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 001 激烈奋战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都说杜箬长了一副天使的面孔,妖精的灵魂,这种女人,注定没人疼! 杜箬开门,眼前一片香艳场景,高跟鞋,丝袜,和领带散了一地,像扫荡过后的战场,从玄关一直蔓延到房门口。 虚掩的卧室里有低吟声传出:“浩,嗯…你轻…轻点……啊…” 杜箬不禁眉头一挑,舌头伸出来轻抵前唇莞尔一笑:“哇欧,想不到姜浩这厮这么勇猛。” 随即将行李箱竖在门口,推开卧室虚掩的房门走进去…… 床上两具交缠的身体正奋力激战,听到脚步声都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天下大乱。 徐晓雅推开身上的姜浩,胡乱拉了被子盖住自己,而姜浩被徐晓雅一推,整个人咕噜滚到了地板上,两人都惊魂未定,脸上还带着激战遗留的红晕。 杜箬觉得,那场景是她活到25岁见过的最滑稽,最刺激的场景,若她不是姜浩的妻子,按她的性子她肯定能当场就笑喷过去,可是现在不行,目睹自己的丈夫当面偷.腥,她得摆出架势。 姜浩定定神,冲杜箬吼:“你进来怎么不敲房门?” 杜箬却不恼,气定神闲地走到床前娇滴滴回答:“亲爱的,这是我家,我进自己的卧室还需要敲门吗?” “你…”姜浩面如菜色,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能缩着身体爬到床上杀气腾腾地看着床前的杜箬。 杜箬冷哼一声,打开床柜的抽屉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床上两人见她那皮肉都笑着的神情,也摸不透她接下来会怎样,只是死死盯着不说话。 杜箬却突然压低身体靠近姜浩的脸,嘴角上扬,形成一道好看的美人弧:“姜浩,你白天拍她爹马屁,晚上还得伺候她,这日夜兼顾的,不亏是有志青年。” 姜浩刚见到杜箬的时候还有点心虚,因为毕竟被她抓奸在床,可现在见她这副嘲弄讥讽的样子心里就直泛堵。 这天底下,当场抓到丈夫偷腥的妻子,估计也只有她杜箬一人可以做到如此镇定不怒。 姜浩心里开始不舒服,带着一点男人偏执的骄傲和愚蠢的大男子主义,挥着手赶杜箬出去。 “滚,滚出去…” “行,我就回来拿份文件,所以我现在麻溜地滚,你们继续,继续…”杜箬嗔笑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恶作剧地补了一句:“别替她遮了,充其量不过B CUP,亏你看得上,真是难为了。” 徐晓雅一时没听明白,待反应过来立刻气得七窍都冒烟! “杜箬,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姜浩操了手边的闹钟朝她砸过来,杜箬敏捷地向后跳了几步,躲闪着跑了出去。 一阵轻狂的笑骂声随着她飘走的身影滞留在空气里:“姜副职,您费力,我替您把门关好…” “滚,滚……” 又有重物砸过来,撞在门上又很快落于地板上,随着门外一阵脆烈的关门声,这栋公寓重新归于平静。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杜箬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姜浩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之前几次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嚣张,只是一起吃个饭,牵个手,可这一次,直接就被她抓奸在床。 前两次,杜箬还会质问姜浩几声,背地里再暗自垂几滴泪,可是这一次,除了心里隐隐钝痛之外,似乎真的没有要哭的欲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渐渐疏远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与姜浩结婚两年,有过甜蜜期,但激情渐渐被生活的无奈和人性的自私所消磨,感情越来越淡,矛盾越来越多,最近半年更是冷战不断,慢慢的就疏远了。 她也想过他们的婚姻会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没有想过最终导致裂痕的原因竟然是姜浩有了外遇。 徐晓雅是区招商局局长的千金,姜浩为了自己的仕途与她接近,杜箬可以理解,但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是,为何他要用他们的婚姻当筹码,是不是人性的贪欲真的可以抵消这么多年的感情? 杜箬摇头,她不是不懂,这几年当医药销售,见惯太多权欲和利益的交易,所以她当然明白姜浩的心思,但是事情真的临到自己头上,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个相恋四年,结婚两年的男人,一段跨越她整个青春岁月的感情,杜箬不禁嘲讽,婚姻算什么?不过是那张纸那本证书,感情算什么? 白痴,感情算个P! 杜箬憋着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家有妖精,她没地方可以待,只能自己滚蛋! 路上行人稀少,虽还未入冬,桐城已经降了第一场冷空气,就在杜箬拖着行李箱独自在街头闲逛的时候,死党郑小冉的电话却适时打过来。 “杜箬,你出差回来没?” “刚回来,你在哪儿呢?那边怎么那么吵?” “一个学弟新开了间酒吧,今天试营业,所以找大伙出来乐乐,你也过来吧,反正那学弟你也认识。” “有酒吗?”杜箬二话未问,只关心这一句。 “丫的,酒吧不卖酒难道卖奶粉啊!赶紧过来吧,帮你备着呢!” “行,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现在就过去。”杜箬苦涩一笑,按了电话招手拦车。 郑小冉发过来的地址是桐城有名的酒吧街,门口一溜豪车。 杜箬看了眼自己身上黑漆漆的工作装,胸口还别着公司的胸牌,往酒吧门口一站俨然弃妇的模样,这等妆容,哪里好去见人! 于是拖着行李箱往地下停车场走,在停车场转了一圈,最后在角落一辆黑色的宾利前停下。 就这吧,宾利的车窗镜面够大,换衣服看得比较清楚,想着杜箬便开始一件件地脱身上的套装,很快就只剩胸/衣和底/裤…… 乔安明没来桐城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酒吧街生猛,艳遇,一/夜/情是天天上演的事,可是这当场脱衣服的戏码他还是有点扛不住,至少对他这种年纪的男人来说,是有些过了。 他其实很少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只是客户盛情难却,他便只能过来玩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将手机落在包间,待上车之后才发现,于是叫司机小张折回去拿,他便独自一人坐在车后座等。 就这么等的几分钟功夫,让他白白看了一场脱衣秀。 车窗贴的是进口光膜,所以外面的人看不见车里,但车里的人却能将外面的事物一览无遗。 女人的身材极好,皮肤白皙,即使在停车场黯淡的光线下也好像泛着一层细腻的光。 评论到这,乔安明才觉悟自己是一个偷窥者,但他没有任何的局促与不安,只是用手指轻敲着膝盖,安静享受窗外的香艳景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意犹未尽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换好衣服还不忘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几下,硬是把车窗当了镜子,将脑后束成髻的头发散下来,五指随意在发间抓了几下,一头蓬松妖媚的头发便垂到了胸口,做完这一切,再从化妆包里掏出口红涂上,将脸贴近车窗,轻抿红唇,摆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那一笑,乔安明倒是看清楚了,是个美女,五官精致,且很年轻,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孩居然来这夜店做这种工作! 乔安明坐在车里,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冷眉不禁拧了起来,最后再看着杜箬拖着行李箱走出去的背影,才意识到心里有些失落,像是意犹未尽,心留余悸。 待杜箬走远,乔安明才开了车门走出去,在车旁捡起了那枚很小的金属胸牌,他看到杜箬刚走过来的时候穿的是职业套装,所以这胸牌应该是她换衣服的时候掉下的吧。 “同洲药业,杜箬……”他默念着胸牌上的名字,嘴角不自觉上扬,同洲药业他当然熟悉,因为正是刚被他收购的那家药企,世界真是小,他刚来桐城居然就碰到了即将成为他员工的女人! 司机拿了手机过来,见乔安明站在车前。 “小张,桐城的娱乐业这么兴旺,怎么夜店的小姐都是兼职?” “啊?乔总,您指的是,什么意思?”小张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乔安明不知如何回答。 “没事了,走吧。”乔安明闷笑了一声,将那枚胸牌放进口袋,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杜箬拖着行李箱走出停车场,兜里的手机却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不禁秀眉微皱。 “妈,我刚出差回来,小凡做手术的钱我在凑呢…姜浩啊…姜浩好歹也是个小官,待遇还不错,问他凑点应该还是能凑得出来的,你别急,我…我刚到家呢,先挂了,凑好钱给你电话……” 杜箬一口气讲完,心虚得急忙按了挂机键。 小凡是杜箬的弟弟,很小就得了白血病,这几年反复化疗,她所有的收入几乎都贴了娘家,但弟弟的身体依旧不见好,好不容易得到匹配的骨髓,所以手术迫在眉睫。 至于手术费,保守估计是三十万,之前她也跟姜浩提过钱的事,当时被姜浩一口回绝,如今他佳人在怀,更不会管杜箬的死活。 你大爷的,杜箬脑中又浮现姜浩和徐晓雅在床上的场景,恨骂一声,觉得夜里的风更加冷起来。 因为是新开的酒吧,所以客人不是很多。 杜箬直接去了包间,推开门就见郑小冉从人堆里跳出来冲她吼:“杜美人,你可算到了。怎么还拖着行李箱啊?直接从车站过来的?” 杜箬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说她回去把老公抓奸在床,现在她无家可归吗?所以只能笑笑敷衍过去,挤到了小冉身边坐下。 “Hey,莫公子,你的梦中情人到了,怎么也不过来打声招呼?”小冉安顿好杜箬就对着包间角落里的一个男人喊,很快便有个高瘦的身影走过来。 即使包间里灯光暗沉,杜箬还是能辨别出眼前这男人绝对皮相上佳,细长桃花眼,鼻梁高挺,双唇薄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王子类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橘色二代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一身浅橘色休闲开襟衫配白色衬衣,深栗色头发,活脱一个骚包富二代的模样。 “嗨,你好,还认识我吗?”橘色二代很热情地向杜箬伸出手,脸上的笑容洋溢四起,整个人更加俊逸起来。 杜箬心里一懵,她何时认识这号人物? “莫佑庭啊,不记得了?大学比我们低一届的学弟,当年还写过情书追过你呢!”小冉扑腾过来,推了杜箬一把算作提醒。 杜箬依旧是一脸茫然。 莫佑庭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很吃瘪地尴尬笑:“那时候追她的人实在太多,我也是好奇才给她写的情书,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还是我第一次正面看清她的样子!”莫佑庭调侃,嘴角微弯,邪惑俊逸的五官将挑弄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因为好奇才去追一个女的?这是什么逻辑? 杜箬心里有些不舒服, 憋着气拍上他的手算是打招呼:“多谢莫少抬爱,不过我也很好奇,当初你好奇我什么要追我?” “你想知道?那就不告诉你了。”莫佑庭古怪笑着,捏了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欠揍的痞笑倒把杜箬搞得有些心焦。 可能是因为心情极度差,所以看到莫佑庭这样的笑容心里暖了些。 也对,那么骚包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居然也格外好看,这样的男人,总能够让人开心起来吧。 郑小冉察觉出两人的火药味,立即救场:“行了行了,当年追杜箬的男生可以在这条酒吧街从头排到尾,只是姜浩那货运气好,一毕业就抱得美人归。对了,姜浩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杜箬一听到姜浩的名字又开始头脑犯晕。 “没来,在家呢。” “他不是工作就成天宅在家里,他在家干嘛啊!” “在家加班。”杜箬没好气地接了一句,那货现在跟徐晓雅在家嘿.咻,倒也算是加班。 “行了,我来喝酒的,酒呢?” “莫公子知道你要来,早就给你备下了。”小冉麻利地将两瓶红酒推到杜箬面前:“知道杜美人要来,莫公子亲自去酒窖给你选的红酒,怎么样?够体贴吧!” 莫佑庭踢了小冉一脚,她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 杜箬以前是不嗜酒的,只是这几年工作压力大,而且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要出入各种饭局,酒量自然就练出来了,此后一遇到不开心的事她就会喝几杯,渐渐的就开始嗜酒如命起来。 此时好酒当前,杜箬早就不去理会别人,拿了酒杯就倒满喝光,连连三杯下去,小冉实在看不下去了。 “怎么了?借酒消愁?工作不顺利?这次出差单子丢了?被客户吃豆腐了?”她一连问了N个问题,杜箬看着她关切的眼神,自己也被问傻了。 看吧,她无论多落魄,多郁结,身边的人也不会把这些理由联想到姜浩的身上去。 她与姜浩大学就开始谈恋爱,毕业就结婚,她的初恋,初吻,初夜全部都给了姜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婚姻牢不可破,可是到头来,在别人眼里无懈可击的婚姻被利益轻轻一勾手,就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酒吧买醉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冷哼一声,咽下口中的酒回答:“小冉,我被姜浩那货甩了…” “甩了?甩了是什么意思?” “甩了就是,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了。” 郑小冉两眼一懵,愣愣地看着杜箬轻轻笑着的眼睛,她现在这个表情,绝对不像是一个刚发现自己丈夫出轨而该有的表情。 这丫,太淡定了。 “杜箬,你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杜箬将酒杯端起来摇了摇,暗红色的液体透出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双颊有些发烫,于是托着酒杯贴上脸,冰冷的玻璃温度透过血液,烦躁的心思也平静了几分。 “那女人是他们局长的女儿,刚才我回家,刚好被我抓奸在床!”说完又喝了一口,酸涩的液体流到胃里,酒过封喉,心脏却是空荡荡的冷。 郑小冉有些无措,这个信息实在太勇猛,她用膝盖想也不会想到姜浩会出轨,可是杜箬这副样子又不像是撒谎。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任由不管?” “我不知道…我……”杜箬的口气突然变得有点急,将酒杯继续贴在脸上道:“我弟弟的手术已经排下日期,这个骨髓我们等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凑足这笔钱。” 现在婚变对她来说不是最关键的事,她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那三十万的手术费。 人命关天啊!姜浩又不愿意援助一分钱,杜箬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郑小冉心疼地拍着杜箬的背宽慰道:“你弟弟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都挺到现在了,所以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郑小冉与杜箬死党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杜箬弟弟3岁的时候就查出得了白血病,自此他们全家便开始了长达十多年与病魔抗争的日子。 杜箬的爸爸是机关单位的司机,妈妈是小学教师,后来弟弟得病,妈妈为了照顾弟弟便辞了工作,在杜箬大学毕业前,全家的开销全靠她爸爸一个人撑,所以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郑小冉印象中杜箬一直很独立,10岁的时候便能自己做饭,自己洗衣,强悍到不可思议,后来遇到姜浩, 结婚,在桐城定居,本以后她后面的人生便会一路平坦下去,哪知又遭遇婚变。 郑小冉替杜箬心疼,但她也是劳苦大众,经济上肯定没法支持,只能搂着她的肩膀打气! 莫佑庭坐在包间的角落,但眼睛却从未离开过不远处的杜箬。 包间里人影喧嚣,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喝酒,头微微侧着,散下的卷发盖住大半个脸颊,红色的酒装在杯子里,被她那样贴在脸颊上,更衬着皮肤白皙,面容静谧。 莫佑庭不禁暗想,她似乎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牢牢吸引住你,即使置身于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第二天早晨,杜箬醒的时候小冉还没有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搂着被子流哈喇子。 杜箬苦笑着将被子拉出来替她盖好,拉了窗帘,深秋的阳光刚好爬上窗楣照进来,拥挤的小屋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仿佛连带把杜箬心中的阴霾也一起照散。 好吧,她还没有死,太阳也照旧升起,那么她就要继续滚回去人磨狗样的上班,吃饭,然后凑钱为弟弟做手术。 至于姜浩,由他去吧,她现在无心去收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内心阴辣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刚进办公室坐定,同部门的梅姐便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杜箬,你听说没,我们公司被胜安制药收购了!” “胜安制药?哪个胜安制药?” “还能有哪个,不就是那个成天在电视上做广告的胜安制药喽!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以为夏建国跟你讲过了呢!” 梅姐口中的夏建国是公司营销部经理,也就是杜箬的上司。 “他怎么会跟我讲!”杜箬想到夏建国那张堆着肉的脸,胃里就开始反胃。 “这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你是夏建国的亲信啊!”梅姐眉头一挑,‘亲信’两字还刻意用了升调,摆明了话中有话。 杜箬却转头妖媚一笑,顶回去:“如果我是夏建国的亲信,那顾吱吱算她什么?” 梅姐心领神会,很默契地附和:“你是他的亲信,吱吱小姐自然就是他的小秘喽。” 杜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顾吱吱原名顾姿姿,是杜箬这组的组长,长相柔媚,内心阴辣,人如其名,经常扭着水蛇腰在夏建国的办公室里玩“顾盼生姿”的把戏。 年纪比杜箬小一岁,可人家就靠着那“水蛇腰”,工作两年就荣升营销二组组长。 用梅姐的话说,“业绩好不如腰身细,能力强不如床上功夫强!” “对了,这次出差跑的单子敲定了吗?” “你说呢?”杜箬一提到这单子就心里有气,“顾吱吱那货扔给我的单子,你觉得能有戏嘛!对方说是什么院长,可是我去了才知道,充其量不过是个不掌权的副院长,而且色字当头,那把年纪了还不知道修生养性,一见面恨不得就要把我打包往宾馆抬。” 梅姐见杜箬姣好的五官因为生气而微微变了形,又自己添油加醋地将她口中所说的场景想象了一番,自己也笑了出来。 “喂,你还笑?很好笑吗?” “不笑不笑。”梅姐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调整呼吸:“顾吱吱向来都很懂得资源合理利用,你这张脸最适合拉出去消遣那些色字当头的老头子,再说,好歹那也是一个单子,也是一个机会,你看我,近二个月一单都没签下来,不光是我,纵观整个营销二组,只有你杜箬还保持业绩不掉的态势。” 说着,梅姐原本笑容灿烂的脸上也染了阴郁之色:“老头又怎样,色又怎样?做我们这行的,本来就是卖药兼职卖笑,被摸几把搂两下,好过毫无业绩等着喝西北风强吧。” 梅姐说着垂下了头,被厚粉遮盖的皮肤上可以依稀看到斑点和细纹。 梅姐已经将近四十,离异,独自带着一个儿子,所以生活压力自然很大。可是尽管她有动力有壮志也肯努力,但是每月月底的销售额,她永远都垫底。 为什么?因为整个营销二组,梅姐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按她自己的话说,她们做医药销售的,绝对是卖药兼职卖笑。 “行了行了,大清早这么伤感干嘛!”杜箬推了梅姐一把,抬头正好看见夏建国带着顾姿姿走进办公室,两人脸上的神色都很严肃,像是有大事要宣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宣布消息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果然,夏建国直接走到办公区中央,拍了拍手正声道:“诸位,先将手中的事情停一停,我有事情要宣布。”顿了顿,见周围全部都禁声,他才用更为平缓的口吻开口:“想必有些人已经知道,我们同洲药业已经被胜安制药收购了,过几天胜安集团的高层就要过来视察……” 一语惊起四桌,办公室里早就议论开。 梅姐给杜箬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夏建国的眼睛扫过在座的每位,待议论声小下去之后又拍了拍手继续:“大家也都清楚,我们公司是老牌国企,前几年转资之后境况就更差,这些年公司的营业额一直停滞不前,再加上制度和管理模式落后,如果不是政府背后扶着,公司财政早就已经崩溃,所以这个时候被胜安制药收购,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胜安制药的背景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一些,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私人制药集团,有自己的科研队伍,药厂和营销渠道,一旦胜安制药做了我们的新东家,我相信公司会打破目前的僵局,越来越好。” 夏建国的一席话,把在座所有人的情绪都撩了起来,像是久旱的枯地见到乌云,都盼着顶上的雨掉下来。 这雨还不是小雨,简直就是一场瓢泼大雨,那可是胜安制药啊,大街小巷无人不知的药业大亨啊。 “头儿,如果胜安入主我们公司,在人事和营运模式上会有什么变动吗?”有人打断夏建国的讲话提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夏健国抱着手低咳了一声:“这个…公司今后的发展计划还不清楚,要等胜安那边的人过来视察之后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只要各位保持自己的工作热情,一如既往地为新东家创造业绩,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杜箬在心里大大地鄙视了一把! 全都是空头支票,睁眼说瞎话,谁都知道新东家入主,人事变动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啊,杜箬想着,头又疼起来。 梅姐见夏建国走远,拖了椅子又挪到杜箬面前:“喂,你说像我这样不出业绩的销售,新东家会不会直接让我卷铺盖回家?” “不会的吧,不是说大公司吗?总不好一来就裁员吧。” “希望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都等着我拿钱回去呢,如果被裁了,我就只能去武穆山跳崖了,跳崖前去买份意外保险,受益人写我儿子的名字。” 杜箬白了她一眼,心里却不无悲凉。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像她和梅姐这样的渺小人物比比兼是,每日摩拳擦掌地出卖脑力体力甚至外加身体,只为了争那一日三餐半生安逸,可很多时候,就算再努力,再小心,命运似乎也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个世界,穷人从来都做不了主。 下午便有消息传来,胜安制药这次来桐城视察的领导居然就是胜安的创始人乔安明。 乔安明这三个字在医药界就代表“传奇”,没有背景,没有后台,靠自己的半生努力一手创下了偌大的药业王国。只是他为人低调,所以很多人都只知道胜安制药,却不知道“乔安明”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小三的命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梅姐不知从哪里搜了一本杂志扔到杜箬桌上,嘴里念念有词:“看看,这就是乔安明,未来我们公司的新一任大BOSS,虽然年纪是大了一点,但这容貌,这气质…啧啧…一看就知道是人上人,不过可惜已经结婚了,不然我就扑上去主动献身…” 杜箬正拿着自己的银行卡和存折在盘算着手术费,哪有心思关心其他事情,看也没看杂志一眼便将它塞回梅姐怀里,嘴里还不忘调侃几句:“行行行,这年头流行当小三,他结婚了又怎样?人人生而平等,你敢勾他就能收,若是哪天你爬上他的床,记得拉小妹一把,也换我个营销组长当当?” 杜箬随口胡诌,无意想到“小三”两个字又狠狠心疼了一把。 满世界的小三,居然都“三”到她杜箬的头上了。 梅姐当然知道她是在消遣自己,伸手就戳着杜箬的脑门心嚷嚷:“我有当小三的心也没当小三的命啊!倒是你,生成这模样,出击成功的机率比我大很多,要不把你家那位副职扔了,把这乔安明勾到手?” 一听这话,杜箬的心里又酸起来,她哪里有资格先扔姜浩,是姜浩先把她扔了。 “怎么不说话了?盘算着从哪里入手?要不我帮你在网上查一下乔安明的资料,比如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什么运动,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去去去,没事儿自己回去呆着。”杜箬狠狠地捏了梅姐一把,又拿起计算器来事算。 梅姐见她那副严肃的态度,再见她面前摊着的存折,好奇之余问了句:“怎么了?家里要买大件儿?” “什么大件?” “就是问你啊,不然无辜拿存折出来算什么?” 杜箬顿了顿,最后苦笑着回了句:“没什么,就没事算算,要是哪天被新东家炒了,看看还能维持几天!” “新东家怎么会炒你?你简直是我们组的招财童子,业绩这么好,谁舍得炒你!再说,就算你被炒了不还有你老公给你撑着吗?不像我,哎……算了,不说了,你算吧。” 梅姐憋着嘴,滑着转椅“滋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杜箬将计算器放到桌上,不禁心生悲凉! 老公?她从工作开始就一直跟姜浩财政独立,如今他一心要攀高枝,更不可能成为杜箬的支撑了。 靠人还是不如靠自己,杜箬暗笑一声,又拿起计算器重新算起来。 下班后杜箬去了一趟银行,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不过寥寥3万余元,这点钱,离三十万还差了一大截。 杜箬一毕业就进了现在这家公司做销售,从最基本的保健品销售做起,每天在各个小区跟那些练太极拳的老头老太磨嘴皮子,忽悠他们从微薄的退休金里面抠一点出来买她的保健品。 这样干了半年,弟弟的病情恶化,化疗频率提高,也意味着她赚的钱越来越不够使,于是她主动向夏建国提出要转去营销二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他要离婚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营销二组走的是医院渠道,一笔订单的提成就可以盖过她蹲在小区门口死守三个月的收入。但是杜箬也知道,钱多意味着牺牲也多,但为了弟弟,杜箬咬咬牙开始了“卖肉”生涯。 姜浩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对她的态度发生转变,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夜夜笙歌。一开始他还会好言相劝,暗示让她辞职,可是杜箬哪里肯,弟弟还躺在医院里等着她每月寄住院费回去,她若是辞职,就她一个应届毕业生,去哪里找一个待遇这么优厚的工作。 渐渐的,姜浩见她死性不改,只以为她天性就轻浮,也不再劝,对她的行为也就听之任之,两人的关系急促冷却。 梅姐就跟杜箬说过,做医药代表的女人就不应该结婚,就算结了,早晚也得离! 想到“离婚”二字,杜箬心里一窒,难道她与姜浩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杜箬从银行出来,随便在街边找了家餐馆解决了晚饭,正犹豫着是回家还是去找小冉,手机却响了,屏幕上显示“老公”两个字。 没来由的心里一暖,即使两人关系再僵,两年的夫妻之情也不是一夕就能购销的。 “喂…”杜箬先开口,刻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闷低生冷,虽然心里有些欣喜姜浩来电话,但毕竟他犯错在先,所以气势上也得装得淡漠一些。 只是她先说完,姜浩的声音却顿了顿:“…下班了吗?下班的话就先回家吧,我在家等你,有话跟你说。”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杜箬应着,挂了电话,想她也正好要找姜浩借钱,便出了餐馆去打车! 一进家门,姜浩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屋子里烟味烟味浓重,呛得杜箬连咳了几声。 姜浩平时很少抽烟,杜箬闻到那烟味,不禁心头一颤,再看到姜浩绷紧的眉宇,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事应该极其沉重。 杜箬顺了顺气,将包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姜浩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晚饭吃过了吗?”那语调很是轻柔,不禁让杜箬的心又颤了一下。 这半年来杜箬已经听惯了他的冷言冷语,现在突然这么温柔地跟她讲话,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吃过了,你呢?”她很不自然地回应,僵硬的语气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捏。 从何时起,她与姜浩的交流方式到了如此陌生的境地? 杜箬怅然间,姜浩已经应了声:“我也吃过了,去晓雅家里吃的。” 他居然毫不避讳,将杜箬刚有些松暖的情绪又全部压了下去,胸口有些涨涨的疼,只是素来骄傲,即使跟姜浩冷战的这段时间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一丝困顿之色,现在他有错在先,又公然“挑衅”,她更不能有任何难过的表情露出来,于是笑了笑坐到了姜浩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问:“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说吧,说完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尔后下颚微抬,摆好她一贯骄傲不容欺的姿态。 姜浩将手中的烟又猛抽了几口,烟蒂压灭在烟缸里,口中含着的烟也很顺畅地吐了出来,满室烟雾。 那句“我们还是离婚吧”也顺着飘散的烟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杜箬用手掌扇掉面前的烟,姜浩俊逸却略有些颓靡的脸就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眉尾细长,唇瓣浅薄。 还真是,唇薄的男人果然薄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 讨价还价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离婚?”杜箬轻哼一声。 当初姜浩说“我们结婚吧”,也好像是现在这样的表情,嘴唇轻抿,脸色严肃,娶她的时候说尽天下誓言,如今才不过两年时间,“离婚”两个字他却这么轻巧地说出口了,杜箬不禁心里发寒,表情也连带更加冷漠起来。 姜浩见杜箬不回答,又补了几句:“杜箬,结婚两年,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承认我要负大半责任,但是这半年多来,你也看到了,我们除了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外,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所以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还是算了吧。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了,你在上面签个字就行。我们婚后也没什么共同财产,这套房子的首付是我父母付的,贷款一直是我在供,但是家电是你出钱买的,所以离婚后我会另外补你5万块钱,这样你也不亏。” 这番说辞,姜浩是想了一夜了。 尽管他跟杜箬离婚势在必行,但毕竟有过那么多年感情,所以最后他还是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太僵。 好聚好散,这是他觉得最圆满的结局! 只是杜箬不会这么想! “5万?哈…姜浩,我六年的青春最后就被你折成这区区5万?”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明明同床共枕了两年,此刻怎么就像个陌生人? “你嫌少?那你说个数,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肯定尽量满足你。”姜浩是迫切需要跟杜箬离婚的,所以只要她不纠缠,尽快签了离婚协议书,让他略微放点血他也愿意,毕竟出几万块钱换一个光明前途是很划得来的。 谁知杜箬眼角一蹙,直接说:“我要三十万!” “三十万?你当我开银行的?”姜浩一下就跳了出来。 “如果没有三十万,那这套房子归我!” “凭什么?这套房子一直是我在供的,结婚二年,除了当初你花了2万买了些家电之外,你还为这套房子这个家作过一点贡献吗?你所有的钱都倒贴回娘家替你那半死不活的弟弟付住院费了,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要这套房子!?” 姜浩的口气变得很快,几乎一瞬间就炸开,杜箬看着他原本还算俊朗的五官因为怒火而全部挤在一起,心里一阵鄙夷!原来结婚两年,所有得失他都计较得清清楚楚! “姜浩,咱们一码归一码,别把我们的事扯到我弟弟身上!我弟弟做手术需要三十万,这钱你若要是不给,休想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姜浩混蛋,她杜箬也不是什么善主,这离婚的话既然他已经说出口,那么这个婚姻迟早保不住,倒不如问他磕个三十万救弟弟的命。 可是姜浩当然不答应,三十万?他还没大方到用他一大半身家换一张离婚协议书! “不可能!你最好别打这套房子的主意,至于钱,我最多加到八万,其他一个子儿都不会多给你!” “二十五万!”杜箬退了一步。 “不可能!” “那二十万?”杜箬再退! “说了只有八万!” “姜浩!”杜箬一急,把他的名字就直接吼了出来,眼睛直勾勾看着对面还尚挂着她“丈夫”名头的脸,心里的疼痛感却更加强烈。 两个曾经耳鬓厮磨的人最后竟然为了分手费而讨价还价,杜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更何况,她卖了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初恋,甚至是对爱情所有美好的希冀,却仍旧换不来那三十万的手术费,所谓人情凉薄,果然凉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 外硬心软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顺了顺气,杜箬换了一副卑微的口吻:“姜浩,小凡好不容易等到跟他匹配的骨髓,医院只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去凑钱,如果晚了可能被其他患者抢去了,所以我必须尽快凑满这笔钱让他去做手术,这是我弟弟的命啊!我知道三十万是有点多,但就当我借你的可以吗?我可以给你写借据!” 杜箬的态度,突然就软了下来! 姜浩也不是不近人情,见杜箬这样软下来,他也有些不忍,可是他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三十万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况且他还要急着跟徐晓雅办婚礼,处处得用钱,怎么可以拿出来借给杜箬呢。 不行,绝对不行! “杜箬,你也知道这几年我虽然升了职,但收入并不高,而且一直在还着房贷,根本拿不出三十万出来,你弟弟那个病就是一个无底洞,就算手术成功了还有后面的并发症,三十万恐怕都不够,你何必为了他把自己也赔进去?” “你是独生子,不能理解我跟我弟弟之间的感情,我不怪你。但是看在我跟你毕竟夫妻一场的份上,借我这笔钱救救急,可以吗?” 低头有多难?自尊有多贵?想到躺在床上日夜受煎熬的弟弟,想到在家里翘首期待等着自己汇钱回去的父母,杜箬再硬的骨头此刻也变得松软无力。 姜浩看着她平时爱笑的眼睛像蒙了水的玉珠,心里有些软下来。 他了解杜箬,一向盛气凌人,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厚着脸皮求自己。 只是还未等到姜浩松口,徐晓雅的声音却从杜箬身后响起:“姜浩你跟她废话什么呀!给她五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是她再纠缠,一分钱都没有!” “晓雅你出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在房间里呆着嘛!”姜浩见徐晓雅走出来,自己也觉得尴尬得很,毕竟他跟杜箬还没有离婚,徐晓雅暂时还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明处,所以他赶紧站起来想把她推回去。 徐晓雅却不肯,推掉姜浩的手小声骂着:“推我做什么啊!反正大家都摊开来讲了,也不需要藏着掩着了。” 说完,还不忘挑衅般地看杜箬一眼,这个平时盛气凌人的女人,此刻却像憋了气的气球一样盯着自己的瞳孔放光,徐晓雅心里的满足感和成就感瞬间膨胀。 女人的心理构造很奇怪,不管是买衣服还是选男人,总觉得被别人争着抢着的就是最好的,更何况打败了像杜箬这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女人,徐晓雅觉得,这是她活到24岁做过的最振奋人心的一件事! 杜箬没有料到徐晓雅也会在屋里,被她这么一抢白,先是一愣,之后所有怒气“嗖”的一下全部冲到了脑门,立刻恢复平时张扬尖酸的模样。 “你算什么东西?我一天没跟姓姜的离婚,你就得多当一天见不得人的小三!徐晓雅我告诉你,你爸若不是局长,你这种货色脱光了躺姜浩面前他都不会带正眼瞧你一眼!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从头发根到脚趾尖,你有哪点比得上我?姜浩只当你是一个跳板,等他跳上去了,你从哪里来就得滚哪里去,下场不会比我现在的好!” 杜箬的嘴巴是出了名的刻薄。 “刻薄”这一词在字典里应该是贬义词,通常让人联想到的都是尖嘴猴腮的丑角,但是这天底下就有像杜箬这样的女人,连撒泼都撒得娇艳无比,在别人那里是刻薄尖酸,到她这儿就成了冷艳有风骨。 柳眉轻挑,红唇微弯,细长的手指戳着徐晓雅的脑门心,自成一道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 囊中之物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徐晓雅其实就是一个心硬脸薄的主,被杜箬这么一骂立刻缩到姜浩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姜浩,她她……她……”她了半天,只剩下一片哭声。 姜浩心疼地拍着怀里的徐晓雅,再加上自己的心思被杜箬猜了个十之八九,此刻正心虚得很,只能一边宽慰怀里的佳人,一边想办法把杜箬哄出去。 杜箬嘴上强悍得很,其实也不过是包了壳的螃蟹,外硬心软,再看着自己的老公合伙赶自己,拉了包就撞门走了出去。 见杜箬一走,徐晓雅哭得更厉害,姜浩一阵好哄,她才总算安静下来。 “姜浩我问你,你娶我是不是因为我爸是招商局一把手的缘故?” “怎么会?你别听杜箬胡说,我对天发誓,我娶你是因为爱你!” “真的?” “你不信?我都为了你离婚了,你还要我怎样?”姜浩佯装微怒。 徐晓雅见状也知道自己过分,于是立刻蹭在他怀里撒娇:“好了好了,我就随口问问,你看你还当真了!居然还敢吼我!” “我不是吼你,我是着急。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怀疑我的真心…”姜浩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为了表明你的真心,赶紧跟那女人离婚,然后让她搬出去!你知道的,我爸爸并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要是他知道你有老婆,非杀了我们不可。” 徐晓雅担忧的神情蒙在五官并不出色的脸蛋上,更让姜浩添了几分烦躁不安。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要跟杜箬办离婚的原因。 区里新成立了一个项目科,专门负责桐城大型企业招商引资的工作,科长一职还空着,姜浩对那职位垂涎已久,若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了徐局长的乘龙快婿,那一位置还不就是他姜浩的囊中之物吗? 只是他也知道杜箬素来心硬手段多,又是他出轨在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呢! “可是…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杜箬根本不同意离婚……要不就应了她的要求,先借她三十万?” “想都别想,就凭她刚才对我的态度,不光这三十万,就连之前你承诺的五万她都别想得到!不就是逼她离婚嘛,我有一千种办法让她乖乖在协议书上签字,而且不会让你损失一分钱…” “你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你别管了!”徐晓雅咬了咬唇,阴冷的神情从眼眸里透出来! 从小到大,她徐晓雅想要的东西,从来没人敢跟她抢! 天又开始下雨,她又没有带伞! 杜箬一个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觉得懊恼得很。都这种时候了,她还逞什么能?还耍什么狠!在桐城生活了6年,姜浩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可短短几天功夫,这唯一的一个依赖也被她弄丢了。 前路一片模糊,她不知能够去何处,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小冉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就打来了。 “妈…” “小箬,钱的事你跟姜浩说了吗?我知道为难姜浩了,但是……” “妈,没事的,他是我老公,也是小凡的姐夫嘛,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那要是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下班了吗?怎么听你声音好像不对劲?” “我刚下班,外面正下雨呢…我…”杜箬有些语无伦次,鼻子酸酸的堵得发慌,用手指很快扫了扫眼角才再次开口:“妈,我到家门口了,回头再给你电话…” 杜箬匆匆按了手机,雨势更大,她站在路中央跺了跺脚,把包顶在头上就往前面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被他撞上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刚从武穆山回来,此刻正开着车在桐城的街上慢慢转悠,这次来桐城他一个人都没有通知,算是“微服私访”吧。 这座可能未来两年他要常驻的城市,在它没有接纳他之前,他必须先让自己接纳它。 这是乔安明一向的处事风格,孤执,冷静,强势,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超强的理智,他自身就是一个独立的小星球,所有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事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侵略体,所以在入驻桐城之前,他必须首先将这座城市征服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他的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沿街的霓虹灯被雨水晕染,像一幅彩色的油墨画一般贴在车窗上。 雨刮器一左一右地工作,眼前的景致模糊了又变清晰,清晰了又变模糊,再一晃,杜箬顶着包在雨里奔跑的背影就突然窜入了他的眼帘。 一个急刹车,杜箬被吓得顿在原地,脸转过来,强烈的白色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 乔安明的心就那样清晰的抖了一下,脚踩在刹车上不敢动… 她就像一个迷路的精灵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眼睛因为车灯的照射而变得细长迷离,被雨水浸湿的头发贴在有些苍白的脸颊上,皮肤上是一层细密的水珠。 雨帘被车灯照成一片金色的雾,她就站在那雾气里,像散着湿气的莲花。 “喂,你这人怎么开车的?没见到有人走过来嘛!”杜箬被他吓得不轻,但知道是自己横穿马路,所以嘴上占了点便宜也就见好就收了,瞪了车子一眼就继续顶着包往前跑。 街上的行人都撑着伞,杜箬淋湿的身影钻在人群里显得清瘦又消寂。 乔安明苦笑着再次踩了油门开过去,不禁怅然,才来桐城几天,怎么重复遇到这个夜店的女人? 第二天下班之前杜箬突然收到姜浩的短信:有事跟你说,一起吃顿晚饭吧,7点,楚香阁锦华厅,不见不散。 杜箬有些意外,不知姜浩找自己所为何事,但想着还是要求他借钱给自己,所以就应了。 晚上7点,杜箬准时到达楚香阁,等了半小时也不见姜浩进来,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可能是路上堵车吧,杜箬安慰自己,随手拿了桌上的茶水喝起来。 又半小时过去,杜箬的头开始犯晕,暗自骂着姜浩这混蛋,吃顿饭都要迟到,她都饿得开始发晕了。 正想着,包厢的门开了,来人却不是姜浩,而是两个一高一矮的陌生男人。 “杜箬小姐对不对?” “是,你们是?” “姜先生还在局里开会,让我们接你去他单位等他。”说着还不忘从上到下把杜箬扫了一遍,脸上露出渗人的诡异笑容。 杜箬心里开始发虚,姜浩从来不让她去单位找他,这个节骨眼上就更不会让人接她去他单位了,而且面前这两人的打扮神情也不像公务员,虽然穿着很正统的西装,但那眼神倒更像社会上混的流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豪华包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好,你们在这里帮我看下包包,我先去上个洗手间…”杜箬站起来往外面走,越过那两个陌生男人面前时还刻意撑了一个媚笑。 两个男人摸着下巴相视一瞥,挪到门口看着杜箬走出去,却没有跟上去。 杜箬刚跨出包厢门,脚就开始发软,头晕得更加厉害,一股莫名的热气从小腹窜出来。 操,刚才在包间喝的水里面被放了东西!姜浩你个孙子! 杜箬一面咬牙骂着,一面用手臂撑着墙面假装平静的往前走。 走廊上铺着柔软的波斯毛毯,长而安静,连个鬼影都没有。 锦华厅位于顶楼,这一层全是豪包,一整层楼就寥寥几个包间,隔音效果佳不说,绝对的私密空间。 杜箬总算弄明白为什么姜浩要约她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这地方真适合作案! 总算挪到电梯口,杜箬压住心中不断窜腾出的慌乱按了电梯键。 在包间门口守着的男人知道被杜箬耍了,唾了一口就追过来! 杜箬阿弥陀佛地跺着脚,眼看那两个男人跑过来,一咬牙,就闪进了电梯旁边的男洗手间…… 乔安明解决完正在扣西裤的扣子,突然见冲进来一个女的,这变故来得太突然,让一向镇定的乔安明都有些慌。 门外响起重重的敲门声,杜箬用最后一丝力气反锁住门,跌跌撞撞地冲到乔安明身上。 “救救我。”气息若兰,眼眉柔媚。 乔安明一怔,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黑。 这个女人他认识,还不止见过一次。 门口的撞门声越来越响,夹杂着粗鄙的骂声传进来:“丑三八,别以为你躲在里面就行了…” 杜箬快哭了,脚底越来越软,身体越来越弱,理智也渐渐消失,现在面前的这位大叔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豁出去了,管他君子还是禽兽,总比出去被那两个流氓拖走强。 咬牙想着,杜箬便双手攀上乔安明的脖子,滚热的双臂触碰到他颈间冰凉的皮肤,小腹的热气一阵阵地窜出来,连带说话都带着轻贱的迷离口气:“求…你,救救我。” 乔安明的剑眉渐渐拧到了一起,杜箬就贴在他的腰腹,被她扭动的身体来回摩擦着,再强大的自控能力都被她磨去三分了。 再加上此时的杜箬,白皙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因为那杯茶的缘故,娇唇欲滴,气息幽柔,活生生一朵娇玫瑰。 门口的撞门声一浪高过一浪,乔安明却毫无反应,冷着一张脸仍由杜箬贴着自己。 杜箬腹诽,这大叔想怎样?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美德都没有。 “喂,拜托…门口有人追我,我不能出去…你能不能帮帮我…”杜箬再次求着,语气软到发腻。 乔安明看着她莹润的眼眸,总算心软下来,扶着她站直,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 杜箬的身体一时失去支撑,又很快倒到他身上,乔安明有些恼了,冷着眸子扫了她一眼,将她扶到靠墙的位置,扶正,开口:“别再动,站好!” 那口气,冷漠无情绪,十足命令的架势! 杜箬被他的口吻一激,倒也乖乖站着不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恬不知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看她总算安稳,腾出手打了电话。 很快门口的两个男人被酒店的“保安”请走了,乔安明正了正被她弄乱的衣领,看都没看墙角的杜箬一眼,就跨步走出去,还没走到洗手间门口,手臂却被杜箬拉住! 一回头,又对上她晶亮的眸子,心跳凭空又漏了一拍,只是表现在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明显的嫌弃! “你干什么?门口的人已经打发走了。” “我被人…下药了,所以能不能…再麻烦你送我到出租车上,我现在浑身…一点,一点力气都没有。”杜箬知道那两个男人肯定还没有走,估计就守在楼下等着,所以她不能一个人下去。 乔安明再好的修养也快被她磨掉了!夜店小姐,下药,正巧还被他撞上,她以为这是在拍戏吗? 随即将她紧贴的手从自己的臂膀上拉上来:“不好意思!我还有客人在包间,如果你觉得身体不舒服,我帮你叫救护车或者报警,可以吗?” “不要!”杜箬直接叫出来,若是她还有力气,她肯定直接煽他一巴掌,她现在这状况怎么去医院,怎么报警?那不丢死人! “那你想怎样?”乔安明用理智和风度尽量维持着自己说话的口气。 “我只要你把我扶到楼下,然后再把我扶上出租车…” “……” 乔安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更别说是这样一个轻浮的夜店小姐了,想来刚才那两个男人也是因为她平时行为不检点才惹上的,这种女人他干嘛要帮她? “我觉得还是报警吧…”依旧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低头皱着眉开始按手机打110! 杜箬看着他优刚毅的下巴轮廓和墨黑的头发,绝望到想死! 这人怎么这么磕死理?把她送上出租车很为难? 怎么办?杜箬心一横,双手拽住自己的衣领,“啪啦”一声,胸口的纽扣便被她拉断了数颗,大片粉色柔腻的肌肤就露了出来。 她在做什么? 乔安明捏着手机的手居然起了一层薄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未待反应过来,杜箬再次贴了上来:“你送不送?不送,不送…我就喊…非礼。”恬不知耻的威胁,其实她也是狗急跳墙了,这大叔看上去人模狗样,一脸正气,这种人应该不会把她怎样吧,所以她必须抓住这跟救命稻草。 不好意思了,大叔,委屈你一下。 可是乔安明不这样想。 他只想到昨天雨夜的那惊鸿一瞥,她像轻灵的莲花般闯入他的视线,而此刻衣衫不整,语气暧昧的趴在自己身上,活脱脱一个夜场轻浮女的形象,这个女人,怎么有两张脸? 顺了顺被她搅乱的气息,乔安明低下头看着她因呼吸短促而泛红的脸,突然唇线上扬,诡异一笑,一向冷俊的面部线条因为这一笑而柔和了许多,但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小姐,你平时是不是就是靠这招揽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送她回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什么意思?杜箬被乔安明说得一愣,身体深处的燥热却被他那致命的笑容全部牵了出来。 这大叔还长得挺好看的,杜箬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到,可是药性起来,她也无暇思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随便你怎么说,你送不送?不送我就喊了……”说完还不忘将朝他的怀里挤了挤,乔安明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墙,一向沉稳优雅的脸上随即露出几分难得的窘态。 OK,你赢了。 乔安明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裹住杜箬,搂着她走了出去。 站在马路中央,被夜风吹了几下,胸口的燥热总算按捺下去了一些。 杜箬像无骨的柳枝一般伏在他宽阔的胸口,身上是带着他独有气息的外套,胸口是他温热的体温。 这人应该挺高的吧,杜箬的侧脸贴着他质地上好的羊绒线衣,想着,以自己1米65的身高都只能到他胸口,抬起头刚好可以看见他轮廓刚毅的下巴和突起的喉结。 莫名地,她竟感到一丝安定。 所以在以后的岁月里,杜箬回想那一段场景才恍若大悟:他让她感到一丝安定,她让他感到一丝心悸,而他们之后的劫难和纠缠就应该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车来了。”乔安明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解脱,挥手拦住车,把杜箬扶了进去。 “喂,你的西装……”杜箬摇下车窗冲他喊。 “西装我不要了,你披着吧。”他有轻微的洁癖,被小姐披过的东西他哪里还会要。 车子总算开走,乔安明松了一口气,转身刚要走进餐厅,又听到身后杜箬的声音。 “喂,那个……我没有钱…我……我的包还落在包间里…” 如果他不是乔安明,如果他没有超强的定力和修养,此刻他绝对有权利跳出来然后冲着身后的无赖女人打骂一场。 这都叫什么人,什么事儿啊! 乔安明握紧拳头,黑着一张脸将杜箬扶进自己的车里,再替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上路。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讲一句话,俊脸紧绷,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也对,任谁遇到这种狗血事情都会是他这种反应吧,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冷漠无感情的乔安明。 在他45年的人生岁月里,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威胁他,更糟糕的是,他还让这女人的威胁得逞了。 “把你家地址给我!” “我没有家!”杜箬脱口而出,心里的悲怆更加强烈。在桐城,她真的没有家了。 乔安明握着方向盘将脸转过来,一脸“你玩我!”的表情,可是他天性隐忍,只是寒着眼神再问:“那现在送你去哪儿?” “随便,要不…就路边找家酒店吧!”她这个样子也不能去找郑小冉吧,会把她吓到。 乔安明听到“酒店”两个字眉头又皱了一下,却也没有多问,车子已经平稳行驶在路上。 因为药性的关系,车里的杜箬坐得极其不安稳,小腹燥热,她只能夹紧双腿,身体不停地在皮椅上扭动,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可尽管杜箬在旁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乔大叔依旧一脸正态,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开车,仿佛身旁压根没人一样! 杜箬有点恼,但这恼里还夹杂一丝挫败的情绪! 她平时最受不了别人对她摆臭脸,所以乔安明这张黑脸虽然好看,但还是让她无法忍受! “我只是叫你送送我…有这么为难你…吗?” “……”乔安明握紧方向盘,不说话。 “喂…我很难受…开窗!” “……”,乔安明按了一个键把窗户打开,依旧握紧方向盘,不说话。 “我……很热,口渴……要水…” 乔安明依然…握紧方向盘,不说话! “喂,大叔,我要喝水……” 一个急刹车:“没——水!别再乱动!” 杜箬气结,但苦在周身乏力不能发作,只能咬着唇干坐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带去酒店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总算挨到酒店,乔安明将车子停在门口,为她开了门,很冷静地开口:“到了,下车吧!” 杜箬看了一眼酒店灯光敞亮的大堂,再回头看了一眼乔安明阴郁黑沉的脸,最后憋着一口气道了声谢谢! 使劲全身力气推开沉重的车门,再一拐一弯地往大厅里挪,因为脚底乏力,所以步伐自然不稳,好几次差点摔下去,所幸被门口的泊车小弟扶住…… 身旁过往的行人和客人都朝杜箬多看过去,而因为上身踉跄,所以一直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就掉到了地上。 乔安明坐在车里,脸一侧,刚好看到杜箬露在外面的大半截白皙脖子,像玉色的羊脂玉,朦胧月色中显得尤为诱人! 就那么一瞬间,他又想起雨夜里她的模样,沉郁悲伤,与此刻轻佻的她判若两人。 深夜,酒店,衣衫不整…之后会怎样? 乔安明的手依旧扶在档位上,脚踩油门,不动也不退,眼眸紧蹙,渐渐杜箬左右摇晃的纤瘦身影几乎就快要隐没在灯光尽头处…泊车小弟来敲他的车窗,很礼貌地问:“先生,酒店门口不能长时间停车,若您不介意,我可以帮您把车停到车位上去!” 乔安明没有立刻回答,越过泊车小弟躬屈的身体看过去,杜箬已经摇晃着走进大厅,脚步依旧不稳,最后一滑,直接就摔了下去…乔安明一直舒直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最后双眼一闭,将档位挂到P档,还是沉着脸开门走出去。 越过泊车小弟将车钥匙交给他,很礼仪地说了句:“麻烦,我一会儿就回来!” …… 所有酒店的大厅全是千篇一律的大理石,光亮可鉴,直接就能照出杜箬此刻潮红妖媚的那张脸,衣衫不整,气息柔腻…双手撑地爬了两次还是没有爬得起来,身旁过路人的眼光已经带着几分探视与嘲讽之意直射过来。 当人窘迫到一定地步,羞涩的情绪过于饱满,反而就不觉得难堪了,所以杜箬直接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握在手里,刚想再次努力挣扎爬起来,却觉腰上一紧,似曾相似的清雅气息再度袭来,她脑里一凉,回头,乔安明冷俊的五官就在她耳后。 刚想问为什么他又折回来,肩膀一暖,他的西装再次披到了自己肩上,之后便是他依旧冷瑟的声音,像是命令,却带着慑人的魄力:“披着,我带你进去…” 杜箬心口一暖,他的手掌就盖在自己的肩膀,隔着粗厚的布料,却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细腻的温度…所以很久之后她回想自己对于乔安明这种近乎自虐的感情,一直怀疑,到底是因为他本身的脾性吸引自己,还是因为被姜浩伤,而他却像盖世英雄一般在她最不堪的时候降临? 世界本就凉薄,女人大抵脆弱,所以关键时候一个肩膀一个依靠便能将她们擒住。 体内带着姜浩所下的药,带着婚姻的背叛与人性的绝望,而鼻息间尽是他让人心思安稳的味道,所以命运安排让乔安明这种人介入她的生命…杜箬,你真的是没有路可以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没有证件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既然无路可逃,杜箬便不再推诿,也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靠在乔安明的臂膀,依顺着他走路的频率挪到前台。 他一路都沉着脸,只是大厅灯光明亮,两人距离贴近,杜箬才有机会看清,看清这个男人的五官,轮廓深邃,气质绝然,眼角有浅淡的纹迹,杜箬的眼眸垂着,开始暗想他的年纪! 乔安明觉得自己能够再度下车搀扶着她入酒店已经算一个奇迹,所以表情自然不会有多殷勤,只是直直将她扶到前台,冷声开口:“开一间单人房!” 大酒店的前台自然有素养,况且对于半夜相拥着来酒店开房的男女也已经斯通见惯,所以很惯性地回答:“好的,先生,麻烦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乔安明先是顿了顿,继而冷静开口:“只需要登记这位小姐的身份证就可以!”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规定必须登记男女双方的证件!”前台的口气依旧很礼貌,只是似乎有些惹到乔大叔,他深皱一下眉,耐着性子解释:“我不住,我只是送她过来而已,所以只需要登记她一个人的证件!” 这样讲前台就明白了,只是面前这两人的姿态,女子面色潮红,衣衫不整,又暧昧相贴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算“一人住店”的关系,再好的职业素养都盖不住好奇,前台微微一愣,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转向杜箬,甜柔开口:“这位小姐,麻烦您出示身份证!” “没有…”她回答得倒是干脆又直接,却让前台和乔安明都怔在了那里。 “你身份证呢?” “在我包里,包还在包厢里…” “没有身份证还让我带你来酒店?” 乔安明是真的有点火了,好好的一个饭局被她搅乱,他也认了,还无辜被她威胁,最后鬼使神差地来了酒店,更恼的是,到酒店门口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不知为何就又跟了进来,现在扶着她贴在酒店大理石桌壁上,身后有等着CHECK-IN的客人,面前是前台强撑的笑脸和耐人寻味的眼神…乔安明,你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人,怎么就把自己带入了如此左右都为难的境地! 可恨的是怀里的杜箬因为那杯茶的缘故,腰肢不安地扭动,难耐的燥热感如燎原的火势,按耐不住的时候直接就握着高跟鞋的手攀上去勾住乔安明的脖子,眉梢低靡,嘴角有轻腻的吟声溢出… 该死!这两人是怎样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乔安明又皱了皱眉,将她不安分贴上来的手臂扒开,眼角流出一丝嫌腻,前台小姐看着面前这两人,姿态暧昧,关系不明,最后只能礼貌地又补了一句:“那个…先生,不好意思,没有身份证,她是不能入住的!” 身后排队的客人有些不耐烦:“怎么回事,没身份证还来这里开房,喂…先生,麻烦你快一点…” 怀里的人催得更急,双手再次攀上他的脖子,情急摇着身体喘气:“麻烦,快一点…很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理智廉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很难受……快点……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乔安明简直快爆炸了,所幸教养尚在,只能作深呼吸,拽着怀里的杜箬又朝外走,身后有议论声传来:“带女人来开房居然不带身份证!” “他说他不住,就那女的一个人住!” “你信?都那样贴在一起了,还一个人住?啧啧……” “……那男的年纪看上去比那女的大好多吧…” “现在流行梨花压海棠,大叔Style…” “那大叔超有型,要是我是那女的,我也愿意…” “……” 乔安明的面部表情已经不只“黑沉”这么简单了,他是在用他集聚半生的理智和涵养来维持冷静的情绪,无奈因为憋得太紧,面部线条僵硬,整张脸更显得阴冷。 杜箬缩在他怀里却有些幸灾乐祸,像是在用细抓挠一头猛狮,看着他翘着胡须不能发怒,那感觉自然是“酣畅淋漓”,所以即使体内的温度灼人难耐,但心境却是出奇的安定! 就那样,深夜,扑进一个陌生男人怀里,体内有药,欲望猛烈,孤男寡女…杜箬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当时那无厘头的安定感让人诧异! 可是很诡异的,她便觉得乔安明让她心安,让她愿意在最脆弱的时候把自己教出去! 而一旦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信任感,依赖和皈依就会顺势而来,所以杜箬对乔安明的感情,始于最初的安全感! 车子再次驶上马路,20分钟后,乔安明把杜箬带到了自己位于郊区的别墅! 随后再次将她从车里拖出来,直接扔到二楼某客房! 冷声道:“今晚你先住这里,柜子里有被子,冷的话自己调暖气。” 冷?她现在欲.火焚.身,怎么会冷? “唔…不冷…很热…” 乔安明一怔,继续冷着脸回答:“热就开冷气…” 你大爷的……杜箬白了他一眼,踉跄地往洗手间“爬”,很快听到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乔安明松了口气,替她关好房门走下楼。 可还没过五分钟就听到楼上的房门大开,杜箬连滚带爬地从楼上冲了下来。 此时乔安明正站在客厅预备打电话,只感觉身体一个踉跄,杜箬潮湿滚烫的身体就贴在了他的后背。 三秒思考,一秒转身,零点一秒定在那里。 眼前的杜箬全身湿透,薄薄的线衣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诱人曲线,头发散乱地垂下来,有水滴顺着脸颊流到胸口,面色潮红,红唇轻咬,该死的…勾人。 “你…干什么?” “我…实在憋不住……了” 实在憋不住了…… 憋不住了…… 不住了…… 乔安明重重咽一口气,再强的定力都快被眼前的景致打击散架。 可怜杜美人赤条条站在乔安明面前,夹紧双腿,身体止不住颤抖… 尽管她已经冲了凉水澡,但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和燥热已经将她的理智和廉耻消磨殆尽,药性终于完全迸发出来控制住她的身体,现在的杜箬就是一团火,一个妖精,一个欲.念深重的疯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纹丝不动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廉耻是什么?尊严是什么?都抵不过身体深处不断迸发的空虚和热火,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感情,初恋,婚姻,最终却因为那点利益将杜箬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身体的煎好,内心的疼痛,一半火焰,一半海水! 杜箬咬紧牙根,像无助却又无力的孩子,周身潮湿地站在乔安明面前,最后闭起眼,她告诉自己,杜箬,这是一场梦,虽然过程残忍,但是醒来一切就都会过去… 乔安明花了十二分定力才把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胸口挪开,有些心慌,终于承认自己被面前这个女人吓得不轻,他知道下药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没有亲眼见过。 杜箬的皮肤很白,几乎胜雪,但白皙的脸颊上却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连那唇都如火焰,娇红欲滴,散发全部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脸上,像黑色游走的纹路,乔安明垂在两旁的双手握紧,向后退了一步,问:“憋不住…是什么意思?” 可惜刚问出口,眼前的人便一个狼扑压过来,他倒是接住了,只是冲击力过大,他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腿腕撞到身后的沙发,两人便顺势倒了下去,一上一下,乔安明就被她压在了身下…… 身上是失控的妖精,烈焰红唇,衣衫凌乱,细小的水流顺着脸颊淌下去。 乔安明觉得胸口窒息难耐,但却又不敢大口呼吸,更可悲的是,他感觉自己渐渐有了反应,始终紧捏着她手臂的掌握成拳,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心中默念,该死,他是不是真的禁.欲太久?居然对这种夜店女人也能有反应? 只是身上的女人却不再动,眼睛始终紧闭,更像是憋着呼吸…但因为两人靠得贴近,所以乔安明可以看清她白细的脖子因为吞咽得太急而上下浮动! 两人以这暧昧的姿势僵持,但是他却不敢再动,因为他清楚,以目前的状态,任何挪动都可能引来她更为过猛的动作! 只是短短的几秒,乔安明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长! 他自从跟顾澜结婚之后就很少跟女人走得这么近,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轻浮,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女人,但却就这么几秒,他终于看清了她的五官,鼻子很挺,嘴角微弯,典型的美女,只是可惜了,入了这一行! 一个人的意念再强都抵不过药物的催使,杜箬在利用那几秒思考灵魂和身体的真理,身体渴求,灵魂逃离…怎么办?她动了动,睁开眼,说:“帮帮我…”气息已经很弱,用气若游丝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丑陋不堪,但是她捱不过去…… “帮…帮…我”又补了一句,带着祈求和卑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瘾君子,祈求最后一剂海洛因,全无尊严和骄傲。 可身下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深黑的眸子了尽是沉聚的冷意。 他知道“帮帮我”意味着什么意思,他也可以断定如果那天换成是其他男人,她肯定可以得逞,因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住如此美色佳人,但是他与别人不同,他是乔安明,能够用一生意念来维持一句承诺的乔安明,所以任凭她是三头六臂,还是妖孽精灵,他依旧纹丝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为她解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眼看他完全无动于衷,但欲.望却如火山喷发,只能夹紧双腿,可惜徒劳无功,失神之余,手移到线衣的扣子上,不断升腾的热气促使她开始颤抖地解自己的扣子,体内闷火太热,她急迫想要卸下束缚。 无奈手指无力,解了半天也解不开一颗扣子,最后只能无乱地用手指在胸口扒拉,皮肤上留下几条指甲的血印。 乔安明有些看不过去,用手紧扣住他的手腕,想以此遏制住她的动作,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楚已经让杜箬形象尽失,像个急迫的疯子,最后索性咬着牙一用力,胸前的扣子掉了数颗…… 一秒钟静止,他的呼吸完全停滞,只觉得心脏的血液全部倒流到脑里,胸口空阔,头颅却沉重,太阳穴的脉络突突跳起,扑…扑…扑…眼里全是杜箬那张无助的脸… 而身上的人呢,因为上衣解开,近乎窒息的感觉总算松了几分,皮肤触到冰凉的空气,欲.望和羞愧像两股相对的力量在她体内冲撞,她却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真的有灵魂,她希望那一刻死去,灵魂抽离,只余下身体! 可是她估计真的到死也没有想到,有天自己会如此不堪地骑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祈求他的身体,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与她同床共枕两年的丈夫,他跟她说过此生不渝,跟她说过白首不相离…原来都是骗子,骗子! 乔安明的俊眉已经皱成一条线,呼吸回归,却异常粗重,拳头死死握住不肯松手,脸一冷,正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却感觉眼前一闪,杜箬的眼泪就那样彷徨落下… 是的,他没有看错,她竟然哭了! 一边哭,一边用双手紧紧摁住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表情躁狂淫.荡,但那眼神分明透着无奈和绝望,黑润的眸子蒙了一层水气,让原本娇媚的脸又添了几分清幽。 乔安明被她搞得有些无措!该死!她这到底算什么表情!明明是她骑在他身上,怎么搞得像是他在“逼良为娼”,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演给谁看! 定了定神,乔安明索性半撑着沙发坐起来,双手伸向她的胸口,“撕拉”一声,裂帛破裂的声音渗人耳膜…整个线衣被他撕开褪至腰间,白致皮肤呈现在他面前。 杜箬简直绝望死了…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勾引!眼泪也被他突如起来的举动吓得像断了线的珠子,可下一秒, 乔安明已经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乔安明感觉怀里的身体像一只柔顺的小鹿趴在自己胸口,周身如瓷般的肌肤在灯光的映射下透着慑人的光泽,双眼紧闭,被泪水浸湿的长睫毛弯曲颤抖,修长的腿从他有力的手臂上垂下来,随着他走路的频率轻轻摇晃。 现在的杜箬就像一只绝望待宰的羔羊,心里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体却盛满饥渴如潮的欲望。 闭着眼睛,感觉乔安明抱着自己一步步踏上楼梯,她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他胸口的毛衣,再走几步,她的身体便会得到解救!但是她的灵魂呢?是不是会就地死去? 这样想着,不禁又自怜酸楚起来,嘴唇渐渐上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理智回归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抱着怀中滚烫的娇柔身躯一步步往二楼走。 他不是没有挣扎的,毕竟佳人在怀,他又是正常男人!可是几十年的商场生涯已经让他磨练出惊人的定力,这个女人是很美,但是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且是一个轻浮滥情的夜店女人,他还没有饥渴到让自己成为她的解药! “哗…”一声,处于游离状态的杜箬就这样被直接扔进浴缸的冷水里,滚烫的皮肤被冰凉的水浇了个透彻,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理智也回归附体。 “你干什么!”终于睁开眼,周围是浴室白烈的灯光! “帮你啊!”乔安明一脸的漠然,说完又蹭蹭蹭下楼,不久之后提了一个冰桶上来,哗啦一声,一桶冰块全部倒在她身上… “嘶…”杜箬被冻得喊出声,毛孔张大,但却是全身舒畅,所有欲望也像半夜出没的妖精全部退回洞里,她颤抖着将身体埋进去,那些燥乱的情绪也一点点消散… 乔安明别过头去不敢看浴缸里诱人的景致,从架子上抽了条浴巾扔给她。 杜箬剐了他一眼:“出去!” 这回换乔安明气结,这女人怎么回事?刚才那样,现在又这样!简直有病! 也懒得跟她计较,因为刚才一番纠缠,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于是抓了条干毛巾擦了擦,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大约一小时之后杜箬才裹着浴巾从二楼慢慢蹭下来。 想到自己刚才彪悍的样子,满脑子冒金星,真想一头拍晕自己。 “好了?”乔安明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 “嗯。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那个……”语无伦次,大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乔安明完全没有听她讲完的耐心,将咖啡塞到她手中,自己走进洗手间。 杯沿滚烫的温度慢慢透过手心蔓延全身,冰到麻木的皮肤也一点点苏醒,理智归位,杜箬才舒着气,开始参观这间别墅。 应该是有钱人吧,刚才他的车,现在这房子,不是谁都卖得起的。只是因为弟弟的病,从小受尽拮据的苦,所以杜箬对有钱人多少有些偏见,再遇上徐晓雅那档子事,她就更觉得有钱人没品没德节操掉满地! 更何况这个有钱人还是一个始终沉着脸的中年大叔,虽然也算帮了自己,但过程有些夸张,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再看这别墅的装修,虽然精致,但过于严肃,完全没有一丝家的气息,倒像是,倒像是博物馆… 杜箬不禁一笑,回想刚才乔安明的表现和表情,暗猜,这位大叔,似乎在那方面,有障碍! 乔安明从洗手间出来,身上的毛衣已经脱去,只剩下藏青色的衬衣,精良的剪裁服帖平整,勾勒出与他年纪不符的身材曲线。 “瓦哦…大叔,身材保持得不错嘛!”杜箬借机调侃,厚颜无耻地靠在墙上嗔笑,想以此来缓和尴尬的气氛。 可乔大叔不吃她这套,直接忽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你的咖啡挺好喝,你不喝?”杜箬举着咖啡问。 “……”乔大叔继续无视! 杜箬自讨没趣,环顾四周,又开口:“你一个人住吗?看你这年纪不会还是单身吧?离婚还是丧偶?” 一句话,总算成功把乔安明的视线引了过来,却完全是答非所问:“你没事了吧,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要不你送我?” 你…可怜的乔大叔再次败下阵来,冷着脸拿出钱包抽了一张纸币递给她:“自己打车回去!” 杜箬得瑟地接过钱,还不忘将钱摊开在灯光下照了照真假,俨然一副常年混迹“江湖”的样子,最后手指在纸币上一拍,装进口袋里。 “谢谢啊!留个联系方式呗,回头把钱还你!”杜箬问。 “不需要!” “你今天也算帮了我,我总得请你吃顿饭吧。” “真的不需要!”乔安明脸上的表情已经黑到极致,一听到她要请他吃饭,简直五雷轰顶。 这一个晚上对他乔安明来说简直太奇幻,跟看惊悚片,不,是看灾难片一样,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杜箬见他一副不领情的样子,直接吃瘪,跑楼上裹了自己的衣服跟他道了别,闷头嘀咕着:孤寡老头,孤寡老头…然后开门走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五雷轰顶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的别墅位于郊区,寥寥几栋房子透着依稀灯火,夜路漫漫,杜箬独自走在空寂的马路上,顿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的酸楚。 她明白姜浩的心思,他是想找人给她下药来个“仙人跳”,拍些不雅照片直接逼她卷铺盖滚蛋,可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主! 本来婚姻走到这个份上,杜箬一直以为有自己一半的责任,毕竟是她不顾姜浩的感受,成天为了工作混迹“风月场”,不肯生孩子不肯换工作,钱都倒贴了娘家,这样的妻子任谁都不会想要。 可是大家好聚好散,怎么就闹到“下药”这一步了呢! 行!姓姜的,你若不仁,我也不义! 乔安明坐在沙发上发呆,手中的那杯清水早就已经凉去,茶几上的手机却适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才想起今晚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摁了通话键,用少有的温昵口吻道:“喂,顾澜,你怎么还没睡?” “我等你电话呢,可是一直等不到,就先给你打过来了!” 乔安明看了下腕表,已经过了凌晨,不禁有些内疚,柔声开口:“今天晚上跟客户吃饭就晚了,以为你已经睡下就没给你打电话,以后别等了,医生说你不能太晚休息…” 那头的顾澜似乎顿了顿,但很快又开口,只是多少夹杂了一丝不欢的口气:“知道了,知道那边新公司接手你会很忙,以后不等了!” 这口气一出来,乔安明就知道顾澜又不开心了,于是赶紧细声笑着补了一句:“生气了?这样吧,以后有应酬,就算不方便去电话,我也会给你去条短信,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顾澜又恢复雀跃,随即又说:“安明,我是不是太粘你了?” “不会,你别多想了,今天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我知道你很忙,以后会经常不在我身边,但是我在家太闲,你一不在,家里就更空,你若是没有电话回来,我总感觉睡不踏实…”之后那头静了几秒,突然就来了一句:“安明,我们要个孩子吧!” 一提孩子两个字,乔安明就如临大敌! 他不是不想要孩子,他是不敢要而已! 怀孕分娩可能对其他人来说是件平常之事,但是顾澜不行,以她的身体,生孩子就等于她的灾难,所以就算他再想要孩子,他也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早在乔安明决定跟她结婚的那天起就已经衡量清楚,一头是婚姻,孩子,血脉,一头是事业,未来,梦想,他最终选了后者,所以他不会愚蠢到再去企图奢望前者。 而之后与顾澜结婚的二十年,他一直用很理智很沉着的思想来说服自己:乔安明,你已经得到太多,甚至比你开始构想的还要多,所以别再奢望其他。 人生本就难圆满,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所以此刻顾澜又提到孩子,他还是那句话:“不要,我不喜欢孩子,我有你就好,别胡思乱想,我周末就回去,早些睡,听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私人账户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挂了电话,乔安明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将手中冷却的水杯放到茶几上,低头一瞥,光洁柔软的地毯上还留着杜箬刚滴下的水渍…大动干戈半宿,他的头脑有些发胀,闭起眼靠在沙发靠背上沉默片刻,却无意又想起杜箬的脸,然后是脖子,然后是… 该死!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拎起西装正想穿上,又想起这是杜箬披过的,所以又再次将它甩到沙发上,自己只穿着那薄薄的羊绒线衣便拿了车钥匙走出去! 这栋别墅是三年前买下的,当时他来武穆山买地,相熟的房产代理知道胜安要来桐城投资,于是赶紧给他打电话,劝他在桐城置份物业,他抽空来这别墅看了一圈,觉得从配套设施到周边环境都比较满意,于是便当投资买了下来。 签合同付款的时候走的是他的私人账户,且他当初也只当是一项投资,所以没有跟顾澜提,更何况,他也没打算住。 同洲名下有套公寓,以前是同洲老总自己住,现在被胜安收购,所以乔安明便叫人重新装修收拾,打算这两年在桐城的话就住在那里,离公司近,又在市区,所以怎么都比这套郊区的别墅方便得多。 至于那晚为什么将杜箬带来这别墅,乔安明事后自己也想不清,只当是别无他法,只当是伸出援手,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 乔安明开着车走在路上,车速很慢,不时窥看路边寥寥步行的行人。 这地方有些偏,深夜应该很难打到车,不知道她有没有顺利回市区!乔安明的手指又开始轻敲方向盘,但意识到自己思想飞远,蹙了眉头,强迫自己认真开车,至于那女人,萍水相逢而已,跟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第二日一早杜箬就去楚香阁取了自己的包,到公司已经有些晚,一到位置上,梅姐就凑了过来。 “内幕消息,今天胜安制药的乔安明要来公司视察…” 杜箬打了个喷嚏,揉着酸痒的鼻子说:“来就来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次人家来是休整部队的,我听人事部的人说,胜安前段时间要了我们同洲药业所有员工近三年的业绩评估表,估计是裁员来了吧……真要死了,估计我得滚蛋了!” “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可能人家就来熟悉一下环境呢。” “熟悉环境?你以为我们这儿是云南丽江,还来观赏风景?你今天见到顾吱吱没,超短裙,大冷天的也不怕冻成关节炎,摆明了是想靠脸上位,杜箬,你得拉梅姐一把,去夏建国那帮我求求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箬没忍住,又是一个大喷嚏! 梅姐见她状态不佳,也就停嘴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感冒了吧。”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感冒了!” “我就…昨天洗澡冻着了。” 梅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杜箬也没辙,她能怎么说?难道说她被老公下药,然后被一个陌生男人扔冰块里硬生生冻感冒了? 自己想想都狗血淋漓,狗血淋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他来视察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因为感冒,又跟小冉唠了半夜,所以杜箬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被办公室的空调一吹,整个人都觉得晕乎乎,头重脚轻。 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出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走廊那头传来夏建国恭敬的声音:“乔总,您这边请!” 杜箬“嗖”一个箭步冲回位置:“喂,梅姐,乔安明来了!” “真的!”梅姐一脸慌张,从抽屉里掏出小镜子整了整头发,补了个口红,转身问杜箬:“怎么样?” “你干嘛!搞得跟皇帝临幸一样!” “我问你怎么样嘛!那么多废话!” “口红太艳了,不适合你啦!梅小主~~`” “去你的!” …… 正在两人嬉笑之际,那群人就走了进来。 夏健国打头,顾吱吱站在他身边,身后黑压压还跟了数十个人。 “各位,将手中的工作先停一停,今天胜安集团的乔总来公司视察,想跟各位先打个招呼,大家掌声欢迎…”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高大身影从夏建国肥硕的身体后错身走出来,身姿挺拔,面目威肃,站在那一群男人中瞬间显得卓然不同,像带着巨大磁场般不容人忽视。 “各位早上好,我是胜安制药的乔安明,很高兴能够来桐城与在座各位共事,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地支持…”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好听,有岁月和阅历所积淀下来的沉稳,也有权势和名利所赋予的自信,不怒自威,张弛有度,应该就是说他这种人。 可是再好听的声音,再好看的人,杜箬也没有心思顾及,她只觉得满眼冒金星。 我了个去,他就是乔安明? 前一夜的那些难堪画面像电影快镜一样嗖嗖播过去,神啊,她到底是有多幸运! 如果有个地洞,杜箬肯定当场圆溜溜地滚进去。 乔安明讲到最后,眼光瞟到角落里对着他一脸呆滞的杜箬,略顿了顿,只是很快便恢复常态。 之后有热烈掌声传来,杜箬才惊觉回神,再望过去,乔安明已经讲话完毕,微笑着站在那里,深邃的目光里似乎也没有焦距。 “谢谢乔总的发言,我相信我们在座的各位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乔总,为乔总效力!”夏建国总结性致辞,身边的顾吱吱从头到尾都一脸娇态地看着乔BOSS。 办公室里再度响起掌声,乔安明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结束动作,转身的那一刻却立即敛了笑容,对身后的夏建国开口:“裁员名单里,加一个杜箬?” “杜箬?您是说营销二组的杜箬吗?可是她的业绩一向很好!” 乔安明停下脚步,却也不回头,但森冷的气息却逼人而来:“我要裁掉一个员工肯定有我的理由,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夏建国嘴巴干干张了张,不敢再说话。 顾吱吱频频对夏建国使眼色,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整个营销部,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杜箬,仗着自己有些业绩有些资历,完全不把她这个组长放在眼里,现在乔安明钦点炒她,简直爽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 浑身气场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一走,整个营销部的女眷就开始炸了锅。 “那就是传说中的药业大亨乔安明?不是说已经40多岁了吗?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而且……好有味道…” “什么味道?” “有钱人,贵族,富豪的味道呗!” “是啊,大富,隐富,,吐字成金,气度不凡,站那儿就浑身是气场…” …… 梅姐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八卦的机会,直接挪了椅子就凑到杜箬面前。 “喂,高级定制西装,腕表是百达翡丽的Calatrava系列,全身上下没有多余配饰,发式简单,绝对的低调品味。” 杜箬白了梅姐一眼,她对品牌一向没有概念,按郑小冉的话说,30元的地摊货她杜箬也能穿出大牌味,所以她有这个权利不去熟读那些品牌,但是梅姐不一样,她人生的三大乐趣:卖药,带孩子和看时尚杂志! 她一直教导杜箬,做他们这一行的,成天跟男人打交道,必须通晓所有男士用品品牌,所以一个男人站她面前只要三秒,梅姐就能将他的品行分析出来。 “但是,这种正式场合他居然没有系领带,而且衬衣第一个扣子也没有扣,还用了铂金的袖扣,所以这个乔安明应该很有自信,而且绝对是表面冷漠,内心狂野!” “噗…”杜箬一口咖啡直接喷了出来。 内心狂野?是内心孤寡吧! 昨天她都那样了,那货居然纹丝不动!这种人内心能狂野到哪里去?她都怀疑他前列腺炎呢! “你眼睛装雷达了,隔这么远你都能看得这么清楚?还能看到他带了铂金的袖扣?” “那当然,我是火眼金睛嘛!”梅姐自鸣得意,还沉浸在对乔安明的YY中。 “还有,他那西装虽然看不出什么牌子,但是就那剪裁肯定是高级定制,而且是烟灰色,不是每个这种年纪的男人都驾驭得了烟灰色西装的,稍不慎就穿老气了,可穿在他身上怎么就这么好看…啧啧啧…喂,我前几天给你的杂志你看了没?真人比杂志上的还要帅!不对,不应该说他帅,是有味道!” 听到杂志两个字,杜箬直翻白眼。 她当然没看啦,要是看了她昨晚就不会傻兮兮地直接扑上去了! 杜箬暗自苦恼,梅姐拍了一张纸在她桌上。 “什么?” “我网上百度出来的乔安明个人档案,资源共享,给你也研究研究。不过可惜他太低调,我查了好久也就查到这些!” 杜箬拿起那张纸,真是想笑。 “乔安明 男,45岁 出生地:崇州 出生日期:1966年1月8日 身高/体重:181cm/75kg 星座:摩羯座 血型:不详 北京大学生物科学院 硕士 斯坦福大学工商管理硕士 已婚,无子嗣 兴趣爱好不详” “他结婚了?”杜箬突然问。 “是啊,我查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他老婆的照片,不过圈里传言他老婆好像身体不大好,所以很少露面,但是他很疼她老婆…” “哦……”杜箬愣了愣,没有再接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 被炒鱿鱼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一整个上午,梅姐和其他女员工都沉浸在对乔安明的YY中,而杜箬却沉浸在无边的悔恨,懊恼和羞愧之中,谁都忘记了裁员的事。 吃过午饭回来,裁员的名单就贴在了会议室门口。 白底黑字,杜箬的大名赫然在列。 更可气的是,整个营销部,就裁了她一个人!凭什么! 杜箬在满室同情的目光下走回座位,周身散发出的气愤小火苗估计可以烤熟一篮子番薯。 越想越不服气,越想越憋屈! 最后小火苗终于燃成熊熊大火,杜箬脚一踢,直接冲进了顶楼乔安明的办公室! “乔总,为什么整个营销部就炒我一个人!” 当时顾吱吱正端着咖啡站在乔安明身旁,没有意识到杜箬会突然闯进来,神情有些尴尬! 而乔安明被杜箬如此毫无征兆地一抢白,脸上的神情也随即一怔,但很快就恢复常态,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顾姿姿觉得杜箬无理,便冷着声发问: “杜箬,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怎么知道你在!”杜箬也不甘示弱,一句话,一语双关,倒把乔安明说得有些脸上挂不住,随即转头对顾姿姿开口:“顾组长,你把文件留下就出去吧。” 乔BOSS发话,顾姿姿也只能愤然瞪了杜箬一眼,撅着屁股婀娜多姿地挪了出去。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乔安明依旧黑着一张脸,靠在椅背上,双臂张开摁着桌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说吧,这样冲进来,什么事!” “为什么我会在裁员名单里?裁员名单里其他人都是一些累赘部门的领导,整个销售部就裁了我一个人,凭什么?我业绩好,工作努力,团结友爱,还爱党爱国爱客户,凭什么裁我!我不服,给我一个理由!” 杜箬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哗啦啦就吼了一长串,最后也学着乔安明的姿势,双臂撑开抵在桌沿,俨然一副与他对峙的态势。 乔安明看着她此刻盛势凌人的模样,与昨天在怀里祈求纠缠的杜箬简直判若两人,而如此大的反差,他却突然有想笑的冲动,但他当然不能笑,只是正了正声开口:“我裁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但没有必要告诉你!”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就怕我说出昨天夜里那件事!” “不是!”他才没那么小气,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再烦这件事。 “那你说,什么原因?只要你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我立刻麻溜滚蛋!”吼完,依旧维持刚才与他对视的姿势,两眼瞪得浑圆,看着面前的乔BOSS。 乔安明是见识过她的无赖的,所以盯着她不服输的眼睛看了几秒,缓缓开口:“没有哪个企业会容忍一个在外面有兼职的员工,且你还是去那种地方兼职,这个炒你的理由,够充分了吗?” 杜箬一愣,眼眸垂下去,修长的睫毛抖了抖,继而很快又抬头,咄咄问:“什么兼职?我到底做什么兼职了?” “在夜店上班!”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在夜店上班了?”杜箬都快跳起来了,这也太冤了,炒人也不想个好点的理由! 乔安明真想直接回答“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但最后只是吐了口气,将身体靠在椅子上,换了个语重心长的口气说:“杜箬,如果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保证你一分遣散费都拿不到!” 杜箬眼神一阴! 德行!居然用钱来威胁! “好,乔安明,算你狠”双手在他面前重重一拍,转身就走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 与他对峙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等等!”乔安明在身后叫住杜箬:“昨天你不敲门冲进男洗手间,今天又不敲门冲进我办公室,你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就冲这一点,你也不具备做销售的素质!” 杜箬双手握拳,大大的火往脑门冲,可乔安明却气定神闲,甚至眼神里都透了几分温柔:“出去吧,记得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你…”杜箬回头,乔安明已经低着头在处理文件,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 行,乔大叔,最好别落我手里!杜箬暗诽,撞门就冲了出去! 梅姐一直在电梯口堵着,见杜箬出来就拽住她:“怎么样怎么样?乔总留你了?” “没,给我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奸商中的奸商!”杜箬咬着牙往座位上走,方圆三里之内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怒气! “那你就这样卷铺盖走人?” “不然我能怎样?胳膊拐不过大腿,跟他真闹僵了,我连遣散费都拿不到!” 尽管怒气冲天,但这最基本的理智她还是有的,乔安明根本就是找个借口要灭了她,所以就算她拯救了地球也逃不过滚蛋的结局。 杜箬收拾完东西走出去,同事有投来同情目光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但第一个跑来跟她告别的居然是顾姿姿。 “啊呀,杜箬,我有帮你求情的,但乔总说你违反了公司制度,所以…真是可惜了,你走了,人家会想你的。”说毕,还不忘前胸向前45度倾斜,摆好一个依依不舍的姿势。 杜箬全身鸡皮疙瘩直掉,也学着她的样子,前胸倾斜,花枝乱颤地叫:“啊呀,顾组长,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呀,我走了你当然得想我了,以后就没人可以被你安排出去消遣那些老头子了,对不对?” 顾姿姿的笑容有些窘,但还强撑着一副笑脸:“杜箬瞧你这没良心的,我给你单子你还不谢我呀!真是的…”兰花指一翘,俨然一副受伤委屈的模样。 杜箬腹诽,这丫真会演戏! “是,承蒙顾组长一直关照,不过我这一走,你估计得亲自出马抚慰医院里那些老头子了,不过顾组长在这方面天赋可比我高。”杜箬媚眼浅笑,一副磕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顾姿姿见她皮肉笑着嘲讽,心里恨得很,索性也不再装,笑容当即就收起来,媚眼冷滞地开口:“杜箬,其实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副伶牙俐齿的样子,好像谁都要买你的帐似的。平时装得一副清高的模样,骨子里其实轻贱的很,居然去酒吧当小姐,怪你倒霉,刚好被乔总看见,所以…后会无期。” “什么酒吧去当小姐?他哪只眼睛看到了?”杜箬听到顾姿姿这么说,当场就吼起来! 顾姿姿见她发怒,心里暴爽,抱着手就用鄙夷的口气回答:“做了就别不敢承认,杜箬,你平时不挺能扛的嘛!这种事情却不敢承认了?” “我没做过怎么承认?”她简直冤死了。 正巧乔安明下楼,一出电梯就刚好看了这场好戏,杜箬张牙舞爪,顾姿姿故作“柔弱”。 “懒得跟你说!”杜箬吐了口气就越过顾姿姿往电梯走,一转身就见到了身后的乔安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 掐架趋势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所有的怒气又一下子集结在一起,正想走上去理论,却见顾姿姿一秒回复甜腻的笑容,迅速从她身旁擦了过去,阿诺多姿地挪到乔安明面前,问:“乔总,您来营销部有事?” “我来找夏经理。” “夏经理出去见一个客户,一会儿就回来,晚上的饭局我已经替您安排好了。” “谢谢!”乔安明礼貌性道谢,却见杜箬托着纸箱走到他面前,贝齿轻咬,大有掐架的态势。 “乔总,顾吱吱说你看到我在酒吧当小姐,麻烦你把话说清楚!” 乔安明冷眉一扫,旁边的顾姿姿立刻识相地低下头。 “说清楚啊!你炒我不要紧,但这有关我声誉的事,你必须给我讲清楚!你-哪-只-眼-看-到-我-在-夜-店-做-小-姐?”杜箬上身微倾,一字一句地吼出来。 乔安明一只手还插在裤袋里,不回答,只用冷邃的目光看着气急败坏的杜箬,看着看着,杜箬嚣张的气焰就蔫了三成。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你!”杜箬气结,“好,我知道你根本就是编个理由要我滚蛋!原来你们胜安制药就是个坑人的公司!这种破公司,就算你不炒我,我也没有兴趣替你打工!乔大叔,麻烦,借过!” 杜箬将手中沉重的纸箱抬了抬,硬是擦着他魁梧的身体挤进了电梯。 电梯快要关上的最后一秒,又见她冲出来,甩了一张人民币在他身上! “这100块钱,还你!后会无期!”拍完就闪,乔安明却愣在那里,再回神,电梯门已经合上,杜箬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但不知为何心里开始觉得有隐约毛躁的不舒服,或许是为了刚才杜箬盛气凌人的口气,或许是为了她离开前那一抹无奈却又透着倔强的眼神。 顾姿姿见杜箬进了电梯,赶紧借机拍马屁:“乔总,您可千万别生气,她一向都这样,做事莽撞,说话没教养,其实就是不甘心被炒所以故意找茬!” 乔安明已经恢复往日的面无表情,揣着冷意盯了顾姿姿一眼,随即按了电梯健转身:“待会儿夏经理回来后,叫他去我办公室!” 说完就毫不客气地走进了电梯,留下顾姿姿那张笑得百媚众生却尤为尴尬的脸。 杜箬抱着箱子刚打到车,郑小冉的连环CALL就打了进来。 “杜箬,晚上出来吃饭,蓬莱公馆,莫公子做东!” “有酒么?” “你说呢?来不来?” “去!” 当然去!她失业还面临失婚,现在有酒有肉的地方都可以成为她的疗伤地点。 杜箬在家中是长姐,弟弟从小身体又不好,所以父母的关心都汇集在弟弟一个人身上,杜箬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疗伤一个人治愈。 再加上性格中的勇敢和倔强,很多委屈与痛苦都是一个人撑过去的,像一个拥有强大负荷的女超人,吆五喝六地同朋友喝顿酒发会儿疯,再大的伤口都能自行痊愈。 在杜箬的人生信条中,从来没有“低头”和“服输”两个字。 当然,这是在遇到乔安明之前的杜箬了,那时候她还没有料想到,此时这个她咬着牙痛骂的老男人会成为她这一生的劫,像一颗痣一般刻入她的皮骨,祛之会痛,留之会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 蓬莱仙境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蓬莱公馆是桐城数得上的奢侈酒楼,古典装修,会员制,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贵。 杜箬一身落魄的样子现身在门口,迎宾小姐都朝她多看了几眼。 “请问,小姐您是否有朋友在?或者是否有我们会所的会员卡?” “我有朋友,天字三号房。” 迎宾小姐按了几下手中的小机器,立马恢复招牌式笑容:“是莫公子定的包间,请您跟我来。” “哦,好的。”杜箬跟着迎宾走进去,放眼扫了一遍装修复古流香的大厅,大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怯意。 穿过大厅便是曲折蜿蜒的回廊和庭院,亭台水榭,古筝风乐,再加上鼻间的清幽花气,犹如置身仙境。 有隐约的水声夹杂着古筝的声音扑过来,再一转,便是更为开阔的一个内庭,人造瀑布从二楼倾泻而下,直接流入回廊下面的水池,水池中央是一个八角亭,有身着古装的曼妙女子坐于中间弹着古筝,身后的瀑布腾起一层层水雾,真的应了会所的名字——蓬莱仙境。 乖乖…,杜箬不禁心内唏嘘,颇有穿越之嫌,只能埋头跟着穿旗袍的迎宾推开了天字三号房的大门。 可叹是,门外世外桃源,清幽雅致,但门内却是朱门狗肉,醉生梦死。 推门便见一张大牌桌,成堆的人压在桌上吆喝着赌钱,旁边排了一溜儿穿着旗袍站得笔直的美女服务员。 莫佑庭就坐在那群人中间,正搂着一姑娘做庄,见到杜箬进来,朝里间喊了声:“郑小冉,你姐妹来了。” 三秒郑小冉就现身:“杜箬你怎么才来啊!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嚷完见到到杜箬手中的纸箱子,不禁问:“怎么还抱个箱子过来?” “新领导走马上任,我被炒鱿鱼了。” “怎么会?你们新领导怎么这么损呢!”小冉故作心疼,拖着杜箬往里间走。 莫佑庭看着杜箬有些落魄的背影,眼眉蹙了蹙,但很快又搂着姑娘开始散牌。 包厢的里间装修典雅,一堆风格各异的美少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见到杜箬抱着箱子进来也只是稍稍抬了抬头,有冷漠的,有微笑着点头以表示礼貌的,但之后各自都低下头干各自的事。 “喂,这什么场子啊?怎么来这么多人?你都认识?”杜箬置身这么多美少女中间多少有些恍然,谁知郑小冉同学耸耸肩回答:“我不认识,都是外面那些二代带来的女人,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这是莫公子的场子,你吃好玩好就行,点个头吹个牛,你不会?” 杜箬珊珊然,她跟莫佑庭不熟,况且自己这种已婚人士也早就不适应这样的场子,如果不是今天被炒鱿鱼心情极差,她铁定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更何况今天这场子看上去铺得有些大,杜箬就更加有些不适应!只是郑小冉充分发挥了“既来之,则安之”的优点,拉着杜箬坐到靠窗的小桌旁,将面前一客提拉米苏推到她跟前。 “给你留的,知道你一会儿要喝酒,先垫垫肚子!” 杜箬感激涕零,拿起小银匙就开始大块朵食,一边吃还一边嚷嚷:“饿死了饿死了,今天受惊过度,午饭都没怎么吃,下午又被莫名其妙炒了鱿鱼…” “你业绩不一向都领头的吗?怎么突然被炒鱿鱼?” “不是突然,根本就是蓄意为之!你知道我们新上任的大BOSS是谁吗?就是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个大叔!所以今天他根本就是公报私仇,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我给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 太不科学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郑小冉当时一听都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没这么巧的事吧!” “是啊,他今天来我们公司视察,我见到他的那一秒也觉得这事未免巧合得太不科学,可是没办法,几千万分之一的‘中奖’概率就被我给撞着了,所以我这次是必死无疑!” 杜箬气愤中带了一点绝望,将口中的提拉米苏咽下去,满嘴的慕斯来不及擦都沾在嘴巴,只是将银匙往蛋糕中间一插,抱着头开始碎碎念:“最惨的是我弟弟还在医院,我妈还在等着我筹钱,这节骨眼上我还丢了工作,姜浩那货又逼我离婚…小冉,你觉得我该去庙里烧烧香!” 郑小冉是她的死党,为她现在的处境自然感到难过,可是人小力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拍拍她的手,无力说一句:“烧香拜佛是孬种做的事,你一向强悍,这点打击当是生活的调剂,行了,别想那么多,喝几杯酒,睡一觉,明天未必会比今天遭!” 话虽如此,道理也是一条条摆在那里,但是事情一件件临到自己头上,痛和苦都得自己担着,谁还能做到豁达开朗。 杜箬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口腔里的奶油甜味渐渐散去,舌尖上只剩下慕斯的苦!白天跟乔安明狠掐的劲已经过去,现在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心里有怨有涩,但更多的也只是无力。 很快菜都一一端上来,外间的牌局散了,莫佑庭和其他二代都三三两两地走进来。 小冉拉着杜箬落座,人还未全部坐齐她就开始调侃:“莫公子,你够偏心的啊,非要等杜箬来了你才肯开席。” “郑小冉你丫就一折腾,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味儿了。我见你一个人躲着吃了一客提拉米苏,饿着你了?” 莫佑庭直接就把小冉的话堵了回去,笑着坐到杜箬的对面,刚才牌桌上被他搂着的姑娘也亲密地贴着他坐于身旁。 很快,刚才那些还一脸冷漠的美少女们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含笑坐到各个二代身旁,那笑容甜得…杜箬直滴汗,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的。 因为都是年轻人,饭局气氛从一开始就热得很。 酒过三巡,杜箬也大概搞清楚了这一屋子二代的来历,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个个都是站在“金字塔”尖尖儿上的人,随意拿个钥匙包出来就都是LV。 美少女们叽叽喳喳谈论的都是今年秋冬流行哪款包包哪双鞋,做得透亮的水晶指甲像满天星一样在杜箬面前晃来晃去,刺得眼睛都酸。 整个包间,只有她与郑小冉是无产阶级,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也抵不过她们去做次头发的钱。 “JOJO,上次那包你用了吗?我也搞了一只,当时觉得挺漂亮的,可回来发现那颜色太难配衣服了,我就8万块折旧卖了…” “你说哪只包啊?”被称为JOJO的美女撇着秀眉问。 “就潘少从意大利给你带回来的那只,杏黄色的…” “哦你说那只啊,送我妹了,那颜色确实太难配,还是黑色白色的好搭,对了,今年DIOR出了一款经典黑,限量版的,我已经跟店长拿号了,要不要给你留一只?” “多少钱?” “不贵,15万吧,要的话我明天给店里打电话…” “行啊…” 杜箬一口酒卡在喉咙口硬是咽不下去! 一只包15万还不贵? 30万的医药费已经把她搞得如此狼狈,可在别人眼里也就两个包的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 莫少生日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抬起头仔细看了眼说话的JOJO,年纪应该不大,巴掌脸,大眼睛,时下最流行的“白富美”类型,只是美则美矣,却美得有些太过刻板,且那眼神里还透着与年纪不符的些许世故和冷淡。 再放眼这偌大的包厢,纸醉金迷,衣衫亮丽,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拿捏得当的笑容,优雅而又美好的样子。 再想到自己,姜浩为了仕途而要跟自己离婚,弟弟还躺在医院里等着她汇钱回去,数小时前,她刚刚被老板炒了鱿鱼。 所有的灾难排着队地找上门,杜箬可以料想到自己不远的未来,必定落魄而又局促,跟这里的人完全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境况。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杜箬黯然神伤之际,包间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灭了,有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餐车上赫然摆着一个硕大的蛋糕,烛光摇曳。 “谁生日?”杜箬推了推旁边喝得有些高的郑小冉。 “我不知道,管他谁生日呢…呵呵…呵呵呵……”郑小冉傻乐了几声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杜箬又连着推了她几把,却纹丝不动,这样就醉了?正郁结之际,人群中有人领头递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莫佑庭。 “莫公子,礼物,你一直想要的绝版CD,我花了老大功夫去日本转来的。” 莫佑庭笑着将盒子接过来,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了礼物,整个包间就只有杜箬,郑小冉和莫佑庭刚搂着的那女孩没有准备礼物。 郑小冉因为喝了酒,倒睡得及时,流着哈喇子躲过一劫。 那女孩也算机灵,含着笑贴在莫佑庭身边撒娇:“佑庭,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所以我没有准备礼物,对不起,我回头补给你。”讲完还不忘咬了下嘴唇,那模样真是酥到骨子里去的甜腻。 美女道歉,莫公子自然受用,连连用手指拨了拨她柔顺的刘海,说道:“没准备就算了,我就找个借口跟大伙聚聚,又不是为了收礼。”那很柔顺的笑容荡漾在脸上,似乎真的不在意她没有准备礼物。 可在座的那些二代岂会放过任何一个耍闹的机会,随即就有人站起来起哄:“莫公子,女人可不是这么宠的啊!叮叮才认识你两天,所以不知道你生日也正常,但这礼可不能少,怎么样,现场来一个呗!” 有人领头,之后一群人拍着手附和:“来一个,来一个!” 来什么?杜箬不解,整个包间里的起哄声却更大了,一群人扯着嗓子推搡着叮叮往莫佑庭的身上贴。小姑娘脸皮还挺薄,几下就被蹭得满脸通红,缩在莫佑庭怀里吟笑着不敢抬头。 “来一个,来一个!”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更有人拿出手机摆好拍照的姿势。 杜箬满脑袋滴汗,这帮人怎么个个跟猴子一样能耍? 可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莫佑庭邪惑一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手臂一收,低下头就吻上了叮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 不许借位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不许借位,嘴里的酒不许滴出来!” “要挺3分钟…” “莫少你悠着点,人家叮叮姑娘受不住…” “还有1分钟。” “50秒…40秒…30秒…” 被唤作叮叮的女孩估计也是第一次玩得这么HIGH,3分钟的热吻她还真有些撑不住了,本就娇小的身体缩在莫佑庭宽大的胸口,像小鹿般轻轻抖动着,身体有些下滑的趋势,莫佑庭挂在她腰间的手臂适时一托,让她整个人更加紧密地与他贴合在一起… “10,9,8,7,6…停!” 莫佑庭松开怀里的人,修长手指轻轻拭了拭嘴角,脸上笑意畅然,一副花花公子游刃有余的模样。 可怜叮叮姑娘,气息凌乱,花容羞涩,巴巴地趴在他的胸口只剩喘气的份,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像朵娇艳的玫瑰般昭示着刚才两人的激情。 “叮姑娘不行啊,才3分钟就这样啦?莫少曾经创下舌吻10分钟气息不乱的本事,得,莫少,这姑娘你回头还得多调教,不然根本够不上你节奏啊!” “去,你今天存心拆我台是不是?叮叮脸皮薄,不带你们这么挑衅的啊…”莫佑庭护着怀里的人,满脸欠揍的痞样。 杜箬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木讷这么简单了,简直是灵魂出窍了。 其实她就空长了一副妖精的脸,心里还纯得很,长到25岁就只有姜浩一个男人,这样大庭广众下舌吻的戏码她是头一次见到,小心脏瞬间超载,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可人家叮叮脸红是因为羞涩,因为情动,她杜箬脸红个什么劲?成年人,还是已婚妇女,看个接吻还能脸红,想想都矫情得恶心,于是赶紧闷着头玩手机… 可有时候,当你存心要窝成一颗蘑菇的时候,人家偏要让你长成一棵大树。 好死不死地,就有人喊了那么一声:“等等,我记得除了叮叮,除了醉过去的那位,在场还有一位没给莫少带礼物的吧…” 杜箬心一抖,脸更红,可继续装孙子,继续玩手机。 莫佑庭的目光瞟了一下低头不语的杜箬,摆着手说:“行了,潘玮你小子又起哄!我生日没跟杜箬讲,所以她不带礼物也很正常!” “莫少你这话就讲得不对了,难不成你还想当众护短?我可听说杜小姐是你的大学校友啊,据说当年你还追过她,兄弟我有爱心,给你创造个旧情再燃烧的机会,你还不谢我?”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座这帮猴子一听这话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起哄。 莫佑庭却依旧一脸痞态,耐着性子迂回打太极:“你们这帮人都成精了,杜箬可跟你们不一样,不带你们这么玩人的啊!” “我们可不管,我们只知道今天没带礼物的人都应该罚,杜小姐,你自己说吧,怎么办?”被称为潘玮的那二代起哄声最响,个子又高,块头又大,再加上喝了些酒,脸红得像块充血的猪肝。 杜箬看明白那潘玮根本就是在消遣自己,于是嘴角继续笑着,眼里却蓄了几分寒意地朝他看过去,他却完全不在意,一手搂住旁边的JOJO,一手抬起杯子朝杜箬举了举,那眼里尽是赤、裸的挑逗之意! 杜箬毫无杀伤力的眼神败下阵,只能干笑着低下头继续装蘑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 全场焦点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可潘玮摆明今天不会放过杜箬,又干吼了几声,现场矛头终于一致指向杜箬,很顺利地让她成为全场焦点,杜箬心里恨得很,可又不能当场翻脸,只能赔着笑跟莫佑庭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要不我回头把礼物补给你?” “这生日礼物怎么能后补呢?别磨蹭了,就现场来一段吧,莫少心疼你,所以我们要求也不高,要不就1分钟?” 去你大爷的,杜箬心里骂,当她什么啊,母鸡啊,就算是母鸡也不跟他们这帮猴子胡闹。 可心里这样想,脸上还是一副讪讪笑着的表情。 莫佑庭知道她今天是躲不过了,只能想个法子替她解围:“要不这样吧,她把面前那杯酒喝了,这事就翻页,成不成?” “不成!”潘玮继续起哄,“那是红酒,一杯下去顶多上躺厕所就没了,要不直接来白的,3杯打底?” 我操,杜箬直接就咬牙骂了出来! “杜小姐你自己选吧,1分钟舌吻OR三杯白酒?” “我喝酒。”她想都没想就选了后者,因为觉得自己没什么擅长,就酒量还算可以,喝点酒总比被人占便宜强! 可杜箬那当机立断的样子全部被莫佑庭看在眼里,他用手指轻扫了下唇角,脸上一直都维持得很饱满的笑容慢慢就有些蔫了下去! “痛快,行,服务员,来瓶五粮液…”潘玮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服务员拿着酒进来,开瓶,倒酒……唰唰唰,三杯白的一溜儿码面前。 杜箬呵呵笑了几声,故作轻松地端起喝了一杯,周围一片掌声。 莫佑庭却看不下去,握住她举杯的手腕,眼里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意,开口:“别逞强,不行就算了,他们也就开个玩笑。” “喂喂喂,莫少,叮叮还在呢,你别护短护得太明显啊。” 杜箬脸一热,随即将剩下的二杯酒喝完。 又是一阵起哄:“杜小姐果然好酒量,莫少你看你白疼了吧,人家三杯酒下肚都不带打嗝的。。。” 莫佑庭看了杜箬一眼,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异样,立马恢复闲淡不济的脸:“你们这帮孙子,就不该叫你们出来吃饭!”唾口斥着,却满脸俊逸的笑容,转身招了服务员过来轻声吩咐:“给杜小姐上杯戒酒茶!” 说完就搂着叮叮坐回了位置。 饭局的高潮渐渐平息下去,杜箬松了一口气,坐在位置上开始扒菜吃东西,可总感觉对面有火辣的目光投来,一抬头,竟看见潘玮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心一缩, 杜箬打了个哆嗦,满身鸡皮疙瘩。 就算酒量再好,三杯白酒同时下肚,杜箬还是慢慢起了醉意,胃里有些发烫,头也渐渐晕起来,房间里的人声像热浪一样迎面扑来,感觉就快要窒息。 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透气,一出门就看到姜浩牵着徐晓雅的手笑着走进一个包厢。 本就浑浑噩噩,再加上醉后的人大多没什么理智,所以此刻的杜箬满脑子都是姜浩跟徐晓雅在床上纠缠的样子,再想到昨天被下药的事,怒气就像温度计里的水银一样噌噌往上涨。 好你个姜浩,一边耍卑鄙的手段逼我离婚,一边带着徐晓雅来这么贵的酒楼厮混,还说没钱,还说没钱!!! 杜箬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索性就直接冲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 孤立无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的包间不是套间,却很宽大,一开门便是一张硕大的圆桌和几张瞠目结舌的脸,她就像一个闯入别人家捣乱的调皮孩子,微醺,头发有些乱,眼眶泛红,脚都有些站不住,却还要装出一副气势骇人的模样。 现场气氛冷到爆,醉得没有理智的杜箬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很正式的饭局,酒桌上一律深色西装,表情严肃。 这是市招商局为迎接药业巨头胜安制药注资桐城而设的一场欢迎宴,在座的除了招商局领导,自然还有今日的主宾乔安明,他见到杜箬突然这么闯进来,眉头很自然地又皱到了一起。 他来桐城没几天,这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个杜箬像疯子一样轰然登场。 这女人,难道真的学不会敲门吗? 可杜箬压根没有看在场都有些什么人,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乔安明,她放大透亮的瞳孔里只剩卑鄙的姜浩和无耻的徐晓雅。 手指一戳,吼:“姜浩,你不是说没钱吗?没钱还来这么贵的地儿消费!”杜箬头微微扬起,一进去就喧然嚷了起来。 姜浩完全没有想到杜箬会突然这么闯进来,脸色瞬间惨白。 倒是徐晓雅沉稳,朝服务员使了一个脸色,立即有几个服务员走上去架住杜箬往外推。 可杜箬怎么肯就范,狠劲一上来就是头倔驴,推开服务员指着徐晓雅就骂:“贱人,当小三居然还有脸抛头露面地出来吃饭?一对狗男女!” 姜浩的脸已经阴到极致,手指都开始发抖,一直用余光唯唯诺诺地瞥着坐在身旁的徐峰林。 徐峰林的脸色也有些愠,但好歹是个局长,见惯大场面,所以还压得住火,只是第一次跟乔安明吃饭就闹了这么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 乔安明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抱着手冷漠优雅地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 偌大包间,全场肃静,一个个睁大眼睛全部盯着杜箬的脸,无奈她这勇气和火气也都是被酒精催生,就像沙子垒砌的城堡,海水一过全部倒掉,所以她吼完迅速进入空窗期,杏眼定定睁着,刚开始眼里还留有几许坚贞,之后理智回归,那仅剩的光束也消失,只剩委屈和悲戚。 再看姜浩的脸,有惊慌,有畏怯,却没有愧疚,婚姻到了这个地步,就像她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撒泼也好,大闹也罢,谁来理你?只当你是一个疯子! 餐厅经理进来劝,也只是摁住杜箬的手臂,用过于生硬的调子说了一句:“对不起这位小姐,您可能喝多了,麻烦您先出去,别打扰到客人用餐!” 所以,你看,多萧条的结局! 杜箬,你真该擦亮眼,滚出去,然后学会一个词,叫“孤立无援”。 杜箬的眼眸垂下去,嘴角轻轻扯了一个苦涩的笑,那笑容绽放在还留着醉晕的脸上,显得有些刺眼的不和谐。 餐厅经理见她站着不动,又补了一句:“小姐,麻烦请您先出去可以吗?这里是VIP包间,您刚才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客人的用餐!如果您再不出去,我只能动用保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 赶她出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身体晃了晃,那经理想去扶,被她一把推开,醉意阑珊地驳回去:“别碰我,谁要你扶…我会走,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你们大动干戈…”随即身体又晃了晃,脚步跨出去之前步子没站稳,撞到门楣上,整个人都斜了斜,等啷呛着站稳后,她又回头朝姜浩看了一眼,才迈着步子走出去! 姜浩被杜箬最后那委屈却又阴狠的眼神看得浑身都泛起冷意。 徐晓雅却突然站起来问:“经理,你们这会所不是会员制的吗?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啊!” “乔总,徐局长,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经理连连点头作揖,鞠着躬道歉,徐晓雅还想说什么,被徐峰林的一个冷光瞪了回去:“晓雅,行了,别说了!” “爸,这女人我认识,是姜浩以前的女朋友,见我跟姜浩要结婚,她就不服气老是找我闹,没想到今天闹到这来了,简直就一疯子!” “够了!”徐峰林打断徐晓雅的话,换了一个恭敬的表情对上座的乔安明说:“不好意思乔总,让您见笑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抱歉。” 乔安明的思绪还停留在杜箬离开时那张咬牙切齿的脸上,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每次都要用这么轰动的方式登场? 徐峰林见乔安明抿着嘴不语,以为他生气了,赶紧站起来再解释:“那女的是小姜大学里的同学,以前在学校两人谈过一段时间,估计看晓雅快跟小姜结婚了,就借机来闹。” 乔安明已经见识过杜箬有多无赖,所以他完全相信了徐峰林的解释,只是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便多评论,只悠悠开口道:“徐局长客气了,刚才那位小姐我见过,是同洲药业的销售员。” 姜浩一听心里就更虚,他怎么就忘了这乔安明收购的正是同洲药业啊,也就是说,他现在是杜箬的上司,如果乔安明知道了他和杜箬的关系,他不就在未来丈人面前穿帮了吗? 这关系一理,姜浩随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因为她有些行为违反了公司规章,所以已经被开除了。”尔后,乔安明又补了一句。 姜浩立马大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杜箬失业了,家里还有重病的弟弟,自己又要跟她闹离婚,她现在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想到这,他就又有些隐隐愧疚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徐晓雅,他不会跟杜箬闹到离婚的地步,毕竟他曾经是真的爱过杜箬。 杜箬这人,撇开她的工作和娘家事不谈,除了脾气大一点,嘴巴硬一点,其实真的没什么其他毛病。 漂亮,大度,好哄,容易满足,有很多徐晓雅没有的优点,只是前途大过天,身在官道,不往上爬就受人排挤,他也是身不由己。 后面半顿饭,姜浩吃得心惊胆战,乔安明也觉得有些索然,不知为何,脑子里一直浮现杜箬被轰走时候的脸,愤恨,挣扎,却又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 空气窒息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越想就越觉得包间里的空气窒息,乔安明便起身去洗手间,刚推开包间的移门,便见杜箬抱着膝盖蹲在廊柱下,后面是奔泻而下的瀑布和怒放的梅枝,满园精致的景象竟硬生生成了她的陪衬品,而她却像一个静物般蹲在地上,长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盖住肩膀,像幕布一样遮去她大半个侧脸,只剩下尖挺的鼻尖和弯弯的嘴角,那样的姿态,浑身上下都透着落寞。 恍然间,乔安明突然又想起几天前的那个雨夜,她横穿马路从雨里冲出来,差点被他的车撞上,当时她回头的脸上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疏离,淡漠,却又透着无端的忧伤。 乔安明突然觉得杜箬这个女人很奇怪,就像一个矛盾体,时而张扬跋扈,时而又像生冷的莲花般安静幽然。 张扬跋扈的时候,乔安明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安静幽然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让人看了心疼。 可怎么会心疼呢?不可能的。 乔安明摇了摇头,朝洗手间的方向转身走去。 杜箬蹲在地上蹲到脚开始发麻,正想站起来,却看到一双好看的男士休闲皮鞋移到自己面前,抬头,莫佑庭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就在自己头顶,嘴角轻轻一扯,眉头却紧蹙,问:“你蹲这里数蚂蚁?” 杜箬却挖苦:“这地方是会员制的,蚂蚁进得来吗?”语毕,又将头垂下去,乌黑的发顶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发出暗黑的光。 莫佑庭见她这副模样,只当她是喝多了酒加上被老板炒鱿鱼所以才心情郁闷,遂也曲膝在她身旁坐下。今天是他生日,请朋友吃饭,包间里一大场子的人等着他这个寿星回去,他却担心杜箬,找了个借口出来找她,然后陪着她在发凉的砖地上静坐,秋夜的冷风吹过来,夹着一丝梅花香,渗入他的气息,令人心思都舒展静怡,而身旁的人双手抱膝,上身轻轻晃动,缠绵的发梢也随着摆动的频率而左右摇晃。 这个会所的浮华景象似乎都已经褪去,莫佑庭的眼里心里都是身旁杜箬的影子,埋头轻晃,像个调皮却又倔强的孩子。 很多年前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像个大孩子,简单,倔强,这么多年过去,她工作,赚钱,结婚,经历这些世俗,却离他甚远的事,再次回到他身边,他还是觉得她像个孩子。 所以莫佑庭觉得人的脾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时光荏苒,时运变迁,你变了面目,妆容,但那轮廓还在,就像杜箬这样,被现实打压得只剩屈服和喘息的份,但她那倔强不容人欺的性子还在。 可是倔强归倔强,却不一定不受人欺,被新老板炒鱿鱼,被姜浩抛弃,被小三羞辱,现实的耳光接连拍过来,她躲闪不及,所以杜箬才蹲在这里,吹了一小时冷风,心思没有更清醒,但醉意却越来越浓,终于脸一转,手胡乱指着莫佑庭:“喂,是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都觉得自己很能?都不把别人的尊严放眼里?……行,你们有钱,活该可以随意践踏别人,但你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怎么都这么损?有钱又怎么了?不都是你老子的钱?有权又怎么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上一秒还是一静物,下一秒就小宇宙大爆发轰然成了一个火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 忧郁王子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当时莫佑庭正扮“忧郁小王子”陪她静坐,突然被她这么一批,脸上的表情全部僵住,硬是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喂,不带你这样埋汰人的啊,你要骂就骂得罪你的人,别一竿子打死,什么叫‘你们这些有钱人’?” “我哪里说错了?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随意抢别人东西,践踏别人尊严,借点钱也不行,还要离婚,还要找个恶心的理由开除别人,全他妈一帮孙子!” 杜箬骂骂就乱套了,情绪完全超出控制之外,小宇宙的能量棒也逐渐减弱,最后眼眶通红,后面的话全被沙哑的声音吞了进去,索性头又埋下去,兀自抱着膝盖,任由头发遮住自己的面颊。 莫佑庭见她突然毫无预兆地红了眼眶,有些不知所措,手肘试探性顶了顶她的肩膀,问:“嘿…怎么了这是?又是尊严又是借钱还扯上离婚了,谁得罪你了?” “姜浩啊,姜浩那混蛋,他…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就上周三,你酒吧试营业,我和小冉去你那喝酒的那天晚上,我出差回家,他和那女人被我抓奸在床,现在姜浩要跟我离婚…离就离吧,居然还找流氓给我下药,你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吗?还有…还有…我今天刚被无耻的新老板开除,我一星期之内,没了老公,没了工作,什么都没了…” 杜箬的哭声一发而不可收拾,借着八分醉意把心中堵着的委屈全部说了出来。 其实她知道身旁这个男人跟她没有多大交情,可是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太累,心里太难受,也有可能是他脸上的笑容有让人倾诉的魔力,抑或是酒精这东西实在太神奇,可以催生心中所有暗藏的委屈和伤痛,反正,反正杜箬就这样像个孩子般哭了出来,眼泪鼻涕一大把,痛心陈述,脸上还带着我见忧怜的表情, 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下去,在暗色的钻地上晕染成一个斑点,此情此景,此人,着实让莫佑庭狠狠心疼了一把。 可是莫佑庭天生不擅长安慰人,生着这副皮囊,只有别人哄他的份,哪轮得到他去哄别人,所以此刻也只能胡乱拍着杜箬的肩膀,嘴里喊着:“喂,喂,你先别哭啊…”。 他是真的慌了,手掌盖在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哪知杜箬却越哭越猛,大有山崩欲裂之势,莫佑庭没辙,最后只能牙一咬,直接把她揽进怀里,嘴里念着:“喂,杜箬,咱不哭了,成不?” 那口气,俨然就是在哄孩子。 可杜箬却不理,像猴儿一样往他怀里钻,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部蹭在他精良的衬衣上,最后喉咙口腥味泛出来。 “厄…”一声,连酒带料全部吐在了莫佑庭的身上… “喂!”莫佑庭嗖一声蹦起来,衬衣前襟上已经全是恶心的呕吐物,可他这么一跳,杜箬却像失去平衡的小树苗一样倒了下去,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刻又被莫佑庭抱住,俊眉冷蹙,无奈嘀咕:“你可真会挑地方吐!叫你不能喝就别逞能…”还未讲完,第二口又全部顺利地喷到了他裤子上… “杜箬!”好脾气的莫公子也终于忍无可忍,恨不能一巴掌把她拍晕过去,可杜美人樱唇一嘟,莫公子的脾气立马就蔫了下去。 “起来!”他伸手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杜美人现在醉得跟傻子一样,站到一半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嘴里嚷嚷:“站不了,腿抽筋…腿抽筋…” “你…” “抱我,抱我…姜浩,抱我…” 这一声“姜浩”把莫佑庭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间浇灭,最后一发狠,也不顾衣服上的污秽物,真的将杜箬打横抱在了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 他误会她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碰到这样精彩而又动人的一幕,甚至听清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上星期三,也就是他陪客户去酒吧的那次,正是那天晚上他在地下车库碰到了换衣服的杜箬,难道,难道是自己误会她了?她根本不是夜店的小姐? 再想到她刚才话里的内容,原来姜浩是她的丈夫,而并非徐峰林口中所说的以前的女友,那么也就是说,她彻头彻尾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受害者? 莫名地,乔安明突然觉得烦躁起来,遂解开衬衣的第一颗扣子,掏出手机拨出去:“夏经理,营销二组的杜箬,已婚了?” “是啊,进公司的时候就结婚了,还是她先生的亲戚把她介绍进公司的呢,他先生好像还是个公务员,在招商局当个小科长吧。。。乔总,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有问题?” “没有,问问,先这样,挂了。” 乔安明收了手机,脸色更加阴霾。 总算目送乔安明的车子驶离酒楼,姜浩和徐晓雅大大松了一口气,正要上自己的车离开,却被徐峰林叫住。 “姜浩,晓雅,我有话问你们。” 姜浩心跳一窒,冷汗都差点冒了出来。 惊慌间,徐峰林那张阴着的黑脸已经挪到了他们面前。 “今天晚上的事,姜浩你给个解释吧?虽然我在乔安明面前替你圆了过去,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杜箬,到底是你什么人?” 姜浩低着头,脚都有些站不稳。 这未来丈人到底知道他多少事?他是继续撒谎还是实话实说!姜浩握着拳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爸,我不说了嘛!这女人是姜浩以前大学谈的女朋友,早就跟…” “我是让姜浩回答,没让你插嘴!!”老爷子一声怒吼,其威力巨大,把姜浩震得差点破了胆,随即鹰眼一扫,冷声一句:“姜浩,你说!” 姜浩知道今天肯定是躲不过去了,遂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杜箬其实不是我女朋友!” “那是你什么人?” “是……”正想回答,却见徐晓雅瞪着自己,只能又改口:“是…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你有未婚妻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晓雅交往?姜浩,我一直都挺看好你,聪明,肯拼,但在这种事情上面你怎么能够三心二意?” “爸,未婚妻而已,又还没结婚!” “胡闹!今天她只是在酒楼里吵,要是哪天她跑到局里吵怎么办?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晓雅我现在告诉你,你和姜浩的婚事,我不同意!” “爸,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之前你不已经答应了我和姜浩的婚事了,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我之前是不知道他已经有未婚妻了,现在知道了,肯定不能听之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赶紧跟他断了关系!” “爸!”徐晓雅也急了,拽着徐峰林的手撒娇,可老爷子无动于衷,依旧一副冷脸。 姜浩见大事不妙,赶紧搂着徐晓雅表忠心:“徐局长,我跟杜箬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是我跟晓雅是真心相爱的,我保证结婚之后会对她百分之百的好。我跟杜箬的事我会尽快处理干净,保证不会再发生今天晚上这样类似的事!” “你保证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老爷子身板挺直,索性背过脸去。 姜浩情急地频频对徐晓雅使眼色,徐晓雅也没辙,只能又喊了一句:“爸!” 但老爷子依旧扳着脸不肯松口,她也只能跺了跺脚,侧了侧身开口:“你不同意也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怀了姜浩的孩子!” 一句话,把在场两个男人说得都呆在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 一眼惊艳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你说什么?晓雅,你怎么这么糊涂?”徐峰林有些痛心,他当了半辈子官,声誉比他的命都重要,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未婚先孕。 徐晓雅却满不在乎,甜甜回着:“爸,有些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嘛!再说,反正我跟姜浩迟早要结婚,早怀上您还能早点抱外孙呢,对不对?”软硬兼施,直接抓住徐峰林的软肋。 姜浩顿在原地还没有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徐晓雅朝他使了几个脸色他才有回应,事到如今,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徐局长,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您看,我一定会对晓雅好的,一定…” 那脸上真诚真挚的态度,硬是让徐峰林直直叹了一口气:“是我教女无方啊…既然已经有了孩子,那你们的婚事赶紧办了吧,等晓雅肚子大了,我这老脸就真没地方摆了,哎…”徐峰林摆摆手,不愿多说一句地走进了自己的车里。 徐晓雅暗松一口气。 姜浩却愈发的紧张,见徐峰林离开,赶紧搂住徐晓雅问:“你真怀上了?” “当然,这种事情还能骗人不成?”徐晓雅一脸得意,大有功臣的姿态。 “可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你这什么意思啊?我昨天才去做的检查,本来想今天跟你讲的,谁知道你那老婆会搞这么一套!难不成你还怪我?”徐晓雅的娇气又上来了,直接推开姜浩就别过头去,满脸委屈。 姜浩连声哄:“我怎么会怪你,我当爸爸了,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行,既然我已经怀了你们姜家的种,你自己说吧,什么时候跟她离婚?你也听到我爸刚才说的话了,我们的婚礼得赶紧办!” “当然,当然…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跟杜箬办离婚,你就安心等着当你的漂亮新娘吧。” 此时的姜浩已经完全沉浸在兴奋之中,一夜工夫,他既成了徐局长的乘龙快婿,又当了爸爸,怎么能不高兴? 至于杜箬,姜浩了解,她嘴硬心软,既然硬的不吃,就给她使点软的吧。 莫佑庭因为喝了酒所以不能开车,只能叫了辆出租车送杜箬和郑小冉回去。 醉死过去的郑小冉被他安置在副驾驶位置,而正处于游离状态的杜美人跟他坐在后排。 因为撒了半天酒疯,所以杜箬坐在车里还算安静,像只慵懒疲惫的小猫一般趴在窗口,凉风拂过她清冷的面颊,将长长的头发全部吹起来,有几支甚至缠到了莫佑庭的脸上,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让他的心中起了细细的褶子。 莫佑庭想起第一次见到杜箬的场景,那时候杜箬大三,他大二。 新生入学的那天,满校园全是新入校的大一新生,花样年纪,懵懂,易哄,正是他莫公子开发“新资源”的大好时机,所以一改公子模样,主动肩负起为新生做苦力的重担,而他第一位瞄准的新生便是杜箬宿舍里的学妹。 一帮男生簇拥着小学妹走进女生宿舍,睡得跟猪一样的杜箬完全忘了今天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听到异响从毯子里钻出来,却见一帮男生站在自己面前。 那天她穿的是卡通的细带睡衣,没有穿BRA,胸口一大片玉色肌肤露在外面,很有料的样子,而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眼眶有些浮肿,嘴角还留着哈喇子。 见到莫佑庭等人,先是一愣,继而杏眼圆瞪,瞳孔放大,高分贝的声音立马响起:“啊…你们怎么进来的?流氓,流氓!阿姨——有流氓——”随即将床上的闹钟,抱枕,零食全部砸过去…… 所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说不上美好,她的出场也说不上惊艳,形象凌乱,披头散发,但不知为何,莫佑庭却一直记得她当初的样子,像个受惊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 回忆初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当时以为杜箬是早到的学妹,第二天就写了情书过来,被杜箬用几个字直接驳了回去:“此花已有主,休想来松土!” 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的莫佑庭,当时还真的被她这几个字小小伤了一把。 小样儿,还挺英雄气长的嘛! 可是新生一入学,他得多忙啊,又是学妹又是旧爱,所以才几天,我们风/流倜傥的莫公子就把杜箬这茬给忘了,只是偶尔脑海里会突然蹦出她那张迷糊,却又让人有些惊艳的脸。 后来这几年,莫佑庭觉得自己一直记得杜箬,不是因为那惊鸿一瞥,而是因为“得不到”而非要念着的偏执。 “噗…”莫佑庭想着这一段,又看了一眼趴在窗上醉悠悠的杜箬,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还此花已有主,休想来松土?你这土当初垦得太不结实了,就算我不松,不还是被别人松了。”莫佑庭闷笑着,竟有些幸灾乐祸。 从郑小冉的包里翻出门钥匙,莫佑庭跟扛麻袋一样,一左一右把两个喝醉的女人扔了进去。 “喝醉之后睡死过去的女人,真他妈该拖出去游街!”莫佑庭咬牙骂着,将郑小冉扔到床上,准备回头再去处理杜箬,却见她像上了发条一样自己突然站起来,朝着门口就冲过去。 “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杜疯子突然亢奋,莫佑庭苦着脸将她一把从门口拽回来。 “喂,你去哪儿,深更半夜,就住郑小冉这儿吧!” “不,我不住这儿,我有家…我有家的,我要回去…回家…回家…”杜疯子吼得身嘶力竭,任凭莫佑庭怎么拽都拽不回来,最后他只能妥协,安抚着说:“好,好,好…你先别嚷嚷,我送你回去,送你回去还不行吗?但你得告诉我你家地址在哪儿吧。” “地址啊…我家的地址吗?”杜疯子突然静止下来,手指胡乱指了指,咯咯笑着看着门外,连连点了几下头,嘴里嘀咕:“记得,我当然记得…自己家的地址怎么会不记得,呵呵,呵呵呵……” 傻乎乎自个儿乐了半天,就是不说具体地址,莫佑庭发挥超强耐心,将她始终指着门外的手摁下去,柔声问:“那你记得就说啊,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好好好,我记得…送我回去,丽锦花园12栋乙单元1502号…就这儿,我家就这儿,赶紧送我回去……” 莫佑庭总算知晓了地址,将她不断晃动的头强摁进自己肩膀,拽着她就走了出去。 杜疯子的情绪一路高涨,将头探出车窗外扯着嗓门唱歌:“葫芦娃呀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当咚咚当当……呀葫芦娃……叮当咚咚当当……本领大,啦啦啦啦……” 经过他们车子的路人像看大戏一样朝她行注目礼,出租车司机也是一脸黑线地频频朝后排看。 莫佑庭黑着脸扶住她摇来晃去的头,真怕一辆车过去,直接把她伸在车窗外的头给卡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 像个疯子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你给我安分点…见鬼,喝醉酒不睡死过去的女人,更应该拖出去游街!”。 可杜箬正是酒劲最足的时候,哪里管莫佑庭的处境,两人就这样一路骂,一路唱,总算挨到丽锦花园,莫佑庭如获大赦地拖着她下车。 再拽着她进了电梯,15层,站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才有人来开门,门一开,来人竟然是个穿着睡袍的女人!这厮报的地址不对?莫佑庭哈拉着脸,瞬间就懵在那里。 可怜我们强悍的杜疯子一见徐晓雅那张脸,亢奋激素极度膨胀,上去就推了她一把,幸亏身后有鞋柜挡着,不然她这一堆,徐晓雅肯定得躺地上! “贱人,你怎么还在这儿?你没家吗?这地方是你呆的吗?姜浩……姜浩,你给我滚出来!” 姜浩听到杜箬的声音,急忙围着浴巾从洗手间跑出来,见到杜箬站在门口,如临大敌…… 徐晓雅一脸哭腔,缠住姜浩就先撒娇:“姜浩,她推我!要不是我扶得快,直接就得摔下去了!” 一听徐晓雅差点摔跤,姜浩赶紧扶住她关切问:“那有没有撞到哪里?要不要紧?” 莫佑庭站在杜箬身后,听到这段对话,也已经猜到面前这两人是谁,只是全懵懂状态转入半懵懂,因为他想着这对狗男女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直接把杜箬当空气处理啊! 可是杜疯子哪里有当空气的潜质,直接逼到姜浩面前,吼:“姜浩,你还要不要脸?我还没在离婚书上签字呢!” 之前她无辜闯进包间闹,砸了他的台,差点害自己在丈人面前被揭穿,所以此时的杜箬对姜浩来说就是一个讨人厌的疯子,且是不知死活,无理取闹的疯子,所以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姜浩也不留情面地回击:“杜箬,你看看你这一身酒气,什么德行!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见面就推晓雅?” “我推她怎么了?她抢我老公霸占我房子,我不光推她,我还要煽她呢!”说着便举起手真要上去打徐晓雅。 姜浩哪里肯,握住她举到半空的手腕就将她甩了出去,杜箬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抬头正好对上徐晓雅那双得意的眼睛,心思一凉,侧身看着姜浩,问:“你今天摆明要护着她,对不对?” “是!我就护着她了,怎么样!”姜浩索性也不再遮掩,反正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撕破脸皮,也不再需要假惺惺地留情面,再加上离婚在即,他遂又不了几句:“你现在就一疯子,借着酒劲撒泼,跟泼妇有什么区别!杜箬,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最讨厌你无论遇到什么事先嚷嚷,先耍横!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没教养!” “姜浩!”杜箬直接打断他的话,通红的眼眸抬起来对上他冷漠的脸。 这就是跟他同床共枕了两年的男人,这就是当初发誓会爱他一生一世的男人,原来誓言这东西,真的是唬人的玩意。 “姜浩,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追我的时候,说我性子直爽,简单不做作,你爱死我这种性格,现在你要捻我走,我就变成不可理喻,泼妇,没教养,是不是?” 她原本高昂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头微微斜着,嘴唇颤抖。 莫佑庭站在门口看着她忧伤绝望的侧脸,大有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可这是她的家事,他无法插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 逼她离婚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被她说得有些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杜箬产生这些抵触情绪,或许是她开始转入营销二部成日喝酒应酬开始,或许是跟徐晓雅好上之后开始,只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无论他心里有多不忍,他都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然他的科长位置就保不住了。 “杜箬,你少给我摆这张无辜的脸,我们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有责任!以前的事大家都别追究了,等你明天清醒之后,我会找你,离婚的事还是趁早办了吧!” “不!我不离婚,姜浩你就一混蛋,但即使是混蛋,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给别人!我就霸着,我就不签,我就看着你们偷鸡摸狗!你不是想当科长吗?行,我明天到你们局里闹,我让你不光当不了科长,连党员都做不成!”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何不来个同归于尽,就像一道凛冽伤口,反正皮肉已经撕开,也不在乎多撒一把盐,索性痛到极致。 可是姜浩听这话就有些急了,他最担心的就是杜箬去局里闹,当官最要命的就是声誉,可是他相信杜箬这种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一急,上去就给了杜箬一巴掌。 那一巴掌不禁把杜箬打懵了,把莫佑庭也打懵了,脚不听使唤地就冲上去把杜箬护在怀里:“操,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男人花心是天性,你要离婚也不是什么错,但你打女人就不对了!” 姜浩一直没有注意到门外还站了一个男人,此刻见他冲出来把杜箬搂在怀里,又被他这么涮了一通,脸上就更挂不住了。 “你是什么人?这是我的家事,要你插什么手?” “我是她朋友,看不过去才插手!” “朋友?有你这么亲昵的朋友吗?杜箬,我就知道你在外面肯定有男人,成天出入那种场合陪人喝酒,估计绿帽子都给我带了一车了,还老是在我面前装圣女,其实就一婊子!”姜浩一急,有些没边的话就这么脱口说了出来。 杜箬已经从被打的呆滞中出来,听到“婊子”两个字,一个箭步就冲上去结结实实给了姜浩一巴掌:“姓姜的,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思想有问题,现在才知道,你根本就是脑子有问题!” 见自己未来老公被打,徐晓雅就不干了,上去就又要煽杜箬,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情势顿时失控,姜浩急忙将两人拉开,杜箬被她重重地推到了地上,而徐晓雅却被姜浩小心地护在怀里。 “发什么疯!杜箬我跟你说,这婚你不离也得离!” “我不离!” “晓雅怀孕了!你凭什么不离?” 听到怀孕两个字,杜箬的心一抖,所有绷紧的神经都一瞬间断裂。 是啊,她凭什么不离? 双手撑在冰凉的地面上,光洁的大理石照出自己颓靡落魄的脸,有凄楚悲凉的笑容绽在上面。 她想起大学四年与姜浩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时候他是讲了很多情话的吧。 那些漂亮到不像话的誓言,在感情浓烈之时就是锦上的繁花,在感情破裂之时便成了蜇人的讽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 我带你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蹲下去将地上的杜箬扶起来,想说些宽慰的话,却发现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后扶住她摇晃不定的身体,只憋了一句:“我带你走吧,杜箬!” 很多年后莫佑庭回想当时的情景,最初的怜惜变为心痛,而那句“我带你走吧”,就像一个魔咒,一次次出现在他与她的感情纠葛里。 杜箬也很乖,任由莫佑庭扶着走出去,电梯开启,她的手臂晃了晃,挣掉他的怀抱,自己先走了进去。一路下去,她脸上都是同一副表情,头顶的白光照在她脸上,有些不真实的苍白,最后到底楼,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杜箬已经跨出脚步走了出去。 因为酒醉,步伐有些不直,但她扶住墙,尽量保持身体平稳。这就是她的性子,受伤,沉痛,但姿态必须好看! 莫佑庭跟在她背后,顺着她的影子走过去,突然就补了一句:“杜箬,别僵着了,还是离了吧。”说完自己也觉得唐突,他们虽然是校友,但交往尚浅,有什么立场劝她放弃? 只是杜箬背对着他,沿着墙壁行走的身体顿了顿,心中像是被东西堵住,涨疼得厉害,却没有出口可以宣泄出来。 时近半夜,温度变得很低,杜箬面无表情地回过头,15层的灯光像利剑一般刺痛她的眼睛。 那盏灯和灯下的人,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你是不是很爱姜浩?” “爱吗?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当年选择跟姜浩结婚,一是因为跟姜浩已经有了四年感情基础,总觉得跟他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 二是因为,姜浩是桐城本地人,家境还可以,父母都有退休金,所以在经济上不需要依附她和姜浩,而且可以帮姜浩和自己安排比较稳妥的工作,虽不是大富之家,但至少也算吃用无忧,所以杜箬才一毕业就跟姜浩结了婚,她想着,有了家,有了丈夫的支持,她便可以更加安心地照顾弟弟,可没想到,这正是导致他们婚姻破裂的诱因之一。 可是尽管她与姜浩结婚有着些许的利益因素,但她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在感情方面杜箬一向没有天赋,认准一个人便觉得应该一生一世,可是没想到这个自己认为可以依靠一生的人,转身就把她推了出去。 “我跟你讲个很矫情的事吧!”杜箬干笑着回头,用稍显低弱的口吻说:“其实姜浩应该不是我心里最理想的标准!” “哟…那你理想中的标准是怎样的?像我这样风/流倜傥的行不行?”莫佑庭向她凑过去,故作窘态,成功一句话就将杜箬逗乐! “去你二大爷的!”将凑上来莫佑庭推开,杜箬朝前走了几步之后,背着莫佑庭开口:“我说哈,说了你不准笑我!” “不笑不笑,笑就罚我一个月之内都追不到女人。” 杜箬嗤了一声,再开口,却换了有些缓凉的声调。 “其实我心里最想要的是那种,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可以容忍我一切小脾气,纵容我所有小神经的人…我弟弟身体不好,我爸妈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所以我很小就很独立,为了不受欺负,我必须强悍,渐渐的脾气就变得火爆起来,但是姜浩不喜欢我这种脾气,我也知道没有男人能够容忍我这种一点就着的性子,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是被逼出来的。” 说到这里,杜箬回过头,皎洁的月光刚好打在她的脸上,莫佑庭莫名地心里就一颤。 “我也想自己能够和顺温柔,可是我改不了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个人可以让我依靠,让我不要这样彪悍,最好我在闹,他在笑,笑完还可以走过来抱抱我,说,小样儿,咱不闹了行不行?呵呵…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弱智?不许笑啊…其实我也知道,这世上哪来这种男人会无条件容忍我,连相处六年的丈夫都容忍不了……” 杜箬说着又转过身去,那盏灯火就在她的身后,她却一步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 越发强悍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在背后看着她瘦弱的肩膀,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所认识的杜箬有另一个样子! 原来她还真的就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不想长大,渴望被人宠的孩子,可是现实和生活却逼着她卸下原来的面目,越来越强悍,越来越孤勇,越来越不可爱。 应该说,大多强悍的女人都有英雄情结,都希望有个比自己更为强悍的男人把自己征服,然后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缩在他的羽翼下胡作非为。 所以杜箬也有英雄情结,她梦想着有个盖世英雄把她从这挣扎的泥泞里解救出来,赐予她依靠,赐予她阳光,告诉她,只要你要,我就会给。 可是很遗憾的是,她没有遇到,她也不奢望遇到,这只是她一个小小的英雄梦想,自己藏着就可以了。 毕竟,可以做到“我在闹,你在笑”的男人,不多。 “那你打算就一直这么拖着?”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离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杜箬皱了皱眉,眼眶又开始泛红。 她也知道这样一直拖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伤害来得太快,她还需要时间来缓冲。 吸了吸鼻,回头,看着莫佑庭问:“我刚才,是不是挺难堪的?跟泼妇一样。” 莫佑庭的心跳漏了几拍,见到她明显泛红的眼眶,故作常态:“你刚才哪儿是泼妇啊,简直就一疯子,不过喝醉的人都那样,可以原谅。” “行啊,小样儿,嘴还挺甜的么?”杜箬像哥们儿一样推了他一把,突然提醒:“对了,你那位丁姑娘呢?” 莫佑庭一听,大叫坏了,他压根把叮叮全部抛到脑后了。 “你这酒疯一发起来不得了,我都把叮叮给忘了。”说着赶紧掏出手机给她打过去,陪着笑脸道歉:“叮叮,哎…我被杜箬吐了一身…是啊…别生气嘛,行了…乖…明天带你逛街赔罪好不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嗯…现在刚到家,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宝贝儿!” 莫公子恢复平时的玩世不恭,哄人本领一流,再想到刚才他们两在人群中那三分钟热吻,杜箬脸色泛红,,大呼贱男当道,交友需谨慎啊! 莫佑庭挂了手机,转身就见杜箬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 “行啊,挺会哄人的啊,丁姑娘遇到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什么话啊,我花了多大功夫把她追到手啊,要是跑了,你得赔我一个…” “你们不才认识两天吗?你这才花多少功夫啊?” “我都追了两天才到手,这已经创我历史记录了。” 杜箬直接白眼扔过去,自恋狂,没救。 莫佑庭见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似刚才的郁结,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酒醒了?” “还不醒就该去死了。”杜箬侧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落寞的眼神。 但这么一侧,莫佑庭所站的角度便刚好可以看到她被打的侧脸,微微泛红,有些许凸起的痕迹,那一掌下去应该很疼,莫佑庭蹙了蹙眉,心疼的感觉又再度回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 酒店醒来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因为没有郑小冉家的钥匙,所以莫佑庭只能给杜箬在酒店开了一间房对付一晚。 早晨是被催命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杜箬宿醉未完全醒,头晕脑胀地抓起手机接了起来。 “喂,哪位?” “我啊,夏建国。” “夏经理?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啊?” “刚人事部通知我,让你来上班。” “什么?” “让你回来上班啊!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小时后立马现身。”杜箬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揉着杂乱的头发冲进洗手间,待洗漱完后开门出来,却直接撞上一堵肉墙,很结实,很紧致,很滑溜。 目光再往上移,莫佑庭那张“欲求不满”的脸便赫然在眼前。 杜箬一秒呆滞,随即大吼:“啊…莫佑庭,你怎么在这里?还脱成这样?” “我不在这应该在哪儿?”莫佑庭有些恼火,“你昨天醉成那样,吐了我一身,我又没有小冉家的钥匙,只能带你来酒店,你这什么表情,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一样!” “你都说我昨天喝醉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占我便宜啊!”杜箬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衣领微开,立马用手护在胸口。 莫佑庭扑哧一声笑出来:“放心,我对结过婚的女人没兴趣!” 杜箬咬牙恨得要死!什么叫对结过婚的女人没有兴趣?好歹当年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才结婚两年就成了尾货。 都是姜浩那货害的!杜箬想着又有些心伤起来,推开莫佑庭就冲进了洗手间… 因为要去上班,所以杜箬得先回小冉那里换身衣服。 宿醉刚醒的郑小冉一开门就见莫佑庭和杜箬衣衫皱巴巴地站在面前,有些摸不准状况! “你俩?大清早的,什么情况?” “你说呢?刚开完房,送她回来换衣服!”莫佑庭口无遮拦,杜箬横了他一眼,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也没多解释,挤进屋里就开始换衣服! 郑小冉看着一脸玩味的莫佑庭,再听到“开房”两个字,心口微微疼了一下,眼里散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梅姐追着杜箬问了一上午她为何又突然回来上班,杜箬只能用“不知道”三个字来回答。 或许是乔安明良心发泄,或许是乔安明一时犯抽,反正她没有丢饭碗就可以了,过程她懒得去计较,也没有时间去计较。 “喂,梅姐…能借点钱吗?” “多少?” “20万!” 梅姐用无比诡异的眼神看着杜箬,却不应声。 “不然,10万也行…” “杜大小姐,你可太抬举我了,我都半年没提成了,你觉得我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杜箬的眼神立马黯淡下去。 其实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梅姐应该真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她拿得出,凭什么要借给她? “没有就算了,我也只是问问!” “你老公不是当官么,这点钱他拿不出?再说,你突然要这么多钱干嘛?”梅姐觉得这几天杜箬有些奇怪,所以就多问了几句,哪知杜箬一听到“老公”两个字,黯然的心情立马转为悲愤,只是她一向要面子,所以也就没有把婚变的事情说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 小三怀孕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中午,杜箬正要去吃饭,却被告知小会议室有人找。 杜箬走到门口,却见叶兰芳坐在里面,杜箬先是怔了怔,但很快就顿悟起来。 姜浩那孙子,自己搞不定,居然让老娘出马!够种! 杜箬冷笑了一下,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 “小箬,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来找你,耽误你吃饭了吧?”叶兰芳见杜箬走进来,赶紧堆着笑迎上去。 杜箬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婆婆对她一向不热络,当初姜浩要娶她的时候叶兰芳是不大同意的,一是觉得杜箬家境太差,小地方出生,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弟弟,二是觉得杜箬面相太妖,怕姜浩压不住! 但姜浩坚持,她爱子心切,也就答应了,只是结婚后,叶兰芳对杜箬的态度依旧不太好,再加上杜箬迟迟不孕,且为了工作出入饭局,抛头露面,工资又全倒贴娘家,老太太就更加不喜欢这个媳妇了。 而杜箬也不是愿意低头迎合的人,所以婆媳两人的关系半僵半生,一直不怎么亲热。 叶兰芳没退休前是单位工会里的干事,所以眼界精辣,处事果断,那说话办事的调调也是因人因事而异!以前见到杜箬,那眼梢都是往上竖的,现在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满面笑容地来找她,用脚趾头想杜箬也知道老太太此番来的目的。 但是她也不点破,也学着她热络的样子,坐到了叶兰芳对面的椅子上,笑着问:“妈,您来找我有事?” 叶兰芳见杜箬态度甚好,胆子也大了一些,顺势将笑容堆得更满。 “是这样的啊,小箬,你跟姜浩的事他也跟我说了,我今天在电话里狠狠把他骂了一顿!是我教子无方,所以我先跟你道歉!” 杜箬杏眼一瞪,好样的,居然出“先礼后兵”这一招。 行,她能耐,她杜箬也不是善主,于是顺着话接过去:“妈,您看您这话说的,儿子犯错哪有当妈的来赔礼的?再说了,徐晓雅的肚子,也不是您弄大的吧?”说完媚眼微微弯下去,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老太太的眼皮抽了一下,有些挂不住! 但儿子的前途和孙子的命就靠她这一趟了,所以也只能忍着性子继续说:“小箬,我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对你的伤害最大,你跟姜浩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我也没有想到你们最终会闹成这样!之前你不顾我们的反对调去做医药销售,钱是赚到了,但名誉却损了,你知道的,姜浩是公务员,最在乎的就是面子,时间久了,他肯定受不了外面说你的那些闲言碎语,况且,你赚的那些钱,我们也一分没瞧见,你都汇回去贴你娘家了…” 老太太一条条,用平缓温柔的调调悉数杜箬的罪状,还不忘中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只坐着没反应,便又趁热继续说下去:“你钱拿回去给你弟弟看病,我们也没多管,毕竟那是你的弟弟,也是姜浩的小舅子,算是一家人,但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徐晓雅的孩子也怀上了,你说还能怎么办呢?我跟他爸也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你们小辈大折腾了,所以我跟老姜商量了一下,觉得孩子是肯定不能打掉的,那是一条命啊…说着说着老太太竟然先抹起泪来,真可谓是声情并茂,声泪俱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 一败涂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看着叶兰芳那张虚伪的脸,一直微笑着的表情渐渐转为冷意,心里悲凉无比。 这场仗,还没开始打,她杜箬就输了。 徐晓雅有个当局长的爹,现在还怀了孩子,她杜箬除了有个身怀重病的弟弟,什么都没有,所以活该被牺牲。 昨天夜里那么一吵,她也知道跟姜浩的婚姻是走到头了,可是没想到最后这一程,竟然不是姜浩本人来跟她谈,难道六年感情,真的不如他的前程? 杜箬暗吸一口气,咬了下嘴唇开口:“说吧,既然孩子不能打掉,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叶兰芳见杜箬问得这么直接,不免有些尴尬,抽了会议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将一直捏在手里的包放到了膝盖上,再挪着椅子坐到杜箬面前,用近乎慈祥的口气说:“小箬啊,我知道你性子一向要强,如果拖着一个别人的孩子过日子,你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要不就跟姜浩离了吧!你还年轻,还能再找一个,算是我们姜家对不住你…” 杜箬的头别过去看着窗外,那天天气很好,几日不见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万里晴空。 有句话不是说么,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与其垂死挣扎,不如放过自己吧! 杜箬将双手握紧,抬起头回答:“行,明天叫姜浩在民政局门口等我。” “真的?你同意了?”叶兰芳刚才还戚戚艾艾的表情荡然无存,握住杜箬的手连声说:“好,那就约好了明天上午。小箬,难为你了…” 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递过来:“这里面有10万块钱,是我和老姜这半辈子的积蓄,你收下吧。