玩儿了。” 容淳苦笑道,“教着玩就好,不必认真。” 说辛桐不会武功,容淳千百万个不信。那天晚上看辛桐端枪那架势,不是练家子还真摆不出来。且那天晚上天色那样暗,她相隔甚远,却一枪卸了周海峰杀手的胳膊。 那些杀手可是从小舔着刀锋上来的,辛桐说要卸胳膊就卸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容淳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不是他提前赶到,辛桐下一枪就会爆了那人的头。那人估计到死,都会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手里。 谢容庭刚站到日式推拉门旁,蒙腾便注意到他,赶紧到了跟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谢总。 “嗯。”谢容庭点点头,目光没有从辛桐身手移开。 洁白宽大的道服套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她娇小尖俏,头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露出巴掌大的脸尽是汗水,一缕刘海遮住细长的眼睛。 跆拳道讲究以肢体为武器,所有下盘一定要稳,旋转四肢,一条腿下去就是一股震碎天灵盖的力道。 很明显辛桐远远不够格,光是单腿踢沙袋,整个身子都摇摇晃晃,随时有摔倒的可能。 蒙腾要她踢完一百下,她就咬着牙勉力进行。 蒙腾见此情景,尴尬解释,“辛小姐不是这块料。” 这样漂亮柔弱的女孩子,谢总是怎么想的,那细长白皙的手指,怎么都和枪支匕首划不上等号。凭地要送女孩子来受罪? 谢容庭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辛桐,像是在等她踢完腿停下来。 谢容庭不开口,也没人敢说话,全部人就这么站着等辛桐摇摇晃晃地完成最后一次踢腿。 辛桐刚站稳,体力不支,摊倒在木质的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老管家不知从哪里变了一瓶运动饮料来,在谢容庭的指示下,送到了辛桐身边。 “辛小姐,您辛苦了。”老管家直视着辛桐,递上水。他笑得殷切,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物。 辛桐坐起身子,浅浅扫了老管家一眼,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有点愤恨地接过水,仰头喝了起来。 谢容庭颇有耐心地等辛桐喝完水走到他跟前,漫不经心地喊了声,“先生。” 谢容庭细长的眼睛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地巡视一番,像是要看透她一般。 辛桐低着头,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只想回去洗澡换个衣服。 谢容庭盯着辛桐,轻笑一声,“蒙腾,你来,我们比试下。” 在所有人惊讶的眼光中,谢容庭弯下腰脱了鞋子,光着脚踩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道场中间,慢条斯理地卷起白色衬衫的袖子,露出蕴含力量的手臂。 正好他今天穿的不是西装裤,而是弹性较好的黑色长裤,十分适合这种姿势较大的格斗。 谢容庭又看了蒙腾一眼,蒙腾赶紧走进道场。 “尽全力。”谢容庭对蒙腾交代完,转头看了辛桐一眼,那眼神,让辛桐感到十分不舒服。 不知怎么的,辛桐觉得谢容庭是很生气的。 谁也没见过谢容庭的身手,很久以前有听说过,谢容庭的身手是非常不错的,但是这个非常不错,是什么概念,却没有人知道。 至于蒙腾,敢在谢家称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谢容庭活动了一下筋骨,摆了个跆拳道的起势,那姿势漂亮得无一处可挑剔。 蒙腾是粗人,到底比谢容庭性子急了些,说了声抱歉,便先迎着谢容庭下盘横扫过去,这力道气势千钧,真叫旁人捏了一把冷汗。 谁料谢容庭动作比他出腿的速度更快,一个转身,那一脚便落了空,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蒙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怎么回事,谢容庭就到了蒙腾身侧,抬起手肘顺着他的脖颈就是一记! 蒙腾到底是练家子,看不清谢容庭的动作,还是听得清的,赶紧抬手护住头部,虽说挡住了那一记,却硬生生被谢容庭的气势逼着整个人都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谢容庭的动作和他的行事风格一样又快又恨,只要下手就绝对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谢容庭蹲下身子,漂亮的身线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蜷俯的身子宛如一只潜伏在草丛中危险却美丽的猎豹。 雷霆之间,曲膝抬脚,那充满力量的一脚直冲蒙腾的下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一脚非同小可,那力气下去,只怕蒙腾脖子都要折断! 蒙腾也知道情况危急,额头泌出了细汗,却根本连往后躲的时间都没有,转眼那脚风便到了他的眼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蒙腾必死无疑的时候,谢容庭却稳稳地停了脚势,收回了腿。 谢容庭缓缓站直了身子,气息丝毫不乱,面色平静地抚平了衣角稍乱的皱褶,将袖子一点点地褪下来,声音里俨然是带了责备之意,“嘉平你也是这么教的?” 蒙腾听到这威严的声音抖了一抖,双腿一软,撑着一口气勉强站着,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众人除了容淳,脸上都是诧异的神色。 蒙腾早些年有“蒙将军”之称,其人勇猛,杀敌一千不损己。 如今与谢容庭不过三招,别说攻击,就连防守都堪称走险!谢容庭看上去精瘦有力,却没人想到他身手这样敏捷,简直可以用动如闪电来形容! 容淳看众人表情惊叹,心里暗暗笑着。 这叫打架?谢容庭真的动手起来,那才知道什么叫身手,没有一个多余的招式,行云流水一样漂亮,简直堪称格斗的艺术。 辛桐一直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格斗完毕,只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谢容庭看了那如同凝固一般的影子,屏退了众人,偌大的道场只留下他与辛桐。 他光着脚,站在距离辛桐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 “抬头。” 他的声音向来有一种让人屈服的力量。 辛桐抬起头,迎上他古井无波的眼睛,在他眼里,倒映着渺小的自己。 “你要报仇,力量还不够,”谢容庭声音又平又缓,奇怪的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在这里,你不需要隐藏。” 一股怒气直窜眉心,辛桐握拳,生生克制住出手的。这在谢容庭眼里看来,她只是虚晃了一下身子。 谢容庭并不知道辛桐此刻心里的翻江倒海。 ——谢容庭知道了多少?为什么要逼我出手?不然现在就杀了他,以祭师父在天之灵?不,他在试探我!他知道我会武功,却不知道我师从何处,容淳查不出什么,所以要从我这里下手。不能出手,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 谢容庭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理,“辛桐,出手。” 辛桐更加握紧了拳头。 暮色四合,透过日式推拉门照射进来的光线,照在男人伟岸笔直的身影上,男人沉默得像一座山。 辛桐站在影子里,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 谢容庭向前一步,带着压迫的气势逼近她。 辛桐屏住了呼吸,被笼罩进他的影子里。 谢容庭轻轻抬起她的脸,出神地凝视了片刻。 她眼睛朝下,没有看着他,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示抗议。 可这低眼的神态,也和那人一模一样。 绞心的痛苦逐渐蔓延开来,谢容庭苦笑一声,“你要什么,就自己来取。” 辛桐猛地抬眼,男人眼里压迫的气势,几乎要碾碎她最后的理智线。 ——如果我说,我要你的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谢太子 五年后。 格斗道场里,一黑一白两道影子飞快地拆招见招,打得叫一个难舍难分。 蒙腾穿着黑色的跆拳道教练服,避开了当面迎来的凌厉一腿。伸出大掌擒住那纤细的胳膊,练家子的一擒一拿都有讲究,这“盘丝扣”上去,一般人都难以挣脱。 可那胳膊却柔弱无骨地向后一滑,就这么轻易地挣脱了。接着那抹白色的影子往后一退,蒙腾没有给她摆好架势的时间,按着她的腹部就是一脚! 可那人脚步却极其轻巧,蝴蝶一样侧了身子,站稳了步子,抬起腿,霹雳地一脚直直冲他天灵盖冲来! 他伸出五指要拿下那纤细的腿,只需反手,便可将她翻倒在地! 可那白色影子反应极快,那劈下来的腿稳稳地擦着他的肩膀落地,另一只脚借力飞起,迅速地打在他的腰侧! 只听得干脆的一声啪—— 蒙腾便飞到了道场的另一边,倒在地上,捂着腰叫苦不迭,指着那抹白色的影子,食指颤抖:“你c你下手这么重!说好的切磋呢切磋呢!” 白色影子直直站着,没有过来扶的意思,声音清亮,不亢不卑,“多谢蒙先生赐教。” 一直站在一边的老管家挥了挥手,立刻有医生上去,赶着蒙将军被气死之前,给抬了下去。 老管家捧着毛巾和运动饮料上前,“辛小姐,赶紧擦擦汗,仔细着凉。” 辛桐穿着白色的跆拳道服,衬得肤色如雪,黑发柔亮,唇红齿白,自是倾城之貌。 十指葱白拿起毛巾细细擦了擦汗,又顺了老管家手里的饮料,喝了几口。辛桐了老管家一眼,“先生回来了?” “今早到的,在别院呢。”老管家瞄了辛桐一眼。 这容貌比起五年前更加精致,几缕刘海黏在那绝色的容色上,倒是多了一份绮丽的色彩,叫人移不开眼睛。 辛桐听到回答,没有在说什么,将用好的毛巾和水还给老管家,往更衣室去了。 辛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老管家随着辛桐身后在抄手游廊往别院去,路过池塘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望着满池的荷花。 老管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看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倒像是想着什么入神的样子。 走廊尽头穿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辛桐听到声音要回头,却忽然起了一阵风。 “啊”辛桐轻叫了一声。 老管家跟在后头,就见辛桐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原来是风沙入眼。 “别碰。”声音又低又沉,轻轻的语气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辛桐闭着眼睛,看不到来人的模样。只感觉那人手指温热,移开她揉着眼睛的手指,接着替她轻柔地吹着眼睛。 “你现在睁开眼看下。”那人很有礼貌地说道。 辛桐睁眼。 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站姿挺拔如松,肩膀宽大厚实,脸色苍白,这种苍白显着一丝病态,这是因为常年不出屋子的缘故。可这苍白,倒是显得他的容色清秀俊朗,只眉眼透着一股类似谢容庭的威严。 几乎是看到他的脸那一瞬间,辛桐便确认了他的身份,不等老管家唤出那个称呼,她先打了招呼,“辛桐无礼,让大少爷见笑了。” 老管家低眉顺眼在边上喊了声,“大少爷。” 谢嘉平听到她名字先是一顿,继而温和地笑道,“我与父亲真那么像么” 辛桐见他听到自己名字的反应,知道谢嘉荣肯定跟他说了许多自己坏话,可这人却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来,反倒面色平和与她寒暄。 辛桐与陌生人向来不爱多话,但谢嘉平这种谦谦有礼的样子,却叫她无端端心生好感,不自觉多答了一句,“大少爷总这么帮人吹沙子吗?这点就与先生大不相同。” 谢嘉平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温柔地笑道,“我比父亲软弱些。” 辛桐听他这回答分明是心回百转,才滴水不漏答了这么一句,心下又觉得厌恶起来,想到日后两人的始终是不同阵营,只淡淡笑道,“大少爷妄自菲薄,刚平了谢家的纽约叛乱,先生想必有很多事要交代,辛桐就先不耽搁了。” 谢嘉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说什么,辛桐却一刻不停地转身,沿着来路走回去了。 那抹背影,带着一种绝不回头的决绝,白色裙角猎猎,给人一种孑然一身遗世独立的感觉。 谢嘉平望着那抹熟悉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脑袋里忽然响起金属划在玻璃上尖锐的声音。 谢嘉平吃力地捧住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许多画面走马观花一一闪过,速度太快,以至于他只触碰到支离破碎的话语和画面。 女人张着嘴巴,仿佛在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只听到“君安凡天命”等不成意义的破碎残字。 “嘉平——” 落在手背上明明是温热的眼泪,为什么心里却觉得这样满足且欣慰? 风声鹤唳,金戈铁马,是谁并肩左右,守着夜黑到天明? 柳叶纷飞万水寂静,谁江边独立,听玉笛声飞? 书阁灰尘浮浮沉沉,谁落笔,判了他一世孤寂? 那年春色谁家,谁共他言笑晏晏,执子相考看落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谢太子自接任美国分部,已有八年没有回过谢家。此次回来除了参加同胞妹妹谢嘉荣的婚礼以外,据说谢容庭也有分些家事给谢太子历练的意思。 谢家的大本营毕竟还是在中国,美国只是分支,也就给谢太子练练手。 先不管谢容庭是不是真存了这份心,谢太子归来这件事情都引起不小的波动。 首先是谢家的旧臣,这些天都赶着到谢太子跟前去报道,送礼只是心意,露脸是最重要的。谁都想在未来主子面前好好表现,这种场面上的事情,不能不过。 谢嘉平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干嘘寒问暖的臣子,刚在沙发上坐下,外面又有人来报,齐太青来了。 谢嘉平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站了起来,“快请。” 谢嘉平还是孩子的时候,谢容庭就将齐太青拨给了他做了老师。可以说,谢嘉平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关系亲厚自然是不必言说。 齐太青50有余,身子还坚朗得很,步伐稳健地从外面进来,看到谢嘉平激动地喊了一声,“少爷——” 谢嘉平扶住齐太青,面色带着淡淡的笑,“老师。” 齐太青静静地打量着谢嘉平,谢嘉平走的时候还是一个毛孩子,回来已长成了挺拔英俊的少年,“少爷长高了啊怎么这样憔悴?乐辰,怎么照顾的?” 乐辰是谢嘉平的军师,谢嘉平八年前走的时候留了一干老臣,就只带了乐辰一人。齐太青对此颇有微词,一来,乐辰毕竟是谢嘉平外面捡来的孩子,与他们这些服侍谢家多年的老臣到底不一样。二来,乐辰出身不好,当时差点饿死在街头,得亏谢嘉平捡回谢家,才留了一条命。在他这种讲究出身的老臣来说,谢嘉平对乐辰的重用,有些失了体统。 方才乐辰一直站在角落里,刚刚见到齐太青进来的时候鞠了躬,知道师徒两人有话要说,便遣散了左右。 乐辰刚要出去,便被齐太青叫住,他站定,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回答道,“三个月前,少爷被纽约文森特家族暗算,回家的半道遭了伏击,身中数枪,连人带车滚到山下,昏迷两个月,直到上个月才醒过来。” 齐太青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严重,当时出了事,他第一时间派了探子,可回来的消息却是,谢太子无碍,美国分部一切照旧。 看出齐太青惊讶的神色,乐辰解释道,“少爷昏迷前特有交代,不许透漏风声。” 齐太青简直不能消化这个消息,当时谢容庭也是派了精密的探子去的,可这件事情居然瞒得这样滴水不漏! 谢嘉平扶了齐太青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对方若知道我昏迷不醒,必然大举进攻,恐怕现在分部早已沦陷,美国分部于谢家虽微不足道,也是父亲臣子胼胝手足打下来的,嘉平不才,总不能辜负了谢家。” “你也太逞强,万一他们真不忌惮,情势不更加危急?怎么不向我们求助?”齐太青为谢嘉平的大胆捏了一把冷汗。 “我相信乐辰。”谢嘉平语气平淡。 齐太青知道若出了事,上下必然是乐辰在打点,这三个月没人觉得美国分部有丝毫异样,可见乐辰学得谢嘉平十成十,还要瞒住本家和敌手,又看出此人心细如发谨慎小心。眼下听谢嘉平亲口承认,心里对乐辰不禁刮目相看。 乐辰闻言,常年机器一样僵硬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少爷高瞻远瞩,当时乐辰和少爷在一辆车里,落车之前,少爷便将部署一一告诉乐辰,乐辰不过是谨遵少爷命令罢了。” 乐辰又补充道,“少爷醒来后,亲自清理了文森特家族三帮五部,如今在分部提起少爷的名号,任谁都要忌惮三分。” 齐太青赞许地看向两个少年,视线终究落到谢嘉平身上,“虎父无犬子啊!” “老师谬赞,谢家如何?”谢嘉平下意识伸出手抓什么,却在衣角抓了个空。 动作细微,只有乐辰看到,他皱了一下眉头。 齐太青摇摇头,“你可见过那位辛小姐了?” 谢嘉平想起脑海里浮起那白色素雅,令人感到熟悉的背影,点了点头。 “少爷这次既然回来了,便要做打算了,”齐太青的不满溢于言表,“前两年我还当谢总只是可怜遗孤,这些年我越看越不对劲。” “此话怎讲?”谢嘉平抬眼。 “谢总未免太宠爱她了,主宅向来只住当家,偏偏分了别院给她一个人,明明是为了你训练留着的死士,却分给了她,她喜欢枪支,墨西哥新进的货,就这么随她拆卸组装,现在就连贴身服侍的,都是侍奉两代掌门的老管家!”说到这里,齐太青简直无法控制情绪,“若是别的女人就罢了,可这两年,这孩子越长越像瞳” 谢嘉平什么样玲珑八转的心思,还没等齐太青说完,立刻抬手制止,“老师!” 谢嘉平虽没见过瞳小姐,却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一样清楚,瞳小姐这三个字在家里是一个禁忌。 早些年谢嘉平亲眼见一个谈论这件事的老臣,被谢容庭寻机会拔了舌头,当成下酒菜送至酒席,那一幕,一直是在场的人多年的噩梦! 若是容淳这般亲厚的下属,谢容庭可能会当做没听到。可齐太青毕竟不到那个位置! “”齐太青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稳了身子,面上仍有恐色,“少爷” 谢嘉平目光温柔,小声劝慰,“老师的意思,学生知道了,天色不早,老师请回吧。” 齐太青这才回过心神,知道方才被情绪左右,现下再说,只怕又要失言,只起身告辞。 乐辰送到门口,齐太青又回头,欲言又止,顿了一会,才道,“她若只是普通的女孩,谢总当成花朵金贵养着也就罢了,谢家不在乎多养个闲人,可那孩子看着,就不是安身后院的命。” 直到乐辰送走齐太青,复返来,见谢嘉平站在书房的窗边,剪影落拓,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嘉平想得出神,不知第几次伸出手,在衣角的位置摸了摸,像是在寻找什么。 乐辰蹙眉:“少爷,你在找什么?” “嗯?”谢嘉平迷惑地沿着乐辰的目光下落,见到自己的手还保持在摸索的状态,一下愣住了诶,他这是在做什么? “少爷?”乐辰眉间的川字更深。 谢太子反应极快,手顺势往肚子上摸了摸,面色沉寂,“无事。” 时值八月,院落里大片的紫薇花差不多到了凋落的时候,夏季枝头一簇簇的紫色,此刻只剩下残缺的几团。 年轻的紫薇树干,年年生表皮,年年自行脱落,表皮脱落以后,树干显得新鲜而光滑。老年的紫薇树,树身不复生表皮,筋脉挺露莹滑光洁。这一点与其他树大相庭径。 辛桐一个人在花园里信步,走到那棵谢容庭经常停留的紫薇树下,抚上那光滑的树干,轻声唤道,“熙十三。” 那抹早已成为她影子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默默地站到她身后,鞠了一躬,“辛小姐。” “事情怎么样了?”辛桐神色沉寂,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树干,紫薇树干轻轻地颤动,飘落些许紫色的花瓣,她伸手接住一片紫色。 熙十三倾身向前,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回答,“谢嘉平正秘密派人调查您,在这之前,白已经撤了。” 辛桐点点头,又问道,“可是见了齐太青之后?” 熙十三点点头,“是。” 辛桐冷哼一声,收紧掌心,感受将花瓣渐渐碾碎的力道,“很好。” “辛小姐,给谢嘉荣的贺礼已准备好,可需现在送出去?”熙十三低头请示道。 “贺礼当然要在婚礼当天送出去,别叫人觉得我们没规矩,”辛桐垂下蝴蝶翼般的长长睫毛,低头羞涩温柔地笑了起来,“当年承了大小姐那么大一份情,不知道这回礼她会不会满意啊。” 那期待温柔的表情,叫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一位盛装准备去见情郎的娇羞少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白发齐眉 谢嘉荣婚宴当天,城里有名望的叫得上名字的都到了谢家。 谢嘉平穿着一身贴身的灰色西装,衬得人面如玉,远远看都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他在一片阿谀奉承中游刃有余,叫人心生好感。 谢容庭和谢太太款款来迟,辛桐安安静静跟在谢容庭身侧,浮光胜雪,很是引人注目。 谢容庭一入座,谢嘉平便领了左右上前。 “父亲,母亲。”谢嘉平站在谢容庭面前,身后的一干手下也跟着利落整齐喊了句谢总,谢太太。 周瑜珏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谢嘉平作为谢家继承人养大,自小都是跟师父下人一起,她难得见他一次,对他没有像对谢嘉荣那样亲厚。 “坐吧。”谢容庭说完,谢嘉平才坐了下来,伸出手又顺了顺衣角,这下意识去抓什么东西的动作,还是没有办法改掉。 ——不过,到底是在找什么呢? 正想着,迎上坐在对面辛桐的目光。 “桐妹,近来可好?”辛桐一袭白衣,那熟悉的神态,叫谢嘉平心中一暖, 他这声桐妹唤得极其自然,加上脸色轻柔,叫人心生亲近之意,没有半点讨好之嫌。 “都好,大哥操心了。”辛桐顺着他的称呼回应。 周瑜珏淡淡往他们那边瞄了一眼,面上露出不快。 她曾想过很多方法赶辛桐出门,却都被谢容庭压下,谢容庭待辛桐越好,她心里越是难受。可偏偏拿那小女孩没半点办法,虽说与谢嘉平关系平淡,却也不愿意见谢嘉平与辛桐交好。 这边正聊着,那边新人已经出场,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周围的掌声如雷。 辛桐移了目光。 谢嘉荣一袭白色婚纱,线条温和,远远看着,美人如画。她的丈夫赵子宇站在她身边,皮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好一对佳偶天成,赏心悦目。 谢嘉平含笑看着自家的妹妹。 “敬父亲安好。”正想着谢嘉荣便带着赵子宇到了主桌,两人端着酒杯对着谢容庭敬酒,谢容庭点点头,也饮了一杯酒。 辛桐就坐在谢容庭身侧,谢嘉荣见到她愣了一下。 五年前辛桐挨了谢嘉荣几记巴掌后,谢容庭便明令禁止谢嘉荣靠近主宅。后来谢嘉荣去了美国留学,偶尔回来一次也少在家呆着,仔细一算,相隔上一次,已经有五年未见了。 谢嘉荣看着辛桐越发精致的五官,恍惚间想起白冰曾用“天性凉薄”形容辛桐, “恭喜大小姐新婚,祝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辛桐感受到她的目光,举着酒杯缓缓站了起来,声音轻柔。 “谢谢。”谢嘉荣看着她,心想,当年辛桐还是个孩子,那些恩恩怨怨,应该也忘了吧。想到这里,谢嘉荣扯了扯嘴角, 两人相视,一饮而尽杯中酒。 大概是刚刚喝急了,辛桐刚坐下,便低低咳了几声。 谢嘉荣万万想不到,当初她只给了她几巴掌,连条疤都没有留下,可这弱不禁风的女人却心心念念了五年,连本带利,都是要还的。 谢嘉平拉着谢嘉荣的手,在一旁说着什么。 辛桐看了看客厅里巨大的落地钟,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想必大家对谢小姐和赵先生的爱情故事很兴趣,下面让我们来一起欣赏他们的爱情短片。”主持人说完,背后巨大的荧幕便闪出画面, 巨大的屏幕上,闪出两团人影,扩音器里传来女人的娇喘声和男人的粗喘声。 荧幕播放的,根本不是什么谢嘉荣与赵子宇的视频,而是赵子宇与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欢爱的视频! 一片哗然,客人都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乐辰最先反应过来,正要冲上去拔掉天线,却被谢嘉荣一声怒斥,“谁敢动!” 谢嘉平回头去看,见谢嘉荣死死盯着屏幕,眼底没有半点光彩,冷静得让人发寒。 而一旁的赵子宇早已吓得腿软,倒在地上。 “那个母夜叉有什么好的倒是你,才是叫我难舍难分呢” “如果没有谢家,谢嘉荣根本什么都不是,那脾气,哪有男人敢娶她?” 声音通过音效放大,传进耳朵里无比清晰。 辛桐属于上座,正好可以将来客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她十分享受这样的位置。 感受到一道目光注视着她,辛桐抬头,对上谢嘉平探究的眼神。 谢嘉平调查过她,知道辛桐和谢嘉荣之间的过节。 辛桐面无表情,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吹了一口气。 谢嘉平只看见她一双瞳色淡然,茶香蒸腾下,看不穿她眼底的思绪。 全场只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以及对谢嘉荣的诋毁,没有比这个更加能折辱谢嘉荣的。 老管家在谢容庭的示意下,走到台上,关掉电脑,结束了这荒诞的闹剧。 谢嘉荣握紧了白色的纱裙,咬牙隐忍,面上已是震怒之色。 “嘉荣,你先回去。”谢容庭命令道。 “赵子宇。”谢嘉荣仿佛没有听到谢容庭的吩咐,转头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人。 “视频里的日期,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下午,你陪我选了婚纱,你可还记得?” “记c记得”赵子宇面色惨白,看着眼前红了眼的女人。 “嘉荣,我们回去说。”谢嘉平拉住妹妹,将她揽在怀中。自家妹妹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他倒不关心这个赵子宇的死活,只是现在高官政要,都坐在这里,万一谢嘉荣在这里失控,谢家很难向外交代。 “既然你记得,我怎么就忘了?”谢嘉荣怒极反笑。 谢嘉平深感不妙,但谢嘉荣手脚极快,他还未反应过来,谢嘉荣便抽走了他腰间的10,瞄准了赵子宇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碰——” 谢嘉平睁大了眼睛! 谢容庭眉心一跳! 辛桐面色淡然,坐定如山,浅浅饮了一口茶,不为这枪响所动。 一声枪响之后,地上的赵子宇脑袋赫然开了一个洞,他还未死透,只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瞪着谢嘉荣。 “那么黄泉路上,你再记得一件事,下辈子,千万别遇到我。”谢嘉荣狠笑道,面不改色收了手枪。 白站在窗台,扶着阳台的护栏,望向窗外竹影萧瑟,只听得林间风声而过,像极了女人哭泣的声音。 “你果真在此。” 白回头,那个穿着汉服的男人不知道提着什么从楼梯口走了上来,在她眼前站定。 白没有理他,继续望着窗外的景色。 “你怎么肯定谢嘉荣定会杀了赵子宇?”妙仁心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自己往旁边的靠椅盘腿一坐,慢条斯理地把精美的盒子放在大腿上,很虔诚地拆开来。 白望着月色,若有所思,可她面容尽毁,叫人看不清到底什么表情。 “她或许不会杀了他,众目睽睽,谢家再厉害,她也难逃牢狱之灾了”有那么一瞬间,妙仁心觉得她应该是很伤心的, “她必须杀了他,没有例外。”