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剑尊主》 正文 第1章 前言 轮回 2004年的冬天,那是个寒冷的季节,在高峰大山里头,雪下得很大,银装素裹中不见半点青绿,仿佛整个天地都被铺上了一块白茫的帘幕。 一辆改装过的雪地车停在珠峰下,山峰陡峭崎岖,从下向上望去,垂直入云,不见尘嚣,不见苍穹,什么都没有。 这是世界上最高的险峰,屹立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南天一柱! 瑰丽无法形容它,险恶无法涵盖它,因为一旦进入其中,任何事都将无法预料。 人类的不再停留于征服自己,甚至要征服自然,征服一切除自身之外的人或物。 海拔6000的高处,一群年轻人背着包,杵着登山杖,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山顶进发,雪愈下愈大,鹅毛般的雪片从漆黑的夜空掉落,犹如雪莲花般美丽而神秘。 “孟浩,雪下这么大,再走下去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先就地安营扎寨吧!”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女生皮肤雪白,容貌动人,此时她正对前面的男人说道。 “好,先休息吧。”男生吐了口气,目光遥望那白雪皑皑的峰头,神情淡漠,不知是兴奋还是哀愁。 “晓柔,陈刚,这帐篷给你们,找个石块,固定住就行,今夜就在这儿过夜了。”女生对身后的一男一女道。 “放心,这活我在行!”陈刚笑道。 “别耍宝了,赶紧动手吧。”晓柔笑骂了一声,用手推着陈刚的背往旁边走,免得在这做人家小两口的电灯泡。 自从几十年前,中国第一批登山者登山成功,珠峰便成了全世界登山爱好者梦寐以求挑战的目标,但珠峰海拔高达八千多米,素有“世界第一峰”的美誉,能踏足高顶者不过凤毛麟角。 这四人都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同时也是登山爱好者,在燕大驴友中小有名气,曾经攀过四姑娘山,天门山,华山,峨眉山,足迹遍布全国。 孟浩是文学社社长,杜雪是学生会主席,陈刚是篮球队员,李晓柔是理工科学霸,几人从高中一路走来,上山下海,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而就在一年前,孟浩突然计划,准备前往珠峰,挑战这世界最高峰,这消息一传来,几人都为之震惊,国内的山都已有人进行开发,甚至修了栈道,以便游客通过。 可珠峰不同,那是人类的死亡绝地,没有保障,没有补给,没有支援,全凭自己的生存意志和技能,这种极险恶之地,进去了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棺材里。 或许是好胜心作祟,亦或者是不愿让孟浩看扁,陈刚和李晓柔在两个月前,居然同意了这个行动,准备和孟浩一道去珠峰探险。 珠峰的冬天是冷的,比冰冷,比石硬,坐在雪地上,孟浩抓过一把雪,塞入口中,雪无色无味,可他却如尝蜜饯,吃的津津有味。 杜雪坐在他背后,眼前一人,眼前一山,人和山仿佛融在了一起,在黑夜中化为了一道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场景,她不忍去打扰,也不敢开口,只好坐着不动。 孟浩道:“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杜雪愣了愣:“怎么这么问?” 孟浩轻笑:“我认识你十年,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杜雪俏脸微红,小声道:“和孟青有关?” 孟浩自责道:“三年前,她和探险队来珠峰,一去不返,尸骨无存,或许都应该怪我,为什么当初不阻止她,如果当初不让她去,她就不会死。” 三年前,孟青报名参加了国外的登山队,结果不幸的是,那天喜马拉雅山脉发生地震,引发了一场惊天雪崩,凡事参与探险的五十三人,全部葬身雪海,无一生还。 “孟浩,这不怪你,谁都不愿发生这种事,孟青在天上看到你为她伤神内疚,也不会安心。” 杜雪和孟浩相识于少儿时代,知道他父母双亡,和èi èi孟青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孟浩而言,èi èi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精神寄托,èi èi因故去世,打击可想而知。 孟浩转过身,释然道:“人死不能复生,哭天怨地也无济于事,好在身边还有你。” 杜雪忽见他眼角含泪,一时鼻酸难抑,悲从心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十年来,她从未见过孟浩如此动情,如此伤痛,就像一个在路边迷失的小孩。 她伸手抱住孟浩,用体温驱赶雪中的寒冷,告诉他自己一直在他的身边。 “谢谢。” 孟浩搂着杜雪的细腰,将头埋在她的衣服里,风中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哭声,听不到笑声,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半响后,孟浩帮她捋了捋秀发,仔细的瞧着她,柔情道:“若是这回我登顶成功,你愿意嫁给我么?” “你说什么?” 杜雪惊愕万分,孟浩在向我求婚? 每个女孩都喜欢浪漫,杜雪也不例外,可在她认知里,孟浩是个做事井井有条,懂得规划,喜欢框架的人,相处十年,两人感情水到渠成,可彼此从未说过半句倾心之语,亲密程度也仅限于牵手,甚至连暖心的吻她都不曾拥有。 可她很满足,孟浩不是个滥情之人,而是个懂情之人,他心中装着自己,捧着自己,远观而不越雷池一步,或许这很蠢,很矫情,却无比真诚。 这样一个将感情深埋的人,居然在珠峰向她求婚? 这刹那,玫瑰,红酒,烛光都不敌眼前一株傲然的雪梅更令她心动, 杜雪哽咽了,边哭边笑,语无伦次的说不出一句整话,孟浩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条项链,是他用奖学金买的礼物。 “两位才子佳人,都十点多了,再不睡明天就没力气上山了!” 可惜礼物还没送出去,不远处传来陈刚和李晓柔的喊叫声。 杜雪抽抽鼻子,凝噎道:“你刚才是不是有东西要送我?” 孟浩深吸了口气,淡笑道:“没什么,回帐篷休息吧。” “故弄玄虚!”见他打哑谜,杜雪笑中含嗔,心头却吃了蜜糖般,这愣头青还知道买礼物哄我开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雪中行走。 夜深了,风大了,雪也大了,北方的寒流从大洋东岸吹来,方圆百里皆成了肃杀之地。 帐篷里,一男一女相互依偎,杜雪靠在孟浩的胸口,任凭外头的寒风多么猛烈,多么凶恶,她仿佛是找到了避寒的温床,将自己停靠在这男人的臂弯中。 在静谧中沉睡,那是件美好的事,可珠峰如一条巨大的卧龙,怎容得下渺小的人类在它的脊背上安躺? 风吹过悬崖,吹过冰洞,空隙之间发出震人心魂的咆哮声,刹那间,山体开始颤抖,大地开始龟裂,一股无法形容且无法阻抗的力量从山底爆发。 “不好,快起来,出事了!” 剧烈的震动将孟浩惊醒,有着丰富登山经验的他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把杜雪喊醒。 “怎么了?”杜雪睡意朦胧,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打着哈欠道。 “地震!”孟浩低声道。 “什么?地震?”震惊顷刻驱散了难抵的睡意,杜雪大叫起来:“快,快叫陈刚和晓柔离开!” 两人钻出帐篷,寒风抖擞,眼前漆黑的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他们在风中大喊:“快起来,地震了!” “地震?” 陈刚和李晓柔没有入睡,一听这话,忽感屁股底下隐隐发颤,慌作一团,立马抛出帐篷和两人汇合。 “轰!” 四人刚走出来,山体仿佛是一块被拳头打散的沙雕,头顶上的千米雪峰坍塌而下,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数以万吨的雪块混合着泥沙和岩石从高空倾泻。 轰鸣在沸腾着,雪层像一条川河从上急流而下,滔天之势几乎是要将大地覆灭。 “雪崩,快跑!” 孟浩反应过来,立马抓着杜雪的手臂朝西边跑,雪崩快如飞电,铺头盖面扑来,呼吸之间已到了头顶,孟浩用尽全身气力,将杜雪从身边推开,无边无际的雪浪拍打而来,转眼将他吞没。 杜雪倒在雪中,陈刚赶忙拉起她,一手架着李晓柔跌跌撞撞,正巧抱住了一块从山体凸出的巨石,回头一望,大雪临头,泰山压顶,白茫茫的雪浪中,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孟浩!”杜雪头磕出了血,迷糊之中,手腕上忽挂了一根项链,她泪如泉涌,情难自已,竟从巨石上一跃而下,纵身跳入雪浪中。 “杜雪!”李晓柔见她殉情,嘶喊一声,扑将出去,却被陈刚死死扯住。 雪崩持续了半分钟,雪过无痕,一切都被掩埋在了白色之下。 隐隐间,风暴中透出一道光,那是道洁白无瑕的神光,仿佛是接引人往生轮回的白玉阶,青烟般的雾气迂回上升,荡漾着,飘散着,随着神光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大燕国都 古时相传,天上有仙人,一人炼器,得九种兵锋,一人炼气,得九种玄功。 下界王朝争斗不休,连年征战,狼烟遍地,搞的民不聊生,亿万寸土竟无半点静谧之地。 仙人怜悯苍生万众,从四大界域中择选九位弟子,赐下兵锋神器和无上玄功,据传此九人天资聪慧,人中龙凤,皆有安邦定国之能,得仙人指点,短十数年间,已成南天一柱。 九人受万世香火,飞升仙界,独留下炼器之术,炼气法门,至此下界王朝习武成风,开创了以武为神,以气为魄,以器为体的崭。 大燕国,天海城。 天海城地处大燕国东面,素有“国之重都”之称,皇庭坐落于这座城池之中。 论及面积,或许没有其他城池那般幅员辽阔,但这儿却是大燕国皇室贵族,富贾巨商,甚至绝世武者最为集中的地方,无人敢在这块地方兴风作浪,因为这里不容任何侵犯。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天海城堪称大燕国的中心命脉! 天海城南临大海,自古煮盐垦田,是以兼得渔盐之利,田地赋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谓富贵繁华之地。 城中一分三家,东有林家,西有周家,北有卫家,此三家成鼎足之势,世世代代镇守天海城,任凭皇室更迭,帝君换巢,三家依然巍峨不动,保的天海城一方风调雨顺,万民安康。 卫家坐落在天海城西北方向,此地街道宽广,人潮熙然,车水马龙间犹如闹市一般,而在街道旁,每隔三丈便竖着一面青色大旗,上书一个“卫”字。 卫家先祖有云:护不战者为卫,战侵己者为卫,保孤弱者为卫,行义善者为卫。 城中百姓深受卫家历代先人恩德,为答谢其卫民之心,自发在屋前立了大旗,纹上卫家族徽,以表感激之情。 “卫家夫人要登位了?” “自古子承父业,老府主仙逝后,理当由少府主继位,哪有女人当家做主的道理?” “可怜少府主一年前离奇失踪了,是生是死都还没准信!” “八成是没了。” “别废话,登位大典要开始了!” 城外忽扬百丈烟尘,数百人快马加鞭朝卫府飞奔,马上一干人紫衣华服,气息悠长,眼神一瞥,目如雷霆飞驰,吓得街道两旁的行人慌作一团,纷纷避让。 三年间,卫家家主卫江宣布闭关,坊间传闻他修为已至星云境大成,闭关无非是要一举突破化虚境,成为天海城第一武道高手。 可惜一年前,卫家突然传出消息,说卫江在密室中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尽断,隔了三日暴毙身亡,更离奇的是,就在卫江死后半个月,卫家大少爷卫行川也离奇失踪。 此事众说纷纭,有人传卫家父子被仇人暗害,也有人传这不过是某个居心叵测之人摆下的阵。 但卫家父子一个死,一个不知所踪,卫家上下数千人只怕是没有了主张,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父死子继,子死妻继。 今日便是卫江之妻柳如烟即位卫家家主之时。 城中有一广场,广场方圆数里,此地乃卫家祭祖之所,广场内外,到处都是卫氏宗族的精锐护卫,这些护卫,个个训练有素,雷厉风行,身手敏捷,在这里,龙要趴着,凤要跪着,因为这儿是姓卫的天下! 一处深宅中,香闺别苑,檀烟袅袅,清风吹进撩动着纱帘,纱帘后,三名侍女正为一位黄衣女子粉蝶扑妆。 “夫人,你今天可真美!” “夫人不止今天美,是日日皆美。” “恭喜夫人荣登卫家家主之位。” 三名侍女边上妆,边在一旁赞美翩翩,仿佛跟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琼瑶池中下凡的天仙神女。 女子神色自若,不动如山,无半点悲喜之色。 半个时辰过去,妆已好,衣已披,带已束,簪已配,女子站在铜镜前,白衣飘然,身美面柔,香肌玉肤,淡扫蛾眉,眸子顾盼流转间,足令群芳失色。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如烟。 “嗯?”门外树枝忽落下一片桃花,柳如烟心有所念,对侍女道:“你们且先退下。” “是,夫人。”侍女应声,纷纷走出院落。 待人走,柳如烟玉容渐冷:“人来了,还不现身?” “不愧是星云境的高手,仅凭一丝气息便知有贵客到访,佩服佩服!”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从桃花树下跃下一个青衣男子,这男子极其英俊,身材高挑,一脸傲气,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柳如烟。 柳如烟冷冷道:“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青衣男子笑道:“门主遣我相助于你,免得你这卫家家主坐不安稳。” 柳如烟傲然道:“门主之命,本护法自会办妥,至于你,有闲情在这天海城游荡,不如将卫家那小贱种给本护法搜出来,绝了卫家的根!” “卫家那小子倒长了颗心眼,定是知晓了卫江死于谁手,这才离家叛走。”青年男子意有所指道:“柳护法,你身为卫家夫人,怎么不护着他,而要杀了他,这心肠岂不太歹毒了?” 柳如烟面色:“小贱种一日不死,本护法一日不得心安。” 青衣男人惜叹道:“好好一个美人,居然披着一张蛇皮,那小子有你这蛇蝎后娘,可真是百世修来的灾祸!” “青狐,再放肆,只怕先死的人不是那小贱种,而是你了!” 柳如烟声如冷水,绝世容颜下仿佛长着一张蛇脸,长袖下,一团幽火隐隐升腾,冰冷的温度似寒冬飞雪,令的整个房间悲鸣不已。 “雪蛇火种?” 寒意侵袭,青衣男子站在原地,只见一缕缕清晰可见的火焰犹如蛇信子围绕周身,刹那间,杀意四起,凶煞弥漫。 柳如烟一挥袖:“快滚!” 冰寒火焰扑天而至,宛如一张罗天大网,将青衣男子团团围住,火焰熊燃,没有半点温度,仿佛是要将腹中吞噬的猎物冻成虚无。 “夫人,吉时已到,众长老要你前往祭坛受封。”院外传来侍女的催促声。 青衣男子置身烈火中,听到呼声,也不停留,青衣摇摆之下,忽起一阵大风,风芒席卷,扶摇直上,人影犹如鱼游水,钻入风中,伴随着纷落的桃花,消失不见。 不时,远处缓缓一道笑声。 “卫夫人,两年之内,必带《独剑》回宗门复命,否则后果自负!” “风影秘法?这狐狸倒得了不少宝贝!” 柳如烟面如死水,美目折射出迫人的寒光,这狐狸在门中一向低调行事,修为远逊于她,可如今看来,此人的城府远不止表面这般简单。 罢了,狐狸再狡猾,也终究抵不过蛇的毒液,若这狐狸再敢以下犯上,她绝不会像今日这般让他活着离开! 大风中,青狐跃上高楼,极目远望,诺大的天海城尽在脚下。 “贪蛇欲吞雏鸟,雄鹰岂肯干休?能否做这卫家之主,全看你柳护法有无此命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登位大典 城内的广场宽阔十里,方圆竖起上万旗子,旗子迎风招展,仿佛是天外飘来的匹练,一同朝南,剑指龙飞,磅礴雄壮之气震撼天际,令人不得不为之惊叹。 而此时,这个广场上,早已是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人山人海蔓延开来,无数道声音汇聚在一起,最后直冲云霄,连那万丈高空之上的云层都是被生生的撕裂而开。 广场有内外之分,外有城中百姓,内则接纳大燕国各大都城有头脸的人物以及有名势力,在这里,汇聚着大燕国的众多高手,散修武者,城主门第,皇族高官,甚至还有宗门强者到访。 有此般惊天动地的阵仗,莫说天海城,便放眼大燕国,只怕也不过五指之数。 而这些人只为一事而来。 卫家下任家主的登位大典! 自大燕国国君迁都天海城,天海城便成了名义上的帝都,而城中三家扎根数百年,底蕴深厚,高人辈出,仅凭宗族势力,足可屹立于众人之上。 而三家表明上和睦相处,坐拥天海城三角,一同维护皇室安危,实则是勾心斗角,企图吞并另外两家,成为真正的天海城主。 奈何卫江憾然离世,卫家失一国柱,导致群龙无首,宗族几乎沦为一盘散沙,如今卫家在族中长老扶持下,欲立卫江之妻为下一任家主,这消息让各大势力觉得时不我待。 人人都以为一介女流之辈,在风口浪尖接过卫家家主之位,无异于手捧一个烫手的山芋,而这山芋她吃不下,立马会有大群势力争先瓜分。 “卫江一死,天海城数得上号的势力都来,看来这场登位大典必不寻常啊!” “谁说不是呢,卫江当年也算叱咤风云的高手,一套《妙云剑法》更是出神入化,加之媲美星云的修为,十余年间,谁敢在卫家头上动土?” “俗话说盛名招嫉,这人越是出名,越是锋芒毕露,就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卫江生前名震大燕国,死后还不是化为一柸黄土,真是造化弄人!” “涪陵城主,广阳城主,岁寒三友,梅花剑侠,五毒障人,这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此来参加大典,万一有所图谋,搅了仪式,卫家岂不脸面尽失?” “管他失不失,与我们有何干系?” “对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戏看戏。” 内场之中,已有人窃窃私语,这群人大多是散修武者,靠着一招半式在大燕国中行走,修为高深者入城府,甚至被收纳皇廷,为燕帝效劳,而修为粗浅者,入私宅,富贾大户之家,为其鞍前马后。 日过正午,高阳悬空,南风卷来热浪。 从广场一侧,四位长者踏步行来,长者身着红,黑,白,青四色布衫,目如金钟,鹤发童颜,气势巍峨,如四柄利剑冉冉升空,气贯长虹,不容人逼视。 红衣者孙战,黑衣者徐墨,白衣者吴浪,青衣者柳风,此四人皆为卫家长老,长留卫家几十年,辈分之高,连家主也要敬畏三分,此番卫家遭此大难,四人方出山主持大局。 “卫家先祖自三百年前来天海城,为大燕国南征北战,保一方疆土,守万里城郭,赤诚丹心,天人可鉴,不幸家主卫江辞世,老夫作为卫家大长老,特立遗孀柳夫人为下任家主,承蒙各位跋涉观礼,老夫在此谢过了!” 孙战开口,声不大,却如巨浪澎湃远播千里,巨大的广场仿佛被一股惊天之气笼罩,这般修为,果真非一般常人能比。 一旁徐墨不动声色,老眼一眯,道:“请夫人登台!” 一阵淡淡的香气,从广场外传来,这股香气如兰似度,沁人肺腑,广场上,众人立即摒住了呼吸。 香风之中,漫空花雨纷飞,就在帷幔和红毯围成的通道中,在两行白裙少女的拥簇下,一名黄裙女子款款走来。她的头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隐约能看其姣容,和烈焰般的朱唇。 “都说这柳夫人美若天仙,人间绝色,今日一见果然!” “卫江何等人物,岂能娶平姿之女?” “自古红颜多祸水,卫家让此女上位,怕大祸不远已!” 周围观礼的门派中人和散修,也纷纷动容。 柳如烟金莲摆布,腰身拂柳,行了百丈,踏上白玉阶,对四位长老屈膝行礼:“未亡人拜见四位长老。” 孙战笑道:“夫人不必拘泥。” “夫君已亡,如烟一介女流之辈,实难堪家主大任,多亏四位长老出面主持大局,稳固上下万人之心,如烟感激不尽,夫君在天之灵也定会欣慰的。”柳如烟掩面低诉,说到情浓处,竟落下泪来。 女子泪是英雄冢,四大长老年已花甲,自问早断了红尘念根,潜心修炼,追求武道巅峰,可柳如烟生的是花容月貌,如今一番涕零柔语,楚楚可怜,怎不令人心疼? 四人相视一眼,已有定算,立即上前一步,望了一眼广场中的诸人,宏声道:“来人,取紫金袍,玉带冕,天幽剑,乌金令!” “是!” 身后侍女应声,四人分行,端上四个玉盘,玉盘之上放置着四件宝物,袍乃家主之衣,冕乃家主之冠,剑乃家主之器,令乃家主之命。 