不是为了弥补什么,只是想帮帮你,你家里情况不好我也知道,你一个女人离了婚,日子也挺难的…至于房子…就留给姜浩吧,晓雅现在怀孕了,再买套房子装修也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委屈你先搬出去…” 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被搁在杜箬的怀里,烫得她心里直疼。 6年青春,2年婚姻,10万人民币,值不值? 可是我们的杜傻子有无谓的英雄情结,将档案袋很神气的退了回去。 “我跟姜浩离婚,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至于房子,我会尽快搬出来…” 叶兰芳当即怔了怔,又将钱推到了她手里:“收下吧,别太倔,你弟弟不是还在医院嘛!” “以前我没花你们姜家一分钱,离婚后就更没理由拿这钱,姜浩和徐晓雅估计你们是指望不上的,所以这钱,你们还是留着养老吧!” 叶兰芳见杜箬不领情,也没再坚持,将钱又放回包里… 叶兰芳走后,杜箬依旧坐在皮椅上,看着窗外的云层重重叠叠,夺目的阳光刺得眼睛酸疼,撑了这么久,一直强按住的眼泪终于浸湿眼眶… 退一步海阔天空,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当然,伤心还是会有的,无助还是会有的,可是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因为阴天之后,必定还会有阳光! 现在是阵痛期,所以她告诉自己,忍忍就会过去,继而将双手握紧,指甲抠进肉肤里,再有些疲倦地趴到了桌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 终于离婚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听到身后有声音,杜箬赶紧回头,却看到乔安明那张平静生冷的脸。 他不是故意要站在会议室门口偷听,只是下来想找夏建国拿份文件,却见整层楼的人都去吃午饭,只有会议室还有谈话声传出,于是走过来,就刚好看到了杜箬与叶兰芳谈判的那一幕。 彼时正午的日光刚好从她背后的窗户倾泻而来,杜箬闪着泪光的脸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楚楚生悲,让人看了心里都起凉意。 乔安明有一瞬间的心窒,但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冷静。 杜箬意识到失态,赶紧用手背擦掉眼泪,站起来从他身边匆匆走了过去。 乔安明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她有些清瘦的背影,眉头紧了紧。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第二日,民政局门口,姜浩拿着离婚证走在杜箬后面…… 一直折腾了很久的婚终于离了,且杜箬没带走一样东西,照理他应该高兴,可心口却像包着一颗石子,毛躁躁地干疼,多少有点失落! 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贵,但真要松手的那一刻,又觉得舍不得!姜浩对杜箬的感情也是如此! 结婚两年,为各种小事闹了无数次,激情变成嫌弃,所以他原本以为离婚会是一件开心的事,可真到了这一刻,看着杜箬那挺直清瘦的背脊,他又开始有些酸溜溜的舍不得! 就这样离了?当年他追了很久,发誓会一生一世爱的人,就这样从他生命中走出去了? 姜浩怔了怔,觉得有些不真实! “杜箬,你还回公司吗?要不要顺路带你过去?”他往前追了几步,带着一些挫败且内疚的口吻问。 杜箬迷着眼,看了一眼不远处姜浩的车,银色的丰田卡罗拉,前年刚买的时候姜浩天天下班去她公司接她,那会儿还夫唱妇随,羡慕死了一干同事,可短短一年多,再看过去,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另外一个女人,盈盈笑着,简直是对杜箬最尖锐的讽刺。 “徐晓雅在车上,你敢送我?”杜箬回头对着姜浩轻哼了一声,他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算了,都已经离了婚,还计较什么。 杜箬便也没多说,只是冷笑着回答:“不麻烦你送了,我自己能回去,另外,我的东西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后会搬走!” “好,那…”姜浩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车里的徐晓雅,轻声补了一句:“你自己,多保重…” 多保重?哈…这真是她最近半年来,从姜浩口中听到的唯一一句还带点温度的话,只是到这份上,她也不必再强执,很有风度地回敬一句: “当然,我会过得更好。” 随即转身,把姜浩抛在身后,自己大踏步往马路上走。 这个相恋四年,相守两年的丈夫,此刻就站在她身后的阳光里,而她却要朝着他相反的方向一个人走。 从此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一点关系。 再坚强的杜箬,也有扛不住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里,死死憋住才没有掉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 老娘出马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刚好从夏建国的办公室出来,顾姿姿就跟在他身后,一开门,就见到了杜箬站在门口。 “杜箬,你上午怎么没来上班?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算无故旷工!”顾姿姿见乔安明在便惺惺作态,对着杜箬就是一顿批。 杜箬却不恼,只将手里的请假条往她手里一拍:“我的假条!” “补了假条也是无故旷工!” “行,你想怎样处置都可以,顾组长!”杜箬将“顾组长”三个字刻意加强口气,满肚子的委屈本就无处发泄,顾吱吱自己凑上来,活该当她的靶子! 可顾姿姿见杜箬这么放肆,哪肯轻易就放过她,而且在老总面前被下属涮了一通,这领导的威信搁哪里去!于是顾姿姿快步追上杜箬,一把扯过她的身体训斥:“杜箬,你这什么态度?既然公司决定再给你机会让你回来,你就应该好好工作,上午干嘛不来上班?” “我有事,难道公司不准人请假的吗?”杜箬心情很差,所以懒得跟她磨叽。 无奈顾姿姿咬住不放,硬是拖住她咄咄相逼:“公司有公司的规矩,一句有事就能不来上班?那你说,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公事?私事?还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丑事?” “我去民政局办离婚,这算是公事还是丑事?”杜箬突然回头,沉着脸嘶吼,但这答案却让顾姿姿有些呆滞。 乔安明也有一瞬的漏拍,却始终站在原地不发一言,看着杜箬挑着眉尖与顾姿姿对峙,那模样,不像是在撒谎! 可是前几天他才看到她在蓬莱公馆大闹,那态度似乎是要干耗着不肯离,可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主意了呢?就为了昨天她婆婆的那番话? 乔安明想到这,心里便有些酸涩,且这酸疼里还带着一丝对她的怜惜。他昨天是听到叶兰芳和她在会议室的谈话的,她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且还有了孩子,可是,她真的就这样离了?她不是很能耐很强悍的吗?居然真的就这么轻易地离了? 这个女人,他真的是有些看不懂了。 三天后,胜安正式入主,乔安明也开始经常往返于桐城和胜安总部。 乔安明入驻同洲药业之后的第一次销售会议,他亲自主持,就目前同洲药业的市场作了一些剖析,并公布了明年的销售计划。 “…胜安研发的大多是西药,中药一直是我们的弱项,但是这几年中药在国内的销售额逐年看涨,特别是儿童用药这一块,有广阔的市场,桐城是草药之乡,胜安花巨资在武穆山打造了一个中药生产基地,配合我们的销售策略和推广模式,相信很快就能够让公司走出僵局…” 乔安明站在幻灯片前皑皑而谈,如雕刻的脸部轮廓和挺拔的身姿投射在幕布上,十足领导至尊的模样,台下一片膜拜的眼光。 杜箬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净身出户,钱没搞到还给自己揽了一个新问题,她从此以后无家可归了,当下之际要赶紧给自己找个安身之地,总不能长时间跟小冉挤一张床吧。 想着又懊恼起来,手指胡乱拨了拨头发,满心的后悔! 弟弟还等着她汇钱回去,她就应该接了叶兰芳那10万块钱啊!命重要还是她不值钱的尊严重要? 杜箬啊杜箬,平时你多理智一人,怎么那时就犯浑了呢! 越想越后悔,头顶的长发已经被她揉成了鸡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 道貌岸然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你觉得如果胜安要进驻中药市场,在推广方面应该做哪些工作?说说你的想法!” “啊…什么…”她听到乔安明喊她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就站了起来,顶着一头鸟窝,满脸懵然地看着在座的所有人。 这分明是开会的时候开小差被大BOSS抓了个正着,周围人看着她窘迫的模样都暗自发笑,顾姿姿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倒是乔安明依旧一副淡漠不惊的模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等待她的回答。 杜箬呼了口气,手指又扒拉了几下头发才开口:“那个…中药啊,中药比之西药没有副作用啊…现在老百姓的命都精贵,所以很多人都开始选择吃中药…至于推广嘛!找些广告公司多做做广告就行了…” 废话说了一通,完全没有要领。 周围的人已经停住了笑声,巴巴等着乔安明发火,可乔BOSS剑眉轻皱,定定地看了杜箬几秒,那深邃灼人的眼神让杜箬更加心虚! 这厮从哪里练就如此慑人的目光?杜箬腹诽,手心已经开始冒汗,脸上却还揣着浅笑尬尴的模样。 乔安明轻敲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用眼光扫了一下,深邃的眼神终于收回去,眼睑也微垂,之后舒缓开口,却透着煞人的威意:“你写一个中药的推广方案,今天务必给我!” 什么?推广方案?她只会卖药,哪里知道怎么写推广方案! 杜箬木木点头,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屁股刚占到椅子便开始嘀咕:“叫我写方案?我是销售又不是策划,我怎么会写方案?!” 虽然嘀咕得很小声,但乔安明还是猜到了她嘀咕的内容,很快眼光就抬起,射视了一遍在座所有人木然的脸,深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市场竞争激烈,瞬息万变,你们若还是抱着消极的态度用老套的思维模式来对待工作,我保证你们很快便会被时代抛在身后!同洲药业当年那么辉煌,就是因为没有洞悉市场才一败涂地!如果你们不改变工作态度趁早走人!胜安不需要这样懒惰而又迟钝的员工!” 乔安明带着磁性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张弛有度,却句句点中要害,不怒自威。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唯独杜箬一脸一肚子的怨气! 她不就开会的时候分下神吗?他至于把她说成懒惰迟钝吗? 在座所有人都可以被贯上懒惰这个词,唯独她杜箬不行!为了弟弟她一直拼命得很,拼命到连老公都被别人抢了去,他凭什么还说她“懒惰”? 正想站起来抗议,却被身旁的梅姐按住,梅姐朝她摇了摇头,意思是别犯倔,胳膊拧不过大腿! 杜箬怒气冲天地看了一眼依旧一脸正色的乔安明,想着真要当众跟他闹僵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吧,算了,这种时候她还有什么资本嘴硬,随即握紧拳头,佯装恭敬地回复:“好,我今天下班前会把方案做出来交到乔总桌上!” 乔安明见她低头,心里有些珊珊然。 “另外,我不希望员工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公是公,私是私!”说完还不忘重重看了杜箬一眼。 杜箬的拳头握得死紧,在心里把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男人骂了个遍,脸上却还维持着浅笑柔顺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 再起摩擦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我操,什么男人嘛!摆明了跟我过不去!欲求不满啊!”杜箬一到座位上就将手里的记事本往桌上一拍,满身的火苗乱窜。 “姑奶奶,别嚷嚷了,他现在是你顶头上司,给你发薪水的人啊!跟他闹僵了你有什么好处!”梅姐赶紧摁住她不断扑腾的小火苗。 “可是也不带他那样埋汰人的啊!什么叫懒惰迟钝?什么叫公是公,私是私?句句针对我,什么德性?!” “对啊,好像他对你是挺有意见的,一会儿炒你,一会儿又公然批你,你得罪他了?” “我哪有那本事啊!我…”杜箬口吃,心里发虚。 上次夜里那样威胁他,算不算得罪?可是他也没什么损失啊!白白占尽便宜,怎么说也是她亏啊! 什么男人,什么脾气吗! 杜箬一阵腹诽,更加委屈。 梅姐看她怒火中烧,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同情,随即又安慰:“忍忍吧,谁让他是老板你是小兵呢,再说他说的话也没错啊,我们松散惯了,可是胜安一向以纪律严明著称,不然他也不会把胜安发展得这么好了对不对?行了行了,消消气,赶紧写方案吧,不然你今天得在这里熬夜了。。。” 梅姐同情地将她摁在座位上,泡了杯咖啡递给她:“写吧写吧,喝杯咖啡提提神!” 杜箬牙一咬,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敲字,可是空白的WORD文档就如她此刻空白的脑袋,她工作两年,不是蹲小区门口堵那些老头老太,就是在酒桌上忽悠那些秃顶院长,策划推广方案…这些词跟她完全沾不上边啊! 所以一整个下午,写完删,删完再写,比当年写毕业论文还要纠结! 临近下班的时候接到市一院王院长的电话,杜箬才想起来今天约了王院长吃晚饭,可是看着才开了个头的策划方案,她只能咬牙将王院长推了,将晚饭改到第二天晚上。 挂了电话杜箬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这个王院长负责市一院所有的药品采购,是个24K纯金的大金主啊!杜箬伺候了一年,好不容易才约到他吃顿饭,却因为乔安明而放了鸽子,真是亏死了。 于是越想越恨,又咬着牙将乔安明骂了一通! 夜幕渐深,整栋大楼渐渐安静下去,偌大的办公区里,灯一盏盏灭掉,最后终于只剩杜箬头顶的一盏灯。 她转身看了一眼幽暗的办公室,心里直发寒。 硬着头皮总算熬到最后一个字,杜箬长吁一口气,按了“打印”健,打印机哒哒的声音让这个偌大幽暗的空间显得更加冷惧。 “天!总算大功告成!” 杜箬抱着那叠从GOOGLE和百度上拼凑黏贴出来的方案去找乔安明。 乔安明的办公室很大,占了一整个顶层,按照他的要求重新装修过,200多平的办公室只有黑灰两种颜色,空阔的空间里放了一张大而宽的办公桌,黑色的小羊皮沙发和一套小型会议桌,一律暗色的基调让整个空间显得冷森而又严肃,就像他的人。 杜箬置身其中,又让她想起了他那套博物馆似的别墅,心里暗想,这老男人是不是除了工作没其他生活情趣?成天没个笑脸就算了,连办公室都搞得跟殡仪馆一样肃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浪费时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宽阔的办公室幽暗一片,只有乔安明桌上的灯还亮着,他就坐在那片白晕的灯光下低头工作,没有穿外套,深棕色的羊绒薄衫让他原本卓然的气质显得更为森凝。 杜箬走到他面前,他才从文件里抬起头。 “方案做好了?”一如既往的生硬口气。 “是!”杜箬将手中的方案交到他手里。 乔安明接过来看了几秒,眉头却越皱越紧,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将方案往桌上轻轻一扔,目光簇紧地看着杜箬。 杜箬心里又开始发虚,这老男人怎么练就这样一副深邃的眼神?简直杀人于无形! “那个…方案有问题?”支支吾吾,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方案写得一塌糊涂。 “你说呢?”乔安明将上身轻轻靠上皮椅,顿了几秒才开口:“这种质量的方案,你觉得对得起你加班的时间吗?我是想看一份有内容的方案,而不是要你黏贴复制!” “你怎么知道我复制别人的方案了?这方案是我下午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你凭什么冤枉人?”杜箬不服气,她认定他在刻意刁难,所以口气又不自觉地强硬了起来。 乔安明看着她强词夺理的狠劲有些失望:“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居然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工作,你觉得应该吗?你觉得你业绩好就可以偷懒松懈?像你这种能力的人外面一抓一大把,你难道没有危机感?” 他一连用了好几个反问句,自身散发的领导气质和生冷的口气让杜箬心里更加气愤!而且这种气愤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他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又说她松懈偷懒?可是苦于他是老板,杜箬只能忍着不敢出声。 乔安明顺了顺气,将方案扔到她面前。 “拿回去!这种方案我不想浪费时间看!” 杜箬憋着气将方案拿了回来,鼓着嘴问:“乔总,那我可以下班了吗?” “可以!” “谢谢!”她也冷声回敬一句,抓着那叠方案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刚踏出去却被乔安明的声音喊住! “另外提醒你一下,如果以后你要抄袭别人的方案,麻烦在复制之前看一下方案的撰写人!撒谎也要撒得圆满一些!” 杜箬抓着门把的手一紧,最后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再次恢复安静,乔安明有些疲惫地靠在皮椅上,轻轻一转便将脸朝向了窗外,斑斑霓虹将这个城市的夜景装饰得妖娆却又寂寥。 自己这是怎么了?乔安明有些茫然。 经商这么多年,白手起家,从无到有,早就练就一副荣辱不惊的脸孔,所以他很少动怒,很少发火,更不会为了一个方案对一个小员工费如此多口舌。可是为何对着这个杜箬却一次次情绪失控? 他有些不解,甚至这不解中还夹杂着细微的不安! 杜箬怒气冲天地直冲打印室,想把那叠方案直接碎掉,可扔进碎纸机的那一秒又犹豫了。 回座位打开电脑进入百度页面,随便挑了方案里的一句输入,几秒之后跳出大片字条,杜箬随便进入一个页面,方案的最后赫然写着“乔安明”三个字! 我了个去!她这是做贼撬了警察的门啊! 杜箬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这么笨,抄袭也不看看原著者的名字!刚才居然还有脸在他面前强词夺理!杜箬啊杜箬,这次你是丢人丢大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 被困电梯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看了一下手机,已经9点多,饥肠辘辘,再加上被老板涮了一通,杜箬灰头土脸地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下来,垂着头,微嘟着嘴,满脸满心的委屈和不服,可是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杜箬抬头,乔安明严肃的俊脸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一秒便杏眼圆瞪,嘟着的嘴巴却没来得及收回,一副比见到鬼还要惊恐的模样,这有些滑稽的表情,倒让电梯里的乔安明有些怔怔然的想发笑。 等着她跨进来,可是“矜持”的杜小姐依旧站在门外,脚步不动。 乔安明按着电梯按钮,冷声问:“你不进来?” 杜箬这才回神,硬着头皮走进去。 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凝滞,杜箬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乔BOSS就站在自己的右侧后方,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觉得脊背嗖嗖发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后面那位此刻肯定又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大冰脸。 稀罕什么啊?不就能写个方案?不就是不小心她抄袭了他的方案?还大BOSS呢,跟她一个小员工计较成这样,真是小气,脸色摆成那德性!杜箬站在乔安明的侧前方,一会儿气恼,一会儿委屈,那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连眼角的浅纹都挤了出来。 乔安明所站的角度是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的,所以他自然就很心安理得地欣赏了杜美人的“百感交集”。她这是什么神情?为他的严厉苛刻生气?觉得不服?那她可真是大错特错了,能够让他乔安明停下来训几句话的人不多,她杜箬在短短几天功夫得到他多次情绪迁怒,若是换了别人,得乐疯了。 可是她怎么还一副委屈得不像话的模样? 乔安明将手伸进裤袋里,突然觉得面前这女人,生气的时候像个犯倔脾气的孩子。 所幸老旧的电梯发出链条的咔咔声,不然这两人得被对方憋死。可哪知突然 “哐啷”一声,电梯里的灯闪了几下便全部灭掉… “啊…”电梯向下坠落的锁链声混着杜箬惊恐尖锐的叫声,穿透密集的空气…… 更诡异的是,她这一叫,直接就潜意识地扑到了乔安明身上。 如果不是黑得看不见,估计乔安明那张沉黑到极致的表情又会让杜箬痛骂半天! “你干什么?”富有磁性且沉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杜箬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松了手自己站好。 “我…我有幽暗恐惧症。”她含糊其辞,说话声音极低。 “什么症?”乔安明没听清楚,再次重复。 “幽暗恐惧症啦!你没听说过?” “就是你怕黑?” “……” “你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居然怕黑?”乔安明一向冷漠的口气因为她的“幽暗恐惧症”居然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杜箬听了就不爽了! “不是怕黑,是幽暗恐惧症!” “有区别?” “…没区别…” 其实真没本质区别,只是她死不承认而已。 电梯里再次恢复平静,杜箬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却越来越恐惧,只感觉周围黑暗的空气像巨大的网一样将她罩过来,渐渐觉得呼吸困难,连手脚都开始抖起来。 患有幽暗恐惧症的人在封闭黑暗的空间里会觉得心脏窒息,严重的会出现幻觉和呼吸困难。 杜箬属于严重的那种,所以此时只能将双臂围成圈抱住自己,祈求监控室的人早点发现电梯出了问题而找人来营救。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他们依旧被困在电梯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 冷汗四起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已经冷汗四起,渐渐衣服被浸湿,手里全是一层层的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仿佛被投入无尽大海,心口压抑,却浮不起。 怎么办?绝望之余,她咬着牙根,低弱的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她没有喊他乔总,也没有带任何称谓,就像早已熟识的人般直接问了这么一句话。 很久之后她回想到这一个夜晚,不断问自己,当初是带着怎样的心思纵容自己问出这句话,又是抱着怎样的希冀期待他的回答,后来经历那么多才渐渐明白,从一开始,他便是以她的安全感为依仗而存在。 就像此时,她被困在这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精神上的恐惧瞬时让她突破身份的差距和隔阂,内心深处便觉得,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在,她便觉得莫名安稳。 乔安明被她突如起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茫然,顿了几秒才浅浅回了一声:“嗯…” 杜箬听到那声回答,虽然只一个字,且语气疏远得很,但却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 乔安明似乎意识到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于是又开口:“你怎么了?” 杜箬又换了个姿势抱住自己,羸弱回答:“很难受…”是真的很难受,呼吸困难,精神紧张,只能死死捏紧自己的胳膊缩成一团… 可就在濒临奔溃之际,身后的黑暗中发出衣料摩擦的沙沙声,接着便是乔安明独有的男性气息倾泻而来… “很严重?”他又轻微问了一句,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碰了碰,本是人性里最善意浅薄的一个触碰,却让杜箬全身神经都凝到了一起,仿佛他的指尖有魔力,让那些四处逃窜的恐惧和压抑似乎寻到了泄口,一点点流失出去… 调整呼吸,确定自己能顺利讲完一句完整的话,杜箬才抬起头,寻着他气息的方向回答:“…没事,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保勤部的人估计在偷懒睡觉,所以没有接到故障电话!” “可能吧…”她又作了一次深呼吸才继续说下去:“正常的,我已经被这电梯困过两次了,只是上一次只被困了几分钟而已!” “电梯经常出故障?” “嗯…这栋楼年数太长,电梯也常年不维护,所以就会偶尔抽抽风吧!”杜箬有些撑不住了,上身靠在电梯壁上,说话的声音更加低迷。 乔安明意识到她的情况似乎真的有些糟糕,脸色渐渐沉下去,可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被困大约一小时之后,电梯的门终于被打开。 一群穿着制服的保安和维修人员堵在门口,看见电梯里的乔安明后,都吓得不敢出声! 可是乔安明已经无暇去管其他人,电梯门一开他便蹲到杜箬身旁,精神已经接近涣散的杜箬抬起头,满脸的苍白和汗水把乔安明吓了一跳,而心里也清晰干脆地疼了一下。 “终于…有光了…”杜箬惨白的脸上撑起一丝笑容,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居然看到一向冷漠的乔安明眼角闪过些许担忧,最后头一沉,便直接落入他的怀里。 “维修人员抢修,保安去休息室给我拿条毯子!”乔安明一声令下,吓呆的众人都纷纷散去。 而他抱起怀里晕过去的杜箬便大步走出电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 柔洁月光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就平直地躺在大厅的沙发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晕过去,只是梦里也不安稳,眼角始终皱着,一副在跟人掐架的凶悍模样。 乔安明心里的担忧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心烦。 不安什么?不安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她醒过来,其实他完全可以把杜箬扔给保安自己回去,可是最终他还是遣走了所有人,自己站在这里看着她的睡颜,一直看到现在。 她额头的冷汗已经渐渐风干,只是被浸濡的散发还贴在额际和嘴角,柔洁的月光洒下来,刚好铺满她整个光洁的额头。 杜箬除了皮肤白一点之后,其实算不上传统式标准美女,眼角细长,唇翼微厚,但就是这样的五官融合在一起,竟带了一点妖媚冷冶的味道,再配上她平时张扬跋扈的那表情,站在人群里,很难不吸引人目光。 可是乔安明自知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各种款型,各种类别,断不会就为了这样一个“非典型性”美女就丢了本色,可是最近为她频频破戒,何解? 乔安明稍微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最后手依旧插进裤袋里,转身,往大厅的门口走了几步…… 杜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公司楼下大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乔安明的西装,细腻的羊毛料子,边角触在自己的颈脖,毛茸茸的柔腻质感,而保安送过来的那条半旧毯子却扔在地上。 爬起来,却见乔安明背对着自己站在大厅的门口,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背影直立,像气势卓伟却又孤寂的君王。 就那么一刻,杜箬感觉对眼前这个老男人泛起一丝涟漪,荡在心口,一圈圈蔓延开去,最后又很快消失不见。 杜箬从沙发上爬起来朝他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站了很久,他却始终维持着那样的站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杜箬觉得气场这玩意真的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就像他现在这样,只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言,甚至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却依旧可以清晰感受到那森然的威意,就仿佛他只存在于自己独有的空间里,不容人靠近,不容人窥视。 而她数日前还那样毫无忌惮地威胁他,甚至企图要跟他发生如此不堪的关系…虽然她是被药性控制,但是…天哪…杜箬用手轻拍自己的脸颊,他是乔安明啊,整个医药界的幕后之王,你居然对他做出那种事!真是… 纠结之际,乔安明却突然回头,她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他却表情自然,略显关切地问了一句:“醒了?…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还有,不好意思。”杜箬有些语无伦次,神情闪躲,拍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也赶紧放下去。 乔安明被她说得莫名其妙,又问:“你不好意思什么?” “那个…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啊,你很忙的吧,时间应该很宝贵的吧,其实你不用一直等在这里的,我没什么问题!”她明显在乱扯,脸上过于慌乱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 只是乔安明也不点穿,看了一下腕表说:“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走了。” 说完便抬起长腿推门走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 她生病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就这样走了?一句其他话也没有?杜箬有些失落,回头看到沙发上的西装赶紧拿起来追出去。 “乔总,您的西装…” “外面有些冷,你披回去吧,不用还我了。”言毕,挺拔的背影便没入了黑暗里。 杜箬木木站在大厅的灯光尽头,将那件质地精良的西装捏在手里,失落的感觉却越来越浓… “有钱真好,随便就把这么好一件西装送人了。”杜箬自言自语,枯站了几分钟也走了出去! 郑小冉似乎在阳台上打电话,见杜箬回来赶紧挂了跑过来。 “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加班,没吃晚饭,还被电梯困了一小时,你说能好吗?”杜箬有气无力地飘到床上,郑小冉见她精神不好,也就没有多问。 杜箬洗完澡出来,郑小冉还抱着电脑在上网,她便凑上去,支吾着问:“小冉,高级定制的西装上面不会有LOGO吗?” “当然有啦!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杜箬调皮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出去。 杜箬把披回来的西装小心叠好放到自己的行李箱里! 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头重脚轻,摸了一下额头,艾玛~无敌杜箬居然发烧了。 白着一张脸去上班,刚进大厅便见电梯上贴着一张告示:电梯维护中! 再换另一架电梯,依旧电梯维护中! 杜箬咬牙骂着,拖着虚脱的身体爬了十多层楼,总算活着爬进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怎么所有电梯都维护中?”杜箬直接冲过去找梅姐! “你不知道?”梅姐放下鼠标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听说,昨天乔总被困在电梯里一个小时,半夜设施部就接到他电话勒令所有电梯维护,而且,昨天监控室的人全部被炒了鱿鱼,不就被困一会儿嘛!至于大动干戈成这样吗?害得整个公司的人都爬楼梯上班!” 杜箬听着心跳便快了起来。 他的处事风格她已经有几分了解,雷厉风行,严谨苛刻不容一丝疏忽,可是没必要所有电梯同一时间维护吧! 难道是为了自己?杜箬偷想着,心里竟然有些暖起来。 可是梅姐甚至整个公司的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觉得这个乔安明做事太过专断,因为被困了一小时居然炒了保勤部的经理和员工,于是又开始嘀咕:“累死了,中午还得爬十几层去吃饭,喂,杜箬,你说会不会这个乔安明有什么心理疾病,比如幽闭症之类的…” “我怎么知道!”杜箬心虚,直接打断梅姐的话跑回自己的座位。 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想着要不要给乔安明打个电话,可是她打电话过去说什么呢?他们之间压根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最后自己越想越纠结,连工作的兴致都没了。 中午去银行,把卡里的余款全部汇回了老家。虽然钱不多,但至少够让弟弟拖延一阵子。 回公司的路上又给市一院的王院长打了电话,约好了晚饭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这个王院长能够被她顺利拿下,那么明年的业绩就不用愁了,而且年底还能有一笔不菲的奖金,这样就又能给弟弟凑一笔医疗费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 再次联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从银行回公司,又得爬十几层楼上班,刚进办公室就听到众人怨声载道。 “累死人啦,这电梯要维护几天啊?” “谁知道呢!饭刚下肚,爬到楼上又全部消化掉了!” “你们别怨了,乔总的办公室在顶楼,他这把年纪爬二十几层楼应该比我们累吧…” …… 杜箬捏着包灰溜溜地飘到座位上,刚坐定就接到了姜浩的电话。 “杜箬,吃过午饭了吗?”他的声音是没来由的温柔,杜箬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候一击,有些茫然无措起来,顿了几秒才回了一句:“吃过了…” 这语气也是顺从得让人酥麻,刚说完心里却又开始骂自己,杜箬啊杜箬,你怎么就是软骨头,被他轻轻一哄就酥掉了? “最近还好吗?”又是一句问候,却像一根刺插进杜箬的胸口。 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却通过电话问候对方,一句“最近还好吗”成了最心酸的讽刺。 “我很好。”杜箬吸了吸鼻子尽量保持冷静情绪:“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下,你房子找到了吗?我跟晓雅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所以,你的东西能否抽个时间来拿走?” 杜箬有些松软的心立刻又变得坚硬无比! 她就纳闷这厮怎么这么有爱心给她打电话,原来是催她卷铺盖滚蛋! “我知道了,下了班之后就去搬东西!就这样,挂了!” 杜箬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按了挂机键!心里砰砰直跳,有气愤,有失望,但更多的是心酸。 梅姐听到她讲电话,有些担忧地过来开解:“你跟你那公务员老公,真的离了?” “嗯,净身出户,后会无期!” “你傻呀!”梅姐一句拍过去,为杜箬鸣不平:“干嘛要净身出户?刚有的青春补偿费总得要吧!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离婚,女人总是吃亏的那一方,俗话说,离过婚的男人是块宝,离过婚的女人是根草!这话讲得太对了,可能你现在还不觉得,但等你找下一任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社会对离过婚的女人带有偏见,不过你比我好一点,你没孩子,哎…幸亏没孩子,不然更惨…像我这样,拖着我儿子,再想找,就难了……” 梅姐劝着劝着就绕到了自己身上,神情又开始伤感起来。 她是过来人,经历过婚姻,经历过伤害,也经历过这个社会残酷的事实,所以她要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杜箬。 可是杜箬现在哪里明白这些,满身心还沉浸在对婚姻的绝望和人性的鄙夷中!至于净身出户,她也知道自己将那十万块前退回去有些不明智,但心气太足,英雄主义泛滥,人格在那会儿就觉得特值钱,特牛B,可神气完又开始后悔!难道自己的尊严比弟弟的命还重要? 杜箬猛搓了几下脸,沉郁地说:“行了,梅姐,你别说了,我都烦死了!” 梅姐见她那样也没多说,只是叹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扔到她桌上:“吃掉,心情会好一点!男人从来都是靠不住的,离就离了吧,单着挺好。” 杜箬寒涔涔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9 24K纯金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临近下班,杜箬吃了一颗退烧药便躲在洗手间里化妆。 她平时一直是素颜,只在要去见客户的时候才会化妆。 化好妆,又觉得不够,于是便解开宝蓝色大衣的扣子,露出里面的针织连衣裙,拢了拢胸,又将裙子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大片晶莹的皮肤。 很好,杜箬,你可以的!加油!她拍着自己化过妆愈发精致的脸,扯了一个笑容替自己打气。 只要拿下这个24K金主,她就可以得一大笔提成和奖金,所以前途是光明的,为了弟弟,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那王院长擒下! 和王院长的见面地点,杜箬刻意选了闹市区的一间日本料理店! 选日本料理店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因为日本料理店的包间私密安静,最适合谈事情,气氛又不会过于严肃,菜肴精致考究,是招待那些老男人的最佳选择。 杜箬刻意早到了一点,盘坐在蒲团上先补了一下妆,刚把化妆包拉链拉上,便见王院长推门走了进来。 杜箬赶紧迎上去跟他热情握手:“王院长,您好,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王院长轻触杜箬的手便垂下,又补了一句:“见杜小姐一面似乎有些难啊,比我还忙,昨天居然爽约…”王院长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笑得一脸褶子,语气也拿捏得当,微怒中带些暧昧,但明显是话中带话。 杜箬会意,立刻堆着笑道歉:“哎呀王院长,看您说得,我是瞎忙,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都订好位置了,临时被领导抓去加班,您也知道,领导给我发薪水我得罪不起啊!” 王院长似笑非笑,也不再多言,只是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杜箬很自觉地接过来挂到衣架上去,身后的王院长看着她被紧身连衣裙包裹的细柔腰肢和翘臀,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浓… 服务员见客人落座,便将事先备好的酒菜端上来,全部布置好之后推门走出去。 小小的包间里只剩杜箬和王院长两个人。 杜箬站起来先给王院长倒了一杯茶,茶杯却被王院长往外推了推,继而眯眼笑着缓缓开口:“杜小姐,以前你可是一周给我一个电话,现在同洲药业被胜安集团收购了,估计以后得换我给你主动打电话了吧!你看我要跟你吃顿饭都难了。” “哪里的话呀,王院长您可是在消遣我了,胜安集团收购我们公司那是上层领导的事,像我这种小罗罗还得靠王院长照顾呀。”杜箬刻意撒娇,面若桃花的脸色在笑容的点缀下显得更为诱人。 王院长的目光在她动人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笑着拿起面前的清酒为她斟满,手指轻轻一推,那杯清酒便挪到了杜箬面前。 “杜小姐,照顾谈不上,以后大家互相关照。明年医院里的采购计划已经出来了,杜小姐若是有兴趣,可以抽个时间去医院找相关负责人详谈,如果杜小姐没有认识的人,我倒不介意帮你引见一下!” 杜箬眼神一冷,老狐狸,都到这份上了还咬着不放!摆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可是心里这么想,脸上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于是杜箬将笑容挤得更为娇媚,握着那杯酒绕到王院长身旁坐下。 “王院长,您看您也一直挺忙的,今天难得能跟您吃顿饭,咱先不谈工作好吗?这杯酒我先喝了,算是为我昨天的爽约给您赔罪。” 杜箬笑着便一口将酒饮尽。 王院长有些蔫的笑容总算亢奋了几分,只是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 油盐不进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王院长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像杜箬这样的医药销售他是见多了,特别是年底,身后排着队的销售巴巴等着见他,要不是杜箬有几分姿色,他连跟她吃顿饭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可昨天却那样被她公然放了鸽子,从面子到里子他都有些挂不住!所以怎么可能凭她一杯酒就松口!今天不扒她一层皮来点实质性的,他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杜箬见他一脸正然的肥腻老脸有些抓狂,手指捏着空酒杯真想一掌拍过去,可是想到弟弟和父母,只能将满肚子的火压下去。 又倒了一杯酒,将身体朝王院长的身上贴近了几分,笑着道:“王院长您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呀,那要不我自罚三杯?这三杯喝下去,您可不准再生气了哦。” 杜箬用连她自己听了都想吐的娇腻声音说话,连连三杯清酒下肚,滚烫的酒精流进胃里火辣辣的疼。 王院长见杜箬这样也不好再多为难,赶紧握住杜箬捏着酒杯的手,故作柔惜:“杜小姐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啊,这酒后劲大得很,你看你…”一边说着,老狐狸的手指已经沿着她的手背探进她的衣袖。 粗老的肤质摩挲着她的皮肤,杜箬胸口一阵阵地反胃。 老狐狸,老色鬼,老不死!杜箬心里勃然大骂,脸上却只能强撑着笑容不敢出声。 王院长见她没有反抗,便更加大胆起来,另外一只手渐渐就绕到了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捏,杜箬呼啦一声就站了起来。 “那个…王院长,我胃里有些不舒服,先去一下洗手间,您等我一下!”说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其实那几杯清酒按理是灌不倒杜箬的,只是她空腹饮酒,再加上高烧未退,又因为退烧药的药性上来,所以此时已经有些扛不住。 跑进洗手间,用手指狠扣喉咙,总算将胃里的酒吐了一点出来。 酒是出来了,可是胃里却愈发难受,头晕眼花,精神更加低迷。 该死,真是不中用。 杜箬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领,推门走出了洗手间。 乔安明在桐城有个老同学,当年下放到桐城,后来就在这里成了家,立了业!前几年联系上,又渐渐热络了起来,知道乔安明来桐城投资,他便再三邀请一起吃顿饭,所以约好了在这间日本料理店见面。 乔安明刚走进走廊便见有个像杜箬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进了一间包间。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好奇心驱使,他便朝那包间走了过去…… “王院长,我酒有点多了,不能再喝了。”杜箬坐到位置上,说话的气息都弱了几分,因为高烧而泛着红晕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媚人心魄,再加上她一副病西施的羸弱模样,早就让王院长心猿意马起来。 “叫你别喝那么多的,真是…没事吧!要不要带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王院长趁机挪到杜箬身边将她搂住,亲热地摸着她的额头。 杜箬知道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奖金,提成,手术医疗费,再想到失败的婚姻,她咬咬牙,准备就豁出去。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她将身体又往王院长的怀里蹭了几分,王院长被她蹭得魂都飞了,手迫不及待地从她的额头移到了大腿,渐渐就探进了裙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 大胆赴约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王院长…”杜箬强忍住逃跑的冲动和胸口的恶心,用酥软的声音回应他的大胆。 王院长见她没有抗拒,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微颤的手解开了她的纽扣,眼前的杜箬让他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原本浑浊细小的眼睛立刻变得灼光熠熠,就像狼看到羔羊一样,迫不及待地就扑了上去。 杜箬的眉头已经皱到最紧,王院长身上有粗浓的烟味和粗鄙的油腻味,这些气味夹杂在一起让她一阵阵反胃。 电石火花间,她却突然想到了乔安明,乔安明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用任何额外的香水或者啫喱,所以他身上的气息清爽冷冽,像清晨沾着露珠的青草,总能给她带来安稳。 见鬼,同样是老男人,怎么身上的气味如此不同! 杜箬恨骂间,王院长已经在她颈间游离,她只能闭起眼,咬紧嘴唇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心里疼到麻木,却一遍遍地告诉,杜箬,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乔安明站在包间虚掩的门外,眼睁睁看着门内的一切,看着杜箬在王院长怀里嗔笑装醉,看着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离,看着她趴在他的肩膀灵巧回应! 觉得心脏揪在一起,微握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全部掐进肉里,一向沉稳冷静的乔安明,居然被一个女人轻易撩动了怒气! 王院长的欲念被杜箬撩到最高,越来越大胆,手上也没有轻重,杜箬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手。 “怎么了?”正在兴头上的王院长有些恼了,微喘着问怀里的人。 “我…”有些发白的嘴唇再次被杜箬咬在嘴里,眼前的王院长肥脸油腻,若可以她肯定转身就逃,但怎么办? 弟弟化疗时痛苦的表情,父母期盼的眼神,还有姜浩离婚时决然的态度让她所有的勇气都瞬间垒了起来。 这是一道坎,淌过去,杜箬,你就赢了。 她轻嘘一口气,咯咯笑出声,终于将眼睛再度闭紧,始终抓着他衣领的手松了下来。 “王院长,别在这里,我们换个地方……” “好…” 这是特赦令,王院长立刻麻利地扶着杜箬站起来,殷勤地替她拎了包和大衣就搂着往包间外走。 一转身,便看到一脸阴鸷的乔安明站在门口。 王院长以前也见过乔安明,在一次行业展销会上,他以赞助商的身份上台讲话,只是以王院长的身份,还没有机会与他正面接触过,所以自然对他不熟,再者此刻他欲望烧身,眼里没有其他人,所以王院长的脚步只是停了停,很快就要搂着杜箬走过去。 可是杜箬不同,从看到乔安明的那刻起,她的心跳就已经停止,已经绝望的心再度燃起希望,可是这样莫名的希望是毫无源头的,她希望乔安明怎样?希望他将她截下来?希望他将她从如此困顿堕落的境况中解救出来? 他会不会?会不会?杜箬在心里呐喊,明明心存希冀,但脸上还是那副微醺的表情。 可是乔安明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原地阴着脸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一步步越过自己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不忍直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高大的身影就在身侧,杜箬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都能听清楚他的呼吸。 不知从何时开始,杜箬在无比绝望的时候就会想到乔安明,他救过她两次,一次是被下药的那次,一次是昨夜的电梯里,他身上有让她莫名安心的气息,给过她温暖和安慰。 可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被一个臭老头拖走,看着她绝望地走进地狱,他却像个陌生人般无动于衷! 杜箬啊杜箬,你真是高估自己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乔安明,怎么会管你这点破事! “宝贝儿,去哪里?”王院长搂着杜箬恨不能飞奔到酒店,杜箬心死成灰,索性就豁了出去。 “王院长您决定吧!要不就旁边那家酒店?” “好好…宝贝儿喜欢就好…”刚才还道貌岸然的男人,此刻却本性尽露,搂着杜箬的手很熟练地就移到了她的臀部,趁机一路轻轻捏着… 乔安明站在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杜箬贴着那个老男人的身体蹭进了电梯,一直冷郁的脸上总算浮现了一丝笑容,只是这丝笑容寒洌比,透着无尽的鄙视和蔑意。 本性轻浮,难怪丈夫要跟她离婚! 乔安明松开拳头,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包间。 深夜,酒店门口,气温有些低,乔安明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深秋的寒风吹在脸上让他渐渐清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 就算等到她从酒店走出来,他又能怎样?这是她的私生活,他无权过问,他也没有理由去过问! 乔安明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过分了,为了一个下属一次次情绪失控,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 开了车门坐进去,手指轻敲方向盘正准备离开,却见杜箬拖着身躯从酒店大厅里走出来,头发有些乱,衣领微开,本来裸露的脖子已经围了一条白色的丝巾,娇小的脸被丝巾拢成的小圈盖住一大半,只露出挺立的鼻尖和低垂的眸,一只手按住丝巾的边缘,另一只手按住大衣的扣子,形色匆匆,脚步过快,从灯光明亮的大厅里走出来,走至门口的时候停了停,一只垂着的眼眸终于抬起来…乔安明突然又想起那个雨夜的惊鸿一瞥,那时候她也是这个眼神,冷漠不容人靠近!现在她也是这个眼神,像个漠然的睡莲,可是她数分钟前应该还在那个男人的床上吧! 乔安明握住方向盘的手松开,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开了车门冲下去,握住杜箬的手腕就往车里拖。 正低头走路的杜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抬眼看清面前的人,所有的怒气和委屈一下子全部窜腾到一起。 “喂,你干什么!” “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是我的谁!”杜箬这么一问,乔安明瞬间就清醒了,终于停住脚步回头,紧紧盯住身后的人,本被丝巾遮住的脸因为刚才的疾走而全部露了出来,嘴唇微微张着,有白气呼出来……她的脸色不好,即使是在灯光不明的夜里,他也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好,有些苍白,有些乏倦,但是眼神很冷,冷到让他不敢直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3 隐秘吻痕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忌惮她这样漠然带着委屈的眼神,像是利箭,随时打算穿透他防守坚固的堡垒,连着心都开始密密地疼。 至于这个问题,“你是我的谁?”像是一个提醒,让他醍醐灌顶,连着答案都是刻意的违心。 “我是你上司!”冷言说出,乔安明自己都开始觉得寒心。 可是杜箬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答案,只是苦涩一笑,很快回答:“上司?乔总,现在是下班时间!” 一声“乔总”喊出口,乔安明心一惊,立刻就松了手,突如其来失去他的牵制,杜箬没有站住,身体往后倒了倒,退了几步才站稳,头一抬,他已经在自己数米远的地方。 不禁想,这真是乔总和杜销售最合适的对视距离。 杜箬抚了抚被他捏疼的手腕,微微仰起下巴,倔强地抬头冷脸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刚才还盛怒万分的男人,此刻却早已收起一脸怒意,黑色的眼睛像望不穿的湖底,深邃,平静,波澜不惊。 杜箬喘着气,不敢看,终于将头别过去。 她自知不是他对手,所有的情绪,怒也好,威也罢,他可以做到收放自如,没有一丝痕迹,可是她不行,她道行浅,喜怒都浮于表面,还揣着一点对他心悸的小心思,就这样不堪一击的自己,在他的目光审视下,根本就是不着片缕的孩子。 乔安明心里也沉得很,对于杜箬他始终做不到心口一致,就算面上装得再平稳,心里却还是有些波纹痕迹。所以这样的僵持对视,不说话最好,一说话,就可能泄露情绪。 可是夜风又起,她摁住丝巾边缘的手已经离开,缠绕几周的丝巾松开,风一过,脖子上隐秘的吻痕就露了出来… 他的眼光毒,一眼就看到,心口的怒意再度垒砌,长腿往前跨了几步,抬手将她颈间的丝巾重重一扯,丝巾落地,整个胸口便露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吻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锁骨… 很遗憾,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之前在楚香阁勾引我,现在又去勾引别人,你是不是很喜欢勾引男人?” 乔安明所有的理智一下子被击垮,冷语吼出,像一只发怒的狮子,本就素冷的气质混着愤然的气息,像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剑。 杜箬用手护住胸口,像个被揭露罪行的小丑般失措无助,可是对上乔安明森暗蔑视的眸子,她所有的廉耻一下子退去,只剩浑身的刺和恨意! “是!我是喜欢勾引男人!你刚才都看到了,还问?” “行!我不该问,是我多事,再见!”乔安明冷冷扫了一眼她胸口的吻痕,转身就准备离开! 他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会脱线了,他必须在闯祸之前刹住车! “乔安明,你站住!”杜箬直呼他的全名,止住他的脚步! 乔安明垂头顿了顿,转身,依旧是那副冷脸,问:“还有事?” “你刚才明明在料理店,怎么会在这里?你在等我?” 乔安明眼眸随即就垂下,不敢再看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4 细数罪行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被她说中了,他真的是匆匆赶来酒店的,如果不是他自制力超人,他绝对会冲进房间把她带走,可是理智战胜冲动,最后他就站在门口等了一小时,这一小时漫长又熬人,他既希望她快点出现,又希望她别出现! 可是最后他等来的还是这个结果! 虽然那些吻痕有些触目惊心,但是他深谙世事,不至于就因为这样几个吻痕就失了控制,可是心口沉重如铅,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 扯个慌吧,反正对着眼前这女人,扯谎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没有功夫等你,只是刚好路过,不巧被我看到这样不堪放荡的一幕而已?” 不堪放荡?连乔安明这种修养极佳的男人都被逼着说出这样粗鄙的词,可想而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有多污秽了。 杜箬笑了笑,将地上的丝巾捡起来,反正都已经被他看到,也不需要再费心遮掩,所以白色丝巾只是被她揉成一团握在手里,半开的衣领挡不住那些斑痕,索性全部露在外面昭示着她刚才在房间的经历。 乔安明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努力稳住,将视线从她胸口挪开,看着别处。 杜箬却冷冷笑出声,问:“你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吗?是桐城市一院的副院长,只要我把他拿下,明年一年的销售业绩就不用愁了…” 一句话,又成功把乔安明的视线引回来,他瞥了她一眼,重复:“你的意思是说,你用这种手段来争业绩?”话一问出,心里更加失望,他情愿她跟那个男人是普通的男女爱恋,也不情愿听到这个解释。 可是杜箬回答得很干脆,甚至带点理所当然的意味:“是,我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如果不靠这种手段,你觉得我是靠什么才能月月稳坐业绩第一?” 那天夜里的风应该很大,吹乱她额头的刘海,也顺势吹乱他一直平整的心。 微敞的衣领被风吹得晃了晃,她没有用手去理,那些淤痕便大面积露出来,让他不敢直视。遂控制着情绪,将眼睛用力挪开,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出:“我上次就说过了,我们胜安不需要像你这种靠身体换来的订单!我也不希望有你这种靠走捷径而换来业绩的懒惰员工!你这样做,跟JI女有什么分别?” 他很少用这么赤/裸尖利的词,甚至,他都很少用这种口气这么直白的话语来批评一个员工。在他的人生观里,除了那血溶于水不可剔除的亲情之外,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只剩利益,既然只有利益,那么他便不需要费力费心地去提点一个与自己不想干的人,所以他创建胜安这么多年,外人只看见他温雅从容的表象,却不知他内心里的傲然狠辣,只有跟他亲近共事的几个人才了解乔安明的为人,话少,隐忍,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不肯多说一个字,像一口不知底的井,喜怒都不在脸上,甚至训人,都只言语里带几个略加情绪的词,断不会像现在这样,直白地说出心里的不快,甚至是对着一个职位不高的医药代表。 可是这些,杜箬不知,眼里就只看见乔安明像君王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细数她肮脏的罪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5 尊严可贵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懒惰?妓女?”再次冷笑一声,原本苍白的脸色显得更为凄然,可是他说的哪里不对?就算她以前没做过,但是她现在已经开始尝试着做了,虽未得逞,但已经有这意图,所以他没有说错,只是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她心里就没来由的堵,委屈,心酸,不服…像网一样扑面而来…她却淡淡又是一笑,开口: “乔总,这个王院长我跟了快一年,吃饭喝茶聊天甚至陪他老婆逛街做美容,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尽了才熬到这一天!你凭什么说我懒惰!还有,胜安能够做到今天这个规模,难道你敢说没有一单是用医药代表的身体换来的?如果我是妓女,那么你!乔-安-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鸨!” 她像一只发怒的小兽,句句切中要害,让他顿时无力反击。 是啊,如果他还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他至少还有立场去批判她的不耻行为,可是他是历经商海的乔安明,他用自己的人生和千万医药代表的身体才换来如今庞大的药业王国,他何德,何能,用何立场来斥责她的所作所为? “怎么样?乔总,无话可说了吗?”杜箬用寒凉的目光逼视他的脸。 夜色浓重,他的脸背着月光,她却依旧能够看到他紧锁的眉头越拧越紧,却不发一言。 杜箬闭起眼睛嘘了一口气,像是经历一场战争般虚乏疲倦,脖子长时间露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疼,她便将手里的丝巾散开,重新一圈圈围上,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他低迷沉重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力…… 他说:“是不是在你心里,业绩比尊严更加重要?” 她回答:“是,尊严几分钱一斤?这个社会向来笑贫不笑娼,有太多比尊严更加重要的东西。” “比如什么?比如金钱,比如地位,比如权势?”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越问越绝望。 这个让他有些迷失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见过她无助的模样,见过她彪悍的模样,如今又见了她放荡的模样! 可这一瞬间,他却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来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可以为了名利扮演不同的角色。 他当年为了一个钱字跟顾澜结婚,扮演好丈夫好女婿,一演就二十年,自己就是最大的骗子,最娴熟的演员,可是当得到了当初想要的一切,他却骤然觉得,失去的似乎更加重要。 “杜箬,这个世界上,除了权势,金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尊严是不值钱,但是尊严是灵魂,如果连灵魂都没有了,那么躯体就是行尸走肉!而且有些事你只要开了一个头便回不去,渐渐的,你就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乔安明讲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杜箬,俊朗刚毅的五官变得无力,那个始终自信熠熠的乔安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万丈光芒都陨色,只剩眼底那一抹沉重落寞之意。 杜箬一瞬间的呆滞,嘴唇干干张着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的乔安明让她有些茫然无措,刚才还一副神圣不可欺的模样,怎么转眼就变了一个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 老夫老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看着杜箬幽然的眼神,知道自己说多了,赶紧收住! “算了,很晚了,你走吧!”他再次转身,强迫自己不管不顾地往车边走。 杜箬见他垂着头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有不甘的声音在催使,所以一时情绪失控,直接又追了上去,轻轻一句,却让乔安明一直心疼不已! 她说:“如果刚才你在包间门口把我拦住,我不会跟他来酒店,我以为你会,可是你没有…” “我以为你会,可是你没有……”平舒的心脏又被她一把抓起,褶皱四起。 她是真的有那样的魔力,在他一贯平静的心海里搅起轩然大波。 可是沉着如乔安明,自己越失控便会越警惕,所以他只是握住拳头,没有回头,直接走进车里,发动车子从她面前开了过去。 杜箬将敞开的大衣扣紧,紧抿双唇看着乔安明的车尾灯隐没在车流里。 有些人,命运明明给你安排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场,可他最终还是要强撑着让自己演成一个插曲! 那时候乔安明以为只要自己按捺得住,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可是感情是什么?感情就是那洪水猛兽,情绪一旦被撩起,谁挡得住! 时入深秋,夜里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乔安明独自开着车在市区绕着圈子,脑子里混沌一片,越理越乱。 “杜箬”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到底代表什么?员工?下属?还是他想接近而又不敢接近的人?郁郁想了一路,还是没有头绪。 仪表台上的手机亮起,他接起来,是顾澜的声音:“安明,你还在加班?” “没有,跟老同学吃饭,现在开车回去。” “哦,我等你电话等得有些困了,以为你还在加班呢…”对方的声音里果然透着几分睡意,乔安明有些内疚,猛然才想起来说好今天晚上会给她打电话的。 “抱歉,今天公司事情挺多,一忙就忘记了。” “老夫老妻的别总是跟我说抱歉,你开车就不说了吧,自己小心点…” “嗯…好!”他轻柔答着,正准备挂电话,顾澜却又问了句:“对了, 这周回来吗?这周末刚好是爸的忌日。” “好,我安排一下,周六就回去,你药吃过了吧?” “吃过了。” “那早点休息吧,先挂了。” ……… 窗外依旧是闪烁的霓虹,乔安明却因为顾澜的一个电话而心安了许多。 他的人生是一张规划好的蓝图,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他计划好的一枚棋子,包括他的婚姻,包括他的妻子,所以他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的偏离。 至于杜箬,这个偶然闯进他生活的女子,更加不可能成为他生命中的意外,他输不起,也不可能会输! 乔安明调转方向盘,往公寓方向开去。 顾澜守着床头的壁灯,听着房间里时钟流逝的滴答声,心里更加失落起来。 这是乔安明第一次忘记自己跟她的约定。 他做事一向谨慎细致,像个设置精密的机器从不出错,大到公司的营销策略,小到给自己的私人医生送生日礼物,所有他计划内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忘记,可是今天,他居然忘记给自己打电话。 顾澜的心里,无端就起了一丝担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 立马滚蛋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挑了一条湖绉丝巾围住脖子,高烧未退,且有加重的趋势,胡乱吃了一把药丸才去上班。 一整个上午都昏昏沉沉,最后实在撑不住,索性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 桌上的电话响了好久她才有气无力地接起来,顾姿姿尖锐的声音立刻刺穿耳膜:“杜箬,来夏经理办公室!” 杜箬握着电话,怔了几秒才起身。 该来的总是要来,逃也逃不过。 杜箬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即使顾姿姿和夏建国的脸色黑到极点她也当看不见。 “杜箬你怎么伺候客户的?你知不知道王院长一直是我们VIP中的VIP!为什么他刚给我打电话说取消我们剩下的所有订单?还有,明年的采购计划我们公司也不会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顾美人的质问铺头盖脸而来,杜箬却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顾姿姿的俏脸被杜箬气得变了形,直愣愣瞪了她几秒,舒了一口气才开口:“算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们也只能想办法补救。我已经跟王院长约好了,晚上你去见他,时间地点我会另外通知你!” “我不去!这孙子就一色中厉鬼!老娘我不伺候了!” “当初是你死命要把这客户从我手里抢过去,你现在一句不伺候就不伺候了?你以为公司是福利院啊!不去也得去!”顾姿姿俨然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客户是你得罪的,你必须想办法摆平!你要是再用这种态度对待客户,立马给我滚蛋!” “顾吱吱,我要不要滚蛋不是你说了算,你——” “够了!”坐在转椅上始终不发一言的夏建国总算看不下去,这俩女人成天掐,都掐到他办公室里来了,让他这个销售经理的脸面摆哪里去! “顾组长,你先出去!我来跟她讲。”夏建国挥了挥手,顾姿姿又瞪了杜箬一眼才推门走出去。 办公室总算恢复安静,夏建国喝了口水才缓缓开口:“杜箬啊,你进公司也两年了,我对你也一直挺照顾的吧!当初是你主动提出来要跟王院长的,怎么最后关头黄了呢?做我们这行的,每个客户都是用血抢来的,有些不重要的东西,能牺牲就牺牲吧。” 杜箬眼睛瞪得老圆,木愣愣看着夏建国肥硕的脸。 什么叫“不重要的东西”?什么叫“能牺牲就牺牲吧”? 夏建国忽略掉杜箬脸上讶异的表情继续说:“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不好,听梅姐讲你跟你老公离了吧,净身出户,家里还有个重病的弟弟,前段时间你不还问梅姐借钱的嘛?如果你能够签下王院长明年的单,年底奖金给你加20%。” “可是我要签昨天晚上就签下来了,那老鬼根本就是一色胚~”杜箬想到昨天晚上在酒店房间的场景就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她跑得快,估计现在自己都被那老色鬼啃得尸骨无存。 可是夏建国在这一行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王院长的企图。 他索性站起来走到杜箬身边,很亲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的业绩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做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清楚行里的道道?我给王院长打了一个上午的电话他才答应再见你一面,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房卡塞进杜箬手里。 “拿着,哄哄他,伺候舒服了,对你没坏处!” 杜箬低下头看着那张卡,卡上凸起的“豪生国际大酒店”几个金字灼疼了她的眼,抬起头,刚好对上夏建国那张循循善诱的脸,不禁心里一抖,突然就想到了乔安明昨天说的那些话。 “尊严是不值钱,但是尊严是灵魂!” 杜箬突然想笑,尊严,灵魂,这些话也只有像乔安明那种什么都不缺的人才有资格讲,她杜箬一无所有,哪里配谈这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8 给她房卡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临下班前杜箬接了家里的电话。 “小箬,你给家里汇的钱今天上午就付进了医院,可是不够啊…小凡想要放弃骨髓,我跟你爸哄到现在他才睡着,小箬…”说着说着那头的声音就开始哽咽。 杜箬手里反复转着那张薄硬的房卡,万千滋味堵在胸口也说不出话。 “小箬,我知道让你凑这么多钱有些为难,如果你不好意思跟姜浩开口,要不我让你爸给他打个电话?” “不要…妈,我能搞定的,你照顾好弟弟就行了。” 她怎么能够让爸给姜浩打电话,父母年纪这么大,又是这个关头,根本接受不了她离婚的事实。 “钱我很快就能凑齐,真的,妈…你让医院排期吧,先这样,我正在外面见客户…” 杜箬匆匆挂了电话,手里的那张房卡已经在手心磕出一条深深的血印。 她没了婚姻,没了居所,没了老公,她所剩下的就是这副皮囊和一个懒以生存的工作。 灵魂和尊严这种高贵的东西离她太遥远,她一无所有,还怕失去什么? 顾姿姿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生气,当初夏建国让杜箬跟王院长的时候她就不服气,现在杜箬闯了这么大的祸,夏建国居然亲自替她善后,这夏胖子摆明了就是偏袒杜箬。 顾姿姿从桌上抽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去找乔安明签字。 签完字见顾姿姿没有要走的意思,乔安明才抬起头问了句:“还有事?” “没事没事!”顾姿姿假意推诿:“就是早晨市一院的王院长给我打电话要取消我们下半年的订单,而且说明年也不会跟我们续约了…应该是杜箬得罪了他,那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啊!当年费了好多公关费才跟他搭上线,我费了一个上午的口舌才让他答应再跟我们吃顿饭,如果每个业务员都像杜箬这样不珍惜老客户,那我们的销路只会越来越窄…” 乔安明一听到杜箬两个字,没来由的心思就紧蹙到一起,随即问:“王院长说杜箬哪里让他不满意了吗?” 顾姿姿见乔安明问话,心里有些开心!其实以她这身份和职位,真的不应该直接来老总办公室打小报告,但是杜箬太气人,她摁不住自己的脾气。 所幸乔安明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这一举动,竟然真的细问起来,于是赶紧趁热打铁,开始细说:“王院长也没仔细说,只说我们的业务员脾气太大,太清高,按王院长的原话就是,像杜箬这种玩不起的医药代表趁早回家带孩子!” 乔安明听到这就有些想不通了,照昨天晚上那场景,她跟王院长在酒店客房里呆了一个小时,那一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王院长没得逞? 顾姿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可却没有在乔安明脸上看到意料中的生气表情,他反而一脸疑惑,甚至疑惑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欣喜,这倒让顾姿姿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 “乔总…乔总您看,要不还是让我跟王院长这条线?” 乔安明的思绪被顾姿姿拉了回来,只是没有回答顾姿姿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晚上你们定在哪里?” “豪生大酒店。”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 “那王院长的单以后谁跟?” “我会另外安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9 赴宴赴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又躲在洗手间化妆,梅姐进去刚好见她在涂腮红。 一大早夏建国就来找她谈话,所以她对杜箬和王院长的事也知道了一些,便走过去关切问:“你真打算去吃这顿饭?” 杜箬将腮红刷放下来,叹了口气回答:“不去还能怎样?有第二种办法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夏建国讲你家里的事,只是他单独来找我谈,我…”梅姐有些支吾,眼里是闪烁不明的歉意。 “行了行了,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我在这行里混了两年,到现在才沾水也是我的运气了,我评估了一下这笔订单的提成和奖金,至少这个数!” 杜箬伸起五个手指在梅姐面前晃了晃:“怎样,运气好吧,第一次就捞这么大一个金龟,抵得上我半年的提成了。而且还不算年底的绩效奖金哦。” 杜箬一脸得意,脸上的笑容在精致闪耀的五官下映衬得格外动人,只是再动人的笑容也是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梅姐拍拍她的肩膀心里无限感慨,她是过来人,做医药代表两年,杜箬能够守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行了行了,你这什么表情呢,我是去吃饭不是去送死!”杜箬推了梅姐一把,自以为是的故作轻松。 梅姐有些心疼地搂了她一下,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神秘兮兮地塞到杜箬手里。 “什么呀这是?”摊开才发现,袋子里装的是避.孕.套和毓.婷,杜箬立刻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又将袋子塞回梅姐手里。 “我不要,这什么呀都是!” “拿着!”梅姐重重道了一声,眼里闪过不明的酸意,口气也突然一软,淡淡开口解释:“那帮畜生都不是人,做之前都吃药,而且不喜欢用套,所以这些东西你得自己备着,听话,是为你自己好!” 她就像身经百战的老者,悠悠然看着杜箬呆滞的面孔,复又将套子和药塞到她的口袋里。 杜箬突然一个战栗,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赴死的战士,此前所有的恐惧都是无形的,而只有当战衣上身,子弹上膛之后她才赫然醒悟。 巴巴捏着口袋里的小袋子她才猛地想到,她即将要面对的不是一丘一河,而是毁灭性的山崩地裂,过了今晚,她便不再是自己,不再是拥有灵魂的人。 豪生酒店的包间大得渗人,一张数米宽的原木圆桌就坐了夏建国,顾姿姿,王院长和杜箬四个人! 夏建国和顾姿姿不停地跟王院长道歉,说了一堆“我们小杜经验浅,做事不懂分寸”之类的话,可王院长却一改上午电话里的怒气冲天,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笑意连连地盯着杜箬看。 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像可怜的祭品已经进贡上桌,所以王院长也不需要再虚伪摆谱,杜箬也不需要再违心奉承。 几杯酒下肚,脸和身体一阵阵火辣辣的烫,面前王院长肥圆的脸已经揉成一片,意识也渐渐模糊。 可是杜箬还在不停地给自己灌酒,喝醉了胆子就能大一些,且喝醉后发生的事应该会忘得特别快! 各自心怀鬼胎的时候,包间的门却被推开了,服务员身体一闪,乔安明挺拔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0 乔总亲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夏建国和顾姿姿明显没有意料到乔安明会突然出现,愣了几秒才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乔总,您怎么来了?” “刚好和朋友来这边吃饭,上午顾组长说你们今天有饭局,所以就抽空过来看看。”乔安明说着便走到杜箬斜对面的空位,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大有坐下来长谈的架势。 夏建国见势,立马给旁边的服务员使了一个脸色,很快一套光洁的餐具便摆到乔安明面前。 乔安明轻轻扫了一眼对面的杜箬,此刻她已经有些醉,满眼是乔安明盯着自己暗悠悠的眼神。 刚才还心慌得很,可是当乔安明走进这包间的那一刻,没来由的,她就心安了许多,! 真是狗血的巧合,居然哪儿都能碰到他!杜箬咬牙暗想,醉意也被吓醒了几分 可是大BOSS一来,全场戒备,夏建国殷勤站起来作介绍:“乔总,这是我们桐城市立一院的王院长,专门负责医院药品的采购事宜。” 乔安明笑着主动向王院长伸出手:“幸会,王院长!” “哪里哪里,乔总您客气了!”王院长受宠若惊,双手握住乔安明的手,态度热情恭敬得跟刚才判若两人。 刚才第一眼看清来人是乔安明的时候王院长就吓了一跳。 虽然在医药行业混了这么多年,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乔安明,这个在医药界响当当的人物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 乔安明也受惯了这种热情待遇,很自然地落座,可现场的气氛却一改刚才的沉糜,显得有些僵硬紧张,所有人都蓄着笑等着这个乔总发话! 乔安明环顾四周,嘴角轻抿显出一个很温雅浅淡的笑容:“我只是顺道过来,你们继续。” 可哪里还敢继续,都规规矩矩地坐着不敢说话。 顾姿姿却一脸得意,她只以为乔安明的出现是因为自己下午在他办公室里说了那番话,新BOSS如此看重自己,竟然亲自现身,看来杜箬这次肯定会死得很难看,越想越得意,不由飘飘然起来,径自打破僵局先开口:“杜箬,乔总也来了,要不你就当着大家的面给王院长道个歉吧。” “不需要不需要,小杜年纪轻难免会犯错…”王院长笑得满脸褶子,色迷迷地看着杜箬。 “要的要的,小杜犯了错就得道歉,这是规矩,王院长您大人有大量,以后还得靠您多关照。”顾姿姿顺势迂回,揽了酒瓶倒了满满三杯白酒推到杜箬面前:“要不这样吧,杜箬喝完这三杯酒,之前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王院长,您看如何?” 王院长看了一眼杜箬,又用余光偷瞧了一眼乔安明,见他双手交叠面无表情,胆子也大了几分。 “行,既然顾组长这么说,我若是再不松口就显得有些不容人了!”王院长说完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站起来对着乔安明开口:“难得在这里有幸见到乔总,也算缘分,只要小杜把这三杯酒喝完,那之前的不愉快就当没有发生过,明年的订单照理给你们。胜安投资我们桐城是业内一件大事,以后我还得靠乔总多关照!”说完便将面前的酒一口饮尽,托着空杯转而看着杜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1 替她挡酒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冷冷煞了顾姿姿一眼,她清楚这是顾姿姿给自己下的套,可被逼到这份上她还能怎样?全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而她死死盯住面前满满的三杯白酒。 这可是50多度的五粮液!三杯下去会不会当场趴下! 趴下就趴下吧,反正接下来要干的事在醉死的情况下似乎更容易熬过去。 一阵思想斗争之后,杜箬索性就真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喝起来,一杯下肚,胃里翻滚,连打了几个酒嗝才算压下去。 王院长连连拍手:“小杜好酒量!” 杜箬冷涔涔地笑了笑,面色已经很不好,可这是规矩,酒落在面前,就算是鸩毒也得饮下去。 人生路,大多是苦,她从踏进这个圈子开始就明白什么叫前无尽头后无退路,所以不必装矫情,大不了醉一宿,呕一场,隔天又是一条好汉。 可哪知坐在对面一直不语的乔安明却突然开口,淡淡一句:“剩下两杯,我替杜箬喝了吧。”声音不高,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就像在拉一句很闲松的家常。 可就是这样一句再清淡不过的话,将在场所有人都说得怔在那里! 他却表情自然,站起来直接走至杜箬身边,举起第二杯酒,卓尔抿笑,对着王院长举杯:“初来桐城,借此机会跟王院长交个朋友,以后大家合作共赢,明年胜安给你的所有药,都在原来的价格上让一个点!” 大家神情呆滞,乔安明却举起杯子,在全场愕然的眼神中将那杯白酒一口喝尽,接下来便是第三杯…… 孤立无助之际,你总在身旁!这是他为杜箬破例的开始。 他在圈里是出了名的自律,不沾酒不沾烟不沾女人,这是他给自己设的规矩,现在却一口气喝下两杯高度白酒,这场景不亚于看到不沾荤腥的和尚吃肉! 杜箬更是惊得慌了神! 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边,突起的喉结因为咽酒的缘故而上下滚动,因为喝得有些急,几滴酒掉到了整洁的衣领上,而那股熟悉的清雅气息缕缕袭来,将她所有的神经都紧绷在一起,满脑满眼只剩下他刚毅冷冽的侧脸… 最后一杯喝完,乔安明将喝空的酒杯放到桌上,一脸的淡然。 “我听说乔总不喝酒的,怎么……?” “生意人哪能不喝酒!再说,不喝不代表不能喝!”他姿态优雅地走回位置拿了自己的外套起身:“行了,酒也喝了,我那边还有朋友在等我,就不留了,你们继续。”说完跟王院长握手道别,走出包间。 空剩杜箬还怔怔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喝空的三个杯子! 待乔安明走出去很久,王院长和在座的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愕然的情绪里,杜箬更是被吓得不轻,酒全醒! 至于顾姿姿,她现在已经完全摸不透这个乔BOSS的心态!给杜箬挡酒,承诺明年一年的采购全部让一个点,他这是几个意思? 因为乔安明的出现,这顿饭局有了一些小插曲,但很快各自又恢复刚开始的模样。 乔安明以为自己在价格上给王院长让一个点,替杜箬挡了两杯酒就已经帮了杜箬,可哪知该做的事她还得做,王院长不会因为乔安明的出现就放过她,再说,他也只以为乔安明真的是巧合路过跟自己喝了两杯酒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2 为她破例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坐在车里,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按捺不住来了这里? 这种客户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可为什么还要主动现身?而且还要用这么烂的借口,什么隔壁有朋友,什么刚巧路过,他自己都觉得这些借口可笑。 可是最终他还是去了,还破戒替她挡了两杯酒,还破戒让了一个点的回扣,在没有遇见杜箬之前,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讲都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可是为什么他要频频为她破例? 越想心越慌,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却见夏建国和顾姿姿从酒店大厅走出来,可是唯独不见杜箬和王院长。 他踩了刹车,鬼使神差地将车又倒回停车位。 就这样又等了半小时,依旧不见杜箬和王院长出来。 乔安明有些没耐心了,直接下车走进酒店,却见从电梯里闷头跑出来,一头撞上乔安明,直接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拿着的东西也被这么一撞而掉到了乔安明脚边。 他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脸色立刻阴到极点! “喂,你走路怎么不长眼啊!”杜箬揉着屁股站起来,正骂着就看到了眼前的乔安明,瞬间石化在那里~ 眼光再往下移,看到他手里捏着的安全/套和事后药,杜箬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因为高烧未退本来体温就高,现在更是一脸热。 “那个…还我!”她去抢,乔安明却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你松开我!松手!”杜箬一路挣扎,可走在前面的乔安明始终处于盛怒中,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往外走,直接把她塞进了车里。 扣了车窗门锁,自己也怒气沉沉地坐到了她身旁!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发生在一瞬间,上一秒他还在为自己挡酒,下一秒已经怒气凌然地坐在自己身边。气氛显得有些沉寂,杜箬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乔安明双手握住方向盘,似乎捏得太紧,拇指边缘有些泛白,手心的安全/套包装袋还卡在掌心里,割得肉都疼。 很多年后杜箬回忆当时的场景,那时候她已经对乔安明的脾性深谙了解,所以每每想起那一夜,心里多少有些得意,把一个自制如神的男人逼到愤怒的边缘,杜箬,这算不算是你的过人之处? 可是当时的杜箬还摸不清楚乔大叔的脾性,一会儿为她挡酒,一会儿又这样像吃人一般把她拉进车里,几个意思?心惧之际用余光偷瞄,他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挺直的鼻梁和竖起的眉头昭著着森然之气,像只不发一言的猛狮。 杜箬对他有惧意,这种惧意源于他的身份和气质,特别是他难得发怒的时候,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与生俱来的威意却从眼底散发出来,结成密集的网,让人连喘息都恨不能轻几分。 就这样坐了大约三分钟,杜箬的嘴唇都快被她咬破,旁边的人却依旧不发一言,只是刚才还有些急促的气息明显舒顺了许多。 你大爷的,到底想怎样嘛!拉我进来陪他静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3 去拿行李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豁出去似的正想问出口,包里的手机却响了,急促的铃声打破车里的死寂,杜箬怯生生的接起来,姜浩低沉的声音夹带着玻璃落地破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瞬间充斥整个车厢。 “杜箬…抱歉这么晚给你电话,你什么时候来拿你的东西!” 东西?对了,她怎么就忘了昨天答应姜浩要去搬她的行李!该死——慌乱之余,徐晓雅便抢了姜浩的手机吼了起来:“杜箬,你是故意拖着不来搬的吧!你别以为你拖着我就拿你没辙,你的行李不来拿也行,我会替你一件件都丢出去!” 接着又是一阵尖锐的玻璃撞击声,杜箬握着手机就喊:“徐晓雅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砸我的东西!你再敢砸一件试试!” “我砸了又怎么样!谁让你不来拿回去!你这堆破烂谁稀罕!”之后又是一串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杜箬有些慌了神。 “徐晓雅,你他妈给我住手,我现在就过去,你丫要是再砸我他妈让你加倍赔!” 杜箬匆匆挂了电话,拉了门把手准备出去,却发现门丝毫未动,她才发现门窗被乔安明落了锁。 “开门!我要出去,开门!”刚才还一脸怯意的杜箬现在立马变了一个人。 乔安明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抬眸看了杜箬一眼便扯了安全带系好,依旧冷着声发话:“现在很难打车,我送你过去,地址给我!” 他知道徐晓雅是谁,也知道她即将去面对怎样惨烈的场景,可是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不舍得让她独自去面对! 杜箬有些犯怵,大BOSS亲自给自己当司机,多少有些让她扛不住。 可那边情况危急,她也就懒得想这么多。 因为顾忌身份不便,乔安明把车停在公寓楼下,杜箬一下车便冲了上去。 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徐晓雅高分贝的声音响彻楼道! “姜浩,你是不是挺舍不得的啊!舍不得当初干嘛要来招惹我!” “我没有,晓雅你别这么不讲理行不行?” “我不讲理?!我不讲理是吧!行,我不讲理给你看,我把她的东西全都丢出去,我让你睹物思人,我让你不舍得扔!” 继而“哐啷啷”一声巨响,杜箬跑到门口,门外的走道里已经横七竖八堆满了她的东西,从行李箱,衣服,洗漱用品到鞋子……像一个被翻乱扫荡过的垃圾场。 而她和姜浩的结婚照已经被摔得粉碎,两张曾经甜蜜无间的笑脸就埋在玻璃渣下,成了这场婚殇最鲜明的讽刺。 整层的邻居都站在门口看热闹,杜箬置身其中只觉得凄楚无边。 岁月无常,现实荒凉。 感情走到穷途末路时,再多可憎可恨的面目都可以被原谅。 杜箬轻捏拳头走过去,姜浩刚好从门里走出来,见站在门口对着满地狼藉发呆的杜箬,一阵内疚感席卷而来。 “对不起,晓雅她今天心情不好…” 杜箬冷冷笑了笑,孕妇喜怒无常,所以她当然有权利心情不好。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疲惫难堪,杜箬也不想多烦什么,可徐晓雅却从门里冲出来,见杜箬站在门口,立马怒意横飞,对着姜浩又是一顿嚷嚷:“你跟她说什么对不起?态度这么好,姜浩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才跟她离婚就不舍得了?不舍得那就复婚啊,大不了我带着孩子一起去跳武穆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4 眼泪可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俊秀的脸上有明显的倦意,见徐晓雅冲出来赶紧拉住她哄:“你想到哪里去了,行了,回屋去吧,你看邻居都在呢,多难看…” 姜浩推搡着徐晓雅进了屋,哐啷一声撞门声,杜箬的世界,终于只剩下邻居同情的目光和那一地碎玻璃。 她骄傲半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婚姻最后走到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地,杜箬啊杜箬,你根本就是一个傻子! 踩着一地的玻璃渣子,她开始蹲在地上一件件收拾,好多东西没有摔坏还能用,而且她也没有那个经济能力重新再买新的,所以她将地上的衣物用具一骨碌全部塞进行李箱里! 行李箱太小,东西太多,塞不下,她便整个人坐到箱盖上,企图压住倔强弹起的盖子… 总算有热心的邻居看不下去,从家里拿了两个红蓝双胶袋递给她。 “拿去用吧,你那箱子塞不了这么多东西。” 杜箬接过袋子,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始终没有掉下去。 人生真到了孤立无援的时候,眼泪是最可耻的东西! 乔安明坐在车里,抬头看着楼上的灯光,想着哪盏灯下是杜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中间给顾澜打了个电话。 她已经服过药准备睡觉,问他在哪儿,他愣了愣说在外面应酬。 第一次, 他居然为自己的行踪撒了谎。 手里安全/套和小药丸的包装纸已经被他揉得很皱,车里还有她遗留下来的气息,那种不确定的心慌再度来侵袭。 乔安明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后视镜中自己略带空乏的脸,发动车子离开。 可是刚开出去几米远,却在反光镜里看到杜箬拖着大包行李从楼道里走出来。 可能是因为行李太重,她的脚步显得踉跄不稳,纤细的身影在白色的路灯下显得更加怜人。乔安明放慢车速,眼睛却始终盯着反光镜,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杜箬手里的行李箱却突然被撑开,满箱的东西“哐啷”一下全部撒到了地上…… 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最后索性将手里的东西一骨碌扔到地上,自己也在那一堆行李中蹲了下去…… 乔安明以为她在捡东西,可是她只是抱住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就这样蹲了五分钟不动分毫。 她在干什么?乔安明有些按捺不住,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车门走过去。 杜箬蹲在地上,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盖过来,抬头却是乔安明那张生冷的脸… “委屈”这种东西就像被宠坏的孩子,在某些人面前绝对不会表露,但是在某些人面前却一刻也藏不住,所以她当即胸口一酸,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后来杜箬回忆她跟乔安明这一段的时候就恨死了天意,天意让他成为她生命中的盖世英雄,每当自己走投无路狼狈不堪的时候他便会神奇降临,这样的设定,她怎么能够逃得过去! 可是乔安明却因为她的眼泪而骤然紧张起来,先是轻轻的拨了一下心弦,继而牵动全身,一发而不可收拾,只能握紧双拳,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5 笑话大全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和姜浩的结婚照就丢在脚边,照片上她一袭白纱依偎在姜浩身边,很幸福很开心的模样,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是他所没有见过的。 即使她这样狼狈不堪,她还是要把这残碎的镜框扛下来,可想离婚对她的打击极其大。乔安明有些震然,突然就想到顾澜,顾澜比她大近二十岁,可是还像个撒娇的孩子,遇到一点为难的事就会委屈得不像话,哪会像杜箬这样,天都塌了她还要一个人故作镇定! 没来由的,乔安明就有些心疼,只是他把这种心疼归结于“保护欲”,在适当的情况下,强者会对弱者产生保护欲,这是难免的,人之常情而已。 这样想想,乔安明就觉得心安了许多。 “你打算就一直这样蹲着?”他终于出声,问了一句! 脚边的杜箬却像只猫一样吸了吸鼻子,挪了挪屁股,继续…蹲着! 乔安明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自己躬身帮她收拾那一地行李。 她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衣服,鞋子,化妆品,甚至还有…卫生棉?乔安明扒拉着随便乱拣,不巧就抓了一个黑色的性感BRA在手里。 杜箬见势,立马将BRA抢了过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之后杜箬总算魂魄归体地开始捡地上的“破铜烂铁”,然后一股脑全部塞进箱子里,不出意外的,箱子关不上了,她故伎重演,整个人坐到箱盖上,屁股上下颠了几下,可箱盖还是顽固地咧着嘴。 乔安明看不过去,把她从箱盖上拉了下来,将一整箱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重新倒到地上,很迅速的捡了几个杯子就要扔到垃圾箱去,却被杜箬一把拉住。 “干嘛扔,这还能用啊!” 乔安明气结,把杯子整齐地码进箱子里,又捡了一本被翻得有些破的书要扔,又被杜箬吼住:“别扔,那是我的武林秘籍!” 武林秘籍? 乔安明好奇看了一眼,《精品冷笑话大全》,这算什么秘籍,可是杜小姐似乎很在意,抢过那本书就像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 最终乔安明没辙,只能将一地东西按面积材质有条理地整齐码入箱子里,整个过程他做得敏捷而又细致,最后箱盖很神奇地盖上了,杜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了个去,太奇幻了!”这一箱子零碎他居然几分钟就码齐了,而且绝对条理清晰逻辑强悍,杜箬忍不住腹诽,这货绝对是精于算计的老匹夫。 乔安明将行李箱和双胶袋扔进了自己车子的后备箱。 最后只余地上那张结婚照,杜箬望了他一眼,很平和地捡起来扔进了垃圾箱! 一路两人都没讲话,一直到郑小冉出租屋的巷子口,乔安明才将车停下来。 杜箬正准备开了后备箱自己拿行李,乔安明却很迅速地将两个双胶袋拎在了手里。 “走吧,我帮你拎到门口。”说完便自己先走进了巷子。 杜箬在原地傻愣了几秒才拖着行李箱跟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6 送她回家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破旧的夜巷,两旁是林立杂乱的店铺,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石板,乔安明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两手各拎一个在杂货铺五元钱买来的双胶袋,那场景,活生生的不和谐。 “噗……”杜箬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走在前面的乔安明停住脚步。 “没什么,只是堂堂乔总替我做苦力,有些受宠若惊,怕遭报应!” 乔安明有些掉黑线,冷着脸回答:“今天这种情况,凭谁都会这样做,走前面,指路!” 完全没幽默天赋,杜箬心里嘀咕,闷着头走到了前面去。 在狭窄的巷子里绕了几个转才到小冉租住的居民楼前,乔安明看着周围杂乱的环境有些撇眉。 “你一个人住这里?” “不是,暂时跟我朋友合住,等我找到房子之后会搬过去。” 乔安明环顾四周,狭窄的小巷旁边都是破旧的小楼和各类违章搭建,没有路灯没有绿化,完全是老式小弄堂的地方。 白日里杜箬一向衣着光亮,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杜箬看懂他脸上奇怪的表情,撇着嘴说:“这地方破是破了点,肯定比不上你的豪宅别墅啦,但这地方多热闹啊,前面左拐就是小吃店,早晨豆浆油条搓手可得,再往里面巷子里走就是公共厕所,绝对准五星免收费…吃喝拉撒一应俱全,一站式社区服务…” 啰里巴索讲了一堆,言下之意就是,这狗窝比他博物馆的别墅可强多了。 乔安明有些窘然,第一次跟个年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人讲这么多话,而且,还都是废话!可是心里这感觉,有些丝丝的暖意,似乎还不赖,没来由地,眼角就显了几分笑意。 杜箬一杵,原来他还会笑啊,而且笑起来比平时要好看许多,就连额头上浅浅的法令纹都显得格外夺目,严肃僵硬的脸部线条也顿时柔和了许多。 这样子像什么呢,像韩国偶像片里的温情大叔,杜箬越想越多,最后思绪就飞得没边了… 很久之后她跟乔安明聊起这段,坦白从宽,说自己刚开始的时候老是YY他,因为难得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活蹦乱跳的帅大叔,不YY都觉得对不起他那张脸。 可就在杜箬忘情YY之际,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 “杜箬,你是不是真不想干了!你到底又把王院长怎么了?” “我没把他怎么啊!”杜箬狡辩,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乔安明。 “你没把他怎么样为什么他打电话冲我发火!你别以为乔总为你挡了几杯酒就把自己当领导了!赶紧给我回酒店,王院长在房间里等你!” “我不去!顾吱吱,丫你什么时候转行当拉皮条的了?” “你给我装什么清高!当初从我手里把王院长抢过去的时候你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如果你今天不去,明天别来上班了,提成奖金统统作废!” 顾姿姿一直记得她当初抢她单子的仇,所以逮到机会就想往死里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7 身体发烧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看着杜箬愤然摁了电话,语气平和地问:“顾组长的电话?” “嗯,王院长在酒店等我,我得回去,您先走吧,谢谢您送我回来!”杜箬缩了缩头,从他手里接过行李袋开始往楼道里扛。 乔安明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他知道“回酒店”代表着什么,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在这一行里司空见惯,可是就这一个晚上,他居然恨透了这些该死的“潜规则”。 手插在裤袋里,那个小小的包装袋已经被揉得皱成一团,乔安明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转身走出了巷子。 杜箬将行李扔进屋里,重新换了一件厚外套便打车返回酒店,临走前又吞了两颗感冒药,因为她发现她的额头已经烫得没边了。 夏建国定的房间在顶楼,总统套房,真够下血本的。 插了门卡进去,房间里烟雾缭绕,王院长已经洗好澡靠在床头抽烟,穿着酒店的睡衣,胸口赤裸裸的露出一片肉,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一副醉容满面的样子。 见杜箬走进去,眼皮抬了抬,腻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杜箬站在原地不动,心里恨得发痒,可脸上还得笑着:“王院长,有事?” 王院长见她不走过来,索性将手里的烟头掐灭,自己先走过去,两根手指捏住杜箬的下巴,眯起小肉眼,皮肉都笑着地悠悠开口:“小杜啊,何必费这么多劲呢,你看你不是还得来?”话刚说完,眼神一阴,一把强拉住杜箬就往床边拖。 杜箬哪里肯,死死拽住不肯动一步,王院长有些火了,抬脚就朝她屁股踢过去,她没站稳,一个踉跄就摔了个狗吃屎。 王院长借着醉劲覆上去,将杜箬的身体翻过来面朝自己,摁住她的手腕就咬了上去。 杜箬双腿在地上无助挣扎,可是王院长肥胖的身体坐在自己小腹上让她动弹不得,动了几下就感觉小腹被一个硬物顶着。 杜箬浑身蹙紧,突然想起梅姐的话,这帮畜生真的不是人,原来他脸上的红晕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因为吃了药! 王院长已经完全被欲望控制住,几番下来没得逞,直接一巴掌就煽了上去! 杜箬因为高烧本就有些恍惚的精神,被他这么一煽,整个人都懵了,只感觉头晕眼黑,身体却一点劲都使不上。 “我对你已经够给面子了!若是换了其他人,今天这顿饭我压根不会来!你做这行的不懂这行的规矩?一次次的给我撩架子,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呸……少给我装,你他妈要是再敢动一下,我让你在这一行混不下去!……操你个贱人!” 一声声粗鄙的骂声砸下来,王院长索性就豁了出去,直接岔开双腿跪在她身上,“嘶啦”一声,杜箬的外套和毛衣纽扣全部被扯断,被紧身内衣包裹着的胸便蹦了出来,王院长像红了眼的狼一样俯身咬上去…… 杜箬绝望挣扎,抓住他的头发敲打,用脚喘用嘴巴咬,却只换来两记更加沉重的耳光! 脸颊一阵刺辣的疼,耳畔嗡嗡作响,眼前只剩下头顶白烈的灯光和那张肥硕通红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8 地狱凌辱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觉得她的地狱便是离婚然后无家可归,却没想到地狱底下还有十八层,什么叫永世不得超生,便是她现在这副模样! 屈辱之殇,言辞都不达意! 门铃响了很久,最后直接变成了沉重急促的敲门声。 身上的人唾骂了一声,终于紧了紧被松开的腰带走去开门,刚想骂,但冒到喉咙口的怒气被生生吞了下去! “乔…乔总?” 乔安明沉着一张脸,推开呆滞的王院长走进房里… 杜箬衣衫不整地躺在地毯上,高跟鞋被踢到老远,一条腿贴着地,另一条腿无力地弯曲,腰带已经被解开,露出腰间大片蜜色的皮肤,双臂搁在头顶,还保持着被强行固定的姿态,脸上有红肿的手指印,脖子和胸口布满新旧不一的瘀痕。 头微微偏向一边,被打散的头发铺开,盖住她的大半边脸,只余下尖细的下巴连着侧脸曲线一直蔓延至清冽的锁骨,伤痕散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般的蜇人眼。 乔安明清晰地听到自己吞气的声音,心颤抖得厉害,只能咬紧牙齿才能维持常态。 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轻轻喊她的名字:“杜箬,杜箬……” 她已经没有太多意识了,全身散架似的疲惫疼痛,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被煽了几个耳光,仿佛所有感官都停止运作,只剩下口鼻艰涩的呼吸,她好累,她不想再动,她想放弃…… “杜箬…” 头顶的白蒙似乎被遮盖,有黑影压过来。 以后的所有余生苦难,每当疲惫撑不下去的时候,杜箬都会想起那张脸,绝望边缘她努力撑开眼,光线倾泻进来,发现他就蹲在自己身边…她的盖世英雄,她的天… 很久之后杜箬跟乔安明说过一句话:“旅途漫长,你是照亮我凡生的那颗星” 就为了这样的境遇,她心甘情愿被他耽误半生… 乔安明见她没有回应,心脏都缩到一起,很小心地将她揽入怀里,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谢天谢地,她总算撑开眼,但就看了他一眼,嘴角淡淡一笑,头一偏,毫不客气地倒入他怀里。 乔安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已经呆若木鸡的王院长,不发一言,只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盖在杜箬身上,抱起她就走出了房间…… 王院长愣愣地看着乔安明做完这一切,待反应过来追出去,乔安明已经抱着杜箬进了电梯! 她一直闭着眼,疼痛的脸颊贴紧他的胸口,可以清晰地听见他有力剧烈的心跳。 杜箬觉得这是一场梦,梦中她的盖世英雄来救她,身穿盔甲,驾着祥云,再细细一看,居然是乔安明!真是乔安明… “乔总……!”她还是淡淡地喊了一句,她其实没有睡,从他抱着自己出来就已经慢慢清醒,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而已。 可是他的怀抱再宽大再温暖,她也不能一直这样赖下去,所以杜箬挣扎着从乔安明的怀里跳下来,没站稳,身子往后倒,他很敏捷地将她的后腰托住,盖在身上的西装顺势滑到了地上,杜箬赶紧捡起来围住胸口。 一切都无声进行,电梯里静得都能听到各自的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9 救她出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只是电梯门一开启,杜箬便迅速垮了出去。 场面太难看,她终究不想让他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可是他却不肯放过,冷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为什么非要回来!” “不回来我就拿不到提成!” “业绩真的这么重要?” “当然,我得靠提成养活自己。” 杜箬自知逃不过,终于肯停住脚步,回头对上他冷涩的眼,心里狠狠一凉。 又是几秒无声对峙,他却突然走过来,将手里被揉皱的小袋子扔到她身上:““好,那你现在还可以上去!我不会再拦你!”话一完,他果断地转身就走了出去。 杜箬站在原地,他宽大的背影在明亮的灯光下越走越远,突然就冲了过去! “你为什么来酒店?” 乔安明的背影明显怔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停顿了几秒就推门走了出去,可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来酒店”,他在回去的路上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要回酒店,为什么要将她带出房间? 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他真的不该这样冲动地冲进房间!他是谁?他是杜箬的老板,而刚才房间里那个男人是他的客户,下属在跟客户交易,他作为老板却冲进去把她劫走?且是为了一个下属得罪一个大客户,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事后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冲进房间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明明理智很清晰,想法也很简单,就是不能让王院长得逞,不能让杜箬受伤,若她受伤,他觉得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天杜箬睁开眼睛就觉得全身乏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额头滚烫,身上却觉得冷得很。 小冉拿了温度计给她量了下体温,直接就飙升到39度8. “不行,你这样子还是去医院看下吧,一直高烧不退,会死人的!” “我不去,最讨厌去医院!”杜箬裹着毯子游回床上继续挺尸,因为弟弟从小在医院,所以她恨透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意味着绝望和死亡。 “你作死啊!赶紧给我起来!”郑小冉把杜箬从床上又拽了下来,连推带拉地把她折腾上了出租车。 一通检查下来,最后结论:高烧引发肺炎,要住院! “我不住院,让我住院还不如让我去死!” “不住院也行,但每天要来医院挂水,而且医保卡里只能扣很少一部分的医药费,但住院就不同了,住院的话你只需要自费20%!” 杜箬瘪了,乖乖地去办住院手续! 穷人怎么好意思犯娇气! 郑小冉去上班了,双人病房里临床家属走进走出,杜箬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直翻白眼!凄楚景象莫过于身体虚弱时身旁空无一人。 正悲戚之际,一个瘦高的身影闪到面前! “莫佑庭,你怎么来了?”杜箬惊讶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冉给我打电话说你凤体欠佳,我来看看你!”他痞笑着走到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病意甚浓,脸都尖了,怎么回事呢,把自己搞成这德行!” “你这是来看我还是损我!能有点宽慰病人的态度么?” “我哪里不像宽慰病人的样子了?” “那水果呢?营养品呢?丫你空手来的啊!” “没,我买了一束花来着,但门口那护士不让我带进来,说病房禁止插花,所以我就顺手送给那护士了!”莫佑庭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0 生病住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气得没边,却见一护士笑盈盈地走过来:“杜小姐,给您挂水了。” 杜箬鸡皮疙瘩就落了一地,早晨这护士带她来病房的时候那态度可是凶悍得很,怎么一眨眼工夫就跟换了个人。 待插上针,那护士却不走了,围着莫佑庭一顿关切交代:“肺炎的病人不宜劳累,吃清淡食物,暂时别吃乳制食品…” 杜箬眼睛瞪的倍圆,待护士走后,莫佑庭转身:“怎么样?新来的实习护士,23岁,三围目测38,24,36,绝对国际标准,我问她要了手机号码!” “你什么时候问她要手机号码的?” “就刚才送花给她的时候啊!” “你大爷的,莫佑庭你丫就一银货!” 杜箬两眼一翻,转过头懒得再搭理! 可惜大闲人莫公子在病房一直呆到下午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在的这段时间内,各科小护士找尽理由来病房,一会儿来问杜箬要不要护工,一会儿来问要不要定晚饭,甚至还有人来问要不要给她加条被子,服务周到得像个老妈子。 莫佑庭掉在女人堆里应付自如,俊惑的脸上笑容不断,活生生就迷死了一大片。 杜箬不仅感慨,男色当道,女人都被猪油蒙了眼。 晚上郑小冉下了班就赶去医院,买了晚饭,推门进去,莫佑庭正倚在床栏上玩手机,身旁围了一圈护士。 “怎么回事,这些姑娘都不用上班?”小冉被眼前场景吓到,推了推正靠在床头啃苹果的杜箬。 杜美人眼皮翻了翻,不紧不慢地将苹果皮上的肉一点点啃干净,总算腾出嘴巴唾弃了一番:“典型的莫少症候群,症状明显,大有肆意蔓延的趋势,我被吵了一天,愣是到现在还没阖过眼。” 郑小冉总算听明白,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床柜上,嗤笑着挤到那帮护士中间挡在莫佑庭面前,拍着手大吼一声:“今天展览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吧,明儿赶早,计时收费,一元一分钟,七折酬宾,到我这里买票!” 那帮小护士听出郑小冉话里的讽刺,都憋着嘴瞪着眼,叽叽喳喳地散了出去。 病房总算安静一大段,连旁边病床上的家属都松了一口气。 莫佑庭似乎不满意,皱着眉嘟哝:“郑小冉你怎么回事啊,见不得人受欢迎是不是?” 她也不服理,很快就驳了回去:“莫大公子,这是医院,不是你的私人派对,临床还躺着人呢,你是不是打算也住在这里?” 莫佑庭干瞪了几下眼,再转身看了看在床上不发一言傻乐的杜箬,没有再说下去。 郑小冉得意,叉着腰把他往旁边推了推:“闪一边去,这个大个子杵在这里,碍眼!” 莫佑庭被她推得往后倒了倒,最后扶住墙佯装发怒:“郑小冉你性别那一栏是不是显示女啊,当初入户口的时候被工作人员搞错了吧,怎么一点温柔的天赋都没有?” “是是是,我承认我没温柔天赋,比不得你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行了,你走吧,别在这里遮我眼了!”郑小冉嘴里叨唠,开始将带来的食盒掏出来摆到床头的小桌上,最后将一次性筷子递给杜箬,招待:“吃吧,路上随便买的。时间太赶,将就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1 半夜探病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走过来瞧了一眼,空手捏了一块肉片扔进嘴里,郑小冉立马拍了他一手:“闪一边去,没买你的份!居然跟病人抢食,好意思?” “小气,不就吃你一块肉?下手这么重!”莫佑庭拍着手背,随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油腻的手指,转身再看了一眼正在闷头吃饭的杜箬,开口:“行了,我回去了,将她还给你!女汉子!”说完还不忘朝郑小冉扮了一个鬼脸,拿了车钥匙就走了出去。 杜箬一边喝汤一边偷笑。 郑小冉平时是张扬了一些,但没有这么聒噪不讲理,只是似乎一碰到莫佑庭,她身上的刺就会全部竖起来。 每个人表达爱慕的方式不同,有人温顺,有人跋扈,郑小冉应该就属于后者,肆意将自己身上的刺放大,只为吸引对方的注意。 杜箬跟她朋友这么多年,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怎么好意思担当“闺蜜”这个词,可是经历姜浩,经历婚姻,再一路到现在,满身伤痕,“感情”两个字对她来讲已经变成一件很沉重的事。 自己受伤,留疤,当然不希望身边的人也走老路,更何况,这个莫佑庭比当时的姜浩还要不靠谱,花心,不学无术,不负责任,这些都是杜箬亲眼所见,所以她得发挥闺蜜的功能,称职提醒:“小冉,别沾莫佑庭,他不适合你。” 当时郑小冉正在扫地上杜箬吐的苹果皮,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握着扫帚的手沉了沉,但很快就干脆回答:“你咒我呢,喜欢这种二代,你当我是超女?” 杜箬随即大松了一口气:“你自己明白就好,他比我们小一岁,家里条件太好,外面女人也多,不光年龄不合适,连身份也不对,所以这种人,当朋友可以,当情人不行!” 郑小冉连连点了点头,抬脸嘿嘿笑着回答:“知道了,你这担心纯粹是多余,我怎么会喜欢他这种无所事事成天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她说得很快,态度坚决,但说完很快就低下头去! 杜箬见她口气里对莫佑庭的鄙夷之气很明显,便也心安了许多,没有再问下去。 郑小冉陪杜箬唠嗑,一直磨蹭到晚上8点才走,不断有护士来催赶,估计是为了报被她之前哄走莫佑庭之仇。 临床的病人和家属都已经睡着,很快就有粗沉的呼噜传出,一声盖过一声,把这本就不宽敞的病房瞬时填满。 杜箬躺在床上,两眼发酸,但就是没有睡意。 身体欠佳,心事又多,满脑子是弟弟的医药费。白天有人在的时候还好,闹闹就能把这满肚子的心事遮盖过去,可是晚上不行,夜深人静,医院的病床上,被子太潮,月色太冷,那满心烦闷就从各个角落窜出来,充斥整具身体,感觉周围空气都带着压力。 家里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母亲已经在电话里哭过好多次,弟弟的情况越来越糟,再不手术就拖不过去。她一直不敢回宣城看弟弟,因为瞒着跟姜浩离婚的事,瞒着自己住院的事,所以她怕自己回去会不小心泄露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2 拼死决战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这是一场战役,且是拼死决战,全家为了弟弟的病咬牙这么多年,临到手术前突然为了钱而掉链子,如果最后弟弟因此错过手术时机,杜箬觉得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是没有恨过姜浩,他做公务员这么多年,家里条件也算殷实,所以杜箬清楚,他完全可以拿出这三十万闲钱,可是背着妻子的名义时他都不肯拿出来,现在她就是一个路人,她凭什么再回去问他开口。 她活到这把年纪,挺过难关,顶过压力,离过婚,尝过苦,人生百态见了太多,渐渐麻木,现在被驱逐出户,孑然一身,唯独就剩这点孤勇。 杜箬将身上的被子拢了拢,临床的鼾声突然高上去一节,中间停顿数秒,继而又落下去。她没来由的心里一紧,畏惧的感觉频生,最后只能将脸埋进被窝里。 她对于医院的恐惧来源于童年的记忆,弟弟无数次被推进急救室,她眼睁睁看着父母跪在医生面前祈求哭泣,而她永远都只能坐在长椅上,不敢哭,不敢说话,不敢多问一句! 而怯惧之余,她又突然想到了乔安明,她的盖世英雄,危难之时会即使现身的人,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慢慢在胸口勾勒出那张森冷凛然的脸,总算稍稍安稳了一些。 可恐惧的情绪刚刚被压下去,却感觉房门被推开,有脚步声传来,杜箬耳朵竖起,气息轻缠地缩在被子里喊:“谁,谁进来了?” 之后脚步声似乎没了,连鼾声都沉下去了,满室安静得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杜箬捏着被角,爬起来想开灯,但手边的隔帘突然被拉开,黑暗中响起轻快的男音:“别开灯,是我…” 继而黑影压过来,杜箬从被子里探出头,总算看清来人,一个手掌就拍过去:“莫佑庭你有病啊,大半夜跑来吓人,你是不是想让我出不了院。” “平时不挺能耐的吗?原来就这点胆?”莫佑庭嗤笑着拧开床头灯,微弱的光晕照亮床边小范围的地方,他就站在光晕里,穿着浅灰色的针织外套,淡淡笑着,嘴角上翘,眉眼都拉长。 以后的苦难岁月,她多次求助于他,也是因为这淡然笑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他眼里,却总能如光束,照亮她前方的路。 这次也是一样,在无尽黑暗的夜里,他适时出现,虽然出场有些惊悚,但就凭诚意也足以让她原谅。 杜箬从被子里爬起来,莫佑庭已经从保温袋里掏出一个食盒放到小桌板上,食盒的盖子上印着蓬莱公馆的LOGO。 “你干嘛?”她有些惊讶地问。 “给你送夜宵啊,晚上郑小冉伺候你的那玩意儿能入口?那肉片又咸又油腻,你吃得下?”他说话总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将勺子摆好还不忘从床头拿了一件外套扔给她:“披上,趁热吃吧,公馆的厨师开的小灶,专门为你煲的汤!” 杜箬看了一眼面前的汤料,醇厚浓香,一看就出于大厨之手,即使她这病人也有了食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3 送来夜宵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说实话,晚上郑小冉带的饭确实难以入口,因为高烧几天,所以胃口很不好,油腥味太重的东西她根本吃不下,所以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例汤就当应付过去。 可是没想到莫佑庭会看出来,并半夜带了夜宵过来探望,惊喜之余,多少有些感动,只是她很快又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看了看,11点,靠近凌晨。 “不对,都过探视时间了,你怎么还能进病房?” “这不容易!”莫佑庭得意地坐到床边:“那帮小护士很容易哄,两客甜品一份咖啡,别说是放我进来,就算给我安排一个床位住下都没问题。” 杜箬恍然大悟,这厮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不着调,但关键时候他会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皮相上佳,嘴皮子招人,资源合理支配,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优点。 可是杜美人又想起:“还是不对啊,蓬莱公馆还卖夜宵?” 这回莫公子没耐心了,索性盖了食盒盖子呵斥:“你还吃不吃呢,问东问西,不吃我去伺候门口那帮护士!” “吃吃吃,当然吃!”杜箬见他躁起来,赶紧捋着他的脾气抢过食盒,三口两口往嘴里灌烫,不愧是大厨手艺,味鲜不腻,很快就一扫而空。 莫佑庭整个过程都坐在床沿,淡淡笑着看着她狼吞虎咽,她吃相不好,喝得太快,汤沾得满嘴都是,他脸上嘲笑,但还是不忘递纸巾。 双人病房,面积小,床位和床位之间只有很小的一段距离。莫佑庭人高腿长,坐在床沿脚都伸不直,再加上临床的鼾声震天响,他就有些心里不爽。 “这什么人呢,公共场合睡觉都不知道收敛,吵成这样,你能睡着?” “不能,所以一直折腾到现在还没合眼!”杜箬回答得很老实,完全不遮掩。 莫佑庭是杜箬的学弟,陪她经历过被徐晓雅煽巴掌的难堪,所以渐渐就觉得他也算是一很贴己的朋友。以杜箬的处世哲学,朋友面前不需要遮掩,况且这个朋友挺好,有一张随时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笑脸,所以从一开始,她对他就不设防,全无戒备,完全是最真实的自己。 可是莫佑庭却心里不舒服,踢了踢有些脏的帘子,开口:“杜箬,明天换个病房吧,换成单人间,这地方没法儿睡!” “单人间?你开玩笑吧,这双人病房的床位都一百一个晚上呢,抵得上商务宾馆的房费了,再换成单人间,起码翻一倍,我不干,太坑人!” “你才多大点年纪,怎么这么能算计?”莫佑庭鄙夷地望了床上的人一眼! 他周围的圈子,非富即贵,做所有事情,钱永远不会摆在第一位,所以他也理所应当地觉得别人也是如此。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何必委屈自己,再者他身旁的女人,逛街做脸SPA,多会享受,像杜箬这样年纪轻轻就成天将钱挂在嘴上的,简直是老妈子一枚。 可是杜箬没有这个命,也多少有些听不惯莫佑庭这样“不知民间疾苦”的太子爷口气,所以白了他一眼,很顺溜的就唾弃了一口:“得,你命好,修到一个有钱的爹,当然不需要将钱挂在嘴边,可是我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什么都得靠自己,不然谁能供着我?” 其实她也就是嘴贱随口说说而已,但听在耳里总觉得有鄙意,自己也意识到说过了头,于是缩了缩肩膀,干干笑着不再说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4 别无长处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从毕业开始就无所事事,泡吧泡妞泡会所,连玩票开个酒吧也没什么生意,所以他就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公子哥,家里老爷子也成天骂他寄生虫,他也顶多笑笑,第二天照样混日子,可是这样的话从杜箬口里说出,他总觉得刺耳得很。 可是她哪里说错了,如果不是老爷子,他算哪根葱?有能力养活自己? 心里有些涩然,抬手拿过她小桌板上吃光的食盒扔进垃圾桶,拍拍屁股起身。 杜箬以为他生气,赶紧道歉:“喂,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哪个意思?”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少有的较真,倒把杜箬问得愣在那里。 他看着她瞪圆的眼,突然嘴角一弯,笑着开口:“行了,逗你呢,我哪儿那么容易生气,再说,你说的话也没错,我除了有一个万能的爹,真的别无长处!” 后半句话,他是侧着身说出来,头低着,毛衣竖起的领子盖住大半个下巴,白皙的脸露在灯光下,多少带点落寞的味道。 杜箬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半夜给你送吃的,你不感激就算了,还那样说人家,多不厚道,于是又补了一句:“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嘴巴碎,顺着你的话就说溜了!”讲完还不忘干笑几声,企图遮盖如此难堪尴尬的局面。 哪知莫佑庭突然又转头,俯身揉乱她额际的头发,笑着打趣:“多大点出息,开个玩笑都要这么较真,你真愧对你这25岁的年纪,跟个阿姨似的!” “去,我只比你大一岁,好歹就是你姐姐!” “是,姐姐!杜大姐……”他又恢复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杜箬松了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杜箬还是说了句谢谢,他微怔,问她:“你谢我什么?” “嗯……”谢他什么?杜箬踟蹰几秒才矫情地答了一句:“谢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一切!” “少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一顿夜宵,举手之劳而已。”随即他才转身,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路过旁边病床的时候,还不忘调皮的踢了一下床脚,床上的人被震得翻了一个身,咳了几下,鼾声秒止。他回头,冲杜箬笑了笑:“老家伙再打呼你就这样踢床。行了,赶紧睡吧,回见!” 杜箬心里暖得很,也回应笑容,挥了挥手算道别。心里却诽,真幼稚,还像个孩子! 王院长虽然不清楚乔安明与杜箬的关系,但就冲那天晚上乔安明的脸色他也不敢再妄为,两天之后乖乖将第二年的订购合同传了过来,而且合同上的是老价格,并没有降乔安明在饭局上承诺的那一个点。 顾姿姿捏着那份合同,又愤恨又得意。 愤恨原本该属于她的单子最后被杜箬抢了去,得意清高的杜箬也被拖下了水,以后看她还怎么装圣女! 乔安明刚上班就见桌上那份合同,签完字交给秘书的时候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合同谁送来的?” “顾组长。” “怎么是顾组长送来的?”照理杜箬的单子就应该她自己送来啊! “跟这单子的杜箬好像生病住院了,请了一星期假。” 生病了?那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乔安明有些担心,且这担心来得太快,他都没时间去制止。可是碍于身份,又不好直接去问,只能自己又坐回位置! 秘书见他神情有异,以为哪里出了问题,便恭谨又问:“乔总,合同夏经理已经签过字,还有问题吗?” “没有,你先出去吧。”乔安明挥了挥手,秘书才点头慢慢退出他的办公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5 如山工作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手机就在手边,员工的通讯录就在面前的文件架上,乔安明只需要一个电话过去,就可以知道杜箬的情况。可是理智还算清楚,知道自己不可以! 这几天他无数次想起从酒店房间里把杜箬抱出来的场景,无数次回忆自己当时内心的想法,无数次说服自己,那天自己的冲动行为只是处于一个老板对员工必要的关心! 如果那个人换成别人,任何一个人,他照样会赶回酒店把她带走! 应该是这样,乔安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逼迫自己打开电脑,桌面上是最近一周的行程表,满满当当,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如此紧密的工作,他哪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额外之事。 乔安明解开大衣的扣子,逼迫自己投入到如山的工作中去。 周六上午,天气晴好。 乔安明回到崇市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门房老远见到他的车过来,早早便开启了遥控铁门。 走进客厅,琴姨正将一束百合插进花瓶,见乔安明走进来赶紧迎上去:“姑爷,您回来啦?小姐刚起床,在餐厅吃早饭。” “嗯。我先上楼。” 他淡淡应了一声,将带回来的简单行李和电脑拿到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顾澜已经站在客厅里修剪刚插进花瓶的百合,嘴里轻轻自言自语:“哎呀琴姨,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这花插进瓶子的时候要把根枝剪一下,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彼时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进屋里,她微侧着脸,将一颊的短发夹到耳后,身上是白色的针织裙,围着厚实的墨绿色羊毛披肩,虽然面容有些苍白,但深秋的暖阳刚好投在她的侧脸上,所以苍白的肤色像是抹了一层淡金色的蜜,透着几分慵懒的气息。 修剪花枝的动作也很细致,先将那花束按着层次排齐,再一把握在手里,一剪刀下去,本来齐平的根枝就有了一个斜切面。 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了很多次,所以动作自然娴熟,最后所有花枝都剪完,她再把有些蔫枯的花瓣挑出,一片片扯掉扔进脚边的垃圾箱,最后才满意地将那一束完美极致的花束插到花瓶里。 这也是由她的性格所致,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 因为从小家境甚好,且受父亲保护,所以顾澜没有吃过什么苦,眼里所见所闻都是这世上最美的样子,后来和乔安明结婚,便又多了一个疼她的人,那完美主义的性子这几年被乔安明宠得更是没了边,甚至都无法容忍那花瓣上一点点枯萎的痕迹。 在她顾澜的世界里,一切都必须是最好的样子,没有“差不多”,没有中间值! 乔安明一直站在她身后,耐心地等她做完这一切才走过去。 顾澜一转身,乔安明已经站在她身旁,她原本静谧的表情立刻转为欣喜,赶紧放下剪刀走过去,微微嗔笑着斥:“什么时候到家的?一声不吭站在我背后,吓死人了!” “我都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是你做事太认真没发现我而已”乔安明温柔回应,顾澜眼角的欣喜之意更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6 满心矛盾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最后顾澜索性抽了纸巾将双手擦了擦,挽上乔安明的胳膊,浅浅笑着问:“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让厨房去给你做!” “吃了,小张给我买好的,车上吃过了。” “嗯。”顾澜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追着问:“那午饭想吃什么?我跟琴姨讲,厨房那边还没去买菜呢。” “我随便吧,你挑你喜欢的就好。”乔安明温柔推开顾澜圈住自己手臂的手,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顾澜心疼地走过去,替他揉着肩。 “很累吗?” “有点,为了今天早点回来,昨天加班有些晚。” “其实你不用这么赶的,明天回来也可以,爸的祭品琴姨都准备好了。” 乔安明淡淡笑着,拍着顾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略带宠溺的口吻说:“答应你周六回来的嘛!因为那边公司刚接手,所以最近都没怎么陪你,但是答应你的事,我不能食言!” 乔安明柔柔笑着,他一笑,顾澜便觉得安心,但嘴上还强撑:“我又不是小孩了,家里有琴姨,实在无聊我也可以自己出去逛逛,你如果太累,先上楼睡一会儿吧,吃午饭的时候我叫你。” 乔安明揉了揉头,随即站起来:“好,那我上去睡一会儿。晚饭叫厨房别准备了,我们出去吃!” “去哪里吃呀?” “你选餐厅吧,选你喜欢的就好。”说完笑着便上了楼。 顾澜看着他宽围的肩膀,满心矛盾的无奈和欢喜。 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在这个世上所剩的唯一依靠,可是纵使在外人看来美满无比的婚姻,顾澜却总觉得有种莫名遗憾,但她又想不出这种遗憾来自哪里,照理丈夫事业有成,对自己又千依百顺,她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为什么总觉得心中渗着一丝焦楚? 顾澜回想,自己与乔安明结婚的这20年来,他们没有吵过一次架,没有拌过一次嘴,就连一句重话他都没有对她讲过,他对她温柔细致到不像话。 她从未见过乔安明发火,生气,甚至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过,她眼前的乔安明,永远温文尔雅,笑容安然。 可是天知道,她多么希望他像其他丈夫一样跟她顶嘴,为了自己的喜好而跟她争论,可是他永远都是“你决定就好。”“你喜欢就好。”“我没意见,都依你。” 这样的乔安明像带着精致的面具,即使是她妻子,即使相处几十年,顾澜还是觉得他有些不真实。 临近凌晨,乔安明在书房工作完回卧室,刚躺上床,顾澜的手就探了过来。 “还没睡吗?很晚了。” “嗯,我在等你。”顾澜酥软说着,双手已经开始解他睡衣的扣子。 因为体质的关系,顾澜的手常年冰寒,手指刚探进他的睡衣碰到皮肤,乔安明就觉得浑身一抖。 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跟顾澜亲热是什么时候,至少有二个月了吧。 以前两人还会维持一月一次到二次的频率,可最近他忙着收购同洲药业的案子,所以就疏忽了这事,难怪一向内敛的顾澜都要主动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7 药吃了吗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你是不是很累了?不想做就改天吧。”顾澜见乔安明在自己的触摸之下居然毫无反应,有些失望。 “没有,怎么会。”他笑着便翻到了她身上,此时才发现顾澜今天穿了一件性感的镂空蕾丝睡衣,不禁笑了起来。 “你这笑,什么意思?”顾澜被他笑得有些窘,羞涩地别过头去。 “喜欢的意思,睡衣很好看…”乔安明眼睛微眯,说完便温柔地吻了上去,先是轻轻擦拭,继而有些骤烈地亲吻起来,身下的顾澜明显开始呼吸粗重,乔安明赶紧停住。 “药吃过了吗?” “吃过了,没有问题!” …… 因为顾澜的心脏承受不了太过剧烈的欢爱,所以这是他们每次欢.爱之前的例行问话。 他每次都会问“药吃过了吗?”,然后她回答:“吃过了,没有问题。” 之后才是正式的欢爱,频率不快不慢,随着身下人的呼吸声来逐步收缓或者冲刺,如果身下人呼吸急促,就算他飞入云霄也要适时刹车,抽身出来,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曾经有次,那应该还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乔安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一时欲望过激,没有注意到身下人的反应,等他圆满收官抽身的时候,顾澜已经脸色煞白眼睛直翻了。 最后闹得半夜送去急救,乔安明穿着睡衣裤衩在病房门口被丈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所以自那次以后,他便开始学着控制自己的欲望,从一周一次到两周一次,最后慢慢就像例行公事一样变成一月一次,而现在,其实一年一次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做到! 男女之事对他来讲就是千篇一律枯燥的姿势和律动,甚至没有工作来得有趣。工作至少还能有些成就感和征服欲,可是他和顾澜的性/生活完全就是一眼到底的白开水,且还是没有浮动的死水。 可是今天,乔安明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不管是思绪还是身体,都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脑海里不断出现杜箬的脸,各种表情,从凶悍到无助,从凄楚到可爱,然后是她的身体,那次在停车场的惊艳,她细柔的腰肢,还有下药之后在别墅里的激情上演,她跨在自己身上一颗颗解扣子,白皙的皮肤和艳丽的红唇…乔安明清晰地记得,他那次是对她有反应的,这种反应完全超出了他毅力所能控制的范围。 也就是说,他禁欲半生,却轻易被杜箬几个简单的动作撩起了情/欲! “嗯…安明…”顾澜不自觉地轻吟,心脏开始跳动不止。 今天他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眼神里带了点跳跃的情/欲,动作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激烈,这样的乔安明让顾澜觉得兴奋,尽管身体不允许,她还是不舍得结束这段欢愉。 可是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让她觉得呼吸困难,乔安明却搂着她的身体有愈来愈强的趋势。 “安明…轻点…” 一语惊醒,乔安明抬起身才发现身下的人脸色苍白,一瞬间,脑里勾勒出的景致轰然倒塌,他赶紧抽身而出,所有包裹的欲望就瞬时倾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8 盘踞不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抱歉,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乔安明的语气里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内疚和压抑,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抽了几张纸将顾澜小腹上的粘腻擦干净,自己套了件睡衣下床。 “我先洗个澡,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你先睡吧…”随即乔安明便走进了洗手间。 很快有哗哗的水声传来,顾澜泛着笑意缩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乔安明刚才满足的表情。 电脑屏幕上的那张报表已经打开一个小时,乔安明却依旧维持最初的姿势撑着额头。 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过激反应出于什么原因,他也清楚的记得,他进入顾澜身体的时候,脑里闪过的是谁的脸,之后那张脸便盘踞不走,一直直到他结束整场欢愉!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乔安明揉了揉额头,将脑中杜箬的脸一掌拍散。 第二日,天气有些阴,风也很大,吹在身上凉意连连。 乔安明带着顾澜和琴姨去拜祭他的老丈人。 墓地买在崇市最贵的陵园山顶,车开不上去,需要爬几百级台阶才能到达。 因为顾忌顾澜的身体,所以三个人爬一段路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爬到山顶的时候日头已经照到头顶。 琴姨将带来的祭品一份份摆好,顾澜将带来的菊花摆到碑前,然后她与琴姨便跪着磕头。 一般这个时候乔安明就站在身后,看着碑前的香燃烧生烟,一点点无声的短下去,最后轻轻一折,化为灰烬。 就像他的生命一样,从最初的完整渐渐短缺,过程虽然漫长,静谧,但亦痛苦。 这是一个无声蜕变的过程,让他从当初不名一文的推销员变成现在权势在手的乔安明!而那墓碑上的人是他这辈子的亲人,恩人,带他上路,助他发家,是他辉煌蓝图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他,或许就没有如今呼风唤雨的乔安明。 他还记得顾正茂临死之前在病床上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安明,知道当年为什么我愿意把小澜嫁给你吗?不是看重你的能力,是看中你的野心。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主动接触小澜的目的,你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人,冷静,理智,克制!永远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就是需要这样的女婿!……我许你一个光辉前程,你替我照顾小澜,这个生意,你不亏!” 所以就为了“责任”和“承诺”二字,他要照顾澜一辈子,即使她不能生育,即使她体弱多病,他也必须照顾到底,不辜负,不逃避,坚定地当她一辈子的天! 顾正茂也真的是找对了人,乔安明何止是有攻击性,他简直就是一个自律到残忍的神!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清楚地知道手里的筹码,以及这些筹码可以换来的利益。 他的筹码便是顾澜的依赖,而换来的利益就是如今规模宏大的胜安制药。 因为是私人活动,所以没有叫司机同行,乔安明自己开的车,刻意选了 一辆大马力的JEEP,适合走山路。 他的话本就不多,顾澜和琴姨坐在后排的位置也都没有说话,所以一路回去,宽高的车厢里都是一片静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9 祭拜丈人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从后视镜里看过去,顾澜脖子稍稍歪着,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山景,短簇的头发拢在耳后,露出大半个光润却苍白的侧脸。 那神情一摆出,乔安明就知道她又在伤心了。 顾正茂去世了七年,七年前胜安虽初具规模,但名声还没现在响,所以乔安明那时候还没忙成现在这样。 他记得顾正茂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顾澜也总这样面目空寂地站在阳台上发呆,他怕她伤心过度把身体再弄垮,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日日准时下班,每个周末都想好节目带她出去散心。 这样持续了半年,顾澜才总算渐渐开朗起来,慢慢从父亲去世的阴影里走出去!只是每年拜祭完顾正茂之后,她这阴郁的情绪又会像周期性一样持续几天。 乔安明能够理解,因为顾澜的母亲在她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所以她自小都没有受过母爱,父亲顾正茂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和亲人,而这唯一的依靠突然消失,她心里多少会有些接受不了。 至于顾正茂,生前倒是对这个独生女很是宠爱,再加上顾澜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唯恐就照顾不周,但无奈公务繁忙,所以陪着她的日子也很少。 倒是琴姨,跟着顾澜的母亲嫁到顾家,之后伺候顾澜的母亲生育,再替她送终,再将顾澜一手养大,所以现在在这个世界上,除去乔安明,琴姨是顾澜第二个亲人。 车子转了一个弯,拐上山路,有风吹进来,将顾澜额前的刘海飘起,乔安明赶紧将车窗摇上,很关切地开口:“别吹风,这天气很容易感冒。” “没关系,难得吹一次…”顾澜答着,又将车窗摇下去,依旧维持刚才的表情看着窗外。 琴姨坐在旁边也恭敬地劝:“小姐,身体要紧,听姑爷的话吧,山里的风不比城里,野得很,我前几天夜里还听到你咳嗽来着!” “你咳嗽了?怎么没告诉我?”乔安明踩了踩刹车,将车速放慢,那口气里的关切与担忧已经很明显。 顾澜赶紧苦笑着回答:“没有,别听琴姨胡说,我就喉咙涩咳了几声…” “怎么胡说了,一般嗓子不舒服就是感冒的征兆,这几天降温,就更应该当心了。最近姑爷忙,经常不在家,你要是生病,那我这责任可大了…”琴姨说着说着就先笑起来,擅自作主将车窗又摇上。 因为一直在顾家当差,顾澜和顾正茂也从未把她当下人看,所以气氛好的时候,琴姨也会适当跟顾澜开些玩笑。 今日是顾正茂的忌日,所以她知道顾澜心里肯定不好受,一路上见她不说话,琴姨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所以抓住机会就想松松气氛,笑完又用眼睛偷瞄了一下正开车的乔安明,见他依旧端坐着没有接话,便又补了一句:“姑爷好脾气,什么都依着你,我可不能依,不然你身上要有哪里不痛快,回头跟姑爷那么一说,他不得扣我工资?” “噗…”一直闷着脸的顾澜总算被琴姨成功逗笑,轻轻推了她一把,嗔笑着搭话:“今天怎么回事,尽拿我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哪句话我说错了?姑爷不是一直都顺着你?我都替老爷和夫人瞧着呐,对你那…啧啧…可真叫是千依百顺!” 琴姨说完,嘴角留笑,眼睛却瞄着乔安明的侧脸。 而乔安明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一副认真开车的模样,但其实琴姨的话他早就已经明了清晰,不禁心里苦涩想着,乔安明啊乔安明,这世界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盯着你要信守承诺,盯着你要从一而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0 琴姨打趣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顾澜见车窗被摇上,便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再加上琴姨这么一撩,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性子本就柔腻,自小因为体质的原因,常年被娇养在家里,所以对人对事,她都只能上三分力,就好像她的心脏,稍微剧烈的运动就会承受不了,渐渐养成她这淡淡然,羞瑟瑟的性子,此刻被琴姨当面调侃,立刻眯眼笑着反驳:“琴姨你都说些什么啊,不说了,不许说了…” “哈哈…不好意思了?都老夫老妻了,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婆…” …… 乔安明的视线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正好看到顾澜也在看自己,笑意盈盈,眼眸里尽是幸福的柔意。以前他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是正常,可今天,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莫名的刺眼,倒不是说顾澜哪里不好,他只是没来由的就心堵,为琴姨那话里带话的探究,也为自己这矛盾不安的心情! 可是他到底在不安什么?都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年,当初刚结婚热血青年的时候都没怎样,如今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觉得刺眼? 乔安明不禁有些自嘲,随即嘴角勾笑,回应顾澜眼角的笑意… 如此相对一视,车里的气氛就真的好了起来,顾澜一改刚才的阴郁,积极跟琴姨聊着家常,谈论着晚上吃什么,下周去哪里,也不时邀请乔安明加入她们的对话,只是他兴趣索然,以开车不语为借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其实思想早就跑了偏… 最后三人在市区吃了一顿午饭,顾澜口味偏淡,所以江浙菜几乎是他们出去吃饭唯一的选择,这次也不例外,依旧是那家常去的餐厅,餐厅老板已经跟他们很熟,知道这个乔太太身体不好,忌盐忌辣忌油腻,所以菜色几乎一缕是清淡的蔬菜。 乔安明和琴姨也已经习惯这样的饮食,所以这顿饭吃得也是相当愉快,临近两点的时候到家,乔安明将车直接开进车库,琴姨扶着顾澜下车,嘴里还唠叨着:“上午爬了那么高的山,赶紧去楼上躺一会儿,我会把水和药送到您房里去…” 顾澜“嗯”了一声,跟着琴姨进门。 乔安明停好车走出车库,口袋里的手机却响起,一看那屏幕显示的名字,稍稍有些舒展的心情一下子就纠结到一起,只是铃声连续不断,他总不能一直不接吧,只能按了接听键,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开口:“妈……”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要不是我早晨给你那边去电话,清洁的佣人说你跟顾澜去了山里,我都不知道你这周末回崇州!” “今天是顾澜父亲的忌日,我赶回来拜祭,昨天上午到的,一直忙,所以就没给你电话!” “忙忙忙!每次都说忙,行,你要管着一个公司,你忙我能理解,那顾澜呢?顾澜总不忙吧,为什么也不见她来看我?” “顾澜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来回奔波我不放心,所以是我叮嘱她没事别去你那里!” “乔安明!”任佩茵在那头一阵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1 真有福气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你别以为自己有些能耐就自以为了不起,什么叫没事别去我这里?我这里是哪里?我是你妈,生你养你将你培养成人,到头来一个月见你一次面都难?行了,别废话,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公司有例会,所以早晨5点就得走!” “那行,晚上带着顾澜来我这里吃晚饭,我叫陈妈去买菜!” “顾澜累了半天,刚到家,要不下周吧,下周我叫顾澜去看你!” “你要是担心她身子受不了,你就自己一个人过来,我这当妈的要见儿子一面,有问题?…行了行了,不讲了,就这样,挂了!”随即任佩茵便挂了手机,毫无商量的余地。 乔安明眼眸垂下去,将手机握在手里,沉着脸进了屋。 刚走进客厅便见琴姨端着水杯从二楼走下来,乔安明习惯性地问一句:“药吃了?” “嗯,吃了,送楼上去的,刚躺下,估计是累坏了。”琴姨微微眯着眼,轻声回应乔安明,见他脸色有些沉然,又试探性地殷勤补了一句:“姑爷您也累了吧,要不陪小姐去躺一会儿?您明天一早就要回桐城,这一走又是一星期,小姐一个人呆着也怪没劲的…” 这话一出,乔安明的脸色变得更阴,琴姨也觉得自己越矩多了嘴,赶紧笑着打岔:“哎呀,我都忘了姑爷一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是我多嘴了。” 乔安明见她那讪讪笑着的脸,心里有些不痛快,只是面容依旧冷漠,轻道一句:“晚上叫厨房不用做我和小姐的晚饭,我带她去西郊!”随即往楼梯口走,走到一半又转身,定定看着琴姨,琴姨被他森然的目光看得直发寒,大着胆子怯怯地问:“姑爷,您还有事?” 乔安明却不语,只是掏出名片夹抽了一张名片递给琴姨,交代:“这是我在桐城的手机号码,如果下次小姐再咳嗽生病瞒着我,你就给我打电话。” 琴姨已经被他的眼神看得没了主意,此刻见他只是给她电话号码,心里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将空杯子放到桌上,快步走上前接过那张名片握在手里,嘴里还要念念有词:“哎…您也知道小姐的脾气,她脸上柔弱,其实性子要强得很,她不舒服瞒着您也是怕您担心……” 乔安明皱着眉,当即就打断她的话:“我最近会比较忙,家里还要琴姨多照顾,如果有事可以随时打我电话,你在顾家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说到这里他却顿了顿,一直阴着的脸突然微微一笑,淡淡又补了一句:“下个月起加你两成工资,只要照顾好小姐,你若还有其他条件,可以直接找我谈。” 琴姨一听加工资,立马笑容灿烂,巴巴捏着那张名片道谢:“我知道了,姑爷您放心,我在顾家这么多年,一直把小姐当自己亲闺女,也承蒙你们看得起我,没把我当外人…她上周咳嗽我本来是想给您说来着,但是第二日见她没有咳就没在意,也怪我,明知道小姐的身体…哎…倒是辛苦姑爷您了,又要顾着工作,又要顾着家里,得亏您心思细,小姐嫁了您真是好福气…” 那一句句奉承的话越扯越多,乔安明随即挥了挥手,开口:“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待会儿小姐醒了让她去书房找我…”语毕便举步跨上楼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2 琴姨回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琴姨在身后看着乔安明高挺的身影,暗松一口气! 当年她第一次在顾家看到乔安明的时候,他跟顾澜刚开始交往,理着平头,穿着的确良衬衣,带着一萝苹果来见顾正茂。 顾家祖上本就殷实,再加上当时顾正茂仕途正红,每天携礼登门的人络绎不绝,岂会看上这区区几个苹果,只是碍于情面,他还是叫琴姨收了下来! 当时琴姨走过去接那苹果的时候也心生鄙夷,因为一直在顾家当职,见惯各式华礼,这几个苹果自然在她眼里就显得太不像那么回事。 只是没想到乔安明很正式地将苹果送到她手里,淡淡一句:“这是我们院子里的树上结的,摘的早了些,但肉质正好酸嫩,是顾澜最喜欢的。医书上说苹果护心,所以难得她喜欢吃,对身体又有好处…” 当时他的语调不急不慢,不卑不亢,舒缓有力,笔直站在那里,沉稳,坚定,眼神中透着与同龄人不符的睿智。 琴姨当即一怔,对他多瞧了几眼,他却轻淡一笑,点了下头算是道谢。 那时候他才多大,虚岁24吧,本该最轻浮不羁的年龄,他却能够做到如此平稳,大度,难怪不同于常人,难怪可以得到顾正茂青睐,第二年就成了顾家女婿。 而这几年琴姨在身后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创业,一步步成功,一步步羽翼渐丰,最后成为顾家唯一的天,这个过程,冗长却也清晰,他从当年的那个平头小子成为此刻的乔安明,脸还是那张脸,深邃冷毅,但表情里已经沉淀了更为浓厚的漠然和沉智。 那张名片因为被自己捏得太紧而有些发皱,琴姨将其舒展开来,仔细看了一遍,质感的纸张,简单的版面,寥寥数个字:胜安集团,乔安明,下面是几排数字。 当人生成就到某个阶段,他已经不需要任何抬头,身份,注释,所有修饰对他来讲都是多余,只简单一个名字——乔安明,谁又会不知?! 琴姨不禁感叹,短短20年,顾家变了天,当年那个青年也不再是缄默少语的男孩子,他早已经变得攻击,凶猛,别人任何一个额外的意图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他却不道破,只是换种看似温柔的方式提点。 就像这次,他明明清楚琴姨的意图,他却很自然地顺了她的意,给她加了工资,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 面对逆意,大多数人选择压制,但他却选择驯服。 顾澜起床已经过了下午三点,端着一杯热茶走进书房的时候,乔安明刚好完成一份报表,正松散斜靠在椅子上,见她推门进来,起身问:“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疲了晚上就得失眠了。”顾澜淡然笑着,走至他身边,将手里的热茶放到他面前。 “很累吧?” “嗯,有点。”乔安明用手指摁了几下太阳穴,再次倒在椅背上。 顾澜却佯装微怒:“活该,累趴了才好,谁让你只顾着工作,难得回来一次还总呆在书房里!” 乔安明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遂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没有下午休息的习惯,再说你累了半天,睡得很好,我也不忍心打扰你,只能工作。” “行行行,乔老板,我说不过你,反正你总能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工作大于一切,我都已经习惯了。”顾澜闷闷说着,刚睡醒还沾着一丝朦胧之意的脸上当即就染了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3 去看话剧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见顾澜垂眸,拉过她的手哄:“生气了?那行,我把电脑关了,从现在开始不工作,接下来的时间全留给你,你回房间先去换套衣服,待会儿带你出去!” 一听要带他出去,顾澜沉闷的表情荡然无存,晃了一下他的手急迫问:“去哪里?” “先去我妈那里吃晚饭,然后带你去看话剧! 顾澜刚涌起的欣喜被乔安明的话瞬间浇灭,纵使把“去婆婆家吃饭”和“看话剧”这两件事摆在一起,她还是觉得有些为难,于是低声探究性地问:“能不能我们出去吃,吃完就去看话剧?” “去我妈那里吃吧,她下午打电话来都说已经叫阿姨准备好晚饭,都已经好久没过去了,她也很惦记你。” “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乔安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随即推开,哄着:“别磨蹭了,赶紧去换衣服,话剧是7点半的那场,晚了就进不去了。” 顾澜又扭捏了几下,才闷闷不乐地推门出去。 乔安明再次倒在椅背上,满心满身是那重重叠叠的疲惫感,而这种疲惫不是来源于工作,而是来源于他与顾澜的相处方式!她就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每次触碰都必须小心翼翼,一是出于对她身体的考虑,二是因为她这性子所致。 其实他知道顾澜不想去西郊,每次去那里她都像是如临大敌,恨不能永远都别见到任佩茵。这其中自然有原因,且是结婚这么多年日积月累而形成的局面,但最致命的一条便是,他和顾澜结婚20年没子嗣,任佩茵着急,顾澜又觉得心亏,所以两人的关系这几年一直不冷不热。 但乔安明毕竟是任佩茵的儿子,父亲早逝,是她一手将自己养大,所以作为儿子,他只能尽力平缓两头关系,只是顾澜和任佩茵的矛盾已经无可逆转,所以要做到皆大欢喜显然已经不可能,他唯一能做的是,让两人的关系不至于恶化。 因为晚上要带顾澜去看话剧,所以那天是乔安明自己开的车,半路又折去超市买了几样水果,用礼盒装着,拎到车里,直接放到顾澜座椅的脚下,柔声叮嘱:“待会儿你拿进去。” 顾澜会意,强撑着点头笑了笑,乔安明重新系上安全带,又宽慰了几句:“别闷着一张脸,我们吃完饭就走,话剧的票我已经叫小张去买了,到时候他会在剧院门口等我们。” 听到这里,顾澜总算神情缓和了一些,乔安明这才放心,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慢慢驶出市区,进入西郊界,道路便顺畅起来,路人也渐稀。 乔安明没跟顾澜结婚前一直住在西郊的旧院子里,两栋平层老房子,院里一颗苹果树,这便是任家的所有祖产。 细细算来,乔安明也算是官宦后代,因为任佩茵的祖父是清末进士,任过学政,所以任佩茵是生于官邸门楣,小时候家里还请了教书先生,后来时兴洋学校,她便去念了几年学堂。 60年代,国内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恰逢又是文化大革命,读过书的任家成为“臭老九”,家道从此中落,任佩茵便嫁了乔安明的父亲,当时他父亲是那片唯一一个懂点医术的人,出诊看些小毛小病,也就是现在俗称的“赤脚医生”,收入尚可,但没多大前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4 任家血脉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当时任佩茵20出头,花样年华,又是进士后代,上过学堂念过书,愿意嫁给一个“赤脚医生”,那婚姻多少也带点功利性,只是乔安明的父亲死得早,任佩茵三十不到就守了寡,且一辈子都没再嫁人,独自将乔安明带大,且顶着经济和人言的双重压力,咬牙供儿子念完初中,念完高中,再念完大学。 所以乔安明一直明白,自己有今日的成功,其一半功劳当属于任佩茵,若不是她顶着压力让他念书,可能现在他也只是这路边骑着车子为一日三餐奔波的市井之人,且当初自己会娶顾澜,任佩茵多少也费了一些口舌。 所以像任佩茵这样的女人,虽说不上传奇,但她独自一人培养出一个乔安明,本身就有她的过人之处,至少足够理智,足够清醒,足够有魄力! 乔安明和顾澜结婚后就从西郊的院子里搬了出去,但任佩茵却一直住在那里。 80年代,崇州改革,郊区大片土地征收,旧院子面临拆迁改造,任佩茵却还是不舍得搬,因为那是她的祖产,连着任家的血脉。 乔安明理解她的心思,找顾正茂走了一些路子,花了大价钱把那栋老院子的土地证办了下来,再自己掏钱,重新修葺,所以当时的两栋平房,现在已经是一栋带着天井花园的小楼。 乔安明看了下腕表,不过才傍晚4点半,因为是阴天,再加上深秋的日头落得特别早,所以这个光井,天幕已经暗了一半,再转身看顾澜,双手拧紧放在膝盖上,一直歪着脖子看着车窗外。 乔安明很体贴地抽出一只手,盖住她的手背,轻轻拍了几下,开口:“妈现在年纪大了,很多想法都很固执,但其实她也就好面子,顺着她的意思哄几句就好了…” “嗯,我明白,其实不是妈的原因,是我自己,我自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顾澜回头看了乔安明一眼,很快又将头别过去看着窗外。 乔安明的眉头又蹙了蹙,握紧顾澜的手,但很快松开,收回来继续握着方向盘。 车子到达西郊小楼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陈妈在门口张望,见到乔安明的车子驶过来,转身就闪进了屋里。 顾澜拎着水果,拢了拢耳边的短发,深吸一口气才跟上乔安明的脚步进了屋。 陈妈见两人走进来,赶紧迎上去接过顾澜手里的水果,殷勤地招呼:“先生,太太,你们总算来了,老太太都等了你们一下午了,早早就叫我买好菜张罗。” “哪有等他们了?他们想来就来,不想来我也没那本事去请!”任佩茵沉沉的声音从客厅里飘出来,陈妈赶紧笑着给乔安明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说:“瞧,生气了不是,其实天天在家念叨你们,嘴上还不肯承认。” 乔安明当然了解任佩茵的脾气,所以侧身拉着顾澜从陈妈身旁走过去。 进入客厅,任佩茵正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看报纸,明明已经知道乔安明和顾澜走进来,她硬是装作看得很入迷的样子,就是不抬头招呼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5 婆媳相见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陈妈是热心人,伺候任佩茵有近10个年头,平时这偌大的房子里就她们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年纪,大有相依为命的意味,所以她对任佩茵一直很贴心,此刻见任佩茵埋头不语,知道她又犯倔脾气,于是叫嚷着把手里的水果摆到茶几上,热忱地说:“哎呀老太太,先生他们都到了,太太还给您带了水果,知道您爱吃葡萄,还专门去买了来,您看这葡萄,颜色多艳,一个个都新鲜的很,这季节葡萄已经过市,像这么好的葡萄,难买着呢!” 任佩茵听陈妈这么说,总算眼皮抬了抬,但只淡淡扫过桌上的水果盒子,之后又将头埋入报纸里,不发一言。 陈妈朝顾澜使了个眼色,嘴角冲任佩茵弩了弩,顾澜站在乔安明身后,苦笑了一下,一直交叠放在一起的双手松开,慢慢磨蹭到任佩茵面前,总算喊了一句:“妈…” 任佩茵闻言,头偏了偏,用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继续埋头看报纸,空余顾澜怔怔站在那里,猛吸了一口气,也不再讨好,索性又退回了乔安明身后。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为诡异,陈妈着急之余不时用余光瞟着乔安明。 他是一家之长,但他也深谙这老太太的倔脾气一上来,天皇老子都拉不回来,所以只能顺着她的性子走,于是他便直接开口:“妈,顾澜叫你,你没听见?” 这一个摊子撩过去,气得任佩茵硬是抬头狠戳了他一眼。 可惜他是乔安明,她一手培养教育出来的乔安明,深知每个人的脾性,且能对症下药,一语击破!任佩茵也没办法再装下去,遂将眼镜取下来,放到茶几上,顺便又瞟了一眼桌上的水果,接话:“这葡萄确实挺新鲜的,个个饱满,看着挺讨人喜欢,不过这季节的葡萄,应该都是从冷库里拿出来的吧。” 顾澜看了一眼乔安明,又看了一眼任佩茵,不知她这话里的意思,于是也不回答,继续双手拧在一起翻搅,陈妈不忍心看着她为难,遂为她救场,从礼盒里挑了一串葡萄抓在手里:“老太太,管它是冷库里出来还是从藤上刚摘下来,味道好就行了对不对?再说也难为太太还记得您喜欢吃葡萄,特意去买了送来,而且我听说葡萄籽还有美容养颜防止心血管疾病的功效,像我们这年纪的,就该多吃,常吃,最好再来点葡萄酒…那电视里不都说了吗,睡前一杯葡萄酒,灵得很呢…” 陈妈那话匣子一打开,从葡萄说到养生,再从养生说到葡萄酒…七零八落地扯了一大段,任佩茵总算听不下去,挥了挥手将她轰走:“行了行了,就你话最多,赶紧把这葡萄拿厨房去洗干净,下午叫你去买菜的时候带些水果,你都忘了买,年纪没我大,话倒比我多,连记性都比我差…幸亏顾澜带水果来,不然今天的饭后水果就没着落!” 说完又从桌上挑了几个橙子和一小盒车厘子递给陈妈,这才消停下来,看了一眼缩在乔安明身后闷着头不说话的顾澜,总算发话:“行了,都别站着了,难得来一趟,坐吧。等陈妈洗好水果我们就开饭!” 老太太松口,陈妈大松一口气,赶紧补了一句:“行,那先生,太太,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洗下水果,再把烫热一热!”说完便兴匆匆抱着水果走去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6 近乎苛刻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陈妈一走,客厅里又冷静下来。 顾澜的双手已经被自己搅得有些酸疼,最后头一抬,说:“妈,安明,你们先坐会儿吧,我去帮陈妈洗水果。”遂也不看任佩茵的脸色,转身就闪进了厨房。 顾澜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所以她口中所谓的“帮陈妈洗水果”,怎么看都是一个想要闪人的借口。任佩茵也已经习惯她这样躲躲藏藏,所以见她进了厨房,只是抬头看着面前的乔安明,冷冷一句:“也知道舍得来我这里一趟啊。难为了!” 这样不阴不冷的口吻,若是换成其他人肯定会生气,但是乔安明不会,一则是因为他确实了解任佩茵,生性要强,经常口是心非,二则他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况且面前这位还是她的母亲,虽然从小家教甚严,对他近乎苛刻,但是他明白,全是为他好。 “怎么?今天哑巴了?一句话都不说?”任佩茵见儿子不开口,又激了一句,乔安明却还是不回话,只是将车钥匙扔到茶几上,脱下大衣挂去架子,再慢慢走回沙发,坐到任佩茵身边,不紧不慢地开口:“难得来一次,别总是板着一张脸!” 任佩茵见他终于开金口,索性将身体转过来面朝着他的脸,大有长谈之势:“说我老板着一张脸,你以为我想?我也想开开心心,热热乎乎的跟你们讲话啊,那也得你们给我这个机会啊。好歹这里还是你的家,你们一个月来一回也就算了,这次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估计你们都不会来!行,不来我也落得清闲,反正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倒也不怕死,只是不放心你,你说你也过四十了,顾澜明年也四十了吧,这一把年纪,没个孩子,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兜了半天,终于又兜到这个点上。 乔安明猛地叹了一口气,将头垂下,不再说话! 这便是他和顾澜害怕来西郊的原因!孩子是他的死穴,不,应该是他和顾澜的婚姻,甚至是整个家庭的死穴,点一次,痛一场。 刚开始结婚那几年,任佩茵对于孩子的渴望还没这么强烈,再加上那几年乔安明事业蒸蒸日上,心思全部扑在工作上,任佩茵也始终信奉“男儿志在四方”的信念,所以成功的光芒很轻易的就弥补了没有孩子的遗憾,但是眼看儿子出人头地,走向巅峰,她的年纪也一日比一日大,这没有子嗣的缺口就开始日益增长,渐渐就将她吞噬,所以无论是电话里,见面,她唯一的话题就是孩子,孩子,不停地谈孩子。 可是乔安明是真的怕谈到“孩子”,怕顾澜谈,怕任佩茵谈,所以只要一谈到孩子,他便习惯性地缄默,这也是他的处事方式之一,对于他能力之外无法企及的事,他便会沉默,不谈,甚至忽略! 但任佩茵不会了解这些,或者就算她了解,她也不能接受!她一直觉得在“没有孩子”这件事上,是顾澜的错,尽管乔安明无数次解释是他自己不想要孩子,但她还是觉得是顾澜不肯生,这也是她们婆媳关系搞得如此淡漠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7 男人信义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任佩茵见乔安明不说话,深深吸口气,压住自己的脾气,费力劝:“安明,你听妈一句话行不行?