白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甜味。 白转过头,见妙仁心正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一脸享受地吃着精美盒子里的提拉米苏。 白十分喜欢吃甜食,提拉米苏更是深爱。 “你要吃吗?”妙仁心见她盯着怀里的小蛋糕,迟疑地问道。 虽然嘴上这样说,却紧紧抱着蛋糕,没有要丝毫要分给她的意思。 白:“” “你若要,下次找十三多要一份就是了”妙仁心不想分享甜品的心已经很强烈了。 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储风 夜色朗朗,走廊上挂满了红色灯笼,到处都洋溢这盛大婚礼的喜气洋洋。 那沉静月色下,木质地板,泛着幽幽的冷光,远处传来的吵杂的混乱,对后院的静谧没有丝毫惊扰。 静静倾听着主宅里慌乱,辛桐愉悦得笑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院落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辛桐是练武之人,一点细枝末节都逃不过她的耳朵,那树枝丛中,分明带了一丝潜伏的气息。 “谁!”辛桐一声怒斥。 说时迟那时快,树丛里蹿下一抹黑色矫健的影子,手中的短刀在月色下泛着渗人的刀光,那刀刃迎着辛桐心口直下,动作又快又狠。 熙十三动作更快,几乎是在他出刀的一瞬间,他已自黑暗中飞身而出,挡在辛桐身前,手紧紧箍住了来人的手腕。 可饶是如此,那人力气之大,速度之快,还是叫那刀刃近了几寸。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辛桐躲闪不急,眼睁睁看着刀锋划破了心口的衣料,刀尖在胳膊留下一道浅短的血痕。 熙十三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比那刀锋更加渗人,直直刺向眼前的刺客。 那人一身黑衣,身体壮实浑厚,带着黑色面具,看不清容貌,只那双嗜血的眼睛与熙十三相视一秒。 高手见招,只在立息之间。 刹那间只见月影之下,两抹影子交手相拳,影势如虹,根本看不清出手的动作。 辛桐面若冰霜,向后一退,站在安全范围内,冷观局势。 两人都是顶尖高手,一时难分高下。 那人虽使用短刀,却看不出何门何派,下手又快又狠,毫无章法可循,唯一肯定是每一刀都直取命门,一种开鞘见血的气势。那人光靠蛮力,不讲技巧,见缝插针,一刀下去,竟堪堪划了熙十三手臂一刀 熙十三生为杀人机器,从不知痛苦,受了一刀,浑然不觉,只退后两步站定。那人提着匕首,也停了动作,单膝跪地,匕首朝内,姿势古怪。 两人相隔不远,月光下彼此凝视,呼吸里都屏了一层杀意。 空气中里一股铁锈一般的血腥味,熙十三闻到味道,露出白牙,犹如鲨鱼嗜人,眼底一层愉悦的笑意,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熙十三迅速欺身上前,速度居然比刚刚快了好几秒!那人抓着匕首刚要发势,只听到咔嚓一声,居然是自己的手腕被生生折断! 他惊讶的神色还未收回,便被手腕传来的剧痛扭曲了面部表情。 熙十三没有去看他的神色,夺了他手中的匕首,单膝向后,手腕朝内,刀刃迎着月光滑下一个弧线! 那人眼里满脸的不可置信——熙十三在模仿他的动作!这力道他再熟悉不过,刀身经过反转,没入肉身一击毙命,只有进没有出的份! 借着清冷月光,那人只看到熙十三嘴边森然的笑意,只觉得这男人可怕得让人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 熙十三闻着血的味道,他兴奋得浑身战栗,仿佛已经听到那令人愉悦的折断血肉的声音。 “住手!”谢嘉平带着乐辰匆匆出现,站定在辛桐身后,大声阻止熙十三。 “十三,住手。”辛桐比他慢了一秒,声音清冷地下令。 熙十三听到辛桐的声音,在最后一秒停了动作。 “押过来。”辛桐下令。 那人还蹲着,熙十三就着他的姿势,将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一路挟持到辛桐面前,可那人硬气得很,到辛桐面前便站直了身子,不肯以膝跪地。 辛桐掀开那人的面具,露出一张刚正不阿的脸,这张脸辛桐是认得的,宴会上他站在谢嘉平身后,看样子像是护卫。 果然,谢嘉平上前一步,站在辛桐身侧,“桐妹这是我麾下的储风。” 辛桐心里知道储风虽然是谢嘉平的手下,却未必是谢嘉平要他动的手,可还是冷冷地问道,“大哥这是要杀了我么?” 谢嘉平望着辛桐那平静的侧脸,又想到那天她决然的背影,眼底居然不自觉浮起一层薄薄的深情,“我怎么舍得你受伤。” 辛桐面色淡漠,没有什么情绪,叫人一下摸不清她的想法。 “是我调教无方,还请桐妹高抬贵手”谢嘉平温柔地请求道。 “如果今天是大哥遇到这种事,也能这么算了么?”辛桐问道。 “储风以下犯上,实在不懂规矩,今天就桐妹代我处置了吧。”谢嘉平顿了一下。 谢家私宅未经允许不得私带武器,加上谢容庭宠爱辛桐,是谁都知道的,得亏他发现得早,不然父亲知道了此事,不知会作何反应。 谢嘉平调查过辛桐,档案实在干净。唯一令人难忘的就是她毁了谢嘉荣的脸,可谢嘉平十分了解自己的妹妹,只当是谢嘉荣做得太过分,逼急的兔子都会咬人,何况是人。 谢嘉平只当辛桐是个无知天真的小女孩,此刻无端遭人暗算,心里自然是不愉快的,储风有错在先,给她出口气也是应该。 乐辰也和谢嘉平想得一样,小女孩嘛,出口气又怎么了?——事后种种,证明谢嘉平和乐辰真是很傻很天真。 “既然大哥这么说十三。”辛桐淡淡一笑,那笑里多夹杂了一种嘲笑的意味,“辛小姐。”熙十三点点头。 “他用哪只手砍伤你,你就把哪只手剁下来。”辛桐冷声道。 此言一出,当场除了熙十三和辛桐,都是一震。储风是习武之人,断了一只手,还不如死了痛快。谁也没想到辛桐看着柔弱,却有着这样歹毒的心思。 “日,今天落到你手里,是老子背运,你要杀就杀,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储风面色苍白,梗着脖子,怒目对着辛桐。 辛桐低头不语,捏了捏十指葱白。 熙十三听命行事,这边已经抓起了储风的右手,匕首对着储风手腕一刀砍下! 谢嘉平和乐辰凝视着那刀光寒寒,逼近储风,都屏息静气,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胡闹!”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惊得四下皆是一震! 谢容庭背着手,缓缓踱步而来,气势如山,所有人都压低了一个头,恭敬地唤了一声,让出一条道路。 熙十三只淡淡看了谢容庭一眼,征询地看着辛桐,辛桐轻不可微地摇摇头,熙十三这才收了匕首。 谢容庭来来去去在众人面前扫视了一番,最后将目光顿在谢嘉平身上。 谢嘉平低头,感觉头顶沉稳的呼吸。 “太子这位置,你是坐得舒服极了,我还没死呢,你就叫人在我的地盘上打打杀杀,等我死了,你是不是打算把这祖屋也拆了?”谢容庭说话声音不大,那威严却让人心惊胆战。 “儿子不敢。”谢嘉平听到太子两个字,心下一惊。 谢容庭余威未怒,谢嘉平乐辰储风都不敢抬头。 “好好的发什么脾气。”谢容庭走到辛桐面前,蹙眉。 谢嘉荣开了那一枪之后现场一片大乱,饶是如此手忙脚乱的时候,谢容庭还是差老管家把辛桐落下的薄衫送出去。 正好出来就见储风与熙十三打得不可开交,老管家深知辛桐对谢容庭的重要性,赶紧跑回去汇报。谢容庭当下安排好手下的事情,丢了一干下属,便匆匆往长廊去。 老管家一直跟在谢容庭身后,手里捧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此刻上前,轻轻地为辛桐披上。 老管家的立场,很多时候就代表了谢容庭的立场。众人见老管家这一举动,知道谢容庭心下还是偏向辛桐的,顿时心里都深感不妙。 “他要我一条命,我却只要他一只手,很划算了好吧。”辛桐极怕冷似的拢了拢衣襟,冷笑了一声。 谢容庭瞄了储风一眼,储风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不由得紧绷了神经。 “你的人,自己看着办。”谢容庭声音里带着威慑。 谢嘉平再抬起头,谢容庭已经带着辛桐,后面跟着管家走了。 辛桐身子极虚弱似的,走两步摇晃了一下,那纤细的身影,叫谢嘉平蓦然想起, 那天也是在这抄手游廊,也是这个背影,熟悉得让人想落下眼泪。 可今夜,长长点点,明灯暗灭下,两抹影子并肩而行,谢容庭的影子纤长高大,虽然只是站在辛桐身侧,却是一副强大保护者的姿态。 谢嘉平在灯下站了半晌,呆呆望着那两道人影,嘴里像生吞了黄连般苦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 25章 情深不寿 长廊幽深,只余几点红色光晕,在黑夜中左右摇摆,不知怎么,辛桐总觉得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这一步步走下去,杀光了所有人,然后呢? 辛桐想到谢嘉荣,忽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来。 一阵风吹过,辛桐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忍不住往谢容庭那边靠了靠。 谢容庭感觉到辛桐手背冰凉,脚步浮虚,便将她拦腰抱起。 辛桐先是一惊,继而也软下了身子,柔若无骨地躺在他的怀里。 她原本就纤细瘦小,窝在谢容庭怀里,只小小一团,白衣胜雪,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兔子。 老管家一直跟在身后,见此场景,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多少念头千回百转,一幕幕一桩桩叫他隐约不安。 别院的装修是谢总按着瞳小姐的喜好布置的,瞳小姐死后谢总不让人动一草一木。可这五年,却慢慢地按照辛小姐的喜好布置起来。 谢总早几年常常买了瞳小姐会喜欢的东西送给辛小姐。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谢总留意起辛桐喜欢的东西,常常叫人买了送去。 辛桐素爱饮茶,可她身子偏寒,不可品凉性茶。谢总便派专人去采云崖雾暖。 云崖雾暖生于极颠之地,日夜吸收雾云暖日,最是暖身。可这种茶叶不仅地理位置极其险恶,一年还只有一次的采收期,可谓千金难买。 这中间耗费的人力财力,不比一骑红尘来得轻松。 如果一开始只是为着那张与瞳小姐相似的脸,可现下,分明又不像那么一回事了老管家低下头去,极力掩饰着心里的慌乱,静静跟在他们身后,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辛桐躺在谢容庭的怀里,抬头细细打量男人的脸。 今日谢容庭将额头的刘海尽数定型至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五官。 谢容庭是高高在上的,谢容庭是没有弱点的,这世界上没有事情能撼动他。 可这张脸,却在望着她的脸的时候,有一丝松动。 谢容庭知道她是想要复仇的,辛桐有朝一日,会扳倒周家,周瑜珏周海峰,都是要死的。他甚至是支持她的。 可是,谢容庭到底知道多少?今天对谢嘉荣动手的事情,他也知道吗?她要杀了他的事情,他也知道吗? 长久以来,辛桐都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谢容庭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不杀了她?这种不知道头上那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感觉,几乎要将她逼疯。 “是我”辛桐开口,感觉都不是自己的声音。 谢容庭没有反应,辛桐抬头,见他侧面如刀削一般坚毅,没有纹丝波动。 “是我对谢”辛桐抓紧了谢容庭的衣襟。 “你想死吗?”谢容庭语气淡淡,语气里却是带了警示的,“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为什么护着我?”辛桐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你非亲非故,难道真是仗着母亲惨死,才这般对她好吗? 谢容庭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那张越来越精致,与那人越来越相像的脸,温柔地低语,“你真想知道?” 辛桐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睫毛垂下,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那黑色瞳子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带着一种让人沉溺的深情,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他这样的神情,让辛桐一下子联想到“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八个字。 辛桐缓缓地摇摇头。 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永远c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熙十三提着蛋糕走进屋子,妙仁心立刻从客厅里窜了出来,速度之快,就连清水色的汉服纱带都飘了起来。 白坐在客厅的茶几旁,抬头瞄了一眼,视若无睹,低下头去,处理文件。 五年前辛桐命令熙十三和白抢了周海峰的一批军火,白负责倒卖这批军火。h市是一块已经被禤家谢家瓜分完的蛋糕,辛桐和她都把目光投向了国外。白把军火卖给了意大利的罗西黑帮家族,利用第一桶金,辛桐做起倒卖军火的生意。 辛桐是机械天才,很多枪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从其他国家进货,到了辛桐手里一圈出来,就成了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罗西家族赞赏辛桐的才干,也欣赏白的经商之道,两方逐渐成了固定合作的关系。五年来,白从h市到意大利阿玛菲海岸,开辟了一条稳定的军火供应路线。同时她买下了一些濒临破产的小公司,在她的手里这些公司死而复生,成了洗黑钱的途径。 这五年白经常意大利h市两地跑。货物庞大,价值不菲,白做事谨慎,不得不经常盯梢。即使回到h市,妙仁心的房子安置在郊外一片竹林里,与公司相差太远,交通不便,白很少回来。 辛桐要对谢嘉荣下手,白作为军师,不得不把工作都移到了妙仁心这里处理,边着手准备对付谢嘉荣的事情。 熙十三提着蛋糕走进屋子,后面跟着眼巴巴的妙仁心,跟着熙十三落座。 蛋糕刚放在桌子上,妙仁心便急不可耐地扒开了盒子。 妙仁心并不喜欢吃蛋糕,但是熙十三每次送来的蛋糕都很美味,妙仁心吃了第一口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熙十三很久很久才送来一次,每次都要馋他个半年几个月。 当把第一口蛋糕放进嘴里的时候,妙仁心才迟钝地发现那道炽热的目光。 “你c你看我作甚?”妙仁心抬头,对上熙十三带着凌厉杀意的眼神,妙仁心大感不妙,勺子还叼在嘴里。 “你每次都吃了?”熙十三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 妙仁心觉得熙十三的眼神仿佛是要把他拆骨入腹似的,吓得缩了缩脖子,茫然地点了点头。 白见熙十三似要大怒,连忙收了文件,赶紧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不是给你的。”熙十三咬了咬银牙。 “不是给我还能给”妙仁心脑袋一滞,精光一闪,想到什么似的,啊,熙十三好像只有在白过来的时候才会送过来呢 “莫非是给白的?”妙仁心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一脸期待小心翼翼地问着。 熙十三听见自己理智线崩断的声音。 “啊——救命啊——好疼——啊休要打脸!” 白听到楼下传来妙仁心的哀嚎,从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摸了摸鼻子。 过了一会儿,哀嚎声渐渐停止了。 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白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妙仁心,还有他那张被打得如同猪头三一样的脸。 白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妙仁心从怀里掏出已经被咬了一口的小蛋糕,捧到她面前,依依不舍抽抽搭搭:“你还吃么嘤嘤嘤?” 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计中计 “奶奶个熊,早知道就不去杀那个娘们儿了,惹得一身腥!”说话的是储风,他大大拉拉地扯开身上的一副,露出健硕的胸膛,叼根烟豪迈地坐在沙发上。 “禁闭一个星期,还不到两天,你又皮痒了?”乐辰面若冰霜,伸出手挥了挥空气中飘来的烟圈,“你就不能不抽!” “我靠,老子还不是为了少爷着想,齐太青那老头说得没错,辛桐年轻貌美,谢总要跟她生个小小太子,也不是不可能,昨天刚好大乱,不杀了她简直天理难容!”储风瞄了乐辰暗下来的脸,撇了撇嘴,把眼圈一灭 “没脑子!齐太青想杀辛桐自己怎么不去?两句话你就跑去送死,你脑子被狗吃了啊!”乐辰听见自己冰山的表面丝丝裂缝裂开的声音。 乐辰对谁都是冷静自持的,只有面对储风这个不停刷新他忍耐底线的蠢货,才常常失控。真的,乐辰觉得他这辈子所剩无几的那点感情,都用在储风这个没脑子的身上了。 “我还不是为了少爷好”储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乐辰发飙,此刻只敢嘟哝着嘴,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乖乖地挨训。 乐辰余气未消,指着储风的鼻子,断断续续骂了半个小时,感到有点渴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谢嘉平就推门进来了。 “少爷。”储风站了起来。 谢嘉平一看乐辰脸上难得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教训储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这里面有种鼓励和同情的意思。 “你这几天,可有好好反省?”谢嘉平转过头,看着储风。 谢嘉平看起来斯文,但是板起面孔,也是非常可怕的。储风站着军姿,坚定地点点头。 “辛桐是父亲的人,你少去惹她,下次再犯,她就是要你的脑袋,我也不管了。”谢嘉平这人一旦说出去的话,就绝对不会收回来,储风不敢不听。 “那个视频,什么消息?”谢嘉平威吓完储风,巡视一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乐辰。 “婚礼策划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外人进来,那个装着视频的u盘,不知道经过多少的个人的手,再说,对方有心,不会让人发现的。”乐辰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淡淡道。 “我猜也是还有呢?”谢嘉平伸出手掠了掠衣角。 “我们派去赵家谈合的人,都被赶了出来,赵子宇三代单传,当着面被枪杀,赵家下了狠劲,要拉大小姐给赵子宇陪葬,。” 谢嘉平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来参加婚宴有记者,没收了手机和相机,现在还是有人在报导,报社里我们的人尽力去阻止消息,但那晚那么多人”乐辰面露难色“舆论恐怕也控制不了。” “父亲那边呢?”谢嘉平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谢总叫了几个政界的朋友,但谁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去惹麻烦,赵家有个亲戚,是上面的,谢总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来是谁,只知道那人将这件事压得很死。”乐辰言尽于此,就是谢嘉荣的事情无回旋余地的意思了。 “周海峰有什么动静?”谢嘉平看着乐辰。 “周海峰比我们还急,据说几个高官政要的门槛,都要被他踩烂了。”乐辰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他膝下没有子嗣,看着嘉荣长大,嘉荣等同亲生,现在她进去了,他当然比我们急。”谢嘉平说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还要说什么,就有人敲门进来,“少爷,周海峰在外面,要见您。” 谢嘉平和乐辰对视一眼,乐辰转头,对来人道,“请进来。” 周海峰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进来,脸上一片沉郁之色。 “舅舅。”谢嘉平站起来。 “少爷。”周海峰喊了谢嘉平一声,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对着谢嘉荣周海峰还是喊的嘉荣,对着谢嘉平他没有喊名字,而是生疏的少爷。周海峰对这个未来的谢家继承人,还是有点忌惮的。 谢嘉平正要让人端茶上来,周海峰摆摆手,坐了一会,缓慢地说道,“你与小姐一母同胞,感情是最好的。” 周海峰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储风露出迷茫的表情,只有谢嘉平和乐辰还是一脸淡定。 “有人要动小姐,送给小姐的食物里,掺了毒药,还好我的人及时发现拦了下来。”周海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即使不是毒药,只怕大小姐此次也难逃一劫。” 谢嘉平疑惑地看着周海峰,“赵家人这样急不可耐?” “赵家人若要大小姐死,就不会动用上面的关系,辛辛苦苦走几个月的审判,直接派人杀了就是了,赵家到底是正派出身,”周海峰说到这里,面有恐色,“那不是普通的毒药,吃下的人不会马上死,而是会精神恍惚,一天天地睡不着觉,然后开始出现可怕的幻觉,最后会被自己的幻觉活生生吓死,但外人看来,却像是在睡梦中猝死。” 谢嘉平蹙起眉头,像是对这种手法的不屑。 “有人等不及,要现在杀了大小姐,还请少爷多派人手,保护大小姐,我这边,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谢家愿意为少爷跑腿的人不少。” 乐辰回来之前都有对谢家的情况一一调查过。知道五年前周海峰被谢总狠狠地削了一顿,这五年只是苟延馋喘而已。能在牢狱中安插眼线拦下毒药,已经是他的财力能做到的极限。 “细碎事情都不劳少爷担心,我自会去打点,只消少爷帮这个忙。”周海峰又道。 “舅舅要做什么?”谢嘉平出声问道。 “这”周海峰不安地搓了搓手,分明是不愿意说。 乐辰心下了然,却没有当场出声,只静静看着他。 谢嘉平也不勉强,只说道,“嘉荣是我妹妹,我自然会护着她的。” 周海峰走出谢嘉平的屋子的时候,看了一眼蓝色的天空,眼底带着决绝。他在车门边静静站着抽了根烟,将烟头一丢,用脚碾碎,坐进车里。 谢嘉平看着那逐渐开走的车身,合上窗帘,室内立刻少了一半的光线。 储风刚刚站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听到毒药那一段,脑海里最先浮现的脸孔,居然是辛桐。 像储风这样没脑子的,最相信直觉,此刻周海峰一走,他第一个沉不住气,“少爷,那样阴毒的手段,简直太像” “储风,你嫌活得太长?”乐辰从镜片后射来一道精光,成功让储风闭嘴,低着头站回角落里。 “乐辰,你怎么看。”谢嘉平在书桌后的真皮靠椅坐下,纤长的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平滑的梨花木桌面。 “五年前白家因为dp入狱,周海峰因此损失不少,可据我所知,他的航海口还是会出货,只是为了谨慎,不跟国内人合作而已周海峰为了找到赵家上面那个人没少下工夫,找到了会用什么方式交易,也不难猜测,他唯一的资本,就只有那些白面。” “当官的不敢轻易碰毒。”储风忍不住在一旁插嘴。 “毒只是一个赚钱的手段,打动那个人,不是钱能搞定的,可是没有钱一定搞不定,”乐辰补充道,“周海峰急着用钱,能换钱的就只有那批货,海外货期太长,他一定会在本地出山。” 谢嘉平点点头,“周海峰不管大小姐那里,派人盯着。” 乐辰道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了。 辛桐跟谢容庭在院子里下棋。 小时候谢容庭总要让辛桐先下三招,还要偷偷放水,总让辛桐赢得不着痕迹。可辛桐很聪明,很快就发现了他的阴谋。谢容庭开始认真地和她下棋,慢慢地,辛桐的棋局里现出凌厉的杀意来,就连谢容庭都开始有些招架不住。 尤其是这些天,一步一局,气势逼人。 “煞气太重,小心伤身。”谢容庭手执云子,低声劝戒。 辛桐只笑,一目一目地收官。 棋盘之上,黑白割据,胜负已然出来。 谢容庭只求棋逢敌手,对输赢看得很开,也不恼,只放下云子,不再动作。 “先生谦让了。”辛桐在谢家很少笑,此刻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那样淡薄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惊艳十分。 谢容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辛桐见他发呆,眼底像是有什么在闪动。她心下一跳,连忙低着头,掩饰心里的一丝慌乱。 谢容庭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恢复了神色,笑道,“为了最后一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未免太壮烈。” “既然要赢,就不得不狠”辛桐又笑,看着棋盘上黑白错落,“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会找到,先生也不例外。” 谢容庭凝视着辛桐素白干净的脸,细细品味着她刚刚的那句话。 辛桐低着头收着棋盘的棋子。 容淳难得脚步急切地走进院子,辛桐十分知趣的起身告辞。 在转身的时候,听到容淳带着欣喜的声音。 “周海峰落网了!” 辛桐背对着谢容庭和容淳,脚步轻柔地走出院落。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冷箭,唇角勾起一抹笑。 只要有弱点,就有可趁之机,只要有可趁之机,就有一击毙命的机会。 她有的是时间等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报应不爽 周海峰在交易dp的时候,当场被警方抓个正着。跟着他身后的航海口的相关私权一并曝光,一下身负重罪,锒铛入狱。 这场景和白家当年何其相似。 白出门的时候,身上在微微发抖。 “白,你这样不行,不如别去了,师姐定不会给他善终的。”妙仁心最先看出白的不正常。 白脸上疤痕交错,看不到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听到妙仁心的话之后,闪动着一丝不甘心的光芒。 “让她去,一口气憋了五年,现在不让她出,还不如五年前就让她死了。”辛桐坐在客厅,泡着茶。 白站在门口,低着头,抓着门沿,五指发白。 熙十三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睛望着白的背影,脚尖微动。 “十三,你陪她去。”辛桐注意到熙十三的动静,下令道。 熙十三点点头,不动身色地站到白的身边。 两人走后,妙仁心坐回辛桐的身边,辛桐斟了一杯茶给他。 “白她”妙仁心捧着茶杯。 “她不是以白的名义去的,她现在是白震的女儿白冰。”辛桐低头啜饮。 “十三对白”妙仁心想到方才,熙十三站在白身后,那眼神一错不错,眼底都是柔软的光。 “十三的心尚有余温,可白的心,早已经死透了。”说完,辛桐叹了口气。 周海峰落入大牢里,就知道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这里都是辛桐的人,她报复的手段也很简单。 只不过是在周海峰要睡着的时候,用强光照着他,让他一刻都不得安睡。在他吃的饭里加大把大把的盐,却不给他一滴水。一天叫人拔掉他一根指甲,却不叫任何人去医治,任他的手尖脚尖一点点地烂掉。 最重要的是,叫人看着他,千万不能不小心死了。 白走进来的监狱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濒临死亡边际的男人,丧家之犬的样子,狼狈潦倒。 来的路上,白激动得浑身发抖,她以为他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会勃然大怒,然后气得把他杀掉。 可是她没有,她发现她很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周海峰已经五天没有好好睡觉,手指被拔去了指甲盖,疼得发疯,此刻听到身边的动静,他虚弱地抬起眼睛,吓了一跳。 