四件宝物乃卫家代代相传之物,历任家主隐居后,必将四物放入宗祠中,待下任家主登位时,方才取出,在登位大典时传于新任家主,以告天下。 换言之,谁得此四物,便有资格坐这卫家家主的宝座! 柳如烟喜从心来,正当她准备取物时,广场中忽起一道娇喝。 “不能将位子传给这女人!” 异变突生,这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的回荡在众人耳边。 柳如烟,四大长老,以及在场诸人尽皆色变。 “谁?谁敢乱我卫家大事!”孙战怒目而视,声音如雷霆滚滚荡荡,神态不怒而威。 “是我!”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妙龄少女,少女体态修长,披风罩在锦衣上,头钗绿石,雪光映人,美煞美煞,不可方物也! “倾城?”孙战大吃一惊。 不仅是他,其余三位长老同样不知所措,今日乃卫家家主登位的大日子,外人前来闹事倒也有理,可万万没料到,来闹事的居然是卫家大xiǎ一 jiě卫倾城? 卫江膝下一儿一女,男名行川,女名倾城。 这对兄妹一个是风度翩翩真君子,一个是窈窕淑女玉美人,只可惜卫行川时运不济,八岁时练功不慎伤了经脉,导致运气难行,无法精进,倒是这èi èi,天赋异禀,生来七窍玲珑心,功法武学皆手到擒来,十八岁便踏足冲脉七重。 如此天才少女,卫家上下自是珍爱非常,视如瑰宝。 徐墨一生不曾娶妻,更无儿无女,一直把卫倾城当成亲孙女,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狂言,立马飞身而去,斥责道:“倾城,登位大典可不是儿戏,赶紧回府去!” 卫倾城不满道:“墨爷爷,我既然敢来,就不打算回去,父亲仙逝,你们不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大哥,反倒传给一个异姓人,卫家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也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倾城,你大哥失踪许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卫家不可一日无首,何况柳夫人乃家主正娶之妻,如今承继卫家大统亦不违了祖宗遗训。”徐墨苦口婆心道。 “除了我大哥,谁都没资格坐这位子!”卫倾城扭过头去,倔强的花容满是苦楚。 倾城之名,天海闻之,这卫倾城在天海城名头不小,小小年纪便有倾城姿容,甚有传她的美足以和天海四女比肩,今日登位大典,她指名不服柳夫人即位,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绝对能震撼天海城。 众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一个是卫家家母,一个是卫家xiǎ一 jiě,两人针尖对麦芒,这场戏别说发生,就是凭空捏造,怕也造出来这般情景。 “贤君易故,妻儿垂怜,妾身本一市井女子,有幸得夫君宠爱,与他结为夫妇,此生足矣,这家主之位举重若轻,事关重大,妾身既不能服众,甘愿将此位倾城。”柳如烟目红含泪,哭啼啼道。 “不可,家主之位岂是儿戏!”孙战阻拦道。 “倾城乃夫君之女,又是卫家嫡系,传位于她又有何不可?”柳如烟故作姿态,一让再让。 “少故弄玄虚!”卫倾城不吃这一套。 “胡闹!”孙战气的吹胡瞪眼,大喝道:“来人,将二xiǎ一 jiě带回府严加看管,七日内谁都不得放她出来,违者按家训处置!” “是!” 一声令下,十数个卫家高手跃下高台,齐齐朝卫倾城奔去。 “二xiǎ一 jiě,得罪了!” 这些人全是卫家精心培养的武者,修为早踏足冲脉五重,又习了一套群战阵法,联手之下,足可擒拿甚至击杀冲脉七重的高手。 “天卫,地卫,你们十二个一起上,本xiǎ一 jiě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卫倾城冷哼一声,拔剑而起,剑鞘飞出,这一剑犹如寒洞滴水,千年凝聚成了一滴精华,剑气如丝,几乎细成了一抹光。 “好一招雪梅傲枝!”徐墨何等人,一眼便知此剑的厉害,卫倾城能将剑气凝聚,归于一点,使剑气在瞬间汇聚成光,威力之强,不可言喻。 而这套《梅花三剑》乃他亲手所创,第一式“雪梅傲枝,第二式“临寒丛生”,第三式“梅开三度”,因这剑招走的是轻灵一脉,比之男子,犹为女子受用,所以徐墨将其传于卫倾城。 “老四!”孙战见他一脸兴奋,眉头微皱,低声沉吟。 徐墨也知自己“得意忘形”,失了长老身份,于是将脸一板,装出一副严肃模样,可心里头不知乐成什么样了。 天卫地卫职责是保护卫家不受外敌侵扰,自不会对二xiǎ一 jiě痛下shā sh一u,但今日大xiǎ一 jiě来此闹事,已坏了规矩,若任由她闹下去,必生诸多事端,所以定要擒住她,好平息这场风波。 “结天罡地煞阵!” 为首之人一声断喝,其余人闻声而动,脚步迅疾如风,转瞬间分散六角,地卫在下,天卫在上,地煞天罡,天罗地网,此十二人各守其位,不动如山。 十二人齐齐出剑,上下围攻,将卫倾城困于阵中。 剑走轻盈,刀行厚重,剑者对招,不光是修为,也取决于速度,气势,章法,四者合一,方能使精气神融汇一身。 “你们敢!” 这剑阵自先祖流传,每一代天地十二卫都会修炼,卫倾城知晓这剑阵的厉害,若六人站于阵中,可牵制冲脉七重武者,而十二人齐上,使得每个位置毫无空隙,抱元守缺,混元一体,凭她是万万破不得的。 “卫家这剑阵倒有些门道,天地十二卫修为不高,若那四大长老施展,只怕星云高手也招架不住啊!” “厉害也是人家的。” “可惜了卫xiǎ一 jiě,替自家兄长出头,却无人相帮!” “爱美人不爱江山,这年头风流公子的心思可猜不透,指不定会冒出个大丈夫来。” “敢在卫家面前动武,吹呢!” 场下散修七嘴八舌,诚然,对这卫家二xiǎ一 jiě,无数男人打心眼里都会升起一抹想要保护的,但往往会被现实压垮,冲动也终究会被利益冷却。 剑气如虹,仿佛漫天下来剑雨,七彩的剑光由上之下,由下至上,左右贯穿,纵横无敌,每个角落都有人飞来,每个角都都有剑劈斩,人剑成了一张网,将卫倾城逼到无路可退。 “叮!” 置身剑阵中,卫倾城死咬着银牙,挥舞着长剑,剑气刺破了她的香肩,割断了她的发簪,青丝发飘散,在天地十二卫联手制衡下,她已无任何胜算。 “二xiǎ一 jiě,你输了!”十二人剑锋直对。 卫倾城冷笑道:“好个天地十二卫,有本事就动手,要我离开,休想!” “既然二xiǎ一 jiě执意如此,休怪属下等人无礼了!” 天地十二卫职责所在,即便是家主之女,他们也不会妄纵,从腰间抽出一条绳索,用绳索将卫倾城双手给绑了。 “谁敢动她!” 天空忽响沉喝,人群中一个黑衣男子凌空踏浪,身如雄鹰扑食,直冲天地十二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家主当真被你所害? 卫行川立于风中,听徐墨唤他,目中方多了几分清醒,音音嘶哑道:“四世伯,你还识得我?” “识得识得。”徐墨双目含泪,抓住他的双肩,激动朝高台大喊:“大哥,他是大少爷,是大少爷行川啊!” “行川?” 孙战三人闻声,无不震惊万分,自家主死后,大少爷无故失踪,他们派了府中数百人外出寻觅,足足寻了半年,几乎是将整个天海城翻了底朝天,依然了无音信。 他们本以为行川离家出走,恐在外遭受不测,这才推举柳夫人出任家主之位,哪知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少爷居然活着回来了? 这实在是件天大的喜事啊! 心头塞满欢喜,三人掠下高台,将卫行川围在当中,嘘寒问暖道:“行川,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老天开眼,只是你的脸” 几人言尽于此,心头虽有万般疑惑,却再也说不下去,只是面露苦笑,泪出痛肠。 昔年,大少爷面冠如玉,一表人才,纵然在武道上少有建树,却懂得韬光养晦,饱览群书,对内礼敬众人,对外怀才若谷,端得上贤能之名。 可如今面容尽毁,狰狞不堪,天知道短短一年间,他究竟受了多少折磨,吃了多少苦果? “哥!”卫倾城止不住悲痛之情,扑入大哥怀中,梨花带雨,早哭成了个泪人。 “是倾城么?倒出落的愈发漂亮了。”卫行川伸出手,将她的泪水揩去,柔声道:“让你担忧了。” 看着前者粗糙的手掌,厚厚的老茧,道不尽的血色切口,卫倾城酸楚万分。 这哪是一个出身名门,锦衣玉食的公子之手? 只怕整日耕田的农夫之手也要比他细致,比他好看百倍! 卫行川肌肉微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仿佛连笑对他而言都是那般的艰难。 “大少爷,你失踪一年,到底所为何事?”孙战问道。 “何事?”卫行川眉头紧皱,似有些痛苦,抬头远望高台之上的女人,缓缓道:“为取她项上人头,祭奠亡父在天之灵!” “什么!” 四大长老闻言,只觉天地动摇,腹水喷涌。 èi èi闹上祭坛,哥哥又扬言要取其人头,这两兄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吴浪行事如风,性静如水,他打小看着行川长大,行川是何脾气他一清二楚,若无天大的委屈怨念,绝不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意图弑母的狂言。 “行川,可否告知风伯个中缘由?” “此女暗害我父亲,这理由可够?”卫行川一脸冷霜。 吴浪大惊:“家主不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在密室中暴毙身亡?怎会是柳夫人害的?” “我父亲早洗经易髓,冲破三焦玄关,只须静修两年,便可凝聚星云,若非此女暗中给我父亲喂食融血丹,父亲岂会落得身死下场?”卫行川冷笑道。 “融血丹?” 众人闻言,年轻的不知名头,倒也罢了,但凡有些资历,在外闯荡了几年的,无人不为之色变。 此丹名丹,实乃毒丸,无色无嗅,遇水而化,遇火而燃,武者若吞服此丹,体内真气澎湃,犹吞丹阳之物,久服之下,药性融血,毒入五脏,必死无疑。 卫江之死本有定论,现在卫行川公然称其是服用融血丹而亡,凭卫江一身修为,旁人要对他下毒,那是痴人说梦,除非是最亲近之人。 甚至是枕边人! 孙战颤声道:“行川,此事干系重大,你可有真凭实据?” “父亲临死前亲口所言,难道还有假么?”卫行川攥拳,恨恨道:“若非如此,我安能知此女心计,连夜逃出城去,为了不让此女暗害,我才自hui r一ng貌,避入深山,只等今日报仇雪恨!” “柳夫人,家主当真被你所害?” “妾身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嫁入卫家,一心服侍夫君,从不敢插手卫家内务,更不曾听说什么融血丹,怎会加害夫君?”柳如烟啼啼哭哭,一脸无辜道。 “收起你的狐狸尾巴,父亲当年便是信了你的话,才负了这半世英名!”卫行川怒喝一声,飞身踏足,运动掌力便要跃上高台,取了柳如烟的性命。 柳如烟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惊呼一声:“四大长老,还不挡住行川少爷!” “行川,住手!” 四大长老素来秉公办事,此事疑点重重,柳夫人和行川所说皆是一家之言,谁是谁非,当下不好决断,万一闹了个两败俱伤,对卫家而言那才真是大祸临头了。 只见四人飘身而上,半空中举剑上挑,不待卫行川上前,剑光已封住了周身数尺之地。 “四位世伯,你们是何意?”被剑光困住,卫行川目如血红,怒气更甚。 “行川,你且静心,若凶手真是柳夫人,世伯自不姑息!”孙战劝说道。 卫行川解衣,从背后落下一个布袋,布袋中放着一面木牌,木牌上书:先孝卫江之灵位。 这是他离家前潜入祠堂偷来的,为了就是震慑四大长老。 “父亲灵位在此,见灵位如见家主,谁敢阻我杀她,按祖训逐出卫家!” “行川你!” 四大长老万没料到大少爷居然用灵位压他们,这招虽有些阴损,却十分奏效,在灵位面前,谁敢冒犯,便是蔑视卫家先祖。 “退下!”卫行川一声断喝,哪有半点昔日儒生之气? 他大步流星跃上高台,每一步落下,石阶崩裂,仿佛积攒了千年的怨恨在燃烧了他的精神,令他疯狂,令他焦躁,令他陷入无法自拔的愤怒。 众人敛气屏息,无人吵闹,无人喧哗,他们静静盯着远处的青年,日照下,人影越来越模糊,似乎钻入到了阳光中。 “好快的剑!” 柳如烟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天地间仿佛都充斥着凄凉肃杀之意,这种压迫感,危机感,甚至面对卫江都不曾有过,如今竟出现在卫行川身上。 “咻!” 眨眼间,一道光兀自出现,那是一柄剑,一柄无比普通的长剑,剑悄无声息,像影子般从侧面杀出。 人未至,剑已至,柳如烟低下头,眼珠仿佛要从眼眶抖落出来。 那柄剑正插在她胸口! “你” 口出鲜血,柳如烟浑身战栗,她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快的一剑。 卫行川像变了个人,头发蓬乱,衣物残缺,可眼神清明,丝毫不见潦倒,憔悴之色。 “孤独永生,会剑一意,你潜入卫家,为的不就是这《独剑》?”卫行川冷笑道。 “你怎知《独剑》?”柳如烟惊骇不已,一脸苍白:“是卫江,是卫江那老不死告诉你的!” “柳如烟,你千算万算终归漏了一环,父亲临死前留下讯息,将《独剑》残本交于我,我避居山洞一载,苦练这第一式,为的就是在今日杀你,报仇雪恨!” 卫行川说完,剑一转,运气刺杀,可剑锋一挺,如撞金石,再难深入半分。 “到底是谁算错了?”柳如烟红唇一抹,胸口血花飞溅,鲜血犹如千百万根毒针一股脑射向卫行川。 “不好!”卫行川暗骂一声,连忙御剑抵抗,可剑一沾血便发出“滋滋”声响,顷刻之间,剑被“吃”了干净,化为阵阵毒烟。 “我是蛇蝎女人,而且是连身体都是剧毒的女人,中了我的幻彩迷瘴,你必死无疑。”柳如烟娇笑一声,眼眸忽又变化,瞳孔几乎细成了一条线,那般模样和蛇无异。 鼻中毒气涌入,卫行川只觉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仿佛置身浩瀚星辰,立不了身,踏不了地,眼前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张开大口,血盆一般欲将他吞入腹中。 “没了剑,《独剑》也成残剑,待妾身杀了你,坐上家主之位,再寻也不迟。” 柳如烟露出本相,披紫金袍,戴玉冕冠,手持天幽剑,墨剑挥舞,乌黑寒光撕开南风,直取卫行川项上人头。 卫行川一脸死灰,心生绝望,他的身体如同一颗即将坠落的流星,燃烧出最大的光芒后,陡然消逝在无边的天际中。 避居山洞,苦练剑诀,为用这《独剑》第一式,他不惜吞服丹药,强行提升修为,一切只是要回来报仇。 可他明白,si fu禁药,以他的体魄根本无法承受,就算今天斩杀柳如烟,自己也必死无疑。 “独?” 生死之间,卫行川似乎顿悟了什么,他笑了,满脸的血痂因笑而裂,鲜血流淌,几乎看不清人的五官。 轰隆隆!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无数的霹雳疯狂震响,白云换了乌云,从远处飘荡而来,一道道银蛇撕破了灰暗的苍穹,瓢泼大雨,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晴天白雨,恐有噩兆!” “这雷银装雄伟,必不寻常啊!” “赶紧找地方避避,免得遭雷劈!” 天空一道道惊雷咆哮,震动天地,方圆千里剧烈摇晃,树木被银蛇斩断,烧成灰烬,数百道银光飞溅,倒映在水光中,犹如白光电镜。 天罚! 世人不过凡夫俗子,何人能做到心境澄明,表里如一,多是权谋诡计,尔虞我诈,为谋私利不惜小人行径,如今天雷滚滚,心虚者难免夹起了尾巴。 “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大长老不知所措,高台上,见不到任何身影,只有一团死灰色的瘴气上下浮动,肉眼无法识别其中的情形。 卫倾城急的发慌:“哥不会有事吧?” 轰隆隆! 又一道银蛇劈下,那毒瘴似老鼠见了猫,避让不及,消散在火光中。 “天雷降世,莫非天不助我?”柳如烟心头暗惊,但转念一想,天雷又如何,若能夺得《独剑》秘术,助门主修炼无上玄功,到时不是她怕天雷,而是天雷怕她了。 “此子必死!” 毒心更甚,柳如烟再不迟缓,持剑对准卫行川胸口刺去。 卫行川已无反击之力,端坐在毒瘴中,任凭她杀。 雷霆霹雳轰鸣,苍穹如同被开了一个大洞,兀的,从九霄云外降下一道祥芒,祥芒璀白,照耀天下,圣洁之气似佛陀普度,福泽百州。 “仙?”卫行川在光中望见了一张人脸,光芒夺目,一如仙人踏着云彩引渡东归。 光将两人罩住,一切都陷入了空白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邪气 狂雷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夜,天海城河水暴涨,淹没了无数稻田,成百上千的人畜被水冲走,这一夜仿佛是厄运的来临,直到竖日天晴,热浪蒸发了水汽,闷热无比。 而在卫府中,人人自危紧张兮兮,仆人护卫在廊间来回奔走,丫鬟和老妈子却在背地里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么?昨天登位大典,大少爷亲口说柳夫人是毒害家主的凶手,结果和柳夫人打个两败俱伤,现在躺在房中,生死不知呢。”一位老妈子低声沉吟,绘声绘色道。 “可不是,这大少爷也真是命苦,自小练功出了岔子,好不容易成年了,家主又没了。”另一人惋惜道。 “那柳夫人长得就像个狐狸精,还装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咱们可都被她给骗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看人可得看准了,万一招来个扫把星,那下半辈子就算交代了。” “大少爷是卫家独苗,他要是一走” “瞎说什么,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这回肯定能逢凶化吉。” 一干丫鬟仆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对于他们而言,大少爷的生死决定了卫家日后的走向。 在后苑中有一间清幽小屋,小屋本是卫江休养之地,卫家上下无论是谁,甚至四大长老,未经允许都不可以进入屋中,如今卫行川重伤,便被安置在此地。 屋中檀香袅袅,清香凝神,本是一件喜人之事,奈何屋中几人却面如土色,眉间含愁,焦急万分。 “墨爷爷,我哥到底怎么样了?”卫倾城站在塌前,目光焦虑,抓着徐墨的手臂使劲的摇晃。 “大少爷他”徐墨一脸肃容,摸着白花胡子。 “说啊!”卫倾城心是被提到了嗓子眼。 “大少爷曾经脉封闭,终生无法冲脉,但好在他勤奋习武,体魄不弱,可惜他吞服了某种丹药,强行提升修为,在广场你也看到了,那一剑别说冲脉武者,就算星云境高手也未必能动用,也是那一剑,耗损了他所有的心力,精气神灭”徐墨摇头道。 “怎么会?”卫行川如遭重击,整个人瘫软在塌边,两行清泪滚滚而下:“父亲死了,如今大哥也命不保夕,与其苟活下去,不如我也随大哥下黄泉好了!” 伤心至极,卫倾城哭着站起身,跑出屋子。 “倾城,给我站住!”孙战一掌拍下,一张铁木大桌立马崩碎,木屑纷飞,散满一地。 “家主纵横一生,一向豁达,你大哥难入武道,却通晓经文,有过目不忘之能,他们二人皆是人中豪杰,乃真君子大丈夫,你是其女,是其妹,为何如此没有气量?”孙战厉声责备。 “如今卫家一盘散沙,行川又生死未卜,你还在此寻死胡闹,对得起家主在天之灵么?” 孙战一番话说的卫倾城满脸通红,羞煞万分,恨不得挖个地洞一头钻进去。 见这丫头被训斥,低着头不敢言语,徐墨于心不忍,开口道:“好了,行川体内尚有一息留存,而且那天玄雷涌现,天现灵光,助他避过死劫,个中因果耐人寻味啊!” “墨爷爷,你说我哥还有救?”卫倾城一听,美目圆睁,素手死抓着帕子。 “有救有救!”徐墨吹着胡子,好笑道:“为了保你这丫头的命,老头子就算求仙求佛,也要把行川的魂儿给勾回来。” “谢谢墨爷爷。”卫倾城如释重负,抹了抹泪憨笑起来。 “傻丫头。”徐墨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笑道:“你先出去,我们自有办法。” “恩。”卫倾城知道四大长老要为大哥疗伤,她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在外头等。 “老四,行川经脉尽断,就算救活了也是废人一个” “师兄,当年我们师兄弟受人欺压,幸得卫家先辈相助,招入府中,奉若上宾,敬如手足,这份恩德比天同高,如今是我们报恩的时候了。”徐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玉瓶。 玉瓶轻摇,倒出一颗丹药,丹药色泽橙黄,圆润无比,仿佛是进贡皇族的稀世珍宝,丹药散发着阵阵令人闻之清爽的药香味,当真是药中ji p。 “黄极丹?”