不是我自私,是我觉得你不值,觉得你委屈而已!你说你这么多年,照顾顾澜,照顾这个家,先撇开她那娇气的脾气不说,就光她那身体,你累不累?她作为妻子,作为媳妇,难道不应该为你考虑一次?” 乔安明用手指轻剐了一下额角,抬头,窗外的树荫投在大理石地面上,摇晃轻飘!不是有句话说么,树欲止而风不静! 不是他不想要孩子,是他不敢要而已!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因为怕顾澜内疚,怕任佩茵难受,所以他只能装作自己不要而已,可是他到了这个年纪,受尽风光,家业无数,怎么传递下去?所以他当然需要孩子,他需要孩子继承他的家业,需要孩子填补他的空寂,更需要孩子来丰满他们的婚姻,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要个孩子就把顾澜推向危险痛苦的边缘。 他答应过顾正茂,会护她一生安逸,承诺大过天,这是男人的信义! 乔安明将脸又转回来看着任佩茵,她脸上正写满期待,等着他回答,他顿了几秒,依旧是那句老话:“我不喜欢孩子,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培养一个孩子。” “那你老了怎么办?你看我,我至少还有你这个儿子,你就算再忙,也会抽时间来看看我,可是等你老了,若不幸顾澜又早走一步,你就一个人,不觉得心里空吗?” “不会,再说,我还没老,顾澜最近的检查报告也说她的心脏保养得很好,所以我们肯定能白头偕老,我们不需要孩子!”乔安明嘴上回答得很坚定,但鬼知道他心里虚得很。 任佩茵却突然苦笑一声:“白头偕老?这是你骗你自己的鬼话吧!顾澜的身子骨我不清楚?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不能有任何小病小灾,而且这种病还会随着年龄的增大而越发严重,说不定哪口气喘不上就这样没了,所以…” “妈,你打住!”乔安明果断打断任佩茵的话,眼神冷冽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你的媳妇,且还是你亲自挑,逼着我去娶的媳妇,你当初劝我结婚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她的身体不好,怎么没有想过她根本不能要孩子?你现在来逼我,逼她,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这是自跟顾澜结婚之后,乔安明第一次对任佩茵用如此强硬的态度说话! 以前不管她怎么闹,怎么逼,他都忍下去,因为他觉得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他也有责任!虽然当初任佩茵有逼他结婚,但是最终做决定的是他自己,他理智清晰地权衡了所有利弊关系,做了这样的选择,而因为这选择所造成的后果,他必须去全力承担。 所以这二十年来,他始终努力履行自己的承诺,护顾澜周全,给她最好的生活,至于孩子,他更不能自私到让顾澜去冒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8 坚毅容忍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但是任佩茵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花尽大半辈子的所有精力和人生造就了一个乔安明,不是让他就这样如孤家寡人地过一辈子的! 他是她的儿子,所以她了解他那坚毅容忍的性子,自然更知道他这背后所受的苦,可是肩膀再宽,胸襟再广,他也逃不过一个丈夫,一个儿子的身份! 所谓男人,顶天立地固然好,出人头地也是一件可喜的事,但作为母亲,看尽种种,到头来也不过是希望儿子有个体己之人照顾! 顾澜身体羸弱,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也没指望顾澜能够照顾乔安明,但是她总得替他留个后吧,或者再退一步说,如果顾澜做不到的事,能不能让别人来做? 事已至此,无后最大,所以是否能够各退一步,兼大欢喜? 任佩茵不顾乔安明的怒气和质问,突然压低声调,换了有些语重心长的口吻说:“安明,我知道我这样说顾澜是不对,但是你也要体谅我这个当妈的心。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为她做的那些事,看着你那么辛苦地维持这个家,你以为我不难受,我不心疼?…” 说到这里,任佩茵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将有些苍老褶皱的手背盖上乔安明的膝盖,继续下去:“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怪我,但是你这脾气,有委屈也从来不说,其实我倒情愿你把不痛快都说出来,说出来至少心里会舒坦一些…至于顾澜,我不是真的对她有意见,我只是怕哪天她走了,我又不在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怎么办?……所以希望你有个孩子,有个孩子,至少以后老了,还能有个送终的人,对不对?” 乔安明闭了闭眼,一直沉闷没有一丝波纹的心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他果然不是神,他也害怕孤独,害怕空寂,害怕没有后续的终老。 任佩茵见他没有回话,趁热打铁,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继续说:“我知道顾澜的身体不好,我也不舍得让她为了怀个孩子把自己弄垮,况且她也近四十了,不适合生育了,而且我还听说,她那病是有可能遗传的,所以让她生个孩子也不现实。但是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只要有钱,什么办不成啊,就上回我跟你提的那李伯伯的儿子,他媳妇一直也怀不上,后来他儿子就在外面找了个小的,上个月生了个儿子,这事儿吧,虽然道义上说不过去,但孙子为大啊,所以老李他也接受了,上个月我去医院看他孙子,他那得意劲,别提有多明显!所以我想着,安明,要不你也在外面找个?” 最后一句话,任佩茵的声音已经变得很轻了,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底气了。 乔安明摁住耐心听到最后一句,一直垂着的眼眸抬起,冷冷盯住任佩茵,那眼神里的寒意让人看了不寒而栗,虽然是他妈,虽然平时也横得很,但儿子那不怒自威的冷意,她还是有点扛不住的。 但是乔安明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9 理解不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老太太见儿子不回答,有些急,便大着胆子又补了一句:“那…虽然这种事说出去是有点不光彩,但是我没让你真要抛弃顾澜啊,你想啊,等那女人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给她一笔钱,然后孩子就归你,顾澜带着,他长大后也会把顾澜当妈,这样一举两得,多好啊!” 老太太越说越觉得自己明智,所以语气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乔安明依旧是那个眼神,死死盯住任佩茵,最后哗啦一声站起来,跨步走进厨房,拉起顾澜就走出去,路过客厅的时候从衣架上抽了自己的外套挂在臂弯里。 等任佩茵反应过来的时候,乔安明已经拉着顾澜走出了门。 陈妈很快从厨房里跑出来,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勺,急急地在身后喊:“这是怎么了啊?都快开饭了,怎么说走就走?” 可是话音刚落,乔安明的车影已经从车库冲出,很快驶出大门,开上马路! 再回头,任佩茵眼神呆呆地看着窗外,喃喃自语:“我这也是为他好,为什么他就是理解不了?” 陈妈叹了一口气,脱下围裙,走到她身旁坐下,劝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慢慢来,别太心急,乔先生早晚会想通!” 乔安明的车子开得很快,才5分钟已经驶上绕城高架,呼呼的风从天窗吹进车里,顾澜双手捏紧安全带,用余光偷瞄一直不说话的乔安明,双眉紧缩,满脸阴冷。 一个急刹车下去,一辆面包车从他的车旁擦过,顾澜在椅子上轻撞了一下,心脏跳动开始加快。 乔安明做事一向谨慎,很少开快车,可今天一路过来,车速一直在100码! 任佩茵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又是孩子?可是这个话题也已经说了不下一百次,为什么他今天的反应这么激烈? 顾澜有些担心,又有些焦躁,遂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安明,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走?” “没为什么,不想再呆下去而已!”他的回答简单到几乎冷漠,双眼继续盯住前方,路灯隐射过来,深邃的眼里尽是闪烁的寒意。 他就是这个脾气,被惹怒之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连解释对他来讲都是多余,所以顾澜也不再问下去,只是捏住安全带的双手开始起汗,眼前的橘黄色路灯渐渐晕染,突然有红色车灯一闪而过,吱呀一声,顾澜整个人冲向仪表台… “啊…”顾澜闭上眼,惊呼出声,遂只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再睁开眼,车头正准准地对着高架的护栏,就差那么约10公分,再过去,估计车子就会撞上去。 心跳未止,乔安明却转身,看到顾澜正瞪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脸颊苍白,额头渗汗。 “对不起…”他无力说了一句,最后将头别过去,望着窗外,手指弯曲压住半边脸,全身上下都透着落寞。 顾澜看着他的侧脸,顿觉茫目感丛生! 乔安明一向自律温雅,在自己面前更是体贴备至,何时像现在这样通身都透着寒冷? 在顾澜这20年的记忆里,只有少数几次他发怒发狠,且都是为了工作,通常那个时候,他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将情绪调节到正常状态才再出现在顾澜面前,而顾澜也做不到去悉心宽慰,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去宽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 劝慰上帝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在顾澜的心目中,乔安明是她的上帝,是她的天,他可以掌控一切形势,解决任何难题,所以只有乔安明宽慰她,她从来不知道如何去宽慰乔安明。 这也很正常,不然换成是你,上帝发怒,你知道怎么去劝慰上帝吗? 所以这次她也一样,只是怯怯地在旁边静默地等他情绪平稳下去,不言不语,连动都不敢再动。 而乔安明呢,他有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这一点倒跟杜箬有几分相似,所以后来他想,或许这也是他被她无端吸引的缘故之一,因为只有性格相似才能心灵相通,只有心灵相通才能心生怜惜。 寒风从天窗灌进来,疾驰而过的车影晃过他面前,他一直弯曲的手掌终于从脸上挪开,舒展,最后握住档位,拨了转向灯,平稳调转车头驶上正道。 顾澜轻舒一口气,虽然声音轻微,还是被他听见,遂放慢车速,将天窗合闭,转身看着她,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顾澜苦笑着答:“没关系!” 至此,紧张情绪缓解,顾澜一直握着安全带的手也渐渐松开,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开到市区,已经靠近7点,离话剧开场还差半小时。 乔安明先将车子停好,再带顾澜去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再慢慢晃到大剧院,时间刚刚好,小张正拿着话剧票在入口处等。 那场话剧,两人自然都看得不舒心! 乔安明的手机频频在作响,全是工作电话,一开始他会压低声音在剧场里接,但电话太多,后半场的时候他索性就拿了手机出去…… 因为话剧都已经开演,所以剧院的大厅就显得格外空阔安静。 乔安明接完电话,突然就不想再进去了。 话剧是顾澜喜欢的节目,可能是因为从小的家境和教育环境,所以顾澜喜欢的东西都显得很是高雅,比如看画展,比如看话剧,比如听演奏,当然,这些乔安明也不排斥,只是他的时间和行程不允许他如此奢侈地抱着手在剧院里一呆就是三小时。 三小时对于别人来说也就是睡场午觉,看场电影,但是对他乔安明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可以用这三小时做很多事,比如开场研讨会,审完一套方案,甚至是签订一份合同。 他的人生和时间已经被他排得很满,因为他从来不属于他自己,他肩膀上背着一个胜安集团,背着数千人的生计和顾澜后半段人生,所以他必须马不停蹄,像机器一样全速前进。 可是这一刻,站在灯光明亮的大厅里,周围一片肃寂,他却赫然想起了任佩茵的话:“…等你老了,若不幸顾澜又早走一步,你就一个人,不觉得心里空吗?” 会空吗? 乔安明在大厅的沙发椅上坐下,不禁心里有些闷起来。 应该会空的吧,这样忙碌半生,人前永远要维持一副坚毅的样子,可是人后呢?他也会累,会疲倦,会想要有个人可以走过来,轻轻包裹住他的手,跟他说,乔安明,你不是神! 可是顾澜不会这么说,因为顾澜太柔弱。 但是他真的不是神,七情六欲,嗔痴哀怒,他一样都躲不过,所以真的到老了,他觉得自己心里肯定会空,甚至都不需要老,就现在,他就觉得心里空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 杜箬出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对面的电梯开启,一群家长带着孩子从里面涌出来,原本静怡的大厅突然被孩子天真的笑声所充斥。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乔安明抬眼望过去,那一排风格各异的剧目海报中,赫然有一张颜色特别鲜艳地竖在那里,乔安明仔细看了一眼,是最近推的一部儿童音乐剧,难怪有这么多孩子。 乔安明的长腿交叠在一起,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椅上,看着眼前一群群孩子牵着父母的手欢笑着走过,但只短短几分钟,大厅再次恢复安静,而那些欢声笑语渐渐远去,消失在门外的寒风中,他才站起来,去售票处的小吃站,买了一杯热橙汁走进剧场里。 顾澜见到乔安明走过来,轻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话剧都快演完了。” “接了两个电话,去给你买了一杯橙汁。”遂将手里的纸杯递给顾澜,自己径自坐到她旁边,抿紧双唇,不再说话。 圆珠笔 杜箬住院一周下来,整科的护士都收到了莫佑庭的花,护士服务台上整齐码了一排,五颜六色,姹紫嫣红! 也就是说,我们风.流倜傥的莫少爷每天都来看杜箬,有时甚至一天两趟,但杜美人床头柜上却空无一朵,连个苹果他都不曾带来。 出院当天,郑小冉在帮杜箬收拾东西,杜美人在核对医院开出的账单,只有莫佑庭在门口堵着依依不舍的一帮护士扯皮。 “你姐出院了,你还会来医院看我们吗?” “你们想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喽,要不晚上带夜宵来陪你值夜班?” “哄我们的吧,你这种花花公子见多了…” “怎么会,我有你电话,晚点联系你。” 莫佑庭晃动着手里的手机,眼里全是挑逗的味道,逗得一干护士连连尖叫。 杜箬在身后翻白眼,推了小冉一下,鄙夷问:“喂,这莫公子怎么跟个种马似的,是个女人都想泡!” “天性如此吧。”小冉回头看了门口的莫佑庭一眼,继续埋头帮杜箬收拾衣服,只是嘴角的笑容很快就淡下去,只剩眼底寒涩无奈的光束。 杜箬却没有意识到郑小冉的异常,自顾自地缩了缩肩膀,又唾了一口:“男人天性风/流,都该拖出去喂狗!”遂将账单塞进包里,走到门口冲着那人群一声斥吼:“都闪开闪开!这是医院,不是签售会!莫佑庭你还不去开车!”随即拉着小冉便走了出去。 身后的护士一阵唏嘘:“你姐怎么这么凶?” “对啊,跟母老虎一样,而且你姐怎么跟你不是一个姓……” …… 莫佑庭贼兮兮笑了笑,朝着杜箬消失的方向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回去路上,莫佑庭当司机,骚包到不行的跑车,勉强容得下三个人和几包行李。 杜箬坐在副驾驶,怨愤问莫佑庭:“喂,我什么时候成你姐了?” “你比我大,我不叫你姐叫你什么?” “我只比你大几个月而已!” “大几个月也是姐!” “行……那叫我一声姐…” “姐…” 坐在后座的郑小冉看着前面莫佑庭讨打但欣喜的脸,心里闷得很。 她总觉得,在杜箬面前的莫佑庭跟平时不一样,虽然一样无赖,一样色性不改,但总觉得这种调皮里多了一丝刻意伪装的成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 为钱发愁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捏着银行取款凭条趴在老旧的梳妆台上算账,住院费,医药费,吃饭的费用,这样七七八八算下来,她卡上所剩无几的零花钱就更少了。 还要租房子,还要一次付三个月押金,还要添置一些必须的生活品,天——杜箬揉着头发,大叫要去卖身! 郑小冉端着手走进来,见她桌上摊着的账本和银行卡,知道她又在为钱发愁了。 “堂堂胜安制药的医药销售,月月业绩第一,居然成天为钱愁,医药代表不是收入很高嘛!” “是啦是啦,可是我弟弟的医药费更高。”杜箬苦着脸将账本收起来,无力倒到床上。 “那你弟弟的医药费有着落了吗?”郑小冉也顺势倒在她身边 “凑了一点给他,余下的再慢慢凑吧。手术的日期还没排定。” “有没有想过去问姜浩要点,前两天我去区政府办事遇到他,他问我你最近好不好,所以我觉得他还是关心你的,毕竟你们那么多年感情了,要不……” “打住!”杜箬双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嗖”地一声坐起来,恶狠狠地回答:“赵兰芳把钱塞我手里我都没拿,现在就更不会自己巴巴张口问他要钱了!” 郑小冉见她那副凶悍不饶人的模样就来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什么能啊!尊严几分钱一斤!” “是,尊严是不值钱,但是尊严是灵魂!”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格外愤慨,像个高举旗帜的小斗士,因为她一直记得这是乔安明对她说过的话,虽然她当时没有认同,但是内心里早就承认。 人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杜箬这样,多灾多难,却越发坚韧,还带着一些不知所谓的孤勇。 可是现实也残忍,弟弟的手术迫在眉睫,那笔医药费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杜箬说完又顿了顿,眼神闪烁,很快挥着手敷衍:“行了行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洗澡去了,你先睡吧!”呼啦啦地乱说一气,拿了睡衣很快就闪进了洗手间。 拥挤的小浴房刚好容下一个人,泛黄斑驳的旧瓷砖上沾满水渍。 杜箬脱了衣服站在镜子前,胸口的瘀痕大部分都已经消去,只留下淡淡的印子。冷萧的空气打在身上,杜箬不禁打了一个战栗,很快用双臂圈住自己走进热水里。 想着郑小冉的话,尊严几分钱一斤?可是她现在一无所有,也就剩这一点点不值钱的尊严,所以她情愿委身王院长,也不愿回头去找姜浩,因为姜浩打散的不仅是她的婚姻,还顺势打散了她对人性和过去回忆的所有念想。 她没有怨过,她只是恨,而且这种恨她都不能对任何人说。 杜美人大病初愈,清早咬着鸡蛋饼挤进快要合上门的电梯,抬眼就见乔安明笔直站在狭小的空间里,依旧千年不变的大阴脸,黑色西装,黑色裤子和黑色的眸子,浑身上下都是浑然天成的大BOSS气质,只是见到杜箬挤进来,他还算自觉地将身体往后挪了挪算是给她腾位置,只是脸上表情依旧无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没舍得低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 心情大好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虽然经过王院长的饭局,再到他把杜箬从房间里抱出来,理应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些暧昧,但是乔大叔就是有那样的本事,让所有的暧昧和不明都见光死。就像现在这样,两人挤在电梯里,他除了挪了挪脚,压根把面前的杜箬当空气。 可是他把自己当空气,杜箬却不可以,好歹眼前这人是她的老板,所以她还是尴尬地冲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可哪知嘴里叼着的鸡蛋饼很不合时宜地掉下来,她条件反射地就蹦跳着去接,得亏身姿敏捷,还真给她接住了! 乔安明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在面前上蹿下跳,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这一周她没来公司,他却日日留意,编排各种借口探问她的情况,这种感觉很难耐,就像舌下盖着一颗沙子,你却硬要逼着自己将舌头伸直,难以言喻的不安和忐忑,且还不能将情绪都放在脸上。 现在却看到她能蹦能吃,气色不错,那应该身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乔安明站在杜箬身后,看着她因为快速吞咽嘴里的鸡蛋饼而凸起的腮帮子,闷低头用拇指轻轻刮了一下自己的额际,渐渐就笑了出来… 所以人的情绪很奇妙,周末他被任佩茵搞得心情抑郁,今天见到杜箬,只是看着她吞鸡蛋饼的样子,闷着的心情就瞬间放晴。 总算熬到办公室的楼层,杜美人立刻从电梯里闪了出去,大舒一口气。 那老男人的气场强烈到让人窒息,以她为数不多的与他单独相处的经验来看,他绝对有不发一言将你震得不敢动的本事! 再想到上周被他从酒店房间带出来,杜箬又开始心跳加速。 真是流年不利,大清早就见到他,杜箬吐吐舌头,其实内心深处早就滋沥沥的美了起来。 杜箬哼着小曲走进办公室,梅姐立马贴上去。 “你这小身板恢复得挺快嘛!不是请了两周假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上班!” “我是神勇小金刚嘛,再说一天闲着我心里就发慌,贫苦大众命,烧退了还不回来上班在家等死啊!”杜箬将手里包鸡蛋饼的纸袋扔进垃圾桶,哼着曲去茶水间接水。 刚好顾姿姿在里面喝咖啡,见杜箬神清气爽地进来,阴笑着挖苦:“哟,杜大销售来上班了?气色不错嘛,看来签了大单就是不一样啊,脸色都比以前好了!” “什么大单?” “市一院的单子啊,王院长亲自发过来的合同,一整年的订购啊,心里美开花了吧!看来那晚把王院长伺候得不错哦!” 杜箬大惑,她以为上周那样一闹,半路又被乔安明带走,自己肯定进了王院长的黑名单,没想到居然那货还会同意签单。 “你说真的假的?市一院的单子签了?” “哼…平时装得跟圣女一样,真到关键的时候比谁都能豁出去!”顾姿姿只以为她在顺势炫耀,拿了杯子就走了出去。 杜箬在茶水间理了半天思路,最后得出结论:王院长在乔安明的“淫威”之下妥协,哑巴吞黄连地签了合同!也就是说,乔安明又帮了她一次! 她不光没有让王院长得逞,还照理能够拿到提成和奖金,这叫天上掉馅饼! 因为这个结论,杜箬顿觉深秋的阳光都格外可爱,忍不住哼着曲子蹦跶回座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 不带情绪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梅姐去摸杜箬的额头:“你从进办公室到现在就一直在哼曲儿,不会脑子烧糊涂了吧!” 杜箬一巴掌拍掉她的咸猪手:“你才脑子烧糊涂呢!我就哼哼歌也不行嘛!” “白色星期一,你开心个P劲啊!” “我大病初愈,万里天晴,未来生活一片光辉,我高兴我乐意!” 杜箬美滋滋地开电脑,刚坐稳手机就响了,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整个早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喂!”杜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带情绪。 “杜箬,我是姜浩!” “我知道你是谁,不需要你自报家门!”好不容易憋出的温顺口气立马恶劣起来,这个男人的声音她听了千万遍,化成灰都认得,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姜浩对她这样恶狠狠的口气已经习惯,所以也没有生气,只是顿了几秒,问“……你身体好点了吗?前两天遇到郑小冉,她说你生病住院了!” “死不了,还活着呢。有P快放,别这么多废话!”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有东西给你!” “我不去!” “来吧,老地方,我已经定好位置了。” 一听“老地方”三个字,杜箬没来由的心就被扯紧。 很没出息的,杜箬下了班还是去赴姜浩的约了。 “老地方”指的是他们大学旁边的西餐厅,是那条街上最高档的地方,烛台牛排,很多大学生追女孩子的必选场地之一。 想起那会儿大学的时候,姜浩每个月拿了零用钱,第一件事就是带杜箬来“老地方”奢侈,通常一客牛排一瓶几十元的劣质红酒,一顿下来也得一百开外,对那时候的姜浩来说已经是他零用钱的五分之一, 所以一般她吃牛排,他就吃牛排旁边的煎蛋。 杜箬问他为什么不多点一份,他开玩笑说不需要,他看着她就已经“秀色可餐”了,其实她也知道,他是不舍得再花一客牛排的钱,所以一份牛排最后都会被切成两人份,一人一半分着吃,虽然窘迫,但却异常开心。 现在想来,那是真的开心! 穷开心! 当然,这些开心都只能存在于回忆里,而回忆又是害死人的东西,让你疼的时候想起他的坏,苦的时候又想起他的好。 杜箬站在那家餐厅门口踟蹰了几分钟,想着要不要跨进去,要不要跨进去?这是她和姜浩最初开始的回忆,如今缘尽回来凭吊,多少心里会不安。 只是有个词叫“物是人非”,餐厅一切都没变,还是老样子,所以这个词套用到自己身上最合适。 门口的服务员见杜箬站在门口徘徊不进,便很热情地去询问:“同学,是一个人还是在等人?” 杜箬干干笑了笑,将头发理了理,回答:“两个人!” 姜浩早就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等,见到杜箬走过来,很殷勤地站起来打招呼:“坐吧,我已经帮你点好了,黑胡椒牛扒,8分熟,老规矩。” 杜箬看着眼前的牛排僵了僵,随即坐到他的对面,抱着手,尽量冷着声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 “先吃东西吧,别一上来就剑拔弩张,我们只是离婚,不是有仇!”姜浩难得的好脾气,故作轻松,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 越来越远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是再僵下去就显得有些小气了,于是拿起刀叉吃起来,吃了两口又抬头:“你怎么没点一份,姜科长,按你现在的身家应该不会出不起两份牛排的钱了吧!” “不了,我吃不惯这里的牛排了,肉太老。” 杜箬握着刀叉的手一紧,心里又开始密集地疼起来。 这就是她和姜浩距离越来越远的缘故吧,他走仕途,她走商路,一个谋的是权,一个谋的是钱,可是他的脚步过快,一不小心就把她落在了后面。 杜箬咬了咬嘴里的牛肉,确实太老,已经入不了姜科长的金口。 再环顾四周,曾经以为宛若天堂的豪华餐厅,如今看来却陈旧庸俗,桌布太脏,餐具不够精致,连烛台都是劣质的塑料制品。 从何时起,姜浩开始出入各类高档场所,用银质的餐具,说精简的话,摆合宜的笑容,结识有价值的人,所以他自然不会再看得上这样的地方。 人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但却可以随着周围环境的渗入而渐渐演化,工作两年来,杜箬变得越来越强势,越来越凶悍,姜浩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功利,最终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两人依旧是对着一客牛排,却再也吃不进一口。 杜箬心里无端凉得很,将叉子放下,无奈一笑:“是啊,这里的牛排都是冷冻食品,当然入不了姜科长的贵口。” “杜箬,你别总是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行不行?我知道你觉得我卑鄙,觉得我不负责任,但是我也有苦衷。我们结婚两年,你有没有想过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你有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内心的想法?” “当然,你内心想的就是升官发财,你真正想要的就是往上爬,手里握有大把权利!姜浩,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虽然不够真诚,但至少还是个男人,现在觉得你就窝囊废一个,自己做了婊子还要列贞节牌坊!你为了升官跟我离婚不可耻,可耻的是你总是为自己的不耻行为找借口!” 杜箬又开始像小兽一样吼起来! 最近半年他们争吵的次数太多,所以每次只要杜箬一摆出这样的表情,姜浩就会无奈地低下头叹气。 现在也是一样,她一吼,所有的怒气全部被激发出来,自然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姜浩了解她这个个性,所以不再接话,只是低下头叹气! 杜箬看着他毫不辩解,只微低着眼眸叹息,心里的酸楚之意更浓。 或许所有感情到穷途末路时,都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无言以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喉咙似被酸意堵住,眼眶有些微湿,杜箬不敢再看姜浩,只能将脸别过去。 而姜浩始终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他搁到桌上,左手握右手,很用力地猛搓了几下,其实心里也堵得慌,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走到这里,再难都得往下继续。 顿了几秒,他再开口,调里已经带了一些悲凉的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 昔日情侣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他说:“杜箬,我承认你说的话都对,但是你有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一次?…你没有当过官,没有接触过政治,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去,我只能全力往上爬,如果我不往上爬,大有踩着我尸体爬上去的人,最后我就会被压在最下面,一点点窒息而死!所以要掌权,首先就得学会生存!”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成了你升官路上的绊脚石?” 姜浩一顿,不再说话!手指又痛苦地纠缠在一起,抬眸,用更为无助的眼神看着杜箬。 杜箬苦笑一声,忍了许久的眼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 餐厅里到处都是耳病厮磨的大学生情侣,在最青涩的年纪触碰最美好的感情,再一起体会最纯粹的幸福,当年她和姜浩也是这样,可惜当初越甜蜜,分开的时候就越痛苦。 杜箬用手指弹掉眼下的泪渍,伸手指着周围的情侣:“姜浩,你看,这些都是我们以前的记忆,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天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姜浩也冷哼一声,回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最终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没人逼你,难道你不做科长会死?” “那难道你不做这医药销售会死!” “够了!打住!”杜箬又吼了一句,大颗的眼泪因为声音过大而抖落下来,她赶紧用手去擦,然后大口喝光面前那杯红酒。 婚都离了,难得一次见面还要绕到这个死胡同里,看来她跟姜浩的关系真的是已经无法修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可能上一秒还紧密相拥,下一秒已经再见如陌人,缘起缘尽,也可以只在瞬间而已。 杜箬将空空的酒杯往桌上一放,再次恢复最初冷漠的声调:“说吧,找我什么事!” 姜浩看着杜箬泪渍未干的脸,心里也难受得厉害,眼眶微红,神态痛苦,顺了顺气,接话:“前几天碰到郑小冉,说你因为工作高烧一直不去医院,你看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停停停!有事说事,最不吃你这套!”杜箬吸着鼻子阻止,其实心里是扛不住他无意流露出来的关心,她怕自己心软,怕自己觉得原来他也没有这么讨厌! 姜浩苦笑着,也真的不再往下说,只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请帖递过去。 “我跟晓雅的结婚请帖,如果你愿意,很希望你能来。” 杜箬一怔,疼痛从心尖蔓延全身,再看请帖上那两张脸,一张俊逸非凡,一张平庸无比,这两张脸贴在一起,真的很不般配。 她退位,他们早晚都会在一起,可是没想到这天来的时候,她还是会难过至此。 杜箬再次用力吸了吸鼻子,将请帖拿起来晃了晃,苦涩一笑,问:“这就是你要的未来?这就是你牺牲掉我们的婚姻换来的,你所谓的未来?” 姜浩无言以对,只能沉痛地低下头。 杜箬却咄咄相逼:“好,我会去!如果这就是你不顾一切争回来的未来,我倒要去看看,你能有多幸福!” 随即将请帖塞进包里,起身就走出了餐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 虚情假意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在位置上顿了顿便追上去,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塞到她手里。 “拿着!” “我不要!” “拿着吧,郑小冉说你弟弟的手术费还没有着落,你就当我还你的债,这里面有十万,是我的私房钱,剩下的二十万我会分批凑给你!” “真的不要!当初我那样求你的时候你没有给,现在你给我,我也不会要!姜浩,我可以原谅你找流氓给我下药,可以原谅你不顾我们的多年情谊跟我离婚,但是我不能原谅你在感情里举步不定的犹豫!你既然要娶徐晓雅,就得为她负责。” “下药?”姜浩一听心里便越发内疚,赶紧解释:“杜箬,不管你信不信,下药的事我全然不知,是晓雅自作主张安排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没有勇气…我…” “打住打住!少给我虚情假意,不管是你安排还是她安排,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婚也离了,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提!” 杜箬将那沉重的档案袋又退了回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浩,目光冷冽尖锐,似灼烧的火焰一般融化掉他身上虚伪的外衣!姜浩自惭形秽,更觉得积郁沉痛,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觉得自己可以自由随意,才觉得自己还有灵魂,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深爱的女人,被他生生弄丢在现实和欲望里。 餐厅门口是人来人往的长街,杜箬一步步走出去,姜浩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杜箬,如果我后悔,或者如果很多年之后我回来求你原谅,你会不会再回到我身边?” 杜箬停住脚步,眼前是来往穿行的情侣,他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他们有青涩的脸庞和最真诚的笑脸,杜箬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两年时间,现实像蛀虫一样无声腐蚀掉他们的感情,最后只剩空壳,一夕坍塌! 她转身:“不会,就算你现在想要回头,我都不会再给你机会!感情是一件神圣的事,不容一丝污秽!” 杜箬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远。 身后是装满回忆的长街,她爱了六年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路口,这样的场景,真是讽刺得狗血! 出租屋内,郑小冉捏着姜浩和徐晓雅的请帖大叫:“这厮怎么还有脸给你发请帖?亲,你不会真去吧!” “去,干嘛不去!” “你去抢婚?你去捣乱?别了,咱还是大方点,别干这些傻事!” “去你二大爷,在你心里我就这点出息?”杜箬将请帖抢过来,冲着上面徐晓雅的脸恨恨戳了几下:“我去看她有多得意,我去白吃白喝,还不出红包!” 杜箬抱着请帖躺回床上,头顶是出租屋布满裂缝的天花板。 郑小冉很心疼地坐到她身边,踢了踢她的小腿肚,转移话题:“喂,问他开口要钱了吗?” “没有,他要给我来着,我没拿!” “你属驴的吧!不拿你弟弟怎么办?不拿你就看着你弟弟去死!” “可是拿了我也一样会死!你就当我穷得瑟地给自己留点尊严吧,我也就剩这点出息了。” 这点为爱犯倔的出息啊,杜箬自嘲着,翻了一个身,将那请帖压进了枕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 旧情复燃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徐晓雅气呼呼的直冲姜浩办公室! “姓姜的,你能耐了啊!刚离婚就去找她,你什么意思啊!” 姜浩正在接电话,见徐晓雅冲进来赶紧挂断。 “晓雅你说什么呢?我去找谁了!” “你前妻啊!以为我不知道?” 姜浩眉头一皱:“我去给她送我们的结婚请帖啊,不是你说希望她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嘛!” 徐晓雅交叠着手冷哼:“真能找借口,请帖你可以寄给她,为什么一定要约她出来,而且还一起吃晚饭,吃晚饭就吃晚饭吧,还选你们大学旁边,真浪漫啊,故地重游,那要不要来个旧情复燃?” 徐晓雅一顿涮,姜浩匆匆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这是机关单位,这里所有人最乐忠看到的事情就是别人跌跤出丑。 姜浩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最受不了徐晓雅这样无理取闹,可她是局长的心肝,又怀着孩子,所以就算心里再不舒服,姜浩也得小心哄着。 “什么旧情复燃啊,你真想多了,我要是跟她会怎样就不会离婚了,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你和孩子,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姜浩将徐晓雅搂进怀里,她挣扎了几下,便也顺势倒了上去。 “……浩,你不可以做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去死,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徐晓雅呜呜低诉,因为怀孕而有些臃肿的手臂抱着姜浩的脖子。 姜浩喉咙口像卡着一只苍蝇,吐不出又咽不下,堵着有些难受,随即一愣,纳闷想,这徐晓雅怎么知道他去见过杜箬呢? 姜浩的升迁通知书下来了,换了办公室,新装修的格局,从原来的12平一下扩到了30平。崭新的电脑,崭新的办公桌,还有,崭新的人生。 宽大的办公桌上整齐洁净,面前就摆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他与徐晓雅的结婚照相框,另一个是写着“项目科科长”几个金字的职位牌,当这两样东西并排摆一起的时候,真是一种鲜明逼真的讽刺。 所以说,得到和付出永远成正比,你得到了一些东西,也意味着必将失去一些东西。 徐峰林的办公室在楼上,姜浩叩门走进去。 徐峰林看清来人,笑容亲切地招呼:“新岗位适应得怎么样?” “很好,因为是新成立的科,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从零开始。” “从零开始好啊,你是局里第一个项目科科长,所以没有前人跟你作比较,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会容易很多。”这种话,照理上头是不会跟下属讲,但现在姜浩是自己的女婿,所以徐峰林是在以丈人的身份适宜提点。 姜浩见未来丈人的口气甚好,心里不免得意,遂点头迎着,更加安心起来。 自从他与徐晓雅的婚期定下来之后,徐峰林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想想以前离自己老远的局长突然成了丈人,那感觉就像小太监突然晋升为大总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 自行销办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徐峰林站起来泡茶,姜浩赶紧上前替他接水,毕恭毕敬地将茶杯再奉上去,笑着开口:“有件事情想听听您的意见,因为我刚上任,想请其他科的科长和您吃顿饭,您看合适吗?” 徐峰林押了口茶,缓缓开口:“请科长吃饭就免了吧,你刚升上来,跟晓雅的婚期也刚定,这两件事碰到一起难免让局里的人有微词,所以凡事都要低调一些。” “嗯,好,那就不请了。”姜浩思虑几秒,觉得丈人的话十分有理,遂点头应了。 可是徐常林斟酌了片刻又开口:“这样吧,我给胜安的乔安明打个电话,就我们三个人,再加晓雅,一起吃顿饭!” “乔安明?您说的是胜安制药的乔安明?” “对,就是他。” 姜浩有些不明白了,他升职,为什么要请乔安明吃饭! 徐峰林也看出了姜浩的疑惑,于是耐着性子解释:“你是局里目前最年纪的副处级干部,所以底下人难免会有不服气的,你又刚上任,手里也没什么项目,自然应该首先跟区里那些比较有代表性的企业打好关系。你在局里任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桐城是草药之乡,而80%的草药都从武穆山出来,我听说胜安在武穆山筹建了一个中药基地,你如果能够跟他打好交道,对你以后的工作很有好处!” 姜浩恍然大悟,不禁又心生佩服,不愧是局长,眼光就是比他放得长远。 武穆山盛产草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但山里的药农大多自行种植,自行销办,所以草药的效益并不高。如今胜安能够在武穆山办一个中药生产基地,不仅增加了当地药农的收益,而且以胜安的实力,绝对能够成为武穆山的龙头企业,而每年的产量及税收可就不是一点点啦。 姜浩这样细细一想,才真正觉出徐峰林话里的意思,要是自己能够跟乔安明打好关系,那么这个政绩就算到了他姜浩的头上。 逻辑这样一理,姜浩立马就活络起来,恭敬笑着回答徐峰林:“好,我现在就去订位置。” “行,我给他打过电话之后告诉你饭局的时间,另外,给他写张你和晓雅的结婚请帖。” 姜浩立刻会意,乐滋滋地推门出去。 仕途深远,这只是他姜浩跨出去的第一步而已,可是为官之经,经过今天这一轮,他觉得自己以后还得跟老丈人多取取。 照理这种跟区招商局局长的饭局,乔安明是没有兴趣去的,只是因为对方是姜浩,他居然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饭局设在一家私房菜馆,一开始自然是客套寒暄,姜浩就武穆山的中药生产基地,提出地方上愿意给胜安更多的政策支持,乔安明当然欣然受之,所以前半段的气氛很是和谐融洽。 姜浩兴致极高,酒过三巡之后就有了几分醉意,徐晓雅在旁边不停地劝酒,乔安明冷眼看着,突然就想到了杜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 血脉与共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杜箬的丈夫,与她血脉与共,同床共枕的男人,没来由的,乔安明就细看了姜浩几眼。那日姜浩是穿的浅色条纹衬衣,外加黑色夹克,很中规中矩的穿着,与普通机关官员无异,只是他胜在年轻,五官也生得不错,所以在那一帮年龄偏大的官员里面还是很惹人眼,只是这样好的五官,眉眼里却染了与年龄不符的城府和俗媚,或许是一毕业就走仕途,也或许是他本性就这样。 只是乔安明觉得自己对姜浩的感觉很奇怪,照理他办药厂这么多年,与政府官员周旋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姜浩这样浅显的职位,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面前的男人刺眼。 徐峰林的话不多,很明显这顿饭局他是陪客,但是电话是他给乔安明打的,最终却心甘情愿当陪客,这关系一理便知,这是未来丈人在给女婿撑场面,于是乔安明悠悠然开口,问:“姜科长,看你和徐小姐这个样子,恐怕好事将近吧。” 乔安明主动跟他聊私事,那说明他把自己当朋友了,姜浩喝到一半的汤立马放了回去,笑着回答:“是啊,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底。” “那恭喜了。”乔安明优雅笑着。 徐峰林见机插话:“小女和小姜的婚礼,如果乔总有时间的话,很希望能够去喝杯薄酒!”说完朝姜浩使了个眼色。 姜浩会意,从包里抽出一张请帖递过去:“是啊,这是我们的结婚请帖,如果乔总能去,那是我和晓雅的荣幸。” 乔安明将请帖接过来看了看,很有风度地笑着:“行,有时间一定去。” 姜浩听这话顿时受宠若惊,连连站起来给他斟茶布菜。 如果能够攀上乔安明这个高枝,就是给自己的仕途生涯开了一个好头。 家里又给杜箬来了电话,之前汇回去的三万块钱快要扣完,弟弟的手术日期也排了下来,就定在下个月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要怎样才能搞到这么一大笔钱。 杜箬去找夏建国,想要公司先预支提成和年底奖金,夏建国对杜箬还是“很照顾”的,所以答应去问下乔总是否可以开这个先例。 下午便给了杜箬答复:提成可以先预支,但是奖金不可以。 杜箬算了一下市一院那张单子的提成,顶多也就6万,离三十万还差一大截呢,怎么办,她还有二个星期的时间去筹钱。 “去找姜浩吧,别跟钱过不去!”郑小冉在旁边劝着,杜箬扒拉着方便面,嚷嚷着不去不去,死都不去! 可是两天之后,她还是给姜浩发了短信:“晚上老地方,见个面,把钱带着。” 姜浩收到短信后激动了半天,她肯拿他的钱,就说明她没有把自己完全隔绝出去。 那次是杜箬先到餐厅,自己点了一瓶红酒,大半瓶下去才觉得心里总算有了点底气。 姜浩准时到达,笑容满面,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走过去见杜箬已经坐在位置上,便很熟稔地打招呼:“ “你很早就到了吗?”说完,转眼便瞥见桌上快要见底的红酒瓶,心里又开始隐隐干疼。 他以前最讨厌杜箬喝酒,一喝酒她准没好事,不是去见客户就是遇到不开心的事,可是今天见她喝酒居然有些心疼起来。 他了解杜箬的脾气,这个钱她拒绝了两次,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说明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毕竟六年感情,真要他完全放下,放任不管,姜浩自知自己做不到,不然也不会主动带着钱来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 不再矫情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见姜浩过来,也不再矫情,直接手一摊:“钱带了吗?” “带了,我又多凑了5万,全在这里。”姜浩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杜箬一把接过来护在怀里。 这是用她最后的自尊换来的,抱在胸口磕得心都疼。 姜浩见她收了钱,一路吊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再开口,言语里多少带了些莫名的柔意:“饿吗?先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你现在住哪里?” “不需要!”杜箬将档案袋搁在膝盖上,又恢复戒备的模样:“你别以为我拿了你的钱你就可以干涉我,我们最多是债主的关系。” “杜箬!”姜浩又有些生气,“你能不能改改你这死要面子的脾气,难道离了婚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我只想尽我所能照顾你,弥补你,这样也有错?” “弥补?你能弥补我什么?就这点钱你能弥补我什么?”杜箬拍着档案袋,情绪激动得连声音都大了起来,周围好多人都朝她看。 姜浩见她又发飙,赶紧止住:“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一遇到说不对头的事你就控制不住情绪!” “是,我就小地方出生,哪里比得上你家里那位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姜浩我告诉你,我会眼睛睁大,看着你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话毕,姜浩又痛苦地低下头,杜箬的眼眶又开始转红,如此反复几次,感情渐渐被腐蚀干净,各自心里都有说不清的情绪! 姜浩等杜箬的怒气稍显平息,才又开口:“杜箬,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你这脾气,不管我们以后会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 “放屁,你自己受不了别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揽进去,我肯定会找到一个可以包容我所有小性子的男人,所以姜浩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幸福,我会幸福给你看!” 她一鼓作气,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泄愤。 可什么是幸福?怎么幸福?她的幸福早就在民政局门口被风吹散了。 杜箬不想再讲下去,站起来就想走,可是一转身,只听见耳边“啪”一声,身体因为剧烈震动而向后踉跄地撞在椅子上。 之后粗鄙的骂声劈头盖脸而来:“狐狸精,不要脸!离婚了还来勾引别人老公!” 杜箬木然地用手捧着自己半边滚烫的脸,徐晓雅健硕的身体像堵墙一样拦在自己面前。 姜浩看清来人是徐晓雅,也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慌张,一副做错事被“家长”发现的胆怯模样。 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纷纷翘首看好戏。 徐晓雅见杜箬愣在原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档案袋打开一看,原本摁于心口的火“滋溜”一声直冲脑门! “好你个姜浩,我让你定好一点的酒店结婚,你说太铺张对你影响不好,我让你给我定月子会所,你说那些都是空有其表骗钱的!我原本还说你节省会过日子,却不想原来你把钱都塞了这狐狸精啊!既然这样,当初干嘛要来招惹我!你说啊,你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 理智清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徐晓雅一边吼一边推搡着姜浩,他被她逼到墙角,满脸为难,杵了几秒才汇集一些勇气开口:“晓雅,她一个女人离婚了,弟弟又要做手术,确实很难。” “她难你就要给她钱?你开慈善机构的?姜浩,你当我傻子在骗是不是?你根本对她余情未了,你们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我要跟我爸讲!”说完徐晓雅就想冲出去,姜浩一听她要去丈人那里告状,赶紧拉住她,声音维诺地哄:“晓雅,别闹了,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吗?这钱是她借的,以后会还我,你还怀着孩子呢,别这么冲动! “你现在知道我怀着孩子了?你个白眼狼,你跟她私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和孩子?姜浩,我要跟你取消婚礼!”徐晓雅背靠在姜浩身上,面容愤然,身嘶力竭地吼。 而姜浩一听她要取消婚姻,立马改口,搂着徐晓雅又是哄又是道歉:“行行行,那钱咱不借了,你别激动,当心孩子!”那乖顺温柔的模样,完全把杜箬晾在了一边。 杜箬干干站在餐厅里,尽管脸也疼,心也疼,但理智还是很清晰! 姜浩是她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钱借到手,所以她也顾不上周围围观的人群以及气急败坏的徐晓雅,直接就冲上去抢那装着钱的档案袋。 徐晓雅见势就愈发起了狠劲,死死摁住档案袋,两个女人很快就扭打到一起,场面过于惨烈,任凭姜浩怎么拦都拦不住。 但杜箬念及她怀有身孕,不敢太用力,所以一直处于下风,几个回合下来,手上脖子上全是被徐晓雅挠的血痕,头发被她生生揪出来一大把,而档案袋也在争执间掉到了地上,捆成小捆的钱散了一地…姜浩也不知是该捡钱还是劝架,最后只能跺着脚在旁边喊住手。 慌乱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冲出来将两个女人强行分开,继而伴随一声怒斥:“够了,住手!” 杜箬听到声音身体一震,莫佑庭怎么会在这里?可惜思维还没转过来,莫佑庭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吼:“不嫌丢人?不就为了那点钱吗?至于你这样?”怒吼之余,口气里透着愤怒,但眼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杜箬看了一眼地上的钱,无暇顾及,直接甩开莫佑庭的手,正想走过去捡,姜浩已经弯腰将钱捡起来装好,木木抓在手里,左右为难。 “姜浩,你敢把钱借她试试,我立马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姜浩,算我求你一次,我会尽快还!” “不准!就算我把这钱给乞丐,也不许你借给她!”徐晓雅趁机犯狠,那口气里蓄满冷意! 杜箬将手握成拳头,咬着牙,将脸转过去看着徐晓雅,用几乎破裂的颤音问:“我把丈夫让给你,我把房子让给你,我就借这点钱救救急也不行?” “不行!离婚协议是你签的,房子财产也是你主动放弃的,既然放弃了就别想再拿回去!”口吻淡漠,意思明确,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 毫无价值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看着杜箬绝望痛苦的眼神,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晓雅,要不就……?” “想都别想!”徐晓雅冷斥一声,干脆直接将钱抢到手里,拨开窃窃私语的人群走出去,走到一半,又回头冲依旧杵在原地的姜浩吼了一声:“还不走?不走就别再来找我!” 姜浩看了杜箬一眼,默念一句对不起,垂头灰溜溜地踩着徐晓雅的脚印闪出去。 杜箬依旧维持刚才的姿势站在那里,看着徐晓雅和姜浩的身影没入人群中,朝餐厅的门口走去,心里那最后的希望也一点点破灭,只感觉恐惧和哀怒一点点沉淀! 他就这样走了?那她弟弟怎么办? 始终握成拳头的手已经被她捏得酸疼,筋骨一根根突起,她却全然不知,周围围观的人群对着她指指点点,这些都不在她眼里,她眼里只看见姜浩尾随着徐晓雅走出去的背影,那是弟弟生命线的最后希冀,现在却快要消失在她视线里。 心里有架天平,一边是她毫无价值的自尊,一边是弟弟的命,她没得选,全世界的声音都在逼着她往一边倾斜! 可是她还剩什么?求过,争过,抢过,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堪过,但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冷静过。 不行,她不能让他们这样走掉,反正已经闹成这样,大不了也就撕破脸皮! 杜箬松开拳头,脸一沉,拨开围观的人群就举步追了出去!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莫佑庭没料到她会突然跑出去,赶紧去追,跑到门口,眼看她就要出门,只能伸出手臂一扯,将她整个人都拽了回来! “杜箬,你干什么?” “我得把钱追回来,这是他欠我的!” “你还想去抢?你能不能有点自尊,就为了那点破钱,至于么?” 杜箬眼眸一冷,有清澈的湿气浮起:“那不是钱,那是我弟弟的命!” 那是我弟弟的命! 莫佑庭的心脏被一瞬间撑开,最后再被她眼里的湿濡一点点撕扯,终于戳了一个洞,一刹那又变得柔软无边,手一脱,杜箬又追出去,他捏住她的手臂,无力一句:“别追了,那钱,我给你……” 三天后,莫佑庭在公司楼下等杜箬下班,将码得整整齐齐地一箱钱搁到她手里。 “神,你能不能低调点?这是钱,不是废纸!”杜箬赶紧将外套脱下来盖到箱子上。 这二代就是作,送钱跟送箱手纸一样,也不拿个袋子装装。 莫佑庭却不以为然,超脱地回了一句:“不就一点铜臭,藏着干什么!” 杜箬白他一眼,拖着他往附近的银行走,手里捧着的可是满满一箱子人民币啊,跟她的小心肝一样。 乔安明刚巧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见一个男人给了杜箬一箱子钱,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勾搭着上了出租车。 那男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是上次在蓬莱公馆回廊里看到的那个,可他和杜箬是什么关系?朋友?普通朋友?不像啊,不然他怎么会无辜给她那么多钱,通常只要扯上钱的关系就不会简单到哪里去,而这种不简单,甚至带点暧昧不清的关系,让乔安明有些不舒服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 奢侈浪费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郑小冉见杜箬哼着歌躺床上做面膜,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便蹭过去踢了踢她弯曲架住的小腿,问: “德行?中大奖了?” “简直比中大奖还开心啊。你知不知道,我弟弟的手术费解决了。” “你去卖身了?三十万一次性解决?” “去,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值三十万!”杜箬哗啦坐起来,将脸上的面膜撕下,乐呵呵地回答:“是莫公子借我的,一次就捧了三十万,不愧是二代啊,现在我才深切体会到身边有二代的好处,跟随身携带自动取款机一样便利。” 郑小冉的表情却显得有些诡异,眉头一皱,问:“三十万?他能够一次借你三十万?不能吧,他虽然家里很有钱,但他爸爸一直说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所以对他的零花钱控制得很严,吃穿用度都给他最好的,但就是不会给他很多钱,再加上他平时奢侈浪费,他哪里来这么多钱?” “这样啊?难不成他去卖身了?哈哈哈……”杜箬脸上笑着,心里却也有些隐隐不安起来,他该不会为了借她钱回家问老爷子要的吧。 “还有,他怎么知道你缺钱?你跟他说你弟弟的事了?” “没有,我本来是问姜浩借的,在我们大学附近那间西餐厅,刚好碰到莫佑庭……我也纳闷,他怎么会去那里。” 郑小冉一听,似乎松了口气,继而无奈地说:“他去那里就不稀奇了,那是他泡妞的后方根据地,他现在的女朋友,就上次吃饭碰到的那个叮叮就是我们学校的。” 难怪,杜箬恍然大悟地倒回床上,立马又嗖一声爬起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郑小冉:“不对,你对他的事情怎么这么清楚,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没…没有啊,我们就吃过几顿饭而已,你想多了。”郑小冉敷衍着,抱着电脑就飘走了。 两天后郑小冉去莫佑庭的酒吧找他,他正在面试一个调酒师,面前码了一排红红绿绿的鸡尾酒,郑小冉过来,他赶紧递给她一杯:“尝尝味道如何,我都尝得味蕾失觉了。” 郑小冉狐疑地尝了一口,皱着眉头鄙夷:“不怎么样?谁调的?” “刚面试完的调酒师。” “就这水平,是不是太掉你莫公子的价了?” 莫佑庭苦涩一笑:“这已经是今天面试过的里面算比较靠谱的一位了,之前那位,连短饮和长饮都分不清。” 郑小冉倒有些好奇了,遂笑着跳到他旁边的高脚椅上:“怎么突然事业心大爆发要招调酒师啊?” 莫佑庭却没有直接回答,在面前那一排五颜六色中又挑了一杯尝了尝,同样的失望,遂将杯子又放回原位,开口:“没办法,现在客人都好这一口啊,你看我这酒吧人气少得我都不忍心来看,所以只能随大流了。” “切,你还真指望靠这家酒吧来发家致富?当初你老爷子给你钱开酒吧也是给你玩玩手的吧”郑小冉很随性地推了他一把,像兄弟一样拍着他的肩膀,又问了一句:“对了,门口怎么没见你的座驾?” “卖了。” “卖了?为什么?你不是很宝贝你那车的吗?” “老爷子说太招摇了,就卖了。”莫佑庭有些心虚地低着头,郑小冉却明白过来了,有些空冷地问了一句:“你借给杜箬的那三十万,是你卖车的钱吧?” 莫佑庭握着酒杯,没有回答,但那神情已经给了郑小冉答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 波澜一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果然是,莫佑庭居然为了帮杜箬卖了他最喜欢的车,他当初怎么跟她说的,他说这辆车是他的大老婆,再多外面的姑娘都只能当他的小妾,可现在他居然把它给卖了。 郑小冉心里开始无端地酸楚,随手抓了一杯鸡尾酒灌下去,问:“卖了多少?” “转手得太急,又改装过,所以不多,就只有这个数。”莫佑庭将一只手掌伸直,郑小冉无奈地吁了口气。 “当初你改车都不止这个数吧。” “行了,知足吧,我也开了一段时间了,而且这么快能够找到下家出手已经是不错了。” 这倒是他的实话。虽然多少有些肉疼,但看到杜箬抱着那一箱子钱眉开眼笑的样子,他还是觉得值。 很多人把感情里的牺牲当成一件很悲催的事,其实不然,因为某些牺牲是建立在心甘情愿的基础上,且带着一点大男子主义的英雄情结,就像莫佑庭这样,很爷们地将那一箱子钱撩到杜箬手里,很爷们儿地扔一句:“拿去!” 当时的感觉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杜箬笑了,且是开心的大笑,从此以后再也不必为了钱去求她那该死的前夫,再也不必为了钱去出卖那贫瘠的自尊,所以她这一笑,自然可以弥补他失去爱车的心痛,这样想着想着,我们伟大的莫公子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郑小冉看着莫佑庭那轻轻笑着的侧脸,心里堵得慌,但很她不能表现出来,也没有立场表现出来,所以很快就像兄弟一样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行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改天让你家老头子再倒腾一辆更好的。” “去,你是不是女人啊,怎么拍人这么疼。”莫佑庭将她的手推开,“温柔点,怎么就学不会!” 郑小冉甩甩头发一脸豪气:“我跟你温柔个P啊,你是我谁!” “得,你这德性谁以后娶了你谁倒霉!” 郑小冉咯咯笑着,一脸的没心没肺,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波澜一片。 杜箬跑了几家房屋租赁中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不是租金太高,就是地段不好,最后只能厚着脸赖在郑小冉那里。 也提出过要跟她分摊房租,但郑小冉人穷骨气却足,挥挥手说姐妹讲钱多俗,所以杜箬也就一直白住,有时候觉得不好意思,她会刻意主动去添置两人的日用品,比如纸巾,饮料,零食等,这样相依为命着,天气便越来越冷,桐城正式进入冬季。 郑小冉去临城出任务,本来当天可以赶回来,因为项目出了一些问题,只能再耽搁一天。 给杜箬打电话:“我今天回不去了,钥匙在我这,你晚上自己找个地方呆一晚吧。” “好吧。”杜箬珊珊挂了电话,后悔没早点去配把钥匙。 一个人去住旅馆费钱又凄凉,还不如直接在办公室熬一晚,还有免费暖气享用。 杜箬顿觉自己很聪明,可是她没有料到,那天刚好碰到商用电管制,晚上7点之后整个工业区全部限电。 她正哼着小曲在茶水间泡面,忽然头顶的灯光全部灭了,整栋大楼瞬间被黑暗包围,杜箬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行政部似乎发了限电通知,她却忘得没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 毫无光源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怎么办?杜箬有些脚步不稳地往电梯口挪,到楼下才发现大厅的门被保安全部锁了,估计是知道今天限电,所以保安压根不会想到楼里还有人,杜箬猛喊了半天也无人回应,最后只能再摸索着回到办公室,拿了座机给保安室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黑暗却似乎越来越浓,杜箬缩在座椅里不敢再动,可是对黑暗的恐惧却像鬼魅一样在肆虐叫吼,总感觉四周的墙壁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紧,最后会全部贴在一起把自己压成一张纸。 杜箬抱着头,双肩的肉被她掐得生疼,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不行,她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会死在这里,怎么办?得找个有光源的地方。 突然想起来,乔安明的办公室走廊里似乎装着应急灯,于是又摸索着去了顶楼,果然见走廊尽头的墙上挂着一盏应急灯,此刻正发着微弱的光。 这种感觉像在沙漠里独自行走的旅人,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看到水源一样,杜箬连滚带爬地跑到应急灯下,白色的弱光将她包裹,她也终于看清自己的手指以及隐蔽在黑暗中的四壁,心里稍稍安心了一点。 乔安明在家工作到9点多才记起来有份很重要的文件落在办公室,第二天跟客户开会的时候要用,于是只能驱车去公司取。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却见走廊尽头的应急灯下缩着一团黑影,于是走过去,冷道一声:“谁在那里?” 杜箬听到有人声从黑暗里钻出来,心口一窒,恐惧却更浓。 乔安明见那团黑影团在一起不动,又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这一次杜箬终于认出是谁的声音,无端的安稳感从心口蔓延四肢,抬头看过去,乔安明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恐惧和兴奋像一根绳,拉着她鬼使神差地就扑了上去…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他的气息依旧清雅,杜箬闭上眼,搂紧他的腰身贪婪呼吸着这些本不属于她的一切,心里一直嘶吼的恐惧渐渐在他的怀中褪去,莫名的静谧。 原来真的有盖世英雄,总能够在她濒临绝望的那一刻出现。 可是很多年后杜箬才想清楚这一连串的事,从她在楚香阁的男洗手间遇到乔安明开始,她就被命运带进了一个漩涡,挣脱不了,也走不出去,最终只能慢慢沉溺,疼痛半生。 乔安明的身体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变得僵硬,想要推开,却被她搂得更紧。 “怎么回事!松手!”厉声喊出,带着一贯命令的口气,但身上的人却无动于衷,将头埋得更深。 “松手!” “不松!”她赌气回应,他这才听清她的声音,莫名地,他竟然也不再执拗,仿佛她的声音带有魔力,将他定住,只感觉她的脸就蹭在自己胸口,他甚至可以听清楚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和额头经脉的勃动,突-突-突-人生难得紧张到近乎窒息的时刻。 可是他知道两人这样的姿势有多么不合适,但是要命,他竟然有些不舍得将她推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 稳如泰势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很久以后,乔安明跟杜箬谈起这一段,固执地将这个拥抱定义为他们感情的开端,他跟杜箬说:这是一个从沾染到上瘾的过程,你就是一剂海洛因,我先是少许沾染,后再慢慢吸食,毒侵入体,等发现的时候早就毒瘾缠身,回不了头了。 可是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的乔安明还是清醒的,他的双手垂在两侧,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上去,只是站得笔直地任由杜箬搂着自己,心里筑了一道墙,稳如泰势。 杜箬睁开眼,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越轨,立刻从他怀里出来,往后退了一步。 他始终站在黑暗里,只余泰然挺拔的黑影压住自己,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应该很难看吧,杜箬想了想,下意识地脚步又往后挪了几步,后背刚好抵住墙。 乔安明看到她退出自己的气息范围,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握紧的双拳也很自然地分开,而刚才慌张的情绪因为看清她的表情后又开始隐隐地疼起来。 她的脸色苍白,几缕头发因为冷汗而贴在额头,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她是经历了怎样一场浩大的恐惧才能撑到现在? 乔安明刚松开的拳头又被他微微握紧,这个女人,明明知道自己怕黑,为什么不回家?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开口就问,语气平顺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一场梦,根本没有真正发生过。 杜箬顺了口气回答:“我住朋友那的,今天她出差赶不回来,我又没有钥匙,所以想在公司熬一晚。” “你不知道今天限电?” “行政部发了通知了,只是,我给忘了…”杜箬说着便将头低了下去。 乔安明对她哭笑不得,低沉地叹了口气:“我回办公室取份文件,你先在这等我。”说着便开门进了办公室,很快见他再次走过来,用命令的口吻冷道一句:“走吧。” “去哪儿?” “我别墅,难道你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一晚上?” 杜箬想想,闷头就跟他走了出去。 一路上彼此都没有说话,越暧昧就越无言以对,越无言以对就越尴尬。 杜箬坐在车里局促难安,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然地纠结在一起。 乔安明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开车,不发一言,表情严肃,杜箬用余光偷偷瞟着,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人家压根没觉得哪里不妥,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巴巴地胡乱紧张,紧张个P劲啊,于是她缩了缩肩,瞬间也就释怀了。 乔安明将车停在别墅门口,没多说一句,掏了门卡径自去开门,杜箬在车里愣了几秒,最后还是开车门自己走了过去。 进屋,乔安明先开灯,一直处于黑暗中的两个人瞬间暴露在亮堂的灯光下再加上夜色静寂,荒郊野岭的一套空房子,孤男寡女的站在这里,面面相觑,,刚刚消失的暧昧氛围又全部冒了出来! 杜箬被光刺得迷了迷眼,再度睁开,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紧张,便暗自悲戚,好歹自己也算历经各种,怎么碰到这老男人之后频频犯怵呢?不就跟老板独处一室吗?他们再亲密的动作都做过,还怕独处一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 再次独处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就在杜箬纠结之际,乔安明已经径自上了二楼,很快又下来,站在楼梯上对杜箬开口:“二楼最西边的两个房间是客卧,你可以随便挑一间,走廊尽头有客人用的洗手间,洗漱用品都是全的,另外,这里很难打车,你明天得提前预约出租车才能保证上班不迟到。”像例行公事一样交代一番,虽然详尽,但那口气却是很明显的生疏。 杜箬站在门口愣了几秒才傻傻点了点头。 乔安明看了一眼腕表,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走至门口,杜箬突然就追上去问了一句:“你要走?”问完才发现这个问题太不合适,于是又补了一句:“我以为你也住这里。” 乔安明没有回头,只是回答:“我平时不住这里,你早点休息吧,明天离开之前记得把门关好。”说完便将门打开,正欲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又回头补了一句:“楼梯和二楼走廊都有灯,你可以开着睡觉。” 杜箬心里一暖,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进了月色里。 门口的汽车发动起来,然后安静了几秒再度响起,她跑到门口,乔安明的车子已经驶上大道开了出去。 偌大的别墅瞬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杜箬缓缓坐到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环顾四周,发现屋里一切都未变,还是浓厚的博物馆气息。 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猛敲自己的脑袋! 杜箬啊杜箬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乔安明,是堂堂胜安的创始人,是你远得都够不到的人,而且他有老婆,比你大了整整20岁,你跟他,连想都不能想啊! 第二日醒过来,杜箬觉得周身舒坦,神清气爽,这是她跟姜浩离婚之后睡得最沉的一夜。 也对,一直跟小冉挤在一张1米5的小床上,没有暖气冷得要命,而且小冉还老是把她的被子卷掉,怎么会睡得好。 再纵观这个客房,2米多的大床,高级席梦思,软得整个人都可以被包在里面,精致柔滑的天鹅绒蚕丝被将整个人裹起来像跳进了棉花里。 一体式风管机还带有加湿功能,即使是吹了一夜暖气,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干燥。 杜箬升了个懒腰,不禁感叹,谁说好的睡眠用钱买不到,原来有钱人的睡眠都比一般人要好。 因为经历了这一夜,杜箬又开始在各个房屋中介辗转,不论如何,她必须在新年来临之前给自己找个窝。 最后咬咬牙,在靠近公司的地段租了一间老式居民房,环境不是一般的差,但胜在地段好,所以她也就忍了。 因为抱着要常住的心态,所以杜箬忍痛找了装修工人把屋子重新粉刷了一遍,又去二手家具市场淘了几件像样的家具,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收拾了一下,乍一看,还真有些温馨的味道出来了。 郑小冉知道她要搬出去单住,挽留了一番,但她执意要走,便也不再劝了。 杜箬趁郑小冉空的时候去拿了自己的行李,简单一个拉杆箱和两个双胶袋,在桐城混了六年,最后滚蛋的时候就这几样东西,连她自己都觉得寒颤。 夜色浓重,杜箬开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到衣柜里,心里突然又酸起来。 以后这就是她的家里,以后她得一个人过了,以后下班回家也没人给她留灯了,以后她得学会一个人吃晚饭了,以后…反正就是以后什么事情都得她一个人做了,想着想着,眼眶就又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 蠢蠢欲动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其实杜箬在生活上真的是一个很弱的人,自毕业后一直跟姜浩住一起,离婚后又跟小冉住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住。 而且因为童年的经历,她恨透了一个人住的感觉,可从今往后,她必须学着一个人照顾自己,一个人习惯夜里冰冷的空气和早晨寂寞的阳光。 所以说,很多成长是被逼的,形势逼着你勇敢,自立,所以你没有任何柔软的借口。 杜箬一直想对乔安明说声谢谢,为了他收留自己在别墅里住一晚的恩情,为了他替自己挡酒,将她从王院长的房间里带出来的恩情,还为了……这么一算,她这声“谢谢”似乎为了太多东西,可是想法蠢蠢欲动,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她不知道一句谢谢为什么那么难说出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就像现在这样,乔安明在幻灯片前开会,表情是公式化的严肃,讲话也是领导的口吻,可为什么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在乔安明怀里的感觉。 天哪,杜箬揉着太阳穴,一遍遍地在心里煽自己,杜箬啊杜箬,你别做梦了,你抬头看看,这个乔安明是你能惹得起的吗?算了算了,别再想了,找机会跟他说声谢谢,然后你们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当你的老板,你当他的下属。 嗯,必须这样,一定要这样! 杜箬握紧拳头在会议桌下为自己打气! 总算熬到会议结束,她刻意磨蹭着不走,等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了,她才开始收拾东西。 乔安明收拾好自己的电脑眼看就要走出去,杜箬情急,一个箭步冲上去。 “乔总,等一下!” “什么事?”乔安明回头,脸上是一如平常的冷淡疏离。 杜箬有些失望,支支吾吾开口:“没事,就想谢谢你,那天收留我。” “嗯,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那我先出去了,记得把会议室的空调关了。” “……” 杜箬跺脚,这人压根就一块磐石,正腹诽之际,已经跨到门口的乔大叔突然冷不丁又转身:“还有,整场会议你都心不在焉,如果你觉得这个会对你没有意义,你大可不必坐着听到完,这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杜箬一怔,想辩解,却发现辩解不了,她确实一直在开小差,他没有说错啊。 杜箬顿时觉得,自己这委屈都委屈得毫无道理。 可是,慢着,他不是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一眼吗?为什么知道她一直心不在焉,难道他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己?想到这里,我们强悍的杜傻子又开始兀自兴奋起来。 乔安明看着杜箬那阴晴不明的脸,突然觉得头疼,但也懒得多问,推门便走了出去。 杜箬因为乔安明这一段批评兴奋了半天,所以说有时候女人的自以为是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强悍。 转眼快到圣诞,桐城的气温骤降。 杜箬在圣诞之前回了一趟老家萱城,弟弟的手术很顺利,暂时没有出现任何排异现象,只是父母都瘦了一圈,日日轮流守在医院里陪弟弟,这种状况,任凭杜箬再坚强,也不忍心将自己跟姜浩离婚的事说出来。 两个老人还多次念到姜浩,说他负责任,大方,愿意一次凑这么多钱为她弟弟付手术费,又问为什么姜浩没有跟她回来,杜箬一路撒谎,最后索性说姜浩被派到外地考察去了,幸好父母都信了,杜箬却觉得心里虚得很,所以思来想起,回桐城的路上还是给姜浩拨了一个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 慈悲温柔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讲话方便吗?” “方便方便,杜箬你找我有事?” “我刚回去看了我弟弟,没有说我跟你离婚的事,如果我父母给你打电话,麻烦你替我圆下谎。” 对方愣了几秒,没有回答她,却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杜箬心口一抖,差点连手机都没握住。 原来曾经最深爱的人要伤你,真的不用费吹灰之力。 “别,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替我圆个慌就行,等过段时间我弟弟的病情稳定了,我会跟他们说清楚。” “嗯,你弟弟的病如何,手术做了吗?” “做了,托你福,没死!”一说到弟弟,杜箬就没来由的生气,她始终记得自己求他借钱时的卑微,以及徐晓雅为了钱一次次煽自己的绝情。 姜浩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听出杜箬口气里的怒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上次那钱的事,我…” “打住,扯远了,就这样吧,挂了。” 杜箬匆匆合了手机,才意识到自己心跳加快。 毕竟,一段婚姻,六年的感情,以及一个自己曾经最爱的人,这一切要她在几个月时间里释怀,她承认,她办不到。 可是命运永远慈悲得温柔,用最直接的方式逼着她从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12月,平安夜,桐城下了那年冬天第一场雪,而最重要的是,这一天,姜浩与徐晓雅结婚。 杜箬将大衣脱了又穿,穿了又脱,踟蹰半天,还是去了结婚请帖上写的那家酒店。 婚礼办得很隆重,酒店的档次也很高,刚到门口就见一张徐晓雅和姜浩的巨幅结婚照,杜箬拢了拢头发,推开旋转门走了进去。 徐晓雅正挽着姜浩的手在拍照,见杜箬走过来,赶紧丢下客人迎上去,带着挑衅的口吻招呼:“以来你不来呢?” “怎么会,得来看看你从我手中抢走的婚姻,一开始的时候是怎样的辉煌幸福啊。”杜箬千娇百媚地讽刺, 徐晓雅珊珊一笑,继而冷着脸回应:“就一张嘴厉害点,但是你不知道男人最讨厌你这种伶牙俐齿的女人吗?” “那你呢?就你爸爸的官位厉害点,不然哪儿有你什么事!” 直接吃瘪,徐晓雅真恨不得一巴掌煽上去,但顾虑到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闹开了最吃亏的是自己,所以只能赔笑忍着。 姜浩见她们站在一起,心惊肉跳,赶紧跑过来隔开她们。 “杜箬,你来啦,里面去找位置坐吧。” “行,姜科长,新婚快乐啊。” 她笑着,眼媚如丝,笑靥如花,但那口气分明是讽刺的意味。 姜浩心里涩涩的,别过身去找服务员将她领了进去。 因为杜箬和姜浩是大学同学,所以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如今那一桌大学同学见到杜箬笑着走进来,所有人都呆在了那边。 当年杜箬在学校里也算声名鹊起,跟姜浩的爱情故事不说名垂千古,至少也是被人传开当卧谈会的谈资来讲的,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杜箬和姜浩是一对,且昔日的郎情妾意,转眼就各奔东西了,更离谱的是,前妻公然来参加前夫的结婚礼,这样的狗血场景,也只配电影里才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 婚礼仪式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有好事的八卦女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都盯着杜箬问“你跟姜浩怎么回事呢?怎么好好的就离婚了?那女人是谁?怎么看都跟姜浩不配啊。” 杜箬笑着不语,她要怎么回答? “是啊,那女人哪儿冒出来的,跟你不好比啊,真不知道姜浩看中她什么。” “看中她的钱呗,我听说新娘的爸爸是局长,杜箬,是不是因为新娘的爸爸有权,姜浩才跟你离婚的啊?” “不能啊,姜浩不是那种人啊。我不信……” 一帮人自问自答,杜箬被圈在中间有些哭笑不得。 老套的婚礼仪式,证婚人讲话,双方父母致辞,最后轮到新娘新郎讲他们的爱情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晓雅是局里去年的年会,她那时候刚进局里,很多人都不认识,年会散了之后在门口打车,打不到车,以为我是司机,就硬要我送她回去……” 杜箬掐指一算,不禁苦笑,原来姜浩跟徐晓雅都认识快一年了,而自己也是前两个月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 真悲哀啊,快离婚才知道自己被戴了顶“绿帽子”。 “……姜浩工作努力,又有拼劲,而且也很细心,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这自然是徐晓雅的讲话,穿着一件火红的中式礼服,露出有些粗壮的两条胳膊,握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上笑得柔情蜜意。 杜箬在心里嘀咕,是啊,他当然有拼劲了,拼得都愿意牺牲他的婚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杜箬喝着杯中的酒,看着台上含情脉脉的两个人,心里堵得愈发厉害。 乔安明被徐峰林安排在主桌的位置,所以他一眼看过去就见到了杜箬,一身宝蓝色裙装,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冷着脸看着台上喝交杯酒的新人,那样的表情又让他记起那个雨夜,她像静寂的莲花一般冲到自己车前。 乔安明轻叩桌面的手指停下来,硬生生把自己始终注视着杜箬的眼光收回来。 有些东西若上了瘾,很难戒,他深知这个道理。 终于熬到新人讲话完毕,司仪宣布可以开席,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过来撤走每一桌桌上的桌牌。 “新郎大学同学”短短六个大字,从杜箬眼前晃过,她胸口一凉,紧蹙的心脏开始疼起来! 从大学同学到情侣,再从情侣到夫妻,最后再从夫妻到大学同学。 绕了一圈,命运又让她绕了回来! 所以,人生啊,真是讽刺。 杜箬抽了椅背上的大衣,终于站起来走了出去。 大厅入口处是婚庆公司为婚宴布置的接待台,白色绸面背景和巨幅的结婚照,杜箬坐在结婚照前面的水晶短柱上,低着头,不敢看。 “杜箬?……” 有人推自己,杜箬抬头,又是莫佑庭。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老头子的酒店,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不会是来参加他们婚礼的吧?” 杜箬无奈一笑,又垂下头去…… 莫佑庭愤恨地叹了口气:“你可真能作啊,自虐倾向很严重。”说完也坐到了她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 借用肩膀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透过大厅的玻璃门,看到外面旋转飞舞的雪花,杜箬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与姜浩相遇的场景,便开口问:“你知道我跟姜浩是怎么认识的吗?大一的冬天,也是桐城的第一场雪,我去水房拎开水,路上积雪厚,又滑,一不小心就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两个热水壶全部摔到地上,烫到脚背,他刚好路过,很热心的扶我去了医务室,就这样我们才认识……” 杜箬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叹了口气,双手支起来撑住下巴。 莫佑庭心里其实酸得很,但脸上却不表现,只是用肩膀顶了她一下,坏笑着调侃:“切…我还以为多浪漫的邂逅,你信不信,他当初扶你去医务室纯粹是为了想泡你,若换成一个歪瓜裂枣摔他面前,你看他还会不会去扶?” 杜箬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身体晃了晃,开口:“别把每个人都说成你那样!” “我哪说错了,再说,要是当初是被我碰到,我也会无私扶你去医务室…”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只是命运不济,不会给你安排最合适的起初,他命中不能在最适合的时机遇到杜箬,此后便注定从此错过,就算若干年后再遇到,他还能做什么? 杜箬嗤笑一声,不再接话,继续埋下头去数蚂蚁。 这段时间累积起来的悲伤和心疼太多,此刻门外飘雪,记忆翻涌,那些忧伤就瞬间涌到了一起。 “借你肩膀靠一下行不行?” “有什么好处?” “没有,当友情赞助行不行?” “如果我不想我们之间只有友情呢?” 杜箬的眼光一沉,但很快恢复刚才的死寂,笑着将头靠了上去…… 莫佑庭却突然有些庆幸,因为至少最后这一程,是他陪在她身边一起走过去。 “喂,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来参加他的婚礼?” “想记住他背叛我的样子,想用这个婚礼泯灭掉我对他最后的希冀。” “你还是放不下,对不对?” 杜箬突然不回答,枕在他肩膀的头动了动,头发毛茸茸地摩挲着他的耳根皮肤……只是很快,耳边传来她低戚的抽泣声,先是间断的一点点,最后连成一片,终于泣不成声。 莫佑庭的心,就这样被她的哭声震得支离破碎,手很自然地搂上她不断颤抖的肩头,正要低头,眼睛却被杜箬抬起的手掌手捂住。 “别动,别看我…别安慰……” 最无力懦弱的这一刻,她只需要一个肩膀,一个身影,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自恃坚强,还是不想把脆弱的一面被任何人看到。 厅内是如潮涌起的祝福声,厅外是冷潇飘飞的白雪,杜箬枕在莫佑庭的肩头,哭着与自己六年的感情告别。 人生凉,如同梦一场! 乔安明接到顾澜的电话。 “平安夜,你都不回来陪我。” “对不起,回头补给你,刚好有朋友结婚。” “你刚去桐城怎么就有朋友结婚啊?”顾澜在那头抱怨,乔安明有些内疚的拿着手机走出包间,刚好看到杜箬枕在莫佑庭肩上痛哭的那一幕。 身后是姜浩与徐晓雅甜蜜相拥的结婚照,身前是大雪纷飞的黑夜,她就那样无力地坐在那里,肩膀颤抖地低泣。 “安明,安明?怎么不说话了?” “嗯,你说,我听着。” “你现在在哪儿啊?怎么这么安静?” “我在酒店大厅,桐城的雪下得很大。” “那你参加完婚礼就早点回去吧,路上积了雪很难开车。” “嗯。” “那……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 白雪皑皑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收了手机,抬眼望去,杜箬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靠在那男人的肩头,只是哭声已经停止,不时有轻微的抽泣,所有肩膀会轻轻抖一抖。 从她的婚姻出现危机,到她被前任婆婆逼着离婚,再到现在,她来参加她前夫的婚礼,整整一满轮,他都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审视参与,从一开始对她的鄙夷,到同情,再到现在,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乔安明抿紧双唇,冷眉轻皱,都不敢问自己,现在对她,是什么感情? 但是后来有次回忆起这一段,他曾对杜箬坦白,那一刻,若放到20年前,他还年轻负气,定会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因为不忍心看她一个人独撑,更有些不甘心借给她肩膀靠的人竟然不是自己,可是现在,隆冬黑夜,白雪皑皑,他45年的人生,岁月积淀的冷静和沉稳,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他将手伸进裤袋里,握成拳,转身往内厅走去。 第二日,圣诞节,杜箬应邀去了莫佑庭的酒吧。 只是这次却发现里面人满为患,人气旺得很,跟之前冷清的模样没法比。 杜箬有些心惊,这厮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 跟着少爷走进去,吧台那边围了一群人,不时传过来惊悚的尖叫声。 杜箬好奇走过去才发现是调酒师在表演,再仔细一看,她差点叫出来。 “怎么回事?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开始调酒了?” “老板招不到满意的调酒师,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不过自从他上阵之后,生意好了很多,每天都有等他表演的客人,不过…不过大多数是女客人。”少爷解释,还不忘暧昧一笑。 杜箬无奈摇头,这厮这皮相,不招蜂引蝶都不科学,算他还有几分聪明,知道物尽其用的道理。 杜箬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看着莫佑庭表演。 他那天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色衬衣,胸口随意解了两颗扣子,头发已经染成了黑色,整个人显得更为爽朗夺目。 嘴角一直保持若有如无的笑容,整个表演都动作娴熟,眼神暧昧,难怪能够引来这么多女FANS,那姿态,那皮相,怎么看都是惹桃花的样子。 杜箬不禁想,一向吊儿郎当的莫公子,工作起来似乎也有致命的吸引力,若不是对他有几分熟悉,她都差点被他迷住了。 一轮表演完毕,周围围观的客人掌声连连,莫佑庭挂着招牌式笑容,将面前调好的鸡尾酒分到几个少爷的托盘里,其中一个少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便推开人群向杜箬走过来。 “来了怎么不去找我?” “你在工作,不好意思打扰。” “你这是在取笑我?” “怎么会,很蛊惑人心,很有吸引力,只是不知道原来你还会这一手。” “很早就学了,只是没想到有天要靠这个混饭吃。”莫佑庭低垂着头,语气里有挥之不去的无奈。 杜箬拍着他的肩膀:“行啦,生意这么好,你不开心?” “开心啊,所以请你喝酒。”莫佑庭又恢复以往的笑容,杜箬看着怔怔的,这厮怎么每天都能乐呵呵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 圣诞聚会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交谈之际,不时有熟悉的客人过来跟莫佑庭打招呼,他始终挂着那张蛊惑的笑容回应,十足的公子哥形象。 “对了,你怎么没叫小冉?” “叫了,不过她说没时间。” “不是吧,我昨天打她电话她还说圣诞没活动啊。”杜箬不信,又掏了手机给郑小冉打电话,却被告知她在外地,于是只能作罢。 正在这时,有个男人搂着一个女孩过来跟莫佑庭打招呼。 杜箬一看,觉得那男人有些面熟,再仔细一想,记起来这个男人是上次在蓬莱公关遇到的,那个JOJO口里的潘公子,而身边那个女孩却不是JOJO,而是,而是叮叮! 我了个去,这是什么情况,什么组合?叮叮不是莫佑庭的女朋友吗? 潘公子似乎也认出了杜箬,拍着莫佑庭的肩膀说:“难怪今天叫你吃晚饭你说没时间,原来是要陪新欢啊!” “去,杜箬跟我只是朋友,别起哄!”莫佑庭一拳头垂上去,潘公子作势向后退了几步,笑着转身跟杜箬打招呼。 “杜小姐,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呵呵……”她傻傻回应,还是适应不了这些二代直接的聊天方式。 “留个联系方式呗,下次可以一起出来玩。”潘公子盯着杜箬的脸,将手机递了过来。 碍于莫佑庭的面子,杜箬也只能将自己的号码输了上去,将手机递过去的时候,无意接触到叮叮的眼神,是那种仇恨的生冷,一闪而逝。 杜箬一惊,她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 “行了,不打扰你们了,我跟叮叮还有活动,回头联系!”潘玮将手机收回来,跟莫佑庭告别,转身那一秒还不忘冲杜箬比了个暧昧无比的眼神。 杜箬一阵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那叮叮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跟潘玮搞在一起?” “谁规定叮叮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我们这圈子,除了老爸和姓氏不能换,其他都能换。”莫佑庭玩味一笑,把杜箬吓得回不了神! “你们这叫玩弄感情!你们这叫无节操!” “节操?带节操还怎么玩啊,再说,大家各取所需,交往一阵子觉得够本了就换,很正常啊!她图的是人民币,不会管人民币的主人是谁!”莫佑庭又是蛊惑一笑,杜箬心里却暴寒了几分。 原来这世界,真的已经疯狂到她不能接受的地步。 “对了,提醒你,潘玮那小子你最好少接触,比我还烂。” 杜箬吐吐舌头,腹诽,你已经够烂了,比你烂还能烂到什么程度。 莫佑庭收工,送杜箬回去,开的是一辆很中规中矩的英菲尼迪越野车。 “你那辆骚包的座驾呢?换了?” “没,卖了,太招摇,老爷子不喜欢!” “对嘛,成天开着那么高端的车招摇过市,哪天被绑架了你老爷子还得去拿钱去赎你,多麻烦!”杜箬无心地开玩笑挖苦,莫佑庭也只能呵呵傻笑着。 因为是圣诞,即使已经接近凌晨,街上还是有大批相拥的情侣,以前每年圣诞,姜浩都会带她出来吃饭,即使是感情冷战的最近一年,他也会带她过节。 可是今年圣诞,他将挽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杜箬将头斜靠在车窗上,心情一下子就抑郁起来。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没有,想到以前的事。”杜箬转过头,看着窗外热闹的路人,凄凉感更重。 莫佑庭暗自吸了口气,将车停在路边。 “你等我一下。”说完便开门出去,走进一家商场,很快就不见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5 不舍放手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开了车门走出去,踩着街上的积雪,站在商场门口巨大的圣诞树下发呆。 树上挂满了礼物盒子,杜箬想,那里面应该是空的吧,哄人用的,就像她的婚姻一样,有华丽的外表,最后打开一看,空洞得让人心酸。 有风吹过来,她不禁缩了缩肩膀,回头,莫佑庭抱着一个抱枕站她面前。 “送你,圣诞礼物!” “就这个?”杜箬拿着那个卡通抱枕哭笑不得:“堂堂莫公子就送一个抱枕当礼物?” “很实惠啊,正适合你,生气的时候可以当它沙包捶,难过的时候可以当它肩膀靠。” “小气样,不就昨天借你肩膀靠了一下嘛,下次不会再借了!”杜箬白了他一眼,径自抱着抱枕往车里走。 莫佑庭在身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苦涩一笑。 不是他小气,是他没有勇气。 有些东西可以借,有些东西却不能,他怕时间久了,会舍不得放手。 乔安明特意赶回崇市陪顾澜过圣诞,倒不是因为顾澜强求,而是当他看到杜箬心无旁骛地靠在莫佑庭肩膀哭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她于他应该是一个雷池,不能逾越一步。 他已经有些沾水,那就应该在还能收得回来的时候止住。 顾澜合了杂志,很温柔地靠到乔安明的肩头。 “怎么又突然赶回来陪我过圣诞?” “不想你一个人在家过,刚好今天工作不多,就赶回来了。” “明天什么时候走?” “陪你吃过早饭就走。” “那你这样赶得太辛苦了,其实我不一定要你回来陪我的。” 乔安明将她搂紧:“我明白,是我自己想回来陪你。” …… 乔安明始终相信,他所拥有的就是最好的,包括事业,包括顾澜。他也坚信,不论内心多汹涌,他都可以保持一切如初。 可是他自信隐忍,却独独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命运! 上周就定好的销售会议推迟到下午,一干人等落座等着乔安明出席。 只是他一向准时,什么事情要他改变会议计划? “我听行政部的人说,乔总前天夜里赶回崇市陪他夫人过节,真贴心啊…” “是啊,好甜蜜好体贴。” 同事议论,杜箬手里的水杯没拿稳,一不小心就撒到了桌上。 面前的文件全部湿透,她连忙抽着纸巾擦拭,手忙脚乱之际,乔安明已经抱着电脑走了进来。 议论声瞬间隐没,只余下杜箬小心擦着桌子的声音。 乔安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冷凝,却无任何多余表情。 杜箬有些干恼,将手里的文件猛甩了几下,再用纸巾又胡乱擦了一番,有几页便不堪力度被扯破了。她嘘了一口气,索性将破了的文件一股脑揉皱扔进纸篓。 她知道自己这气来得毫无道理,却还是没控制住。 乔安明对她的小动作熟视无睹,照常开会。 时近春节,各大电视频道充斥着各类保健品广告,这次会议便是针对年底保健品推广而作的最后确认。 市场经理在幻灯片前讲解着他的推广计划,乔安明始终冷眉深聚,侧身看着幻灯片,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手很随意地在桌面上轻叩。 以杜箬这段时间的观察,通常他摆出这个姿势,就说明他在思考问题。 杜箬是走的医院渠道,所以保健品关她毛事,从头到尾,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转着笔,始终盯着乔安明的脸,看着他眉宇时而紧锁,时而松开,薄唇轻抿,目光森然。 不禁感叹,他认真的模样,不一样的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 基地剪彩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感觉背后有紧贴目光,回头,刚好对上杜箬熠熠眸子。 她一紧,目光没来得及收回,倒是撑着下巴的手一滑,砰一声,头就重重磕在了桌上,姿态狼狈。 乔安明眉心一皱,杜箬赶紧低头,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 乔安明突然有些想笑,她怎么有时候这么像个孩子。 年底每个人都很忙,包括乔安明,包括杜箬。 杜箬要参加各种尾牙,各个年会,招呼各大客户吃吃喝喝。 家里给杜箬来了电话,问她和姜浩会不会回去过年,杜箬扯谎,说年底太忙,等过完春节再请假回去。 一月初,桐城下第二场雪。 胜安在武穆山的中药生产基地落成剪彩,营销部所有人都必须出席。 行政部安排了一辆大巴把员工接过去。 基地就建在武穆山山脚下,规模宏大,设备齐全,所有人都感叹胜安实力的强大。 未来桐城龙头企业剪彩,所以商界政要都到齐,姜浩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以他的身份,坐在第二排,徐峰林的后面,而杜箬这种无名人士,被安排在后面倒数第三排。 两人隔着几十排人头,目光交接,都没有打招呼。 乔安明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舞台正中间剪彩,他的光芒,已经不需要任何事物衬托便能挥发得夺目无遗,整个剪彩过程都有电视台跟拍,乔安明接受记者采访: “听说这块地是胜安三年前拍下的,乔总,当时您拍下这块地的意图就是为了建这个基地?” “……中医药学源远流长,是中国几千年积淀下来的文化瑰宝,也是未来之趋势,胜安是靠一剂中药膏贴而开始,而我的愿景就是,在有生之年把胜安打造成中药领域的领头企业,并把中医药学打入国际市场……” 他就是有那样的本事,将自己的野心冠上堂皇的头衔。 他早就料到中药有天必成大器,所以在适当的时间拍下这块地,再在适当的时间建立基地,投产进入市场。 所有的一切,他必将早就规划好,运筹帷幄,不容一丝差池。 杜箬坐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乔安明发表致辞,光芒无限,距离呢,远得她都看不见。 私人时间,她从未见乔安明对她笑过,而他的笑,似乎只在适当的场合才会有,就像现在这样,落落大方地与政府领导握手,冲着镜头,谦雅一笑。 那一笑,将杜箬的魂都快要勾了去。 剪彩完毕,之后是用餐时间。 杜箬举着酒杯四处觅食,姜浩却突然匆匆朝她走来。 “杜箬,刚接到晓雅电话,你妈来了桐城,去我住的地方找你,跟晓雅撞了个正着……” 杜箬手里的酒杯哐嘡落地,不远处的乔安明听到响声,回头看着她。 “那我妈现在在哪儿?” “晓雅跟你妈好像吵了起来,然后你妈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应该在医院里……” “我妈有高血压啊!”杜箬愤恨吼出,带着破音:“送我回市里,我要去医院!” “我是坐局里的车过来的,没车送你啊!” 杜箬无力再对他怎样,心急如焚,环顾人群,有谁能有车送她回市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7 母亲住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一个瘦高的男子走过来,杜箬认识,这是乔安明的御用司机小张。 “杜小姐,乔总让我送您去市区。” 杜箬一愣,转身去寻找乔安明的身影,而他也正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依旧面无表情,但杜箬却莫名觉得,那生冷的目光里,含了一些类似于担心的情绪。 她微微冲他点了点头,算作感谢。 “我跟你一起去吧。”姜浩跟着杜箬出去。 杜箬回头剐了他一眼,开了车门让他坐进去。 市一院,住院部。 徐晓雅站在病房门口,见杜箬匆匆走过来,原本的恐惧立马转为冷漠,杜箬也无心理会,直接问: “我妈呢?” “刚醒,在里面呢。” 杜箬恨扫了徐晓雅一眼,推门正要进去,见姜浩依旧跟着,将他拦在门外:“你别进来,我妈应该不想见你。” 推门进去,老太太披着棉袄坐在床头。 “妈……”她无力地喊出声,差点就快哭出来。 老太太见杜箬走进去,沉沉叹了口气,问:“如果我不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不想你们为我担心而已。” “傻孩子,你总是喜欢把所有事都背在自己身上…”老太太低泣,先开始掉泪。 杜箬见她一哭,没忍住,眼泪也落了下来。 娘俩就这样哭了一阵,老太太才又开始说话:“那女人把你跟姜浩的事都跟我说了,也怪我和你爸疏忽,把你拖累成这样,我们一直以为小凡的手术费是姜浩出的,小箬……那么多钱,你从哪儿弄来的?” “朋友借的。” “什么朋友?什么朋友会一次给你借这么多钱?” “就一普通朋友,他家有钱,所以不在乎。”杜箬简单回了一句,将手指按了按有些酸疼的眼角,老太太听她这么回答,也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担忧起来:“那么多钱,可怎么还啊!”说完又开始抹眼泪,杜箬不忍心看,垂着头不再说话。 …… 人生最苦的,莫过于看着自己最疼的亲人为自己哭。 姜浩在门口听着里面两人的哭声,痛苦地扭头走出了走廊。 徐晓雅见他走出去,追在身后喊:“喂,姜浩,你去哪里?” 他不理,继续往前走,徐晓雅情急,小跑起来,嘴里继续喊:“你等等我啊,等等我啊!”但前面的人影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看已经踏上了楼梯,徐晓雅一发狠,怒问:“姓姜的,我还怀着孩子呢,你这什么态度! 一听孩子两个字,姜浩再大的火都必须压下去,这是她的尚方宝剑,一亮出来,再大的委屈和不满他都必须咽下去,所以姜浩的脚步立刻秒止,回头,看着依旧站在楼梯口的徐晓雅。 他在下,徐晓雅在上,从他所站的楼梯角度仰望过去,日益发福的徐晓雅已经有了双下巴,他又想起杜箬,杜箬似乎也有这一点就爆的脾气,可是他就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个脾气两人才会感情日益疏淡,现在兜了一圈,娶了徐晓雅,这厮自从怀孕之后,体格渐涨,脾气也渐涨,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自己太惯着了。 不行,他是男人,且是一家之长,得拿出点态度出来,不然徐晓雅就会成为第二个杜箬,不对,她哪里及得上杜箬,至少杜箬比她明事理,比她大度,就连身材容貌都比她强了几个档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 蛮横无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这样想了一遍,姜浩便有些理直气壮起来,依旧站在原地,板着脸问:“徐晓雅,你到底跟杜箬她妈说了什么把她气得当场高血压就发?” 这一句问出来,徐晓雅先是一怔,随即哗啦又开始大爆炸:“好你个姜浩,绕了半天,你这臭脸敢情还是为了你那前任丈母娘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之前我煽杜箬,你心疼,现在她老娘住院,你也心疼,既然你这么心疼杜家的人,还来招惹我干嘛!还让我给你生儿子干嘛!” 徐晓雅答非所问,强词夺理地斥了一通,将姜浩的火焰撩得更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你现在讲这些太幼稚了吗?就算你再讨厌杜箬,跟她妈没有关系,那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老太太,你就算出于尊老爱幼的美德也得让她几分啊!” “我凭什么要让她,是她先骂我狐狸精的,难道我还得忍下来?再说我又不知道她不晓得你和杜箬离婚的事!是杜箬自己脑子有问题,离婚了还跟家里人瞒着,活该她老娘要进医院!还有你,这副脸子摆给谁看,姜浩我告诉你,别对我鬼嚷嚷,我长这么大,我爸都不敢冲我吼,你凭什么冲我吼,啊?” 说到最后,徐晓雅的声音已经变得尖锐高昂,引来经过的路人频频观望,有尽职的护士过来礼貌提醒:“不好意思,这里是住院病房,请你们说话小声点!” 姜浩本就是要面子之人,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的环境,也觉得在这里吵不合适,况且徐晓雅的脾性他最近也了解了一点,一发火,什么理都甭讲,所以他当即就挥了挥手,嘴里忍不住冒了一句:“不可理喻!”,刚想下楼梯离开,哪知徐晓雅突然就从上面冲下来,路过姜浩的时候狠狠推了他一把,嘴里尖声高叫着:“说我不可理喻?姜浩你他妈给我死一边去,一边去!” 话音还未落,她便从姜浩的身边跑过去,姜浩担心她怀着孩子出事,只能硬着头皮在后面追,就这样一路从楼梯上追到一楼大厅,前面壮硕的背影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姜浩一跺脚,就吼:“喂,你要去哪儿?还怀着孩子哪!” “要你管?你去管你的丈母娘吧,我回我爸那里…”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往前面跑! 周围开始有人对姜浩指指点点,他置于人群中,无助和失落突然群涌而来,最后就鬼使神差地真的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徐晓雅跑出门外,拐了个弯,完全消失不见! “我去告诉我爸!” “我去找我爸!” “姜浩你不对我好点,我就告我爸!” 这是最近徐晓雅对姜浩说的频率最高的几句话,一开始他还会耐着性子哄,因为他真的怕,怕丈人对他不满意,跑徐晓雅真的回娘家告状,可是现在,就在当时当刻,他突然就觉得疲了。 他是丈夫,是一家之长,凭什么要时时看她脸色,依着她的脾气走? 姜浩懵了懵,当即就转身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跑下楼,一直跑到住院部门口的水果摊,挑了几样像样的水果才又往回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9 底气不足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去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了护士,老太太只是气急攻心引发血压上升,并不危急生命,过两天就能出院,她大松一口气,若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从办公室走出来,刚好看到姜浩拎着大袋水果从楼梯口拐过来,看到杜箬,赶紧加快脚步迎上前。 “杜箬,我买了点水果,想去病房看看……” “打住,我妈没那命受你的好!”杜箬冷着一张脸,错开姜浩便往病房走,哪知姜浩并不生气,依旧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病房门口。 眼看就要推门进去,他依旧尾缠在身后,杜箬倒有些火了,转身看着姜浩那种清俊的脸,压低声音问:“喂,你想干嘛?我妈不会想见你,所以收起你这几个破水果,滚远点!” “杜箬…”姜浩也压低声音,且略带愧疚地说:“我知道这次晓雅是做得有些过分,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让我进去看她一眼,行吗?” “不行!受不起,也不需要!姜浩我拜托你,带着你那不知所谓的老婆,以后离我和我的家人远一点!” 杜箬发狠劲地把姜浩往外面推,推搡间房内传出一声苍哑的声音:“小箬,让他进来!” 杜箬手一脱,姜浩趁势就抢门走了进去…陆霜凤已经和衣从床上爬了下来,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浩。 “妈,你让他进来干什么?” “我想问他几句话,小箬你先出去!” “妈!”杜箬又复吼了一遍,母亲却依旧是那个表情,冷瑟瑟看着姜浩,再次重复:“出去,把门带上!” 杜箬没辙,只能狠剐了姜浩一眼,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狭小的病房里只剩陆霜凤和姜浩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讲话。 这个前任丈母娘当过好多年教师,所以即使已经在家多年,但那面目里的严肃之意还存了几分,现在又是姜浩做了对不起杜箬的事,理亏在前,所以面对前任丈母娘,他更是显得底气不足。 再被她冷飕飕地看了几分钟,终于按耐不住,从门口蹭过去,将手里的水果搁到柜子上,柔怯怯开口,叫了一声:“伯母…” 这一声伯母叫出来,气氛显得更加死寂。 以前都是叫妈的呀,现在冷不丁就成了伯母,陆霜凤心里的气愤渐渐就成了酸楚,将披在身上的羽绒服往胸口拉了拉,总算挪了挪步子坐到床沿,冷冷招呼:“坐吧,我不喜欢站着讲话!” 姜浩握了握拳头,怯生生地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多少有些局促,那感觉完全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被老师叫进办公室谈话,紧张,害怕,又有些羞怯。 陆霜凤见他那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又顿了很久才开口,却直接就是一个刺咧咧的问题:“为什么要跟我们小箬离婚?” “……”这么尖锐的问题让他姜浩怎么回答,所以他干脆不说话,直接埋头缄默。 老太太也知道他不好开口,遂冷哼一声:“说不出口吧,那我来替你回答,你那新娶的老婆,家里挺有钱的吧,老子还是什么局长,你图她这个家境,所以跟我们小箬离婚,然后娶了她,对不对?” “……”姜浩将头埋得更低。 老太太继续下去:“行,其实你这个本意没有错,人为钱死,鸟为食亡。小凡得病这么多年,我们杜家的人比谁都能体会没有钱没有权的苦,所以我当然能够理解你这个意图。” 陆霜凤说到这里,姜浩突然就将头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前丈母娘。 老太太见他目光里的惊异,冷笑一声,又开口:“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我和小箬他爸带着小凡到处奔波看病的这些年,看惯了外面的人情冷漠,所以如果我不是小箬的妈,完全可以接受你这个选择。钱多重要啊,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连命都能买到,就像这次小凡做手术,如果没有那三十万,估计他就熬不过这个春节,但是现在呢,他好好的躺在医院里等着复原,所以我很能理解你这个心态。” 陆霜凤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却一开口,一个大大的转折:“但是,我是小箬的娘,女儿被别人抛弃,好好的家被外面的女人拆散,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这当娘的居然完全不知,我这心情,你能理解吗?” “……”姜浩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反正他确实有错,反正他就是抱着被老太太狠批的心态来的,她现在这心平气和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场景好多了,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让自己怂下去。 况且,这老太太还是被徐晓雅气进医院的,就凭这一点,他也该来道个歉,挨几句批,毕竟他还是一个男人,有错就认错的肩膀,他还是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0 穷人骨气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可陆霜凤见姜浩一直垂着头,就有些火了,直接高声叱喝一句:“把头抬起来,我不是在批斗,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都得有肩膀去扛!姜浩,反正现在你跟小箬的婚也离了,我就给你透露一句实话,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大喜欢你这个女婿,觉得你把钱看得太死太重,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不乐意,不乐意小箬把钱贴回娘家,不乐意小箬没有付那房子的贷款,还有你那娘,虽说是城里人,念过书,度量都没我这个小地方出来的大!当然,我知道你们离婚,小箬肯定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她是我女人,我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最没用的就是她,傻乎乎地被外面的女人抢了老公,还要瞒着家里,还说那三十万是你给凑的!我还纳闷呢,怎么你舍得一下子拿出三十万!” 当过老师的人,那嘴皮子和逻辑就是不一样,说话一套套,滴水不漏,直接就把姜浩斥得无言以对,只能干干看着陆霜凤,最后挤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杜箬,但是我们俩搞成这样,真还不全是我的错,她为了工作成天不着家,晚归,喝酒,出入各种声色场合,而且她还不肯生孩子。当然,可能她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是我也是一个男人,哪个男人能受到了老婆经常满身酒气地回来?至于晓雅对你今天做的事,我也替她倒个歉,对不起伯母,她性子急不懂事,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希望你能够原谅!” 她陆霜凤嘴皮子厉害,他姜浩也不是盖的,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他现在每天上班都在做的事。 陆霜凤坐在床沿上,稍稍理了理姜浩的说辞,将棉袄又拢了拢才冷笑着开口:“道歉就不需要了,你那老婆,我也领教过了。我们小箬虽然脾气暴了一点,但至少还讲理,你那位…哼…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不过婚是你要离的,人也是你自己选的,所以自求多福吧!” 陆霜凤讲完就站起来,有些吃力地将柜子上码的水果拎到姜浩的脚边,冷冷抛了一句:“把你买的这些都带回去,我们虽然穷,但穷人都有穷人的骨气。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气氛急骤爆冷,姜浩看了看脚边的水果,再看了看陆霜凤冷飕飕的脸,握了握拳头,只能跨步就走了出去,但那水果,他还是没有带走。 推门出去,杜箬就站在门口,姜浩突然推门出来,害得她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就挂在脸上。 刚才他和老太太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委屈了这么久,突然有个人站起来替她撑腰,这种感觉,酸得很。 “杜箬……” “滚!我不想见你……” 姜浩知道现在要跟她道歉肯定不适合,遂只能叹着气,绕过她的身旁往走廊里走。 杜箬在门口擦干泪水,确保脸上神情无疑才推门进去,但很快就看到地上那一摊水果,拎起来就往门外跑,可姜浩早就下了楼,杜箬找了一圈没找到,恶恨恨地就将那一大袋高档水果扔进了角落的垃圾箱。 所以说,她就真的只有这点傻乎乎自以为是的出息! 等杜箬再走回病房,陆霜凤已经将自己带来的那一大包东西全部摊到了地上,从腊肠到粽子,从馒头到糕点,各种土特产堆了一地。 老太太蹲在地上,佝偻着背将那些东西一份份装进小袋子里,再扎紧,整齐地码进行李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 橘色毛衣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走过去,喊了一声:“妈,你不在床上躺着,干嘛啊!” 陆霜凤却不理会,依旧认真分完那一地土特产,才开口:“你说不回去过年,我就想给你送些过年的东西,带了两份,打算你和姜浩留一份,回头给你那婆婆再送一份过去,哪知…” 说到一半,老太太自动就止住不说了,继续埋头理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下去:“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说了吧!这些东西我重新帮你分了分,知道你这丫头平时也粗心得很, 所以我把这些肉都一份份用小袋子装好,一袋子就是一顿的量,你放在冰箱里,要吃的时候就拆一袋出来…还有这馒头,你大伯家蒸的,是你最爱吃的荠菜馅,你回去自己再蒸一遍。还有……” “妈…”杜箬已经听不下去,一声妈喊出来,都已经带了呜咽之气, 陆霜凤的眼圈又开始酸起来,可是她没有哭,她不能老是在女儿面前哭,遂将手里的馒头放回行李袋,吸了吸鼻子,从身后的小包里又掏出一个塑料袋,一层层打开,是一件橘黄色的女式毛衣。 “桐城不比我们南方,冬天冷得很,所以我去店里给你织了一件毛衫,你穿在棉袄里面,会暖一点!我和你爸得留在宣城照顾你弟弟,所以没办法照应到你,以后一个人住,得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你看看你,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脖子全部露在外面,不冻死你啊!” 陆霜凤喋喋地说了一通,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呼啦啦地疼。 杜箬最终没有撑得住,蹲下身,将那件柔软的毛衫握在手里,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陆霜凤不忍心看,将她的头摁到自己肩膀上,用粗老的手摩挲她头顶的头发,像小时候哄她一般劝:“别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其实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抹起泪来。 杜箬拎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慢慢挪到一楼。 本来她是要住在医院里陪夜的,但陆霜凤坚持要她走,杜箬拗不过,也只能回去。 刚到一楼,就觉得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腾出手打开,屏幕上显示“姜浩”两个字,她看都没看,直接删除。 她再傻,再蠢,被他伤得再疼,她都可以自行消化,自行结疤,唯独不能让亲人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如果任何一个亲人为她受伤,她都无法原谅姜浩,更无法原谅自己。 走出医院才发现又开始下雪,势头勇猛,很快肩上就落了薄薄一层。 因为参加剪彩,她穿的是很薄的小礼服裙,外面披着不算厚的大衣,此刻站在冰天雪地的夜里,冷得直发抖,正想去马路上拦车,却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杜箬回头,姜浩正从旁边的小吃坊跑过来,手里拎着几个食盒,三步两步跑到她面前。 杜箬的脸色变得更为阴冷,甚至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只别过头去,瑟瑟问:“你怎么还没走?叫我做什么?” 姜浩已经受惯她的冷言冷语,所以哈着白气,将手里的食盒举高,献宝似地开口:“我知道你还没吃晚饭,而且午饭就吃了一点点,所以去隔壁的店里给你打包了小馄饨!” “不需要,我不喜欢,谢谢!” 杜箬擦过他的身侧,继续往马路上走,可姜浩一把将她拖住,追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小馄饨了吗?”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以前!这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变的东西,连人心都会变,口味当然也会变,所以姜浩,算我求你,你走吧,别再来烦我!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和同情,也不需要你的抱歉,你若真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 这是由一碗小馄饨而引来的争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2 不是同情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看着杜箬那张因为心痛而森漠苍白的脸,心里也变得愈发沉重,最后只将那食盒往杜箬手里一塞,无力道:“只是不想你饿着肚子回去,一碗小馄饨而已,不需要你讲这么多大道理,拿着吧,别总是这么任性!” “我不要…”她将食盒退回去。 姜浩也固执,又塞过来,两人推搡一番,杜箬手里拎着的袋子就落了地,有几个馒头滚出来,她赶紧蹲下身去捡… 就那时,姜浩兜里的手机响起,接起来,是丈人徐峰林带着寒意的命令口吻:“晓雅在我这,你来把她接回去!” 啪一声,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姜浩干干站在那里,看着杜箬将那些馒头一个个塞进袋子,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苦地说了一句:“不喜欢吃小馄饨就自己买点其他的吧,我先走了。改天再给你电话…” 杜箬依旧头埋在地上不言语。 姜浩见她完全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随即就转身往停车场走。 杜箬心里憋着一口气,强撑着那一股委屈和酸楚,将装馒头的袋子重新扎紧,继续站在风口里等车。 医院的露天停车场就在杜箬的斜侧方,乔安明坐在车里,看着她和姜浩推搡那份馄饨,看着她蹲在地上捡东西,再看着姜浩转身开车离开。 最后只剩她一个人,依旧直直站在风口里,有些吃力地双手拎着袋子,可是很快,她突然别过头来,脸刚好对上乔安明的方向,再下一秒,她却腾出一只手,用手背压住自己的嘴……那个姿势,是在哭… 这已经不是乔安明第一次看到她哭,短短几个月,他已经多次在不同场合见识过她的眼泪,第一次是在他郊区的别墅,她跨坐在他小腹,衣衫不整地掉眼泪,还有一次是在公司的会议室,姜浩的母亲去找她谈话,她最后一个人趴在会议桌上哭…… 可是没有哪一次的眼泪,能够像现在这样震撼他的心灵! 她就那样孤身站在路口,风直直吹过来,飘乱她的头发,她却全然不顾,只是一只手吃力拎着袋子,另一只手使劲蒙住嘴巴,眼泪将眼眶全部浸湿,晶透的眼眸看起来像一块闪烁的碎玻璃… 乔安明第一次深刻认清自己的感情,不是普通的同情,而是心疼! 一辆黑色的宾利朝她开过来,杜箬认得那车牌,是刚才送她回市区的车,遂赶紧擦了擦眼泪,跑过去敲了敲车窗,想跟司机小张打个招呼。 “师傅,你还没走啊?” 车窗落下来,后面却是乔安明冷着眼眸的脸。 杜箬一惊,半张的嘴巴就僵在那里,只剩白茫茫的呼吸…… “上车!”乔安明命令式的口吻,遂将手扶住方向盘,不再看她。 杜箬站在外面愣了几秒,最后才打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哪知乔BOSS又发话:“坐到副驾驶位置,你坐后面把我当司机?” 杜箬又是一惊,心里腹诽这大叔真麻烦,但他气势凌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开门挪到他旁边,因为手里拎的东西太多太重,所以她将那一大包东西搁到自己脚下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3 再次“偶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乔安明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哪知杜箬却突然来了兴致,弯腰从那一大包东西里捣鼓出一个袋子晃了晃:“这是我妈自己在家灌的腊肠,香得很,这是我大伯家自己蒸的馒头,无公害,还有一些熏肉和咸鱼…乔总,您带几包回去尝尝吧,算是谢你今天中午派车送我回市区!” 乔安明转身,看着杜箬热忱的眼眸以及那一大包特产,眉头皱了皱。 杜箬这才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太唐突,于是缩了缩肩膀,珊珊笑着:“那个…不好意思,忘了,可能您吃不惯这些东西,呵呵…呵呵……”十足杜傻子的一贯风格。 傻乐完,乔安明却依旧眼神熠熠地看着她。 这回她没词儿了,只能又干干乐了几声,正想将手里的特产收回去,谁知乔安明的手一抬,将它一整包就接了回去,还不忘补了一声:“谢谢!” “不谢,不谢,应该是我谢您!” “……”随后又是一阵冷寂,他就那样目不斜视地扶着方向盘,不再多说一个字! 杜箬不时用眼角瞟他一眼,乔BOSS正襟危坐,有微翘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车里的暖气很热乎,很快就让杜箬冻僵的皮肤清醒,毛细孔被撑开,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乔安明这才意识到她的反应,将对着她吹的空调风口往下调了一下…伸过来的手臂擦到杜箬的胸口,她明显感到心跳秒止,哪知刚动了动的乔BOSS又恢复刚才的坐姿,继续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又开始不说话。 杜箬抓着大衣的边角,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你妈情况如何?” “啊…?很好,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谢谢乔总关心。”杜箬被他这突如起来的问话吓得不轻,所以脱口就老实回答,最后还不忘带了声敬语。 乔安明却突然一怔,回头看了杜箬一眼,杜箬心慌,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但乔安明只古怪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便发动车子开上主干道。 “住哪里?送你过去。” 杜箬报了个地址,他却突然问:“换地方住了?” “嗯,自从上次被你收留一次之后,我就从朋友那搬出来自己住了。” 乔安明冷冷“嗯”了一声,便又没了后文。 一路上都压抑到杜箬想夺门而逃,忍不住偷看他,他始终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杜箬有些闷闷的觉得索然。 刚才在剪彩仪式上还看见他笑来着,怎么一转身就又恢复这张大冰脸?难道他的笑容,见光死? 乔安明感觉到杜箬投过来的探究目光,突然一转身,杜箬又是吓得躲闪不及,手很不自然地扶着额前的头发,动作是拙劣的掩饰。 “为什么你总是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杜箬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思维溃散不成军,支支吾吾半天,只挤了句:“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这回轮到乔安明惊到了,他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只是也不介意,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加快车速,但嘴角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容。 刚好被杜箬看到,她猛掐自己手心,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直到她下车,杜箬才想起来问:“乔总,您怎么在医院门口?” “司机送完你之后去武穆山接我,刚好路过医院。” 杜箬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乔安明暗松一口气,随即又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好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 母亲离开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三天后陆霜凤出院,任凭杜箬怎么留她都执意要回去,最后杜箬只能给她买了票送她去车站。 “小箬,以后别给家里汇钱了。” “妈,我工资高,你别为我担心。” “别汇了,你一个人又要租房子,又要还债,挺难的。”道别之际,陆霜凤的眼眶又红了:“我来桐城,是因为你说不回去过年,所以想来看看你。幸亏我来了,不然都不知道你一个人熬着…” 杜箬吸吸鼻子,不敢出声。 “行了,回去上班吧,我到家给你打电话,你弟弟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可能不久之后就能出院了,你也别老是替家里操心了……” “嗯,我知道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杜箬帮陆霜凤拎着行李袋,搂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入检票口,撑着笑容挥手道别,却又见陆霜凤从人群里回头,朝她的方向喊了一句:“小箬,那个腊肠,我知道姜浩喜欢吃就多带了一点,你要是一时间吃不掉,记得拿出去晒一下,不然会很容易坏!” 杜箬一阵心酸,层层涌到心头,眼里又开始冒泪,她觉得自己真是超没出息,这种时候若是哭,她妈怎么能走得安心,于是含泪将唇角的笑扯得更大。 陆霜凤已经被人群挤到通往铁道的通道口,见杜箬站在那里只是笑,以为她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又高声叮嘱了一句:“小箬,我跟你说的话听到了吗?那腊肠——记得拿出去晒晒——” 杜箬连连点头,声音沙哑地回了一声:“我听到了,腊肠,拿出去晒晒…” “对,晒干了不容易坏,你一个人可以吃时间久一点……行了,回吧,冷得很……” …… 杜箬从车站出来,阳光照在积雪上,光芒夺目。 姜浩的电话适时而来,杜箬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键。 “杜箬你总算接我电话了,你妈情况如何,出院了吗?” “刚送走,谢谢关心!” “晓雅真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那是你妈,……我知道这次她做得有点过分,要不这样吧,你妈这次住院的费用我来出,你把账单给我,我给你……” “姜浩,你他妈给我打住!”杜箬一声怒吼:“少装作一副很大方的样子,少拿你那臭钱来寒碜我!我还没穷到付不起我妈的住院费,就这样,别说了,如果没事就挂了吧。” 经历这么多事,她已经累得快要撑不住了。 可那头顿了很久,突然冒了一句:“杜箬,对不起……” 她却冷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感觉这几个月你说的对不起比以往几年说得都多,可是我承受不住。我妈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以后我们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就这样,挂了。” 杜箬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看着阳光折射在皑皑白雪上,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深呼吸,一步步走出去。 未来的路她看不清,但是至少应该有那勇气,一个人走。 除夕夜,大雪,桐城拉了黄色警报,所有路面桥面都结冰冻住,新闻播放市民尽量不要外出,杜箬苦笑,这种全家团圆的日子,谁会没事跑到大街上去? 可是她不行,她必须出去,她不能自己窝在那没有暖气,冷得跟冰窟的小屋里。有句古话说得好,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人之常情,她也免不了俗,所以除夕之夜她特别想父母,想亲人,想病床上的弟弟,可是她的亲人在哪?远在十万八千里,而她的家呢?就在几个月前,她在桐城垒起的家一夕坍塌了,她现在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 新年快乐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化了妆,做了头发,穿着新买的大衣,做足了过年的准备,可惜一个人走在街上,像个孤魂野鬼。 很多店都已经提前打烊,只有居民小区的窗口发出温暖的光,那是家人欢聚一堂的融融景象,而搓着自己被冻得麻木的脸,杜箬掏出手机,按着通讯录的顺序一个个看下去,发现除了郑小冉之外,她在桐城早就无枝可依了。 可是郑小冉跟她不一样,郑小冉有家,所以她此刻正在家里的客厅围着爸妈看春节联欢晚会,杜箬嘴角扯了一下,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宝贝儿,新年快乐!” 很快郑小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那头似乎有些吵,有孩子的尖叫和炮仗的声音传过来,杜箬握着手机,站在人影萧条的街上,哈着白气,开口一句:“喂,小冉…” “杜箬,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我正带着邻居家小孩在外面放烟花呢,不放心你,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小冉似乎是一边跑一边说话,所以声音有些气喘吁吁,杜箬挖苦一句:“你担心我什么啊,我又不是孩子。” “你就一个人死磕吧,叫你跟我一起回来过年你不愿意,现在一个人在桐城熬着,好受?” 杜箬还没答话,那头的郑小冉却啊地叫了一声,随后又气息浓重地说:“这帮熊孩子太闹了,你等等…等我回屋里跟你说!” 然后便听到有脚步声,还有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清晰的孩子打闹声,最后是郑小冉隔着千万里,却依旧能够烫到她心口的声音,只简单一句,说:“杜箬,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其实吧,我挺心疼你!” 做了这么多年朋友,郑小冉当然心疼杜箬,心疼她孤立无援,心疼她命途多舛,更心疼她故作强悍,可是这就是她的性子啊,旁人心疼死了,她也还是那个殴死都不吭一声的杜傻子。 杜箬将大衣的领子拢了拢,遮住大半个脸,眼睛被风吹得眯在一起,遂淡淡回了一句:“心疼我什么啊,我好得很,恢复自由身,弟弟手术又顺利的很,且年底拿了一份丰厚的奖金,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我都鸿运当头,好得很…” 谁知郑小冉在那头“嗤—”了一声,很快回答:“你就自己哄你自己吧,不过杜箬,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性子,觉得什么困难都压不倒你,不像我,做什么事都不行,一把年纪,一事无成!” 这回换杜箬心惊了,赶紧问:“这大过年的,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回了趟家就变惆怅了?” “胡扯,没惆怅,我也好得很…”郑小冉还没说完,那头又听到尖锐欢喜的孩子叫声涌进来,嘻嘻哈哈围着她转,郑小冉没辙,只能被孩子一边拖着走出去,一边跟电话里的杜箬说再见。 杜箬收了手机,喧哗的孩子笑声秒止,耳根子清净,她的世界又恢复到刚才的冷寂,甚至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寒了几分。 杜箬缩了缩脖子,将手放进大衣口袋,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 一辆辆匆匆往家赶的车子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对面交通灯上的红色小人闪了闪,成了绿灯,她却依旧站在斑马线上,不知往哪个方向转。 夜很暗,路很长,她能去哪? 你小时候玩过那个“抢位置”的游戏吗,一群小朋友围在一起,各自都抢到自己合适的位置,最后只留下一个落单的人站在中间慌张张望,而站在斑马线尽头不知走向何处的杜箬,就是那个被最后“落了单”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 深入骨髓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杜箬打开,是郑小冉发来的短信:“你若是不想一个人,就去找莫佑庭,叫他出来陪你…” 杜箬看着那莫名的一条短信,还是笑了笑,最终还是觉得友谊好,空无一人的时候,郑小冉还知道给她安排陪她的人,可很久之后的某天,杜箬突然想起这条短信,不禁心疼,当初郑小冉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怂恿她去找莫佑庭! 可是感动之余,杜箬还是没出息地翻到了“莫公子”的号码,打过去,居然是忙音。 人的情感很奇怪,越孤独就越想往人群里钻,所以杜箬开始在路边等出租车,哪知除夕夜又逢暴雪,她在路边等到全身僵硬,总算打了一辆黑车,报了莫佑庭酒吧的地址。 可惜到了酒吧,服务生告知莫家家宴,老板不在。 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杜箬索性脱了大衣,要了瓶酒自己喝起来。 寂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在这种全世界都团圆的日子,寂寞就更是一剂毒药,深入骨髓,让杜箬疼得蚀骨。 不知不觉,两瓶红酒就下肚了,酒劲上来,杜箬倒觉得心里暖了一些。 从酒吧走出去,街上更冷寂,雪势也更大,可该死的,她新买的大衣却落在了酒吧里,再跑回去拿的时候却发现大衣已经不在座椅上,问了几个服务员都说没有看见,心灰之余,杜箬只能抱着膀子又走了出来。 靠近凌晨,气温骤降,又站在风口,雪落在身上,透过衣料,渗进皮肤,冷到萧瑟处,杜箬浑然才知,自己的人生,早在这一年头,被她败得天翻地覆。 等了半小时,没有一辆出租车,一小时后,杜箬依旧站在雪里,全身冻得毫无温度。 给莫佑庭打了电话,对方语音提示已经关机。 打了出租车热线,被告知市区黄色警报,限制车辆通行,也就是说,她回不去了。 凌晨12点,远处的钟声敲响12下,酒吧里传出人声欢呼,杜箬空笑一声,终于跨年,这是她活到25岁,第一次一个人跨年。 站在酒吧门口频频找陌生人拼车,可惜大过年的都赶着回家,谁愿意理会一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醉女子。 冻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杜箬突然想起她的盖世英雄,那个总是能够在最后一秒解救她的盖世英雄,此时此刻,应该是在崇州的家里守着妻子过年吧。 可是杜箬还是鬼使神差的拨了乔安明的电话,她不是抱什么希望,她是想要让自己心死。 乔安明的车,刚驶上回崇州的高速。 桐城市里的商会联盟,胜安应邀入会,第一年的年会,他推不了,只能出席,不然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还在外面。 所以这就是命运,无法抗拒,回不了头。 杜箬的陌生号码显示在他手机的屏幕上,他挂了蓝牙,用生硬口气问:“哪位?” “我,杜箬……”她的声音飘渺虚弱,乔安明却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各自都听着对方的呼吸,忘了说话。 很久,他才找回理智,淡淡一句:“有事?” “我在酒吧街,打不到车,很冷……呵呵……”她醉意沉得很,思维脱节,胡乱说了几句,并没有叫他来接。 即使她醉成这样,她也深知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是她的盖世英雄,但只是她自己给他定义的盖世英雄,而现实中,他是她的顶头上司,是她的老板。 杜箬又在电话里咯咯笑了几声,然后匆匆按了电话。 她其实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在空漫冷寂的长街上,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这样,就够了。 乔安明的车子又向前行驶了数公里,高速旁的出口指示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临近的最后一秒,他还是按了转向灯,朝着出口开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 魂飞魄散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赶到酒吧街的时候,杜箬已经靠在路灯下冻成一团。 他的车灯硕大光亮,老远就射过来照在自己身上,杜箬抬头,看着那辆熟悉的车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到了面前…… 她的盖世英雄,冷着脸从车里走过来。 她笑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来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真的来了? 乔安明却有些恼了,是真的恼。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女孩子,穿成这样,流落在夜里的街头,是想干什么。 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俯身扶她起来,搂着塞进车里。 杜箬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飞了,身体很轻,瘫在皮椅里看着旁边开车的乔安明,轮廓刚毅,眼神冷冽,是她印象中的乔安明,跟平时在公司里的乔安明没有任何区别,可不知为何,她坐在那里贪婪看着,越看越觉得心悸。 也只有在醉了的时候,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这个男人。 乔安明意识到今天的杜箬有些不一样,不是妆容,不是醉酒,而是她的眼神,像不着片缕的妖精,让他不敢直视。 到她住的地方,她很快开了车门自己走出去,没站稳,直接就滚到了雪地里。 乔安明深吸一口气,下车扶着她上楼。 再次贴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似曾相识的气息,杜箬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在心里跟魔鬼交易,就让她贪心一次,就让她放纵一次,她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这一夜。 可惜她终究高估自己,有些东西,交出去就赎不回来了。 开了门,将她扶进卧室,乔安明转身就要走,手却被杜箬抓住,再转身,她冰冷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大脑秒止,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攻城略池地钻进了他嘴里。 天地都已经看不见,他只感觉怀里的人,瑟瑟颤抖。 嘴唇是冰凉的温度,舌尖却滚烫如火,红酒的甜腻混着她口中的清香,长驱直入,像慑人的精灵。 乔安明垂在两边的手,握紧,不停告诉自己,不可以,但天知道,他多么着迷这个吻,天知道,他多么不舍推开怀里的人。 杜箬得意,踮着脚尖将他的手拉起来圈住自己的腰,一次不行两次,最后她挑衅一咬,乔安明吃疼,才总算反主动为被动,双手搂紧怀里的人,那力度,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血骨。 乔安明心中那股沉重的墙,在这缠绵的吻里一点点瓦解。 片刻缠吻,他才松开怀里的人,杜箬含笑抬头,脸上还带着得逞而又甜蜜的红晕,那眼神,迷离勾人,像在做邀请。 他却惶然松手,说:“你醉了,我先走了……”第一次,他居然语无伦次。 可是着了魔的杜箬怎么愿意轻易放过,刚转身又被她拉了回来,身体紧紧贴上,双手急迫地圈上他的脖子,樱唇咄咄逼来,他却节节后退。 “别这样,杜箬,你会后悔!”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但眼里还存着痛苦的挣扎。 可惜杜箬醉了,醉了的人有权利发疯。 “我不后悔,你还怕什么?”她甜甜笑着,气若幽兰,媚眼如丝,搂住他的脖子,将嘴唇又贴了上去。 乔安明双手握拳,心中挣扎,但身体沉溺。 他隐忍,他自制,但他也贪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 只能坚持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松开,看着眼前气息凌乱的男人,挑衅:“你看,你有感觉的,为什么不可以?” “我有感觉是一件事,你醉了是一件事,别在醉的时候,做任何以后会后悔的事!” “我知道我醉了,只有醉了,我才敢这样看你,其余时候,我都只能像其他人那样偷偷看你……” 乔安明好不容易整顿好的心,又被她一句话,轻易打乱。 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散发,整张娇美的脸就在他宽大的手掌下…… 乔安明心悸,忍不住回答:“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偷偷在背后看你?” 看你怎么一个人挣扎,一个人坚忍,一个人面对这些重重苦难,而自己,只能暗自心疼,不敢靠近。 杜箬闭上眼睛,他这简单一句话,已经足够将她毁灭,有泪从眼角渗出来,再睁开,不顾他眼中的隐忍,径自将手伸到自己后背,轻轻一扯,清脆的拉链金属声像魔咒一般怔得他不敢动,只余胸口呼吸。 而眼前的女子,下巴微微抬起,嫣红的脸颊和眼里的迷离,像火焰,将他熊熊燃起。 下一秒,她细长的手指在肩头轻轻一拎,裙子已经褪到腰间,腰肢再一动,丝质的长裙便又随着滑腻的腿线落到了脚/裸…… 这一切,像个慢镜头,却又像一场凌迟。 乔安明急促呼吸,垂眸从下看起,她修长的腿,细致的腰,最后是,她蒙着水汽的眼睛…… 涨到发疼的喉咙似乎被堵住,他想逃,脚底却生了铅,只能生生站着,看着彼此呼出的气氤氲掉各自的脸。 可谁知,杜箬突然臂一抬,用很快的速度,抓住他的手掌摁在自己起伏的胸口,那里有她跳动的心脏。 可当掌心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刻,乔安明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想收手,却无力,只能任由她抓着,从胸口移到脸上,最后盖住她润泽的红唇,轻轻一咬,惹火的勾人,灼得他连连曲起手指,短短几秒,几乎让他崩溃。 而她却不放手,像个调皮的孩子,抓住他的手掌摩挲她细腻的脸颊。 乔安明觉得,那一刻,自己是颓败的逃兵,而她,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不行!这个女人,他不能碰! 再度想要缩手,她却迷离开口:“你明明想要的对不对?为什么不忠于自己一次,我不贪心,我就要一夜,天亮之后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不可以?”她的气息悲戚,口气低微。 乔安明却甩开她的手,冷声回应:“不可以,这不是游戏!” “那就当给我的新年礼物,好不好?……我今晚不想一个人过……” “杜箬,你这是因为寂寞而产生的情绪,相信我,一觉醒过来之后,你会庆幸我没有碰你!” “你是这么想的?好,那我们试试……”她开始反手解自己的衣服,很轻的,落了地…… 而他呢,只觉周围一切死寂,只有太阳穴凸起颈骨的脉搏声。 经商这么多年,乔安明出入各类场合,也见过无数女人的身体,可眼前的,却是他这一生,遇到过最美,最让他克制不住的一具。 喉咙和身体深处,放肆滞涨,他却还是抓起床上自己的外套将她裹住,搂紧…… 杜箬挣扎,双手握拳,狠力捶着他的后背,可是他的双臂却将她死死搂住,将她的头摁于自己胸口,痛苦却又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求你,别动……” 他的自制力,只能坚持到这里,若她再动,他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1 残忍凌迟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捶着乔安明后背的手垂下去,整个身体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 “……你不想?” “不是……” “你不敢?” “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不忍…” 不忍碰她,不忍伤她,他对她最强大的宠爱,便是离她远远的。 乔安明将怀中无声的躯体搂得更紧,手掌粗糙的纹理下,是她冰凉光滑的背…… 杜箬闭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哭声渐渐起来,最后在他的肩头哭得几欲背过去。 整个过程,乔安明都将她紧紧搂住,那悲戚绝望的哭声,是对他最残忍的凌迟。 乔安明走出楼道,上了车,疲惫倒在皮椅上,浑身湿透… 修炼那么多年的功力,一朝用尽。 第二天,被电话铃声吵醒,杜箬撑开红肿的双眼摸了手机接起来。 “喂,谁?” “我啊,莫佑庭,昨天你打我电话的?” “是。”杜箬含糊回应,困顿得很。 “找我有事?” “没事了。” “哦,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事呢,昨天我刚好手机关了一会儿,一开机就看到你的未接来电……对了,你的大衣在我酒吧呢,回头去取。” “好,没事挂了。” 杜箬扔了手机,再次倒回被窝里。 莫佑庭握着手机发愣,这丫头声音听上去不对劲啊。 但是他却不知道,就因为他关机的那短短两小时,改变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如果那一夜,接电话的是莫佑庭而不是乔安明,可能一切就不同。 因为那一夜的事情,杜箬的春节过得自然不舒心。 节后上班第一天,每个人都精神奕奕,只有杜箬顶着个黑眼圈。 “春节在家没睡好?” “不是。” “那就是年底奖金不满意?” “不是!” 梅姐见问不出,也不再多问。 打开邮箱,接到通知,预计本周召开的年初销售计划会议被改期到下周。 杜箬有些失望,以为这周便能看到乔安明,看样子得多等一周了。 下午吃过饭回办公室,却见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梅姐偷偷问:“你是不是又得罪高层了,怎么突然被发配边疆?” “什么发配边疆?” “你自己去看邮件吧。” 杜箬有些心慌,打开邮件,第一封便是人事部的调任通知。 “……营销二组 杜箬,由总公司考核决定,下周开始调至武穆山中药生产基地担任营销组长……” 最后落款:总经理办公室。 下面乔安明的签字,苍劲有力! 而她去上任的日期,刚好是下周销售会议的前一天。 杜箬不禁苦笑,有权真好,不想见一个人,可以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让她消失! “喂,杜箬,要不你去找夏建国谈谈,干得好好的,干嘛要把你发配到山沟沟里去啊!” “不要了。”她不会去问,况且,夏建国也是听命行事,不会知道其中的缘由。 “那你就这样听话地过去?” “嗯,挺好的,我也想换换环境,再说,过去就是组长,不是升职嘛!”杜箬自慰,笑得比哭还难看。 武穆山那边的行政工作似乎很细致,很快便为杜箬安排好了住处,更联系好了搬家公司来市区搬杜箬的行李。 效率之高,服务之周到,杜箬都要怀疑是不是乔安明刻意吩咐的。 照理她一个小小组长要移驾别院,无论如何也惊动不了那边的行政经理亲自为她安排。 一切都收拾妥当,她守在空了一半的屋里,捏着手机,想给乔安明道声别,却最终放弃。 她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跟他道别? 既然他要她消失,那么她就乖乖走远远的。 如果那夜不是因为喝了酒,她想她也不会有勇气做出那么出格的事。 人生本就遗憾,她都那样争取过了,不顾自尊,不顾名誉,他都没有就范,那何必再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有些东西得不到,就不用再强求了。 莫佑庭和郑小冉约杜箬出来吃晚饭,当是为她践行。 地点定在蓬莱公馆,莫佑庭的老巢。 “什么老板啊,要不我请你,别去那深山老林了。”酒一多,莫佑庭的话就也多了。 杜箬笑着推他:“你请我?我能去酒吧干什么?当公主?” “我怎么舍得,当管账的也行啊!” “管账通常都是老板娘做的事情,我可没那命胜任。”杜箬玩笑,莫佑庭却突然认真起来。 “谁说你胜任不了,你又没试过,要不试试?” “别,我还是去深山老林呆着安分!” …… 那天莫佑庭和杜箬都喝多了,郑小冉却出奇地清醒,冷眼旁观他们俩嬉笑打闹,口无遮拦。 “走,我打车送你回去。”莫佑庭拽着杜箬的手臂把她塞进一辆出租车里,生生把郑小冉晾在了马路上,随后出租车启动,开上马路,谁都没有看到车后那张沉痛忧伤的脸。 下了车,杜箬和莫佑庭跌跌撞撞地相扶着往巷子里走。 冷风吹在发烫的脸上,让她骤然又想起除夕夜那个晚上。 清醒的时候痛楚还没有那么清晰,可是醉了,那些画面却全部重播,疼得让她无法呼吸。 这些天,她刻意把这些伤楚无限缩小,小到欺骗自己感觉不到。 可临行前一夜,她终究不甘。 酒精可以让人麻醉,却也可以让人疯狂。 杜箬掏出手机,颤抖地按了那个号码…… 乔安明屏住呼吸,看着不断闪亮的屏幕,还是接了起来。 “喂……”一如既往的冷淡。 杜箬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随着这声“喂”而烟消云散。 “我要走了……你不想见到我……我就走,你满意了?满意了……?”说到最后,哭音就出来了。 乔安明的声音,全部卡在喉咙口…… 等了很久,没有听到他回答,之后便是嘟嘟的挂机音。 杜箬的心,随着那越来越急促的嘟嘟嘟声沉入海底。 再回头,身后是莫佑庭那张俊朗的脸,她索性举着手机,苦笑一声开口:“他挂我电话,他连话都不想跟我说……”随后抱着莫佑庭,又哭又笑,像个小疯子。 “我要的不多,我不贪心……我知道我活该……可是他凭什么让我消失,他真的有这么讨厌我?” 杜箬趴在莫佑庭的胸口,哭得几欲背气。 莫佑庭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她口中的“他”是谁?姜浩? 乔安明站在树荫后面,捏着手机,看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的怒骂声一句句刺入心中,哭声,由远而近,一声声全部落入耳里。 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把她伤得如此,以后,他不敢想。 他知道她不贪心,可是他怕自己太贪心。 隐忍半生,换来风光无垠,他始终是别人眼里无懈可击的乔安明。 因为他没有软肋,没有缺口,所以他才能永不挫败,因此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让他破戒。 可是他为什么要提前一天回桐城,而且鬼使神差地站在这里等了大半夜? 他回答不了,因为他不愿承认,他等在这里,是想偷偷看她最后一眼。 “回去吧,回去吧,拜……”杜箬挥着手,站在门后面跟莫佑庭告别。 泪痕已干,伤痛搁浅。 门合上的那一秒,被莫佑庭再次推开,身体,也很快闪了进来。 “杜箬……” “嗯?”她迷糊回应,带着不自知的挑衅。 “杜箬…” “嗯,什么P快…”话一半,被莫佑庭用吻全部堵了回去… 这个吻,他不是情不自禁,不是酒后乱性,是深思熟虑的。 可是杜箬被他突然一吻,后背被推到墙上,不小心就摁灭了电灯的开关,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口中有他舌尖传来的酒精味道,杜箬闭起眼睛,攀上他的颈脖,努力回应,等着身体揭起汹涌,可是不行,他终究不是乔安明。 莫佑庭松开,看着黯淡月光下她紧闭的双眼和被自己吻红的唇,挫败感油生。 “为什么要逼自己?你可以推开我。” “我想试一试,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可不可以?” 他垂眸,有苦涩笑容在脸上。这真是,他听过的最伤人的理由,情场风/流,居然有天他莫佑庭也会沦落成试验品。 乔安明在楼下,看着莫佑庭拥着她上楼,几分钟之后,有个窗户亮起灯,可是很快,灯又灭了。 一切恢复死寂,包括他的心。 她有人陪,她消失,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为何,又开始心不宁? 因为武穆山基地的员工宿舍还没有建好,所以杜箬暂时被安排在药农空置的小屋里。 面积虽小,但也算干净,只是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杜箬可以料想到,这个冬天,她会过得怎么刻骨铭心。 带来的东西不多,几套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外加莫佑庭送的那个抱枕。 骤然想起前夜那个仓促的吻,杜箬苦笑,将抱枕扔到床上。 武穆山地势很高,加上水土不服,杜箬到后的第二天就开始生病。 先是胸闷,呕吐,继而因为气温过低又开始发烧。 才去了一周,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莫佑庭给她打电话,她刚吃过药躺下。 “怎么了?你声音听上去不好。” “有点水土不服吧,发烧呢。”杜箬有气无力,觉得这山里的气温低得有些过分。 …… 挂了电话,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天都黑了。 山里不似市区,天黑之后静得骇人,杜箬通常会把屋里所有灯都开起来。 胡乱吃了泡面正准备躺床上去,却听到有敲门声,这么晚怎么会有人? 杜箬手里捏了把晾衣架,屏住呼吸去开门。 而门扉开启,门外站的,竟然是莫佑庭。 鼓囊囊的黑色羽绒服,线帽,围巾,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细长的眼睛露在外面。 杜箬有一瞬间呆滞。 “你怎么过来的?” “开车啊。冻死了,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冷!”他搓着手便挤进了屋里。 杜箬却依旧诧异,追着问:“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当然。” “可是外面下这么大雪,山路上,很危险。” “是挺玄,好几次差点滚下山。” 莫佑庭讲得很随然,杜箬却听得心惊胆战。 深夜,从市区冒着大雪赶来,爬了几里山路到这里,如果说不感动,她自己都不信。 杜箬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莫佑庭已将帽子围巾拿下了,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脸,手中氤氲的热气将他玉色的脸模糊掉,让她忍不住心悸。 “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呀,下午电话里听你快死的样子。”他笑意很浓,实则心里虚得很。 杜箬白了他一眼,无力地坐回床边。 莫佑庭环顾四周,心疼地大叫:“这地方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怎么过?” “就这样过。”她挨了一周,没死,就不会死了。 莫佑庭见她一脸的没精神,叹了口气:“辞职吧,跟我回市里,这地方没法呆。” “不,习惯习惯就好了。”杜箬推诿,其实她知道,自己心里还存有希冀。 莫佑庭深知她脾性,也不再劝,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袋,再从保温袋里掏出一个保温杯。 一杯热腾腾的牛腩萝卜汤便端到了眼前。 杜箬本来眯着的眼见到那汤,立刻瞪圆,问:“你费这么大劲上来,就为了送这一杯汤?” “嗯哼,感动吗?”莫佑庭云淡风轻地回答,杜箬却笑不出。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总算牛腩的香味扑鼻而来,将杜箬的食欲勾起,一碗汤下肚,体温暖了,心也跟着暖了些,甚至连话也跟着多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鬼地方就只有草药,连个像样的蔬菜都没有,我来一周,吃得跟兔子一样。”杜箬用纸巾擦着嘴巴,忍不住抱怨。 莫佑庭心疼,却不表露。他一进门就看到,她手里捏着杆晾衣架,神色慌张,脸色憔悴,而且还有黑眼圈。 他知道这里环境差,但是她这样颓靡,应该不仅仅是因为生病。 想到那天夜里喝醉后她的胡话,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那天你喝醉后,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应该不是姜浩吧。” 杜箬没有料到他会问,眼神闪躲,被莫佑庭轻易捕捉到,所以即使她不答,他也明白了,原来在她心里,藏着另一个人。 雪势更大,能听到枝头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莫佑庭开始重新戴好帽子围巾,一副要走的样子。 杜箬不忍心,便说:“明天走吧,现在下山很危险。” “那就是,你留我?” “随你怎么想,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有任何闪失。”杜箬别过头,怕他误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2 发配山里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被杜箬安排在沙发上,零下十度的深山,一条被子,他冻得压根没法睡。 杜箬其实也没睡着,只是头疼,所以昏沉沉地半梦半醒。 夜里感觉体温升高,她爬起来出去倒水,一开门就见莫佑庭裹着被子站在房门口。 她愣是被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 “很冷,睡不着。” 杜箬瞪眼,咬牙让他进了房间。 床很小,杜箬侧着身体才能保证跟他没有任何身体接触。 莫佑庭却觉得更冷,不是体温,而是心。 终是忍不了,杜箬呼啦爬起来,拽了一条被子爬下床。 “床给你睡,我去睡沙发!”头也没回地想要走,却被莫佑庭一把拉回来。 四目相对,洁莹的雪光全部倒影在她的脸上,眼里是他熟识的倔强。 “杜箬,你觉得我会碰你?” “不会,怎么会?我们是哥们嘛!我是你姐嘛!你是我弟嘛!呵呵……呵呵……”她打诨,眼里满是躲闪的笑意。 只是笑声还未完便莫佑庭一把揽入怀里,滚烫的唇贴过来,辗转,轻咬……再松开,不容她一刻喘息。 “现在呢?你还觉得我不会碰你?” “莫佑庭你……!” 故伎重演,话还是没能让她讲完却被他再次以吻封缄,只是这次吻势更浓,力道更足,直接将舌抵入她口中,擒住她的舌肆意纠缠… 他是情场老手,她哪里扛得住,一转下来她已喘息不止,莫佑庭却越吻越入迷,本只想浅尝则止,只怪她的唇太过濡泽,仿佛香甜慕思,他只沾了一点就上瘾! “唔……”她忍不住嘤咛,挣扎,却直接被他推倒在床上,手自她睡衣下端探进去,一只臂膀圈住她柔细腰肢,另一只手,已经游离到她滚烫的胸口…… 这样的动作他在其他女人身上做了千百回,到她这里,照样轻车熟路。 可杜箬又想到除夕那一夜,乔安明的手掌也曾停留在她胸口,只是不似莫佑庭这般坚定有力。 “放开我!” “不放呢!” “朋友都没得做!” 他徒然松手,迷离的脸上显出苦涩笑容,口中还留有她的余芳,指尖还散着她的体温。 杜箬却像惊魂一样将他推开,爬起来往外跑,却再次被他拽回来。 面色冷戚,有千万句话在心口,他却无力说出口,最后只说:“床给你,我出去!” 那样落寞痛苦的眼神,实在不像平时潇洒的莫公子。 第二天清晨,杜箬迷糊听到门外有关门声,站在窗边探望,见莫佑庭已经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走在山道上。 他没有跟她道别,怕自己忍不住,又惹她不高兴。 杜箬将窗帘拉上,身体斜靠在墙壁上,愧疚而又无力。 乔安明给基地的行政经理徐栋打电话,绕了一大圈,最后问:“调过去的杜组长,一切都顺利?” “杜组长啊,病着呢,市里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寒气,水土又不服,还有些高原反应,都瘦一圈了。” “没有暖气?” “山里通不了。” “那装个空调,今天就去办,装好给我来个电话!” …… 装空调的师傅,从进门开始一直抱怨到走。 “这山里的老房子,还装什么空调啊,线不够粗,电压跟不上。” “……得全部重新排线,外主机都没处放!” 徐栋在旁边发着烟讨好:“师傅帮帮忙吧,今天天黑之前得完工,老板还等着我交差呢。” “哟……你们老板还挺关心员工的嘛,少见……” 杜箬抱着一杯热水呼呼喝着,像事外人一样听着那些对话,冷热交半。 月亮爬上来的时候,空调也总算按上了。 热风呼呼吹,很快狭小的屋里就暖了起来,可是要命的,因为发烧几天,又太过干燥,居然流鼻血。 乔安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洗手间找毛巾擦,只是电话铃声不断,她拽了条毛巾就去接。 “喂——哪位?等下打给你,血止不住!”之后就挂了。 其实她压根就没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乔安明却慌了,再打过去,不接,按掉再打,依旧不接。 血止不住,什么意思? 就那么一瞬间,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这么自私,把她调那么远的地方去。 她受罪,他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杜箬洗了脸,将沾了血的毛巾洗干净,又将水池擦干净,才安心走出去。 手机响个不停,她接起来,一串有些心急的男音穿过耳膜:“总算接电话了!怎么了?什么血没止住?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杜箬……” 她认识他这么久,参加过那么多场他主持的会议,永远声调平和,掷地沉稳,这是头一次,他的语速这么快,情绪这么起伏,且是为了她。 乔安明听不到那边的回答,更急,便又命令式地叫了两声:“杜箬,杜箬……讲话!” 而很快传入他耳膜的,不是她的回答,而是她细碎的低泣声,藏尽委屈,像隔了千万里,又像只隔了一颗心脏的距离。 乔安明的心,轰然一声,被她搅成柔软的云。 再强再硬,遇到克星,他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杜箬听着那头的呼吸声,有明显压抑住的痕迹。她永远也不知道,乔安明听着她的哭声,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心疼。 她哭,是因为他终于承认他在乎,她哭,是因为她终于妥协,没有他,她真的扛不住。 一头空执话筒不说话,一头握着手机只是哭,时空犹如静止。 良久,杜箬哭完,再无声息,他的心脏却早已被她揉得粉碎,于是克制,想要匆匆结束这不该来的情绪! “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 “等一下,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例行询问一下调职的员工。” “那我何其荣幸,要总经理亲自打电话。”她的口气,自然是带着俏皮挑衅的。 只是聪明如乔安明,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被她绕进去:“例行结束,私人时间,你在那边,有没有不习惯?” “除了冷一点,无聊一点之外,其他都还好,只是最严重的是,看不到你……” 又是死寂,他的呼吸一样沉重有力,低眸,抚着前额,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很快,我就会过去!” “你过来干什么?” “看你!” 暗夜蛊惑,心,怎么能够不沉下去! 他的“很快”,是真的很快,且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三天后,基地接到通知,总部的人将来武穆山参观,杜箬为此,兴奋了一夜。 临去武穆山的前两天,乔安明回了一趟崇州。 晚上睡觉之前,顾澜拿了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皱巴巴,眼睛微张,乔安明有些愕然,问:“这孩子,怎么回事?” 顾澜依偎到他怀里,看着照片试探:“可爱吗?” “还行吧!”他语气淡淡的,看不清是喜是怒。 “如果让他做我们的儿子,你要吗?” “我们的儿子?什么意思?” “这宝宝是琴姨老家村上的一户人家所生,负担不起,想要送人。我叫人给孩子做了身体检查,孩子一切都正常,所以我想,要不我们把他领养回来?” 顾澜说完,有些期许地看着乔安明。 