坐在对面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满面疤痕,不知道还以为是恶鬼索命。 “周海峰。”那人的声音又低又轻。 周海峰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我只有一句话问你,那天的那份亲子鉴定,是真的,还是假的?”五年里,白问了自己无数遍,今天她问他,像是在征询肯定的答案。 辛桐派人去查过那家孤儿院,可那个孤儿院早已经倒闭,不知所踪,要查到院长,简直如大海捞针。父母都已不在人世,要怎么去鉴定她的身份? “你是谁?”周海峰张张嘴,声音嘶哑。 “哈哈哈哈哈”白冰像是听到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仰头大笑。 周海峰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惊吓到,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是疯子。 “是了,你怎么会认得出我,当年你让人在我身上划了三百八十六刀,我早已经生不像人,死不像鬼,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我,何况是你?!”白停下笑,脸上清泪两行,在密密麻麻的伤疤上蜿蜒,望着周海峰的眼神十分狰狞。 “你c你是白c白冰!”周海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常年素颜,不苟言笑的女孩子,如同遇到了阎王爷一般,身上不可抑制地发抖起来。 “是,我是白冰,我是白震的女儿,如果你还记得白震你用我的性命威胁他,为了保护我,他选择了自尽,因为找不到东西自杀,便吞了筷子,死状可怖”白冰捂住胸口,像是要保护那震动不已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周海峰看着眼前似人非人的白冰,害怕得牙齿打架。 “你以为我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掉的,我会很温柔c很温柔地对待你,就像你当初对待我那样”白冰神情恍惚,那模样实在让人害怕。 周海峰只见那双手向他伸过来,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动弹不得! 熙十三等在车边,看了看手腕见的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白还没有出来。 担心她出了什么事,熙十三举步正要走进去,却见有人扶着白冰,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熙十三迎上去,白冰在他眼前站定。 白冰身上的衣服都溅上了点点血迹,就连手上也是。再一看,她脸上表情很呆滞,仿佛不会思考的布偶一样,任人拉扯着。 熙十三从那人手里接过白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那人是辛桐在警署安插的钉子,带着白冰抄了暗道出来,才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白少有点失控了,还好我们的人及时发现,否则事情有点棘手。”那人见熙十三眼底带着疼惜,连忙解释道。 “嗯,你做得很好。”熙十三点点头,揽着白冰走向车门。 白冰脚下一软,拉住熙十三的衣角,差点摔到地上,还好熙十三蹲下身子将她抱住。 白冰虚弱地靠进熙十三的怀里,没有注意到熙十三身躯微微一动。 “你”熙十三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胸前一片湿热。 低头,白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正在无声哭着。 熙十三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杀了他”白冰声音很轻,带着颤抖。 白冰没有亲自杀过人,她是军师,只需要站在幕后运筹帷幄,确认每一个步骤落到实处。 “你没有”熙十三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找不到安慰的词措。 “我用刀子,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地划我算了,一共是两百五十刀,还差一百三八刀”白冰抬起脸,眼神又开始飘忽。 “嗯。”熙十三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知道一下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 白冰极累,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着胡话。 熙十三也不打断她,静静地听她说。 到最后,白冰似乎没有力气了,只虚弱地靠着他。 熙十三想了想,把她抱起来,一只手打开车门,将她轻轻地放在前座,给她系上安全带。 熙十三坐到驾驶座的时候,白冰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睛,眼睫毛轻轻颤抖。 仿佛在睡梦中,都很不安稳。 熙十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伸出手,握住她搁在真皮座椅上冰冷的手,收紧。 像是感受到那份坚定的力量,睡梦中的白冰,渐渐展露了眉头。 晚霞满天,抄手游廊旁边的荷花开得盛郁。 谢嘉平跟父亲汇报完工作,从抄手游廊走出去,却见到辛桐低着头,坐在池塘边看荷花,美人如画,自是风情。 记得第一次,也是这样的场景。 谢嘉平刚从父亲处出来,走过游廊,就看到一抹优雅的身影,站在池塘边,望着满池塘的荷花出神。 那身姿绰约,白衣飘飘,不似人间绝色。 “桐妹。”谢嘉平走到她跟前,“在赏花?” “不是。”辛桐侧面线条优美,皮肤透着莹润的光泽。 谢嘉平看着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样一个人和杀戮等血腥的事情联想到一起。 “嘉荣两年缓期死刑。”谢嘉平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辛桐脸上的神色。 “大小姐吉人天相,两年缓期,表现好不一定就出来了。”辛桐淡淡说道,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周海峰入狱前,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了,真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谢嘉平像是故意说给辛桐庭的一样。 “有志者事竟成。”辛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拿了旁边什么东西站了起来。 “周海峰在狱中自杀。”谢嘉平罔若未闻,继续说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辛桐低笑一声。 “什么?”谢嘉平刚刚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这个给你。”辛桐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 “什么东西?”谢嘉平迟疑了一下,没伸手去接。 “那天婚宴你伸手在身上找着什么,后来做的那个手势像是抓着一把折扇,我想大概你丢了所以给你买了一把。”辛桐把盒子放到他手里,也不等他开口,转身便走了。 谢嘉平听她说完,胸口微暖,望着那莫名让他感到熟悉的背影一眼,眼底浮动着淡淡的柔光。 目送那道背影转个弯,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低头,看着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 谢嘉平拆开包装,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折扇,谢嘉平心里一震,颤抖的双手拿出那把折扇。 刹那间,那道尖锐的声音又传入脑袋,画面闪动,支离破碎,让他头疼。 但这次,他听到了些对话。 ——“真是好字!” ——“你既喜欢,送你便是。”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谢嘉平捂着脑袋,折扇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谢嘉平眼神空洞,十指发酸,心脏绞痛,只能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诗句。“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士为知己者死 白威为周海峰跑过腿,周海峰的事情一出来,他便坐不住了,打算变卖家产跑路。 最难处理的就是白家的房子。这房子这样大,有了一定历史,白威出价又高,一时还真难找到合适的卖家。就在白威急得打转,好消息传来,一个叫叶白的女人一分价格不砍,有意购下老宅。 要求只有一个,签下合同第二天白威就得走。 有钱人脾气都是古怪些,白威没有细想。 在签合同的期间,都是对方的律师在跑腿,白威始终没有机会见到那个脾气古怪的叶白小姐。 白威早就在准备走的事情,东西都已经陆陆续续拉走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东西,签完合同后,白威叫了搬家公司去拉。 叶白小姐是那天下午到的。 搬家公司刚搬走了最后一车的东西,下人也都遣走了,白威正准备要走,就看见她不请自来仿若主人一样从院子里走进来,白威看它容貌艳丽,顿时眼前一亮。 “哟,漂亮的小妹妹,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呀,这里要关门了,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白威色胆包天,见她只身一人,又纤细柔弱的样子,言语上不免轻浮些。 下一秒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我来看我的房子,我是叶白。”她的眼神冷冷地落到他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白威被那如同刀片的眼神扫过,觉得背脊一凉。她身上带着那种尊贵气息,让他不得不去相信,这就是叶白,那可是他的金主。 “叶小姐好。”白威典型的欺软怕硬,被她的气势一镇,立刻压低了神态。 叶白瞥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屋子,“进来。” 白威原本没有要跟进去的义务,可不知怎么的,那人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听到她的声音,他想也不想,抬脚便跟了进去。 白威以为叶白会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富婆,谁知道是这样一个漂亮且强势的小姑娘。 叶白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客人,轻柔往沙发上一坐。 “叶小姐好兴致,都这样晚了,还亲自赶来可需要我带您四处逛逛?”白威站在她面前,讨好的语气昭然若揭。 叶白含着锐利刀锋的眼光盯着他,冷笑一声,“我赶来见你最后一面。” 这话一语双关,白威听得眼皮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 “我为白冰而来,当初那个孤儿院,还有那张亲子鉴定书,都是假的对吧?”叶白生得皮相极好,可这话一出来,在白威看来都犹如魔障般可怕了。 “你c你什么意思?”白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叶白陷在沙发里,房间里灯光有些昏暗,那张艳丽的五官,此刻却散发着一股压倒一切的气息。 “什么意思?”叶白笑靥如花,双手搭在两边沙发的扶手上,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现在是我在问问题,你只管回答问题,你多说一句,我就在你舌头上割一刀。” 白威面色苍白,站稳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盯着这看似无害的少女,“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自他身后伸出一只手,从后面一只手咔擦卸了他的下巴!在他嘴巴张开的时候,一把刀在他舌头上划了一刀! 白威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阵剧烈的痛苦便从下颌传来,疼得他捂着下巴,倒在地上叫了出来。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看清了他身后那个男人的脸,自下而上,只觉得这男人面目英挺,只是面若寒霜,就连那双眼睛都是死气沉沉的。 叶白倒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保持着那个气势凌人的姿势,笑盈盈地看着他在地上打滚。 “我再问你一遍,五年前,在这个屋子里,你给白冰看的亲子鉴定书和孤儿院的照片,是不是假的?”叶白又问了一遍。 这次白威不敢左右言他,忍着剧痛,含糊着吞着血水,“是c是周海峰指使我” 叶白也不嫌他说话慢吞吞的,只耐心等他说完。 “亲子鉴定不是白冰的照片c片是假的合成”白威只觉得整张嘴都合不拢,舌头上的伤口疼得发麻,一时间血和口水淌了一片。 叶白满意地点点头,起身,站到他面前。 白威倒在地上,从下而上,从那女人白皙的脚踝,看到那女人高高在上的眉眼,眼梢间带着冷酷的嘲笑,使得他浑身瞬间冰冷了起来。 “白威,死后化成厉鬼,索命记得来找我,我叫辛桐。”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听到这句话,白威挣扎着抓住她的脚踝,拼命摇着头,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我不c不想死” 辛桐踢开他的手,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点住他的眉心,脸上带着和美丽容貌不一样的渗人笑意,“白威,你知道你为什么非死不可吗?” 白威睁大眼睛,恐慌地摇摇头。 “如果你看到白现在那张脸,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女儿对了,你没有女儿,”说到这里,辛桐低头笑了笑,是那种很羞涩的笑容,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你知道,为什么你和你夫人试了那么多年,还生不出孩子吗?” 白威心里一沉,死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犹如台风过境。 辛桐收回手,站起身,背影孤冷决绝,给人一种萧索不堪的感觉。她说话极慢,一字一句都像是刻刀在剜着白威的心,“我怕你的孩子,脏了白冰的姓。” 白威脑袋里最后一根弦崩断了,他脸色瞬间扭曲,往日为了孩子的努力和委屈种种,一瞬间浮现在心头。他大叫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她,却连她的裙角都没扑到,便被一股力道踩在脚下。 熙十三面无表情地踩在他的背上,加重了力道,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脊椎在那层皮肉下折断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他着迷。 “十三,动手吧。”辛桐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咯噔。 楼梯角落传来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 辛桐眼角一斜,厉声道,“出来!” 角落里走出一个男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 那男人一步一摇,扑到辛桐脚下,差点站不稳倒在地上,期待地问道,“小c小姐还活着?” 熙十三蹙眉,视线投向那男人。 辛桐觉得他有些眼熟,细细打量着他的脸,忽然想了起来。 毁了谢嘉荣的脸那天晚上,白冰亲手压着她到了谢家,副驾驶上坐着的,就是这个男人。 辛桐想了一会,“阿珩?” 阿珩罔若未闻,又追问了一句,激动得两片嘴唇都在发抖,“白冰白小姐,她还活着是吗?” 熙十三将视线投向阿珩,眼里闪着一股杀机。 白看到阿珩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转身就往楼上走。 倒是阿珩反应很大,在看到白的脸后,立刻哭了出来,颤抖地喊着小姐,然后扑上去抱住了白的大腿。 白踢了两下没挣开,反而那边抱得更紧,哭声也更大了。 “小姐——都是阿珩没有保护好您——都是阿珩的错——阿珩再也不离开您了——小姐小姐——” 白被他吵得头疼,伸出指尖揉了揉眉间。 就在这边上演着“弃妇十八闹”的时候,那边熙十三眼神可怕,拳头都捏了起来,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妙仁心就站在熙十三身边,见此场景,发自内心地朝阿珩投去一个同情的眼光。 白好不容易挣脱了大号牛皮糖,碰地把门关上。 窗台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 辛桐走到床沿,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辛小姐。”白走到她面前,辛桐从床边拿出一个文件袋递到她眼前。 白疑惑地接过,打开,白家的房产,下面署名是叶白。下面还有她以前作为白冰存在的时候的身份证,出生证,户口本等。 白眼里露出一丝动摇,呆呆地望着坐在床边的女人,“这” 辛桐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鼓励之色。 她们都不是能言善辞的那种类型,此刻的沉默恰到好处。 白抓紧了手里的东西,压抑住心脏那种颤抖,闭上眼,却迟迟不能让心底的那种触动过去。 辛桐终于打破了那层沉默。 “生日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幻觉 容淳站在书房里,抱着文件夹,面无表情地汇报,“赵家在法院那位亲戚已经拔下来了,他之前收了周海峰的东西,没判小姐即刻死刑,被我们抓了把柄,下半辈子赵家指望不上了,但是按照您的指示,还是派人盯着赵家,监狱里有少爷的人,小姐暂时是安全的,上面有人问您需不需要现在放小姐出来?” 谢容庭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扣着桌子,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半晌,道,“关着,找两个人,磨磨她的性子。” 容淳点点头,在记事本上记下,抬头,继续道,“辛小姐在周海峰手下的卧底,已经处理了,还有安插在警署看着周海峰的那些钉子也都拔了,我们的人已改了白威的验尸报告,白威的夫人昨天死于意外车祸,还有其他一些小痕迹,截止昨天都已销毁。” 书桌后的男人还是一贯肃清的表情,语气里有种宠溺的感觉,“养的小猫长大了,磨爪子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容淳倒抽了一口冷气:谢总,您这养的哪里是小猫分明是一只吊睛白虎好不好! 正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老管家推门进来,鸡贼鸡贼地看了谢容庭一眼,“老爷,辛小姐在道场正和蒙师父切磋呢。” “嗯?”谢容庭上扬了一个尾调,分明是愉悦的。 “辛小姐心情不错,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老管家看了谢容庭一眼,“蒙师父不想打了。” “走。”谢容庭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不打了不打了!打你奶奶个腿哦!每次都说切磋!再切下去我的腰都要断了!我要辞职!我要辞职!” 谢容庭一行人到的时候,就看到蒙将军无力地惨叫,捂着胸口节节后退,一脸警惕地盯着面前步步紧逼的辛桐。 “蒙先生真是冤枉我了,学生只是想切磋一下。”辛桐的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可那唇边的笑意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不怀好意。 蒙腾抓紧了衣襟,感觉自己此刻简直像极了被霸王硬上弓的良家妇女。 想他好歹也是堂堂谢家武装三部的指导教练!如今居然沦落到这种境地,这世道真是叫他心寒 “小桐。” “谢总!”蒙腾看到谢容庭简直像是看到救星,差点哭着扑上去扭成麻花状匍匐到谢容庭的怀里——当然他也就只是想想,没敢做。 谢容庭挥挥手,蒙腾立刻识相地绝尘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辛桐望着人肉沙袋溜走的方向,回头看着谢容庭,一脸不悦。 谢容庭特地换了一件白色的跆拳道服才过来,他极少穿得这样休闲散漫,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白色宽大的跆拳道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线条更加利落挺拔,黑色的碎发散落在额前,一双细长的眼睛,淡淡地落在辛桐身上。 谢容庭皮相本来就不差,平日都是一丝不苟的黑衣黑裤,显得整个人十分灰败。今天一身白,却有一种别致的性感在里面。 辛桐从没见过哪个男人可以把跆拳道服穿得这样好看,一时呆了两秒。 “不错。”谢容庭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这有两层意思,一时除了周海峰的手段,还有一个就是打败了蒙腾。 辛桐当下哪里想得到这么多,才反应过来自己对谢容庭抱着一种欣赏的心情,当下就恼了,这人可是仇人,怎么能觉得他好看呢! 当下就啪地一声打开了谢容庭的手,力气之大连她自己的手掌都疼。 谢容庭只见她薄面飞红,以为是这孩子自尊心上来了,不愿意他夸她,气起来了呢。 这些小孩子的脾气,落不到谢容庭的眼里,他知道辛桐在他这里,要的是一种绝对的公平。 “我跟你切磋切磋。”谢容庭话音刚落,那边就已经急不可耐地飞起了一脚,直接就朝着他的脸来的。 脚势之大掀飞了他的碎发,谢容庭勾起一个笑,侧脸,抬起手,想抓住她的脚踝。 她反应也快,那只脚立刻改变方向落了地,换了个方向朝他后腰踢去。 辛桐可是下了十足十的狠劲的,这一脚下去有几百斤的力道。 师傅经常说她是武学奇才,这腰板看着纤细,可蓄积的力量爆发出来,真的一掌都可以一击毙命,这也是师傅要收她为徒的原因。 谢容庭见她拦腰踢来,立刻弯下腰,她如影子般迅速的一脚也只划过他身背罢了。 谢容庭未等她那只腿落地,已经直起身子,屈膝踢腿,朝她心口打了过去! 辛桐往后一退,他另一只脚就立刻跟了上来,辛桐抬手硬生生挡住了那一腿,那力道震得她脚步晃了晃,却还是稳住了。 辛桐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五年前她见识过他的速度,当时只觉得简直是飞速,可没有什么实在的感觉。今天和他交手,她才发现,他的快,是那种压倒性的快,光是跟他交手,就可以感觉到那种摧枯拉朽摧毁一切的力量。 辛桐毕竟比谢容庭年轻太多,谢容庭可是实打实杀上来的,实战技巧自然是没有得比。 谢容庭飞快地收回那只腿,辛桐那边又杀了上来,这一脚又是带了杀人的气势。 这次谢容庭眼神狠了许多,手掌在一瞬间,钳住了那纤细的脚腕。 “你!”辛桐一只脚被他提着,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偏偏那男人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顺势一拉,便把她整个人锁到了他怀里,她刚抬头,就对上他如墨的眼睛。 辛桐抬手就是一拳飞上去,他却轻轻巧巧地接住,往心口上一收,笑道,“生气了?” 辛桐当然气了,简直气死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在比武上输过,这男人看着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赢了她,太不公平了! 辛桐气起来也不说话,只别过脸去不看他,一个人生着闷气。 谢容庭看她脸颊红得像是苹果,嘴唇红嘟嘟的可爱极了。 这样看着,谢容庭心忽然跳漏了半拍,握着她手腕的皮肤一下就滚烫起来。这种感觉 辛桐看着谢容庭脸上有异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 谢容庭在她的黑色明亮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脸上的慌乱。 他这一辈子没有对谁用过感情,所剩无几的那点温情都用在了那个人身上。对那个人小心翼翼甜蜜期盼,到最后那一刻瞬间覆灭的感觉,简直叫他生不如死。 他没有勇气再去经历一遍,失控的感觉并不好受。 辛桐见他脸色难看,忽然发现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很暧昧,立刻跳了出来,气呼呼地走远了。 忽然空掉的怀抱有点冷。 谢容庭怔怔地抬头,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 一开始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每天,可以看到这张类似瞳的脸。 看着辛桐的脸的时候,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会让他感觉到原本那颗已经恢复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身上也逐渐感到些温暖。 只是温暖就那么一点点,根本不够用,之后只会觉得更加寒冷。 那份寒冷会让他加倍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幻像。 ——这副躯壳里躺着的,是辛桐。 回去的路上,谢容庭又一次停在那颗紫薇树下。 这颗紫薇树是他和瞳很小的时候一起种下的,现在已经那么大了。 和辛桐散步的时候,他总是会带着她在这棵树站一会,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只要她站在身边,就会给他一种岁月静好的闲适感。 谢容庭低着头,心里五味陈杂,隐约有些苦涩。 辛桐留在谢家,只是想报仇而已,要走只是迟早的事情。 等到大仇已报满院萧索,谁再陪他看庭前花开花落? 想到这里,谢容庭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 他要她永永远远地留在谢家。 “辛桐也有十八了。”谢容庭开口。 容淳有事去忙了,身后只跟着老管家。 老管家自小看谢容庭长大,最清楚不过这中间的来龙去脉,他看了看谢容庭脸上隐忍痛苦的表情,又想起了道场里谢容庭的神色,缓缓道,“是啊,辛小姐也到了该交朋友的年纪。” 在那一瞬间,谢容庭脑袋里闪过几张年轻后生的脸。 谢家许多青年才俊,长相端正,事业有成,与辛桐年龄相仿。 “的确。”谢容庭点点头,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玉面狐狸 老管家第二天就安排了谢家几个单身的年轻后生,要这些男孩子约会辛桐不算难。 辛桐养在谢容庭身边,怎样受宠有目共睹,这次又是老管家出面,大家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能跟谢家攀亲带故,那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 一沓英俊才杰的照片送到了辛桐的手里。 辛桐翻了一下手里的照片,眉头一蹙,望着面前的老管家,“这什么意思?” 老管家态度特别诚恳:“辛小姐总是闷在宅子里,多和同龄人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辛桐一眯凤眸,纤长的五指在桌面扣了扣,神情所有所思。跟着谢容庭久了,她自己都无意识学了不少谢容庭的小动作。 老管家站了半晌,才听到辛桐轻笑了一声,白皙的手指抽了一张照片丢到桌上,那气势颇有一种翻绿头牌的快意。 “行啊,今天就这个吧。” 书房里。 “付荃六点约了辛小姐去竹湘南吃晚餐。” 