孙战大感意外:“老四,这可是你千辛万苦为凝聚星云准备的丹药!” 也难怪,修行之人终日苦修,劳筋骨,锻体肤,无非是为了追求至高境界,踏足武道巅峰,凌驾于万人甚至万物之上! 这黄极丹乃上等丹药,具有洗髓塑骨之用,冲脉九重武者若是服用此丹,便能使突破星云境的几率增加两成,别看是两成,千百年间,多少自持天资的武者痘倒在了冲脉境,一生无法一窥星云奥秘。 徐墨已上了年纪,若服用黄极丹,或许能搏上一搏,可若将此丹来救卫行川 “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乎什么?”徐墨洒脱一笑,面色却不像嘴上说的那般轻松。 “罢了,你心意已决,我无须再劝。”孙战叹息一声,将塌上的黑衣青年扶起,然后把丹药放入其口中:“开始吧。” 其他三人点头,四人列坐东南西北四角,一起运功,将真气打入卫行川体内。 四人虽未踏足星云境,可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武道高手,联手之下,只怕星云强者也要暂避锋芒,如此高手汇聚成的一股力量常人几乎无法承受。 奈何卫行川身遭重创,不省人事,即算有黄极丹,也需用真气炼化,方能令丹药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啊!” 巨大的力量顷压入体内,令卫行川的经脉疯狂膨胀,细小的青筋暴起,血液停止流动,浑身上下犹如千万把刀子在切割,由内向外撕扯,就像要将他五马分尸。 那种疼痛让人连在梦中也会发出地狱般的惨叫。 “好狠的人!” 四大长老眉头拧成了麻花,心头对卫行川不知不觉竟产生了几分莫名的畏惧。 真气乃诸阳之汇,五行之宗,武者进行艰苦锻炼,方能刺激肉身,凝练成无形无色的“气”,这种气没有本相,如同没有生命的工具,受到武者的驱使。 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的真气进入到卫行川体内时,发现他丹田破碎,却在细缝中残守着一股狭小真气,这股真气十分隐秘,暗藏邪气,仿佛一双魔眼滋生。 传说,当武者抱有某种执念时,真气会随着武者的执念而变化,卫行川一向宅心仁厚,何以生出这等邪恶之气? 难道是他的怨念所化? “逼出来!”四人心寒,驱动真气意图将这股邪气剿灭。 四色气芒醍醐灌顶,冲入破损的经脉中,化为四道利剑,从四面八方朝那股邪气围剿而去。 “咻!” 邪眼犹如一朵绽放过的昙花,花香刹那,转瞬无踪,四色气芒汇聚一堂,撞在一起,散成细流。 “这?”吴浪大感意外:“莫非这股邪气真长了眼睛?” “人邪而气邪,邪由心生,这邪气诡异莫测,连我们都奈何不得,怕也不简单啊!”孙战满面忧色。 “行川这孩子命途多舛,心有怨念有何奇怪?”徐墨叹息道:“只可惜还是让柳如烟逃了。” “那柳如烟诡计多端,暗害家主,又害行川,搞得卫家鸡犬不宁,若寻到她,定叫她生不如死!”柳风目中含怒,攥着肉拳。恨不得现在就将柳如烟拍死。 “行了,邪气也好,柳如烟也好,都等行川痊愈后再做定夺。”孙战开口道。 “是,大哥。” 三人点头称是,替卫行川梳理了身体,见他呼吸平稳,方才盖上了被子,退出屋子,让他安心静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苏醒 “道君,四万年了,你还不愿放过我?” “本君秉承仙师法旨,行道人间,你同为仙家子弟,持九灵之器,为何离经叛道,惑乱天下?” “世人执迷不悟,声色犬马,我视之如猪狗!” “住口,念在同门一场,本君不忍下手,若你肯自废修为,本君饶你一命。” “自废修为?好大的口气!” “冥顽不化,受死吧!” 青烟弥漫中,从古老的边际传来悠远的声音,厮杀,愤恨,不甘,仿佛是两个站在战场一决生死的将军,打斗,拼杀,万事万物都阻抗不了两人的决绝。 塌上,卫行川面色苦楚,拳头紧攥,汗如雨下,那声音如同尖利的琴丝扼住他的咽喉,越缠越紧,几乎要将他给勒死。 一阵惊厥,人从鬼门关被拉了出来。 他努力的睁开眼,刺目的光落在地上,窗外虫鸟鸣叫,花香秀色,而自己躺在塌上,身上盖着紫毯软被。 卫行川迷迷糊糊,用手撑起身子,不料四肢百骸如受虫噬,酥麻酸痒,乏力难当,形似一座泥捏的雕塑,一碰就塌。 “我怎么了?”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 满脑的疑惑铺天盖地而来,卫行川口角发白,抓着自己的头发,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昏暗中。 珠峰山顶? 大雪崩? 死了? 对,遭遇了雪崩,我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当一个活人在问自己为什么活着的时候,或许已经离死不远了。 “噗” 不知是急火攻心,还是重伤未愈,卫行川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抓着桌角,骨指抖擞,冷不丁摔在了地上。 “砰砰砰” 屋中的茶杯茶壶碎了一地,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在外看守的丫鬟,丫鬟慌忙跑进屋中,见大少爷白衣染血,吓得一跌:“不好了二xiǎ一 jiě,大少爷吐血了!” 自从典礼后,卫倾城就没睡过一次好觉,此时正午当头,东有凉风,方才靠在苑外的碧春亭中休憩,这不刚眯上眼,就听到里面传来叫唤声。 “吵什么?还让不让本xiǎ一 jiě睡了?”一阵烦恼,卫倾城气哼哼的出了亭子,准备入内屋好好教训教训这不识趣的小丫鬟。 “大哥?”可一进屋,青年浑身浴血,在地上来回攀爬,卫倾城大吃一惊,一把将他抱住:“哥,你终于醒了!” “我为什么没死?”卫行川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眶欲裂,状似癫狂:“这到底是哪儿?” “大哥,这是卫府,是你的家,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卫倾城哑然失笑。 “卫府?” “对,卫府,你是卫家大少爷,是我大哥。”卫倾城心下以为大哥重伤,神志不清,担忧不已,忙是将身份坦然相告。 “我姓卫?”卫行川心如死灰,音音嘶哑:“这里不是珠峰?不是华夏?” “珠峰?华夏?”卫倾城一脸茫然:“哥,你胡言乱语什么,这里是大燕国的天海城,哪来的山峰?” “死了,都死了!” 卫行川双目含泪,悲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连三日,每到深夜,床榻上的青年都会在梦中惊醒,醒后又陷入沉睡。 梦中幻化一座花园。 “爹,这套《春雨》如何?” “剑系情丝,复有国章,卫行川你果真是个剑道奇才!” 春雨流过,夏风已至。 “经脉,爹,我的经脉断了。” “卫行川,你放心,纵是寻遍天下名医,爹也会治好你的。” 转眼夏末,秋风裹着落叶飘散。 “剑赋有云,形而上剑,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器再灵,总归是器,若无气力,何以用处?” 寒冬下了雪,院中积了半尺厚,屋中置火炉,暖暖的热气烘干了寒湿,青年坐在藤椅上,手握书卷,专心研读,目望门外大雪,已无儿时悲凉。 雪中,天裂了一道口子,那是一道无比绚烂的七彩光芒,仙人踏云而来,仿佛是西方圣人降下的接引使者。 “仙人?”青年惊异道。 “随本君走。”仙人道。 “我凡心未了,仙人何苦渡我?”青年讪笑道。 “剑心皆凡心,你心有剑,为何弃剑?”仙人道。 “剑在我心中已死。”青年落寞道。 “唯剑独一,若你转意,三年后本君再临东界。”仙人拂袖,踏云而归。 云端中,七彩异放,青年望穿了苍穹,在那遥远尽头,一柄巨剑凌立当空,千丈,万丈,幻化无常,当乃擎天之柱! “独?” 临死前,青年又望见了那道光。 那是仙人渡他苦海。 转意? 不,世上尚有牵挂,如何转意? 可一个将死之人若上不了天堂,只能下地狱。 “终于要走了么?” 混沌之中,青年闭上了眼,精气神散,化为千万股细流,喜怒哀乐贪嗔痴,他的七情六欲,他的毕生执念都献给了新的灵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梦蝶 第七日,梦似乎也做到了尽头。 昨夜刮着东风,清晨带来了些许凉气,屋内,卫行川平躺在塌上,这七经历了两世轮回,回忆如潮水般翻涌,一日白天和黑夜,永远不会重叠,就又在黄昏那一刻交界。 这种玄妙的感觉令他错愕,令他无法理解,甚至道不明自己到底是谁! 一个人的身体难以承载两个灵魂,若真有,终有一个会被吞吃。 “穿越了?夺舍了?”卫行川瞅着四周,一脸苦笑。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小说,网吧,香烟,啤酒,打牌那是家中常备灵药,无人不吃,无人不会吃,卫行川是燕大高材生,也难保沾了些许“五毒”。 自华夏建国后,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一律销声匿迹,神话,仙佛,诸天,一切人所无法拥有的力量都只存在于想象中。 而如今,自己居然在雪崩中幸存下来,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异界,还成了什么卫家大少爷? 若非亲临,卫行川定以为自己撞昏了头,白日做梦。 “或许真是我命不该绝。”卫行川叹了口气,从塌上起来,梨木桌上置一面铜镜,站在铜镜前,镜中倒映着一张满布血痂的脸,丑陋的令人作呕。 前世的“卫行川”虽谈不上帅哥,但也是一枚小鲜肉,如今成了这副鬼模样,个中滋味实在不好受。 既来之则安之,面容毁了,命还在,比起死,生存更加弥足珍贵。 抛开念头,他伸了个懒腰,面部肌肉扯着乌黑的皮,只听左脸的皮发出一丝清响,似是鸡蛋壳被打破了一道口子,依附在皮上的血痂纷纷掉落。 一片,两片,三片 须臾间,血痂,伤疤,剑痕,脸上的丑陋东西掉了个精光,露出一张清秀的俊逸面庞。 “这”卫行川吓了一跳,这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唤声,少女钻出一小脑袋,怯生生的步入屋中,见卫行川站在铜镜前呆立着,神情略显慌张,唯诺道:“大少爷,你醒了?” 少女身材娇小,穿着一身碧绿衣裳,细腰肤白,头上插一根乌木簪,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水灵。 初见少女,卫行川愣了愣,对其和善一笑。 “大少爷,我伺候您洗漱。”少女从门口提了一小桶井水,倒在木盆中,又取来一块帕子,准备替卫行川擦拭。 “这种事我自己来。”卫行川见她低着头,小脸羞的通红,也是心笑一声,自己抓过帕子,用水随便泼了泼几下,边擦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梦蝶,是二xiǎ一 jiě让我来伺候大少爷的。”梦蝶拨弄着手指,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那般娇俏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你很怕我?”卫行川讪笑道。 “不不不,大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梦蝶怎么会怕呢?”梦蝶忙摆手解释。 “是么?”卫行川故作凝肃。 “天海城都传大少爷是个正人君子,是了不起的俊杰,梦蝶只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梦蝶心发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了大少爷生气,不由双目红通,急的欲哭。 “哭了?”卫行川愣神片刻,这丫头是不是太敏感了? 开个玩笑罢了,至于要死要活的么? 可转念一想,他又苦笑起来,或许可笑的不是这丫头,而是自己。 这不是华夏,没有法度,没有人权,有的只是地位,金钱,武力,一如古代的封建王朝,帝王将相手握天下大权,挥手间,四海俯首,持剑时,伏尸百万。 吃人的世界里,卑微的生命只能苟延残喘。 卫行川打小无父无母,受尽世人冷眼,那般寂寥,那般独孤,非一般人所能体会,如今梦蝶因自己一句玩笑便惶恐失措,岂不是自己也当了一回恶人? 见她面色煞白,身子蜷缩,卫行川微笑道:“别怕,本少爷又不会吃了你。” “吃人?吃人是犯法的。”梦蝶吓得退到门口。 “哈哈!”卫行川被这丫头逗乐了,放声大笑起来:“梦蝶,你真是太有趣了。” “是么?”闻言,梦蝶方缓了口气,红着脸道:“我替大少爷更衣。” “我自己”卫行川向来讲究自食其力,刚想自己穿衣,梦蝶已将华服披在了他身上,小小糅夷似一团软软的棉花,在他的肩头游走,那感觉很是舒服。 难怪古代的富贾官爷要养那么多侍女,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简直赛过神仙! “大少爷,以后我就留在您身边侍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梦蝶弯着腰,乖巧道。 “其他人呢?”卫行川问道。 “长老和二xiǎ一 jiě都在大堂,我带大少爷过去?”梦蝶询问道。 “也好,前头带路。”卫行川大手一挥,又觉得不对,这不是卫府么?在自己家行走还要人带路?于是干咳一声:“走,去大堂。” 说完,大摇大摆拂袖而去。 梦蝶掩嘴娇笑,如个小跟班尾随上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冲煞福祸 过了仪门,内有天地,廊下流水一条小渠,再往前是花园,花园外立着十几块石雕,飞禽走兽,龙凤呈祥。 “这卫家果真名不虚传,若外人进入,只怕会在其中迷失路途。”卫行川行了一炷香功夫,往来流水怪石,奇花异草,每一处景物都别具一格,又相辅相成,仿佛是用景做成的迷阵。 在华夏,他好歹对建筑学略知皮毛,以他看来,就算再精深的建筑,怕也及不上卫府布局的十分之一,这其中的奥妙实在是门大学问。 穿过院落,有一条十丈长的石子路,路的尽头是卫家议事堂,卫行川心有忐忑,按耐下不安,走入大堂。 “哥,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卫倾城早早坐在堂中喝茶,一见大哥来了,立马放下茶水,双眸发光,欢喜不已。 “倾城,你瘦了。”卫行川感慨万千,轻道了一声。 梦中的七日,从出生到死亡,他经历了肉身短暂的一生,两人虽未谋面,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前世和肉身有莫大关系。 被父母遗弃,他从小就和èi èi相依为命,对他而言,èi èi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唯一要去守护的人。 如今见到卫倾城,不知为何,他没来由一阵亲切,犹如血脉中产生的牵引。 “哥,你的脸”卫倾城欢喜之下,注意到了大哥那张hui r一ng的脸居然康复了,这简直是种奇迹。 “很意外?”卫行川笑了笑,对堂中端坐着的四大长老道:“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何况有四位世伯疗伤,区区一点小伤,何足挂齿?” “行川,你大病初愈,元气失调,我已让膳房煎煮了汤药,你每日服用,好生养息。”孙战叮嘱道。 “谢世伯挂心,行川谨记。”卫行川道。 “你们别说什么长啊短的,无趣的紧。”卫倾城耍了性子,挽着大哥的胳膊乐呵呵道:“哥,咱们去外头走走吧。” “这”卫行川被这“èi èi”的热情弄得有些尴尬,瞧她又那般欢喜,心生几分不忍,于是朝四大长老点点头,便随她去了。 “谦逊有礼,刚毅有加,可惜世上少了一条人中之龙。”孙战向来对卫行川寄予厚望,这位大少爷出生朱门,锦衣玉食,身骄肉贵,却从未沾染一点骄横公子的脾性,反倒为人温和,君子风采。 可十几年前那次意外,彻底断送了他的遐想,卫家之所以能傲立天海城,成为大燕国五大家族之一,靠的不仅是以德服人,更多是以武服人。 在这个世道上,没有坚实的后盾,没有超群的武力,没有丰厚的资源,就永远爬不到金字塔的顶端。 卫江一死,卫家如断一臂,尽管元气大伤,但不会动了根基,凭着他师兄弟四人坐镇,谅一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放肆,可百年之后呢? 卫家后继无人,数百年基业怕会毁于一旦啊! “师兄,常言道:福不可享尽,力不可用尽,话不可说尽,我观行川面相,七分血气,三分和气,乃天地冲煞之相。”吴浪开口道。 “哦?”孙战眉头一皱,示意他接续说下去。 “冲煞之人,命犯血煞,一生命途多舛,但气运鼎盛,祸多而福报多,福报多则贵人多。”吴浪道:“行川蒙受大难,煞气冲天,如今煞气隐退,正得福祸转化之道,日后定有莫大机缘。” 吴浪精研家门遁甲之术,对星相命理,易卦占卜深信不疑,在他看来,大少爷这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且难越大,得到的福也越大。 “此言在理,当日行川那一剑犹如天仙手笔,剑芒之烈,剑罡之强,百年难得一见,也不知他是从何处所得?”柳风摸着胡子道。 孙战和吴浪闻言,面有愠色,祭典之上,大少爷凭着一身绝脉,竟和柳如烟斗了个两败俱伤,要知道,柳如烟修为高深,保守估计已晋入星云境,真要一战,恐唯有已逝家主卫江能与抗衡。 而斗败星云高手的那一剑至今历历在目。 那一剑快,快到连气息都捕捉不到,快到还没出剑,剑已刺入了人的咽喉。 他们师兄弟四人闯荡多年,自问对各路剑道名家如数家珍,但掏空心思,也寻不到能媲美这一剑的剑诀秘术。 这一剑仿佛不是凡人所创的剑招,而是仙人的手笔。 对! 剑之快,唯仙人窥之,凡人若视之,必已血溅当场。 他们疑惑那一剑的威芒,惊艳那一剑的犀利,更想知晓那一剑的来历。 剑诀所属何人? 行川又从何处寻来? 莫非是家主临终所授? 千百个疑问丛生,四人百思不得其解,对他们而言,这一切都显得那般神秘,那般波折,甚至有些诡异。 “行了,猜不是办法,日后有机会和行川一叙不全明了了。”徐墨道。 “也罢,此事改日再议。”孙战摆摆手:“吩咐下去,让天地十二卫暗中保护行川,万不可出了差池。” “是!” 吴浪点头称是,不论大少爷身上有多少秘密,终归是个绝脉之人,如今卫家大局未定,四方虎视眈眈,若大少爷再出点什么事,那就不妙了。 天海城。 正阳之下,风和日丽,迎面而来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一袭青衫,腰悬玉佩,女的体态修长,俏丽玲珑,她双手挽着青年臂弯,模样很是亲昵。 两人正是卫家兄妹。 自出了卫府,卫倾城便拉着卫行川来街上游玩,天海城三家分晋,北城唯卫家马首是瞻,城中子民虽效忠燕皇,但对卫家世世代代的恩德不敢相忘。 “二xiǎ一 jiě,我家老母鸡刚下了一窝蛋,您不嫌弃就那点回去吧。” “二xiǎ一 jiě,今天这猪是刚从云山上抓下来的,香的很,等会送卫府去。” “天热,还是尝尝我老李家的甜瓜吧!” 宽阔的街道时不时响起欢声笑语,仿佛是迎接远来的亲朋好友,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都拿出来招呼,热情洋溢,令人不由升起几分暖意。 “城中百姓似乎很爱戴你?”听闻耳边的吆喝,卫行川笑道。 “卫家世代镇守天海城,保的一方百姓不受欺苦,百姓自然拥戴了。”卫倾城自豪道。 “为国为民,确担得起一个侠字!”卫行川心念着,又道:“倾城,你几岁了?” “哥,你是不是糊涂了?连我年岁都记不得!”卫倾城薄怒道:“听好了,十九!” “十九?倒也是个大姑娘了。”卫行川自言自语,眉间忽涌哀愁之色,当年青青去珠峰也是这个年纪吧。 “哥你怎么了?”见他神情黯淡,似有心尘,卫倾城不由皱眉。 “没事,随口问问。”卫倾城回神一笑,顾自朝前走去。 “真古怪!”卫倾城一头雾水,大哥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任何人,任何事,任何书,只要他看过一次,或是听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或许对他而言,忘记远比记得要困难。 难道伤到了脑子? 想到那日大哥抓狂的模样,卫倾城心头笃定,大哥绝对是伤了脑子,神志不清,方才问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笨问题。 天海城是富饶的,这儿有你所知道的一切,金钱,ěi nu,权势,武力,四方南北东,任何有资本的人都能在这找到他所想要的。 大燕国从不拒绝外来人,也不歧视外来人,东界与西界各国,几乎都默许了这个观念,天下万民肆意流通,人就像是银子,成了硬通货。 街上走着各式各样的人,说着各式各样的口音,摆着各式各样的玩意,耍着各式各样的把戏,等着各式各样的顾客。 “大叔,我要这个簪子,替我包起来。” “大娘,烧饼给我来两个。” “这镜子好别致,我也要了。” 