他的神情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眉心有些皱,那是他在思考时候的一贯表情。 数秒之后,他才回答:“你喜欢?喜欢的话就抱回来吧,我叫人去安排领养手续。” 那口气,平舒自然得仿佛是在说去宠物市场买条狗。 顾澜看了,有些不明白:“你不喜欢?你不想要个孩子?我一直以为,你想要个孩子。” 他心里微微叹气,只是脸上却笑着,将顾澜搂到怀里:“这是别人的孩子,你若是喜欢,就抱回来,我没有意见。但是硬要叫我喜欢,可能有些难。” 这倒是他的实话,他这种人,自私绝情,对自己都尚且这么残忍,更何况是别人的骨肉。 顾澜与她同床20年,其实早就了解他的性格,却还是想试试,况且,因为她的病,她这辈子都无法生育,难道也要让他无后? 孩子,是她觉得,唯一亏欠他的事。 “安明,要不,我们试试,要个孩子?” “不行!医生说你绝对不能怀孕,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险,这种想法以后都不准有,明白吗?” “可是……可是你不想要别人的孩子,我身体又不允许,难道我们就一直没有孩子吗?你知不知道,你工作这么忙,常年不在家,这偌大的房子里就经常只有我和琴姨两个人。” 怀里的顾澜,声音变得尤其忧戚,乔安明于心不忍,将她搂得更紧。 顾澜却开始低泣,一声声,全部化入他的胸口,良久,她才再度开口:“安明,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安全感,尽管你对我一直很好,可是我总觉得,你会离开我。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你离开我,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别胡思乱想,我不会离开你,我们是夫妻,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傻瓜。”他将她抱起,指腹轻轻擦拭她哭红的眼睛,骤然又想到杜箬,她也曾在他怀里哭过,只是她的哭声,更加轰然有力,不似顾澜,连哭都哭得小心翼翼。 …… “安明,要不我们试一次?国内不行我就去国外生,好不好?” “别再想这件事了,我不准你冒这个险,孩子没有无所谓,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我以后会多抽点时间陪你……” “真的?” “真的……” 那一刻,他内心才知,他这辈子都无法抛下顾澜,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日,天气晴朗,这样温暖的日光,对于生了好多天病一直窝在屋子里的杜箬来说,简直是恩赐。 因为知道乔安明要来,杜箬还刻意化了妆,跟着基地的同事,早早就等在会议室。 乔安明携总部高管过来视察,场面自然宏大大,基地门口都是彩旗横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恭敬的笑容等着乔BOSS大驾光临。 大约十点,行政楼楼下响起汽车引擎声,之后有同事匆匆跑上来,嘴里喊着“到了,到了。” 杜箬心中欣喜,喜到,竟然有些手指发抖,那感觉,像是年少初恋般的悸动,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基地的各部门经理便领着总部人员进来,大多中年男人,一群黑压压的西装大肚腩,杜箬一个个看过去,竟没有见到乔安明。 他人呢?难道要晚些过来? 想着可能他有事被拖住,所以杜箬悬起的心便落下了几分。 可是整场会议到完,基地的所有角落都已经参观了一遍,乔安明依旧不见踪影。 以杜箬的身份,只能是跟在大部队末尾的份,所以就算心急,她也只能看着前面一群黑压压的大肚腩,不敢上前问。 熬到中午宴请,所有人落座,她才找准机会去问行政经理徐栋。 徐栋是武穆山本地人,一副憨厚山里人的模样。 因为杜箬是桐城市里过来的,之前乔安明还主动询问过她的情况,自然对她多客气了几分: “你问乔总啊?乔总本来说是要来的,不过不知道为何今天又没来,哎……大领导的行程,我们也不敢多问。兴许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吧……” 徐栋回答完,便端了酒杯去总部那桌上敬酒,留下杜箬,一个人空看着面前酒杯发呆。 他明明说要过来的,怎么就不来了呢?就算不来,至少也提前跟她说一声啊! 呆滞间,就有同事过来推她:“杜组长,走,一块儿去主桌敬酒,朝中难得有高官人过来,赶紧去巴结巴结。” “不去了,你去吧。”杜箬意兴阑珊,一早晨的欣喜全部被浇灭。她期盼的人没有来,那些高官跟她何干。 同事见她无趣,也就瞥瞥嘴走了。 杜箬一个人捏着手机,想要给乔安明打电话,但又犹豫不决。 同事已经敬完酒回来,小声议论着:“……听说乔总本来也是要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来……” “乔总怎么会来我们这小基地啊,估计也就随口说的吧。” “不是,我听徐经理说是要来的,刚才听主桌上有人讨论,今天他刚好要陪他太太去看什么画展,就没来……” “啧啧……真是顾家好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3 失去重心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一直按在手机屏幕上的乔安明号码,被她一字字删除,之后傻傻乐着,将面前一杯红酒全部喝尽。 她是真傻啊,自以为是,以为跟他独处几次就成了他多么重要的人似的。 他说要来看她,是他说说而已的吧,他那种人,转手为云,翻手为雨,怎么会把你放在心上,杜箬啊杜箬,你趁早醒醒吧! 这样想着,脸上自嘲的冷笑更浓,心里,却像失去重心,轰然倒下。 乔安明陪顾澜看画展,全场都体贴相伴,只是,心不在焉,连顾澜也看得出。 “安明,你其实不用陪我来的,工作要紧。” “没事,刚好有半天空余,我下午回桐城,晚上要跟市里领导吃饭。” …… 中途,乔安明还是找了时间去洗手间打电话:“徐经理,那边情况如何,我有一些私事,没能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已经在吃午饭,上午带他们在基地转了一圈,下午便能将他们送回城。” “好,既然这样,我就不过去了。” 乔安明挂了电话,翻出杜箬的号码,想要拨过去,却最终止住。 有些承诺,既然无法履行,不如不要轻易许。 他连去看她都没有勇气,还给她打这个电话做什么?再说,他以什么身份给她打?解释,或者交代?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所以总部的人一走,杜箬便也坐车回市里。 在深山老林呆了几天,再回霓虹都市,颇有劫后逢生的感觉。 回来的大巴上,她已经给郑小冉打了电话,约了晚上去酒吧街喝酒,心情太糟,唯有酒精可以给她安慰。 杜箬觉得,她体内的嗜酒细胞,又开始复活作祟。 那日杜箬刻意选了酒红的短裙,将卷发散下,化了浓重的妆,才将脸上的苍白之色遮去几分。 对着镜子,将丝袜顺着腿部线条一点点拉上,她细细看镜子中的人,皮肤还算细腻,身材还算惹火,她拍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杜箬,才25岁,前有姜浩,现有乔安明,不能在“男人”这个问题上跌倒两次。” 柔媚一笑,加油,宝贝儿! 郑小冉见到杜箬时也生生惊艳了一把,毕竟零下七度的隆冬夜里,光杜箬大衣下那两条仅靠薄薄丝袜包裹的长腿就已经是一道慑人的风景线。 “美人,怎么回事?今天这打扮,赴宴啊?” “没有,来陪你喝酒而已。”杜箬爽朗一笑,容颜更显夺目。 那日杜箬点的是她最爱的伏特加,三杯下去,心里火辣辣地烧。 郑小冉有些看不下去,抢过杜箬手中的杯子问:“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道,心里不痛快。” “在那边工作不顺利?” “工作?”杜箬怔住,她去了武穆山就一直生病,还没怎么顾忌到工作,这算是顺利,还是不顺利? 正犯愣的时候,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眼熟的男人站在杜箬面前。 “杜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杜箬喝得有些醉意,站起来打哈哈:“是啊,是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其实她压根想不起眼前男人是谁。 倒是郑小冉认出来了,主动打招呼:“潘公子,你怎么在这?” 潘玮手指向斜对面的卡座,说:“朋友过生日,怎样?有兴趣一起过去坐坐?” “不用了,你朋友我们又不认识。”郑小冉推诿,她总觉得潘玮这种人,少接触为妙。 潘玮看了眼醉得有些迷离的杜箬,再度邀请:“去吧,好些上次莫少的饭局上你都见过,再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在这里喝酒,多无趣啊。” “不去了,你们玩儿吧。” “去吧,那边开了几瓶82年的红酒,去尝尝。” 杜箬一听有好酒,立马满血复活:“82年的?小冉,去吧,我想喝。”随即硬拉着郑小冉站起来往卡座走。 潘玮跟在身后,看着杜箬两条白皙修长的腿,笑得有些阴。 像潘玮这些二代过生日,自然声色犬马,美女如云,杜箬却不理,一个人就干光了一瓶酒。潘玮见她喝得开心,又默默叫少爷开了两瓶放她面前。 郑小冉觉得杜箬的情绪不对劲,于是一个劲地在旁边劝,只是她酒瘾一犯,谁都拖不住。 潘玮对杜箬算是“一见钟情”,虽然见惯了美女,但杜箬这种带点辛辣的野蔷薇,还是让他有些心恸。况且那一日,杜箬穿得也确实勾人,黑色的紧身包肩上衣,勾勒出完美的胸型,酒红色的小短裙,将她的白皙长腿衬托得愈发娇嫩。 再一瓶红酒下肚,脸颊带着红晕,俨然一朵暗夜怒放的花蕾,潘玮看了,有些移不开眼睛,遂趁郑小冉出去上洗手间的间隔,他便乘机蹭到杜箬身旁。 “杜小姐,你若是爱喝这酒,我再给你带两瓶回去。” “真的?那怎么好意思,82年的,得多贵啊!”她咯咯笑着,已经有些字句不清。 “美女喜欢,再贵我也舍得。”潘玮说着,一只手早已经暧昧圈上她的腰,酥软咬着她的耳垂问:“杜小姐, 你跟莫公子,什么关系?” “莫公子?莫佑庭?”听到他的名字,杜箬心中一怔,随即轻松回答:“我跟他啊,没什么关系,就普通…普通朋友而已。” 那就行了,潘玮暗松一口气。只要不是莫佑庭的女人,今晚落他手里,就是他的了。 …… 郑小冉从洗手间出来,发现杜箬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着急问卡座上的人:“我朋友呢?” “你朋友?就潘公子带来的那女的?刚被他带走了啊!” “带哪儿去了?” “他还能带哪儿去啊,酒店呗!” …… 莫佑庭被家里安排相亲,对方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姓谭,单名一个梦字,小姑娘长得也确实如梦如幻,娃娃脸,大眼睛,穿蕾丝裙子,坐在那里,俨然一个波比娃娃。 郑小冉给莫佑庭打电话的时候,他正陪波比娃娃吃冰激凌。大冬天的吃冰激凌,也只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做得出! 听到手机响,莫佑庭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小冉,什么事?” “莫佑庭,杜箬被你那姓潘的朋友带走了!” “潘玮怎么会跟杜箬在一起?” “刚在酒吧碰到来着,我去趟洗手间回来,他们俩就不见了,旁边人说杜箬被他带去酒店了,杜箬她喝了很多酒,醉得厉害……” “行了,我知道潘玮把她带去哪了!你去景程大酒店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莫佑庭挂了电话,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 谭梦拉住他:“莫大哥,你去哪儿啊!” “我有事,你待会儿自己回去吧。” …… 杜箬被潘玮搂着,昏昏沉沉地被他塞进车里,再昏昏成成地被他搂进酒店。 潘玮是景程大酒店的钻石VIP,一周七天,最起码有三天是带不同女人来这里厮混的,所以酒店的前台都已经跟他很熟。 杜箬醉得七荤八素地倒在他怀里,前台暧昧笑着:“哟…潘公子,今天这女孩子之前没来过嘛,新的?” “就你眼尖,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赶紧的,弄完了我得上去……”潘玮摸了自己的信用卡和身份证给前台,等不及在杜箬浑圆的耳垂上啜了一口。 杜箬只觉耳后皮肤酥痒难耐,不自觉地就轻哼了一声,那轻柔的低吟,搅得潘玮欲念直升,巴巴催着前台快点快点。 乔安明跟市里领导的饭局刚好定在景程大酒店,从二楼包间出来,步到走廊,刚好看到楼下大厅被潘玮搂住的杜箬,衣衫暴露,表情迷醉,而搂着他的男子,还不时在她脖间亲啃。 “啧啧……现在年轻人的风气啊,真是差得很啊。” “是啊,世风日下啊……” 乔安明走在最后面,听着前面市领导的议论声,拳头被他捏得骼紧。 眼看杜箬就要被那男人搂进电梯,乔安明才沉稳跟前面领导开口:“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 随即跟身后司机交代:“小张,你打车回去,把车留给我。” 待所有人从直达电梯下楼,乔安明才从旋转楼梯下去,快步走向大厅电梯。 潘玮已经按了电梯楼层,等着电梯下来。 乔安明二话没说,上去就把杜箬拉到自己怀里,冷声道:“跟我走!” 杜箬被突然这么一拉,一直迷沉的眼睛睁开,随即闻到乔安明身上熟悉的清雅气息,再抬头,是他隐忍冷冽的脸孔。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崇州陪他老婆看画展吗? 潘玮眼看怀中人被一陌生大叔抢走,有些恼火,上去就推了乔安明一把,尖着声问:“你谁呀?哪儿来的!” 乔安明自然不会理会潘玮,径自搂着杜箬往门口走,却被杜箬赌气似地一把推开,趁着醉意发狠:“别碰我,离我远…点…我不稀罕…” “杜箬,你醉了,跟我走!”乔安明尽力压住自己的怒气,脸色已经阴到极点。 “凭什么让我跟你走?你是我…什么人?”她的修长手指指着乔安明,字句尖锐,让他无法应对。 潘玮见势,立马上去搂住站立不稳的杜箬,嘲讽着对乔安明说:“大叔走吧,她摆明了不要你管,所以劝你别多管闲事!” 乔安明依旧冷着脸,看不出怒气,只走到杜箬面前,问:“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跟我走?” “不跟…不跟……”她耍性子,心里委屈得很,却要嘴硬,手也顺势攀上潘玮的脖子,暧昧地贴紧他的脸轻笑:“带我走…快点…我不想见到他…”那样子,俨然一副午夜放浪的醉态。 只是她醉得妖冶,醉得风情,在乔安明眼里就成了刺眼的模样。 潘玮得意,冷哼着搂住杜箬,转身往电梯里走,不想刚走几步,潘玮后肩一紧,转身就被身后的人捶了一拳,没站稳,拉着杜箬一起倒到地上。 爬起来,才看清楚打自己的人,竟然是莫佑庭。 “莫佑庭你有病啊,打我干什么?”潘玮吃疼,只站起来用手指沾着嘴角,发现已经有血。 莫佑庭却不管,径自将地上的杜箬站起来,脱下外套将她裹住,搂住就往大厅门口走。 潘玮岂会放过,拦住问:“操,姓莫的,你无辜捶我一拳,什么意思?” “你把她带来这里,我捶你一拳算轻的!” “我带她来这里怎么了?我们一直是这么玩的啊!” “她不行!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莫佑庭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一向痞笑的脸上蓄着骤然的寒意。 潘玮总算醒悟,冷笑着唾了一口:“行,算你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尔后将口中的血水吐了一口,冰着脸就走了出去。 夜里的酒店大厅,终于只余下乔安明,莫佑庭和杜箬三个人。 乔安明之前见过莫佑庭几次,所以把杜箬交给他,他便放心了。 走上前,用一贯冷漠威严的口气说:“她喝醉了,送她回去吧!”随即转身就走。 杜箬见他离开,从莫佑庭怀里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就嚷:“乔安明,你回来,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乔安明的脚步顿住,但依旧用背影对着她。 身后骂声又起,却带了更加绝然的口吻:“你混蛋!你骗我!你不守承诺!做不到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答应我?既然不能履行承诺,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竭斯底里,全是酒精撩起的冲动,随着内心翻涌的委屈和伤心,一起席卷而来! 只是冷漠如乔安明,他的头低了低,将手插进裤袋里,继续迈出长腿往前走,仿佛身后那绝望痛楚的骂声,与他毫无关系。 终于骂到想不出新鲜的词,他也已经消失在黑暗里,身体无力滑下,被莫佑庭紧紧搂着,将她扳过来面朝自己。 刚才在潘玮怀中还如桃花般灿烂妖冶的脸,此刻挂满泪痕,凄然忧伤。 杜箬如此伤心,就为了刚才那个男人?莫佑庭抓住她手臂的手越收越紧…… “哭完了吗?他走了…” “我知道,他不会管我!如果你不来,可能他就让我跟别人走了…” “知道你还这样?这不像你!” “我难过,我这里…这里太痛……”她突然停住,手握拳紧紧抵住胸口心脏的位置,仿佛那里真的疼得天翻地覆。 莫佑庭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寒一片,感觉怀中的人身体越来越软,最后有滑下去的趋势,才将手臂圈住她的腰,用力一揽,已经准确无误地含住她的唇,带着心中的落寞轻磨撕咬,以为她会反抗,可是杜箬却很快开始回应…红唇微启,放他入驻,双脚也踮地,任手搂住他的脖子妖媚缠绵,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迷离… 莫佑庭只觉得胸口隐疼,却不舍放手,越吻越深,越吻…越失去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4 迷失自己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郑小冉赶到的时候,便见到这样一副柔情深吻的场景,眼角慌张情急的表情瞬间消逝,落寞之意燃起,脚步后退,小心地走了出去。 良久,仿佛时空停止,莫佑庭才恋恋松开,捧住她娇喘不止的脸,鼻尖相抵,温柔轻问:“杜箬…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未等她回答,已经忍不住,又啜上她的脸,从额头到鼻尖,湿热手掌抚住她的脸颊,最后落于她的唇,一改刚才的霸道激烈,像舒缓乐章,从唇角开始,一路沿着她的唇线细细品尝,才撬开贝齿,将舌探进去… 她口中还存着葡萄的酒味,82年的红酒,果然芬芳醇浓,只浅尝一口,已经让他防线尽失,迷失自己… “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去楼上…” “什么……” “楼上,房间,别在这里…” “嗯…唔…”早就醉得没有理智,她哪里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快莫佑庭带着房卡回来,她已经松软无骨地贴着墙面快要睡过去…将她搂进电梯,迫不及待再次擒住她的唇… 他觉得,他对她已经上瘾。 她如殷桃润濡的唇,如细长弯月浅笑的眼,生气时瞪大的瞳孔,失落时垂下的眼睑,还有此刻,被酒精染红的面颊和痴媚如丝的笑容… 从何时起,她成了他心里不敢触碰的禁地,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去招惹,就像现在这样,明知道她醉得没了理智,明知道自己不可以,却还是甘愿让自己沉沦。 电梯楼层上升,门开启,他吻着她一路到房间,灯都未开,已经迫不及待将她贴紧… 手搂紧她的腰肢,因为一路吻,她的上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拉上去,此刻他的手掌下,是她腰部滑腻冰冷的皮肤,轻轻摩挲,太贪心,不满足,索性将手探到衣服里面去,将她整个背部包裹… 而怀中的杜箬,已经意乱情迷,耳后是莫佑庭湿热的气息,背后是莫佑庭温热的手掌,而心里…心里… “乔安明…”她没忍住,将心里的名字喊出… 莫佑庭的吻,在她耳后停住…脖间是她滑柔的头发,耳边是她低吟的声音。 “乔安明…”又一声,彻底,将他推入冰寒谷底!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好多天…你却没来…他们说你是去陪你太太看画展,呵呵…是不是你随口说的话,我不应该当真…可是我也不想当真,我就是控制不住…既然你把我发配到山里去,就让我自生自灭算了,为什么又来关心我…你知不知道,你一点点关心都会变成我的希望…希望最后都成了失望,所以我才喝酒…喝了酒心里才会好过一些,可是现在头也疼,胃也疼,还冷…抱抱我,就这一次,好不好?” 像碎碎念,每一句都透着无力的醉意,却字字敲在莫佑庭心上,利剑一般,瞬间将他刺穿! 可是杜箬却不给他冷静的间隙,湿润的唇又急急贴上来,他发狠,将她的唇咬住,她才闭着眼轻轻皱眉,停住! 而背后他的手,从她的脊梁往下移,最后落到腰间,用力,再用力,将头埋于她的发间,紧紧抱住! 你有没有尝试过,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一个女人,而她的心里嘴里,想的说的,全都是另外一个人! 杜箬半夜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 “哗啦”爬起来,敲着疼到快要裂开的头,转身,见莫佑庭正坐在贵妃榻上看着自己,那眼神,像噬人的狼。 “我……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酒店,客房!” 杜箬一听,立马将头埋进被子,自己身上衣衫完整,才松一口气。 “那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 杜箬用手指揉着发胀太阳穴,摇头:“不记得了,昨天喝断片儿了,只记得跟小冉去酒吧喝酒,然后遇到你那什么朋友潘公子,就一起喝…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别想了…”莫佑庭掐灭手中的烟,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杜箬接过来喝了一口,之后两人陷入尴尬。 她找话题,问:“现在几点了?” “凌晨3点!” “那我再睡一会儿,你,你随意!”随即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自己。 莫佑庭哭笑不得,知道她是在回避自己。只是所幸她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事,不然,现在尴尬的就应该是自己。 床上的人连续翻了几个身,见莫佑庭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问:“我昨晚,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杜箬这才安心,只是很快又皱眉,用试探的口吻支支吾吾地问:“还有,那个……昨晚我们俩…没做什么吧!” “你说呢?” “呵呵……应该没有吧,我想你不会对一个烂醉如泥且离过婚的女人有兴趣…”她自我安慰,莫佑庭看着她被自己吻得有些微肿的红唇,睁眼说瞎话:“没有,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那就好,那我睡了,你可以走了!”随即安心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看着她动人睡容,莫佑庭嘴角泛起苦涩笑意,刚才还凄楚得如心碎的小女孩,现在却又满足而眠,这女人,到底有几张面孔? 第二天早晨,莫佑庭在贵妃榻上被电话铃声吵醒,接起来,是郑小冉歉意的声音:“对不起,昨晚酒吧门口一直打不到车,所以就没赶过去…” “我靠,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没赶过去,亏杜箬还把你当死党!” “那种时候,死党通常帮不上什么忙,有你在就好了嘛!”郑小冉故作轻松,语气虚伪得连自己都嫌弃。 杜箬被莫佑庭讲电话的声音吵醒,从被窝里爬起来懒懒问了声:“这么早,谁啊?” 虽然音量很低,但在如此寂静的清晨房间,她酥腻的声音还是通过电波传入郑小冉耳里,心一疼,匆忙挂了电话! 她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相拥接吻,之后共度一夜,此刻共同醒来,多么美好的清晨,却被自己一个不知趣的电话扰乱,郑小冉猛捶自己,真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 这是莫佑庭和杜箬共同度过的第三个夜晚。 他退了房,将杜箬送回家,一路开车在路上闲晃,再想到昨夜她说的那些醉话,心里凉寒一片。 他莫佑庭,从来玩女人不心软,却与她共度三夜都没有碰她,如果说出去,没人会信! 只是他自己清楚,就算昨夜他顺着她的挑逗一路继续下去,那么他弄丢的,就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心。 至于她口中所念的乔安明,他昨晚已经见过真人,冷漠疏离,站在那里如临渊俯首的君王,就算不发一言,依旧透着慑人寒气。 而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莫佑庭也已经从杜箬昨夜零碎的醉语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小姑娘爱慕已婚上司,深知这感情禁忌,却忍不住情绪膨胀,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莫佑庭苦笑,掏出手机进入百度,输入乔安明三个字,只半秒,满屏幕全是他的信息: “胜安制药创始人,现任CEO,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前五名,中国最杰出企业家……” 她口中的乔安明,背着如此多尊贵的头衔,涉足商政两界,且已婚。 就这种男人,她怎么能够去招惹? 她哪里,惹得起! 因为吃过山里物资贫乏的苦,所以杜箬花了一天时间去超市菜场大采购,从水果熟食罐头速冻饺子到各式常用药,最后晚上回武穆山的时候,已经是两大包硕果。 乔安明把她发配到这里,她熬到现在没死,那么下星期起,她就要重新出发,努力工作。领他工资,也得干活啊。 周一,天气晴好,只是气温依旧低。 杜箬裹着羽绒服在徐经理的陪同下进山,山田上全是种的不知名草药,杜箬以前没有见过,很是稀奇。 像问题宝宝一样问东问西,徐经理都一一回答。 “哇…这么多药你都认得?” “当然,我是在武穆山长大的,这几种都是山里祖祖辈辈都种的药,自然认得。不光我认得,连乔总都认得。当初他来武穆山买地的时候就是我负责接待的,镇里的领导以为他一个做西药的商人未必懂这些草药,想要糊弄,没想到他一样样全部能够说出名字。不光能够说出这些草药的名字,而且能够详细说出各种草药的产季和种植要求,当时我们镇里的领导都傻了!哈哈哈……”徐经理说得欢快,语气里尽是对乔安明的钦佩。 杜箬也有些惊,她早就听惯了别人对乔安明的各式称赞,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对中药都这么了解。 “徐经理,你跟着乔总多久了?” “三年了吧,三年前他来山里考察的时候就是我接待的,一路跟着他筹建起这个基地。这人啊,太厉害心思太细密。当初他来跟镇里谈买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觉得他花这么大血本下去,最后肯定血本无归。” “为什么呀?”杜箬不禁深问。 “你想啊,这里的药农祖祖辈辈都是在自己的地里自行种药,自行销售,赚了或者亏了都是自己的事。可是他一来,将地全部买回去,然后再以分租方式分到各个药农手里,一开始药农肯定不干!可是他聪明,知道要让别人效力,首先要给别人利益,所以他大笔一挥,一次就预支了药农三年的盈利,且利润远比之前药农自产自销的时候要多出4成。而且还赞助镇上的水利工程,聘请专家对药农的传统种植方法进行改进,配备先进的种植设备,药农尝到甜头,自然干得就起劲了。” 杜箬嘴角轻轻上扬,听着徐经理在讲他的丰功伟绩,心里却有些瑟凉。 他敢花大手笔承建这个基地,那么他就有能力将它做好。因为她了解,他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 徐经理在介绍间隙,两人已经走至半山腰,转过拐角,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山下连片的药田和基地厂房便落入眼里。 茫然间,徐经理指着不远处一座山头开口:“乔总前段时间把那座山也买了下来,现在我们种植的基本草药是25种,等那座山开辟出来后,可以将种类扩升一倍。按乔总的意愿是,他要把武穆山打造成一个国内技术领先,品种齐全,从种植,收割,加工,包装,仓储到销售的一体式基地!” 杜箬微笑,回答:“他有这个能力。” “是啊,我们都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冬日的暖阳笼罩在身上,杜箬深吸一口气,看着乔安明垒砌这连绵草药王国,不仅唏嘘,他真的,离自己的距离太遥远。 花了半天时间,把武穆山转了一遍,听徐经理讲了一上午的乔安明,下山进基地的时候,杜箬早就已经精疲力竭,可心里却是满满的欣喜。 可是欣喜过后,便又开始难过。 他就算如神一般存在,跟她杜箬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胜安一个很小的员工,如果她不主动去找他,她估计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果然,还是被自己说中了。 之后的一个月,她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次。 她开始渐渐投入工作,对武穆山的天气和环境也渐渐熟悉,也有了几个交好的同事。 只是周围全是胜安的标记,耳里也时常听到他的名字,甚至,重要的文件末页,常常出现他苍劲的签名字迹,他的行踪和名字像无影的风一般充斥她的生活,只是,再也跟她没有关系。 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乔安明这三个字于她,就是普通的老板。 只是午夜梦醒,一个人听着墙上空调呼呼的出风声时,杜箬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想起他的脸,那张永远冰凉没有表情的脸,以及说出的那些没有温度的话。 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要给他打电话,可是号码按到心里烂熟,最终一个都没有打出去! 只是上天眷顾,就算他不来,还是给她安排了一次见他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5 无孔不入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清早杜箬刚进基地,就被徐经理在走廊上拉住:“杜组长,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帮我把这早饭送到会议室去给肖总,肖总一大早来开视讯会议到现在,还没吃早餐呢!” “肖总这么早就来开会了?” “是啊,你以为高层这么好当?老板要是不闭眼你就别想睡觉!肖总早晨六点就来开会了,快送上去吧!”徐经理将早餐交到杜箬手里便去忙了。 杜箬看了看手表,才8点而已,不禁唏嘘,领导也不是好当的。 会议室在二楼,杜箬推门进去,肖总正坐对着电脑在认真记着笔记,而他的助理就坐在后面,一脸没睡醒的颓意。 杜箬轻手轻脚走过去,将手里的早餐放到肖总边上,刻意还说了句:“肖总,您的早餐!” “谁让你送到这来的?拿出去!”会议被打断,肖总毫不客气地把气撒在杜箬身上,语气是领导毫无道理的怒斥。 斥完立刻换了一副恭敬的脸对着电脑屏幕说:“不好意思,乔总,您继续!” 听到“乔总”两个字,杜箬心中一惊,抬起头,近在咫尺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乔安明冷萧严肃的脸… 愣了几秒,随即慌张拿了桌上的早餐就夺门出去。 “乔总真是抱歉,估计是老徐擅作主张给我买的早餐,我回办公室吃就可以,我们继续开会…” “不用了,会议内容基本讨论得差不多了,你去吃早饭吧!另外,以后对下属的态度好一点!” “明白明白,乔总您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 乔安明也没再多说,点了一下头,将视频关闭。 胜安总部大楼顶层,宽敞的办公室里,初升的太阳透过百叶窗照到桌面上,乔安明合了电脑,四指并拢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觉得疲惫无比。 刚才她毫无预兆地闯进自己的视线,他分明清晰地听到自己胸口跳拍的声音,像一直弹得舒缓动听的琴声,突然出现破音。她的出现,生生拉断了他指尖的弦。 会议内容还未完,他竟然就因为她的出现而乱了分寸,草草结束,然后无力靠在椅背上,细想她在屏幕上惊鸿一闪的侧脸。 她似乎瘦了许多,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乔安明闭起眼睛,撑起一只手抵住额头,只有在内心痛苦挣扎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无力的动作。 随即拿起桌上的座机拨出去:“徐经理,这个月来崇州的培训人员名单里,加一个杜箬。” “可是,这次培训人员都是中层管理人员啊。” “加上去吧,她是从市里调过去的唯一一个销售人员,以前没担任过组长,这种培训,对她以后的职业生涯有好处。” “好,我这就去办……” 挂了电话,乔安明再次无力倒回椅背。 有些东西,他不能给,但有些东西,他却有这个能力为她争取,为她安排。 一整天,杜箬都惊魂未定。脑里一直浮现屏幕上乔安明那张淡漠冷峻的脸,反复照镜子审视自己,有没有黑眼圈?头发有没有乱?早知道会见到他,今天应该化点妆! 后悔之余,杜箬才惊觉,其实自己有多渴望见到他,又多害怕见到他。 月末,管理培训会,下榻崇州香格里拉大酒店。 杜箬是这次培训人员里唯一一名女性,且职位最低,年纪最小,最要命的是,她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是美女,如此种种,自然受到的照顾也颇多。 五星级酒店,自然有人负责把行李搬到房间,只是还是频频有男同事过来,主动要求帮杜箬搬行李,这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想着以前在同洲药业的时候,部门里大多是女同事,不跟她掐已经算是友好了,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不禁暗暗自乐,她杜箬走出去,还是有些吸引力的嘛! 当日到达酒店已经是傍晚,办理入住之后便是晚饭时间。 总部安排这次培训会的人也算人性,知道舟车劳顿,所以当晚的晚饭就安排在酒店餐厅。 用过餐之后,杜箬回房间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发现酒店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好多同事,在问酒店前台崇州夜生活的好去处是哪里。 也对,这次来培训的人都是中层管理,坐到这个位置,基本都是已步入中年的家庭男,好不容易离开老婆孩子来这繁华之都崇州,自然不能错过这绝佳机会出去疯一把。 看到杜箬走过来,同事都热情邀请她同行,她笑笑宛然拒绝了。 这座陌生的城市,再美丽再炫目,对她也没有任何吸引力,而唯一对她有吸引力的……她笑笑,将大衣裹紧,上了一辆酒店门口的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胜安制药!” 车子缓缓开出,驶上正道,只见两旁华灯璀璨,高楼林立,随处可见胜安制药的楼宇广告。 杜箬趴在窗口,像一个偷窥者一样,偷偷浏览这座随处烙着胜安LOGO的城市,仿佛连空气里,都可以嗅见他的气息。 自徐经理通知她也在培训名单之列那天开始,她就忐忑不安,思量着真的到了他的城市,她会怎样!可真到了这里,她心里却莫名的安逸。 可能当思念浓到一定程度,就算见不到他的人,即使呆在与他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寸空气都是好的。 思量间隙,车子已经拐弯,路边路标赫然写着“胜安路”几个字。 “小姐,拐上胜安路,再过几分钟就到了。”司机礼貌说着,杜箬却开始紧张起来。 一路捏着拳头,下车的时候,手心里已经结了一层薄汗。 转身,高耸的胜安总部大楼就在眼前,楼顶“胜安制药”几个蓝色LED大字在黑夜里闪着清冷的光。 这就是他一直工作的地方,这就是他缔造的药业王国!真符合他的一贯风格,冷漠,深沉。 杜箬推门走进去,环顾一周,不时有加班下班的人从电梯走出来,然后带着疲惫麻木的脸从她面前晃过。杜箬不断猜想,这个刚走出去的人在公司里担任什么职位?每天工作是不是都能见到乔安明,恍然间,不觉已经踱到接待台前。 接待台还有值班的员工,见有人进来,礼貌性微笑询问:“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乔安明!”鬼使神差的,杜箬就说出了他的名字,可专业素质强悍的热情接待台小姐,很快就接通了乔安明办公室的座机:“乔总,楼下有位小姐找您!需要叫她上去吗?”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接待小姐握着话筒,又礼貌问杜箬:“小姐,请问您贵姓?” 杜箬这才顿觉自己闯祸,天地良心,她来这里,真的没有奢望能见到他。 “小姐,小姐…?”接待小姐见她呆在那里,又礼貌地催了一遍:“我们乔总在等您回答…” “我……没事了,我没有来找他,我说错了…不好意思…”落荒而逃,空留接待小姐一张无辜的脸在那里跟乔安明道歉:“对不起,乔总,那位小姐又说她没事了,走了…” …… 乔安明将电话挂回去,手里捏着的签字笔被沉重放下。 他知道是她,刚在电话里听出了她的声音,可是既然她来了,为什么又不上来了?怕他不见她?还是… 杜箬像逃兵一样从大楼里跑出,打了车,一路逃进酒店的房间,回想自己刚才的窘样,真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随后不禁又后悔,如果她回答她姓杜,他会不会同意见她?如果她上去见到他,他又会说什么? 越想越纠结,越想越心烦,最后索性打了电话叫了room service,然后脱光自己潜进温暖的浴池里。 思维停歇,冻了一晚上的身体却慢慢复苏。 乔安明接了一杯清水,兀自端着站在落地窗前,仔细端详这眼底大片绚丽夺目的霓虹灯光。 崇州比之桐城要繁华得多,好多地方这二十年间更是变得连他这个本地人都快要不认得,香格里拉酒店是去年竣工,年初开业,离胜安大厦不过一个起步价的路程,所以以此刻乔安明所站的位置看过去,金黄色的Shangri-La几个字母就在他不远处的左前方,即使混在一干霓虹灯光中也显得格外显眼。 而贴有那几个字母的楼宇里,其中有一个房间就住着杜箬,她半小时前来过这里,然后又很快消失。 这是自上次在视频中见过她之后,离自己最近的一次,所以乔安明清晰地记得刚才在电话里听到她声音时的感觉,惊喜,心悸,甚至还有些慌张。 思念果然是无孔不入的东西,且不会因为分开的距离和时间而渐渐减弱。 他的情绪已经被她打扰得这么严重,甚至她一个声音就让他无法工作下去,所以他怎么还能够再欺骗自己。要么就豁出去,让自己想一次?思念不犯法,也不牵扯道义,且人生那么多遗憾和吃力,他只是想在这夜深人静,疲惫之时在心里装一个人,难得一次而已,可不可以? 这样想着,思念却越来越浓,把持不住之时,他便想给杜箬打个电话,可是说些什么呢?要不就问她第一次来崇州是否习惯?或问她在武穆山的工作是否适应? 真虚伪啊,乔安明,你这是要把她当傻子,还是把自己当傻子? 要么就不打了吧,可是不打心里的不安怎么办? 乔安明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权衡再三还是抽出了手机,号码拨到一半,手机却自己先响了,接起来,居然是任佩茵的声音。 “安明,还在公司加班啊。” 乔安明略有些惊异,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已过10点,她从来不会这么晚给他来电话,遂回答:“嗯,正准备回去了,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 “没事没事,我就听顾澜说你这周都会留在崇州,对不对?” “嗯,这周有培训会,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问而已。行了,你早点回去吧,刚我给顾澜打电话的时候她似乎还没休息呢,在等你回去…工作而已,别太拼命……”任佩茵又叮嘱了几句,很快就挂了电话。 这真是最近几年,他母亲挂电话挂得最爽快的一次,倒是把乔安明愣在了那里!这老太太又抽哪根筋?这半夜三更来电话,是关心他工作太忙,还是关心他疏忽了顾澜? 乔安明摇了摇头,又喝了口半凉的水,随即便转身去收拾电脑。 而至于踟蹰半天要给杜箬打电话的勇气,被任佩茵这么一大堆,瞬间又流失殆尽。 乔安明一般加班都是自己开车回去,路过香格里拉的时候,车子还在路边停了停,端望着那高耸楼宇上星星灯火,想着哪盏灯下住着那个人! 任佩茵给乔安明的电话刚挂掉,转身就又拨了个号码:“……他这周都会在崇州,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要快一点,他太忙,能摸准他的行程不容易…嗯……但是我们合同上都签好了的,不管成功与否,不准对外泄露一个字……”任佩茵再三交代确认了一番才忐忑挂了电话,陈妈正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 “老太太,这牛奶我都热了两回了,您还是先喝掉吧。” 任佩茵接了牛奶杯,轻微沾了一口,有些不安地跟陈妈讲:“我刚给那中介所打了电话了,之前那事,就定了。” “真就…这么定了?” “嗯,就这样吧,定了……” “那您不怕乔先生动脾气?” “怕什么怕?他都是我生的,哪有娘怕儿子的道理?”任佩茵一脸的沉着,其实心里也摸不着底。 她作出这个决定算是“釜底抽薪”了,不管成与不成,乔家肯定都是要翻一轮天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了解乔安明的脾气,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她只能来个“先斩后奏”,到了这种时候,结果比过程更为重要! 任佩茵一路安慰着自己,总算将那杯热牛奶喝光,将杯子递给陈妈的时候,无奈还是感叹了一句:“他怪我也没有办法,到了我这把年纪,该享的福都享过了,唯一还有遗憾的就是没能抱上孙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6 尴尬见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陈妈,你说我这一天天的,出门汽车,进门佣人,真的风光?都是表面功夫罢了,再多风光都不如有个孩子在我身边嚷嚷…你说我们活到这把年纪,不就图个儿孙满堂吗?哼……儿孙满堂我就不指望了,反正我也就安明这么一个儿子…可是我毕竟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呢,虽然也成天见不到他面,但至少心里还有个记挂,可是他连一个孩子都不留,哪天他也到了我这把年纪,怎么办?心里连个记挂的人都没有啊…” 任佩茵说着便又暗自神伤起来,陈妈终究看不过去,拍了拍她布满褶皱的手,劝慰:“我也是当别人娘的人,所以你的心思我能理解,但是乔先生是做大事的人,你不跟他商量一声就这样,会不会出事?” “不会,就算真出事,那也是好事!行了,我都已经叫人去办了,就这样吧,不改了,再改,我就得进棺材了……”任佩茵说。 “那太太那边……” “你说顾澜?顾澜那边我会跟她解释,反正主意是我出的,责任我都担着,就算日后她怨我,我也得这么办!”任佩茵说完便起身,又恢复往日的倔漠表情,捶了捶自己的后背对陈妈说:“行了,为了给安明打个电话等到现在,我得上楼睡了,你把这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完也早点休息吧……年纪大了,经不起熬夜了…” 一路唠叨着,已经走到楼梯口。 陈妈在身后看着任佩茵有些佝偻的背影,嘴里轻轻叹息:“哎……有钱人也不是事事顺心啊…” 杜箬一个人在房间叫了Room Service,在酒单上点了最便宜的红酒,一瓶灌下去才昏昏沉沉滚到床上挺尸!第二日清晨醒来,精神饱满,再加上阳光有些小暖,所以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心情好了,女人自然就显得美丽,所以杜箬哼着小曲,穿着睡衣去洗手间冲了一个澡,洗得香喷喷的卷发用电吹风吹蓬松,柔柔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再得瑟地挑了一条奶白色羊绒圆领衫打底,外面披了宽松的浅蓝色大衣,还上了薄妆,最后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还显单调,便又抽了一条银色暗纹丝巾围上。 浅浅一笑,虽未必倾人城,但至少回头率肯定很高。 杜箬不是刻意要这样悉心装扮,只是觉得身在这五星级酒店里,身旁都是胜安的中层职业经理,她作为年龄最小资历最浅的一个,多少有些心怯,可心怯怎么办,心怯就得靠妆容来撑场面,打扮得体了,至少腰板儿都能直一些。 杜箬这招可算是用对了,因为一顿早餐下来,频频有一起参加培训的男同事过来搭讪。 此次培训的人员中间,除了杜箬来自原来的同洲药业之外,其他都是胜安的“嫡系”雇员,有一半来自崇州总部,一半来自武穆山基地,所以这些人当然不知道杜箬是已经离过婚的女人,且看她这柔淑装扮,都以为她是单身,且姿色上乘,坐在餐厅窗口的位置上喝着咖啡,那景那人,怎能就不惹桃花? 乔安明从酒店大厅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杜箬和一群男同事从餐厅走出来,一路谈笑着风声站在那里等电梯,她那一身浅蓝色的大衣混在一律深灰色西装中间,想要他看不见都难。 “杜小姐,第一次来崇州吧?” “是,第一次呢。” “那昨天晚上有没有出去街上转转?” “没有,昨天太累了,又不熟悉,所以一直呆在房间里…” “那太可惜了,崇州还是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的,要不今天培训结束了我带你去逛逛?” “这样啊?会不会不方便?” “怎么会,难得你来次崇州,能够陪美女是我的荣幸也,不过不知美女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哈哈哈…崇州的男人嘴都这么甜么?那你先说说,崇州有什么地方好玩?” “多了去了,要不晚上先带你去美食街,然后完了我们还能去下崇州岛……” “崇州岛是什么地方?” “崇州刚开发的小岛,吃穿玩一体,崇州年轻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怎么样?晚上一起去吧…” 谈笑间,电梯下来,一帮人簇拥着杜箬挤进电梯里,她淡柔的笑颜就挂在脸上,像清早跳跃调皮的阳光,即使是身在数十米之外的乔安明,都能被她美好的笑容所感染。 电梯很快合上,那张容颜隐没在阖启的门扉后,他却还定在大厅原地,直到身后的江磊催:“乔总,乔总?” “嗯?什么?” “我们上去吧,培训会半小时后开始。” 乔安明这才回意,意识到自己又为了杜箬失了心神,遂点了点头,紧蹙着眉头走进另一辆电梯。 杜箬最终还是挑了会议厅显后的位置坐下,可是刚坐定就有些后悔早晨选了这么惹眼的一身衣服,满场清一色男性,她那一身妆容混在这里面,窝哪里都能叫人一眼瞧见,她遂拉了拉身旁电梯门口那搭讪的男同事,问:“今天第一天,谁给我们培训。” “江总,胜安总部的销售总监…” 杜箬这才轻嘘一口气,但嘘完心里又没来由地觉得空!她其实是想见到乔安明的,不管出于哪种场合,能看他一眼她都觉得开心,可是这想见的心又镀了一层焦楚之意! 就算见到他又能怎样?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乔总,她始终是缩在人后的小员工,而且他似乎并不想见到自己,不然也不会把她发配到山里去。 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不远千里来崇州,难道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于是杜箬又忍不住开口问旁边的男同事:“那个,乔安明会不会来参加这个培训会?” “你说乔总?” “嗯…”杜箬点了一下头,那男同事却慌张地止住,继而用有些怯然的口吻回答:“你可真敢叫,他是大老板,你居然直呼其名……不过估计你得失望了,这种培训会,估计他应该不会出席吧。” “哦…”杜箬很快就垂下了头,那口气怪得很,说不像是失落还是其他,况且她也真的搞不懂自己的情绪,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矛盾……天哪…真是要抓狂了! 可是就在杜箬闷头抓狂之际,会议厅厚重的木门开启,一群姿态卓然的人走了进来,全部是凌然的大领导模样,而我们神情冷肃的乔大叔,就混在那一群人中间,穿着藏青色西装,面无表情…… 这培训人员里面,至少有一小半人都没有见过乔安明真人,对他所有的了解都源于网络资料,所以此刻见到乔BOSS活体版本,很多人都惊在那里,而这满场震惊的面容中间,属杜箬的那张最甚——杏目圆瞪,又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待那些“大领导”都落座在最前排的位置,杜箬才回神,冲身旁的同事轻吼:“喂,你不是说乔安明不会出席吗?那前面正中间那人头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照理以他的身份是不会出席这种培训会的吧…只是老板的心思我们怎么捉摸得透…” 杜箬皱着眉,恨骂自己手贱挑了这么一件显眼的衣服,只能埋着头,假装所以人都看不见。那男同事见她神情古怪,便好奇多问了一句:“怎么了?第一天培训就见到当家人,不开心啊?” “开心……开心……荣幸之至!”杜箬苦着脸傻笑敷衍,其实心里涩得很! 开心?开心个毛线啊!这得多尴尬啊! 可是我们强大的杜傻子暗自垂头隐身之际,那卷缩的背影早就落入乔大叔的眼里,不光如此,她能够进培训名单是他钦点,她昨夜去胜安大厦找他他也知晓,甚至他都知道她住酒店哪个房间,她所有的行程和细节都在他的掌控中,现在居然还躲在后排弓着身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 乔安明一阵腹诽,觉得这丫头真傻得可以! 江磊见所有人落座,轻杂的人声也渐渐消退下去,便拿着麦克风上台,未开口,先看了看坐在前排正中间的乔安明。 乔安明双腿交叠,双手拢起盖在膝盖上,微微点了点头,江磊这才正式举起麦发声:“……大家早上好,我是胜安制药的销售部总监江磊,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认识诸位……此次培训为期五天,今天第一天的培训由我主持,主要是胜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给各位介绍一下药品开发规章条例以及市场现状和趋势,整场会议的流程都已经发到各位手里……好,那现在由请我们集团总裁乔先生上台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议论声混着轰烈的掌声,杜箬却将头死死埋下去,恨不得一直低到膝盖里。 “该死,他怎么还要上台讲话!”腹诽之余,乔安明已经步上讲台,肃冷的眼光一扫,全场的议论声渐小,最后深凝的目光定在最后排角落躬起的那抹淡蓝上,嘴角慢慢上扬,手臂抬起,轰烈的掌声也随即落幕。 “各位早上好,我是乔安明,很荣幸借此机会与各位见面,希望这五天时间,大家可以有所收获……” 他讲话的声音依旧沉稳好听,杜箬埋着头,双手抱紧膝盖,心脏却开始随着他那熟悉的声音而渐渐收缩。 旁边的同事好心提醒:“杜小姐,这就是胜安的创始人乔总,前几年毕业的时候,班里好多同学写论文都是以他的发家史作为素材,我今天也是第一回见,果然如传说中所言,说话简练,气度卓雅…” 气度卓雅?杜箬吐了吐舌头鄙视,他只有在面对公众的时候才气度卓雅,其他时候,就是一张大冰脸! 忍不住抬头,刚好看到乔安明的眼光投过来,眼角盈盈笑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与自己眼光触及的那一瞬间,杜箬都忍不住心尖一颤… 她真的接不住他笑,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面容太过温柔好看,像温醇的酒,烈而浓厚,在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笑容中,她都几度沉溺,甚至那笑容都不是为了自己。 所以杜箬现在害怕见到他笑,他一笑,自己心脏都蹙紧,收缩,最后再慢慢撑开,那个过程太过于悸烈,以致于她情愿他板着面孔,板着面孔的时候,她至少觉得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乔安明。 其实杜箬在看他的时候,乔安明也看到她了,甚至是一整段讲话,虽疏淡的目光无焦点,但是他眼底的视线其实一直就聚在人群后的那抹身影。 她似乎真的瘦了,原本削柔的下巴变得更尖,只是脸色很好,再加上今天这艳丽的装扮,真的如隆冬里的明艳光束,而且她还会跟旁边的同事交谈私语,甚至脸上一直有笑容,可是他们在谈些什么?她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从刚才的大厅一直笑到现在,与那日喝醉后趴在那陌生男人身上冲着自己背影嘶吼的杜箬判若两人…… 乔安明一直舒缓的讲话语调突然就断了…眼光赶紧从她身上收回,轻咳一声,有些仓促的收尾:“……很感谢各位对胜安一贯的信任和支持,希望各位继续努力,谢谢!” 之后又是掌声,热烈异常。 杜箬缩在那黑压压一堆人后面,从宽大重叠的背影缝隙里窥看台上人的面容,他依旧是谦和笑着,从容点了一下头,而后迈着沉稳步伐走下台,再次步回首排的位置坐下,留给杜箬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她清晰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非常快,可是他只是上台讲了一段不痛不痒的话,甚至都不一定能够看到自己,她紧张个什么劲… 江磊拿着麦再次走上台,依旧是一段冠冕堂皇的说辞,继而掌声响起,开始他的培训内容!杜箬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视线定定锁住隔着好多排的那个后脑勺…他似乎一直保持着那个端坐的姿势,甚至连头都很少动,仿佛就如一尊静止的雕塑。 身旁同行的下属也会不时侧身跟他交流几句,他也依旧直着身体! 杜箬所坐的位置当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会想象,她实在太清楚他工作时候的样子了,永远就那么一张脸,冷静,严肃,却也带着自然流露的那股霸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7 思绪放空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这个江磊是乔总身边的红人,海龟,EMBA,一毕业就供职胜安,混到现在,已经是胜安的副总,统管整个营销部,胜安有一半营销方案都是出于他的手,更要命的是他才36岁,才36岁就混成这样,还拥有胜安1%的股份…” 旁边的同事又开始很友爱地喋喋介绍,杜箬却还是死盯住那个后脑勺,看久了,视线模糊,连思绪也放空了,自然听不到旁边人的话。 那同事见杜箬一脸呆滞,以为她在看台上的江磊,便玩味地推了她一把:“怎么样,看呆了吧,他可是现在整个胜安单身女同事都抢着勾搭的对象,不光职位高,还占着胜安1%的股份,典型的钻石黄老五啊!” “你说谁?谁占着1%的股份?”杜箬终于回神,补问了一句,眼光却依旧看着乔安明的背影。 同事耐心重复:“就台上讲话的那个人啊。” “不是,我意思是,胜安的股份还转给外人?” “是啊,胜安总部的高层里有好些人都是有股份,一些是早几年就跟着乔先生打江山的人,还有一些是行业内的后起之秀,乔先生对人才很看重,所以像江磊这样的人,他都欣然给予股份,这也是乔先生的聪明之处,做事滴水不漏,这样这些人才会一辈子替胜安卖命啊…” “这样啊……果然聪明!”杜箬苦笑,他的厉害她已经见识过太多,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和领导,他当然无可厚非,可是其他呢? 同事看不懂她脸上这突然就淡下去的表情,继续说:“不光高层有股份,我听公司里的元老提过,他夫人手里也持有胜安20%的股份…” “他夫人?就是…他老婆?”杜箬有些微涩,“老婆”两个字绕在舌尖,吐出来的时候总觉得不平顺。同事却回答得干脆:“是啊,乔太太,胜安的老板娘。” “你见过?” “嗯,有幸见过一次,前几年乔先生给她办了一个什么基金,开幕的时候邀请公司里的人捧场,我运气好拿到入场券,所以就见到了。” 杜箬有些情急,很快又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就是乔太太啊,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哦,就一普通人啊,瘦瘦的,没什么特别,如果不是站在乔先生旁边,谁能瞧出她是这么大一家企业的老板娘。不过我也没跟她直接接触过,所以不大了解,只是公司里传言她好像有什么很严重的病,常年在家里,很少出门,再加上乔先生又很宠,所以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看上去多少比外面那些女的要气质好一些…不过这些也都是传闻而已,有钱的豪门里,事情多着呢…” 同事的话题越扯越远,杜箬却再也听不进一句。 台上的人还在讲着,乔安明却突然起身,手里握着手机,微低着头从前排往后门走,杜箬坐在后排,所以他要从会议厅后门出去,自然要经过她身旁。 杜箬就定定坐在位置上,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放,最后就胡乱看着,反正不看他就对了,可是还是贪心,想见他的欲望百抓挠心,最后那余光就被牵过去,眼角偷扫他一眼,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眼眸盖着,神情严肃,手里的手机亮着,应该是在通话中… 眼看就要路过自己,杜箬赶紧收回目光,双手抓紧膝盖,将头低埋,胸腔里却像揣着一只小鹿,扑通跳着,一片慌乱…可哪知她心慌意乱,乔安明却目不斜视,直接就从她身边擦了过去,厚重身影撩起一道轻风,额前有刘海随着那阵风动了动,之后便是一声低微的阖门声…耳边还是江磊的讲话声,这空间里,一切又恢复沉寂,只是少了一个乔安明。 这感觉,就像激烈的琴声,哑然而止…… 杜箬的神色依旧定在那里,手指已经将膝盖上平柔的羊绒揉皱…… 他就这样走过去了? 他真的没有看到自己? 或者他看到了,依然装作没看到? 杜箬闭了闭眼,终于将思绪拉回,手里捏起桌上的笔,开始装作一副认真听训的样子。 乔安明走出会议厅,走到走廊尽头靠楼梯的位置,抬起手里的电话,问:“我在开会,有什么事?” “没事,就问问你今天晚上还在公司加班吗?”那头是任佩茵的声音,乔安明不禁又觉得奇怪,从昨晚到现在,任佩茵频频打电话问自己行程,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正想问她到底想干嘛,却见彭助理从会议厅里跑出来,看到乔安明侧身站在楼梯口,那位置看过去,看不清他在接电话,所以就跑上前恭敬地问:“乔总,今天晚上会务组为这次培训的员工在香格里拉酒店安排了晚宴,公司几个部门的经理都会过来,您有时间出席吗?” 乔安明顿了顿,遂回答:“看情况吧,如果我没时间过来,你代表我过来就可以了。” “那行,我下午再跟秦秘书确认一下您的行程,如果您过来,我会让秦秘书提前给您准备车子。” 乔安明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我就不进去了,直接回公司。” “好,那我就先进去了。”彭助理应着开始往回走,心里也没指望乔安明真的会出席晚上的宴请,他只是尽份内之责问一句而已,毕竟以他的身份,真的没有必要出席这种小宴请。 待彭助理走后,乔安明再次举起手机,以为那头早就挂断,哪知任佩茵的声音再度响起,还透着几分不明的欣喜:“晚上你公司有活动?在哪里?去吧…作为老板虽然要有老板的架子,但也得深入群众…行了,我没事就问问而已,你忙吧,挂了……” 继而嘟嘟声,乔安明握着手机愣了几秒,才转身往电梯口走。 一整个上午的培训,以江磊的口才和讲话方式,逗得全场不时大笑,现场气氛一级好,可杜箬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始终苦着一张脸,一只手腕托着腮,一只手捏着那根笔,目光放空,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总算撑到中午,台上的人宣布用餐,认真“受训”一上午的人都瞬间松散,再加上共同处了半天,好多人都已经混得半熟,所以成群结队地抱着笔记本出去。 旁边的同事提醒杜箬“收工”了,她才大惊回神,看着几乎空掉一大半的会议厅,赶紧抓了桌上的笔记本也随着人群往外走。 江磊讲了半天,口干舌燥,遂拿了讲台上一早准备好的矿泉水喝起来…刚咕噜噜灌一口,就见那抹淡蓝色身影躬着身从他面前溜过去…他从进门就开始注意到杜箬了,没办法,她穿那么显眼的颜色,又有那样一张脸,想要被人忽略都难。 更何况江磊青年才俊,去年又得了培训师证,自以为自己的培训,台下必定都聚精会神,可就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从头到尾捏着那支会务组提供的水笔,眼神放空,赤裸.裸地开了一上午小差…这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所以现在见杜箬怯缩缩地从他面前溜走,就不免多看了一眼! 当时会务组给他送来培训名单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杜箬了,性别那一栏,一溜儿“男”,只有她孤零零一个“女”,且职位只是一个销售组长,这种LEVEL,怎么能破格进入培训名单?为此江磊还给人事部的经理去了电话,得到的回答是,这杜箬的名额是后加的,且是乔总钦定…就冲这一点,在还未见到她真人之前,“杜箬”这两个字在江磊心中就已经有些不一样了,现在见到她真人,长成这样,这么年轻,对她的印象就更“深”了。 杜箬,25岁,桐城人,二流大学本科,已婚,同洲药业的医药代表,资历两年…背景很淡,但就是这么淡的一个人,居然让乔总钦点入培训名单,有些不寻常。 江磊将矿泉水的盖子拧紧,杜箬的那抹淡蓝色身影早就消失在视线里。他眼眸垂了垂,心思也跟着动了动。 毕业就进入胜安,短短十年光景就从底层的销售爬到这个位置,靠的不是他与顾澜的亲属关系,而是他真有这本事,一半是因为乔安明真的喜欢,还有一半是因为他心思细,处处留意。 所以成功之人,必有成功之势! 乔安明回了公司,一切如常的做事,但脑里那抹淡蓝色倩影总是挥之不去! 对于数月不见的人,思念压得再低,一旦念想里的人出现在眼前,任凭他再大的自制力都得全线瓦解,所以乔安明最终还是放弃,给彭助理拨了电话:“晚上宴请我会参加,叫小张准备好车子,6点在公司门口等我!” …… 他承认让她进培训名单是他偏私,反正为她,自己也已经破例不止一次。 他也承认上午从她身边那样走过几乎耗尽他所有定力,可是控制不住,他现在已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甚至拿自己,都没有任何办法。 只是那时的乔安明,还偷偷为那点为她暗自藏着的小心思都要伤神半天,哪里知道不久后的将来,“杜箬”这两个字将成为他生命里庞大的“痛”! 为她疯为她痴,倾尽所有宠,却是一场空蚀! 乔安明给顾澜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画室里画画。 早几年她学素描,也曾背着画架去野外写过生,后来觉得素描没意思,又开始学油画,只是学了一年,毫无突破,便又开始学国画,还好国画娟丽,符合她这性子,一副画可以临摹数个月,绝对适合她这种闲懒无事之人,且画国画要求安静凝神,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所以一开始她的兴致也极浓,乔安明见她喜欢,就叫人把地下室收拾出来装成画室,还刻意请了老师回来教。 可顾澜这兴致只坚持了不到一年,便又觉得懈怠无味了,自然这画也就画得一般而已,空买了一堆贵得要死的画笔和颜料宣纸。 但是乔安明也没指望她真的成名成家,自结婚开始,她喜欢的事,他都全力支持,她不喜欢的,他也从不去逼。 只是每到冬日,外面气温低,出于身体考虑,顾澜一入冬就几乎只蛰伏在家里,时间太空,她便又端起了画笔,挑了一幅王蒙的《青卞隐居图》临摹,山水画,出自名家之手,以顾澜现在这水平,其实真的临摹不好,可是她偏偏要挑战,一是她真的太闲,二是面前这幅画是开始学国画那年,乔安明送给她的生日礼。 虽是高仿,但也贵得要死。 而乔安明为什么要买这幅画,其实就只源于顾澜在拍卖会上的一句话。 那会儿她刚开始接触国画,所以兴趣正浓,拽着乔安明去参加字画拍卖会,刚好那天就展出这张高仿,她当时坐在台下,捏着乔安明的手说:“看到那幅画没?是王蒙的作品,老师说只要我临摹上几遍,基本功就算过关了…” “那你就临摹啊…” “不行,临摹不了。” “为什么?” “因为这幅画如果要整幅临摹的话,就得照着高仿,照书上只能局部临摹……” 而就为这句话,乔安明当场就拍下那幅画,晚上顾澜捧着卷轴回家,一路都是带着笑,可是顾大小姐从小到大,一时兴起的事情做得太多了,当晚回去将那幅画打开看了看,转眼就束之高阁,前阵子琴姨打扫画室才将它找出来。 现在临摹了近一个月,依旧是不见端倪,一是太久没碰画笔,手生得厉害,二是实在水平有限,真的临摹不好,只是心有不甘,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折腾了半天,正苦闷之际,乔安明的电话却适时打进来。 铃声在在空旷的画室里响起,正好打断她的苦闷心绪,只是手机被压在层层宣纸之下,顾澜有些心急地翻找,不小心就打翻了手边的颜料,黑色的墨汁沾了一地,她却无暇去顾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8 一事无成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顾澜的朋友不多,平时会主动跟她联系的就更没几个,所以电话铃声响,十之八.九是乔安明,而结婚已经20年,听到他的电话还是会欣喜,没有办法,有些人从爱情变成习惯,再从习惯变成依赖,是一件无奈却又幸福的事。 “喂,安明,我在画画呢…真是心烦死了,画了这么久,连临摹别人的作品都临摹不好!”顾澜找到手机,还没等对方开口,自己先是一通抱怨娇气,所幸乔安明也已经习惯,便耐住性子宽慰:“没关系,只是一个兴趣而已,别太当真,反把自己累坏了可不好。” “可是心里不甘心啊。”顾澜微撅着嘴,失落地说:“我都画了这么多年了,毫无进展,安明…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连画个画都画不好…”她扯得有些远了,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撒娇变成了失落。 乔安明将手里的笔放到办公桌上,那头已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初你还找了那么好的老师教我,真是白费你的心思了…安明,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累赘…” 乔安明皱着眉,索性将椅子转过去看着窗外。 崇州的冬天特别长,所以一入冬阳光就显得格外稀罕,只是那日的太阳真的特别好,光线和熙,有几束透过紧阖的百叶窗照进来。 乔安明随手按了按钮,整面墙的百叶窗全部打开,那些金色的阳光瞬间就照了进来,一室亮堂。 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很自然地就用手去挡, 顾澜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只是一直未得到乔安明的回应,便有些愠怒地问:“安明,安明…你还在听吗?我觉得我这幅画,估计一个冬天都临摹不好…” 他心里没来由的就觉得有些心燥,照理顾澜的小性子他已经安抚了20多年,早就应该习惯,可不知为何,今天就是觉得有些烦,遂猛地又按了那个按钮,百叶窗落下,整个办公室再次埋入黯沉… “顾澜,别成天在家里画画了,今天太阳很好,叫琴姨安排司机,带你出去转转…” “不想出去,太冷,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电话?” 乔安明暗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想起来问这句话,遂赶紧答:“晚上公司在香格里拉设了饭局,我得去,可能回去会有些晚,你别等我了,早些休息!” “哦…又不回来吃晚饭啊?”顾澜的语气再次从愠怒变成失落,自己嘀咕一句,再问:“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叫琴姨给你准备宵夜?” “不用,这种饭局,我不知道几点才能走,所以别顾我了,你早点睡…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先这样吧。” “好…” “嗯,那挂了…”乔安明挂了机,顾澜却在那头怔了半天。 这是记忆中,他如此急迫地挂她电话!以前不管他在哪种场合,不管有多忙,他永远都会先等她挂电话。 顾澜将手里握着的画笔扔到一边,乌青色的墨汁就沾到了画纸上…本就无神韵的那张山水画,被那墨汁一沾,更显得不好看…顾澜索性手一抬,整张宣纸被她抽出来,揉成一团就直接扔到了地上… 她苛求完美,不允许有一点瑕疵,所以画不好,大不了重新画。 虽然说活到这把年纪,一事无成,但是她有这“一事无成”的命! 上世修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爹,今世又求了一个盖世神通的乔安明,所以她顾澜再不济,有这两样,就什么都不缺了! 顾澜这样想着,失落又变成欣喜,连那一地颜料墨汁都不觉得刺眼,只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琴姨,我把颜料打翻了,叫人来收拾画室……” 因为这次培训的人来自天南地北,所以会务组很贴心地为这次宴请安排了自助餐。 餐厅里的暖气打得很足,杜箬又喝了一点酒,所以大衣就被她脱下,只穿着那件薄薄的白色羊绒裙混迹在人群里。 这次宴请,除了培训人员之外,会务组全体和胜安总部的其他部门也都有人参加,所以场面宏大,有男有女,所以杜箬站在一群人中间,衣衫鬓影,也就不像白天会场里那样显得格外“一枝独秀”了。 江磊的目光从进餐厅开始就一直紧跟在杜箬身上,这个乔总钦点的女人,似乎也只有那么些小心机,比如她会在这种场合选如此靓丽精致的衣装,那黑色窄裙贴紧腰身,玲珑曲线尽显,却又不显得轻浮小气,而且她通身没有任何繁复配饰,只在耳垂缀一颗米粒小的碎钻,就着餐厅的白亮水晶灯,小碎钻光芒却发挥得极致,将她整张白皙的脸更衬得娇媚艳丽。 而除这点小心机外,姜磊实在看不出她还有什么过人能力,甚至她都不怎么乐于跟别人搭讪。 也不时有异性同事走过去跟她攀谈,她也就礼貌笑着回敬几句,继而就很识相地走开,完全没什么想要深交的心思。 这种场合,这么好的机会,人群里大多是胜安的现任领导和即将成为领导的“潜力股”,她居然视若罔闻,完全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的销售组长…江磊抿了一口酒,转身去取食物,再回头,发现杜箬已经又走回酒架…从上面挑了一杯颜色有些奇怪的鸡尾酒尝了一口,但似乎那酒不合她胃口,她便调皮吐着舌头,回望身后的人,见无人看见,便偷偷将那杯酒倒进脚边的垃圾箱…然后耸了耸肩,像没事人一样端了一杯红酒喝着走开… 江磊倒有些佩服起来,如果他没有记错,从晚宴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这已经是她喝的第四杯酒…如此看来,就冲她酒量不错的这一点,至少已经看出些她能胜任“医药代表”的潜质! “杜小姐,酒量不错啊。” 杜箬回头,眼前是江磊淡淡笑着的脸,她一口红酒堵在喉咙口,赶紧咽下去,用手指沾了沾嘴角,有些心虚地笑着回答:“没有没有,只是这酒口感不错而已!” 江磊也不再深辩下去,反正他走过来跟她搭讪也不是真的为了探视她的酒量,只是找个借口而已,遂将自己手中握着的高脚杯举了举,与她手中的杯子轻碰一下,风度翩翩地转移话题:“初次见面,杜小姐很让人印象深刻…” 这弯绕得太大,杜箬一时消化不了,傻傻答了一个字:“啊……?” 这倒把江磊逗乐了,只是出于基本礼仪,只能抿嘴笑着又开口:“杜小姐,同洲药业月月销量第一的销售员,久仰大名…以为是个阿姨,却没想到见到真人,如此年轻靓丽…” “额……”她还是一个语气词,倒不是她不懂规矩,也不是她口拙,只是这男人,别人口中胜安的钻石王老五,销售副总,她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今天培训的主讲人,且是她开了一天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主讲人,突然毫无征兆地走过来跟她交谈,且这口气里满是不掩饰的套近乎…以杜箬的情商而言,多少有些招将不住。 只是江磊却真的好脾气,继续自讨没趣:“杜小姐,你似乎对我的培训内容有意见?” “啊…没有,没有,你讲得很好,大家台下都赞呢!”她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眼底却全是掩盖不住的奉承假意,江磊却突然脸色微沉,换了一个严肃的口气问:“那杜小姐怎么毫无听的兴趣,我看你一整天都在玩笔,胜安定制的笔,很好玩?” “……”这回她连语气词也没有了。 她要怎么反驳,她那开小差的姿势摆得太明显,通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可是心有愧虚,但眼底还是蓄着怒意。 这人叫江磊对不对?EBMA对不对?乔安明身边的红人对不对?切…这乔狐狸一手带出来的人,小小年纪,连这讽刺人的口气跟眼神都跟某人如出一辙。 神气什么?德性! 杜箬遂便释然一笑,举着杯子就直接驳回去:“江总您不是在台上培训么?怎么就知道我一整天都在玩笔?难为您一整天都要如此关注我!” 江磊微怔,但很快爽然笑出声来。 这个女人,有些小脾气,有些小心思,虽不成气候,但让人觉得有意思,难怪连乔总都要对她偏私! 乔安明跟着彭助理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杜箬和江磊巧语眉笑的那一幕,她站在江磊面前,白色圆领上衣束在腰里,黑色窄裙包裹,玲珑曲线尽显,可她却双腿交叠,身体慵懒地靠在酒架上,手里托着那杯红酒,笑得灿烂夺目。 江磊也受用,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也捏着杯子与她手中的轻触,俊男靓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道风景。 乔安明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有点闷,便解了大衣的扣子。 彭助理向前走了几步,正欲拍手宣布他的驾临,乔安明却只卸下大衣送到他手里,沉微开口:“别声张了,我就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他真的只打算过来看看,甚至这“看看”都是下午临时作的决定,可是现在看到杜箬和江磊站在一起,他就有些耐不住了。 正想往里面走几步,随身带的手机却响了,接起来,又是任佩茵的电话。 “安明,听顾澜说你今天晚上在香格里拉酒店吃晚饭?” 乔安明是真的有些恼了,他不知道老太太这一天两个电话来追问他的行程到底是何用意,可眼下全是下属,他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又拿着手机往外厅走。 杜箬一回头,刚好看到他走出去,她心有微悸,心里默念,那个背影……怎么那么像乔安明。 “杜小姐?杜小姐……”江磊催了一遍,杜箬却突然转过身,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顿,急匆匆道了声“抱歉”就朝着门的方向跑了出去,瞬时就把江磊晾在了那里。 胜安设的宴在二楼,包下整整一个西餐厅,所以杜箬跑出去,从走廊这头跑到那头,又是窄裙,所以气喘吁吁,却依旧不见那个身影,她又不甘,只能踩着高跟鞋再噌噌跑去一楼… 乔安明其实就隐在拐角处的柱子后面,耐心听完任佩茵的电话,再捏着手机进餐厅,那抹倩影却早不见踪影。 他耐着性子走进去寻了一圈,有眼尖的服务生认出他,热情地给他送了一杯酒,他无暇推辞,便捏着那杯酒混在角落里,碰到下属向他恭敬打招呼,他只是点头应着,完全是敷衍。 依旧是觉得闷,没来由的烦躁,他索性就又解了衬衣的扣子,她刚还在这里,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难道这么快就回房间了?可是刚才她不是与江磊交谈甚欢吗? 乔安明觉得乏味,便想要早些离开,只是一转身,刚好撞上一个人,手里那半杯红酒全部浇在自己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真是对不起……”那人赶紧抽了纸巾帮他擦,乔安明抬头,才发现是个女的,且从她这道歉的口吻,似乎没有认出自己。这也不奇怪,公司好多经理级以下的员工都没有见过他本人,或许这只是行政部或者市场部招来的新人而已,所以乔安明也没有多疑,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避开那女人的擦拭。 他是不近女色的,更何况还是不熟悉的下属,现场又这么多人,虽然跟她毫无关系,但他还是想要避讳。 那女人见他明显避着自己,也不再贴上来,只是依旧神情愧疚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西装都弄脏了…”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他向来绅士,更何况也不再想跟她纠缠下去,遂低头一边擦着西装,一边敷衍。 那女的却突然跑开,很快又拿了一杯酒回来:“你西装太贵我赔不起,但是我泼翻了你的酒,得赔你一杯!” 乔安明有些无奈,遂疏淡回答:“我不喝酒…” 那女的二话不说,又跑回去,拿了一杯饮料再急匆匆回来,换了更加坚定的口气:“那不喝酒,就喝清水吧……” 乔安明正想回绝,那女人却不容他说话,直接就把那杯水塞到了他手里,定定看着他:“水总喝了吧,拿着,算我向你道歉…”一脸的凌然正气,这眼神和口气,让他蓦然就想起一个人。 不来由的,他就开始打量眼前这女人,确切说是一个美女,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套装,除了领口拉得有些低之外,还算得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09 蓄意谋之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喝啊,不喝,就代表你生气…”那女人依旧在催,倒是搞得乔安明有些尴尬。 见他站着不动,她索性往他逼近了几步,再催:“好歹喝一口吧,你西装我赔不起…” 身旁已经有下属靠近,虽然不敢冲着老板直视,但那打探八卦的表情已经流露出来,乔安明不想惹麻烦,只能耐着有些微怒的心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对面的女人总算满意,道了声谢谢,很快就笑着走开了…… 彭助理也看到乔安明在角落里有些异常,走过去才发现他西装的前襟被撒了红酒,赶紧问:“乔总,要不要叫服务生过来?” “不用,只是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叫小张在门口等我,我处理完就直接回去…”他处事向来低调,最不喜为了一点点意外就大动干戈,彭于初跟了他这么多年,深知他脾性,所以他说不需要,就真的不需要! 乔安明接过彭于初递过来的大衣,直接去了餐厅配套的洗手间。 本想就准备随便用抽纸沾着水擦掉一些,可是那日他穿的是厚麻材质,红色的酒渗进线纹里,根本就擦不掉,最后他索性放弃,直接将西装脱下来拎在手里。 刚想走出去,眼前却一晃,跟着脚步就有些站不稳…胸口有燥热集聚,像突然陷入闷热的空间里。 乔安明心里一紧,撑着墙面走出去,却见刚才那女人站在洗手间门口,浅灰色外套已经脱掉,只剩里面细带的裙子,大冬天的晚上,她两条光溜溜的胳膊露在外面,胸口更是一片玉色景致。 乔安明握紧手里的大衣和西装,冷着脸,捺住胸口不断升腾的热意往走廊的另一侧走,她却不急不慢地跟上来,低声说:“先生,房间都开好了,就在这酒店里。” 他依旧紧抿唇不开口,那女人也有耐心,一路跟着他往楼下大厅走,旋转楼梯上人来人往,一个穿着衬衣的大叔和一个光着膀子的美女,自然迎人侧目。 可是乔大叔任凭胸内灼烧,脸上依旧沉然如冰,最多只是眉宇蹙着,脚步快了几分。那女人见他死撑着,便抢先两步跨到他下面一阶楼梯,耐着性子解释:“虽然剂量不多,但药性才刚刚开始,不出3分钟,你肯定挺不住!” 乔安明依旧不语,只是总算抬眼扫了她一眼,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利剑,叫底下那女人还是抖了抖,只是出于职业操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不能不办事啊,于是又大着胆子,直接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插进他衬衣的口袋里。 “2711号房间,我洗好澡等你!” 乔安明的脸色终于从沉黑变为阴霾,只是刚还抬起的眸子又很快垂下,仿佛眼前的女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 只是女人大多傲气,若是美女,这种脾性就发挥得更淋漓尽致。 眼前这男人,看上去有身份有地位,且也器宇轩昂,风度不凡,但再好看再强大的男人,欲望面前,不过也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所以她对他的置之不理完全不在意。 哪知乔安明抬腿就从她身旁擦了过去,旋转的楼梯,绕了一圈,她穿着高跟鞋在身后追,而前面的人扶着扶手,走到最后几阶时,上身明显倾斜,那是他脚步不稳要滑下去的趋势。 女子在身后暧昧一笑,觉得到手的猎物,不可能再溜掉,遂连追的步伐也慢了几分,可乔安明狡猾,到了大厅不出门,直接拐了个弯走进电梯… “喂…喂,你去哪儿!” 女人真急了,跨着步子从楼梯上冲下来,追上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阖上…… 杜箬在酒店大厅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乔安明,又跑到门口转了一圈,依旧无果,所以美好心情全部被打破,也无心再返回餐厅,直接就折回房间里。 因为喝了酒,醉意有些浮起,她便准备脱衣服洗澡,刚将上衣脱下,门铃就大响,她只能从床上随意抽了一件开衫披上。 去开门,还未站稳,一团身影就挤了进来,直接把杜箬往后推了几步,后腰撞在衣柜上,她吃疼,抬头正要骂,却看到来人居然是乔安明,手里挂着衣服,身上只一件深蓝衬衣,且还有两颗扣子解开,表情怪异,杜箬的骂词吐到嘴边,生生被她咽下,最后皱了皱眉,就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乔安明正想解释,身后虚阖的门又被推开,有人从外面顶了进来,直接把本就站不安稳的乔安明往房间里推了几步,还未站稳,身后急促的声音已经响起:“喂,先生,你跑什么跑啊!我们的房间是2711,不在这一层…” 杜箬眉间一挺,踮起脚尖绕过乔安明身影的遮盖,那女人就站在门口,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一手握着自己的外套,气喘吁吁,连话都快说不清楚。 乔安明总算动了动,只是依旧没有回头,只将手臂挂在身旁的柜台上,寒着一张脸,抬眸看着杜箬:“把她支走…”声音不大,却有命令的成份。 杜箬却不干了,撇开她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的关系而产生的愠怒之外,她还记得眼前这男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把她发配到山里,对她不管不顾,任由她自身自灭,甚至亲眼看着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这些她都记得,刻在心里,所以对他自然有怨气。 再者,他的处境已经如此尴尬,怎么还好意思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所以杜小姐倔脾气一上来,索性抱着手悠闲坐回椅子上,敲着二郎腿,很作地说了一句:“老板的私事我可不好管…” 门口的女人依旧站在那里,看了杜箬一眼,见她坐在那里,似乎没有管闲事的意思,便有些得意。只是乔安明定力太好,见杜箬临阵耍脾气,只是眼角紧了紧,没有太多表情变化,无奈药性开始慢慢游上来,他虚靠在柜子上的手臂收紧。 今天这事,刚才那杯清水,包括眼前这个女人,明显是有人蓄意谋之,乔安明心里已经有些数,但是还不能确定。 况且欲望渐渐爬上来,他必须先将她清理出去,遂转身,盯着那女人,萧瑟扔了一句:“我不管是谁叫你来,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最好别再纠缠下去,不然我会报警…” “又是报警,能有些其他新鲜的招数吗?”杜箬在椅子上嘀咕,又想着自己被下药那次无意闯进男洗手间,那时他也想以报警了事,可是她脸皮厚,最终威胁他逃过一劫。 可是面前这女人,心里有鬼,听到报警两个字,立马就软了下来,呼拉就跪到了乔安明面前,眼泪夺眶而出。 “叔叔,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走这条路,老家太穷,家里还有个常年卧床的父亲,又要读书,这学期的学费还没缴上,所以才接了这趟活儿,中介老板说了,只要我能顺利怀上,不光读完大学没有问题,甚至都可以送我出国…所以,叔叔,求求你,算帮帮我,别撑着了,你看你这脸色,药性都上来了……” 说了一通,见眼前的男人依旧没有反应,那女人又怯生生补了一句:“叔叔,我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你放心,我身子是干净的……” 这话一出口,乔安明其实真的就有些扛不住了,不是欲念,而是脸色,尖锐的目光刺过来,寒气逼人,那女人被他阴森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 杜箬坐在椅子上,像在欣赏一场剧情精彩的戏,看到这里,总算看懂看明白,只是也不急,慢悠悠站起来。那时候她还赤着脚,直接就踩着冰冷的地板走到门口,抽过乔安明手里握着的手机,胡乱拨了个号码,那女人见杜箬走过来,看不明白她的身份,只是见她一言不发先拨电话,有些害怕,试探着问:“你干嘛?” “找人给你验身啊?” “验什么身?” “嗯?”杜箬抬起头,似乎已经将号码拨出去,但眼神甚是冷冽,直勾勾剐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慢条斯理地解释:“你不是说这是你的第一次吗?我老板可是讲究的人,凭什么你说他就得信,所以我得让人过来给你验一下身…“ 那女人看了一眼面前的杜箬,上身是休闲的柠檬黄拉链开衫,下身是拘谨的黑色窄裙,赤着脚,细长眼梢眯着,似笑非笑,再看乔安明,可能因为药性起来,站不住,索性整个上半身都依在柜门上,可是即使如此,脸上表情依旧沉稳,就像冰封千里的海,再大的浪,他也能够保持面目沉然。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笑,一个压根看不清表情,那女子膝盖挪了挪,瞪着瞳孔朝杜箬剐了一眼,站起来拍拍灰尘就走了出去… 她一走,杜箬憋了半天的笑终于怅然出声:“太他妈畅快了!第一次?我了个去,这年头居然还有处?老板,您可真走运!”那笑声太放肆,几乎是捧着肚子,一回头,见乔安明脸色沉着靠在那里。 杜箬觉得有些尴尬,遂赶紧收回笑意。 可是一直维持着挺立站姿的乔安明却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将敞开的房门关紧,再回头,杜箬还站在那里,离他仅一步远,恬然的笑容还晕在嘴角,衣领大开,紧身的柠檬黄上衣勾勒出姣好的曲线…那女人说这药性上来只需要3分钟…他从楼下跑到这房间,再墨迹到现在,早就已经超过三分钟,所以体内的欲望窜腾,他几乎可以听清楚自己喉结的吞咽声… 杜箬看着他沉黑的眸子,始终如深渊的眸子,今天却像蒙了一层纱,有闪烁的迷离之意翻涌出来。她心口一窒,不好,要出事! 她连着往后退了几步,试探地问一句:“她…真的给你下药了?…” 他却不答,只问:“浴室在哪儿?” “啊?什么”她没明白,又多问了一句,但眼前的黑影已经冲过来,直接撞过她的身体,朝着里间奔过去。 杜箬住的房间是一个套间,外便是小型的客厅,浴室连着卧室,乔安明直奔卧室的房门,撞开,再跑进浴室… 杜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几秒,等听到内间的撞门声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喊:“有没有事?要不要帮你找人?” 她是真的心急,她有过这种经历,像蚀骨的毒,渗入骨髓,仿佛连骨头都烫得疼。可是她不明白,男女有差异,这种药在女人身上顶多是欲望难耐,全身发烫,但是到了男人身上就是惊涛骇浪,从心底窜出的欲望,遍及四肢百骸,最后控制住整具身体,像一个急速膨胀的气球,胀痛得厉害,却找不到泄口… “喂,乔总,你……” 还在喊,但喊声未完,眼前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压过来,扣住她的胳膊,杜箬整个人直接就被他推到了浴室门口的衣柜上,因为力度太大,后背被他压着撞到柜门上,冲击力过猛,柜子里挂着的衣物全部落地,哐啷啷……一地杂乱的响声,最后归于死寂,只余眼前这张潮湿的脸和红着的眼… 欲念和道德,一念之间… 乔安明垂头看着眼前的杜箬,黄色的衣衫,白皙的脸,胸口是被他惊吓出来不断起伏的曲线,连着锁骨,一直到娇柔的耳际… 乔安明努力吞咽,努力让自己撑开瞳孔,清醒望着眼前这张脸,这张几度出现在自己梦里,扰乱自己思绪的脸,药性四起,但他已经分不清,这满心满身的欲念是源于这药里的成份,还是内心深处一直藏住不露的欲念? 杜箬不敢动,身体紧蹙起来,缩在他的两臂间,眼睛撑得过大,有惊恐,有慌乱,却也有欣喜,轻轻呼吸,只怕惊扰他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 这一刻,她才看清楚,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有欲念,也有身不由己。 眼神还是那个眼神,冷涩无比,可是起伏的胸口明显装满被他过度压抑的气息,连喉结都上下浮动,昭示着难耐燥热。 被水浸湿的脸,水渍顺着刚毅线条滴下去,胸口一大片被浸濡的湿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0 上天入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在内心跟自己做交易,一边是欲念,一边是伦理,分不清,索性闭起眼,可是再张开,杜箬还是睁着那双无辜晶透的眼,不避不逃,心甘情愿站在他的禁锢间…手都已经抬起,掌心全是水,直接抚上她的脸…这张娇柔百媚的脸,镶在他宽大的掌心里,烫得很,烙得他心口都疼… “杜箬…”沉哑喊一声,像是祈求,又像是询问。 她却不答,她要怎么答? 他的鼻息这么近,心跳都几乎停滞,咫尺之间,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间的场面,此间就在自己眼前,所以她放弃,她不挣扎,她满心欣喜地将自己供奉出去…索性眼一闭,睫毛轻颤,留一个“任你宰割”的表情… 再一秒,他按在自己脸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触到她的耳垂,杜箬全身紧窒,近乎可以触到他越来越近的鼻息,可是下一秒,身体被重重一推,后背撞在木板上,若不是身后有衣柜挡着,她绝对可以被他那样一个力度的推搡而摔到地上! “出去,别再进来!” 再睁开眼,他已经撞门又走进洗手间,眼前一片空荡,除了洗手间里传来的急促水声,她完全可以把刚才的那幕当成一场幻觉。 出去,别再进来!多绝狠的一句话,这种时候,他都依然还能当他不受控制的君王! 杜箬闭着眼,任由身体沿着柜门一点点滑下去! 她清楚自己刚才的模样有多贱,嘴角勾笑,双目紧闭,俨然一副任他享用的模样,可是高高在上的乔总,就算欲火焚身,也不愿碰你一下。 他带来的大衣和西装就扔在进门处,杜箬走过去捡起来,轻轻拍了拍,挂到了衣架上。 洗手间里的水声一直持续了半小时,之后终于平静,他却一直没有出来。 他带来的手机响了无数遍,他不出来接,她也当没有听见,就这样一里一外,互相僵持。 乔安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疲倦,全身透湿,商场历练数十年,这估计是他最狼狈的一次,而最可怕的,狼狈的不是面容和形象,而是心情。 她就在外面,他却不敢踏出去。当欲念退却,他才渐渐冷静下来反思刚才的自己。 从一路跑到她的房间,到控制不住把她推到衣柜上,这是第二次,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而要做出出格的事。 心里像绕着一根弦,在她盈盈流转的眼眸里越勒越紧,最后只能逼迫自己收缩心脏,才不至于让那根弦崩断。 当然,在他强悍的人生信条里,所有的贪念和欲望都有极限,虽极度膨胀,但到了尽头就会折回去,所以那一刻,就算他眼里落满她的脸,就算身体和心一起疼,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磐石不移,所以最终,他还是胜了自己,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 外间一直没有声音,乔安明平复好心绪,抽了毛巾擦干自己的脸才走出去。 卧室的床上散着一些衣物和化妆品,床头柜上还有未喝完的小半瓶红酒。乔安明有些哭笑不得,刚在宴请上喝完酒,回到房间自己一个人还想喝?她到底有多贪酒? 再看那一床凌乱的衣物,一看就是平时生活松散之人。这点跟顾澜太不一样,顾澜看不得一点乱,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按照她的规矩习惯摆放,动一下都不能,所以一开始家里不停地换收拾屋子的佣人,她也总是不满意,不是嫌阿姨动作太慢,就是嫌阿姨不长记性,后来还是他给琴姨加了工资,让她收拾客厅,餐厅和主卧这些顾澜经常走动的房间,因为琴姨毕竟跟了顾澜这么多年,就算做得不甚满意,顾澜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所以这样才总算安稳几年… 乔安明无奈想着,杜箬却从外间走了进来,依旧是那件黄色的上衣,只是拉链却被她一直拉到下巴下面,显得有些不和谐,手里托着半杯红酒,冷着一张脸,问:“乔总,浴室借用完了?”语气很淡,还带着一丝酸意。 乔安明已经恢复常态,除了衬衣前襟被水浸湿之外,全身上下全然无异样,立在那里,依旧是平日里萧冷淡漠的乔BOSS。 杜箬心里却带着恨,刚才捧住她的脸,温柔迷离的乔安明,应该是梦里的惊鸿一瞥,现实中,他永远这副样子,话不多,表情没有,就像沉寂不动的雕塑。 可是他没有感情,她却是血肉之躯,刚才的心悸迷失,她心甘情愿溺死在他的眼神里,却在最后一秒被他扔出去,这些沉痛却又屈辱的经历,她咽不下去,所以见他清醒,自然就要声讨几句。 只是他够聪明,用缄默掩盖慌意,抬眸看了她一眼,绕过她的身体就要走出卧室。 她哪里肯放过,直接就追上去,脱口问:“喂,你这什么意思?莫名其妙跑来,莫名其妙转一圈就走?又是偶遇?整个酒店几百个房间,你刚好就敲了我的门?” 她这样咄咄逼人,摆明不给他留任何一个扯谎的借口,所以乔安明也索性不避,转身,直视她期许的眼神,很冷静地开口:“这次不是偶遇,是我故意敲你的门,你欠我一次,就当还我,大家两不亏欠…” 杜箬一开始没听明白,待想了几秒才转神,却心疼得更加厉害! 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他之前救过她一次,便会在适当的时候讨回来,所以这一次,他人生难得的窘迫之境,他还是想到了她,所以才敲开她的门…… 很久之后莫佑庭曾这样跟她讲,他说:“杜箬,你别去惹他,他是老狐狸,商场风云几十年,多少人都败在他手里,你这样一个傻姑娘,怎么是他的对手!” 她那时候偏不信邪,抱着真心一头撞上去,最后撞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还不肯罢休! 所以说,感情之间,没有输赢,关键看谁狠。 谁狠,谁就赢! 杜箬当时赤着脚,像无声的猫一样走到他面前。 以他的身高,她必须仰头才能直视,他似乎也不再避忌,沉然迎上她的目光。 从那个暧昧的除夕夜开始,他们之间便拉开了这样的较量,要么躲,要么对峙,但结果全都一样,语言匮乏,表情一致,她看不到他一点破绽,就算刚才他已经鼻息逼近,几乎就要吻上自己,他还是能够在濒临悬崖那一刻收手。 杜箬觉得心里太委屈,委屈到死,这样的男人,所有人和事都在他的股掌间,她要怎样才能躲过去?! “乔安明……”她又喊他乔安明! 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的时候,心脏变得很紧,她喊他乔总的时候,他心里有遗憾,而她喊他乔安明的时候,心里又有畏惧。 商场算计几十年,却因为她一句“乔安明”就开始畏惧,为什么?因为以他的经验,她一旦直呼他的全名,之后的话绝对会让他心悸。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他虽已做好准备,还是被她的话击到。 她说:“你替我挡酒,解我困境,承诺会去武穆山看我,再到刚才,你把我推在柜子上,几乎就要贴上来……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上天入地都随你,你却总是在最后一刻松手,我从天上掉下来,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今天只想问你一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卧室的房门上,她依旧托着那杯酒,寸寸逼近,站在离他几公分的地方止住。 眼还是那双眼,透亮迷离,有氤氲的水汽,可是他却不敢再直视。 他从来不是神,在杜箬面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会心悸,会失控,会情不由自己。 可是他不能,就算不是为了顾澜,他也不能! 有些东西,不一定要拥有才算爱慕,他已经过了冲动不顾后果的年纪,如果最终的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还不如一开始就止住。 所以他将脸垂得更低,盯着她手里那杯酒,沉着开口:“如果我之前那些出于对员工的普通关心让你造成误解,我说声抱歉。这次你能够来培训是我给你额外加的名额,胜安一向惜才,你的业务能力很强,大家有目共睹,基地那边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说到后面,他索性又抬起目光直视她的眼,那双从错愕到心碎的眼,氤氲的湿气越来越重,最后承受不住,终于聚成滴滑了下去…… 真是可笑啊!上天入地都随你!最终果然是连个喊疼的机会都没有。 杜箬的笑容很快就绽放在嘴角,随着眼泪滑落的势态越扯越大,最后索性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将头别过去,不顾形象地用衣袖擦,擦不掉,转身抽了纸巾擦……反正在他面前已经不是第一次丢人,她也都习惯,只是这次心疼的力度太过强大,她几乎都快要喊出声,可是不能,她有自以为是的骨气,所以就那样背对着乔安明,肩膀颤抖,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 乔安明的手握成拳,逼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动一分一厘。话都已经说到这么绝,就算他现在走过去,还能说什么?顶多帮她擦干眼泪,然后呢?没有然后,他们之间,从来不可能有然后! 空气变得很稀,时间变得很静,她低沉的抽泣声也渐渐隐没下去,那只喝尽的酒杯还握在手里,她终于敢转身,面目从容地直视他的脸。 “对不起,是我多心,给乔总造成困扰,应该我说抱歉!”泪痕未干,妆都已经花了,伤害都昭著在脸上,但是她又开始喊他乔总。 这是一场戏,他排好了台词,她必须照着念下去。 乔安明一直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很平淡地接过来,疏漠地答了一句:“没关系,是我不应该!” 多好的句子,是他不应该! 杜箬又开始笑,花掉的眼妆因为笑容而显得有些滑稽,但是她已经无所谓。 他能当最好的演员,她就不能输,撒谎谁不会?她都能做到言语表情都到位,所以笑容渐渐收下去,换了个更加泰然的口气:“乔总,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我酒后胡言乱语,你上次救过我一次,这次就当我还你。” 他愣了愣,似乎鼻息间轻轻嗯了一声,反正杜箬也已经不在意,遂回身从柜子里抽了一件酒店的浴袍递给面前的人。 “进去洗个澡吧,你这样子走出去会被人误会,况且,外面气温低,你穿着这湿透的衬衣回去,很容易生病!” 她的话句句在理,但是他只是看着她手里的浴袍,没有要接的意思。 杜箬又是一声轻笑:“你不信?我发誓,今天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刚才那女孩,一看就是有团体有组织,可能现在还徘徊在楼下等你!” 他还是不接那浴袍,杜箬举得有些手酸,索性拎在手里坐到床沿上,开始低着头自言自语式的解释:“随便你信不信,你可以现在走出去,但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胜安的人看到,一种是被那女孩缠上。但是我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不会真的相信她是大学生,第一次吧?明显是受人指使,楼下大厅肯定还匍匐着跟她一伙儿的人,等着宰你这条肥鱼。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她算是对你比较客气的,若是碰到狠一点的,直接就缠住把你给办了,给你下的药剂量虽然不多,但是绝对专业水准,掐着点知道你的药性在哪里,所以如果不是进了我的房间,你根本逃不掉!” 她就坐在那里,垂着头嘀嘀咕咕地讲了一大堆。 乔安明很有耐心地听完,突然问:“这种事情,你经历过很多次?” “不算经历过,只是遇到过,未得逞而已!以前刚入营销二组,那时候营销部的经理还不是夏建国,是一个狠辣的老匹夫,刚好遇到桐城解放军医院新建落成,那是什么地方啊,政府官员养老的地方,一只大肥羊啊,所以为了抢到这只肥羊,老匹夫下了死决心,必须一举拿下!那时候我刚入行,什么都不懂,老匹夫看中我这一点,约了解放军医院的主任医师吃饭,几杯酒下肚,那主任就开始不对劲,后来我才知道他酒里被人下了药,不光如此,我酒里也有药,只是那几天我刚好胃炎犯,没有喝而已,逃过一劫,却让我知道,这一行里,从来只有业绩,没有道义!后来那家医院被顾姿姿拿下,只一夜工夫,第二天就有订单发过来!她第二个月就顺利当了营销二组的组长,那时候她才刚毕业,比我小一岁!所以我开始明白,这世界很公平,你愿意舍掉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1 爱是迷途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一向坚强跋扈,很少用这样落寞的声调讲话,只是谈到心痛处,她不免多说了几句,但就那几句,乔安明的心又开始沉下去。 那一年杜箬25岁,最好的年纪,如果换一个家庭,换一种境遇,应该还是受父母宠,受丈夫疼的小女子,可是她现在却坐在那里,用很平淡的口气谈论这行业内的丑陋面。 乔安明不知如何接下去。他在这行这么多年,从底层到巅峰,一路过来,看过的阴暗面不会比她少。 再脏的角落他都见过,所以对于这些现象自然已经有了免疫力。可是这样的经历从杜箬口中说出来,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有没有想过,换个行业?” 她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所以抬头的时候眼里有诧异,但很快陨灭,看着他的脸,轻轻摇头! 曾经姜浩一万次地劝她辞职,她没有,现在拼到这一步,她当然更不能放弃,况且,她也已经没有放弃的权力。 弟弟还在医院里,随时可能出现排异,欠着莫佑庭的三十万也还没有着落。她算了一下去年一年的提成和奖金,抵过任何一个普通行业中层管理的收入,所以医药代表这条不归路,虽然难走,但却可以解她困顿。 她从转入营销二组的那一天就已经衡量好,留一个底线,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一路坚持到现在,障碍无数,她还是挺了下来。 但是乔安明不会理解这些,他只以为她看中业绩,所以也不再多说下去,抽了她手里的浴袍就走进了浴室。 总算有水声传出,杜箬坐在房门口,疲惫地喘了一口气。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她以前也想过有天连底线都存不住的时候该怎么办,但是死都不会想到,真的要离开,仅仅是因为一个乔安明。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停下,乔安明裹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杜箬正蹲在地上理柜子里被他撞落的衣物,见到他开门,转身看了一眼,淡淡口吻:“衬衣拿出来,我帮你吹干。” 他说不需要,他自己可以。 杜箬便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径自走进浴室,拿起他的衬衣便开始吹起来。 她已经形成一套独到的与他相处的方式,对于他这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征询意见往往无效,倒不如直接替他作主,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这或许也是乔安明后来放不下杜箬的原因!她时而柔和安静,温顺地随他上天入地,时而又成了他的对立面,不管不顾他的拒绝,虔诚地遵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他发号施令几十年,头一次遇到不听话的人,且是女人,带着她那双眼,随时可以看透他面具底下的脸,这种感觉,心慌却又甜蜜。 所以此刻看着杜箬赤脚站在洗手间为自己吹衬衣的场景,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抱着手,磨蹭了半天,就憋了一句:“谢谢!” 她手里握着吹风机,嘈杂的电机声音响彻整个浴室,但是他低沉的一句“谢谢”还是钻入了她耳里,连着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但杜箬很快抬起头,看着眼前穿着浴袍的乔安明,神情严肃,但气氛是装也装不自然的暧昧。 客房,浴室,浴袍,还有满室沐浴露的清香…… 杜箬眯着眼笑开,回了五个字:“乔总,您客气!” 多大点儿事,不就是演戏? 乔安明却眼底明显一动,继而抱着手,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杜箬捏着他衬衣挺直的衣领,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最后一抬头,镜子里是那张笑得太不像的滑稽面孔。 外间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响,乔安明看了下屏幕,太多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同一名字!他的眉头已经锁到最紧,但铃声持续不断,混着内间传出来的吹风机声音,让这个混乱不堪的夜又添了几分心烦。 终于没忍住,按了接听键,任佩茵急促的声音便全部灌了进来:“安明,你在哪儿?那姑娘哪里不满你意?你是不是要气死我?都到那份上了,还不肯松口!……” 乔安明捏紧手机,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努力平顺自己不断升腾的怒气,耐心听完那头的质问和解释,最后冷声回道:“我不管你想要怎样的结果,但是我很郑重的告诉你,别再使这样的小把戏,这是我的底线,如果还有下次,我会直接把她带到警察局!” 任佩茵反正已经豁出去,所以不顾他口吻里的怒意,继续说:“你以为我想走到这一步?要不是你跟顾澜死活不要孩子,你以为我想花钱叫外面的女人勾引自己的儿子?安明,那女孩我找人给她做了检查,各项指标都很好,极有可能生儿子,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生,所以将来孩子的智商肯定没有问题,至于她这个人,我也查过,家里穷,没有办法才出来做这种事,小姑娘很简单,没经验,第一次,所以身子绝对干净……” …… 乔安明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顾澜的样子,那时候刚创业,没有门路,药厂的批文迟迟下不来,很多人都劝他放弃,有些梦做做就可以了,别太当真,一个毫无家底背景的人居然想办药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乔安明心狠,觉得梦想这种事情,不去碰壁,都谈不上有资格放弃。 到底还是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他想办法搞到了当时药监局局长的住址,天天蹲在他院门口苦等。等了大半个月,终于被他等到。 似乎也是这样的冬日,顾澜发病,顾正茂却在外省开会,琴姨给医院去了电话,救护车因为大雪被堵在路上…九十年代初,还不时兴出租车,市区的老巷子还没有改造,路窄,所以一到大雪就堵死。 家里的佣人站在院门口等,几乎绝望的时候看到路灯下的乔安明,个子很高,裹着棉袄……乔安明清楚记得,那是他在这院门口守着想要见顾正茂的第23个晚上,顾正茂没等到,却等来一个妇人,红着眼跑过来,拉住他的膀子就求:“小伙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家里有人心脏病发,救护车开不进来……” 现在想想,应该是命运垂青,他没能等到顾正茂,却无辜救了他的女儿一命! 当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个卷缩在地上脸色蜡白的女孩子就是顾正茂的千金!好在他大学主修生物,对医理有些了解,所以见到顾澜,很冷静地询问她身旁的佣人:“救心丸吃了吗?氧气瓶接上……”然后再扶住顾澜平躺下去,吸氧,测血压,量体温……这些都是心脏病发时的急救措施,他做得有条不絮… 顾澜在几乎晕迷之际看到乔安明的脸,之后躺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好听却带一丝命令口吻的低沉男音:“听清楚,跟着我的声音做,吸气,呼气…很好,别紧张,你会没事…” 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娇宠都来自于身旁这些佣人,她想要往东,没人赶逼她往西,就连偶尔在家陪自己的父亲也是对她言听计从,从来没有哪个人像乔安明这样强硬地指示她做事,而她居然很愿意听! 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最终救了她的命! 很久之后顾澜也跟乔安明提过这一段,救护车总算挪到巷子口,他背起顾澜就往外跑…她就那样疲惫不堪地趴在他的背上,耳边是他因疾走而气喘的声音,眼前是他口中呼出的白气,漫天飞雪,心脏是揪紧的干疼,她却突然觉得不再害怕,那个不算宽厚的背脊,让她事后几十年回忆起来心里都还有余悸。 这便是她对乔安明依赖的开始,生命最脆弱之时出现的那个人,闭眼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沉然眼神,他有资格,成为她的神! 所以顾澜在医院里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爸,送我来医院的那个人呢?”…… 之后的故事就开始落入俗套,他也终于知道顾澜的身份,欲念驱使,他开始演戏! 所以这场婚姻,除了救她那一次,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布的局,用后半生交换一个身份,值不值? 乔安明闭上眼睛,任佩茵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就算顾澜怨我我也得这么做,到了这种时候,就当是我逼你行不行?……安明,安明…你还在听吗,喂……喂……” 他无力地支起身,什么都没答,就回了一句:“今天晚上的事,不准跟顾澜提一个字!”之后便摁了电话,关机,将手机握在手里,双手握拳,痛苦地撑住自己的额头! 杜箬拎着他的衬衣站在卧室门口,刚才的电话她基本也已经听清楚,似乎是他太太无法生育,有人逼他在外面借种生子,这样狗血的戏码似乎只能出现在肥皂剧里,临到风光无垠的乔安明身上,杜箬这个旁人都替他觉得心疼。 他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坐了很久,杜箬也不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静默。 他身上依旧是那件酒店的白色浴袍,肩膀很宽,支起来撑在膝盖上,头垂着,从她那角度看过去,只看见撑开的两边肩膀! 可是即使这样,看不见他的表情,她还是觉得心疼,心疼到,都不敢走过去。 乔安明坐在那里,终于意识到浴室的吹风机声音已经停了很久,遂转身,却见杜箬站在门口的灯光下,不发一言,臂弯上挂着他的衬衣…心里都有被各自目光惊动的痕迹,可是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四目交接,胜过万语。 杜箬终于敢走过去,却依旧不说话,只是赤着脚慢慢走至他面前…… 她的脚型很好看,白皙如玉,涂着红色丹寇的脚趾踩在纯白色的地毯上,如雪地里的一串梅蕊,就只有这样的人,才敢肆无忌惮地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就这样走到他面前,他依旧垂着头,呼吸却开始紧窒,下一秒,黑影压下来,她已经蹲到了自己面前,仰头看着他的脸,自顾自地笑着开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两个人,掉到陷阱里,死的那个叫死人,活的那个,叫什么?嗯?” 她甜甜笑着等他回答,他却只是用一成不变的深沉眼眸盯住她的眼睛不说话,很快她便投降,自己公布答案:“不知道吧,叫救命啦!哈哈……是不是很好笑?那我再给你讲一个,从前有个剑客,他人很冷,心很冷,剑很冷,最后,冷死掉了…哈哈…这个笑话是不是也很冷?不好笑是不是?” 她仍是笑,笑得没心没肺,几乎甜到心脾里去! 可是乔安明依旧不说话,但始终冷疏的眼神渐渐淡下去! 那是他的一道墙,自信狠绝半辈子,所有人和事其实都入不了他的眼,表面温雅,内心孤傲,所以就算疲倦也都一个人扛,可是这一次,居然心甘情愿被她几个不像样的笑话所打败,她甜甜一笑,眼眉弯绕,他便卸下所有防备,缴械,投降,让她甜腻的笑渗进心里来。 感情始于心动,心动始于她的笑容。 乔安明终于动了动,一直握在一起的双手松开,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贴到她的额际。 杜箬心跳加速,走到这一步,就像射出的箭没有回头路,所以她硬着头皮继续:“这个不好笑就算了,那下一个,这个你一定知道,这世界上,什么药没有毒?” 乔安明已经被她这无敌的冷笑话打乱心绪,皱着眉心看着她一个人傻乐,刚想回答,她却抢了一步说出答案:“山药啦,这个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卖药的!呵呵,呵呵呵……” 银铃声音,终于词穷,笑容散,徒余一双温润盈盈的眼…乔安明的呼吸都变得很轻,眼底全是她眉角灿烂的笑意… “一点都不好笑吗?这可是我百试不爽的…”话未完,眼前一闪,他的手臂抬起,下一秒自己已经被他扣入怀里… 爱是迷途,却也欣喜,苦难重重的另一边是沿途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2 温度灼人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这拥人的力度过于重,杜箬的额头重重磕在乔安明的胸口,头顶住的地方,刚好是他的心脏,舌尖辗转的那后半句话,就这样窝在他的心口吐了出来:“…这可是我,百试不爽的武林秘籍…” 乔安明哭笑不能,想起那次帮她收拾落满一地的杂物,捡到一本冷笑话书,她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说不能扔,她的武林秘籍。 果然是武林秘籍,都把他擒了去。 只是他心里有凄凉,将手臂收紧,让她的头安然搁在自己胸口:“别动,别说话,就这样,我只需要一分钟…” 她哪里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出,膝盖跪地,整个上身乖乖趴在他的胸口。睡袍柔软的毛巾质地贴紧皮肤,耳边是他有力急促的心跳,气息萦绕,思维断线。 就这样轻轻一抱,她心甘情愿地臣服! 岁月惊慌,最终还是他先起了头! 乔安明的手掌盖在她的后脑勺上,发质细柔,全部握在掌间,滚烫的面颊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袍渗进他的血脉里。还是没有忍住,终于走到这一步,他心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动容。 一个人撑太久,就算疲惫麻木,也有喊累的权力,他只想要一分钟,一分钟而已,缓他二十年的苦痛,不算过分! 可是一分钟有多长?60秒,杜箬却感觉恒古绵长,像一个世纪。 身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却没有松手,只是下巴抵住她的头顶,问:“刚才的电话,你听到了?” 杜箬被扣得酸疼的手缠在一起,不知如何接下去。 她当然听到,不光听到,还听得很清楚,可这是他的私事,肯定不会愿意被自己听到,所以杜箬只是点了点头,点完又发现自己被他这样抱着,点头他未必会知道,于是喉咙口含糊其辞地吐了一声“嗯”。 之后又没声,长时间的静谧,她以为他生气,赶紧挣扎着从他的胸口爬起来,一只手抬起,中间三根指并拢,举到自己耳齐,坚定地开口:“我发誓,刚才听到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那表情,决断得像个将要去赴死的将士。 乔安明终于被杜箬这表情逗乐,抬臂将她举起的手摁下去,回答:“不需要你发誓,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听到就听到吧。”说完又垂下头去,留给她一个落寞的额际。 杜箬被他那莫名其妙的拥抱乱了心神,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还捏着他的衬衣。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不说话,静坐,这似乎是她从认识他开始,陪他坐的最多的一件事。 那天乔安明是接近凌晨才走的,他骗她说自己没有吃晚饭,杜箬便巴巴地跑下去给他买吃的,拎着一大包食物上来的时候,房间里空空静怡。 他换回了他的衬衣,睡袍就扔在沙发上,衣架上的大衣也消失,只留了一件胸口被泼了红酒的西装。 杜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心里渐渐空下去,走回客厅,桌上的空酒杯下面压着一张纸:“谢谢你今天陪我,还有那个拥抱,是我越距,不要放到心里去。” 下面是他的签名,“乔安明”三个字,苍劲有力! 杜箬揉碎那张纸。 不亏是商场老手,连处理这种事都像在处理公事,还带有签名,还用了这样带点命令的口气。 可是他用“陪”这个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抬举,她哪有这个资格,这个福气! 杜箬将他的西装拿进浴室,用小肥皂慢慢一点点擦着洗,洗到一半,心里不甘心,便又赤着脚跑进卧室,翻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乔总,别用陪这个字,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发完,还不忘在最后又加了两个重重的感叹号! 她不是乔安明,做不到心静如水,就算知道两人距离遥远,他说出这样的措辞也算情理之中,但她总归意未平,这种感觉,就像是冷天讨水喝,一口凉到心里,但她还是要含在口里说没关系 。 那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就石沉大海,杜箬干干举着全是肥皂泡的两只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最后笑了笑,将衣服清干净,开始用电吹风吹,一直吹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平整,但是手边的手机,一直没有亮起。 可能因为西装材质的关系,胸口还是带点猩红的印渍,但是无所谓,他扔了的东西,她也只是留下来当个纪念而已。 司机小张一直等在酒店门口,见到乔安明从大厅走出来,赶紧下车为他开了车门。 二十出头就跟着乔安明,十多个年头,老板在他眼里永远神采奕奕,可今天似乎不一样,从上车到现在,他一直闭着眼睛靠在后座,神情无力。 夜里的风凉得很,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小张很体贴地想要关车窗,却被后座上的人止住:“开着吧,醒醒神!” 他是真的需要醒神,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从被下药到那个拥抱,都已经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下药他还能勉强理解,毕竟老太太求子心切,手段虽拙劣,但他作为儿子,虽有生气的权力,但气消之后还得去接受。 可是那个拥抱呢,他起的头,他伸的手,虽然只有一分钟而已,但温度灼人,几乎焚尽他所有理智。 她那样令人动容的笑,绽放在他的眼底,心有微悸,不忍直视。 可是感情是什么,对于别人来讲,不过是一场情趣一场爱而已,可是对他不一样,对他来讲是灾难,是洪荒,是深不见底,没有退路的局! 所以这刚刚起头的东西,得用力摁下去。 顾澜的睡眠一向很浅,感觉身旁床褥深陷,睡梦中便拢了拢被子将身子贴上去,嘴里含糊其辞咕哝,问:“怎么才回来啊?几点了?” 乔安明回答:“过12点了,下属太闹,就被拖到现在。” 她似乎深信不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将头抬了抬,霸道地拉开他的手臂枕上去,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就很快就睡了过去。 乔安明喊了一声,她不答,他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照她这反应,晚上的事任佩茵应该没有跟她提。 任佩茵第二日醒得特别早,天光还没亮的时候就睁着眼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索性起床,披了一件外套去了楼顶的阁楼。 陈妈因为要起床准备老太太的早饭,所以一般也会很早起来,走去厨房的时候听到顶楼有异响,好奇之余便爬上去看。 阁楼是当时改建这栋小楼的时候另外加盖的,面积不大,木质结构,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乏于爬上来,所以渐渐的就成了杂物间,堆满了零碎的物件。 陈妈走上去的时候看到任佩茵就坐在窗口那张废旧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老相册,神情消索,完全不像白日里倔固的乔老太太。 别人眼里的任佩茵顽固强势,说话做事从来不留情面,但是陈妈跟了她近十年,日夜陪她吃住,对她的脾性是真的了解,其实就是一个很孤独的老太太,年轻时守寡,拉扯儿子成人,不强势怎么能够熬到现在?老了心性不减,再加上儿子长时间不在身边,又添了一份孤傲,慢慢就成了现在这番样子。 陈妈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任佩茵身上披着的外套拢了拢,问:“太太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心里堵着,就想上来看看,翻到相册,这是安明以前的照片。”她说着就自己笑了出来,将膝盖上的老相册举到陈妈面前,一张张讲解:“这是他的满月照,胖得很,那时候他爸爸还在世,只可惜没有留张全家福…这张,好像是得了一个奖之后特意带他去照相馆拍的,具体什么奖我不记得了,他那会儿成绩好,奖得了一大车…还有这张…” 任佩茵似乎说得很投入,厚重的相册握不住,索性又放回膝盖上摊着,继续往下讲:“这张是他上初中之后拍的第一张照片,那时候性格就有些出来了,要强,不服输,我慢慢开始管不住,那时还住在大院里,有很多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成天滚在一起撒野鬼混,就他整天抱着书在家里,同院的邻居问他,安明啊,你为什么不出去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他说那些游戏太幼稚,有那时间还不如在家多念点书,那时候他才15岁不到吧,就能讲出这样的话,所以我老早就知道他以后肯定有出息…” 任佩茵讲到这里,眼里有闪烁的骄傲,但很快就愠色,抬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幕,悠悠然开口:“出息是出息了,可是我也越来越管不住他了,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拿主意,到了现在,他哪里还会听我?可是陈妈,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想其他的了,就想闭眼之前添个孙子,这点要求,过分吗?” 陈妈又叹了口气,拖了旁边的椅子坐到她面前,轻轻拍着她苍老的手说:“太太,万事都要想开些,莫说乔先生这样有身份的人,就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吧,终日无所事事,不照样不听我的话?” 任佩茵苦笑着:“你儿子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至少给你添了一个孙子,你孙子多大了,快上小学了吧。如果早几年顾澜能给我乔家生个孩子,估计都比你孙子大。”她说着自己又心酸起来,把手从陈妈的掌中抽出吗,喃喃自语:“我也懂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可是我不甘心,要强一辈子,临了临了,连个种都不能给乔家留下,以后怎么有脸下去见他爸。更何况,我是心疼我儿子,他的苦我都看在眼里,你也是当妈的人,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是,太太,我懂,我懂…”陈妈见任佩茵的眼里有些潮湿,赶紧站起来拍着她的肩膀劝:“这阁楼冷,您还是先下楼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横竖也睡不着,你叫司机准备好车子,我吃过早饭就去顾澜那里……” 乔安明一向都早起,一份崇州日报,一份财经时报,很早就有佣人放在他常坐的餐卓位右手边。因为他每天的作息时间规律,掐着点起床,所以厨房也是掐着点开始准备他的早饭,他草草浏览完当日的报纸,早餐便也被端上桌。 食物也很简单,一三五中式,粥配糕点和豆浆,二四六西式,土司煎蛋和牛奶,周日他会陪杜箬睡得稍晚一些,所以厨房不用为他准备早餐,他会按照心情或工作行程自行安排。 而除此之外,每天清晨一颗西洋参胶囊,胜安研制,自己的产品自己服食。他到了这个年纪,就算平时注重保养,也越来越意识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 顶着数千员工的生计,顶着一个庞大的胜安集团,面前有千军万马,他却只有一个肩膀! 虽要日理万机,也要服从年纪规律,一颗小胶囊,却能给他一天精力,餐前服用,连着清水喝下去,这是他一天生活的开始。 在乔家供职多年的老佣人都已经熟悉乔安明的脾性,每天都坐在餐厅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动作和频率吃同样的早餐,这样千篇一律的布景看了这么多年,却赫然发现今天主位上的人神情有些微恙,脸色不好,精神也似乎不济,一碗粥喝了半天还不见底。 按常理,如果不出差,乔先生是6点半起床,6点50下楼,看二十分钟报纸,7点10分正式早餐,10分钟之内解决,7点半准时上车。 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小张的车已经在门口停了超过十分钟,以老佣人的经验,乔安明的行程精确到分,所以断不会一碗粥喝到现在,是做得不好吃? 佣人走过去,怯弱地问:“乔先生?今天的早餐有问题?” 思绪被无端打乱,他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一眼碗里的粥,索性将勺子放下,回答:“没有,不是粥的问题,收了吧,不吃了。” 随即便拿了大衣出门,留下呆呆的老佣人愣在原地… 那一日有风,从餐厅的窗口吹进来,无端就把桌上的报纸吹落地,老佣人捡起来,怔怔出神,先生今天怎么了?连报纸都没翻一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3 婆婆上门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小张见乔安明走过去赶紧开车门,似乎老板今天脸色欠佳,继而又想,昨日夜里从酒店接他回来,他似乎就一直沉郁得很,是为了公事? 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他一直支着手臂看着窗外,小张在心里衡量再三,还是开了口:“乔总,刚彭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您手机一直关机,想要问您,今天酒店里的培训会,您还去不去?” 乔安明又皱了皱眉,掏出手机,开机,很快就有一大窜语音提示进来。 彭助理早晨给小张打电话说乔总关机的时候他还愣是不信,他的手机24小时开着,不可能关机,且一关还是一个晚上,可现在看他坐在车后座开手机,小张才不得不信,老板真的关了机,还关了一夜,再看他这神情,双眉紧锁,握着手机看得出神,似乎压根就没听到自己的问题,所以小张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乔总,您是去酒店,还是去公司?” 乔安明将手机捏在手里,闭着眼,不说话,仿佛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最后总算用手指揉了揉额头开口:“去公司,跟彭助理说,我今天不去酒店!” 小张这才松口气,得令地发动车子开出去。 冬日的阳光总是慵懒,清晨7点多的光井,光线还全部隐没在云层里。只是风很凉,直接灌到车里来,乔安明就穿着一件单衣,身体连着心冷。 手机一直握在手里,屏幕被他摁得忽暗忽明,那短短几个字的短信就一直显示在眼底:乔总,别用陪这个字,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他莫名就笑了出来,觉得这条短信是孩子把戏,这丫头真有些他都拗不过的脾气,昨天晚上的事,再到这条短信还有这口气,俨然一副“你敬她一分,她还你一尺”的样子。 杜箬昨夜睡得很晚,被乔安明那么一闹,毫无悬念地失眠至大半夜,后来又叫了ROOM SERVICE,喝完大半瓶红酒才算睡着。 这样的宿醉加失眠,早晨起来对着镜子里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叫苦连连,可怎么办,自找的,只能翻了化妆袋起来企图用粉底遮掩。 刚好化到唇妆,纠结着选几号唇彩,水池台上的手机却突然亮起,屏幕上就写了一个“乔”字。 她有些大惊失色,心眼狂跳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回事?大清早收到老板的短信,是凶是吉,犹豫半天才打开,就一句话,且莫名其妙。 “别总是赤着脚,寒从底来,很容易感冒,也别老喝酒,对身体不好!” 惊慌未定,杜箬握着手机将那几个字研究了半天,他这是什么意思?大清早的问候?或者又是老板出于对普通员工的关心? 可心里没来由的喜,将手机揣进兜里,很欢快的选了支淡色唇彩,冬日太过沉闷,粉色系很适合这样的隆冬气息。 乔安明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握着手机,一直到公司。 他想了一夜,从认识杜箬到前天夜里,所有场景和情绪他都梳理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结果依然是毫无头绪,不然早晨起来的精神也不会这样不济。 也就是说,他叱咤半生,终于遇到了难题,而这个难题,就是杜箬。 前天夜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包括那个拥抱的温度,还有他最终决断说出那些话后,她的哭泣。她这样的表现其实已经将意思传达得很明显,她没有把他当老板,就算一直在努力保持距离,但是她还是不想只是当他老板,他虽然也对她的意思作了回应,可是心里很不舒服。 他不想把她惹哭,看过太多次她哭的场景,昨天夜里是第一次,她因为自己而哭,这种感觉很不好,像闯了祸一样的惊恐无助,可是他不能心软,怎么办?就发条短信吧,什么都不扯,只是让她别赤脚别喝酒,无关痛痒的关心,就当他还她无望的感情! 乔安明看了眼窗外,无端就想笑自己,感情?他活到这把年纪,做了这么多狠辣的事,居然还有资格谈感情这两个字! 任佩茵到顾澜那边的时候,是琴姨开的门。 “老佛爷”很少摆驾东宫,就算要来,也会提前给个电话,可今天居然大清早毫无征兆就过来了,琴姨愣是站在门口顿了几秒才开口:“乔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合适,赶紧再改口:“赶紧进来吧,我叫厨房给您准备早饭。” 任佩茵跨着包,脸上阴阴笑着回答: “不用忙了,我吃过早饭过来的。”那口气,明显就不欢。 琴姨也知悉这老太太的脾气,再加上这几年顾澜对她越来越惧怕,琴姨也心里对她有几分微词,虽然脸上客气,心里多少厌恶,可是她拿她儿子的工钱,所以任佩茵也算她半个主子,场面上的事情也自然不敢怠慢,遂赶紧泡了茶端过去:“太太,您先喝杯茶,小姐还没起床,我现在就去楼上叫她。” “不用了,我等等吧,不急。”任佩茵懒懒地端起茶杯押了一口,将包放到沙发旁边,端坐着那里就不说话了。 琴姨见她这样,也懒得再伺候,便寻了个借口走:“那太太您先坐会儿,厨房在准备小姐的早餐,我得去盯着点,那些人手脚笨,做出的东西经常不合小姐的意。” 任佩茵勾着嘴唇笑了笑,没有回声。 琴姨心里也珊珊然,躬身就退了下去。 乔安明的这栋别墅是早几年就购置的,位于郊区,临湖而居,所以人烟不多,虽空寂,但胜在空气好,环境静怡。 顾正茂去世之前,顾澜和乔安明一直住在顾家的老房子里,老式的院子,位于市区,周围环境不好,人也嘈杂,后来顾正茂走后,乔安明和顾澜也搬去市区的一套复式公寓住过一阵子,那是乔安明人生第一桶金之后投资的第一处物业,200平米,双层复式,地段好,简欧风格,更重要的是,离公司近,但周围渐渐被深度开发,建筑频起,又是商场又是影院,空气越来越混杂。 考虑到顾澜的身体,他便又装修了现在住的别墅,全部采用无污染原料,明清风格,紫檀雕花家具,出自名家之手,又不失雅致大气。 但是早晨9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花园里已经有园丁在打理,园前的附楼也有佣人开始了清扫,就只有这主楼,空荡安静得好像没人住。 这是顾澜的要求,她的睡眠浅,又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上午11点之前,主楼里除了琴姨之外,不能有任何佣人进出,必须保持百分百的安静。 任佩茵等了半小时,渐渐失去耐心,再看了看墙角的立钟,已经靠近11点,楼上依旧是毫无动静,正欲起身上楼的时候,琴姨却走进来,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束鸠尾和一杯牛奶,牛奶应该是刚热好,还散着热气。 琴姨走过任佩茵面前,笑着将花插进壁柜上的花瓶,又托着那杯牛奶走过来:“太太您再等会儿吧,估计再有半小时小姐就起来了,我得先把这杯牛奶端上去,一会儿小姐睁眼就得喝的…” 任佩茵抱着手又坐回沙发,耐住性子笑着回答:“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反正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琴姨见她明显压住火的脸色,心里居然有些幸灾乐祸,遂端着那杯牛奶就上了楼。 又是半小时过去,靠近11点半的时候楼上总算有了动静。 任佩茵面前的茶早就凉透,她便在沙发上挪了挪位置,继续抱着手等。 立钟敲了十二下的时候,木质楼梯上总算响起脚步声,接着是顾澜略带起床气的慵懒声音:“琴姨,琴姨……今天的牛奶温度怎么不对?温奶器你是不是没设置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鲜奶必须是四十度,超过一点就没有营养价值了…” 之后身影从楼梯口闪出来,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裙,头发有些乱,脸色不好,还带了点浮肿,见到沙发上正对着自己的任佩茵,顾澜着实吓了一条,楞了好久才找回声音,怯怯地喊了一声:“妈,您怎么来了?” 又是同样的问题,任佩茵自己都觉得好笑,不愧是谁带大的孩子,连话都说得一样。 只是任佩茵也不生气,她今天来是有目的,遂正了正身,回答:“来一会儿了,等你起床呢。” “那是不是等很久了?你应该叫琴姨叫醒我的,昨天安明公司有酒会,回来得有些晚,我等他等到11点才上床睡,所以今早就起晚了。”顾澜有些尴尬地解释,依旧站在楼梯口,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 任佩茵见她有些紧张,便笑着尝试舒缓气氛:“没事,冬天冷,你也不怎么出去,还是在床上多躺躺好。” 顾澜听出她话里的不满,但也懒得去多解释,遂装傻充愣地也笑了笑敷衍过去。 琴姨适时出现,刚走进去就看到顾澜像小媳妇一样站在楼梯口,一对貌合神离的婆媳,难得见面,气氛都能搞得这么冷。 她无奈走进去,喊了一声:“小姐,早餐厨房都准备好了,给您端这边来吃,还是您自个儿去餐厅吃?” 顾澜瞥了任佩茵一眼,回答琴姨:“不吃了,直接叫厨房准备午饭吧”,都十二点了,还吃什么早饭,她自己也不好意思。 可任佩茵听她这么说,赶紧止住:“哪能不吃早饭呢,对身体多不好,你还是去餐厅吃吧,端来端去怕凉了,我在这里等你,你吃完再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琴姨看任佩茵脸色很正常,便也帮着劝:“是啊,小姐,您还是去吃个早饭吧,太太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话一出,任佩茵的脸色就阴了下去,淡淡扫了琴姨一眼,便笑着回答:“是啊,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顾澜知道琴姨对任佩茵有意见,明里客气,暗地里对她恨得很,所以见两人话里带话,也不再坚持,很果断地将琴姨遣走:“我喝过一杯牛奶了,没关系,你去叫厨房加几个菜,妈难得来一次,得留下来吃饭。” “不用忙了,我一会儿说完就走,陈妈早晨去就买菜了。”说完便正眼看着顾澜继续:“那你不想吃早饭就算了吧,叫厨房早点吃午饭也一样,到我这边来坐下,有话跟你讲…” 琴姨看那架势,知道老太太此番过来肯定有什么事,便也站着不走了,一副要留下来旁听的模样 任佩茵用眼角瞄了她一眼,回身冷冷地问:“琴姨,厨房在准备小姐的午饭呢,你不用去盯着了?” 这是驱逐令,她琴姨再傻也听得出,只能干笑着点头退了出去。 房间里总算只剩下婆媳两个人,相识又笑了笑,顾澜才走到她面前坐下,气氛太尴尬,她便开始到处找话题,见她面前已经喝干的茶杯,赶紧问:“妈,茶都凉了,我叫人给您换一杯吧。” “不喝了,肚子里全是水。”任佩茵总算笑了笑,又添了一句暖心的话:“顾澜,别跟我这么客气,虽然我很少来这边,但一家人,不需要讲究这么多。” “是,妈您说得对。” 顾澜也乖巧地笑了笑,只是将头低了下去,假装在拨手指。但尴尬的气氛好歹缓和了一些,任佩茵又寒暄了几句才切入正题,先问:“最近安明是不是挺忙的?” “是,桐城那边的公司刚接手,他现在基本都在那边,周末才回来。” “哦,那一直得在那边?” “嗯,我听他跟我讲,估计得在那边呆两年吧,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公司里的事,您知道的,我很少过问。” 任佩茵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心里却暗想,你顾澜是有这小姐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我儿子一个人在外面拼天下,这样想着,脸色又有些不快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4 不详预感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顾澜也已经习惯任佩茵的喜怒无常,便依旧低着头假装剥手指,却听到老太太又开口:“顾澜,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商量的。我脾气急,说话直,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清楚,虽然脸上狠,其实心也软,对人都没恶意…” 顾澜眼睛瞪得有些大,这是结婚二十年来,任佩茵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说如此掏心窝的话。 任佩茵这些说辞都是想了一夜,一句句套好了才过来,顾虑到顾澜的心脏不好,所以她接下来说的所有话,在让她接受之前的唯一前提是不能让她病情复发,不然就是弄巧成拙! 所谓先礼后兵,捋着她的毛顺下去,再提出自己的意图,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任佩茵豁出去,耐住性子,屁股往顾澜的沙发上挪了挪,异常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安明的倔脾气像我,但隐忍死扛的性子随他爸,你跟他结婚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是不是?” 顾澜不明白老太太此番的目的,只是她这温柔的口气有些让人心里发毛,再见老太太欲言又止,便忍不住问:“妈,您来,有事就直接说吧。” “行,我也是急性子,有话就直说了吧。”任佩茵很快就将盖在顾澜手背上的手收回来,语速也快了几拍:“你也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啥都不图,就想要个孙子,但是我每次提,安明都跟我急,他担心你的身子,不希望你为了生孩子而冒风险!” 顾澜心里一个咯噔,有不详的预感传来。 她只是心脏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况且病人大多心思脆弱多疑,又是“孩子”这么敏感的话题,所以她干脆不接话,等着任佩茵自己说下去。 而对面的老太太笑了笑,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他对你一向都好,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这些我也能理解,虽然是你婆婆,但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所以我也不希望你为了生孩子而有危险,但是,命不由人,安明这么大的家业,以后给谁继承去?或者你们老了,不能动了,谁来伺候你们?” 顾澜依旧不说话,只是眼里已经起了一丝细纹波漾。 任佩茵见她脸色还算正常,便继续往下说:“你们现在还年轻,可能想不到这么远,但是我老了,我知道年纪大之后的苦,如果身边没个孩子,那日子…更苦…有钱都没有用。” 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去叹气。 顾澜总算是听不下去,正身看着任佩茵,用坚定的口吻问:“妈,您别绕圈子了,想怎样,您直接说吧。”对于孩子这个问题,她自觉心里有愧,对乔家愧,对婆婆愧,对乔安明更愧。 老太太见她这么问,索性也就不遮掩了,直接就从包里拿出几张纸,递到顾澜面前,她接过去,页眉就是大大的四个字:“代孕合同” 心里一紧,开始微微的疼! 任佩茵见她脸色不好,赶紧笑着解释:“你别被这合同唬住了,现在好多人都找代孕妈妈生孩子。现在都已经立了法,过程也很简单,我都去核查过了,完全合法化流程。”说到这,她顿了顿,见顾澜似乎没有过激的反应才敢继续说下去:“照理啊,这代孕过程应该是双方参与,就是提取你的卵子和安明的精子,但是,你也知道的,你这病有遗传的可能,而且做试管婴儿必须定期打针注射,考虑到你身子吃不消,所以…” 顾澜捏紧手里那几张纸,心里疼得很,却依旧冷涔涔地笑着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无非是想要找一个其他女人的卵子来取代我的,是不是?” “是,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我想你也不希望孩子跟你一样,对不对?但是你放心,合同上都签得死死的,代孕妈妈不会跟安明见面,整个过程都很保密,只需要借她的卵子和子宫,等孩子一出生就抱回来,从小由你带大,跟亲生的没有两样。” 任佩茵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顾澜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她这么要求完美的人,甚至都容不得花瓣上那一点点不露痕迹的枯萎,怎么可以容得下别人的孩子,甚至还是自己的丈夫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虽然只是一个形式,但是血液里的东西,与生俱来,谁改变得了。 自然不可能跟“亲生的一样”,因为那是另一个女人跟乔安明的结合体,身上流的是别人的血,跟她顾澜,没有一分一厘的实质关系。 可是能怎么办? 她确实也想要孩子,应该说,她需要一个孩子来填补心里日益增长的愧疚和恐慌。 任佩茵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她这几年日夜反复的想,绝望之处也曾想到过代孕,但是她了解乔安明的性格,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同意。 如今婆婆提出来,虽然意图明确,话也不至于有多好听,但她还是想问:“这事,安明知道吗?” 任佩茵很快就答:“不知道,我哪里敢跟他讲,他那性子,死活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才先来找你。你在他心里的位置重,他什么都依着你,所以你说的话比我这当娘的管用…” 言之意思就是,要借她顾澜之口,去成全她任佩茵的意! 手里合同的边角已经被她捏得有些皱,顾澜倒在沙发上,沉沉呼了一口气… 任佩茵还在继续:“我找的这家中介很有口碑,名下的代孕妈妈都是大学生,高智商高学历,你要是愿意,可以亲自去挑,挑你觉得满意的…” 这是一种讽刺,仿佛自己是一个皮条客,亲自给自己的丈夫选JI女。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的凉薄残忍,被逼到一种份上,再多矫情的傲骨都比不得一句“满意”,以顾澜的人生来说,除了身体不好之外,没有孩子是她唯一的“不满意”,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她改变不了,但是孩子这个问题,她始终处在风口浪尖,所以她可以选,且必须由她来选。 撑了这么多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代孕生子,用自己的委屈成全别人的“满意”,顾澜将合同慢慢放到桌上,轻轻开口:“妈,合同我会看,过几天给你答复…” 乔安明那天开会一直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下属还在汇报工作,幻灯片的灯晕照得他眼睛有些疼,许是昨夜没有睡好,所以头有些重,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身后的彭助理很快就反应过来,关切问:“乔总,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抬眼,台下数十双目光全部聚过来。 乔安明不禁心缠,坐在这个主位这么多年,身后千万只眼都盯着他的脸,所以即使再疲倦不堪,他也没有喊累的权力。 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常人,且过了不惑之年,精力一年不如一年,再撑,也都是一个人。 彭助理见乔安明不回答,又问:“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也快五点了,您今天脸色一直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摇了摇手,回身看了一眼幻灯片上的数据,正想开口,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很少有人打,接起来,才听出是琴姨的声音:“乔先生,我…我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但是我没有办法才会给您打这个电话…小姐把自己关在楼上一个上午,午饭也没吃,就喝了一杯奶挺到现在,早晨太太来过,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事,小姐就一直这样在房里,也不允许我进去……我怕出事,所以考虑再三才给您来电话…” 琴姨毫无章法地说了一大通,乔安明大概梳理了一遍,很冷静地开口:“你先别急,应该没事。我现在就回去…” 尔后就摁了电话,抬头一句散会,人已经快要踏出会议室。 彭助理很少看到乔安明如此形色匆匆,也不敢多问什么事,只追着问了一句:“乔总,要不要给您安排车?” “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 随即人影就已经走进了办公室,很快就拎了包和车钥匙走了出去…… 路上乔安明给顾澜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心里就有些急。 其他都不怕,他就怕任佩茵去跟她讲了昨天晚上的事,以顾澜的性格,听到这种事后还不要闹死?可是她居然不吵不闹一个人在房间里?还不接电话? 乔安明越来越不安,又给任佩茵去了电话,她倒接得挺快,直接就问:“安明,顾澜跟你说了那事了吗?” “什么事?” “就是代孕的事啊,合同你都看过了吗?同意吗?” 乔安明不想多说一句话,直接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身旁的皮椅里。 车速都很快,可恨家在郊区,从公司开过去,最快也得20分钟,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开始堵,乔安明敲着方向盘,第一次从心里憎恨“孩子”这两个字。 他觉得,自己早晚要被“孩子”这两个字逼疯,可是他哪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在不久的将来,他以及他身边的人,那个他爱着,或者爱着他的人,都要为“孩子”这两个字付出代价! 门房很早就开了门,门口有佣人在等。 乔安明一路将车开进车库,琴姨听到汽车声就从楼里跑出来,一路追着他的匆匆身影解释:“太太早晨来过一趟,也不知道跟小姐说了什么,也不允许我在旁边听,走之后小姐就上楼了,去叫她吃午饭她也不开门…就一直撑到现在,我在门口守了半天,恨不得踹门了…” 乔安明眉头皱得很紧,通身消煞的寒意,回头对一直紧跟不舍的琴姨道了一句:“别再跟着了,去找房门的备用钥匙,然后给秦医生去个电话,让她赶紧过来一趟!” 琴姨被他这么一吼,愣了愣,垂着头就又跑下了楼梯! 但是乔安明没有用到备用钥匙,顾澜自己开的门,身上依旧是那件白色的半旧睡衣,只是胸口染了一大片红色,如凝固的血渍,触目惊心。 乔安明心里“咯噔”一声,确定胸口那红色是颜料,心慌才算平静下去,但眼里的担忧不减一分,怔怔看着眼前的顾澜,她只是脸色不好,头发没有梳理,有些乱,其他都无异样,且见到门口有些气喘的乔安明,居然先笑了笑,嗔腻地问:“你跑什么跑啊,这么急?” 乔安明被她这无端的口气惊到,朝房里看了一眼,窗帘拉开,窗前支着画架,纸上是半幅未完成的油画,颜色用得很浓,大片蓝灰和橙黄交错,但笔触杂乱,轮廓不清,看不出端倪。 乔安明手里还握着那把备用钥匙,气息未定,将目光从那幅画挪到顾澜的脸上,她依旧淡淡笑着,全无异样,但她越平静,乔安明就越恐慌。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画油画,前几年刚学的时候还画过几幅,不成样子,也知道自己没有天赋,秦医生劝她别再画下去,一来是油画要求色彩运用,这点顾澜明显不行,二来油画的颜料全是化学制品,气味浓重,对她身体也没好处,所以渐渐她就不再画了。 可是今天突然又将画架翻出来,搬到房里画,什么意思? 顾澜也看出乔安明眼里的诧异,却不解答,只是错身拉他进去,指着那半幅未成形的画开口:“这是莫奈的《日出 印象》,印象派,太难临摹,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了一下午就成这样,连枚太阳都画不好,还弄得身上到处都是颜料…” 这是莫奈的《日出》?乔安明又将目光转到画上… 当年顾澜刚开始学油画的时候,他还刻意抽了假期陪她去了一趟法国,莫奈的这幅画收藏在巴黎马尔莫坦美术馆里,他带她去看过,所以自然知道真正的《日出》是什么样子。 可是眼前这一幅,画布上端那一枚太过浓郁深重的红色,笔锋下得很重,所以根本不像是朝阳,更像是熊熊的一团火,抑或就是斑斑的一滩血迹。 乔安明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似乎有心酸,有心疼,但更多的是窒息,感觉画布上的那团火熊熊烧过来,几乎就要膨胀。 他不知道顾澜这是闹的哪一出,且总觉得心里无力,这次居然有些疲于去安抚,只是直接问:“早晨妈来过?” “是,来过,没留下吃饭就走了。”她回答得很自然,拿着画笔又在画布上描了几笔,总归不满意,遂就扔了走去榻榻米上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5 皆大欢喜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叠纸,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又走至顾澜身边,低沉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这合同上的内容,你最终的决定。” 顾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胸口那大片红色在乔安明眼前晃了晃,他又有些心惊,她却很随意地答:“你往后翻,最后一页,我都签了字了。” “也就是说,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这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接着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琴姨带着秦医生进来。 顾澜看清来人,笑着抬头望乔安明:“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把秦医生叫来了?” 琴姨没看出眼前两人情绪的异常,兀自替乔安明回答:“小姐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去,我着急,擅自就给姑爷打了电话,姑爷是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就叫我给秦医生打了电话…” 顾澜心里凉到透,只是脸上依旧笑着,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走过去跟秦医生打招呼:“大晚上的把你叫过来,其实我没事,就在房里画了半天画,就折腾成这样…”然后又转身看着琴姨:“就你最多事,安明这么忙,你把他叫回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她笑得很轻松,但一屋子人都看着她瑟然的笑容心惊肉跳。 乔安明好歹沉稳,淡淡开口:“既然秦医生来都来了,还是让她给你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 “别了吧,安明,我真没事。” “小姐,您还是让秦医生给您瞧一眼吧,我这一天,心都快跳到嗓门眼儿了…” 秦医生当了乔家近二十年的家庭医生,早就熟悉这家子的脾气,便也帮着劝:“还是看看吧,乔先生不放心,我给你瞧完没事,大家心里都安逸。” 顾澜便也不再执拗,点了点头,又恢复平时乖顺的样子。 但很快楼梯又响起声音,任佩茵的身影显在门口。 她似乎来得很匆忙,没有穿外套,身上就一件单薄的枣红色开襟羊绒衫,一跨进房间,满屋子的人,琴姨站在房门口,乔安明手里捏着合同,就立于床前,秦医生正在给顾澜听诊… 本来还有些声音的房间,看到任佩茵出现,立马消声,连平日里话最多的琴姨都干瞪着眼,不发一言。 任佩茵也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出现有些不对劲,她刚接到乔安明的电话,还没说清楚什么事就被他挂掉,之后再打过来,一直占线,如今再看到秦医生在房间里,多少有些担心,因为不管怎样,她其实也不希望顾澜出事,更不希望顾澜因为自己出事。 所幸检查很快完毕,秦医生站起来,一边收着听诊仪器,一边笑着说:“顾澜没事,只是冬日里气候燥,多注意休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琴姨拍着胸口,大松一口气。 任佩茵悬了一路的心也松下来,只是心有愧疚,眼神都不敢看乔安明。 乔安明脸色一直未变,微垂着眸,吩咐身边的琴姨送秦医生下楼。 房间里总算只余下三个人,一家三口,呈三角位置而立。 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盖着一层薄冰,轻轻一碰,底下就是翻涌奔腾的浪。 乔安明转身,将手里那张合同举起来,看了一眼任佩茵,又看了一眼顾澜,冷冷地说:“行了,现在没有外人了,你们谁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合同是怎么回事?” 两旁无言,任佩茵低下头,顾澜却依旧是一脸平静。 乔安明捏着合同的手抖了抖,很快将那几张纸拍到台上,因为力度过重,纸张全部散开,有两页就飘到了地毯上。 “不说话是不是?行,那我来说!我不知道在这件事里面,你们把我置于何地?儿子?丈夫?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或者更准确的说,就是合同流程里的一道工序?” 依旧是肃静,顾澜将头别过去,看着画布上那枚鲜红的圆日。 任佩茵憋不住了,尝试着解释:“安明,你先别发火,合同你看过了吗?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况且这种事情现在也很平常,好多人都这样做,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的,也不会有人泄露出去!” 乔安明回头,冷冷盯着任佩茵:“是不复杂,无非是我去趟医院,十个月之后就能有个儿子。那然后呢?” “然后呢?”他重复一句,又将脸转向顾澜,咄咄问:“然后呢?然后孩子叫我爸,叫你妈?你们一直心心念念要的孩子最终就成了一件商品,有合同有签名还有明码标价的数字,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皆大欢喜?” 乔安明的怒气无源而发,他不知道这种怒气来自哪里,只觉得心里太沉,繁复冗重的压抑和窒息感席卷而来,带着这么多年一直压住不放的疲倦,一次性喷发出来。 他知道现在代孕完全合法,但是他接受不了!况且这个孩子还是出自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人之体,一半他的血液,一半那未知女人的血液,就这样的后代,是对他的侮辱和讽刺! 性格太多孤傲,骨子里就带着偏执和自私。他这一生,除了顾澜之外,所以他想要的东西都会尽力去争取,不问代价,不择手段,但前提是,这样东西必须是他理想中最完美的样子,如果不是,他情愿不要! 孩子这个问题,纠缠了这么多年,只要他愿意,他有一千种方式去得到,但是却迟迟不兑现,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不想靠任何手段去获得。 可是现在任佩茵却擅自做主,联合顾澜,把他给卖了! 任佩茵不理解他心里的偏执,眼睛望向顾澜,似乎等着她发话。 顾澜将头歪了歪,又舔了舔下嘴唇站起来开口:“安明,其实你真的不需要发这么大火,我也很想要一个孩子。妈的建议很好,合同我也看过了,应该没有问题,至于那个代孕妈妈,你可以自己去选,如果你不想出面,那我去替你选,都无所谓,你说呢?” “你说呢?” 她们终于有人来问他的意见,乔安明觉得讽刺得很,转身看着顾澜,她今天的脸色很白,但是嘴角一直带着笑,阴森森,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你是说,你去选一个女人,来跟我生孩子?” “不需要你真的跟那女人发生什么,只需要提取你的精子…”任佩茵又接过来解释,乔安明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这两个女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脚步往后退,直接就冲出了房间。 楼梯上响起一阵杂乱沉重的声响,继而是琴姨尖锐的声音:“姑爷,您这么晚还要去哪里?姑爷……姑爷…” 顾澜又坐回床沿,淡淡看着任佩茵的脸,轻舒一口气,开口一句:“妈,您也看到了,我无能为力,劝不了…”随即自己走进换衣间,将身上那件沾了颜料的睡衣换下来,扔给匆忙跑上来的琴姨,冷冷交代:“把这套睡衣烧了…” 琴姨看了手上的衣服一眼,追着问:“为什么要烧了,这不是您最喜欢穿的那件吗?” “烧了,胸口染了颜料,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任佩茵身上凉得很,仿佛这屋里有风灌进来,不禁一个哆嗦,牙齿都在打颤。 楼下很快响起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她踉踉跄跄地跑下去,冲到门口,追着车尾灯喊了一句:“你从小就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这么多年管人管出了瘾,但孩子这件事上,我是绝对不会依你,绝对不会!” 乔安明将车子一路开上高架,拐进市区,满心的烦乱纷扰渐渐在霓虹和人影里平静下去,最后将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抬起头,门楣上是金色的“香格里拉”几个大字。 他握紧方向盘,靠在椅子上,进退两难,但这不是停车的地方,很快就有门童过来问:“先生,需要停车吗?” 他看了下腕表,晚上7点,培训应该已经结束,现在应该是用餐时间。 可是他需要停车吗? “先生,先生?”门童轻扣着车窗催,他回了一句不需要,便自己将车倒到了酒店门口的停车位。 酒店的旋转门走走停停,不同的人影进出,乔安明坐在车里,心思沉结得很… 这一天的培训主讲是请的专业培训师,上午商务礼仪,下午管理技巧。 杜箬又是发了一天的呆,满脑子关于乔安明的小心思,那条短信看了又看,别赤脚,别喝酒,这是他对她的关心,只是看了无数遍之后,最终没有给他回过去。她就算再冲动,也知道他有家室,有身份,再加上昨天夜里他的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她又何苦再贴上去,更重要的是,她心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困扰。 酒店餐厅,培训人员的晚餐时间。 江磊的目光频频瞟向角落里的杜箬,她依旧是徘徊在酒架前,似乎一整场晚餐她都没吃什么东西,但酒倒是喝了不少,这女人,嗜酒如命? 只是今天总算换了件颜色低调的衣服,款式简单的高领毛衣,腰间系了很细的水晶腰带,下身宽腿裤,利落简洁又带几分优雅,只是妆上得有些重,选了粉色的唇彩,虽然挂着黑眼圈,但总算胜在年轻,怎么看都还是招人得很。 美女养眼,谁都喜欢多看几眼,更何况这个美女一整天一直抱着自己的手机傻乐,懵懂的神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江磊正想走过去跟她攀谈几句,却见她又看了手机一眼,随即便放下手中的杯子兴匆匆地走出去,脸上的欣喜太过明显,仿佛门口有极为重要的人物在等。 杜箬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由疾走变成了慢跑,整颗心都要飞起来。 “能不能下来一趟,我在车里等你…” 他主动给她发短信,他第一次没有带任何身份措辞地给她发短信… 酒店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一路留下自己眉眼都笑着的脸,脚步过快,高跟鞋踩过地面,一窜清脆急促的声响,越过玻璃门,越过人影,越过旋转的楼梯,她觉得她快疯了…上天入地都随你,他完全已经成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杜箬觉得自己应该昭告全世界,如果哪天自己突然疯了,罪魁祸首肯定是乔安明。 爱情是生死未卜的局,谁输谁赢,别那么计较。 乔安明一直坐在车里,看着那道旋转的玻璃门,门里灯光剪影,他却内心一片宁静。这是一段漫长而又圣神的等待仪式,他捏着手机,看着窗外,等着那枚身影落入眼里。 他开了这个头,所以尔后所有的灾难沉痛,他都替她揽上肩,因为是他发了短信,发了邀请,引诱她一头栽进命运的漩涡里。 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纤细的黑色,头发披散,被风吹乱,她来不及理顺,先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才奔着对面的停车场而来。 乔安明坐在车里,柔顺等着她的驾临。那种心情,有欣喜,有宽慰,但更多的是静怡的松懈,就像旅途到终点,看到一张大床,终于可以歇一歇。 杜箬腰间的水晶腰带随着她走路的步伐而左右晃动,他却垂着眸,轻轻笑着,心里有花开启。 乔安明在崇州开的是另外一辆车,所以杜箬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有些心急,几乎就要跺脚。 乔安明看她嘟着嘴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他才发动车子开出,开到她身旁停下,她低下头朝车窗看了一眼,他很自然地开窗,邀请:“上车!” 整个过程安静而平顺,直到车子驶出停车场,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相视一笑,混着她心跳乱掉的气息,像相识多年的情人,有好到让人妒忌的默契。 江磊走出酒店,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开出去。 虽然没有看清车里的人,但是那车牌他认得,如此难得的号码,当年竞拍得来,他不会弄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6 藏不住温柔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的手心都起了汗,牙关咬得很紧,靠在皮椅上呼呼地喘气。 这是怎样一场不顾前路的奔赴。 她望着身旁开车的男人,面容俊雅,却还带着浅显的笑容,不时回头望她,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柔意。终于遇到红灯,车子停在路口处,他将挡位拨过去,回身看着她问:“就这样上车?不问我带你去哪里?” “不问,我说过,上天入地都随你!”如此直白的话语,她反正已经豁出去,不逃不避,所以索性就笑,带点孩子气的调皮,也带点女人的偏执。 乔安明的心尖都颤得很,伸手想要触她的脸,指尖都快要碰上去,还是转了轨迹,将她额际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 灯影都照在她脸上,明暗参半,那张娇柔的脸,梦里无数次出现的脸,近在咫尺,他不想再演下去,演了大半辈子,总应该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看清楚他本来的面目。 身后车子的鸣笛声响起,乔安明依旧笑着,拨了档位,拐了一个弯开出去。 上了高架,又下来,越开越偏,身边也越来越静。 杜箬终于出声:“我们去哪里?” “你不是说,都随我么?” “额……” “……” 又是不说话,他偷看她的表情,皱着眉,似乎有大纠结。他也不想再作弄,很老实的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啊…”杜箬的语气词层出不穷,研究了一番他的表情,看不出异样,便试探着问:“你今天,心情不好?” “你看出来了?” “嗯,似乎有点,虽然脸上显不出来,但你要是心里没事,不会突然来找我。” 乔安明煞有深意地转身看了她一眼,为她这很直白的揭露而感到欣喜。 面具带太久,自己都卸不下来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个人出现,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它撕走。如果命中注定让她成为这样的人,他自知逃不过去。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西郊的荒野,周围是拆迁未开发的废墟,寥无人迹。 杜箬朝车窗外探了一眼,问:“这是哪儿啊?” “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停这里?” “嗯,前面没路了…” 杜箬气结,将头缩进车里。 他毫无商量地替她关了车窗,狭小的空间,终于只剩两人的呼吸。 她已经无数次陪他这样静坐,所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气氛,只是今天这个男人有些不一样,闲散,沉郁,带点危险和挑衅,各种气质混在一起,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乔安明。 杜箬见他没有要开车离开的意思,便自己解了安全带,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下去:“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他没有回答,但低垂的侧脸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又开始心疼,急迫想要找个话题将他逗乐,便又故伎重演,开始讲那该死的冷笑话。 “……嗯,今天这个保证好笑,且是高智商,听好了哈,有个农夫,家里养了猪鸭牛羊鸡,有天农夫出门,小鸡也默默地离家出走了,鸭子就问猪,为什么小鸡要走,猪回答,因为主人要去买蘑菇…哈哈哈…好笑吧…” 乔安明眼神定了定,继而抱歉地嘴角干干抽了一下,杜箬不甘心,又补了一句:“这么好笑的笑话你居然不笑,你是没听明白吧!小鸡炖蘑菇,小鸡炖蘑菇耶……这样懂了吧…”尔后又是一顿傻乐,自己都笑得肝肠寸断,身旁的男人却依旧是同样的表情。 杜箬鼓着嘴有些抱怨:“跟你讲笑话真没成就感,你笑点到底有多高?” “是你水平欠佳,你这些笑话,都是从你那本武林秘籍上看来的?” “昨天跟你说的那几个是,但这个小鸡炖蘑菇是我有次吃饭,身后一个小男生哄女朋友说的,被我刚好听到,笑得一顿饭都没吃好,之后就成了我的必杀技,用来忽悠医院里那些老头子,至尊无敌,百试百灵…可怎么到了你这儿完全就失效了呢…” 她说着便有些委屈,乔安明也为自己的不解风情而感到懊恼,想要弥补,便笑着问:“你心情不好就看冷笑话?” “不是。” “那你心情不好会做什么?” “喝酒,喝到醉。”她回答得很快,答完又问乔安明:“你心情不好会怎样?” 他顿了顿,将头看着前方,回答:“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自己一个人呆着。” “就这样?没了?” “嗯,自行治愈。” “那现在呢?现在心情不好会怎样?” 乔安明又将头转回来,看着她淡淡笑着的脸,心里一层层密集的颤抖,最后苦涩一笑,回答:“现在心情不好,就想见你…” 这算不算情话?酸到死,矫情到他都不敢说出口,可是杜箬却像是在听惊悚故事,眼睛圆圆睁着,眼底有潮湿,最后才有笑容浮起,一点点绽放,渐渐缀满整个嘴角,悠悠然吐了一句话:“一分钟,就为你这句话,我再多给你一分钟。” 他会意,将上身压过去,搂住她柔软的肩膀和身体,将头埋于她颈间,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世界如此嘈杂,处处尘埃烟土,他却庆幸能够遇到如此美好的人,赠他一片净土,让他暂时远离纷扰,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杜箬的手一直垂在两旁,任由他拥抱,任由他将自己的身体镶入他的心口。 她早就已经投降,将心交出去,全无退路。多庆幸他能够贪心,终于将自己拥入胸膛,一分钟很长,她也知足。 “谢谢你愿意来见我。” “谢谢你在难过的时候想到我…” 很多话都难以启齿,倒不如都别说破,就拥着彼此身体,临渊而立,不越距,也不退避。 可是这是感情,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而来,早晚都得全部颠覆! 杜箬回酒店,还是叫了ROOM SERVICE。 酒店里夜班的服务员都已经对她有点熟悉,都知道胜安培训人员里有个嗜酒如命的客人,且这个客人还是一个女人,所以服务员送酒上去的时候都不忍心劝了一句:“杜小姐,心情不好更应该少喝点酒…” “谁说我喝酒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恰恰相反,我今天喝酒是因为心情太好,好到爆!”杜箬熟练地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酒,熟练开了盖子,为自己倒满一杯,喝一口,满脸满眼的笑,还不忘跟服务员道谢:“谢谢,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嗯……对了,你还忘记提醒我,得穿拖鞋,不能赤脚,这点我会听话,哈哈……” 服务员有些呆滞地看着房里拿着酒杯飘飘然哼着小曲儿的杜美人,换了红色的睡衣,像半夜出没的疯子,打了个哆嗦,赶紧关门退出了房间。 美人思情,恨不能全世界都陪她醒着。 凌晨三点,她无耻地拨通了郑小冉的电话:“喂,小冉,对不起,把你吵醒…呵呵……” 郑小冉顿了顿,问:“你这什么声音,又喝酒了?” “嘿嘿,是,不过就喝了一点,没醉…”她是真的没醉,只是心里飘飘然,离醉也不远了。 郑小冉没有很快接话,杜箬倒觉得奇怪了,她那头的背景很安静,但郑小冉的声音却清脆正常,不像是睡梦中被惊醒,于是她又问:“你在哪儿呢?不在家?” “嗯,在回去的路上,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心情特别好,好到爆,想找个人分享一下。” “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中大奖了?升职了?还是在崇州有艳遇了?” “去,我就这么肤浅?