谢容庭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盯着老管家,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付家老三?” 老管家点点头,“付小公子比辛小姐大三岁,为人稳重,也是同辈中难得放心思在事业上的,性子又安静,跟辛小姐应该很谈得来。” 谢容庭脑海里浮现出付荃那张秀气的脸,心下一阵烦躁,“年轻人静固然好,但是配小桐未免就太闷了。” 这意思就是不行了。 老管家了然地望了书桌后的男人一眼,叹了口气,慢悠悠道,“禾家的性子太闹了,怕吵着辛小姐,刘家的事业心太重,怕冷落了辛小姐,越家的长得太矮万花入万眼,没一朵叫老爷满意,不知老爷是不是已经有了内定的人选,不然老爷说出心里的标准,叫老奴好按着要求找个叫老爷和辛小姐都满意的?” 谢容庭被这么一问,认真地想了想,缓缓道,“个子要高,容貌端正,家室非富即贵,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性格不能太激进,也不能太温和,小桐性子偏激,要能制住她,有能力护她周全,能为她善后” 谢容庭越往后面说,脸上的表情越是沉重。 老管家心里一跳,抬头看着他。 谢容庭顿了顿,心里酸涩道,“不要嫁的太远。” “老爷,瞳小姐只要一个就够了。”只有老管家才敢在谢容庭面前自然而然地提起那位故人,而全然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谢容庭蹙眉。 “付家与谢家多少有些血缘关系,付老爷又是您的老臣,有这两层关系,大小活动,辛小姐都会常来谢家走动的。” 谢容庭听完,脸上恢复了平常之色,默默地坐在沙发里,从抽屉里拿了根烟,点燃抽了起来。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老管家也不抬头看那男人深刻的五官,只低着头静静地等着。 谢容庭熄灭了烟,摆摆手,“你出去吧。” 老管家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回是成了,便转身开了门走了出去。 谢容庭静静地陷在椅子里,他又点了一根烟,昏暗中,只看见红色的烟头明灭,烟雾后他紧绷着脸,像是在抑制着什么。 谢嘉平刚回来没多久,周海峰就出了事,他在航海口的空缺,谢嘉平几乎是第一反应就顺了下来。 谢容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让他做了。 这个肥差不是那么好当,多少个人在这关节里要打点,都是避免不了应酬的。 竹湘南是h市有名的菜馆,这里收纳五湖四海的菜色,每一道都是招牌。这样好吃又上档次,谢嘉平早就让人定了包厢。 众人都知道谢嘉平的手段,每个人都恭恭敬敬,一顿饭下来,吃得也算是愉快。吃完自然是要去寻乐子的,按照往日,谢嘉平也会跟着他们去。但是连续一个月的劳累,让他实在有些支撑不住,寻了个借口便脱身了。 乐辰去取车,谢嘉平站在大门口等。 饭店的门口别致地摆了几盆巨大的山水盆栽,隔着盆栽谢嘉平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 “不如去看电影?”男的声音有些熟悉,谢嘉平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也好,看什么?”女的声音懒懒的,漫不经心地回答。 谢嘉平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笑,了然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父亲最近在为辛桐选男朋友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都说这几天几家名门的公子排队一样等着辛桐的“宠幸”,可偏偏谁都入不了这孩子眼,约会的人是一天换一个,这速度比换衣服都快。 “最新出了几部不错的爱情片” “那有什么好看的。” “那,我们看动画片?”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些犹豫。 “” 谢嘉平又是一笑,几乎可以想象到辛桐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的鄙视。 乐辰开了车停到面前,储风从车子里钻出来帮谢嘉平开车门,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少爷。 那边付荃和辛桐听到声音望过来,就见谢嘉平摇着折扇站在车门前,心情不错的看着他们。 付荃看到谢嘉平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走上前去,喊了一声,“嘉平。” 付家与谢家算得上有些血缘关系,孩子小的时候都会送到武器三部去训练,谢嘉平小时候常和付家三个公子一起。后来上学的时候也在同一个学校,偶尔也会聚一下,只是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 “嗯,”谢嘉平点点头算是答应,眼光落到他身后那个静静的人影身上,“在约会?” “咳”付荃尴尬地一笑。 辛桐静静地站在后面,这会才走上来,看了他手里的折扇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储风身上。 储风被她那么一盯,不知怎么的就背脊一凉,好像他是那个案板上的鱼,她是那把刀一样。 “阿荃,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不如约上我如何?”谢嘉平挂着招牌的笑望着付荃。 “大哥想看什么?”辛桐转了目光,移到谢嘉平身上。 付荃在一旁看着他们,看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辛桐览遍群花,却无一支入眼。据说去前面那几个都是有了第一回便没了下回,今天看辛桐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意外。 可她那冷冰冰的态度,对着谢嘉平,多少有些软化。谢嘉平虽然不像谢总一样丝毫女色不进,却也是十分检点,基本没有过单独和女孩子出去的事情。 看谢嘉平现在这态度,付荃忍不住背后冷汗,和谢太子抢女人?他还没有大胆到这个程度。 “嘉平,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情,你们一起看吧,辛桐,我们下次再约。”付荃十分识趣地告辞。 “怪我太鲁莽了,原本就是你和桐妹的约会,你不会是在怪我吧?”谢嘉平仍然是笑眯眯的,却让人莫名害怕。 “不不不,嘉平,我真的有事。”付荃看着谢嘉平连连摆手,接着慢慢地退出了他们的视线。 谢嘉平有个外号叫“玉面狐狸”。 谢嘉平十一岁的时候,曾被绑架过。谢家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谢嘉平站着,脸上一点伤口,可地上是几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众人还没在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谢嘉平笑眯眯地训斥了一顿,大意是和平久了连神经都迟钝了,整个活动都反应如此之慢之类的。接着又笑眯眯地“按照家规”斩了几个手下,整个过程中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都说谢嘉平笑里藏刀,付荃亲自领略,也觉得十分贴切。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的人,可那笑容却让人如芒在背。 谢嘉平知道辛桐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可每次看着辛桐,都会让他浮现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了解辛桐更多。 “咳咳,桐妹不会怪我赶走你的朋友吧?”谢嘉平收了折扇,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手心。 “怎么会,大哥多虑了。” “听说桐妹极爱枪械,我正好从美国带了点好货,你要不要来看看?” 辛桐收了目光,淡淡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波动,“也好。” 老管家看着谢容庭僵硬的背影,低声劝慰。 “少爷个子很高,容貌端正,家室显赫,与辛小姐一样爱好武学和枪械,性格中庸,身份尊贵,绝对有护住辛小姐的能力且辛小姐嫁了少爷,就等同于住在了谢家啊。” 这些话,都是早上他说给老管家听的。可谢容庭此刻只觉得刺耳。 谢容庭站在窗边,手抓着椅背用力,指节泛白。 老管家上前一步,“老爷” 谢容庭闭上眼,平复气息,再睁眼,眼底便是一片清明,“随她去。” 谢家以外不得私藏兵器,违者论令处置。所以谢嘉平只是私藏了几把限量版的枪支。 辛桐轻轻地抚摸着15光滑的枪身,眼里灼灼的目光,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沉睡的爱人。 谢嘉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只听说辛桐对枪械喜欢,现在看着,他倒觉得辛桐对枪支是一种狂热的爱恋。 从进来看到枪支为止,她就一直细细地抚摸着每一把枪的纹路,抿着嘴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嘉平想到付荃,忽然不太明白父亲到底想要做什么。 谢嘉平认识辛桐不久,已经无法想象出辛桐牵着男人的手,看电影吃爆米花然后去游乐园玩耍这样的形象。 父亲养了辛桐五年,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辛桐,她绝对不是耽于爱恋的女子,怎么地无端端就给她安排起相亲。 这边正疑惑着,乐辰猫着身子进来了,看了眼正在认真研究枪支的辛桐一眼。 谢嘉平了然地走过去。 乐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禤家派人烧了我们一个仓库,局势已经控制住了,少爷接下来要什么动作?” 谢嘉平闻言,垂下了眸子,想了想,道,“他要斗狠就来,我奉陪就是。” 乐辰了然地点点头,问道,“还是交给储风?” 谢嘉平打开折扇,摇了摇,缓缓道,“叫他选个手脚麻利点的。” 乐辰点点头,转身前瞄了一眼辛桐,略微不满地蹙了一下眉头,关门出去了。 谢嘉平回到辛桐身边,她从枪支里抬起头,手里还抱着那支银白色的15,“看不出大哥是喜好收集枪支的人。” 谢嘉平淡淡笑了一下,看着她抓着枪的手指,“桐妹更不像会耍刀弄枪的人。”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怎么看都像是弹钢琴的艺术家的手,此刻却握着枪,形成一种强烈的美感。 辛桐低头笑笑,把枪放回保护盒里,“我回去了。” “我送你。”谢嘉平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当谢容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辛桐的别院。 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想出去散个步,可是脚像是不受控制似的。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平时与辛桐下棋的石桌旁边。 石桌上还有未收的残局。黑白错落,大概是辛桐出门的时候自己与自己对弈,想着回来继续下完。 他伸出手,捻起一颗云子。黝黑如墨的云子泛着一层光芒,握手莹润。 谢容庭静静地看了一会,正放下棋子,那边就看见两个人,沿着紫藤架,并肩走进来。 迎着隐约的灯光,是辛桐与谢嘉平。 辛桐虽然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是十分愉快的气息。 “那把枪,你若喜欢便送你吧。” “我拿了又有什么用呢?” 谢容庭站在黑夜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辛桐和谢嘉平,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的好看。 谢容庭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否则他一定会十分痛恨自己。 辛桐和谢嘉平后,便走进了屋子里。 谢嘉平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望着辛桐的背影,低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一转身,便看见谢容庭站在他身后,一身黑衣,脸色严肃,沉着气息,仿佛蛰伏在黑夜中的漂亮野兽。 “父亲?”谢嘉平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这么晚了,父亲怎么会来辛桐的别院? 此刻谢容庭抬眼,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生出一丝自卑感。 谢嘉平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身高挺拔,长相清秀,一管英挺的鼻子,短发整理得干干净净,难得的是连手指甲都剪成圆润整洁的样子。 而他 “父亲?”谢嘉平见父亲一直打量着自己,疑惑极了。 谢容庭回过神,收回脸上的表情,“跟我来。” 谢嘉平不知谢容庭什么意思,只好跟着谢容庭身后,沿着紫藤架走了出去。 一路上月光倾洒,夜色里也有些凉了。 “父亲可是有什么需要嘱咐我?” 谢容庭对待谢嘉平十分严格,两人比起父子,更像是明确的上下属。 “听说最近禤家的人,在你的场子闹事?”谢容庭背着手,背影高大可靠。 “我刚回来,有人不服气也是正常。”谢嘉平在谢容庭面前不敢放肆,折扇收紧,抓在身侧。 “所以你动了白术?”谢容庭问道。 谢嘉平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不敢露出什么表情。 白术是禤家掌门的心腹,类似于军师的角色,他指使人在谢嘉平背后使绊子,谢嘉平差点丢了航海口的位置。 谢嘉平不是随意闹事的人,却也不愿意白白咽了这口气。他不过叫人略施小惩,并未伤及他的性命。 “无威则不立,你做得很好,但两家相斗,不过是互相磨损,浪费时间精力,到了我这一代,不想有太大的摩擦。”谢容庭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里有责备之意,“你比我清楚,海外那么多市场,没有必要为了弹丸之地一时意气。” 谢嘉平握紧了手里的折扇,应声道,“父亲教训的是。” “禤家新任的掌门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你回来之前,他削了上面的人,完全不管这事情是否会株连全族。”谢容庭知道他心里的不痛快,又道,“你说,如果你要与他斗狠,有几分胜算?” 谢嘉平抬起头,看着谢容庭,一字一句,“毫无胜算。” “你知道就好。”谢容庭最后看了谢嘉平一眼,留他一人在原地,自己转身走了。 谢嘉平一个人站着,静静看着手里的折扇,眼神敛了光,沉思着什么。 九月中旬,空气已经有些冷,院子里的紫薇花开始飘落,些许花瓣铺在地上一层层,碎花地毯一样。 辛桐又是最怕冷的,白色长袖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红色的长衫,衬得她面容如雪。 “辛小姐,我们该回去了。”阿瞒跟在辛桐身后,小心地提醒。 辛桐站在紫薇树下,风卷起,紫薇花在头顶飘落。她只静静地看着,眼神竟然有些落寞。 阿瞒叹了口气。 谢总已经有接近一个月没有见过辛小姐。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谢总派老管家给辛小姐安排的相亲,可是相亲对象跟辛小姐相处一日,第二天又不见踪影,看得出是谢总不满意的缘故。付小公子之后,谢总倒是没有再安排人,可也是那次之后,谢总就没再来找过辛小姐。 这简直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五年辛小姐的衣食起居谢总最上心,每日过来下棋散步是必须的,哪怕是出差十天半个月,回来也不忘在辛小姐这里坐坐。 如今不闻不问,倒像是当辛小姐不存在一样。 阿瞒看辛桐这几日郁郁寡欢,便觉得是因为谢容庭不来看她的缘故,连忙开口劝慰道,“辛小姐,您也别放心上,也许谢总最近太忙了,才一时疏忽了您” “是嘛。”辛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沿着紫薇地毯缓缓走了下去。 辛桐素来性子淡薄,阿瞒也知道她有什么都是憋在心里,不想说,谁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她后面走。 迎面走来一个挺拔英俊的少年,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握着折扇,很是儒雅。 “少爷。”阿瞒最先发现谢嘉平,等他走近,连忙喊了一声。 “嗯,”谢嘉平对她点点头,很是温和的样子,接着盯着辛桐一会,“桐妹,怎么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 储风和乐辰跟在谢嘉平身后,也觉得辛桐的确是消瘦了许多。 辛桐轻轻地回答道,“换季了,身子不舒服也是正常,大哥这是去哪?” “正准备去父亲那里。”谢嘉平见她闪烁其词,分明是不愿意旁人追究,便也就算了。 辛桐点点头。 “竹湘南新来了一位师傅,听说手艺不错,今晚我请你?”谢嘉平邀请道。 谢嘉平和辛桐这段时间常常出去吃饭,外人看来,还真像是谢嘉平在追求辛桐。 “下次吧,我有点累了。” “那我们下次再约。” 辛桐跟着阿瞒走后,谢嘉平遥遥望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这娘们儿今天怎么这样阴阳怪气的?”储风盯着乐辰问道。 “在少爷面前嘴巴放干净点。”乐辰一脸冰山,冻得储风抖了一抖。 储风被乐辰一骂,小孩子一样撇了撇嘴。 谢嘉平转身继续往主宅走,折扇在掌心里敲了又敲,这是他思考时会下意识做的小动作。 储风跟在谢嘉平身后道,“前两天齐师傅还很高兴跟我说,谢总给辛桐安排相亲,是动了要赶她走的心思,我原以为只是玩笑话,今天看辛桐这样,不会是真的吧?” 谢嘉平不应腔,继续敲着手里的折扇。 谢容庭的书房此刻关了门,只有老管家与谢容庭两个人。 “辛小姐早上吃了两口米粥,中午吃了几根素菜,到了晚上就喝了小半碗鸡汤,辛小姐最近都没什么胃口。”老管家事无巨细地汇报着辛桐的情况。 “让厨房炖点红烧肉。” 老管家在专门的笔记本上记了一笔。 谢容庭想了想,又道,“禤家最近处处挑衅,辛桐出去的时候,多派几个人手跟着今天她去了哪?” “一整天都窝在屋子里,就下午出去院子走了一圈,”老管家顿了顿,又道,“和少爷聊了两句。” 谢容庭身形微动,想说什么,又没说。 老管家知道谢容庭的心思,却不得不熄灭他那点心思,“这样对辛小姐最好。” 谢容庭怎么可能跟辛桐在一起?周海峰虽然倒台了,周瑜珏却还没死,怎么样都是明面上的谢家主母。就算周瑜珏真的肯跟谢容庭离婚,谢家长老会接受无名无分且原来还是谢容庭情人的女儿,这样一个身份的辛桐? 为了辛桐真的和谢家长老翻脸吗?不至于,谢容庭是成年人,当然不可能去做这么没有道理的事情。 他再怎么喜欢辛桐,退了一万步,辛桐也只能作为见不得人的小三养起来, 谢容庭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所以这些天才躲着辛桐。 他对辛桐,现在不知是为着瞳的缘故,还是真的因为爱上辛桐的缘故。但这些已经不重要。 谢容庭不喜欢面对辛桐的自己,仿佛一切都会失控。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在这份感情还在控制之中,扼杀在摇篮里。 谢容庭是这么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刺杀 这日醒来,辛桐精神比前两日好许多,忽然就想说想去靶场。 阿瞒边帮辛桐收拾着东西,边想,今天谢总不就在靶场巡阅吗?辛小姐分明是要去亲自去见谢总啊。 辛桐也的确是见谢容庭。 她到的时候,谢容庭正在听江城汇报事情。看见辛桐走进来,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便转移了视线。 辛桐也不急,坐在一边把玩着一把弓箭。 谢容庭来巡视,江城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硬要人给谢容庭表演弓箭。 那人大概是看到谢容庭有些紧张,虽然勉强射中黄心,却还是落了几只在红色部分。 谢容庭看完没什么表情,拿了另外一套弓箭,站到了场内。 辛桐没见过谢容庭射箭,此刻放了手中的东西,站到门口看着。 谢容庭站在起射线上,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姿势挺拔如松。 搭箭,扣弦,预拉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得不得了。 谢容庭瞄准后,右肩加力拉开,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箭的速度如此之快,带着力道迅速没入靶心。 未等众人惊叹,谢容庭又搭了一只箭,左臂下沉,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固定好之后,单眼瞄准,箭飞快地射出,劈开了前一支箭,笃地一声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没入黄心。 辛桐看着谢容庭高大的背影,忽然心脏被什么攥住一样,难受极了。 谢容庭收了姿势,慢慢放松身体,把弓箭交到旁边的人手里,眼里带着责备,看着江城。 “是c是属下无能。”江城摸着头顶的汗。 “如果不能做到最好,就不要做。”谢容庭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江城只能连声应是。 谢容庭拿了下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丢了毛巾便往辛桐的方向走来。 谢容庭与平日并没有两样,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辛桐眼睁睁看着他步步逼近,不知怎么的耳朵里都是心跳的鼓动声。 谢容庭站到她面前,微微蹙起眉头,略带烦恼地盯着她的面容,像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似的。 辛桐望着他幽远黑深的眸子,心里翻江倒海,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干站着,居然谁也没办法先开口,只能默默对视着。 容淳是端着抢眼过日子的,对扣下扳机的声音特别敏感,他又站在靶场面对墙头的位置,听到那细微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墙头,第一个看到了那黑漆漆的枪口,脸色瞬间惨白,立刻喊了一声,“保护谢总!” 作为谢家的最高权力者,谢容庭拥有四名死士。可当时他们离谢容庭实在有些远,容淳喊出那一声之后,其实已经来不及扑上去护着谢容庭了。 辛桐几乎是在容淳喊出那一声之后,就看到了墙头迅速射向谢容庭后背的子弹,她的反应比理智要快。 她立刻扑进谢容庭的怀里,抱紧他的腰身,转身,迅速地调了个位置。 子弹毫不留情地没入辛桐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 谢容庭睁大了眼睛,心脏在那一秒钟停止了跳动! 他觉得时间在那一刻全部都缓慢了下来,他甚至能看到辛桐因为力量而往前震动了一下的瘦弱身躯,以及她飞扬起来的额头前的黑色碎发,还有从伤口里喷射出来的点点血液。 所有的画面都失真,他的眼里只看得到辛桐的脸,以及她瞳孔里震惊慌乱的自己。 谢容庭接住辛桐往下滑的身子,一只冰冷的手颤抖地抚上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他发现,他很害怕,失去辛桐,而不是失去长得像瞳的辛桐。 谢容庭的脸色惨白得不似人样,倒像是他中了那一枪,此刻不能呼吸了一样。 老管家看得心惊肉跳,立刻喊了几个手下,去请医生。 几乎是辛桐一倒下,容淳就掏出了枪两个点射,直接将那人打落墙头。 容淳喊的人还未接近那名刺客,却见角落里一道黑影欺身而至,掐住那刺客的脖子,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待容淳看清那人,脸色大变,惊呼一声,“熙十三,住手!” 熙十三哪里停得下,他刚才见辛桐倒下,已经是红眼睛,此刻浑身只剩下一股杀气。 刚想上去拦着的人都被这见魔杀魔见佛杀佛的气势堪堪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熙十三,留下活口!”容淳冲了上去。 熙十三罔若未闻,冷冷一笑,五指收紧力道。 容淳在旁边,只听得咔嚓一声,熙十三竟然活生生掐断了那人的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主权 辛桐又梦见了那一天。 她还是孩子的模样,躲在黑暗中,听着一声枪响,眼睁睁看着师父的身子倒下,露出冒着烟黑漆漆的枪口,端着枪的男人冰着一张脸。 她气愤地全身都在颤抖,只想冲出去,把那个男人的脸撕烂,然后将他带来的所有人杀个干净。 妙仁心抓着她的胳膊,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巴。 她听到他的手下喊他,“谢总。” 接着仿佛是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一般,男人将脸转过来,对着她的方向,静静地看了几秒。 他当然是看不到她的,但是她看得到他。 她在黑暗中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用尽力气,将这张脸铭记在脑海里。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掐断这个人的脖子! 辛桐心脏疼得发抖,觉得连带着身上哪里都好疼。 忽然有人抚摸着她的额头,手指的冰冷让身上稍微舒服了点。 她仿佛听到有个男人,用很温柔的声音说,“以后没人能伤你。” 那人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又补充道,“有我在。” 辛桐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笼罩在一层光晕中,没多久她又昏睡了过去。 谢容庭坐在床沿,抓着辛桐的手,静静地看着她沉睡中的脸。不时帮她盖盖被子,顺顺头发。 容淳走进来的时候,被这幅场景吓得退了两步,转过去看老管家,却是一副“山自倒,我自漫步”的悠然神情。 容淳整理了表情,走到谢容庭身边,“谢总” 谢容庭回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转头帮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脸色的表情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容淳在旁边看得心里一跳,谢总看着辛桐这眼神也太明显了。接着跟着站起来的谢容庭走到门外。 谢容庭站在走廊的落地窗边,点了根烟,“怎么?” “少爷想见您,”容淳回答道,“今天一大早就来了,我赶了他也不走,就这样跪了一早上。” “他现在在哪?”谢容庭抖了抖烟灰,眼神阴霾。 “书房。”容淳以为谢容庭是要过去看他的意思。 “哼,”谢容庭冷笑一声,将吸了一半的烟恶狠狠地摁进窗台边的烟灰缸里,“让他到门外跪着。” “谢总”容淳刚想帮谢嘉平求情,却被谢容庭阴狠的表情哽了回去。 谢容庭却不再听他说话,转身又回了房间。 谢嘉平也听话,容淳传了话,他便老老实实地跪到了门外。 跪在书房还好,书房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跪得再久,也只是发麻而已。书房外却都是坚实的大理石,这么跪下去,没一会儿膝盖骨搁得生疼,何况谢容庭有意要他跪着。 谢嘉平已经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疼过之后就是麻木,麻木完就迟钝得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痛了。 “少爷,我们明天再来!这样下去腿还不废了!”储风终于忍不住,上前就要拉起谢嘉平。 乐辰拦住他,“哪一天来都一样,躲了今天还有明天” 说完,乐辰就跟在谢嘉平身后跪了下来。储风一看乐辰都跪下去了,操了一声,也跟着跪了下去。 谢嘉平也没有拦着他们,只自己静静跪着。 这么一跪了一会,储风才真正佩服起谢嘉平。 他才跪了这么一会,就觉得膝盖疼得不行,忍不住开始东倒西歪。