卫倾城穿梭在漫长的街道,左手拿着糖人,右手拿着烧饼,胸前还抱着一大堆东西。 女人无论什么身份,到了什么年纪,都不会讨厌逛街,她们只会嫌买的不够多,而不问是不是买少了。 卫行川负手跟在后面,双肩不觉挂上了两个小包袱,怀中的银子一少再少。 也难怪世人都说,男人一生中最帅气的时候,便是在他付账的时候,那动作不仅女人心旷神怡,更能让收钱的人乐意开怀。 此时,卫行川倒真发现了自己的“帅气”。 长道四通八达,贯穿整个天海城北面,两人一路走,一路买,看那样子像要将所有好宝贝都一网打尽。 “哥,我饿了。”半个时辰下来,卫倾城的兴致渐弱,摸了摸肚子道。 “前面有家酒楼,去吃点东西吧。”卫行川伤势未愈,加之天火炎热,也觉有些乏了。 “走走!”卫倾城快乐得犹如一只百灵鸟。 “青青,她真像你。” 瞧她欢喜模样,卫行川情绪丛生,嘴角含笑中,余光却瞄着身后的一个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周美人 那个人背着个破麻袋,脚下一双破草鞋,头上顶着一顶毡帽,始终没有抬起过,好像那颗头颅十分见不得人。 他走起路背是驼的,蜷缩着脖子,但肩膀很宽,若是直着身子,必也是个伟岸的汉子。 这种人丢在大街上也不会引人注目,撑死是哪个穷困潦倒的独行客,亦或是讨饭的乞丐罢了。 但不知为何,卫行川的目光总移不开这汉子。 自从苏醒后,他的感官变得敏锐,变得警觉,身上每一处毛孔都仿佛处于戒备状态,本能的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莫非这人在跟踪我?”心下一骇,卫行川四肢都僵直起来,他想去看那颗头颅下藏着的是什么样的脸。 一步步走去,那汉子站在原地,不进也不退,就像是一个瞎子。 两丈,一丈,两人相隔很近,卫行川仍瞧不见他的脸,除了那顶破毡帽,什么都看不见。 “卫公子!” 正当此时,一道悦耳之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转头看去,城门外行来一顶轿子,轿子富华贵气,光轿夫足有八个,前四个后四个,个个脚步稳健,体魄健硕,眼尖之人一瞧便知是个武者。 天海城内富贾遍地,有钱有势的人更是多如牛毛,他们家中哪个没有武者看家护院,保得家中一门平安,但武者无论修为高低,自有一分傲气,绝不会自甘平淡,甚至为人奴仆。 这轿主人能让八个武者心甘情愿替她抬轿子,光这排场和本事,就非寻常富贾所能及。 轿中伸出一双青葱般的玉手,轿夫会意,压下轿头,半跪在轿前,恭候轿主人出来。 布帘掀开,轿中下来一位妙龄女子,女子与卫行川年纪相仿,蒙着白纱,一头乌丝垂髻,纤细的身段如弱柳扶风,在风中摇摆出动人的香气。 而轿中还有一紫衣青年,青年面冠如玉,手持折扇,文质彬彬,倒像个书香公子,只是那眼神中毫不遮掩的傲气让人心生不悦。 女子下了轿,玉莲轻迈,三两步至了跟前,红唇抿笑:“卫公子,年前一别,无恙乎?” “尚好。”卫行川点头回笑。 两人四目相对,只言片语间仿似诉说了千言万语,一句无恙换来一句尚好,或许这是天底下最令人舒畅的话了! 在天海城,你可以不知道当今燕帝是谁,但绝对不能不知道“天海四美”。 这四美不仅有倾国之容,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一不会,无一不精,美的人,连魂都是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深年以来,这天海城不知道多少俊杰英雄拜倒在四美裙下。 而女子便是四美之一,周家的大xiǎ一 jiě周文若。 周家坐拥城北,家大业大,旗下商号无数,又开了两家票号钱庄,其中一家“天贵钱庄”风头之劲甚至能和帝都钱庄扳扳手腕,钱财物资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谓是富甲一方。 周家家主周啸远年少成名,当年他凭一口金刀力挫天海城三大青年高手,名声鹤起,又下战书指名挑战卫江,二十年前的卫江同样年轻气盛,狂傲不羁,两人相约决斗,可惜卫江技高一筹。 当年一败,周啸远念念于怀,不仅与卫家断绝生意往来,还下令族中子弟禁止与卫家接触,一来二去,周家和卫家恩怨四起,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唯独这周大xiǎ一 jiě不听父言,常私下与卫行川通信,碍于两家关系,两人极少相会,但互相欣赏,互相认同,甚至早将对方视为至交好友。 可惜两年前,此事被周啸远发现,大发雷霆,将信笺尽数焚毁,还将女儿关了禁闭。 如今两年过去,周文若已不再是那个豆蔻青涩的少女,而是亭亭玉立,冠艳群芳,足令天下女子黯然失色的大美人。 此来,她只是为了散心,入这喧闹集市走走,听听陌生的吆喝声,在城楼上望望清澈的川河,只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在这城门口与卫行川不期而遇。 “卫公子,听闻你一年前离了卫家,进日又返回卫家,个中经历定是辛苦万分吧。”周文若道。 “苦虽苦,倒也有几日的乐。”卫行川道。 “以苦为乐,怕是苦中作乐。”瞧他神情中露出一丝落寞,周文若心有叹息。 她近年极少出门,可天海城发生的大事小情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前几日柳夫人即位,失踪已久的卫行川突然冒出,还大闹典礼,公开指出杀父凶手,与柳夫人拼死一战。 这一战几乎震惊了整个天海城,甚至整个大燕国,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一个从小绝脉,一生无法踏足冲脉五重的武道废人,居然有如此魄力,如此胆气,如此疯狂! 此战眼不见,周文若思绪已飞到了远处,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此行来到底是为了散心,亦或是来看这fu ch一u的青年 “哥,你苦不苦和她有什么干系?”卫倾城对周文若一向不待见,如今此女还对大哥暗送秋波,实在可恶至极。 “倾城,周姑娘一片好意,你莫要误解。”卫行川薄怒道。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我看周家就没一个好人!”卫倾城歪着脑袋,一脸的不服气。 “你!”卫行川对这小妹无计可施,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好回身对周文若歉意道:“周姑娘,小妹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冲撞。” 一旁的紫衣青年闻言,忽生冷笑:“好个心直口快,本公子道卫二xiǎ一 jiě是个贤良淑女,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满口胡言的无礼丫头。” “林乾,你不待在城东晃,跑来城北做什么妖?”卫倾城黛眉一挑,讽刺道:“明白了,准是为了讨好你的周大美人,跟在屁股后面献殷勤,我说你堂堂一个世家子弟,有点骨气行么?” 仿佛心事被人戳破,林乾面色一白,手握折扇,口中急道:“卫倾城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本公子只是担忧周姑娘安危,特随行保护,你若再大言不惭,有损周姑娘声誉,本公子必不饶你。” “周家高手如云,还须你保护?”卫倾城嗤笑一声:“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周大xiǎ一 jiě怎么说也是天海城的名人,你能娶了她,算你的福气,也免得她整日缠着我哥,大煞风景!” “这”林乾心仪周文若多年,从未对旁人提起,如今卫倾城在众rén iàn前挑破,令他方寸大乱,慌作一团,脸憋得铁青:“文若,你别听这丫头嚼舌根,我对你绝无此意” “文若?叫得可真亲密”卫倾城笑道。 “卫倾城,你住口!”林乾怒道。 见两人针锋相对,口出羞语,周文若一言不发,素手攥着锦帕,故作镇定,却连耳根都羞红了。 卫行川站着,居高临下,不见白纱中的花容,但见青眉流连,横波如水,似寒梅傲雪,山巅白莲,一时竟转不开眼了。 周文若似察觉到了什么,忙将头微低下,羞意更浓。 “那个”卫行川老脸一红,心道自己没定力,在女子面前失态,干咳一声:“天色尚早,不如用过膳再回。” “卫家的膳,林某人可享受不起。”林乾冷冷道。 他早视卫行川为情敌,岂会给他好脸色,再加上卫倾城在一旁煽阴风点鬼火,再留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林乾,难得来一趟城北,听闻那醉仙楼好酒好菜,不如一道前往,权当替卫公子洗尘。”周文若开口道。 “你真要去?”林乾睁大了眼睛。 “故人相邀,焉有不去之理?”周文若稍有不满,口气幽幽:“你若难吃卫家的膳,便自行去罢。” “对,城北是个小地方,可招待不起你林大公子。”卫倾城嫌弃道。 林乾气的头上冒烟,强忍着愤怒,挤出和善微笑:“倾城èi èi说的是哪里话,这城东城北不分家,既是卫兄请客做主,我自要讨杯水酒吃吃,卫兄不介意吧?”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林兄同往,我自是欢迎。”卫行川笑道。 一句“倾城èi èi”叫的卫倾城恶心不已,隔夜饭差点呕吐出来,这林乾为了迎合周大美人,简直是无节操,无廉耻,无下限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林乾是块牛皮糖,骂也骂不走,大哥一向和气待人,自己若是做得太过分,日后传扬出去,说她卫家二xiǎ一 jiě刁难怠慢了客人,岂不往自己面上抹黑? “xiǎ一 jiě,家主交待过”抬轿之人俯首低语道。 “休要多言,父亲那边我自会禀报。”周文若美目一瞪,示意抬轿之人退下。 “是,xiǎ一 jiě!” 抬轿之人眉眼低垂,点头称是,手一招,其余七人纷纷退到城外,在城外守候。 “此女倒有几分威严”卫行川腹中喃语,收回目光,与周文若并肩而行。 而那戴着毡帽的汉子早已消失了在茫茫人海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醉仙楼 大燕国地处东方,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南有群山笼罩,北有阔海环伴,是以百年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堪称鼎盛之世! 盛世浮华,有人闲情赋诗,有人走马观花,有人金樽ěi nu,有人纵意恩仇,无论做什么,酒却必不可少。 古有佳酿,今有绿蚁,大燕国人人饮酒,千杯不醉者多如牛毛。 醉仙楼,天海城第一酒楼,这酒楼已有百年历史,传闻其主人乃是一个酒鬼,众人皆知,寻常人若说酒好,那酒未必好,但一个名副其实的酒鬼说好,那酒一定好。 坊间更传出一句话“平生不饮醉仙酒,自称酒仙也枉然。” 正午时分,高阳悬空,酒楼中人满为患,大堂中人声吵杂,不少大汉抄着一口粗音诉说近来的大事,有些吃着花生米,慢吞吞嗦一口小酒,露出醉人的神态。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四人一进门,柜台前的小厮便忙笑脸相迎。 “开个雅间。”卫行川道。 “抱歉这位公子,二楼三楼雅间已客满。”小厮赔笑道。 “什么?客满了?”卫倾城风目圆睁,气呼呼道:“叫你们掌柜出来。” 能在醉仙楼当差的,哪个不是眼尖之人,小厮一瞧这四人器宇轩昂,华服披身,才子佳人,来头绝对不小,自己只是个打杂的,万万招惹不起:“姑娘,我们掌柜的” “富贵,你先下去,这几位客人我来招呼。”楼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穿着褐色锦缎,头戴褐帽,大腹便便,一张脸平凡无奇,唯一吸引人的是双颊的横肉,挤得双眼几乎只剩下了一道细缝。 俗话说“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可这中年男子眼冒精光,那细缝虽小,却能将人看得通透。 若有人小瞧了这双眼睛,那才真是有眼无珠的庸才。 “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手下人没个见识,冒犯了二xiǎ一 jiě,在下赔个不是。”中年男人拱手一笑,笑容仿佛挂了他脸上,只要他不想,就掉不下来。 “你认得我?”卫倾城道。 “卫公膝下一儿一女,男俊女美,人中龙凤,天海城何人不识?”中年男人笑道。 “算你有点眼力。”卫倾城得意道。 “四楼有一临水阁,本是主人接待贵客而设,今日主人不在,不如腾出让与几位,也免得楼下三教九流扰了雅兴?”中年男人笑道。 “既是贵主人的独居,我等不便上去,在楼下也无妨。”卫行川从不为难他人,此人满面笑容,看似和善,却也不过是畏惧卫家权势,若今日他非卫家少爷,只是一独行人,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既来吃饭,实在不必端个架子,和气方生福气,这点道理他哪会不知? “卫行川,你这什么意思?”林乾贵为林家少主,往来出行,哪次不是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看最好的景,如今要他和市井莽夫同坐一堂,简直是侮辱他! 周文若愣了愣,忽露笑意:“文若依公子言。” “委屈姑娘了。”卫行川道。 “富贵,还不快安排位子!”中年男人见他毫无少爷脾气,笑意更浓。 “是是,几位爷里头请。”小厮点头如捣蒜一般。 众人入座,点了几盘招牌菜,要了两壶醉仙酒。 “你们听说了么?三天前,灵江城外的河里飘来了十几具腐尸,全身发黑,死状极为恐怖,据传死的都是洛河门的弟子。” “洛河门是灵江霸主,盘踞灵江六百年,门下高手如云,何人如此大胆,敢杀洛河门的人?” “非也非也,灵江城和流火国的青云郡接壤,我大燕国素来和流火国不和,边境战乱不断,这回怕是流火国下的手。” “管他是谁干的,待在天海城,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拿我没辙。” “对对,有三大家族和天门坐镇,哪个不怕死的敢来天海城?” “喝酒喝酒!” 七八个抠脚大汉举起大碗,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 世上消息最灵通地方往往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在酒楼中,每日往来的客人不计其数,四方八达的消息从这儿进入,又从这儿出去,若说满肚子都是消息的人,怕是打杂小厮无疑了。 “洛河门?”林乾分外惊诧:“竟有人敢杀洛河门的人?” “这世道终日仇杀不断,有什么稀罕的?”卫倾城不在意道。 “无知!”林乾瞥了她一眼:“堂堂大燕国四大宗门之一,门下弟子是让人随便杀的么?” “卫公子,你博览群书,知晓天下诸事,不知有何见解?”周文若问道。 “周姑娘谬赞了,我乃绝脉之人,涉足之地不过南方墨城,孤陋寡闻,哪有什么见解。”卫行川自嘲一笑。 “卫兄,这话当真是你今日说的最明白的话了!”林乾讥笑道。 饮了一口酒,卫行川笑道:“不敢当,我文不及林兄,武不及林兄,也只有说说大实话罢了。” “实话好,若人人都讲大实话,天下可就太平多了。”周文若以为妙语,也附和笑道。 “这位姑娘,这话你可错了,实话是真,但有时却难听,万一惹了哪个莽夫,兴许一刀将人砍了,上哪说理去?”后桌一个大汉爽朗大笑。 “哦?”周文若偏头道:“照这位大哥说,说假话反倒好了?” “也不尽然,这天海城多是三教九流,世家豪门,大小势力汇聚,有人爱听真话,有人爱听假话,只要能糊弄过去,真话也成假,假也成真了!”大汉笑道。 “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位大哥此言甚秒。”周文若回味片刻,忽生感叹。 “我一个大老粗,哪知什么妙语,姑娘倒别取笑了。”被一个大美人称赞,大汉讪讪笑意,瞥眼见东侧的紫衣公子面带阴沉,便知自己多言了,忙将身转回,和同行之人继续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渐昏暗,大片乌云笼罩苍穹。 “哥,天色不早了”闻着汗渍和酒菜的气味,卫倾城自觉食之无味,外头的乌云正给她一个脱身之机。 “夏多暴雨,惊雷扰人,今日与周姑娘相会,也结了一桩心事,来日得闲,再聚一谈。”卫行川心道这丫头没个定性,但天将降雷雨,留在这儿多有不便,于是起身道:“告辞。” “文若送公子。”周文若知书达理,也随身出门相送。 “姑娘留步。” 两人行至楼外,卫行川止住步,又瞧了她一眼,青衫负手,往卫家走去。 “哥,等等我。”卫倾城见大哥只顾和周美人热络,将她丢在一旁,口中嘟囔,气的一跺脚赶忙跟上去。 青年渐行渐远,周文若似有不舍,手握锦帕,终是没说一句话。 “文若,这城北毫无风光,我看还是启程回去吧。”林乾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周文若对卫行川的心思,甚至他都怀疑,周文若此行为的就是见卫行川一面,这对他而言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难得出门,我想多待几天。”周文若说完,也不理会林乾,上了轿子,往城外去了。 “卫行川!” 妒火从林乾的目中熊熊燃烧,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喜欢另一个男人,更何况他与周文若从小相识,两家往来密切,就连周家家主都暗同自己女儿和他在一起。 可卫行川的出现令他不安,这种不安让他愤怒,让他嫉妒,让他难以保持平静。 不行,一个废人何德何能获得文若的青睐? 能配上她的只有我林乾! 周世伯? 对,若将此事告知周世伯 林乾心生一计,此计阴毒损辣,凭周家这座大山,定能将卫行川压个四分五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剑纹通脉 在醉仙楼喝了酒,卫行川只觉浑身酒味难闻,回到府邸,也未和长老会面,早早去了后园竹楼中。 命梦蝶烧了一盆热水,卫行川取了阳燧,阳燧中盛着半盏豆油,用火镰敲打片刻,豆油点燃,屋内方才通明。 “大少爷,水好了,可以沐浴了。”梦蝶拎着水桶,将干净衣服放在木架上,用手试了试水温,以保热水不会烫伤了少爷。 “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卫行川见她额上渗着香汗,颇为怜惜。 “梦蝶在外候着,大少爷有吩咐,唤我一声。”梦蝶笑颜微开,她是个小丫头,服侍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大少爷没有半点架子,对她又十分温和,能伺候大少爷反倒是她的xg 。 “这小丫头”卫行川心头好笑。 遥想华夏圣子留有书云:沐浴而朝。 天下儒学士子皆以为是,王侯权贵对此更加看重,五日则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潘请,足垢,汤请洗。 卫行川虽是文学社社长,却自诩俗人一个,誓不做儒生,也不做贤人,管什么繁文缛节,脱了衣裳,纵身跳入浴盆之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满地汤水。 屋内灯火微微,热气腾腾,一人独坐水中,宛如置身华清池上,头顶莲花,脚踏祥云,纵有快意,潇洒神仙。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他口中哼着《敕勒歌》,悠扬,沧桑,饱含凄楚之味。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有人策马奔腾,有人吃羊喝奶,有人高唱瞭望,有人兵戈相向,唯独一人,终不见荒原花开,鲜草遍栽。 “行川,你家在哪?” “在草原上。” “草原?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 “若是这回我登顶成功,你愿意嫁给我么?” “你说什么?” “杜雪,快走!” “行川!” 往事历历在目,卫行川攥拳,呲牙作响,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粉碎。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珠峰,杜雪就不会死,是自己亲手害死了心爱的女人,这份罪孽,这份不安,他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自己责问自己,卫行川眼眶渐红。