…不过不算艳遇,算…嗯……”杜箬握着酒杯,挤着眉开始思索形容词,最后欢快回答:“算山崩地裂,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什么乱七八糟的,半夜三更,到底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当我情绪反常找人发泄,…你回家吧,我先挂了…”杜箬果断摁了手机,握着酒杯,一头栽进柔软的席梦思大床里… 郑小冉莫名其妙地收了手机。 莫佑庭正在旁边开着车,转身看她一眼,还是憋不住,问:“杜箬的电话?” “嗯,又发神经,半夜打电话来什么都不说,就傻乐,还说什么山崩地裂,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估计常年卖药,医院跑多了,自己都染了病…”她玩笑着打趣,莫佑庭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话只有他听得懂。 他一直记得那日她缩在自己怀里,冲着乔安明的背影说出那样沉痛的话,那么现在她说守得云开见月明,是意味着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吗? 也有这个可能,她现在在崇州,胜安的总部,那个乔安明所在的地方,同一座城市,她抱着那样一颗炙热的心,有一万种跟他相遇并演出故事的可能。 碰到红灯,莫佑庭急踩刹车,装作一副淡若无事的样子问坐在旁边的郑小冉:“杜箬是不是去培训了,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她说五天吧,算算日子,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怎么,你找她有事?” “没有,就问问…” 绿灯亮,他踩了油门开出去。 郑小冉朝他的侧脸瞥了一眼,双唇抿紧,脸色比之刚才沉郁了许多,心里不禁有些酸,却也没有不深问。 将车子开到郑小冉所租小屋的巷子口,莫佑庭下车跟她道别,临走之前还不忘说声谢谢。 “…把你耽搁到这么晚,改天请你吃饭。” “当莫少的替身女友,虽有名无实,但也算荣幸,饭就免了,举手之劳而已!”郑小冉装得云淡风轻,脸上是不留痕迹的豪气。 莫佑庭拍着她的肩膀调戏:“就喜欢你这脾气,爽快,下回遇到这种事还找你…” “是,我这种档次,拉出去替你挡相亲最合适,安全又无后遗症,最合你意。”她也大咧咧地刺回去,莫佑庭有些调皮地耸了耸肩:“你这叫妄自菲薄了不是,其实挺好一姑娘,清爽不娇气,要是我哪天收心又正好身旁无人,肯定迎娶你进门…”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是指他们这种。 郑小冉心里丝丝咧咧地疼,却依旧得笑着,笑得嘴角褶子都起了,还要不忘拍着他的肩膀唬回去:“滚丫的,你当我什么?备胎?挡箭牌?以后这种事情少找我,你那谭芭比难缠得很,就看她今天晚上不小心用汤烫我的手,那狠劲可一点都不含糊,一看就是面柔心辣的主!” 一说到汤,莫佑庭才想起来,赶紧握住郑小冉的手摊开,内疚问:“是不是烫伤了,要不要紧?” “不要紧,没这么娇气!”郑小冉急切地想要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他却握住不放,反复摩挲查看,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得看仔细了,女人的手可是第二张脸,要是为了我的事把你的手烫伤了,也算是毁了你一半容,这责任可太大了,我担不起…” 郑小冉抬头看着他仔细查看自己双手的表情,嘴角笑着,眉头微皱,因为高于她一个头,所以以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莫佑庭整张低垂的脸。 果然如杜箬所说,这个男人,皮相太好,眼脸细长,白齿红唇,无愧他在圈里有“莫美人”的名号,更稀罕的是,美虽美,却也不似阴柔,带点孩子气的调皮,还带点落拓不羁的气质,淡淡一笑,“百媚”丛生。这样的面容,是那纸醉金迷的圈子里豢养出来的气质,由内而发,别人学都学不来。 郑小冉的呼吸已经有些不顺,手还被莫佑庭握在手里,他似乎没有当一回事,但是她却渐渐沉溺,忍不住试探,问:“如果我真因为你毁了这第二张脸,你会负责?” 他依旧低着头,轻描淡写地扯一句:“当然负责,几时骗过你?”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 “那还不简单,娶回家,负责到底。” 他那圈子,成日花心调侃耍嘴皮子,这样惹人的话他都说顺了,所以脱口而出,根本不会顾及后果,可是听的人却入了心。 “娶回家,负责到底。” 郑小冉在心里默念一遍,心头涌动,手指一缩,很快就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 可是后来的那些风起云涌,她的九死一生,默默在他身后为他挡掉所有的忧愁,那句“负责到底”,他终究还是让它成为一句名副其实的空口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7 东方神起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开着车在路上晃荡,车速极慢,脑子里全是杜箬的那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谭芭比的电话却适时而来,瞬时打破他的思绪,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眉头紧到不能再紧。可是碍于她父亲的面子,他不能不接,就算敷衍,也得把谭大小姐敷衍得舒服顺气,于是莫佑庭猛吸一口气,带着笑温腻地开口:“喂,谭小姐,还有事?” “没事,我就想问你,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啊,正开车,刚把小冉送回去!” “就你那男人婆的女朋友?”谭梦在那头鄙夷一声,鼻孔里轻哼:“如果你今天不把她带出来,直接拒绝我,可能我还不一定会缠着你,毕竟男人多得是,我学校就有一屁股追着我的人,但是你失策让我见了她的庐山真面目,就那种档次,我都不好意思跟她竞争,但是我又心疼你,觉得你这么好的条件,找这样一个女人,嗯……你听过田馥甄的一首歌没,里面有句歌词唱的是‘如果这是我不能逃避的宿命,就请你给我好一点的情敌,至上让我拥有竞争的乐趣,至少让我相信,遗弃有被遗弃的道理……” 那头拖拖拉拉讲了一大堆,最后竟然唱起歌来。 莫佑庭早就没了耐心,最后就憋了一句:“田馥甄是谁?” “田馥甄你都不认识,就SHE里面那个Hebe啊,SHE你总该知道吧,就唱那个我不想我不想长大的组合,三个女生啦…” …… 莫佑庭开始佩服自己的耐心。 从家里安排谭梦跟他相亲到现在,他已经跟她周旋了几个月,还能神经正常地幸存到现在,他应该找时间去庙里上柱香。 他与谭梦的年龄其实差得不多,四岁而已,但所谓三岁一个代沟,这样一算,两人之间也有一个半勾了。但年龄其实也不算什么问题,要命的是谭芭比真的不是他的菜,他不喜欢这么矫情娇气的女子,所有话的主语都是“人家”。 “人家很想你……” “人家都等了你半小时了…” “你不喜欢看电影的时候吃零食,那人家买这么多,你让人家怎么办嘛…” 他与谭梦迂回到现在,唯一得来的好处就是从她身上总结出一个经验,即以后女人要扮可爱,只需要把话里所有的“我”全部换成“人家”两个字,况且这个“人家”还特别的情绪化,上一秒跟你笑,下一秒就能哭,表情丰富得他都不敢把她带出去。 更糟糕的是,谭芭比造型怪异,新新人类,每次上街都好像是COSPLAY, 且还要背着她那些颜色凌乱奇形怪状的包,搞得他走在旁边像拐带未成年少女一样充满犯罪感… 手机那头依旧在喋喋不休,已经从SHE扯到了东方神起。 “……莫大哥你还在听吗?我听说这个月末东方神起来桐城,我好多同学都会去,我叫我爸爸去弄两张票,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莫佑庭有些眼冒金星,索性将手机开了扩音器放到旁边的副驾驶位上… 东方神起是什么东西?怎么听着这么像邪教类恐怖组织? 莫佑庭将车开出闹市区,慢慢往家的方向开去。 其实家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莫家在桐城商界已经根基很深,就差一个背景和后台。 谭梦的父亲是桐城副市长,市长改举在即,她父亲很有可能就能升上去,如果莫家能够攀上这门亲事,以后在桐城就如虎添翼。 按照莫太太的原话就是:“庭庭啊,谭梦多好啊,人漂亮,乖巧懂事又听话,思想也简单,随便哄哄就能过去了,这种女人娶回来当老婆,最合适你…” 莫佑庭从来不考虑结婚的问题,他从小就被禁锢在这样的圈子里,周围人的亲身经历和言传身教都在给他传达着同样一个信息,那就是,你的出生就决定了你的婚姻,对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头上所顶的姓氏,以及她能够给你带来多少利益。 有个专有名词叫“商业联姻”,这样高端的词,他不想套用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不配,因为就算他对那女人没有真感情,但毕竟是要牵扯着过一辈子的人,所以他自认自己无赖到底,不学无术,谁来联姻就是谁倒霉。 可是最近他似乎有些排斥这样的联姻,虽然谭梦的事他母亲早就跟他提起,只是因为当时谭梦年龄小刚上大学,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老早之前他母亲跟他提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在意,也没觉得多反感,反正他姓莫,莫氏独子,他没有权利去选谁,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爱上谁,所以跟谁结婚都无所谓,只是一个流程问题。 可是这次却觉得心里腻烦得很,脸上应付着谭梦,但背地里却因为这事跟家里的莫太太吵了很多次。 最后莫太太发狠,就问他一句话:“兔崽子,你到底要找怎样的女孩子?” 是啊,他心里所想要的,是怎样的女孩子? 其实他不反对女人骄纵,有点小脾气反而可爱,但是必定不能不讲理,要独立,强韧,有双不一定很大,但必须晶亮的眼睛,偶尔撒撒娇,落落泪,但大多数时候都喜欢笑… 莫佑庭踩了急刹车,车轮擦过路面停在了路边,因为他一路勾勒出来的那个形象,俨然就是那种静时疏离冷艳,闹时调皮可爱的脸,而那张脸… 他拿起座椅上的电话,找到杜箬的号码,拨了过去。 杜箬接得很快,直接一句:“喂,莫佑庭你大半夜来电话有事?”那样明快的语气,就算他看不见她的脸,也能听出她此刻心情大好。 莫佑庭低着头,用手指挠了挠额头,有些支吾地回答:“没事,晚上跟郑小冉吃饭,刚送她回去,听她说你在崇州有了艳遇,怕你被人骗,想提醒提醒你!” “什么呀,郑小冉那张嘴你也信?”杜箬明显在笑,话里都带着笑音:“再说我一无所有,有什么东西让人骗去!” 莫佑庭也跟着笑了笑,言语里尽是藏也藏不住的落寞,只是她察觉不出而已。 “我想你堂堂莫少不会闲到半夜给我电话聊天吧,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杜箬自觉与莫佑庭还没熟稔到可以半夜隔着两座城市聊天,他这么晚来电话,肯定有事,再仔细一想,立马拍脑袋:“呀…对不起,你那钱的事,我本来想培训之前去找你一次,但是一直在武穆山没时间回市区,但是我保证,这次培训完之后就先凑一点给你…” 这是自从潘玮那件事情之后,莫佑庭第一次与她联系。 他的EQ很低,处理感情的事向来敷衍马虎,女人很多,手段也层出不穷,但是那些女人都是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追到手的,正因为笃定,他才会放手去追,追到手之后就在一起玩一段时间,彼此各取所需,之后分崩离析,所以男女之事在他这里就是千篇一律的规律,相遇,相识,相熟,牵手,接吻,上床,最后各奔东西。 可是杜箬不同,杜箬在他心里就是一个特例,甚至他都不愿意把她跟那些女人放在一起。 如果感情可以控制,他情愿自己对她没有半分的心悸,因为他知道她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他就只能当她的弟弟。 他太懒散,对于应付不来或者前途未卜的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选择逃避,所以自从潘玮那件事之后,莫佑庭就一直没有跟杜箬联系,因为他怕自己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浓,最后绕为一团,繁复深刻得都没有再撤退的可能! 可是杜箬不了解这些,在她心里,莫佑庭只是一个学弟,一个张扬跋扈的二代少爷,如果不是跟他借了钱,她或许都不会再跟他深交下去,因为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差得太远。 现在他半夜来电话,她唯一反应就是,债主来催债了,但是对方一直不答话,她又有些愧疚地补了一句:“莫佑庭你别不好意思,我们虽然是校友,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怪我太拖沓,其实钱我过年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抽出时间还你…” 莫佑庭的心都凉到了底,苦笑一声,问:“杜箬,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们就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啊……什么?”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他将头抬起来看着车窗外,有叹息,却不敢发出声。 杜箬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依旧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为了钱的事,于是又开始解释:“不是,我们是朋友,但是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的关系,你别不好意思,回头我就把钱给你…喂,喂……” 杜箬看着莫名其妙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开始慢慢梳理,刚才到底哪句话得罪了莫公子,他居然就这样挂了她的电话? 顾澜那日睡得极早,琴姨缠着她问了好久,她都没有多说一个字,最后也就喝了半碗粥,算草草应付过去。 那幅未完成的《日出?印象》还挂在窗前的画架上,模糊的轮廓,浓郁的底色,颜料干后显得更为不像样,再加上卧室里的灯光偏暗,所以那一轮红日临空悬在那里,显得突兀而又多余。 突兀而又多余? 顾澜苦涩笑了笑,拿起画笔在红日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她如此苛求完美的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结合所生的孩子,就算有名无实,但只要一想到那孩子身上流的血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就觉得心里窒息得很。 待哪天孩子长大,他叫任佩茵奶奶,叫乔安明爸爸,可是跟她顾澜有什么关系?最后自己的结局,莫过于就是这画布上的那轮红日,白白占着一个位置,悬空临挂在那里,突兀而又多余! 可是最终她还是在那合同上签了字,因为什么?因为她亏欠,所以要偿还!她不是伟人,就是一个心思脆弱的小女子,所以她这偿还的“深明大义”并非心甘情愿,而是抱着一点赌气心理的成全,成全任佩茵,成全乔安明。 更何况,她太了解乔安明在“孩子”这件事情上的想法,她可以断定,就算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断然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要一个孩子。 他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孩子”,那么她就心安理得的去接受他这个想法,因为她其实也不想要孩子,甚至比乔安明更“不要孩子”,除非那孩子是出于她的肚子! 至于任佩茵,顾澜才懒得理,今天下午闹了这么一场戏,终于打破了这么多年关于“孩子”这个话题的表面平静,但是她并不生气,源头不在她这里,要怪就怪任佩茵去! 乔安明那日到半夜才回去,其实没有一直跟杜箬呆在一起,他将她送回酒店的时候也就大概11点,之后又去了一趟公司,白天被琴姨一个电话叫回去,电脑都没有带,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完成。他不喜欢拖欠,决断干脆,所以再晚也要回公司把事情处理完。 工作是很好的减压方式,杜箬给了他内心一份安逸,但是不能让他忘记那些烦恼,相反,他拥住她的时候,内心欲望滋长,又多生了一份恐慌,所以他需要工作来牵走这些多余的情绪。 再难过,再纷乱,他还是乔安明,情绪平定下去,天光亮起,驱走黑暗,他依旧是那个掌管数千人集团的乔安明。 洗过澡,换了睡衣走进卧室。 卧室里的灯没有关,窗帘开着,那幅《日出》依旧竖在那里,只是红日上被打了一个鲜红的叉。 乔安明看着那个叉,心里又开始无端地堵起来。 今天下午这么一闹,算是让维持了二十年的美满婚姻破了格局,他跟顾澜的格局,顾澜和任佩茵的格局,那些层层暗涌一下子喷射出来。 虽然顾澜心里的委屈和生气没有写在脸上,但是从她下午这行为就已经在给了他警示,她能够忍受乔安明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但是“忍受”不代表“接受”,这幅莫名其妙的《日出》就是她无声的抗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8 有悖常理(1万字)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还有任佩茵,她居然想到如此极端的手段,逼着自己的媳妇去给自己的儿子找女人生孩子,多么有违常理的逻辑,但是她居然付诸行动了,且大有“誓不罢休,不择手段”的态势,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想要一个孙子。 更要命的是杜箬! 最危险的感情便是像乔安明这样,心里压制,但情感却不允许,自己痛苦,对方也跟着受煎熬。 他能够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毫不避讳地去找她,虽然没有做什么太过越距的事,只是一个浅薄的拥抱而已,外人看来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他不一样。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意味着一个开始,一个越来越深的沉溺。 乔安明苦涩疲惫地闭了闭眼,走过去将窗户轻轻关上。 刚躺上床,身旁睡着的顾澜就动了动,继而将身子贴过来,一只手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慢慢探进他的睡衣里… 他的神经无端一滞,顾澜酥腻的声音却随即响起:“安明,对不起,那合同的事,我也不希望这样…我知道妈这么多年都很想要一个孙子,我自己理亏,身体不允许,生不出,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比谁都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不能为你生一个孩子……”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没有睁眼睛,只是将头埋于乔安明的胸口,轻轻蹭着,像极了一只犯错讨饶的猫咪。 乔安明无力感丛生,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谁的责任,任佩茵的?不是,她只是一个孤寡的老人,想要一个孙子,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若要说她有错,估计也就只是她不顾后果地采用了这样有些极端的方法。 那是顾澜的责任?更不是,她的身体她不能决定,这么多年,她一边要承受身体所带来的痛苦,还要承受“没有孩子”而带来的心理负担,在“无子嗣”这件事情上,她始终处于风口浪尖,满心委屈都无人可说,这也是乔安明死扛着不要孩子的原因之一。 那是谁的责任? 乔安明终于伸出一只手臂,将顾澜揽到自己肩头,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不需要自责,孩子的事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不需要,不是因为你身体的原因,而是我真的不想要孩子,就算你身体健康,可能我也会选择不要孩子。” 顾澜欣喜地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眼里蓄着泪,却问:“真的?你真的不喜欢孩子?”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淡淡笑着,又将她的头揽回自己胸口。 不是有句话说么,撒谎这件事,最高技艺就是从头撒到底,让真相烂在肚子里,让她以为他真的不要孩子,时间久了,谎言都会成了真的。 顾澜的哭声被他的话激起来,密密层层地呜咽着发出,还夹带几句不成章的话:“安明…我很怕,怕你真的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在这世界上,我就只剩你这一个亲人了,如果连你都要离开我,我估计我会活不下去,孩子的事,我真的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似乎怎样做都是错,可是作为妻子,连这点责任都完成不了…安明,我真的不配当乔太太…” 她的语速极慢,字句零散,却满满都是昭著的委屈和痛苦。 乔安明其实没有听进去几句,这么多年为了孩子,这已经不是顾澜第一次躲在自己怀里哭,以前他会悉心宽慰,用尽所有方式让她安稳下去,可今天他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用手指拨弄着她头顶的短发,不发一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乔安明不是不懂顾澜的意思,他简直是深谙不已,他知道她心里也不想要孩子,她要一个人霸占着他一辈子,独享,依偎,痴缠,谁让他承诺过做她唯一的天! 二十年的时间,顾澜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长成一滩青苔,密密层层地贴附在乔安明这尊磐石上,让自己离不开他,让他也甩不开自己。 责任感这种东西,虽然有部分是与生俱来,但大部分却是后天养成。 顾澜用二十年的时间去培养乔安明的责任感,现在看来,她做得很成功,因为他此刻搂着顾澜,心里想着杜箬的脸,但理智却一点点集结占领,最后战胜情感,再次拍醒自己:乔安明,你不能再做任何对不起顾澜的事! 之后两天的培训,杜箬的心思更是飞到了天边去,每天都翘首以待,等着乔安明会突然出现,或者突然给她去条短信,甚至是只言片语都好。 可是等到最后一天,什么都没等到,仿佛那天夜里的事就是一场梦境,可是连续两个拥抱,温度真实得她都骗不了自己,怎么可能是梦境! 终于熬到最后一天,按照培训行程,上午参观胜安制药位于郊区的科研中心,下午返回总部,也就是说,下午的培训地点在胜安大厦的培训室。 杜箬一大早就退了房,拖着行李跟着大部队去了科研中心。 胜安的科研中心在业界很有名,当初始建的时候专门聘请国外建筑师设计,占地8000平方米,主体建筑为7层办公楼,外观犹如一艘昂首挺进的巨轮,周边是大面积碧绿的草坪,宛若汪洋海洋,蓝色的船身,黑色的桅杆,处处透着着奋进的气息,同时也彰显着乔安明的野心,他想让胜安翱翔在这一辽阔的海洋里,成为永不沉没的巨轮。 杜箬随着同事下了大巴车,从主门走进去,先在门卫处办理登记和领取参观服,她趁着同事换衣的空隙从换衣间看出去,研发中心大楼周边是大片的绿地空间,气势恢弘的建筑群和如此美妙景致相呼应,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和震摄力。 她微吸一口气,突然就想起乔安明的那张脸。 他拥有这么多,同时必定也要承受这么多,他当然有这个身份,有这个权利,少言甚至不语, 只留给所有人一张孤冷的脸。 整个参观过程都很震撼。 虽然早已听说胜安的科研中心有多宏伟,但置身其中,还是处处感到震惊。 科研中心的接待人员走在最前面,一路介绍,杜箬跟在部队末尾,越听心越冷。 “……胜安的科研中心去年被省科技厅与省财政厅正式认定为省级企业技术研究开发中心,除此之外,胜安的研发中心也是国家级新型口服缓控释制剂及工艺技术平台、省西药制剂重点实验室、省药物制剂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国家认定的博士后工作站…胜安也一直积极引进和培育人才,目前整个中心聘有博士5人,硕士18人,其他人员均为国内知名医药院校本科以上学历,所以胜安的研发中心是一支高学历,高水平,高竞争力的高效研发团队……” 身旁同行的同事议论纷纷,不时抱着敬仰的语气表达赞叹,当然,他们口中的赞叹只是限于对胜安的实力,在他们眼里,胜安只是一个庞大的私人药企,想到胜安,所有人都只会想到药,但是杜箬跟他们不一样,想到胜安,她首先反应的是“乔安明”三个字。 如此庞大的药业王国是他一手建立,那个冷森克制到近乎不同于正常人的男人,在所有人眼里,他即是“神”的代名词,可是在她杜箬这里不一样,经过昨晚那一抱,她窥见了他脆弱疲惫的一面,他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疲惫压力,他一样都逃不过。 再转眼看着周围这一切,杜箬心里开始密集地疼,为他心疼,难怪他永远没有笑容,因为一个人撑着如此大一个企业,怎么还有笑的可能! 午餐是在科研中心解决,很普通的工作餐,和中心里的员工一样挤在食堂里。 周边都是同事对此次参观的见解感言,无非就是胜安实力如此雄厚,科研中心规模如此庞大,一堆人聚在一起侃侃奇谈,总算有人提到了“乔安明”。 杜箬的耳朵对这三个字已经很灵敏,所以一有人提起,她立马竖起耳朵听。 “……听说乔安明家境普通,全是靠他的丈人…当年他丈人好像是药监局的一把手,不然就凭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办成这么大的药厂!” “我也听说,而且还听说他太太身体很不好,常年在家养病,鲜少露面…” “啧啧……估计他当年娶他太太也是为了她的家世,不然谁会愿意娶一个病痨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行业里他的口碑很好,私生活清白,绝对没有不良习性,生意做到这么大,也很难得了!” “是啊…况且也未必全靠他丈人,据说胜安一开始就是个很小的制药厂,作坊一样,后来慢慢发展,渐渐吞并掉一些难以生存的小药厂,又碰到改革,国企改制,他手腕狠,眼光毒,连连收购了几家大型的国有药企,慢慢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所以说,乔安明的发家史也算是一个励志剧,没人平白无故的成功,总有牺牲!” “也对,而且我还听胜安的老员工说,乔安明就一工作狂,生活中没有任何嗜好,就这样的人,赚再多身家都没时间享用,而且还没个孩子去继承,人生活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哎…强人也有强人的难处,爬得越高就越累,要是哪天不小心摔下来,粉身碎骨啊!” “那是自然,所以他才这么狠,这个社会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不算大鱼,他简直是大鳄!所以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而且不能走错一步,不然怎么把这么大的胜安撑下去! …… 杜箬已经听不下去,心脏像被撕扯,疼得厉害。 昨天夜里他将自己揽在胸口,心脏贴着心脏的拥抱,她将他的沉重呼吸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样的人,肩负着如此庞大的责任,连累都不能说。 杜箬为他觉得心疼。 在桐城的时候,她只知道他是胜安的老板,数千名员工,每年百亿的销售,这些看着吓人,但真摊到眼前,也就是一堆数字而已。 可是她在崇州5天,看着满城胜安的印记,身临这些看得见摸得到的实体建筑,那栋宏伟的胜安总部,现在庞大的科研中心,还有那些她没有去过的,胜安绝对控股和参股的各大子公司,以及种类齐全遍布全国各地的生产基地,口服液、冻干粉针剂、水针剂,片剂外用药,儿童药,化学原料药…再到现在桐城的中药提取生产基地…… 他的人生,是规模齐聚的产业布局,是恢弘傲人的事业版图… 杜箬将口中冷掉的汤咽下去。 身旁同事的议论声依旧没有断,但是她却突然就认清了自己与乔安明的距离,这样遥远,逼真的距离。 可是当时的杜箬死都不会想到,这个别人口中的“药业大鳄”,手段狠辣,野心勃勃,有天竟然会愿意交出半生打拼下来的江山,只为换取她杜箬一个人。 从科研中心出来,杜箬一路都心事重重。 她突然很想见乔安明,非常非常想见,恨不能立刻飞奔到他身边,看看他那张森冷带着面具的脸。 从郊区到市区大概半个多小时,很快进入胜安路,这个药业王国里的顶端企业,43层的高级写字楼,走进去便是空阔敞亮的大厅,与之前夜里杜箬只身过来的那次完全不一样的气氛,那次是森空冷寂,现在却是人头涌动,处处透着蓬勃忙碌的气息。 总部早有人在大厅等待,安排他们去了培训室。培训也就两个小时,因为外市的培训人员要去赶班机或者大巴回去。 杜箬干干坐在培训室里,两眼放空,捏着手机盯着通讯录上的“乔”字发呆。 那种感觉很奇怪,想见的人就跟她处于同一栋大楼,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是她确定自己跟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或许从这个房间走出去,去趟洗手间或者随便拐个弯就能撞见,遥远却又贴近的距离,她却想见,又不敢去见。 乔安明那天上午并没有去公司。彭助理大清早就给他去了电话,问他最后一天的培训会他是否要露面,他想了想,还是回答说不需要。 他知道露面就会遇到杜箬,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他还没想好要用哪种表情和口气去面对她,所以最终他选择没出息的逃避。 琴姨一大早就叮嘱厨房去准备乔安明的午饭,百年一遇姑爷在家吃午饭,她当然不能错过这难得的奉承机会。 顾澜依旧是按照老习惯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琴姨在客厅插花。 琴姨回头看到顾澜,很兴奋地说:“姑爷在书房呢,还没去公司。” 她淡淡点了下头,披了一件披肩又折回书房。 书房的门关着,他似乎正在里面打电话。 “于初,下午有会议,培训会我就不去了,你让江磊代表我讲几句话吧……嗯,知道了,另外不需要帮我订饭,我在家吃过饭再去公司……” 顾澜推门进去,乔安明正靠在皮椅上揉额头。 “很累?怎么今天还没去公司?”顾澜问。 乔安明见到顾澜走进来,直起上身,将手里的电话挂到座机上回答:“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有些累,所以偷懒一次,难得在家陪你吃顿午饭,你不要?” “要,当然要。”顾澜拢着披肩快步走过去,撒娇地抱怨:“千载难逢一次啊,乔总居然在非周末的时候在家陪我…是为了昨天的事?” “没有,你多想了。”乔安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又恢复往日的温柔模样:“今天上午刚好没行程安排,又睡晚了一点,所以索性就留在家吃个饭吧。” “那妈那边…你给她通过电话吗?” “不需要,她这次做的事太过分,让她自己想一阵子,这种事情,如果她自己想不通,我说再多都无益。”乔安明的神情淡淡然,杜箬叹息着为任佩茵说话:“妈这样做也是为我们考虑,我了解她的心思。虽然做法是过分了一点,但她的初衷是好的,可以被原谅。” “亏你大度能够原谅。”乔安明终于被她逗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是难得的放松笑容。 顾澜被他感染,也扯着嘴笑了笑,见他又低下头去忙,便也不再打扰,于是走至书房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再次折回来问:“安明,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澜望基金会承办的医院快开业了,因为我是医院的法人,彭助理让我定个开业剪彩的日期。” 乔安明翻了翻手边的行程表,近三个月内都被排得满满的,于是只能抱歉回答:“最近我太忙了,要不你就跟彭于初定日期吧,到时候我也不一定有时间去参加,你去就可以了,如果你没精力去办,可以叫江磊协调。” 澜望基金是乔安明早几年为顾澜开办的非公募基金,专门救助国内跟顾澜一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童,当初办基金的初衷是为了满足顾澜的一时兴起。 她太闲,整日无所寄托,有天突发奇想要帮助那些跟她一样患病的儿童,就这么提了提,乔安明就为她办了一个基金,挂在胜安名下,取名澜望,遵循“顾澜的希望”之意。 虽然基金的法人是顾澜,但其实她也很少去,乔安明也早就料到她没有管理基金的能力和长心,便聘了专业的理财团队和管理人员经营。 但是药商办基金,本来就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事,虽然乔安明不想通过澜望基金去敛财,但是该他得的利益他也不会不去争取。 乔安明太聪明,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也明白企业一旦达到一定规模,再往下走就是下坡路,所以从办澜望基金到投资建立国内第一家非营利性心脏救助私立医院,在外人看来这样的举动可能只是乔总为博夫人一笑,但其本质意图只有他自己了解。 他的野心之大,拘泥的不是每年年底销售会议上的报表数字,他所要争的是名利双收,所以近几年胜安开始热心公益,每年都会对一些山区拨款,遇到灾害也会以胜安的名义捐药捐款,甚至胜安都有专门的款项用来救助那些特种病例。 他的愿景是要让胜安脱离“药商”这两个字,在赚钱的同时在公众面前筑起好的形象,通过这些公益手段让胜安渗入市场,渗入组织,成为整个医药界名副其实的“王”,而要达成这一愿景,最好的武器就是口碑和影响力,虽然要拨出一些款项,但是得到的东西远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只是顾澜自然不会了解乔安明这些野心,曾经一度为他为自己创立基金而感动,现在见他这么忙,她也不好再纠缠,于是笑着回答:“那你没时间就算了,我会跟彭助理商量,江磊也可以帮我,行了,你忙吧,吃饭的时候叫你。”遂关门走了出去。 这已经是杜箬第二次从培训室里偷溜出来。 她已经打探到乔安明今天上午没有来公司,得到下午过来,按照她对他的了解,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他不会无辜不来上班。 虽然杜箬不清楚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鉴于昨晚他那样的表情和口气,他家里发生的事绝对不是好事,又无辜半天不来上班,杜箬无端地就有些担心,所以情急之余就很想见他一面。 趁着培训的空档,杜箬给乔安明发了短信,可是他只字未回,她也不能频频打扰,只能溜出来看能否运气好可以见他一面,可是整个总部这么多楼层,要遇见哪那么容易,很多在胜安就职几年的老员工都未必能够见到乔安明一面,她凭什么就能拐个弯就能遇见,所以她还是厚着脸皮去了顶楼,乔安明的办公室。 从电梯出来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面是落地玻璃,抬头是满眼蓝色的天幕,低头是蔓延的嘈杂街路,而另一面墙上却整齐挂满了照片,从胜安的第一家厂房开办,一直到最新的桐城中药基地落成,用影像真实记录了胜安成长的过程,而她频频可以在照片上寻到乔安明的脸,从英气逼人的青年到现在森冷孤傲的乔安明,杜箬站在那里,窥探着他这半生,心里又开始觉得疼。 “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杜箬赶紧回头,看清来人是彭于初,身后还跟着一个神情萧冷的老妇人,她赶紧支吾着回答:“我…我就随便走走就走到了这里。” “是下错楼层了吧,这是顶楼,乔总的办公室,培训室在37楼,你可以坐那边的员工电梯下去。” “哦,好的,我…”她明显词不达意,慌张的神情都写在脸上。 她根本不是走错楼层,她是来见乔安明的,可是她却不能说,因为她没有这个身份,也没有见他的权力。 杜箬抬眼看了看面前那扇紧闭的门,厚重的深紫色檀木,或许他此刻就坐在里面,与她一门之隔,她却没有权力走进去。 这是以后他们漫长的纠缠生涯中间,杜箬第一次尝到这样“相见又无权见”的苦,身份地位悬殊之苦。 “杜小姐?杜小姐?”彭于初见杜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心再次提醒:“培训就快结束了,乔总估计也快来了,你还是先下去吧。” “乔总还没来?”她问得很快,没有控制好语气和情绪,话一问出,面前的彭于初和他身后的妇人都明显一愣,杜箬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补救:“我听同事说他上午没来上班,就随便问问,呵呵……我下去了……”随即逃似的走进电梯,空留身后两束探究的目光。 待杜箬走后,任佩茵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彭于初便恭谨地问:“乔老太太,您还是去乔总办公室等他吧,小张说他已经在来公司的路上。” 任佩茵脚步挪了挪,却突然开口问:“刚才那女人是谁?” 彭于初被她突然这么一问就有些犯愣了:“您说哪个女人?就刚才走错楼层的那位?” “嗯,就她,谁?” “她叫杜箬,是桐城中药基地的一名销售,这次培训人员里的一名。” “桐城?”任佩茵似在喃喃自语,眼神深谙,但却完全看不出情绪,只是她心里却在冷笑,走错楼层?这又不是迷宫,她那么大一个姑娘,怎么会突然走错楼层,而且还是顶层! 乔安明是收到杜箬的短信的,从家里来时的路上就收到了,她问他:“今天培训你会来吗?” 他没有回复,几分钟之后她又发了一条:“你在忙吗?有人说你上午没来公司。” 他依旧没有回复,之后就没有声音了,他才松一口,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刚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就收到彭于初的电话,老佛爷驾临胜安,正坐在他办公室等他!乔安明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郁结起来。 一路乘坐专用电梯上来,刚跨进走廊就看到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在心里吸了一口气走进去,任佩茵就端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正在慢慢喝着。 他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她面前,坐到椅子上,开电脑,脱外套,挂机叫彭于初发会议通知,等一切安排就绪,他才腾出手,看了看腕表,冷肃道:“我3点要开会,你还有10分钟……”那口气,冷得根本不像母子。 任佩茵早就习惯自己儿子这种脾气,从小到大,越大的事他越冷静,有时候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禁要感叹,她究竟是教出了怎样一个自律克制的儿子! 遂她也不恼,将茶杯放到桌上,慢慢抬起头问:“我不需要10分钟,我来就想见你一面,问你一句话就好。” 乔安明目光始终盯着电脑屏幕,不偏不离地说:“好,你问吧。” “嗯,我就想要你一句话,昨天那个合同,你是签还是不签?” 乔安明终于转过椅子看着任佩茵,皱着眉头答:“你明知道我不会签,何必多此一举?” “连顾澜都同意了,为什么你却不愿签,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不签就是不签,我不想要孩子,这就是我的答案!就算你问我一百遍,我还是这个答案!”他的情绪又有些被撩起,口气过于生硬激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最近太过于情绪化,这样不好,于是压了压口气,冷静地开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你们谁再提起,包括孩子的事,以后也别再提!” 乔安明也不想去安抚任佩茵,刚好桌上的手机响,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刚才还算冷静的脸瞬间又沉了下去,但是铃声一直响个不停,他却不接,只是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号码,问:“培训会什么时候结束?” “三点,还有十分钟。”彭于初回答。 “今天是最后一天,所有外省的人都今天回去吗?” “是的。” “包括桐城基地的人?” “是,行政部在酒店的房间只订到昨天,早晨培训的人员就已经全部退房了。” “嗯,知道了……” 乔安明挂了座机,桌上的手机已经早就不响,空留一窜号码在屏幕上,他又将眼眸垂下去看了一眼,瞬间的沉郁,但很快就收了手机,抬头问任佩茵:“我要去会议室了,你怎么过来的?要不要我安排司机送你?” 任佩茵看着他笃定不容人反驳的眼神,恶狠狠地回了句:“不需要!” 杜箬坐在培训室的最前排,她刻意挑了这样一张显眼的位置,穿着酒红色的呢裙,精心妆容,如盛装赴宴,其实只为能够看清楚可能会进来发表讲话的那个人。 可是等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有瞧见。 眼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临近三点,她的短信也发了,电话也打了,依旧毫无回应,她还能做什么?绝望之余,江磊的身影走上台,很快有掌声响起,祝贺此次培训圆满结束…也就是说,她要离开崇州了,却没有再见到他一面。 临行的时候,所有培训人员都可以得到一份纪念品。 杜箬排在最后一个,闷着头,表情沉重地从分发人员那里接过装礼品的袋子。 江磊见她前几日还会傻笑,今天却突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礼节性地走过去关心几句:“杜小姐,培训不满你意?” “啊…”她又是语气词,敷衍得江磊都觉得自己太多事。 “啊什么?在崇州五天,到走的时候你还是这副样子。” 杜箬抱着礼盒,用手挠了挠额头,江磊见她没有接下去说的意思,自觉无趣,便也很快结束了话题:“行了,其他人都走了,再见吧,说不定哪天我就调去桐城了,到时候还有机会见面,杜小姐……” 杜箬又“额……”了一声,很快地说了声“再见”便错身而出。 不知为何,杜箬总觉得这个江磊身上带着一丝危险气息,虽然他总是礼貌客气,又没什么架子,但那张好看俊朗的眉目下面,似乎藏着一张意图狡猾的脸。 崇州到桐城也就3个小时的路程,所以杜箬选择坐长途大巴回去。 上车的时候杜箬还是不甘心,又给乔安明发了一条短信。 当时乔安明仍然在开会,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他垂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摁灭,继续投入到枯燥纷繁的会议中去。 最后散会是下午六点,待所有人从会议室走去,乔安明才拿出手机打开,屏幕上短短的三个字:“我走了…” 憋了一天的情绪,好像瞬间被这三个字拍散架,乔安明用掌枕住头,沉重地倒在了椅子上。 之后的一周,杜箬一直没有联系上乔安明,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一样,他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杜箬有些心慌,她是见过他那般痛苦模样的,所以她担心他遇到事情又一个人扛着。 她尝过太过“孤立无援”的苦,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什么,但杜箬还是希望他难过的时候有个人在他身边,所以熬了一周,终于熬不下去,杜箬便找了个借口回了趟桐城市区。 梅姐见到杜箬来公司自然高兴得很,拉着她一番盘问纠缠:“……死丫头,想死你了,总算知道回来看我…基地怎么样?那边的生活你是不是习惯?开始跑单子了吗?提成跟我们这边的算法是不是一样?…” 杜箬看着梅姐情急的样子,拉住她一个个回答:“基地那边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山里挺好的,空气新鲜,周围人事关系也复杂,那些药农都很热情,不过还没开始跑单子,因为基地还没开始全面投产,很多中药都还在研发阶段。” 杜箬回答得极其仔细,且语气和顺,态度谦和。 梅姐直溜溜地盯着她看了半饷,最后总结一句:“果然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你才去武穆山多久啊,你看连这说话的口气都透着青山绿水的灵气!” “去你的,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杜箬借势推了她一把,梅姐立即捶着杜箬的肩膀打趣:“这才对嘛,这样子才是我所认识的杜箬嘛,你刚才那么斯文的讲话方式我听了都心里直发慌……太不像你了,怎么感觉去山里住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变了…” 杜箬心口当即就一顿。 梅姐的眼睛是出了名的毒辣,看人一看一个准。她说自己变了,是不是真的变了? 梅姐见杜箬突然停在那里不说话,遂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行了,其实你调去武穆山也挺好的,不光升职加薪,还可以当去散心,换个工作环境,换一帮同事和朋友,可能就会快点从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 杜箬又是心口一顿,原来梅姐还只以为自己的改变是因为离婚,她轻轻哼了一声,不解释,也不再说下去。 要她怎么解释?她反正解释不了,总不能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乔安明? 顾姿姿嗅到杜箬回来的气息,立刻抱着膀子走进来,依旧是大冬天地穿着超短裙子,手里握着一叠合同,得瑟地走到杜箬面前,娇滴滴一句:“哟…杜组长摆驾回宫啦…”酸浓的讽刺之意昭然若揭,杜箬却不恼,只是很顺溜滴接过去:“是,山里住久了,总要来城里透透气,看看这城里的某些人,心安理得享受着别人奋斗下来的成果,是不是过得特得意!” “你!”顾姿姿气焰瞬间被杜箬灭下去,一个你字顶在喉咙口,被杜箬恶狠狠顶回去:“你什么?要不是我留了这么多客户和单子给你,你能够拿到销售第一?做梦吧去!” “行了行了,难得见次面就吵!”梅姐实在看不下去,走到两人中间,将手臂竖起,生生分开面前两尊“美女”,最后顾姿姿鼻孔里出气,冷哼了一声,扭着她的翘臀就闪了出去。 杜箬盯着顾姿姿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什么人嘛,居然有脸到我面前来得意!” “好了,虽然不在一起工作,但好歹是同事,别总是见面就掐。最近她是营销部的红人,每天一身超短裙,频频进出楼上的办公室…” “楼上?” “就乔总的办公室啊,无事去献殷勤,肯定有所企图。” 杜箬苦涩笑了一声,轻声自喃:“不可能,楼上那位是圣人,她得逞不了。” “什么?”梅姐没听清楚,杜箬却赶紧止声“没什么,我就随口胡诌。” “哦,那你突然跑公司来,到底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来拿几张以前的发票,顺便过来看看你!”杜箬傻傻乐着,梅姐也受用,笑嘻嘻地回答:“那我荣幸,居然要杜组长亲自来看我!” “就你贫,行了,我去财务,回头就直接回去了,空了聊,我手机号码没变。” “行,你上去吧,回头见!”梅姐跟杜箬告别,看着她一路笑着,很快走进电梯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19 自以为是(1万字)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踩着顶楼柔软的地毯,一路雀跃地往乔安明的办公室走,心里默默思量,待会儿见到他的时候应该用什么表情,是假装平淡疏离,还是把欣喜都写在脸上? 还是把欣喜都写在脸上吧,她太不会演戏,很多情绪都装不像,况且他应该也会喜欢自己笑着的样子,一路想着,便走到了那扇紧闭的门面前。 杜箬深呼吸,轻叩几声,里面传出干脆深沉的男中音,短短两个字,“请进”而已,却已经足够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怎么办?她承认自己没出息,仿佛连这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两个字冷都可以让她联想到“温柔熟悉”,没有办法啊,独自按捺着思念了两周的人,如今仅一门之隔,谁还能做到平静如常? 杜箬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确保一切都无恙才推门进去。 很轻快的句子和口气,将一只手举到与耳齐,腻歪歪开口:“乔总,上午好…” 乔安明猛地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到面前甜甜笑着的杜箬,脑里轰隆一声,似有东西在撕扯,电光火石之间,太多情绪一拥而上,慌乱,欣喜,痛苦,无奈……最后也只是皱着眉,疏离地问一句:“杜箬?你怎么在这里?” 没有惊喜,没有关心,没有多日不见的激动和心悸,他的表情冷到似乎在询问一个很不想见的人,且口气里还带着一丝质问和讶异。 杜箬嘴角的笑渐渐消退下去,只是手依旧举着,像个动作滑稽的傻子。 乔安明又开始觉得胸口窒息。 他还没有做好与她见面的准备,她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他连着口气和台词都没有配齐,只能临场发挥,尽量寒着眸问:“突然来公司,有事吗?” 有事吗? 有事吗? 杜箬眼角的笑意又瞬间汇集,只是冷哼着问了一句:“有事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真的不明白?”杜箬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他数米远的地方,冬日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全部落在他的背上,而他却逆光而坐,将那些光束全部挡在身后,只留一张森漠的眼眸给杜箬。 这个数日前还温柔拥着自己的男人,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又恢复了之前一贯的凌然模样。 到底是那日的他在骗自己,还是那日的自己在梦境里? 杜箬空空捏住自己的手指,鼓着勇气再次重复:“你真的不明白?” 乔安明索性也不再跟她纠缠下去,将上身支起,靠在椅背上,很有耐心地回答:“真的不明白,杜组长突然这样闯进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也不再回答,只是笑,且笑着笑着就将脸偏过去…情节变化得太快,她的表情跟不上,只能用手背盖住嘴唇,以掩饰现在杂乱无章的情绪。 可是他都已经把话讲得这么明白,她还要怎么演下去! 两周的日思夜想,她日日担心他会过得不畅快,她害怕他难过,害怕他孤寂,害怕他将自己困在狭小的空间里走不出去,因为他就说了那么一句:“……难过的时候就想见你……” 就为了这么一句,她巴巴地贴上来,可是他似乎并不需要,他过得很好,一切照常,依旧是那个风光无垠的乔安明。 杜箬在心里笑自己,然后慢慢将情绪稳定下去,最后将脸转过去看着乔安明,双臂撑开,压在他的办公台上,悠悠开口:“你不是不明白,你是怕我不明白。可是乔总,我很笨,所以麻烦你别这样跟我绕圈子,你只需要跟我说,傻女人,那天晚上在崇州的事只是我的一时兴起,包括那个拥抱,包括那些话,你都别放到心里去……就这样说,这样直白的说,我才能明白…” 她的语速极慢,字字咬着牙,似尖锐的刺一般剐进他的心里。 乔安明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大,但轮廓漂亮,混着这话语间的萧冷寒意,有晶莹的湿气浮起…他在心里默数,这是她第二次为自己哭,她哭的样子太惹人,他经历过一次就自认招架不住,所以他将手拢抱在一起,用一种极为防备疏远的姿势一句句回答她的问题。 “好,那我就直白地跟你再澄清一次,前几天家里发生了一点事,跟我太太闹了一点小矛盾,所以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刚好你在崇州,就去找了你,很抱歉,这是我的问题,让你引起误会…对不起!” 她何德何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数次得到他的“对不起”! 杜箬将冒到眼眶的眼泪全部憋回去,手背重重擦了擦眼睛,笑着回答:“行,你这样说我就明白多了,是我打扰,是我自以为是,是我不知分寸地一次次为难乔总…以后不会了,你忙吧,我走了,不会再这样无缘无故地来见你…” 杜箬赶紧止住声音,这样毫无意义的道别说得太多,反而显得自己太小气,于是又牵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吸了吸鼻子,捏着手指走出去… 乔安明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坐姿,知道门外的电梯阖起,他才重重出了一口气。 上天入地都随你,杜箬,这样的厚爱我配不起,因为太过贫瘠,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还是别沾惹得好。 杜箬一路笑着,下楼,走廊,大厅,最后就变成了小跑… 很多胜安的同事那天都看到杜箬红着眼睛从乔安明的办公室走出来,但是大家也不奇怪,毕竟这也不是杜箬第一次跟乔BOSS起冲突。 只是人心冷漠,谁来关心你眼泪背后的真正原因,只是被别人当作谈资议论一阵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以前营销二组的那个杜箬估计是脑子进水了,没事跟老板掐什么,掐到最后就被发配到山里去,这就是跟老板闹的后果!” 顾姿姿很快就得到杜箬哭着从乔安明办公室冲出来的消息,心里喜滋滋,人都感觉要飘起来。 杜箬那女人还得瑟什么?以前仗着有夏建国为她撑腰,有单子销售业绩为她撑腰,再不济还有一个公务员的老公为她撑腰,现在呢?单子没了,老公没了,还被领导发配到山里去,居然还有胆子回来闹,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是什么构造! 越想越得意,便喜洋洋地拿着合同去找乔安明签字,敲门进去,如自己想象中一样,乔大BOSS的脸色也阴到极致,一看就是被杜箬惹过有气在心里的表情,可是顾姿姿不怕,摆臀走过去,腻腻地喊了一声:“乔总…” 乔安明抬头,见顾姿姿手里拿着一份合同,便不发一言地接过来翻看。 顾姿姿见乔安明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心里多少有些珊珊然,便借机找话题。 “刚才杜箬回来过,我听同事说,她来找过您?” 乔安明没有料想到顾姿姿会突然提到杜箬,也琢磨不透她这话里的意思和企图,于是依旧低头看着合同,只嘴里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顾姿姿见他态度冷淡,心有不甘,便又带点情绪地补了一句:“乔总您别生她的气,她就那样的脾气,得理不饶人,说话做事总是不顾后果,莽撞,冲动,说难听点…就是没教养,单位里好多同事都不喜欢她,以前她还老是显摆有个疼她的公务员老公,稀罕……现在不也离了吗,还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就这样不讨人喜欢的女人,活该被人甩…” 顾姿姿越说就越脱边。 她对杜箬的厌恶不仅仅源于她之前抢了自己很多单子,更多的是因为杜箬总是一副清高不容人欺的模样。顾姿姿年纪轻轻爬到这个位置,私下里付出了太多她自己都难以启齿的东西。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自己痛苦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陪着你痛苦,不然心态怎么能够平衡!而顾姿姿很不能接受杜箬维持着自己的底线还能一直稳坐销售第一,所以她心里不服气,不甘心,而这些不甘不服,最终其实都可以归结为“妒忌”。 可是顾姿姿犯了职场中的大忌,不知道沉默是金,更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跟杜箬的真正关系,所以肆意诽谤,最后只换来乔安明一个冷冽冽的眼神。 “合同你留下吧,我会看,杜箬已经调去基地,我不希望在公司再听到任何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你当销售这么多年,应该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这是乔安明第一次费如此多口舌去批评顾姿姿,虽然这个女人工作态度一般,管理能力一般,业务水平也一般,但还不至于惊动到他开金口去训话,但是今天她居然这样诽谤杜箬,他接受不了。 就算杜箬脾气再不好,他还是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她的坏话。 感情就是这样,你不想要的人,也不希望别人去碰,无厘头得很。 顾姿姿干干张着嘴,意识偏离,脑里只回应着乔安明刚才的话。 她虽然跟他的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却深谙他的处事风格,喜怒都不摆在脸上,居然破天荒为了杜箬而这样直白地训自己! 顾姿姿又气又恼,却又无从发作。 可是乔BOSS已经埋头在处理自己的工作,空顿了几分钟,抬头见顾姿姿还杵在那里,便又恢复一贯喜怒不惊的表情,问:“嗯?还有事吗?” 顾姿姿这才回神,恼羞地说了一句“没事了”便灰溜溜地走出去。 马路上的车顺流不息,杜箬站在路口不知该往哪里去。尽管脑里的情绪纷乱繁杂,但是她却疲于去整理,就像经历了一场战役,耗尽她所有心力,现在全军覆没,她也懒得再爬起来继续下去。 就这样吧,反正眼泪都已经被风吹干,她也已经发过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杜箬过马路之际,郑小冉的电话适时打进来,依旧是风风火火的声音:“杜箬,你找我什么事?不是说你今天回市区吗?到哪儿了?” 杜箬看了看对面的红灯,闷闷回答:“刚回了趟公司,现在在路边等红灯,你中午有时间吗?” 郑小冉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钟点,很快回答:“要不你到我公司门口的茶餐厅等我吧,我们一起吃顿午饭,边吃边聊…” …… 杜箬挂了电话,开始慢慢往公交站台走。 郑小冉毕业后就一直供职于一家传媒公司,说是传媒,其实什么都做,大到政府活动,小到个人婚庆,郑小冉负责团队里的摄影部分。 她大学学的是新闻专业,听起来很牛B的样子,但其实根本没有出路,因为家里没背景没后台,电视台是肯定进不去了,只能找家这样的传媒公司应付着干。 好在她很喜欢摄影,目前就职的公司规模也尚可,所以她就一直干到现在。 杜箬去得太早,茶餐厅里没什么客人,她转了一圈,最终挑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是她的习惯,如果是她一个人吃饭,她永远都会挑靠窗或者进门的位置,因为通常这些位置比较热闹,而她讨厌一个人呆着的感觉,所以从骨子里来说,杜箬惧怕孤独,虽然她从来不承认! 郑小冉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饭点,周边写字楼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出来觅食,所以茶餐厅里人潮涌动。 杜箬老远就见郑小冉裹着她那件宽大的黑棉袄,围着围巾,挤过门口拥堵的人群朝着自己蹦跶过来,好不容易挤到位置上坐下,她大松一口气,卸下围巾,脱掉外套,露出肩膀上背的三脚架和照相机。 杜箬吸一口橙汁,问:“吃饭时间还带着家伙?” “嗯,没办法,我待会儿吃过饭就直接要去现场,下午有活动,最近忙到SHI,过几天有个演唱会,下周外市还有一个医院的开业剪彩礼…”她说得气喘吁吁,说到一半就抢过杜箬手里的橙汁猛吸一口,最后总算消停下来,将三脚架和她的宝贝相机小心翼翼地方到临座上,才抬头问杜箬:“说吧,找我这么急到底有什么事?” 杜箬见她果然一副很忙乱的样子,也不想兜圈子浪费她时间,便直话直说:“有钱么?借我一点!” “你弟弟又怎么了?”这是郑小冉的第一反应! 跟杜箬认识这年,看着她的工资节节攀升,年收入几乎是自己的三倍之多,可日子却不比自己好过,借钱过日子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听到她要借钱,她只想到她的弟弟又出了什么事。 杜箬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橙汁主动推到郑小冉面前,殷勤献媚:“不是,我弟弟刚手术,好得很,我之前不是借了莫佑庭三十万嘛,我年底发了奖金,想问你借两万,然后凑个整数先还一些给他…” “吓死我了…”郑小冉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很不客气地拉过橙汁猛吸一口:“其实这钱你不需要这么急着还给莫佑庭的,反正他家不缺你这点,他也不会催你…” “我知道,可是借着别人的钱我总是心里不舒服,反正早晚得还,我就慢慢先还一点吧。只是我弟弟还没有过排异期,所以我留了一点以备他的不时之需,其他的都凑在一起还给莫佑庭。” 郑小冉看着杜箬将头低下去,心里全然不是滋味。 她跟杜箬交心这么多年,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件东西可以让杜箬低下头去,那肯定就是“钱”,只要谈到钱,她再强的骨气都能软下去。 如今总算熬到他弟弟完成了手术,可是手术之后呢?那么漫长的排异期,医药费依旧沉重,如果再遇到排异反应…郑小冉不忍心,又问了一句:“两万块我还是有的,待会儿就取给你,只是杜箬,你有没有为自己打算过,你现在离了婚,一个人,就打算一直这样?如果你弟弟恢复到常人还好,但要是他出现排异呢,你也打算就这样被他一直拖下去?” 杜箬抬着头,眼色孤冷地看着窗外,有相挽着手的情侣从窗前走过,女子柔柔靠在男子的肩膀,大半个身子拥在男子的大衣里,这样温暖的相依相偎,她没有那个福气! “小冉,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是不敢想…我不知道小凡会不会好起来,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正因为不知道,我才能够一直撑到现在。我十岁的时候小凡被确诊为血癌,然后一路熬到现在,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这是我弟弟啊,连着血脉,我没有办法自私地抛开不管,况且我也不忍心看着我爸妈独自撑着…更何况小凡已经熬过了手术,相当于成功了一半,我就更没有道理放弃!” “我也没有让你直接不管啊,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 杜箬眼神一转:“再找一个人?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靠得住的人?” 杜箬冷哼一声,不再说下去。 如果没有跟姜浩离婚,或许她对这个世界还抱有一丝希望,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人心凉淡,她遍体鳞伤,如果再不清醒,那就是咎由自取。 她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苦难担当,还不如都让自己扛,反正都已经这么多年,早就应该习惯。 可是郑小冉不甘心,继续劝:“姜浩只是个特例,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个人会愿意容纳你,杜箬,别这么快就下定论嘛,你还年轻,后面的日子还那么长…” 杜箬却不想再深入下去,拍了拍郑小冉的头:“几日不见,怎么你变得这么文艺?什么你还年轻,后面的日子还那么长…咦…酸死我了…”她缩着肩膀,一副很鄙夷的模样。 郑小冉见她明显在逃避话题,便也不再多劝。 吃过饭便去银行取钱。 郑小冉因为要赶着去现场,匆匆将钱交给杜箬就要去打车,但临上车那一刻,突然又想起什么,阴笑着问杜箬:“喂,你前几天半夜给我电话,说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什么意思?” 杜箬这才想起那天夜里的欣喜,酸楚感再度袭来,鼻息柔弱地回了一句:“没什么意思,就当我喝多了酒,脑袋被门挤……” “去,就知道你半夜发神经是喝醉了…” 杜箬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杜箬打电话回基地请了假,晚上约了莫佑庭吃饭,顺便把钱还给他。莫佑庭似乎很忙,于是叫杜箬去他酒吧找他。 去的时候也不过是傍晚6点,酒吧都还没营业,所以整条街都显得萧瑟空旷。 杜箬推门进去,老远就听到各类乐器发出的嘈杂声音,她寻着声音走进去,莫佑庭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小舞台上指挥乐队试音,身后一排形象诡异的男女,个个顶着颜色怪异的头发,穿着繁复奇特的服饰。 杜箬被这个阵势吓到,站在舞台前面试探着喊了一声“莫佑庭……”,但可能因为乐队演奏的声音太高,所以台上的人没有听见,杜箬有些急,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莫佑庭总算回头…… 那一日他穿的是纯黑色套头毛衣,嘴里叼着一跟烟,整张白皙的脸都隐在烟雾后面,但依旧可以看清楚他俊邪的脸部轮廓,站在那一群人中间,很容易就显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杜箬不是没有见过帅哥,以前大学里见了很多,姜浩的皮相也算不错,可是这些人在莫佑庭面前都会哗然失色。 莫美人长得太好,全身上下几乎没什么死角,就这样完美到极致的男人,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邪气,后来郑小冉跟杜箬说了实话,她说她就是被莫佑庭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邪气所吸引,明明长了一双勾人的眼,说话看人都带着几分暧昧,但却总觉得最终又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女人大多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事,所以郑小冉明明知道入不了他的眼,却依然选择飞蛾扑火。 当然,感情就是这样,欲罢不能,明知故犯,所以才会上演这么多错。 只是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杜箬只是站在舞台旁边,看着莫佑庭朝自己走过来,嘴里的烟被他捏在指端,走到杜箬面前的时候淡淡吐了一个烟圈,表情自然地问:“大忙人,不是应该在武穆山吗?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因为乐队演奏的声音太大,所以杜箬怕他听不到,遂继续保持高分贝音量回答:“请你吃饭,赏不赏脸?” “特意从武穆山赶回来请我吃饭?” 杜箬干干笑了笑:“也不算特意,刚去了趟公司,刚好晚上有时间,就想请你吃顿饭。”她是回来见乔安明的,但是她不会承认。 所幸莫佑庭似乎也不介意,将手里的烟掐灭,回头看了眼身后正在排练的乐队,凑近杜箬的耳边说:“晚上酒吧有演出,所以我没多少时间,就近找个地吧。” “好,只要你莫公子不嫌弃,我都无所谓!” 莫佑庭却突然暧昧一笑,依旧贴着她的耳际轻轻回答:“你请我吃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杜箬一阵鸡皮疙瘩,脚步往后退了退,避开他的气息范围才敢出声:“那就旁边的烧烤吧吧,现在过去?” “可以,你等我一下,我交代几句再走。”说完便又跳上了舞台,走到乐队中唯一一个女孩子面前,也贴着她的耳朵讲了几句,那女孩一拳头就垂到莫佑庭肩膀上,脸上却嗔笑着嚷嚷:“死东西…吃饱了别回来找我…”旁边其他乐队成员都配合着起哄,那女孩似乎还骂了几句,但是因为太吵,杜箬又站得远,所以没有听清楚,只是那女孩骂完,眼光朝杜箬瞟了一眼,刚才还笑着的眼睛,此时却透着寒意,继而又推了莫佑庭一把,他才痞笑着从地上捡了自己的外套跳下舞台。 杜箬被那女孩无端寒了一眼,心里飕飕地不舒服,但莫佑庭却没发觉,走过她身边时还调皮地将她衣服上的帽子扣到她头上,大嚷一声:“走啦,还发什么呆……” “哦!走吧”她回神,闷着头跟着莫佑庭走出酒吧。 烧烤吧一般都是接待酒吧里玩的客人,现在时间尚早,酒吧还没有营业,所以客人不多。 莫佑庭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立刻就端着碗筷茶水过来:“莫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说完还煞有深意地看了杜箬一眼,贼兮兮地问:“又换了?这周第三个了吧!” “去,她不是,朋友而已!” “谁不是从朋友做起!” “滚丫子,去烤你的串儿吧!”莫佑庭推着老板的肩膀,有些尴尬地对杜箬解释:“他就嘴碎,别理他!” 杜箬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莫佑庭的花心,自然不会放到心里去,只是问:“你经常来这里?” “嗯,常客,酒吧打烊了会来这里吃夜宵。” “哦,难怪…”杜箬笑着将头低下去便不再说话。 很快老板就将烤好的串都端了上来,还不忘多嘴地提醒杜箬:“他不吃辣,所以给他烤的串都是不辣的,你若是喜欢吃辣,手边小瓶子里有孜然粉和辣酱,自己动手加吧!” 杜箬点了点头,拿了一串放进嘴里,果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看不出来,你居然不吃辣!” “不吃辣很奇怪吗?之前我们吃过那么多次饭,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辣了?” “额……”她咽住,不再说话。他吃不吃辣跟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吃饭的时候杜箬根本就不会留意他的喜好。 莫佑庭也看出她表情的木讷,拿了汽水喝一口,略带苦涩地又开口:“得,知道你也从来不会在意我的喜好,行了……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杜箬这才想起来找他有正事,赶紧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拉过包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莫佑庭。 “之前借你的钱,我先凑了八万还给你,剩下的我会分期还,你要是觉得麻烦,可以给我一个卡号,我每个月到点就汇给你!”她自觉自己想得很周到,说完还不忘甜丝丝地笑了笑。 莫佑庭面无表情地剐了她一眼,没接信封,也没说话,就开始闷头啃手里的串儿。 杜箬见他阴晴不定的样子,以为他是嫌自己还得少,于是又开始费力地解释:“那个…八万是有些少,但是我弟弟还没过排异期,而且我刚调到基地,没跑单,所以最近没什么提成,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每个月都会还你一点,如果你想算利息也可以,按银行的利息算,你看怎么样?” 她刻意放低口气,毕竟是她欠别人钱,看看脸色也是应该,所以说到最后一句话,几乎都是上身前倾,一副在温柔征求他意见的样子。 但是对面的男人依旧不说话,就闷着头啃串,一个鸡翅握在手里,他啃得仔仔细细,最后终于啃完,继续无话,开始喝汽水…杜箬没什么耐心了,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喂,莫大少,几个意思啊?成与不成您倒是给句话啊!” 这回莫佑庭总算抬头,抽了纸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定定看了杜箬几秒,那蓄满寒意的深眸蹙得杜箬心里直发毛。 他却眼脸一弯,似笑非笑地将信封接过来直接放到手边。 杜箬又开始嚷嚷:“你不数一数?” “不用数,你说多少就多少吧,这么多钱我一张张数,天都要亮了…” “那你不数一下,要是回头发现钱少了,我怎么说的清楚啊!” “你就这么想要跟我说清楚?”他语气突然加重,刚带点愠气的笑容也瞬间收去。 当时烧烤店里的人很少,莫佑庭突然音量提高,连烧烤架前的老板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而他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火,便将上身靠在椅子上,径自撩了一听可乐喝起来… 杜箬意识到他是真的火了,虽然平时总一副吊儿郎当,痞笑连连的样子,但他真发火的时候气势也是够强悍,之前在武穆山上“有幸”见识过一次,所以杜箬不想再去惹,这种富家公子的脾气说来就来,她哪里惹得起!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不说话,杜箬也索性不搭理,将面前盘子里的串儿撒上佐料慢慢吃起来。 老板见两人脸色都不好,赶紧跑过来劝。 “吃得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呢,是我烤的不好?那今天这顿算我请…”老板嘿嘿笑着,又将手里烤好的生蚝递给莫佑庭,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女孩子嘛,哄哄就过去了,干嘛一板一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莫佑庭不领情,回头看着身旁的烧烤店老板,毫不客气地唾了一句:“你这店不做生意了是不是?少管闲事,赶紧去烤你的东西!” “得……算我多嘴白劝!”老板也意识到莫佑庭真生气,将手里的盘子放到他面前,摊了摊手就走了回去。 杜箬见他脸色寒到极点,也不客气,拿过一个生蚝就啃起来! 莫佑庭半听可乐喝完,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虚虚叹了口气,开口:“不好意思,今天事情太多,在酒吧里排演了一天,所以情绪不好,见谅!” “没关系,忙晕之后都会这样,我以前跑单很忙的时候也这样。” 杜箬嘿嘿笑着,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里继续费力对付面前的生蚝,还很客气地拿了一个递给莫佑庭:“这老板烤的生蚝很入味,你不吃?” 莫佑庭无奈摇了摇头,杜箬见他不领情,白搭,便自顾自地又啃起来。 中间莫佑庭接了一个电话,尽管背景很吵,但是因为对方的声音过大,杜箬还是将他们的通话听得一清二楚。 “喂,姓莫的,你吃顿饭吃到天边去了?还有2小时就开演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排练了…” “知道了,一会儿就回去,你们先叫点外卖填饱肚子…” …… 杜箬解决完最后一个生蚝,对方也挂了电话,她抽了纸巾擦了擦手,问:“你有事?有事你就去忙吧,反正我找你就是还钱的,既然钱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随即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 莫佑庭似乎要说什么,但见杜箬开始整理包,便也拿了信封站起来,踟蹰了半天,还是问出来:“…要不,如果你没事的话去看看演出吧。” “什么演出?” “就刚才你见到的,我跟几个朋友组了一个乐队,今天在酒吧是首场演出。” “你还能玩乐队?”杜箬也来了兴趣:“你在乐队里负责什么?后勤?指挥?” 莫佑庭讪讪笑了笑:“几个朋友玩玩而已,你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看了就知道我负责什么了。” 杜箬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长夜空寂,她的心事重重叠叠,有人在旁边闹闹总比一个人守在空屋子里闷想来得强,便点点了头,跟着莫佑庭走出了烤吧。 可能因为酒吧今天有演出,所以刚过八点,吧台就挤满了人,但多数是女孩子,看上去年纪都很小,嘴里喊着莫佑庭的名字。 杜箬托着一杯鸡尾酒缩在吧台的角落里给郑小冉发短信:“原来莫公子还玩乐队,今天他首场演出,酒吧到处都是他的FANS,你有时间不?有时间的话就来凑个热闹。” 郑小冉的短信很快回复:“我这边正在收工,收工之后就赶过去,PS:你不知道他的事情还很多。” 杜箬笑着收了手机,回头看到舞台上的灯光已经亮起,刚才在台上闹腾的几个小男生都换了造型,开始抱着乐器在台上试音,唯独不见莫佑庭和那个女孩子。 杜箬有些好奇莫佑庭在乐队里负责什么,便腿贱地往后台走。后台有员工的换衣间和休息室,去后台需要经过一个狭窄黑暗的廊子,杜箬推开安全门刚走进去就听到有惹人的嘤咛传来,角落的黑暗中隐着两具相拥交缠的身体… 照理廊子里的光线那么暗,杜箬看不清楚那两人是谁,酒吧里这样的痴缠处处都是,她也无心去留意,只是突然那两具身影一动,直接就压在了廊子尽头的门上,门扉大开,休息室里的光线全部照在两个人身上,这下杜箬完全看清楚了那两人的模样,一个是花心大少莫佑庭,一个是刚才乐队里的那名女孩,两人贴着身子靠在门页上,女孩似乎在生气,嗔怒地撒娇:“还来碰我做什么?当着我的面跟其他女人出去吃饭!” “生气了?她只是我一个朋友而已,来给我还钱!” “钱呢…?” “在兜里…”莫佑庭随即掏出信封,随便抽了两叠塞到女孩子的胸口,然后埋头就吻下去…那女孩一开始还故作矜持垂着他的肩膀,但很快就将双手搂上去,钱就拿在手里,身体却被莫佑庭压在门上,娇喘连连… 女孩子穿的是无肩长裙,大冬天的一大片白色肌肤露在外面,莫佑庭艳福不浅,很快就将裙子后背的拉链拉开,轻轻一扯就将裙子卸至腰间… 其实那场景很美,俊男美女,红裙白肌,莫佑庭拥搂安抚的动作又极其温柔细致,连他口中的喘息和女子的低吟都一声声蚀人心骨。 杜箬看得耳红心跳,赶紧转身夺门而逃,直到走至外场被嘈杂的人声颠覆,她一路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定了一些。 嘘……这人是属什么的?之前在生日宴上当场舌吻,现在在酒吧后台随地就上演激情戏…杜箬拍着自己的小心肝,灰溜溜地缩回吧台的角落里。 大概离开场还有半小时的时候,乐队的女孩总算从后台走了出来,里面依旧是刚才那件红色的长纱裙,外面总算套了一件黑色小皮衣,只是有淡淡吻痕隐没在皮椅的领口处。 杜箬看着那抹红色就想到刚才廊子那激情一幕,赶紧喝了口鸡尾酒压惊。 可是红色纱裙很快就蹦跶到舞台上,当时舞台上的灯光已经全部开启,所以杜箬看清楚了那女孩的样子,应该很年轻,顶多十八.九岁的样子,上了妆,浓黑密长的头发全部束到头顶,因为头皮扎得太紧,所以眉梢都被吊起来,再加上化着浓郁的烟熏妆,所以整个小脸仿佛就只剩下那双黑色迥然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0 天赋秉然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看着正出神,后背被拍了拍。 “这样躲在角落里偷看别人,很带劲?” 杜箬回头,莫佑庭的俊脸就闪到了自己眼前,她心里咯嘣一声,干脆回答:“我没有,我哪儿有偷看!” “没有?那刚才去后台的不是你?” “额……”杜箬词穷,脸立马通红。 莫佑庭看着她傻傻的囧样就想笑,可杜美人立刻发现不对劲,抬头斥吼:“你明明知道我过去,你那激情戏还能演得那么火烈?” “当然,那种时候让我NG还不如让我去死!”莫佑庭坏笑着回答,一副很有理的样子。 杜箬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知道有人在旁边,他居然能够旁若无人地跟女人继续鬼混下去,且中间一个咯噔都不打,完全是节奏顺畅,声情并茂! 我了个去!天生的花花公子,天赋秉然,技艺超穷! 杜箬不想莫佑庭他争下去,遂拿着酒杯喝酒。 有少爷将一把贝斯送到莫佑庭手里,他便冲着杜箬埋头喝酒的侧脸笑了笑,转身也去了舞台。 很快就有调音的声音响起,杜箬转身看向舞台,莫佑庭已经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换了衣服,温雅的黑色毛衣变成了带着几何图形的黑T,简短的头发上了啫喱,一撮撮都竖起。 台下早就聚集了一众莫美人的粉丝,频频拿着相机出来对着他拍照,他似乎对台下客人的热情很不在乎,只是稍稍偏着头,面目严肃地与身旁乐队的成员一起试音… 杜箬拿出手机也朝着莫佑庭的方向按了快门,虽然距离远,映像模糊,但是他坐在那一群人中间,还是可以一眼被辨认出,没办法,天生气质绝佳,挡都挡不住。 “原来莫公子是贝斯手,看不出来,他认真做事的模样还挺靠谱!”下面是一张莫佑庭坐在椅子上调音的照片。 郑小冉接到这个短信的时候正在从项目现场赶来酒吧的出租车上,看到下面那张照片,很仔细地端详了很久,嘴角的笑就一直持续到酒吧门口。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最后还是没忍住插嘴:“小姐是去见男朋友吧,喜成这样!” 郑小冉心里惊了惊,但很快就收好手机回答:“嗯,去见男朋友…” 现场的气氛很好,口哨声,喝彩声,电吉他和架子鼓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热浪高涨,杜箬却始终窝在角落里,因为舞台前的有利地形她抢不到,全部被那帮莫迷占据。 面前已经排了一列空酒杯,不是她贪酒,是心里积的事实在太多,白天乔安明在办公室说的那段话,之前在崇州的那个拥抱,所有一切交集在心里,郁郁沉沉,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郑小冉问了好几个少爷才找到杜箬,找到后捶了她一肩才抽了她身旁的高脚椅坐下,看到吧台上那一排空酒杯,问:“这些都是你喝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见你还好好的,又受刺激了?” “没有,就这气氛太好,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杜箬多少有些感谢莫佑庭,如果不是他邀请她来看演出,她现在绝对一个人窝在被子里黯然落泪。 郑小冉见杜箬神情珊珊然,也不再多问,自己脱了棉袄,再放眼望去,舞台前围着黑压压的人群,以她现在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台上表演的人,于是郑小冉去试图拉杜箬:“坐这里干嘛,多没劲,去看表演啊!” “我不去,你没看到那帮女人吗,恨不能把莫佑庭大卸八块扛回家,我又不是他的粉丝,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他们唱的那些歌跟狼嚎一样,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确实是杜箬的实话,她坐在这里听了快一个小时,除了耳朵几欲震聋之外,真的一首歌都没听明白。 郑小冉却鄙夷回答:“人家玩乐队的要的就是这刺激,那是金属摇滚,你当然听不懂。不过好歹你也才25,别总是把自己放到阿姨那个年龄层去好不好!” “那我真的听不懂啊,歌不好好唱,就抱着吉他在上面摇头晃脑踱地板…你都没见刚才那女孩,就那穿红裙子的主唱,上场的时候还披着一件小皮衣呢,一首歌唱到完,就直接光着膀子了…啧啧,这么冷的天,底下还有这么多观众…”杜箬嘴里说着,再想到刚才在廊子里看到的那火辣一幕,耳根又开始红起来。 她其实就真的光有妖精的脸,对于男女之事,有时候单纯得郑小冉都不好意思说她! 台上台下的气氛依旧火热,且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郑小冉却也没有凑到台前去凑热闹,而是陪着杜箬窝在吧台角落里喝酒。 一曲毕,音乐全部停住,酒吧里瞬间就安静了许多,但很快有人拿着麦克风讲话:“很感谢今天这么多人来捧场,这是我们乐队的首场公开演出,接下来是我们四个人的合唱…” 继而流畅却略带忧郁的音乐响起,杜箬的心一沉,嘘口气开玩笑:“总算能唱首安静一点的歌了…”可是下一秒,音乐秒停,接下来便是低沉却异常好听的男音:“每当我想往高处飞翔总感到太多的重量,远方是一个什么概念如今我已不再想,每一次冲动背后总有几分凄凉,我只要不停的歌唱停止我的思想……” 整场的人声似乎刹那被消去,低哑却带着穿透力的男音透过人群的缝隙传到每个人的耳里,杜箬的心尖一震,随着歌声看过去,握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的,赫然就是莫佑庭。 她没有想过莫佑庭会唱歌,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莫佑庭在台上唱歌会是这副样子,微低着头,闭着眸,仿佛全世界都离他远去,他只需要那一柄麦,一曲淡淡音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平时有多闹,多调皮,多幼稚得像个孩子,这些杜箬都知道,可是现在看着他站在台上唱歌的样子,认真深情,突然杜箬就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莫佑庭,一个让她从来没有想过,完全陌生的莫佑庭。 “喂,原来莫公子会唱歌耶,还唱得这么好!”杜箬好不容易从震惊中醒过来,握着酒杯的手顺势推了一把旁边的郑小冉,眼睛却始终盯着台上。 旁边的郑小冉似乎没有反应,杜箬以为她没有听到自己说话,遂又加重力度踢了踢她的高脚椅,眼睛转过去,却见郑小冉端起酒杯满满喝了一口,头渐渐垂下,深叹一口气,然后转身认真地看着杜箬,回答:“这是《浮躁》…” “什么?什么浮躁!”杜箬完全不懂她的意思。 郑小冉又喝了口酒,将圆形的酒杯握在手里慢慢地贴着杯沿揉,再静静开口:“这首歌,歌名叫《浮躁》,许巍很早之前发的专辑,专辑名字叫《那一年》…” “许巍?就是那个唱摇滚的许巍?” “嗯!”郑小冉点点头:“这首歌的旋律其实很闹,但是他们改编了一下,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这样挺好听,摇滚不一定就得闹啊。”杜箬完全没有感觉到郑小冉的异常,继续在那里自言自语:“真没想到莫佑庭还能唱歌弹贝斯,跟他认识这么久,他永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估计是迄今为止,从他身上发现的第一个优点。” “他不是非要吊儿郎当,他其实也很想认真做些事。”郑小冉的声音突然就小了很多,杜箬听了一个大概,但酒吧里太吵,没听清楚,便又顺着郑小冉的话往下说:“他还能认真做什么事啊?他做什么不是玩票性质?之前开酒吧,后来调酒,现在又搞什么乐队,你看着吧,坚持不了一个月,这乐队肯定解散!” “你为什么对莫佑庭这么有偏见!”郑小冉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眼里蓄着些许寒意地盯着杜箬,杜箬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愣愣地解释:“我没有对他有偏见啊,他这人其实还不错,就冲他愿意一次借我三十万这件事来说,至少他大方,真诚,没有太多城府,虽然有时候幼稚花心了一点,但这不是富家少爷的天性嘛,呵呵……他有这个命成天混日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对他有成见!” 杜箬说得很随意,完全没有遮掩自己内心对莫佑庭的真实想法,说到最后索性又将眼光转到台上,莫佑庭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着麦克风在唱副歌部分,身后的其他队员配合着他和音。 郑小冉却突然又开口:“杜箬,其实你如果愿意静下心来,用公平的眼光看莫佑庭,你会发现他活得不比我们轻松。” “什么?”杜箬完全没听清楚郑小冉的话,重复问了一遍。 郑小冉提高了一点音量,继续下去:“他从小出生在那种家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念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去哪里上班,甚至早晨吃什么早餐,穿什么衣服,这些一早就都有人帮他安排好,他都没有办法自己选。我去陪他相过一次亲,对方是桐城副市长的千金,骄纵蛮横,他却还必须笑脸相迎。就这样的生活,说话做事都按着别人的意愿在过,你觉得,他活得能有多轻松?” “……”杜箬不说话,因为她惊到无话可说,不是对莫佑庭真实生活的震惊,而是对郑小冉能够如此深入了解莫佑庭而震惊。 可是郑小冉依旧在继续:“你听到刚才那首歌的歌词了吗,如果你仔细听,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无奈和无助,那种对未来的彷徨,和对现状的妥协…所以…”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似乎被卡住,赶紧又喝了一口酒才能继续下去:“所以,别老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他所承受的,不比我们少!” 如此冗长的描述,深入的剖析,以一种安静到类似于旁白的姿势,郑小冉给杜箬拼凑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莫公子,可是杜箬看着她微垂着眸的样子,心里突然就开始慢慢地变凉… 当时郑小冉坐的位置刚好背对着舞台,舞台前全是客人举在手里慢慢摇晃的荧光棒,而莫佑庭就埋在那一堆荧光棒和人影里唱着那首《浮躁》,距离不算远,但因为光晕和人群的剪影挡在面前,所以台上的莫佑庭在杜箬眼里就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 但是郑小冉是真实的,她就坐在自己面前,双手慢慢揉搓着那个杯子,垂着头,有些零散的头发遮住大半个额头,只余有些圆润的下巴,而台上那光影和掌声,全被她挡在身后。 在不远的将来,杜箬曾一度很怨恨自己,怨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将郑小冉敲醒,可是她哪里会不知,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开了头,永无收回的余地。 听完如此冗长的剖析,她有些明白郑小冉这些表情背后所拥有的意思,但是她不敢承认,也不敢去问。 对于一段毫无出路的感情,她有过经历,乔安明在数小时之前那样直白地拒绝了她,所以她深懂无望感情的苦,自然也就不希望郑小冉走自己的老路。 况且这个莫佑庭,一小时之前还在后台跟那个乐队主唱拥吻缠绵,郑小冉和他,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小冉…”杜箬顿了顿,将高脚椅挪到郑小冉面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听摇滚?为什么你对莫佑庭的事知道这么多?” 对面的郑小冉开始支支吾吾解释:“我一直很喜欢听摇滚啊,再说,之前他们排练这首歌的时候我来过一次…” 如此牵强的解释,杜箬当然知道她在逃避,遂将她手里搓热的酒杯拿下来放到吧台上,再将她的高脚椅转过来对着舞台,手伸出来,指着莫佑庭身后那抹红色影子说:“你看到那女孩子了吗?她是乐队的主唱,一小时之前,她和莫佑庭在后台的走廊里接吻…” 郑小冉的双手握紧,将脸转过来看着杜箬。 杜箬心疼她如此懵然不肯信的表情,却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心里清楚莫佑庭是怎样的人,甚至比我更清楚,他花心,善变,不负责任…” 话未完,台上突然响起尖叫声,杜箬和郑小冉同时抬头看过去,莫佑庭正拥着那抹红色倩影舌吻…掌声,尖叫声,喝彩声…一浪浪压过来,将整场演出瞬间推向高潮,而台上的两个人依旧旁若无人地拥贴在一起,完全忘乎所以地接吻痴缠,女孩子身上的皮衣有一半卸了下来,大半个光滑圆润的肩膀就露在了外面,她索性也不管,将整个手臂全部圈在莫佑庭的脖子上,而身体如娇媚的小鸟般贴在他胸口… 从郑小冉所坐的位置看过去,两具微微向一旁倾斜的紧贴身体立在灯光里,红衣黑影,怎么看都是惹人得很。 郑小冉吸了吸鼻子,揽过杜箬的酒杯沉沉喝了一口,拎起临座上自己厚重的棉袄就走出了酒吧。 杜箬想追上去,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感情的难题,无人能解! 舞台周围的人声逐渐散去,杜箬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凌晨,面前直溜溜排了一排空杯子,从黑啤到威士忌,她几乎都喝了一遍。 郑小冉走之后给杜箬来了一条短信,就六个字:“你放心,我不傻!” 杜箬为这六个字,又要了一杯红酒,然后一边喝,一边盯着那简短的六个字发愣! 你放心,我不傻!你放心,我不傻!她一遍遍在自己心里默念,像是劝服自己,又像是催眠。这六个字来得太及时,刚好可以一语敲醒她对乔安明的感情,可是醒来之后呢,醒来之后要面对的是冰冷的事实和寒冷的话语,她不想醒,她情愿在梦里,至少梦里的乔安明还会抱着自己,还会说那些让她心动心痛的话… 杜箬想起第一次跟姜浩吵架,那时候他们才刚刚开始交往,通常热恋期的女孩子都有发疯的权力,所以她当时为了P大一点事跟姜浩闹掰了,具体什么事杜箬记不清了,但是她记得那次是自己错,无理取闹,无中生有,反正就是仗着姜浩宠,她便肆无忌惮地闹了一次,闹完之后她依旧不甘心,甩甩手就跟姜浩说了句“后会无期”,可是她心里知道,不出12小时,姜浩肯定会屁颠屁颠回头来找她,管她错得多离谱,管她闹得多凶猛,反正她就是想撒气…… 最后的结局自然如她所愿,姜同学带着她最爱吃的芒果布丁,站在她宿舍楼下吼了一百句对不起,杜美人才勉为其难地高抬贵手,放了姜同学一马。 可是现在呢……杜箬将红酒瓶里最后一点酒喝干… 现在她已经没有闹的权力和心气,甚至,她连闹的立场都没有! 乔安明说得很清楚,他只是因为跟太太闹不愉快而去找她透透气而已,也就是说,转了一圈,她只是他心情焦灼时候的慰藉,如果当时她不在崇州,或许他找的就是其他人,甲乙丙丁都可以,不是非你杜箬不可,而她杜箬却傻傻地以为自己是他的例外。 真是笑话,他乔安明叱咤半生,面对再大的变故和单子都不会出现“例外”,她何德何能,成为他的例外! 真是羞死人!杜箬用手掌使劲搓着被酒精醺烫的脸…她不是女超人,今天早晨在他办公室里的那番“自取其辱”,场面虽然难看,但是她幸亏没有当着他的面哭出来,还好还好,至少还给自己留了一个转圜的余地。 杜箬掏出手机,找到乔安明的号码,进入编辑短信的界面… 乔总,乔安明……这两个称谓她反复的输入再删除,最后折腾了半天,手机屏幕上依旧还是只有一个“乔”字,罢了,还是别发短信了吧,她连他的称谓都搞不清楚,还有什么立场跟他发短信。 莫佑庭其实一直有留意坐在角落里的杜箬,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已经是她今晚开的第三瓶酒。 从刚才在烧烤吧就看出她情绪不正常,现在见她一个人喝闷酒,更能断定她心里藏着事。 莫佑庭换好衣服走过去,轻轻拍杜箬的肩膀,笑着招呼:“怎么还没走?” 杜箬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手机摁灭揣进兜里,但是那个大大的“乔”字,还是落入了莫佑庭的眼里,他微微怔了怔,心里有些抽搐,但脸上依旧是自若笑容。 杜箬看清来人,笑着回答:“嗯,反正回去也没事,就多留了一会儿,乐队的演出很成功,你也很受客人欢迎,看不出来,你还会唱歌弹贝斯…”她说话的语速有些快,明显是敷衍的口吻,脸上还带着闪烁不明的情绪。 莫佑庭反倒很受用她的夸奖,将肩膀耸了耸,很得意地答:“那是当然,连这点看家本领都不会,怎么出来混!你若是愿意多花点时间留意,会发现我身上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刻意将“秘密”两个字的尾音拉长,搞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杜箬笑着捶了他一拳:“德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莫佑庭借势向后退了一把,用手捂住胸口假装痛苦:“你怎么跟郑小冉一个德行,说着说着就动手!” 杜箬听到“郑小冉”三个字,突然心里就有些隐隐的不安,想跟莫佑庭聊聊他与郑小冉的事,那个红裙主唱就凑了上来,一手搂住莫佑庭的肩膀,很亲密地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什么。 杜箬没用听清楚,也懒得听清楚。 她一个晚上已经见过两次他们之间的亲密互动,所以见那女孩贴上去,她赶紧将脸别过去看着别处。 莫佑庭似乎也已经习惯这样当众的亲密,一手搂住女孩的腰,轻轻笑着回应:“知道了,你去我住的地方等,钥匙在门口的盆栽下面…” “你不跟我一起走?” “这么心急?…”莫佑庭痞笑着松开怀里的人,皱着眉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我也想现在就带你过去,可是酒吧里还有些事,所以你先去吧,洗个澡,我一个小时之后就到…” 杜箬听得耳红心跳!原谅她吧,她在这方面实在有些固执,且面前两人的对话太富有画面感,再加上刚才她亲眼所见的那些热辣场面,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面部不断飙升的燥热感… “喂……喂…”莫佑庭跟女孩交代清楚就回头喊杜箬,却见她微垂着头,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听到有人喊她,她才意识模糊地转过头,接话:“嗯…什么?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太不温柔,跟郑小冉一个德行!” “哦……”杜箬一副傻呆模样,眼神瞟过去,刚才那红裙女孩还没有走,只是挽着莫佑庭的胳膊站在他身边。 杜箬脑里又浮现那些火辣的画面,很成功地,意识又开始脱线… 莫佑庭又喊杜箬两声,她才总算回神,只是突然站起来开始理包包,一副要走的样子。 莫佑庭见她这模样有些急,追着问:“你去哪里?走了?” “嗯,走了……走了,你忙吧,不用理我……你去忙!”随即挎了包,绕过莫佑庭就往酒吧门口走,可是脚步明显不稳,身子也往两旁倾斜… 莫佑庭在心里骂,丫估计又喝多了,还死撑着要面子,但是他没出息,心里放心不下,于是转身跟旁边的女孩请假:“她好像喝多了,我去送送她。” 红裙女孩一直笑着的脸突然转阴,恶狠狠地戳着莫佑庭的脑门问:“她是你谁啊?她喝多了关你屁事!” “她是我朋友啊,来看我演出,万一路上出事,我说不过去!” “那你放眼看看,这场子里有一半是你朋友,有三分之一今天都喝多了,你是不是要一个个送!” 莫佑庭见女孩哄弄不过去,也就没了哄她的耐心,干脆从钱包里抽了一叠钱拍到她手里,表情很认真地打发:“你如果还有兴趣玩下去,那就去我住的地方等我,如果没有兴趣,OK,那到这就散,同一遍话,我不喜欢跟同一个女人重复两次,你自己考虑清楚!”随即很潇洒地转身,空余那女孩子愣在原地。 数秒之后,莫佑庭的背影已经淹没在人群里,她握着那叠钱,跺着脚大吼:“姓莫的,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什么朋友?全他妈是放P!”可是话刚完,一秒就被酒吧里的人声吞没。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没有温度的感情,从身体开始,就从身体结束! 杜箬从酒吧出来,站在路边打车。 冬日夜里的风很凉,酒吧街路口等车的人也很多,她喝了酒,被风这么一吹,意识就开始有些模糊,脚步又不稳,所以抢了半天,还是抢不到一辆出租车。 好不容易有辆车停在自己面前,杜箬刚想开门跨上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整个人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艰难站稳,车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杜箬平时就很横,又醉了七.八分,心情极度不好,再遭遇被别人抢出租车的“耻辱”,所以爆脾气一上来,直接冲上去就拽住正要上车的女孩的围巾,那女孩半个身子已经进了车,半个身子被杜箬揪住,姿势很是难看,所以她用力甩了几下,甩不开,只能回头与杜箬对视。 杜箬似乎不是很恼,只是死劲拽住那女孩的围巾不肯松手,口中醉醺醺地呼着白气,语气含糊地问:“喂…你怎么回事?没看到…没看到车子,是停我…面前的吗?” 那女孩顾忌仪态,毕竟当街跟一个醉鬼吵架很丢面子,所以她不回答,只是用力拽着自己的围巾,企图将它从杜疯子的手里拽出来,可是杜疯子不肯撒手,那女孩拽得越凶,她就扯得越紧,最后将她的脖子勒住,那女孩才嚎叫起来:“喂, 你干嘛!松手啊!” 杜箬哪里肯松,使劲拽着围巾,嘴里也嚷嚷:“下车,下车…这车是我的!” 女孩的男朋友赶过来,见自己的女人跟别人掐架,上去就推开杜箬,将女孩小心护在怀里,寒着脸斥责:“怎么回事呢,不就为了一辆出租车嘛,至于让你动手?” “是她抢我的车在先,那辆车明明是停在我面前的!” “你怎么知道车子是停在你面前?明明是我们招的手!” “谁看到你招手了?反正我没看见……所以你们,给我下来!”杜箬一口气咽不下去,尖着嗓门争论,旁边已经围了许多路人,议论纷纷,大致意思是杜箬小题大做了,何必为了一辆出租车大动干戈。 缩在自己男友怀里的女孩见杜箬孤立无援,又喝醉了酒,于是也不肯服软,提高嗓门帮腔:“深更半夜一个女人喝成这样,还要蛮不讲理地跟别人抢车,凭什么你说这车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自己动作慢怪谁!抢不过还动手…像你这种女人,就该在外面多吹吹风清醒清醒…” 杜箬听到最后,眼前就只剩下那女子缩在男人怀里一张一合的嘴,脑里浮现太多画面,从乔安明的那个拥抱到早晨办公室的那席对话,所有镜头快速切换,像明暗不断的幻灯片,最后思维瞬间回归,周围指指点点的人声全部倾泻而来,脑里那些画面也突然消失,耳里只回荡着那四个字:“清醒清醒……” 清醒清醒…她浑身战栗,憋了一整天的情绪瞬时崩塌,一步冲过去就揪住女孩的衣服前襟,醉意阑珊地吼:“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笨蛋,傻子,一个不知道几斤几两,还自作多情的疯子,但是我告诉你,我愿意,我愿意当个傻子…至少我还有勇气,你呢?你这个胆小鬼,凭什么?凭什么把别人的感情不当一回事?……” 被杜箬揪住的女孩两眼瞪圆,看戏一样看着杜箬在面前痛哭流涕,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最后揪住她前襟的双手慢慢松开,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就渐渐滑下去… 那女孩摆脱杜箬的禁锢,见鬼似的拉着男友就闪进了车里… 莫佑庭站在人群里看完杜箬演的整场闹剧,最后再看着她情绪奔溃,像无助的猫一样卷缩着蹲在地上淌眼泪。 他不是替补,他不想每次都在最后出场,然后替她收拾感情的残局,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心疼,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坐在风里,哭或者笑,心里念的都是另外一个人。 “杜箬……”莫佑庭最后还是走过去,躬下身企图将地上的人拉起来,可是手指一触碰到她的肩膀,她就条件反射似地将他推开,然后换个更为懒散的姿势继续坐在地上… 莫佑庭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满腔怒火,再次拉她起来,可是杜箬使了蛮劲,索性甩开两边肩膀将他推出去数米远,嘴里还胡乱地吼:“别碰我,别管我,不需要你同情!” 嚷嚷间,杜疯子还不忘高亢地再吼了一声“滚”! 莫佑庭的好脾气全部被她磨尽,沉着脸再次走过去,扼住她的双肩就要将她拖起来,可是杜疯子有蛮劲,索性双腿弯曲,整个屁股往地上沉… 莫佑庭见杜箬一副“烂摊子”的样子,心里又愤又心疼,索性手一松,她整个人一屁股又坐回地上,他也顺势蹲到她的身旁,摁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扳过来面对自己… “你看看你,真应该拿面镜子让你照照现在这副鬼样子?就冲你这张不知死活的脸,是我也不会拿正眼瞧你!” “你放P!你知道什么事吗?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如果你不知道,就他妈给我闭嘴!” “我是不知道,但是你以为喝酒有用?以为找个陌生人当街撒泼有用?你平时不挺能耐吗?怎么一遇到他的事就没底气了呢?有种给他打电话啊!有种当着他的面哭啊…” 莫佑庭的心火全部被杜箬撩了起来,反正今晚她闹成这样,他也不打算再装下去,索性大家都摊开来说,好过在身后看着她一个人流眼泪强。 所以莫佑庭快速从杜箬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乔安明的电话,按了一个键就拨了出去…… 杜箬瞳孔扩大,眼泪,心慌,恐惧,所有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最后回过神来,压过身子就去抢莫佑庭手里的手机,他不给,抱着豁出去的态势要将事情闹大,两人纠缠到一起,莫佑庭使劲扣住杜箬不断挥舞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怀里,挣扎间,手机就落了地…… 杜疯子的情绪由亢奋变为崩溃,整个人都瘫在莫佑庭怀里不断抽泣…最后的骂声也渐渐变成哭泣声,眼泪密集地落下来,浸湿眼睑,浸湿脸颊,最后顺着下巴一直淌进脖子… 莫佑庭心疼地抱住她的身体,双臂圈住她的肩,下颚抵住她的头顶,双手柔顺地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地贴着她的耳际说:“好了,杜箬,好了…都会过去的…” 她却不回答,只是将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慢慢开口,一字一句:“…他不喜欢我,我不怪他,但是我不能忍受的是,他到最后,还是以一个老板的身份在跟我撇清关系…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像是我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演了一个彻头彻尾,完全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傻子…更可笑的是,我还觉得,心甘情愿,即使这样委屈…我还是不舍得放弃…我连恨他,连讨厌他的勇气都没有…” …… 乔安明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断断续续混着哭泣声的话语… 她应该在路上,因为电话里有车声,风声,鸣笛声,再混着她的抽泣声,一点点讲出她心里的那些委屈,同时也将他的心一点点凌迟… 他不知道她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拨通这个电话,但是从对方的背景可以听出,她似乎并不知道他正握着手机在听… 为了早晨那席对话,他已经分神了一天,一堆工作因为她没有做完,所以这么晚他还在办公室加班,可是又无辜接到这样的电话… 乔安明屏住呼吸,握着手机靠在椅子上,脑里已经开始浮现她哭泣痛诉的画面。 乔安明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责任,道义,情感,欲念,种种矛盾汇合在一起,他无从选择。 他知道自己太贪心,就是因为贪心,才成就了现在的乔安明,可是也会因为贪心,终有一日会将电话那头的女人伤得面目苍夷,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甚至现在听到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哭泣就已经心疼不已,他要如何,带着她走进以后未知岁月的苦难。 种种不舍得,其实最终就只归结于一句话:她很好,不是他不愿意,是他负不了责!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乔安明却没有勇气再听下去,遂松开手机,摁了挂断… 莫佑庭紧紧搂住杜箬,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小,连哭声也渐渐熄灭下去… “我知道他有家室,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应该…可是我控制不了…已经努力过了,真的,我尝试着放弃…可是心里太难受,像憋着一口气,闷住自己,不出来就会窒息…” 她趴在莫佑庭的胸口,低低申诉,不遮不掩,再也不是那个故作坚强的女疯子,太多委屈都堵在胸口,总需要一个契机去说出来。 这场抗争,不是,倒不如说是发泄来得更恰当,她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到现在的妥协放弃,泪痕全部干涸在脸上,发丝贴着面颊,嘴唇是被冷风吹过的干裂,这些她都不管,只是窝在莫佑庭怀里,像只困顿找不到出口的小兽,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莫佑庭心里又疼又恨,疼她惹上如此没有出路的一段感情,结局都已经写好,她是飞蛾扑火,肯定“不得善终”,恨她每次都不把他当外人,委屈和疼痛都只讲给他一个人听,她当他是朋友,知己,可以掏心窝的人,可是他不愿意。 亲眼目睹她的委屈和崩溃,比让他自己痛苦还要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1 脚步麻木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轻轻拍着杜箬的背,怀里的人已经变得很安静,只余一点点呜咽的打嗝气。疯了这么一场,又是喝酒又是吵架,再在风里的路口坐了这么久,全身细胞都已经僵持。 她已经过了无度忧伤的年纪,家里有卧病在床的弟弟,刚结束一段长达6年的感情,前程道路迷茫未知,她还能为一段无望的感情发疯发痴,这本身就是一件让她觉得羞耻的事。 醉一场,哭一场,闹一场,让所有肆虐吼叫不安的情绪全部平息下去,这样就够了。 杜箬呼了一口气,撑着地面从莫佑庭的怀里爬起来,手指在脸上扒拉了几下,将遮住面颊被泪水浸湿的头发全部撩到脑后,一张苍白娇小的脸就露了出来。 最后讪讪一笑,吸了吸鼻子开口,就两个字:“谢谢!” 莫佑庭觉得心里不甘得很,他陪着她当街大闹,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最后她情绪安定,就换来“谢谢”这两个字。 “谢我什么?” “额…谢你陪着我疯到现在…”杜箬挣扎着站起来,因为长时间坐在地上,脚步发麻,所以刚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又有倒下去的趋势,莫佑庭心里又气又恨,迅速站起来扶住她的腰。 “我做这些不是要你一句谢谢,以后麻烦你要哭要闹别在我面前!”他似乎真的有些生气,咕哝着嘴,将脸别过去看着旁边,杜箬被他如此幼稚的情绪搞得哭笑不得,遂推开他的手臂自己站稳,回答:“这么小气?我轻易不哭,就算要哭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你有这样的福利,应该觉得荣幸!” 她也就一句玩笑话,因为知道自己情绪过激,有些丢人,所以想说些什么挽回一点面子,可是莫佑庭却从这话里听出别样的意味,遂抬头,眼光冷涩地盯着她,问:“你以为我一次次看着你哭,心里好受?每次你都喝醉,每次喝醉了就开始闹,一闹你就会说起他的事,你离开桐城去武穆山那天晚上是这样,上次被潘玮带去酒店那次也是这样,如果那天我没有赶过去,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潘玮带进房间了,就这样的男人,值得你一次次为她哭?” 杜箬听着莫佑庭的控诉,刚有些转淡的情绪渐渐又变凉,目光放空,冷森的逼视着莫佑庭。 “你口中所指的他,是谁?你到底知道多少我的事?” “知道很多,比你想象中的多,甚至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样子,他的身份和家底。” 他痛恨杜箬清醒之后这张冷漠到近乎残忍的脸,醉后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把心思都吐出来,但是一旦清醒,绝对是不容任何人窥视。 可是他不想再装下去,他知道这么多她的事,陪着她哭过,闹过,撒泼耍狠过,甚至上次在酒店的房间里差点一夜纵欲,就算她心里没自己,就冲着两人如此暧昧不清的关系,他凭什么要一直自己忍着装着,在背后看着她哭泣无助,却连道破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莫佑庭也索性豁出去,趁她清醒的时候说清楚。 “他叫乔安明,是你现在的顶头上司,国内最大私人药企的创始人,身价百亿,富豪榜上都有名,且有家室,至于年纪,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比你大整整二十岁!” 杜箬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安静听完他口中对乔安明的描述,不言不语,只是笔直地站在离他一步之远的位置。 莫佑庭的怒火已经提到嗓门眼,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更恨。 “怎么没声了?还要我继续讲下去吗?好,那我再多说一些给你听,他的丈人是药监局的一把手,当年靠着丈人才能创办第一家药厂,他人生的第一桶金是因为吞并一家中药作坊,对方手里有一剂膏药,治内风湿关节炎,祖传秘方,药效奇好,本不愿意被乔安明收购,但是刚巧对方的儿子出了车祸,一夜之间成了植物人,需要大额医药费,乔安明便串通医院里的领导,天天让医院给作坊老板下催款通知,最后被逼无奈,对方才将药膏的配方卖给乔安明,而他转手重新包装,再推入市场,不得不说,他很聪明,也成功了,一剂药膏就让他打开了在医药界的大门,但是他的手段呢?他在别人最危难之时趁人之危,用别人的无助和痛苦去达成自己的私欲,就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全心全意的待你?” “你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杜箬脚步向后退了退,一脸的不相信。 莫佑庭却不愿意放过,字字逼迫:“这些信不信都由你,但是他白手起家坐到今天这个规模,你以为他有多干净?虽然一直为人低调,但现在信息这么流通,你随便网上搜一搜都能翻出他好多成年旧事,所以杜箬,不是我的信息有问题,是你根本不愿意去信!” 一向都好脾气的莫佑庭,训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句句在理,言辞都慑人得很。 杜箬却越听越无力,最后只能甩了甩手辩驳:“他是商人,商人的本质就是寻求利益,这个世界已经很现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我不觉得他做得有多过分,满世界多的是踩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人!再说,他手段狠辣不代表没有感情!” “好,你说感情,那我们就来谈感情!乔安明的妻子比他小5岁,当初娶她的时候她还不满20,从小就有心脏病,不能生育,必须靠药物来维持生命,就这样一个病秧子,你觉得乔安明当初娶她,是看中她的人,还是看中她药监局头把手千金的身份?” 关于乔安明与他妻子的流言蜚语,杜箬也已经从同事那里听到一些,但是她并不在意,确切地说,她是刻意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但现在这些陈年旧事被莫佑庭无端翻出来,她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这些消息的可信度是多少,但是我印象中的乔安明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这个样子!” “那他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他除了是你的老板,你们还有其他什么关系?换句话问,如果哪天你不在胜安供职,你觉得你还有见他面的机会?” 其实每段感情都应该有个真相,当事人都懂,道理一条条,一桩桩,谁会不明白?但是还这么心痛,是因为自己不愿意醒而已。 可是莫佑庭这么残忍,非要在这个时候将她点醒。 杜箬干涸的眼帘又开始冒出水汽,风吹过,轻轻就将眼眶的泪吹落…她不敢出声,只能将脸别过去看着路上飞驰而过的车流。 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需要别人提醒的,她自己一早就明白,但是感情从来就由不得自己,她按捺不住,开了一个头,一路跌打滚爬到这里,受了一点伤,但不重,如果现在回头,还有归路。 但她是杜箬,要强倔强的杜箬,所以她不愿意服输。 “你非要把我弄哭是不是?我知道自己已经够傻,知道与他没有可能,但这只是我自己的事,跟你莫佑庭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以什么立场来干涉我的事!” 字字珠玑,但眼角却带着泪。 莫佑庭还是于心不忍,朝杜箬走了几步,她却一直往后退,双手举起来隔开与他的距离:“你别走过来,离我远一点,别来干涉,别同情…”继而便不再说话,将头别在旁边安安静静地淌泪… 离我远一点!莫佑庭自己都想笑…他这是标标准准的管闲事,对方全然不领情,恨不能立马跟他划清界限! 一辆辆车开过来,又很快闪过去,光影全部投在彼此的脸上,照出各自不同的表情和心思。 杜箬终于回神,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就往路中央走。 莫佑庭知道她又犯倔脾气,赶紧放下架子去追。 “去哪里?” “回家!” “怎么回去!” “我自己可以打车!” “我送你!” “不需要!”杜箬突然转身,目光戚冉地看着紧随其后的莫佑庭:“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去查乔安明的信息,也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要跟我讲刚才那番话,但是我拜托你,以后不准再提!我有自知之明,跟他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你,莫佑庭,没有谁给你权利去窥探别人的隐私,感情的事你懂多少?像你这样三天换一个女人的花花公子,明白什么叫从一而终吗?明白什么叫为爱而爱吗?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有什么资格评断别人的感情!” 她说话一向狠,性子来的时候不留一点后路。 莫佑庭听着这些喝斥,心里翻腾的不是怒,而是悲。 他17岁就开始勾搭姑娘,各种类型尝了个遍,“感情”两个字对他而言确实难以启齿,可是他明白自己对杜箬不同。眼前这个女人,可以很轻易地掌控自己的情绪,她悲他便不会开心,她喜,他会比她更加欢喜。 “爱”是一个步步为营的局,他从见她第一眼的“惊艳”到现在的“无能为力”,他不想说自己有多深情,但是至少这一路的艰辛,他都一次次地陪她在挺。 如果说乔安明是她的盖世英雄,那么他莫佑庭至少也是她的后方根据地。 当然,这些矫情到恶心的话他当然不会愿意说,因为实在太不符合他莫大少的性格。 杜箬见他一路追着自己,被她唾成这样也不反驳,顿觉有些索然,便转身又往路中间走,可是脚步刚跨上斑马线,却被身后的莫佑庭一把拉回来。 “你要闹也好,疯也罢,我都随你,但是闹够疯够之后就得听话!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你打算在大街上过夜?还是又想像刚才一样跟人当街掐架,最后连辆出租车都抢不到?” “你松手…” “我现在送你回去!你要哭要闹,自个人呆屋里去疯,没人再会管你,但是现在我在这里,我就不能半夜放你一个人回去!” “松手…” “……” 莫佑庭对她的倔强完败,最后索性闭嘴,像拎小鸡一样架住杜箬就把她扔进车里… 一路的车速都很快,好在车子性能良好,发动机的声音贯穿一路,庞大的车影穿梭在人群里,最后一路开出市区,再一路开上高架… 杜箬的情绪慢慢平复,天窗的冷风灌进来,将她凌乱烦躁的心思都吹顺。 最后车子在高速入口处停住,前面是去临市的收费站,头顶是呼呼开过的城际高铁… 莫佑庭踩住刹车,问旁边安静了一路的杜箬:“还要不要开下去?” 杜箬探了探头,看了一眼旁边面目冷寂的莫佑庭,自知理亏,便垫吧着嘴摇了摇头,莫佑庭见她瞬时蔫掉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有些摸清杜疯子的性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完全是极端情绪化的一个疯子! 车子原路返回,一路开过去似乎更加空冷。 杜箬靠在椅背上,心思放空地看着窗外,最后等莫佑庭将车子停在她所住小屋门口的时候,旁边的杜疯子已经睡了过去。 眼睛紧闭,头歪歪斜着,嘴巴微张,可以看到几颗白净的牙齿,本来扎好的头发因为这一晚上的闹腾,有几缕散下来铺在胸口,脸色不是很好,眼圈哭得有些肿,好在因为吹了一路凉风,所以鼻尖有一点红,多少给那张沉郁的脸添了一点俏皮… … 莫佑庭第一次如此安静认真地看一个人,且还是女人。 她的睡相不算优美,但却非常安静,安静得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当时车里的电台正在放午夜节目,主持人独有的温静声音透过电波融入月色:“……《天使爱美丽》里面有段台词:有谁不曾为那暗恋而痛苦?我们总以为那份痴情很重,很重,是世上最重的重量。有一天,暮然回首,我们才发现,它一直都是很轻,很轻的。我们以为爱的很深,很深,来日岁月,会让你知道,它不过很浅,很浅。最深和最重的爱,必须和时日一起成长……” 莫佑庭很少听这些矫情的午夜电台,但这主持人讲的话却惊人的应景… 月光倾泻而来,他静静看着身旁的人,吸了吸鼻子,将头换了一个方向歪着,继续睡过去… 有人说过,暗恋的时日里面,最美的是悬念。 莫佑庭将天窗关上,再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杜箬的肩膀。 如果不能成为她心里的那个人,至少他还有机会一路陪伴,如果有天连陪伴都做不到,那么就让自己成为她爱情里的悬念吧。 来日方长,他认识了她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中间失去联系这么长时间,还能再让彼此遇见,就光这一点,他就应该知足。 杜箬是被梦惊醒的,梦里乔安明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与自己的关系,场面很乱,掌声混着嗤笑声,她经受不住,一痛,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一片昏暗,身上的外套滑落下来,她才发觉自己还坐在车里。 莫佑庭趴在车窗口抽烟,听到身旁的动静,回头,她已经卸下外套端坐在那里。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 “凌晨三点…”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莫佑庭笑着将烟扔出窗外:“干嘛要叫醒你?睡得这么熟,我不干这么缺德的事!” 杜箬见他似乎没有为刚才自己斥责他的口气而生气,遂耸耸肩,也笑了一声。 本来不算尴尬,被她这么痴痴呆呆地一笑,车厢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僵,好在莫佑庭善于调动气氛,很快从她手里拉过自己的外套穿上身:“醒了还不把衣服还给我,回头感冒了找你算账!” 杜箬赶紧打哈哈:“对不起,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 “不好意思…”她停了停,思虑几秒还是说出口:“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的事,我知道自己的口气不好,话说得重了一些,但是我真不是故意的,喝多了酒,脾气一上来就会这样…希望你别介意!” 莫佑庭眼眸垂了垂,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开了门,自己先跨出去。 杜箬见他表情无异样,便也开门走出去。 他站在车身旁目送她上楼,杜箬的走得很慢,一路纠结,在进入楼道的时候突然又跑回来。 “那个…乔安明的事,希望你别跟小冉提,她不知道,我也没打算跟他怎样,所以…”她说得含糊其辞,但是她的意思莫佑庭又岂会不知道。 她明明很清楚自己与乔安明的距离,远到她都不好意思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提,莫佑庭又有些心疼,只能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杜箬满意地又说了声谢谢才蹦跶上楼。 莫佑庭坐在车里,又抽完一根烟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那个电台,已经换了一个节目,是某个听众点的一首歌,黄伟文作词,陈奕迅演唱,这两个将别人感情剖析到近乎见骨的男人,联合起来所作的歌曲,从歌词到声调都能够直入人的心底。 莫佑庭将天窗再度打开,再将电台的音量调高,陈医生深沉略带磁哑的歌声就充斥整个车厢…… “让理智在叫着冷静冷静 还恃住年少气盛 让我对着冲动背着宿命 浑忘自己的姓 沉睡的凶猛在苏醒 完全为你现形 这个世界最坏罪名 叫太易动情 但我喜欢这罪名 惊天动地 只可惜天地亦无情 不敢有风 不敢有声 这爱情无人证 飞天遁地 贪一刻的乐极忘形 好想说谎 不眨眼睛 这爱情无人性 ……” 这首歌的意图是指朋友间的偷情,但是莫佑庭却能够从字里行间听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明明不是这么矫情的人,电台某首午夜歌曲都能让他对号入座,遂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全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他答应乐队的那个女孩要去公寓,但是他陪着杜箬陪到现在,中间还刻意把手机调成静音,他不想承认自己对杜箬的感情,但是他必须承认,自己此刻心里的情绪很不稳定… 车速快起来,一路飙驰到自己靠近酒吧街的公寓,掏出钥匙开门,灯未亮,客厅女孩的骂声已经迎面而来:“……喂,姓莫的,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不是说让我等一个小时吗?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 话未完,全部被压过来的嘴唇堵住… “别说话,闭嘴…”他将女孩翻转过来压在墙上,借着微弱的月光扯开各自的腰带… 身体交融,满室低吟,房内光线太暗,他看不清身下的人,但是心口那一张面目,清晰分明,站在离他数米远的地方,双手举起,恶狠狠地跟他说:“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想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好想说谎,不眨眼睛,这爱情无人性……” 不是无人性,且是无人信! 莫佑庭又将女孩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整个人躬身将她揉入怀里。 “莫少…莫少…” 他却不答,只是咬住她的耳垂,气喘嘘嘘:“你们都喜欢我什么?是喜欢我的钱,还是我的姓…?” 女孩早就沉浸在酥腻的欢愉里,双腿无力点地,整个人都依附在莫佑庭的身上,断断续续地答:“喜欢你…喜欢你的人…大度,帅气,幽默…还有…会讨女孩子欢心…” 莫佑庭真想笑,这种时候,这女人还能一条条悉数自己的优点,大度,帅气,幽默?他是哪根葱他自己知道,遂又将女人的上身又压回墙上,两眼逼视:“你认识我多久了?一个月?半年?” 顺畅的欢愉被他打断,停在这里被他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所以女孩的表情有些怔然,但见他的表情很认真,只能顺着气息回答:“有半年了吧,具体不记得了…” “那我们第一次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我们认识多久?” 女孩故作矜持,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答:“你今天怎么了?有些奇怪…”遂腰肢摆动了几下,表示对他无故停止的不满。 可是莫佑庭似乎真的就杠上了,非要她回答这个问题。 女孩撅着嘴,凑过来贴着他的唇际低低地喘:“讨厌,我们的第一次,你不记得了?那时刚进乐队,就在你酒吧的包间…” 莫佑庭无力一笑,他果然如杜箬所言,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跟结识不过数小时的女人就能上床,如此大烂人,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杜箬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她以为自己听错,或者又是做梦,最近梦魇不断,所以她埋进被子继续装睡,可是敲门声不停,不急不缓,一记记很有规律。 她“哗啦”揭开被子,很不情愿地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哪个白痴来敲门! 杜箬光着脚去开门,低眉垂眸,就看到门口那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再往上看,乔安明的脸…杜箬顿在原地愣了几秒,继而眼一瞪,“砰”一声就将门关闭,直接把乔BOSS挡在了门口。 她自己却靠在门背上,捂住胸口,惊魂未定… 需不需要这样?半夜幻觉,都能凭空梦到他来敲门? 天哪……杜箬费劲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再用力猛拍自己的额头!醒醒,醒醒!你个花痴! 可背后很快又响起敲门声,一声声,依旧是刚才的频率…杜箬的心都跳到嗓门眼,虚着声,握紧拳头再去开门… 依旧是那张脸,没什么表情,笔直站在门外,只是一只手臂却抵住门页,估计是预防她又突然阖门。 杜箬的眼睛瞪得倍圆,像是午夜见鬼。 乔安明嘴角动了动,问:“干嘛突然关门?这么不想见到我?” 杜箬还处于灵魂出窍的阶段,乔安明却自作主张地将半掩的门撑开,整个人就站到了杜箬面前。 她傻傻呆呆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有痛感,就不是梦,再往乔安明的身旁嗅了嗅,熟悉的气息,曾经多次溺在他怀里贪婪地呼吸,所以他也不是幻觉。 当然,当时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事后回忆才惊觉自己当时有多二。 乔安明看着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又是掐手又是吸鼻子,就是闭嘴不说话,遂又开口:“不方便让我进去?” 杜美人依旧双手掐在一起,只是经过刚才一番验证,必须绝望地承认,眼前这男人,确实是活蹦乱跳的乔安明。 “杜箬?”乔安明见她一直咬着唇不说话,好脾气地又喊了一句:“我可以进去吗?” 这回她终于动了动嘴皮子,却张口就一句:“你想怎样?” 口气虽不算很坏,但很明显地带着防备之意,甚至连脚步都往后退了退,一副很惧怯的样子。 乔安明郁结一天的心情被她这简单的话语和神情而拍散,像是阴了很久的天突然放晴。 其实幸福和快乐都很简单,无非是一段时月和一个暖心的人。 他奋斗半生,手里握住的东西太多,财富,权势,地位和敬仰,站在万人之上俯瞰万千风光,这些很少有人能够企及的东西,垒在一起,却不及眼前这女人的淡淡一句话。 “你想怎样?”她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距离,带点防备地问。 乔安明却不敢再答,因为心里一千个念头在驱使自己,走过去,抱住她,说出心里的想法。 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退避,略低着头很轻地答了一句:“不想怎样,来看看你。”遂错身从她身边擦过去,不请自来地进了屋。 屋里有些乱,小小的空间堆满了各类东西,从衣物到书籍,一看就是生活很懒散的女子。 再加上这房子杜箬也只有周末偶尔回来住住,所以显得有些冷清,且她为了省电没有开空调,那寒夜里的冷就更深入脾骨。 乔安明站在客厅中央淡淡扫了一圈,最终回头,将视线回聚到杜箬身上。 她依旧站在门口,只是面对着自己。 身上是半旧的卡通睡衣,头发很乱,衣领也没全部扣上去,有一大片颈脖的皮肤露在外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突起的两边锁骨。 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估计还没从震惊的情绪里将自己拉回来,只是她赤脚着地,估计站了这么久也体会到地面的冰凉,所以双脚有些局促地拢在一起互相揉搓着取暖… 乔安明的视线最后就盯在她的那双白皙脚上。 他有交代过她不可以赤脚,况且这是冬天的深夜,她的屋里还这么冷,她居然赤脚去开门,可是关心的话语到喉咙口又被他咽下去。 他已经越距很多次,如果一心要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那么就不需要再表示多余的关心。 杜箬估计是实在冷得受不了,也不顾乔安明盯住自己脚的眼光,直接从他身边快速走过去,最后蹦上沙发,双腿盘曲在一起,嘘了一口气,终于找回一丝女主人的气势。 再想到早晨在他办公室里的那段对话,遂抱着膝盖冷冷地问:“乔总大半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说完又觉得这话讲得太像三流武打片的台词,继而又干咳了几声,再度开口:“该说的话早晨你不都说了吗?需要你再亲自跑一趟?或者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反正你放心,我多少都有自知之明,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贸然去找你,也不会说些不知死活的话,以后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乔总,我只是基地一个不起眼的小员工,大家各走各的路,不会再有交集!” 她说完又觉得不够,遂又加了句结束语,秀眉一挑,淡淡问:“您觉得这样,够清楚了吗?” 当时她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还自认为自己讲得滴水不漏,语气得当,语速适中,不免沾沾自喜,嗯,杜箬,你很能耐,至少气势上扳回了一局。 可是乔安明一直不答话,始终站在客厅的中央,眼神不冷不热地看着窝在沙发里的杜箬。 他从进门到现在,没说什么话,她反而上来就哗啦啦讲了一大串,再看她下颚微抬,一副“输人不输气势”的样子,不免就怀疑,她如此低情商,怎样能够稳坐业绩第一? 杜箬见乔安明死活不开口,这感觉很是不妙,就好像约了一个武林高手比试,但对方就是不出手。 “喂,你半夜来我这里,想怎样啊!”憋了半天,终于本性全露。 这回他总算有了反应,却是笑,先是嘴角淡淡的一抽,继而笑晕荡漾到整个面部神经,几乎可以看到他白亮的牙齿。 杜箬知道,自己最受不了他笑,他一笑,她就完全摸不到头脑。 你可以想象,一个常年不露声色,感觉都没笑神经的人,半夜三更跑你面前笑给你看,这感觉比半夜见鬼还要来得惊悚。 杜箬一直靠在沙发的上身直起来,抱住的膝盖也松开,寒涔涔地又重复刚才那句话:“喂,你到底想怎样?”她想投降了,他在玩心理战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乔安明突然往门口走,路过鞋架,拎了一双拖鞋再走回来,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蹲在她的沙发面前,将她微微盘起的双腿拉直,再将手里的拖鞋套上去… “我跟你说过,寒从底来,不要总是光着脚…”语气是让人都心颤的温柔,动作细致,低着头,曲着膝。 谁能相信,这便是在台上风姿卓越的乔安明?而这个风姿卓越的乔安明,居然愿意曲膝为一个女人穿鞋子! 杜箬的鼻尖开始发酸,继而是喉咙,最后是心脏。 她爱上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没有一点退路。 他依旧低着头,慢慢将她拉直的双腿再放回原来的姿势,杜箬却觉得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乔安明,你到底想怎样?一会儿跟我说那样的话,一会儿又来对我表示关心,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带劲?”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断裂的泣意。 乔安明却依旧蹲在她的面前,抬头仰视,额头都显出几条法令纹:“我没有在耍你,早晨的那番话,以及现在对你的关心,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杜箬开始大口的喘气,挥了挥手,带着明显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问:“好,好,你是企业家,你决胜千里,你上台演讲都不需要带稿子,但是拜托你,能不能痛快点,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早晨就跟你讲过,我很笨,太复杂的意思我搞不明白,如果你觉得早晨那番解释还不够清楚,还担心我会缠着你,那我现在也很郑重地跟你声明,我不会再去找你了,绝对不会,所以这样够清楚了吗?” 说到最后,呜咽之气全部化为抽泣。 她本不想哭,无奈自己情绪来得太快,他的眼神却始终还是那片清冷,这种不对等的待遇,她受不了。 “我这样说还不够清楚?那你要我怎样?要不我发誓?或者我干脆辞职?乔安明,喜欢你并不是我的错,我也可以原谅你不待见我,但是人性总应该善良,总应该给爱自己的人留条出路…” 杜箬明白自己扯得有些远了,但是她实在受不了乔安明始终清淡的眸子! 明明他蹲在地上,从姿势上看是他在仰视自己,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这种镶入骨子里,一遇到他的问题就层层包裹而来的压迫感! 乔安明看着杜箬的话越扯越多,只是眼泪全部堵在眼眶里倔强地不掉下去。 他已经做好看她过激反应的准备,可是她这明显是在克制自己。 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没有收回去的余地,遂垂了垂眼,再抬起,依旧是用不急不缓的声调开口。 他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恨我,也肯定觉得我早晨给你的理由不够充分,所以我才半夜来见你。” 说到这里,他似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汇集了些许勇气才又继续:“你恨我是应该,毕竟有些事是我做得过了头,但是杜箬,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并不如你想得那样简单。如果我不是乔安明,会义无反顾地牵起你的手,可惜认识你迟了这么多年,很多事都已经无法改变,肩上满是卸不掉的责任,而我又不舍得伤害你,这些原因拼在一起,够不够,将你推出去?” 遗憾的感情大多心痛,而心痛的感情大多没有善终。 杜箬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仿佛蛰伏这么久,只为等他这样一段话。但是眼泪如此繁盛,她却没有急着去擦,只是别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喘气,闭着眼,好像这样的动作可以将眼泪全部逼回去。 乔安明一直抬着的头终于沉下去,耳边全是她轰然的哭声。 他是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才上来敲的门,他为了奔赴这场解释,已经在她楼下的车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可是真的面对她的满脸泪水,心里还是会疼。 他情愿她发疯耍泼歇斯底里,也好过她不言不语就靠在沙发上淌眼泪。 但是情深蚀骨,痛殇憾恨,无从说起。 哭声终于渐渐小下去,就剩下杜箬靠在沙发上不断地打嗝咽气。 乔安明想站起来用手替她擦眼泪,但最终觉得不合适,只能转身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眼睛都哭红了。为了一段无望的感情,不值得你这样折腾自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很妥善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挺朗地站在杜箬面前,她就缩在他宽大的黑影里,眼里只余他那张凌然刚毅的脸。 “为了一段无望的感情,不值得你这样折腾自己。”他最后的那句话,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 杜箬没来由地笑了笑,他如此深厚的功力,要修炼几年几世才能达到! 心里凉得很,只能将头闷下来趴在膝盖上,双臂圈紧,手指轻轻挥了挥:“你走吧,意思我都懂了,谢谢你愿意跟我讲实话,白闹了这一场,换你几句真心话,我不亏。” 乔安明见她闷着头不想看自己,遂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转身,阖门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2 心有不甘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一直趴在膝盖上,直到肯定空气中都散了他的气息才敢抬头,空空的屋里,早就没有刚才那抹影子。 乔安明的理由很充分,怎么看都是顾虑了她杜箬的感受,可是她还是不甘。 她情愿他的出现只是一场梦魇,第二天醒过来,头疼一场,照样是能哭能笑的自己,可是他都将心里的话挑明,明显就是不给她任何再接近的理由。 他以为这是最温柔的方式,却不想他这咸淡不济的几句话,直扣入杜箬的心脾,就真的应了之前她的那句台词:“上天入地都随你,却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 她怎么喊疼?他的道理摆得这么正,虽说得含糊婉转,但条条都在那里,从道义到责任,从命运到遗憾,清清楚楚,句句在理,如此温柔的拒绝,其实最终就归结于四个字——此生无缘! 而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扯上“缘分”两个字,结局大多是悲剧。 乔安明将车驶出杜箬所租住的巷子,开入马路,最后停在路边,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沉寂到东方都泛白。 感情的萌发需要很多时间,从相遇,相知到相互吸引,这中间的过程需要太多因素的促使,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可是感情的结局,只需要一夜时间,一念之间,一段话而已。 他活到四十五岁,第一次愿意花时间和心思去跟一个女人撇清关系,手段虽然有些残忍,但是结果,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没有全身而退,不然不会一夜不睡,一直在路边想到天明。 杜箬本来是请了两天假,但是天一亮她就起床收拾东西去车站。 没有办法,她觉得整个市区都散着乔安明的气息,她多呆一刻都觉得窒息,只能销假,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武穆山基地。 坐在进山的大巴车上,包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打开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乔”字,依旧是一条短信,内容也很空泛:“以后别再赤脚,半夜一个人在家别轻易开门,如果你无法确定对方是你熟悉的人,记得套件外套再去开门!” 杜箬很快看完,不给自己留回味的时间,迅速就摁了删除键! 此时大巴拐过山路的弯口,被山遮住的阳光瞬时倾泻而来,暖暖地照入人的眼里。 杜箬吸了一口气,掏出随身带的小镜子开始用粉遮自己金鱼一样的黑眼圈。 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伤痛和哭泣都逃不过,倒不如坦然去面对,哭过痛过,转身再一个人好好生活。 这世界到处是纠结难分的爱情,每天都有人为了感情的事去死,她至少还能见到阳光,得到他那几句真心,这样就已经够了。 莫佑庭翻了个身,触到身旁柔软滑腻的皮肤,他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天花板,再下来是圈住自己脖子的芊芊玉臂。 身旁的女孩懒懒动了动,用更为紧贴的姿势搂住莫佑庭,很快又沉沉睡去。 他抽出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再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早晨8点,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蹦进来。 看样子是一个大晴天,莫佑庭的心情瞬时就好了一些。 身上的女孩还在呼呼打着轻鼾,莫佑庭却再也睡不着,于是很有风度地拍了拍她的额头,准备把她叫醒,可是女孩却始终没有反应。 昨晚一夜,筋疲力尽,她当然不可能这么早醒,但莫佑庭脑子里有些乱,巴巴睁着眼看着从窗帘缝隙里投进来的光线,正想爬起来,枕边的手机却适时想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SHIT!美好清晨的美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女孩估计也被电话铃声吵醒,很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圈住莫佑庭的手和脚松开,嘴里嘀咕着:“谁这么早给你电话啊,真是讨厌!” 莫佑庭没回答,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姿势,很快摁了接听键。 “喂,谭小姐…这么早找我有事?” “莫哥哥…你起来了吗?在家吗?” 莫佑庭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她刚松开的双手已经再次圈住自己的腰身,手指在他裸露的小腹皮肤慢慢画着圈,挑起一阵阵情欲。 他也很给面子的回应,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往女孩的内衣里探进去…女孩被他撩得耳红心燥,他脸上却依然一副很君子的模样,还能用平常的口吻和语速回答电话:“嗯…我刚起床,正准备出门,有事吗?” “就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东方神起要来桐城开演唱会嘛,我让我爸弄了两张票,回头找个时间给你行不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莫佑庭的手指已经熟稔地捻开女孩的内衣扣子,长腿翻到她身上,埋在她的脖间一字一句:“可以,你定时间,我过去拿!” “好,要不一起吃顿晚饭吧,我去找餐厅,到时候订好时间再给你电话!” 女孩的唇已经从他的胸口蜿蜒到莫佑庭的喉结…轻轻咬,他的呼吸开始有些不稳。 “莫哥哥…” “嗯…可以。” “那你等我电话哦!” “好…”话音一完,他就果断挂了手机,身下女孩一直憋住的呼吸和嘤咛终于可以喊出来,声音一点点高昂,果然是阳光灿烂的清晨! 莫佑庭将手机压到枕头底下,长指慢慢沿着女孩的腰肢往下面探…卸掉最后一道遮掩,蓄势待发的时候,该死的手机又开始叫起来。 “SHIT!”莫佑庭明显已经有些火,不想再去接,女孩却觉得这个边接电话边挑逗的游戏很带劲,便径自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递给他:“接吧,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眼底的欲望熄了一半,有些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喂…”冷清清地就吐了这么一个字,语气明显没有刚才的热忱。 杜箬听他这淡淡的口气,顿觉自己有些叨唠,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这么早给你电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是!打扰到了,严重打扰到了!”他又加重了几分语气。 杜箬觉得他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心里不服,也加重口气反驳:“打扰到你什么了啊!不就是扰了你的清梦嘛!”身下的女孩见莫佑庭的脸色放得有些沉,以为对方是他不想待见的人,便搂住他的脖子躬身贴上去,再沿着他的颈脖一路亲吻,最后停留在他的嘴角,酥酥腻腻地低吟:“莫少,不想接的电话就挂了吧…嗯?” 杜箬一滴冷汗冒出来…那声音?天……又开始眼冒金星! 莫佑庭却依旧无所谓的样子,冷冷回复:“听到了吗?现在知道打扰到什么了吗?” “……”杜箬完全找不到词来反驳,只能抓着手机不出声。 女孩等得有些心焦,低吟了几声,伸出手就要去夺莫佑庭手里的电话,莫佑庭避了避,整个身体却依然跨在女孩身上,只是微微将上身直起,恢复常态地问:“干嘛不说话?大清早打我电话有事?” 杜箬用手拍着自己的脑门,咬咬牙,尽量用最正常的声音回答:“那个,钱的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卡号,月末我会定期把钱打到你账户里…” “你打我电话,就为这事?” “额……”杜箬又词穷:“我,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做那事…”她支吾半天,越说越错,莫佑庭却依旧不放过,突然带点挑衅地问:“什么那事?那事是指什么事!” 杜箬的脸已经涨得很红,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大清早滚.床.单不说,居然还能在电话里肆意的表演,不遮不掩!郑小冉哪知眼瞎了,居然看上这样的人! “喂,杜箬…” 身下女孩听到这个名字,眼神突然一冷。 莫佑庭却还在继续:“又不说话了?你大清早扰人好事就为问我要卡号?那你就先欠着吧,我现在没空!回头想起来再给你!” “随便你,你爱给不给吧,不说了,挂了,你继续!”杜箬有些恼火地挂了电话,莫佑庭看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各种复杂的情绪开始蔓延。 身下的女孩轻轻推了推:“莫少?莫少…?” 他才回神,低头看了一眼,顿觉有些索然,便拉了地上的衬衣披着下床。 女孩卷着被子追过去,尽量压住脾气撒娇:“怎么了嘛?” “没什么。”莫佑庭半低着头,又从地上捡起裤子套上,开始满屋子找烟,最后总算在茶几的抽屉里找到半包,点了慢慢抽起来。 女孩见他的脸色阴得很,心里渐渐就有了答案,走过去推了推他,嬉着脸问:“很少见你抽烟,怎么了?有烦心事?” 他转身看了女孩一眼,口中的眼圈吐出,眉头蹙得很紧,却不愿意说实话。 “没有,哪来烦心事!” “骗子!刚才还好好的,接了她的电话就突然这样…”女孩也冷冷笑了笑,拿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再对着他的脸慢慢吐出烟:“从昨晚我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觉得你对她的反应有些过激。很荣幸,认识你半年,还能有机会看到你莫大少为了一个女人黯然神伤的一面!不过…” 她突然停住,将脸凑近,暧昧地吁着气。 “不过什么?” “不过,你似乎在她面前有些遮遮掩掩,她不知道你喜欢她吧?哈哈哈……莫公子,你这叫暗恋!” “去!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暗恋两个字怎么写!”莫佑庭很果断地打断,嗤笑着从她手里抢过自己的烟,一手就摁在烟缸里。 女孩却无所谓,耸耸肩,淡淡回答:“随便,反正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感情这回事,暗恋是最傻的一种方式!”女孩苦涩一笑,围住被子从他面前闪过去。 莫佑庭看着烟缸里一点点熄灭的烟蒂,耳里不断回荡着女孩最后说的那句话:不过感情这回事,暗恋是最傻的一种方式! 姜浩最近是一半得意一半烦心,得意的是仕途正旺,借着丈人的靠山在局里混得风生水起,台面上同事都喊他一声姜科长,私底下聊天的时候,大家都尊称他为徐局的乘龙快婿。 但生活总是公平的很,不可能让你事事如意,所以姜科长在局里春风得意,在家却窝囊受气。 徐晓雅的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但她好歹是孕妇,医生说孕妇情绪化是很正常的事,那行,姜浩作为男人和丈夫,小事上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大事呢,大事他得作主啊,可徐晓雅横得很,性子一上来,徐峰林都拉不住! 所以姜浩最近糟心的事也多得很。 比如徐小主办公室里的女同事结婚,夫家住在绿色公寓,恒温恒湿,一年365天室内一个温度。徐小主去那公寓瞅了一眼,回来就嚷着也要去购置一套!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姜浩跟杜箬婚前买的那套公寓面积很小,挤挤的80平米,都没有地方做婴儿房,更别说恒温恒湿,所以她以孩子健康为出发点,强烈要求姜浩也去买一套,且她还不要单层,她得要复式,顶楼做阳光房,到时候可以带着孩子在楼上看书写字,想想都觉得自己的建议长远可行得很。 姜浩背地里自己算了算,一套恒温恒室的公寓,就算100平米,买下来也得逾百万,他手里没这么多闲钱,必须得贷款。徐晓雅又不愿意,按她的原话是:“我堂堂一个局长的女儿,买套小公寓还得贷款?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最终她回家去问老头子要了钱,第二天就去售楼中心签了合同!且都没有跟姜浩商量一声。 姜浩虽贪心,但他也有大男子主义,做徐局长的女婿,半喜半忧,喜的是他毕竟因为娶了徐晓雅坐上了科长的位置,忧的是这话说出去,总感觉是他沾了徐家的光,现在又让丈人出钱购置新房,以后住进去,天天躺在床上就会想,这房子的钱还是丈人出的,你一个大男人,连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所以为了这房子的事,他回家跟徐晓雅小闹了一场,最后徐小主一气之下就收拾铺盖回了娘家。 徐峰林半夜把姜浩叫过去,很是循循善诱了一番:“姜浩啊,晓雅这丫头性子是急躁了一点,这房子的事嘛,她处理得是有些不合适,毕竟你们现在是夫妻,有些事还得跟你商量一下再决定,但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孩子,你们现在住的房子确实小了点,周围环境也不好,离我住的地方还远,所以现在买套房子也没什么错,等下半年房子交付,你们装修一下就可以住进去过春节,再者,不让你背贷款也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晓雅这都是为你考虑…” 说了半天,敢情全是为他姜浩一个人着想。 他几世修来的福! 可徐峰林的说辞套得滴水不漏,最终姜浩落得个欲哭无门,更可笑的是,购房合同上还是签的徐峰林的名字! 最后姜浩把徐晓雅接回家,两人冷战了几天,一周之后徐峰林叫他们两人回去吃饭,姜浩只能巴巴地凑过去讨好讲和。 心里虽然卡着刺,但面上他得装得宽容大度。 事后徐晓雅还特委屈地跟他诉苦:“……你以为我想回家问我爸要钱,他在那位子上,买这套房子还担着风险,但是也得你出得起这个钱啊,我不还是心疼你嘛,不想让你背债,不想让你有压力…” 姜浩苦笑着一句话都接不上,只能猛抽烟,徐晓雅见他埋头不说话,情绪又开始撩起来,走过去抢了他的烟就踩到地上:“又抽烟!跟你讲话你就尽抽烟!以后不准抽烟了,趁现在宝宝还没出生,赶紧给我戒了!” 姜浩看着地上被徐晓雅踩扁的烟蒂,心里悲凉无比。 其实婚姻就是一面照妖镜,婚前的时候你不觉得,看到的都是各自身上最好最美的部分,她能给他背景,权利,他能给她面子,躯体,可是一旦结婚,日夜交集,很多丑陋和不足就一点点暴露,柴米油盐,孩子房子票子,这些俗物一件件摊开摆在面前,是人是妖,一照便知。 结婚前姜浩有想过徐晓雅这不饶人的性子,但他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跟杜箬离婚,因为那时候他以为,感情这东西不能当饭吃,在利益诱惑之下,他还是觉得权利牢靠一点,但是结婚半年不到,各种情况层出不穷,他要处理徐晓雅说爆就爆的脾气,要处理老丈人探究考量的眼神,一路走到现在,说不后悔,那是骗人! 今天是徐晓雅定期做产检的日子,姜浩一周前就答应她会请半天假陪她去,但局里临时有个会议,他必须出席,所以中途变卦,为这事,徐晓雅一个早晨都没跟他讲话。 下午的时候接到赵兰芳的电话:“姜浩啊,晚上带着晓雅回来吃顿饭吧!” 姜浩一听这话就头疼,徐晓雅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和和睦睦地跟他回家吃饭,于是他便找借口推脱:“今天局里很忙,她下午还去产检了,要不改天吧。” “她去产检了?那更要回家吃饭了,回头我得问问她孩子的性别能看出来了吗?我听以前单位的同事讲,孩子这么大的时候B超是能看出生男生女了,你给她去个电话吧,我汤都已经炖上了…” …… 最终姜浩没拗得过老太太,答应晚上去吃饭。 挂了电话,姜浩又开始头疼,想着这事怎么跟徐晓雅说,是短信还是电话,要不还是短信吧,电话里要是讲得不愉快,气氛反而搞得更僵! 可是短信怎么说呢?是先道歉还是直接切入正题! 姜浩衡量半天,觉得还是直接讲正题吧,结婚到现在,每次吵架都是他先低头,已经够窝囊了,要是再纵然下去,等孩子出生,她的脾气就愈发收敛不住了! 最后姜科长用他写发言稿的才学和精神,字斟句酌地给徐晓雅编辑了一条短信:“妈刚给我电话,想让我们今晚去她那里吃饭,你体检完之后先回家吧,我下班之后去接你!” 最后短信编辑完,反复读了几遍,觉得语气似乎有些太过于生硬,便又虚伪地在最后加了一句话:“自己回去小心点,别坐公车了,打车吧!” 短信发出去,他长吁一口气! 都说婚姻需要经营,他经营到这个份上,是不是过于闹心了些? 徐晓雅的回复很快就来,不是短信,直接就给他去了电话。 “姜浩,我什么时候答应去你妈那里吃饭了?你老说我做事自作主张,你这就不算自作主张了吗?” 一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姜浩的心都揪在一起,眉头也全部锁着,烦乱得很,但又不能撕破脸皮,只能耐住性子哄:“怎么了?不就是我下午没陪你去产检嘛,行了,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孩子脾气!妈好久没见你了,有些想,刻意给你煲了汤,我是托你的福,不然她才不会无辜叫我回家吃饭!” “托我的福?噢哟…姜浩,这话你可别这么说,我消受不起!她这汤哪是煲给我喝的呀,她是煲给她宝贝孙子喝的吧!” 姜浩一听“孙子”两个字,一整天的阴霾全部扫光,兴奋地问:“你查了,是男孩?” 徐晓雅听出他语气里的欣喜,便刻意吊着卖关子:“男孩女孩关你什么事?你自己下午不陪我来,现在就没资格知道!” 姜浩已经顾忌不上她话里的句句带刺,更加起劲地哄:“好了好了,今天的事是我错,你说吧,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你,但是你得赶紧告诉我,医生怎么说的啊?到底是男是女!” “那你希望是男是女?” 一个棘手的问题扔过来,姜浩立刻防备四起。 这问题有些难回答,说他喜欢男孩吧,她肯定得吼自己重男轻女,说他喜欢女孩吧,她又会吼自己太虚伪,再三犹豫,最后姜浩还是取了个中间值:“是男是女不都一样嘛,都是我姜家的种,都是我跟你的爱情结晶…”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嬉笑着说出口,说完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可以。 可是这招徐晓雅却受用,嗔笑着立马换了一副娇滴滴的口气:“讨厌,还爱情的结晶呢,你要不要脸!跟你说实话吧,算你姜家祖上积德,医生说是男孩!” “真的?真的是男孩?准确率有多少?” “做的彩超,准确率得有80%以上吧,按医院规定是不允许透露胎儿性别的,我是托了人才知道的!……” 后面的话姜浩已经没心思听! 真好,是男孩! 他姜家有后了,他姜浩有儿子了! 心里明明激动得要死,但嘴上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压住欣喜一字一句的说:“晓雅,你辛苦了,你是我们姜家的功臣,晚上这汤你是一定得喝的,爸妈知道了也肯定很高兴!我一会儿看看,如果事情不多就提早下班,你也别打车回去了,产检完后在医院门口找个地方坐坐,我去接你…… …… 有人算过,如果你25岁结婚,活到80岁去世,那么中间这55年,大多数时间是跟你的另一半在过。逾越半个世纪的相伴,磕磕碰碰难免,喜忧参半,看你如何衡量。 大多数人经常把婚姻和幸福联系在一起,却很少有人把婚姻和感情联系在一起,为什么?因为幸福不难,但感情很奢侈。 姜浩跟杜箬是有感情的,至少是有过感情的,但最终他们还是离了婚,因为世间太多诱惑,感情在很多东西面前就显得太不像一回事。 而他最终跟徐晓雅结婚,半年时间,吵过闹过也好过,慢慢学会心口不一,也慢慢学会自己找平衡点。就像今天的事,明明是徐晓雅无理在先,最后却因为孩子的事,两人“化险为夷”,前一句话还剑拔弩张,后一句话就能恩爱缠绵,这便是婚姻,这便是恶心死你,但却不得不顺着往下走的婚姻! 姜浩收了手机,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刚过三点,手边摊着一堆文件。 他其实还有几个包抓项目的考核评定没有批复,明天去企业的活动流程还没时间过目。 凑巧年初,局里安排了很多任务,区里定了几个年度重点企业项目,各种活动轮番上,他作为项目科的科长,闲的时候真的不多,但答应了徐晓雅要提早下班去接她,他能怎么办?只能收拾公文包关电脑。 这便是他谋算得来的婚姻,外表华丽,骨子里都有些寒心! 徐晓雅难得抓到姜浩有空闲时间,所以硬要抓着他去逛商场,从一楼鞋子一直逛到顶楼的婴儿用品,一圈下来,姜浩最后拎了满满两手的包装袋。 徐晓雅还是不满意,嚷着要去超市再买些尿布玩具,姜浩赶紧止住:“离预产期还有好久呢,也不急于今天吧,我跟妈说好接了你就过去的,现在已经六点多了,还是先回家吃饭吧!” 徐晓雅嘟哝着嘴,明显不悦,好在赵兰芳的电话适时打进来。 “姜浩啊,你们到哪儿了啊,汤都热了两回了。” “已经在路上了,晓雅去商场给宝宝买了一些东西,你们再等等,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 “行,你们快点吧,孩子才刚满三个月,得提醒晓雅别长时间逛街…” 老太太在那头又嘱咐了几句,姜浩笑着挂了手机,回头问跟在身后的徐晓雅:“听到了吧,妈来催了,改天再陪你逛!” “那,你说的啊,你得抽时间陪我逛啊!” “一定,等局里的事稍微松一点,肯定陪你逛!” 姜浩顺势拉过徐晓雅的手,肩并肩地往电梯口走。 车子刚开进小区就看到姜跃民在门口守着等,见到姜浩的车开进去,姜跃民赶紧凑上前敲他的车窗。 姜浩踩了刹车,将车窗摇下,很奇怪地问:“爸,这大冷天的你在门口等什么?” “这不是你妈下的死命令嘛,非要我在门口守着!行了,里面车都停满了,你就把车停在这吧,跟晓雅走进去…” 姜跃民将身子侧了侧,给姜浩让位,让他把车子往路边停。 徐晓雅自己开了车门先下车,神兜兜地喊了一声爸,B超查出是儿子,她觉得这喊人都喊得特别带底气。 姜跃民乐呵呵地“哎”了一声,寒暄几句就让姜浩赶紧到着徐晓雅往小区里走。 姜浩父母现在住的房子是早年赵兰芳的单位所分配得来,小户型,老式居民楼,58平方,阳台都不带封顶。这样老旧小区的道路自然不宽敞,再加上两旁都停了车,中间勉强空个走人的位置。 姜浩一路扶着徐晓雅,生怕她给摔了碰了,她对这样的礼遇也受用得很,没办法,谁让她肚子里怀着姜家的种! 赵兰芳听到楼道里有声音,赶紧将菜都端上桌,一直温在瓷锅里的汤也开大火。 乌鸡山药汤,枸杞,八角,红枣,都配好了放在火上足足炖了一个下午,后来接到姜浩的电话,赵兰芳又去菜场添了几个菜。 这个新过门的媳妇,虽然脾气上有些骄纵,但好歹是当官人家的女儿,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赵兰芳都能理解,况且,现在这个媳妇还怀着她姜家的孙子,所以礼遇自然就得高几个级别。 姜跃民先进屋,冲着在厨房忙乎的赵兰芳兴匆匆地吼了一声:“老伴,儿子媳妇到了。” 赵兰芳赶紧擦着手从厨房里冲出来,拿了拖鞋扔到门口,刚好姜浩挽着徐晓雅进门。 老太太殷勤地弓着身将一双干净的女式拖鞋放到徐晓雅的面前:“先换鞋,一会儿就开饭。”随即很快又奔进了厨房。 徐晓雅换了鞋走进客厅,象征性地对着厨房吼了一句:“妈,你别忙活儿了!” “没事,你再等等,饿的话叫姜浩先给你盛碗汤,我再炒一个素菜就好!” …… 之后的情景就很家常。 几分钟之后赵兰芳终于从厨房出来,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发展到这里,气氛其实一直都挺好,就连闷了半天的姜浩也把那些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其乐融融的天伦,偶尔享受一次,心里暖得很。 但坏就坏在了那碗汤上! 赵兰芳客气地盛了一碗汤送到徐晓雅面前。 “你尝尝,没放味精,炖了半天了!” 徐晓雅很自然地接过来,她现在是姜家的功臣,姿态一点点高起来,对于婆婆这样的殷切照顾都觉得理所当然,只是眼光瞟到了汤面上慢慢晃荡的几颗枸杞上,徐徐笑着的嘴角就有些垂下去。 赵兰芳见她光看不喝,又问:“怎么了?不喜欢喝?” “不是,你这里面放了枸杞,医生说枸杞属于寒性,脾胃虚寒的人忌食,而且书上说枸杞容易引起胎动,所以…”她顿了顿,慢慢将那碗一口没动的汤又放回了桌子。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赵兰芳看着徐晓雅毫无波动的脸色,再看看自己辛苦熬了半天的汤,亲自去菜场挑的乌鸡,再回来一点点洗一点点炖,最后巴巴奉到她手上,她倒好,一句话就把汤给搁下了! 全场人的脸色都开始不好看,除了徐晓雅。 赵兰芳笑容讪讪地僵在脸上,但是总不能为了一碗汤就动气吧,所以她只能呵呵笑了几声坐回椅子。 晚饭继续,但刚才其乐融融的景致不再,气氛有些僵,赵兰芳便想找话题说话:“晓雅啊,现在离你的预产期也没几个月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吗?我跟老姜也不懂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不知道需要我们这边准备点什么吗?比如尿布啊,小衣服什么的。” “不需要,现在都不用那些了,现在宝宝可以用纸尿裤,卫生方便,衣服商场也有卖,纯棉无纤维的,姜浩会带着我去买的!”徐晓雅回答得很随意,继续对付着手里的饭,连头都没抬一抬。 赵兰芳顿了顿,依旧笑着说:“我知道那纸尿裤,不透气,而且用完就扔,还浪费钱,还是尿布好,我等天暖一点就把家里不用的被单理出来洗干净晒晒,回头做点尿布给你备着。” “妈,真不需要!”徐晓雅终于抬头:“现在还有谁用尿布啊,不光会尿在裤子上,还特麻烦,再说谁洗?反正我是不愿意洗!” 姜浩见徐晓雅的口气有点冲,赵兰芳的脸也已经有些不好看,他赶紧帮场,替徐晓雅说话:“是啊妈,现在真没人用那东西了,你也别忙活儿了,纸尿布挺好的,干净卫生。” 徐晓雅见姜浩替自己讲话,不免得意,赵兰芳也不好再强说下去。 气氛变得更冷,拥挤的餐厅只听到杯盘撞击的声音。 姜跃民是直性子,乐呵呵地又扯话题:“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男孩,得取个响亮一点的名字,还有孩子谁带?你妈退休好多年了,想带孙子想的手都痒,到时候搬到你们那里去带孩子吧。” “不用,我想给宝宝找月嫂呢,现在讲究科学喂养,月嫂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徐晓雅很快接话,赵兰芳这回可就彻底不乐意了,放下筷子就问:“干嘛找月嫂啊!月嫂多贵啊,再说我自己的孙子怎么放心让一个外人去带。” “妈,月嫂带宝宝有方法,而且到时候你也不用这么累,带孩子多辛苦啊,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嘛!”徐晓雅说得理所当然,赵兰芳听得心惊肉跳,正想反驳,旁边的姜跃民却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脚,直直投过来一个眼色,把赵兰芳蹦到喉咙口的话又生生压了回去。 这些小动作全被姜浩看在眼里,他在心里暗暗叹气,扒拉了几口饭下去,就把筷子放下,冲坐在对面的赵兰芳说:“妈,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局里还有些事没做完,回去得加班!”说完又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徐晓雅,问:“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 徐晓雅很快放下碗就站起来:“吃完了!走吧!”随即便走去门口换鞋子。 赵兰芳和姜跃民有些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和儿媳蹲在地上换鞋,很快就开门走出去,楼道里响起脚步声,继而是楼底的铁门关闭声…很快恢复平静,老俩口低头看了看满桌的菜,张罗了半天的心思,他们就随便应付了几口,心里那酸意,都没法说出口。 赵兰芳还是气不过,转身冲姜跃民发火:“你刚才踢我干嘛!” “我不踢你你就说脱嘴了!” “她那态度我不能说她几句吗?好歹我还是她婆婆,现在孩子都没出来呢,她就开始摆高姿态,以后孩子出来,哪里还容得下我?再说你没听到她刚才那话?摆明了孩子不要我带,姜家的孙子,我不带谁带!” “算了,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你轻松一点不舒服?” “给不给我带和我愿不愿意带是两码事,你没听到她刚才那话嘛,什么科学喂养,什么受过培训,这意思不就说我不会带孩子吗!”赵兰芳越说越气,最后索性撒到底:“是,我是不懂什么科学喂养,不懂什么脾胃虚寒,她讲究,讲究到把别人的心思随便糟蹋!我这汤哪里不好?人家孕妇都喝,就她不能喝?多稀罕!不就该个当局长的爹吗……” 老太太越说越没边,姜跃民听了头疼,索性站起来叹着气往门外走。 赵兰芳在身后喊:“喂,老姜,你去哪?” “出去,出去透透气!” …… 姜浩一路上开车都沉着一张脸,徐晓雅也当看不见,径自坐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 车子开入小区停车位,姜浩也没有主动走过去先帮徐晓雅开门,她坐着等了一会儿,便只能自己开门走出去,哪知姜浩直接下车就往楼里走,这下徐晓雅就火了,在他身后跺着脚吼:“喂,后备箱那么多东西,你不拎?” 姜浩的身体沉了沉,最后硬着头皮回头打开后备箱,将那一大堆包装袋全部拎在手里,然后不发一言,从徐晓雅的身边擦过去。 徐晓雅看了一路他的脸色,现在他又给自己甩脸子,心里的火就燃得更旺,索性走到他面前,咄咄逼人地问:“姓姜的,你这脸子摆给谁看?一路上都这副样子,我哪里得罪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3 语气高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本来今天不想发火,毕竟知道胎儿的性别是个儿子,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再加上最近跟徐晓雅吵架有些频繁,他想息事宁人,所以刚才的饭桌上他也是帮着她在说话,可现在徐晓雅得理不饶人,摆明就是找茬,遂冷冰冰地回答:“你是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得罪我爸妈!” “我哪里得罪你爸妈了?”徐晓雅讲得很急,语气高亢,脸色有些涨红,整个微肥的脸都有些起皱。 姜浩顺了顺气,觉得自己还是忍一忍,遂沉着脸转身又想往楼里走,徐晓雅不服,一把拽过姜浩:“不许走,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倒要听听,我哪里得罪你爸妈了?” 姜浩见她无理取闹,索性也就豁出去:“行,你想知道是吗?那我问你,刚才我妈给你盛汤,为什么你不喝?就算孕妇真的忌枸杞,你喝一点会死?还有,儿子是我妈的孙子,老太太想带孩子天经地义,就算你真要找月嫂,也不能直接把我妈撇出去吧!” 徐晓雅难得看到姜浩发火,心里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上去逼进姜浩的脸对峙:“枸杞对胎儿不好不是我说的,是有科学依据的,到时候真引起胎动,她负责?还有带孩子的事,不要她操心,哪里不对!再说她知道怎么带孩子吗?她知道怎么换纸尿裤吗?她知道奶粉用多少度水温冲,宝宝侧睡还是平躺好吗?……” 徐晓雅哗啦啦像泄了闸的洪水,越说越有理。 姜浩看着她口沫横飞的样子,突然就觉起之前给杜箬送结婚请帖时她所说的话。 她说:“姜浩,如果这就是你不顾一切争回来的未来,我倒要去看看,你能有多幸福!” 他不禁就笑了起来! 这便是他不顾一切所挣回来的未来? 原来因果报应,真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姜浩不再回答徐晓雅的任何问题,也不看她的脸,只是将手里的拎袋全部放到地上,冷冰冰一句:“我妈是不懂你那些科学喂养,但是她把我带到大,照样能蹦能跳,如果你觉得她没资格带,那随便你!” 说完就转身,往小区的门口走去! 徐晓雅有些回不过神,等她反应过来,姜浩的背影已经拐了弯。 她站在原地又开始跺脚:“喂,姜浩…姜浩…你去哪里?你给我回来,混蛋!” …… 姜浩住的小区已经买了好些年,属于成熟小区,周边的配套设施也很全。 他沿着小区门口的马路走,看到超市就走进去,逛了一圈,买了一包烟再走出来。 冬天的行人都显得有些急匆匆,只有他一人慢吞吞地沿着马路走,车子一辆辆开过去,灯光照得他都不敢抬眼,最后走累了,随便在路口的公交站台坐下,一根根抽烟。 其实他以前很少抽烟,只有在异常烦乱的时候才会抽几根,可最近烟瘾确实有些大,连徐晓雅都开始勒令他戒烟。 姜浩将烟蒂熄灭,又很快抽了一根点上…这个抽烟的权力,可能很快就要被她剥夺了。 徐晓雅给姜浩打了一路的电话,最后他没了耐心,索性设置了静音,手机握在手里,看着不断亮起再灭掉的屏幕,突然想起杜箬。 那时候还在大学里,他跟杜箬吵架,不管吵得多凶,不管是谁的错,她都不会主动低头,都是他追着她打电话,发信息,他其实性子里也有不服输的成份,但为什么那时候愿意一次次地低头去认错? 姜浩将手机打开,开始翻找通讯录。 没离婚之前,杜箬在他手机里存的是“老婆”两个字,后来跟徐晓雅结了婚,这称谓肯定得改过来,可是改成什么呢?改成“杜箬”?姜浩有些不愿意,总觉得前几日还是老婆,现在却突然要改成名字,这种生分感让他心里觉得刺,最后他犹豫半天,就输了一个“箬”字。 姜浩找到“箬”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打了过去。 杜箬正在床上裹着老棉袄看书,其实也不算书,是她特意问徐栋要的草药笔记。 调到武穆山这么久,其实她还没有真正进入工作状态,一是基地刚刚开业,销售部门人员不全,工作无法展开,二是她自身的问题,先是生病,继而为了感情的事成天没心思,再后来去崇州培训,一圈下来,两个月就被她晃荡了过去。 她不是没有上进心的人,况且弟弟还在医院,她也没有懈怠的权力,所以静下心来,准备好好投入工作中去。 虽然她做了两年医药代表,但一直只卖西药,现在突然要开始推销中药,所有的客户和渠道都不一样,她必须得重新学,而学习的第一步就是从了解药性药理开始。 