可是谢嘉平双手放在大腿上,背脊挺得笔直,纹丝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谢容庭到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人跪在他书房的门口。 “父亲。” “谢总。” 三人看见谢容庭走进来,不敢怠慢,连忙打了声招呼。 谢容庭脚步平稳地走到了谢嘉平面前,高大的阴影笼罩在谢嘉平身上,压迫的气氛让在场所有人都低下头去。 “父亲,都是儿子的错,不该挑衅禤家在先,招惹了禤家的杀手,差点害死了父亲,现在又连累的辛桐”谢嘉平低着头诚恳地认错。 谢容庭也不应腔,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似的,静静地看着他一会,接着转身走进书房里。 容淳跟在身后,轻轻关上了门。 谢容庭没有让他们站起来,他们当然也就不敢动弹。 谢嘉平挺直的背脊渗出了冷汗,湿了半片后背的衣服。乐辰也跟着谢嘉平僵直地跪着,储风叫苦不迭,轮流交换着膝盖,却还是疼得他嘴巴都歪到一边。 谢嘉平很有耐心,盯着那紧闭的红色木门,等着膝盖那迟钝的痛感一点点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容淳走了出来,“谢总要见少爷。” 谢容庭扶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时眼前发黑,差点倒在地上,扶了旁边的墙才稳住了身体。 谢嘉平扶着墙壁缓缓吁了一口气,等到心律恢复到差不多,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迈着不自然的步伐走进了书房。 乐辰和储风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那扇再度关上的门。 谢容庭脸上还是平日肃正的表情,正坐在书架前的小沙发里。 谢嘉平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低眉顺眼地喊了一声,“父亲” “跪下。”谢容庭看都不看他一眼。 谢嘉平一咬牙,猛地往地上一跪,饶是地上有厚厚一层地毯,膝盖瞬间传来的痛苦还是不容忽视,谢嘉平疼得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父亲,我错了。”谢嘉平又重复道。 “错在哪?” 这样的谢容庭是谢嘉平熟悉的,每当谢嘉平做错事,谢容庭都会这样问。 谢嘉平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不自量力。” “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你动了白术,却不杀了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谢容庭五指轮流扣着沙发扶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父亲教训得极是。”谢嘉平只觉得膝盖生疼,额头都渗出了薄汗,仍然勉力回答,“行刺的人脖子上发现了禤家的羽毛族印,武器也是禤家的,是我太大意了,既然惹了禤家,就应该想到他们敢对父亲下手” 谢容庭怒极反笑,“他们没伤到我,却伤了辛桐。” “”谢嘉平听到辛桐的名字,心里一阵抽痛,“我对不起桐妹。” 谢容庭只觉得那声桐妹十分刺耳,抓紧扶手,平了平怒气,他几乎能感受到血液缓慢地流过血管的声音,“以后你少招惹她。” 谢嘉平蓦地抬起头,困惑地望着谢容庭,“父亲,我不明白” “不管你对她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收好来。” 谢嘉平听得脑袋一团乱,心脏突突突跳得厉害。 谢容庭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来自修罗地狱。 “我看不到,就当做没有,若叫我看到,我会让你后悔生下来。” 谢嘉平忽然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谢容庭想杀了他,他甚至能感受那刻意压低的呼吸里,潜伏的一丝危险的杀意。 “什么?怎么会伤到辛小姐!”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狰狞的脸色让匍匐在脚边的人更加害怕。 “狙击手的确是瞄准了谢容庭,可谁知辛小姐忽然就用身子护住了谢总,狙击手根本没料到,就被容淳打落,接着c接着”男人支支吾吾。 “说!”白又是一拍桌子。 “接着就被熙少掐断了脖子”那人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倒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白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疼地揉揉眉心,“你先下去。” 那人如获大赦,立刻退出了房间。 妙仁心一直坐在身后的椅子里,脸上浮出一丝惊诧,“熙十三他” “熙十三我能理解,身为死士,杀主人者,一律格杀勿论,这是他从小接受的训练,可是辛小姐又是为了什么呢?”白又是困惑又是心疼。 “或许,师姐另有安排?”妙仁心提出一种可能性。 “辛小姐对谢容庭恨之入骨,禤家最近对谢家频频动手脚,我们才有机会,让训练了五年的死士,扮成禤家的人对谢容庭下手,五年,为了今天,辛小姐等了五年”白握紧了拳头,眼神烈烈,“我不信,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辛小姐会有变动而不提前通知我们!” “或许,是谢容庭发现了,拿师姐当了挡箭牌?”妙仁心小心翼翼问道。 “不,你刚刚也听到,谢容庭立刻就叫了医生,如果谢容庭发现了,就不必多次一举,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白抽了抽鼻子,仿佛在空气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等待 辛桐感到手指被人轻柔地抓着,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握着她的手,靠在床沿睡着了。 辛桐不满地蹙起秀美的眉头,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手。 男人醒了过来。 “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谢容庭疲惫的神色,在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一丝欣喜。 辛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揉了揉,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谢容庭丝毫不介意她冷漠的态度,起身叫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老管家,让他去请医生再来看一下。 辛桐倒是很配合医生,检查完后,医生说了没事,只是会留下疤痕,但是现在科技发达,去掉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嗯,以后去修复。”谢容庭表现得比辛桐自己还要高兴。 辛桐以为医生出去后,谢容庭就会跟着出去,谁知道他站在床头,用一种疼着什么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辛桐被盯得头疼,“我想一个人呆着。” 谢容庭一愣,像是没有想到一样,但仍然温和道,“好,我明天我再来。” 辛桐僵直着身子,没有看他一眼,侧面的线条清秀,瘦得好像一吹就会被风吹倒。 谢容庭关上门之前瞥了一眼。 那样孱弱的样子,好像真的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一样。 光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脏出了问题,像被谁揪了一下那样。 辛桐静静地坐了一会,一道影子慢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跪在她的脚下。 “辛小姐。”熙十三仰起头,眼睛是缺少睡眠布满红血丝的疲劳,脸上写满了内疚。 “不关你的事,我自找的。”辛桐自嘲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在安抚大型犬一样。 “白那边怎么样?”辛桐收回手,问道。 “白很担心您,您没有醒,她不敢有其他行动。”熙十三言简意赅。 辛桐了然地点点头,“转告她,没有我的指令之前,所有计划暂停。” “是。”熙十三想了想,又道,“白想来见您。”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辛桐苦恼地摇摇头,“我没有办法回答她,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很生气,生自己的气。 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为谢容庭挨了那一枪。 她觉得她当时绝对是脑子出了问题。 晚上老管家来给谢容庭汇报辛桐的情况。 谢容庭听完之后照例嘱咐了几句,老管家这次却没有出去,只是静静地拢了袖子站在书桌前。 “怎么,还有事?”谢容庭一挑眉峰。 “老爷,老奴有一句话不得不说。”老管家面容无波,“辛小姐,您若是喜欢,当成花一样养着也可以,但想再往前一步,就不得不顾及谢家的颜面。” 谢容庭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辛桐是他情妇的女儿,又对谢嘉荣做出过那种事情,当时是压下去了,但事后难免会被再挖出来。一旦被发现,谢家长老杀了她都算便宜,不要提让谢容庭跟辛桐在一起。 谢容庭没有那个立场和资格去跟那些长老斗,这也不是斗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他们更多时候,代表的是谢家不可动摇的根基,即使时代再怎么变,谢家的规矩还是不会变。 维持这个家族走了百年的东西,已经和这个家血肉相连融为一体,不会轻易消失。 为了辛桐一个人,和谢家长老翻脸,是非常不划算的买卖,谢容庭那么聪明,老管家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置喙了?”谢容庭脸上平静无波。 老管家是看着谢容庭长大的,他知道这个男人,对想要的东西都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 你要么不要给他,要么你就给他全部,他的字典不存在委屈一下,他也不会允许他的女人委屈一下。 “既然如此,还请老爷不要跟长老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这是老管家最不希望看到的。 谢容庭嗤笑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怯弱之色。 第二天谢容庭果然又来了。 这次他还带了两本书,带的还是是辛桐最想看的《张文忠公全集》。 辛桐拿到那本书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谢容庭了然地笑笑,他养了辛桐五年,知道怎么样顺着毛摸不会被抓伤。 辛桐没有忘记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但是拿了别人的书,又不好意思把人赶走。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她假装关心道。 “电脑上可以处理。”谢容庭说着还真把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我看书不喜欢被打扰。” “我打字声音很小,电脑关了静音。” “” 辛桐找不出借口了,总不能说出“我讨厌你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的话吧? 辛桐见没办法把人赶走,只好气呼呼地把头埋进书里。 谢容庭嘴角勾起一个笑,辛桐与他相比,还是嫩了些。 要知道一个男人下定决心厚脸皮的时候,也是可以很不要脸的。 他知道这几天她不想看到他,但这都没有关系,他想见她就够了。 辛桐真的看起书来,倒真是不记得旁边有个人。 谢容庭在电脑上处理着事情,不时抬头看她一眼,越看越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不清楚辛桐的心意,但是至少,对她来说,自己是可以她为之舍去生命的存在,这至少说明了对她来说,自己是特殊的。 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为他挡那一枪。 可这些,都不要紧。 谢容庭爱怜地望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在引起后者的不满之后,他勾起一个愉快的笑容。 ——等多久都没关系,他碰巧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错觉 谢家主宅的偏院有一大片草地,日照充足,最是适合晒太阳的地方。 这天谢嘉平从外面进来,看到草坪上摆了个摇椅,辛桐穿着白色裙子躺在上面,那雪色的衣裳裳,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阳光十分和煦,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有一种想睡觉的。辛桐缓缓地闭上眼,没有听到草地有人走近的声音,直到耳边响起了声音。 “桐妹。” 谢嘉平喊了一声,辛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迷离的双眼盯着他好一会,像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一样,过了一会,才啊了一声,“大哥。” “你伤势未愈,别动。”谢嘉平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 辛桐觉得身子乏的很,索性也就躺着不动,懒洋洋地看着他。 谢嘉平像是极不好意思似的,站了一会,道,“桐妹,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辛桐知道他指的是禤家的事情,心里明白的很,嘴上还是装着糊涂,“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前段日子招惹了禤家的人,才招致他们对父亲痛下杀手,没想到连累了桐妹。”谢嘉平眼神温和,让人觉得十分真诚,“真是抱歉。” “大哥错了,禤家派人动的手,又不是大哥派了近侍一把短刀来要我的命,我又怎么会怪罪到大哥头上呢。”辛桐苍白虚弱的笑笑,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谢嘉平站在那里,有一种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觉。 辛桐见他尴尬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她不过是谢容庭心爱女人托付下来的遗孤,再怎么受宠,他也是名正言顺的谢太子,身份尊贵,加上这次是她自己去堵的枪口,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敢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哪里有跟她道歉的道理。 这样诚恳,像是做给谁看似的。听说谢容庭最近收了他不少地方,看来是真的了。 谢嘉平的确是对辛桐抱有歉意的。储风因为他的缘故要他的命,禤家因为他的缘故,又差点杀了她。 谢嘉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辛桐的灾星。 辛桐抬眼对他轻轻笑着的样子,又让他头开始隐约作痛起来,他总觉得自己以前,是在哪里见过辛桐的,不然她怎么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谢嘉平正想开口,却被脚步声打断了。 “少爷,原来您在这里。”老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一条薄薄的毛毯出现了,“老爷正在书房等你。” 谢嘉平知道父亲是不乐意自己和辛桐说太多话,一下心里又酸涩起来。 老管家正往辛桐身上盖着毛毯,辛桐的脸色苍白得像是一片雪光。这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但他仍是忍不住关心道,“桐妹,虽然说是秋困,也需要适当运动一下,你的脸色太差了。” 辛桐听到这话并没有回答,手中抓着毛毯的动作一滞,瞳色沉了沉。 谢嘉平见她没有回他,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辛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头沉思了起来。 春乏秋困,的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即使秋困,也不至于影响听力。方才谢嘉平踩着草地接近她,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什么时候,她的听力退化成这样? 辛桐抬起手,在阳光下细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上面泛着不正常的紫色。 这是重金属中毒的主要表现之一。 这样恨她,怎么不一剂鹤顶红送她上西天?像她这样心性狭隘的人,不一次弄死,就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会弄个玉石俱焚的。 “这样仁慈手软”辛桐微微眯起眼,低头微微笑了起来。 熙十三回来得并不晚,他轻而易举地从窗户翻进辛桐的卧室。 辛桐听到声响,从书本里抬起头来。 “辛小姐。”熙十三走过去,站到她的身边。 “师弟怎么说?”辛桐躺在床上,合上书。 “您的确是中毒了。”熙十三早上按照辛桐的吩咐,给妙仁心带去了她的血液样本。 辛桐呵了一声,“他们喂了我什么好东西?” “苯甲酸钠。”熙十三按照妙仁心说的复述道,“苯甲酸钠本身并不致命,只是他会与人体内的胃酸发生反应,生成苯甲酸,引发慢性苯中毒,主要表现为头痛c记忆力减退c失眠c乏力长期饮用严重可导致死亡。” 辛桐听完,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这几天你好好盯紧这个房间的人,发现什么就跟我说,不要打草惊蛇。” “是。”熙十三应声道。 九月底到了晚上到底是有点凉了,谢容庭便让人把棋盘搬到了客厅里。 谢容庭脱了西装外套,只着一身白衫,光着脚坐在沙发上,捏着一颗云子,跟辛桐在下棋。 谢容庭这样休闲散漫的姿态,在平日是极其难见的。 辛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穿了一件长袖的米色厚厚的棉质连衣裙,还裹了一个小毛毯在身上,像是极怕冷似的。 谢容庭和辛桐在下棋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 一时间只听到落子的声音音,窗外秋风萧瑟,室内温暖安逸,一派闲适。 只下了一会,辛桐便无聊地丢了棋子,打起了哈欠。 “你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犯困?”谢容庭记得她从前不这样,难道是中枪之后身体素质下降了? 旁边的阿瞒端了茶上来,听到谢容庭这么问,笑道,“是呢,小姐最近是喜欢睡觉,春乏秋困,这也是正常。” 辛桐不动神色地接过她的云崖雾暖,浅浅啜饮了一口,袅袅茶气里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谢容庭抬起她尖俏的下巴,带着审视的眼神在她脸上来巡,“黑眼圈也出来了,睡得不好?明天叫医生给你看一下。” “先生喜欢怎样就怎样。”辛桐面无表情地打开他的手,眸色带了一层愠怒。 辛桐并不喜欢谢容庭碰她。 谢容庭发现,自从刺杀事件之后,辛桐的性子是越发的长了。从前不会对谢容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最近却总是不经意流出来,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谢容庭知道她下意识不愿意面对自己,也不打算逼迫她,来日方长,慢慢来。 “我先走了,明天医生会来看你。”谢容庭收了手臂,捞起一旁的西装外套。 谁知道谢容庭刚站起来,就听到辛桐喊住他。 “先生留下来吃饭吧。”辛桐盯着手里的云子,淡淡地说道。 谢容庭顿了一下,低头,见辛桐捏着云子来回把玩,仿佛上面刻了字似的。她极少主动邀请他来吃饭,谢容庭当然不会驳了她这个面子。 “好。”谢容庭把外套往沙发上放好。 不知怎么的,谢容庭觉得辛桐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肩膀颤抖了一下。 辛桐一个人吃饭,向来都是胖婶儿的老公胡师傅做的,他最清楚辛桐的口味,一道红烧排骨,一道炒莲花白,一道凉菜,一锅鸡汤。 越是简单的家常菜,越考功夫。 辛桐吃东西向来只吃一点点,今天不知怎么的,更加没胃口,只有红烧排骨多动了两筷子,其他就不动了。 “喝点汤。”谢容庭见她放下筷子,便亲手打了一碗汤给她——这事让下人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乐于为她做这样的小事。 “谢谢。”辛桐接过汤,拿着汤勺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认真地打量起谢容庭。 谢容庭穿着白衬衫,面容英俊,一管又直又挺的鼻子,眼窝深邃睫毛纤长,看上去有点像混血儿。他常年绷着一张脸,又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辛桐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心跳又剧烈起来,这种感觉很熟悉。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为他挡下那一枪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的心脏像是出了问题一样跳个不停。她很清楚地知道她派出去的那个杀手,精细地训练了五年,一枪下去,谢容庭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是那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她却身不由己地救下了他,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谁恨不得谢容庭下十八层地狱,那她一定可以排上前五。 “怎么?”谢容庭见她看着自己,抬起头来问她。 辛桐摇摇头。她竭力地表现得很自然。 谢容庭刚想露出一个微笑,眉头却忽然抽搐起来,手颤抖了一下,接着手里的筷子忽然掉了下来,在大理石地板发出叮的脆响。 “先生?”辛桐抬起眼睫,她的声音在颤抖,手心渗出了汗水,一时分不清鼓动的心跳下是什么感情。 谢容庭捂住肚子,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下,他看着辛桐,口鼻忽然流出血来!头和肚子都得厉害,只觉得刹那间眼里的世界全部变成了重叠的黑色影子。 谢容庭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从椅子上往后摔了下去! 阿瞒就站在谢容庭身后,见谢容庭倒下,她吓得腿脚发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谢容庭。 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抬起头,对上辛桐的眼睛。 这女人的眼睛生得最好看,细长柔媚,眼底总是含着一层冰晶。 她明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可被这么一盯住,却让阿瞒从脚底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 阿瞒觉得辛桐看着她的眼光,像是她不着一缕,一寸寸地被看光,无所现行。 阿瞒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砒霜 老管家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了谢容庭,扳开他眼皮,看了一眼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又检查了一下谢容庭的指甲。 “是砒霜,快拿温开水过来,越多越好!”老管家指着旁边一个下人命令道。 老管家的镇定自若,多少稳定了下人的慌乱,那人立刻跑去了厨房。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打电话给医生!”趁着拿水的空隙老管家又指挥起另外一名下人。 那人还在惊慌失措中,被老管家这么一喊,回了神,踉跄着跑到了电话那边,走到一半又听到老管家在身后喊,“容淳,再打给容淳!” 容淳正在车里,准备出去和几个高官吃饭。接到电话脸色瞬间铁青,立刻挂了电话就叫司机往谢家飞一样地开。 谢家白天值班的人听到动静,刚冲进来,看到谢总倒在地上,老管家正在给他灌水催吐,场面太惊悚,他们一下也是呆了。 老管家急得满头大汗,容淳速度也是快,没几分钟就脚步匆匆地赶了进来,身后跟着谢家的几个私人医生,他们是在门口碰到的。 医生见谢总倒下,立刻就上前几个人把谢容庭抬到了担架上,送到外面车上,准备转移到谢家的私人医院里。 老管家匆匆跟容淳交代了两句后,就跟着上了车。 车很快就走了,容淳站在客厅,环视了周围一圈。 辛桐还坐在自己吃饭的位置上,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吓得更是惨白,眼眶里似乎还含着几滴泪水,柔若无骨地躺在同样吓坏的胖婶儿的怀里。 旁边的下人有坐在地上的,有站着的,脸上都是惊魂未悸的模样。 “辛小姐,对不起,谢总在您这里出的事,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容淳知道谢容庭对辛桐比别人都不一样,先跟辛桐报备了一声。 辛桐听到他的声音身形抖了一下,靠紧了旁边温暖的身躯,像是怕极了,“容先生想怎么样,都好” 对辛桐他当然不敢怎么样,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周围派人严密看守。剩下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准备送去审讯。 容淳看到谢容庭口鼻涌血的样子,就猜十有是食物中毒,所以桌子上的食物也让人各提走了一小袋。 容淳弄完一切,确认万无一失了,才起身告辞。他走的时候,跟来的时候一样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 原本还热闹极了的房子,此刻静悄悄的,像是死一般寂静。 辛桐呆呆地坐在餐桌前。 谢容庭的筷子还掉在地上没有人捡。 辛桐看着眼前那一小碗的鸡汤,伸出手想摸一下,才发现手指尖都在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鸡汤已经凉了。辛桐这样想着,谢容庭对她微微一笑的样子,却浮现了出来。 她抓住酸痛的指尖,十指连心,连着心脏也有种说不出的涨涨的感觉。 辛桐闭上眼睛压抑住那种倾巢而出的感情,忍不能予,妇人之仁,匹夫之勇! 辛桐平复了心情,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金属质感的冰冷,“熙十三。” 熙十三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不属于谢家,只属于辛桐,容淳没有押他下去的权利,更没有这个能力。 “辛小姐。”熙十三站到她的身侧,恭谨的姿势。 “阿瞒伺候我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替我送她一份大礼。”辛桐手指纤长,在玉瓷的碗沿来回抚摸,动作悠然矜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周瑜珏 谢容庭在自己家中惨遭毒杀的事情,被容淳封锁了起来。谢家掌门倒下,会引起轩然大波,加上禤家现下四处找谢家的茬,万一引来外敌,更是自乱阵脚。 晚上谢嘉平就被叫到了书房,他原以为是父亲找他有事,谁知道书房里只有容淳在等着他。 “少爷。”容淳迎上去。 没看到父亲,容淳一脸的严峻让谢嘉平隐约有点不详的预兆。 容淳交代完事情,便静静等着谢嘉平出主意。 谢嘉平是谢家唯一合法的继承人,这种时候他是第一个可以商量的对象。万一谢容庭今晚走了,那么谢嘉平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稳住谢家! 谢嘉平先问了谢容庭的情况。 “所幸谢总吃下去砒霜不是很多,又在第一时间做了急救,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还昏迷不醒。” “谢家的医院里,今天知道这件事的人,谁都不准走出主宅,长老府迟早都要知道的能压就压”谢嘉平摇着折扇,缓缓地说道。 “少爷放心,我的人不会多嘴,只是长老那边,也还是时间问题”容淳回答道。 谢家长老才不会管谢容庭怎么宠爱辛桐,在辛桐的屋子里出了事情,必然就有人第一个拿辛桐开刀。谢容庭对辛桐那样看重,谢嘉平和容淳都知道,不能在谢容庭昏迷的时候让辛桐出事。 谢嘉平点点头,“那些下人,可有人招了?” 容淳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看了谢嘉平两眼,又低下头去。 谢嘉平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知道容淳不敢说,只好无奈地笑道,“我问你,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投毒之人位居东阁?” 容淳不敢开口,只点了点头,眼睛仍是不敢看谢嘉平。“一开始没人肯招,到了晚上,一名叫阿瞒的女人,忽然就招了。” 谢嘉平倒抽一口凉气,手指抓紧了桌沿,勉强站稳了身子。 容淳以为他会发怒,但是他没有。 “这件事搁至一边,我们都做不了主。”谢嘉平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奈。 容淳知道他此刻心烦意乱,也不敢烦他,只静静站着。 谢嘉平想了一会,又道,“明天,把辛桐接到父亲那里他会高兴的。” 第二天一大早,没来得及把辛桐送到谢容庭那里,就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辛桐被周瑜珏强行带至东阁! 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谢嘉平和容淳却十分清楚。 周瑜珏指使阿瞒给辛桐下毒,却误伤了谢容庭。现在抓了辛桐,分明是要辛桐做这个替罪羊羔。 在外人看来,谢家主母没有任何毒害自己丈夫的理由。而辛桐毕竟是外人,杀谢容庭可以有千千万万种理由,周瑜珏要杀了辛桐,然后编造一个理由,广而告之,让这个黑锅由辛桐来背。 谢嘉平是周瑜珏的儿子,救不救辛桐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不救辛桐,就可以保住周瑜珏谢家主母的地位,即使他们母子关系不好,但是有母亲坐镇后院,怎么也是一件好事。 救了辛桐,谢容庭醒来,必然是要处置周瑜珏的。周瑜珏一倒,谢嘉平手里就失了一张好牌。即使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也不得不想到,辛桐或其他女人会为谢容庭生下子嗣的可能!谢家虽然说立嫡不立庶,可谢容庭自己就是庶子,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假使谢嘉平今天不救辛桐,也没有人会怪罪于他。可谢嘉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人去东阁救辛桐。 谢嘉平对这件事情,有着一种强烈的直觉。 “辛桐一死,我们都要跟着陪葬!” 可能是谢容庭警告他不要接近辛桐那天,对自己儿子的强烈杀意,让他意识到辛桐对于谢容庭的重要性。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一脉相承,而在心灵上有一种直觉的感应。 谢嘉平杀伐决断,这种果决,在容淳看来,很有谢容庭的影子,叫人无法违抗他的一言一行。 此刻辛桐被关在东阁的小房间里,手脚都被手铐拷着。大家都知道她武功了得,几次三番将蒙腾打得求饶,自然没人敢小看她。 辛桐看着眼前的女人,嘴角的笑容是愉悦的。 周瑜珏静静地看着辛桐的脸。 这孩子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五年前白冰押着这个孩子到东阁。当时她如果亲手结果了她的性命,后面许多事,就不会发生。 “真是小看你了饭菜里的砒霜是你下的吧?你是想毒死谢容庭栽赃给我吗?”周瑜珏抬起她的下巴,眼神里带着藐视,“你未免太天真,谢容庭死在你的屋子里,你觉得,别人会觉得是你下的毒,还是我下的毒?” 辛桐的脸被她抬着,容貌艳丽,只有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周瑜珏。 这种淡漠的态度让周瑜珏感觉,好像辛桐处于上位,她现在才是任人鱼肉的那位。 “辛桐,我不想和你废话,你杀了我哥哥,应该就想到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周瑜珏手里拿着短刀,时刻可以在她身上划上一刀,结果她的性命。 “啊,被发现了呢。”辛桐眼里完全没有一丝害怕,也没有愧疚。 “你以为把你在警署里的钉子都扒光就有用了吗?你可以有人在里面,我就没有吗?百密必有一疏,哥哥死的那天,有个女人去看了他,我虽然不认识她,但是在门外接应她的人,居然是你的死士熙十三我调出了监控,查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叶白,她是你的军师对吗?”周瑜珏轻蔑地笑笑。 “那又怎么样?”辛桐双手双脚都被拷在墙上,这个姿势让她呈大字形贴在墙上,并不是很舒服。 “怎么样?我查得到叶白,我就查得到你!是你让叶白争夺哥哥的公司,让原本就困难的哥哥走进绝境吧!”周瑜珏在她的雪白的肌肤上划了一刀,流出血红色的鲜血,衬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十分的刺眼。 这让周瑜珏十分愉悦。 “是。”辛桐毫不犹豫地点头,让周瑜珏十分惊讶,她以为她至少会挣扎狡辩一下。 “嘉荣出了事后,哥哥为了救出嘉荣,正是需要金钱打点上下的时候,你却在这个时候,让叶白更加严厉地侵占他的事业,做出许多不择手段的事情,逼得哥哥无处可走,才在市内重做起了dp生意,哥哥交易的时间地点你不知到哪里偷来的,让警察当场将哥哥抓住,这些你认不认!”周瑜珏又狠狠地在她的身上划了一刀。 “认。”辛桐丝毫不觉得疼似的,轻轻笑了起来,“但是公司被侵占,完全是因为你哥哥太蠢吧?” 啪—— 周瑜珏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抓着她的领子,眼睛发红,“不许你说哥哥的坏话!” 辛桐侧着脸,头发盖着她的侧脸,她阴测测地笑了起来,笑得周瑜珏浑身发毛。 “还有一件事婚礼上那个视频,可是我叫人送给令千金的大礼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查不到吗” “我杀了你!”周瑜珏已经杀红了眼,刚要举起刀,却被一只手从后面抓紧了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手腕便一折两段,在那双手里,她的手掌居然就像脆生生的木条一样,一折为二。 周瑜珏惨叫出声,握着维持诡异形状的手,站在那里,望着身后一袭黑衣来者不散的男人,“熙c熙十三!” 原本听到她的惨叫,站在门外的人,就应该赶进来才对,现在却没有一个走进来,四周是可怕的沉寂。 这个时候,周瑜珏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可惜已经太晚了,熙十三已经掏出了原本应该在外面的守卫人手里的钥匙,解开了辛桐的手铐脚铐。 “看你,真是傻透了你觉得能在熙十三手里那么顺利地抓走我,只是一个意外么?”辛桐活动了一下因为锁了太久有点僵硬的手腕脚腕。 周瑜珏额头泌出一层薄薄的汗。熙十三怎么会在这里?阿瞒明明托人带了消息,熙十三被容淳抓了起来 周瑜珏忽然有个不祥的预兆。 “你也不必想着阿瞒了,你用她姐姐的性命威胁她,让她每天在我的饮食下毒,想看我心理失调而死就像我当初想对令千金做的那样。”辛桐十分顺利地看到对方瞬间僵硬起来的脸,“所以我派人杀了阿瞒的姐姐,十三给她带了她姐姐的断指,她以为你过河拆桥,昨晚就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你说你对嘉荣做了什么?”周瑜珏气得浑身发抖。她其余都听不到,只听到了关于嘉荣的那一句。 “我给她送了百日魂散,你知道这种毒药吧,出现幻觉之后,会不眠不休地被幻觉折磨,最后被自己活活吓死。”辛桐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啊,被你哥哥的人拦住了,不然还真是一场好戏。” “你当年嘉荣年轻气盛,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已经划破她的脸,还不够吗?你居然如此阴毒,要用五年的时间来置她于死地!”周瑜珏气急,看着辛桐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辛桐怒极反笑,眼神里点点都是愤恨,可她语气平缓轻柔,却不知怎么的,让人听得心惊胆战“不够,怎么会够?如果我抽了她的骨,扒了她的筋,那还叫差不多我这个人,最惜命了,她想要我的命,就不能怪我痛下杀手。” 周瑜珏听辛桐说完,忍不住害怕起来,这哪里是一个十岁的女生说得出来的话?这人根本就是天生心智失常! “所以你要杀了我?这里还是谢家,我还是谢家女主,你杀了我,谢家长老不会饶了你,谢容庭还躺在医院里,根本不会有人救你!”周瑜珏睁大了眼睛望着掌握着高高在上的辛桐。 “我怎么舍得杀了你?”辛桐挨近她,眼睛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两人眼鼻靠在一起,有一种亲密的感觉,“周瑜珏,你杀了我母亲,我不会那么便宜你的,何况这个时候对你动手,我是想被谢家人五马分尸么?” 周瑜珏被这个声音吓得瑟瑟发抖。辛桐那个时候那么小,那天晚上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加上对辛百沫动手的医生,她早就遣走了,她去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辛桐欺身上前,捡起她落在地上的小刀,抓住她的手,帮她把刀握到她的拳心。 周瑜珏看着眼前这张夺去人呼吸的美丽脸蛋,一时恍惚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辛桐靠在她的耳边,轻轻地为她掠去她额前的刘海,那声音简直就像耳鬓厮磨的恋人。 “好好享用你生命最后的时光吧,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了。” 熙十三退后了几步,距离她们几米远的位置,静静地冷观着。 刀身没入骨肉的声音。 “不要!”谢嘉平的惊呼在门口响起。 周瑜珏反应过来,看见忽然出现在门口的谢嘉平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容淳。 沿着他们的视线,往下看。 周瑜珏才发现,自己握着刀,没入了辛桐的腹部。 而刚刚那个笑容渗人的辛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着同样面容,却面容抽搐,十分痛苦c柔柔弱弱的辛桐。 周瑜珏脑袋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表白 谢嘉平走进病房,床上的人看着窗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阴翳似的。 谢嘉平环着胸,站在门口,远远地观察着她。 感受到他那丝探究的眼神,辛桐也望着他,彼此都没有说话,一时房间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母亲被关起来了,等着父亲处置,这件事,没有通知谢家长老,但是不知道能瞒多久。”谢嘉平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是吗。”辛桐收回视线,低头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漠不关心的态度。谢嘉平并没有和自己的交代的必要,是在试探她吗? 谢嘉平细细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辛桐腹部受了一刀,那伤口之深,几乎要去她半条命。她陷在雪白色的床单里,瘦弱得像是承受不了一丝一毫的痛苦。 “父亲还没醒过来,医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谢嘉平又道。 辛桐目光沉了沉。 谢嘉平还在盯着她看,用那种研究探寻的目光,这让辛桐十分不舒服。 谢嘉平转身走到门口,准备走,辛桐刚松了一口气,却感到他脚步在门口一顿。 谢嘉平背对着她,手还抓在门框上,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他的声音又沉又低,“辛桐,上次误伤你的杀手,当场被熙十三掐死。” 辛桐瞳孔缩了一下。 “我只是很好奇,母亲对你下手,熙十三为什么不杀了她?” 辛桐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她甚至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关于熙十三,她给谢嘉平和容淳的说法是,那天早上她派熙十三出去了,他回来之后知道她被周瑜珏抓走,立刻赶到东阁。杀了守门人,折断了周瑜珏的手腕,从刀下救下了她。 当时周瑜珏要和辛桐谈一谈,辛桐武功远在周瑜珏之上,她又受伤了,自己便让熙十三退到了安全距离,谁知道周瑜珏就在那一刻下了手。至于熙十三不杀周瑜珏,也是在情理之中,即使挨了一刀也不过是重伤,动了谢家主母就是要命的事情。她身份卑微,又怎么敢叫手下杀了谢家主母? 辛桐奇怪谢嘉平抓着这一点不放。 谢嘉平抓着门框的手收紧了力道,用力之大连他自己都觉得疼,“你不让熙十三动手,是真的害怕承担杀了谢家主母带来的后果,还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周瑜珏恨你入骨?” 如果只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辛桐演这一出,又是给谁看的呢?是什么理由,要她这样伤害自己,也要将周瑜珏置于死地? 辛桐捂着刚动完手术的伤口,轻淡地笑了笑,“这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嘉平咬紧牙关,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我” 辛桐抬起头,谢嘉平正好转过身,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却像是看着她的身后,“我对你” 辛桐皱起眉头,用奇怪的眼神等着他说下去。 谢嘉平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轻轻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出去。 留下辛桐一个人坐在床上,抓紧了手下的白色床单,谢嘉平为什么抓着熙十三这一点不放?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忽然耳边忽然又响起谢嘉平的话。“父亲却还没醒过来,医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吗?怎么可能,那点分量的砒霜,根本不足以致命。 “再也醒不过来”辛桐不自觉地念着这几个字,在口边仿佛带着魔咒,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疼了。 辛桐一直都知道谢容庭的病房在她隔壁,但是这三天,她都没有去看他。她下意识地排斥那个房间,或者说,她下意识地排斥那个房间里的那个人。 她恨不得他死,却又希望他活下来。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大感不妙,只好一天天拒绝去见那人。 这里是谢家的私人诊所,设计成干净的单门独院的小别墅,每个房间比酒店套房差不到哪里去。一到晚上,医生护士都守在楼下的房间,根本不会有人限制她跑来跑去。 辛桐轻轻地推开谢容庭的房门,她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想见的那人就躺在床上,月光打在他身上,刀刻一般的面容仿佛消瘦了许多,透出一些苍白的颜色,眼圈凹了下去,没有行将古木的颓废,倒是有一种吸血鬼一般的美感。 辛桐站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又仿佛穿过他落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先生。”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低声地呼唤他。 谢容庭自然是不会应的,闭着眼睛的他,看着没有任何攻击性,十分温顺的样子。 “先生。”辛桐又喊了一声。 谢容庭抬起头看着她,微微笑着的样子,像是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辛桐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谢容庭的手又宽又大,因为习惯于握枪和批改文件,双掌有着细薄的老茧。 这双手捏起棋子的时候,显得指节宽大,手指纤长,十分好看。 他的掌心很暖,总是覆盖在她的额头,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深黑的眼睛。 可是此刻,他的手指是冰冷的。 辛桐希望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却又期待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她。 忽然掌心的指尖微动。 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辛桐立刻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辛桐僵硬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慌乱,毫无预备地看着床上渐渐苏醒的男人。 床上的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半开的眸子,在月色下,显得十分明亮。 他用世界上最温柔的表情望着她。 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小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离婚 谢容庭和周瑜珏离婚的事情,这几天闹得满城风雨。 周瑜珏为人苛责残暴,与谢家又不是门当户对,加上周海峰一死,她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支持,众人早就猜测她这个位置怕是坐不久。 当初周瑜珏嫁入谢家就是因为她哥哥占着航海口的位置,谢家海外发展需要,才娶了她。现在航海口的位置落到了谢太子的手里,众人也都知道太子与母亲并不是那么亲厚。 至于谢家长老,也没怎么反对,毕竟周瑜珏是小家小户出身。听说这几日谢家长老正在四处搜罗大家出身的黑道小姐,谢容庭却并不怎么领情,冷淡的态度让谢家长老不得不把人请到了长老府。 谢容庭到的时候,谢家的老头子们正在喝茶,见他进来,不等他开口,就招呼他在边上的木凳坐了下来。 谢容庭长手长脚,正襟危坐,仪态端正,礼仪周到地给每个老人都打了声招呼。在场的老人,都是谢家辈分极高的人,即使上了岁数,却还是从眉目间依稀看得出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老人都是混成精的,开场先和谢容庭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谢家最近生意怎么样之类的场面话,谢容庭捡着字眼一一回答,做足了场面功夫。 “容庭,听说姓周的孩子已经走了?”沏茶的老人白发须眉,笑得十分和蔼可亲,给谢容庭递了一杯茶。 谢容庭站起来弯着身子接过茶杯,才坐回去,表情冷淡,“五叔公,人昨天走的。” “人好歹是我们谢家出去的,该给的要给足,不要叫人说我们欺负了人家。”被谢容庭唤作五叔公的老人是谢家长老的首脑,说完啜饮了一口茶。 “五叔公说的是。”谢容庭低头喝了一口茶,眸色深了深。 当他看到辛桐身上的伤的时候,他恨不能一刀杀了周瑜珏。但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周瑜珏毕竟是谢家主母,为了辛桐杀了她难免落人口舌,他不愿意这么快把辛桐推到风口浪尖。再来,周瑜珏到底还是谢嘉平的母亲,他不得不给谢嘉平一点面子。该给周瑜珏的东西,谢容庭也一点没有少她。 谢容庭并不是那种一时意气就乱了大事的人,很多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能忍。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谢五叔公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起来。 谢容庭正放下茶杯,手指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声音平稳,“多谢五叔公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容淳全面封锁了消息,谢家长老应该对他中毒的事毫不知情才对。 “叔公老了,有时候别人说话,要好半天才能听到,不过也好,难得糊涂才是福,老了自有老的好处。”五叔公一张脸在袅袅茶气后,历经沧桑的面容透出一种看破一切的了然。 谢容庭跟着笑了笑。谢家长老眼线众多,饶是容淳瞒得密不透风,也有漏风的网。他不担心他们知道了周瑜珏下毒,只担心他们对辛桐起了杀心。 “人虽然老了,眼光还是不差的,那几位大家出来的小姐,五叔公很喜欢吶。”五叔公又给谢容庭递了一杯茶。 这次谢容庭没有接。 谢容庭笑了起来,颇有一种大无畏的勇气,“我不会娶那些女人的。” 他这句话一出来,当场的几位老人都僵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容庭。他们都是坐惯了高位的人,就是谢老爷子在世,都不得不给他们三分薄面,谢容庭不知是发了什么疯,这样乱来! 五叔公一瞬间脸就沉了下来,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娶那些女人的。”谢容庭重复道。 “不娶那些女人,你想娶谁?”五叔公虽然生得和蔼,但是板起脸来,也是十分可怕的。 谢容庭抿着嘴巴,佛像一般凝固着。 气氛僵硬到了顶点。 “容庭,你可是有了喜欢的人?”坐在谢容庭旁边的秃顶老人轻声劝道,“你若是想跟她在一起,我们都不会反对,只是这谢家主母的位置,还是要门当户对才是。” 谢容庭听到这句话,便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辛桐的存在,并且也知道了她对他的意义。 “是啊,当年你父亲多少美人在怀,人也领了不少回来,我们说过一句没有?可你母亲的位置一样稳固,不然谢家早就大乱了!”又有一位白色唐服老人开口劝到。 “父亲在位时,后院多乱,长辈比我清楚,周瑜珏是按照你们意思娶的,孩子也是按照你们意思生的,今后我身边,只要一个女人,一个我想要的女人。”谢容庭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沉寂,没有什么波动。 在场的老人都是被捧惯的,从没人敢这么跟他们说话。当下都是怒了,五叔公看着和蔼,却是个一点就着的暴性子,脖子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混账!”五叔公暴喝一声,随抄了茶桌上的金蟾,就往谢容庭头上砸了过去。 这金蟾是茶桌上常有的吉祥物,若不是气到极点老人家还真不敢这么丢出去。这金蟾又是缅甸的上好翡翠制成,掂在手里很有分量。 用了十成力砸过去,谢容庭又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挺直着腰板挨着,金蟾砸在他的额头,流下一行血来。 谢容庭大马金戈地坐着,也没有伸手去擦的意思,双手放在两边的膝盖上。 五叔公这么一怒,剩下几个老人都上去拦着,生怕他再砸个什么上去把人给砸死了。 “谢容庭,你看清楚你跟谁在说话!我们还没死透呢!辛家那小姑娘无父无母来历不明,你敢叫她进了谢家的门,我就敢杀了她!” “她一直住在谢家。”谢容庭一句话差点没气得谢五叔心肌梗塞背过去。 “你!你好啊你!”五叔公脸色铁青,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旁边被七手八脚地按着坐下来,又有人顺气又有人给他递茶。 谢容庭无视这一片手忙脚乱,站了起来,鞠了一躬,“今天多谢各位长辈款待,时候不早,小辈不敢叨扰,先走一步。” “你不许走!” 谢容庭才不管背后的怒吼,径直出了茶室,门口等着的容淳刚才就听到里面的混乱,对上谢容庭满脸的鲜血,还是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谢c谢总?”容淳一脸担忧,赶紧从西装内口袋掏了手帕过去。 “没事。”谢容庭面无表情地接过手帕,摁住还在泊泊流血的伤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落。 谢容庭被谢长老暴揍一顿的事情很快就传到辛桐的耳朵里。当然,她只知道谢容庭忤逆长老的意思,不愿意娶其他女人,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总之知道谢容庭被打,辛桐还是很开心的,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晚上谢容庭来找她下棋,对谢容庭前几天冷冰冰的态度有了松动,坏心眼地戳了戳他额头包扎好的伤口,语气幸灾乐祸,“先生,那几个女人看着不错啊,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 谢容庭猛地抓住她来不及缩回去的手腕,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眼神很认真很深情。 辛桐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脸皮薄,没忍住脸红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相貌英挺的男人看着她,狭长凌厉的眼睛带着一种她不能理解的柔光。 辛桐只觉得被他抓住的皮肤一片炽热。 “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辛桐忽然想捂住耳朵。 “我喜欢” 辛桐没有捂住自己的耳朵,紧张之下不知怎么地捂住了男人的嘴,手掌里都是男人温热的呼吸。 男人露出探究的眼神。 辛桐看着他,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要不要吃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生日礼物 虽然是情急之下说了给谢容庭做饭,但辛桐也不好意思反悔。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了,索性到小厨房给谢容庭下面。 谢容庭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乖巧得就像是幼儿园等着老师发糖的小学生嗯,如果除去他额头的绷带不算的,看上去真是根正苗红的三好学生。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就端了上来,上面卧了个蛋,还洒了翠绿的葱花,看着就很有食欲,谢容庭抓着筷子,没有下手。 “怎么不吃?”辛桐端了碗坐到他对面,疑惑地看着他。 谢容庭看着漂在面上面的葱花,又看了一眼辛桐。其实我不吃葱这句话,愣是说不出来。 谢容庭最后还是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视死如归地将掺着葱花的面哧溜进了嘴里。 辛桐也动起筷子。 “很好吃,谢谢。”谢容庭将汤汁都喝了个干净。 “我不知道你会做面。”