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泡在浴桶中,卫行川将头没入水中,半响后,他忽然想通了,自己能从雪崩中求生,为何杜雪不能? 或许她到了另一个异界,又或许她和自己正处于同一个世界。 东界? 大燕国? 甚至天海城? 细想之下,卫行川精神抖擞,仿佛一个将死之人在废墟中找到了存活下来的生机。 若自己所料不差,有朝一日,他与杜雪还有重逢之机。 浴桶的热水并不热,上飘着大片的黑花,这些花并不是什么花卉,而是疗伤药材,自从重伤以来,他每日都要服用汤药,沐浴也要在浴桶中,配合药材,内服外用,以便祛除体内的隐患。 药材遇水化开,药性钻入皮肤中,如同一条条泥鳅在四肢百骸中游动,从手阳明大肠经,到足阳明胃经,从上而下,一路滋养受伤的经络。 “好厉害的药。”卫行川不懂中医,却也知这药浴温和,如今这浴桶中仅有几种药材,却犹似针灸一般扎入骨髓之中,这世界果真什么都是奇葩。 黑花黑叶将水染黑,药力顺入,又将淤血带出,水由黑边红,难闻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腥臭,卫行川敛气凝神,忽觉右肋隐隐作痛。 起初他以为是药性作怪,待缓神之后,右肋筋骨中,一双肉眼徐徐睁开,那眼不是人眼,邪气,罪孽,毁灭,世间任何的一种欲,一种恶都无法形容它。 魔眼? 神眼? 无人说清这双眼的来历。 瞳是死灰的,仿佛宇宙陨落的星辰,没有生机,没有生命,荒芜一片,只有它逗留在上面,在孤独,寂寞中渐渐走向灭亡的尽头。 “孤独,万年的孤独!” 肉眼发出洪钟般的声音,震得他的脑海,嗡嗡作响。 “到底是谁?是谁藏在我体内?”卫行川心慌起来,那声音从死亡之地传来,阴霾笼罩住他,神秘,浩瀚,不可抗拒。 高手!绝对的高手! 他曾做过无数梦境,卫江,柳如烟,四大长老,他们身怀奇功,修为高深,堪称武道高手,但和这声音的主人一比,简直有云泥之别! 嗡! 就在卫行川惊骇不已时,这肉眼散出黑光,一股浩瀚的文字和图形传递而来,进入他的识海之中,竟是一本修炼剑道的剑谱。 《独剑》? “以气引神,以神养精,精气神合,御剑乘风,孤独逍遥间,星辰变色,江海翻波” 剑谱进入了卫行川的意念,吓得他差点从水中跳出。 “这是何人的剑谱?好高明!比肉身修行的剑法高明千倍万倍。” 也难怪他吃惊,卫家的剑法有十余种,其中三种是先祖代代相传,其余都是长老自创剑法,凭着剑法,卫江未入星云前就能和星云高手一战而不败,足见剑法威力几何。 可这《独剑》气魄恢宏,寥寥数十字,显尽剑法真谛,一个“独”字,淹没多少天才能士。 剑乃兵中之王,百器至尊,自古以来帝王佩剑,君子佩玉,剑高贵,冰冷,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必见血。 正因唯我独尊,剑才孤独。 孤独的剑必有一个孤独的人,只有懂其孤独,方能做其主人。 以独御剑,乘风踏浪,逍遥之间,无一所牵,这已非凡人境界,而是超脱凡尘俗物,达到“至仙”境界。 “仙剑?”卫行川沉浸在剑谱之中,又顿生笑意。 不说这世上有没有仙人,就算真有,自己不过是一个命途多舛的凡尘俗子,天下间,论天资,胜他千倍者有,论家世,胜他万倍者有,他何德何能受仙人的恩惠? 莫非是肉身前世得了什么机缘? 思索片刻,他摇摇头:“天机不可猜,既是上天赐福,自己应承下来,才不枉费仙人一番苦心。” 好奇心作怪,他就像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童,迫不及待想要研究研究。 坐在水中,口中剑诀,顷刻间,无数的元气,游走在身躯之间。 嗡! 当卫行川聚精会神时,在丹田之中,一股热气升腾,火焰般的热气包裹着元气,将其蒸发成一团水雾,一点点被身体吸纳殆尽。 血肉仿佛经过了某种淬炼,元气愈发澎湃,几乎要从肉身中冲破出来。 右肋的疼痛开始转移,从腹部向上,至胸口,又从胸口钻入左臂,那股气十分刚猛,像凸起的一颗小豆子,在皮肤下窜动。 “这” 睁大了眼,卫行川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左臂手腕处,隐隐有一道金纹在跳跃,那金纹非常微弱,如一根发丝,一扯就断。 卫行川不敢动作,生怕一不留神,这金纹就会消失无踪。 刹那间,金纹燃起了火焰,火焰金光闪耀,将屋子照的白昼一般,这火没有温度,不会摇曳,火苗直竖着,怒发冲冠般遥指天际,要将那瞧不见的天捅出个窟窿。 望着金火,卫行川顿生悲凉,这团火渺小,卑微,却不甘示弱,誓要燃尽它的余光,与自己何其相似来尔!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一刻,卫行川似找到了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他忍不住伸手触碰那团火,火焰在他的手掌中来回旋转,像被宠溺的孩子,手向下,火向下,手向上,火升腾,手火嬉戏,逗趣不已。 “咻” 意味正浓,金火忽钻回手腕,金光骤现,火焰惊散开来,犹一只金笔在手腕勾勒出了一副纹路。 赫然是一式剑招! “这剑招是金火所化?” “既有剑诀,为何生出剑招?” 卫行川满心疑惑,定睛一瞅,吃惊不已,这剑招乃是当日肉身搏命所使的剑招。 脑中回念,当日肉身与柳如烟一战,也曾提到《独剑》,这说明此剑诀早已存在,甚至与卫家有所渊源,难道是卫家先祖遗留之作? 而梦中,他与肉身精气神合,两者记忆融合,记忆中并未提及剑诀来历。 “不想了。” 苦思无果,卫行川手扶浴桶,想从桶里站起身,他微用力,木桶边缘便留下了五个手指印,指印深入木桶半寸,差一点就可将木头抓裂。 这木桶乃是上等木材所制,坚固无比,寻常人别说用手,就算用刀砍,也未必能将其砍裂,如今他却轻轻一按,就能留下五个手指印,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左手”他瞧着自己的左手,就像瞧着一个怪物。 自从醒来后,他每日服药,恢复元气,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年的逃亡生活,耗尽了大半的心力,再加上肉身服用丹药,强行提升修为,又遭柳如烟重创,虽被长老捡回一条命,但这条命早已孱弱不堪。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绝脉之人,居然有如此气力? 金火? 是金火的缘故! 卫行川摊开左手,隐约中,一股气旋正在朝掌心汇聚,他凝神一瞥,徒手翻起一掌,一丈开外,一把紫藤木椅轰然炸开,木屑漫天飞舞。 “气劲外放,暴体而出,随心所欲,断金裂石!” 突破冲脉五重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境界 万年前,凡人冶铁铸器,是以农耕作物,后造兵戈,是以抵御外敌,兵器利则国强,兵器钝则国衰。 直到大国混战,伏尸百万,仙人赐下修行法门,凡人方知修炼之道,初窥门庭,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头百姓,人人习武,一时间,崇武之气成风。 但天有眷顾,也非人人有此福缘,若要修炼法门,必要疏通经脉,人生有九条经脉,九条经脉分布周身。 而有天资者,九多其一,这条异经沟通丹田,吸纳元气所用,汇聚一处,融入丹田后,必有真气产生,真气冲破其余九条经脉,令凡人力大无穷,修至大成,甚至能御气伤人,断金裂石亦不在话下! 冲脉分九重! 一至四重修行起来,并非太困难,只要吸纳天地元气,让其在经络中游走,进行提炼,百炼成钢,即可修身体魄,是以肌体强健,无坚不摧。 但至五重境界,就能脱胎换骨,可以运气爆发,外放,隔空伤人。 也唯有踏足冲脉五重,方称得上武道高手。 而五重不过是一个分水岭。 这种境界,可以施展气劲,运气御剑,有精通者,甚至可御剑杀敌,笑看血池。 五重往后,每一重就艰辛万分,必要花费数年甚至上十年苦修,凝练真气,做到气随心动,心由意动,幻化无穷,无可匹敌。 天海城武者如林,五重境界或有数百,七八重或有数十,可九重巅峰者却是凤毛麟角,如卫江,周啸远,林天南等人,哪个不是久负盛名,雄霸一隅的世之尊者。 如此高手,已不再苦修真气,而是追求炼神之道,一窥那片无穷星云! 肉身三岁修行,五岁冲脉,八岁已冲脉四重,这般天赋,别说在天海城,就算在整个大燕国,也称得上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可惜年少遭难,那一日他第五次冲脉,练功不慎,气血堵塞,导致经脉逆行,丹田尽毁,永远失去了修行的机会。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四次冲脉,那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可肉身是大族之子,身背卫家百年声望,他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甚广,凭这绝脉,何以与群雄争锋?又何以保得卫家永世不衰? “或许真是天降辐照,绝脉之人也能再行修炼。”卫行川心念至此,愈发觉得那团金火的厉害。 指尖凝成一道气芒,那气芒白中发青,分外夺目。 “此事暂且瞒下,免遭非议。”狂喜之后,卫行川瞬间冷静下来,有道是“财不外露”,这世道不分黑白,只言强弱,金火的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穿上衣服,他精神奕奕,气冲斗牛,面色虽有些许苍白,却暗藏虹光,当是个深藏不露的白衣青年。 “大少爷?”梦蝶见屋里动静,不由轻唤一声。 “何事?”卫行川道。 “梦蝶听到” “本少爷在练功。”卫行川有心戏弄,故意沉声道。 “练功?”梦蝶倍感诧异,她未入卫家前,已在天海城听闻,大少爷少时绝脉,终生不能修炼,怎么今儿在屋中练功?于是好奇道:“大少爷练的是什么功?” “此功高深莫测,移形换影,练到大成,能在千里之外shā rén于无形。”卫行川一本正经道。 梦蝶什么都不懂,听他这般说,还以为大少爷学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法门,小脸立马洋溢出喜笑:“恭喜大少爷。” “这小丫头倒也不糊涂,还知道说几句好话。”卫行川心笑一声,故装神秘道:“梦蝶,你要不要瞧瞧?” 梦蝶一阵惊愕,众所周知偷看武者修炼乃是大忌,一个不慎被逮到,可会遭至杀身之祸,大少爷要我看他练功,岂不是在害我?赶紧推脱:“梦蝶不敢,大少爷还是静心修炼吧。” “世人皆迂腐之辈,你是卫家人,本少爷练功你自可观看,有何见不得人?”卫行川憋着笑意,严厉呵斥道。 “这” 梦蝶吓了一跳,小脸顿白,心道定是自己触怒了大少爷,大少爷借机责罚自己,想到此地,她眼眸泛红,低泣道:“那梦蝶进来了” 可一进门,只见一个白衣青年站在屋中,黑发垂肩,头束木髻,身如青松,形如儒士,梦蝶在卫家做活,曾出过几趟门,也见过些俊男才子,但与白衣青年一比,着实平凡了许多。 半响后,她方回神。 大少爷根本没在练功! 当下又羞又气,扭过脸去,嗔怪道:“大少爷你捉弄人!” “哈哈!”瞧她俏脸红通,怒中含羞,又不敢明言,卫行川放声大笑。 “梦蝶还以为大少爷你”梦蝶闻笑,更加难为情,转过头喃喃自语。 “以为冒犯了我?”卫行川岂不知人心思,日夜服侍,他也摸到了这小丫头的脾性,温柔,文弱,行事谨慎小心,但骨子里却自甘贫卑,反抗念头。 或许女人最大的长处就是认命——这也是女人最大的短处。 年轻貌美的女人嫁给了又老又丑的丈夫,她们依然能够生活下去,因为她们够认命。 人常常会觉得,男人若不认命,敢于和命运斗争,便是英雄好汉。 而女人若不认命,就是大逆不道,于世不容。 这是多么无理的念头! 可如梦蝶这般,从小无父无母,漂泊世间,没有半点依仗,形似水中浮萍,随浪浮沉,身不由己。 若她敢有反心,来日怕已埋骨荒冢。 无论糊涂还是精明,这比自己尚小的姑娘或许懂得了生存下去的法则。 “把头抬起来” “是。”梦蝶抽着鼻子,扭过脸,抬头望着卫行川,可四目相对时,她神情惶恐,似做了什么错事,立马低下头去,做鸵鸟状。 “真是封建遗毒!” 卫行川陡生怒火,傲者不言尊,懦者不言卑,何故向人轻折腰?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会甘心屈服于另一个人,这是条无形的枷锁,看不着,摸不到,却真实存在! “来!”一气之下,卫行川一把将她抱起。 “大少爷,你要干什么?”梦蝶慌了,她单纯无邪,并非愚蠢无知,世家大族都有暗规,一旦有人做了少主人的贴身丫鬟,丫鬟是要暖床的。 莫非大少爷也要自己替他暖床? 刹那间,卫行川在梦蝶心中的形象瞬间崩塌。 “大少爷,放开我,我不愿”梦蝶拼命挣扎,口中哭音连连,清泪横流。 “不愿什么?”卫行川停下步,俯身盯着她,眼神锐利,直迫前者心魂。 “我”被那口气震慑,梦蝶六神无主,全身发软,一时竟忘了反抗,老老实实闭上了眼,可身子本能的颤抖。 “唉!” 心叹一声,卫行川抱着她,一步步走到塌前,塌上铺着天海城最好最软的雪绒锦,悬着最柔最薄的竹青纱,装着最轻最淡的麝香囊。 闻着香味,触着肌肤,饶是卫行川这般定力,也不由意乱i qg,浮想联翩。 吐了口气,他挥去杂念,将梦蝶放在塌上,梦蝶身躯紧绷,蜷缩成一团,双目死死闭上,她不敢去看,像一个即将被凌迟的死刑犯,不愿看到人头落地的刹那。 可正当她以为大少爷要扒光她衣物时,那双手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拉过雪绒锦,盖在她身上。 “大少爷?”梦蝶睁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瞧着他。 “怎么?以为我要你暖床?”卫行川笑道:“我说过,我不吃人,更不吃小丫头。” 一个“吃”字,令梦蝶大羞,忙扯过锦缎,又想起自己正躺在大少爷的床上,这万一被人瞧见,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安心躺着。”卫行川笑道:“你这几日照料我,也颇辛苦,在此地睡一觉,养养神。” “可是” “此地乃历代家主独居之所,没有人敢轻易接近,你既随了我,从今往后便无人敢差遣你,无人敢轻视你,明白了么?”卫行川面一板,沉声道。 “大少爷,你要去哪?”梦蝶道。 “去雪苑。”卫行川道。 雪苑是卫家的别苑,卫倾城住在里头,他今日心情大好,一时兴起,不妨去看看。 “你好生歇息。”道了一声,卫行川从架上取了一本《剑论杂谈》,带shàng én离去。 只留梦蝶抓着锦缎,埋着红脸,当真似梦一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对招 昨夜行大雨,晨露浓重,烈阳一照,升腾万千薄雾。 石子路上,丫鬟仆人往来施礼,卫行川皆点头回笑,对他而言,人并无尊卑之分,他人礼敬,自当还之。 “李威,肺咳就去药坊抓几帖药,免生痨病。” “春兰,麻布穿破了,去衣庄换一身好布,女儿家莫亏待了自己。” “吴婶,你小孙子满月,去账房领几窜金珠,权当打了金锁。” “徐管家,这账算自家头上。” 一路走来,卫行川如一个沙场将军手指点兵,要做一家之主,必要福泽家众,仁义待人,是以上下一心,这般方算得上是名主。 丫鬟仆人老妈子一头雾水,大少爷平日从不过问家中俗事,终日研读古籍,修身养性,如今怎对他们这群下人这般宽厚亲切? 难道重伤后转了性了? 但能得大少爷一句暖语,众人自也受用,忙谢道:“谢大少爷。” 徐管家是卫家的管账人,卫江在世时对他十分信任,他从小看着少主长大,对少主的脾气是了如指掌,虽谦和,但骨中带威,甚少会关心下人起居。 心头不解,他也不会冒失去揣度少主心思,只管按少主命令行事。 长亭外,石道边,院中树下,有一女子引剑起舞,衣袂翩翩,垂髫丝绦,美不胜收。 满林幽竹夜来风,南极一点飞寒空。 琼房壁上挂瑶琴,把剑舞罢千古心。 忽闻空外有人笑叹道:“南国有美人,莫许庭花开,不知倾城巾帼,弹指一挥间。” “何人偷看本xiǎ一 jiě练剑?” 女子绛唇一动,珠袖挥舞,手中剑器倦虬,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嘶哑叠嶂,长蛇吐信出青山,一晃即刺来人而去。 来人摆身,剑光冷冽,锋芒之下,手中书简一分为二。 “好一招卧梅踏雪!”来人临危不乱,只站着,任凭那剑锋飞掠咽喉。 “哥?”女子瞧见来人,顿受剑势,如龙藏尾,入云无踪:“哥,你怎么不躲?差点伤到你。” “人有精气,剑亦有杀气,此剑锋芒过甚,刃虽利,却非shā rén之器。”卫行川悠然道:“何况你我兄妹连心,妹无伤兄意,兄何必躲?” “油腔滑调!”卫倾城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非也非也,这是说话的艺术。”卫行川笑道。 “艺术?”卫倾城一愣。 “你知世上最利的剑是什么?”卫行川道。 卫倾城摇摇头。 “是口?”卫行川道。 “口?”卫倾城指了指嘴巴。 “口腹蜜剑,那剑不锋不利,偏刺人软肋,中了剑不觉疼,不觉苦,反乐在心头,岂不是天下第一的名剑?”卫行川打趣道。 “扑哧!” 卫倾城似听懂了“艺术”的含义,忍不住掩嘴娇笑,敢情说了半天,哥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拐着弯说自己嘴皮子利索,shā rén不见血! 若一张嘴能shā rén,那倒真是一门“艺术”了。 “倾城,陪大哥练练剑如何?”卫行川道。 “啊?”卫倾城惊异万分。 她知大哥天资卓越,悟性又高,本该在武道上有所建树,可惜一场意外,彻底断绝了机缘。 对一个嗜剑如命,视剑为知己的人而言,打击之大足以摧毁一切。 于是他弃了剑,弃了武道,埋入书海之中,寻求另一种慰藉。 十余年间她从未见大哥拔剑,今日竟破例了? 欢喜?激动?悲哀? 霎时,她感慨万千,道不明心情,只是红着眼 “卫姑娘,请赐教!”卫行川退后一步,拱手相笑。 “是小妹!”卫倾城不满嘟囔了一声。 “小妹也好,姑娘也罢,万不得留手。” 卫行川手握一柄木剑,白衣傲立,似一株寒冬雪梅,刚毅,清冷,宁死不折。 没有半点杀气,没有半点震慑,在卫倾城看来,大哥的守剑式l一u d一ng百出,不堪一击,却为何让她心生畏惧,生怕一剑刺出,下一刻,那柄木剑便能去了她的性命? 她迟疑了! 玉莲微移,她骄横不在,敛容收气,呼吸间,一改柔女本性,手中长剑蛇舞,银光四泄,剑气纵横,笼罩卫行川而去。 高手对决,首在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卫行川知小妹一迟疑,气已消了大半,此剑一出,虽迅猛无比,凌厉非凡,但已有了四分守势。 木剑一点,他动了,一瞬刺出十八剑。 “天罡剑法?” 卫倾城吃惊不已,这套剑法乃从《天罡地煞阵》演变而来,分为《天罡剑》《地煞剑》,天罡之极一剑三十六,地煞之极一剑七十二。 两套剑法藏于密室,家中仅有四大长老和天地十二卫曾研习过,而此剑法寻求剑道极速,一瞬千剑,万剑齐发,卫家子弟中,除天地十二卫外,无人修炼此剑法。 大哥何曾学的? 而且一剑化十八剑,快的令人眼花缭乱,几乎出现了剑影,这般速度,足以和天地十二卫中的佼佼者媲美了。 可大哥自绝脉以来,从未用剑,个中变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卫行川自己也摸不清楚状况,仿佛不是他在操纵着躯体,而是躯体在操纵着他,一如深藏着的记忆,无须牵引,自我喷发,什么招式,什么剑诀都手到擒来,甚至比十四年前更加炉火纯青。 他可是个门外汉啊! “金火,金火,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卫行川惊叹不已,但脸上不露声色,挥舞木剑劈天而去。 剑尖与剑尖撞击在一起,迸发出耀眼的火花,把两人的身形都给遮掩住,只能看到星火四溅。 “铿铿铿” 卫倾城天赋极佳,比起哥哥也毫不相让,又随徐墨苦修两年,其剑法突飞猛进,在年轻一辈中也少有敌手,如今却被卫行川逼得连连退步,好胜心四起。 一招凌梅傲雪,如门庭扫雪,势大力沉,一挥间,飞雪漫天,流云寒潮。 卫行川不慌不忙,剑法有如天马行空般毫无痕迹,收放自如,又如同羚羊挂角,神来一笔,往往一剑就能抵得过对方三剑,恣意纵横。 须臾间,两人从苑内打到苑外,从南亭打到北桥,兵锋所至,草皮飞溅,巨石削断,剑气威芒,不可逼视。 “啪!” 雪白剑光从半空劈斩而下,卫行川只觉手臂一沉,脚下深陷半寸有余,木剑应声崩裂,截成两段。 “我输了。”兵器折损,卫行川苦笑一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全身大汗淋漓,简直像从水里出来的水鬼。 收了剑,卫倾城娇喘微微,秀脸因血气上冲而满面红通,翘鼻轻咛着,显然一番打斗下来,她也乏了。 在芭蕉上摘了一片芭蕉叶,她坐在卫行川身旁,兴奋笑道:“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连接了我二十招?” 也难怪卫倾城吃惊,以她的修为,能接二十招的对手,至少也要冲脉六重,而大哥从小绝脉,尚未踏足冲脉五重,仅凭剑招对垒,见招拆招,便能不落下风。 