书店里她也去逛过,各类草药和中药的书籍也很多,但是她没有药学底子,根本看不懂,后来还是徐栋帮忙,他是土生土长的武穆山人,对草药很了解,各种草药的种植季节,条件,以及药理他都通,所以他把笔记借给杜箬,有时间还会给她做些简单的指导。 而接到姜浩的电话时,杜箬正在手抄徐栋的笔记,手机就放在她手边,她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用很正式的口气:“喂,你好,哪位?” 姜浩当即心里一冷,顿了几秒才开口:“是我,姜浩…” 杜箬握着笔的手沉了沉,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她还是有些准备不足。 没有离过婚的人无法体会杜箬那种感觉,那种从最亲的人变成最陌生的人,讲话的语调和口气都没办法很快缓冲过来的尴尬心寒。 所以她想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嗯,什么事?”这样不咸不淡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最保险。 姜浩没有指望她能够多么热忱地接话,自上次她妈妈住院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联系,现在她没有直接撩他电话,他已经很知足。 杜箬听那头呼吸的声音有些急促,便索性将手里的笔放下:“突然找我什么事?快说!” 姜浩又吸了一口烟才缓缓开口:“也没什么事,就市局最近搞了一个‘进企业服务’活动,我是区里服务小组的组长,而你们基地刚好是几个列出来的年度重点关注项目之一…” “嗯,然后呢,姜组长?”杜箬的口气里明显带着讽刺,姜浩有些接不上话了。 他这摆明了是没话找话,这种活动跟杜箬能有什么关系,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不能冷场,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扯:“活动下周就开始正式启动,第一站就是你们基地,应该会有一些政府领导去参观,也会组织一些企业家代表陪同,因为你在基地工作,所以想先跟你说一声。” “那先谢谢姜科长了,不过我只是基地一名小小的员工,又不是行政人员,所以这种事你跟我讲也没用。”杜箬重新提起笔开始抄笔记,电话那头的姜浩又沉默了几秒,才鼓起勇气问:“…杜箬,你妈身体还好吗?上次住院之后,有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还有你弟弟,手术之后康复得如何了?” 杜箬开始重重地叹气! 这姜浩今天是几个意思? 以前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很少关心她家里人,偶尔问一次也基本都是因为小凡缺手术费,老家来电话要杜箬垫资的时候,可现在离婚了,他反而会主动来关心了! 杜箬再次放下笔,没好气地回答:“姜科长,托你和你太太的福,我妈没死,我弟弟也好好地躺在医院里!我不知道你打这个电话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我们已经离婚,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如果没什么事,挂了吧!” 杜箬直接就撩了电话,心里多少有些波澜不平,桌上的笔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最后索性摔出去,完全没了记笔记的心思。 姜浩依旧握着手机,手里的烟已经燃到靠近指尖,有风吹过来,红色的烟星闪了闪,整个烟蒂就断裂落地。 在风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很晚才往家里走。 徐晓雅就坐在客厅里等,没有开空调,屋里冷得很,她就穿着宽松的孕妇装,眼眶通红地坐在那里。 那样子肯定哭过,但是姜浩完全没有心疼的感觉。 眼泪这种东西,用一次有效果,次数太多,就不灵了。 以为她会发飙,所以姜浩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进客厅,看着沙发上死沉着一张脸的徐晓雅,等待暴风雨来临,可徐小主只是抽纸巾猛吸了吸鼻子,起身就走去卧室。 “嘭……”一声,卧室门被她撞上,不算高档的小区楼板感觉都震了震。 姜浩眉头皱了皱,心里略松一口气。冷战,无疾而终,这算是对他最温柔的结局了。 莫佑庭的银行卡账号一直没有发给杜箬,杜箬想打个电话催,又怕“扰他清梦”,这次便选了乖巧一点的短信方式。 莫佑庭收到杜箬短信的时候,正在市区的某家西班牙主题餐厅。 谭梦选的地方,木椅烛台,典型的中世纪欧洲风情。 芭比也是盛装出席,珍珠色的蓬蓬连衣裙外披小香短外套,有模有样地拿着刀叉在对付盘子里的精致烤火腿,还不时跟坐在自己对面的莫佑庭作介绍。 “莫哥哥,尝尝这里的海鲜焗饭,超有名,所有的食材都很新鲜,必须预定才能吃到。” “是是是,确实好吃,这虾仁好大一个,还有这什么玩意儿,反正都很好吃!”坐在莫佑庭身旁的郑小冉赶紧接话,却只出声不抬脸,认真往口里一勺勺塞海鲜饭。 谭梦气得鼻孔都要冒烟! 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找一家浪漫的餐厅,借着给莫佑庭送演唱会门票的嘘头跟他渡过美妙的一晚,可谁想他准时来赴约,身后却带一个拖油瓶! 虽然他口口声声强调郑小冉是他的女朋友,但是谭芭比就是不信。 眼前这两人,一人是白色衬衣加浅蓝色休闲西服,手轻轻一抬,可以看见袖子上的铂金袖口,而另一个人是廉价的针织线衣外加宽大的黑色棉服,手轻轻一抬,看到的是袖子下起满球的棉布,且这吃相也坑人得很,似乎刚从某个蛮荒地带赶来,三分钟解决完一份牛排,直接用手摸摸嘴。 就这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她谭梦死都不愿意相信他们是一对! 莫佑庭半顿饭下来一直都憋着笑,谭梦一向都心高气傲,只有在自己身边时像个粘人的棉花糖,可是他莫公子天生不喜欢吃糖,跟她相处这几个月下来,腻得他牙都倒了一片,现在见她被郑小冉气得七窍生烟却不能发作的模样,很有“君子报仇”的快感。 可是莫美人的短信一来,直接就把他一整晚的美好心情全部打散! 她的短信很简单,就两个字:“卡号!” 他没回,将手机放到桌上,但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 郑小冉盘子里的海鲜饭终于见底,抹了抹嘴,眼光往莫佑庭的盘子里瞟,他似乎一整晚都没吃什么东西,那海鲜饭更是一口没动,于是用手肘推了推他,问:“你不喜欢吃?” 莫佑庭将盘子往郑小冉那边推了推,淡淡笑着回答:“有点辣,你吃吧。” 郑小冉喜滋滋的接过来:“嗯,是有些辣,你不吃辣,还是给我吧,浪费可耻!”遂拿起勺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塞完还不忘朝对面的谭梦瞥了一眼,公然挑衅! 谭梦将气往肚子里吞,顺了顺呼吸,又眯着眼甜甜笑着开口:“莫哥哥你不能吃辣吗?那我知道了,以后跟你吃饭就不点辣的,但是你不吃辣,酒应该可以喝吧,尝尝这里的sangria吧,鸡尾酒,容易上口,也是这里的特色之一!” “不不不…”郑小冉迅速地拿过莫佑庭面前的酒杯:“他开车来的,一会儿还要送我回去呢,怎么能够喝酒,还是我为他效劳吧。”随即手一举,一杯酒全部灌进肚子里。 这回谭芭比是彻底毛了,叉子一扔,直接就吼:“喂,郑小冉,你故意的吧!就是见不得我跟莫哥哥好是不是?” 郑小冉打了个酒嗝,眉头皱着回答:“怎么会呢?他是你哥哥,你们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他真不能喝酒,难道你想让他被交警抓?” “谁说他是我哥哥?” “他不是你哥哥吗?莫哥哥…莫哥哥……滴,这不是你自己喊的吗?”郑小冉若无其事地往嘴里塞口海鲜饭,学着谭芭比的口气说话,直接把对面的谭梦气得直跺脚。 莫佑庭在旁边看着两人互掐的场面,那叫一个爽,恨不能直接竖大拇指表扬郑小冉,这货果然是适合拉出来挡相亲的主! 谭梦眼角转向莫佑庭,见他正偷偷笑,那火气就更大了,抓起包就站起来:“莫佑庭你也笑我?你们俩联合起来耍我是不是?” “没有,怎么会?”莫佑庭见她发飙,赶紧收了笑容,走过去把她压回座位,还不忘揉了揉她明显去做过的服帖刘海,一副很宠溺的样子:“小冉嘴巴就是这样,不饶人,回头你们熟了就好了,要是哪天她成了我老婆,你还得叫她一声大嫂!” “啊?老婆?”谭梦又嚷起来:“你真要娶她当老婆?她到底哪里好?又不漂亮,身材也一般,还没教养,她做你老婆,莫伯伯会同意吗?” “会,如果老头子真不同意,我也会说到他同意,反正我就觉得小冉好,脾气好,性格直爽,还特会疼人,所以我一定排除万难,跟她在一起!” 莫佑庭说这话的时候两手压在谭梦的肩膀上,字字真诚,仿佛像在宣誓。 谭梦有些呆滞,一时讲不出话,最后肩膀一甩,抽了桌上的包就冲了出去。 莫佑庭眼看着谭芭比的身影飞奔出门,当即就一声潇洒口哨,捏个响指回头,很振奋地说道:“宾果,搞定!真容易!” 可郑小冉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莫佑庭… 莫佑庭走过去,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喂,怎么了?这什么表情?” 她眼皮抬起来,很认真地看着莫佑庭:“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我刚才说了什么?”莫佑庭被她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些愕然。 “就刚才你说的,会排除万难跟我在一起…” “什么啊!”莫佑庭开始大笑,最后推了郑小冉一把:“她都走了,你也甭装了,我那是哄她的话,这你也信?” 郑小冉被他推得直接撞在椅子上,硬硬的木头,磕得她连着心都疼! 是啊,这是在演戏啊!是他演得太好,还是她入戏太深? 可剧目结束之后呢,观众离场,他还是那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莫佑庭。 “行了行了,我去埋单,然后赶紧闪人,她要是一会儿再跑回来就麻烦了!”莫佑庭见郑小冉有些愕然,也懒得管,直接去位置上取了厚外套和车钥匙就往门口走。 郑小冉手里还举着那只银质的勺子,光滑的勺面上映出自己那张平淡浮肿的脸,不禁笑了笑,将自己面前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才离开位置。 莫佑庭依旧把郑小冉送到家门口,还不忘问一句:“吃饱了吗?” “吃饱了,两份海鲜饭,一客牛排,你真当我猪!” “猪?猪我还能给它喂这么好的东西?” “是,不能,没哪只猪有福气喝一百多元的一杯小酒,吃两百八一份的海鲜饭!”郑小冉得理不饶人,莫佑庭也跟她调皮惯了,又轻轻捶了她一把,才又开口:“行了,一个女孩子嘴巴这么欠!吃饱就行了,上去吧,我走了。” 郑小冉点了点头,正欲转身,莫佑庭又“喂”了一声。 她有些欣喜的回头,连语调都是不自然的升调:“还有事?” “也没什么,她不给了我一张演唱会门票嘛,就那什么东方神起的,到时候一起去吧!” “我不去!”郑小冉这次直接回绝:“又要拿我当靶子?不干!” “去吧,你忍心看我一个人赴死?我回头再去给你买张票,就这么说定了!”他凑近郑小冉,拍了拍她的脸,轻轻一笑,“倾国倾城”! 郑小冉心里虚得很,可莫公子很快收了手,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回头,苦着脸问:“那什么东方神起,是我们内地专门唱革命歌曲的歌手?” 郑小冉眼睛一直,但很快就一个“无语”的眼神砸过来,眉头皱了皱,理都懒得理地就转身往楼里走。 莫佑庭还有些得意,觉得这人名字取得很霸气。 东方,神起!嗯,真有寓意! 乔安明自那天去杜箬的出租屋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见过她,虽在同一家公司,但因为身份差得太悬殊,所以根本无任何交集。 顾澜这几天也有些忙,因为澜望医院开业在即,她作为法人和名义上的创办者,需要亲力亲为一些事。乔安明之前说过可能不会出席剪彩仪式,所以她便找了江磊帮忙。 江磊是顾家一个远方亲戚,血缘上扯得有些远,但江磊很会利用这层关系,没事就会给顾澜打个电话,买些东西登门去拜访一下。 按江磊在胜安的位置,他应该叫顾澜一声乔太太,但是私下里他都只喊顾澜姐姐,从这点就能看出江磊城府深,姐姐姐姐的,多亲热,比那“乔太太”三个字可显得熟稔多了。 明天就是澜望医院的剪彩礼,江磊刻意抽时间去乔家找顾澜作最后确认,刚好乔安明也在家,所以他先跟乔安明打招呼。 “乔总,您也在啊,我来跟姐姐确认一下明天仪式的细节!” 他叫顾澜姐姐,但是叫乔安明却是毕恭毕敬的“乔总”,“姐夫”这两个字,他还是没胆喊出口。 乔安明当时正在客厅接一个电话,听到江磊跟他打招呼,他便微微点点头,举手指了指楼上,意思是顾澜在楼上,让他自己上去。 江磊见乔安明没空招呼自己,便微笑着也点了点头,往楼上走。 很快就见琴姨拿着空水杯从楼上下来,乔安明已经接完电话,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邮件。 “小姐的药吃完了?” “是,江磊在呢,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我去给他们弄些水果。”琴姨笑着回答乔安明,他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琴姨见他没什么表情反应,便又乐呵呵地往门外走。其实她很喜欢这个江磊,为人礼貌客气,嘴巴又甜,做事也有心,更重要的是顾家这一脉已经没什么亲戚,顾澜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琴姨觉得心疼,所以只要是顾家的亲戚,管他是远是近,她都乐意去招待。 乔安明看完邮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琴姨已经送了一回水果和一回茶水到楼上小书房。他看了下表,晚上10点,照理这个时候顾澜都应该睡觉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剪彩礼吗?有什么需要确认这么久?于是他合了电脑也往楼上走,走到小书房的走廊,正听到顾澜温腻的笑声传出来。 “两人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乔安明很合事宜地走进去,顾澜正坐在沙发上捂着嘴笑,听到乔安明这么问,掩不住笑意似地回答:“江磊正跟我说这次你们员工培训的事呢,说有个新来的女销售,长得挺漂亮,但是有些神经大条,讲话总是冒语气词…” 顾澜说完,继续又笑,乔安明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江磊讲的是谁,整个脸色就刷的一下沉了下去。 江磊用余光瞟了乔安明一眼,他刚才还有些带笑的面色已经很阴森,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深知他不露声色的本领,但这一次,他还是没能很成功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江磊的笑容也僵了僵,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推测。 顾澜还在笑,仿佛真把这事当笑话听。 江磊赶紧将眼光收回来,正想接下去,乔安明却先发话:“这就能让你笑成这样了?这世界上的人,各有各的性格,你总是闷在家里,若出去多走走,会遇到比这更有趣的人。”讲完遂又转身看着江磊,刚才对着顾澜的温柔全部消逝,只余眼底的威意,却很顺和地开口:“行了,太晚了,江磊你早点回去吧,顾澜不能太晚睡,明天还得累一天呢。” 江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赶紧站起来道别:“那行,我先走了,姐你早点睡,明天早晨我来接你去医院!” 乔安明却突然接话:“明天你不用过来接了,我带顾澜过去就可以。” “安明你不是说没时间参加这个仪式吗?”顾澜也惊讶他行程的改变。 “本来计划是没时间,只是刚好有个安排往后推了,我明天在崇州,就一起过去吧,怎么?你不希望我去?” “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呢。”顾澜很欣喜地回答,然后转身看着江磊:“那明天就不麻烦你来接了,我跟安明一起过去。” “好,那我先去现场安排。”江磊笑着交代一番之后才离开。 乔安明睡前一直在想江磊的话。 他干嘛无辜提起杜箬?真是因为杜箬的有趣?还是他话中有话?可是不可能啊,杜箬在崇州的几天,他与她真正独自相处就只有两次,一次是他被小药之后冲进她房间,还有一次就是跟家里闹了之后带她去郊外,但这两次他确信自己都很低调,应该不会被江磊看到吧! 乔安明很仔细地想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他只是凑巧提起,这才略微放宽心睡下。 第二天的剪彩仪式很顺利,江磊是行事高调的人,所以他安排组织的仪式肯定铺张高调,不光有同行业的代表参加,还邀请了政府领导,更有记者和电视台的转播,场面有够宏大。 顾澜是觉得很满意,但乔安明却不喜欢。 他本来就为人低调,况且这种名义上的非营利性慈善医院,一个剪彩就搞得这样铺张,多少有些“借题发挥”之意。 现在做慈善就怕别人说“假仁假义”,所以乔安明对江磊的做法很是有微词! 东方神起的演唱会日期刚好和澜望医院的开业日期是同一天,所以郑小冉下午急匆匆从崇州赶回来就直蹦体育馆。 谭芭比已经在VIP专区的位置上坐下,拿着提前买好的荧光棒腻在莫佑庭身边,兴奋得很,一是因为快要见到偶像,二是因为今天莫佑庭是自己一个人赴约,终于甩了那个拖油瓶。 演唱会还没正式开始,但灯光已经全部亮起,台下一大群小粉丝举着东方神起的牌子在乱吼。 莫佑庭是到了现场才知道“东方神起”是一个嘛玩意儿。 郑小冉赶到的时候谭梦正拿着东方神起的海报跟莫佑庭在纠结。 “喂,莫哥哥,这几个人中间你觉得哪个最帅?…在中还是允浩…嗯,我最喜欢在中,因为他跟你长得有些像!” 莫佑庭看了一眼那海报,心里暗想:“像P啊,那什么叫在中的,整就一个性别不明的娘娘腔,他莫佑庭哪根汗毛跟他像!” 但嘴上不能这样说,只能硬着头皮打哈哈,所以郑小冉气喘吁吁地从过道里挤过来的时候,他瞬间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赶紧很迅速地站起来,把自己坐的那张位置腾出来让给郑小冉。 谭芭比的脸都是绿的,恶狠狠地问郑小冉:“你怎么来了?你哪里来的票?” 郑小冉手里拿着相机,肩上背着三脚架,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刚从崇州赶回来,哎…幸亏演唱会还没开始,谭小姐你不知道,我也特喜欢这什么神起,就梦想着哪天能够来现场看看他们的真人!”她讲得很带劲,还真有些铁杆粉丝的样子。 莫佑庭心里又开始乐,但谭芭比这次也学乖了,不再跟她硬碰硬,只是嘟着嘴不再说话! 演唱会的气氛很好,高潮迭起,人声喧嚣!莫佑庭却听得几乎快要睡着了。 郑小冉坐在谭芭比和莫佑庭的中间,很卖力地表演莫公子女友的戏份,不时侧过身去跟他窃窃私语。 “喂,别睡,这么吵你都能睡?” “不睡怎么办?那几个韩棒子唱的歌你听得懂?” “…听不懂…不过可以看脸,脸比较好看!” 莫佑庭狠狠鄙视了一把,拉紧衣服继续睡。 郑小冉又很欠地转身跟谭芭比搭话:“喂,你喜欢他们中间的哪个?” “要你管?”她连脸都没侧一侧,很费劲地盯着台上,其实心里一直咬牙切齿!她能够搞到这两张演唱会的票,完全是靠她老头子的面子,可她郑小冉倒好,厚着脸皮就过来了,真是讨厌得很。 郑小冉见谭芭比没兴趣搭理,自己憋了憋嘴,也开始认真看演唱会。 好不容易熬到演唱会散场,莫佑庭拉起旁边的郑小冉就要走,一场演唱会下来,他耳朵都要失聪了。 可谭芭比的花样真是多,揪住莫佑庭的衣角,兴致勃勃地说:“先别走啊,这次演唱会的安保是我爸的部下负责,我跟他们这里的头都讲好了,散场之后让我去后台见见东方神起本人,所以莫哥哥,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不去!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去吧去吧,莫哥哥,他们好不容易来次桐城,再说郑小冉不也说喜欢他们吗,难道你不去!” 最后没辙,三人只能去后台。 莫佑庭开始佩服女人的毅力和贪欲,通往后台的各个路口都挤满了举着CD和海报的歌迷。 谭芭比有内应,两个保全人员带着证件过来接他们,所以很快就进入后台工作人员区域,但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东方神起的歌迷会代表举着横幅和鲜花候着呢,也是黑压压一群人,大声高喊韩棒子的口号! 谭芭比好歹是市长千金,要进去见个明星还是容易得很,很快又有工作人员过来带他们去化妆室,谭芭比见郑小冉肩上挂着相机,一把抢过来:“这东西借我用用,一会儿我带进去跟在中合影!” “不行,这是我吃饭的家伙,还是公司的,到时候碰坏了怎么办?”郑小冉当然不愿意,要过去拿回来,可谭芭比明显不肯还了:“稀罕什么啊,不就一破相机吗,碰坏了我赔你一个!” 随即就跟着工作人员往里面走! 那帮门口的歌迷认准了谭梦有内应,见化妆室入口的安全门一开,所有人都全部一起往里挤…谭芭比被一群歌迷挤在中间,莫佑庭和郑小冉跟在身后也遭殃,最后大批保安归来维护秩序,但发了疯的歌迷根本都拦不住,最后工作人员只能关闭安全门,连着谭芭比也被挡在门外… 场面有些失控,人群你推我挡,最后谭芭比手里的相机落地,一群人的脚踩过去…只听见脚下“咔咔”的玻璃响,继而是郑小冉高分贝的惨叫声,盖过人群拥挤的吵闹声,直冲天际…… 一小时之后,郑小冉抱着照相机的尸体坐在杜箬的出租屋里…… “那货整就一个悍妇,跟她讲别动我的相机,她偏不听!现在全砸了,里面还有很多照片都没来得及弄出来,我骂她几句,莫佑庭还要护着……这相机可是我的命啊,陪我东征西战这么多年,他以为赔我钱买个新的就可以了吗?我都使习惯了,现在买个新的,根本用不顺手!真欺负人……” 郑小冉坐在沙发上喋喋不休。 杜箬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这满肚子的气,是怨那女人砸了你的相机,还是怨莫佑庭没有替你说话?” 郑小冉没有答案,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杜箬叹口气坐到她身旁,语重心长的劝:“你跟莫佑庭不会有结果,上次在酒吧也看到了,他当众跟女人接吻,现在拉你去陪他相亲约会,他只是利用你挡他的烂桃花,你怎么还真去?他那种富家公子,将来配对的也只能是富家千金,就是你说的那谭小姐,我觉得他俩才能凑一对!” 郑小冉皱着眉,一直垂着头,呼啦用手指扒开额头的刘海,嘻嘻笑着回答:“你说什么呢?越扯越远,我跟你讲过的啊,我不是傻子,不会自己凑上去!”然后很快又低下头,开始摆弄手里的相机,先将镜头卸下来,再拿出里面的内存卡,嘴里还嘀咕着:“电脑呢?电脑给我用用,我得把这内存卡里的照片弄出来,回头要是照片丢了,我今天一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说完便走进杜箬的房间开她的电脑,很快将内存卡插进去,一张张看过去,大嘘一口气。 “幸好照片都没破损…” 杜箬走进去瞟了一眼电脑屏幕,立刻就顿在那里,很久才找回声音,问:“这些照片,就是你今天拍的?” “对啊,崇州一家私立医院开业,场面搞得很大,对了,好像听说这家私立医院是你们胜安旗下的,是你们老板为了哄他老婆而特别投资的…啧啧…有钱人可真能闹腾,为了哄老婆开心,随随便便就能开间慈善医院…” 杜箬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往脑门冲!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乔安明的特写,穿着深色的西装,侧着身子,似乎在与别人交谈,嘴角留点笑容,但不深,一看便知是逢场作戏的表情。 郑小冉见杜箬不接话,回头,看到她两眼发直地看着屏幕,便喜滋滋地挑衅:“这男人帅吧,你们胜安的老总,是我出外景这么多年,拍过的最上镜的老男人,那气质,那风度,那气场…”郑小冉说得有些夸张,但表情绝对是崇拜惊叹:“杜箬…你是不是经常能见到他?他是你老板耶…” 杜箬僵住的脚步终于动了动,苦涩一笑,就淡淡回一句:“以前会见到,以后,估计不会。” “为什么?不过他是名头太大,你见不到也正常…”郑小冉没有深探,手指点了点鼠标,照片又切换到下一张,是一张剪彩的合照,镜头拉得有些远,所以看不清剪彩人员的脸,只有一些轮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4 山崩地裂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声音很轻地问:“为他太太投资的医院,应该他太太也会出席吧。” “嗯,是出席了,不过他太太似乎很低调,就剪彩的时候出来了一次…”郑小冉将眼睛往屏幕上凑近几分,最后手指指着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嗯,就这个!这个是他太太,穿着旗袍的这个!” 杜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可惜人影太小,根本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太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郑小冉被她的问题问得有些奇怪。 杜箬闭了闭眼,笑着问:“就是,他太太是怎样一个人?” “怎样一个人啊?”郑小冉开始作深思状:“说不上来,反正看上去很普通一个女人,大概四十岁的模样,个字不高,短头发,似乎也不喜欢跟人搭讪,整场仪式都站在你们老板旁边,很少笑……嗯…反正看上去就一普通的中年妇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也不知道你们老板看上她什么…不过我一直守在外场,没机会跟她近距离接触,所以她具体长什么样,看不大真切!” “哦!”杜箬隐隐回了一声,脑里开始勾勒顾澜的模样。 这个能够独享乔安明所有宠爱和温柔的女人,到底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郑小冉见杜箬若有所思,又三八地补了几句:“不过你们老板真的很贴心,全程陪伴他太太不说,还会不时跟她窃窃私语,他那人似乎平常不怎么喜欢笑吧,反正一整场仪式,除了他在记者面前笑过,就只看到他对他老婆笑过…那样子,啧啧……羡慕死人了。” 郑小冉开始摆出花痴状。 杜箬用手摸了摸额头,企图以此扫平心里的不快。 没有办法,她还是做不到对他的事情不顾不闻。 虽然不知道他太太长什么模样,但是杜箬心里满是对她的妒忌。她不遮掩自己如此阴暗的心理,她愿意承认自己对顾澜的羡慕,甚至是不平衡,可是能怎么样?也只能看着他的照片,心中怨恨。 郑小冉走后杜箬开始上网,输入“胜安,医院,剪彩”几个字,一长串医院开业的照片,有好多都是乔安明的特写,但是却找不到一张他太太的照片,很明显,这是他刻意叫媒体删除。 他果然对她爱护有加,把她保护得这么好! 杜箬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他的各个角度,各个表情,却完全找不到一丝她所熟悉的气息。 蓦然就想起那天喝醉后莫佑庭说的话:“他除了是你的老板,你们还有其他什么关系?换句话问,如果哪天你不在胜安供职,你觉得你还有见他面的机会?” …… 杜箬摁灭显示屏,慢慢趴在桌子上! 莫佑庭说得没错,除了老板和员工这层雇佣关系,他与她之间,真的是两清! 姜浩的“进企业服务”活动果然开始进行,第一站便是胜安在武穆山的基地。 杜箬一早得知这个消息,刻意挑了这一天回市区胜安的公司,因为基地和市区的公司分属于两个行政区,所以劳务关系需要转移,市区的人事经理很早就叫杜箬回去签一下关系变更书,顺便办理五险一金的转移手续,所以这刚好成了现成的借口,避开与姜浩见面。 她不是刻意要逃避,只是觉得以后还是要少见他,这段婚殇,她始终无法释怀。 杜箬为了避免在公司偶遇乔安明,所以她一进公司就直奔人事部,人事专员见杜箬走进来,立刻招她过去填各种表格,签署各种协议,最后从最上面抽了一张递给杜箬:“这个,你要拿楼上去让乔总签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去!” “当然得你去了!没见我忙得要死嘛,自从我们公司被收购之后,人事大变动,上头不停地裁员,再不停地招人,行了行了,赶紧拿去给乔总签吧,他刚好今天在公司,如果错过了,你还得再从武穆山赶回来一趟!” 人事专员压根不给杜箬回绝的余地,将那张纸塞到她怀里,埋头就不再搭理。 杜箬再三衡量,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坐电梯。 乔安明的办公室里刚好有客户,杜箬拿着那张纸进去,他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很快在签字的地方挥笔签了名字,再很淡然地还给杜箬。 整个过程,从杜箬进门到离开,一分钟不到,没有一句交流,甚至连眼神都没碰一碰。 杜箬捏着那张纸,有些呆滞地去等电梯,心脏跳得很快,脸上却还是僵硬的表情,最后跨入电梯,看到镜面上自己生硬的表情,不禁都要笑自己,不过很快她就大松一口气,这样其实挺好,装成上司和下属,免掉很多周旋的精力。 杜箬在回武穆山的路上想了一路,最后一个人靠在大巴车窗上,慢慢掉眼泪。 如果你有过如此逞强却绝望的感情,应该可以明白杜箬的心情,那种有怨愤,有心痛,有希冀,却又有绝望的心情。 明明心里疼得很,却要装得风平浪静! 明明心里恨得很,却要装得大度冷静! 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下了大巴,站在汽车站的出口处,掏出手机给乔安明打电话。 那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她的声音哭得有些哑,一开口就问:“为什么刚才在你办公室,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他回得很直接:“我在车上,有场会议,你突然给我这个电话,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想问你,为什么刚才不看我?是你不敢看,还是不想看?” 乔安明似乎吸了一口气,明显是在压制住自己不耐烦的情绪:“我觉得是你想多了,刚才有客户在办公室,你只是需要我签一份变更书,我签完字给你,有问题?” 他的逻辑无懈可击,杜箬却依旧不甘心:“是没问题,但是…但是你怎么可以一点反应都没有?” “杜箬!”乔安明似乎有点火了:“我没有时间回答你这些无聊问题,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挂了!” 随即就摁了手机,杜箬再打过去,忙音,再打过去,不再接。 车站出口处的人来人往,不时有拖着行李的人群从杜箬身边擦肩而过。 她就捏着手机,站在夕阳斜照的暗影里,一遍遍重复他刚才电话里的话! 她不是要自取其辱,她只是要让自己死心而已,他果然配合,一刀切下去,完全不给她留一点余地! 乔安明开了车窗,冷风吹在脸上… 小张从后视镜偷瞄后座上乔安明的脸,阴森森,却不像是怒气,更像是一种无力和疲惫,最后小张实在忍不住,便大着胆问:“乔总,有事吗?” 乔安明摇了摇头,将车窗又关上,回一句:“没事!” …… 杜箬那晚是彻底失眠了,把从认识乔安明到现在全部理了一遍,最后爬起来去洗脸,哭红的眼睑,浮肿的眼圈,最后将毛巾甩进水池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杜箬,你真是疯子!” 之后的大半月,平静得有些不真实。杜箬一直没有回过市区,周末也窝在小屋里,看药书,抄笔记,偶尔出门觅食,跟山里的药农拉拉家常,她得慢慢适应并融入这里的生活。 日子得过,工作得做,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心里那些看不见的角落。 本来可以这样无声无息的陌生下去,可能时日一多,有些出格的情绪和心思都会满满溶解在时光里,可是之前就说过,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控制,除了命运! 乔安明得到武穆山山体滑坡的消息时还在崇州的机场,国外有个行业峰会,他作为崇州代表去参加,刚下飞机,手机一打开全是短信和未接电话,很快就有总部的人又打来电话,声音很急,说武穆山那边发生严重山体滑坡,联系不到基地的管理人员,估计是信号中断… 那头说了很多,乔安明却完全听不进去,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唯一反应的便是杜箬。 她住在半山腰,他知道那个地方,周围没什么邻居,是一栋孤零零的小屋,虽然他不知道当初为何她选那么一个地方,但是现在他也无暇去追究,他只想知道她有没有出事?是否安全?现在身处何地? 小张的车在高速上开得很快,外面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车厢里却是一片死寂。 中途一直有电话打进来,乔安明有条不絮地平稳安排抢救和后续工作,但心里急得很,满心是杜箬的安危。 可是碍于身份之别,他没有办法问,也给徐栋打过电话,可惜对方手机一直不通,给杜箬打,也是同样的忙音。 顾澜也来了电话,叮嘱他别这个时候去武穆山,发生山体滑坡,那边情况很遭,又是大风又是暴雨,山路陡峭,到处是暗流和岩石,随时可能送命。 可是乔安明执意要去! 他没有办法弃杜箬不管,心里太过害怕,第一次这么心慌一件事情一个人。 之前那么狠心,一次次撩狠话,可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在意。人心总是这样,总要到兵荒马乱或者再也藏不住的时候才愿意去承认! 去他的距离,去他的承诺,去他的未来,他已经顾不上前路有多凶险,也顾不得他这样贸然赶过去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知道她一切安好,就算赶过去这样见她一面,他也愿意担这份拼死的危险。 车速已经提到最快,乔安明却依旧觉得太慢,从来没有像那日一样心急如焚,仿佛整颗心都悬在空中,太多情绪卡住胸口,让他不得不靠在椅子上慢慢呼吸。 车子终于开进武穆山山区,整个山路的路灯都线路中断,漆黑一片,小张只能借着车灯的光亮小心行驶,暴雨已经小了一些,但依旧有闪电和雷鸣。 山路上到处是横竖不齐的岩石,不过应该已经有专门的人员清理过,所以车子还能勉强通行, 杜箬住的地方在半山腰,上山的路全部被堵死,车子根本开不上去,乔安明只能让小张在车里等,自己徒步爬上去。 整个山区的电网全部瘫痪,乔安明撑着伞有些艰难地往山上走,他其实不大清楚杜箬住的具体位置,一路上见到人就问,总算弄清楚她的具体位置。 小屋的门没有关实,窗户也打开一个口子,风吹过去可以听到门页撞在门框上一开一合的声音。 乔安明推门走进去,屋里漆黑一片,寒凉无比,却完全看不到人。 “杜箬…杜箬…”他情急地喊,没人回答,只能再往里屋走,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缩在床角的那个身影……他活到四十五岁的年纪,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般痛恨过自己! 他为什么要把她调到武穆山来?为什么要让她独自承受这些苦难? 那日她在电话里说:“他不喜欢我,我不怪他……但是我不能忍受的是,他到最后,还是以一个老板的身份在跟我撇清关系…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像是我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演了一个彻头彻尾,完全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傻子…更可笑的是,我还觉得,心甘情愿,即使这样委屈…我还是不舍得放弃…我连恨他,连讨厌他的勇气都没有…” 真傻,她为什么没有恨他的勇气? 他都快恨死自己了,恨自己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其实根本是欲盖弥彰! 乔安明走到床前,床上那团身影缩在被子里,闪电闪起,房间里一瞬间光亮,可以看清那团瑟瑟发抖的身影投在墙面上的影子。 他终于还是坐下去,拉开她的被子…… 杜箬就双手圈住自己趴在膝盖上,头发乱得很… 乔安明又轻轻喊了声她的名字,那个身影依旧没反应,似乎对外界完全不管,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见过两次她所谓的“幽暗恐惧症”,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她现在的反应!但是以前只是觉得有些同情,现在却是扎扎实实的心疼! 她一个人在这房间里独自捱着,面对无尽的黑暗和恐惧,是忍受了多久,煎熬了多久,才撑到现在? 乔安明,你根本就不是神,明明在乎得要死,却非要装出一副对她的无助和爱慕置若罔闻的样子! 他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哪知蜷缩在一起的杜箬瞬间抬头,闭着眼惊恐尖叫:“啊……别过来,别过来……别碰我!”继而开始用力慌乱地挥动双臂,仿佛眼前有鬼魅,要将她生生吞进去。 乔安明用双臂圈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再将她的肩膀压住,整个人都被他团团搂进怀里,嘴里温柔地哄:“杜箬,是我…乔安明…” 这句话仿佛是咒语,怀里的人渐渐安稳下去,不再尖叫不再大闹,只余身体颤抖,像困兽一样缩在他的胸口…… 乔安明收紧手臂将她拥在怀里,手掌慢慢顺着她的头发抚下去,嘴里念念有词:“好了…好了…我在这里,都结束了…”那动作和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猫咪。 杜箬贴着他的胸口,耳边全是他温柔到几乎酥腻的话语,她一直不相信这些全是真实的事,那个对自己心狠绝情的乔安明,会冒着大风大雨赶来搂住自己? 可就算是梦又怎样?至少温度真实,怀抱也温暖,她还能在他怀里撒平时不能撒的娇,说平时不愿说的委屈。 ……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雨…这已经是第二夜,我知道这是一场梦境,但是多好,至少梦里有你,不用我一个人等天明…”她说得断断续续,还沉浸在惊恐和慌乱的情绪里,只是攀住乔安明的拳头捏得很紧。 梦里他出现了太多次,但总是在最后一秒消失,她不想他这么快走,所以只能拼命抓牢一点。 乔安明的心已经变得很难正常呼吸。 感情真是百转千回的事,假装,心疼,欢喜,想念,在她面前,这些都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他只是轻轻扶正她的身体,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开口:“你看着我,这不是梦,有温度…” 她不信,轻轻摇头,头发都盖在自己的眼上:“别玩儿了,每次都这样,等我要以为是真的时候,梦就醒了…” “不是,杜箬,这次是真的……”他用手指拨开她盖住脸颊的头发,手掌所到之处一片湿濡…或许是一个人惧怕太久,额上全是冷汗。 杜箬终于看见眼前的人影,太过暗,看不清乔安明的表情,但轮廓是那样的,是她梦里思念千百遍的模样。 鼻梁高挺,眼脸很深,还有淡淡的温雅气息。 “你…真的…来看我?”她还是不敢相信,这场景太像梦境,她被骗了这么多次,一遍遍的空欢喜,希望落空时候的冷寂,如此反复,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轻易相信。 乔安明的呼吸已经变得很轻,手掌间是她冰凉柔腻的脸。 “真的,怕你出事,所以来看你。” “不可能,他不会来看我…”杜箬还是不愿意去信…乔安明没有力气再忍下去,凑近她的呼吸,密密吻上去… 沉醉不问归路,缘散缘起,爱欲都躲住,浪打浪吻日暮…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像日出,就算落日也有光束! 未来怎样他无从知晓,但至少现在他很想要。 那个吻是浅浅的探试,从她的唇角开始,再到鼻翼,最后落于额头,指尖都探进她的头发里,湿湿的呼吸:“杜箬,你看,有温度…” 怀里的人变得静止,再慢慢发抖,最后双臂都圈上来,柔软的唇瓣侵袭,如此不容他拒绝的拥吻,他满盘皆输,缴械投降,用所有的热情和温柔回应她的吻… 心跳都已经停止,只留舌尖缠绵的温度,呼吸遍布耳际,从淡淡的气息到重重的喘息…她蛰伏这么久,等着他的光临,他容忍这么久,终于愿意奖自己交出去。 外面的雨都似乎停止,闪电的光亮照进来,彼此都可以看到各自失神沉醉的脸。 她是他的莲花,是他的妖精,是他想要而不敢要的奢侈。 人生到处是意外,这是山崩地裂的灾难,从身体到心,他完全已经没有力气去防守… 杜箬轻轻推开乔安明,呼吸娇柔,贴着他的耳际开口:“告诉我,这不是梦!” 他却不愿重复,只是用掌捧住她的脸,慢慢吻上去,不入口,只沿着唇线一路蔓延,喉颈曲线,扼得她的心脏都缩到了一起,娇喘连连,都不抵他伏在她脑后的那段话:“杜箬,我不想撑了,太难,撑不下去,所以算了,让你赢…” 她笑得眼泪都溢出来… 真糟糕,自尊都失掉,忍了这么久,还是走到这一步。 那个吻很长,执意要弥补之前错失的所有温度! 所有火种都被唤醒,谁都没有喊停,一路下来,她的手指都全部收紧… “乔安明…乔安明……” 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多么宠溺,他愿意这样吻自己,这样温柔细致的动作,所有肌肤一点点下去,他似乎不舍得错失任何一寸一厘… 这是一条燃起来的导火线,尽头只能是爆发,没有回头路。……赴死之前的安宁,他却不给她呼吸的时间,双臂绕到她身后,再顺势一推,搂着怀里的人一起躺下去…… “杜箬…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她调皮笑了笑,装着很淡然的反问:“如果你停得了,我没问题。”话里带着挑衅,但却依旧不敢睁眼睛。乔安明知道她得意,但是他也承认:“停不了,对你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话音落,他在她深重的笑意里再次埋下头。 她很美,他一早便知道,却从未想象过最终自己会沉迷到这一步…… 窗外的雨势又开始大起来,淅沥的声音伴着雷声飘进屋里, 从幼年懂事到现在,杜箬经历无数次电闪雷鸣的黑夜,终于等到这一刻,她的盖世英雄光临,把所有温暖独埋于她胸口,双手紧拥,彼此交换着身体。 “乔安明…”她最后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忍住呼吸,慢慢伏下去,亲吻着她的额头,就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笑,然后开始哭,眼泪从眼角溢出,流经面颊,滴在他的手上,最后全部溶进他的心里。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他们两来讲,代表太多含义。 缠绵终于冷下去,窗外的雨也渐渐停息,有残滴顺着屋檐淌下来,淅沥沥伴着清冷的空气,让床上相拥的两个人贴得更紧。 杜箬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紧张,羞涩,还有太多藏也藏不住的欣喜,这些复杂情绪混在一起,她也只能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 刚才那一场激烈欢愉,天哪…她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那居然不是梦境。 乔安明拉了拉被子,将杜箬还露在外面的肩膀盖住,半躺着上身,一只手臂一直被她霸道地枕在脑后。 从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怀里的人却一直不说话,就保持那固定的姿势腻在他怀里。 乔安明不禁有些想笑,知道她在害羞,遂用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睡着了?怎么不说话?” 杜箬眉头全部皱在一起,恨不能一头钻在被子里,只是乔大叔发话,她只能傻傻地摇了摇头,将头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可就是死活不开口。 你让她怎么开口?这种时候,她能说什么? 可是乔安明摆明了故意要激她,微微低头,用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的发:“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平时不挺厉害的吗?” 杜箬心里恨得紧,“呼啦”从他怀里钻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乔安明眼里带着笑,很凌然地迎着她的目光,一副“大灰狼吃尽小白兔”之后的得意模样。 杜美人哪里招架得住乔安明如此赤.裸.裸的眼神,很快就败下阵,一句话没讲,再次扑倒在他怀里,只是将自己光着的手臂藏到了被子里,还不忘将被角掖了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乔安明被她这小孩子一样的幼稚动作逗乐,爽朗地笑出声音。 他平时难得笑,更别说这样松散放肆的笑,再放到这样的环境里,让怀里的杜美人咬牙切齿,浑身都是被他笑声招惹出的鸡皮疙瘩。 “喂,你笑什么?”她实在扛不住,翻了一个身,索性从他怀里钻出来,背对着他开始发闷气。 乔安明笑得更大声,手从她光滑的腰际圈过去,从背后搂住她,坏坏地问:“生气了?这样就生气了?” “我生气你会理吗,你现在就一副吃干抹净还要偷着乐的样子,哼……”杜美人的屁股撅了撅,还真摆出了一副要认真生气的样子。 乔安明却不笑了,只是将脸埋在她脑后的散发里,静静呼吸,再缓缓开口:“杜箬,其实你生气对我很有效,你一不开心,我也会跟着揪心,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我心里的想法,你不会知道。”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把自己当乔安明,只愿意自己是能够有幸拥着她的普通人,那些沉重的面具他都不要,偶尔袒露一次心扉,且是对着自己爱的人,这种感觉,很好。 杜箬却开始心跳,大口大口的呼吸,生怕心脏一个跳跃跟不上就窒息。 他这么吝啬表达自己情绪和心境的人,居然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天…乔安明!杜美人捂着胸口,慢慢地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撒谎,他说的都是内心最真实的话,所以眼底有柔意,还有熠熠生辉的坚定。 杜箬眼角又开始渗出眼泪,这天堂的感觉太美妙,她无言以对,平时的巧舌如簧到他这里笨拙得音都发不准,只能将头闷在他怀里,再举起拳头轻轻地捶。 “你这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要惹我哭,乔安明!” 他宠溺地握住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口,再一点点给她擦眼泪:“没有要惹你哭,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虽然以前对你那样,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其实很不愿意见到你哭,如果可以,最好以后都别为我哭。” 他这哪里是安慰人? 本来还能憋得住的眼泪被他这几句话惹得频频掉下来,很快就浸湿整张脸孔,乔安明心疼,眼泪却被他越擦越多,最后索性不管,只是将她再次搂入怀里,力度紧得似乎要将她刻入自己的心骨。 “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不许再哭…” 这话一出,杜美人哭得更加起劲,都带了声音,还断断续续地嗔怨:“喂……你到底想怎样?你这是安慰人吗?之前吼我的时候不是人,现在温柔起来,更不是人…呜呜呜…” 乔安明彻底被她逗乐,再次爽朗笑出声。 可他一笑,怀里的人哭得更带劲,一声声泣声,抑扬顿挫,不带一丝含糊,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乔安明也不再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躲在自己怀里哭。 算了,由她去吧,他知道自己完全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就干脆顺着她,她笑,他便也跟着笑,他哭,他便抱着她,听她哭。 他都已经放任自己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不能为她做? 杜箬知道自己这哭泣来得没道理,便努力控制,慢慢将哭声息下去。 乔安明一直拍着她的后背,感觉怀里的人心情平复一些,才又开口问:“好了,哭够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怕黑?” “什么…什么怕黑啊!我这是…幽暗恐惧症!”她虽然已经不哭,但呜咽的哭嗝还在继续,所以反驳的时候话都说不连贯。 乔安明宠着她回答:“好好好,幽暗恐惧症,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 杜箬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慢慢开始讲故事:“我弟从小身体不好,我爸妈经常要在医院陪他,所以我小时候经常被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记得有一次,应该是我9岁的时候吧,我弟发病,我爸妈半夜送他去医院,怕我一个人在家跑出去,就把我反锁在家里。那天夜里刚好下雨,也像这样的电闪雷鸣,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很害怕,听过的那些鬼故事就一个个从脑袋里蹦出来,最后怕到不行,我就一个人钻到了衣柜里,就是那种老式衣柜,装着铁皮锁,我钻进去之后用力撞上柜门,锁就自己落下去了,我被锁在柜子里,怎么撞都撞不开…” 杜箬说到这里,开始用力的呼吸,乔安明心疼地用手扶着她的后背,一遍遍温柔的安慰。 她才有点勇气继续说下去:“柜子里的空间很小,堆满了被子,黑不见指,手摸过去只能摸到四周的柜壁…我一边哭一边喊,可始终没人应,只听到外面一声盖过一声的打雷声,那种感觉,就像被全世界遗弃…后来我妈发现我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她从医院回来,打开柜门,我已经晕在里面,满身都是汗,浸湿了身下的半边棉被,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怕黑,怕打雷,怕一个人,甚至看见衣柜就全身发抖…” 杜箬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人对于一个事物的恐惧,大多是从小时候的经历开始,因为年纪小,力量微薄,所以对外界的那些惊扰没有反击的能力,但是这些小时候形成的恐惧,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大而慢慢消失,反而会日益根深蒂固,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 更何况是杜箬这样的,怕黑,怕打雷,却还是一次次被父母遗留在家里,独自承受这些她所恐惧的东西,日子一久,她便完全失去反击能力,当恐惧再次来袭的时候,她便毫无招架能力,只能蜷缩住身体独自忍受。 当然,这些恐惧她从未跟父母提过,因为怕他们担心,怕他们觉得愧疚,所以她才装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心里怯弱得很。 “知道为什么我选现在这间小屋吗?因为这屋里没有柜子…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可是没有办法,我对黑的恐惧改不了了…”杜箬有些苦涩的笑,然后继续说:“其实山里昨天就断电了,我本以为情况没这么糟,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但我昨天在床上缩了一夜,天亮才勉强睡着,今天居然开始打雷…如果你不来,我都怀疑我能不能撑到明天早上…” 她说这些话的声音全部被她捂在他的胸口,口中湿湿热热的气息呼在他的心口,引起一阵阵的疼。 乔安明开始亲吻她的额际和眉头,再渐渐顺着鼻翼到唇角,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我该死…” 她又开始笑着哭,将身体贴上去,回应他密集的吻,像是强撑好久的一个人,其实心思软得很,徒有坚硬的外衣,有人愿意赐予温度,她便贪心依附。 杜箬最初和乔安明在一起,便是这样一副样子,他气势凶猛,她便卸下所有外壳,把最软的地方全部露出来。 乔安明吻得极认真,她的泪也掉得极迅速,最后他一点点开始吻她的眼睛,舒喘着哄:“好了好了,又哭,我觉得我都不敢再跟你讲话了…” “是,你最好是别再讲了,一直惹我哭…!”杜箬贴着他的唇角,用手去擦眼角的泪渍,总算喘了一口气,恢复一点气势,问:“前几天还跟我撩那样的狠话,怎么突然就来了?” “我出了趟国,刚下飞机就接到电话,知道这里出事,直接就赶过来了,行李都还在机场!” 他解释得很清楚,但杜箬却气得很:“这些你不必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知道什么?”他捧住她的脸又吻上去,带着笑意使坏,杜箬用手挡在自己胸前,很认真的问:“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见我!” 乔安明看着她期许的眼睛,微收一口气静昵开口:“怕你出事,怕再也见不到你,怕得很,所以才什么都管不了,就这样一路从崇州机场赶过来,很多人都知道我来了武穆山,但到现在还没见到我的人,估计外面所有人都急疯了…可是我居然还抱着你在这里聊天,所以想想,估计我以后会遭天谴…” 乔安明说得断断续续,说完又开始吻杜箬,不急不慢,像在享受,又像在挑逗,湿热气息扑在她脸上,惹起她一阵娇喘连连,却还要装出一副很“顾全大局”的模样,推开乔安明:“呀…山里现在没信号,他们打不通你手机,真会翻天了,你还是出去看看吧,我一个人没事。” 他却不理,更加紧贴地搂住她的身体:“不想出去,随便吧,难得放任一次,再说我跟你这样已经是翻天了,估计明早很多人都会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真的?”杜箬有些担心,情急问。 乔安明却皱着眉反问:“怎么?你害怕被别人知道?” “不是,我怕什么呀,我是怕影响到你, 毕竟你是公众人物!” 乔安明又开始笑,他真是对杜箬这反应又爱又恨,最后只能揉了揉她的头发,半开玩笑的回答:“平时不挺机灵一丫头吗?怎么关键时候脑子就不好使?别紧张,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们都会当不知道,更何况,我会尽我能力保护你,不会让你因为与我的关系而受到困扰。” 他既然放任自己跟她走到这一步,就有能力护她周全。 虽然不清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但他至少还有信心,让她不受流言蜚语的纷扰。 杜箬心里暖得很,嗔笑着又去捶他的肩。 这男人,要么冷得跟冰窟一样,要么甜得她都要倒牙。 窗外的雨停了又起,起了又停,反反复复很多次,杜箬早就沉睡过去。 但是乔安明却一直没什么睡意,只拥着怀里的人,怔怔看着窗外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5 终于交付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或许是昨夜几乎没睡,所以杜箬睡得很沉,背对着乔安明,身体弯成弓字型,像猫一样缩着镶在他怀里,只是睡到半夜有些不安稳,可能是因为梦到什么,她皱着眉,翻过身,将双腿都缠上他的腰,再腻在他怀里吧唧着嘴呼呼睡去。 闪电的光照进来,她娇小的脸就藏在自己胸口,那种感觉,欣喜心悸,像胸口珍藏着一个稀罕的宝贝。 杜箬毫不客气地一直枕着他的肩膀,乔安明的手臂已经麻到没有知觉,只能试图动了动,想要缓解手臂的压力,可杜美人不情愿地嘟着嘴,将双腿从他的小腹上挪下来,重重地翻过身,让自己娇柔浑圆的臀就抵在他的小腹上,更可气的是,还霸道地拉过他的双臂缠在自己腰上,誓死要维护两人交缠的睡姿。 乔安明的眉头已经蹙得很紧,手指所到之处全是她滑腻的皮肤! 他是正常男人,用如此暧昧姿势拥着她的身体,她倒睡得浑然不知,可他却觉得燥热难耐!该死!乔安明推了推怀里的人,喊她名字:“杜箬,乖,自己睡!” 可杜美人明显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还蛮横地圈住他的手臂往怀里拽,将身体圈得更圆,嘴里还发出轻腻低吟… 这明显是,赤.裸.裸的勾引! “杜箬,我早晚要栽在你手里!”他的心里话,乔安明重重地喘息,帷幄半生,却被一个小丫头,轻易翻了天! 乔安明渐渐平息自己的呼吸,看了下腕表,凌晨三点,如果必须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当时的感觉,俗露一点说,就是“酣畅淋漓”,这一晚上的经历,从心疼到拥有,从拥有到欢愉,全身心地投入一场缠绵里,如果这世间真有天堂,那么天堂的感觉,也应该不过如此! 杜箬醒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微微睁开眼,乔安明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注视着自己。 她得意笑了笑,很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再探出来的时候,手臂全部露在外面,光洁白皙的皮肤,黑发柔颜,再加上唇角那抹淡淡腻腻的笑,如清晨第一抹光束。 乔安明的眼底也始终带着笑意,西装已经拿在手里,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还没有扣上。 他缓缓走到床前,轻刮一下她的鼻子,问:“笑什么笑?” 她不回答,依旧是笑,且越笑越得意,最后开口,笑得气喘吁吁:“怀疑你是双面人,白天一副样子,晚上又是一副样子,平日里正气凛然,原来无耻起来会成那样!” 杜美人得意的有些忘形,耸着肩膀,趴在枕头上贼笑不止,那模样,俨然就是一副“大计得逞”的样子。 乔安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俯下身为她盖好被子,也坏笑着回应:“是,栽你手里,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能耐?不过你也不比我好哪里去,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到关键时候,什么都豁不出去!” “你!”她嗔得脸都通红,只能将头再次埋进枕头:“算了算了,换个话题,我说不过你!” 乔安明淡淡笑了笑,为她掖好被角:“时候还早,你还能再睡一会儿,睡醒之后就收拾一下东西,这地方太危险了,不能住,我让小张送你回市区。” 杜箬点了点头,又很快开口:“你呢?你不回市区?” “我没你这么好的命,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等我处理完了,去找你。” “哦…”她瞥着嘴垂下头去,乔安明知道她心里有些失落,便又温尼地在她额头烙了一个吻:“乖,我会很快,争取明天就回市区。” “嗯,知道了。”杜箬又应了一声,扯出一个笑容。 她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在她这里,他是一个宠着自己的男人,但是在外面,他是胜安集团的乔安明,从这里走出去,身后一堆事情在等着他处理,他能够扛着所有焦虑和担心,陪自己住了一夜,已经是他的宠溺。 乔安明走之前又交代了几句,走到门口不放心,再转回来:“睡一会就走,别磨蹭,山里没信号,我联系不上你,所以别让我担心。” 她趴在被子里,嗯嗯嗯地点头,像个乖巧的孩子。 乔安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才推门走出去。 乔安明一走,被窝里很快就冷下去,杜箬哪里还睡得着,便从地上拿了衣服一件件穿,最后穿戴好才发现毛衣最上面的扣子脱落,她不禁又开始脸红,想到昨晚那缠绵一夜,似乎当时他并没有扯断自己的扣子吧。 杜箬拍拍自己烧红的脸,正想换一件衣服,门口却响起敲门声。 她感觉抽了一件外套披着,光着脚就蹦跶过去开门。 “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什么东西了?”她欣喜的声音随着门打开的幅度而响起,音刚落,抬头,眼前却是莫佑庭沉黑的脸。 杜箬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问:“莫佑庭?你怎么突然来了?” 眼前的人却不答,只将眼光往下移,她的境况似乎比自己想象的好太多,脸色红润,衣襟大开,第一颗扣子掉落,扣孔那边还带着线头,而大片晶莹肌肤露在外面,脖颈间可以看到淡淡密密的吻痕。 他为她担心了一夜,打了她一夜电话,好不容易撑到天明,赶紧驱车过来,本以为会见到怎样疲惫颓废的一张脸,却不想她心情大好。 莫佑庭推开门扉,走进去,冷冷问:“他昨晚住在这里?” 杜箬有一丝慌张,偏还要逞强:“谁?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不需要瞒我,我刚见他从这里走出去!” 莫佑庭其实一早便到了,远远就看见乔安明推门走出来,然后从另一端山路离开,他在门口抽了半包烟,不断安慰自己,乔安明只是以领导的身份来安慰受难员工,如此反复地欺骗自己多次,他才有勇气来敲门,可是眼前的杜箬,发丝凌乱,媚眼如丝,胸口是遍布的吻痕,他已经没有借口再编来骗自己。 杜箬很快将外套拢紧,盖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胸口,然后转身,不敢看莫佑庭。 “他是不是在我这里过夜,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跟他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有老婆的人?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你现在是小三,情妇,试图去拆散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闭嘴!”杜箬很快又将身体转回去,用恶寒的眼神盯着莫佑庭:“我没有要去拆散谁,我也没有想去伤害谁,更何况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每次一遇到他的事你就会变成另外一幅样子!”莫佑庭心寒地叹着气:“行,就算我不评论,你以为就没人评论了?你们这样,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的好戏!他是谁?他是福布斯榜上的人,任何一个风吹草动,很快就会被人知道,到时候评论你的就不是我莫佑庭一个人,而是整个舆论!” “我知道,这些不需要你来提醒!”杜箬将手握成拳,心里凉寒无比,但嘴上至少要有坚定的勇气:“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我选他这样一个人,今后要承担多少流言蜚语,所以你不需要一次次来提醒我的处境!更何况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她的口气很决断,沉着一张脸,双手握紧自己外套的扣子,但裸露在外面的脖子上,还是可以轻易窥见那些淡淡的吻痕。 莫佑庭心里太过疼,一面是她如此决断不肯回头的眼神,一面是那昭示着昨夜激烈缠绵的“罪证”,他满心想要护住的人,如今却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男人而一头栽进去,他眼睁睁站在旁边看着,却无能为力,轻哼一声,问:“我根本不懂爱情?是,我是不懂,不过你们这也算爱情?”莫佑庭连续的逼问,最后一步步凑近杜箬的脸,一字一句地提醒:“你们这根本不叫爱情,你们这叫偷情!!!” 房间里片刻的死寂,杜箬的眼眸睁得极大,生生直视莫佑庭。他似乎比她还要生气,鼻间的气息粗重,冷目蹙起,拳头已经握得很紧。 杜箬一直没有说话,最后憋住的一口气松开,很快转过身,淡淡一句:“你出去!” 他似乎一直没动,就站在她身后站了后久,最后杜箬听到关门声,再转身,他已经从窗口走过。 杜箬原本很美的心情被莫佑庭全部搅乱,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偷情”两个字!可是那又怎样,她既然有胆去招惹乔安明,就有胆去面对所有的流言难堪。 简单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下山。 接连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只是天气依旧阴得很,山路上也泥泞一片,到处是横在路中间的碎石和树枝,杜箬一路挪到山脚,已经气喘吁吁,随即又很快想到,昨天乔安明赶过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整个山区都断电,路上没路灯,山体随时可能再塌方,他是冒着怎样的危险来看自己? 杜箬心里多少有些得意,这种心疼外加感动的得意,让她很快就嘴角蓄笑,再想到昨夜的激缠经历,笑容里又染上羞涩之意。 幸福来得太快,她到现在还在怀疑是不是停留在梦里。 小张老远见杜箬走过来就主动迎上前:“杜小姐,乔总让我送您回市里。” 杜箬还沉浸在思绪里,小张已经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径自往车边走。她当即就有些微怔,随后是尴尬,最后是心虚。 没有办法,她与乔安明的关系始终有点不得见光,虽然乔安明已经提醒过她,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会当不知道,但小张突然这样主动走过来,杜美人还是有些不适应。 只是小张已经开好了车门站在旁边等,杜箬能硬着头皮坐上去。 这已经不是杜箬第一次坐乔安明的车,只是今天的感觉与平日不同,明明心里紧张又欢喜,嘴上还要装出一副很云淡风轻的样子,频频找话题跟他聊天: “…小张,这山路挺难开的吧,路上都是石头…” “是啊,昨晚还没路灯,雨下得又大,能见度很低,乔总连夜赶过来,现在想想都心惊!”小张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里偷窥后座上杜箬的表情。 他跟了乔安明这么多年,贴身司机,早就熟悉老板的脾性。 照理一个山体滑坡根本不足以让他心慌失措成那样,但昨夜一路,他不停地催促自己加速,且不管自己的安危,徒步爬上山,一夜没见他下山,自己独自等在车里守了一夜,就等到早晨老板的一句交代:“送杜箬回市区,晚上再回山里接我。” 老板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个杜小姐,已经不是普通的员工那么简单。 小张跟在乔安明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他不近女色,出了名的自律,可如今却破天荒的不避嫌跟她在一起,小张都有些觉得不真实,眼角又飘到后视镜上,刚好看到杜箬侧着脸趴在车窗上一个人傻乐,而她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似乎把她吓了一跳,眼光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一瞬的慌张当即就被藏也藏不住的欣喜所代替。 小张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来电是谁的电话,可是我们幼稚的杜美人还以为全天下都是傻子,刻意压低声音,微躬着身接了电话:“喂…在车上呢,信号恢复了?…嗯,知道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罗嗦,我又不是孩子…”明明是有些嫌弃的口气,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显的甜蜜雀跃,挂了电话,还不忘偷瞟小张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在注意自己,当场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吁了口气,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可是小张是谁?当过兵,扛过枪,跟在乔安明身边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杜箬那些小把戏小表情,早就一分不差地落入他的眼里。 一开始小张搞不明白这位杜小姐哪里好,除了有些姿色之外,她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能够让自律克制的老板为她破戒,可是现在看到杜箬这些小情绪小动作,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如果崇州的那位乔太太是一面湖,娇贵温莹,那么后座的杜小姐绝对就是大片海,时而安静时而调皮,浪卷浪舒,惊静都不定,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擒得住内敛深沉的乔安明。 杜箬回到市区后才接到郑小冉的电话,她的声音似乎很焦急,一接通就嚷嚷:“姑奶奶,你电话总算通了,还以为要去山里给你收尸了…” “丫你嘴巴能不能别这么欠,我哪儿那么容易死!” “我是不担心你什么,知道你福大命大死不了,只是某人巴巴担心了一夜,天一亮就开车赶山里去…” “你说谁呢?谁担心我一夜!” “莫佑庭啊,你没见到他吗?我给他打了半天电话也是没人接。” “他啊,见到了…” “然后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没有,我…”杜箬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实话:“他先回市区,我后来自己回来的。” …… 挂了电话,杜箬便开始觉得愧疚不安起来,其实早晨跟他吵完自己就后悔了,只是天性要面子,不肯先服软而已。 再想想他一大早冒着山路险阻开车去见她,无非是担心她罢了,杜箬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拿起手机拨莫佑庭的号码,对方却一直是忙音。 难道他在山里出事了?路上出了车祸?不能吧,没这么背吧,杜箬安慰自己,渐渐心里就安了一些。 郑小冉给莫佑庭打了半天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最后对方就直接是关机提醒,无奈那天公司要加班,夜里9点多才忙完回去,又给莫佑庭打了一路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这下郑小冉有些急了。 莫公子的电话24小时开机,不可能这样无辜断了半天联系。 郑小冉收了手机,从公车上下来,直接打了一辆车就去了酒吧街。 莫佑庭酒吧的生意最近奇好,一半客源是为了看他们乐队演出,还有一半客源是奔着他这张脸。 郑小冉走进去随手拉住一位少爷问:“莫佑庭晚上有没有过来?” 少爷认识郑小冉,用手指了指身后走廊尽头的包厢,语气暧昧地说:“老板在那里面。” 郑小冉暗松一口气,抬脚正想往走廊里走,一把又被那少爷拉回来,他善意提醒:“喂,进去之前记得先敲下门。” 郑小冉觉得他多次一举,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就往里面走。 沿路的包厢都闹得很,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个声音从哪间包厢里传出,杜箬直接走到尽头的那间,门虚掩,她毫不耽搁地推门进去… 无奈眼前香艳场景,立马止住她的脚步。 沙发上是两具交叠的身体,似乎还未进入正戏,只是女孩的外套已经被莫佑庭脱去,大半边白皙的肩膀晃在灯光里,娇喘盈盈… 郑小冉也是狠辣的主,直接走过去,抡起玻璃桌上的一个空酒瓶就砸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7 化为委屈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巨大的声响惊起沙发上的人,女孩看到进了外人,赶紧推开身上的莫佑庭,抓住地上的外套裹住自己就闷头跑了出去! 莫佑庭被那女孩一推,整个人都靠在沙发背上,抬头看到面前凶神恶煞的郑小冉,眉头一皱,醉意阑珊地骂:“操,你他妈上学老师没教你基本礼仪?进来怎么不知道先敲门!” 郑小冉本来就火得很,被他这咸淡不济的表情一挑拨,火气立马喷发:“我打了你一整天电话,以为你死在了山里,担心得要命,没想到你居然好好的窝在这里搞女人?”她的声音很高,脸色都涨红,是真的气昏了头。 这也难怪,明明一整天的担心,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担心全部化为委屈。 莫佑庭却似乎并不在意,邪惑一笑,云淡风轻地解释:“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手机没电了,需要你气成这样?”他当时就斜靠在沙发上,头发有些乱,衬衣因为刚才那场未遂的缠绵而解了两颗扣子,大片蜜白色的皮肤露在外面。 估计也只有他莫佑庭,连耍泼无赖都能如此让人心悸! 郑小冉猛吸一口气,莫佑庭见她不说话,又补了一句:“不信?那好,我把手机翻出来给你看!” 他吃力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开始满包厢的找手机,脚步明显不稳,一看就是醉得很厉害的样子,郑小冉心里恨得很,也不想管,任由他将小桌上的空酒瓶全部扫到地上,“哐啷啷”的玻璃瓶子碎了一地,最后还是找不到,才想起来手机还在外套口袋里,于是又去找外套… 郑小冉就看着他在包厢里横冲直撞,最后总算在沙发角落里翻到自己的外套,将手机拿出来凑到郑小冉面前,手指在屏幕上胡乱滑了几下,嘴角含笑,懒懒地解释:“看到了吧,说了没电!” 满身酒气,呛得郑小冉忙要摁鼻。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扶住莫佑庭明显要倒下去的身体,踩着地上的玻璃碎渣子,一步步小心地将他扶回沙发,指着那些空酒瓶,问:“这些酒都是你喝的?” 莫佑庭好不容易在沙发上坐好,意识不清地回答:“不是,我只喝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刚才那女人喝的。好不容易把她灌醉,隔壁酒店的房间都开好了,却被你搅了局!” 这种话,怎么到他嘴里就能讲得这么顺? 虽然郑小冉一早就知道他风.流成性,可真亲眼目睹这一切,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莫佑庭,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没女人你会死?那要不要我出去,你们继续?” 可身旁的男人似乎没有听进去,很快转移话题:“人都被你赶走了,还怎么继续?算了,要不你陪我再喝点吧。”一边说,一边俯过身开始在那一排空瓶中找酒喝。 郑小冉气得很,拉过他半边倾斜的身体,吼:“都醉成这样,还喝?” “心情不好,难得醉一次,你来都来了,陪我喝一会儿会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一点撒气,桌上的空酒瓶全部被他推到地上,一整面桌子空空如也,地上碎玻璃狼藉,他却不管不顾,只踩着那满地渣子去摁了服务铃,很快就有少爷端着酒进来… 杜箬缩在床上看电视,各大新闻,基本都在播放武穆山的情况。 这次山体滑坡是因为溶雪导致,情况确实有些严重,已经造成人员伤亡,虽然数目不多,但在桐城历史上已经算是一次大灾难。 “……截止今日下午3点,武穆山体滑坡已经发现7名遇难者遗体,所有被困和受伤居民全部转移,搜救工作仍在继续…” “武穆山是草药之乡,此次灾难波及大片药田,许多药苗被压毁,药农和药商损失惨重…” “…胜安制药所捐献的药物于下午2点全部运抵受灾现场,临时救助站已经开始运行,胜安制药的创始人乔安明也亲临现场,与药农一起共度难关,并承诺胜安将出资进行山陵改造,以避免类似灾难再次发生…” …… 乔安明的脸频频出现在屏幕上,依旧是昨夜来时的那身西装,亚麻色的细条纹呢子,围了枣红色围巾,站在一群受难家属中间分配药物和保暖用物,态度谦和,笑容温雅。 人心慌乱时,这样和熙的笑容总是显得尤为动人,他又是如此从容稳重的乔安明,所以只一天时间,整个桐城,甚至是整个中药界都知道了胜安开始经营草药的事。 所以乔安明实在太过聪明,顶着受害者的身份,却依旧出资出力出药,这一场表演下来,他用为数不多的损失换来药农的皈依,换来政府的赞誉,换来整个消费市场的认可,这局棋,他独赢! 杜箬没有指望乔安明真的连夜赶回来,毕竟那头那么多事,他需要一件件处理,应付政府,应付媒体,应付基地内部的惶恐,所以杜箬很乖地,自己洗洗先睡了。 可能之前在山里被冻了两夜,加上精神紧张过度,现在突然松懈下来,杜箬躺在床上开始昏昏沉沉地觉得头疼。 只是睡到半夜,枕边的电话响起,她迷迷糊糊抓起来酥腻“喂”了一声,低沉的男音就钻入耳里。 “睡了?方便出来开门吗?” 杜箬一个激灵爬起来。 “你在哪里?” “在门外。” 杜箬扔了电话就跳下床往门口爬,乔安明听着电话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瞬间就松了下来。 门扉打开,她那张喜到皱眉的脸就在眼前,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他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光往下面瞟,看到她光裸的脚就踩在凉冰冰的地上,微微的怒斥:“怎么又赤着脚。”遂手臂一抬,直接就把她打横抱在怀里… 这样的亲昵,他做得自然,像是水到渠成。 杜傻子却感觉一直在梦里! 天哪,这幸福要不要来得这么生猛? 乔安明直接把杜箬抱到床上,揭开被子把她塞进去,然后再将她的外套披到她肩上。 “大半夜去给我开门,怎么不披件衣服?” “太心急,一时忘了。”她说实话,还不忘笑着调皮。 乔安明忍不住刮她的鼻子:“急什么,我又不会跑。”如此的宠溺,杜箬慌得心都颤。 没有办法,幸福来得猝不及防,曾经遥不可及的人如今就这样不设防地站自己面前,杜箬还是适应不了。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那边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有人留在那边处理,再说答应你的事,我不想总食言。”乔安明说着说着就开始笑,他一笑,杜箬就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看。 这老男人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悍。 可是乔安明见她躲避,笑得更放肆,最后索性坐到床沿,将她身体扳过来,一点点看入她的眼,柔声开口:“你怕我?” 杜箬条件反射地点了下头,顿觉不对,又狠狠摇头。 “我怕你?笑话?我怎么会怕你?”她那狡辩的劲头,一看便知是在掩饰,乔安明不说穿,只摁住她的肩膀慢慢说:“不需要怕我,也不需要怕任何事,既然我选择跟你在一起,就会尽全力保护你。” 眼敛深邃,深不见底,气场强悍的老男人,平日里冷漠少言,真要说几句情话,绝对摄人心魄。 杜箬哪里招架得住,心里疼得很,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最后索性推开肩膀上的手,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吃宵夜?我会做面?” 哗啦啦说了一通,乔安明笑着灵巧回答:“真有些饿了,还没有吃晚饭。” “那,我去给你做。”杜箬如获大赦,滋溜爬下床往厨房走,走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又光着脚,于是再急匆匆跑回来吸拖鞋,转身的时候脸带微笑,还不忘冲乔安明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再踩着他的爽朗笑声一路朝厨房跑。 乔安明听着厨房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笑容绽得更大。或许他就是喜欢这样带点小孩子气的杜箬,时而有些骄纵,时而有些无理,但时而又可爱得让他惊喜。 杜箬站在厨房里,看着煤气上慢慢冒出热气的一锅开水发愣……很早之前便有英雄梦想,希望有个肩膀可以替她扛掉所有苦难,她认定这个人便是乔安明,所以她在与他相处的最初那段时间,收敛自己所有的爪牙和硬壳,心甘情愿恢复与年龄相符的调皮模样。 没有未来又怎样,人这一生,难得遇到自己愿意交付心肺的人,总要飞蛾扑火一次,即使知道终点是赴死。 她这极端乐观的悲情主义,我们强悍的杜傻子,或许当初她也想过会以后会遇到哪些苦难,但是那一刻,她手里握着干硬的挂面,投进锅里,热气翻腾,拿起筷子搅拌几下,心里还是满满的甜意。 幸福不多不少,有他,就好! 很快面条做好,杜箬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走出厨房,乔安明已经打开电脑在客厅处理邮件。 老式的居民楼,电压不足,所以客厅的灯不算亮,他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电脑侧面的无限网卡指示灯忽明忽暗,房间里宁逸得很,夜色疏朗。 手里那碗面条的热气云腾,渐渐就模糊掉她的眼,周遭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只有他的脸刻在瞳仁里,应该是在处理极其重要的事情,略微皱着眉,神情肃毅,弓着身,极速的打字…狭小的客厅里,面条的香气,他的打字声,清脆而又好听…杜箬一直记得那个夜晚,他们交往的开始,第一次以如此亲昵的关系面对面。 就这样彼此无言地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乔安明终于意识到她的这碗面煮得未免有些太久,抬起头,见她正眼神冒光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己。 微微一笑,将电脑从膝盖上挪开,问:“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 杜箬这才回神,托着碗走过去。 “因为一直住山里,家里连个鸡蛋都没有,切了几片腊肠进去,凑合着吃吧。”她像打发孩子一样打发乔安明,他也不计较,端起碗来吃。 也确实饿了太久,胃都开始抗议,他一向作息规律,注重保养,很少错过饭点在夜里吃东西。 杜箬给他递纸巾,得意窃喜地问:“急成这样,就这么好吃?” 他摇了摇头,又喝了两口汤才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擦了一下嘴,然后用放松的姿态半依在沙发上,笑眼温雅地看着杜箬。 “要我说实话?” “嗯,说吧,怎样?” “不怎样?充其量算能入口!” 杜箬翻白眼,明显不服气:“不好吃还全部吃光!真是好意思!” 乔安明最受用她犯怄气时的脸,估计也只有她杜箬,撒气都能撒出个千娇百媚,他觉得心里暖得很,伸手隔着茶几将她牵到自己身旁。 “你第一次给我煮的面,就算是生的我也会吃完。”手指摩挲着她的掌,杜箬心尖颤抖,嘴上却不肯服软:“那是,我也就这水平,比不得你御用的厨子!爱吃不吃,以后不会给你煮!” 她撒气挣开他的手,作势要站起来收腕,他却紧握住她的手不放,轻轻一扯,她整个上身就依到了他身上,宽厚的肩膀盖上去,将她拥入怀里。 “好了,玩笑话,还当真了?面很好吃,外面谁的手艺都及不上!”说话间,下巴已经抵住她的额际,杜箬慌得不敢出声,只能让手在他掌间握成拳。 没有办法,明明是很遥远的人,突然不断跟她讲如此深情的话,再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 可是乔安明明显不给她缓冲的余地,柔情蜜意继续:“怎么又没词了?还在生气?那行,我道歉,罚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嗯…小狗对小猫说,你猜猜我的口袋里有几块糖?小猫说,猜对了你给我吃吗?小狗点点头,嗯,猜对了两块都给你! 小猫咽了咽口水说:我猜五块! 然后小狗笑着把糖放到小猫手里说:我还欠你三块…” 他尽量放柔声调,讲得声情并茂,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发梢,丝丝缠绕…… 杜箬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无限撑开… 见过他站在千人礼堂里肃声演讲的样子,见过他在镜头面前轻松应付的样子,可是就算再贪心,连梦里都不曾奢望过有天会这样腻在他怀里,听他讲如此动情的话语… 杜箬靠在他胸口的头抬起,翻转身子吻上去…眼角带泪,嘴角却含笑… 乔安明,你知不知道,你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乔安明没有料到杜箬会突袭自己,稍稍一愣,很自然地开始回应! 蚀骨的吻,深浅都烫着心。 怀里颤抖的身体,再多疲惫和烦躁都在她这吻里化解。 只是客厅温度太冷,他终于还是忍住,轻捧她的脸,密集吻过,压住喘息问:“别在这里,去卧室,你会受凉…”杜箬气都喘不顺,双手攀住他的肩膀,任由被他横抱在怀里往卧室走去… 杜箬那天还是着了凉,第二天早晨醒过来,头疼得更厉害。 乔安明已经离开,临走前没忍心把她叫醒,只给她留了条短信:“太多事情,没办法留下来陪你,你在家多休息几天,不用急着去公司。” 杜箬握着手机爬起来,口干舌燥,披了外套去厨房找水喝。 门铃响,以为又是乔安明,她咧着嘴去开门,却见司机小张站在门外,手里递过来两个拎袋,很有条理地恭谨交代:“杜小姐早上好,乔总叫我给您带的东西…” 杜箬笑容僵在脸上,木木接过袋子,道谢着目送他离开。 两个纸袋,其中一个还带着温度。 杜箬好奇地打开,带有温度的袋子里装着白粥和点心,而另外一个袋子里装了几盒药,一一掏出来,有感冒药,有消炎药,最后一个小盒子,上面大大的“72小时”字样,翻过来,上面愕然印着“胜安制药”几个黑字…杜箬突然就觉得讽刺,嘴角绽起生冷笑意。 “冷静”和“残忍”其实是同一个意思,她还沉浸在他的“温柔乡”里,他却早已经抽身而出,冷静回到现实的世界中去。 总归还是梦,只是这梦只属于她一个人而已! 乔安明的电话适时打过来,依旧是沉然的男音,分为好听:“小张到了吗?” “到了,包括你的药,真周到!”杜箬捏着那个小小纸盒子,心里说不清的凉。 那头顿了顿,温柔解释:“知道你又想多了,感冒药是因为昨夜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咳嗽打喷嚏,怕你着凉,所以给你备着,至于紧急避.孕药,只是不想你受不必要的苦,以后我会注意,下不为例…” 他说话自有一门艺术,如此尴尬的话题也能说得面面俱到,不露骨,点到即止,让人怨都怨不起来。 杜箬还能说什么,他说得话很有道理,两人以如此关系交往,身体纠缠,是应该做好措施。 她将药打开,两颗装。 握着手机问:“我没有想多,更不会生气,你也是为我好,说吧,这药怎么吃?” “……”这回换乔安明词穷,他又没有服用过,怎么知道怎么吃。 杜箬摆明刁难,冷着声猛戳:“你自己产的药,不知道怎么吃?” 乔安明投降,柔声哄:“还说没生气?声音都变了…不过那药我真不知道怎么服用,要不我打电话问下药剂师再告诉你?” “喂,老狐狸!”她哪里是他的对手,立马显原形,乔安明一听她这急吼,爽朗就笑出了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8 72小时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感冒药和消炎药都没有吃,但那“72小时”,杜箬还是就着水乖乖吞了进去。按着时间算了算,72小时,应该还来得及。 其实乔安明的做法没有问题,以两人目前的关系,该防的还得防,该守的还得守,只是这过程,难免还是让杜箬觉得心里刺。 因为山体滑坡的事闹得有些大,杜箬抽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得知她没事都稍稍安了心,也问了弟弟的情况,暂时一切都良好,已经可以下床做简单的活动。 梅姐也给杜箬来了电话,大嗓门,开口就一句:“谢天谢地,你还有气,以为再也见不得你…” 最后是姜浩,电话打了无数个,短信也发了好多条,杜箬当看不见,自动屏蔽!最后他居然打电话打到杜箬老家,陆霜凤接的电话,一开始也没给他好口气,但见他调子软,且是担心杜箬,老太太便也就给了点面子说杜箬没事。 很快陆霜凤给杜箬来电话,告知她这件事,最后居然来了一句:“…我觉得姜浩对你还有些旧情,如果他没再婚,估计你们还有复婚的可能!” 杜箬听了就头大! 复婚?当她傻子!就算没有徐晓雅,就算这世界上男人全部死光光,她也不会再跟他姜浩扯上半点关系!所以挂了老太太的电话,杜箬就给姜浩发了一条短信,言辞灼灼,态度恶劣:“姜浩,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麻烦你,别再给我电话,也别再打扰我父母!” 姜浩看完这条短信,抽了一根烟,没有回复! 杜箬在家睡了半天,头越来越沉,熬到晚上才舍得爬起来出去觅食,外面冷得很,她缩在羽绒服里,随便在小店里吃了一碗面,正准备滚回屋里缩着,却突然接到郑小冉电话:“我在派出所,带点钱过来保我!” 派出所的值班室,小小的房间里站了一堆人。 杜箬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问了门口的民警,已经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似乎是郑小冉喝了酒,在酒吧里跟人大打出手,最后酒吧经理报警,全部被带进了局子! 杜箬看到郑小冉的时候差点都没敢认,她就站在一堆人中间,头发披散,额头渗血,一只衣袖撩起,可以清晰看到手臂上被擦破的伤口,而其余那些人,多多少少都带些伤,这场面,血拼啊!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进了局子?”杜箬劈头问,刚进去就闻到了郑小冉身上浓重的酒气! 郑小冉用带着伤的手擦了擦鼻子,有血迹染到鼻尖上,她却浑然不知,指着对面的谭梦吼:“就这不讲理的疯子,仗着自己的爹有点权,不把别人放眼里,居然跟我动手!” “你说谁呢?你说谁不讲理啊?”谭梦明显不服气,冲过来指着郑小冉的鼻子就骂:“明明是你喝了酒先动手,郑小冉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同学拦着,今天我肯定煽你!” “你来啊,你来煽我啊!在莫佑庭面前装得跟个瓷娃娃似的,暗地里就一混子!” …… 之后的话就越来越难听,周围的人都围起来拉住她们劝,值班民警皱着眉站到中间,扯着喉咙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在这地方还横成这样?看着都是正经姑娘,怎么打起架来比男人还狠?” 怒斥之际,另外一个民警走进来,在那值班民警耳边说了几句,他很快就面带笑容地转向谭梦,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谭小姐,有人过来保释你和你的朋友,跟着这位民警出去办下手续就可以走了。” 谭梦得意笑着,顺了顺头发冲郑小冉比了个鬼脸,郑小冉眼睛向上翻,懒得搭理,她家有钱,她这么轻易就出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待谭梦和她的同学都走了之后,拥挤的值班室明显就宽敞了许多。 郑小冉等着民警带杜箬去办手续,可那民警却带着口供往外走,这下郑小冉的酒就被吓醒了一半,跟上去扯住他问:“我呢?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民警用眼白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回复:“你呀?你先在所里呆一晚吧,刚才录口供的时候你也承认了是你先动的手,现场被砸坏了好多东西,酒吧老板跟你的赔偿还没谈拢,得等明天才能处理!” “什么啊!你刚才明明说我也可以被保释的,我朋友都来了,怎么突然又说不能了呢?再说,虽然我先动的手,但打架这种事又不是打太极,没人参合我怎么可能砸坏东西,怎么能让我一个人承担酒吧损失呢!” 可民警明显不愿搭理,耸着肩,沉着脸就答了一句:“我也是按规矩办事,谁让你喝酒闹事!”继而头一低,错开郑小冉就跨了出去! 事情已经很明显,谭梦摆明了仗势欺人,你郑小冉无钱无势,怎么跟她斗。 杜箬无奈摇头,从包里掏出手机:“算了,就当花钱买次教训吧,我给莫佑庭打个电话,还是让他过来处理吧!” 郑小冉一步跨过来,摁住杜箬的手,坚决咬牙回绝:“别,别给他打电话,这事不能让他知道,很丢脸!” “现在知道丢脸了?那你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郑小冉皱着眉万千纠结地咬了咬唇:“不是喝断片儿了嘛,她说话不好听,我就顺手抓了个酒瓶子砸过去了…” “哟…听着挺能耐的,那我怎么没见她身上有伤啊,倒是你,搞得跟血拼归来似的,满身是伤,怎么看都是你吃亏的吧。” 杜箬说话是有名的狠,一刀戳过去,郑小冉直叹气!但见她额上的伤还渗着血,杜箬也总归不忍心,抽过手机继续拨号码,哪知郑小冉发了狠,抢过她的手机就吼:“说了别给莫佑庭打电话!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不需要麻烦他来解决!” “逞什么英雄?这大冬天的,你就带着伤在这房间里呆一夜?!” “是,我乐意,我情愿冻一晚上,也不要他来保释我!” “没道理啊,他惹你了?”杜箬觉得郑小冉这气来得毫无缘由,郑小冉眼底一凉,弱弱回了一句:“他没惹我,是我惹了他,刚才那女人,是之前他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 杜箬一口气卡在喉咙口,生生被她吞进去,继而看着郑小冉带伤的额头,酸意四起,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一句:“看你,就这点出息!” 乔安明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靠近凌晨,由值班队长亲自领着往值班室走,身后跟着刚才的值班民警。 连桐城市长都要敬三分的人物,市里公安局局长亲自来的电话,那值班民警跟在乔安明身后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乖乖,这两丫头,什么来历! 杜箬头疼厉害,昏昏沉沉,趴在桌上就睡了过去,郑小冉却醒着,抱着手坐在椅子上发愣,老远就听到走廊上响起一窜脚步声,之后是奉承刺耳的男音:“…其实您不用亲自过来接的,一个电话就可以了,所里会安排车子送她回去!” “不劳烦了,你们也得按规矩办事…” … 之后门被推开,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拥着一个高大男人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乔安明,脸色温雅,直接步向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杜箬,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柔顺披到她肩膀上。 轻拍着喊:“杜箬…醒醒…” 杜箬听到声音睁开眼,才意识自己睡着,再转身,见乔安明就站在自己身后。 “对不起,半夜把你叫过来。” “没关系,我还在公司没回去,保释手续都办好了,现在就能带你们出去…” …… 郑小冉是见过乔安明的,上次崇州的澜望医院剪彩,她负责外场拍摄,虽然没有跟他直接接触,但照片是她拍的,所以他的样子她还记得。 只是郑小冉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镜头里那个遥不可及的乔安明。 应该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郑小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替自己压惊,哪知乔大叔温雅转身,面对郑小冉,要命的一句:“你好,我是乔安明!” 那感觉,就像在看惊悚剧。 郑小冉不大的眼睛瞬间瞪圆,盯了他半天才木讷地吱声:“…你真的是乔安明?那个电视上老做广告的,胜安制药的乔安明?” 乔大叔眉头忍不住打了结,无辜问了一句:“难道杜箬还认识第二个乔安明?” …… 值班队长和几个民警一路将杜箬他们送到派出所停车场。 “对不住对不住,乔总实在是要见谅,真不知道郑小姐是您的朋友!” “没关系,劳烦各位,明天我会安排人过来跟酒吧的负责人谈赔偿的事,你们按规矩办事就可以了,不需要特殊对待…” …… 郑小冉跟在后面,拖住杜箬的手臂,贼兮兮问:“从实招来,你跟你老板,什么关系?” 杜箬耳根一热,埋着头敷衍:“你都说了,老板,那自然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你写童话故事呢?居然好意思编,哪个老板愿意深更半夜现身,动用关系救她的朋友?那你说说,哪儿还有这么体恤下属的老板?我立马跳槽!” 杜箬知道这次肯定瞒不过,也不再解释,任由郑小冉扯。 乔安明终于应付完那些民警,回来招呼杜箬她们离开:“走吧,我先送你朋友回去,再送你。” 郑小冉吐吐舌头耍调皮:“您还送我?那多不好意思啊,要不您就送杜箬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打车回去不安全,走吧,送一下举手之劳而已!”乔大叔肃着脸说完,很快就转身对着杜箬,将她手臂上挂着的大衣拿下来再次盖到她肩上:“为什么不披着,外面这么冷…” 啧啧,刚才还一副严肃的口吻,一秒立马化成柔情蜜意的样子。 郑小冉看着恍了神,艾玛,活体版温情大叔,超级赞。 莫佑庭接到谭梦的电话,芭比同学在电话里自然是哭诉了一番,斥责郑小冉蛮横泼辣没教养,所以莫佑庭挂了电话就往派出所赶,只是刚停好车就看到杜箬他们走出来,生生见证了乔安明搂着杜箬上车的那番温情蜜意。 夜风瑟,心思凉。 莫佑庭熄灭车灯,没有走出去,坐在车里看着乔安明的车驶出派出所,而他抽了半包烟,默默离开停车场。 乔安明的车厢很宽敞,车速也控制得极平稳,杜箬晕晕乎乎,坐在后座很快就想睡过去。 路过市区,总算热闹了几分,乔安明放低车速,问:“杜箬,你朋友额头上的伤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不需要不需要,这样麻烦您已经很不好意思,我回去找点紫药水涂一涂就没事了。”郑小冉抢着接话,自知消受不起乔BOSS的厚待。 杜箬沉着头,拉过郑小冉的手臂查看了一番,只是一些皮外擦伤,应该不会有大碍。 乔安明却还是饶有耐心地回答:“紫药水对这种伤口效果并不好,如果你不想去医院,路边有药店,去买些药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随后车子就靠边停,乔安明下车,走至半路,又回头。 突然打开后座的车门,倾身进来,手掌盖上杜箬的额头,之后眉头紧皱,有些怒意地问:“怎么这么烫?发烧为什么不告诉我?” 杜箬甩甩手,避开他的宽厚手掌,继续歪着头闭眼挺尸。 早晨他差人送的感冒药,杜箬压根没吃,心里一整天都卡着“72小时”,如果不是郑小冉有难,她肯定不会主动联系乔安明。 郑小冉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所以帮着劝:“她就这德行,生病了也死撑,上回咳嗽一直熬到肺炎才舍得去医院。” 杜箬确实精神不济,再加上心里堵得慌,所以拢了拢衣服,懒得理,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乔安明看出来了,这杜小姐明显是在赌气,所以嘴角动了动,也没再训下去,转身往药店走。 车厢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郑小冉推了推旁边的杜箬:“喂,都走远了,别装睡了。” 杜箬嘴皮动了动,依旧没搭理,郑小冉总算瞧出来她是真的虚,这才大嚷起来:“真发烧了?作死啊,生病了不说,难怪你家乔先生要训你!” 杜美人总算眼皮抬了抬,转身瞄了郑小冉一眼,嘴角哼了一句:“出息,刚认识就替他说话,交友不慎!” …… 乔安明很快拎着药回来,先把一个袋子递给后座的郑小冉,用平常口吻交代:“普通的药棉和双氧水,你只是皮外伤,不需要服药。” 继而又将另一个袋子打开,掏出药盒,拧了两颗,连带着一瓶水一起递给杜箬。 “退烧药,吃掉。” “不吃!” “不吃明天温度会很高,你难道想去医院!” 杜箬抬头瞥了他一眼,嘴巴堵着,继续别过头去。 乔安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郑小冉意识到气氛过于紧张,便憋着气帮他劝:“杜箬,吃掉吧,你不是最讨厌去医院的吗?” “谁爱吃谁吃,反正我不吃,乔安明,你可真是卖药的,除了逼我吃药外,真做不了其他的事!” 这话一出,乔安明的眼色当即一冷,几十年培育出来的萧煞气场,一个眼神就能击倒一片。 郑小冉在心里大呼不好,这男人三分柔意七分冷,脸色一沉,旁人看得都胆颤,偏杜箬不信邪,还赌气补了一刀:“烧死我算了,反正没人疼!” 艾玛…杜美人这是真的烧糊涂了,如此无理又无知的话,她居然也有脸讲得出。 乔安明见她摆明了药闹,索性就收了药,发动车子急速开上马路。 先送郑小冉回去,然后再拐回来送杜箬,两人一路无话,车厢里满是压抑的空气。 总算到门口,杜箬招呼不打,撞门就下车,乔安明皱了一下眉,开车门拎着袋子追上去。 “还说没生气?药,拿着,别跟自己赌气!”其实乔安明的口气已经舒缓了很多,可是杜箬是憋着劲要逆他的意,手一甩,一袋子药全部撒到地上,她却不管,眼睛瞪了瞪,拉开楼道的铁门就走了进去。 乔安明站在原地,看着楼道上的灯一层层亮起,他才蹲下去,将药一盒盒捡起来。 真没出息,为了两颗避孕药就气成这样?杜箬倚在门上,真想捶自己。 睡至半夜,只觉身上发寒,胸口闷得很,杜箬用手掌盖在额头,手心烫得赶紧缩回来,独自卷着被子悔恨,他说得对,真不该跟自己赌气,真该乖乖吃了他的退烧药。 挣扎着下床去厨房找水喝,走至半路听到敲门声,大半夜,鬼敲门啊。 杜箬飘过去开门,乔安明依旧拎着刚才的药店袋子站在门口,沉着一张肃脸。 杜箬喜怒参半,只是脸上表情一时跟不上,空空板着一张生硬面孔站在他面前。 那会儿应该是凌晨3点,乔安明本打算回去再看完一份报告,可是满脑子杜箬歪着头靠在车椅里赌气的面孔,没有办法,他做不到放任不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29 突破底线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其实乔安明没有跟女人撒气的经验,顾澜性子软,且他一向顺着她,所以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两人相敬如宾,根本没有红过脸,就眼前这女人,一次次的激怒自己,一次次让他突破底线。 现在更要命,明明她没道理,他却还要耐着脾气,巴巴登门道歉。 “对不起,刚才语气重了一点,谁说我不心疼?你额头烫成这样,还不肯吃药,分明是想气我!” 真正是,软硬兼施,杜傻子,你哪里有招架的余地,最后她只能垂着头乖乖将药吞下去,只是表情还僵着! 反正她是病人,病人有任性的权力。 乔安明也不再恼,她要闹,他就让她闹,第一次如此迁就一个女人,居然有点隐约的甜蜜。 最后乔大叔伺候杜美人就寝,看着她睡着,才起身准备走,可刚到客厅,便听见房门大开,杜箬赤着脚站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的眼睛,不争气的一句:“能不能今天不走了,留下来陪我…” 真是百转千回的感情,好烦人! 因为发烧,杜箬的身子格外烫,自己觉得冷,所以拼命往乔安明的怀里钻,可是却不自知,这样滚烫松软的身体,是要烙进他的心啊。 “能不能不动?快点睡!还病着呢。”乔安明耐住性子替她掖被角,杜美人却突然兴致高涨,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地折腾。 让她怎么睡!他居然愿意留宿下来陪她过夜,她怎么能够白白浪费。 乔安明见她毫无睡意,便搂住她,柔声问:“睡不着?那讲讲话吧,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杜箬后背躬了躬,屁股对着乔安明,没回答。 他暗笑,手指拨弄她的发梢,慢慢解释:“我知道你要生气,但我不想你为了我吃不必要的苦头,所以那药必须吃,你怨我也好,我都认。” 怀里的人没动静,他便停了停继续下去:“杜箬,对不起,我现在无法承诺你什么,或许,永远都无法承诺你什么,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尽我所能,让你不受伤害。如果你为了我而受伤,我会无法原谅自己。” 磁沉的男音,一向深稳不见底的模样,搂着自己,说这些烫心的话,杜箬忍不住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承诺”这个词,这个美丽却狠毒的词,爱情里最珍贵的东西,她从一开始就明白,不能提,提一次,她便伤一次,所以她手指竖起,盖上他的唇。 “嘘…不要再讲下去,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我认识你之前就知道你是谁,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早该有自知之明,今天的事,是我一时心堵没想明白,以后不会!” 乔安明的心钝重的疼,为她的“深明大义”,为自己的“无力残忍”。 人生最遗憾之事,便是不能给自己心爱的人最好的东西,乔安明心里虚得很,只能将这绝望化为柔意,推开她的手指,拥住她密集地吻… 就让满心的痛楚都在他怀里消亡,天长地久多奢侈,一朝宠溺,也该一朝欢喜,至于“承诺”,只要不提,就当不存在吧。 杜箬心碎回应,体温烫心,一路交缠,所有的委屈都消逝。 缠绵尽,杜箬身上总算出了点汗,喘着气依偎在他怀里,隔着各自身上粘腻的汗渍,紧紧拥在一起。 还是没有睡意,他便陪她聊天。 “你这屋里太冷,给你换个地方吧,得有暖气。” “换哪里去?博物馆?” “什么博物馆?”乔安明不明所以,杜箬吐着舌头心虚解释:“就你那郊区的别墅啊,第一次去那里,感觉像进了博物馆,清一色的冷色调,庄严肃穆地,还不如我这狗窝来得强。” 乔安明被她这说辞刺到,那么好的房子,名家装修,到她嘴里就成了博物馆。 “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杜箬歪着头,貌似在作深思考。 “嗯……我理想中的房子啊,不需要很大,但一定要温馨明亮,最好有长长绒绒的地毯,因为我喜欢赤脚踩在地上,然后要有好多灯,因为我怕黑…” “就这样?没了?” “没了,所以我要求不高啊,很简单的对不对?”她俏皮地笑,让乔安明忍不住又想去刮她的鼻子。 她用手去挡:“喂,你怎么老是剐我鼻子?这动作怎么那么像是父亲在耍女儿!” “父亲?我这年纪,确实老得快可以当你父亲了。” “哪有,其实还好,至少…”她眼睛顺着乔安明宽厚坚实的肩膀往下瞄,最后贼兮兮叹一句:“至少在某些方面,还不显老!” 乔安明终于会意,忍着笑去捏她细腻的腰肢,杜箬最怕痒,咯咯笑着躲,但很快又被他扯进怀里,一路手指往下探,还不忘喘着气在她耳边追问:“这某方面是哪方面?要不要再试试!” 杜箬斗不过,索性耍赖皮,返身护住自己的胸口,大吼一声:“乔安明,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当流氓的潜质!” “哈哈哈…现在才知道,晚了!”终于憋不住,被她彻底逗乐,乔安明安柔抚着她的肩,将她再次揽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发,亲昵开口:“别叫我全名,听着心里不舒服。” “那叫你什么?乔先生?乔总?安明?明明……?”她越说越没边,乔安明又去捏她的腰,杜箬嗔笑着赶紧求饶:“行了行了,不跟你扯,再不济叫你老乔行不行?” 老乔? 乔安明无奈笑着,算是默许。 杜箬觉得新奇,蹭在他怀里用各种调子喊那两个字。 “老乔……老-乔…老乔……”酥酥腻腻,口中的湿气全部呼在他的胸口。 乔安明顺势将她揉紧,心里满得很,像是被放进去一个大东西,整片心脏都被塞满,结结实实的暖意。 原来拥有一个自己爱的人,感觉如此好。 第二日两人都睡过了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逾9点。 在乔安明近二十年的人生履历里,这似乎是他最放纵的一次懒觉。看了下腕表,皱着眉赶紧起床穿衣服。 杜箬似乎很不满好梦被他惊醒,慵懒嘀咕了几声,睁开眼,乔安明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前。 他用手掌又试了一遍她额上的温度,似乎没昨夜那么烫。 “应该烧还没退,要不要我今天抽时间带你去下医院?” “别,我才不去那地方,待会儿我再吃颗退烧药吧,你要相信你自己研发的药,绝对有药到病除的功效!” 乔安明见她精神不错,脸色也好了许多,便也不再逼,撩了床头的大衣披上,开始蹲在地上穿鞋。 杜箬卷着被子趴在床沿,可怜兮兮地问:“你要走?” “嗯,公司里还有事,下午还得去一趟基地,你再睡一会儿,我中午叫小张过来给你送午饭!” “别了,太张扬了,昨天让他来送避孕药,今天再让他来送饭,我脸皮薄,扛不住!” 乔安明又去剐她的鼻子,暖洋洋的一句:“好,那你不喜欢就算了,中午自己出去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杜箬很快缩进被子,不服气地娇嗔:“又剐我鼻子,都塌了,老乔!” 乔安明笑着帮她掖好被子:“我会抽时间给你来电话,自己注意体温,记得吃药!” “知道啦,老乔,你好啰嗦!” 这个称呼,她似乎喊上了瘾,乔安明多听了几遍,便也觉得勉强接受了! 莫佑庭一早起床,刚下楼就觉得餐厅里的气氛不对,父母都在,佣人在伺候他们用早点,从小把莫佑庭带大的胡妈频频向他使眼色,莫佑庭会意,想从楼梯旁边的侧门溜出去。 “大清早不吃早饭,去哪儿?”莫世昌慢慢喝着粥,埋头冷着调子喊了一句。 莫佑庭跨到门口的脚步只能停住! 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该他受的,一顿都少不了。 谭梦肯定已经向父母告状,若不是他昨夜回来得晚,估计这一顿训他昨天夜里就领了,所以莫佑庭也索性不再躲,退回到餐厅,嘻嘻笑着回答:“不去哪儿。” “那既然不出去,就在家吃顿早饭吧,难得见你回来住一次,成天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莫世昌的粥已经见底,冷萧的语调也带了点怒气,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抓耳挠腮嬉笑着的儿子。 旁边的戚美珍赶紧拉着莫佑庭坐到自己身边,回头吩咐胡妈去给他准备早餐。 难得一家三口齐全地坐下来吃顿饭,胡妈都觉得这个早晨特别美好。 “庭庭,昨天晚上谭伯伯给你爸来电话,说谭梦在酒吧被人打了,哭着回去的,怎么回事啊?” 她被人打?是她打别人吧!可真会恶人先告状!莫佑庭心里嘀咕,嘴上却回:“她被人打?她那么狠的一个角色,还有人敢打她?” 这恶状告得,他都替郑小冉抱不平! 戚美珍见儿子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耐着性子继续:“我也是听你谭伯伯这么说的,似乎还打得挺厉害,都进了派出所,今天你买点东西去她家瞧瞧吧,算是给她当面道个歉。” “道歉?她被人打,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不是被你所谓的什么女朋友打的吗?谭容成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昨天居然为了谭梦被打的事情连夜给我打电话,口气里的态度已经很不好,你不去赔个礼,这事怎么了?”一直不说话的莫世昌突然接话,口气很是恶劣。 “谭梦被打了吗?你见到她受伤了吗?明明是她打别人吧,人家被打的都没说什么,她凭什么恶人先告状!” “那这么说,你是承认打谭梦的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了?既然你交了女朋友,为什么不带回来给我们见见?是见不得人还是什么?”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反正我不会去找谭梦道歉,她哭也好,闹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混账!谭容成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居然被你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打了,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所以这一趟,你必须去!”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莫佑庭这回也发了狠,手一挥,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戚美珍眼见爷俩又掐起来,赶紧插话熄火:“好了好了,庭庭,你不能好好跟你爸讲话吗?这次的事你确实也不对,去跟谭梦赔个礼,哄一下,有什么难?” “怎么变成我不对了?是谭梦自己在酒吧里滋事打人,凭什么要我去道歉!你知道那姑娘被她的同学打得多严重吗?都见血了!” “什么姑娘?”莫世昌突然怒声吼:“那种在酒吧里喝醉了就能随便打人的姑娘,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你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但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休想进我莫家的大门,谭梦是我莫家的媳妇,这事我说了算!” “凭什么?是我的婚姻,我的妻子,凭什么你来作主!”莫佑庭受自己父亲掌控二十多年,最近几年越来越叛逆,这次更是怒火中天,所以压了这么多年的矛盾就顺势被激发出来。 莫世昌见儿子的口气态度如此不好,桌子一拍,站起来吼:“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爹!就凭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到现在还一事无成,如果你不是我莫世昌的儿子,能娶上谭容成的女儿?” “那你的意思,我娶谭梦还是沾了你的光?我还得谢谢你?”莫佑庭也站了起来,嘴角悲凉的笑,冷涩回答:“明明是你自己的私心,想借谭容成的权力!别把自己说得多为我着想,这么多年,你除了生了我,还为我做过什么事!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商业联姻,这叫官商勾结,用你儿子的婚姻,来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这么久的怨气和沉怒,一次全部发泄了出来! 莫世昌被他吼得愣了几秒,继而随手撩起桌上的杯子砸过去。 “滚!滚出去!你这个混账东西!” 玻璃杯擦过莫佑庭的额头,瞬间便是干裂的疼…他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走至门口的时候胡妈正端着早饭走进来。 “少爷,少爷?您的早饭准备好了,不吃了再走吗?” …… 遂后便是戚美珍带点失落的声音:“世昌,不是说好要跟儿子好好说的吗?父子俩难得见次面,为什么每次都要搞到不欢而散?” “我也想跟你的宝贝儿子好好说话啊,那也得他愿意才行啊!都被你宠出来的,本事没有,成天吊儿郎当,坏毛病倒是被你惯了一身…” …… 字字生冷,句句刺入莫佑庭的耳里,满心是被父亲牵扯出来的失落,还有这么多年被藏匿起来的空虚和疲倦。 他是莫氏的独子,万贯家业,人前谁都得称他一声“莫少爷”,可他自己知道,这个莫少爷游手好闲,完全是靠这个姓氏才能衣食无忧这么多年。 莫佑庭开着车子在市区转了一圈,最后就转到了杜箬住的居民楼下,抽了一根烟,还是给郑小冉打了电话。 “…对不起,昨天谭梦在酒吧里打你,伤得严不严重?去医院了吗?医药费算我的!” 郑小冉还在公司没有出去吃饭,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就捏着手机,听着那头莫佑庭那不算道歉的道歉,一点心气儿都没有。 “皮外伤,不需要去医院,养几天就好,这点医药费我还出得起,不劳你莫公子费心了!”之后便很果断的挂了电话。 莫佑庭转着手机,指尖的烟已经燃到顶端… 耳边的玻璃车窗被敲响,杜箬就站在车外,问:“莫佑庭,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惊,没有料到杜箬会突然出现,只能掐灭烟头,迅速收了手机答:“刚好路过,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杜箬嘿嘿笑了笑,看上去心情很好,莫佑庭开了车门下车,站到她面前,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化解之前在武穆山的尴尬。 只是杜箬刚抬头就看到莫佑庭额头渗着血。 “呀,你额头怎么回事?” 莫佑庭这才想起来额头有些疼,估计是刚才出门的时候被莫世昌扔过来的杯子砸伤了,他只能用手摁住,含糊其辞地答:“没什么,不小心磕了。” 杜箬也没有多问,只是噗嗤笑着调侃:“你跟小冉可真算是一对活宝,昨天她额头受伤,今天你又受伤,约好的吧!哈哈……” 莫佑庭又低下头,敷衍着笑了笑挠了挠头,问:“这几天一直在市区?” “嗯,暂时不会回武穆山,等公司通知。” “哦…”之后他便不知如何接下去,刚好杜箬手机响,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很快背过身接起来,还刻意压低声音:“…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 乔安明正准备去出席一个会议,临走之前想问问她的情况,可杜美人上来就这么一句,他故意冷着声音问:“怎么?不想我给你打电话?” “不是,哪是这个意思呢!”杜箬已经开始笑,眉眼都晕开,语气也即为娇腻,乔安明知道她经不住逗,恢复正常语调:“我下午没时间,所以现在抽空给你打个电话?退烧药吃过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药吃了,烧也退得差不多了,我刚出去吃了个午饭,一切都很好,你可以放心地去做事了。”她交代得极详细,还不时轻笑一声… 莫佑庭站在她身后,听着那些娇言蜜语,心里堵得很。 电话还在继续,电话里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对了,杜箬,你朋友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这么快?赔给酒吧多少钱?” “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少,只是她砸的几瓶酒比较贵,你得提醒你朋友,下次砸人记得看清楚酒瓶上的字!” “…什么啊,还有下次?……”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0 那番争执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将身体转过去,居民楼下的树荫密集,他就站在阴影里,听着杜箬与乔安明的对话。 她的声音很柔软,像晴空上飘着的云,莫佑庭不禁想,或许也只有那个男人,才能让一向跋扈强势的杜箬瞬间化为一团云。 “喂,在想什么呢?我电话打完了。”肩膀被推了一下,莫佑庭转身,杜箬笑容绽放的脸已经到了身边,表情看上去更加欢悦。 “你发烧?” “额…好了,吃过药烧退了。”杜箬没有料到莫佑庭突然问起这个,呵呵笑着敷衍了几句。 他淡淡“哦”了一句,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不说话了。 杜箬觉得今天的莫佑庭情绪很是诡异,一向嘻嘻哈哈的人,也有如此忧郁的一面? “怎么了啊?还在为上次武穆山的事生气?那次我话是说重了一点,你好心去看我,我还那样,对不起,我道歉!”杜箬又推了他一把,举着手很真诚地跟他赔礼。 莫佑庭无奈,只能摇了摇头,苦涩笑着说了一声“没关系”,他现在也搞不清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心里太堵,万千思绪都纠结在一起,为杜箬与乔安明已经在一起的事实,为自己的处境,为早晨与父亲的那番争执!其实从家里出来之后他不应该来找杜箬,可是鬼使神差地,感情完全不受控制,车轮子就转到了这里。 书上说得没错,心情不好的时候,真不该来见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杜傻子当然不清楚他心里的这些纠结,还傻乎乎地以为他是来问郑小冉的事。 “啊呀,你别担心了,也别内疚了,小冉就受了点皮外伤,你那相亲对象可真够狠的,以后别再拖着小冉去装你女朋友了,这活儿太坑爹,得冒着生命危险!”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会跟谭梦说清楚!” “就这样?没了?”杜箬追着问,见莫佑庭皱眉,她才又继续:“我是小冉的铁瓷才会说这些,你要跟谁怎样都没关系,因为你有这个资本,但是别去惹小冉,你别看她平时好像挺能耐,什么都玩得转,感情这东西,她也就一根筋,没什么经验,所以你跟其他女人的事,最好别再扯上她,对她不公平。” 莫佑庭抬头,看着杜箬好看的脸,微微吸口气。 她见他就冷着一张脸不回答,有些急,提高分贝又补了一段:“喂,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明白?不明白的话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小冉那丫头好像有点喜欢你,如果你对她没感觉,就发发善心离她远一点,你这样的,她受不起!” “我这样的?我这样的,是怎样的?” “额…”杜箬咬到舌头,瞬间没词。 莫佑庭苦涩冷笑一声,替她说下去:“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非得十恶不赦,玩弄感情,不负责任,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烂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杜箬连忙解释:“你玩弄感情是你的事,你有这个资本这个权利,跟我没有关系,你在我心里,其实还算是个很不赖的朋友,至少热心,够义气,愿意借我钱救我弟弟…” “朋友?义气?去他妈的义气!”莫佑庭的声调已经冷到极致,往她的方向逼了几步,垂头直视她的眼睛:“我借你钱不是出于朋友道义,只是单纯的不想看着你难过,看着你去求你前夫的老婆!杜箬,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为什么有些事情看不明白?你要让我对郑小冉公平,那你对我,什么时候公平过?” 杜箬被他吼得怔在原地。 这货今天吃炸药了?讲的话莫名其妙! 莫佑庭见她干愣着没反应,眼仁睁大,就鼻孔喘气,只能无奈一笑,好吧,他是太高估杜小姐的情商。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对不起,早晨跟老爷子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郑小冉被打的事,我很抱歉,你要是有机会就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听你话,我以后会离她远一点!” …… 莫公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嬉皮,走之前还不忘轻松嘘口气。 杜箬看着他招摇的车子驶出小区,依旧站在原地。艾玛……这大少爷,神出鬼没,莫名其妙,什么脾气? 杜箬下午考虑再三,还是打车去了郑小冉的公司。 郑小冉刚好不忙,所以约在她公司门口的小甜品店喝奶茶。 郑小冉额头的伤口似乎处理过了,血迹凝固,已经结痂,手背上的伤也贴了OK绷,杜箬拉过她的手臂查看一番,问:“还疼不疼?” 她不说话,就摇了摇头。 杜箬抬头才发现郑小冉的眼圈泛红,似乎刚哭过。 “怎么了?谭梦又找你麻烦?” 郑小冉依旧不答话,只是抽过手臂将袖子放下去,搓着膝盖吸鼻子。 杜箬觉得最近小冉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你这副样子?是为了莫佑庭?” “不是,不是为了他!”郑小冉这次回答得很快,像是在澄清,又像是在遮掩,答完又将头迅速低下去。 杜箬微微收了一口气:“你真的喜欢莫佑庭?你喜欢他什么呀!” “我…”郑小冉估计是想逃避,但是话到一半,停了停,很快又用低若蚊吟的声音继续:“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但是杜箬,其实他真的不如你想的那么坏,他真的有自己的优点,如果你愿意用公平的眼光去看,可能你也会觉得他还不错。” “是,他当朋友是不错,但是当男朋友不行!”杜箬喝了一口奶茶,坚决抵制:“你趁早清醒,他这人没什么真感情的,搞女人跟玩儿似的,你受得了?” “我知道,但是或许也有意外呢,或许他心里也有自己很想要好好爱的人呢?” “咦…”杜箬当即瞥了瞥嘴,一脸鄙夷:“你最近文艺电影看多了吧,他这种花心大少若能真心实意的爱一个人,我杜字倒过来写!” “可要是真的就有这么一个人,成为他的意外呢?”郑小冉轻轻问,讲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虔诚,杜箬倒是愣了愣,不知如何接下去。 或许吧,或许真的会有意外,杜箬又喝了一口奶茶,想到乔安明,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也无法相信自己有天会这么在乎一个男人。 郑小冉也苦笑了一声,再次埋头嘀咕了一句:“当然,就算莫佑庭真的有幸碰到意外,那个意外,也不可能是我。” 感情的事,旁人多说了都没用,得她自己看得清,所以杜箬没有多问,她跟郑小冉铁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她的脾气,难得喜欢一个人,要她现在放弃,很难。 临分别的时候,杜箬才想起酒吧赔偿的事,跟郑小冉大概支会了一声,只说赔款已经解决,乔安明付的钱,顺便把她在派出所的案底一起消了。 郑小冉当然万分感谢,还不忘调侃几句:“果然是朝中有人比较好办事,杜箬,你应该早点勾搭这位乔老板,以后你们胜安的活动,全部给我们公司接吧…” 杜箬大白眼:“德性,最好你别再有下次。” 两个姑娘,肩并肩走在马路上,郑小冉一路把杜箬送上公车,到她快走的时候郑小冉憋了半天的问题才问出口:“那个…乔安明是有妻室的,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凉拌!”杜箬莞尔一笑,故作轻松地敷衍了一句。 郑小冉抿了抿嘴唇,又问:“那如果,我说如何哈……如果有人很喜欢你,你会不会放弃乔安明,考虑别人?” 杜箬眉头蹙了蹙:“你最近怎么回事?爱情顾问?行了…没有如果,我也不会考虑别人。我对乔安明的感情或许容不得天理,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就算不明白,至少也要支持。” “行,知道了。” 遂告别,公车开远,郑小冉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事后莫佑庭给郑小冉寄了一个包裹,直接寄到她的公司,打开,满满一个信封的人民币。 同事看了狂叫,好豪气,居然用快递寄人民币。 郑小冉大概数了数,远远超过她的医药费,估计付酒吧的费用都绰绰有余。 真新鲜,无辜挨了一顿打,居然额外发了一次横财。 郑小冉给莫佑庭发了条短信:“钱已收到,谢谢!” 很久之后才收到他的回信,就三个字:“不客气!” 之后便一直没有联系。 乔安明着实大忙了一阵子,所以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一直呆在桐城。 幸亏顾澜那段时间也有些忙,因为澜望医院刚开业,各地的心脏病患儿都争着要入院,所以她兴致还没完全灭,很多事情还愿意亲力亲为。 乔安明在去武穆山的路上接到顾澜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匆匆:“安明,我今天接到一个桐城的病例,小家伙才8岁,好可怜,我开绿色通道让他办了入院手续。” 乔安明看了下腕表,才上午9点。 “你现在在医院?” “是啊,很早就来了,已经忙了好多事情呢。”顾澜的声音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乔安明有些稀罕,这可真是百年难遇的乔太太在11点之前就出门。 “你为什么给这个孩子开绿色通道?是因为他的病情特别严重?” “不是,倒没多严重,只是他很想跟正常孩子那样入学,我觉得小家伙挺可惜的,就给放了绿色通道。” 乔安明忍不住皱眉抚了抚额头,无奈问:“医院绿色通道不都有规章制度吗?你就这样随便开?” “那孩子真的挺可怜的…他奶奶在我办公室门口跪了一个早上,我心软,你知道的。” 一句她心软,就能无视医院制度,乔安明也不想多说,反正也没指望她能好好经营医院。 “好了,你觉得没问题就由着你吧,自己别太操劳了,医院有专人打理,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乔安明柔声说了几句,正准备挂电话,顾澜却追着问:“安明,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下周就是她的寿辰了,意思是问我你是否回来给她祝寿。” 自从上次代孕事件之后,老太太一直没敢给儿子打电话,乔安明也着实把她晾了晾,但好歹是嫡亲母子,隔夜仇也熬不了多久,气消了,他还得叫她一声妈。 “你叫人给我妈在酒店定几桌吧,就只请家里的亲戚,别太铺张,我排一下下周的行程,尽量抽时间赶回去。” “好,那我也给妈备一份礼,你说给她买什么好?” “她什么都不缺,你看着办吧。” 乔安明收了电话,车子已经驶入武穆山山区。 市里组织了“访问团队”,对这次山体滑坡事件受灾的企业表示慰问,胜安的中药基地是桐城年度重点扶持企业,在这次灾难中损失最严重,且还捐了钱和物资,所以慰问首站,自然就是胜安中药基地。 这种逢场作戏的事情,乔安明最讨厌参加,无奈市领导再三邀请,他只能给了面子去出席。 整个基地的员工都得到场,杜箬也被徐栋召唤回来。 首先是政府人员走访受灾现场,几个重要政府领导在徐栋的带领下去看被压坏的药田,乔安明象征性地走在前面。 以杜箬的身份,自然只能跟在大部队的最后面,闷着头,慢慢走山路,却听到耳旁刺耳的女高音。 “姜浩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明知道我有身孕,就不知道扶我一下?” “这山路本来就难走,让你别跟着来,你自己非要来!” “你以为我想来啊,但这山里有妖精,我得看着你,免得你跟她又勾搭上!” 杜箬回头,循着尖刺的声音看过去,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一个是姜浩,一个是大腹便便的徐晓雅。 山路不平坦,所以姜浩为了顾忌徐晓雅,自然就走得慢,被大部队落在了后面,很快就落了单,那前面可有乔安明和市委的领导啊,多好的巴结机会,却因为徐晓雅的行动不便而白白失去,所以姜浩心里有怨愤,但又不能放在脸上,只能绕着弯劝:“要不你就别跟我们上山了,这路上七绕八弯的多危险?” “我不,我都爬到半山腰了,就算你背我,也得把我背上山,再说那狐狸精估计就在前面,我刚才上山的时候见着她了,你是不是心急要追上去找她啊!” “晓雅你说话能不能有建设性一点?我没有要去找杜箬,我跟她已经离婚了,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感!” “哟……还护上了!我都没说狐狸精是谁,你怎么就替她对号入座了呢?”徐晓雅刻薄笑着,推开姜浩的手,吃力踩着台阶往上爬,头一抬,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杜箬。 徐晓雅当即脸色一阴,索性走上去酸溜溜的讽刺:“还真不能白天说人晚上说鬼,你看人家都搁这里等着你呢,若我今天要是不来,搞不定你们俩就暗度陈仓了!” “什么暗度陈仓?徐晓雅,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算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极点口德!”杜箬本来不想搭理,但姜太太摆明找茬,欺负她一个人? “让我嘴巴放干净点?那也得你自己争气啊!我哪句说错了,之前瞒着我问姜浩要钱,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你们不就暗度陈仓了吗!” “你放P,你以为我稀罕,那是姜浩欠我的!” “好了好了,两个人都给我少说一句,前面都是同事和领导,不丢人?”姜浩见识过这俩女人的脾气,见面就掐,头疼得很。 杜箬心情好,也打算骂几句就走,可徐晓雅偏不放过,都说体内荷尔蒙变化,所以孕妇的情绪极不稳定,这徐晓雅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能爆炸,见姜浩没有明显护着自己的意思,她当即就推了杜箬一把:“姜浩欠你的?他欠你什么了?你凭什么来问他要钱?不要脸!” 杜箬没站稳,脚跟在圆滚的山石上滑了几下,快要摔下去的时候只能随手抓了旁边崖岩上的树枝,手心很快就是一条血痕… 姜浩见这场景,有些心疼,又担心这两人暴脾气上来当众掐架,赶紧恶声制止:“晓雅,适可而止,别让别人看笑话!”语气是恶劣了一点,徐晓雅被他吼了一声,怔了几秒,开始雷霆大发:“好啊,果然是郎情妾意啊,我就是多余对不对?难怪不要我跟着来山里,敢情你是跟这狐狸精约好了要私会啊?” “你骂谁狐狸精?”杜箬气恼到不行,站定也逼近徐晓雅:“别以为带球跑我就不敢动你,徐晓雅,做人该厚道,别占了便宜还不饶人!” “我就骂你狐狸精,狐狸精,不要脸,勾人的妖精……” 杜箬冲上去举手就想煽徐晓雅,姜浩手快,条件反射地将杜箬一推…之后就开始乱起来… 乔安明走在大部队的最前面,身后跟着市里的重要领导,徐栋也在他旁边。人群后面传来异响,很快有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徐经理,后面有人摔倒受伤了…” “谁?怎么好好的就摔了?” “不大清楚,好像是营销部的杜组长,跟人争执打了起来…” 徐栋还没反应,所有人都还没听明白,身旁已有高大身影闪过,拨开人群匆匆往后面跑,徐栋当即顿了顿,眼梢眯起,看着那个高大身影闪过拐角消失不见。 乔安明?乔总? 徐栋又愣了几秒,也拔腿往后面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1 杜箬受伤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当时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另一只手掌,有血从指缝中流出,裤子上已经被染红了一片。当时被姜浩一推,她下意识地用手掌去撑岩壁,刚好是一块粗粝尖锐的岩石,瞬间就划破皮肉刺进掌中,血流得极快,很快就滴下来,把姜浩吓得顿在了原地。 徐晓雅知道自己闯祸,也不敢出声,但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可是乔安明快心疼死了,也不顾忌身份和场合,直接冲过去蹲到她旁边,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摔了?” “没事,就不小心手掌撑了一下…” “这还没事?血都流一地了…”乔安明见她皱着眉忍痛,心里更急,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姜浩和徐晓雅,眼底全是怒意。 姜浩一开始只是惊慌,现在完全是惊恐,他心目中的乔安明一向情绪平稳,却不知今天他居然为了一个员工受伤而怒成这样。 徐栋也很快赶过来,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杜箬和蹲在旁边的乔安明,心里隐约就明白了几分,走过去查看了一番杜箬的伤口,站起来对着乔安明解释:“杜组长手上的伤口裂得有些深,得止血,这路边有止血的药草,我去采一些…”很快便起身,走了几步,抓了一把草药过来揉碎摁到杜箬的伤口,可是没东西包扎啊。 “你们谁有手帕或者丝巾之类的东西?”徐栋摁住杜箬的手回头问怔在原地的姜浩和徐晓雅,他们面面相觑一番,都摇了摇头。 乔安明迅速扯下自己的领带,递给徐栋:“用这个行不行?” 徐栋抬头,刚好对上乔安明焦虑烦躁的眼神,心里一怔,更加坚定心里的那个猜想。 “行不行?你倒是说话,别愣着啊!”乔安明见徐栋发愣,声音都大了几分,难得见到老板发火,徐栋赶紧接过他的领带替杜箬包扎。 徐栋一个粗老爷们,包扎的手法自然不会温柔,杜箬强忍着痛,眉头却蹙得更紧。 乔安明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若不是顾虑在场人眼混杂,他肯定抢过领带亲自为杜箬包扎。 “得回到山下去处理伤口,还有好长一段路,所以杜组长你忍着点疼,这伤口得扎紧一点,不然血会一直流下去…”邃手里的领带被他重重打了一个结,杜箬没忍住,“嘶…”地轻吟出声…乔安明在旁边压住火,拳头都被他握得生紧。 “好了,应该可以了,杜组长你得赶紧下山去基地的医务室重新处理一下。”徐栋站起来,杜箬却依旧坐在地上不动,抬头很抱歉地说:“那个…脚动不了,估计是崴了…” 姜浩自己闯的祸,看着杜箬这样也心疼,所以赶紧站起来自告奋勇:“我背她下山吧。” “你敢,姓姜的你敢背她试试!”徐晓雅当机立断地喝止,当众背前妻下山,把她这个现任置于何地?! 谁知一直蹲在杜箬身旁的乔安明突然躬身,很快将杜箬打横抱在怀里。 “行了,老徐,你去前面带着市里的领导继续看药田,我带杜箬下山,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在场几个人的表情已经不是惊异那么简单,简直是在看奇迹。 那个将杜箬横抱在怀里,神态焦虑的人,真的是一贯沉稳冷傲的乔安明吗? 可是乔安明已经管不了这些,怀里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裤子上染的血触目惊心,她伤到的部位是手掌皮肉最厚的地方,徐栋刚才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他都似乎已经看到骨…如果不是碍于这该死的身份,如果不是他定力超强,绝对会直接抱着她就走下山。 徐栋跟了乔安明三年,自然明白眼前这两人的关系,不免对杜箬多看了几眼,她额头上有些汗,嘴唇咬着,头无力地斜靠在乔安明的怀里,那是最亲密相偎的姿势。 乔安明的身影已经顺着山路走远,徐栋看了姜浩一眼,摇着头往前面走。 徐晓雅终于找回声音,推了姜浩一把:“呀,活见鬼,看不出来一向少言寡语的乔老板对员工这么体贴?” 员工?体贴? 姜浩被徐晓雅一堆,整个人顺势就往后退,政途也踏了这么多年,如果还看不明白杜箬和乔安明的关系,他就真成了傻子。 嘴角冷笑,苦涩回了一句:“是,体贴到愿意放下那么多市委领导不管,而去抱一个员工下山。”随后就觉得心里空得很,像是被生生扣去一块皮肉。 他以前的妻子,初恋,陪他同床共枕两年的人,现在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而那个男人,是他都遥不可及的人。 乔安明的肩膀很宽,短硬的头发扎在杜箬脸上,她就安静趴在他的肩膀,随着他走路的颠簸而轻轻晃动着小腿。 她果然是有英雄情结,小时候就幻想过有个人能够护她周全,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免她痛苦无措,而现在这个人已经出现,她就趴在他的肩头,安然享受这一切,寒风凌厉,心里却暖阳一片。 手臂很紧地缠在他的脖子,问:“刚才那么多人在场,你就这样抱我下山,会不会有人误会?” “误会?我们之间还算误会吗?应该是事实!”乔安明不遮不掩,很认真地背着杜箬往山下走。 他说得没错,她与他之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早就不算误会。 杜箬却做不到乔安明如此坦然,吐了吐舌头,继续:“可是,总该分些场合吧,我是怕对你造成困扰。” 乔安明平稳的脚步顿了顿,突然停下来,一直目视前方的头微微往后侧,看着肩膀上的杜箬:“不需要为我着想…杜箬,不管以后我们之间会怎样,你都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需要为了我而难为自己,我不想看到你为我吃任何苦,也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而让你受委屈,虽然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但是至少我能够做到,在有生之年,尽我所能,让你过得好一些…” 这不是他的甜言蜜语,全是发自肺腑,言辞很简练,但感情真挚。 乔安明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内敛深沉,可是对杜箬,他在试图改变自己。 如果在乎一个人,就要把心都安然交出去,他戴了面具这么多年,很感激杜箬,因为是她的出现,让他可以卸下面具,即使只是在她面前,他至少也有一刻喘息。 可是这些烫心的话,杜箬听了却很难过,只是不知如何接,只能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整个上身都牢牢贴在他的背上,深呼吸,满满肺腔都是他清雅的味道。 杜箬那个子也不算小,乔安明把她一路背到山下,多少有些喘息,她嚷着要下去,他却不愿意。 “脚都崴了,还是别走路了,乖乖趴着,你越动我越吃力…” 杜箬便也不再多挣扎,像猫一样缩在他的肩头,路上有山里的药农经过,有些还是在基地打工的,见到乔安明背着一个女孩子,目光多少有些惊异,杜箬也觉得尴尬,可是乔大叔始终无任何表情变化,就这样一路将杜箬背到基地的医务室,果然是修炼出来的老匹夫。 伤口里有岩石上的碎屑和泥土,所以需要用药棉酒精清洗,杜箬疼到额头直冒汗,乔安明在旁边看着心疼到几乎要喊出来。 真该死,好好的居然被伤成这样。 总算包扎完,杜箬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印子,因为医务室里有好多人在场,所以乔安明不能做得太明显,只能靠在药柜上忍痛观望,接下来是查看杜箬受伤的脚,估计真的是崴了,脚踝都有些肿,只是没什么大碍,修养几天就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部队从山上回来。 杜箬手机响,她打开看了一眼,冷着脸直接按了挂断。乔安明在旁边问:“姜浩的电话?” 她点了点头:“不是他还能有谁?假好心,懒得理他!” “不想接就别接吧,只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摔了?” “还不是徐晓雅,跟个母夜叉似的,姜浩估计是上辈子作孽才招了她,见人就掐,我气不过想煽她,姜浩就推了我一把…”杜箬回想当时的情景就火大,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碰到些牛鬼蛇神! 乔安明见她气得脸颊都鼓圆,只能走过去宠溺地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看到他们就绕远一点。” “我也想绕啊,是他们不放过我!算了算了,不说他们,越说越气!”杜箬甩了甩手,不小心又牵扯到伤口,一阵撕裂的疼,她下意识又皱眉,乔安明无奈按住她的手:“好了,不说了,伤口刚包好,你自己要小心点。这世界上,人与人的相处都得看缘分,喜欢也好,讨厌也好,别太介意。” 乔安明用手指轻轻捏着她受伤的手,饶有耐心的开导,不巧徐栋走进来,那样亲昵的画面刚好全部落入他眼里,只是好歹也算老匹夫,所以没什么表情变化,很快走过去向杜箬表示关心:“杜组长的伤口都包扎好了吗?脚没事吧,要不要安排人送去市里医院再看看?” “不需要这么麻烦了,脚就是崴了,手也是皮肉伤。”杜箬赶紧将手从乔安明手里抽回来,尴尬回答。 徐栋很自然地将脸转向乔安明,意思是征询老板的意见。 乔大叔反正已经不遮不掩,对徐栋的为人也很是信任,所以简单叮嘱:“去医院看就不需要了,我会让小张送她回市区,市里领导都走了吗?” “没有,在会议室呢。” “好,我一会儿过去,你先去招待一下。”随后也不再看徐栋,径自埋头又对身旁的杜箬交代了几句,口吻一改刚才的公式化,直接化为缠绵柔意:“我没办法陪你回市里,脚现在能自己走了吗?不行的话我叫小张扶你上车?” “不需要吧,应该能走了。你去忙吧,不需要管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任何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会让小张跟着你,车也留给你。” 如此亲密的对话,杜箬羞得赶紧抬头看乔安明身后的徐栋,艾玛乔大叔,你能不能收敛一点,有外人在呢。 可乔大叔摆明了要缠绵到底,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路上叫小张给你买午饭,回去之后就躺着别乱跑了,这么大人,别做事还像个孩子一样,我晚上应该能赶回市里…” 好吧,他这是完全不给她装的余地,亲昵得就连徐栋也含笑掩面溜出去。 “喂,老乔,你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徐经理刚才还在呢?” “哈哈…”乔安明突然爽朗一笑,用手指揉乱她的头发:“不需要忌讳,我乔安明的女人,不需要遮遮掩掩…” 君子坦荡荡,虽然有违伦理,但是他做了就是做了,怎么能够让杜箬去承受见不得光的委屈。 很快乔安明走进会议室,市领导都落座,他面带笑容地跟各位领导握手道歉,因为他刚才的一些私事而耽搁了整个会议。 姜浩坐在台下,看着台上乔安明落落大方的表情,笑或者皱眉,每一个动作都拿捏得当,气质温雅,却又透着一股霸气,与刚才在半山腰上蹲在杜箬身旁焦虑发怒的乔安明,截然不同。 而乔安明的眼光也偶尔会扫过姜浩,只停留刹那,眼底森冷,寒得姜浩都不敢再直视。 男人与男人之间,多少都会存着较量,乔安明这种人,因为拥有得太多,已经很少能够碰到对手,所以自然不会把姜浩放在心上,可姜浩不同,他还年轻,带点浮躁,以前乔安明对于他来讲是一面旗帜,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可现在却因为杜箬,乔安明赫然就成了他的假想敌,身份,地位,历练,再到气场,一圈下来,姜浩根本没有胜他的余地。 杜箬,你究竟用了什么本事,居然把乔安明这样的人勾到了手? 这样冷静想着,姜浩整场会议,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很快郑小冉就知道杜箬受伤的事,下了班直奔杜箬的出租屋。 “还真是铁瓷,连受伤都要凑在一起。”郑小冉看杜箬被包得像粽子的手,不免就调侃。 杜箬却不恼,心里乐得很。因为这场无妄之灾,骗了乔安明那么多甜言蜜语,她现在整个就泡在蜜罐了,小冉说什么她都不会恼。 两人凑床头唠了一小时,郑小冉回去的路上,思来想去,还是给莫佑庭发了短信:“友情提醒,杜箬受伤,借机去表示关心吧!” …… 乔安明推了晚上市领导安排的饭局,直接回市区找杜箬。 杜箬脚崴了,行动不方便,在床上挺尸了一下午,见到乔安明过来,直嚷着要出去,乔安明自然不答应。 “你脚伤成这样,怎么出去吃?我已经上了年纪了,早晨背你下山去了半条命,现在没有力气再背你下楼去吃东西…” 他的实话,总归是年过40的人了,背着一个成年人走几里山路,年轻小伙都不一定行,他能够背到山下,全靠他平时注重保养身体。 杜箬也讲道理,认命,乖乖躺在床上不再闹。 乔安明出去买晚饭,问她要带什么,她想都没想,直接要求想吃海鲜。 “海鲜不许吃,寒性,发伤口的!” “啊……这也不许啊!老乔,你可真是老匹夫……”杜箬撅着嘴,一副小女人的娇态。 都说每个女汉子的心里都藏着一只小白兔,杜箬也是如此,强悍久了,遇到英雄,自然要闹。 乔安明也顺着她,贴心安慰:“就熬几天,等你手上的伤好了,我一定抽时间带你去吃海鲜。” “好,你要说话算话啊!”杜美人立刻恢复笑容,其实她很好哄,给点阳光给点水,她就能自行生长。 乔安明见她笑意起,只能无奈摇了摇头出去,这女人,有时候确实就是个孩子。 最终毫无新意的乔大叔还是买了中餐,且是江浙菜,虽然是大餐厅打包回来,杜箬却觉得无味。 “你口味怎么这么淡?”杜箬吃着盘里的上汤娃娃菜,皱眉表示不满。 乔安明笑着回答:“顾澜因为身体原因,忌油忌辣,所以我饮食一直很清淡。” “顾澜?……就是…她?”杜箬杵了杵,“老婆”两个字还是最终被“她”代替。 乔安明微微点了点头,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杜箬在心里深呼吸,很快扯出笑容,豪迈拍了拍乔安明的肩膀:“得,以前觉得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原来一直吃得跟兔子似的,等我腿好了,带你去吃大餐,保证你吃过之后,再也不会碰这些劳什子的江浙菜,哈哈,哈哈哈……”痴痴大笑几声,试图缓解尴尬气氛。 乔安明放下筷子,很宠溺的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瓜,吃饭吧。”遂低下头吃饭,但他心里已经有些不舒服。 总归是犯了禁忌的感情,就算他再呼风唤雨,背着“道义”两个字,他们能够幸福到哪里去? 杜箬,很谢谢你,有勇气这样委屈地跟我在一起。 乔安明吃过晚饭,伺候杜箬洗漱完,躺回床上才安心的离开。 小张一直候在楼下,看到乔安明走下来,立刻为他开好车门…莫佑庭坐在树荫下的车里,眼看着乔安明下楼,在司机的恭谨姿势里上车离开,而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那盏亮着的灯,没有下车,只是开着电台,在车里坐了一小时,最后车子驶离,停车位的格子里,空空留下一串零散的烟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2 倾城时光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回去又跟徐晓雅吵了一架,从早晨在山里跟杜箬吵架的事一直扯到孩子出生之后在哪里做月子的事,最后他盘子一摔,解了围裙就撞门走了出去! 这已经是姜浩记忆中第N次因为跟徐晓雅吵架而“离家出走”。 一开始吵架,徐晓雅会拍拍屁股回娘家,一是因为那时候她肚子还没有这么大,行动比较便捷,二是因为“回娘家”这一招数对他姜浩还有点威慑力,可是故伎重演太多次,姜浩也不再巴巴地去她娘家求她回来,而徐峰林也会劝她,夫妻生活,别总是怄气,所以慢慢的,徐晓雅便也不再往娘家跑。 可是没想到,现在姜浩倒学会了往外跑,一句话说不对头,他就撂摊子滚人。 他是真的见她头疼,她不走,只好他走了! 顾澜最终给任佩茵挑了一枚镯子作为寿礼。 乔安明在寿辰当日的早晨才从桐城赶回来,宾客都到齐了,他才姗姗来迟地进包厢。 乔安明不喜欢铺张,所以任佩茵的寿宴也是搞得极为简单,大家长落座,所有受邀的亲戚才敢找位置坐下。 任佩茵坐在上座,旁边是乔安明和顾澜的位置,江磊也出席,带了老太太最爱的盆植。 顾澜将寿礼献上去,很精致的绸面盒子,打开是一枚镯子。 “妈,我也不知道您想要什么,前几日去拍卖会,看到这枚镯子,觉得成色很好,就拍了下来,当寿礼送给您…” 东西是好东西,上等的蓝田墨玉,温润质地,可是任佩茵只用眼梢扫了一眼,接过来直接合上盖子就递给了旁边的陈妈收着。 这样的身外之物,她不缺。她缺什么?她想要什么?全世界估计都知道,顾澜会不知道? 刚好几个亲属的孩子从面前跑过,一阵喧闹的笑声,孩子的奶奶在后面追着骂:“兔崽子,都给我坐好别闹,也不看看场合到处撒野…” 任佩茵的嘴角终于抽了抽,眼光从那群孩子身上收回来,看了眼顾澜,最后定在乔安明身上:“我过了今天这个寿宴,就算是66岁的人了,大半截身子埋到了土里,指不定哪天就一病不起了。你们也算孝顺,该买的不该买的都舍得买给我,可是我心里到底最想要什么,你们应该清楚。反正我还是那句话,孩子的事,希望你们好好打算一下,这不是为我,是为你们自己。” 话音毕,老太太尖瑟的眼神又飘回顾澜身上,顾澜抱着双手,索性将头别过去。 当时主桌上坐的都是乔家格外亲近之人,所以这段对话,任佩茵也是没什么顾忌的,见顾澜毫无心气的样子,老太太只能摇头叹了口气。 乔安明心里很快阴下去,他是真不愿意再替“孩子”这件事,可是碍于今天是老太太的寿辰,当场宾客这么多,他也不能发作。 老太太终于宣布开席,乔安明先坐下,然后拉了拉站在身旁出神的顾澜:“坐吧,我叫服务员起菜。” 顾澜似乎没听见,依旧看着不远处闹腾的那几个孩子。 任佩茵嘴角阴阴笑了笑,将陈妈手中的绸缎盒子接过来,将那枚镯子戴到了手上,不冷不热的一句:“顾澜,坐吧,镯子挺适合,你费心了。” 这便是生活,外表看着华丽的乔家,内子里,冷萧得很。 一整顿饭,乔安明心里都像憋着一口气,脸色也很沉,大家长不开心,台下的宾客也闹不到哪里去,所以寿宴早早结束,乔安明在离席前接到下属的电话,因为散场,包厢里吵得很,所以他便不动声色地往包厢外走… 公事电话,他站在走廊的楼梯口交代完毕,正准备收手机的时候想起了杜箬,之前几天他特别忙,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去见她,不知道她的手有没有好一点,便趁着旁边没人,乔安明就拨了杜箬的号码。 杜箬当时在洗澡,手机就放在抽水马桶的盖子上,因为手不能碰水,她便洗的盆浴,右手受伤,左手做事,动作自然不协调。 刚好乔安明的电话进来,她倾身用伤的右手勾过手机接起来。 “喂…在哪儿?” “洗澡呢,你这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 “那我挂了,不说了…”乔安明嘴角总算有了一点笑,心情好转,就想跟她闹一闹,杜箬赶紧嘟着嘴撒野:“别,你敢挂了试试!” “哈哈……”乔大叔的浅笑变成大笑,或许也只有杜箬能够让他发出如此爽朗的笑。 “你在哪儿呢?寿宴完了?” “嗯,正准备回去,所以抽时间给你打个电话,你伤口不能碰水,怎么还自己洗澡?” “那我不自己洗,难道你帮我洗?”杜箬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这话太过暧昧,立马就羞得没声了,乔安明听到那头有些急促的呼吸,笑意更浓:“只要你不反对,我不介意帮你洗澡!” “去,你这么忙,若是等到你有时间给我洗澡,估计身上都长虱子了!” “哈哈……怎么会,行了,既然你在洗澡就不说了,当心受凉,我明天就能回桐城,抽时间去看你…” “好…”杜箬闷闷回了声,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乔安明不明,又问:“杜箬,怎么了?还有事?” “没有,就是…有点想你…” 乔安明一怔,嘴角的弧度绽得更大,用几乎酥骨的温柔声调回了一句:“我也很想你…” 挂了电话,乔安明的笑容还留在脸上,将杜箬的通话记录删除,他才收起笑容往楼下走。 而走廊的柱子后面,任佩茵的脚步定在那里,心里阴明不定。 刚才那温昵的讲话口气,那爽朗的笑声,真的出自她儿子?一向森冷的儿子,居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还有那个杜箬,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想起来了,上回胜安的培训会,她在乔安明的办公室碰到过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似乎也叫杜箬。 脑里立刻闪过那张清丽的脸孔,随即便觉心里松了一口气。 任佩茵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一块顽石,任凭风雨或者雷电,他都始终坚硬无比,却原来还能有这么一个女人,能够让他舒心的笑,温柔的哄。 杜箬,杜箬……老太太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笑意更甚。 乔安明在书房里工作到很晚,披着睡衣回卧室,发现顾澜还在床上翻杂志。 “怎么还不睡?” “等你…”顾澜抬头,将杂志合起来放到床头。 乔安明微微笑了笑:“等我做什么?我经常加班到这么晚,又不是第一次。” “可是人家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你了…”乔太太难得的发腻,乔安明听着心里就开始猛跳,但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容,脱了睡袍,和衣躺进被子里。 很快旁边就有手臂圈过来,开始解他睡衣上的扣子,顺着衣角边缘探进去…明明是很温莹的抚摸,乔安明却觉得胆战心惊,但还是忍着,直到顾澜开始将嘴唇凑过去吻他的脖子,他才轻轻将她推开。 “今天太累了,明天我5点就得起床去桐城。” “可是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做了。”顾澜的手依旧圈在乔安明的脖子,略微委屈地声讨,乔安明苦笑,将她的手臂解开,很快钻进被子背对着她。 “睡吧,太晚了,下次。” …… 原来爱一个人,身体和感情都无法分离,他对杜箬的欲望,原本只以为是感情里的添加剂,可是当顾澜触碰他的时候他才发现,早就对杜箬沉迷,从心到身体,根本无从收拾,不然不会对着顾澜的时候,满脑子看到的都是另一张脸。 任佩茵绝对是行动派。 当天晚上就给彭于初打了电话,她也算心思缜密,知道直接问会起疑,所以就绕着弯问。 “于初啊,最近武穆山那边出事,你应该很忙吧。” “还好,武穆山那边不是我管的,所以我不需要负责,但是乔总确实很忙,现在好多时间都在桐城那边。” “这样啊,我也是这么觉得,不然也不会成天见不到他人,你看我还得跟你打电话。”老太太呵呵笑了笑,顺着话题说下去:“对了,武穆山那边是不是有专门的负责人?” “是的,另外的一套管理班子,是乔总在桐城新招的人。” “哦,我都没去过桐城,有机会要去看一下,中药是好东西啊,有机会让安明带我去看看。哦对了,今天我66岁大寿啊,你怎么没来?你看你跟了安明这么多年,我都把你当半个儿子呢,有时间来瞧瞧我这个老太婆吧,别总是说忙啊忙的…” “是,一定,有时间一定去…”老佛爷发话,彭于初战战兢兢地回应。 真奇怪,怎么突然老太太给他打电话?真的是因为他没有出席她的寿辰? 任佩茵挂了电话,心里有些为难。本以为可以从彭于初心里套出点话,这样看来,他是不知道的。难道还得她自己亲自去趟桐城?再等等看吧,从晚上乔安明跟杜箬的通话可以听出,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发展得很深,任佩茵有些得意,只要儿子肯松口,那么她想要个孙子就不难。 乔安明很早就起床去了桐城,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让小张开去杜箬那里。 原来红颜真的会祸水,乔安明坐在后座上,临近桐城的时候就一直笑,脑里不断冒出杜箬的各个表情,从最初遇见一直到最后缠绵到床上,发怒生气委屈可爱到哭泣…他将手臂撑在车窗上,半边手掌遮住自己轻笑的唇。 小张从后视镜上看过去,难得见到老板这样的表情,他也跟着喜。 “乔总,今天太阳似乎很好。” “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只是看到您今天一直在笑,看上去心情很好。” 乔安明也不再遮掩,索性将撑着的手放下来,整张笑着的脸就露了出来,车子刚好开下高速出口,乔安明抿唇笑着,开口:“是心情很好,别直接去杜箬那里,先去庆祥楼给她买份早餐,我听她说过,她喜欢吃那里的豆腐脑…” 杜箬瘸着腿去开门,乔安明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手里举着庆祥楼字样的袋子。 “怎么这么早过来?” “来陪你吃早饭。” 乔安明很快进屋,将早餐摆到桌上,三丁包,豆腐脑和白粥。 杜箬一看是庆祥楼的LOGO,大叫着“爱死你了”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大口朵食起来,无奈右手受伤,她只能用左手拿勺子,伤手拿包子,吃得颇有些为难,甚至有汤汁不小心滴到她淡紫色的睡袍上。 乔安明摇头,坐到她身旁,将她手里抓住的勺子接过来,然后慢慢开始一勺一勺喂…杜箬眼睛睁得倍大,吃得很慢。 天哪,他居然亲自喂,这种恩宠,她一开始真的扛不住。一大口滚烫的豆腐脑就含在口中,她被烫得皱了一下眉,乔安明眼梢轻轻笑着,抽了纸巾帮她掖嘴角的汤汁。 “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杜箬赶紧将那口豆腐脑喝下去,急着说话:“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喂了,我自己吃吧。”遂去抢他手里的勺子,不小心就有汤汁滴到他的雪白衬衣领上。 杜箬赶紧抽了纸巾去帮他擦,鼻息接近,她睡觉没有穿内衣的习惯,所以即使胸口睡袍系得很紧,但那样为他擦拭的倾身角度,还是有大片春光落入他眼里。 乔安明的喉结翻了翻,握住她贴过来的手。 “杜箬…” “嗯?怎么了?”杜美人压根没觉得自己哪里惹到他,却抬头就看到乔安明沉然的眼压着火,她还不知死活,凑近他的脸低媚地问:“好好的,干嘛叫我?” 这是天雷勾地火…乔安明的胳膊一手,直接把杜箬揽入怀里,低头就吻上去…嘴里还余着豆腐的清香气息,乔安明闭上眼睛认真缠绵的吻,杜箬才知自己闯祸,但身体已经无力,只能软软趴在他胸口… “杜箬…很想你…”难得能够从乔安明口中听到如此露骨的情话,杜箬强忍住念想,抬起头去吻他的脸,贴着他的耳根回答:“我也…很想…” 乔安明的呼吸停止,捧住她的脸…… 有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来,狭小沙发上两具交呈的身体,互诉思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日上午乔安明没有回公司,陪着杜箬在床上窝了半天,怀里那具滑腻的身体一直在自己的掌中,乔安明觉得自己怎样要都要不够。 “杜箬…你这样跟着我,会不会觉得心里委屈?” “不会,怎么会委屈,你知道那日在山里你第一次吻我的感觉吗?当时我觉得心脏都被扯得疼,都哭了,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傻瓜…”乔安明又去刮她的鼻子,杜箬顺势躲:“老是刮我鼻子,都被你刮塌了…” “不需要哭,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需要为我哭。”乔安明将杜箬的脸摁在自己怀里,慢慢地说下去:“我一直不敢靠近你,就是怕你委屈,所以你千万别为我哭,我会很自责。” “嗯。不哭…”杜箬点头,心里感动到发凉。 他不会轻易提承诺,况且他们之间,就算承诺,也注定成为一句谎言,所以杜箬不贪心,能够像现在这样趴在他胸口,听着这些暖心的话,已经很幸福。 可是感情这回事,甜的时候像蜜,苦的时候像毒,杜箬受了他多少温柔酥腻的甜,就得受他多少刮骨蚀心的痛,这是早晚的事。 武穆山的药田终于全部理清,药农归位,基地慢慢恢复运作,乔安明忙了大半个月也总算有了一点空余时间,之前答应杜箬要带她去吃海鲜,不能食言。 本来乔安明已经定好了位置,桐城最有名的海鲜楼,所有食材都是空运过来,保证新鲜,可是杜箬进酒店逛了一圈,憋了憋嘴,拽着乔安明就往停车场走。 “怎么了?不喜欢这地方?” “是,不喜欢,这地方的东西中看不中吃,我有地儿,你跟着我就行。” 乔安明没有办法,任由她拉着去开车,最后车子被她带到大学城附近的夜排档,整整一条街,两旁全是简易搭建出来的棚铺,每家门口都放了几条长凳,长凳上是用塑料长盒装的各类海鲜。 店铺中间是一条不宽的路,也被各家的桌椅所占据。有许多阿姨模样的人捧着菜单拉客兜生意,杜箬和乔安明一路走过去,被缠住了无数次,可是杜美人却一门心思往长街的里面走,仿佛早就有目的地。 “就这家,正宗广州人开的店…” 最后杜箬总算看准一个灯箱,回头抓着乔安明的手就走进去。 店铺里面很窄,勉强挤了几张桌子,但客人却坐得很满。 见有客人进来,老板娘很快就笑脸迎上去:“吃饭吗?坐吧,里面还是外面?” 乔安明看了一眼门口,几张简易的木桌和白色塑料椅,从屋里拉出去的电线拖着橘色的灯泡挂在棚顶,他依旧很多年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所以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环境。 “还是,在里面吃吧。”乔安明有些勉强地回答,老板娘得令,很快就拉着他坐到角落里的椅子上。 “里面吃也行,还暖和,就是太挤。”老板娘说完便把菜单递给乔安明。 杜箬也落座:“不用看菜单了,先来你们的老三样,再加一个木耳炒蛋就行,另外上两瓶啤酒…”杜汉子卷了卷袖子,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你经常来这里吃?” “以前还没毕业的时候经常来,不过最近半年没来过。”杜箬将自己面前的一次性碗筷拆开,抬头见乔安明怔怔地坐在那里犯怵。 他有轻微洁癖,这地方拥挤脏乱不说,就光这桌子就油腻腻地泛着光。出入高档酒店这么多年,突然落于这样的地方,他得有一段适应时间。 杜箬看出他的局促,将他面前的一次性碗筷拆开,再用开水烫一遍送回去,抱着手呵呵笑着调侃:“乔老板,这地方虽然环境不如你那高档酒店,但东西都是干净的!” 乔安明知道她是在挖苦,笑着回应:“反正是我请你吃饭,你觉得好吃就行。” “好吃,肯定好吃,保证你吃了终身难忘!” 乔安明见她开心,便也不再多说。 只是那句“终身难忘”,真的被杜箬说中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在何时何地,乔安明吃到海鲜便会想起那个冬日的夜晚,他穿着手工西装趴在脏腻的小桌上陪她吃海鲜,光线很暗,空间很挤,他却一直没有忘。 东西很快被端上来,杜箬口中的老三样其实很平淡无奇,不过是蟹腿,元贝和烤虾,都是很便宜的海鲜食材。 乔安明有些不明白:“跑大老远的,就来吃这个?” “别小看这些,超级赞!”杜箬拿了一个螃蟹腿放进嘴里,咬一口,眼睛闭起来,一脸的满足:“太好吃了,你知道吗?我想这个味道都想大半年了,放了香菜末和蒜蓉爆炒,还有辣椒和花椒,老乔,你得谢谢我带你来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夸张赞叹了一番,又是一个元贝下肚,脸上的满足和欣喜已经不能用词来形容。 乔安明被她的表情感染,也夹了一个螃蟹腿,咬了一口,一股浓重的花椒味,他连连咳了几声,抓起手边的清水猛喝几口才平复。 “真没出息,这才多辣啊你就呛成这样!”杜箬大大鄙视一把,也不再管,抓了一个虾开始剥。 乔安明吃了二十年的淡口味,家里的厨房估计都没有花椒和辣子,他怎么吃得了这么呛口的东西。 “有些辣。” “我还是点的微辣,不辣怎么有味道!”杜美人一个虾剥完塞进嘴里,翘着油腻的兰花指撩了啤酒杯喝了一口,乔安明见她吃得这么欢便也觉得心里开心。 忙了这么久,终于有时间抽出来陪她吃夜宵,所以他在意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她想吃什么,所以他也索性不吃,就抱着手看。 那场景估计有些滑稽,局促昏暗的小店里,杜美人裹着毛衣卷着膀子在那里大块朵食,乔安明抱着手靠在椅背上安静地观看,她吃得很快,面前很快就堆了一堆海鲜壳子,白皙的脸因为重辣而泛起红润,嘴唇也有些嘟起,吃到辣处,她会猛喝一口啤酒,用手扇几下再继续吃。 芸芸众生,命运和缘分这两个词很奇妙,就在半个月前,乔安明是死都不会想到,自己有天会这样安静坐在她面前,满足看着她有些邋遢的吃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3 人生苦短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最后杜美人将面前的盘子全部消灭,还是觉得不满足,乔安明宠溺,又给她加了几个烤生蚝,吃到完,店里的客人也基本都散尽了。 迎着夜风走出去,狭窄的街道上都是被扔弃的一次性纸杯和烟头。 乔安明将手里的大衣披到她身上,一手抱着她的肩往街外走。 “吃得过瘾了吗?” “嗯,很过瘾,如果去你定的那家酒店,估计我一点食欲都没有!”杜箬喝了两瓶啤酒,五分醉,且到幸福处,所以说话的声调都带了一些俏皮。 乔安明无奈摇了摇头:“你原来这么好养,那以后带你吃饭就来这种地方!” 他是开玩笑,杜箬却当真了,缩在他的怀里为自己澄清:“我真的挺好养,小时候得块糖就能乐半天,我妈就老是说我太好打发,这样会容易吃亏。” “吃亏?没觉得你会吃亏,以前见你都挺厉害的,刚认识的时候我都甚至认为你虚荣不讲理…” “呀,这是你的真心话?我怎么给你这样的印象?”杜箬嘟着嘴,踱着脚停住不走了。 人一旦爱到深处,恨不能将对方的心思都挖得一清二楚。 她与乔安明走到现在,那样的相遇,这样的过程,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样子。 乔安明见她较真,沉沉笑着,将她的头再次摁进怀里,慢慢陈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吧,你就是一个女流氓,之后为了炒你的事冲进我的办公室,杜箬,你可算是我近十年来遇到的胆子最大的下属。” “你还说!都是你不明事理,随便开除我!我那时候多委屈啊,姜浩要跟我闹离婚,你一来就要开除我,凭什么啊,我当然得找你闹!”说着说着杜箬的声音就开始抖起来,喝了酒,太多埋在心里的疼都慢慢浮出来,如今藏在他怀里,温度适宜,她没有办法控制住委屈的情绪。 乔安明知道又惹了她,赶紧将她的身体扶正,温柔的劝:“好了好了,不想那些过去的事了,我很感激你那时候闯进洗手间,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你,甚至我都感激姜浩,因为是他的不珍惜才让我有机会拥有你…” 月色朦胧,乔安明的脸低低压着,黑影投在杜箬的眼底。眼里是那混着夜色的暖意,心里是酒精撩起的迷离,杜箬吸了吸鼻子,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扑进他怀里。 什么都说不出口,也什么都不需要说出口。 杜箬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鼻息贴着他的脖子,轻轻蹭… 乔安明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腰,深呼吸,问:“以后都不要再委屈自己,虽然我能给你的都是身外之物,但还是想给你最好的。” “傻瓜,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图你的钱,我是单纯的喜欢你,正如你说的,我很好养,有肉吃,有酒喝,有你,就够了。” 乔安明的心底起了太多涟漪,却只能将她搂得更紧。 “我知道你不图我的钱,但是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比如你想换套房子,或者买辆车,或者给你爸妈寄点钱,只要你开口,这些都没有问题。” 杜箬将眼睛闭起,听着他如此慷慨的温柔。 房子,车,还有钱,这些他最容易赐予的东西,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吝啬。 可是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杜箬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不是不知道,是她觉得自己想要的,已经奢侈到自己都不敢说出口的地步。 乔安明觉得怀里的人异常安静,手掌拍拍她的肩膀,喊:“杜箬,怎么不说话?” 她似乎笑了笑,很快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真的?你这么大方?” 乔安明一怔,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给,都没有问题!”乔安明说得很深情,杜美人却突然脸色一变,狡黠地笑着大叫:“那我可点啦……我要一座城堡,我要一个花园,我要一个游乐场和属于自己的旋转木马,如果可以,我还想要摩天轮!” “就这些?” “对,就这些?你能不能给?哈哈哈……”她笑得很大声,醉意撩起的兴奋牵着她往前跑,夜里的霓虹闪耀,她跑跑停停,被风吹得白透的脸笑得眉角都皱起,就那样裹着乔安明的大衣一路跑进灯光里。 乔安明站在原地笑了笑,他的宝贝,果然还是孩子! 只是物极必反,这是真理,杜美人那夜是活生生验证了“兴奋过头”的这个道理。 乔安明睡至半夜,被身旁的响声惊醒,开了床头灯, 见杜箬正抱着水杯捻手捻脚地往床边走。 “怎么了?突然半夜爬起来喝水?” “没……我找药吃…”杜箬将手中的药粒往嘴里倒,喝了两口水吞咽,乔安明一下子就爬了起来,睡意全无。 “怎么突然吃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吃了海鲜过敏,身上痒得睡不着。”说话间她已经走回床边,撩起睡衣的袖子又狠挠了几下,指甲摩擦皮肤的沙沙声,让人听了心惊肉跳。 乔安明把她拉过来,温柔解了几颗她的睡衣扣子,本来白皙光滑的胸口全部布满了细密的红色小疹子,而她估计是挠了半夜,所以柔腻的肌肤上全留下微红色的指甲痕,触目惊心。 “怎么过敏这么严重?第一次?”他心疼地问,杜箬却摇摇头,甩手钻进被子里,很不以为然地答:“怎么可能第一次!我是过敏性体质,吃一次海鲜就发一次,这次算不严重了,只到胸口,我记得有次脸上都长满了小疹子,害我出去见客户都带了口罩和墨镜…” “你知道自己是过敏性体质还这么爱吃海鲜?”乔安明有些气愤,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心疼自己? 杜美人却有自己的歪理:“海鲜多好吃啊,人间美味,我不能为了自己这该死的体质就自动放弃吧,最多就痒几天,又死不了!” 她说得极轻松,乔安明却听了一股恨意。 “你这叫逞一时口舌之欲!刚才吃的什么药?” “息斯敏…” “那药有激素,只能缓解不能根除,以后不准吃了。”乔安明将杜箬的睡衣扣子扣上,又将她的身体翻过去查看背部,不出意料,果然也是布满红疹。 她这哪是痒几天的节奏?她这过敏明明很严重,像她这种体制,压根海鲜碰都不能碰。 “海鲜就这么好吃?身上的疹子起了这么多,自己挠成这样,很容易真菌感染!” “好了好了,老乔,我大不了答应你,在疹子没有好之前,绝对不碰海鲜,好不好?”她知道他生气,抱着他的膀子肆意撒娇。 多大点事啊,他要激动成这样? 可是乔安明是真的不了解她的心性,按照正常逻辑,若一个人体质过敏,那么他便会忌惮所有让他过敏的源头,可这丫头倒好,什么不行还偏爱什么,完结不把后果当成事,让乔安明着实是又气又无奈。 “好嘛?还在生气?”见他不说话,杜箬又假装娇腻地问了一句,乔安明也没辙,只能放下面孔,抱着她再次钻进被子里。 可杜箬依旧睡不着,满床乱翻,因为实在是痒得难受,这下乔安明便只能陪她一起失眠。 杜箬的手在宽松的睡衣里到处乱抓,无奈背部有些区域自己够不到挠,只能扭动着身子以缓解痛苦,乔安明实在看不下去,问:“哪里痒?这么翻来覆去不肯睡?”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帮我挠……”她也不客气,命令乔安明替她挠背。 乔BOSS顿了顿,还是将手伸进她的睡衣里。 “到底是哪里?” “腰那边,脊椎以上……后肩两边的骨头……对,就那里……”杜箬尖叫出声,是因为长久压抑的痒被缓解之后的轻松,甚至都带了些暧.昧的低吟。 乔安明却越挠越控制不住自己!温柔的体温渗进手指,掌下是依旧滑腻的肌肤,杜箬因为他的挠痒而不断扭动如无骨的蛇,乔安明的呼吸开始变得一点点粗重,最后手指就从腰际往前胸蜿蜒,一颗颗解开她的睡衣扣子… 夜很长,岸很远,他只想拥着你溺死在月色里。 第二日乔安明就给杜箬带了治皮肤过敏的药,外用药膏,无激素,胜安出品。 杜箬自己先涂自己够得到的地方,比如手臂和脖子,药膏涂上去很快就渗入皮肤,凉丝丝的很舒服。杜箬还不忘调侃乔安明:“哈哈……老乔,你确定你这药绝对无激素?” 他摇摇头,懒得回答她。正巧手臂脖子涂好,接下来就是背部,杜箬有些尴尬,因为背上她够不到。 乔安明见她举着药膏傻站着,又涂不到,又不好意思求助,那模样,有些像无助的孩子。 “涂好了?”他故意这样问,杜箬咬牙,见他完全没有帮自己的意思,便旋紧药膏盖子恶狠狠一句:“是,涂好了!” “哈哈……”他爽朗的笑,将她手里的药膏拿过来,再将她的身体推过去对着沙发。 “趴好,衣服撩起来…”带些命令的口吻,杜箬真是又爱又恨。 乔安明手指的螺纹摩挲,药膏就沾在他的指端上,顺着脊背的纹路,一点点在杜箬的皮肤上划过去…寸寸都带着他的体温,有些凉,但她心里却开始烫起来… “好痒……好痒…”心脏的窒息和紧蹙,杜箬只能扭动腰肢来喘气。 乔安明却厉声喊:“别动,都涂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是真的好痒…痒死了…”她带着笑声,腰摆得有些厉害,白皙的背在乔安明眼前晃,仿佛抓也抓不住的泥鳅… 他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一直手臂圈住她不停扭摆的腰肢,靠近她的耳根轻轻呵斥:“好了,好了,别闹…” “但是我真的怕痒啊!乔安明你故意的吧……快一点啊,涂好了没?” “哈哈……快了,谁让你嘴馋吃那么多海鲜。” … 肆意的笑声和甜蜜,很久之后乔安明回忆那一段,都不敢承认那是自己。 