谢容庭从来没有在辛桐这里待到今天那么晚,偏偏辛桐白天吃得少,只有晚上饿的时候会自己爬起来给自己做吃的。 “我都会做,只是懒得做,谁喜欢身上油腻腻的。”辛桐撑着下巴,漂亮的脸蛋皱在一起。 “嗯,以后我做。” “你会下面?”辛桐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像是看到外星人的眼神。 不是她想打击他,每天在西装革履生杀决断的男人,真的想象不出围着围裙在炉灶之间打转的样子。 男人难得地露出一个算得上温和的微笑,“不会可以学。” 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是由这个男人说出来,居然让人觉得有一种甜腻腻的感觉——辛桐被腻得牙疼。 吃完热腾腾的面,感觉身上也舒服了起来。这样挨着坐在厨房里平常地吃顿饭的场景,让人觉得格外日常,也格外地舒适。 谢容庭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闲来一盘散棋,一碗热面,不管世外怎样萧瑟,这里都是一个宁静的归宿。 谢容庭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可今年没有人有过生日的兴致。谢太子惹了禤家的军师,两家消停了几十年的战火再次顺利蔓延。双方手下在各自的地盘上多次交火,一时人人自危。 谢容庭一从昏迷中醒来,就安排了和禤家掌门的谈和。已经进入了新的时代,双方都不愿意为小仇小恨浪费太多的兵马。谈和多少都有合作互利的意思,强强联合,对双方都带去了好处。 唯一受到严重损失的只有谢嘉平。谢容庭削弱了谢太子不少职权,一时权利架空。虽说在禤家白术的事情上,谢嘉平多少有些急功近利,却不致于惩罚到这种地步。不少人猜测谢容庭在外另有私生子,谢太子的位置危在旦夕。作为当事人的谢嘉平却仍是悠然,该忙什么忙什么,仿佛什么都与己无关。 而这段时间辛桐被谢容庭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别院重兵把守,除了谢容庭以及他手下的心腹,没人能出入。外人早在谣传周瑜珏离婚多少跟这辛姓的孩子有关,谢容庭这么一出,多少落实了众人的想法。 辛桐却仍然是把门一关,只看书下棋,管窗外天翻地覆。可暗地里,却通过熙十三传口讯,由叶白操纵,在意大利投资赌场和娱乐业,与当地的官员打通关系,辛桐要将自己的势力稳固在海外她敏锐地察觉出未来谢家与禤家合伙的可能性,一山二虎已经拥挤,何必给自己徒添烦恼?为人鱼肉,不如另外杀出一片天地。 她辛桐,不是为人伏低做小而活着的。 时光流水,看似平静无波底下却是暗波汹涌,在明争暗斗里,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外面天寒地冻,室内却温暖如春。点了一支檀香,昏暗的包厢,是观赏着对面的戏台绝佳的角度。 老人窝在最舒服的靠椅里,眯着眼睛沉浸在戏剧里。身旁跪着两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为他捶背捏肩。 戏台上的花旦步步生莲,伴着二胡叫板咿咿呀呀地婉转着戏词。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掀开水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老人面前。 听到声音,老人也不抬头,像是没看到他似的,继续听着台上的戏词,手掌随着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膝盖上。 那男人极有耐心,只静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那老人挥了挥手,伺候的两个女孩悄悄地退了出去,细心地合上了包厢的门。 老人懒懒地抬眼看了男人一眼,他虽然上了岁数,一双眼睛仍是清明,像是一眼就能将人看到底。 若是平常人被他这么盯着,八成要紧张,男人却仍是站着,没有害怕也没有拘谨。 老人见他无动于衷,收回了眼光,“你自小习惯了高高在上,一下摔得惨烈,难为骨气还在,怎么样,长居下位的滋味不好受吧?” “能居上者能忍下位,没有什么好受不好受。”男人缓缓回答道。 “下位者居久了,难免憋屈,又哪里有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畅快。” “只怕小辈不才,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就是你的东西,提前拿罢了,有我们在,你还怕什么?” “是小辈多虑了。” 白衣男人笑着,打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颇有一种自等狂风暴雨漫山亭的悠然。 辛桐正在专心地研究着棋谱,视线里出现一只手,替她落了一子,原本混沌的局势,瞬间就清明了。 棋艺高超固然可贵,可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样多事,难免让人厌烦。 “小桐,晚上你可要出去走走?”罪魁祸首没有做错事的自觉,悠悠然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只是阶下囚,哪有选择的权利,先生要我去,我去就是了。”辛桐没有给他好脸色,只放下棋谱,收起了棋子。 谢容庭知道最近关辛桐关得有些紧,辛桐平日不表现出来,心里不知凌迟了他几百遍。面上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去不去,你一句话。” “去。”辛桐干净利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笑话一场 最近谢家长老盯得紧,辛桐以为谢容庭今晚出去也会多重保护,谁知上车前,发现除了他们两个,另一辆车也就坐了两名谢容庭的死士。 谢容庭似乎精心收拾过,剪过的利落干净的发型,妥帖的黑色衬衫黑色裤子,肩宽腿长,模特一样的身材,往车里一坐,真有那么一点拍时尚杂志大片的味道。 辛桐坐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谢容庭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这是他身上经过干净漂洗后的衣服的味道,这是辛桐平日里最熟悉不过的味道,可她今天闻到却格外坐立不安,紧张得恨不能立刻扒开窗口跳出去。 大概是今天谢容庭看着她的眼光与平日格外不同,那压抑着什么一样的炽热目光。 啐,老男人!辛桐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车缓慢地开着,很快就到了闹市,在一处不起眼的街口停下。缓缓摇下车窗,窗外是一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商业写字楼。上面有“金鼎保安公司”这样老掉牙名字的招牌灯。 辛桐心里还在奇怪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谢容庭不急不缓地从车上的小冰箱拿出了一支红酒,给辛桐倒了一杯,辛桐接过他递过来酒杯,醇香红酒的味道让她更加迷惑。 谢容庭举着红酒杯,轻轻摇了摇,醇正的颜色流光一样在瓶底摇曳,和他眼神一样慢慢沉寂下来,“禤家帝江,谢家白虎,这里的帝江和白虎,象征着两家最高的武装势力,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绝对服从掌门,他们被选中后,就得到一个代号,然后纹上家族纹身” “熙十三肩膀上有一只白虎。”辛桐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在破碎的言语中,她并抓不到什么关键的信息。她不明白谢容庭为什么要说这些。 谢容庭看了她一眼,赞许地点点头,“很多人以为,死士由杀手组长的手下分部单独培训,帝江和白虎只是传说,实际上,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辛桐看着窗外的那家看着似乎有点寒酸的保安公司,忽然脑海里有点什么闪了过去,但是她不敢确定,只看着谢容庭,喃喃道,“难道说,这个保安公司就是” 谢容庭的沉默反而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辛桐因为疑惑眼睛里浮起白茫茫的一片。 “因为你将成为白虎唯一的主人。”谢容庭声音不大,在狭小的车厢里却分外清晰。 辛桐从他黑色瞳孔,可以看到自己影像,脸上带惊的表情。 谢容庭为什么忽然送她这么大一份礼物?再说,这东西认主人,哪里容得谢容庭说换就换! 似乎看出辛桐的疑惑,谢容庭低头浅斟了一口红酒,回味一番后,才睁开眼睛看着她,“他们就像是活着的机器,只要改变程序,重新设定就可以了。” 辛桐知道其中曲折没有那么简单,必定是经过了一番生死洗牌。她正在沉思中,却听到谢容庭的声音又响起。 “我在的时候,没人能害你一分,我死了,也要无人敢伤你半毫。” 谢容庭放下红酒杯,一字一句缓缓说着,倒像是一种宣誓。 为什么要把白虎让给她?为什么要保护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辛桐越想越疑惑,内心那朵疑云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要撑爆的地步,她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为什么?” 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神很炽热,不容她逃避的那种。 她被这种炽热的眼神烫到了,感觉脸上也被传染了,心跳声鼓动得厉害,她怀疑他都听到了。 男人看着她迷茫的表情,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你真的不知道?” 辛桐更加迷茫了。 谢容庭看了她一会,接着坐直身子,凑到了她跟前,脸逐渐在她面前放大。 辛桐僵直着身子不能动弹,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糟糕! “生日快乐。”男人这么说着,在她额头留下虔诚的一吻。 直到回到房间把门关上,辛桐满脸烫热还是没有下去。 辛桐如同困中斗兽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心火烧得她眼睛发红。 她在房间走了一圈,最后站到了一面墙壁面前,越想越烦躁,挥起拳头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辛桐拳风凛然,这一拳下去力可破石,转眼墙壁就开花一样裂开了缝隙。 她咬紧牙关。 就像是卧薪尝胆十年寒窗悬梁刺股只为了某一天杀了那个人,好不容易十年之后站在这个人面前,谁知道对手未开场前就已经弃械投降。 这种挫败不是一点两点的郁闷! 那个人还亲自把刀子交到她手里,眼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和喜欢。 她拿着这些烫手的东西,看着那把刀子,心里居然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刺下去。 她觉得这样举棋不定的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像个笑话。 谢容庭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她生日那天晚上,莫名其妙送了她一支堪比雇佣兵的战斗队伍,在问了为什么之后,得到的回答是一声苦笑,以及印在额头的吻,还有一句生日快乐。 辛桐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天是在自己的生日,说起来她也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人生第一份生日礼物居然是白虎这样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话说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谢容庭了 辛桐摸了摸额头,又想到那天晚上的留在上面略微冰冷的吻,吻额头怎么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看书向来认真的辛桐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走神了,胖婶儿见她捂着额头,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连忙上去给递了一杯茶。 “小姐,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心神不宁,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胖婶儿关心地摸摸她的额头,发觉温度没有异样之后,才稍微放心了一下。 心神不宁?她哪里有心神不宁?辛桐接过茶,刚想反驳。 胖婶却明白了什么似的,“是因为谢总这几天没有来吧?”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因为谢容庭一样 辛桐急得脸色发白,刚伸直腰板,又被胖婶按住了肩膀,问道,“辛小姐,你可知道,谢总为什么宁愿冒着惹恼长老的危险,也不愿意再娶?” 辛桐摇摇头。 “谢总说,要选一个喜欢的人谢总这人看着严肃,对感情却很专一呢,辛小姐,你要珍惜呀。”胖婶爱怜地摸了摸辛桐的头。这些日子谢容庭对辛桐怎么样,她看得最清楚。她是真心为辛桐好。 辛桐听她说了一堆,没办法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番话,举到嘴边的茶硬是没喝下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胖婶还要再说,却听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去,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谢总。” 辛桐感受到他逼近的气息,手不受控制抖了一下,险先把茶水打翻。 “小桐,怎么脸色这样差?”谢容庭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辛桐背脊发麻。 谢容庭将手里的大氅递给胖婶儿,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他像是刚从宴会上回来,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刘海全部固定到脑后,露出疲惫的面容,眼睑下浅浅的阴影。 辛桐原本心烦意乱,看见他疲惫的样子,一下又忘了刚刚在烦什么,沙发对面的男人,看上去仿佛几天没睡似的,脸上一股说不出的倦意。 “先生,怎么了?”辛桐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关心的语气。 谢容庭正给自己揉着太阳穴,听见她说话抬起头来,温文一笑,“没事。”他着手准备削弱谢家长老的势力之时,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两方谁也不敢摆到台面来,暗地里的刀光剑影,耗费他更多的精神。 “先生,这样晚了,怎么还过来?”辛桐看了一眼客厅的落地钟,此刻已经接近十一点,谢容庭很少这么晚过来。 “忽然就想看看你。”谢容庭很自然地回答,黑亮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辛桐脸上一热,刚放下茶杯的手指忍不住扣起沙发的边沿,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听到谢容庭的声音有些沙哑。 辛桐猜想他大概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正想着,就听到谢容庭说了一声,“有水吗?” 胖婶儿见谢容庭进来,知道他刚忙完,急匆匆赶来见辛桐,便识趣地退了出去,此刻只留下他们两个。 “先生,我去泡茶!”辛桐巴不得有机会离开谢容庭的视线范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到小厨房。 谢容庭喜欢黄山云雾,幸好厨房都是备着的。辛桐正打开茶叶,忽然就想到,什么时候轮到他来伺候谢容庭了? 边愤恨地想着,边烧起了水。 辛桐正在等水烧开,谢容庭便晃了进来,斜斜地靠在门口,看着辛桐忙碌的背影。 辛桐被他盯得极其不自然,那人却没有一点自觉,硬是走到她身边,在她准备茶叶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洗起了茶盏。 谢容庭的手指修长美丽,动作轻柔缓慢,一缕刘海落下,挡住他细长的眼睛。意外地让人觉得很迷人。 辛桐在旁边看得眼睛发愣。 “怎么了?”谢容庭感受到她的视线,抬起明亮的眼睛看她,眼神相碰间,辛桐快速地转移了视线。 烧水壶恰到好处地烧开了,辛桐立刻泡起茶,这边谢容庭略湿的手指给她递过来洗好擦干的茶盏。 辛桐默默地低头泡茶,不管怎么样努力,还是无法忽视旁边的人身上熟悉且带有压迫感的气息。 她忽然想到刚刚胖婶说,谢容庭跟谢家长老说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谢容庭会有喜欢的人吗 “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独占欲 “小心!” 失神之间,听到谢容庭的一声惊呼,接着手里的水壶被抓住。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谢容庭接过她手里的水壶,略带埋怨道,“水都满出来了也没看到,万一烫着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宠溺多于埋怨的。 谢容庭挨着她的肩膀,动作优雅地给自己泡茶。 明明宽敞得不得了的厨房,辛桐此刻却觉得拥挤无比,靠着谢容庭肩膀的部分,仿佛能感受到他皮肤上温度,就像那天他冰冷的吻一样 “先生,散步,我们先去散步!”辛桐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安全距离看着他。 谢容庭看了一眼茶,又看了一眼辛桐,再看了一眼窗外唰唰的北风,“外面” “没关系的,其实也不是特别冷!”辛桐连忙打断他,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跟他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就好! 谢容庭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茶壶放下了,“也好,反正这么烫,我也喝不下。” 刚出门辛桐就有点后悔了,虽然今晚没有下雪,外面却还是冷得很,她刚抽了一下鼻子,脖子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围住了。 回头,对上谢容庭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笑容,他正在给她围上自己的围巾,“当心着凉。” 辛桐将脸埋进围巾里,上面还带着谢容庭身上的温度和干净的香味。 从谢容庭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张娇小的面容,眼睛从下往上地看着他,某种小动物一样无害的眼神。 好可爱。他忍不住这样想着。 辛桐将手揣进口袋里,转身走了出去,谢容庭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 两人沿着月光并肩走在萧条的藤架下。 即使换了个大一点的地方,也完全无法削弱谢容庭的存在感。 走路时候叠交在一起的影子,像是依偎一样亲密。时不时会碰到一起的肩膀,还有呼吸之间都是那人熟悉的味道。 以及男人偶尔投过来的视线,只看着她一个人。 辛桐有一种,不管逃到哪都是这个男人的错觉。 辛桐心下更加慌乱,快走了几步,无奈男人手长脚长,很快就被追上,在两人的手臂无意间碰到的瞬间,辛桐就像是炸弹爆炸一样退到几步开外,彻底炸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地对她好,莫名其妙的眼神,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态度! 忽然的怒喝让谢容庭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却不难听,带着一种诱惑般,“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辛桐心虚地瞪着他。 “你真的不知道?”谢容庭将套着鹿皮手套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 辛桐紧张地看着对方的手离她越来越近,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谢容庭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因为不满她躲闪的眼神,而低声命令道,“看着我。” 辛桐想打开他的手,却受到诱惑似的,颤抖着将睫毛抬了起来,对上他的漩涡一样让人沉溺的黑色瞳孔。 谢容庭只看着她,满眼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眼神。 辛桐心脏跳得厉害,只觉得下一秒就要从嗓子跳出来。 “小桐,我对你,是什么意思。”谢容庭一字一句,不轻不缓,是不容许她再有退路的坚决。 抓着下巴的手指也带着不容逃避的坚决。 辛桐心里其实已经很清楚那个答案。 她从来没被人这样要挟过,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这样被动。脑袋里警铃大作,她忽然后悔问出了那句话。 她现在只想转身就跑。 她的脚步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察觉到她想要逃跑的意图似的,男人戴着手套的手指落到她的颈后,将她轻轻地顺进怀里,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贴到了心口的位置。 感受到男人滚烫的体温之后,清晰地听到来自胸腔下鼓动的心跳,激烈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一样。 “听清楚了吗?”头顶的声音真实得让人觉得可怕。 辛桐瞳孔骤大,在抬起脸的时候,毫无准备地接受了男人落在她左眼上的吻。 很轻很轻的一个吻,接着是右眼c脸颊c鼻尖,每一个吻都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碎什么一样,让她心尖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最后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狭长的眼睛盯着她。 清清冷冷的月色下,很近很近的距离,辛桐几乎可以数得清他的睫毛。 谢容庭双手扶住她的脑袋,迫使她正对着自己,无法再去看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东西,“你呢?” 辛桐的脑子乱糟糟的,实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和我一样吗?” 辛桐无意识地点点头。 男人欣喜的神色一闪而过,低下头吻住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躲开,两片嘴唇相碰的时候,辛桐脑袋轰地一声,原子弹轰炸瞬间的空白。 唯一感受到的只是男人略微颤抖的嘴唇,带着温热贴住了她的。这样简单的事情而已,却让人觉得十分美好。 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在这停顿里,像是给她逃跑的时间一样,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畔,眼神在她的脸上来回,要将她的容貌刻进心里似的。 盯着男人因为轻轻的一吻而带了点血色的嘴唇,忽然又有了想要接吻的冲动。在这样想着的同时,有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 男人没有再碰他,只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一样笑了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走吧。” 这么说完,手被男人宽厚的大掌从口袋抽了出来,紧紧地握着,慢慢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 两人肩并着肩,沿着来路,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直到躺到床上,辛桐还是无法平静心绪。 眼前总是忍不住想起谢容庭的脸,以及落在她脸上细碎的亲吻,还有男人让她脸红心跳的话语。 谢容庭喜欢她。 不管是接吻时候颤抖的嘴唇,还是狂烈的心跳,还是只看着她一个人的眼神都在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啊”辛桐捂住脸,将整个脑袋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悲鸣。 比起谢容庭的心意,让她更加困扰的是自己的心意。 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他,就算是接吻,也觉得很享受这样的自己,更加可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试图回忆起来而眯起来的眼睛,却跌入了更深的回忆里。 杀死师父的谢容庭,那张可怕的脸,和现在温柔笑着的男人,好像并不是同一个人。辛桐心里细微地松动着,说不定这样更好,假装并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如果你不是谢容庭就好了”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细不可微的声音就这样轻轻消失在夜色中。 送走辛桐后,谢容庭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一个人静静地沿着院子的小路走着,品味着刚才发生的一点一滴,忍不住勾起唇角。 只是拥抱而已,就已经心跳得不行,接吻的时候甚至指尖都开始颤抖起来。才刚分开,却想立刻见到她。 明明想要走回自己的屋子去,走着走着,直到站到辛桐窗下,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心情之乱 想要见到她的心情那么明显,就算是心里想隐藏,身体却比大脑先做出反应。 谢容庭没有马上离开,静静地站在窗下,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 他静静地看着,仿佛看着想要见的那个人就会出现一样。 谢容庭不知站了多久,最后看了一眼,才转身走出了院子。刚出了院门,角落里一抹白色的人影便站直了身子。 谢容庭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穿着白色的大氅,衬得面色出尘,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一种酷似谢容庭的冷漠,就像此刻他的言语一样,冷冰冰的,“父亲。” 谢嘉平原本只是出来走走,却无意撞见了谢容庭和辛桐牵着手,并肩静静走在月色下。 他胸口一窒,居然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于他,辛桐只是转身的背影,决绝得很熟悉。甚至在开始之前,他就已经结束了对辛桐的心情。 谢容庭比他早遇见辛桐五年,这是命,他敌不过,就不会去挣扎。 他以为自己无欲无求,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动容。 辛桐站在父亲身边的时候,偶尔抬起头,眼里那种温柔的笑意,是在他面前从未流露过的。 可是,父亲,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辛桐?他是真心的吗,还是看着辛桐的时候,却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样想着,谢嘉平简直不敢再去看辛桐幸福的表情。他为辛桐而心痛,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甚至不觉得那是自己会说出来的话,“看着她的时候,是在看着瞳小姐吗?” 