若非她动了真气,以气压人,再斗下去,输的或许不是大哥,而是她! 难道大哥绝脉是假? “你可记得那日我回城,天降玄雷?”卫行川早备好了说辞,忽悠道:“我被玄雷击中,冥冥之中似有仙人助力,渡我死难,令我在雷霆中洗涤一身的血煞。” “那大哥的脸?”卫倾城问道。 “也因雷霆之故。”卫行川推脱的一干二净:“我醒来后,发现旧伤痊愈了大半,经络也通了四条,气力更比之前大了许多倍。” “谢老天爷保佑!” 卫倾城信以为真,在她眼里,大哥永远都不会骗他,他的话一定是真的,何况那日晴空无云,忽来霹雳雷鸣,恐真有仙人驾云而过,慈心助力,令大哥起死回生。 “好了,大哥以后都不会让你担忧的。”瞧她虔诚的望天祈告,卫行川鼻子一酸,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 卫倾城笑颜逐开,脑子一个激灵:“这事要不告诉几位长老?” “长老那边暂且不提,待时机到了,我会亲自说清楚。” 卫行川知几位长老对卫家忠心耿耿,可金火剑纹中的秘辛他尚未参悟,更不知其来历,贸然传扬出去,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隐隐预感到,那麻烦似乎不会太遥远。 在孤儿院里,他早学会了如何隐藏和周旋,所谓“言多必失,行多必过”,有时候,不说往往比说要安全的多。 “大少爷,府外有人送来一份手札!” 苑外传来一道呼声。 “手札?”卫行川略觉诧异,问道:“是何人送来的?” “小的也不知,来人只说奉了他家xiǎ一 jiě之命。”仆从回道。 “是她?”卫行川一笑,解开紫娟,将手札打开,上书笔墨:城东匆别,不及久叙,今湖中荡舟,思人风来。 见大哥“春心荡漾”,卫倾城一脸的不喜,冷冷道:“什么xiǎ一 jiě,准是那个恼人的周文若,上次和林乾你侬我侬,这回还敢来邀哥你湖心荡舟,真不知羞耻两字如何写!” “周姑娘与我多年不见,必是念旧,方邀故人一叙,倾城你何苦要编排她,处处言她的坏处?”卫行川道:“何况周卫两家交恶乃父辈之斗,为何牵扯子辈?” “哼,我就是气不过,那周啸远修为名声皆不及爹,还在背地使阴招,每每和卫家作对,只有哥你心慈手软,才觉得周家都是天大的好人。”卫倾城噘着嘴,气怒道。 “如今爹走了,周家的人一定欢喜的紧,或许正筹谋来害咱们呢!” “小妹言之有理。”卫行川笑了笑,别有意味道:“细细想来,倒也并无可能,此行赴约,我必留个心眼,万一套出点什么,岂不是能防范于未然?” “要去便去,免得误了吉时,惹你那周大美人不满。”卫倾城白了他一眼,收起剑,径直回房去了。 “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丫头!” 心里好笑,卫行川摇摇头,这小妹的脾性简直是和青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正如她所言,这位周姑娘乃名门之后,与肉身似有情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此行一试便知。 至于周家,日后怕少不了摩擦。 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游湖一芳舟 大燕国东临大海,国境之内山川密布,而在城外一里处,便有一条长河。 登上城墙,复望数丈外,宽河如龙横卧,流水潺潺,高低冥迷,穿行四野,不知西东。 此河名曰“川河”,水之源乃大燕国第一高山金明山,金明山峰高千丈有余,山势险峻,山路崎岖,蜿蜒不绝,川河自险峰冲下,白银飞瀑,上下百丈水帘,举世奇观! 有高山之佑,川河之险,大燕国数百年得享太平,故百姓喜称之“盘龙峰”“峡水川” 川河之水流经百里,激流化涓,先代燕帝为保饮水,花了十余载,在天海城外挖了九条河道。 《素问》有言:“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 川河支流贯穿都城,燕帝又命工匠凿了水渠,引水入城,水途径都城九门,百姓饮水取水,皆出自此渠。 天海城商贾遍布,人有钱财便图个名气,若要名气,一则入朝为官,二则zh一u ji百姓,三则建庙立碑,于是城中商贾纷纷出资修建水中阁楼,是以湖中石亭林立,美景良多。 微风拂来,湖中泊一香舟,这舟并不香,香的乃是舟中载的美人。 “欢儿,信送去卫府了么?”美人红唇轻启,话很柔,似含几分娇气。 “送了送了,xiǎ一 jiě你都问了三遍了!”一旁伺候的丫头叽叽喳喳道。 “怎不见人来?”美人蹙眉道。 “xiǎ一 jiě相约,这天海城哪个公子王孙敢不来?”欢儿笑道。 “他不是一般男子。”美人道。 “xiǎ一 jiě,你向来对男子不加理睬,城中有名声的公子把门槛踏烂了,你都不肯见一面,为何对这卫公子如此重视?”欢儿摇着头,忽又明白了什么,捂嘴笑道:“莫不是xiǎ一 jiě你对卫公子” “小丫头胡言什么?”美人闻言,不由脸红:“我与卫公子乃知交之情,怎会生出” “知交之情”欢儿摆出一副“很明白”的神情。 周文若心似有气,气的是这丫头鬼灵精怪,言语大胆,但又生出几分羞意,羞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一个女子若称与一个男子有知交之情,这岂非不打自招? 自醉仙楼一别,她暂留城东,本想在城中逛逛,但总觉心有不悦,一念到卫公子,心境又分外平和,仿佛是一段咒语,可化郁结。 明日她要返回周家,故而今日租了一叶小舟,邀卫公子一起游湖,一吐芳言,这才命欢儿派了一仆从往卫府送信,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仍不见卫公子的行踪。 莫不是卫公子不愿赴约? 又或许他俗事缠身,无暇前来? 意念纷扰,周文若又气又羞,又怒又哀,一时间竟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欢儿,回去吧。” “回去?不等卫公子么?”欢儿一脸讶异。 “日已当空,那人怕是不来了。”周文若叹息一声,遂命船夫摇撸行船,准备登岸回周家。 “舟中载的可是周姑娘?” 卫行川从府中走来,至了城外湖边,忽见湖中有一行船,心料必是周姑娘的船,赶忙大声叫住。 “xiǎ一 jiě,岸上有人!”欢儿闻声,立马探出脑袋望岸上瞧。 “哦?” 周文若玉手掀开船上的布帘,美目一瞥,岸上正站着一白衣青年,此时青年正大声呼喊,示意行船停下。 欢儿未见过卫行川,却瞧xiǎ一 jiě目露惊喜之色,不猜也知来人是谁,于是笑呵呵走到船尾,迎风呼道:“来人可是卫公子?” “正是卫行川,敢问姑娘是何人?”卫行川回道。 “婢子欢儿,我家xiǎ一 jiě已恭候多时,请公子登船说话。”欢儿道。 “好!” 卫行川听闻xiǎ一 jiě二字,凌空踏浪,一个翻身,人已站在了船头,那船夫忽见空中飞到一黑影,惊厥之下,差点跌入水中,卫行川一抄手,将他抓住,手风一带,船夫便落在了湖中的小亭里。 “卫公子,你这可是抢船啊!”欢儿见那船夫傻愣愣的瘫坐在亭子里,笑得花枝展昭。 “闲人勿扰罢了,姑娘若是喜欢,在下一并送去。”卫行川淡淡道。 “不喜欢,不喜欢。”欢儿身子一缩,吐了吐舌头,识趣的让出位子,自己站在船尾吹风。 “梦蝶有她一半的脾性就好了。”见这丫头的闹腾劲,卫行川不由想起梦蝶,相比之下,梦蝶实在太乖巧,也太柔弱。 但一个丫头敢如此与他玩笑,与她主子怕扯不开关系。 入了内舱,舱内已备好了酒水,一方木桌置于当中,桌上放着糕点,两碟素菜,周文若静坐着,并未抬眼看他,口中说道:“卫公子远来是客,且先饮一杯。” 说着,替卫行川斟酒。 “客先敬主一杯。”卫行川抓住酒壶,将壶口一转,反倒替周文若倒了一杯,又自斟了一杯,道:“请。” 见他一饮而尽,周文若忽觉笑意,君子好酒,亦有酒礼,自己敬他一杯,他反抢了酒壶给自己斟酒,还饮酒如饮水,这般胡来,真是有点呆! 而且呆的很有趣! 抿了一口,周文若道:“公子酒量真好。” 卫行川笑道:“牛饮而已,真要饮一壶,怕是要醉上个三天三夜。” “公子真会说笑,这酒非那醉仙酒,常人饮三壶都不醉,以公子的酒量,来十壶也能喝个底朝天。”周文若倒没抬举卫行川,毕竟大燕国人人好酒,卫家又是名门望族,卫行川是卫家大少爷,自是从小饮酒,练了一身好酒量。 “那醉仙酒虽好,却只醉人,这等酒称之佳品也非不可,但万万称不上绝品佳酿。”卫行川道。 “公子以为何酒是绝品佳酿?”听他这般说,周文若颇为好奇。 “佳酿不醉人,而是醉心。”卫行川道。 “醉心?”周文若茫然道:“此言何解?” “相传上古时期,天有仙佛两界,仙界以玉皇为首,佛界以如来为首,仙佛虽有无穷寿命,却孤独寂寥,一日仙界天女思凡下界,偶遇凡尘一酿酒先生,二人相处甚久,便生了私情,欲结伴终生,奈何这仙子在天界中身份尊贵,她背后的长辈是绝对不允许她堂堂一名天仙和一凡人成为道侣,硬是拆散了。”卫行川端着酒杯道。 “天女?”周文若惊叹不已。 “两人心意相通,拒不回仙界,玉皇派天兵天将下界擒拿二人,哪知二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发誓同生共死,不会独活,此举感动了玉皇,遂下旨准予二人每年七月初七相会一次。” “为等心爱之人下凡相会,酿酒先生特酿了一种美酒,取名“七夕酒”,寓意七月初七重逢之乐,此酒后流传民间,民间有情男女皆以饮这七夕酒为豪,象征忠贞之节。” “真是个凄美的故事。”周文若听后,意犹未尽,她虽未尝过男女之情,却心有所往,那天女为情下凡,甘愿受仙界责罚,也不愿与情郎分开,此般情义,确是感天动地,令人闻之悱恻。 但为何这故事,她从未听人提及过? 卫行川知她臆想,笑道:“此乃坊间流传,古籍中并未记载,我也是无意中在市井听闻罢了。” “文若久居香闺,闭目塞听,倒真该学公子外出游历一番,见识见识这大千世界。”周文若敬佩道。 “不敢不敢,是我班门弄斧了。”卫行川谦虚道。 “只可惜,故事虽美,却是传说,更无七夕酒chuán shi供人饮用。”周文若惋惜道。 “非也,事有假,情亦真,世间总总如梦幻影,人生匆匆百年,有人枯骨埋荒地,有人喜乐度一生,若有人相伴相随,生死不弃,有没有这酒,又有何干系?”卫行川喝了口酒道。 周文若天资聪慧,绝非一个骨媚花瓶,卫行川无缘无故讲这个故事,绝不是随口一提。 难道他是想暗示什么? 七夕酒? 醉心的酒? 莫非他 念头一闪,周文若双颊飞红,手攥锦帕,那口酒本是平淡似水,如今化在心头,竟真如百年佳酿一般,醉的她入迷神往。 “天仙配”是华夏最广为传颂的故事,卫行川自是如数家珍,他并非随口一提,而是有意说给周文若听,他和周文若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罢了,但肉身与他有深年之交,自绝脉后,肉身闭门不出,终日在书房苦读,唯独周文若时常与他通信,排解心事。 顺境的善良不过是锦上添花,哪值得上低潮时的雪中送炭? 如今看这情形,周文若对肉身怕有些情愫,那自己呢? 不得不说,此女端庄贤淑,落落大方,身为周家大xiǎ一 jiě,毫无名门架子,比起自家那耍性子的小姑奶奶,她实在温柔多了。 这般善善若水的女子,只怕是万里也难挑一,若非自己早心有所属,或许真会钟情于她。 “杜雪!”忽想起杜雪,卫行川兴致渐低,自言自语道:“弱水纵有三千,我只饮一瓢。” “xiǎ一 jiě,卫公子,日已晌午,该上岸了。”此时欢儿走入舱内,提醒两人时辰不早了。 “周姑娘今日回周家么?”卫行川问道。 “出行多时,家中已来派人护送。”周文若道。 “女儿家出门在外,令尊怕是担忧,既是如此,我也不便久留,告辞。” 卫行川站起身,走到船头,周文若随行,两人站在船头,高阳垂照,波光粼粼,清风和煦,带着湖中荷花的芳香,淡的似一壶清茶,令人心旷神怡。 “嗯?” 眉头一皱,卫行川目光瞬变,广阔的湖中忽现一条竹筏,竹筏上站着一人,那人身材高大,穿着蓑衣,带着蓑帽,将身子遮得严实,双手负着,脚下竹筏由心而动,快的像一根飞箭,在水中极速行来。 “御气行舟?”眯着眼,卫行川死盯着那人,隐约之中,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善的气息,这人八成是冲自己来的。 三十丈! 十丈! 呼吸之间,竹筏已到了跟前,眼看要撞上小舟,忽又急停在水中,一股气浪朝四方碾压,方圆数十丈的水面顿时掀起巨浪,浪花拍打着石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停下竹筏,那人摘下蓑帽,露出一张白如纸的脸。 “云飞鹰?”一见男人真容,周文若失声低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铁钩飞鹰 “见过xiǎ一 jiě!”男rén iàn无表情,口中淡淡道了一声,仿佛跟着站的不是人,而是一株小草,一朵花卉而已。 此人年纪并不大,三十左右,长相不算英俊,也不算难看,只是那脸苍白的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如被蝙蝠吸干了的死尸,双目冰冷阴翳,像一条毒蛇般可怕。 他站在竹筏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喉咙滚动着,定会以为这不是个活人,而是具行尸走肉,因为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人,是没有魂的躯壳而已。 卫行川从未见过这种人,烈阳下,他的脸那么白,白的令他萌生几分惧意。 这不是个死人,就是个怪人! 云飞鹰自然不是个死人,而是个冷血的活人! “你来此作甚?”男人的突然来到,令周文若心头一惊,转而不悦,连说话都泛起了冷意。 “奉家主之命,接xiǎ一 jiě回去。”云飞鹰淡漠道。 “我说过今日启程回府,父亲为何又派你前来?”周文若冷声道。 “家主之命,飞鹰从不过问,只管照做便是,何况以xiǎ一 jiě你的聪慧,难道猜不出家主派我来此的用意?”云飞鹰盯着周文若,目光忽然一凝,视线瞬间投向船头的白衣青年,怪笑道:“这位公子是” “他是”周文若一听立马慌张起来,忙开口替卫行川遮掩。 谁知卫行川实诚的很,拱手道:“在下卫行川,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不过是周家的仆从,姓名早就忘了。”云飞鹰似笑非笑道:“倒是卫公子的名头,在天海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忘了?”卫行川忽笑道:“没料到周家第一高手,铁钩飞鹰居然是个连姓名都不敢报的宵小之辈。” “早闻卫公子伶牙俐齿,浑身虎胆,今日一见,所言非虚啊!”云飞鹰闻言,竟难得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容极为难看,带着鄙夷的讥讽:“可惜再能说会道,也只是一个绝脉的废人,卫江一死,你卫家又能撑到何时?” 卫行川自小绝脉,难以修行,此事天海城有点门道的人都打听得到,周家岂会不晓得? 如今卫江又死了,卫家只剩下四个老家伙,和一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家道虽未彻底没落,但已没了昔年人人敬畏的风光! 试问一只被拔了牙,又生了病的老虎,还有实力称霸山林么? 听得云飞鹰话中对卫家的不屑,卫行川面色逐渐阴冷,袖中手掌缓缓握起,他曾在轻视中,嘲笑中走来,这一路走的艰辛,走的痛苦,可孤身一人的他从未有过恨意。 但此刻,他心生恨意,犹如一团火在胸口燃烧。 他已是卫家的少主,卫家的兴衰全系他身上,他不许任何人轻视和诋毁,即便是周家第一高手“铁钩飞鹰”。 “飞鹰,闭嘴!卫公子乃是我的贵客,岂容你出口侮辱?”察觉到卫行川目中的怒气,周文若心头一急,冲着云飞鹰厉声叱道。 “xiǎ一 jiě勿恼,方才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卫家扎根天海城数百年,底蕴深厚,自然不会轻易倒台的。”云飞鹰笑了笑,话音一转,突然道:“城中流传,卫公子大闹祭坛,斗败了柳夫人,不知用的何等招数?在下眼拙,还请公子透露几分。” 卫行川心头一冷,这云飞鹰真是只老狐狸,明面上是来带周文若走,暗地里却借机套自己的话,这金火剑纹和《独剑》口诀事关重大,可谓密中之秘,连倾城和族中长老都不曾坦露,岂能告诉外人? 这云飞鹰真当自己是三岁孩童,那般好哄骗么? 可他为何要问? 莫非当日他也在?或是周啸远? 《独剑》太过神秘,令人捉摸不透,更看不出是出自何门派,越是神秘,越是虚幻,就越能勾起人的贪欲。 柳如烟对这剑谱垂涎三尺,不惜下嫁卫家三年,甚至毒杀卫江,也要得到它,足见其吸引力之大,如今周啸远派云飞鹰来,八成也是为了一探究竟。 无意中,自己似乎成了一个香饽饽! 但饽饽虽香,也要别人啃得动才行,卫行川有金火在身,且不说有通天本领,至少自保有余。 见他闭口不谈,云飞鹰暗自思量:“这小子嘴这么严,难不成真如家主所说,卫江还留了一手?” “修行之人最忌问武学路数,难道这道理你不懂么?”周文若竖眉怒道。 “我只是随意一问,我此行的最主要目的是带xiǎ一 jiě回去,其他的倒只是旁枝末节。”被斥责,云飞鹰倒也难问下去,道:“xiǎ一 jiě请上竹筏!” “你先行一步,我明日再回。”周文若道。 “家主之命,是即刻启程,xiǎ一 jiě还是不要让我为难的好,否则”云飞鹰一脸讪笑道。 “否则什么?你还敢对我动武不成?”周文若本就不喜这种冷血之人,要不是看在他是父亲的左膀右臂的份上,岂会让他在此放肆? 如今倒好,自己给足了他面子,他反倒蹬鼻子上脸,还敢威胁自己,简直是不把大xiǎ一 jiě三个字放在眼里! “飞鹰不敢,不过大xiǎ一 jiě若一意孤行的话,我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云飞鹰垂着眼,露出一丝凶光。 “放肆!”周文若怒喝一声:“这是和本xiǎ一 jiě说话的态度么?” “看来xiǎ一 jiě是执意不走了!”云飞鹰脸色阴沉,他听命于周啸远,不代表他听命于周家,更不是任由这黄毛丫头随意差遣呼喝的小角色,负在身后的手慢慢伸将出来,显然周文若再说一句,他就要动武了。 “自古仆从主命,你家xiǎ一 jiě让你打道回府,你还不赶紧走?莫不是要以下犯上不成?”卫行川冷笑道:“这事要传出去,说你铁钩飞鹰威逼自家主子,不只你,怕连周家主的面上也不好看吧!” “卫公子要插手周家内事?”云飞鹰冷眼一瞥。 “我一外人,自无权多问,不过是看不惯某人的作为罢了。”卫行川坦然道。 “家主早有意与公子碰面,既然卫公子乃xiǎ一 jiě贵客,自是周家的贵客,不如一同回周府一叙。”云飞鹰话中刺。 “不必了!”卫行川可不傻,那周啸远一向视卫家为眼中钉,如今自己又与他女儿过从甚密,这要去了周家,哪还有性命走出来? “这可由不得你了!” “云飞鹰,你要干什么?”周文若见两人争锋相对,心下更是慌张起来。 “没什么,请卫公子回府一趟而已。” 云飞鹰根本不搭理她,阴笑之中,目光犹如山崖上的秃鹰,裸将卫行川盯着,那般模样仿佛是盯着一只即将被捕杀的猎物。 脚下重踏,那竹筏飞掠而去,直撞小舟。 “小心!”卫行川没料到这云飞鹰如此心狠,竟敢撞舟,右手一抄揽住周文若,左手揽住欢儿,飞身跃下,来了一招燕子点水,在水中飞奔,双手一推一送,劲风一卷,两人平稳落在石亭上。 “云飞鹰,今日回去,父亲定不会饶你!” 周文若被气的满脸通红,从小到头,何人对她不是恭恭敬敬,这云飞鹰不仅不听劝告,还对卫行川下shā sh一u,这次回去,她定要告他一状! 云飞鹰将那警告当成耳边风,对卫行川道:“小子,识相的离xiǎ一 jiě远些,免得招惹上无妄之灾。” “在下的事,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卫行川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若是周啸远在此,他倒会给几分面子,但这云飞鹰不过是周家的手下,这要是服了软,别说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就算卫家,日后也会被各路英豪嘲笑。 士可杀不可辱,此战便是输了,他也要斗上一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金蝉脱壳 “不愧是卫江的儿子,倒有些心气!” 云飞鹰见惯了什么年轻俊杰,大多是空有副皮囊,实则草包一个,只懂吟风弄月,纸醉金迷,而这卫行川看似是个朱门公子,但性情刚烈,和当年那叱咤天海城的卫江着实有七八分相像。 若卫行川先前退一步,他或许会打道回府,不再为难,试问一个畏首畏尾,毫无气魄的鼠辈,谁会将之放在眼里? 可卫行川主动应战,至少说明此人尚有斗志,人一旦充满斗志,就有变强的可能,而云飞鹰要的就是摧毁他的斗志,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喝!” 口中突出一言,竹筏四周湖水激荡,丈高的水柱凭空而起,水如龙,行如风,犹如塞外蛮荒吹来的沙尘暴,铺天盖地朝卫行川涌去。 “好深厚的修为,一字便引动湖水,形成激流,这周家第一高手果真名不虚传!”卫行川并非不知天高地厚,相反,他很清楚自己和此人的差距。 据肉身的记忆所知,云飞鹰曾是关外一马帮头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得罪了关外一世家大族,被那族捣毁了巢穴,手下马匪死的死,逃的逃,连他自己也被追杀,最终被砍断了一只手方才得活。 后来他流落到了天海城,被周啸远收留,做了门客,而在周家,云飞鹰苦心修行,失去了一只手,功力非但没有退步,反倒更加厉害,有传言,他安了一只假手,手上套着一只钩子,铁做的钩子。 没有人真的见过那钩子长得什么样,是白?是黑?是青?是紫? 因为见过那钩子的人,都已成了死人,死在钩子下的人! 自此,“铁钩飞鹰”名声大振,天海城内有点势力的家族对他都忌惮不已,这家伙是个冷血的shā sh一u,是勾魂的阴差,没人愿意去招惹,除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面对这等凶徒,卫行川着实头疼万分,他不敢丝毫大意,见龙卷袭来,他跃到水面上,在水中飞奔疾跑,那水柱由真气操纵,任意游来,如一群猛虎在山林中追逐着麋鹿。 “这小子身法倒挺灵活。”云飞鹰冷笑着,左手一合,七八道水珠纷纷汇聚,半丈粗瞬间化为四五丈,远远望去,仿佛湖中生出了一根擎天之柱,颇为壮观。 巨大的水柱扭着肥胖的身躯倒戈而来,从半空俯冲而下,作鲸吞之势,似泰山压顶,漫天的水汽混杂着淡淡的腥味,张开大口,欲要将湖中一切的生命吞没。 “卫公子,小心!”周文若现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站在亭中,急切的呼喊。 “再这样下去,别说和云飞鹰斗,只怕这水龙就先将自己吃了!” 见那水柱像发情的野兽对自己紧追不舍,卫行川气的想骂人,要接近云飞鹰,必须要躲过这水柱,奈何这水柱气势如虹,迅猛极速,要摆脱它也非易事。 不如 心头忽生一计,他一转身,跳上一条小舟,这舟是附近摆渡人留下的,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把生锈了的镰刀,波涛之中,小舟上下起伏,卫行川目望而去,只见那水柱扑面而来,离自己不足三丈远。 一息! 两息! 卫行川憋足了一口气,瞅准了时机,竟纵身跃入水柱之中。 “轰!” 一声巨响,滔天的水柱真如一道龙卷般从湖面冲过,沿途激浪汹涌,漩涡四起,那小舟一个照面,便被水柱击的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水波之中,一片狼藉,好好的小舟早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无数的残骸木板孤零零飘在水上,水面依然泛着刺目的粼光,如千万条细小的银鱼在游动,却不见人影。 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卫公子!” “卫公子!” 周文若站在亭中,大声的呼喊,美目从南及北,从西到东,几乎将整个湖面瞧了个遍,依旧没发现卫行川的踪迹。 莫非卫公子他 云飞鹰心狠手辣,人尽皆知,卫行川少时绝脉,也是人尽皆知,一个是成名十余年的冷血shā sh一u,一个是刚死里逃生的名门少主,两人一战,谁赢谁输,早已没了悬念。 “都是因我一时之气,不愿回去,害的卫公子出头,惹上这种凶煞之人,卫公子是我对不起你!”周文若以为卫行川已死在湖中,刹那间,愧疚难抑,不禁潸然垂泪,哭的梨花带雨,令人怜惜。 伤心之下,她又气怒之极,美目似喷出了火芒,对云飞鹰怒道:“云飞鹰,你害死了卫公子,卫家长老定不会放过你的。” “xiǎ一 jiě放心,此处无人,我便杀了卫行川,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证据,就算卫家那四个老不死的一起来,也不敢上周家来讨命!”云飞鹰负着手冷笑。 “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将此事一笔带过?”周文若难以想象,这话居然从一个活人口中说出,而且还要自己隐瞒,这简直荒谬极了! “什么意思,xiǎ一 jiě心里明白,飞鹰奉劝一句,卫家虽无星云境武者,但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死了一个少主,如绝了卫家的后,此事要让卫家知晓,卫家周家必有一番激战,届时血流成河,尸野遍地,xiǎ一 jiě也不愿见吧!”云飞鹰悠悠道。 “这”周文若浑身打了个激灵,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卫家向来一脉单传,如今云飞鹰杀了卫公子,好比拆了卫家的庙,掘了卫家的坟,拆庙掘坟之仇恨比天高,为此卫家定不惜倾全族之力,和周家杀的天昏地暗,最后必是两败俱伤。 她身为周家长女,凡事都可随了心愿,但此事事关周家存亡,一旦出了差错,势必会为周家引来滔天祸水。 云飞鹰一席话让她怒火尽消,如梗骨在喉,连骂人都骂不出来,其心之狠毒,比蝎子更阴,比蛇更刁,着是和不折不扣的险恶小人! “卫公子待你甚好,今又因你而死,你若弃他而去,不为他沉冤昭雪,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 “可将事告知卫家,周家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 心中百感交集,周文若难以抉择,含着泪,坐在石阶上,低头望着湖水,眼泪滴滴答答落入湖中,正当伤心之际,湖下忽闪过一道黑影,似一条修长的大鱼,在她跟前经过。 周文若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忙站起身,探头朝水中看去,可光影掠过,湖中除了翠绿的荷叶,什么都没有留下。 “嗯?”云飞鹰见她异动,鹰目一缩,可没等他动作,水中涟漪扩散,一个怪物头顶荷叶猛然从水中跃出。 “咚!” 寒光乍现,一柄镰刀从竹筏下来劈来,竹筏前端一分为二,那怪物顺势蹿上竹竿,对着云飞鹰当头便是一刀。 这一刀快准狠,饱含杀意,几乎是要一刀将敌人的脑袋给剁下来! 云飞鹰一惊,忙将竹筏一转,连人带筏朝左倾斜,那刀从侧面劈下,只听“撕拉”一声,他的蓑衣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荷叶下藏着的自然不是什么湖怪,而是卫行川。 他知道来人的厉害,自己几乎没有胜算,所以将计就计,主动跳入水柱中,因两rén iàn对面,从前望去,视觉上完全是水柱袭击了小舟,将自己席卷吞没。 他也正利用这一点,早一步冲入水中,下潜到湖底,湖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木屑,没有人能从浑浊的水中窥探到他的行踪。 如此一来,倒真造成了他“尸沉川河”的假象,若非来了这一手暗度陈仓,就算十个卫行川杀出来,怕也进不了云飞鹰十步之内。 但令人意外的是,自己的“死”竟令周文若这般伤心痛苦,看她坐在亭中低泣垂泪的可怜模样,连他都不由心动,所以他故意游动亭旁的水域,为了便是让她安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珍重 卫公子! 果不其然,待他冲出水面,周文若一扫阴霾,惊喜道:“卫公子,你还活着?” “我还年轻,连夫人都没娶,这么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卫行川回头笑道。 见他生死之间还这般从容,拿娶妻生子开玩笑,周文若又气又羞,这人明着彬彬有礼,是个书香门第,可皮起来,却是个油腻子,说话也不分场合。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但若不是油腻子,怎会想出这等脱身之计,比起嘴上功夫,他脑袋的“功夫”也是不落下风。 “小子,倒是我小瞧了你,居然敢诈死?”云飞鹰慢慢脱下蓑衣,露出一截手臂,那手臂上有挂着血迹,显然是被刀气所伤的。 他入了周家后,shā rén甚多,其中有无名小卒,也不乏修为高深的成名武者,但无论是谁,都不曾伤到过他,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破了先例,这的确是个笑话,而且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多谢谬赞。”卫行川面色不惊,心中却有些发毛,因为那手臂下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根钩子,铁做的钩子。 钩子漆黑,比墨还黑,钩尾的尖刺却白的发亮,活像个黑身白尾的夺命蝎子,鲜血流到尖端,将蝎尾染红,令钩子看上去更加渗人,更加可怕。 被一只嗜血的“蝎子”盯着,任谁都忍不住打颤。 云飞鹰站着,卫行川也站着,两人都不动,像两根长在水中的木头。 卫行川愈是看着他,目光就愈望钩子上瞧,仿佛那钩子是一柄尖刀,若不盯紧点,自己的咽喉就会和头颅分离。 他无法和云飞鹰对视,霎时,已生出一丝畏惧 那是一种气势,一种无形的杀气,这种气常人根本无法看到,身体和神经却能感觉的到,它钻入你的身体,他的血液,像牢笼般囚禁你。 血腥味若有似无的在鼻尖萦绕,卫行川胃中一阵翻滚,几乎是要吐出来。 脸色发白,头冒大汗,他忙将眼睛闭上,忽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那股杀气将他折磨的不轻。 这回轮到云飞鹰意外,他什么都没做,但十余年来积攒的杀气散发出去,堪比恶鬼冤魂来索命,这股杀气不会伤人,却能摧毁人的意志。 如一个人行走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中,面对鲜血,面对杀戮,面对死亡,意志稍不坚定者,必会心生恐惧,更甚者连神智都会被打垮。 他曾用这股杀气压的一个冲脉六重的武者下跪求饶,那般慌张无措,又无处逃离的丑态一览无余,原以为这卫家少主会像那人一人,匍匐在自己跟前,没料到,居然被这小子给挣脱出来了。 光这份超乎寻常的意志力,已比一般武者要强悍太多。 “卫公子,你快走吧,别硬撑了。”周文若岂能看不出卫行川的异样,先前巧施计策逃过一劫已是不幸中之大幸,可再斗下去,几无胜算:“云飞鹰,我随你回去。” “xiǎ一 jiě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愚蠢了?”云飞鹰抹去手臂上的鲜血,一脸兴奋的盯着卫行川:“你瞧不见卫公子还不愿走么?” “还未领教阁下高招就走,不是太无趣了?”卫行川强颜欢笑,吸了口气,使自己变得清醒。 “要我出招,可是会出人命的。”见他挑衅自己,云飞鹰陡生杀机。 竹筏中飞出一根竹竿,人影漂移,一个晃身,十丈之间,他已到了卫行川跟前,面对面,那根铁钩似电光般伸出,钩子透出阵阵寒光,对准人的脖子刺去。 卫行川忙弯身后退,一把生锈的镰刀挡在身前,守三分,攻却有七分,对着云飞鹰胸口劈斩。 “叮叮!” 只听得两道金铁之声,镰刀被钩子死死钳住,微微用力,顷刻间化为一堆烂铁。 “不好!”卫行川心有不测,施展身法跃入水中,可云飞鹰不会让他再逃跑,铁钩横出,竟卷起了一阵阴风,阴风呼啸,将卫行川死死吸住。 还没等他回头,铁钩的尖刺已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铁钩飞鹰果然厉害,我今日倒是领教了。”被人按在肉板上,卫行川不仅不慌,反而一脸无事之状。 “你不怕我杀了你?”云飞鹰shā rén从来不废话,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却想多说几句。 “杀了我,对你和周家并没有半点好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必要做呢?”卫行川道。 “周卫两家恩怨积深,杀你不是正合了家主的意么?”云飞鹰道。 “我卫家在天海城扎根三百年之久,向来以德树威,为大燕国立下汗马功劳,虽无官职俸禄,却受皇廷器重,而周家历代行商,虽家财万贯,但难免有些铜臭味,你若杀了我,不仅百姓会替我讨公道,就连燕帝也会插手此事,只怕你周家也承受不起吧?”卫行川侃侃而谈。 其实这些日,他早将天海城中的形势估摸了个大概,卫周林三家乃天海城的名门,周家财大气粗,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而林家世代冶铁,产的兵器不仅供民间百姓使用,就连地方军队也多是采购林家而不是皇家的兵器。 唯独卫家,自卫江的爷爷那辈辞官后,其下子孙皆不入仕,只做一些本土生意,也从不冶铁与皇廷相争,虽是三个百年名门,但比起其他两家,卫家对皇廷而言并无多大威胁。 不是敌人,便是朋友,这种浅显的道理燕帝怎会不懂? 何况周家卫家交恶,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一旦卫家出了事,这笔账任谁都会算在周家头上,到时候,燕帝或许不会借机铲除周家,也会削弱周家在天海城的势力,毕竟那么多财富累积在一个大家族手中,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无论它会不会爆炸,都会令人不安的。 周啸远不是蠢人,自己能琢磨出的利弊,他没理由看不出,云飞鹰待在周家这么多年,肯定猜透主子的心思,先前的恐吓无非是做样子给自己看的,好让自己知难而退,别和周文若纠缠不休。 “对当年一败,周家主真是念念于怀啊!”卫行川笑了笑。 “好个卫行川,好个卫家公子爷,说的真是好,对极了的好。”云飞鹰闻言不怒反笑,连说了四个好字,但哪知话音刚落,右手猛起一掌,狠拍在卫行川胸口上。 “砰砰砰” 一股巨力冲入体内,卫行川毫无半点防备,如遭重击,整个人平飞出去,贴个水面一连打了十几个跟头,最后狠狠砸在了岸边上柳树上,方才停下。 “噗!” 真气紊乱,温热的腥味涌上咽喉,卫行川咬着舌头,口中忍不住喷出一道血箭。 “卫公子!”周文若见他受伤,心疼万分,提着香裙就要登船回岸扶他,可还没她下水,云飞鹰如一个阴魂站到了她身旁,冷冷道:“xiǎ一 jiě放心,我只使了三分力,以卫公子的身板,必能捱过去,现在,还请xiǎ一 jiě随我回去,免得家主担忧。” “你!”周文若气的手指发抖,她头一次恨不得将一个人按在水里给淹死,可偏偏这人修为高深,又全然不听自己命令,她身为周家大xiǎ一 jiě,说话竟犹如放屁般无用。 屈辱,无力,愤怒,一时间,所有情绪都汇聚一堂。 实力!权力!地位! 这一刻,周文若浮想联翩,头一次,她主动想要争取那些东西,在她看来,那些东西本来就是镜花水月,是世间罪恶的源头,她从不仗势欺人,她宁愿用善意去待人。 可今天她发现她错了,世间上的种种根本不像表面这般美丽,这湖水清澈见底,满是花香,可天知道河底埋了多少白骨,水中流着多少血水? 云飞鹰敢这么放肆,无非是依着他冲脉九重的实力,依着他周家第一高手的名头,可当年要是父亲没有救济他,他不过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老鼠。 他依附于周家,依附于父亲,除此之外,谁都不能左右他。 若有一天,自己能有资本让他依附 “走吧,我们回去。” “嗯?”云飞鹰微微一愣。 “怎么?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周文若一改温柔模样,目光冰冷,那口气凌厉的似一条鞭子抽在别人身上。 “是!”云飞鹰盯了她一眼,隐隐中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光彩。 周文若吐了口气,远远望着卫行川,欲抬手道别,却又放下,转过脸去,一头钻入小舟中,不忍再看。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珍重,卫公子! 一条小舟缓缓荡去,在火红的夕阳中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了湖的尽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云中阁 “英雄没做成,狗熊也没做成,这不上不下,真叫人尴尬。”躺在柳树下,望着早无行踪的行舟,卫行川脸上满是自嘲似的苦笑。 世间的人无非分成两种,一个是英雄,一个是狗熊。 英雄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恶人,治贪腐,如遇国难当头,舍身从戎,浴血沙场,纵然一死,也无愧大丈夫本色。 而狗熊者,从不做不利己之事,善于见缝插针,左右逢源,遇事绝不当冲,缩头缩尾,这种人随遇而安,独善其身,便是活了个长命百岁,也落不下什么美名之谈。 可他呢,想当个英雄,来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叫强出头不成,椽子还被打个稀巴烂。 看来这英雄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下手真他妈狠!”从地上爬起来,卫行川拉开衣服,胸口露出了一道红手印,那火辣辣的刺痛,痛得他忍不住骂出声来。 不过他清楚,云飞鹰不敢杀自己,却会让自己吃点苦头,这一掌看似凶猛异常,但半分真气未用,不然以云飞鹰的修为,全力一击之下,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受伤也未必是坏处,周家派云飞鹰来试探,如今自己佯装出一副没多大用,骨头却很硬的样子,某个程度上至少会让周家的人消释几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至于周文若,只要她做一天周家大xiǎ一 jiě,就难以和自己亲近,就算不是她的意愿,可父命难违,一个弱女子又有何法子呢? 心念到此,卫行川忽觉周文若有些可怜,有些悲哀,一个人要连自由都没有,那她还剩下什么? 比起她,肉身虽是绝脉,十数年不能修行,可行动自如,无拘无束,常人能做的事,他都可以去做,也算逍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或许这也是两人当初交好的初衷吧。 卫行川拍拍身上的泥土,坐在柳树旁,此时夕阳西下,天边红霞披彩,白云散退,只露出几抹余晖,整个湖面似火烧一般,看上去别样壮观。 “真景致!”如此风光让卫行川一念间回到了大学时期,燕大中也有一个人工湖,湖不大,却分外干净,落日中,银鱼跳跃,柳絮飘雪,芙蓉水香,置身其中,已忘了归家之途。 沉浸在美景中,卫行川仿佛坐上了一艘小船,摇啊摇,摇啊摇,摇的他舒服极了。 神经放松下来,手臂忽涌上一丝温热,这让他晃神过来:“怎么回事?” 低头一看,左臂皮下一团金色火焰隐隐灼烧,热度上升,顺着经脉冲入胸口,只听得“滋滋”作响,一股股腥臭的血气被烧个干净,化作烟雾飘出,就像是在胸口上烤肉一般。 “这”卫行川愣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细细一想,恍然大悟:“难道金火在为我疗伤?” 果不其然,半柱香后,那血气渐渐消失,胸口的红印也恢复了正常,看上去一如往昔。 太神奇了! 心头直呼,卫行川几乎被这发现乐傻了,要知道武者一旦受伤,必须要用真气疗伤,或者服用丹药,用药力化解体内病症伤势,而真气乃武者常年修炼所得,珍贵非常,如无必要,绝不会浪费,所以大多数武者都会用药。 而卫行川本也打算回卫家泡几天药浴,可没曾想,金火如此生猛,不仅替自己重塑了经脉,还有疗伤功效,这简直比吃大补丹还要厉害。 什么是福? 这才是福! 有了这金火,自己修行岂不是一日千里?而且只要脑袋不被砍,就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打不死的小强也未必比自己能抗吧? 看来自己真要花功夫好好研究这金火才行。 上午出去,连个人影都没有,卫倾城倒是急了,生怕周家那小狐狸精故意缠着大哥,万一大哥一时兴起,着了她的道,和她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那就糟糕透顶了。 所以见天渐黑,赶忙差了二十几个仆从去城外湖边寻人,可仆从在湖边绕了一大圈,也不见大少爷的行踪,急忙忙又跑回来报信。 可还没到府外,就见卫行川从另一头过来,满面红光,看上去春风得意的很,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卫行川也没理会,径直回了书阁。 此阁名叫“云中阁”,位于卫府右中处,说是阁,倒像是一座小塔,阁分三层,每一层高约一丈,从外头朝里看,不过是个简朴的宝刹,而不是个藏宝阁。 