多温暖的桥段,他人生起伏跌宕无数,半生荣光,可是细细数,能有几次那样惬意的笑? 杜箬,谢谢你,赠我如此倾城时光。 只是那药确实灵,当天疹子就不痒了,晚上自然好眠,第二日所有的红疹都慢慢消去,杜箬全身舒坦,刻意给乔安明发了一条短信:“那药膏果然好用,什么名字?我记下来,以后再海鲜过敏就去买那药!” 乔安明当时正在办公室里,看到那条短信就直接给杜箬去了电话。 “居然还有下一次?以后不准再吃海鲜。” “别了,人生苦短啊,得及时行乐,我就好那么几口,您就依了吧,说呢,药的名字,我记下来。” 乔安明也没辙,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前额,开口:“昨天给你的那支药是样品,我去实验室要来的,还没正式包装上市,所以没名字!” “呀,那我岂不是第一个?好荣幸的感觉……”杜箬在那头沾沾自喜,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几秒,立刻爆炸:“乔安明!样品你居然就敢来涂我身上?你当我什么啊,小白鼠呢?!!!” “哈哈哈……”他笑得有些大声,转椅转过去,窗外一片和熙日光。 天气渐渐回暖了一些,开始入春。任佩茵沉寂了一段时日,见乔安明那头毫无动静,还是憋不住,找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去了桐城,老太太是瞒着乔安明突然去的,所以乔安明也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当秘书带着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都有些傻眼。 “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儿子在桐城的新公司,难道不可以?”任佩茵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着自己找了沙发坐下。 乔安明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些“突然造访”的蛛丝马迹,可老太太就乐呵呵笑着,端手坐在那里。 “行了,别瞅了,再瞅我也就这张脸,这次过来真的就想来看看你工作的新环境,听于初讲你要在这地方呆两年,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还行,习惯了。”乔安明也懒得跟老太太周旋,就当她是真的心血来潮来桐城转一遭吧。 任佩茵见乔安明沉浸在工作里,又问:“前段时间武穆山出事,你是不是经常呆在那边?” “是,呆了一段日子,不过那边现在基本已经处理完了。” “哦……”任佩茵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聚神看向乔安明,他似乎正在处理一份棘手的文件,签字笔握在手里,冷眉蹙紧,握笔的右手手指不停慢慢抚着自己的额头。 任佩茵兀自坐在那里不打扰,乔安明处理完那份文件才抬头,难得老太太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啊。 “妈,你怎么过来的?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很忙,只有陪你吃顿午饭的时间。”这是他的实话,行程排得满满的,若她不是他的老娘,估计这顿午饭的时间他都吝啬给。 本来以为按照老太太的脾气又得嘀咕几声,可这回她却显得格外通情达理:“算了,我也就来转一圈,你要是实在忙,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乔安明叹口气,毕竟为人子,他知道自己一年到头陪母亲的时间少之又少,便拎了电话给秘书打过去:“给我订一个两人包间,中午我出去吃饭…” 餐厅就订在公司门口,雅致的茶餐厅,两人雅座,大片白花花的玻璃镜。 菜都是由秘书事先安排好,乔安明一到,服务员就开始起菜,这样可以节省等待的时间。 任佩茵坐在对面,看着乔安明安静地吃饭,便开口问:“最近很忙吧,前几日打电话给顾澜,她说你最近两周都没有回去过。” “嗯…”乔安明喝了一口汤,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忙归忙,自己也要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尽的,而且我听说武穆山出事当日你居然去了现场,那是什么地方啊,随时山体都可能滑落,你要是伤了碰了,叫我怎么办?叫顾澜怎么办?”老太太脸上盛满关心,但更多的是无奈。 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决定做一件事,什么时候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所以这些话她也就是讲讲走歌过场,不指望他真的能听进去。 乔安明也深谙他与母亲交流的习惯,只是这老太太突然只身来桐城就有些奇怪了,就为送这几句话?电话里也能讲啊! “妈,你说吧,大老远地这么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就来看看你,你看你半个月没回去,我不想嘛!”任佩茵干干笑着,眼神闪躲得有些厉害。 乔安明索性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双手撑开支在桌面上:“没事你不会无缘无故过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儿子的话已经说到这个死疙瘩里,她也索性不装了,沉下脸,直接问:“杜箬是谁?” 乔安明的眼神当场就阴下去,随之而来的是烦躁和头疼,只是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只是将撑着桌面的手放下来,慢悠悠喝了一口清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4 母亲盘问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反问:“谁告诉你杜箬的事?彭于初?” “不是,他不知道!或者,就算他知道,他也没那胆子告诉我!”任佩茵回答。 这倒也是,毕竟自己才是他的老板,乔安明当即低下脸,但很快又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跟那女孩子的事。”任佩茵回答得很快,像是有备而来,眼神完全没了刚才的闪烁。 乔安明将头别过去,冷笑一声才转过来,继续看着任佩茵:“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她?” “不算为她,是为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摊开讲,所以任佩茵也索性就全身放松,微微靠到椅背上。 但是乔安明心里有紧张感,不是因为怕任佩茵知道,而是怕任佩茵知道之后所引发的后果。 “妈,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算我拜托你,别去动她!我也不打算隐瞒跟她的关系,但是我不想她因为我而受伤,所以你最好当不知道。” “哟……我儿子还学会护着人了?还是个女孩子,头一遭啊!”任佩茵眉开眼笑,乐得有些过头。 这就是她希望乔安明给出的反应,很好,他的反应如此强烈,甚至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强烈,看来这女孩在他心里的位置,不轻啊! “跟人家走到哪一步了?”老太太将上身支起,突然压低声音虚虚地问。 乔安明有些生气了。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我跟她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所以你别多问,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必须当不知道。” “怎么可能当不知道?”任佩茵说得很无所谓。 乔安明却心里一惊:“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佩茵却不理会,直接答非所问:“跟人家姑娘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想过,让她替你生个孩子,那姑娘我见过,上回在崇州,你们公司搞什么培训,她去你办公室找你,刚好被我撞见,嗯……长得挺好,也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 后面的话乔安明已经听不全了,就光听到“孩子”两个字! 他最讨厌的两个“字眼”,如今要跟杜箬搭上关系,他这样听着就已经接受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乔安明回答得很决绝,他本来就已经无法给杜箬任何承诺,若再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凭什么?他办不到! “为什么你又不同意?之前我找女孩子跟你代.孕,你不同意,说什么不能接受孩子出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身体,可现在好了啊,那姑娘是你喜欢的人,如果她同意,为我们乔家生个孩子,这有什么不行?” 任佩茵完全不明白儿子这份固执出于哪里。 但是他是真的无法接受,他不想欠杜箬太多,不想杜箬被拖进“孩子”这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更不想杜箬因为一个孩子而耽误下去。 他乔安明在有生之年,遇到自己心爱之人,这份福气,他已经感激不尽,其他的,他不敢奢望,也不能奢望。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她不是生孩子的工具,我也不会让她替我生孩子,这对她不公平!她除了跟我有关系之外,跟你,跟顾澜,毫无瓜葛!我既然选择她,就有能力护她周全,你最好别再有这个念头,也别把事情搞得过于复杂。” 乔安明站起身,抽了椅背上的大衣,直接抽了几张纸币压在桌面上。 “服务员,埋单!” 再掏出电话,按了号码:“把车开过来,送老太太回崇州!” 任佩茵就坐在位置上,承受乔安明的决绝回答,却不怒不闹。 他慌了,她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事情难办不要紧,要紧的是没有突破口,之前任佩茵一直愁乔安明太认死理,软硬兼不吃,现在总算有了突破口,而他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叫杜箬的女孩子。 很好,她没有白走这一遭,至少从乔安明的语气和态度里得知,他对那姑娘在乎得紧。 乔安明一整个下午的会议都没有心思认真听,满脑子杜箬和孩子,不过还好,他基本每次都会做好措施,就算偶尔几次不做,杜箬也会按时服用避孕药,这样双重保险,就算任佩茵真有能耐,也应该没有办法得逞。 乔安明在心里深叹一口气,脸色沉得更郁。 他不是不想要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是他和杜箬共同孕育,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以他现在和杜箬的关系,他不敢要,因为怕杜箬因此会受伤,她还很轻,25岁,人生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乔安明而毁掉之后所有的青春。绝对不可以! 所以就当他自私,就当他狠绝,他情愿终身无子嗣,也不要杜箬担这份风险! 杜箬手上的伤基本已经痊愈,很自觉的回了武穆山基地上班。 因为上次在山里受伤的事,徐栋已经猜出她与乔安明的关系,所以杜箬一去上班,徐栋就主动替她换了住的地方。 基地的员工宿舍已经落成,杜箬当晚就搬了进去,二室一厅,有厨房和独立卫生间,这本该是经理级别的待遇啊。 你看人多现实,以前住半山腰的小屋,装个空调都得折腾老半天,现在直接就一人占60平米,暖气煤气网线一应俱全。 真好,杜箬心里有些喜,喜完又有些愁,她不想沾乔安明太多光,可是他是巨日,光芒无人可挡,就算她不主动去招,那阳光也会自然就照到自己身上,不然也住不进这么好的宿舍。 当日乔安明是回了崇州的,大半个月不回去,顾澜在电话里的口气已经有些不好。 没有按照平常习惯去书房工作,只是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洗澡。 乔安明的手机就放在卧室的床柜上,顾澜正将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到衣柜里,手机却自己响起来。 顾澜没有接他电话的习惯,只是手机显示是陌生号码,所以顾澜就鬼使神差地接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全因那个电话挑起。 “老乔,我东西全部搬进基地员工宿舍了,真棒,这么高级别的待遇…” 顾澜捏着手机,脑子里嗡嗡响了一转,感觉有根弦崩断,但这样的电石火光间,她反而显出了沉稳,淡淡回答:“你找安明吗?不好意思,他正在浴室洗澡,要不要我替你喊他?…” 杜傻子是什么人,越情急越慌乱,呼呼喘了口气,直接挂断… 顾澜看着屏幕上那串号码,默默记进心里,心脏被扯得很紧,开始有些气喘不顺,可是她不能乱了阵脚,只是一个电话啊,且内容也没什么不可告人,或许是一个下属,或许是一个朋友,更或许只是单纯的打错… 顾澜将手机放回原位,撑着柜沿坐回床上,心脏反而被牵得更疼,坚持不住,只能开了柜门掏出药往嘴里塞了几片…不会打错,怎么会打错!她喊他老乔…老乔,这个称谓如此有恃无恐,谁敢喊? 乔安明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睡袍,拿着毛巾慢慢擦头上的湿发。 顾澜已经和衣钻进被子里,手里拿了一本杂志,像在很认真的翻看,见乔安明走出来,手指随意指了指床柜上的手机,头也不抬地支会一声:“你刚才有电话进来,我看是陌生号码,就帮你接了…” 乔安明胸口一顿,走过去拿了手机瞟一眼,杜箬的号码。 “说什么了?我正找她有事。” “那女的讲得太快,我没大听得清,不过我有问她要不要把电话给你,哪知她直接就挂了电话,有些莫名其妙…”顾澜说得极其自然,除了脸色蜡白一点之后,仿佛那真是一个普通到寻常的电话。 乔安明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异常,最终失败,也只能以为她没有起疑。 “基地刚招的销售员,小丫头有些咋咋呼呼,跟谁讲话都一个调子…算了,明天给她打吧,估计也是工作上的事。”乔安明也应付如常地揭了被子坐床上去。 顾澜却突然阴着脸一笑,将手里的杂志放下去:“一个小销售员就敢晚上给老板打电话?” “所以说是小丫头嘛,不懂什么规矩…” “那可真要叫人教教了,不然就无法无天了。行了,早些睡吧。”顾澜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乔安明埋头沉思了几秒,也解开睡袍躺下去。 这是他们夫妻开始演戏的开始,各怀心事,却各打哑谜。 只是乔安明一直觉得自己是演戏高手,因为在顾澜面前演了二十年,功底扎实,可是他哪里知,自己现在身旁躺着的这个女人,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是脆弱温柔,却其实藏着心思缜密的一张脸,临到事,特别是威胁到她与乔安明婚姻的事,她也能做到满腹城府,细如微尘。 第二日乔安明返回桐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杜箬确认。 “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嗯…对不起,我刚搬了宿舍,因为条件太好,我一时昏了头,就没控制住给你打了电话,一般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工作,没想到居然在洗澡,我…”杜箬知道自己闯祸,昨晚已经担心了一夜,现在乔大叔来兴师问罪,她有错在先,所以自然态度极好。 “我下次肯定不再乱给你去电话,肯定不会…”难得杜美人肯服软一次,口气谦卑得好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 事后杜箬回忆跟乔安明最初的那一段,才发现自己一开始是怎样为了爱情而失去自己。 她一开始真的没有多贪心,只是贪婪一点温暖,一丝甜蜜,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这些措辞,事发之后说出来,谁会信?从一开始就身份不正,在舆论和世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什么为爱而爱,什么一刻欢愉,到了别人口中都是骗人的把戏,甚至连乔安明都觉得她“意图不明”,“逢场演戏”。 只是那时两人还是好的,甚至乔安明都会为了她如此“懂规矩”而感到心疼不已。 轻轻收气,手里捏着电话,身体疲惫靠在皮椅上…车窗上一闪而逝的沿途风景,各种颜色,蓝蓝绿绿…天空有些高远,那天的天气也不算晴好,这种环境和感觉,让他满心压抑。 不是为了杜箬给他打电话的事,也不是为了顾澜接了这个该死的电话,这些他都不怕,他怕就怕,杜箬刚才在电话里卑微到尘埃的口气。 如果有人评判他与杜箬的那段感情,那么会给她一个什么称谓?小三?二奶?还是狐狸精? 如果东窗事发,就算他有一千个理由,一千双手替她挡流言蜚语,最后受伤最重的会是谁?这些答案,乔安明心里都很清楚,即使经历过与她的缠绵至极,即使经历过与她的蚀骨柔情,他也始终都清醒。 本以为他可以替她做一些事,至少以后可以不让她受委屈,可是结果呢?她昨天听到顾澜声音的那一刻,她匆忙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她在电话那头不断跟他说对不起的这一刻,她是什么心情? 应该是满心委屈,却还没处发作!因为即使他们爱得山崩地裂,到头来,终归还是一段受世人唾弃的婚外情。 杜箬抓着手机,坐在基地办公楼的楼梯转角口,听不到乔安明那头的回应,以为他真的生了气,只能再怯生生地问:“怎么了?真生气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擅自给你打电话了,行不行?” 乔安明的心里酸得很,抬头,刚才还有些微光的天幕沉下去,乌云翻滚,估计快要下雨。 他用手指捏了捏鼻梁,开口:“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听你说话的口气,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好了,我在高速上,还有半小时到桐城,你上班吧…” 乔安明很快就挂了电话。 车子还没到桐城,那天果然开始下雨。 杜箬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电话里乔安明的口气不对劲。 在爱情里,女人大多没骨气,所以杜箬下班就坐最后一班巴士往市里赶,雨势很大,山路上能见度底,所以巴士的行速也很慢,到达市区汽车站已经靠近7点。 总觉得自己犯了错,去跟他面对面道歉,她得有几分诚意,所以杜箬回市区没有事先通知乔安明。 照理这个钟点乔安明应该在公司加班,可是隔天在崇州他没有睡好,再加上第二日要去外地出差多日,所以就偶然给自己放了假,下班就正点回了市区的公寓,所以杜箬到公司扑了空,又打车往他的公寓赶。 之前有次聊天,乔安明跟杜箬提过他公寓的地址,似乎也提过单元号码,只是杜箬记不清了,只能靠记忆一栋栋找。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杜箬撑着伞也免不了通身潮湿,早春,天气还凉得很,她打着伞在小区里横冲直撞半小时,敲了几户人家的门,开门出来的都不是乔安明。 算了,不要搞什么惊喜了,还是给他打电话吧。 杜箬最终还是没骨气地给乔安明打了电话,他撑着伞出来接她。 “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你从山里过来的?” 她已经被雨淋得没有多少意识,乔安明说什么,她就只有窝在他大衣里胡乱点头的份。 好在他的公寓里开了暖气,杜箬一走进去就感觉被冻僵的细胞瞬间复活。 乔安明将落汤鸡一样的杜箬推进洗手间,抽了干净的浴巾帮她通身都擦了一遍,然后再替她放好洗澡水,又恼又心疼地命令:“淋成这样,是不是成心要生病?赶紧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 杜箬心尖密集地疼,有委屈,有歉意,但更多的是无厘头的心酸。 人的情绪很容易受感官和天气影响,身上凉得很,冰寒的雨水都渗进皮肤里,外面倾盆大雨,浴室里却热气氤氲,再加上乔安明的语气和表情…他这样毫不遮掩的关心和心疼,他不是应该生气吗? 那场澡泡得很惬意,宽大的按摩浴缸,杜美人整具凉透的身体都浸泡在里面,足足泡了半个小时。 穿着乔安明宽大的衬衣走出去,他正巧烧好开水,端着一杯热水从厨房走出来。 “我这里不开伙,所以没有姜片,你就喝杯热水驱驱寒吧。”乔安明将杯子塞给杜箬,再从卧室衣柜里拎了一件羊绒的开襟衫递给她:“喝完水,把这件外套套上…” 杜箬闷闷“嗯”了一声,照着他的“命令”一一做完。 没有办法,以前再张扬跋扈的性格,到他面前就瞬间化为柔顺,可能感情就是皈依,她一边享受他温柔无尽的宠溺,便也要一边遵从他不容反抗的命令。 水喝完,杜箬将杯子放到茶几上,缩脚扣好外套的扣子,呵呵笑着:“对不起……我来当面给你道歉。” 乔安明看着她被雨水冻红的鼻子,喜怒都谈不上,只能反问:“你大老远跑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就为了说一句对不起?” “是,必须当面跟你说,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那你对不起我什么?” “不该不懂规矩随便给你乱打电话!我以后肯定不会,不会再给你造成类似困扰。”她回答得倒挺和顺,完全没觉得话里有什么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5 不守规矩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眉头皱得很紧。 以前吧,他见过太多次杜箬蛮横无理的样子,比如她被下药,在男洗手间威胁他的那次,还有他解雇她,她冲进办公室对峙的那次,那时候得有多恨啊,感觉这女人怎么这么没分寸?这么不知趣?这么不守规矩? 可是现在他恨死了“规矩”这两个字。 “不懂规矩?谁给你定的规矩?”乔安明站在离她不远的沙发前面,微垂着头,面色森冷地问。 杜箬眼睛撑得很大,看不出他这阴森森的表情里,是怒气多一点,还是寒意多一点,最后索性她也不敢再回答。 后来她跟乔安明坦白,一开始,他对她宠溺极致的时候,她还是很怕他,既怕有天他突然不要自己,又怕有天自己惹到了他。 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只是那时候,杜箬对乔安明的那种害怕,是胆怯卑微的害怕,害怕失去,害怕离别,害怕自己有天变得贪得无厌。 可是乔安明却微收一口气,一直沉着的脸当即松懈下去,垂手就将窝在沙发里的杜箬揽入怀里。 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地蹭,那样让人心动心跳心疼的话,就被他毫无征兆地说出了口。 他说:“杜箬,没人跟你定规矩,你不需要怕我,也不需要怕顾澜知道我们的事,虽然我不会主动去告诉她,但是如果天意要让她知道,我们都无能为力。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最担心的不是顾澜知道,而是担心你受委屈。如果有天我们非要走到穷途末路那一步,你不需要责备自己,可以把责任都推给我,你心里怎样舒服就怎样做,不需要顾虑我,真的……” 他在感情方面几乎空白,所以太过华丽的情话他不会讲,但是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语,杜箬靠在他的怀里,贴近他的心跳,一字字听进耳里,照样烫心! “你心里怎样舒服就怎样做,不需要顾虑我…” 很久之前,她那时候刚跟姜浩闹离婚,徐晓雅怀孕,煽了她一个巴掌,莫佑庭好像也在,她跟莫佑庭讲,她有英雄情结,希望这世界上有个盖世英雄,能够包容她所有的坏脾气,最好是,她在闹,他在笑… 她当时只当一个奢望讲,估计莫佑庭也只当一个笑话听,可是人生何其有幸,竟然真让她遇到这样的人。 她的盖世英雄,真的愿意做到,她在闹,他在笑……当然,当时的乔安明没有笑,只是也没多大分别,因为他的话已经讲得很清楚,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忍受和宽容她所有的“不懂规矩”! 真好,乔安明,不管以后我们怎样,也不管以后你对我怎样,就为你刚才那一段话,我也愿意承受所有的伤害,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忍耐! 乔安明感觉怀里的人特别安静,想要将她拉起来,可杜箬强悍地粘在他的胸口,不肯动。 他无奈摇摇头,强行将她拉来,这才发现她又满脸挂了泪。 “真是就这点出息,又哭了。”乔安明都不知该如何哄得好,以前觉得她是金刚石,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玻璃心,没办法,只能伸手替她擦眼泪… 可能是那擦眼泪的动作太多细致温柔,杜箬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笑意起,泪却还在滑落,索性也不再管,深呼吸,踮起脚尖就主动吻上去。 舌尖沾着自己的眼泪,缠绵钻进乔安明嘴里,温度交织,心悸和慌乱参半。杜箬的手臂紧紧圈上他的腰身,所有重力都压在他身上。 就这样吧,管他前路多险阻,管他未来多空冷,她如果没有一早遇见他的缘分,却有命独享他如此柔腻的专宠,那么她就应该有那一份孤勇,去承受未来可能压过来的所有伤害。 乔安明的双臂垂在两旁,她却越吻越迷失自己。 其实杜箬当时身上的温度有些凉,刚洗过澡,皮肤上还沾着水汽,穿着乔安明的男士衬衣,胸口一大片扣子都扣不住的白皙肌肤,贴在乔安明胸口,让他只能投降,将手臂圈上去… 乔安明低喘,松开杜箬,她却闭着眼,不敢直视。 他不逼迫她睁眼,直视气息凑进,贴到她的耳际问:“今天住这里吧,好不好?” …… 因为第二日乔安明要出差,夜里的航班,所以他拥着杜箬醒过来,看了下腕表,早晨7点,晨光刚醒。 怀里的人动了动,没有要醒的意思,他便也随她去,抽了枕边的手机给徐栋打电话。 “老徐,杜箬在我这里,今天不去基地,你去人事部替她请个假…” 之后再搂着她眯了眯,睡不着,他也只能睁开眼。 二十年如一日的忙碌,已经不习惯这样奢侈懒觉的早晨,生物钟调得太精准,他根本睡不了回笼觉。 只是怀里的人好眠得很,且睡相不大好,整个身体全部窝在他怀里,长腿弯曲,交缠压在他的胯部…昨晚的缠绵,或许太累,她的衬衣只草草扣了几颗扣子,所以领口便是一大片露在外面的皮肤,连着深刻锁骨,一路白皙娇媚到耳际… 这是乔安明早晨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惊艳,之后再往上看,她的下巴,红唇,鼻梁,媚眼,再到发迹…乔安明一直不清楚自己着迷她什么?或许是因为这容貌?或许是因为她的脾气?应该都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杜箬的眉头突然皱了皱,很快放在胸口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嘴里轻轻嘀咕一句:“真是…老乔,你睡相不行…” 他突然就顿悟,继而咧开嘴角笑起来。 沉迷一个人要什么原因?他只需要问自己一句,这样美好的早晨,自己是不是想不断重复,不断重复,最后变成永恒? 杜箬圈住他脖子的手慢慢随着沉眠的睡意松开,乔安明却不舍,搂紧她的腰身,将她的上身都温柔抱置自己的胸口,手指撩拨她的发丝,心里默默对自己念:“杜箬,遇见你,很好。” 杜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11点,身上依旧是乔大叔的那件白色衬衣,胡乱挠着头发爬起来,细细看一遍,房间的装修应该是花了心思,只是整个卧室都是暗色基调,即使是开着窗帘,依旧不觉得有多温馨美好。 博物馆二号……杜箬摇摇头,这老乔同学心思到底有多阴暗,嗯……需要她这美人来拯救。 乔安明正好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东西,有热气往上升腾。 “我这里不做饭,只找到阿姨留下的一包素面,我随便放锅里煮了煮…应该能吃!” 小时候任佩茵不让他沾家务,说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之后发迹,更没机会进厨房,所以这世界上若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乔安明不自信,估计也就是“煮饭”了。 杜箬接过他手里的面,白花花的一团,汤很少,面有些糊……那成色,真的让人很没食欲!只是好在面上盖了几片腊肠。 她眼眉一挑,问:“这腊肠好眼熟,我给你的吧。” 乔安明表情自然:“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杜箬含笑,心里有莫名的感激。 其实她当时送他腊肠的时候压根没准备他会留着吃,只当他是出于礼节性收下,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留到现在。 “为什么不吃?没这么难入口吧…”乔安明见杜箬迟迟不动筷子,有些尴尬地问。 杜箬摇摇头,很快端起碗就尝一口,乔安明巴巴地赶紧问:“怎样?” “什么怎样?” “面,味道怎么样?” 杜箬抬头,他的表情极其认真,像是在问她一个很庞大的合同。 杜美人也调皮,佯装沉着脸,开口:“不怎么样,勉强吞得下去…” 乔安明当即就抢过她手里的碗往厨房走,杜箬愣了愣,很快从床上爬下去追。 “喂,你把面端去哪里?” “厨房,倒了……我带你去外面吃!” “干嘛倒了,多浪费!”杜箬追上去,抢了他手中的碗又往卧室跑。 “既然不好吃就别吃了,不要勉强自己!” “不行,难得你给我煮碗面,就算有砒霜我也得吃啊!” …… 乔安明没辙,只能任由她跑回厨房,坐在床沿很虔诚地吞完那碗面,最后打个饱嗝,很满足地道一句:“好饱啊,撑死了……不过说实话,老乔,你这手艺确实不咋地…” 当时乔安明心里其实很开心,只是脸上装得平淡而已。 杜箬不知道,那是乔安明这辈子第一次愿意卷起衣袖下厨房,虽然只是一碗面,但就冲他这宝贵的“第一次”,杜箬也应该点赞,可是乔安明当然不会说,如果说这是他的“第一次”,估计杜美人的心都会飞到天上去。 早餐解决完,杜美人才舍得从床上滚下去,昨晚穿来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没烘干,所以她依旧是穿着乔安明的衬衣在房间里游荡,可是底下没长裤啊,修长的裸.腿在衬衣下摆下晃来晃去,乔安明在旁边看着直心慌。 他有时候也会鄙视自己,以前怎样的女人没见过,声色场合去了那么多,甚至都有女人巴巴贴上来,可是那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动心,可为什么现在杜箬这样小小的动作就能勾起他的欲望? 是因为确实是杜箬太勾人心思,还是他在这方面的抵抗力变低? 乔安明吞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将眼光从杜箬的腿上挪开,然后走去把暖气的温度调高。 “披件外套吧,很容易感冒…” “哦……”杜箬很听话,抽了乔安明的羊绒开衫披上,松长的外套挂在身上,腰间露出一大截里面的白色衬衫,她又将开衫的扣子全部扣上,衬衣的下摆就成了一个圆鼓鼓的伞状模样,那形象,其实说不上多好看,但紧致的脖子,修长的腿,乔安明又开始心气不顺。 女人对一个男人痴迷,可以有很多原因,体味,神态,脾气,见识……甚至可能只因为他吃饭时候的一个表情,但是男人对一个女人痴迷,原因归纳起来非常简单,无非就是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之后便是对她身体的依恋。 当时杜箬就站在客厅的窗前,宽大的落地窗映射出她整张清丽的侧脸,她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很平顺的问身后的乔安明:“这是几楼?” “17楼…”那时候的乔安明已经走到她的身后,杜箬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窗外,没有发觉。 “哦,你平时在桐城就一直住在这里?” “对…”他的气息有些不顺,双手从背后抱住窗前的杜箬,杜箬身体明显一怔,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的温柔。 “那个…嗯…你今天不去公司?” 乔安明却答非所问,将唇贴紧她的脖子,压住气息开口:“杜箬,我晚上的航班,这次得走一个多星期…” 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是杜傻子又开始装傻充愣。 “要走这么久啊?” “嗯,所以会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他低低踹着,下巴沿着她的耳际往下一路蹭:“一个多星期,我觉得,应该会想你…” 他讲这些情话讲得越来越顺口,湿昵的气息呼在她的皮肤纹理,最终停在她的锁骨,轻轻吻。 杜箬努力咬住低吟不出声,他始终从背后抱住自己,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这语气如此温柔,她快要撑不住。 “那个…喂…停,在窗边呢,外面看得见…” 他却不舍得松手,只是搂着她往旁边挪了几步,腾出手臂按了墙上一个健,整面墙的电动窗帘全部落下,客厅瞬间黯沉,暧.昧气息浓郁。 “杜箬,看着我…” “不要…”她嗔笑,咬着唇,始终不敢睁眼睛。 乔安明失笑,他太着迷这样的杜箬,撒娇,乖顺,十足小女人的样子,所以也不逼,低头含住她的唇,慢慢将她的身体压于宽大的大理石窗台上… 那日是杜箬与乔安明所有记忆里最甜腻的一次,相拥而醒,早餐,晨光,最后身体交缠于窗台上,柔溺,温宠,一遍又一遍。 人的记忆很奇怪,明明他曾那样温柔极致地对待过她,明明很爱,可是事过之后,遇到伤害,杜箬想起的全是他的坏,所以那段她对乔安明恨之入骨的岁月里,她痛苦流离,甚至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都狠心不让自己想起那一天,那个早晨,乔安明怎样拥着她在窗台上。 中午和乔安明在公寓门口的餐厅吃饭,牵着手一起再原路返回。 春天已经走得很近,马路上的梧桐树枝叶开始变绿,沉闷了一个冬天的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有幼儿园里的老师带着孩子出来春游,每个小朋友乖巧排好队,各自拉着前面小朋友的衣角过马路,那场景,可爱又温馨。 杜箬没有多考虑,只是很自然地将手臂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抽出来,问:“那些宝贝好可爱,为什么你这么不喜欢孩子?” 乔安明一听孩子两个字,防备四起,本来一路都很柔的眼眉全部皱起。 “怎么突然提孩子?” “没啊,就看到嘛,想问问你。” 乔安明稍稍松了一口气,低沉回答:“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因为她,不能生?” 这个问题,任佩茵没有问过他,顾澜也没有问过他,杜箬却这样直白地问出了口,到底谁给她的胆子。 乔安明停下脚步,深探着杜箬的眼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是敷衍一句:“别提孩子的事可以吗?我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啊,孩子多可爱啊,要是我替你生一个呢?”杜箬眨巴着眼睛,纯粹是一副玩笑的口吻,可是乔安明却认真了。 “不需要,杜箬,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是一条生命,不能儿戏。”他口吻极其冷涩,感觉在回答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杜箬被他突然的气势吓倒,吐了吐舌头:“真是,开个玩笑而已,总是一副很较真的样子!”说完自己便埋头往前走。 刚才那群小朋友都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杜箬也快步走过斑马线,混在那一群小朋友中间,乔安明想追上去,但是红灯不合时宜地亮起,他被无辜挡在了路这边。 两人隔着马路对望,各自有不易察觉的小心思。 中间一条马路的距离,孩子们牵着手走远,他们却还站在原地。 孩子这个问题,成为他们所有苦难的开始。 为了“孩子”这个小插曲,杜美人生气了,一路埋头径自往回走,乔安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追到公寓跟她道歉。 “对不起,刚才口气不好,只是孩子这个问题,以后别再提了。”说完便转身走进卧室去收拾出差的行李。 杜箬站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空得很。 她早就知道“孩子”是他的禁忌,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替他生儿育女,但是没办法,人心贪婪,爱到一定程度,总觉得应该有进一步发展。她不奢望自己能够成为“乔太太”,但是替他生个孩子,她还是想要争取这个权利。 可是乔安明的想法已经很明显,他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不然也不会每次欢爱都做措施,甚至都会提醒杜箬按时吃药,至于他坚决不想要孩子的原因,杜箬当然不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6 柔软如海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本来很美好的临行当天,被“孩子”这个字眼搅得有些索然,乔安明收拾好行李从卧室走出来,杜箬已经换好了来时的衣服。 “你要走?” “嗯,当然,现在就走。”她还是有孩子脾气的,虽然知道自己这脾气发得有些毫无道理。 乔安明看出她在撒气,可是没出息,他不舍得她心里憋着委屈,所以放下架子去哄。 “好了,我语气就重了一点,还真当真?我一会儿就走了,还能跟你呆几小时,孩子的事我回来跟你慢慢讲,别生气了,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 他不怎么擅长用如此酥腻的口气哄女人,但是被逼到一定份上,他再硬的石头也得服软。 杜箬其实哪里是真生气,就摆个脸子,既然乔大叔已经服软,她当然得顺着台阶往下滚。 “行了,看在你愿意给我带礼物的份上,我就饶你一次。”杜美人脸皮很厚,那“勉强接受他道歉”的架子摆得很足。 乔安明宠溺,又去刮她的鼻子。 “真不长出息,说吧,要什么礼物?” “随便,你看着办吧。” “好,那我随便买吧。”他低头去整理出差要用的文件资料,杜箬又追上去吼:“不能随便啊,你给我买礼物怎么能够随便!” “……” 所以这就是女人,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发疯发痴都完全没章法的女人。 晚上的航班,杜箬一直把乔安明送到机场,再陪他在机场吃了一顿简餐才离开。 回武穆山的路上,小张开的车,不时从后视镜亏窥看后座杜箬的表情。刚才进安检的时候,乔安明对杜箬那般恋恋不舍,虽然表情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但眼神里的柔意,是小张跟了乔安明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浓重。 贴身司机这个职位,其实离老板最近。 小张经常有很多与乔安明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老板这么多年的奋斗疲惫坚韧都落在他的眼里。 在小张的记忆里,老板很少笑,总是沉着一张脸,严肃而又冷静,但是自从跟杜箬在一起,他便经常看到老板看着短信发愣浅笑,也会听到他跟杜箬打电话,口气温柔得他都不敢信。 原来爱情真有让万物都开花的魔力,即使像乔安明这样克制的男人,遇到心爱的女人,心思也会柔软如海绵,甚至有时候都像个初恋而甜蜜的小伙子真好。 乔安明登机,还没有起飞,心里还是不放心,又掏出手机给杜箬打电话。 “喂,是我。” “怎么刚走又给我电话,舍不得了?” 乔安明垂了一下头,微沉着声音含笑:“是,你觉得舍不得就舍不得吧,想再对你说声对不起,为我下午的语气。” “又来,好了,我没生气了。以后不会再跟你提孩子。”杜箬虽然刻意装出平淡口气,但落寞的感觉还是听得出。 乔安明愣了愣,低低“嗯”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排斥孩子,只是不想你在这件事上受委屈。” 杜箬摇摇头:“不懂。” 乔安明无奈笑:“你不需要懂,孩子这件事上,我知道我可能有些无礼了点,但是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这件事闹不愉快,以后也不希望。” “哦……”杜箬若有些明白地又点了一下头! 乔安明挂了电话,耳边响起空姐要求乘客关机的语音。 他临飞前给杜箬去这个电话,本意不是为了道歉,而是因为不安。 前几日任佩茵来桐城,突然提出要杜箬替乔家生孩子,他虽当时回绝得很果断,但是心里不免还是担心。任佩茵连找女人代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敢做? 乔安明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不希望杜箬受到一点伤害,一点伤害都不能。 杜箬收了手机,情绪还挂在脸上,喜乐交半。以她的情商,是死都不会想明白乔安明不要孩子的真实原因的,所以她有些隐隐觉得,乔安明这样一次次拒绝孩子这个话题,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有牵绊。 顾澜将那天记下的手机号码发给了江磊,很快江磊就给了回信。 “姐,那个你让我找人查的电话号码,我查出来了,归属地是桐城,机主的名字,叫杜箬…” “杜箬?”顾澜将这两个字绕在舌尖,很涩地吐了一遍,心脏有些缩紧,干干的疼。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就只需要知道一个名字,对她就起了无端的敌意。 她跟乔安明结婚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独享专宠,现在突然有个女人冒出来,企图要分宠,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江磊握着手机,静静等待那头顾澜的继续。 上次培训会,他在酒店门口看到杜箬上了乔安明的车,当时就已经有些猜出他们两人的关系,只是没有去深究而已,现在顾澜突然拿着杜箬的号码来让他查,他当即就明白,看来可能是“东窗事发”了,可是他得装着一无所知,毕竟顾澜不管公司,乔安明才是他的老板,目前敌友不明,所以他只能处于中立位置。 “江磊,这个杜箬,是胜安的员工?” “算是吧,武穆山中药基地的一名销售,上次培训会里就有她,而且是那次培训名单里最年轻,也是唯一的女性。” “哦…看来很受总部器重啊,是不是?”顾澜冷森笑着,自言自语。 江磊没有接话,顾澜的口气已经很明显,看来她是知道乔安明与她的关系了。 “现在她还在基地吗?能不能想办法给我搞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你要她照片做什么?”江磊装得很像,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顾澜也不遮掩,却也没有坦白,只是敷衍:“让你去搞就去搞,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 “好,我去人事部那里调她的档案,到时候发你邮箱。” “可以,不过我让你查杜箬的事,你别跟安明提。” 江磊顿了顿,只回了几个字:“嗯,明白了,不提。” 很快江磊就把杜箬的档案发到顾澜的邮箱,她看了一遍,嘴角慢慢沉下去。 5岁,宣城人,毕业就在桐城供职,目前单身,几个月前被调去基地……洋洋洒洒的一大篇个人信息,顾澜要提取的也就这么多。 角落有一张杜箬的证件照,尺寸很小,只有一个大概的面部五官轮廓,但即使只是轮廓,依旧可以看出这个女孩清丽。 顾澜握着那几张纸走进洗手间,大面的镜子,镜子中是自己苍白干瘦的面孔。 顾澜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因为长期服药,她的皮肤早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女人到了一定年纪,青春不在,容颜老去,根本没有女孩子那样洋溢的朝气。 才25岁啊,这么年轻! 顾澜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她与乔安明的合照,不禁冷涩地想,乔安明,你守了大半辈子,到这个年纪,居然还是没有免俗。 乔安明下飞机已经是半夜,手机打开,有顾澜的短信呼,他在行李处等着拿行李,抽空给顾澜拨了电话。 其实顾澜那时候根本还没有睡,怎么睡?她的天都要塌了,她哪里还有心思睡,可是接起电话,她还是装出睡意朦胧的声音说话。 “…安明?…怎么半夜给我电话?” “我刚下飞机,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怕你有事,就回了。睡了吧?要不我明天给你打吧。” “嗯,睡着了,不过现在醒了…”顾澜刻意打了个哈欠,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走至窗前,将窗帘轻轻打开,卧室楼下是主楼的花园,大片暗绿色的草坪隐没在苍白的地灯灯光下,暗暗沉沉。 “那你给我电话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想起来今天你要去外省出差,所以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嗯,要在这里呆将近两周时间,你自己注意身体,按时吃药,我会给你电话。”乔安明多少有些内疚,以前每次出去出差,不管远近,不管去几天,他都会在上飞机之前给顾澜再挂个电话,可是这一次却完全忘了这件事了。 可是他忘了,不代表顾澜会忘,所以心里像吞着一根刺,蜇得她丝丝咧咧的疼。 “安明…”她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语气里有遮不住的酸楚之意。 乔安明所坐的那般航班,行李已经到达,一群人在传送带旁边等着拿行李,乔安明却站在人群后面,被顾澜那无端一声呼唤惊到。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就是太多天见不得你,会很想,呵呵…” 乔安明头有些疼,他知道顾澜其实很黏人,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他虽然尽量做到对她完满,但是自己明白,他对她的感情,责任多过爱情,现在有了杜箬,心里对她又多了一份亏欠。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太晚了,别睡不好明天又头疼。” “嗯,睡了,你自己在外地照顾好自己。”顾澜说得有些多,临挂电话之前又突然补了一句:“对了,安明,上次我跟你提的桐城的那个心脏病患儿,手术已经做好了,转到了桐城市医院,前几日她奶奶给我打电话,小家伙嚷着要见我,我这几天会抽时间去看看他。你说好不好?” 乔安明已经取了自己的行李箱,拖着往航站楼出口处走。 “好,这几天天气不错,你也可以趁机会出去散散心。” “嗯,那你早点去酒店休息吧,挂了。”顾澜说到最后似乎笑了笑,乔安明觉得她心情不错,才安心挂了电话。 顾澜却依旧握着手机,听着那端传过来的“嘟嘟”声。 他开始习惯先挂她的电话,他开始习惯出差之前不给她打电话,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家他都会习惯不再回来。 顾澜嘴角的笑容很快收去,将窗帘拉上,走回榻榻米。 卧室的空间很大,感觉空气都变得过份冷,她只能站起来又去开灯,从水晶灯,地灯,柜灯到床头灯,全部打开,五颜六色的光线照过来,顾澜才觉得卧室里没有这么空。 顾澜那一晚终究是没有睡好,第二日很早就醒,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琴姨正从厨房出来,看到顾澜往门口走,赶紧追上去。 “小姐,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您的早饭,厨房那头还没有做好。” “不吃了,我去外面吃,有事。”顾澜脚步没有停,将丝巾围在脸上,匆匆往门口走。 琴姨听她这样讲,也不能强求,等她反应过来,顾澜已经走到门口上了车。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居然这么早就起床?琴姨摇了摇头,又返回厨房叮嘱佣人别做小姐的早饭。 跟江磊约在胜安大楼附近的COSTA。 顾澜先到,拿着服务员送来的餐单看了一遍,基本全是咖啡,她不能喝,只能要了一杯清水。 胜安大楼周边全是高档写字楼,所以早晨8点多的光井,很多白领都喜欢来这地方吃早饭,一份蛋糕或者三明治,外加一杯现磨咖啡,美好早晨的开始,所以此刻COSTA店堂里,人潮拥挤,根本没有空位。 可是顾澜居然好意思只点一杯清水就占着一张这么好的位子,那服务员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本来还挂着笑的脸微微沉下去。 顾澜不知服务员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平时她很少出来吃东西,就算要出来,也都是跟乔安明一起,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所以服务员脸色一耷拉,顾澜也有些怯了。 “怎么了?我要杯清水,不可以吗?” “可以,只是现在是用餐高峰期,所以小姐,若您要等人,可能不方便让您坐在这里,我们店在门口有安排沙发,您介不介意坐到沙发上去?” 杜箬本来有些胆怯,听服务员这么讲,脸色也一阴,再看了一圈周围,冷冷问:“为什么他们可以坐在位子上,我就要坐到沙发上?” 国际连锁的咖啡店,服务员的素质也有些保障,所以尽管杜箬的口气很不好,服务员还是愿意耐心地解释: “是这样的,因为他们都点了餐的,现在店里已经没有空位置,门口还有一些排队的客人,所以您要是只是等人,在沙发上等也是一样,您觉得呢?” 这样直白的解释,顾澜算是听明白了。看吧,她果然是生活白痴,离开乔安明,她只能受到这种待遇。 顾澜阴沉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重新从服务员手里抽过餐单,手指在上面随意点了点:“我要这个,这个……再来一个这个……” 服务员被顾澜突然的举动惊到,脸上讪讪笑着,很快就躬身开单,道歉:“对不起,您稍等……” 那日的天气很好,大片阳光照进店里,周围全是喝着咖啡打着电话忙碌对付早餐的人影,这些人的时间安排得很满,可能要去赶一场会议,可能要去见一个客户,反正就是,接下来的8小时,绝对忙碌充实。 但是自己呢?顾澜将眼光收起,盯着面前的原木桌面,空空想,一般这种时候,她应该还在床上睡觉,然后一杯温奶,开始日复一日无聊的8小时。 以前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有所期待,至少生活里还有一个乔安明,那是她的全部,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唯一她拥有的东西都要离她而去,她这样一想,脸又阴下来。 江磊来得有些晚,他的借口是,路上太堵车,他闯了两个红灯才赶到。 顾澜当然知道他这话没多少可信度,却也没多说什么,待江磊点完咖啡才开口说话。 “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有事让你帮忙。” “姐你看你这话说得,我是你弟弟,你要我办事还不就一句话的功夫嘛!”江磊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抿一口,又问:“到底什么事?还要把我叫出来,搞得很严重似的。” 顾澜却突然苦涩一笑,这还不算严重吗?这件事对她来讲,已经算天崩地裂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顾澜也说得慢条斯理,因为太要面子,所以断然不会把自己的慌张和心酸放到脸上。 江磊“嗯”了一声,问:“你要我帮你查谁?” “杜箬,就是昨晚你给我发的照片上那个人。我要你查得详细一点,她的背景,家境,经历,还有她现在在武穆山基地每天的行程,而且必须要快,最好明天给我。”顾澜说完,身体往前倾了倾,又补充:“我今天让你查她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一个字!” 顾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含着冷意,完全不是平时羸弱温顺的样子。 江磊都惊了惊,看来妒忌和恨意,果然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本质。可是他压根不知道,或许顾澜骨子里就有狠的根子,只是人生一直平顺,她被乔安明宠得太好,所以那颗狠的根一直被埋在土里,现在有了杜箬,顾澜内心的狠和恨都一点点被发掘出来,最终发芽长枝,成为一棵大树。 江磊的效率很快,第二日果然把杜箬的信息全部传给了顾澜。 顾澜看了一遍,很详细,从她的背景家境,教育学历,一直到她父母的工作都列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个杜箬在遇到乔安明之前应该过得很苦,有个长年卧病的弟弟,还离了婚,被前夫抛弃。 顾澜阴冷一笑,乔安明,枉你精明半世,到头来却甘愿去做一个小丫头的救世主,这女孩,摆明了是看中你的钱而已。 顾澜又给江磊去电话。 “你刚才传给我的资料,可信度有多少?” “百分百吧,找了专业人员去查的”江磊一直都很尽职地在办顾澜交代的事,却没有对这件事背后的原因表现出太大兴趣。因为毕竟他受雇于乔安明,乔安明才是胜安的主子,他现在做的事是在帮顾澜揭乔安明的老底,所以江磊多少带着一些惶恐,一旦哪天乔安明发现,肯定会追究他的责任,所以江磊只能保持中立位置。 “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你去查这个女孩子?”顾澜对江磊如此不“八卦”的态度倒有些猜忌。 “呵…这有什么多问的,是你的私事,我能够帮你尽点力就可以了,只是姐,别怪我多嘴,乔总这么多年,对你一直挺好,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更容易些。” 顾澜没有回答他的话,很快就挂了电话。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这是很多婚变案例里最保险的应对方式,可这不符合顾澜的性子,她所占着的东西,只能属于她自己,别人沾手,她绝对不会同意。 从小都是独宠,“分享”这个词,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她顾澜的世界里。 周五,又开始下雨,桐城在季节变换的时候总感觉都浸泡在雨水里,只是今天雨势不大,淅淅沥沥。 按照杜箬的习惯,每个周五的下午她便会坐车从武穆山回市区。 顾澜是算好了时间的,从桐城市医院探望那个心脏病患儿出来之时,刚好是晚上7点左右,按照江磊替她查的杜箬的生活作息,这个钟点,她应该快要从武穆山赶到市区。 顾澜站在医院大厅给乔安明去了一个电话,只是普通交代一声她已经探望过那个孩子,准备在医院门口找家餐厅吃顿晚饭,然后就坐家里司机的车回崇州。 乔安明深信不疑,还叮嘱顾澜回去的路上一路小心。 挂了电话,顾澜并没有往医院停车场走,而是从医院住院部大楼的侧门出去,打了车,直接去了杜箬租住的居民区。 杜箬坐汽车站的公车回出租屋,一路上都在跟郑小冉打电话。 前几日郑小冉似乎有给她发过短信,但是当时她跟乔安明在一起,所以没有回,在回市区的大巴上想起来这件事,杜箬才想到要给郑小冉回电话。 “小冉,你前几天夜里给我短信,有事?” “没有,没有……”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杜箬也只以为是因为她最近老是去外地出任务,太累导致精神不济。 “是不是太累了?听上去精神很不好啊。” “嗯,可能吧…”郑小冉躺在床上,干干睁着眼睛望天花板。 “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啊,别总是抢着去外地出任务,你打算当年度劳模呢?”杜箬又调侃了几句,已经走进巷子,正准备挂电话,却看到有个男人从巷口的另一头慌张跑过来,胸口压着一个女式手提包,神情慌张,而身后紧追着一个女人,脚步已经拖不动,只能嘴里沙哑喊着:“别跑,小偷……我的包!” 靠!这是半路打劫啊!杜箬当即英雄主义就泛滥,直接对着电话那头的郑小冉道了一句:“我先挂了,这里有事!”然后将伞很快收起,待那毛贼从她面前跑过去的时候,杜箬当即举着手里的伞柄就敲过去,那男人没料到路边会有人突然冒出来管闲事,跑的脚步一时没稳,又被杜箬的伞柄敲了一下,当场就摔了个狗吃屎,压在胸口的包也掉到了水淌里。 正要爬过去捡,却被杜箬抢了先。 那毛贼见杜箬表情彪悍,两人的位置又在接近马路的巷口,只能自认倒霉,爬起来就往马路对面跑。杜箬还想去追,身后的女人却有气无力跑过来,喊了声:“别追了,当心出事。” 杜箬这才停住脚步,只是嘴里还要碎碎嘀咕:“靠,这样就放他走,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只是身旁女人的喘息声音有些异常,粗重急促,杜箬这才注意,回头,才发现那女人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一只手捂着胸口,话也断断续续:“包…拿回来就好了…别…节外生枝。” 杜箬似乎又骂了一句,才将手里的包送到女人手里。 “掉水淌里都湿了,挨千刀的东西!”杜箬轻轻嘀咕一句。 女人接过包,看了杜箬一眼,压住急促呼吸,道谢一句:“谢谢!” “不谢,举手之劳嘛!”杜傻子还不忘大笑一声,将地上的伞捡起来,发现女人的呼吸还是很急促,又多嘴问:“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 “没事……可能刚才追小偷的时候,跑得…跑得太急了。” “哦…”杜箬也没有深问,只是好心提醒:“看你穿成这样,也不像是住这里的人吧,赶紧走吧,这一片鱼龙混杂,你一看就羸弱好欺负,毛贼最喜欢对你这种人下手。” 女人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杜箬。 “你干嘛?” “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你…帮我抢回包,我得谢谢你…” “别介,这才多大点事啊,搞得我见义勇为似的。”杜傻子憨憨笑着,但是女人坚持,杜箬只能在她递过来的纸上留了个联系方式,很快打开伞,大咧咧地走进雨里,连脚步都觉得格外稳,仿佛自己后脑勺顶着一个光环,配句情景对白就是:“做好事不留名,超级赞!” 可是身后的女人很快将笔和纸收进包里,眼色放阴,一直站在雨里。 乔安明,这就是你背叛我而去沾染的女人?虽然有几分姿色,却也没见得哪里好。 顾澜阴笑一声,从包里掏出药,空口干咽进去,但心脏依旧疼得仿佛要窒息,不知是因为刚才追小偷的疾跑导致,还是因为见到了杜箬,这个企图与她分享一片天的女人,刚才就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笑,还替自己抢回包!真是冤孽! 顾澜来杜箬住的地方,本没有打算与她认识,只是心里窒息,想来看看她的真实样子,可是天意不饶人,居然安排如此狗血场景! 真可笑,命中注定要成为敌对面的两个人,居然以如此友善的方式认识。 顾澜从包里掏出伞,打开,慢慢往马路上走。 杜箬当晚给乔安明打电话,还特得意地跟他说了这么一段。 “诶…我今天见义勇为来着,在巷口遇到毛贼抢一女人的包,我替她把包抢了回来,是不是特英勇?” “你替别人抢包?” “是啊,别太夸我,我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杜箬的情绪还沉浸在助人为乐的快活里,乔安明却在那头发飙了。 “夸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要是对方不罢休,你不是要跟着出事?以后不准再多管闲事!” “这哪儿是多管闲事啊,你都没见那女人的样子,瘦瘦弱弱的,瞬间激发我的保护欲!” “我明白道义上你做得没错,但是这样真的太危险,以后不许了,别让我替你担心!”乔安明收回了一点沉怒的口气,又觉得不放心,补充:“不行,你现在住的那地方太复杂,周围环境不好,你一个人女孩子很不方便,等我回去就给你重新换个地方!” “我不要,我觉得我这里很好!”杜箬一口拒绝,虽然知道以她目前与乔安明的关系,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所赐予的物质待遇,但是她不要,因为心里有那该死的骨气,总觉得自己即使做了小三儿的事,也不该有小三儿的本质,所以她拒绝乔安明的物质给于,虽然毫无道理,但至少自己心里踏实些。 可是杜傻子当时不知,自己数小时前所帮的那个女人,是乔安明的妻子,导致她此后很多苦难的祸首! 顾澜因为淋了雨,回到崇州,当晚就生病,先是感冒咳嗽,之后是高烧不退,琴姨在床边守了一夜,秦医生也来过,给顾澜挂了点滴,但体温依旧居高不下。 其实感冒发烧对于正常人而言不算大病,只是对顾澜不同。 她从小体质弱,又有心脏病,所以一旦感冒,心肺负担加重,很容易就演变成心肌炎,再加上高烧不退,感冒不愈,病情加重下去,之后便是心脏衰竭,所以普通人的一场小病,对顾澜来讲,几乎可以随时灭顶。 琴姨当晚就要打电话给乔安明,被顾澜拦住。以前自己发病,她都希望乔安明在身边,至少自己心里有底气,可是这次不知为何,就是无端地不想让他知道。 数小时之前自己刚见过杜箬,那样一个健康的女人,能跑能跳,还能替她从小偷手里抢回包,而数小时之后自己就卧床不起,感觉连讲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很没用啊,顾澜窝在床上叹气,第一次从骨子里憎恨自己这副惨躯。 可是琴姨不会了解这些,天快亮的时候还是偷偷给乔安明去了电话。 “姑爷…姑爷…您还是赶紧回来吧…小姐她…病了。” 当时乔安明还没有醒,被琴姨带点哭声的声音一吓,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怎么回事,琴姨,你慢慢说,顾澜怎么了?” “小姐白天去了桐城,可能是回来的时候淋了雨,夜里就开始发烧咳嗽,秦医生两瓶子点滴挂下去了,可是小姐的烧还是不退…小姐是让我瞒着您的,可是我看她脸色差成那样,没主意了…怕真出事,所以姑爷,您再忙,也抽时间回来一趟吧…” …… 乔安明挂了琴姨的电话,再也睡不着,只能披了衣服爬起来给秦医生打电话。 秦医生毕竟专业,又当了顾澜这么多年家庭医生,情况比这次严重得多的都见过,所以口气当然不及琴姨那样焦虑。 其实也没有琴姨讲得那么严重,只是顾澜因为心脏病的原因,抵抗力弱,只要烧能够退掉,疗养几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乔安明改了第二日上午最早的航班飞崇州,其实出差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快达成的协议因为顾澜生病而临时搁浅,他这样飞回去,导致之后一个月的所有行程全部必须改动,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回去。 小张已经在机场等着接机,乔安明一上车就开始打电话给彭于初,让他把他所有的行程都往后挪,之后面色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呼吸。 小张看得出老板的面色很不好,找准机会安慰:“乔总,太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早晨我出来接您的时候,秦医生已经到了…” “嗯。”乔安明微微点了点头,闭起双目养神。 这样没有计划的改行程,连夜飞回来,身心具疲,况且这样的大动干戈已经不是第一次,乔安明没来由的就觉得有些腻。 小张直接把车子开到主楼楼下,乔安明连行李都没有拿便往楼里走。 刚进客厅便见秦医生从楼梯走下来,看到乔安明,她也是一惊:“乔先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出差吗?” “琴姨夜里给我打了电话,我不放心。顾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你不用太紧张,我觉得琴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我刚给顾澜挂完退烧点滴,应该下午就能烧退了,既然你回来了,就上去陪陪她吧,刚才她还念叨你呢。” 秦医生从楼上走下来,带着一点笑,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 十几年前就开始担任乔家的家庭医生,那时候她才刚过35岁,却已经是当时心脏方面的权威,在医药界声明很旺,照理不会愿意来屈尊担任家庭医生。可是乔安明必须点名要她,派彭于初去请过一次,当场就被秦医生拒绝,乔安明不死心,自己亲自带着礼登门去请,一次不行两次,最后秦医生被乔安明感动,便签了合同。 没想这家庭医生一当就是十多年,看着乔安明在医药界越走越高,但对顾澜这份心意却十年如一日。 “乔先生,我当医生这么多年,见惯了太多不和睦的家庭,像你这样,对太太这么用心的,真的很少见。” 秦医生话不多,很少夸人,今天却因为感触太深而多言了几句。 乔安明却不敢接下去。 若这话搁在认识杜箬之前说,他满可以欣然接受这样的夸赞,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够多够好,无愧于天地,可是现在呢? 乔安明摇了摇头,只是回答:“秦医生你过奖了,我叫小张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来的,你上去吧,要是顾澜下午烧还是不退,你再给我打电话。” “好。”乔安明目送秦医生离开,一转身就看到琴姨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乔安明,眼眶里都感觉要渗泪水了。 “姑爷,您总算回来了,吓死我了…小姐到现在烧还没退…” “嗯,我问过秦医生了,不会有事,你昨夜陪了顾澜一晚上,也去休息吧,我上去陪她。” “那您回来我就放心了,我休不休息倒无所谓,只是小姐嘴上说让我别给您打电话,心里想得很,睡前还盯着手机看您的照片呢…”琴姨说着倒真的开始抹眼泪。 乔安明心里感觉有些闷,顾澜没有多大事,她哭什么? “好了,我上去看她吧,你去休息一下。”说完便往楼上走,不再理会站在原地的琴姨。 卧室的门虚掩,乔安明推门进去,整个房间都很安静,窗帘厚重繁复的花纹图案隐射在暗红的地板上,半侧窗户开着,所以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总算让这个空旷暗沉的房间有了一丝光亮。 顾澜就躺在床上,睡眠中,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额头有短促的刘海因为冷汗而粘在一起,一缕缕的沾在皮肤上,嘴唇也起了皮,泛白干裂,床柜上放着打开的药盒,纸篓里满满一篓挂空的点滴瓶和针头。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除了床柜上那一束刚插上去,还带着露珠的百合。 乔安明在心里微叹一口气,慢慢走至床边,已经将自己的动作尽量保持轻微,可还是惊醒了床上的人。 “安明…安明?是你吗?”顾澜眼睛无力地撑开,微弱的喊声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乔安明压住。 “是我,你别起来了,躺着吧。” “你怎么回来了?” “琴姨夜里给我打了电话,不放心,就改了航班飞回来,刚到。” “我叫她别给你电话的。”顾澜最终还是强撑着爬了起来,乔安明只能抽了毯子替她围好,然后再坐在床沿上,将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还烫着呢,是不是很难受?” 顾澜摇了摇头,回答:“还好…”只是一句“还好”刚说完,眼泪就一颗颗渗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7 妖精攻略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怎么了?胸口疼?”乔安明见不得顾澜哭,以为她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掉眼泪,可顾澜依旧是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掌:“不是胸口疼,只是见到你回来,心里很难过…每次一生病,你无论在哪里都会赶回来陪我,安明,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包袱…” 乔安明翻手握住她的手掌,却不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息。 顾澜这样自责自怨的话,他已经听了二十年,心里早就已经免疫,可是顾澜这次还变本加厉,索性腻在他的怀里,喋喋不休地哭。 “……安明,你知不知道,昨晚高烧不退,我意识模糊,想着干脆死了干净,省得一直这样拖累你。但心里又怕,怕你真的不要我,怕你真的重新找了其他女人…没有办法,太依赖了…” ……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被吹起,边缘的流苏和珠串敲在玻璃上,叮叮当当,一声声搅得人心里全是烦乱。 最终顾澜在他怀里睡着,泪痕未干,都挂在脸上。 乔安明抱得肩膀太酸,想要将顾澜放到床上去,可是他一动,怀里的人就将手臂圈得他更紧,就这样他一直抱着她坐了将近一小时,最后手臂麻木,顾澜也熟睡,他才把她放回床上。 关好房门往书房去,乔安明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打开全是未接电话,大多因为公事。不能怪下属,因为是他的行程改得太没有征兆,从公司内部到客户那里,全部乱了套,釜底抽薪啊。 乔安明只能一个个回复,再一点点将脑里的烦乱全部理顺,打开电脑,准备趁顾澜睡着的空挡处理掉一些工作,可脑里一团乱,完全静不下心,总觉得空空荡荡,很想念一个人。 杜箬正在收拾屋子,每周回来住一次,小屋里乱得很,突然收到乔安明的短信,就一句话:“方便吗?想给你打电话。” 杜美人立刻扔了抹布往客厅跑。 方便方便,实在太方便了,她乐呵呵地自己先拨了乔安明的号码,开口一句:“老乔同志,有工作要汇报给我吗?” 乔安明一直阴霾的情绪,因为杜箬这简单一句话,瞬间就出了太阳。 他一直不信,这世界上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情绪,可是现在不得不承认,悲伤或者喜悦,他心里唯一想要分享的人,便是电话那端的那个女子。 乔安明低头暗自笑了笑,开口问:“在做什么?” “在收拾屋子,和…想你!”杜箬的语气很轻快,发自内心的雀跃,乔安明也被她的欢快感染到,笑了笑,为她最后一句的两个字。 “嗯,我在崇州家里…” “怎么突然回去了?” “顾澜昨夜发高烧…” “严重吗?要不要紧?” 乔安明又从窗口走回桌子前,坐下,低沉的声音回答:“不要紧,都习惯了…”虽然是普通的字句,但听在杜箬耳里却平白无故地开始心疼。 习惯了……二十年的反复,他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杜箬突然就不再说话,两人各自沉默,最后杜箬才回了一句:“那你去照顾她吧,我这几天不会给你打电话。” 乔安明一阵心疼,她又开始无厘头的“懂规矩起来”,可是天地良心,他给她发短信,很简单的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难过或者疲惫的时候思念她,这已经成了乔安明的习惯,可她却如此守规矩,如此讲理。 “杜箬,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真的…你不用顾虑我了,她身体不好,你应该多关心一下。我反正就在这里,等她病好了,你再联系我吧,嘿嘿……”杜傻子说到最后,还硬是笑了笑。 乔安明无奈,交代几句才挂了电话。 终究是犯了禁忌的感情,正室一生病,他得守在身边陪着,杜箬吸了吸鼻子,继续跑回客厅收拾屋子。 任佩茵站在书房虚掩的门外,听着房内乔安明跟杜箬的对话,心里喜哀参半。 喜的是乔安明还与杜箬保持关系,哀的是,儿子的疲惫都写在脸上,顾澜又随时都会发病,说不定哪天就一病不起,孙子的问题,怎么办?不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得想办法在中间催化一下。 顾澜的高烧一直到当天夜里才褪去,任佩茵看过顾澜之后,留在乔宅吃了一顿晚饭才离开,离开前本想找乔安明再谈谈让杜箬替乔家生孩子的事,但见儿子冷眉紧锁,不是有公事电话纠缠,作为母亲总归心疼,便没有多说就回去了。 顾澜依旧是每天两瓶点滴,秦医生日日都来,乔安明几乎日夜守在卧室里,一直到第四天,顾澜才总算有些力气下床,琴姨见天气大晴,硬是劝着顾澜去花园走走。 正式入春,虽然天气还凉得很,但草坪上的嫩芽都开始冒出来,一眼望去,生机勃勃的样子。 顾澜大病初愈,气色当然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都陷了下去。 琴姨心疼得很,陪着她坐在长椅上,窝心劝:“小姐,以后出门得注意身体,你看你一生病,全家都急,姑爷更是日夜陪着,白白耽误了工作不说,还心焦得很。我也是,几天没睡好了,看着你温度不退,愁死了…” 顾澜低下头,嘴角阴笑一声。 乔安明的日夜陪护她都看在眼里,可这样悉心的照顾,他到底是出于关心还是愧疚? 女人心思就是这样,一旦发现丈夫有了外遇,之前所有的恩情暖意全部变成虚伪,也就是说,乔安明二十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现在在顾澜的心里,全是一文不值。 “琴姨,我是乔太太,他照顾我是应该的。我想想,我这个人总还比他的工作来得重要吧,是不是?”生冷的口气,再从顾澜那样苍白干裂的唇里讲出来,琴姨在旁边看着,没来由的心寒。 小姐在她心里,虽然有时骄纵一点,但还算纯然善良,而像现在这样寒冽的讲话口气,顾澜是从来没有过的。 本来琴姨只是扯些话劝劝,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她也只能收了口,不再多言。 顾澜嘴角阴瑟笑容收去,目光抬起,看着不远处宽阔的草坪,点点绿茵,说明萧冷的冬天将要过去,春日来临,阳光撒在身上,她却觉得分外冷。 乔安明在崇州呆了一星期,确保顾澜的身体完全康复才回到桐城。 一整天都在公司,很忙,连午饭都在办公室解决,一直忙到夜里9点多,给顾澜打了电话,然后突然觉得缺了什么。 他早晨来桐城的高速上已经给杜箬发了短信,三个字:“我回来了。”可是那丫头却一直没有回应。 他呆在崇州的这整整一星期,她说不会联系,果然是真的没有联系他,有时候乔安明半夜醒来,看着身旁顾澜那张脸,心里都会泛着凉意,原来隔空思念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像是百爪挠心,因为见不到面而产生的焦虑,又感觉丝丝甜蜜,像是胸口捂着一个人,闭起眼睛,她的笑容就在眼前,娇嗔喊他的名字:“老乔……乔安明…” ……乔安明轻轻笑出声,有骨气,说了不联系还真不联系。他索性合了电脑,拿了车钥匙和大衣往办公室外走,走到电梯口又折回去,从抽屉里掏了一个红漆木盒子揣进兜里。 杜箬在武穆山住了这一阵子,慢慢也开始适应这里的作息规律,一早就爬上床,看了一会儿书,很快就睡觉。 乔安明自己开车,一路开到基地宿舍楼下,想要给杜箬一个惊喜。 果然是惊喜,杜美人揉着眼睛,站在门内问:“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想见我?”乔安明笑着就自己走进去,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杜箬住的宿舍,转了一圈,环境还算满意。 杜箬依旧站在门口,维持着脸上震惊的表情:“喂,怎么突然就来了?” 乔安明依旧不回答,只是问:“我早晨给你发了短信,你没看见?” 杜箬点点头:“看见了。” “那为什么没回?” “当时在忙呢,后来就忘记了!” “忘记了?”乔安明复述一遍,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真是也越来越没出息了,就为了她没回自己一条无关紧要的短信,患得患失成这样,半夜还驱车赶几十公里路开过来。 可能爱情就是有让人丧失理智的魔力,乔安明其实心里不恼,还多少带点欢喜,为自己这因为思念她而产生的甜蜜情绪。 杜箬却开始得意了。早晨那天短信她是故意不回的,小样儿,一个星期不见,毫无音讯的,凭什么他发那么简单四个字——我回来了,她就得自己先巴巴贴上去? 她才不呢,她得学着欲拒还迎! “嗯,忘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嘛,就说你回来了,那我觉得回不回都无所谓,就没回。” 讲这些话的时候,杜箬微垂着头,慢慢从门口走过去,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乔安明这回是真的失望了,从她淡然的眼神里看出,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一星期的消失,可他心里满满的思念,马不停蹄的赶来,就为了见她一面! “真忘了?还是你并不想见我?” “不想见你你不也自己跑来了嘛!”杜箬又开始耍孩子脾气,感觉自从与他在一起之后,身上很多棱角都收去,脾气越来越温顺,不时还会娇嗔一番,十足的小性子脾气。 乔安明看出她是故意晾着自己,也不客气,直接将杜箬拉过来,揽进怀里。 杜箬将双手挡在自己胸口,双眼戒备,先开口问:“她,病好了?” “嗯,好了。” “哦—”语气词,之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乔安明轻轻叹息,将她的脸贴近自己胸口,抱着她问:“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这么久没跟你联系。” 杜箬伏在他的肩头摇头。 她没有资格生气,说好的嘛,“要懂规矩”。 “不生气,知道你不方便联系我。” “那就一点都不想我?” “想…”她又点点头,可是想有用吗? 乔安明听了更心痛,第一次怨愤自己“无能为力”。 怎么办?这才刚刚起了一个头,以后的那么长时间,他要怎样一边伤害她,一边搂着她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太微薄,根本弥补不了任何。 可是言语贫瘠,承诺都说不出口,只能都将心疼揉进自己的温度里。 乔安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个木盒子递给杜箬。 “什么啊这是?搞得神神秘秘的。” 乔安明尴尬一笑:“你们女孩子用的东西,我出差的时候随便买的,你打开看看,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杜箬盯着他不自信的眼睛看了一眼,笑嘻嘻打开盒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簪子。 很古旧的样子,簪身是铜色材质,簪尾做却很精致,雕出孔雀的样子,两颗红色玛瑙镶在上面,像是孔雀的眼睛。 杜箬完全没有想到乔安明会送这样一件东西,发簪,实在不是现代女性会用的东西啊。 “送这个给我做什么?” “入住的酒店旁边刚好是一家古董店,我有时间就进去逛了逛,觉得这支簪很别致,你若是不喜欢,就当小玩意放着吧。” 这是乔安明第一次为女人选礼物,其实他在出差的路上一路想了很久,送什么?首饰?鞋子?名牌包包?这些都太俗物了,杜箬应该不会喜欢,所以他才去逛了古董店,总觉得要有些年代的东西才能买来送给她,若她不喜欢,还能当藏品放着。 当然,这支被他说成“随便买的”发簪,价格有些贵,他都不敢跟杜箬讲,讲了估计她又得爆炸。 杜箬将簪身翻过来,反面似乎刻着几个字。 “什么什么恒孚、上、足赤、福…”杜箬大概念了一遍,最后几个字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 她问乔安明:“这刻的什么呀,啥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银楼字号而已。” “哦。那你帮我戴上吧,我去照照镜子。”杜箬笑嘻嘻将发簪又递给乔安明,然后自己转过身背对着他。 乔安明把杜箬的头发摆弄了半天,那只发簪依旧握在手里。 “有些难弄,不会,你自己去弄吧。”他放弃,他哪里会帮女人盘头发啊。 杜箬却大笑起来,一副作弄成功的狡黠表情:“就知道你不会,算了,我自己去折腾。”遂抽了发簪屁颠屁颠往洗手间蹦跶,很快就大功告成跑出来,问乔安明:“盘好了,好看吗?” “挺好!”他也被她的愉悦情绪感染,微笑着围她转了一圈,青丝配玛瑙,他很满意自己的眼光。 只是杜箬却突然转身问:“知道男人送女人发簪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不告诉你。”她又臭屁跑开,跑进洗手间继续照镜子… 因为杜箬说不想让基地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那晚乔安明还是回了桐城。 第二日上午,杜箬刚上班就收到乔安明的短信:“下午我叫小张去武穆山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杜箬精神大好,哼着歌开始在办公室遛弯,同事见她眉开眼笑,调侃问:“怎么这么高兴?春天还没到就思春?” “去,你才思春!”杜箬也意识到自己动静太大,又抽了转椅坐回位置,但想到昨晚的乔安明,笑意掩不住,慢慢挪到同事身旁,偷偷问:“嘿,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说哈…男人啊…那个…喜欢女人什么样子?” 同事被她问得一头雾水:“什么男人女人的?能不能讲得清楚点?” 杜箬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直接问:“就是,就是,女人要怎么讨一个男人欢心?” “哈哈哈哈……原来想知道这个啊!”那同事很不给面子的当场趴下,笑到几乎背气才抬头,却来了一句:“我又没有男人,怎么知道,自己去问百度!” 杜箬愣了愣,一个白眼剐过去,可是杜傻子回到座位憋了半天,还真的偷偷打开了百度页面……所以情商低的女人,真是忽悠不起! 至于结果…嘿嘿……自然很带劲。 小张的车下午2点就到了武穆山,杜箬按计划坐车回市区,路上还停下来去超市采购了食材,一路神秘兮兮地要小张保证不准跟乔安明透露, 小张也配合,点头玩笑:“是,杜小姐我肯定不说,给乔总一个惊喜,说不定一乐他就给我加了奖金。” 杜箬缩缩肩膀,埋头嘿嘿笑着开始清点购物袋里的东西是否都买全。 小张不时偷看后座的人,仿佛自己的情绪也被她感染。这样一个活脱的女子,像是一轮红日,总是笑着,让人看了心里没来由的欢喜,估计也只有这样的人,有本事让一向冷冰冰的老板暖起来。 其实杜箬不会做西餐,好麻烦耶,什么牛排,什么意大利面,什么蘑菇汤。可是她想要挑战一次,难得有心气和情趣要去讨他欢心,总该有点讨欢心的姿态吧。 乔安明在西郊的别墅什么都有,烤箱,烛台,刀叉和开放式厨房,这么好的配置,他其实一次都没有用过。杜箬为了那一顿晚饭,从超市买了好多食材和佐料,从橄榄油到红酒,很快宽敞的料理台就被摆得很满。 她再从兜里掏出几张纸摊开,上面是她事先从网上打印出来的西餐食谱。 杜美人哼着歌曲开始照着菜谱做,准备食材的时候还觉得游刃有余,哼着小曲,洗西红柿,剥西兰花,切洋葱,切得眼泪哗哗地流,可心里一片甜腻腻,想着,切……做西餐也不是很难嘛! 可正式进入烹饪阶段,不得了,完全乱了套。 菜谱上明明说煎牛排要先大火,然后再用小火慢慢煎,可是牛排扔进黄油里很快就泛黑,艾玛全焦,她只能赶紧关掉火,看着平底锅里焦黑的牛排,一跺脚,忍痛扔进垃圾桶。 这次不行,下次改进,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多买了几块牛排。 还有那个奶油蘑菇汤,面粉放进黄油里后全部糊掉,黏糊糊沾在一起,她又忍痛,全部倒掉…… 最后折腾了2小时,一大堆食材,只剩下两盘不怎么像样的牛排和一份沙拉。 杜箬喘着气在料理台前感叹自己的成果,嘘……讨男人欢心真不容易,看来她确实没有当小三的天赋。 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傍晚4点多,她给乔安明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他半小时之后就下班。 杜箬赶紧收拾收拾料理台,拎了自己带来的衣服闪进洗手间,半小时之后出来,化了淡妆,换了一身衣服,姜黄色的高叉削肩裙子,刚好勾勒出曼妙腰身和小腿曲线,又觉得哪里不够,再次跑回洗手间,将一肩的蓬松卷发都用乔安明送的那支发簪盘到头顶,松松散散的有几支头发掉下来,挂到脑后,不一样的娇媚风情。 乔安明觉得刚才电话里杜箬的声音有些非同寻常,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总感觉口气里带着一点神秘气息。 车子直接开到别墅楼下,大门虚掩,乔安明推门进去,没有开灯,黯沉得很。 他喊了几声:“杜箬…杜箬……”没人应。 这丫头怎么回事?居然把门开着。 别墅进去先是一个高阔的大厅,之后走进去才是客厅和楼梯。乔安明也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客厅才看到厨房有隐约的灯光射过来,暗昧的橘黄,牵着乔安明往灯光处走。 杜箬端着刚插好的玫瑰从厨房里走出来,宝蓝色的水晶花瓶,被杜箬白皙无骨的手托着,悠悠泛着蓝光,黄裙红唇,娇艳的玫瑰衬得那张脸更为动人。 乔安明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惊艳场景,站在厨房门口,问:“这是…怎么了?” 杜箬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没料到乔安明进门,像鬼一样站在黑暗里惊然出声,把杜箬着实吓了一条,惊魂未定,用手捂着小心肝吼:“你干嘛啊,进门都不出声!” 本来挺美的意境,被杜傻子毫无矜持的一句大吼全部浇散。 乔安明无奈摇摇头:“应该是我问你干嘛啊,为什么屋里不开灯?你不是怕黑吗?” “我……”杜箬皱了皱眉,将说话的声音又调试到最温柔状态:“我想把屋里的气氛弄得浪漫一点,给你一个惊喜嘛!”她瘪瘪嘴,想着网上的支招,要氛围浪漫,必须要屋里黑暗,烛台玫瑰,这样才有FEEL。 乔安明看了一下周围,黑灯瞎火,白烛玫瑰,确实有些浪漫。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浪漫,为了什么?他跟着杜箬走进餐厅,依旧是灯火昏暗,只有带着灯罩的壁灯发出幽暗的光。 杜箬将手里的花瓶放到长桌上,乔安明这才注意桌上的东西,烛台,牛排,红酒,还有一盘孤零零的沙拉。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的,折腾老久了呢,尝尝怎么样?”杜箬拉着乔安明坐下,自己也坐到他对面。乔安明真是被她吓得不轻。 “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就想给你做顿饭嘛。”杜箬甜丝丝笑着,一块块将牛排切好叉进他盘子里。 乔安明皱着眉头,似笑非笑,却不吃,只是盯着对面杜箬的脸,看了很久。 她是精心准备过的吧,明显化了妆,换了衣服,削肩款式将修长细致的颈脖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再那样坐在灯光下娇媚一笑,乔安明轻抿嘴唇,还是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如此盛装,我心里不安。” 他哪里消受得起这样温柔极致到近乎像在演戏的杜美人啊。 杜箬见乔安明没多少热络反应,心里咬牙恨,擦……这男人怎么回事?如此不解风情,难道这招对他没用?行,那翻篇,下一招,于是她又腻歪歪笑着,再次推了推他面前的餐盘:“问这么多做什么?我难得给你做顿饭,不想吃?” 乔安明也不再僵持,叉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狠狠嚼。 “怎么样?怎么样?” “……”他皱着眉头,很久一句:“……嫌老了吧…” “怎么会呢?”杜箬也切了一块放进嘴里,艾玛,是真的老了,她瞥了瞥嘴,又挖了一勺子沙拉到他盘子里。 “那再尝尝这个?” 乔安明不明所以又尝了一口,点点头:“这个,勉强还可以。” 杜美人轻嘘一口气,将那一大盘蔬菜沙拉推到乔安明面前,再将牛排拿回来,很有道理地关照一句:“那行,沙拉给你吃,牛排给我吃。” 乔大叔的眉头都竖起来,这算什么强悍的无敌逻辑? “你难得请我吃饭,就用一盘沙拉打发?” 杜箬挠挠头,嘿嘿笑出来:“其实也不是,我买了很多东西的,本来还有甜品和奶油蘑菇汤,可是我水平有限,再加上你家烤箱太高端,我不会用,蛋糕全部糊了,就……就剩这个沙拉还能吃。” 她还算诚实,什么都招了,乔安明简直啼笑皆非,他还能再说什么。 杜箬也知道自己搞砸了,赶紧弥补。 “不过你放心,没有肉吃,至少还有酒。” 她将自己从超市买的红酒打开,在乔安明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少许,再将自己的杯子斟满,举着杯子绕到他面前,柔腻地开口:“我知道你不沾酒,但能不能为了配合这气氛,少喝一点?” 乔安明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抿了一小口,杜箬得意,自己喝一大口绕回位置,刚坐定,突然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对,音乐,网上支招的说,这种气氛下得有音乐。 杜箬赶紧去开音响,有音乐飘出来——二泉映月?艾玛,杜大姐,这是二胡啊。 乔安明眉头都拧成蝴蝶结了。 “你连这都有?” 杜箬只能讪讪笑着,很抱歉地摊开手:“呵呵…我从超市里买的,没办法,那超市就只有这些古典音乐,您就将就着听吧。” 乔安明瞬时完败,依旧回到老问题:“到底今天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又是做饭,又是红酒,还有音乐?” “嗯…”杜箬开始深思。其实她简单的就是想制造点机会讨他欢心,女人都是这样,情到浓时,再强悍的女汉子都恨不能化为一汪秋水渗进他的心脾里。 乔安明见杜箬如此心思,也不再追问她原因,只是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上身稍稍往前倾,伸出右手, 等待她回应。 杜箬却眼眉一挑,问:“干嘛?” “跳舞,会不会?” 她想摇头说不会,可是乔安明的眼神温柔得迷人,她只能站起来,将手腕送上去。 餐厅很大,月影婆娑,他搂住她的腰起步,最简单的交谊舞,杜箬却不会,只能在他的牵引下生涩笨拙地回应,所幸乔安明有耐心,拉着她的手慢慢教。 多窝心的场景,简直暖到脾骨里去了,乔安明将杜箬的头轻轻揽到自己肩上,她也很乖顺地将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两具身体紧贴,心脏靠在一起,彼此感受对方的温度和频率。 后来有段时间乔安明都不敢回忆那一夜的场景,他搂着杜箬在餐厅里跳交谊舞,彼此都不说话,但各自心思都清楚,胜过千言万语。 最奇怪的是,背景音乐还是那该死的二泉映月,很忧伤的旋律,他却听得满心欢喜。 如果说顾澜是他的枷锁,那么杜箬就肯定是他的软化剂。 乔安明不喝酒,所以那一瓶红酒几乎都进了杜箬的肚子,吃过饭她先推乔安明进浴室洗澡,自己收拾桌子,然后躲在厨房里偷偷翻看打印出来的“勾.搭攻略”。 喷他喜欢的香水,这招明显不行,乔安明最讨厌这样艳俗的东西。 脱光躺床上等着?艾玛…太露骨了吧,她做不到! 欲拒还迎?这招好像行……杜箬往下细看,嘴角带笑,嗯……道具很简单,就是表情和动作有些难拿捏。 不过难得一次,她准备豁出去了。 乔安明洗好澡出来,见到杜箬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傻乐。 “在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奸佞?” “没……没看什么!”杜箬赶紧收了手里的A4纸,胡乱揉了揉塞进身后橱柜的第一个抽屉里。快步走到乔安明面前,练习暧昧口吻问:“那个…你澡洗好了?” 乔安明被她酥麻的口吻吓到,有些呆滞地点了一下头,杜箬贼兮兮笑了笑,很快错身往浴室里走。 乔安明无奈摇摇头,这丫头,神秘兮兮地又搞什么鬼。 杜箬在浴室里折腾了近一小时,她从乔安明的衣柜里偷了一件男士衬衣,纯白色,最简单的那种款式,站在镜子前摆弄,是解胸口一颗扣子,还是两颗扣子…最后她深吸一口气,丫丫的…豁出去,就解两颗扣子,再把半湿的头发全用那支簪子盘上去,一侧肩膀的衬衣往下面拉一截,露出大片胸口皮肤和锁骨… 吸气,呼气……杜箬捂着噗通直跳的小心肝在镜子前面作出场前最后一次确认。 “攻略”上说,笑要带点甜腻,不能露齿,嘴唇要轻轻咬一点…眼睛不能直视,得迷离疏离,虚虚地没有焦点,但一定神,绝对要一眼就望入他的心。 天……这算什么“勾男人攻略”,简直是“妖精养成攻略”! 乔安明在沙发上看新闻,客厅离楼下浴室有些远,所以他听不见浴室里的动静,但过了良久听到杜箬在里面喊:“老乔,帮我拿块干毛巾过来…” 他微皱了一下眉,但还是很配合地抽了浴巾往浴室走。 走到门口还很礼仪地敲门,哪知门内很快响起酥腻声音:“讨厌,门开着呢…自己进来…” 乔大叔当场有些石化,这丫头,又发烧了? 可是门一开,他的额头瞬间就是三条华丽丽的法令纹,这丫头何止是烧上了,简直是抽上了… 宽松的男士衬衣,象征性扣了最下面三颗扣子,一小片的肩膀露在外面,胸口起伏的曲线连到耳际,更该死的是修长白皙的大腿,一条弯曲踮地,一条笔直地绷直。 而她就坐在浴缸的边缘,水汽腾起,整张脸半湿温莹,芙蓉出浴… 乔安明站在原地吞了一口气,只是很快心里就浮起笑意。 杜箬见他站在门口不走进,心里多少开始有些恨…艾玛这大叔又开始装君子,可是脸上已经娇嗔一片,略略抬头,暧昧地喊:“一直傻站着干什么?把浴巾给我…” 乔安明憋住笑走过去,沉着一张脸将浴巾递给她。 杜箬含笑接过来,开始半曲着上身一点点擦拭腿上的水渍。这个姿势她可是在浴室里想了很久的,这样半倾着前身,锁骨隆起,一边肩膀的衬衣褪下去,更要命的是腿,柔腻笔直,沾着一些水,再加上浴室里的橘黄色灯光…乔安明,你就当你见鬼的神去吧。 可是乔BOSS当神还真有一手,一边抱着手享受眼前绮丽美景,一边却不行动……杜箬在心里腹诽…攻略上说这种时候男人一般都会很主动地走过来,抽过她手里的浴巾主动帮她擦拭,可是面前的大叔,正襟自若,完全没有半点要走过来的意思。 想怎样啊?这么扛得住! 杜箬脸上堆着笑,心里其实恨死了。 腿上皮都快要被她擦掉一层,面前那男人的影子还是停止不前!擦……这么难勾.引,老娘我不玩了!所以最后我们的杜美人心一横,将毛巾往旁边一扔,站起来就想往外面走。 可是地上湿滑,她又赤着脚,情急站起来的时候没稳住,整个人就往前面扑倒……乔安明手疾将她托住,四目交接,他却有些止不住笑意的一句:“闹过头了吧,真摔下去怎么办?” 杜箬欲哭无泪,天……乔大叔,您看不出来这次是真的吗? 只是姿势是天时地利的暧昧啊,他的手臂刚好托住她的胸,紧致包裹的曲线随着杜箬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乔安明哪里真的是神,浅淡一笑,将她扶正直接压在水池台上,脸孔逼近,凑到她的耳边慢慢笑着回应:“不过演得很好…我很喜欢,哈哈哈……”耳边的人爽朗笑出声,杜箬却想一个巴掌直接煽上去! 魂淡啊……这明明是真的要摔好不好? 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她要达到的效果?难得乔大叔配合,她得赶紧将计就计凑上去,于是杜箬索性真的开始演戏,柔滴滴地笑着,趁势踮起脚坐到池台上。 乔安明嘴角笑着,心里却必须承认,杜箬这张脸,演起妖精来毫不费力气,慢慢呼吸就开始重起来…四目相对,他终于愿意垂眸捧住杜箬的脸:“说吧,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多狠的话啊!都到这份上了,居然他还忍着不肯就范。 杜箬却不恼,松开咬着的唇,凑进他的耳际湿濡呼吸,一字一句喘着气吐出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跟着我,闭起眼睛…配合就好…” 杜箬将手掌遮住乔安明的眼睛,然后上身凑上前,密集的亲吻贴着他的唇瓣一路进去…她是喝了酒的,味蕾的甜腻,酒精的刺激,整颗心脏都被她牵得紧缩到一起…妖孽啊… 以他的身份,这样一次次背叛婚姻应该感到愧疚,可是每次他抱着杜箬的身体,慌张都多过内疚。慌张什么?慌张自己太过痴迷,真要分开的那一日,他会舍不得放手。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理智清醒,不可能对一个人一件物体产生怎样强烈的占有欲,可是现在他有些担心,他这样贪婪的一次次宠溺,其实明明就是占有欲。 眼前这个女人,整颗心,整具身体,他既然已经染指,就不许她再去接纳任何其他人! 那晚乔安明留杜箬住在别墅里,温柔散,抱着她的身体入眠,很快就传来轻微鼾声。 杜箬却一直没有睡着,侧卧着躺在他怀里,身旁的男人很少在睡眠中带着微笑,可是今晚他却始终嘴角上扬,是不是因为心情很好? 其实杜箬自己也心情很好,可是这好心情的深处有不敢窥探的慌张,因为这样的幸福来得太圆满,所以惧怕散场时的荒凉。 其实流言蜚语她都不害怕,害怕的是一眼到头,却依旧放不了手的执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8 疯一场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长到那个年纪,该受的伤都受过了,该吃的苦也都吃过了,唯独“爱”这个字,她还没有好好拥有过一次。以前她觉得世事不公,为何她那般努力仍然得不到幸福,只是离了一场婚,她突然明白,爱不爱,幸不幸福,不是别人给予,而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她不敢说自己对乔安明的感情多么“伟大”,因为毕竟有违伦理,可是那又怎样,她只想简单爱一场,陪他渡一程,沿途观赏一些风景,最后安静地离去。 赠自己一场石破天惊的空欢喜,事过之后回忆,她也不枉疯一场,至少心里,可以藏着一个人。 但是那仅仅是杜箬自己一个人的念想,她的初衷是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最终还是自己太过单纯,这世界哪里来这么多善良而又宽容的人。 乔安明第二日就约了相熟的房产代理人见面。 经过昨晚那一夜,他越来越坚定想要给杜箬买套房子的想法,一屋一人一盏灯,自己心中最在乎的人住在里面,这种场景想想都觉得很开心。 顾澜在乔安明签订购房合同的第二日就接到了江磊的电话。 “姐,乔总在桐城购置了一套房子,就在武穆山附近,走的私人账户…” “购房合同上,写的谁的名字?” “是,杜箬……” 顾澜笑了笑,将手里的画笔扔到地上。 她其实早就已经猜到,只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很钝地疼了一下。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静默,江磊叹了口气:“姐,有些事情还是看开点吧,你是不在外面走动,所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男人,但凡有些钱有些地位的,都会在外面有女人,乔总对你已经够好了,再说无非是一套房子,你又不稀罕,对不对?别为了这事把自己的身体再憋坏了……不值!” “是,不值!”顾澜嘴角还带着笑,心里却阴寒无比。 不值啊!乔安明,你半身心血,却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风险,值得吗? 因为之前一次出差,中途因为顾澜生病而改行程返回,所以乔安明的出差安排又提上了议程,只是出差前他还是挤出了时间,约了国内知名的家装设计师见面,一整个团队的人约在会议室,搞得胜安的人以为老板要重新装修办公楼。 乔安明上飞机前有查看行程表的习惯,打开电脑,OUTLOOK待办事项里满满的红色图标,而第一列便是——“顾澜生日”。 他最近是真的忙,再加上杜箬在身旁,思维有时候松懈,差点就把顾澜生日的事忘了。 乔安明掏出手机,还是给顾澜打了电话。 每年生日,他无论多忙都会抽一天时间陪顾澜做她想做的事,其实她的兴趣单一,想要的东西都很简单,无非是陪她吃顿饭,看场音乐剧,或者是逛逛画展,今年也不打算例外。 “顾澜,我在机场,起飞前抽时间给你电话,出差回来那天刚好是你的生日,我白天的航班到桐城机场,晚上赶回崇州陪你晚饭,这样好不好?” “这样啊,那会不会太赶?”那头的顾澜似乎想了想,很轻快地开口:“要不这样吧,我生日那天,刚好是桐城那个心脏病小朋友出院,有电视台会去医院采访,邀请我过去,要不那天你就别回崇州了,我们晚上就在桐城见面,一起吃顿饭吧。” 乔安明有些意外:“电视台要采访你?你以前不是很排斥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吗?” “嗯,是挺不喜欢。”顾澜叹了一口气:“可是既然我要办好这医院,以后就要学着去接受这些事情,安明,人总是需要改变的。” 当时商务舱候机室的人不多,乔安明听着顾澜那头的声音,总觉得那平淡的口气里,隐隐含着一丝阴冷。 “你有这份心也挺好,那就生日那天在桐城见面吧。我叫秘书订餐厅。” “别了,你这么忙,这些事情我让于初去做吧。” 乔安明想了想,回答了一声“好”,随后在“待办事项”的最后加了一条“顾澜生日,晚饭。” 挂了电话,他心里多少有些内疚,在顾澜面前演了这么多年戏,到这个岁数才觉得内疚,到底是因为杜箬的介入,还是自己对婚姻感情的清醒? 顾澜挂了乔安明的电话,手里捏的那张纸被她摊开,上面是杜箬的手机号码。 她打过去,无人接听,她再打,直接被挂断。 顾澜也索性不再打,只是将那张纸揉皱,塞进睡衣口袋里。 自从在桐城见过杜箬之后,顾澜近日的脑子里时常会浮现那张脸,大咧咧的笑着,朝气蓬勃,嘴角有往上扬的弧度,最严重的是,那张脸还很年轻,所以顾澜最近睡到半夜会习惯性地醒过来,眼睁睁看着窗帘的颜色从暗沉变成白亮,而脑里一直在纠结的,无非是杜箬那张脸,如果乔安明吻下去,开始的地方是嘴角,还是眉心? 杜箬是在乔安明出差回桐城的前一天才想起这个月例假迟迟没有来的事,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有按时吃避孕药,且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尽量做好措施,应该不会这么幸运地中奖,可糟糕的是,那晚杜箬做了噩梦,梦里她被乔安明按在手术台,冷森森的钳子在她身体里翻搅,她无力挣扎,两眼死死盯住乔安明。 “为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孩子!”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不想要孩子,我们之间也不能有孩子……” 醒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梦里那张冰寒的眸子似乎依旧在眼前。 杜箬手指颤抖地拨通乔安明的号码,直接就问:“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同意要孩子?” 乔安明不明所以,睡意零星地答:“嗯,不要,之前就跟你讲过了。” “我的呢?我怀的,你也不要?” 乔安明听出她口气里的颤意,睡意被惊醒了一半,支身坐起来,问:“怎么了?好好的半夜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那你回答我,是不是我怀的,你也不要?” “你不可能有孩子,我们的措施做得很好。” “那如果有了呢?我是说如果!” 乔安明微嘘口气,耐心哄:“好了,这个问题上次我们就已经讲过了,我不打算要孩子,所以睡吧,明天我还有很多事,你也早些睡,嗯?” 杜箬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她是被梦里的场景吓到,就算此刻醒着,仍能感觉那梦境的真实,乔安明寒彻心骨的话语,那些手术钳子在身体里的撕搅,她双手被他摁住,眼光空洞地看着头顶的手术灯,最后双眼模糊,只记得耳边的声音,他一次次重复:“我们之间不能有孩子…” …… 顾澜一早便赶到桐城医院,小家伙今天出院,她在病房里接受桐城电视台的访问,临近中午的时候才结束。送走小家伙,顾澜便一个人低着头慢慢往楼下走。 楼梯的拐弯口,最后一层阶梯,顾澜撞上一个人,有张纸飘到面前,她便顺手捡起来,很薄的化验单,化验结果那一栏,寥寥两个字:阳性。 顾澜抬头,看到一张有些苍白,却异常熟悉的脸,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让她彻夜难眠。 “谢谢,我的单子。”杜箬根本没有抬头看眼前的人,只是抽过自己的化验单,神情麻木地往楼上走。 顾澜站在原地,脑里一瞬间的空白,心脏开始缩紧,呼吸渐渐急促。 心脏不好的人其实也有好处,情绪波动的时候,生理上会给出第一反应,继而就算心疼得要死,也可以归结为是因为有病。 …… 顾澜一直在想着怎样联系到杜箬,或者找一个什么借口联系到杜箬,可是命运还是帮了她一把,在这种时候让她们相遇,并且还让她看到了那张化验单。 真可怕,命运这张密布宽大的网。 “小姐,小姐……你等一下。”顾澜摁住疼痛的心脏,追着跑上去。 杜箬回头,木愣愣问:“你叫我?” “对啊,叫你呢。你不认识我了?上次你帮我抢回包的啊。”顾澜语气拿捏得很好,表情言辞里是遮也遮不住的欣喜。 如果演戏需要天赋,那么顾澜绝对是天赋异禀。 而杜箬是什么,她就是一根筋的傻子,空有强悍的外表,哪里是顾澜的对手,此刻又被化验单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所以她盯着顾澜看了几眼,才想起来那次半路替别人抢包的事。 “你是……?” “想起来了吗?那次下雨天…” 杜箬终于才恍然大悟,牵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嗯,想起来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是啊,我来看一个朋友,昨晚给你打电话想跟你说声谢谢,不过你没接,没想到今天让我就碰到了。”顾澜一直都笑着,柔柔顺顺的模样, 杜箬瞬间就放下防备,回答:“那是你的电话啊?我看是陌生号码,就没有接。” “不接也让我碰到了,说明还是有些缘分的。”顾澜的眼梢往杜箬手里的化验单瞄了一眼,很快又说:“今天是我生日,想请你一起吃顿晚饭。” “晚饭?不用了吧,我帮你抢回包也是顺手而已。”杜箬不喜欢跟不太熟的人牵扯太多关系,可是顾澜不依不挠:“其实也不单单为了谢你,今天刚好我生日,又遇到了,也算缘分,想跟你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顾澜的笑容一向都温柔,杜箬盯着她看了几眼,渐渐就没了防备的心理。 顾澜又将她的化验单扫了一遍,补充:“那个…单子我刚才帮你捡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是不是有宝宝了?” 杜箬心思一紧,手掌无意识地就将单子揉到了一起,只是点了点头,嘴角却苦涩一笑:“他不一定要。” “怎么会不要?你先生不要?” 杜箬又是一声苦笑,面对陌生的人,她也不想多说,只是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顾澜的心脏开始一阵阵地疼,但是她得撑着,依旧笑着开口:“那是你的私事,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晚上吃饭的餐厅我都订好了,我有你号码,一会儿给你发短信。” …… 顾澜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要出差公干,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家里就只有佣人和琴姨。学校举办艺术节,顾澜好不容易争到了一个话剧角色,不算主角,只是个女二号,但她还是很兴奋。只是父亲的出差行程一个月前就定下来了,所以顾澜脸上装得很懂事。 “爸爸,你去吧,工作要紧,到时候琴姨去学校看我演出就行…” 可是演出的前三天,顾澜开始“胸口不舒服”,顾正茂当夜赶回来,医生也来瞧过,只说是因为天气原因,查不出具体哪里有问题。 而那场话剧演出,顾正茂当然是亲临现场。 所以有时候顾澜觉得,自己这具残躯也有好处,关键时刻,可以用来当成最有效的道具。 杜箬,你当初怎样笑着介入我的家庭,我就会让你怎样哭着离开,至于那个孩子,很抱歉,他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杜箬其实真的不想去吃那顿饭,但是下午的时候顾澜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确认,盛情难却,杜箬只能按时赴约。 彭于初订的餐厅离乔安明的公司很近,依旧是江浙菜,很中规中矩的包厢。 杜箬到的最早,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等,半小时之后才听到走廊有脚步声,服务员推门先走进来。 “乔先生,乔太太……这边请…”恭敬的说话声,杜箬摆正客气笑容抬头,四目交接,是乔安明冷森却依旧盖不住惊讶的脸。 一双惊恐,一双慌乱,只有顾澜一个人在笑,依旧柔柔腻腻,但那笑却是真的发自内心,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个人所承受的痛苦,在看到面前两人如此惊悚表情的时候,一下子就释然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憋着一口气,终于在这一刻寻到出口,全部泄了出来,满身是释恨的惬意。 杜箬的脚步开始不稳,只是她得撑着,这种场合,她必须“守规矩”。 乔安明总算还有几分沉稳,站在门口,不进不退,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杜箬,看着她惊慌失措,面无血色。其实他想过很多种杜箬和顾澜见面的场景,可能会大打出手,可能会歇斯底里,却真的没有料到,最终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这是一场局啊!乔安明紧紧捏住手掌,紧抿双唇不开口。 顾澜享受这份冷眼旁观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个事外之人,看面前两人挣扎纠结,任凭自己心脏疼得多厉害,她依旧面色如初,一直手臂缠上乔安明的胳膊,仪态大方地介绍:“杜小姐,这是我先生,姓乔,安明,这是我朋友,就上次跟你说过的,她帮我抢回手提包……” 旁边的服务员在礼貌问:“乔先生,乔太太,客人都到齐了吗?可以落座起菜了吗?” 乔先生,乔太太……客人…… 对,她在这场关系了,是客人,一个外人。 杜箬嘴角带笑,抓起椅背上的大衣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抱歉……”她语无伦次,很快埋头从乔安明身旁擦过去。 顾澜嘴角阴阴笑一声,回头对乔安明说:“真是的,说好了一起吃饭呢,她不吃就算了,我们吃,不过你等我一下,我得先去趟洗手间…” …… 杜箬撑着水池台的边缘,抬头刚好可以看见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从头开始梳理这里面的关系,从她那天夜里不小心打电话给乔安明,顾澜接了电话之后,她便去了桐城,还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附近见面,然后遇到小偷…最后今天再在医院里碰面……天…就算再多的巧合,也不可能契合得如此精准。 那么如果不是巧合,就是她的蓄谋? 杜箬脑里浮现的还是顾澜那张脸,温昵柔和,总是嘴角挂着笑。 可是一抬头,镜子中出现另外一张脸,一改之前的温顺笑容,眼眸冷寂,淡淡抱着手开口:“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饭还没吃呢?” 杜箬心跳漏拍,很急促地转身面对顾澜:“你故意的?故意约我来吃饭?” 顾澜嘴角又开始牵出一丝笑,只是整张脸因为这丝笑容变得更为冷森,依旧是抱着手,凑近杜箬的面孔,一字一句答:“当然,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的名字,杜箬,对不对?不过很可惜,安明不知道我们一早就认识,不然我也导演不了这场戏了。” 顾澜说完,见杜箬不接话,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半依在墙上,继续刚才那不咸不淡的口气:“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居然让你怀了他的孩子!不过很可惜,安明不喜欢孩子,他不可能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不可能,那是他的亲身骨肉,就算他再狠心也不可能不要自己的亲骨肉。”杜箬的声音低若蚊蝇,她嘴上强撑,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气。 乔安明已经两次在她面前强烈表达他不想要孩子,即使是她杜箬怀的孩子,他也不要! 可是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大概就是指的杜箬这种。 洗手间门外有结伴的客人进来,路过杜箬身旁,朝她多望了几眼。 顾澜却脸色一沉,脚步往前凑,站至杜箬面前反问:“亲骨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怀安明的骨肉?除了这张脸,你靠什么在跟我争?别以为安明跟你睡了就是爱你,告诉你,不可能!他只是图你这具身体!” 顾澜的说话声音其实很轻,但阴冷的眸子似利剑,寒光四起,杜箬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池台上靠,脑里回荡的全是那句:“他只是图你这具身体。” 杜箬摇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但是我不信,不信他只是图我的身体…” “你不信?”顾澜又开始笑,然后垂头低声问:“好,你不信对不对?那我来把答案要给你看,不过我告诉你,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已经停了两天药,今天上午开始胸口就一直疼得很…” …… 乔安明在包厢里等顾澜,虽然面无表情,但心口很郁沉,脑中有些乱,不过很快就被他梳清条理…先是杜箬“不小心”打电话给他被顾澜接到,之后杜箬又“不小心”替顾澜抢回包,之后又“不小心”偶遇一起约了吃晚饭,这么多“不小心”,他该怎样相信她不是在演戏? 有服务员从走廊跑过,握着对讲机在匆匆喊:“经理,二楼包厢的洗手间有客人晕倒,看样子好像是有心脏病史,已经打了120…” 乔安明快步开门出去,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他心口一紧,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推开人群走进去,顾澜就瘫坐在地上,脸色蜡白,额头满是冷汗,一只手痛苦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无力抬起,手指却直直戳着对面杜箬的脸。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安明会是这样的人…我们结婚二十年了,他不可能为了你而不要我!” 杜箬以前一直觉得演戏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台词,表情,场景,这些都必须一一配齐,不容一丝差池,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只需脸色一沉,手脚一软,继而声泪俱下地表演这场苦情戏。 演得多像啊,杜箬都差点觉得她病发是因为自己。 周遭人群的骂声渐渐铺面而来,“小三,狐狸精……不要脸……” 杜箬却只是用笃定的眼神看着乔安明… 没有关系,世人辱骂,再多委屈她都没有关系,只要她的盖世英雄愿意相信她就可以。 可是乔安明会不会信?他前几日还抱着自己说那么蚀骨的情话,所以杜箬有信心,她的盖世英雄,不会在最紧要的关头将自己残忍推出去。 可是下一秒,乔安明却从人群里快步冲出来,森寒的眸子瞥了杜箬一眼,只那么一眼,杜箬便觉得是自己自信过了头。 乔安明很快蹲到顾澜面前,握住她的手,言语焦灼地喊:“顾澜,顾澜……我在这里,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你现在跟着我的声音呼吸,吸气……好,再呼气……很好,继续……” 杜箬呆在原地,门口围观人群的流言蜚语已经入不了她的耳,满眼全是乔安明焦虑的侧脸。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够坚韧,捱得过弟弟手术的经济危机,也捱得过姜浩的背叛婚变,也曾想过无数次面对顾澜,她该承受怎样的羞辱,这些伤痛她都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因为她爱上乔安明就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她就有为自己错误埋单的思想准备。 可是这一刻,杜箬才知,这场感情戏里,众人的蜚语根本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乔安明的目光,只往她看了一眼,她便觉得周身寒凉,所有勇气一瞬崩塌。 餐厅门口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乔安明抱起虚弱的顾澜往门口走,经过杜箬面前时她往前追了几步,可是乔安明高大的背影很快没入人群里。 杜箬站在原地,脚步生铅,不敢挪动一步。 她的盖世英雄,果然踏着彩云而来,但抱走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真是糟糕,她很早就跟乔安明说过,她很笨,学不会演戏,所以我们可怜的杜傻子,哪里是顾澜的对手。 周遭人群渐渐散开,杜箬依旧维持原样靠在池台上,手掌渐渐抬起,按于小腹的地方。 也对,顾澜有颗脆弱的心脏,随时可以倒地,随时可以博取同情,更重要的是,她与乔安明有20年的婚姻时光,完全可以赢得他全部的信任。可是她杜箬有什么?除了陪他睡了几夜之外,其他一无所有? 杜箬笑着便把眼泪笑了下来,真该死,原本一无所有还好,可是现在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是不是还不算最遭,至少她还有一个孩子。 顾澜当夜就被推进抢救室,凌晨时候出来,天未亮的时候,崇州那边已经将秦医生送了过来。 一干心脏科的专家在秦医生的带领下往加护病房走。 乔安明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垂着头,神情疲惫,一见到秦医生走过来,很快站起来打招呼:“很抱歉,深夜让你从崇州赶过来。” “我赶赶倒是无所谓,只是顾澜怎么回事?都两年没发病了吧,怎么突然就进了抢救室?” 乔安明又垂下头,无言以对。 秦医生见他那表情,只能无奈叹口气:“好了,乔先生,你也不用过度担心,或许这次不是最糟,我先进去看了再说…” 杜箬那夜彻底失眠,心中太多心思,顾澜的演戏,乔安明最后那一眼的意思,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太多事情交杂在一起,没有人可以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本以为乔安明会给她电话,可是巴巴捏着手机等了一夜,毫无任何讯息! 顾澜第二日早晨便从加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折腾了一夜,中途迷糊地醒过一次,见到旁边的乔安明,身体虚弱喊不出声音,只是默默垂眼泪。 乔安明也不说话,抽了纸巾帮她擦,可是眼泪越擦越多,他也只能放弃,握住她的手暗自内疚。 他不知道杜箬跟顾澜说了什么,但是凭他对杜箬的了解,脾气一上来,什么轻重都不会分,至于顾澜,从来性子都柔弱,哪里承受得住杜箬直白言辞。 所以你看,柔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顾澜充分利用这一点,再借着男人身上的保护欲,很成功地自导自演了一场苦肉计。 杜傻子,你那一根筋的脑子,根本在顾澜面前一点胜算都没有。 任佩茵是在第二日中午赶到了医院,一同跟来的还有琴姨。 两位老人推门进来,顾澜已经清醒,旁边有护工在伺候着喝粥。 琴姨最沉不住,一见到顾澜就扑上去抹眼泪:“小姐,前日里是看着你好好的来桐城的,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进了医院?” 顾澜没有回答,只是也跟着琴姨掉眼泪,目光凄然,摇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任佩茵是一早就知道杜箬的存在的,看这顾澜的反应,估计是东窗事发了,只是她作为婆婆也不方便直接问,只能走到顾澜床前宽慰几句:“先别想太多事了,好好养着吧,路上我给秦医生打了电话,她说你身体没有大碍…” “怎么会没有大碍,你看她这脸色都青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凭空进了抢救室?”琴姨又开始鬼叫,心疼握住顾澜的手。 任佩茵对琴姨微词颇多,见她如今这样不顾身份地乱吼,也懒得搭理,只轻声问顾澜:“安明呢?他怎么不在病房里?” 顾澜头一偏,干脆不回答,那沉着的黑脸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倒是旁边的护工灵巧,很客气地接任佩茵的话:“您是问乔老板吧?他一直在病房陪着太太呢,只是刚才医生找他有事。” …… 乔安明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刚走至病房区便听到背后有熟悉声音响起。 “乔安明……” 他回头,杜箬就笔直站于自己面前。 她知道这个时候来见他不合适,也明白自己这样贸然出现有多么“不懂规矩”,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给她一个机会解释。 乔安明似乎并不意外杜箬突然出现,只是眉头皱了皱,冷冰冰开口:“有事?” 她曾经一度很恨他如此淡漠的口气,也有过太多次被他冷言冷语从头浇到脚的经历,可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就像一只始终处于寒冬中的小兽,没有经历过暖春,厚重的皮毛还背在身上,所以咬咬牙也还是能挺过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前几日才那样温柔地拥抱过自己,甜言蜜语,蚀骨柔意,可是一转眼,他又恢复成现在这张脸。 乔安明……你到底是有颗怎样磐石不移的心,才能将这生冷脸色转得如此熟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39 一夕泯灭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双手捏紧,指甲抠进肉里,总算神经末梢开始疼痛,这样才能逼迫自己清醒,也学着他摆冷面孔,字字寒着开口:“当然有事,我要你给我一点时间解释?” “什么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在顾澜发病的时候雪上加霜?” “雪上加霜?”杜箬重复一遍,很快走到乔安明面前替自己辩护:“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突然就心脏痛。” “不可能,顾澜一直都按时吃药,按时有医生替她做心脏报告,最近检查出来一切都很好,不可能在没有情绪波动的情况下突然发病!”乔安明尽量把心痛和怒意控制住,可是言语里的萧煞寒意还是逃不出杜箬的眼睛。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还需要怎么解释? 杜箬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睁大,尽量不让泪掉下来,再淡淡一笑,撑住连贯的口吻问:“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挑准机会说出我们的关系,然后故意让她发病?” 乔安明盯准杜箬的眼睛,细长的眼脸撑得很大,有潮气浮出,她却倔强咬着唇这样咄咄逼人的问。 他该怎么回答?顾澜在她面前发病是事实,她们两人这样莫名其妙认识也是事实,什么替顾澜抢回钱包,什么半夜给他突然打电话叫他“老乔”,乔安明这样冷静下来想一想,感觉全是杜箬的“蓄谋”,蓄谋趁他在崇州的时候给他电话,蓄谋替顾澜抢回钱包,再蓄谋在洗手间把顾澜气倒。 乔安明深吸一口气,心痛和疲乏一同侵袭,原来自己最在乎的人要伤自己,果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心狠半生,到这把年纪还要被一个小丫头玩于鼓掌里,真是讽刺。 杜箬又逼近几步,依旧是同样一个问题:“回答我,是不是?” 乔安明垂着头,不说话,眼睛闭了闭,再睁开,像是花了千万分力气才能拼凑完这一句:“杜箬,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我不想说太多,顾澜还在医院,你走吧。” “你走吧?什么意思?” 她还是太笨,怕自己对他意思揣测错误,所以重复确认。 乔安明索性也硬着声音再次答复:“我承认我对你有感情,几乎已经到了快要陷进去的地步,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最终会通过这种方式来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乔安明停了停,吸口气继续:“你是不是现在很得意,这样把我玩在鼓掌里我却一直不知道?顾澜她没有错,全是我的错,不过很庆幸你这么沉不住气,不然我都不敢想你之后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乔安明自知自己说得已经太多,呼吸急促,胸口是压抑的痛苦。 前几日还伏在自己胸口温柔辗转的人,顷刻就露出如此丑陋面孔,杜箬,算你狠,居然演得他都几乎要相信。 可是怎么办,我们的杜傻子越听越糊涂。 他在说什么?什么得意,什么玩在鼓掌里? 她只能又上前一步,继续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玩过你?” “不懂?我也不懂……”乔安明像在自言自语,话未完已经心痛不已,只能微握拳头稍稍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可是挺好的戏码这么快就演不下去,只能怪你的脚本太烂,什么不小心半夜给我打电话被顾澜接到,什么偶遇小偷替顾澜抢包,最后再到一起约了吃晚饭……杜箬,好好的一场戏,你演得漏洞百出啊!” 一口气讲完所有的话,最后一句简直是心疼到几乎让他要窒息。 漏洞百出啊,可是他居然全部都信了,一步步顺着她的剧情往下走,差点就栽在她手里。 眼前这个女人,他曾经护在胸口,承诺会护她一辈子的女人,原来真是沾着毒的罂粟,尝一口,痛一生。 乔安明难得愿意花如此口舌来讲清楚一件事,可是杜箬却越来越慌迷。 漏洞百出啊,真的是漏洞百出啊!可是他居然真信了! 他曾经搂着自己,亲口承诺会免她以后的痛苦流离,不再让她受半分委屈,可是现在是什么?脸一转,所有暖意全部消失,他又重新恢复原来的脸,一口一句“演戏”,将她再次推入万丈深渊里。 杜箬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所有解释的措辞,她原本想告诉他,顾澜是蓄谋为之,估计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故意停掉两天药来演这场苦肉计,可是现在所有措辞全部堵在胸口,她一个字都吐不出。 她还需要解释吗?他从一开始就认定是自己在演戏,顾澜那么无辜,像个娇柔的天使,而自己就是魔鬼,完全没有反转的余地啊。 所以杜箬索性不再辩,何必自讨没趣,只是摇摇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字字句句清晰地吐出:“是,我是在演戏,你居然还这么投入!所以脚本虽然烂,你还是入了戏,这才是重点!” 乔安明听清她话里的讽刺,嘴角突然牵起笑,整张脸却因为那笑而变得更加森寒。 “好,你本事,可是我不懂你花尽心思接近我,图我什么?我的钱?还是我的人?” 就在不久之前,郑小冉这样问过杜箬:“乔安明那把年纪了,又有家室,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愿意跟他在一起?” 她如何回答的?她想都没想,只是很直白地坦诚:“我什么都不图,钱也不图,人也不图,就图这么一段时光而已。小冉,我是离过婚的人,照理不应该再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可是情到深处,根本忍不住,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就贪恋这么一次,狠狠爱一场,不问结局。你可以说我无耻,可以说我天真,可是我愿意扛着这些罪名跟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乔安明也问她同样的问题。 她图他什么? 冷冷笑一声,字正腔圆的回答:“图你的人?那肯定不会,你都这个岁数了,快赶上我爸的年纪,还指望我真的爱你?” “那就是图我的钱?”乔安明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再慢慢倾下身,低头擒住杜箬的眼睛:“可惜你还是没沉住气,可能再演久一点,我会给你一套房子,或者一辆车子,可是现在全部前功尽弃!” 杜箬大口大口的呼吸,用手抵住心脏的位置……顾澜的这里脆弱无比,他凭什么就觉得她杜箬这里就肯定强韧有力?她也会心痛,也会无力,也会撕心裂肺得快要断气。 可是转念一想,对,她还有一个孩子,她已经怀了乔安明的孩子。 杜箬受不了乔安明寒瑟目光,转过头,突然轻轻问:“没有前功尽弃,我还有孩子!” “孩子?什么意思?” “不明白?”杜箬将摁于胸口的手往下挪,最后盖在上腹上,轻轻转一圈,迎上他的目光:“昨天上午去医院做的检查,阳性,早孕,刚满一周时间…” “这就是你要迫切在顾澜面前说出我们关系的原因?你以为用一个孩子就可以牵住我?不可能,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不会要孩子,就算是你杜箬怀的,我也不会要!” 孩子是杜箬最后的转圜余地,可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会要! 杜箬往后连续退了几步,后背抵在墙上,慢慢的呼吸。 真是自取其辱,扳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刺伤口! 杜箬突然抬起头,浅漠一笑,讽刺道:“拜托,你看你又入戏了不是?我怎么可能真替你怀孩子?药我一直在吃,你也都会做好措施,怎么可能有孩子,我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不过乔安明,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有天后悔,别来恨我!” 她要的答案都已经得到,虽然残忍,但至少真实。 起初用天真的心去爱,现在就该用生命的代价去承受。 乔安明,这个孩子,从此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顾澜第二日便能下床走动,下午便办理了转院手续。 乔安明陪着她一同回崇州,高速路上,他半搂着顾澜坐在后座,怀里的人似乎已经睡着,窗外风景依旧,彼此却都有不同的心思。 就在前段时间,乔安明每次从崇州回桐城,这段不算漫长的高速,他都会“归心似箭”,因为又有几日没有见到杜箬,所以思念浓郁,恨不能马上飞到她身边。 如果你正处在热恋,从遥远的地方奔赴你心爱的人身边,中间这段路程漫长而又煎熬,但是沿途风景肯定都觉得格外美丽。 可是今天不一样,天气不好,太阳昏昏沉沉,高速的车流拥挤疾驰,乔安明觉得胸口闷到发紧。 说出来很可笑,45岁的年纪,居然还真让自己陷了进去,一个小丫头片子啊! 乔安明将车窗打开,有风吹进来,昏沉的思维清醒几分。 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是不满窗外吹进的冷风,乔安明会意,将车窗摇上,抽了身旁的大衣盖到顾澜身上,她却眉头皱了皱,慢慢睁开眼睛,问:“到哪儿了?” “还有半个多小时,估计就要下高速。” 顾澜低低“嗯”了一身,头一偏,又侧躺进乔安明怀里。 小张会偷偷从后视镜看后座上的两个人,一个沉着脸侧眼看着窗外,一个垂眸似在沉思。曾经最紧密的一对夫妻,如今是怎样的貌合神离。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顾澜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戏已经接近尾声,她得给个漂亮的收场。 “安明,我这两天躺在医院的床上想了很久…不信你会不要我…不信你会舍得背叛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你肯定是受她勾引,一时不慎才会被套进去…” 乔安明将她的肩膀捏得很紧,胸口涨得快要窒息,却还是支撑住平常口吻呼吸。 “对不起,顾澜……”他无力替自己辩解,只能不断道歉。 也难得顾澜会演戏,一边抹泪,一边扮演“深明大义”的小娇妻:“不用一直跟我说对不起,跟她讲清楚,一刀两断就可以。像她那种年纪的女孩子,心思太多,又带着目的来勾引,所以我不怪你,可是安明…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太粘人,太骄纵,但是我以后都会改,以前发生的事,我们一起都忘掉好不好?从头再来,还像以前那样子……” 很久之后乔安明知晓一切,终于知道怀里这个女人,面柔心狠,才是真正会演戏的那个人,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就算心痛万分,他还有什么去挽回的勇气? 杜箬那次从医院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打电话去基地请了假,便匍匐在家里不接任何电话。 徐栋将电话直接打到乔安明那里。 “乔总,杜组长已经有三天没来上班,只说身体不舒服要请几天假,不知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去看看她?” 那时顾澜已经出院回家疗养,初春的午后,他陪顾澜吃完药便走到阳台,之后就接到了徐栋的那个电话。 放眼看下去,草坪的绿荫已经很葱郁,寒气褪尽,整个隆冬渐渐远去。 他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遇到一个女子,相遇,暧昧,挣扎,缠绵,再到分离,动情一场,一夕梦醒。 他深深呼吸,端正口气之后才是冷冷一句:“她为什么事请假我不清楚,需不需要去看她也是你的事,我在崇州,会有一段时间不去桐城…” 真正是,缘起缘灭,一夕而已。 杜箬一直不记得那天在医院里,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离开,也不大记得清最后乔安明说了些什么,似乎这伤害来得太突然,她毫无准备,慌乱得有些不像真实的事,所以她一直浑浑噩噩到现在。 这样冷静了几天,脑里终于确定一些事情,那就是乔安明似乎与自己掰了,最终的时刻,他似乎说了些话,好像有说让她赶紧离开那里,好像有说从此以后别联系……好像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摆摆手,示意让她走。 可是这些已经不大重要。 她想起来第一次遇见乔安明的样子,她被下了药,落魄钻进洗手间,冲上去,靠在他身上,弱弱喊:“救救我…” 那时候真的是昏了头,无路可走,才会那样笃定地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一个陌生人。他原本是不想理会的,是她威胁在先,死厚着脸皮赖在他身上不走。 他是被逼的啊,被逼进驻她的生活,被逼一路跟她纠缠到现在…伤过痛过缠绵过,她飞蛾扑火式的皈依,最后只换来一句“演戏”。 杜箬躺在床上翻过身,眼泪顺着脸颊的弧度落到枕头里,手掌盖上小腹,那里有颗心脏在跳动。 宝贝,怎么办?他已经不会再管我们… 有部电影里说过:心碎和幸福有多远的距离? 关于这个问题,杜箬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三天,倒不是想她和乔安明的事,他们之间已经是一个死结,就算想破脑袋估计也解决不了,所以她不敢再去想,已经痛成这样,何必还要自己在伤口上撒盐,那么她想什么?她得想肚子里这个孩子! 感情完了最多心碎一场,那是内伤,伤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调理一段时日照样可以重新开始,可是孩子呢?孩子怎么办?这是一条生命啊! 单身妈妈不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杜箬25岁了,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难道真的牙一咬眼一黑将孩子生下来?不能!她还有一个卧床的弟弟需要她来养,哪里还有那个能力去再抚养孩子。所以有那么一刻,她躺在床上打定主意,这个孩子,留不得。 半夜爬起来百度人流资料,满屏幕的各种论坛案例,却让杜箬看得越来越心惊,这是怎样一场将生命扼杀掉的残忍仪式。 郑小冉的电话便在那时候打进来,杜箬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本不想接,但铃声持续不断,她只能无奈接起来。 “杜箬…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蚊吟,虚弱得像是来自地狱。 爱情到底是毒还是瘾,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去信仰,最后落得遍体都是伤! 杜箬庆幸她还留着郑小冉小屋的钥匙,颤抖着从包里夹层掏出来,开了门,屋里一片黯沉,只是浴室的灯开着敞亮无比。 “小冉…小冉…”杜箬试探着喊了几声,无人应,只能往浴室走,门虚掩,打开,满眼的血红… 杜箬事后都不敢回忆那一段,始终觉得像一场梦魇:郑小冉裹着睡衣,倒在地上已经完全没了意识,满地的血迹,从马桶边缘一直蔓延到门边,老旧的瓷砖地面湿滑粘腻,鲜红的血色就一点点渗进瓷砖的斑驳缝隙里。 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杜箬想一次,就疼一次。 救护车很快就到,郑小冉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一个个匆忙的脚印留在血迹上,杜箬从来没有想过,一条生命会有如此多血。 医生简单的交代:“药流,大出血…” 这简单五个字却将杜箬惊得呆在原地。…她已经在家查了半夜百度,关于早孕,关于流产,当然知道“大出血”三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郑小冉一路都没有醒,杜箬却一直都捏着她的手,其实自己手心里也很凉,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坐在担架旁边紧紧抓住她的手,因为害怕,因为慌张,所以满手心的汗,全部擦在郑小冉同样冰寒的皮肤上。 真是铁瓷啊,连怀个孩子都能碰到一起! 救护车呼啸着直接开到急诊楼门口,有医生下来接,担架上的郑小冉被抬上医院的推车,同车的护士一边举着氧气一边跟主治医师作简单汇报。 “药流,昏迷,严重阴.道出血。” “B超,若子宫内有残留,清宫,通知2号手术室准备…” …… 杜箬麻木跟在担架车后面,耳边是那些含糊不明的医用术语,听不大真切,总觉得是在梦里。 担架车的车轮滚得极快,迅速划过深夜急诊大楼安静的大厅,只留下身后一串摩擦地面的金属声音。 杜箬一直跟在担架车后面,脚步凌乱地跑,头顶有白晃晃的灯光一盏盏后移,神情呆滞,脑中空白,眼前是穿着白衣的各张麻木生硬的脸,而郑小冉就躺在担架上,不算干净的被子盖在身上,依旧可以看见隐隐带着血痕的裤管。 那段记忆事后被杜箬极速模糊掉,只记得一路都很乱,人影晃动,灯光刺眼,明明眼前是大片的白色,而她却只记得那些血红。 总算被推进手术室,杜箬呆滞地跟上去,却很快被最后面的护士推出门外。 “这是手术室,家属请在门口等。” 杜箬被那护士推得愣愣往后退了几步,门楣上有红色指示灯亮起,而门被关上,“砰—”的一声,整个慌乱的世界终于平静下去,杜箬依旧站在原地许久,呼吸渐渐平息,慢慢终于意识到脚底发软,扶着墙沿坐到门口长椅上。 长椅的对面是服务台,值夜班的护士大多无所事事爱嚼舌根。 “…今晚又是一个啊,吃药的吧,估计没流干净…” “得刮宫吧,啧啧…” “现在的女孩子啊,风气不正,随随便便就跟男人上床,肚子搞大了又没人负责,估计随便买点药就想把孩子打掉,哪那么容易啊,毕竟是一条命啊…” “是啊,那是人命啊,想想都肉痛,大人受罪还牵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 “作死啊,好好的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弄不好就一尸两命的…” …… 杜箬摊开手,掌心是从郑小冉身上染到的血迹,有些凝固,从鲜红变成褐红,但依旧是触目惊心。 真的是两条命啊,杜箬咬紧牙根,额头上一阵阵的冒虚汗,她却一直将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夜里的手术室走廊,灯不算亮,但杜箬却依旧觉得刺眼得很,只能将上身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呼吸。 手术时间不算很久,在医院里,这种清宫手术极其普通,一天要做好几例,可是杜箬在那一小时的时间里,呆滞坐在长椅上,目光放空,脑里不断浮现小冉躺在浴室地面的场景,那么多血,流的到处都是,仿佛再也凝固不了,再也冲洗不净。 再次摊开手掌,还是那些血迹,转念一想,若今天躺在地上的是她自己,那么这些血便是从她的身体流出。那个她深爱入骨的男人,刻入心脾的宠溺和欢愉,最后一朝散尽,只留下一个孩子。 那是她和乔安明的孩子啊,连着血肉,她怎么舍得打掉。 所以就那么一刻,晨光浮起,杜箬坐在手术室的长椅上,双拳握紧,作出了这个之后影响她大半生的决定,也就在那么一刻,她将心中对乔安明的爱全部连根拔起,心房终于空空荡荡,恨再一点点聚集。 郑小冉从手术室被推出了的时候接近破晓,依旧是那辆担架车,车轮滚过地面,一直空寂的走廊瞬间就有些闹,护士走在前面,医生走在最后面,杜箬愣了愣,撑着有些麻木的腿追上去。 “请问,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药流未尽有残余,已经做过清宫手术,所幸没有感染,再疗养几天就能出院…” 杜箬暗松一口气,有护士走过来催促:“郑小冉…?谁是郑小冉的家属,去给她办理入院手术…” …… 黎明的晨曦照进来,一夜慌乱,熬到现在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单人病房,环境很好,拉开窗帘便是万里阳光。 郑小冉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清醒,只是始终目光放空,平卧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折腾了一夜,她的脸色极其不好,嘴唇毫无血色,干裂发白,额头的刘海因为冷汗而全部粘结在一起,身上已经换了医院的病服,穿来的那件带血的睡衣已经不知所终。 杜箬办完入院手续便一直陪着她静坐,病房里很安静,若不是窗外有阳光撒进来,感觉像是在真空的海底,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总算有护士进来给郑小冉挂点滴,见杜箬坐在床边,便冷着脸职业性地提醒了几句:“病人子宫未见感染,不过要注意休息,手术半个月之内不能让病人从事体力活动,卧床休养,另外以后注意了,药流不是适合于所有人,吃药之前都必须到正规医院进行检查的…” 说完觉得杜箬的面色不好,再望了一眼床上的郑小冉,更是气息虚弱地睁着眼不发一语,于是便摇头叹气:“哎…好好的身体,都给自己折腾坏了…不懂珍惜啊…” 郑小冉吸了一口气,终于动了动,有些吃力地将身体侧了过去。 护士出去,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 杜箬双手交缠在一起,手心全是被指甲抠出来的印子。她不善于安慰人,便索性什么都不说,只是站起来开口:“那个…你来医院的时候我没时间给你带衣服,我现在回去给你理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吧。” 她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想要走,可郑小冉却突然侧着身背对着她开口。 没有任何前兆的,就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一直没有问我这孩子是谁的?” 杜箬心里“咯噔”一声。她当然想问,可是不敢。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现在什么都别想,先养好身体!”很老套的说辞吧,可是杜箬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安慰词了。 郑小冉似乎笑了笑,但因为背对着杜箬,所以她无法肯定。 又是几秒的静窒,之后依旧是郑小冉的声音:“你心中已经猜到孩子是谁的了吧?” 杜箬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个模糊不清的答案撕缠了她一夜,可是她不敢承认。 但是郑小冉的话已经很明显,杜箬只能又绕过床走到郑小冉的面前,用自己都觉得在颤抖的声音问:“孩子,是莫佑庭的?” 床上的人无力闭了闭眼睛,双手捏紧被角吃力的呼吸,阳光擦着杜箬的身影照在郑小冉过于苍白的脸上,眼角下几颗细微的斑点都看得格外清晰。 只是那句答案,郑小冉挣扎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那次武穆山山体滑坡,他怕你出事,便开车去山里找你,我担心他半路出事,给他打了一天手机,他都没有接,急得下班就往他的酒吧赶,可是哪知他居然在包厢跟女人乱来,喝了酒,醉得很厉害,感觉那天他有心事,不开心,我便陪他喝,两人都醉了,最后就在酒吧附近开了房间…” 郑小冉的声调很平静,静得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以至于杜箬听完只是眉头皱了皱,但很快意识到情节的严重性,心疼得只能屈身蹲到郑小冉的床前。 “傻瓜,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糟践自己?”一句简单的话,杜箬说得心尖都开始颤抖。都是傻瓜啊,所以这句话她不知是在骂郑小冉,还是在骂自己。 床上的人将头偏了偏,因为杜箬蹲下去,所以被她遮住一半的阳光现在直接照在郑小冉的脸上,可能光线太过刺眼,郑小冉只能将微睁的眼睛全部闭上,只是嘴角扯了扯,因为干涩而皱在一起的皮肤纹理有些舒展。 空冷冷的一句:“我不傻,至少不后悔跟他睡了一夜,只是觉得对不起孩子,那条生命是无辜的,我却用这种方式让他死,药吃进去几天了,一直疼,每天都有血,我总觉得是因为孩子舍不得走,昨天夜里总算疼到受不了,血流了很多,我才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给你去了电话…” 像在叙述一场残忍的仪式,声调冷凄,讲到这里郑小冉又再次将头偏过来看着杜箬,很用力的笑了笑,眼睛半张半眯。 “是不是很吓人,我也快吓死了,药店的店员骗人,说吃了那药三天就能流掉,可是我足足疼了一个星期,杜箬…是往死里的疼啊,所以我这辈子,都会永远记住这个孩子,我跟莫佑庭的孩子…” 她说着终于语速快起来,只是最后头偏到另外一边去,渐渐抽泣,哭声慢慢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0 感情之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蹲在床边,小腿麻木,她便将手撑住床沿,听着郑小冉的哭声,陪着她一起心疼。 感情之殇,难以启齿。 直到哭声渐渐小下去,杜箬才抽了纸巾递给她,问:“你怀孕的事,莫佑庭知道吗?” 郑小冉接了纸巾擦眼泪,狠狠心摇头:“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我没打算让他负责。” “为什么?凭什么?如果他没有碰你,我可以把你对他的感情当成单相思,但是现在你这样,至少应该让他知道你为他受了多少伤吧?” “不需要,真的,我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怜悯!” “这怎么会是同情和怜悯?这是他该负的责任!”杜箬心口气难平,撑着床沿站起来,掏出手机就要给莫佑庭打电话,可郑小冉却突然挣扎着爬起来要摁住她的手:“别打,求你了,我现在这副样子,他来了又能怎样?” “可是他总该来看看你吧,吃干抹净?一夜情?他风.流成性我不管,但是他惹了你,就该负责任!” 杜箬现在觉得莫佑庭简直不可理喻,之前跟他说过几次不要去惹郑小冉,她这么单纯一姑娘,哪里玩地起,他也承诺会跟她保持距离,可是现在呢?醉酒,上床,一夜情……最终居然还有了孩子,更可气的是,他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有个女人背后为他的“一时兴起”受尽痛苦和委屈。 这叫什么?这叫拉起裤裆就走,玩弄感情!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理论,他不能这样不负责任!”杜箬倔脾气又冲上脑门,推来郑小冉就要打电话。郑小冉这回是真急,扯着嘶哑的喉咙吼一句:“叫你别打,怎么就这么愿意管闲事?” 杜箬一愣,仿佛有什么揪得她胸口疼。 “我没有管闲事啊,我……这是他应该负责任的啊。” “负责?怎么负责?我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跟他上床,怀了孩子,再心甘情愿地瞒着他要打掉,那天晚上只是他醉了,可是我还有些清醒,我是借着酒劲要去勾引的,杜箬,难道你不明白,我对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所以宁愿用一次来记一辈子…” 用一次来记一辈子,这得需要耗费多少勇气? 杜箬深呼吸,松开郑小冉的手,就问了三个字:“值不值?” “值不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很幸福,再说感情哪来那么多值不值,如果我问你,你这样毫无名分地跟着乔安明,你值不值?” 杜箬心口一击,眼眸都很快垂下去。 是啊,哪儿来那么多值不值,都是不问后果的奔赴啊,这两个被爱情吃干净的傻子! 因为两人的细微争执,郑小冉的点滴针有些偏离,手背肿起一快,杜箬走出病房给她去叫护士重新插针,之后躲进洗手间,撑着池沿看自己同样苍白冷萧的脸。 值不值?到底值不值?杜箬不断在心中反复问自己,无任何波澜的眼仁里,除了自己的脸,依旧空无一片,最后吸口气,将手摊开放到水龙头下慢慢搓洗,从昨夜一直忙到现在,手心的血迹都没有时间清理,现在一点点全部擦干净,手心那道不长但有些深的伤口就露了出来,疤刚结好,新肉还泛着粉红的白,手指轻轻碰一下,还是会觉得微微的疼。 当时他背着受伤的杜箬从半山腰走下来,曾经站在风里许诺,他说:“……杜箬,不管以后我们之间会怎样,你都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需要为了我而难为自己,我不想看到你为我吃任何苦,也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而让你受委屈,虽然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但是至少我能够做到,在有生之年,尽我所能,让你过得好一些…” 原来当初承诺许得越美丽,背叛的时候就显得越空寂。 “尽我所能,让你过得好一些!” 乔安明,你在你的下属和员工面前是不是“一诺千金”?那么我在你的“有生之年”里,算不算已经成为一句“空口信”? 杜箬将手心那道疤痕用指尖摁紧,密集的疼痛袭击,几日前才那般甜言蜜语,几日后就已经背道而驰,釜底抽薪啊!乔安明! 顾澜的身体已经稳定,但是梦魇却越来越严重,总是睡至半夜就惊醒。 乔安明一直留在崇州陪着,心里愧疚难忍,总想尽所有去弥补,而顾澜也越来越“过分”,依赖性一日重过一日,还总是诸多猜忌。 前几天梦到乔安明在外面又有了女人,为此半夜把他摇醒,不停问:“你还跟那女人联系吗?还联系吗?……你会不会突然有天再找个女人,不要我了?” 其实四十岁的女人说这些不符合逻辑的话,又是深更半夜,形象真的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是乔安明还是很努力地在忍,他不清楚自己目前这种“过度压抑”的情绪是来自对顾澜的愧疚,抑或是对杜箬的心死。 可是今天顾澜的梦惊得有些离奇,突然大叫一声坐起来,额头上全是汗,但双手紧紧抓住被子不说话。 乔安明不停问:“怎么了?顾澜,怎么了?” 她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愿意吐只言片语,乔安明见她表情呆滞,只能下床去厨房给她接了杯清水,走进卧室的时候见顾澜正往嘴里塞药。 那是“速效救心丸”,有缓解心绞痛的作用,一般顾澜只有在突然胸口疼的时候才会吃这种药。 乔安明走过去,将水杯递到她手里,顿了顿,还是没有多问。 顾澜轻抿了几口水,又将水杯递还给乔安明,自己合衣靠在床头慢慢地平顺呼吸。 “又做梦了?别多想了,躺下睡吧…” 顾澜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居然真的很柔顺地钻进了被子。 乔安明努力压制住自己胸口不断升腾的叹息声,关灯也睡到了顾澜身边。但是这么一闹腾,两人肯定是都睡不着了,只是依旧不说话。 自从桐城回来之后,乔安明对顾澜的温柔体贴几乎到了近乎自虐的地步,推迟了自己去公司的时间,每天陪她睡到8点才会起床,早中晚各一个电话打回来,晚上也会哄顾澜睡着了他才回书房工作,周末更是推掉所有应酬陪她做想做的事。 甚至只要顾澜皱了一个眉,他都会紧张半天,生怕她又哪里不开心。 顾澜也算“宽宏大量”,除了前几天做梦提到过一次“杜箬”之后,她没有再跟乔安明多提一个字,感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走出去,依旧是让人钦羡的一对璧人。 只是彼此心里都明白,这样表面平静到反常的情绪,内里可能包含着可以毁灭世界的暗涌。 因为那场梦,顾澜后半夜几乎没有睡,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所以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琴姨将温好的奶搁到顾澜床头,然后按照惯例去开窗帘,可是顾澜急匆匆地喊了一句:“别开,刺眼!” 琴姨这才回头,发现坐在床头的顾澜今天脸色有些异常。 “小姐,怎么了?今天身子又不舒服了?” 顾澜摇了摇头,依旧垂眸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琴姨心里有些担心,自从顾澜在桐城发病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感觉冷了许多,虽然顾澜以前的性子也不算亲和多话,但有时候也还会跟琴姨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就算不跟琴姨开玩笑,至少她也会跟其他佣人耍点骄纵的小脾气,比如苛责中午的哪个菜做得偏咸,或者抱怨房间的哪张桌子没有擦干净,可是最近她变得沉默寡言,终日就一个人坐着,像是装了满脑子心事。 姑爷也有些不正常,居然会抛开工作在崇州一直陪着小姐,面子上两人还是很和谐融洽,但琴姨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大对劲了。 “小姐,您可别吓我,上次您在桐城发病我可急坏了,姑爷也急坏了,所以他再三叮嘱我,这段日子您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得立刻跟他汇报。” 顾澜听完这话却突然笑了笑,终于舍得抬头,但那笑容渗在嘴角,看得琴姨心里直发慌。 “小姐,您这笑什么啊?姑爷一直都挺关心您,您看他都一直陪您在崇州呆着,工作都不管了,所以您要是今天哪里不舒服了,赶紧跟我说,别再像上次那样突然就进了医院,我这把年纪,经不得您这样吓了。” 琴姨一口一句“姑爷关心”,可顾澜却突然凑近她的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这哪里是在关心我?他这是在为自己赎罪!” “什么赎罪?好好的话讲得这么吓人,姑爷一直对您很上心,我这个外人有时候看了都觉得窝心。” 顾澜却又垂下头去,双手拧在一起,手指交缠,突然冷森森的一句:“我昨天做梦,梦到那女人把孩子生了下来,抱着来找安明…” 琴姨听得有些模糊。 “什么那个女人?什么孩子?小姐您这梦做得有些稀奇啊。” 之前杜箬的事,顾澜一直瞒着所有人,在琴姨面前更是只字未提,可昨晚那个梦里的场景太过骇人,顾澜一个人想了半夜,还是觉得恐惧一点点凝结,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必须找个人分担才行。 她定定神,将头抬起,嘴唇颤抖地讲出杜箬的事:“琴姨,安明在桐城有了女人,是他公司的员工…” 琴姨很努力的理了理,实在无法相信顾澜口中的这件事实。 乔安明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从未想过他会跟“婚外情”扯上关系,可是看眼前顾澜如此悲戚的眼神,不像假的啊。 琴姨狠狠咽了一口气,凑到顾澜床前,有些不确定地问:“您刚才说的,是您亲眼看见的?” 顾澜又垂下头,不知算是默认还是否认,琴姨是急性子啊,见顾澜这副样子就轻轻推了她一把:“哎呀,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讲,那上回在桐城发病是不是因为那女人?现在这世道,狐狸精都是满街跑啊,连姑爷这么有定力的人都要被勾去…哎,真是作孽啊,委屈你了。” 琴姨说着就有些心疼,索性握住顾澜的手慢慢劝:“不过小姐你放心,你是正室,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估计也上不了台面,只要姑爷肯把心收回来,以后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过,只是你得想开点,男人嘛,谁没有一时迷了心窍的时候,更何况姑爷那种有身份的人,所以别太放心里去了,苦了自己啊。” 琴姨说着就又开始抹眼泪。 她一直把顾澜当女儿,如今女儿受人欺负,她怎么能不难过。 可是顾澜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是冷瑟,这几日她已经把乔安明和杜箬的关系想得很清楚。虽然她现在已经无法相信乔安明能够守着她这具残躯善始善终,但是她也不会相信乔安明对那个杜箬有真感情。跟他一起过了20年,他的为人,没有谁会比她了解,这个男人,表面温润,内心孤冷,像是一枚盾,刚毅没有缺口。更何况他也已经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怎么可能真为了一个女人而破戒,估计也是一时没把持住,被那女人得逞,他索性也就逢场作戏一番,图她一个年轻身体。 罢了,他再有毅力也是男人,外面诱惑太多,他又在那个位子上,难免就会中枪,所以顾澜其实心里没有多责怪乔安明,但是对杜箬的恨,她却是一点点在集聚。 从小就被“独宠”着长大,即使杜箬只是乔安明的一个消遣,顾澜也绝对不允许这个“消遣”分掉乔安明一点点宠,况且,这个“消遣”现在还怀了孩子,乔安明的骨肉啊,顾澜她求了半辈子而不能得的孩子,现在却被其他女人轻易怀了,就凭这口气,顾澜也绝对咽不下去啊。 琴姨抹掉眼泪,见顾澜只是依在床头不说话,眼光凄悲,又有些心疼开,赶紧站起来去拿了睡袍披到她身上。 “小姐,你也别多想了,事情已经这样,别再把自己的身子弄坏了。姑爷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估计也只是一时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心窍,我看他这段日子对你更是体贴,想着是不是也内疚?” 试探性地问话,可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分毫,只是将眼皮抬了抬,很快又落下去。 顾澜的脸色那阵子是愈发的不好,其实倒不是身体原因,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酸得很,再加上夜里经常睡不好,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像蒙了灰,泛着青。 琴姨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拍着顾澜的手继续劝:“…你也别说我罗嗦,我从小把你带大,一直把你当我女儿,你既然也愿意跟我说,那说明你还看得起我,当年你妈跟你爸也是感情好得很,可是你妈命里薄啊,生下你没多久就走了,所以你跟姑爷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恩爱得很,这种感情,旁人是拆不散的,再说,夫妻这种事情,上辈子都是积攒了缘分才能凑到一块儿,就那电视里不是老说嘛,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千年的缘分啊,岂是外面那些狐狸精轻易就能拆散的?” 琴姨越说越觉得有理,手掌轻轻拍着顾澜的手背,顺势将她肩膀上的睡袍拢了拢,扣子全部扣到一起,很关切地补充:“所以小姐,您还是放下这颗心吧,没人动得了你!” 可是顾澜却突然抬头,目光清寒地看着离自己几寸远的琴姨的脸,毫无预兆的一句:“她动不了吗?那要是她怀了安明的孩子呢?” …… 记得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如果没有爱,心里便是一面干涸的湖。 顾澜真是湖,以前跟乔安明在一起的二十年,波光宁逸,涓涓温舒,照到湖面的只有暖阳,吹过来的也都是微风,可是现在乔安明背叛了她,并且还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湖水干涸,暖阳变烈日,微风变疾雨。人这心思,从温到凉,一点时间就可以啊。 郑小冉在医院呆了二天,杜箬请了假在医院陪夜。 医生说手术过后要补蛋白质,她便每天回家煲好烫带来医院,手艺虽然不怎么行,但打发郑小冉还是绰绰有余。 出院之后杜箬也一直陪着郑小冉住,基地那边已经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何时去上班,她算了算日子,已经请假超过一周时间,便回复周末一过就回去上班。 关于乔安明的事,杜箬也已经跟郑小冉大概讲了一遍,没有说具体,只是讲了个轮廓,当然,怀孕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当时是郑小冉出院回去住的第一个晚上,杜箬帮她收拾好医院带回来的东西便去铺床。 郑小冉追着她到卧室,问:“你干嘛啊?” 杜箬头都没回,只是很自然地回答:“住你这儿,陪你啊!” “别了,你都陪我这么多天了,怎么好意思再占着你?还是回去伺候你的乔大叔吧…” 杜箬铺被子的手一顿,咬着嘴唇回了一句:“不需要陪了,我们掰了…” 郑小冉在后头一直没有讲话,过了大概半分钟才支吾着回了一声:“哦…” 就这样简单的一问一答,算是交代了杜箬和乔安明之间的关系。 晚上两人都失眠了,翻来覆去地不肯睡,是郑小冉先起的头,她在黑暗里拉过杜箬的手,手指在她手心轻轻摩拭,刚巧就摸到那道突起的疤。 “…还疼吗?” 杜箬摇了摇头:“不疼了。” “我不是问你的手,我是问你的心。” 身旁的人动了动,侧过身,将手从郑小冉的手心里抽出来。 心还疼不疼?这个问题杜箬自己都不知,她觉得自从那天见到顾澜和乔安明在餐厅同时出现,再到她去医院找乔安明解释,最后莫名其妙到现在,中间两人断了所有联系,仿佛是两个陌生人,全无交集。 这种感觉,就像一把利刀砍下去,所有纠缠的枝蔓和触角一瞬间全部斩断,杜箬很想回答郑小冉,她心里不疼,不单是不疼,除了有些闷重的窒息感之外,她觉得自己心里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不知道是乔安明这一刀砍得太彻底,还是她本性如此,不过这不挺好吗?非要痛苦到歇斯底里才行? 至于郑小冉和莫佑庭的事,杜箬也没有多问。 都是心里乱到一团糟的人,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再说感情而言,旁人也无从管起。 因为下周一便要回武穆山基地,杜箬便凑着第二日是周末,重新去了趟医院做产检。既然打算把孩子留下来,她这个当妈的就得负责到底, 医院妇产科周末的人很多,诊室门口排了很长一条队伍,好不容易轮到杜箬,她有些忐忑地走进去。 公立医院的医生态度大多不好,对每个人都是一副公式化的面孔,脸都不抬,只是手先摊,冷冰冰的一句:“孕妇手册…” “什么孕妇手册?”杜箬有些懵,她是毫无经验啊,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那医生总算舍得抬头看她一眼,很快眼光就飘到她的小腹,淡淡扫过,耐住性子解释:“刚怀上的吧?还没给孩子建档案吧,等三个月之后就能建档案了,到时会给你一本产检手册,以后每次产检都会在册子上作记录。” 医生说完又回头处理自己手里的事。 杜箬左手握住右手慢慢地翻搅,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个,我第一次,不大懂,能否麻烦问一下,去哪里建档案啊?” “带上你的的身份证和结婚证去行政中心或者妇幼保健所都可以。”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口气,头也没抬,仿佛在解释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可是杜箬一顿,手指全部搅到一起,关节都疼得发酸。 “结婚证?非要结婚证吗?” 这回那医生总算是完全转身,面对杜箬,先看了一眼她的小腹,再看一眼挂号单上杜箬的年龄,25岁,还这么年轻啊。 叹口气,用带些凉薄的声调问:“没结婚吧?确定要生?” 杜箬很快垂下头,低若蚊蝇地“嗯”了一声,但很快又抬头,态度坚定地回答医生:“是,确定要生。” “那行吧,我们这是公立医院,没有档案不能做产检,但是私立医院可以,你去找家私立的试试吧。” …… 杜箬从诊室出来,很快就有新的孕妇争着走进去,一整个候诊室挤满了人,大多是大腹便便的孕妇,身旁都有家人或者丈夫陪伴。 人在无助的时候不能触碰温暖,特别那种温暖还是盖在别人身上,这种感觉就像寒冬腊月独自一人走在冷萧萧的街道,身旁是万家灯火的温暖,而你却孤身一人,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凄凉。 所以那一刻,杜箬没有抬头,只是从那一堆温暖人群里挤出去,也就是那么一刻,她对乔安明的恨又开始一点点聚集,最终全部化为支撑她独自怀着孩子走下去的勇气。 私立医院的服务态度永远笑容可掬,连进门处前台的微笑都训练有素。杜箬讲明来意,很快就有护士过来领着她往楼上走。 验血,肝功能,心电图,一轮下来最后再是彩超。 躺在小床上,B超探头在小腹上慢慢挪动,屏幕上是模糊不清的轮廓,像是一个密封的缸。医生一边做一边在跟杜箬解释。 “胚胎发育良好,一切都正常…” 杜箬看着屏幕上模糊的影响,有些不清楚,便问医生:“请问,哪个是宝宝?这屏幕上看得见吗” 医生笑着解释:“这是你的第一胎吧?宝宝还小呢,才一个多星期,所以未成形,现在就是一个胚囊,跟个小黄豆似的…” “那宝宝大概什么时候成形?” “如果发育正常,七周之后便能检查到宝宝的胎心,四个月之后宝宝基本就成形了。”医生很耐心的解释,B超探头在杜箬的小腹上扫来扫去,丝丝的凉意渗进皮肤。 杜箬眼光始终停在屏幕的画面上,其实她根本就看不懂,可是总觉得那晃动的黑影里有她颗小心脏,眼眶渐渐酸涩,最后画面越来越模糊,直接就模糊成一团。 她和乔安明的孩子,此刻就埋在她的子宫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长越大,从胚囊到胚胎,最后成形,出世。 眼睛长得像谁?轮廓会遗传谁的模子?还有那脾气…自己太任性了,还是像他吧,他至少还冷静,冷静的人不容易吃亏,还有脑袋和智商,这是最关键的,一定要遗传他的基因,因为他足够聪明,这样想一轮,眼泪就真的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估计那医生已经见惯这样的场面,笑着劝:“第一次当妈吧?都这样,觉得一颗小生命孕育在自己的肚子里,神奇又感动…” 杜箬牵强笑了笑,用手指擦了擦眼泪,将头别到一边去。 临走的时候医生还很善意地跟杜箬关照了几句:“…你做的各项检查,化验单我都看了,挺好的,说明身体素质不错,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孩子不会有问题,不过你是头胎,所以前三个月一定要特别当心,万一流掉了,以后会形成习惯性流产…” 杜箬感谢了几句,拿着B超单子往外面走。 私立医院的条件比之公立医院好太多,每个医生都配备单独的候诊室,绝对不会出现想公立医院那样让孕妇排长龙的局面。 杜箬走出诊室,听到叫号机喊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065号,徐晓雅…” 杜箬一顿,抬头时已见徐晓雅迎面走过来,身旁站着的高大身影,俨然是姜浩。 徐晓雅没有预料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杜箬,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一张刻薄的面孔。 “哟……怎么哪儿都能撞见你啊,这种地方你也来?难道也怀上了?” 杜箬将捏着B超单的手往挎包后面藏了藏,很细微的动作,却依旧逃不过姜浩的眼睛,他心口一紧,抿紧嘴唇留意杜箬有些恍惚的眼神。 之前在山上手掌受伤,杜箬已经吃过徐晓雅一次亏,所以她这次不想跟她多纠缠,况且这种环境这种地方,她也没有心情跟她怎样。 可是徐晓雅见杜箬闷着头不说话,又逼进几步挖苦:“干嘛不说话啊,平时不挺横的嘛,是不是妇科哪里出了问题要来这里治?” 女人一旦被仇恨占据,那讲出的话基本就是听不入耳的,再加之徐晓雅平日里就跋扈,所以见到杜箬一次就非得刺她一次。 但是姜浩在旁边看着心里就不舒服起来,不知为何,他每次都见不得徐晓雅刺杜箬,他娶了这个老婆,外人看了觉得是他的福气,丈人是局长啊,可是处到现在他才觉得徐晓雅就是一尊佛,他得供着养着,心里有不痛快还不能说,这种感觉就像心里吞沙子,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再加上徐晓雅那张发福的脸,站在杜箬旁边挖苦讽刺,活脱就是一个街头泼妇的形象,可是徐晓雅没有自知之名,她从杜箬手里抢了姜浩,总是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去炫耀。 “是不是病得有些严重,这医院我爸有认识的人,要不我给你找个好点的医生好好瞧一瞧吧?”徐晓雅带点腻笑的声音着实不好听,按照杜箬平时的性子她肯定会迎头磕上去了,可是今天她没那个心情,只是叹口气,抬头看着徐晓雅的眼睛,冷飕飕地一句:“肚子都这么大了,再过几个月就当妈了,积点口德吧,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徐晓雅吵架其实不是杜箬的对手,再加上杜箬总能有“四两拨千金”的本事,怒气被激出来,正想开骂,身旁的姜浩却将她的衣袖拉了拉:“好了,这里是医院,这么多人在,还想吵架。” 而那时,叫号机又喊了一遍徐晓雅的名字,她才愤愤不平地甩了甩手,瞪了杜箬一眼,推开诊室的门走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1 产科检查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见徐晓雅走进去,暗松一口气,回头刚好触碰到杜箬冰凉如水的眼光,他心口一惊,连说话的口气都软了下来。 “对不起,晓雅就是这种脾气,得理不饶人。” “习惯了,我无所谓,你受得住就行。”杜美人的挖苦本事日益渐长,再加上心情不好,眼底清冷,淡淡地往姜浩身上一扫,他就心里寒了几分。 刚定神,杜箬已经擦过他的身体往门口走,姜浩情急追上去,一时没考虑就拉住她的肩膀。 杜箬一顿,手臂自然地往后甩了甩,眉头更是不耐烦地皱到一起,姜浩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越矩,赶紧松开手,心里却被杜箬如此嫌弃动作刺到。 “不好意思,我…”姜浩有些语无伦次,理清头绪才开口:“我就想问问,上次在山里手受伤,好了吗?” “好了,不劳你费心!”杜箬往后退了几步,错开与姜浩的距离。 他轻轻抿了抿唇,耐着头皮继续:“对不起,上次我不是故意推你,你也知道,晓雅有身孕,我见你要开打,一时情急才推了那一把,我没有想过真的要伤你…” 杜箬嘴角冷冷一笑,抬头终于对上姜浩明显写满愧疚的脸。 “能不能别总是跟我道歉?你欠我的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再说你的对不起太不值钱,我也不稀罕!还有,你那老婆,我领教过太多次了,以后我见她一次躲她一次!”杜箬的口气并不好,冷涩的语调还透着烦躁的不耐烦,但姜浩似乎并不介意。 男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犯贱,离婚前杜箬脾气稍微大一点他就受不了,现在杜箬如此冷嘲热讽,姜浩依旧宽容忍耐,想想,真是作死。 刚好有新进来的孕妇不小心撞了杜箬一下,她扶住墙面撑住,一直藏在挎包后面,捏着化验单的手就露了出来。 姜浩眼睛毒,瞄了她的手一眼,问:“身体哪里不好了?” “痛经,不行吗?” “这是妇产科,专门做产检!” “我知道啊,我过来看病,顺便帮同事拿检查报告。”杜箬低着头扯谎,拿着化验单的手又迅速藏到挎包后面,姜浩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很温和地补充:“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这医院里我有熟人。” “不需要,担待不起!姜科长,没事我可以走了吗?省得一会儿你老婆出来又以为我在勾搭你!” 姜浩怔怔地愣了愣,杜箬却自顾自地捏着包带子转身往门口走,很快拐了一个弯就看不见。 候诊室的人并不多,姜浩站在宽敞的房间里,看着杜箬消失的拐弯口,怔怔出神,最后眼底暗下去,走到护士台旁边。 “刚才走出去的那位小姐,是过来做什么检查的?” 护士抬头,见是医生的熟人,便压低声音凑近姜浩的脸回答:“姜先生,您问刚才那位杜小姐吗?她是过来做产检的,好像是第一次过来,以前没见过。” 姜浩一瞬间的惊愕,很快随之而来的是压抑和难受。 孩子是谁的?乔安明的? 女人的心思真是善变啊,结婚前他数次跟杜箬商量要个孩子,她却迟迟不肯要,说是工作忙,没有时间,原来全是借口啊。 护士见姜浩定在原地发愣,推了他一把:“喂,姜先生,医院规定不准把客户的信息透露出去,我是看在跟您熟的份上才告诉您,刚才说的话您别说出去哦…”小姑娘贼兮兮地笑笑,姜浩却依旧处于神游状态,木木地点了点头,慢慢转身往长椅上走。 乔安明在崇州拖延了很多天,最终还是得回桐城,那边已经堆了一堆事,所以就算顾澜心里有微词,他也得去。 不过顾澜似乎在这点上很明事理,知道乔安明要回桐城,那天还特意起了早,陪他吃了顿早饭。 乔安明按照惯例,先洗漱完毕在餐厅看报纸,顾澜便裹着睡袍下楼,他抬头,都有些微微的震惊。 “怎么今天这么早起?不睡了?” “嗯,不睡了,你今天要去桐城,想陪你吃顿早饭。”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毫无微恙,只是撑着桌沿坐到乔安明旁边的椅子上,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报纸,问:“怎么大清早起床就看报纸?” 