话一出口,谢嘉平才发现自己犯了大忌,可他没有打算收回这句话,脸色平静地盯着谢容庭,等待他回答一样。 谢嘉平以为谢容庭会和以前一样生气,可是谢容庭并没有。 谢容庭也以为自己会生气,可是再次听到那个名字后,他却很平静,在确认对辛桐的感情后,他已经将瞳彻底翻页,只有别人替他心心念念。 比起瞳,更让谢容庭惊讶的是谢嘉平。 从小谢嘉平就给他一种谨慎恭谨的印象,大事不错,小事更加细心,像是一碗温吞吞的白开水,烧开了也是淡然无味的样子。这样不顾身份,不计后果,冒冒失失地冲自己父亲质问,真是第一次。 谢容庭冷冷地看着他,只要想到他对自己的女人抱有那样的心情,就算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都难以克制地想要杀了他。 谢嘉平知道他并不会回答自己,他跟辛桐又算什么呢?连朋友都算不上。没有立场问这句话的自己,站在谢容庭面前简直就像是傻瓜。 “我给过你机会,可伤害她的人是你。”谢容庭在看到对方瞬间苍白的脸,因为他的软弱而得意地笑了出来。 谢嘉平无法反驳,不管是储风还是禤家的人,都是自己的原因才会伤到辛桐。 “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伤。”谢容庭悠悠然地点了一支烟,吞吐之间很有一种性感的味道。 谢嘉平看着烟雾袅袅,遮盖住谢容庭深刻的五官。 “我说过吧,把你的心思藏好,”谢容庭弹了弹烟灰,口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再有下次,真的会杀了你。” 他随意的态度,以及压倒性的气势,根本不是谢嘉平能够比拟的。 这是一个比他强大许多倍的男人,有着无法让人拒绝,无人可以压制的力量。 辛桐昨晚没法睡着,胡思乱想到天色微光,才昏昏睡去。她很少睡懒觉,第二天居然睡到中午才起来。 一整天浑浑噩噩,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谢容庭。散步看见万物萧条,想到谢容庭最喜欢的紫薇花谢了。看会书,想到这本书还是谢容庭两年前送给她的。喝口茶,会想到这茶是谢容庭专人为她采的 地方那么大,好像哪里都是谢容庭的影子。 静下来想,辛桐才发现,原来这五年里,谢容庭一直对她很好,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些好从头再想起来,简直一件件都清晰了起来。 就像是浮现在眼前一样。 她走神得厉害,以至于谢容庭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 胖婶知道辛桐是因为谢容庭才魂不守舍,一看到谢容庭来,就悄悄地遣散了所有人,适时地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 辛桐抱着膝盖陷在沙发里,眼神望着窗外,不知在看着什么出神。 谢容庭走过去,捡起她的书。听到声响转过头的辛桐,在看到他的脸那一瞬间,脸轰地涨红了。 谢容庭满意地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 辛桐假装没有看到他,转头继续望向窗外。 “来下棋。”身后的男人把棋盘往她面前一放。 两人挨坐着下棋,可是辛桐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在不知第几次看着对方的脸发呆被逮住后,无法收回的视线,被牢牢地抓住,就在手被谢容庭抓住的瞬间。 像要在提醒她一样,含着笑的眼神,勾着的嘴角昨晚隔着手套牵手,没有办法感受到彼此的温度。现在肌肤之间,有一种清晰明显的灼烧感。 “我想吻你。”谢容庭像个孩子一样忽然提出任性的要求。 “啊?”辛桐未来得及反对,谢容庭已经转过身,缓缓地靠近她的脸。 辛桐看着眼前的人脸靠越近,一下屏住了呼吸,紧张得往后退了一下,男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愿,继续挨近她。 辛桐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在窗几明亮下,看男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五官,有一种羞耻和不安的感觉。 以为要落下来的吻,在最后却停了下来,鼻尖抵着鼻尖,他蹭了蹭,四目相对间,感受到他愉悦的气息。 他的眼睛黝黑如墨,望着你的时候,会有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辛桐忽然觉得很危险。 谢容庭缓缓靠近她,像是试探一样,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口。退后一点,观察着她脸上的反应。 她紧紧盯着他的唇畔,也直起身子。在对方露出诧异的表情之后,犹豫着凑上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男人眯起危险的眸子,在她来不及撤退之前,抬起她尖俏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比起她的笨拙,谢容庭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先是细细品尝着她唇畔的柔软香甜,接着唇舌相交,像是要传达自己的心意一样,不急不缓地吻得辛桐瘫软在怀里。 最后分开的时候辛桐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迷离,气息不平。 反观谢容庭却只是微微喘着气,低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手指温柔地揩拭着她的脸侧,只是接吻,却激动得手臂都在微微的发抖,心脏剧烈跳动到快要死掉的程度,“喜欢你。” 听到告白,没有露出高兴神色的辛桐只是别开他的视线,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只露出耳朵部分红红的一片。 不管男人怎么想抬起她的脸,都会被打开,打定主意不看他的辛桐,鸵鸟一样的状态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男人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一样,他紧紧地抱紧怀里的女人,轻轻地吻住她柔软的头发,眼神带着一种可怕的执着。 真希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样她的眼里就只能看到自己,无法把眼光落到无聊的人身上。 想要独占她。 哪怕只是一秒,也不愿意她转移目光,都是属于他的,眼睛c手指c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也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 44章 恋人 谢容庭第一次拎着食材进门的时候,辛桐的确有小小地惊讶到。 以后我来做饭。男人是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她也从来没有当真。 直到男人在流理台精心把安格斯牛肉切成对半之后,辛桐才对谢容庭在做饭这件事情有了实感。比起坦然接受这种形态,甚至能帮忙打下手的辛桐,所有人的反应都属于过激。 一开始抢着要上来干活的下人,面对一张张仿佛要哭出来的面孔,辛桐能做的也只是苦笑而已。容淳第一次看到两个人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还揉了好几次眼睛,掐着手臂感觉到痛感才发现不是在梦境里。 最后习以为常的下人在谢容庭来的时候,很自觉地尽数退了下去。除了感受到谢总时刻觉得他们很碍眼杀人一样的眼神外,还有就是无时不刻在两人周围散发出来的恋爱光芒,简直要分分钟射瞎众人一对对狗眼。 就连辛桐也敏锐地注意到,从监护人到恋人身份的转变,两人完全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在认输一般承认自己心意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反而比以前更加舒适。 谢容庭端着煎好的牛排放到桌子上,辛桐已经摆好了刀叉和餐巾,顺手接过谢容庭刚做好的黑椒汁。洗好手的谢容庭一转身,接过辛桐递过来的擦手巾擦手。 “抱歉,我只会做西餐。”谢容庭边擦着手,边看着身旁在洗手的辛桐,略带歉意地笑道。 辛桐没有说话,低着头笑了笑,洗干净手后把水龙头关上。站在一旁的谢容庭拉过她的手,很温柔地用自己刚使用过的手巾,一根根地帮她把手指上的水迹擦干。 手指隔着柔软的手巾纠缠的感觉很温情,这样子日常的行为每一天都发生,却觉得永远不会有厌烦的一天。 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个人很自然地接吻了。 分开的时候觉得有点害羞,而微微脸红的辛桐最先转移了视线,坐到桌边。谢容庭随后跟着坐在她旁边。 原本宽大得足以容下十几个人的餐桌,被谢容庭换成了只容得下四个人的小圆桌,现代感十足的厨房出现一张古老的圆木桌虽然很突兀,却因为可以挨着肩膀一起吃饭而避免了被辛桐挑剔的眼光丢弃的命运。 “我不知道你还会煎牛排。”辛桐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 “以前一个人在美国的时候自己会做饭。”谢容庭温和地回答着,在身边一脸幸福享受着美味的辛桐让他也感受到了快乐。 “美国?”辛桐才模糊地想起来,谢容庭上面好像还有个哥哥,作为庶子生活在谢家,想必不是特别愉快的经验。和谢嘉平作为继承人去美国分公司历练完全不同,背井离乡的时候应该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因为一些原因”过去的事情没有重复的必要,谢容庭是这样想的。 “是因为你哥哥吗?”辛桐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个,关于谢家长男,她的唯一印象,是禤谢两家斗争中可怜的牺牲品这样而已。 听到哥哥这个词,谢容庭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逃过辛桐的眼睛。 “怎么回事?”辛桐的眼神让他无法撒谎。 “我杀了他。”谢容庭云淡风轻地切下一块牛排,精心隐藏多年的秘密,居然可以很轻松地说出来,“假扮成禤家动的手,把他炸死在车里。” 辛桐并不诧异于谢容庭对自己亲生哥哥下手的事情,反而对他使用和自己相似的手段感到不可思议。 为了杀掉谢容庭,训练出几乎和禤家一模一样的杀手。谢容庭和自己一样,为了掩饰自己罪行不约而同栽赃到禤家身上,不管是谁都好,碍眼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除去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类人。 辛桐盯着他俊美的面孔,想到几个月前自己还想要他的命,现在却和他坐在一起,甚至有一种更想要进一步了解对方的心情。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完全失控的自己很可怕。 “先生”辛桐抓紧了刀叉,现在说出真相的话,大概就可以摘下面具坦然面对他了吧? “我讨厌欺骗,”谢容庭抓着刀具,面无表情道,“伪装成友爱的兄长,结果想要的只有我的命而已。” 辛桐看着谢容庭的脸,梗在喉咙的话没有办法再说出来。我也一样,为了杀掉你和你身边的人,不管多不情愿,这五年都扮演着乖孩子的角色。 面对着温柔对她笑着的男人,她没有办法开口,只是低下头继续吃着牛扒,明明那样美味,嚼在嘴巴里却失去了味道。 “小桐是独生女吧。”谢容庭停下刀叉。他调查过辛桐的身世,明明清楚却还是问了出来。 辛桐眼神沉了沉,笑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又戴上了厚重的面具,“是啊。” 辛桐勉强的微笑不知为什么让谢容庭有一种不安,但是一晃就过去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完厨房,谢容庭把最后一个碗放进碗柜之后,辛桐便上前帮他解开围裙。 因为挨得很近可以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就连低垂的睫毛下的阴影也看得很清楚。谢容庭伸出手配合她帮自己把围裙脱下,这样的日常就像是平常夫妻一样。这种想法让谢容庭心里一动。 正在辛桐把围裙挂上墙壁的时候,谢容庭从背后抱住了她。 想一直这样过下去,每天一起做饭一起洗碗,老了就牵着手慢慢地散步。因为太幸福而害怕失去的不安让谢容庭开始害怕,总有一种会失去的感觉。 辛桐缓缓放松僵直的身体,这样温暖的怀抱足以驱散寒冷的冬天。 谢容庭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脑袋抵在她的肩窝蹭了蹭,安静下来之后呈现出一种乖顺依偎着的姿态,明明高大的个子此刻却像大型犬撒娇一样趴在她身后。 “小桐” “嗯。”辛桐应道。 “小桐。” “嗯。”男人并不是真的有事要叫她,而是无来由的不安,所以下意识地想要听到自己的回应,辛桐对这种陌生形态的谢容庭感到十分有趣。 “怎么办”男人在耳边苦恼地低声喃喃自语,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他并不是在问她,而是在和自己对话。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在烦着他,可是面对这样的谢容庭,辛桐也觉得很喜欢。 这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呈现出来的一面,不管是不安还是焦躁或者是烦恼,都只给她一个人看而已。 谢容庭将她的身子反过来对着自己,在对上辛桐的眼神之后,就着抱着她的姿势揉乱她的头发。 辛桐纵容地让他弄乱,最后还是忍不住拍开了他的手,“乱糟糟的” 谢容庭嘴角含笑,目光温柔,伸出手指,耐心地帮她顺着乱掉的刘海,把最后一些头发掠到耳朵后面。手指触碰着她温热的脸颊,忍不住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分开的时候辛桐假装恼怒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对方抓住她的手,在指尖留下细密的吻。 “头发长了。”辛桐抽出手指,在他稍微显长的刘海上拨了拨。 刚刚做饭就发现了,一直遮挡住视线的刘海,经常会刺进眼睛里,让三番四次去拨弄。 “要帮我剪头发吗?”谢容庭难得的征询着别人的意见。 辛桐的手还停留在他的头顶,顿了顿,笑道,“会剪得很丑的。” 谢容庭坐在椅子里,脖子上围了一圈黑布,乖巧得像是准备用餐的巨型婴儿,辛桐站在他身后,细心地帮他剪头发。 谢容庭任她在自己的头发上大肆发挥,细碎的头发不停地从头顶落下,落在身上的布上和脸上。 辛桐眼神专注,拿着剪刀一点点得修理他过长的头发。 辛桐身上熟悉的味道,一点点落下来的头发,舒服到发麻的头皮这样的氛围让他有一种现世安好的感觉。 想快点把头发留长,这样就可以叫辛桐再帮他剪一次。谢容庭这样幼稚地盼望着,却没有说出来。 剪完头发之后,辛桐把围在他脖子上的布拿开,用一块没有用过的海绵把他脸上的碎发擦掉,又用吹风机吹了一遍,确认没有碎发后辛桐才满意地打量起自己的作品。 谢容庭的头发剪得极短,几乎露出发青的头皮,但是并不会显得难看,反而整个人精神利落很多。 “剪得短一点,不会长太快。”完全不了解恋人心情的辛桐自以为体贴地这么说道。 剪短的头发至少两个月不会再长长了。 谢容庭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把不懂事的恋人拉到自己膝盖上坐下,惩罚一样低头咬住了她的嘴唇,不让这张嘴巴有机会,再次说出让自己不愉快的话。 放开怀里的人后,额头又被恼羞成怒的辛桐很不温柔地弹了一记。 谢容庭低声笑着,捏住了她的鼻子。小孩子一样的报复行为遭受到了对方的严重鄙视。 “你小时候一定很讨人厌。”辛桐从他手里逃脱之后这样总结。 谢容庭眯起眼睛,太遥远的记忆让他停顿了好一会,因为庶子而不被看好的身份,小时候跟他说话的也就只有后来死在他手里的哥哥和瞳而已。“是挺讨厌的小桐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辛桐听到他的回答,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接着就被谢容庭的问题卡住了。 小时候的样子啊辛桐歪着脑袋想了想,和师兄弟在院子里玩得满身是泥回去被师父责罚的事情浮现在脑海里,“很皮” 谢容庭伸出手贴上她的脖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种类型”把当时师父评价自己那段话说出来的瞬间,辛桐难过了起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愧疚的心情。 注意到辛桐的低落,谢容庭大掌抚摸着她的纤长秀美的脖子,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想生个女孩,像小桐一样最好。” 辛桐听完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想看小桐小时候的样子,如果生个女孩子,一定和小桐长得很像,”谢容庭想象到未来的样子,脸上的线条都温和了起来,“周末一起去游乐场玩,和小桐穿一样的衣服,我会给你们拍很多的照片。” 辛桐没有说话,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抽痛起来。 如果谢容庭知道自己曾想杀掉他,甚至给他下了砒霜,还会原谅他吗?虽然此刻是真心的,可是那五年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全部都是幻象,不管怎么催眠自己都好,恨着谢容庭的自己,的的确确存在着,并且有一种不会消失的执念。 “小桐?”谢容庭看着辛桐。 辛桐抬起头,看着眼前满脸真切的男人,心里的恶魔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脱口而出,“我” 那五年都是骗局,杀掉你一度是我活下来的动力,就算现在坐在你面前,也有偶尔会生出要杀了你的冲动, 谢容庭拉起她的手腕,疑惑地发了一个鼻音,“嗯?” 最后还是无法开口的辛桐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安地抱住了眼前温暖的躯体。 就算是这样紧密地拥抱,还是觉得心里很空虚,辛桐很清楚她距离他还很遥远,无数的谎言和过去横亘在中间,不管怎么重复着喜欢,也无法填补中间的空隙。 全心全意陷在热恋中的,从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不许撒谎 距离谢容庭向辛桐告白,过去了两个月。上面新上任的h市市长这段时间谢家长老与谢容庭相互牵制,一时看上去也风平浪静。 进入一月份之后天气冷得更加厉害,一开门就是哗哗的北风。 辛桐十分佩服谢容庭,在这种天气还能每天早起给自己做早餐。 光是想到那个路程辛桐就觉得谢容庭真是一个有毅力的人。 “先生不怕冷吗?”辛桐站在谢容庭旁边。 谢容庭正举着平底锅煎蛋,简单地回答道,“运动起来就不冷了。” “只要到冬天就很想睡觉。”辛桐想起以前每到冬天为了不早起练功而被师父揪着耳朵拖到雪地的可怕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习惯就好。”谢容庭宠溺地笑一笑,一颠锅铲,鸡蛋在空中翻个身,漂亮地落回了锅里。 容淳在客厅里用电脑整理谢容庭的行程,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嗤笑一声。谢容庭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会准时五点起床起来跑步运动,这个习惯维持到现在,谢容庭完美的身手并不是因为天赋使然,而是比别人更加努力罢了。 谢容庭煎好鸡蛋,辛桐默契十足地从碗柜摆出两个碟子。谢容庭把煎得外焦里嫩颜色金黄的鸡蛋放进碟子里,转身关掉煮着的牛奶,接过辛桐递过来的碗把热气腾腾的牛奶倒进去。 辛桐把牛奶鸡蛋端到桌子上摆好,谢容庭擦干净手之后端着正好烤好的面包上桌。 不喜欢吃面包的辛桐皱起了眉头。 辛桐不喜欢吃甜的东西,连带着甜面包也不喜欢。可是她并不打算勉强只会做西餐的谢容庭,只好勉强自己吃下虽然美味却始终无法相爱的面包。 辛桐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脸上却渐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是甜味,而是咸味的面包,配着牛奶喝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谢容庭冲她温柔地笑笑,因为看辛桐前两次的吃面包微皱的眉头,猜想她大概是不喜欢甜食,所以不动声色地换了咸面包。 辛桐感受到被关心的心情,抬起头朝谢容庭笑了笑,谢容庭抬起手揩去她嘴角的面包屑。 两人明明没有说话,眼神交换间,却满满的都是温情,再也容不得第三人的气氛。 “”客厅沙发上的容淳冷冷地看着恋爱中完全无视他存在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合上电脑,默默地走了出去。 “啊”容淳走到走廊才发现老管家也在。原来被那两个人余波伤及的不止他一个,这样想着容淳觉得自己其实也并不孤单。 “早”容淳跟老管家打着招呼。 “啊,容先生早。”老人家将手拢在袖子里,脸上的悠然和容淳的悲壮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冷啊。”容淳抽了抽鼻子,为自己不得不得在这种风雪交加的日子站到门外的命运感到凄然。 希望谢总和辛小姐的热恋期能快点过去 事实证明容淳真是想太多了,直到二月份情人节来临前,两人恋爱的氛围不仅没有降温,还有一种越演越烈的趋势。 想要两个人名字的定制项链的谢容庭,拉着容淳四处寻找最好的工匠。说实话,容淳觉得这并不在自己的工作范畴之内,但是面对谢容庭执着地眼神,却无法说出不字。 名单上最后一家是声名远扬的“锦染”金玉店的当家。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好不容易找到街口隐蔽的店,被橱窗里精细的手艺震慑到,谢容庭执着地想要这家师傅为项链打造出最美的形状。 “啊,师傅不在哩。”说话的小助手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让容淳惊讶的是看着纯良的小白兔居然学不良少年留着长发。差不多到肩膀的样子,用马尾扎起来,露出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整个人瓷娃娃一样可爱。 “麻烦找一下,我们昨天打电话预定过的。”容淳站在首饰柜前,面无表情地扯着谎。 年轻的小助手完全没有怀疑的样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师傅不在。” 容淳为难地看着谢容庭,后者冷冷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散发着恐怖的气场。 小助手频频打量着谢容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怔住。这张脸,有点像那个人,却比那个人阴冷许多。 他继而笑了笑,世上相似的那么多,巧合罢了。 小助手有点动容,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相似,他也无法拒绝这张稍微相似的脸。 “那个你们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吧,师傅一定在的。”小助手小声地喊住脚步沉重的男人。 直到走出古色古香的店铺,坐到车的后座里,谢容庭都没有再开口。 “谢总,要不算了吧?您去俄罗斯的车是明天早上。”容淳小心地提醒着。 “这里是谁的地盘?”谢容庭合着眼睛,闭目养神。 “谢总,这里是少爷的地盘。”容淳回答道。 “那就交给嘉平去做吧,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成品。”谢容庭睁开明亮的眼睛。 容淳只好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拥堵的交通路况让车子仿佛永无期限地堵了起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虽然打了雨伞,谢容庭身上还是湿了一大片。 已经很晚所以没有去找辛桐,而是回到自己的主宅。可是刚走进客厅,就看到蜷缩在沙发里睡着的娇小的人影,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毯子。 “谁让辛小姐睡在这里的?”谢容庭不悦地蹙起眉头,却不忘压低声音。 老管家给谢容庭递过一条干毛巾,小声地回答道,“辛小姐十一点就过来等了,老奴劝不住啊。” 谢容庭没有接毛巾,小步地走到过去,没想到还是惊醒了沙发上的人。 “先生”辛桐抬起眼,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模糊的人影,下意识地靠过去。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谢容庭伸出手自然而然地伸出双臂,一脸心疼地将她打横抱起来。 “冷”辛桐仿佛还在睡梦中,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就窝着继续睡了过去。 谢容庭收紧了怀抱,听着怀里有节奏的低低的呼吸声,他将下巴搁到她的头上,叹了口气。 且不说外面下着大雨,他也实在不忍心把熟睡中的辛桐吵醒。思索了一会,谢容庭还是抱着辛桐,一步步地走上楼梯,将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 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躺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一对眼睛滴溜溜地跟着他打转。 谢容庭居然被她盯得脸上冒汗,就算每天会去找辛桐,却从来没有过夜,跟不要提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不好意思,但事到如今,也不好把她再赶回去。 谢容庭进更衣室换上宽松的灰色睡衣,再回来的时候,辛桐已经闭上了眼睛。 虽然极力克制着呼吸声,谢容庭还是从她泛红的两颊看出她是在装睡。 没有打算戳穿她,谢容庭关掉了房间最后一盏灯,全身僵硬地躺进被窝里。被辛桐捂得暖暖的被子裹在身上十分舒服。 窗外的暴雨淅沥沥,房间挂着厚重的窗帘,黑暗中听着那雨声像是一支舞曲,感受着身旁辛桐令人安心的存在,不由得感到十分舒服。 谢容庭不自觉放松了心情,双手放到脑袋背后枕着,睁着眼睛盯着逐渐在黑暗中显现出形状的纱帐。 感到旁边的人动了一下,接着一股温暖挨近了自己,辛桐靠了过来,枕着他的肩膀。谢容庭自然而然地伸出一支手臂将她包进怀抱里。 还好黑暗中,都看不到两人瞬间红起来的脸。但是这样手脚相拥的姿态,让人身心都觉得无比舒畅。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谢容庭最先打破了静谧。 “我c我没有等你,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连忙的申辩换来的是一个热情的吻,分开的时候谢容庭捏住了她的鼻子,在黑暗中低低威胁着,“再撒谎就亲到你说实话为止。” “”仿佛害怕接吻似的,辛桐立刻闭上了嘴。 “为什么等我?”谢容庭没有松开捏着她鼻子的手。 “你明天要去俄罗斯”因为被捏着鼻子而发出来的声音很搞笑。 “想在走之前见我一面吗?”谢容庭知道这样欺负她的自己十分恶劣,却没有办法现在就松开手。 对方点了点头。 谢容庭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喜欢我吗?” 辛桐却不再说话了,顿了一下,怒气冲冲地打掉他的手,意识到对方准备逃跑的姿态,立刻长手一捞,把人拉回怀里固定住,摸着她的脑袋顺毛,“好了,是我不对,不该问你。” 辛桐好像真的气得不行,大口地喘着气,半晌才听到她哑着声音说道,“讨厌你!” “嗯。”谢容庭紧紧抱着她,沿着头皮帮她顺头发。 “最讨厌你!”辛桐执着重复着口是心非的谎言。 “嗯。” “超级唔” 在下一个谎言出口之前,被男人用嘴巴堵住了撒谎的源头。 耳边瓢泼的雨声渐渐模糊了,细密辗转的吻夺去了所有呼吸的力气,沉溺在令人窒息的怀抱里。 谢容庭放开已经气喘吁吁的恋人,再次捏住了对方的鼻子。 “不许撒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