相传此阁是卫家三代家主卫流章所建,家主又笃信佛,一生吃素,且滴酒不沾,在饮酒成风的大燕国,能做到这一点,除了他怕也无人了。 也因信佛,卫流章收集了诸多佛家典籍,还布置了香坛,整日敲着木鱼,虽未剃度,却比真和尚还要虔诚百倍。 他死后,卫家曾遭遇一场雷火,大火烧了十来间屋子,前院后苑也受到波及,唯独这阁楼在大火中安然无恙,不仅没有被焚毁,就连阁外的花花草草都得以幸存。 这件事让卫家上下倍感惊异,都以为是阁着一尊佛像,是佛祖真灵显威,方才保得阁楼幸免于难。 于是卫家人又将阁楼修葺了一遍,两层平添了一层,百年间,卫家令人外出网罗天下名书,包括天文地理,奇人异事,大家杂论,佛道名谈,至于法典c教典c礼典c阁中更是无所不有。 府内空阔,如成天地,过仪门,有一长廊,廊上雕梁画栋,飞猛禽而走异兽。 廊后有一后园,遍种奇花异草,鲜艳非常,另有三十六朵金佛兰,株株挺拔俊秀,微风动,金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甚是清丽。 这金佛兰乃摩罗国特产,据传生长在炙热的大沙漠中,在摩罗国中都属罕见之物,也不知卫流章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将其弄到了府中,百年间,开花结果,又多了三十五朵。 这要是拿出去,怕是万金也难买其一! 阁外落有一方大石墩,石墩之上,端坐着一尊铜铸人像,朴实逼真,形态自若。 “这卫家先祖若活在华夏,定是个大学者。”见那人像手持书卷,一脸儒生气派,卫行川只觉有趣。 入了阁,步盛着油灯,夜虽渐黑,但阁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卫行川走上木梯,扑面一股墨香味,这些的经书典籍摆放的十分整齐,地上无灰,也没蛛网,显然是经常打扫的。 前世的“卫行川”可是燕大出了名的学霸,什么是学霸? 学霸就是一天见不到书,就哭就闹就走不动道,如今阁中成千上万本古籍任自己挑,任自己选,这简直比一群美人站在跟前,任君采摘还要让他欢喜。 “《观海集》《寒山行传》《七星图》《菩提规》” 这些古籍大多是百年前,甚至数百年前的名人撰写的,流传下的刻本并不多,有些甚至是孤本,卫行川随手翻了翻,便觉内含乾坤。 “海潮进则退,退则进,潮来潮往,人来人往,人如潮,潮似人” “星图浩瀚,无穷无尽,精蕴神气,化合星云,星云飞流,寰宇无踪” “人潮星海?”卫行川心念着,猛地惊醒:“冲脉之上乃星云,莫非此言和凝聚星云有关?” 也难怪,毕竟世人皆尚武,武者高手誊写秘籍,字迹行间中融入武道精髓,或未可知啊! 不过星云境实属虚无缥缈,强如云飞鹰,卫江也未突破到此境界,如有一人,怕便是那狠心肠的柳如烟了。 想起这女人,卫行川心血逆流,为了一本剑谱,一个女人居然潜心埋伏三年,害死自己丈夫,逼的肉身自hui r一ng貌,若不是老天开眼,让肉身识破了奸计,卫家就真的落在了她手里。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也! “这到底有多少藏书?”又绕了一圈,卫行川目不暇接,一看书名,脑中瞬间倒映出内容,他知道自己融合了肉身的记忆,显然这些书,肉身全都拜读过。 他是学霸,肉身也是学霸,两个学霸在异界灵魂合一,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寻了这么个风水宝地,卫行川自是不敢放过,比起埋头苦修的山野莽夫,学以致用,结合武道精髓方才能少走些弯路,尤其像他这种“半路出家”的“野和尚”。 “大少爷?大少爷在阁中么?”正当卫行川起劲时,阁外有一人叫唤。 将头探出去,阁外站着一个布衣少年,卫行川识的这人叫李裘,在卫家当仆从,于是道:“李裘,你来这有何事?” 李裘见大少爷露面,松了口气:“大长老要少爷去大厅,说有事商量。” “这都入夜了?”卫行川微微皱眉,倒也没问个明白,道:“知道了,你且回禀大长老,说我随后便到。” “是,大少爷。”李裘躬身退去,卫行川见他行动,步履甚轻,步伐相距,不由叫住他:“李裘,看不出来,你还会点武?” “我?”李裘愣了愣,转身讪笑道:“小人只是个下人,哪会什么武?” 天海城中每家每户都有武者看守,但家中仆从奴婢决不许习武,若有发现私自偷学,或者带艺入门者,轻者赶出家门,重者当场击毙,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卫行川自是清楚这规矩,好在他是开明之人,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规矩并不在意,于是笑道:“本事是自己学的,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若有难处,不妨来找我,有空我可指点一二。” 李裘一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从小生在关外,也学了点粗鄙功夫,后来进了卫家,也从不显露,今日被大少爷撞个正着,原以为要遭殃,谁知道大少爷非但不惩罚他,反而要亲自指点他,这不是玩笑话吧? 但他是聪明人,脑子一转就想通了,传闻大少爷重伤后,性子骤变,不仅常外出走动,还分明亲近下人,如今卫府中的丫鬟和老妈子都在夸大少爷是个好主子。 看来自己也走运了! 于是赶紧下跪,欢喜道:“谢大少爷。” “去吧。”卫行川摆摆手。 “小人告退。”李裘一脸兴奋的走了。 “这世道,做好人总归比做坏人要舒畅的多。”卫行川站在阁角处,从上俯瞰下去,此时天已黑,多少灯火渐熄,但苍穹之上,依然星光璀璨,尽管光不强,却能替路人指引方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粮号失火 屋上点着烛火,透出窗户,几个人影在走动,偶尔低声聊诉,偶尔摇首叹息。 “几位世伯,是我。” “进来吧。” 沉声一启,木门里吹来一阵风,门打开,白衣青年缓缓走入屋中,门又迅速关上。 卫行川定睛一瞧,四大长老个个凝神肃穆,连一向爱笑的徐世伯都没好脸色,看样子似乎摊上了大事,他坐在椅子上,问道:“倾城呢?” “那丫头早睡了。”徐墨道:“何况这件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出了什么事?”卫行川道。 “家中的粮号被烧了。”徐墨道。 “谁这么大胆,敢和卫家作对?”卫行川闻言,心头一怒。 “据底下人回禀,那天夜里,一群蒙面人持刀冲入粮仓,纵火烧粮,打杀了仆从数十人,现在那边已乱成一团,所以才让大少爷你来商议。”徐墨道。 “是何处的粮号?”卫行川屏住怒意,冷静道。 “是涪陵城的运昌粮号。”徐墨道。 “涪陵?”卫行川一皱眉:“进来天海城每日都有难民流入,似乎全来自涪陵城。” “涪陵不及天海城,那里地势较高,山川河流本就不多,近年来,又频遭大旱,庄稼死的死,枯的枯,农者几乎是颗粒无收,这一闹,城中百姓无粮可吃,便朝天海城来了。”徐墨解释道。 “而我卫家虽有从商,但只做民生行业,其中最多的是粮食,所以每年一遇旱灾,或流年不利时,都会开仓赈粮,免费供给百姓,以此渡过难关。” “如今,粮号遭袭,数万斤粮食毁于一旦,多少人怕会饿死在涪陵城啊!” “燕帝不管么?”卫行川问道。 “这大燕国城邦无数,有的近在咫尺,有的远在天际,相隔千里,各城的城主虽拥护燕帝,实则是占山为王,各自为政,若两国交战,或许会出点气力,平日里嘛”孙战冷笑道。 卫行川闻言,冷汗直冒,依孙战的话,这群所谓的城主,名义上是臣子,实际上是藩王,藩王在外头待久了,就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而一个有庞大势力的人,怎么肯再服从于别人的管辖? 至于燕帝早已名存实亡,根本调不动麾下臣子,仅凭国库中的粮食,怕是杯水车薪,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如今涪陵城出了事,这些个城主作壁上观,搞不好还能从中捞点油水,想让他们出手相助,简直是妄想! 而涪陵城的难民不往四方流窜,而往天海城走,怕也是知晓个中利害,与其被小城赶走,不如朝国都进发,至少在天海城,在燕帝脚下,总归能混个饭吃。 “莫不是周家在暗中使诈?”吴浪心直口快,说着冲出屋去。 “且慢。”卫行川忙叫住他:“吴世伯,无凭无据,何以认定是周家人干的?” “哼,周家向来和我卫家作对,天海城谁人不知?而且敢这般挑衅,不是周家难道还有别人?”吴浪怒道。 “话虽有理,但周啸远也算一家之主,且不说是个正人君子,到底非凶恶之徒,烧了卫家一个粮号,对他而言,并没有丝毫利处,不是么?”卫行川道。 “大少爷说得对,那周啸远虽处处和卫家过不去,到底也算个大人物,这般下三滥的无耻手段,我料他也不敢做,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必将身败名裂,还有何脸面在天海城混迹?”孙战对卫行川的话赞同有加。 “这”吴浪脸色变幻,却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语。 并非卫行川替周家辩驳,只是卫家名声在外,一些小家族根本不敢与之抗衡。 这回粮号被焚,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既然是冲着卫家来的,其一是卫家的对头,甚至是仇敌,其二便是卫家挡了他的财路,为了钱财,shā rén放火。 正如孙战说的,越是有名的人,越在乎自己的名声,周啸远不仅爱惜自己的名声,更是个小心谨慎之人,若非如此,自己怕已死在云飞鹰的铁钩下了。 所以他敢断言,此事绝不是周家所为。 既然不是仇敌,那dá àn就呼之欲出了。 “运昌粮号在涪陵城可有对手?”卫行川道。 “对手?涪陵城倒是有家粮号,名叫天顺粮号,这家粮号是三年前开的,他们的粮倒是上等货,价格也算公道,涪陵城不大,粮号也不多,论规模和名声,怕只有这家能和运昌粮号较量了。”孙战老谋深算,立马猜出了大少爷的心思:“大少爷,你是怀疑,这家粮号有问题?” “此事过于蹊跷,不忙决断,只是这天顺粮号确实可疑,我想亲自去一趟涪陵城,或许能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卫行川道。 “什么?大少爷你要去涪陵城?”徐墨一听,第一个不赞同:“涪陵城现在难民如潮,动荡不堪,再者有人敢光明正大骑到卫家头上,定不是寻常势力,大少爷独往实在太凶险了。”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先父死后,外头甚有人传,不出十年,卫家必衰,我身为卫家长子嫡孙,自当维护卫家荣光,若畏惧而不敢行,岂不是懦夫所为?”卫行川攥着拳,义正言辞道:“我意已决,几位长老不必劝了!” “大哥,这” 徐墨,吴浪,柳风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孙战,四人自入卫家后,早结拜为异姓兄弟,同兴衰,共荣辱,又尊孙战为兄长,所以孙战一句话重比千金。 孙战闭目,喝了口浓茶,眉头皱起又舒开,几经反复,方才微笑道:“大少爷心意如此,世伯也不便多言,涪陵城距天海城有几日路途,我派王道,任泉,赵天涯暗中保护你,以他们的修为,冲脉八重之下的武者无人能伤的到你!” 卫行川知晓这三人乃“天地十二卫”中的佼佼者,不仅修为高深,还精通搜罗之术,甚至是暗杀,而且他们对卫家是绝对的忠诚,这点毋庸置疑。 看来大长老还是心有顾虑啊! 不过有了这三人随行,确是保险的多,但此前,他还要带一个人。 “大少爷,你这一走,少则十天半个月,倾城那儿可怎么交代啊?”徐墨不担心卫行川,反倒担心起家中的小姑奶奶。 “放心,若她问起,便说涪陵灾情,粮号粮食不足,我亲自运粮过去。”卫行川笑道:“再待明日我留书一封,好言好语几句,小妹见我是办公事,气也就消了。” “也只能如此了。”徐墨叹了口气,这倾城丫头xiǎ一 jiě脾气,又生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虎胆,要是大少爷不发话,这事还真没法收场。 “无事,行川先告退了。”卫行川道了一声,推开门,朝前院走了。 待他走后,柳风问道:“大哥,你让大少爷去涪陵,是不是太冒险了?” “三弟说的对,调查此事,派天地十二卫去就够了,何必让大少爷只身犯险?”吴浪也不赞同。 “你们还当行川是那个足不出户的少年?”孙战瞥了两人一眼,随即喝道:“错了,你们大错特错,行川这孩子十余年如一日在家修身养性,心机城府已远胜他人甚多,难道他不懂此行是福是祸?” “你们都太小瞧他了,一个真正自信的人,不会因为险地而畏首畏尾,而如今的行川,正有这股自信,何况他是卫家少主,终究要掌管卫家,我们帮的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倒不如放手让他去做。” “就是,大少爷从小机智,吃亏的事打死他都不会做的,咱们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徐墨是个乐天派,年轻人嘛,总是要点冲劲,前怕狼后怕虎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罢了,随他去。” 吴浪和柳风闻言,也是摇摇头,不在多说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荒天夜 一大早,卫行川就收拾了行李,行李里装了两百两银子和几万两银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干粮和水。 临走之前,孙战特意令人绘制了一幅涪陵城的地图,虽不是很详尽,想必也够用了。 带上东西,买了一辆马车,一路往城外驶去。 出了天海城,踏过护城河,向西是陇西六城,向东是岐水五关,涪陵城偏居鳌山处,自是和水无多大关联,在陇西六城,论领土,论财富,论兵力,都属下下等,算是六城中最弱的。 如此贫瘠的地方,还整日闹天灾,百姓怎么能不水深火热? 纵是肉身饱读古籍,对这涪陵城也不算熟悉,只知道涪陵盛产秋菊,一到季节,满城尽带黄金甲,若从城外远望,形似一卷黄金沙。 只可惜,秋菊虽美,却填不饱肚子。 “这马车果然不是人坐的,颠的都反胃了。”道路不平,马车上下颠簸,像张快要散架的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卫行川坐在这上面,只觉浑身难受,屁股生疼。 别人出差公干是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倒好,主动揽了件破事,还要在这儿受“颠沛”之苦。 有梦蝶在就好了! 想起那小丫头柔软在小手在自己肩上揉啊揉,卫行川乐不可支,闭上眼,那舒服的感觉简直要人命。 正当他“忆苦思甜”,想入非非的时候,马夫转过头道:“大少爷?” “嗯?”好梦被惊醒,卫行川脸色一沉:“什么事?” “大少爷,府中精通御车的大有人在,为何要挑我来随行?” 这马夫正是李裘,今早他在花园浇灌,大少爷正巧过来,说要去涪陵城走一遭,让他随行同往,本来嘛,跟主子办事是仆从的本分,但李裘想不通,府中有经验的马夫多的是,怎么偏偏选了他? “你不乐意?”卫行川看了他一眼。 “不不,能为大少爷效劳是小的三世修来的福气,哪会有什么不乐意呢!”李裘忙赔笑。 “实话告诉你,这回去涪陵城,要办的事十分凶险,府中那些马夫拳脚稀疏,去了,怕就再回不来了,你学过点武,虽不能帮上什么大忙,却有自保之力。”卫行川道。 “原来如此。”李裘点点头,心头狂喜,他在卫府干了两年,也不过是个仆从,这回被大少爷钦点来办差,显然是准备提拔自己,要是自己再立点功,日后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于是拍着胸脯道:“小的甘为大少爷抛头颅洒热血,誓死保护” “得了得了,少给我拍马屁。”见他那副殷勤献媚的模样,卫行川立马打住。 “嘿嘿。”李裘脑子灵光都很,这表忠心也不必日日挂在嘴边,大少爷一看就是个惜才之人,只要自己有所为,就算不拍马屁,也会得到器重。 从日出到日落,赶了一天的路,距涪陵城还要两百多里。 日暮西山,斗转星移,火辣的骄阳早已归隐,黑夜中,星辰缭绕,皎月当空,旷野之中,风儿吹拂,耳畔鸟语虫鸣,沙沙作响。 “大少爷,毡子铺好了,下车吧。”李裘在外喊道。 卫行川闻声下了马车,李裘早已寻了一个草地,将草皮割了,铺上从家中带出的布毡子,又在四周洒了点云兰汁,而后又在不远处点了篝火。 “心细如尘,面iàn ju到!”卫行川心里颇为赞赏。 云兰的汁液略带幽香,却是驱赶蚊虫之物,此处荒野无人,或有虎狼猛兽出没,架起篝火,一般猛兽见有火光,心生畏惧,怕也不敢接近。 自己都没想到的事,这李裘不仅想到了,做的还很利索,别的不说,这fu u质量和fu u态度,绝对要给个满分! 没了蛇虫鼠蚁的侵扰,卫行川躺在毡子上,底下是软软的沙,一抬头,漫天星火,灿烂无比,能在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野中欣赏美景,倒也算惬意。 渐渐的他睡了 睡梦中,他仿佛听到了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的很沉,突然,那脚步变得杂乱无章,从更远的野外传来阵阵马蹄声,混着尖利的嘶叫,两队人马相遇,相互厮杀,血流成河 “谁?” 被噩梦惊醒,卫行川头上冒汗,环顾四下,依然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大少爷,你还让不让人睡了?”李裘抱着一棵枯树当枕头,口中呢喃自语,说完又打起了呼噜。 “不对,不是梦,有人来了!”卫行川俯耳贴在沙地上,从沙地传来轻微的震动,他大感意外,忙叫醒李裘:“别睡了,快醒醒!” “大少爷,你别拿小人寻开心了。”李裘半梦半醒,睡眼几乎眯成了一道细缝,摇头晃脑,像极了不倒翁。 卫行川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醒,但念在他铺毡子的份上,暂将气忍下,压着声音道:“不想死就快醒,否则等下就人头落地了。” “人头?”李裘一听这话,仿佛是鬼差来勾魂,吓得睡意尽失,可醒来一看,哪来的妖魔鬼怪,于是委屈道:“大少爷,这荒郊野外的别说人,就算鬼也不会来,你就安心睡吧!” 可他刚说完,十数丈外的野草丛中,有上百道身影晃动,其后火光冲天,每隔数米有一火芒,大约有二十几个,遥望而去,犹如一条火龙遨游。 “大少爷,你真神了,果然有人出没!”李裘眼可不瞎,将火光瞧个明白,转头已对大少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别说话,快把火熄掉,这群人深夜来袭,怕不是什么善辈。”卫行川没工夫听他吹捧自己。 “得令。”李裘从地上爬起,突然犯难:“大少爷,水在马车上。” “没水不会用尿么?”卫行川脸都黑了一半,差点爆cu k一u。 “对对,还是大少爷想的周到!”李裘讪讪一笑,赶忙解开裤子,用那童子尿把火浇灭。 嗤嗤! 火被熄灭,四周立马昏暗下来,李裘道:“大少爷,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卫行川点点头,脱下自己的衣服,在沙地上拼命揉搓,弄的是乌漆麻黑,然后再穿上。 “这也行?”李裘楞了一下。 “小心无大错。”卫行川笑了笑,他穿白衣,在黑夜中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清,这群人举着火把,驱赶着上百人,也不知干什么勾当,自己把白衣弄成“乌衣”,至少不会被发现。 “收气,潜伏过去。” 卫行川低语一声,蹲下身,猫着腰,李裘也学着他的样子,跟在屁股后头前行。 两人借着夜色和野草的掩护,悄无声息的穿过大片的荒野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对面,一个翻身,滚到了黄土堆的背后,借着土堆,正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目中。 那群走路的人个个穿着布衣,踩着草鞋,蓬头垢面,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包裹,他们成群结队,垂着头,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丧气的很。 而后头那条“火龙”冲出二十几匹烈马,马儿嘶叫着,飞奔着,在沙地上扬起莫大烟尘,马上的人披头散发,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挥舞着一口大刀,嘴上发出猴子般的啸叫。 “马贼!” 卫行川和李裘相视一眼,心底顿生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