乔安明一顿,但还是维持原来的语调回答:“习惯了,每天只有这个时候能抽出点时间看报纸。” 真的是习惯了啊,都十多年的规矩了,顾澜却到今天才知。 所以你看,在外人眼里圆满无比的婚姻,内里的酸甜苦乐,只有当事人才知。以前乔安明只觉得他和顾澜的婚姻有些闷而已,可是经历了杜箬,那样的活色生香,灵动波澜,他才不得不承认,他与顾澜的生活何止是闷,简直就是一副贫瘠乏力的空架子而已。 人都是这样的,贪心也不是一夕之事,就像一颗糖放在你面前,你在没有尝到之前,根本不知那颗糖是什么味道,可是一旦尝了一口,那么甜,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杜箬便是乔安明的那颗糖,他尝到了味道,芬芳四溢啊,可是抬头看到顾澜的脸,灰青色的眼底,黯淡无半点灵色,他便又想起顾澜在餐厅的洗手间,倒在地上用手指着杜箬的那一刻。 再又想到,医院的走廊,她凑近他的脸,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图你的人?那肯定不会,你都这个岁数了,快赶上我爹的年纪,还指望我真的爱你?” 乔安明英明了这么多年,最终却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他连恨都恨不起来,满心的鄙视和疲倦,倒不是鄙视杜箬,是鄙视自己,一把年纪,还要这么不清醒! 顾澜在乔安明的眼里寻找蛛丝马迹,可是他却一脸平静,看报纸也看得极其认真。 老佣人端着早餐进来,一份牛奶,土司和煎蛋,见到顾澜坐在餐桌旁,顿时就有些为难。 “对不起,太太,您的早晨厨房那边还没准备,您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安排。” 顾澜摇摇头,就指着乔安明面前的牛奶回答:“不用准备其他的了,我就喝杯牛奶吧。” 老佣人领命,瞥了一眼乔安明就匆匆走了出去。 千载难逢太太早起,有点稀奇啊。 乔安明陪顾澜吃过早饭便上车去桐城,小张已经等在门口,替他开着车门。 顾澜也一直送到车边,有些颇为不舍地跟乔安明道别:“去几天呢?还是周末回来吗?” “我看情况吧,好久没过去了,估计事情有些多。” “哦…”顾澜闷了闷头,双手插在羊绒衫的口袋里,顿了顿才开口:“那你忙就不需要往回赶了,反正我时间空,周末可以去桐城看你。” “行,那我先走了,你进屋吧,早晨的风挺凉。”乔安明欠身往车里走,顾澜挥了挥手,回头就往主楼里走。 小张站在车外愣了好一会儿才上车,他是从桐城一路看着太太发病被送回崇州的,中间没有见过杜箬出现过,也没有见过乔安明再在车上给她打电话,她就像是一道水蒸气一样蒸发干净,小张都怀疑之前老板和杜小姐之间的事是他的一场梦境。 乔安明一进桐城的办公室就接到徐栋的电话。 “乔总,您来桐城了吗?我给您的秘书发了一份下个月去海南参加研讨会的人员名单,您过目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这么定了。” 乔安明的眼光在办公桌上瞟了一眼,果然有张A4纸被压在一堆文件下面,抽出来,大大的粗体标题:“胜安中药基地海南研讨会参会名录” 一行扫过去,最先奔入乔安明眼帘的便是“杜箬”两个字。 这场研讨会是半个月之前就被提上议程的,所谓医学研讨会,学术交流是次,主要目的是借着研讨会的幌子,邀请一些相关医院的医生出去吃喝玩乐一番,以此稳固关系。 杜箬刚进基地,中药基础又薄弱,人脉关系更是一张白纸,所以乔安明当时特意把她排进名单里,可是现在徐栋拿着这张名单来问他,他该如何回答? 他记得有次两人缠绵完,他抱着杜箬开玩笑,难得的矫情,酥腻腻的贴着她的耳根子磨。 “小东西,早晚你会成为我的难题!” 一语成籖啊,现在她果然成了自己的难题。 徐栋在那头等着乔安明的答案,可是等了半天,那头依旧只有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他大着胆子又催:“乔总?名单您看到了吗?怎么说?” 乔安明将单子放到桌子上,皱眉回答:“看过了,就这些人吧,不需要改了。” “行,那我这就去安排了。”徐栋得到答案很满意地想要挂电话,乔安明却在那头又“喂…”了一声,有些语气不自然地问:“那个,杜组长去上班了吗?” 他在徐栋面前早就已经不避讳地喊她为杜箬了,可才几天功夫,“杜箬”又成了“杜组长”,徐栋心思一紧,很谨慎地回答:“上周五给我电话说今天来上班的,应该已经来了吧。要不我给您打到销售那边去问问?” “不需要,挂了吧。” 乔安明有些匆忙地摁了挂机,手边依旧是那张名录单,“杜箬”两个字,从何时起开始变得这样刺眼。 杜箬去书店买了一些育儿的书,她没有生养经验,又是偷偷怀的孩子,没人可以教她,她只能自己看书自己学。 书上说孕妇必须保持心情愉悦,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性格会比较好一些。杜箬始终谨记这一条,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好,所以才吃了这么多苦,自然希望宝宝能够和顺温柔惹人疼爱。 陆霜凤给杜箬打电话的时候,她正抱着书在宿舍里研究宝宝在妈妈肚子里的成长经历,其实那个点应该是入眠时间,可是杜箬那段日子的睡眠很不好,经常失眠,就算努力睡着,半夜也会醒过来,然后睁眼看着窗玻璃到天明。 后来她便不逼迫自己那么早睡,刻意折腾到晚一点,假装很认真地在看育儿书。 手机被她塞在枕头底下,响了好久她才听到,赶紧抽出来,滑开屏幕,看到来电名字,都不由得心里一惊。 “妈,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来电话?是不是小凡出事了?” “没有…”陆霜凤很直接的回答她的问题:“还没睡吧,很晚了,还在加班?” “没有,我换到这边基地来之后就很少加班了,新的公司,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杜箬的声音里是压也压不住的叹息和无奈,陆霜凤在那头紧紧握住听筒,也没有很快接下去。 “对了,妈,我最近挺忙的,一直没有打电话回去,下凡恢复得怎么样了?过排异期了吗?” “嗯,恢复得不错…” “那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出院吗?我想等过段时间空一点回宣城一趟,好久没见到小凡了,有点想他。”杜箬故意扯着嘴笑了笑,一直沉闷的声调总算染了几分轻松的气息。 可是陆霜凤的口气却有些不自在:“你工作忙就别回来了,小凡都挺好的,对了,之前你借别人的钱还掉一些了吗?” “还了一点,还是问小冉借了两万还上的。” “哦…”陆霜凤又不支声。 杜箬似乎有些意识到母亲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便追问:“妈,是不是住院费没了?我卡里还有一些,明天给你打过去。” “别了,住院费还有呢。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得留些钱傍身,小凡的住院费你别操心了,你自己还背着债呢,欠人钱的日子不好受,你存点就给人还掉点吧。”陆霜凤有些急躁地关照,临了突然又补了一句:“对了,前天姜浩给我打电话,说在医院里看到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姜浩?他怎么又给你打电话?他凭什么呀!”杜箬现在一听到姜浩的名字就头疼。 陆霜凤见杜箬如此急躁,赶紧平顺:“他也没跟我说什么,只说在医院见到你,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所以小箬,我觉得姜浩这个人吧,虽然有些自私,但他心里好像还有你。” “打住打住!”杜箬赶紧喝止:“妈,你别再跟我提他行不行?他心里有我没我都已经毫无关系了,他现在的老婆姓徐,我只是他的前妻,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给你打电话,但是你以后少理他,我不想跟他再扯上任何关系!” “话虽这么说,可是毕竟夫妻一场,没缘分走下去,难道非得做仇人?” “仇人?他想多了吧?我仇人都懒得跟他做,充其量就是一个陌生人!”杜箬愤愤地合上手里的书,靠在床沿慢慢跟陆霜凤讲电话:“妈,你以后别理他行不行?他那老婆可不是一般人,你没吃过她的亏?所以少跟姜浩扯皮,最好以后他给你打电话你都别接!” 杜箬的口气已经爆到极点,陆霜凤一直没有结婚,顿了半天,就叹了口气。 杜箬倒有些奇怪了,追问:“你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姜浩的事?” “也不是。”陆霜凤有些低迷地回答:“就见你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刚好今天你爸去医院陪夜,我就抽时间问问你,行了,你也早点睡吧,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陆霜凤交代了几句想要挂电话,临了突然又想起什么,问:“对了,姜浩说在医院见到你,你去医院干什么?” “我…公司给员工安排的妇科体检,我去拿体检报告。”杜箬很心慌地扯皮,陆霜凤似乎也信了,遂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 胜安基地的宿舍建在武穆山山脚下,山里的人都习惯早睡,所以夜色一浓,整个房间是空荡荡的冷寂。 母亲温温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杜箬一直还算静怡的心情被那个电话打破,有些烦躁地叹息,逼迫自己打开书页继续看,可是披散的头发从肩头垂下来,杜箬习惯性地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触到一枚冷硬的东西,抽出来习惯性地就要往头上插,可是簪子上的血色玛瑙在灯光下闪烁,杜箬心口一疼,想起当时乔安明送她这支簪时的场景。 她有问过他知不知道男人送女人发簪代表什么意思,他当时似乎是回答不知道。 幸亏他不知道,不然要如何是好? 杜箬很冷涩地笑笑,似乎在笑自己,那只簪还握在手里,顶端是华美的雕纹和玛瑙,血红的颜色,精致美好,可簪柄却凉得出奇,尖锐的一段刺在手心里,微微泛着疼意。 自从和乔安明分开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尝试过去试图联系他,其实以她的脾气,受了这么大委屈,不闹个痛快怎么会罢休?可这次她居然如此乖地忍了下来,不闹不哭,安静得都有些不可思议。 她心里真的没有多疼,只是觉得最近的日子有些麻木混沌,就像现在这样,手里握着乔安明送的簪子,脑子里回忆那些缠绵的片段,一边是温柔过的证据,一边悲凉如水的现实。 最残忍的伤是什么?不是猜忌抛弃,而是有过那么多蚀骨的记忆,却一夕丢尽,留下的是没有尽头的冷意,像着茫茫熬不到头的黑夜,白昼遥远,她却必须一日日自己熬下去。 杜箬那段日子所有无谓的坚强和隐忍,不是为自己疗伤,而是逼迫自己成长,逼迫自己把被乔安明脱去的坚硬外衣再一件件穿上,她既然可以如此爱过他,便也能学会以同样的程度去恨。 乔安明,来日方长! 那年的初春似乎被时间拉得特别长,已经入了4月,天气依旧凉得让人觉得咬牙切齿。 杜箬还是保持周末便回市区的习惯,之前母亲在电话里提醒,有钱就得凑一点去还债,所以杜箬想想,为什么感情伤什么神啊,她还背着一身债,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路途遥远,她根本无暇悲戚啊。 好久没有见到莫佑庭,杜箬在回市区的大巴上给他去了短信,他却没有回,想想便直接从汽车站打车往他的酒吧赶。 杜箬记得莫佑庭酒吧对面就有自动取款机,于是下了出租车就直接去那里取钱,闷着头往自助银行走,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杜箬一抬头,心里“咯噔”一声,眉头就不自觉地全部皱到一起。 潘玮也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杜箬,见她秀眉紧锁,很痞子地打招呼:“Hey,美女,好久不见啊?” 杜箬尴尬地笑笑,硬着头皮回复:“是啊,好久不见!” 因为上次喝得太醉,所以被潘玮带去酒店的事她已经记不大真切,幸亏她记不真切,不然现在见到潘玮肯定掉头就跑。 潘玮对杜箬不冷不淡的回复有些生气,只是碍于身旁牵着一个美女,便笑着继续:“来这里找莫佑庭?你们两人还在一起啊?前几天我还见他带着一姑娘去开房,好像是XX大学艺术班的学生。” 杜箬眉头锁得更深,整张脸也沉到极致。 一是因为她很介意潘玮把自己和莫佑庭扯在一起,二是因为郑小冉,郑小冉那傻丫头为莫佑庭吃了那么多苦,他却居然还有脸在外面招惹其他女人。 可是潘玮见杜箬瞬间变脸,以为她是在生莫佑庭的气。 “诶,我早就跟你说过,莫公子那也是个花心大少啊,女人不比我少,所以还是清醒一点!”潘玮大实话说得有些脱边,跟他一起来的美女娇滴滴地拧他的胳膊:“潘公子你说什么呢?我还在这儿呢…” 他吃痛抽开手臂,搂住身边的女孩子,捏住她的下巴很露骨地回答:“知道你还在这儿呢,等不及了?这才七点多,一夜时间呢!” “去死!成天嘴巴里没一句正经话!” 一男一女公然的打情骂俏,杜箬听了头皮直发麻,嘴角干涩笑着就想走,可是刚推开银行的玻璃门,潘玮却直接追上去拉住她。 “喂,跟我说句实话呗,你跟莫佑庭是不是掰了?如果掰了我们俩处处怎么样?你应该还有我联系号码吧?反正都是出来玩的,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翻倍给你!” 潘玮当时脸上的表情极其真挚,也得亏是情场高手啊,约炮都能约得如此坦荡且有艺术含量。 杜箬像在观摩一尊史前动物一样看着潘玮,眼仁瞪圆,突然就鼓着嘴从他面前灰溜溜地“跑”出去。 潘玮一时没反应,等回神杜箬已经走进了夜色里。 “擦……她这什么意思?”有些意难平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再抬头,杜箬纤细的背影已经混入人流里。 潘玮对于杜箬的感觉,说不上有多“非她不可”,但每次见她,心里都有一种毛乎乎的“痒”,这女人长得是不赖,但他阅女无数,杜箬充其量也只能算中上等姿色,他却对这样一个“中上等”牵肠挂肚这么久,想来想去,估计也只能是“得不到”而非想要的“钟意”。 男人的怪脾气啊,可耻的占有欲! 傍晚七点多的酒吧还几乎没什么客人,杜箬其实也是来碰碰运气,如果莫佑庭在,那最好,如果不在,她便坐公车回去。 可是刚踱到酒吧门口,便见有人影从里面冲出来,脚步挺都没挺,直接捂着嘴冲上马路,打了一辆车离去。杜箬站在原地犯怵,那女孩她认得,上回郑小冉进了派出所就是因为跟她干了一架,好像是莫佑庭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名字叫什么来着? 杜箬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可很快便有急促的人声从酒吧里传出。 “谭梦……谭梦!”莫佑庭一直追到门口,转了一圈,可是哪里还有谭芭比的身影,落寞转身,一回头便见站在大门一侧的杜箬。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杜箬,自上次郑小冉进了局子,他在杜箬楼下见过她一面之后便一直没有联系,有近一个月了吧,时间上来说不算久,可是莫佑庭见到这样突然出现的杜箬,心口还是微微震了震。 怎么说呢?不是没有想念,只是知道她身边有个乔安明,自己的存在对她来讲毫无意义,所以他情愿不去见,套用一句很烂俗的词——相见不如怀念。 所以莫佑庭有时候也会嘲讽自己,情场游曳这么多年,那次不是收放自如?可唯独对着眼前的女子,矫情又懦弱,有些愚钝的不自然。 现在这样多日不见,杜箬又是突然出现,还带着那样一副沉郁的脸,幽幽站在自己面前,莫佑庭眉头打结,故作轻松地拍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 “你干嘛像鬼一样杵在这里?一声不吭地出现,找我有事?” 杜箬刚想接话,酒吧里又飘出一枚女子,直接身骨如柳地飘到莫佑庭身上,挽着她的胳膊低昵:“你还真追出来啊?刚才那小丫头是谁啊,脾气那么横!” 杜箬一看又出来一个女孩,娇滴滴的模样,依偎在莫佑庭身旁,两人明显是“非正常”关系。 而那女孩抬头见到杜美人正双目生寒地盯着自己,眼角也是一冷,很快就扯着笑问莫佑庭:“这又是谁啊,又是熟人?你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啊!” 莫佑庭觉得以后泡妞得看黄历,一个个跟赶集似的全部凑到了一块。所幸他脸皮厚,挠着头搂住那姑娘正要解释,眼前的杜箬却自己先接话了,开口就一个疑问句:“你是XX大学的艺术特招生?” 那姑娘估计是没料到杜箬会突然这样问,有些迷糊地皱着眉,直接回答:“什么艺术特招生?你才艺术特招生呢!” 杜箬听到这回答,嘴角上扬地苦笑。 郑小冉啊郑小冉,你到底长了几个胆子去惹这种男人! 越想越觉得替郑小冉不值,杜箬便往前跨了几步,凑近莫佑庭的脸,微吸一口气,用冷到极致的口吻问:“莫大少,我拜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同时可以上几个女人?” 莫佑庭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但见她表情冷涩,不像是在开玩笑。 旁边的姑娘只把杜箬当成是莫佑庭的前任,被甩了不服气便找上门闹,于是往前走了一步,把莫佑庭遮在自己身后,叉着腰就开始骂:“你说谁牲口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出来玩就要玩得起,被甩了就别再回来闹,多难看啊!” “我跟他讲话干你什么事?”杜箬的小火苗瞬间燃起,眼睛瞪了那姑娘一眼,最后冷冷扫向莫佑庭,若有所指地挖苦:“出来玩就要玩得起?莫大少,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句话?什么叫出来玩,就得玩得起?” 她字字珠玑,眼底竟是寒人的怒意。 郑小冉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满地都是血,裹着棉被被推进手术室,最后咬着牙背对着阳光一个人静静地哭泣。她有多傻啊,愿用一时换一世,可是这个罪魁祸首的男人呢,依旧日日风.流,活色生香地过日子,什么时候理会过你郑小冉啊。 最后再来一句——出来玩就要玩地起,多么残忍的讽刺。 “回答我,莫大少,什么叫出来玩,就要玩得起?”杜箬几乎用尽全部的理智在压制自己,只是唇齿打架,这句反复问了两遍的话就从她的齿缝里吐出来。 莫佑庭觉得今天杜箬有些不对劲,从表情到话里的意思,他有些开始忐忑,于是拉了拉面前那姑娘,淡淡地开口:“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再联系你。” “莫少,怎么了嘛,说好了你收工一起吃夜宵!”那女孩明显是不服杜箬半路杀出来,于是故意放软姿态想打感情牌,可是莫佑庭明显不耐烦,冷了几分调子回答:“先回去吧,我有事,回头联系。” 莫大少的脾气,在圈里的人应该都知道,表面看上去温顺好说话,可是一旦触及底线,绝对是一秒变脸,绝对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所以那姑娘也算识趣,瞪了杜箬一眼,很快就转身往马路上走。 门口终于只剩下杜箬和莫佑庭两个人。 杜美人依旧是一张“别人欠她几百万”的脸,怒意未消,依旧冷飕飕地盯着莫佑庭。 莫大少脸皮厚,笑嘻嘻地问:“行了,那姑娘走了,说吧,突然这样杀过来,什么事?” “先回答我问题?什么叫出来玩就要玩得起?”她再次重复,莫佑庭只能皱着眉含糊其辞地敷衍:“那话是那姑娘瞎掰的,干嘛要这么认真,再说我又没跟你怎样,急得好像我玩了你似的。” 骨子里就是花花公子的样子,所以这样轻浮的话,莫佑庭自然是兴手拈来,可是杜箬却认真了,大口吸气,咬着下唇逼问:“我没有在说我自己,我是在说郑小冉!” 一听到“郑小冉”三个字,莫佑庭脸上的痞笑瞬间消去,有些防备地反问:“郑小冉怎么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把小冉怎么了?” 一直往上竖起的眉头下垂,莫佑庭有些落寞地埋下头,几秒的安静,最后叹口气,问:“她跟你说了?” “说什么?你们上床的事?”杜箬心里憋着一口气,为郑小冉不值。 莫佑庭也不再说话,马路上的车流疾驰,光影一闪而过,全部投在他俊逸到夺目的脸上,都说“红颜祸水”,可是男色当道,莫佑庭这副皮囊也确实有让小冉这样“奋不顾身”的可能。 杜箬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愿意为了乔安明而“飞蛾扑火”,现在遍体鳞伤,所以她又有什么立场来评判别人的感情,只是心里终归意难平啊。 对峙的时间有些长,双方都不说话,车流和人声都变成卷舒静怡,莫佑庭一直低垂着头,双手插在裤袋里,脚尖往前微微踮起,一点点擦着脚下的路面,良久之后才敢抬头,看着杜箬冷寒的眼眸,慢慢开口:“愿意听我几句解释吗?” 杜箬没有回答,只是身体侧了侧,将脸侧对着酒吧的入口。 莫佑庭当她允许,所以渐渐开口:“…那天心情很不好,真喝多了,她刚好来酒吧找我,陪我又喝了一点,估计她也是喝断片儿了,至于后来怎么去了酒店,事后我一直想不起来,那晚的记忆好像就只停留在我从武穆山开车回来…” 他说得很慢,口气里偏偏还带着几丝落寞的味道。 杜箬以为他这“落寞”是出自对于郑小冉的愧疚,可是只有莫佑庭明白,他心里这不痛快是缘于什么。 那晚自己的心思很乱,乔安明从杜箬小屋里走出去的场景,她衣衫凌乱地替自己开门,之后的两人争执,一直到他开着车冲下山…… 感情成魔抑或成殇,这些都由不得自己! 事后莫佑庭没有给郑小冉任何解释,事情已经发生,他也确确实实闯进了她的身体,就算愧疚后悔,他也无法让时间倒退回去。 于事无补的安慰,还不如残忍的袖手旁观。 郑小冉在这方面似乎也比一般女人要显得“大度”,第二天早晨醒过来,自己先穿好衣服离开,莫佑庭冷静下来之后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有多说,只是开口就一句:“昨晚的事别跟任何人讲,包括杜箬,你也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喝多了,当是酒后的偶尔犯罪…就这样,你什么都别说,挂了。” 他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干脆的女人,所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之后又寄了一个快件过去,但这次不是人民币,而是一张卡,郑小冉的名字,密码是那一天的日期。 如此过火的醉后犯罪,他却只以一张卡打发郑小冉,没有只言片语,现在却愿意低着头跟杜箬解释,莫大少,你果然是比刀刃还残忍! 可是杜箬要他的解释做什么?错了就是错了,她不会去接受他的任何借口,就像那个孩子,如此无辜,不照样被迫从这世界消失? 杜箬定了定神,总算恢复一点冷静。 “莫大少,你这些说辞别说给我听,我不关心你和郑小冉之间的过程,我只关心你们之间的结果,说吧,你打算怎么收场?” 莫佑庭将头垂得更低,低到杜箬几乎只看到他的头心。 他平时那么跋扈的性格,到了杜箬面前全部自动消失啊。现在她来咄咄逼供,他都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回应。可是杜箬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来气。 “想赖账?想不负责任?你知不知道小冉那傻丫头一直瞒着我,要不是她那天夜里……”话到嘴边又被她迅速地咽下去。 郑小冉刻意交代别把她流产的事情告诉莫佑庭,所以杜箬咽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压住声调开口:“算了,有些话还是她跟你当面说比较合适,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把那天夜里的事定义为什么?酒后乱性?一夜情?” 莫佑庭终于抬头,对上杜箬的眼睛。 莫佑庭终于抬头,对上杜箬的眼睛。 她现在肯定是鄙夷死自己了,这么滥情,这么无耻,喝点就就能随便跟人上.床,更可怕的是这次他搞的女人还是她的铁瓷。 可是祸都已经闯了,就算她恨死自己,他也想解释。 “随便你怎么说我吧,酒后乱性也好,一夜情也好,我知道自己理亏,但是郑小冉跟我不可能,我不能因为跟她上了一次床就违背良心地跟她在一起,这不是儿戏,这是感情!” 杜箬双眼一瞪:“感情?你也配谈感情?既然你都说不是儿戏,为什么碰她?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小冉她喜欢你,如果你无法确定能够给她想要的东西,最好离她远一点,可是现在呢?就算你不能跟她继续,至少也要给她一个交代吧!” “她要的交代我给不了。”莫佑庭又不是傻子,情场历练这么多年,难道会不知道郑小冉的心思?可是他无能为力,心就一颗,空间拥挤,全部塞满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这个“另外一个人”,现在正言辞灼灼地站在面前替其他女人声讨自己。 感情真是一场扑朔迷离的局啊,道不清,讲不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2 一片模糊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很无奈地叹气,双手合拢,有些疲乏地揉了揉脸部僵硬的皮肤,之后垂下头,擒住杜箬冰冷的眼眸,突然问:“杜箬,你想我给她什么样的交代?或者你觉得我能给她什么样的交代?我在你眼里横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烂人,既然已经这样,那我实话告诉你,我能够给郑小冉的交代,就是给她钱,然后让她尽量忘记那一夜!” 多不要命的回答啊!杜箬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定住,看着莫佑庭好看到魅惑的眼睛,祸水啊,真是祸水啊!这样一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可以让百花齐艳,冷起来的时候全世界都在下雪。 所以她突然就没了跟他理论的气势,只是嘴角笑了笑,冷冷回应:“果然是少爷,穷得都只剩下钱!” 遂低头打开肩上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信封甩到莫佑庭手里:“收起你的臭钱,然后滚远一点,别再去惹小冉,别以为她爱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这世界总有天理报应,你伤别人一尺,总有人可以为她还回去!” 杜箬说完就转身离开,空留莫佑庭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是啊,这世界总还有天理报应,你伤别人一尺,总有人可以为她还回去!感情里无所谓谁是胜者,谁是输家,可是冥冥中似乎都有轮回,像是命中写好的谱,就算你再“法力无边”,总会遇到克星。 而莫佑庭的克星便是杜箬,只是他那时还不愿意承认而已。 谭梦那晚回去自然又跟谭容成告了状,而谭市长很快就又给莫世昌通了电话,自然,我们可怜又可恨的莫大少又没逃过一顿怒斥。可是那次他的反应极为平静,任由莫世昌在那头鬼叫,他却面不改色,将手机往远处挪了几寸,压在他身上的女人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双手都探进去,月色浮起,莫少开始进入当夜的欢愉…… 有句歌词唱得好: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姜浩那段时间一直担着心事,总觉得有事要发生,杜箬的孩子应该是乔安明的吧,但乔安明是有家室的人,两人的关系如何继续? 有想过给杜箬打个电话,可是打过去说什么?劝她放弃?他也已经没有这个立场了啊。 可是命运总是捉弄,他没有找上杜箬,陆霜凤却主动找上了他。 …… 杜箬那段时间工作很拼命,因为在中药方面毫无客户基础,所以她必须从头开始,在毫无背景和后台的情况下,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不停地去各个中医院和药房蹲点。 忙其实也有忙的好处,焦头烂额,毫无头绪的时候,她便无暇去想那些心碎的往事,肚子里的宝宝也分走她很多心思,忙到撑不住的时候,右手会下意识地拂上小腹,轻轻转一个圈,那是她现在所有勇气的起始点。 当然,也会有伤心处。 武穆山的夜永远漫长而黑暗,白昼感觉分外远,她的良好睡眠也越来越难实现,经常独自一人平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想各种心事。 杜箬那天去找莫佑庭的事,她没有告诉郑小冉,郑小冉也从未跟她再提过和莫佑庭的事。所有情殇彼此都绝口不提,只是有次夜里,郑小冉突然就打来电话。 她开口就只问:“杜箬,你想不想他?” 杜箬当时正躺在床上看药理笔记,身旁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是削成一片片的梨。 定了定神,将梨吞进肚子里,很淡然的一句:“想,当然想,想到我都不敢去想……” 感情的迷航,无人可以引路,伤甜都只能自己尝。 可是命里注定的劫数,她怎么挡都挡不住。 姜浩给杜箬打电话的时候话语都讲不通顺。 当时杜箬正好在市区某中医院,约了一个医生见面,医生没时间,她便趴在取药窗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刚认识的药剂师扯皮,姜浩的电话就在那时候打过来… 杜箬几乎是屏着一口气赶到市一院。 同样的场景重复演,她想起上次从武穆山赶到医院,还是坐的乔安明的车,也是这样的下午,她双腿发软地跑到病房门口,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姜浩在电话里说的是“抢救室……” 从医院门口到抢救室的那段路感觉特别长,杜箬跌跌撞撞地跟着人群进电梯,再看着楼层慢慢升高…… 电话里姜浩的声音含糊不清,没有讲清楚,只是说陆霜凤来问他借钱,刚好被徐晓雅撞个正着,两人起了争执,老太太一口气没接上,当场就跌了下去… 上次陆霜凤晕倒,出院的时候医生再三叮嘱杜箬,老太太血压高,不能再受情绪刺激,不然很可能就中风,瘫痪不起。 楼层终于到达目的地,“叮…”一声,杜箬急躁推开面前的人就往外跑,老远就听到抢救室门口徐晓雅和姜浩的争吵声。 两人相对而立,吵得面红耳赤,只是姜浩手里拽着一只半旧的女式包,杜箬认识,那是母亲常年带来带去的跨包。 “…姓姜的你吼什么吼?我怎么知道那老太太会晕过去,再说,要不是你瞒着我给她凑钱,我会窃听你的手机?” “徐晓雅你简直不可理喻,蛮不讲理!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吵,现在老太太还在抢救,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杜箬交代!” “我跟她交代什么啊!姓杜的家里都是一副穷酸相,之前她来问你凑钱,当场就抢,现在老太太又来这一招,到底是你上辈子欠了杜家的,还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陆霜凤来问我拿钱也是万不得已,她都跪下求我了,我能不给?再说她给我打了借条的,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不能,不能!就算那钱我捐给灾区也休想便宜姓杜的,一次次的来问你要钱,她凭什么?啊…你们都已经离婚了,在法律上毫无关系,凭什么还要来问你拿钱?再说你有什么资格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把钱给她,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你说没钱,我要进月子会所你也说没钱,那怎么老太太一开口,十万块钱你说拿就拿了…?” 杜箬站在抢救室门口的走廊入口,眼前两人激烈的争吵场面依旧在继续…可是她却再也听不见一句。 都说人生如戏,如果她的人生也是一场戏,那肯定是一场从头到尾都乱到没有条理的悲剧… 因为徐晓雅和姜浩的争吵声太大,终于有护士过来善意的提醒,姜浩要面子,收了几分怒气,摆摆手回答:“行了,我不想跟你吵,都吵烦了,这里是医院,陆霜凤还在里面抢救,杜箬…” 杜箬听到自己的名字,憋着气走到姜浩面前,姜浩一转身,刚好就触上她寒气逼人的那双眸子。 “杜箬,我…” “滚……”如此强势的一个字,她却咬得格外吃力,声音也很低,眼波平静,全无波澜,只是眼角稍稍上扬,没有焦距地看着姜浩的脸。 以前姜浩是真的讨厌杜箬这副冷脸,似乎谁都欠了她,似乎谁都必须哄着她,一副清高到要死的样子,可是现在他是真的害怕见到她这张脸,明明怒气不重,但眼底的寒意却慑人心脾。 他觉得徐晓雅有句话说得没有错,可能自己上辈子真的欠了杜箬。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他没有办法挽回,只能压住强烈的负罪感,将身体完全转过来面向杜箬:“对不起,你妈她…”姜浩试图要解释,可是杜箬显然不想听他说一个字! “滚,滚啊!”终于将憋了一路的那口气吐出来,咬牙切齿地吼,全身都仿佛在颤抖。 如此激烈的对话引来路人的侧目,徐晓雅见到杜箬的那一刻也有几分心虚,可是见她冷脸一摆,立刻就怒气直逼,径自拉过姜浩走到杜箬面前。 “你对着我老公吼什么吼?你妈跌倒又不是我推的,要不是她跟我抢钱,我也不会跟她起争执!” “滚……”杜箬的牙齿已经全部咬在一起,她在用所有的教养和理智压制情绪。 可是徐晓雅是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疯子啊,见杜箬眼色清冷,又如此傲气的喊她滚,一口气咽不下去,挺着肚子又要开架。 这回姜浩总算骨气了一回,一把拉过徐晓雅就呵斥:“你又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丢人?她妈还在抢救,你能不能给我安生一点?” “我安生?我这可是在帮你说话啊!姜浩你是不是当官当傻了,知不知道胳膊肘得往里拐的道理?” …… 依旧是高分贝的尖锐争吵声,本来氛围冷肃的急救室走廊,因为徐晓雅如此喧哗的声音而显得更加噪乱。 刚才那名护士终于仍无可忍,直接走过来语气恶劣的提醒:“嘿嘿嘿…这里是急救室,不是菜市场,你们要吵出去吵,别影响到医生和病人!” 姜浩也早就被徐晓雅那泼辣脾气唬得完全不想再呆下去,再见杜箬依旧是面色清冷,想着这样的情况下也不适合解释,于是只能转身对那护士说了声抱歉,再对着杜箬交代一句:“你妈还没有出来,我不会走,医院里我有熟人,我去打声招呼……”说完就将手里的跨包塞到杜箬手里,自己转身往楼梯口走,可是徐晓雅见姜浩的口气由冷到柔,立刻就醋意大发,快步追上姜浩,一把站在台阶上拽住他的手臂。 “你这么积极干什么?老太太又不是你推的,你去打什么招呼?” 姜浩狠狠忍住,吸口气:“能不能稍微懂点道理?都已经到这份上,我去打声招呼又能怎么样?” “不准,不许,反正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她好!”徐晓雅踱着脚开始耍孩子脾气。 姜浩直接无视,嘴里嘀咕了一句:“不可理喻”便抽过自己的手臂往楼下走,可是徐晓雅依旧穷追不舍,想再去拽姜浩的胳膊,岂想手心抓空,脚底却一滑,直接就从台阶的第一层滚了下去…… 真正是一场闹剧啊,仿佛所有的怒恨都从那一刻消失,却又从那一刻滋生出新的恨意。 杜箬依旧站在原地,手心紧紧拽住包带,看不见楼梯下面的具体情况,但是她清晰地听到姜浩急促尖利的声音响起:“晓雅,晓雅——你怎么样?医生——医生……护士……帮我去叫医生啊…”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因果报应,祸福都已经算好,一个都逃不掉! 杜箬永远记得那个初春的下午,市一院的抢救室走廊分外热闹,几个护士领着医生往走廊那端走,病人家属也都走过去围观,姜浩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尖利变成最后的无助,很快就有医生用职业化却冷漠到近乎残忍的声音回答:“孕妇下体流血,很有可能伤到胎儿,我们医院没有产科,必须把她转到妇幼保健医院,赶紧给120服务台打电话……” 杜箬的脚往后不自主地倒了几步,总算扶住墙面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手心下意识地盖上自己的小腹,大批的护士推着担架车往走廊尽头赶,喧嚣到躁乱的走廊因为担架车车轮声音的远去而渐渐安静下来。围观的家属也渐渐散开,一边往回走一边互相交流。 “那孩子估计挺大了吧,看肚子得有5个月以上了。” “嗯,估计5个月都不止了,可是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滚下去,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哎…造孽啊,挺好的孩子就突然这样没了…” 杜箬听着人群的议论声,闭起眼睛慢慢地平顺呼吸,再挪着无力的脚步往走廊尽头走,那里早就是人散声消,空留一滩血迹沾在楼梯的最后一阶,新鲜的红色,又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陆霜凤一直到下午4点才被推出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还未醒,直接进了加护病房。 杜箬一路追着担架车往病房走,医生早就离开,只剩同车的两个护士。 “请问我妈怎么样?要不要紧?” “病人暂时昏迷,先进ICU,具体情况你要去问主治医生。”冷硬的回应,护士哪里会来管你病人家属的问题。 为了弟弟,杜箬从小就跟着父母出入各大医院,所以对于护士这样冷漠的态度早就司空见惯,知道从她们嘴里问不到什么,于是也不再问,只是脚步紧跟地一直跟到了病房。 将陆霜凤转到病房上,立刻就有护士来提醒杜箬赶紧去办理入院手术和交费,杜箬手里还拽着母亲的包,一路小跑着往一楼缴费处去,跑到一半想起肚子里的孩子,立刻放慢脚步扶着楼梯扶手往楼下走。 陆霜凤很早就已经辞职在家照顾弟弟,所以自然没有任何医疗保险,这也就意味着她所有的治疗和住院费都必须自费。 杜箬交了押金,再一路慢慢往病房走。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起,杜箬打开手机发现是父亲的电话,她按了键接起来,父亲急促沙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霜凤,姜浩的钱给你了吗?医院下午又下了催款通知,你明天上午什么时候到宣城?” …… 劫难重生,所有苦厄都一次找上门。 杜箬身体不稳晃了晃,扶着墙沿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爸—”她虚虚的声音喊出,尾音都有些颤抖:“小凡怎么了?为什么医院又下催款单?” 杜良兴听到是杜箬的声音,一时有些接不上,似乎在那头猛咽了一口气才支吾问:“小箬?怎么是你接的电话?你妈呢?” “你先回答我,到底小凡怎么了?”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静默,杜良兴猛抽了几口烟才开口回答:“小凡出现排异,治疗费用太高,你之前汇回来的钱已经用光了,所以你妈…” “所以妈就来问姜浩要钱,对不对?” “你都知道了?”杜良兴的声音由刚才的低戚而变得突然有些高昂:“其实也不算是要,只是想先借一点而已,家里的亲戚都借遍了,没人愿意再借,你妈又不想让你负担太重,于是就想瞒着你去找姜浩试试…” 杜箬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进去。 她以前憎恨有钱人,却从未憎恨自己是个穷人。她始终认为希望在前方,只要自己够努力,就算希望很渺茫,至少也还有希望,可是这一刻,听着父亲悲戚的话语,想着刚才姜浩说的那句:“她都跪下来求我了,我能不给吗?” 杜箬狠狠吸了一口气,支起半弯曲的上身抬头,夕阳浓烈的光线射进走廊,洁净的大理石地面赤红一片,像带血的海洋。 “爸,要多少钱?” “具体金额不知道,但是听你妈讲,姜浩愿意先借10万。” “好,我知道了,钱我这两天就带回去。” “那你妈呢?你妈还不回来?” 杜箬慢慢沿着墙壁往加护病房走,有泪要从眼眶冲出来,她却死死憋住抬头迎上夕阳。 “……妈再陪我几天,到时候我跟妈一起回宣城。” 母亲住院的事杜箬还是没有忍心再跟父亲讲,父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年过50,依旧在机关替领导开车,有时候一天要跑几百公里,如果碰上领导出远门,一个晚上不睡觉开车是常有的事,现在小凡又出现排异。 杜箬清楚,母亲骨子里也要强要面子,她在一身硬骨头有很大一部分是遗传母亲的性子,而现在他居然愿意为了钱去求姜浩,可想小凡的病情已经多么严重。 就这样仿佛全世界都要坍塌的当口,她怎么还忍心告诉父亲母亲入院,昏迷不醒的事。 就当她是一根柱子吧,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总得一个人撑下去。这是她生来就有的一副硬架子,风雨都捱过,大不了从头再来一次。 可是10万块啊,她一时半会儿去哪里凑出来? 杜箬抱着母亲的包走进病房,晚饭时间,有家属或者护工在病床旁边喂病人吃晚饭。杜箬走到母亲病床旁,氧气管依旧插着,还是没有醒。 杜箬捏着挎包的带子,有些失神地往护士台走,刚好有巡床医生过来,杜箬情急就迎上去问:“请问003号病床的病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醒?” 医生看了眼手里的病例,用职业化的疏淡口吻回答:“脑梗塞,高血压引起,如果情况不严重,明天早晨就能醒。” “那如果明天还不醒呢?”杜箬追着又问了一句,医生眉头皱了皱,冷漠到几乎敷衍地回答:“如果明天还不醒,说明情况很严重,需要重新检查看是否有做手术的必要。” 杜箬脚底一软,差点就直接倒下去。 医生也觉得眼前女子的神情震然,总算良心发现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病人抢救得还算及时,如果病人本身的意志力和体质较好,那么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自己醒,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再等等吧,一般明天就能醒了…” 杜箬微吁一口气,人生最无助的时候,总愿意去相信那些最好的打算,她觉得母亲一定会没事,明天太阳升起,她便能够醒过来。 加护病房里不准陪夜,晚上8点就不能有家属进去探视。 杜箬是被护士赶出去的,尽管心里一万个放不下,她还是只能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的走廊等。 等什么?等母亲醒,等着第二日的朝阳升起,也等着她所有的苦厄慢慢都过去,可是怎么会那么轻易过去? 姜浩的电话是在临近10点的时候打来,那时候加护病房的走廊已经静到几乎可以听清空气流动的声音。 手机突兀的彩铃响起,尽管是一首很悠扬的曲子,依旧在这个压抑冷寂的空间里搅开一道口子,杜箬有些失神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胸口一紧,颤抖地开口:“喂…” “杜箬…孩子没保住,晓雅刚被推进去做引产手术…” 人生的路,一段清朗,一段模糊,命中都已经算好,福求不来,祸也挡不住。 当初姜浩死逼着杜箬离婚的时候,估计是怎么都没有想过,他有天会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都是“钱”造的孽啊,杜箬一只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握紧手机,将整个上身都靠在长椅硬凉的椅背上,闭起眼睛,一字一句说:“真像一出戏,我妈到现在还没醒,脑梗塞,医生说如果明天还不醒就有可能要做手术。小凡还在医院里等着我带钱回去……”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 姜浩蹲在妇幼保健医院手术室门口的角落里狠狠抽烟,吸一口,吐出来,呛浓的烟味很快就模糊掉眼前雪白的墙壁。 世事都有因果报应,如果陆霜凤没有来问他借钱,徐晓雅就不会摔下去,如果徐晓雅大度一点,陆霜凤就不会进医院,谁对谁错,哪里还分得清。 姜浩一直对杜箬保留着一分歉意,虽然他自己不愿承认,但是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亏欠,而这份亏欠里是否还存着其他情绪,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感情的事微妙而神奇,嫌弃或者珍惜,一小段时间而已。 姜浩一直维持着那个蹲姿,小腿麻木,就挪了挪身子。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他便将烟蒂踩在脚底熄灭,站起来坐在椅子上问:“杜箬,还在听吗?” 杜箬眼睛睁了睁,轻轻“嗯”了一声。 姜浩暗松一口气,慢慢开口:“如果你妈真有什么事,希望你别怨恨晓雅,现在孩子没了,她还躺在手术室,醒过来的日子,不会比你好过…你妈来找我借钱,是为了小凡对移植骨髓排异的医药费,金额有些大,她跟我透露大概需要二十万,后期治疗费用还不知道,她之前跟我通电话,说不想再增加你的负担,所以瞒着你来求我…” 杜箬一直没有接话,很平静地听姜浩讲下去,这是他们离婚之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话。 姜浩的情绪似乎也被全部抽离,整颗心都像是被埋入深寒的海底,气压过重,他有些喘不过去,只能将语调放慢放低,一点点说出心里的话。 “…你爸妈为了小凡过得很辛苦,你自己也是,这么多年看着你为了你弟弟这样挣扎,其实我心里很不舒服。血癌那种病,就算换了骨髓,复原的概率也只有50%,再加上排异,再加上日后复发,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放弃?” 杜箬微吸一口气,心里痛苦,但嘴上依旧驳斥:“姜浩,这些话你离婚前已经不停的跟我讲了两年,现在还来讲?我弟弟的事我自己清楚,我也不会再问你要一分钱,如果我妈要做手术,我也绝对不会赖在你身上。因果报应,我相信天意…” 她不是这样迷信的人,可是经过婚殇,经过乔安明,她还有什么资格不去相信天意。 姜浩深知她的脾气,便也不再劝下去,只是又抽了一支烟点上,顿了很久之后,有些沉然地开口:“…我不知道你妈是在什么情况下来找我借钱,但是我想这20万,对于乔安明来说,不算一个大数目…” 杜箬突然胸口一疼,整颗心脏像是从中间被贯穿,毫无预兆的一句提醒,残忍得杜箬都不愿去听。 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乔安明”这三个字了?分来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痛苦太重,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盖在心口,把所有情绪都罩在里面,任由心间波涛汹涌,她脸色依旧平淡如昔,内伤啊,外人看不见,但自己知道已经伤及经脉,很难恢复。 可是如今苦难重重,她的盖世英雄在哪里? 所以就那么一瞬间,杜箬无比憎恨乔安明!这种恨里还带点酸意,只是再恨又能怎样,她也只能握紧手机,一直平靠在椅背上的上身慢慢曲下去,两边手肘撑到膝盖上,一只手掌捧住自己半边脸,呼口气回答:“别跟我提乔安明,他只是我的老板,没有其他任何关系……或者就算以前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话里这么明显的意思,姜浩已经听明白,大抵是杜箬被乔BOSS玩了一把,曲终人散,各归各的位置。 真傻啊,杜箬,你哪里会是那种男人的对手。 姜浩又抽了一口烟,呛得很,碎碎轻咳了几声才开口:“他不比我,不可能认真。他那种人,有家室有背景,女人对他而言最多就是消遣,你的性格我了解,认死理,心又不细……” “停停停…”杜箬连连喝了几声,她的事还轮不到姜浩来说三道四:“我不想听这些,况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姜浩听出她话里的疲倦,又叹息了一声,依旧不愿挂电话:“你总是这副样子,但是你弟弟那20万你打算怎么办?依旧自己扛着?别太直性子了,尊严有时候比命值钱,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你不打算去问乔安明要,我还可以给你挪一点,要不…?” 杜箬咬了咬下唇,捏紧拳头回复:“谢谢,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为了那点钱我妈进了医院,你老婆引产,所以你觉得我还会去问你借那笔钱?” “那你打算怎么办?乔安明他…” “打住,别再跟我提这个人可不可以,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当初小凡做骨髓移植的时候你没搭理我,现在就更不需要管了,就这样吧,挂了!” 杜箬愤愤说完最后一句,很果断地挂了机。 可是挂了电话之后怎么办?20万的缺口,这是实实在在要去解决的数字,且她还瞒着父亲,小凡还在病床上等着她带钱回去。 再去问莫佑庭借?不可以,她之前的30万才还了10万而已,况且她前几天才为了郑小冉跟莫佑庭吵过,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她都懒得再去花他的钱! 问乔安明?更不可能,尊严有时候是比命重要,但是他曾经跟她讲过,“尊严是不值钱,但是尊严是灵魂,如果连灵魂都没有了,那么躯体就是行尸走肉!” 杜箬想到这里,双手展开全部拢到一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真是作死,他的话她居然每一句都记得,尊严是不值钱啊,可是她与乔安明那么多的回忆里,柔情蜜意一夕忘记,也就还剩这点不值钱的尊严,如果连这点都失去,她还有什么勇气自己怀着他的孩子撑下去。 所以姜浩说得很对,她就是认死理,关键时候总是一根筋地往死角里钻。 最后杜箬谁都没有求,只是拨通了郑小冉的电话,郑小冉一听到她借钱就知道是小凡出事,只是她哪里来二十万,杜箬也没有多为难,很平和的挂了手机。 手机的屏幕在暗沉的夜里显得太亮,杜箬微眯着眼睛,顺着通讯录的名字一点点往上翻…最后一个不算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里,脑海闪过一张无赖笑着的面孔。 “反正都是出来玩的,莫佑庭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翻倍给你!” 《圣经》里有句被用得很俗烂的话是这样说的,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的同时也给你打开了一扇窗… 杜箬将“潘玮”两个字渐渐刻入心里,人生凉薄,命和尊严,她有什么权利去好好做选择。 初春的夜是真的很凉,空气冷到骨子里,又是无人的走廊,杜箬双手抱臂的蜷缩在长椅上,脑里浑浑噩噩地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天光亮起,白昼浮升,有早班的护士来换班,空荡了一夜的走廊渐渐有了人声。 杜箬将那一夜所有的情节都刻进脑海里,苦难时候的记忆通常会被记得尤为深刻,因为痛意太明显,一点点捱过去,冷涩的空气,无助的情绪,甚至连“时间”都会成为劫难的帮凶。 陆霜凤是第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醒的,头稍稍一偏,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杜箬,老太太牙根一咬,眼泪就一颗颗地往下掉。 她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打电话给姜浩,可是谁曾想姜浩的手机早就被徐晓雅窃听,他们约好了见面拿钱的地点时间,徐晓雅“正好”出现,“证据”确凿,当场就抓了现形。 陆霜凤一开始的态度很好,虽然骨子里性子硬,但是她是奔着钱去的,只要拿到钱,叫她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她一面求姜浩,一面说“对不起”,可是你的尊严和苦难在别人眼里那么不值钱,徐晓雅的话又讲得太难听,最后陆霜凤心一横,直接就拽着钱往外面跑,徐晓雅追上去,场面有些乱,她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气往上窜腾,脚底一软,眼黑就倒了下去…… 之后的事陆霜凤已经不需要问杜箬就已经猜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这样躺在病床上,家里还等着她把钱带回去。陆霜凤这满脸的泪,不是为了自己受的那份委屈,而是为了杜箬,这丫头是在怎样的压力和情绪下熬到现在。 陆霜凤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推了推床边的杜箬,杜箬瞬间清醒,看到床上的人,眼角撑开,情绪波动地站起来问:“妈,你醒了?医生…护士……我妈醒了,003号床,醒了…” …… 谢天谢地,命运对她也没有残忍到极致,太阳照常升起,医生也告知杜箬:“老太太还算硬朗,轻度脑梗塞,在加护病房再观察一天,如果第二日没问题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杜箬大松一口气,情绪激动得话都有些讲不连贯:“谢谢,谢谢医生…” “但是毕竟有过脑梗塞的病史,以后你们家属要多留意病人的情绪,有轻微现状就要进医院看,这次是运气好,不代表以后都能这样顺利过关…”医生似乎也被杜箬的情绪感染,今天的态度是格外的好。 杜箬连连点头,握住医生的手又是一番道歉,身后躺在病床上的陆霜凤却挣扎着爬起来问:“医生,能今天就转去普通病房吗?” “今天不可以,就算你没有中风现象至少也得呆到明天才能转。” “可是我觉得我没有任何问题了,出院都可以啊!” “这不是你说了算,医院的规定,每个病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到时候你出了问题不还得追加医院的责任!”医生的话很是在理,可是陆霜凤偏还想争执。 杜箬赶紧回头压住母亲的手:“妈,你干嘛啊,身体还没复原干嘛急着出院?” “我…这不是加护病房太贵吗,反正我没事了,干嘛要花这份冤枉钱?” 杜箬心口一酸,吸了吸鼻子扯皮:“我们单位有商业医疗保险的,员工的家属也可以享受,所以你住院不必花多少钱,你就再安心住两天吧。” “那小凡怎么办?你爸还等着我回去呢。” “爸那边我已经讲好了,说你会过几天跟我一起回宣城。” 陆霜凤垂下眸,双手捏着被子,好久才抬头问:“小凡的事你都知道了?姜浩跟你说的吧。” 杜箬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一声长长的叹息,陆霜凤又直了直身子才继续:“那么多钱,你打算怎么去借?上次借的手术费还没还上吧,我本来是打算去问姜浩凑的,你当初离婚的时候净身出乎,他欠你的,凑这点钱也是应该。” “妈…”杜箬突然凑近陆霜凤的脸:“别再提姜浩了,当初我既然选择净身出户,就没打算要他的钱,以后小凡出事你别瞒着我行不行?我是她姐姐啊,这么多年也没少为他操心,为什么这么严重的排异你都不跟我讲?” 陆霜凤没有再接话,所有悲伤的情绪都哽咽在喉咙口。 杜箬哪里不明白母亲的心思,意识到自己口吻太过激,放软调子,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继续:“好了,爸如果再给你电话,你就说你过几天回去,钱的事我可以搞定,也就20万,我可以去问单位先预支一点,小冉还可以借我一点,没有问题…” 杜箬故作轻松地扯了笑容,仿佛那20万的数字,不过是区区一点小事而已。 陆霜凤见杜箬笃定的表情,也没有多问,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3 新迹旧痕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徐栋将学术交流会的最终方案和细节发给了乔安明,像这种会议其实他只需要最后把个关,不需要亲力亲为,可是他依旧打开附件很认真的浏览了细节。 酒店订房名单里,每个参会者的房号都已经分摊,只有杜箬那一栏是空的。 乔安明拿起座机给徐栋打过去,直接就问:“为什么杜箬的房号信息是空的?” 毫无预兆的一个问题,徐栋完全没有料到老板会突然这样问,那口气也听不出是喜是怒,艾玛这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栋轻轻咽了咽口水,有些支吾地回答:“那个…乔总是这样的,确定房号需要杜组长的身份证复印件,可是她昨天下午突然打电话给人事请假,具体没说什么原因,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看样子还挺急的,我今天给她去电话,直接就是关机了…” 又请假?家里出事?会是什么事? 乔安明用手指轻抚一下额头,眼角扫过面前那本台历,心里微微一抽,吸口气尽量维持住自己的平泰口气:“那你尽快给她确认一下信息吧,其他细节都没有问题…” “好的,我今天下午会继续给她打电话。”徐栋捏着心脏答复,顿了顿,大着胆子又问:“乔总,还有一件事需要跟您确认…下个月的交流会,您会不会出席?如果您出席,我需要给您预订房间。” 乔安明的手指依旧停留在额头轻轻的摩擦,眼角始终看着面前那本台历,洁净的日期版面,每个日期旁边都用笔划了几条很细短的红线,排得不是很整齐,所以弯弯扭扭地看上去有些突兀… “我看下行程吧,如果有时间,我会过去看看。房间你暂时不用给我定…” 匆匆挂了电话,乔安明才敢将扶住额头的手臂垂下… ……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那根弦又被扯得生紧…若自己只为那“风月”二字,断然不会这样禁欲生活二十年。 那么除却风月,数月的纠葛,她还给他留下了什么?伤害?伤害肯定是有的,最后离开时她的冷言讽语,乔安明二十年多年的运筹帷幄,最后被一个女人玩在鼓掌里,所以这伤害几乎是灭顶而来。 可是分开这些时日,乔安明渐渐认清,这些伤害并不可怕,甚至连随时都会钻出来的回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心思,明明应该憎恶,但内心深处却仍旧有情绪在翻涌。 心思渐渐把控不住,理智在努力与情感抗衡,可是乔安明感觉自己的意志力何时起变得如此薄弱,伸手拉过那本台历,整个版面都是细微的红线,越来越密…… 爱恨都两难,连思念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伤口在心上,所有情绪都必须隐藏。可是“瘾”是什么,是越戒越浓的嗜好,是毫无道理的偏执,出路在哪里?乔安明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红线必须承认,出路看不见,只能这样一边恨,一边沉溺。 杜箬去超市给陆霜凤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顺便在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吃了一点东西,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几乎是滴水未进,胃里早就没有一点东西,其实不算太饿,可是还怀着孩子,就算再没有胃口,她也得逼着自己吃点东西。 点了一碗面,还另外加了一个荷包蛋,服务员将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汤色清澈,白色的面堆上飘着几点青郁的葱花,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可是杜箬猛然又想起乔安明为她煮的那碗面,色香味都不佳啊,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美味无敌。 先喝了一口汤,搅了一筷子面吞进嘴里,杜箬便觉得鼻子发酸,只能用手掌盖住小腹的位置… “宝贝,今天的面条有些生,不如你爸爸煮的那么好吃对不对?……”兀自傻笑几声,升腾的热气氤氲眼帘,感觉有湿气渐渐沿着眼眶渗出来。 真该死,难道连味蕾也有记忆? 杜箬的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她便借着小饭馆的插口充了一会儿电,刚开机,好多未接来电的提醒就蜂拥而至。其中打得最频繁的便是郑小冉。 杜箬喝完碗里最后一点面汤,胃里充实,才有力气给郑小冉回拨过去。 那丫头依旧是急躁的脾气:“啊呀杜箬,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伯母怎么样了?醒了没?还有你弟弟……算了,直接告诉我你在哪儿吧,我过去找你…” 杜箬喝了一口水,跟郑小冉报了自己的具体位置。 半小时后郑小冉就打车过来,买了一些水果,让杜箬领着去探望陆霜凤。 老太太见到郑小冉过来情绪又有些波动,拉她坐到床边,不停地道谢:“…来看看我就好了,干嘛还要破费买水果…你看小箬为了她弟弟总是问你借钱,我都不好意思…一直心里面挺感激,只是没有时间好好谢谢你…” 陆霜凤紧紧拽住郑小冉的手,字句有些凌乱,不似她平时条理清晰的讲话方式,可是脸上的表情真挚感动,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郑小冉哪里经得住老太太这样的千恩万谢,赶紧站起来回答:“阿姨您别这么说,我跟杜箬这么多年铁瓷,况且我也没借她多少钱,我就是……” “好了,妈,小冉难得来看你一次,别总是把钱挂在嘴边…她忙的很,单位里一堆事,是抽了中午吃饭的空档过来看你的。”杜箬在身后拉了郑小冉一把,冲她使了个眼色,很成功的把老太太的话题扯了出去。 陆霜凤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立刻郑小冉的手,只是微微笑着继续说:“行了,难得见面不提这些事,那你要是单位里忙就先回去吧,医生说了我没有大问题,住两天就出院了,只是钱的事还得谢谢你,小箬她直肠子…” “好了,妈,你再说下去就成话痨子了…”杜箬赶紧插话,拉了郑小冉一把,问:“你们中午不是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吗?现在都快一点了,你还不回去?” 郑小冉早就看出了杜箬的用意,木木点了点头,跟陆霜凤寒暄几句就道别,拉着杜箬往病房外走。 中午的吃饭时间,住院走廊了到处都是拎着饭盒的家属,杜箬一路埋着头,郑小冉也憋着不开口,一直走到医院门口,郑小冉才停下脚步,拉着杜箬面向自己,冷着一张脸,问:“你弟弟的抗排异费用,真的要20万?” 杜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20万,你骗你妈说我可以借给你?” 面前的人依旧不发一言,只是从喉咙口若有若无地轻微“嗯”了一声,将头再次埋下去,不敢看郑小冉。 长长的叹息声,郑小冉将脸别过去看着住院大楼的玻璃门外,葱郁的树荫铺盖下来,正午的暖阳投射过树叶的缝隙,地上是斑斑点点的金色痕迹。 四月,阳光开始变得有些肆意,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啊。 郑小冉嘴角生冷笑了笑,思虑良久才开口:“你打算自己一个人把这笔钱扛下来?当初那30万你都无处可借,最后若不是莫佑庭借给你,他估计都没有命熬到手术,现在呢?继续去问莫佑庭借?” 杜箬闷吸一口气,终于抬头,看着郑小冉同样没有光泽的眼睛:“不会,我不会再去问他借钱,他那种人,花花公子一个,对你又如此不负责任,我怎么会再去问他借钱。等之前借他的钱还清,我就跟他撇清关系,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做朋友都不合适!” 依旧是类似看轻莫佑庭的话语,之前杜箬对莫佑庭总还存着几分感激几分友善,可是经历郑小冉流产这件事,她真的是打骨子里开始蔑视莫佑庭这种玩弄感情的富家公子。 这回换成郑小冉低下头去,嘴角往下垂了垂,顿了几秒开口:“去问乔安明要一点吧,毕竟你们也曾经在一起过,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应该不会吝啬。” 郑小冉没有用“借”,而是直接用“要”,杜箬鼓着腮帮子大口的吐气! 全世界都认为她应该将手伸向乔安明,身体和青春,欲念和物质,等价交换,天经地义。可是杜箬还是憋着心里那口气,咬着下唇缩了缩脖子,故作清淡地答:“不会去问他开口,都已经好久没联系了。” 郑小冉看着她平静如水的眼底,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一只手轻拍她的肩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觉得所有话语在此刻都显得无力,只是道了两个字:“傻瓜—” 杜箬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几步,身体站在阳光的投影里,光线穿透玻璃门直射而来,她一时被照得睁不开眼,条件反射地用手臂去挡。 大半个脸都被她的手掌遮住,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努力扯着冷笑的唇。 郑小冉一直记得那个正午的阳光,以及站在阳光里杜箬消瘦的身影,嘴角那淡淡上扬的弧度,是心里至疼却过于逞强的证据。 杜箬一直目送郑小冉走出医院才转身往病房走,上楼梯的时候却突然又收到她的短信:“晚上医院不允许家属陪房吧?住我那里去吧,我租的地方离医院近…” 杜箬愣了愣,考虑几秒还是回答了一声“嗯”。 郑小冉沿着医院门口的马路走,路过自动取款机,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从钱包的夹层里掏出那张卡,金色的卡面,凹凸的一排数字,手指一点点擦过去,心口都蹭得疼。 浮生若梦,她的“一夜换一世”,终不过是她自己杜撰出来安慰自己的把戏而已。 手指有些颤抖,顺着取款机的卡口插进去,输入密码,查询余额,机器数秒的停顿,之后屏幕上便是一窜数字… 郑小冉的心在瞬间被撑得无限大,眼泪毫无预兆的翻涌而来,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 自从孩子流产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哭过,努力地把那段记忆埋进梦里,总觉得一眼睁开,旭日升起,她依旧还是那个大大咧咧,毫无心事的郑小冉。 可是这一刻,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所有迟到的情绪同时抵达,心痛,自嘲,清醒,绝望……她觉得情绪来得太突然,身体都有些撑不住,只能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扶着取款机的边缘…长久的静默,任由巨大的悲痛侵袭。 插卡时间终于因为过长,机器发出提示音,郑小冉缓过神,抽出卡握在手里,越握越紧,让硬硬的卡沿割进心里。 如果有人见过那一日的银行取款机摄像视频,应该都会讶异,一个女孩捂着半张脸站在取款机前哭,最后身体慢慢曲下去,返身将后背抵在墙上,将脸埋在膝盖上,维持那姿势蹲在地上足足有半小时。 往事易逝,伤口复愈,她的“一夜换一世”,原来这么值! 杜箬临近傍晚的时候接到徐栋的电话,先是寒暄几句,她都敷衍过去,只说妈妈身体有些不舒服,她得在医院陪几天,而后徐栋也没有深问,言归正传,打那个电话只是为了要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杜箬当时在医院的水房打水,一只手握着两个热水壶,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走路都有些艰难。 “…身份证啊,我这几天可能不去公司,回头我有时间找个图文店扫描发给你吧。” “好,得抓紧啊,酒店那边房间很紧缺,别到时候订不到。”徐栋善意的提醒,杜箬连连嗯了几声,其实她压根没有听进去,手里的水壶重死了,她只想加快脚步赶紧走到病房去。 可是徐栋似乎没有要挂断的意思,愣了片刻见他不说话,杜箬只能再开口:“徐经理,还有事?” “倒没什么事,只是…”徐栋考虑几秒,还是试探着问:“乔总可能也会去出席交流会,今天我跟他通电话还讲到你…” 杜箬脚步立刻停住,呼吸急促,顿了几秒鼓足勇气问:“他,说我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我把交流会的订房表发给他,他发现没有你的房号,专门打电话来问我,其实当初你能够入会议名单,也是乔总跟我这边提的,说是一次好机会,你可以借着认识一些日后对你有用的人…” 杜箬拎着两个热水瓶,手臂酸麻,只能半倚着墙慢慢的呼吸,徐栋还在那边讲个不停,他平常不是这么八卦的人,看样子他这是在探她的口风啊。 杜箬收了一口气,直接打断徐栋,问:“徐经理,你跟我讲这些,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事?” 徐栋完全没有料到杜箬会这样回答,一口气没喘上,拉出尾音地回答:“没—没什么啊,只是跟你聊几句而已,你妈的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不需要,谢谢,只是我可能要得晚几天回公司,麻烦你再跟人事延几天假吧。” 杜箬捏紧热水瓶往病房走,自从调去武穆山后,她毫无业绩,前路迷离,还要不停的请假,真正是,山风雨疾,诸事不顺啊。 晚上陪母亲睡着,杜箬才离开医院。 市一院门口还有去小冉家的最后一班公车,杜箬裹着单薄的外套坐在站台上等。父亲的电话便在那时候打过来,依旧是催她和陆霜凤何时回去,电话里的口气已经是非常焦虑。 父亲的脾气一直很好,若这样情急的说话,那说明小凡的医药费已经非常紧。宣城那种小城市的医院,只要病人账户里没有钱,基本就会停药,而骨髓移植如果出现排异,一旦停药,几乎就是绝命。 郑小冉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耳里:问乔安明要一点吧,毕竟你们也曾经在一起过,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应该不会吝啬。 杜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那个“乔”字,眼神定格,没有勇气拨出去… 她知道如果她开口,豁出脸子豁出尊严去找他要,他断然不会吝啬,可是总该存点出息,骨子里的硬脾气,关键时刻就能把自己拧成一根筋。 当初那样坚定地跟他在一起,最后那样义无反顾地要跟他撇清关系,话都被她说绝了,她还能怎样问他开口?难道真应了自己的那句讽刺,跟他纠葛两个月是为了图他的钱? 还是不要了吧,这样坦荡荡的“老死不相往来”,总好看过哭着回头去求他一点施舍。 伤害都已经造成,既然结局无法改变,就让她留份无谓的骨气吧,至少日后想起,她可以骄傲地说自己曾那样虔诚纯粹地爱过。 所以杜箬将手指从那个“乔”字上挪开,一点点顺着通讯录的拼音往上爬,定格在“潘玮”两个字上…思虑片刻,还是发了一行字过去:“有没有时间,聊聊?” 按了发送键,心脏跳动加速,像是第一次做了坏事的孩子,可是短信发出去好久也不见回复,杜箬在那一刻竟然有瞬间的欣喜,暗自松一口气,祈祷他别看到那条短信。 公车适时而来,杜箬裹着外套上车。可是命运总是将所有契机都写好,潘玮当时正搂着“活色生香”在床上,杜箬发的那条短信他自然没有看到。 郑小冉替杜箬买好了夜宵,见她洗好澡出来,将碗筷都摆好,再将食盒里的东西倒进碗里。 “吃夜宵吧,你最爱吃的麻辣烫,看你这脸色都是青的,晚饭肯定又没吃吧。” “吃了,在医院陪我妈吃了一点。”杜箬牵强笑着坐到沙发前,面前是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美味诱人,可是她却全无食欲,只觉得胸口闷气,胃酸都往上泛。 郑小冉见她不动筷子,又将碗推到她面前。 “医院的东西肯定不好吃,再吃一点吧,知道你肯定没吃饱。” 盛情难却,杜箬只能抽了筷子,在碗里撩拨了一下,勉强逼迫自己挑了根青菜往嘴边送,可是嚼了几口,一股酸意就从胃部滕到喉咙口,杜箬扔了筷子就往洗手间跑…抱着马桶吐了几口,都是流质,吐不出什么东西。 郑小冉却急坏了,赶紧跑过来关切问:“怎么了?还没吃怎么就吐了?” “没有,胃里有些不舒服,估计是这几天在医院没吃饭饿的。”杜箬挣扎着站起来,拉了毛巾擦了擦嘴角。郑小冉也就那样信了,只是眉头皱了皱,还不忘佯装怒气地骂了几句:“就你最能耐,身体都是肉做的,就算你满肚子的心事也得吃东西啊!如果你再倒了,你妈和你弟怎么办?” 郑小冉有些婴儿肥,所以只要一生气,腮帮子就鼓起来,那模样十分像萌物蒙奇奇,所以杜箬最喜欢看郑小冉生气的模样,此刻她一怒,杜箬就没来由的笑了出来。 可郑小冉被她莫名一笑,更气。 “你还有力气笑?钱的事都解决了?” “没有,哪能这么快?” “那你还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这具瘦瘦的身体哪里去集聚这么强悍的勇气。”郑小冉说的调调都是一愣愣的,说完从卫生间走出来,抽了自己的挎包,将一张银行卡掏出塞到杜箬手里。 “拿着!密码在卡背面!” “什么?” “钱,你弟弟的命!” 杜箬一时接不住,这惊喜来得未免有些太快,所以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开口:“什么钱?你哪儿这么多钱?” “你别管我哪来的钱,反正没偷没抢,不过还差8万,你自己想办法凑上吧。”郑小冉呼呼地说了一句,很快就转身往卧室走。 可是手臂一扯,整个人被杜箬从身后拉住去,四目交接,不同的情绪。 “说,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 “哎呀,给你钱你就拿着,问这么多干什么?” “12万啊,前几天问你的时候你还说没有,怎么才一天工夫就有这么多钱?”杜箬虽然急用钱,但是来路不明的钱,她哪里敢去碰。 郑小冉眼睛瞪得很大,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只是死死盯住杜箬的脸,抽过自己的手臂,埋下头匆匆地一句:“你就当是我卖身的钱吧,12万,你该谢天谢地了!”说完便甩了甩衣袖,沉着脸继续往卧室走。 杜箬站在原地,看着郑小冉穿着睡衣显得有些臃肿的身体,没有再去扯她的手臂,只是卡着喉咙的声音渐渐哽咽:“小冉,这钱是莫佑庭的吧。” 眼前的背影止住,站在卧室的房门口,没有回头,只是垂着头用低迷的声音回答:“是,那天晚上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几天之后他用快递给我寄了这张卡,持卡人是我的名字,密码就是我跟他去酒店开房的日期…” 所以绕了半天,这十二万果然是郑小冉的“卖身钱”。 杜箬觉得人生真是讽刺,第一次小凡做手术,她走投无路,最后是莫佑庭出的钱,第二次小凡排异,她自以为是地捍卫自己所谓的尊严,不愿意再去找莫佑庭借,也不愿意开口问乔安明要,可是最终却是郑小冉将自己的“尊严”双手奉上… 她的“一夜换一世”,那个流掉的孩子,还有她命里死死咬住不肯放的执念,这些都化为这手里的薄薄一张卡,现在卡就在自己手里,很快就会成为医院的一张付款清单… 杜箬将渐渐涌出的眼泪努力逼回去,手指轻拈眼角,吸着鼻子走过去。 “这钱我不要,你拿回去。”将卡再次塞到郑小冉手里,可是她却不接,转身定定地看着杜箬的脸。 “你为什么不要?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不要,如果你不拿这笔钱,还有其他人会给你?”如此冰凉的事实,杜箬怎么可能不知。 可是小凡是她杜箬的弟弟,她没有办法自私地去蚕食郑小冉的尊严,跟她铁瓷这么多年,杜箬太过了解郑小冉的为人,若不是万不得已,她肯定不愿意去动这笔钱。 杜箬猛吸一口气,将卡硬塞进郑小冉手里。 “钱我可以想办法去借,单位的同事也好,家里的亲戚也好,慢慢凑,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杜箬说到这里还故作轻松地嘘口气:“你以前不是老安慰我吗?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这一次也会有办法,但是这笔钱你不能动,有机会甩给那个花花公子,他爸有钱就了不起?感情无价,尊严无价,去他丫的一夜换一世!” 杜箬说着就有些情绪波动,眼底是满满的心疼和怒意。 郑小冉却一直很平静,波澜全无,像在谈别人的事:“…杜箬,十二万不是小数目,我知道你已经没有人可以借了,所以拿去吧,日后有了再还我…别跟我提尊严这两个字,感情一旦和尊严扯上关系,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说我跟你不一样,你把尊严看得比命重,可是我觉得,如果这些钱可以救你弟弟一命,也算我没有陪莫佑庭白睡一夜…十二万啊,一夜时间,我从未想过我能值这么多钱…” 心酸的笑意,从嘴角勾起…那是郑小冉碾碎尊严而得的勇气。 “再说,就算你不要这钱,那一夜也不会倒退回去,该造的孽还是会造,该发生的也总会发生…”心死之后的荒芜原野,若有花盛开,必定强韧不败。 那晚杜箬的手心一只捏着那张银行卡,薄薄的卡片,捂在胸口,渐渐就有了温度。 郑小冉已经睡得很熟,平缓的呼吸声就在身边,潘玮的短信就在那个时候发过来。 “美女怎么想到突然联系我啊?受宠若惊啊…”带点挑衅意味的几个字,没有具体内容,但杜箬看着手机屏幕上泛出的白色光,心口都蹙紧。 房里的光线很暗,杜箬将那条短信看了几遍,没敢回复,只是转过身看身旁郑小冉的侧脸,借着窗口薄淡的月光,杜箬将身旁的人细细看了一遍。 她跟莫佑庭站在一起是真的不合适啊,一个光彩熠熠,一个平淡无奇,可是我们无谓的郑小冉就真的那样不计后果的扑上去了。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依旧毫不计较的奔赴,这种强大到近乎愚昧的感情, 杜箬最了解,所以这一刻,她看着郑小冉睡梦中的侧脸,第一次愿意承认和接受她对莫佑庭的感情,也第一次认清自己的自私。 尊严是值钱,所以她凭什么用别人的尊严去换自己的尊严。 一夜换一世!一夜时间,应该不难熬过去……所以我们的杜傻子,还是打开手机,将短信回了过去… … “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谈一谈?” “谈什么啊?方便电话吗?”潘玮的短信很快就回过来,只是几秒之后杜箬的手机响起,一看屏幕的名字,她心慌按断,手指都有些颤抖地回复他的短信:“别电话,现在不方便,就用短信。” 杜箬是真的慌神,从内心深处翻涌的惊恐和紧张,揪得胸口都疼,没有办法,第一次谈这种交易,她哪里有勇气开口用声音去谈。 “行,杜小姐说怎样就怎样,只是有点好奇你突然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跟莫佑庭吵架了?哈哈哈……” 杜箬捏着手机努力平顺自己的呼吸,一字一句地打字:“我就问你,上次在银行门口说的话,你还算不算数?…” 短信过去很久,一直都没有回复,所有翻涌的惊慌情绪都似乎被沉入无边的黑暗里……那半个小时,杜箬不停地挣扎,反复,最终决定再狠狠地决定。 她以前对乔安明说过,做医药代表这么多年,经历过太多不耻的事,只是她幸运,一次次都逃过,是沾着水在河边走,只是没有掉下去而已……可是这一次,她估计自己要淌不过去了。 毕竟,人与命争,怎么争得过。 半小时后杜箬的手机又突然响起,身旁的郑小冉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杜箬赶紧用手捂住手机,爬下床往客厅走。 没有开灯,她只是卷缩在沙发上,摁了接听键,沉哑地开口:“……喂…” “哟…杜小姐居然真的接我电话,怎么回事,这三更半夜的问我这种问题…?”潘玮那边的声音有些吵,一听便是在某个声色场合。 杜箬吸了吸气,抱着腿直接问:“说吧,那天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我潘公子对女人说过的话何时不算数了?况且还是对着美女…”潘玮的声音变得异常轻快,似乎还笑了几声,很快就又问:“只是很奇怪啊,杜小姐这对我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快了啊,怎么?莫佑庭满足不了你?” 杜箬用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膝盖,咬着下唇直接问:“别提其他的人,价钱!” 那头似乎顿了顿,继而是高亢的笑声,混着烦躁的DJ曲一起飘进杜箬耳里:“行,痛快!我就喜欢这么痛快的女人,估计在床上的功夫也不赖…说吧,你想要什么价钱!” “二十万!陪你一星期!” “二十万?一星期?”潘玮的尾音很短促,声调里是明显的讥讽之意:“你真当你是女神啊?这个价钱我都能去包一个三线小明星了!” 捏紧拳头,将头支在膝盖上,杜箬憋着一口气继续:“那你说吧,愿意出多少?” “十万,一个月!” “不行,太少,二十万,一个月!”杜箬觉得自己的定性真TM好,估计这世界上能够像她这样沉稳地讨价还价,把自己卖出去的女人,也就她一个而已! 潘玮在那头一直不接话,杜箬咬着牙根最后一激:“行不行?不行就挂了!” “擦……行!”总算一阵骂声传过来:“算我他妈中了邪,二十万就二十万,不过你要随传随到!” 杜箬轻轻笑,她都卖了,当然随传随到,只是最后关头,她还不忘谈付款条件:“没问题,不过你得先预付我十万…” 人生总该有些信仰,尊严,感情,人性……用这些来维持自己对生活的虔诚希望,可是杜箬觉得自己真正算是一无所有了,就连胸口这颗心脏,估计在不久的以后都会停止跳动,从此寂静不水,不恨不怨。 乔安明那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魇不断,睡至半夜还是醒了过来。以前的睡眠就一直很浅,这段时间更是日日都难入眠。 挣扎了一小时,睡不着,索性不再逼自己,只是侧身看着身旁……公寓的床很大,足足2.3米,他却只是占了一个边缘。 杜箬的睡姿是真的不好,再大的床她都能横着身子占去一大半,所以乔安明渐渐就习惯侧着身体睡在床沿,只是会将一只手臂腾出来,因为她有时候半夜醒过来,会霸道地将他的手臂抢过去护在怀里… 两个月而已啊,他是从何时养成这样根深蒂固的习惯? 真是要人命……乔安明又用手指轻揉太阳穴,这是他近日经常做的动作,或许是因为真的上了年纪,连想一个人都会如此费力! 可是他又岂会知,那个在他怀里曾经百般娇嗔的女人,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时空,缩在狭小的沙发里,将自己卖了出去! 乔安明又翻了一个身,将被子拢住自己,她也喜欢这样侧着睡,屁股会微微撅起,顶着自己的小腹…然后整个人如一张弓一样镶在自己的怀里… 夜深人静,记忆真是磨人的东西,可是乔安明闭着眼睛,很沉的呼吸,断了的就让她过去吧,新痕旧迹,不过爱一场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4 奔赴地狱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第二日陆霜凤就搬去了普通病房,双人套间,设施和环境都不错,老太太一直叨唠不需要住这么好的病房,但是杜箬坚持。 医生交代,虽然母亲目前而言身体不会出现大问题,但是必须保持情绪稳定,身心愉悦,且要注意休息不能操劳,所以杜箬必须确保母亲一切都好,她才能全力去拼弟弟的救命钱。 郑小冉一直都不明白杜箬从小到大哪来这么繁盛的勇气,其实杜箬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人被逼到那种份上,命运的魔盘不停地转,她除了咬着牙努力爬,没有其他办法。 杜箬跟潘玮约的时间是夜里11点。潘公子真是不折不扣的夜猫子,连上个女人都要挑这么晚的时间。 酒店地址和房号都已经发到杜箬的手机上。 杜箬陪陆霜凤用过晚饭,再回到小冉那里洗了个澡,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前慢慢化妆。 他曾很多次不遮掩地夸赞过她的身体,那样的一个男人,年纪上身,阅历沉积,却能够搂着她说出那么多醉心的情话…杜箬闭起眼睛,手里握着一根眉笔…好吧,过了今夜,她终于可以好好地去尝试着忘记。 出门的时候郑小冉还没有回来,杜箬给她发了条短信:“我出去见客户,要晚点回来…” 临走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什么,她便快步转身往洗手间走,将手里握着的手机放到池台上,再从包里掏出那支簪子,头发全部挽起,簪子便斜斜插于发间… 镜中的人,明眸皓齿,只是眼底无半点暖意…她从来未曾跟他讲过,男人送女人簪子,代表什么意思! 初春夜里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凉,仿佛那年的冬天被拉得无限长… 杜箬将上衣的扣子都扣紧,依旧感觉寒凉的风往胸口钻,心里其实很静谧,没有太悲伤,只是嘴里默念着潘玮发过来的房间号码:3312,3312…过了今夜,她生命中都将烙下这个数字,她的第一次交易,出卖身体,换取物质。 出租车很快就过来,杜箬报了酒店的名字,景程大酒店,但很快又反悔,急切地说:“师傅,先去太湖路,然后再去酒店…” 最后这一刻,她还是做不到心死,就当去告个别。 午夜电台,主持人的声音温柔而轻渺。 “…又到四月,一年中雨水最多的季节,今天天气预报说桐城夜里有雨…雨量不大,又是焦心的连绵细雨…这种雨夜,应该可以勾起很多人的往事…” 午夜电台的播音词永远静舒而矫情,只是车厢里还算温暖,开夜班出租车的师傅也都喜欢跟乘客扯皮,所以他笑了笑,将电台的音量调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杜箬讲话。 “又要下雨…最好一会儿就下,夜里下雨,我们这些开夜车的生意会好一些…不过春天的雨一下就是连续几天…啧啧,路上又要堵得要死…” 杜箬将头别过去,靠在玻璃窗上,完全没有心思搭理。司机见她不搭话,也就瞥了瞥嘴不再说话,顺手将电台的音量再次调高,依旧是刚才那档节目,主持人舒柔的声音传来:“…好,下面为大家播上一首老歌,刘若英的《四月天》,这种阴深的雨夜听,应景应时…”之后是舒缓忧伤的旋律,奶茶温润如水的声音穿透冷萧的空气而来… “四月天梅雨厌厌 在窗前淋湿的燕 在屋檐四月天 总是带伞的思念 我想见你的脸 念你的时光比相聚长 怨你的界限比爱短 …… 我并非别无选择只是不想再错 也许我真的爱的你给不了我 换我走 放你过 过缘份 过执着 享受漂泊 在另个四月他日陌生地重逢 愿你快活而我也自由” ……” 淡淡的女音从耳边飘过,杜箬闭起眼睛,将头支在窗玻璃上…“我想见你的脸,念你的时光比相聚长…”这样的歌词,果然是应景应时。 车子终于驶上太湖路,两旁都是写字楼,这个钟点都已经下班,只有寥寥数个窗口还亮着灯光。同洲药业早就易主,所以杜箬以前上班的写字楼也已经换了名字。 如今是“胜安制药”,与崇州总部一样的蓝色LED字体,在幽深的黑幕下泛着冷淡的光,顶楼那个窗口,白烈的灯光,那是乔安明所在的办公室。 杜箬看了下手表,夜里10点半,他还在加班?确实是国内最大药企的老板啊,日理万机,跟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 杜箬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楼顶那盏灯光,不发一言地坐在后座上。 师傅等了几分钟,有些没耐心地问:“小姐?怎么说,就一直这样停在路边?” 杜箬将车窗摇上,双手搓了一下被夜风吹僵的脸,抬头对师傅道:“麻烦你等我一下吧,表照样打着,就五分钟,我出去站一会儿…” 拉开车门走出去,深夜的冷风直面而来,甚至感觉风里还夹杂着寒凉的湿气。看样子真的要下雨了,该死的天气。 杜箬将头低了低,双臂抱紧裹住自己,身体靠在出租车身上,抬头看着对面大楼楼顶的灯光。这是自从上次从医院跟乔安明分手之后,第一次站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 只是一条马路,隔了几步路而已,她却感觉像是千山万水,跨不过去的距离。 手掌又习惯性地盖在小腹上,嘴角弯下去,笑出一点点细微的皱理:“宝贝,爸爸还没有下班,你说他会不会打开窗看到我们?…” 顿了顿,感觉眼里有水汽漫出来,杜箬赶紧用手去挡:“不过这应该是你离他最近的距离了,所以你也抬头看一看吧,就那栋最高的大楼,顶楼的那扇窗户,看到了吗?白色的灯光…” 不算老的一部矫情电影——《蓝莓之夜》,里面有句很揪人心的台词: how do you say goodbye to someone you can’t imagine living without, 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抵就是,“该如何跟自己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电影桥段里面,跟杜箬现在的状态有些相似,女主角伊丽莎白跟前任分手,站在他们曾经一同生活的房子前面,隔着一条马路,看着那栋房子窗口的灯光,在十字路口跟他说再见。 只是最后伊丽莎白能够放开束缚,勇敢出走,可是杜箬不一样,杜箬解不开心结,所以注定没有回头路。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尊严却像枪口一样抵在她的胸膛,一条马路而已,她却始终没有勇气穿过去。 只是心里一直默念着那句:“该如何跟自己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眼泪适时而至,她总算没有试图再去擦,最后一次,放任自己站在这么危险的位置去奠祭,如果还不准自己哭,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夜风似乎大了几分,有几丝雨点飘落下来,合着眼泪滴在脸庞上,刺骨寒凉。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拍了拍车窗:“喂,小姐,还不走?下雨了…” 杜箬眼角弯下去,微笑着撤离,双手都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尖刚好可以触到掌心里那道凸起的疤痕。 杜箬坐进车里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那道灯,就那么一瞬间的回眸,她觉得世界一片静怡,所有奔腾的情绪都哑然而止。 当初如此缠绵的在一起,违背道德违背伦理,山崩地裂的开始啊,而如今隔着一条马路站在那十字路口,仿佛翻过丘陵越过海洋,那么多的宠爱都已弄丢,至少有道疤痕还握在掌心里,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点温柔记忆。 景程大酒店杜箬是有去过的,那次醉酒,被潘玮带到这里,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大致轮廓她还记得,在电梯口碰巧遇到乔安明,他将自己从潘玮怀里拽过去……说了些什么,抱歉,她已经记不清。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杜箬走进酒店的大厅,灯光亮得她都有些不敢睁眼睛,身上有浓重的湿气,头发上沾了一些雨水,她抖了抖衣袖,朝着电梯走过去… 郑小冉那夜加班到家有些晚,刚打开房门就听到黑暗中有连续不断的手机铃声,她寻着铃音走过去,黑暗的浴室池台上是杜箬的手机,宽大的屏幕上写着寥寥“潘玮”两个字… 郑小冉接起来,刚想说话,那头急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人呢?我已经在房间等你,说好11点的,现在都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你不会反悔吧……” 郑小冉没有接下去,手指战栗地摁了电话,灯都没开就往卧室跑,空空的房间,毫无人气,再往客厅跑,因为跑得太急,膝盖撞到桌角,郑小冉只能弯腰抚住膝盖去开灯,一转身就看到茶几上面那张银行卡,金色的卡面,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疯子啊,用身体去赌命!郑小冉呼吸不顺地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莫佑庭的号码拨了过去… 杜箬从电梯出来,沿着走廊往房间走,脚底的地毯太过松软,她感觉自己像坠入云里,双手一直捏着拳,冷汗浸湿手掌,指尖始终抵住那道疤,左右轻轻地摩擦… 终于面对那扇门,门上一窜数字,杜箬看了一眼,屏住呼吸按了门铃。 很快门里面有声音传出,门扉开启,潘玮穿着酒店的浴袍站在门内。 “进来吧,这么晚!”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杜箬迟到,只是笑着一把就将她扯了进去。 拉扯的力度过大,杜箬被愣愣地拉着往房间里倒了倒,再站定,已经站在房间的酒柜旁。房间看上去很大,应该是套房,而杜箬所站的位置应该是客厅的入口处。 潘玮返身将门落了锁,然后端着手往客厅里走,杜箬却依旧站在原地发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啊…”潘玮回头冲杜箬比了个手势,她捏紧拳头勉强笑了笑,跟着他走进客厅里。 客厅的空间很宽敞,沙发电视和榻榻米,茶几上开了一瓶红酒,旁边是三只高脚杯和几碟甜点。 杜箬心生鄙夷,一帮花花公子,拿着家里的钱醉生梦死,可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迈着步子站在沙发前,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潘玮多少有些了解杜箬的脾性,这女人就一副冷脸,能够这样进他的房间,不过是贪点钱罢了,于是笑着替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记得你喜欢喝82年的红酒,为你特意开了一瓶,喝点吧,开心一点,别僵着一张脸,你跟莫佑庭怎样就跟我怎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话是讲得很有道理,都到了这种地步,她杜箬还有什么资格扮清高,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眼睛闭闭挺过去。 可是这酒她是不能喝的,她得顾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杜箬勾着嘴角笑了笑,将酒杯放到茶几上,依旧站在原地开口:“潘公子,别扯这些废话吧,十万,你答应我的,先预支。” 语调冷到极致,眼神清冷地像在谈一桩交易,可事实就是交易啊,只是潘玮对她此刻的样子有些稀奇。 “真不知道莫佑庭看中你什么,估计就你这张脸还行,这脾气可真不惹人疼…”嘴里念叨着,却将手中杯里的酒一口饮尽,站起来往衣架旁边走,一边走还在一边轻声的嘀咕:“我他妈肯定也中了邪,居然答应给你一个月这么多钱!” 说完再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的外衣,掏出一张支票递到杜箬手里。 “拿好,十万,现金支票!” 杜箬将那张薄薄的纸捏在手里,看清金额,慢慢舒出一口气。原来放弃底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那一刻她竟然无比庆幸上天给了她一副好皮囊。 可是潘玮见杜箬握着支票傻愣,有些没了耐心:“行了,那支票肯定是真的,你去银行立马就能取,接下来打算怎么弄,要不我们先喝点酒酝酿一下情绪?” “不用,直接切入正题吧。”杜箬咬着牙开口,她哪里有心思跟他“喝酒吟诗”?可是潘公子似乎并不急,又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慢慢品着,半个身体支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很悠闲地摇晃。 杜箬以为他在做这种事之前有如此怪异的闲情雅致,便也不再催,站在沙发前,双手握拳,冷着脸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放轻松些,你又不是没跟过莫佑庭,那小子调教出来的女人可个个都很能耐啊…”笑嘻嘻地挖苦,杜箬被他嘴角的笑容搅得胃酸都泛起。 杜箬在心里又骂了一遍莫佑庭的祖宗,刚想坐到沙发上去,却看到里间的门开启,有人围着浴袍从洗手间走出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微胖,上身赤裸,挺着小肚腩,满身白花花的肉,却在左边手臂纹了一条龙… 杜箬一瞬间的呆滞,愣了几秒总算找回一丝声音,转身问潘玮:“他是谁?怎么会在你房里?” “我兄弟啊,姓黄,我们都叫他黄胖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杜箬的逻辑有些乱,拼凑了半天才拼了一句:“我不是要知道他是谁,我是问,他怎么会在你这里?” 潘玮这次算是听明白了,却是嘴角狂疟一笑,阴着表情反问:“杜小姐,你不会业余到以为就跟我一个人搞吧,二十万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大腕吗?一个月二十万,我一个人怎么消受得起?” 言之意思,她杜箬一夜必须卖两次? “我不干,支票还给你…”杜箬眼仁瞪圆,脑里各种念头千回百转一遍,最后扔了支票就往门口走,可是潘玮哪里肯放过! 到嘴的鸭子一次次地飞走,如果这次再吃不到,他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擦…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清高,反正你跟我一个人也是做,两个也是做,功夫好的话黄胖子不会亏待你,他在圈里也是有名的大方,不会比莫佑庭差!” 潘玮从身后拽住杜箬的手,四目相对,他奸佞笑着,她却惊恐无比。 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根本豁不出去,还捧着脸来这里自讨没趣!杜箬微微吸了吸鼻子,手臂用力抽了抽,却被潘玮拽得更紧,她索性也不挣扎,只是冷着调子回答:“我反悔了,玩不起,你找其他人吧,支票我还给你!” “你当我猴儿耍呢,都到这了,你以为我今天还会让你回去?”潘玮不咸不淡地笑,只是手臂一收,拽着杜箬就往客厅里走。 脚步踉跄,他的力气又大,所以杜箬直接就被潘玮半拖半拉地拽到客厅里,一把就甩到了榻榻米上。 那个所谓的黄胖子也从浴室门口跟过来,上下将杜箬打量了一番:“脸是长得还行,不过不值二十万吧,你之前跟我说上回为了一个女人跟莫少打架,就是她?” 潘玮唾了一口接话:“就是她,所以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把她办了!” 杜箬一直握住拳头,从榻榻米上挣扎着爬起来,压住内心的恐惧驳斥:“潘玮,这种事情必须你情我愿,我不要你的钱,放我走!” “呸……你勾勾手我就来,你甩甩手我就滚?操,你当我什么人!”连续的骂词,潘玮的糟乱情绪被撩起,卷了衣袖就将上身压到杜箬身上,双目紧逼,看着杜箬森冷的眸子。 其实事情发展到那时候,我们的杜傻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只当是最多起一场争执,最后依旧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她哪里知道这圈子里的规矩,那些二代的游戏规则从来是不容人挑衅,所以潘玮一直手臂压住杜箬的胸口,双目寒意地看着她开口:“杜箬,你跟了莫佑庭这么久,难道他没有教你这圈子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你松手!”杜箬依旧在试图挣扎,但顾忌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敢太用力。 潘玮却依旧不肯松手,只是将眼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那日她上身穿的是宽松的套头毛衣,下身牛仔裤,但即使是这样严严实实的装束,此刻被潘玮半压在榻榻米上依旧能显出迷人的身材曲线。 潘玮狠狠咽了咽口水,嘴角勾笑,贴紧杜箬的下巴深深嗅了嗅。 杜箬没有用香水的习惯,所以身上自然是可有可无的女人香,淡雅芬芳,那具被毛衣包裹住的身体,更是诱意颇深,让人不免浮想。 “看上去似乎有点料,难怪莫佑庭要为了你跟兄弟反目!”潘玮的眼睛不再看杜箬的脸,只是将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胸口… 如果杜箬到现在还看不出他眼里赤.裸剧烈的欲望,那她简直真是该下地狱。可是现在反悔已经太迟,潘玮用一只手压住杜箬的上身,杜箬挣扎,双腿都屈起,企图用这种姿势来隔开与身上男人的距离。 潘玮的手指刚触及杜箬腰身柔腻的肌肤,欲望瞬间胀满。 “他妈真是妖精,皮肤这么滑…操,黄胖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来吃素的啊,给我按住她的脚…”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笑了笑,真的走过去按住了杜箬的脚…那一刻杜箬才必须承认自己入了地狱…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啊,她怎么那么天真的去相信? “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松手我就喊了!” “你喊吧,我一星期有三天住在这个房间里,你试试看有谁会来管这破事!”潘玮的笑声变得张狂,嘴唇贴着杜箬的下巴一路往颈脖里钻,惹得她胃酸直往喉咙口翻。 欢爱这种事情果然需要两情相悦,她到底还是高估自己,才只是一个起始她就已经耐不住,所有恐惧像一张网一样盖过来,最初凝聚在胸口的勇气在见到潘玮和黄胖子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真该死,连当JI都没那能力。 可是杜傻子反悔退缩,潘大少岂会轻易放过,这是一道菜啊,他念念不忘那么久,如今佐料配齐,色香味俱全地摆进盘子里,都到自己眼前了,若他不狠劲尝一口,以后如何在圈子里混下去! 所以潘玮全然不顾杜箬的挣扎,只是紧紧摁住她的手腕… “别再动,又不会吃了你…莫佑庭能给的我也能给,所以你最好乖一点,大家各取所需,别弄到非要动粗的地步!” 那时候的潘玮还是存着几分耐心的,“怜香惜玉”他做不到,但至少也不想这么“强上”,女人他玩的太多了,床弟之事,还是友善解决比较好。 可是杜箬不会这么想,她当时的唯一念头就是要离开,离开这里,逃出去,只是双脚都被黄胖子死死按住,她动弹不得,只能不停扭动身子来回摇晃… “潘玮,赶紧让他放开我,钱我不要了…”杜箬咬着下唇,眼眸清冷,即使到这一刻脸上依旧没有露出半分惧色。 可是杜美人生气发怒的时候秀眉都竖起,眼梢上扬,柔媚的五官就添了几分英气,姜浩就曾经调侃过她,美人笑,春花娇,可你却是反的,笑起来的时候只是好看,但怒起来的时候绝对姿色倾城。 当然,这些可能只是姜浩当初追杜美人时候的说辞,但多少有几分道理。 所以此刻她秀眉紧皱,寒气逼人,自成一种风情,潘玮看得更加心痴,埋头凑近她的脸,阴阴笑着回答:“现在不是钱的事,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反正你开口的数字我都可以满足你,别再装矜持了,都到这份上,何必!” 何必?是啊,她何必!何必来受这份屈辱,何必怀着乔安明的孩子来受这份屈辱? 双腿又用力地挣了挣,杜箬咬着牙根抬起上身:“少说这些话来恶心我,赶紧松手,钱我一分都不要!” 依旧那张寒到爆的脸,终于把身上的男人惹怒! “操,你他妈真拿自己当盘菜?我愿意花二十万包你一个月是抬举你,外面比你乖的女人多的是,我一个电话,分分钟就赶过来了!”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就松手吧,就当我半夜吃饱了撑得慌来你这里转一圈。”杜箬顺着潘玮的话往下讲,语气放软了几分,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可是终究是天真啊,这是什么地方?曹大少的地盘,哪能由她说了算? 一直压住杜箬双腿的黄胖子似乎有些没耐心,用脚踢了潘玮一下,问:“喂兄弟,你跟她这是聊天谈情呢?再不干天都要亮了…”一句话点穿,潘玮便埋头就朝着杜箬的领口吻了下去… 地狱的开始啊,杜箬终于开始有些害怕,双腿奋力弯曲企图将身上的人推下去,可是徒劳无功,却因为如此垂死挣扎的动作勾起身上男人的更深欲想! “他妈的,怎么骨头这么硬!”几个回合下来什么实质性的都没吃到,只是亲了几口,入不了正戏,所以潘玮松开杜箬的手,杜箬趁着潘玮起身的空挡就想爬起来,可哪知黄胖子一把扯过潘玮,嘴里骂骂咧咧一句:“靠姓曹的你还是不是男人,跟她这么磨叽,玩格调呢!”说完就一把将杜箬再次推倒在榻榻米上,遂迅速将自己胖实的上身压上去,手段熟稔地拽过杜箬的手强行固定在头顶… 杜箬被黄胖子一推,后背重重倒在榻榻米上,瞬间的撞击力袭来,头晕目眩,又要顾及孩子,所以根本无法挣扎…只是还没留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隙,只感觉耳边粗哑的裂帛撕裂声,整个毛衣的领子在肩头纽扣处被生生撕开,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薄薄的棉布根本不抵黄胖子的重力,毫不费力气地一扯,白皙玉质的肌肤,锁骨连着胸口的曲线一起呈现在眼前… 胸口一阵寒瑟,心脏的纹理全部缩到一起,眼前慌乱一片,黄胖子肥腻的脸,手臂上那条狰狞的纹身,潘玮涨红的脖子,湿濡的吻落下来,粘腻得感觉胃里翻搅,酸意阵阵浮起。 手脚都被按住,有潮湿的手指沿着她残衣游离到她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乔安明的孩子…不行,孩子不能有事,那是她的命。 杜箬死咬住唇,鼓足最后一丝力气挣脱黄胖子,膝盖曲起,用力踢向他的胯下三寸处…黄胖子完全没有料到身下的女人会反抗,吃痛松开就用手抵住,直接就从杜箬的身上滚了下来。 潘玮的情绪和怒气被杜箬完全撩起,一个巴掌煽过去“贱人,居然打人,出来卖还装什么清纯,我不嫌弃你跟莫佑庭睡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有脸把自己吊起来卖?” 杜箬被煽得浑浑噩噩,上半身又很快倒在榻榻米上,盘起的头发有几缕垂下,发梢都被咬进嘴里。 黄胖子被杜箬那一脚踢出了脾气,未等杜箬爬起来又欺身压上去,这次他直接就捏住杜箬的双手放到头顶,膝盖拱起压住她的小腹,杜箬全身的锐气在他膝盖顶上来的时候瞬间消失。 她还怀着孩子啊……那里有条生命。 “黄少”她揪住心口的恐惧开口求:“算我求你,放我走吧,算我不懂规矩,我玩不起…” “我呸,刚才踢我那股劲哪儿去了…玩不起还敢出来卖?估计也是被莫佑庭玩腻的货色!”黄胖子一连串的骂声,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靠我说潘玮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花20万搞这么一双破鞋?” 一声声粗鄙到令人作恶的骂声,杜箬强行忍住喉咙口不断翻上来的酸意…就这样吧,她觉得地狱已经在眼前,鬼魅横生,周遭的一切都看不大真切… 人在绝望弥留之际,眼前果然会闪过很多画面,大抵都是回忆里最愉悦的样子,乔安明背着自己慢慢从山里走下去,双手搁在他的肩头,夕阳里无限柔意,她带他去大学附近的夜市吃海鲜,最爱的蟹腿和啤酒,他深情承诺:“只要你要,只要我能给…”她当时真的得意凑上去问他讨要:“……我要一座城堡,我要一个花园,我要一个游乐场和属于自己的旋转木马,如果可以,我还想要摩天轮!” 那是她曾经梦想中天堂的样子,如今已经远得都看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5 别有用意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闭起眼睛,双手安静垂到两边,始终紧紧握住,那道疤痕就搁在指尖…他的盖世英雄曾多次降临,现在这样的场景也似曾相识,去年她被王院长摁在酒店房间的地板上,绝望之际他敲来房门走进来带她离开… “乔安明,你现在在哪里?”心口默念,但绝望之意却更明显。 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一个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有天你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曾经让你对所有的明天都充满期待,可是明天多遥远,他留下几段回忆,却再也没有出现在你们的明天里,然后在每次疼痛的夜里你都会反复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生命中要经历这样一个人,他给了你一整个曾经,最终却又突然带走一切的人。 杜箬在那一刻对乔安明的恨意上升到新的位置,以前她只是恨他误解,恨他不信任,可是这一刻,被两个男人压在身下,屈辱蹂躏,身心都麻木到没有感觉,她才开始重新定位对他的恨,恨他薄情,恨他寡意,恨他这样不作回头的离开,空留她一个人在原地… 莫佑庭吊儿郎当这么多年,从未像那个雨夜般紧张慌乱到都似乎无法正常呼吸。 天气预报明明说下雨,可是雨势从半夜开始就下得特别大,风夹着雨点打在车窗上,眼前的橘黄色车灯氤氲一片,车速已经提到最高,一路红灯都闯过去。 潘玮是什么?景程酒店的那间套房是他的专属领地,有多少女人被“葬送”在那张床上! 杜箬的意识已经进入游离状态…身体发软,感官触觉仿佛都消失,只是双手依旧死死按住小腹的位置, “解她的皮带啊……快点,还干不干了?” “操,潘玮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不专业的女人,出来卖居然穿紧身牛仔裤!” …… 有金属扣子落地的声音,腰上的肉被反复揉捏在手里,皮带的卡口擦过杜箬的皮肤,腰间一道血痕,终于起了疼意…所有意识一瞬间回归,杜箬看着身上两具鬼魅,伸手就从发间抽出那根簪子插过去…… 莫佑庭知道潘玮久居的房间号,所以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就直奔到楼上去,一路奔跑着找到那间房,抡起拳头使劲的敲门。 可是门内的动静分外响,似乎有物体落地的声音,“嘭…”的一声沉响,继而是潘玮尖利嘶哑的吼声:“操你个婊.子…居然敢刺我…黄胖子,摁住她的手脚,擦…我就不信今天弄不死她!” 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声音,即使是铺着地毯的地面,莫佑庭依旧可以听见门内杂乱的脚步声…正要抬脚踢门,却在那慌乱低沉的声音中听到一声破裂喊声,似带着拼死的寒意,从胸腔发出的呜咽:“…别再过来…我叫你们他妈别再过来…” “臭婊子,你以为拿着那么一个玩意儿就能怕你?是不是你在莫佑庭床上也是这副德行,我呸……”依旧是潘玮的声音,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兴奋,巴掌抡过去,清脆的“啪”一声… 莫佑庭整颗心脏都被吊起,双掌紧紧贴在门上疯狂的敲打:“潘玮,潘玮……你他妈再敢动她一下试试!开门……开门…” 可房里的人似乎没有听见,人声依旧,只是换了一个声音。 “还头一回玩到这么刺激,挺能耐的啊这姑娘,居然见血了…估计在床上也挺得劲,潘公子你呆会儿上的时候卖力点,这丫头喜欢暴.力……”继而淫.虐轻狂的笑声,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混着拳脚交叠的争斗声… 莫佑庭在那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让杜箬认识了潘玮,让她进了这个圈子。他不再喊开门,只是用自己整具身体去撞…其实不过短短半分钟而已,莫佑庭却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 最后门被撞开,眼前是一片慌乱的战场…客厅的地毯上散落着杜箬被撕碎的毛衣,鞋子一只在酒柜旁,一只在沙发旁… 杜箬被拖进卧室,依旧是上下分工,潘玮摁住她的手,黄胖子压住她的腿,身上的毛衣早就不知所终,衬衣的扣子也都掉落到房间的各个角落,白色的里衣露出来,一边带子断裂,而裤扣也被解开,衬衣撩起,大半截玉色的腰肢都露在外面,被腰带卡口划破的伤口还殷殷渗着血,白肤血痕,变态的诡异… ……莫佑庭走进卧室的时候就看到那样一副场景,所有悲亢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抵达胸口! 人生有多长,不过寥寥几十年而已,心里总算还藏着一个愿意去珍惜的人,可现在却亲眼看到她被毁迹!都怪自己太过胆怯,若可以从头来过,他会在见到杜箬的第一眼就勇敢走过去。 可是现在是不是太迟? 莫佑庭深吸一口气,很平静地撩了手边橱柜里的红酒瓶就朝着潘玮抡了过去… 杜箬只觉得白茫的眼前突然一片红色,不知是红酒还是血迹… 潘玮根本没有料到房间突然进了人,只觉得脑后一热,有液体顺着额头往下淌,之后的一切显得异常慌乱,按照杜箬的记忆,她有些记不太清。 大体是莫佑庭和潘玮干了一架,打得有些厉害,将房里能砸的都砸了精光。 黄胖子还算有些理智,从身后抱住莫佑庭的腰劝:“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动气!” 潘玮用手捂住头,但血依旧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而白色的浴袍前襟上满是猩红的酒,如此形象,让本来就有些狰狞的脸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他妈什么兄弟?你问问他把我当兄弟了吗?以前一个女人都是轮着上,现在居然为了这婊子直接跟我掐架!如果今天我不讨个说法,以后在圈里还怎么有脸混…”潘玮是真被莫佑庭的那一瓶子抡糙了,完全不顾忌理智地就抽过床柜上的烧水壶砸过去…滚烫的一壶水,一滴不落地全部浇在莫佑庭的裤子上,烫到钻心的疼,他却只是轻微皱了一下眉头。 红颜祸水啊莫佑庭,这是你的美人劫! 黄胖子见这次玩大了,心里也有些胆怯,莫家在桐城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所以他赶紧站到中间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别把事情弄大,不就一个女人,哪里弄不到!难道非要搞到进局子!” 一听到局子两个字,潘玮的眉头很明显的皱了皱,事情是他挑起的,如果进了局子,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况且莫世昌跟桐城市里领导的关系一向好,这是圈内都知道的事,潘玮自然也不想真为了一个女人而惹得“满头骚”,于是他吸了口气,首先放软态度:“行,既然黄胖子讲和,那今天晚上的事我就不计较,你先动的手,所以别怪我用开水浇你…这么多年兄弟,真为了一个女人翻脸,说出去我都不好意思!” 嘴巴还挺硬,但明显是讲和之意。 旁边的黄胖子见莫佑庭寒着一张萧煞俊脸,不发话,以为是他在等台阶下,于是又卖力帮腔了几句,拍着他的肩膀说:“行了,还真为了一个女人动真格啊,你脚上估计也烫得不轻,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潘玮这小子的头是被你打爆了,我估计他再不去医院包扎血都得流光…”说完还不忘不合时宜地笑了几声… 在场的潘玮和黄胖子都以为杜箬与莫佑庭的其他女人无异,估计今天是自己倒霉刚好踩到莫大少的地雷才导致他发这么大脾气,架也打了,气也出了,莫少爷总该消消气吧,可是他们终究低估了杜箬在莫少心中的地位! 她是他的“意外”,是他想要拼命去珍惜的那个“意外”啊!所以潘玮还没走到房门口,又一把被莫佑庭拽了回来,冰寒的眸子,完全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一贯好脾气的花花公子。 手指戳着他的鼻子,莫佑庭屏住呼吸一字一句的警告:“潘玮我告诉过你,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为什么还要碰?” “不一样?不还是两个胸两条腿,有什么不一样?”潘玮觉得莫佑庭这种认真的模样有些滑稽,嘴角挖苦笑了一笑,一只手仍然捂在头顶,却不知死活的补了一句:“难道说你莫大少这次碰到克星,来真的了?不能吧,都是一起玩了几年的兄弟,女人这种东西你岂会真的上心…” 明显是挖苦之意,莫佑庭眼底的寒气已经聚到最甚。 黄胖子心里暗叫不好,这曹疯子是真想过不了今夜啊,于是赶紧又拽了潘玮一把,笑着打哈哈:“好了好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潘玮你小子别煽风点火了,再不去包扎你的头,估计都得傻了…”语毕就拉着潘玮往房间外面走,走至客厅门口的时候潘玮又回头。 “操,你还回去做什么,没完了啊!” “我得回去拿我的支票啊,那婊.子答应被我睡一个月付她二十万,现在什么都没吃到,我当然要把支票收回来…”潘玮骂咧着跑回客厅,找了一圈,终于在沙发边上捡了那张支票走出去… 客房的门口早就集聚了一些看热闹的服务员和保安,只是都聚在门口不敢进来,潘玮和黄胖子走出去的时候将他们往外推了推,嘴里叫嚷着骂:“看什么看啊,没见过本少爷打架玩女人啊…” 围观的人群窸窣地议论一番,很识相地都散开,一场闹剧终于散场,只留下过于凌乱的现场。 从去年遇到杜箬到现在,莫佑庭替她收拾过太多次残局,每次他都尽心尽力,且瞒着自己真实的情绪,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面对这样的杜箬,心疼,恼怒,无力,所有的矛盾全部汇成一股,推着他往杜箬的面前走。 脚步挪了挪,半条腿被烫伤,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却不管不顾。 杜箬一直处于迷离状态,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床沿,从莫佑庭进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是那个表情那个姿势,仿佛把自己孤立在另一个空间,只是终于糟乱的声音全部消失,有人影压过来,蹲下去,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盖到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脸,喊她的名字:“杜箬…” 她才敢抬起头看着眼前,模糊的脸部轮廓,用力睁开眼,不是自己梦境中出现的那张脸…扯出嘴角笑了笑,傻瓜啊,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盖世英雄,那是电影杜撰的情节而已。 莫佑庭被她脸上森寒的笑容惊到,半分心疼半分讶异地轻拍着她的脸喊:“杜箬,是我,看着我,我是莫佑庭…” “我知道你是莫佑庭…”她淡淡回答,依旧是笑,幅度扯得很大,青白的一张脸因为那笑容显得有些突兀不和谐,只是手臂用力撑地,拉住莫佑庭的外套挣扎着自己站起来。 莫佑庭站在身边想去扶,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肩膀,杜箬整个上身就迅速地往旁边侧:“不用你扶我,我自己可以!”刚才还那样淡淡的口吻,现在却突然音调转冷。 莫佑庭的情绪由心疼转为气愤,不顾她的闪躲,大力摁住她的肩膀:“你自己可以?你自己可以什么?如果不是我赶过来,你准备真的为了那点钱跟潘玮过夜?要不要脸,就那么想要钱?” 杜箬意识有些恢复,抬头直视莫佑庭冷峻的脸:“是,我就是这样轻贱,你都看到了,还问?…”她把轻贱两个字咬得极重,莫佑庭却一笑,挖苦问:“这么说,是我坏了你们的事,害你损失了这笔生意。” “对,算你识趣,松手……!”杜箬使劲力气侧了侧身,可是莫佑庭却将她的肩膀捏得更紧,因为动作太大,披在杜箬身上的外套滑落掉下去,被扯裂的衬衣领口便顺势露了出来,深深浅浅的吻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肩膀… 触目惊心的证据,莫佑庭几乎都不敢看,只能逼着自己平静呼吸,低头直视她的眼睛,汗漠的一句: “告诉我,他上你一次多少钱?” “二十万,一个月,预支一半!”她回答得极其顺,语气熟稔得好像自己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莫佑庭却突然笑出了声:“二十万?真值钱,你知不知道我通常睡个女人也就给点零花钱…” 杜箬手里一直捏着那跟簪子,如此含蓄却直刺人心骨的讽刺。她只能深深的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是,你只给零花钱,圈里出了名的大方,随随便便给笔零花钱都是十二万!” 莫名其妙的话,只有彼此听得懂里面的意思。 莫佑庭对于郑小冉的事多少有些负疚,听到她讲“十二万”,眼神立即就有些闪烁。 杜箬知道戳到了他的痛楚,冷着调子继续:“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中有愧说不下去了?”杜箬顿了顿继续:“所以你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我愿意卖是我的事,再说你以为你自己跟潘玮有分别?没有,同样是花钱玩女人的花花公子……”她的语速极快,说到最后突然话锋一转,蓄着冷笑最后总结一句:“不对,你跟潘玮还有些不一样,你比他大方,玩一次舍得花十二万…” 冷涩的话语未完,所有的讽刺和屈辱全部被莫佑庭用吻堵了回去… 有多爱,就有多疼,他这样心焦如焚的赶来,不是要她一句谢谢,更不是来听她的讽刺,暗恋是一件很苦的事,他不想每一次都压制住自己的真实情绪来念着虚伪的台词。 杜箬的后背被突然压在墙上,莫名而来的吻,带着莫佑庭一贯的温柔气息,她却死死咬住唇,不容他一寸进犯……可是莫佑庭的力气极大,双臂圈住她的整个上身,唇齿纠缠,似要把这段时间压制的所有爱和恨都释放出来。 杜箬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还要顾及孩子,双手握拳,手心握着那支簪子…终于心一横,举手就划过莫佑庭的手臂… 他的外套之前被杜箬披着,所以现在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发簪尖利的顶端划过皮肤,瞬间的痛感让他顿时就松了手。 终于拉开两人的距离,杜箬握着那支簪子靠在墙上粗重的喘气。 刚才激烈的气氛一瞬间凝滞,有血从他的手臂渗出,他却只是抬手看了一眼,继续逼近杜箬的脸:“你就这么讨厌我?既然我在你心里跟潘玮没有分别,为什么我不可以,不过就二十万而已,不需要预支,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而且我不要你陪一个月,一夜,一夜就行!” 难得看到好脾气的莫佑庭用如此激寒的声音讲话,杜箬却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收好你的钱,莫佑庭我告诉你,就算我真的卖了自己都不会再要你一分钱!她小冉傻是因为她爱你,但是我没有那闲情雅致去跟你玩一夜换一世的把戏!” “我跟郑小冉那次是意外,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绕了半天,她又绕回这个话题! “意外?你能否用个更高端的词,酒后乱性啊莫大少……可是借口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确实玩弄了她的感情…” “好……好…”莫佑庭摆了摆手,大喘气一口地继续:“我承认那次全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酒后乱性,不应该去碰郑小冉,但是我对她没有感情,难道要我为那一夜娶她?” 这是他的大实话,可是杜箬听着却觉得那么刺耳:“你一句酒后乱性,潇洒的一张银行卡就可以忘掉那晚的事?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用钱解决,或者说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这样,要的时候甜言蜜语,丢的时候就像丢一张废纸…你知不知郑小冉那傻子怀了你的孩子,瞒着所有人去药流,结果大出血晕倒在家里,若不是打电话给我…” “杜箬,你闭嘴!别再说下去!”房门口响起另外一个声音,杜箬和莫佑庭同时回头,郑小冉穿着那件半旧的黑色棉服站在门口,头发很湿,眼眶通红,目光清冷地看着房里两个人。 杜箬一瞬间的呆滞,但下一秒却将心口所有的话都倒了出来:“为什么不准我说?他造的孽他就必须负责,一句酒后乱性就可以翻篇过去了?你当初疼到晕倒在浴室的时候他在哪里?被推进手术室裤腿上全是血的时候他在哪里?……” “够了,杜箬!别再往下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咎由自取!” “何来咎由自取?他酒后乱性不负责任就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完全是我自愿!”郑小冉的声音歇斯底里,最后喊完这一句,始终激亢的情绪突然抽离,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两个人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喊的谁的名字吗?他喊杜箬,对不起…这两个字他喊了很多遍…那天晚上他是醉了,可是我还清醒…所以杜箬,他跟我上床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你…” …… 是不是所以的东西,包括感情,包括仇恨,深到一定程度,都会变成一把刀,就算伤不了自己,也会伤到别人。 周遭一切的喧嚣都慢慢沉下去,房间的光线突然变得格外刺眼,杜箬渐渐觉得无力,身体慢慢往墙上靠,闭起眼睛深呼吸,所以激烈的情绪一瞬间抽离! 三人的表情和姿态都有些滑稽,莫佑庭皱着眉不发一语,郑小冉站在门口,湿发上的水往下滴,这个一直闷在胸口的刺,终于被她连根拔了出去,蓄着笑将嘴巴扯了扯,转身就跑了出去…… 仿佛所有的人和事都乱了套,错与对,谁还有权利去计较。 莫佑庭腿上的烫伤已经痛到快要麻木,只能咬着牙根拖着腿往杜箬面前走,手刚要碰到杜箬的肩膀,她再次侧身躲了过去。 “别碰我,去追小冉…”她的肩膀缩了缩,一副闪躲的样子。 莫佑庭吸口气,其实自己心里也很乱,可是无法扔下她不管,又是长时间的静默,最后总算还是莫佑庭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这句话你应该对小冉说…” “我会对她说,但是让她也冷静一下,我这句对不起,是为了我刚才的那些话,还有…那个吻…” 杜箬抬头,对上他好看的眸子。 郑小冉曾经不止一次对她讲过,她说莫佑庭有双好看的眼睛,细细长长,总是带点笑,带点痞气,仿佛什么都入不了眼又什么都不在意,可是那一刻,杜箬分明在他晶亮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 微微收口气,杜箬强撑着站直,刚才的一番争执让一只压于胸口的胃酸又往上泛,她只能捏着拳维持常态的回答:“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说的那些话没有错,我本来就打算为了钱出卖自己。” 莫佑庭又将眉头都紧锁,忍着腿部的疼痛,双手再次搭上杜箬的肩膀:“你看着我,看着我说,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杜箬提高音量喊出,肩膀挣了挣,没有挣开,反而被莫佑庭捏得更紧,所以她也索性乖乖站着不动,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图钱而已,二十万啊,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多大的诱惑力!” 她这是使劲在抹黑自己,不对,不是抹黑,她是在陈述事实。 可是莫佑庭还是那副表情,只是将脸凑近:“我还是不信,你不可能为了这点钱这样委屈自己!乔安明呢?他没钱?” 杜箬一听到这个名字,所有的锐气一瞬间瓦解,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显得乏力,所以最后她也只是摇了摇头扯开话题:“他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得对,若我哪天不在胜安工作,我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别再跟我提这个名字!另外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我偏偏就真的为了这点差点卖了自己…” 明明应该很委屈的话,杜箬却能够讲得清淡平舒,真可笑,她生命中最在意的人都以为她是图他的钱,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愿意无条件地去信任。 乔安明,是你的感情太浅,还是我太天真… 可是这样平静的话语,莫佑庭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心疼,一直捏着杜箬肩膀的双手垂下,被伤了吧,被弃了吧,一早就提醒过她,只是她还是那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为什么原因分了?腻了?”他说话一向没有分寸,一句刺过去,杜箬本来平静的眼神立刻就冷了几分,但很快眼里的寒光消去,又是死寂的一片灰色,最后回答一句:“可能吧,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再跟我提到他,我们已经没有关系。我来找潘玮完全是为了钱,所以你也别再问我原因,很感谢你今天出现,我…” 杜箬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后头就埋了下去:“我很感激你…真的…只是有些事情我现在没法解释…我…”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话还未完,口中一股酸气,一整晚上压住的呕吐感直冲喉咙而来,杜箬捂住嘴往洗手间跑,趴在水池台上吐得眼泪都几乎出来。 莫佑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在原地傻站了几秒才忍着腿疼跑进洗手间,杜箬已经吐完,全是流质,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 莫佑庭紧张地抽了毛巾递给她:“怎么了这是?只是被我亲了一下,不至于吐成这样吧…”不愧是莫少爷,这种时候还有兴致讲笑话。 可是杜箬却很感激他这样的反应,苦笑着接过毛巾擦了擦,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胃里不舒服,可能是吃坏肚子的原因…” “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需要,过几天就好。”她想敷衍了事,可莫佑庭却较真了:“吐成这样还不去医院?可能是食物中毒呢?” 杜箬转身,自嘲一句:“若真是食物中毒就好了,谢天谢地。” “什么意思?” “没什么…”杜箬将手里的毛巾扔到架子上,推开莫佑庭想往外面走,却一把又被她拽回来。 “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没什么事…”她不想说下去,直接挣开走进客厅,拉了地上的外套披在自己肩头。 “谢谢你赶过来,你的外套我披回去,改天再还你…”很平缓的口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抬起莫佑庭的手臂看了一眼,被发簪划过的伤口不深,血迹也有些凝固,杜箬叹息一声,抬头道歉:“对不起,刚才我一时情急就戳上去了…” “无所谓,只是怎么现在还有人用发簪这种东西?你的防狼武器?”难得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杜箬很捧场地将嘴角弯了弯:“伤口要不要带你去处理一下?” “手臂上这点小伤口倒不需要,只是…”莫佑庭的嘴角嘶嘶扯了一下,脚步一挪,整个半条腿都疼到钻心,杜箬的眼光顺着往下移,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迷离之际,潘玮似乎砸了一个热水壶… 因为莫佑庭伤的是右腿,所以无法开车,杜箬只能在路边拦了出租车陪他去医院,医生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她都不敢直视,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念着对不起… 最后伤口作了简单处理,急症医生直接就一句:“耽搁时间了,住院吧,防止伤口感染…” 好严重的样子,杜箬当场就吓得问:“伤口感染?伤口感染会怎样?截肢?” 急症医生眉头一皱:“没这么严重,先去开住院单吧,等明天专科医生上班了再看看…” 因为临时入院,所以没有单人病房,莫佑庭估计是第一次跟其他陌生人挤在同一个房间。 夜已经很深,临床的人都已经睡下,杜箬伺候着一条腿包得跟粽子一样的莫佑庭躺下…时间过晚,莫佑庭的腿又因为自己被烫成这样,所以杜箬也不好意思先回去。 照理医院陪夜会给家属提供一张折叠长椅,可是因为他们去得太晚,折叠椅被临床的家属拿了去,所以杜箬只能坐在椅子上,将头支在床沿上将就一晚。 莫佑庭接近天亮的时候醒过来,杜箬已经睡着,整个上身笔直地靠在床头,垂下的头发遮住大半边脸,那样吃力的睡姿,应该是睡得极其不安稳。 莫佑庭心疼,拖着伤腿挣扎爬起来,也像她那样靠在床头,再将杜箬的头轻轻搁到自己的肩膀上…虽然动作轻柔,但依旧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杜箬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莫佑庭身上,赶紧又挺直身子,半眯着眼开口:“对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只是看你那样睡得不舒服…总是一副死倔的样子,连睡个觉都挺得笔直…”莫佑庭撑开又想去揽她的肩膀,杜箬却躲了躲:“不用,天快亮了,我坐一会儿就好,你睡吧。” “我不会把你怎样,只是借个肩膀给你…”莫佑庭蓄着一点无奈笑意:“身子挺得这么直,倒下来会死啊?” 其实只是无心的一句,杜箬却鼻子一酸,很平顺的接话:“我的身后空无一人,怎么敢就这样倒下去…”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莫佑庭记了一辈子,以后那么多的苦难岁月,他都心甘情愿地在她身旁。 杜箬依旧是笑,只是眼角开始潮湿,身体仍然笔直挺着,却开始一句句地叙述:“…我弟弟出现排异,治疗费很高,我妈瞒着我去找姜浩借钱,最后被徐晓雅发现,钱没有拿到,自己被气得进了医院,我爸等着我这几天拿钱回去,我没有办法,才去找潘玮…其实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或者说,如果今天夜里你不出现,可能明天我会是另一个样子,但是我没有第二种选择…或许全世界都觉得我应该去找乔安明,二十万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是他觉得我跟他在一起是图钱而已,所以我得争一口气,就为这一口气,情愿出卖自己也不向他开口…可是…” 杜箬讲到这里便有些讲不下去,眼底的湿气越来越重,她不敢用手去擦,只能深呼吸,继续:“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害了自己,害了你,还把小冉伤成那样…” 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走投无路”,便无法了解杜箬当时的心情,当所有的压力和意外一起压过来,你连思考和绝望的时间都没有。 人生要面临太多抉择,哪个是对,哪个是错,没有人会教你怎么做,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跪着走到头,你也没有机会再回头。 所以她始终不认为自己去找潘玮是“错”,因为命运吝啬到没有留给她一点时间做选择,只是现在这样平静地坐在莫佑庭身边,一直撑得太满的心太过疲惫,她便想有个人能够听她讲一讲。 只是说到最后杜箬便转身看着莫佑庭,蓄着眼泪问最后一句:“你说我是不是傻子,这样做,一点都不值?” 莫佑庭的心脏已经全部卷到了一起,手臂轻轻一揽,将身边的人揽进了怀里… 前尘往事都忘了吧,他不想知道这么多事。 “杜箬,别想对与错,至少我的肩膀一直在这里,这次不是友情赞助,是因为心疼你…” 她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却从别人口中说出,双眼都闭上去,眼泪顺着脸颊淌落…… 她记得很久之前,姜浩结婚,她和莫佑庭也是这样并排坐着的姿势,她靠在他的肩膀,看着门外飞雪满地。 “借你肩膀靠一下行不行?” “有什么好处?” “没有,当友情赞助行不行?” “如果我不想我们之间只有友情呢?”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别有用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6 再熬一熬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的时候杜箬已经不在床边,打她电话没有接,这才想起来她的电话还落在郑小冉那里。 杜箬去郑小冉的出租屋,房间里空荡荡,小冉不在,最后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全是莫佑庭的未接来电,她没有回复,只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去办点事,下午会去看你…有时间的话,给小冉打个电话!” 杜箬买了早饭去市一院,还没进病房,老远就听到陆霜凤正在跟父亲通电话。 “小箬说钱没问题,我过几天就跟她回去了…小凡,你再熬一熬,别动不动就说放弃…答应妈,听到没有?” 杜箬站在门口听了一段,最后还是没有走进去。 因为隔夜有雨,所以那日的天气也有些阴,四月就是这样,不停的浸在雨里。 杜箬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其实连希望都算不上,只是想碰个运气而已! “徐经理,在忙吗?” 那头似乎停了停,之后用有些夸张的高亢声音回答:“啊—杜组长啊,有事吗?我正在开会…” “那没事了,你忙吧…”杜箬正想挂电话,徐栋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他正埋着头看手里的文件,似乎对自己会议中接电话没有太大意见,所以徐栋就接下去:“杜组长,没事,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杜箬吞了一口气,坐在住院大楼的花园长椅上:“我就是想麻烦你帮我问一下,能否先预支我几个月的薪水…” “预支薪水啊…?”徐栋的尾音拉了拉,又抬头看了眼面前坐在皮椅上始终不发一言的男人,见他表情无变化,才敢继续说下去:“基地似乎没有这个先例啊,要不我帮你问问肖总吧!杜组长,你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杜箬咬了咬嘴角的死皮,思虑片刻只是敷衍了一句:“嗯,有些意外,需要用钱,麻烦你帮我问下肖总吧,我等你的答复。” “好…”徐栋应允下来,用眼角的余光又瞄了一眼皮椅上的男人,他似乎换了一个坐姿,只是依旧面无表情,果然是沉稳如石的老匹夫啊,徐栋不免在心里佩服,突然又想起什么,最后补充一句:“哦对了,杜组长,你的身份证复印件记得发给我啊,酒店那边已经催过我两次了。” “好,我手头的事忙完了就给你…” 杜箬嘘着气,疲惫挂了电话,抬眼望去,阴霾的天空,阳光不知何时能够出现,只是总算还有些希望,如果基地答应预支她几个月的薪水,加上她卡里的最后一点存款,也可以给小凡顶一阵子。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她从懂事开始就一直以坚韧的姿态生长,就像一棵枝干,已经长成挺拔的样子,要断,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她打算再熬最后一次,如果熬不过去,她便听天由命。 徐栋收了手机,嘴角呵呵笑着,像在聊天一样顺口说:“杜组长的电话,她最近一直请假,估计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一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想要预支薪水,我回基地后去问问肖总…” 乔安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就平复,头埋下,打开面前的文件,很淡然的一句:“别问老肖了,直接让财务给她打钱吧,先预支半年……行了,开会吧…”连贯到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句交代,仿佛只是他一个随口就来的决定,手里握着笔,眼睛看着文件上的字,可是心里却早就乱得没了分寸… 接近中午的时候杜箬就收到了基地打过来的钱,她正在医院的餐厅给母亲买饭,看到手机上发的银行转账信息,憋涨了几日的心瞬间就松了下去。 赶紧抽出手机给徐栋打电话:“徐经理,谢谢,钱我收到了…真的十分感谢!”发自内心的感激,所以杜箬的语气有些过于欣喜。 徐栋一直对杜箬的印象很好,那时候他已经从市区回了基地,嘴贱地又三八了几句:“别谢我,我也没这么大权力给你预支薪水,是乔总下的指示…” 杜箬一口气又接不上了,心口一紧,不知如何往下讲,最后还是徐栋开口:“行了,你家里有事就先忙吧,回头记得把身份证复印件给我…” 杜箬“嗯”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手里还拎着食盒,医院的餐厅里也人来人往,可是她却觉得满身都冒冷汗。 “剪不断,理还乱…”终于还是逃不过要他的手掌。 陆霜凤的主治医师已经通知杜箬母亲第二日便能出院,郑小冉说得很对,“船到桥头自然直…”,生命中那么多苦难,风雨再大,彩虹也总会在远方。 杜箬给郑小冉打了很多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最后在去莫佑庭医院的路上总算收到她的短信,什么都没讲,就一句:“我没事,别再给我打电话,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杜箬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明白,郑小冉哪里是“没事”,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而已,但是感情之殇,必须自己痊愈。 杜箬去了莫佑庭之前住的双人病房,却发现床位已空,问了临床的家属才知他已经搬到顶楼的VIP。 “啧啧…刚才那男的家里来了一堆人,排场挺大,好像连这医院的院长都来了,有钱人吧,怎么能住我们这种病房…搬楼上去了…” 杜箬笑着谢了一句,转身又往楼上走。 医院的豪华病房就是不一样,一出电梯,感觉连走廊里的空气都特别好。 杜箬去问护士要了莫佑庭新病房的床位号,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些焦躁的女高音。 “莫哥哥,你别动了…你要喝水是不是?告诉我嘛,我给你倒…” “是啊,庭庭,你看你的腿烫成这样,小梦听到了一路哭到医院…也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跟人打架打成这样…” “活该被人打,为了一个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伤成这样,还把老曹儿子的头打破,二十多岁的人了,一事无成,成天在外面给我惹事丢人!” “行了行了,庭庭还躺在这呢,老曹的儿子也不是什么东西,把儿子烫成这样你不心疼啊,好歹你还当爹的人!” “心疼?你知不知道景程大酒店那天夜班的工作人员都免费看你儿子演了一出戏啊,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打架打到进医院,全是给你这个当妈的惯出来的…” “莫伯父…您别再说了,莫大哥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 杜箬站在门口,听着病房里的对话,心里寒凉一片,最后微微吸口气,没有进去,转身往电梯口走。 不三不四的女人,呵……她还果然是,只是难为莫佑庭,为了她不光要受皮肉之苦,还要受这么多委屈。 莫佑庭支走谭梦和父母之后就给杜箬打了电话。 “喂,你不是说来医院看我的吗?怎么还没来?” “我妈这边走不开,我晚点再过去…”杜箬其实那时候已经回自己的出租屋收拾简单行李,火车票已经买好,第二日上午的班次,跟母亲一起回宣城。 “那你什么时候来!”莫佑庭的口气有些像孩子,期许里带了点调皮,杜箬看了看腕表,下午三点,顿了顿回答:“可能今天没时间过去了,我明天回宣城,得过几天回来,回来之后再去看你吧…”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她的感情贫瘠,已经没有多余的可以给别人,既然无法给与,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让他有任何期许,所以杜箬耐着内疚对莫佑庭的关心视而不见。 挂了莫佑庭的电话,她想了片刻,还是给郑小冉发了一条短信:“莫佑庭的腿被烫伤了,在XX医院,你有时间去看看她,我明天回宣城……”短信编辑到这里,思虑几秒,最终又莫名其妙地补了几个字:“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该跟你说什么,只是希望你真的没事…” 杜箬握着手机很用力的叹气,从她第一次被郑小冉叫着去莫佑庭的酒吧开始,一直到现在,三人之间的纠葛到现在她才慢慢清晰,心里的情绪很乱,为郑小冉心疼,为莫佑庭内疚,为自己怨恨……可是这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算了,不想了吧,感情对现在的她来将是一件可耻的事。 乔安明那晚没有住在市区的公寓,而是回了郊区的别墅,一整个下午都在想杜箬的事,她家出事,什么事?为了弟弟? 别墅里已经好久没人住,虽然阿姨定期打扫,但一开门,冷瑟的空气还是扑面而来。 他还是没有开灯,想到多日前,也是这个时间,跟她约着在别墅见面,红酒,沙拉,不成样的牛排和那支“二泉映月”。 乔安明顺着月光的光线往客厅走,感觉厨房里还会有灯光渗出来,几步走过去,她就会托着几支玫瑰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给他惊喜,只是脚步已经走到厨房门口,里面黑漆漆一片,他按了手边的开关,整个宽敞的厨房瞬间亮堂,料理台干净整齐,杜箬为了那顿晚餐而购置的作料还在那里,黄油,沙拉,黑胡椒和其他配料…还有那支之前插着娇艳玫瑰,此刻却空空的水晶花瓶… 他一直对自己的克制力很有自信,他一直不承认杜箬在他心中生了根,两个月而已,他花费这么大力气,怎么可能忘不掉。 可是现在站在这个厨房中间,眼前全是那张脸…她搂着自己笨拙的舞步,穿着他的衬衣坐在洗手间的水池台羞涩的勾引…那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温度似乎还没散去,整个空间里全是她的气息。 记忆排山倒海而来,乔安明慢慢走到橱柜前,打开最上面那个抽屉,几张被揉得有些皱的A4纸就露了出来… 那是杜箬打印的“勾搭攻略”,乔安明拿起来扫了一眼,如此幼稚的把戏,他想笑,但只是嘴角扯了扯,眼睛赶紧闭上去,背过身抵住橱柜慢慢的顺着自己的呼吸。 原是瘾,终成殇…… 他还是没有控制住,打开手机给徐栋打了电话:“杜箬的薪水,有没有给她打过去…” …… 从最初认识到现在,冥冥中的安排,却是冥冥中的错过,是否应该再纵容自己一次,既然她只是贪图他的钱,他又恰好不缺钱,那么就当吸食毒品,尽管知道会上瘾,可是即使短暂的吸食过程他也享受,就当他贪图她的身体,她贪图他的物质,彼此各取所需的在一起,这样,好不好? 杜箬收拾好所有行李,洗了个澡,正准备上床的时候却接到莫佑庭的电话,她有些不想接,但是他不依不挠,只能接了起来。 “喂…” “下来,我在你楼下…” 杜箬一惊,捏着手机走到窗前,头探出去往下看,果然见莫佑庭提着一条腿站在楼下的花坛前面。该死,这么晚他不好好呆在医院里做什么。 杜箬只能披了一件外套往楼下跑。 跑到楼下的时候莫佑庭已经坐在花坛的边缘,被包扎的右腿离地稍稍抬着,一只手捏着一根烟,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见表情。 杜箬走到楼道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摆好一副很淡然的表情才敢走过去。 “嘿…怎么这么晚还来这里?” 莫佑庭抬头,俊逸的脸上满是阴霾之气,但是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目光牢牢定在杜箬脸上,杜箬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怎么了这是?”她心虚地问,莫佑庭却又吸了一口烟,红色的烟星和吐出的雾气模糊掉他半张脸,唯剩那双微眯的眼睛看着自己。 只是很快将烟蒂扔掉,一直插在裤袋里的手掏出来递到杜箬面前。 “什么意思?” “银行卡,密码是今天的日期…” “我不要!” “你还有其他办法?” 杜箬突然不再接话,将头别过去,雨后的夜晚总是有些凉,地上积水未干,连花坛里的野草都仿佛带着湿气,整个天幕都感觉沉得很,她心生无力,重重的压抑感一点点集聚。 对,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是这钱她不能要。 莫佑庭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心里憋着气,挣扎着站起来,硬是将那张卡塞到了杜箬手里:“拿着,明天回去给你弟弟付住院费,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 杜箬将脸别过来看着莫佑庭,心里一股浓浓的酸意,但她依旧把卡又退回了他手里:“我真的不要,若是我要你的钱,之前小冉给我的时候就拿了。” “那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情愿找潘玮,也不愿意来找我?”他依旧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杜箬便开始慢慢地解释:“之前不愿意找你,是因为我还欠着你的钱没还,再找你借第二笔我会不好意思,而且又因为你跟小冉的事,我更不想欠你,现在不想找你,是因为……” 她不再说下去,莫佑庭却知道她的意思,苦笑一声,替她继续讲下去:“你现在不要我的钱,是因为你现在更不想欠我,简单点讲,你不想跟我扯上太多关系,对不对?” 杜箬心被揪起,抬起头,看着莫佑庭的眼睛,那里满是为她而盛开的柔意和心疼,郑小冉有句话说得似乎不对,这男人的眼睛迷离而又诱惑,一旦有人入了他的眼,绝对是深情蜜意。 可是她不行,她心里已经没有别人的位子。 吸一口气,杜箬硬着心回答:“是,我以前不想跟你扯太多关系,现在因为小冉,更不会跟你扯太多关系,你昨天去酒店救我,为了我烫伤腿,这些我都很感激,但是仅此为止,以后我不想再亏欠你。” “仅此为止?感激?”莫佑庭自嘲地讽刺:“杜箬,我为你做这么多事,不是为了要你说一声感激!我只是没有办法看着你一个人熬着,钱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可以抵过一切,如果你非要觉得拿我的钱让你觉得亏欠,那么就把我当成潘玮,什么都不需要做,陪我一个月也好,一夜也罢,你觉得心里怎么舒服,就怎样做,总之答应我,收下这张卡,其他我都依你…” 很冗长的一段话啊,如此没有骨气的阐述,像是表白,又像是规劝。 杜箬听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她不是听不明白,也不是故意装不明白,她只是没有东西可以去偿还。 况且中间还横着一个郑小冉,三人的关系已经很尴尬,她哪里再能去倒插一棒子。 “莫佑庭,谢谢你能这么说,但是我这样一个女人,离过婚,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弟弟,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你的过去,你的家庭,这些我都不在乎,可能有些话我说得迟了一点,但是道理你应该明白,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我自己清楚,你可以暂时不接受我,但是别这样毫不公平的把我推出去,就算要判我的刑,至少也要给我一个申诉的机会。” 多动情的一段话啊,杜箬几乎都要感动,可是感情伤害长久不愈,她抬了抬头,淡淡一笑,回答:“不是我对你不公平,是我没有打算给自己留任何回头的机会,莫佑庭,我怀了乔安明的孩子…” …… 寸步之遥,差之千里,他本打算成为她生命中的“悬念”,可如今看来,只能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一句“对不起”。 “多久前的事?打算瞒他到何时?” “一个月不到,跟他分手的当天才发现,不过他不知道,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就这样一直瞒下去,然后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杜箬没有回答,风吹过来,有些凉,她便将手臂圈住自己。 那张卡杜箬最终没有拿,莫佑庭也不再劝,她没有给他申诉的机会,直接判了刑,且是死刑…… 杜箬第二日一早就去医院接母亲,然后再一起去车站回宣城。 火车上她还是给莫佑庭去了短信:“我要在宣城呆几天,你有时间去看看小冉,她一直不接我电话,我有些担心…” 短信发过去之后一直没有回应,她便也不再多说,将头支在窗口看沿途风景。 那天刚好是周五,乔安明照理下午就要回崇州,隔天住在别墅,从郊区开车过去,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有些晚。 刚在办公室坐定,门口就响起敲门声,之后门页被推开,秘书带着一个男人进来。 “对不起乔总,这位先生非要见您,我拦不住…” 乔安明抬头,看到秘书身后的莫佑庭,心口节拍停了停,只是面无表情的把秘书支了出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不需要作介绍了,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 只是乔安明多少要沉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到架子上,再走回皮椅,很沉然的一句:“找我有事?” 完全没有开场白和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连表情都平静得仿佛是在跟一个普通的下属讲话,莫佑庭不禁在心里为杜箬不值,如此城府深重的男人,杜箬,你哪来的胆子! 只是莫佑庭始终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挺喜欢乔安明这样直白的方式,不绕弯,挺好。 “有时间吗?谈一谈杜箬的事吧。” “杜箬?”乔安明眼角一瞬即逝的慌张,但很快坐到皮椅上回答:“杜箬怎么了?需要你这样闯进来找我?” “她家里出了事,弟弟的手术发生排异…” “然后呢,跟我有关系吗…”乔安明依旧面无表情,调子冷得很。 莫佑庭不是第一次见乔安明,明白这老男人周身的气场和寒气不是一日修成,其实他今天来找乔安明只是来试试运气,为她不值,心里也不服气。 可是一个24岁,一个45岁,中间差了20年的阅历,手段和心思都不在一个段位。 很决然的一句回答,激得莫佑庭恨不得上去煽他,但好歹还有理智,所以他握着拳头,走到乔安明的办公桌前,很有耐心的解释:“可能现在她跟你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否认你们曾经有过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今天上午回宣城,弟弟的治疗费很庞大,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希望你能够去看看她…” 莫佑庭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将话点到即止。 只是皮椅上的乔安明冷眉锁紧,思虑几秒,反问他:“是你自己来找我,还是杜箬让你来找我?不过你替我转告她,如果她需要钱,可以直接向我开口,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地来讨,我不会吝啬,毕竟我们也处过一段时间,就算是在外面包一个女人,我也总得花点钱…” 乔安明的语调很平和,只是脸色冷到极致,绕了半天,她还是贪他的钱! 只是莫佑庭被他如此残忍的话彻底激怒,双手拍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口口声声是钱,好,既然你真的不吝啬,那就去偿还你对她的亏欠,正如你说的,睡个妓女也得付钱,不过像你这种人,估计也就穷得只剩下钱!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杜箬看中你哪一点!” 愤怒得完全没有理智的莫大少,口无遮拦地说了这么一通,直戳乔安明的死穴。 “看中我哪一点?这个我倒可以回答你,按照杜箬自己的原话,她也只是看中我的钱…”乔安明森冷地笑,那日在医院走廊两人分手前的对话又渐渐浮上心头,刚刚消散一点的恨意又浮起。 艾玛可怜我们的莫大少,好心办了坏事! 从崇州到宣城,坐火车的话需要8小时,所以杜箬到达宣城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刚出站台就接到父亲杜良兴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吵,父亲沙哑断裂的声音模糊难辨:“小凡高烧40度,下午开始一直呕吐,刚刚被推进了无菌舱…”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杜箬双腿麻木,陆霜凤看着她瞬间就红掉的眼眶,自己别过头去淌眼泪。 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父亲在医院门口等,看到杜箬过来立刻快步走上去。 “……前几天就开始发烧,但呕吐没有这么严重,从昨天夜里开始温度一直往上升,下午吐了半天,没有办法,只能同意进无菌舱…” 杜箬明白进无菌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弟弟的排异反应已经非常严重,能不能熬得过去,只能听天由命,也意味着她带回来的那点钱杯水车薪,如果她没有记错,之前小凡手术前的无菌舱费用,一天是3000,再加上昂贵的排异费用… 杜箬死死拉着行李箱的拉杆,憋住眼泪不敢往下淌。 第一件事便去找医生,医生的口气很冷漠,意思也很明确:“你弟弟这种情况也多见,毕竟不是自己直属亲系的骨髓,出现排异的概率很高,他的情况也不算太严重,先在无菌舱里面呆几天吧,试试换进口排异药……作为家属你们的压力也别太大了,已经这样,担心也没用…这是医院的押金单,现在收费处应该还有工作人员没下班,你赶紧去交钱吧……” 毫无感情的几句话,杜箬木讷地捏着那张纸,走到一楼去交钱。 就当孤树一帜吧,她最后的一口气,卡里不到十万块钱,全部打进了医院账户里。 无菌舱是不允许家属探视的,杜箬只能隔着玻璃看几眼,父亲连续几个昼夜在医院照顾弟弟,所以早就疲劳不堪,母亲刚出院,更不能熬夜,所以杜箬费劲口舌把两个老人劝回家,自己坐在无菌舱病房的走廊里等。 她等什么,等奇迹,等第二日太阳升起,弟弟退烧,可以早一点出舱,因为她算了算,那点钱,也就够弟弟撑上一个星期… 乔安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心思工作,临近下班的时候给行政打了电话:“给我订一张去宣城的机票…” 很快那边就有答复:“乔总,今日最早去宣城的机票是夜里10点,到达宣城是凌晨1点,是不是太晚了些,要不给您定明天上午的吧…” “不用,就夜里的航班吧,订好告诉我…” 总还是心里放不下,就算她真的只是图钱,他也想亲自去看一眼,人生第一次为一段感情上瘾,就算她负情,他至少也要讨个解释。 当然,他刻意订了夜里的航班飞过去,不愿承认自己迫不及待,只是归结于自己行程太满而已! 乔安明拿到航班信息之后才给顾澜打了电话,他给的借口是桐城市里商会有宴请,顾澜似乎很相信,只稍微关照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小凡的高烧持续不退,父母走后吐了两次,并开始出现便血,杜箬求了护士,穿着无菌服进去看了他一眼,手术前长期化疗,所以本该清俊的脸浮肿不堪,头发早就剃光,再加上如此严重的排异反应,脸色潮红,皮肤上布满面积不一的红疹。 他就躺在病床上,带了氧气,眼睛闭着,不知是睡是醒,杜箬捂住嘴不敢开口,只看了几眼就被护士又赶了出去。 杜箬记忆中,弟弟很懂事,没有发病之前聪明伶俐,可能是遗传母亲的基因,长得也好,嘴巴又甜,所以很惹人疼,只是后来发病,渐渐就开始面目不堪,这样熬了这么多年,也曾无数次跟杜箬讲,他要放弃治疗,他要回家,他不要拖累姐姐。 杜箬也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但是眼睁睁看着亲人切断治疗最终在自己面前咽气,那种情景,她没有勇气去设想。 因为杜家常年耗在医院,血液科很多值班护士都已经认识杜箬,见她一个人坐在走廊长椅上,于心不忍,便借了一张躺椅给她。 乔安明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查到杜箬弟弟所在的医院,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宣城是三线城市,市医院的规模也不算大,血液科的住院走廊静谧阴森,乔安明顺着走廊的安全指示灯往尽头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7 弟弟排异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的躺椅就支在无菌舱的玻璃窗前,舱内灯火通明,有值班护士在里面守夜,而杜箬就侧着身躺在椅子上,应该是睡着了,眼睛紧闭,因为躺椅的空间比较拮据,所以她的手脚都缩在一起,身上盖着医院的被子,窗口的光线铺下来,脸上一大片阴影,看不清五官,但发间那支簪子却熠熠生光…… 乔安明所有的恨和坚持,在见到杜箬的那一刻变得完全不堪一击。 细细算来他们分开没有多久,一个月未到,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这样侧身缩在躺椅上的睡姿,坚硬的心就一点点松软下去。 其实被她伤害不可怕,被她欺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觉得明明应该恨到骨子里,可是在见到她的这一秒才惊觉,恨再深,终不抵爱的一分… 乔安明蜷了腿蹲下去,蹲在杜箬的面前,静静看着她的脸,最近应该都没有睡好,因为黑眼圈已经很明显,脸色也不好,瘦了整整一圈,睡梦中也不大安稳,鼻息有些重,眉头也紧皱在一起。 天还有些微凉,她却将大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乔安明没忍住,站起来倾身过去将她身上的被子轻轻往上拉了拉,杜箬的睡梦这段时间已经变得很浅,感觉有人碰自己,警觉地睁开眼,无菌舱窗口的光线倾泻而下,刚好全部投在乔安明沉然冷峻的脸上… 杜箬微眯的眼睛往大里睁了睁,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侧身躺在那里,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讲话,但巨大的悲怆全部集聚而来,酸疼的情绪全部涨在喉咙口,话未开始讲,眼泪却先抵达,她只能先闭起眼睛,滚烫的两颗就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又是梦吗?怎么还是不能放过她,她都已经好久,连做梦都不敢梦到这张脸,所以杜箬一直不敢睁眼睛,怕一睁开就看到他还蹲在自己面前,又怕一睁开,发现他已经不在。 可是眼泪掉得太厉害,她又不敢擦,喉咙疼到发酸,只能闭紧眼睛忍着呼吸,不能哭出声音,嘴唇都被她咬到发紫… 一个人熬了这么久,即使是被潘玮那般屈辱地压在身下,她都没有哭,可是如今见到乔安明,像是堆积成山的一堆白雪,瞬间就坍塌…… 乔安明觉得杜箬的眼泪是他的催命符,凌迟之痛,心上那根弦又紧紧勒到一起,他却不敢再靠近,只是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指尖微凉的干燥,在触摸到她皮肤的那一刻,瞥了一路的情绪一瞬间就瓦解。 杜箬却依旧不敢睁眼,只是哭声渐大,眼泪顺着脸颊滚到他的指腹上,他轻柔地帮她擦,擦不干净,终于忍不住,双手一揽,将她揽入了怀里… 如此多的苦难,像寒风疾雨,却似乎都在她抵达他胸口的那一刻全部冰释。 长久的拥抱,两人的姿势都有些怪异,心里的挣扎都慢慢平息,若她是他的瘾,戒不掉,那就别再戒,图他的钱也好,反正他有钱,那就继续宠溺。 从遇见她开始就是错误,一路走到现在已经理不清头绪,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就这样吧,乔安明,人生总要栽一次,能够如此栽在自己爱的女人手里,未免不是一种福气。 所以他轻轻地推开胸口的人,指腹摩擦她的眼睑,替她一点点抹掉泪渍:“如果你真的缺钱,可以来找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吝啬,需要你找一个外人去问我要?” 杜箬刚刚滞涨的心一瞬间闭合,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这眼泪来得太早,自己在他心中终究还是个贪图物质的人。 “乔安明,我最后问你一句,是不是我在你心里,真的只能是个图你钱的人?” 他没有很快回答,只是苦涩笑了一下:“对我有企图,不算坏事,说明至少我对你还有吸引力,你图我的人也好,钱也好,我都不会太在意了。杜箬,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情都已经历过,唯独你,成了我的难题,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或许这世界上未必每个问题都有答案,答案如果不重要,那么就别去想,就当无解,好不好?” 果然是老匹夫,如此轻描淡写地切开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不要说他对杜箬没有信任,也不要说他刻意逃避问题,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经历过太多残酷的竞争和苍凉的人事,突然要他不顾后果地去相信一个女人,多少有些难度。 更何况这个女人成了他的死穴,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已经成为事实。 只是杜箬心里较真,在她看来,感情必须是一件很虔诚的事,爱应该纯粹勇敢,要么爱,要么滚,没有第二种答案,所以她自然不愿意接受乔安明的“无解”。 正了正身坐起来,她推开面前的乔安明:“谢谢你的无解,也谢谢你从桐城飞过来,陪我哭了一场,不过你还是走吧,别太高估了自己,我对你的人和钱都没有兴趣,之前相处的两个月,就当我一时兴起,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我没有时间再陪你耗下去……” 如此决断的话语,她与他刻入心脾的关系,最终还是由她说了“再见”。 杜箬的声音讲得很无力,不看乔安明一眼就站起来往走廊的另一端走。 乔安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他已经设想好所有来见她的场面,或许她会犯倔脾气不肯要他的钱,没关系,他会用尽温柔和强硬的招数让她收下钱,或许她会因为他的资助而感动得痛哭流涕,反正无论是哪一种场面,他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够站在她身边,度过这个难关就可以。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伏在自己胸口哭了一场,最后眼神清冷的说了一句再见。 乔安明,她连“空欢喜”都吝啬给你! 乔安明在医院的走廊站了很久,直到东方泛白,他才走出去。一场迟到了一个月的分手仪式,真可笑,他飞了千里来自讨没趣。 因为来的时候是打算陪她在宣城呆几天再回去的,所以乔安明没有订返程机票,临时打电话给行政,最后订到的航班已经是下午的时间,去机场之前还是去银行取了钱,返回医院,打入账户。 临行前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就算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也不想贪你便宜…” 杜箬当时正从医院门口往病房走,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当然不明白什么意思,可是刚到血液科的楼层就有相熟的护士跑过来。 “杜小姐,有位先生替你缴了你弟弟的住院费…是你什么人啊,一次付这么多钱…” 杜箬接过护士手里的付款单,看到低端那一串数字,终于明白他刚才那条短信的意思。 “就算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也不想贪你便宜…”乔安明,是我贪了你的便宜,五十万,两个月而已,原来这钱可以来得这么容易。 杜箬捏着那张付款单,笑到眼泪都落了下来。 “杜小姐……你怎么哭了啊,应该高兴啊,你弟弟的治疗费就没问题了…” 杜箬赶紧用手擦掉眼泪,笑着解释:“是,是应该高兴。”她卖了尊严,卖了感情,卖了对乔安明的所有希冀,换来这么一张纸,她岂能不高兴。 小凡当天就换了进口抗排异药,陆霜凤和杜良兴一直追问杜箬哪里来这么一大笔钱,她只说是几个朋友一起凑了一点,见她态度敷衍,神情疲倦,父母便也没有多问下去。 钱果然还是好东西,小凡换了进口药之后排异反应明显好转,杜箬在宣城呆了三天,小凡便出了无菌舱。 基地的人事一直问杜箬何时回去上班,徐栋也催着杜箬要身份证复印件,既然小凡的病情稳定,杜箬便也打算回桐城。 火车票已经买好,杜箬却在收拾东西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接到莫佑庭的电话。 “喂……在家吗?到巷口来接我,找不到你们家的门牌号…” 杜箬以为他在开玩笑:“别玩儿了,你出院了?我明天就回桐城了…” “谁跟你玩儿,你们家巷口是不是有个小卖部,叫什么永邦超市?” 杜箬一口气直接没接上,扔了手机就往巷子口跑… 市区的拥挤民房,巷子七道八弯,杜箬一口气跑到永邦超市的巷口,莫佑庭就站在老旧的电线杆下,头顶吊着一只橘黄色的路灯,他就站在那片光晕里,一边肩头背着硕大的行李挎包,另一只手捏着一根未燃尽的烟,咖啡色的带帽毛衣,右腿微微蜷缩点地,见到杜箬从巷口跑出来,扔掉烟蒂,直接就骂咧咧的一句:“靠,你们这巷子是迷宫啊,我在这里足足绕了三圈还是绕回了这里,都怀疑郑小冉给我的门牌号是不是假的!” 典型的莫氏开场白,杜箬却站在原地,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莫佑庭见她站着不动,自己瘸着一条腿先走过去:“傻了?没见过帅哥腾空降临?” 杜箬仍然不说话,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应该笑,可是嘴角一扯,眼泪却先落地,该死,最近哭的次数是不是太多,都形成了惯性反应? 莫佑庭见她哭可不得了,赶紧埋下头去哄:“别介啊,见我来看你用不着直接感动到哭吧。” 艾玛我们的莫大少,您可真是哄人都不打草稿。 杜箬吸了吸鼻子,总算破涕为笑,推了他一把,嚷嚷着问:“你这突然跑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要给你一个惊喜?”莫佑庭嬉皮笑脸地凑近杜箬,又调皮的补了一句:“惊不惊?喜不喜?” 杜箬被他逼得头往后仰,故作嫌弃地挥挥手:“P个惊喜啊,有惊无喜!” “不是吧,你都感动到哭了耶,那不算喜极而泣吗?”莫公子的心情看上去很好,饶有兴致地跟杜箬玩文字游戏。 杜箬摇摇头,想着他还真是个孩子,但他这样飞了千里过来看她,心里总归还是有点感动,于是笑着打量了一番他的腿,问:“你出院了?腿好了?” “没出院,住得快闷死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如此叛逆的作为,他却讲得稀松平常。 杜箬却大惊得很:“你跑出来的?你家人不知道?” “不知道,估计明天去医院看我才会知道。” “那你这样跑来,腿受得了?” “还行,就是有点疼…”他用手在裤腿上揉了揉,眉头有些皱,杜箬多少有些心疼,赶紧扶住他问:“要不要紧啊?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我记得医生说要是感染严重得截肢啊!” “截肢多好啊,我这条腿是为你伤的,真截了,你就得为我负责任!”如此暧昧不清的话,再从莫佑庭那种人口中讲出,杜箬都觉得有些喘不过去。 艾玛莫公子,杜美人道行浅,经不得你这样调侃,所以她立刻呼着气澄清:“负责你什么啊?我可负责不起…” 其实也就是话赶话的说出来,但因为两人的关系,总觉得话中都带着深意,所以杜箬这句话一讲出口,两人的是片刻的静默。 最后莫佑庭肩膀一缩,苦笑着开口:“别这么快就急着撇清关系,就算我这条腿费了也不会要你负责!” 杜箬又心律不齐,赶紧埋下头转开话题:“呀你今天晚上得住这里吧,我们家地方很小,要不带你去市里找酒店吧……”说完便拖着杜箬往巷口的马路走,莫佑庭在身后摇了摇头,心里多少有些苦涩,所以不甘心的补了一句:“杜箬,我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觉得有压力…” 走在前面的杜箬脚步一沉,没有回答,松了莫佑庭的手臂,埋头继续往前走。 入住酒店的时候已经有些晚,开了单人房,杜箬没打算陪他住。 只是莫大少好娇气,非要杜箬扶着他进房间,安顿好他之后杜箬便要找借口走,没有办法,虽然两人不可能发生什么,但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只是莫佑庭太狡猾,看到杜箬要走,苦巴巴地说:“我肚子饿了,飞机餐太难吃,我到现在还没吃完饭……你去楼下随便给我打包点夜宵吧,我腿太疼,没法走了…” 最后我们的杜傻子秉着人道主义精神,万般无奈地真的去给他打包了吃食。 炒饭,烧烤,米线,啤酒,一股脑的全部堆到房间的小桌上。 “吃吧,随便买了点,记得你不吃辣,所以都没有放辣椒……”她很敷衍的交代了几句,哪知莫佑庭却有些感动起来。 “你居然还记得我不吃辣,有进步…”本该挺欢脱的一句话,偏偏被他讲得委屈万分,杜箬自知自己对莫佑庭的态度有些过分,不管怎样,他数次帮她,为她打架,伤了一条腿,所以就算两人之间没有情,也有恩,现在他又托着伤腿飞了几小时来看自己,再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未免太残忍。 于是杜箬收了一口气,眼神放柔,替他将塑料袋里的食盒一个个摆到小桌上,又去烧了一壶水才返回。 “先别吃夜宵了,让我看看你的腿吧,如果真的感染就麻烦了。” 刚才还冷冰冰,现在突然温柔转型,莫佑庭的眼睛睁大,都有些不适应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 “不是…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说明我还有些希望!” “去……”杜箬成功被他逗笑,这丫的脸皮厚度日益增长,只是看着他笑着眯起来的眼睛,杜箬突然发现郑小冉说得对,莫佑庭也有自己的闪光点,善良,热心,会哄人,这些暖人的优点是某些人没有的。 只是怎么又想到他,都已经是分了手的人,不能想啊,想一次就疼一分。 杜箬深吸一口气,直接就蹲下去揭起莫佑庭的裤管。 莫公子根本没有料到杜箬会来这么一招,脚步往后退,踉跄着倒在了房间的沙发椅上。 “喂…你干什么?我不喜欢女人主动的…” “噗…”杜箬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这厮讲话是越来越没边了,只是手里的动作未停,直接就把他的腿架到自己膝盖上,裤管撩起,那些被烫的伤口就露了出来。 有些地方伤皮还没有脱落,连着皮肉,还有些地方直接就是白嫩的新肉,颜色浅深不一,但是仍然怵目惊心。 杜箬的呼吸紧得很,裤管继续往上撩,才发现被烫伤的面积这么大,几乎是从膝盖一直蔓延到脚裸。 他还穿着鞋子,腿一直往后缩,这得多尴尬啊,平身第一次这么被一个女人按住腿。 可是杜箬却觉得心口沉得快死,抬头看着莫佑庭的眼睛:“是不是脚上还有?” “没有…没有这么严重。”他含糊其辞,正要将脚收回来,却被杜箬又再次摁住,直接就扯了他的鞋子和袜子,整个脚面就被她捧在膝盖上,眼眶里湿气浮起,她拼命忍住,抬头看着莫佑庭。 “脚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说?伤口没好就穿这么紧的球鞋来找我,你是不是非要我内疚一辈子?”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不放心你,所以…” “莫佑庭…”杜箬直接打断他的话,眼里的泪水直直往下掉,她埋下头擦了一把又抬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连你的钱我都还不掉,其他东西,我更是还不了…” 莫佑庭将脚从她的膝盖上收回去,她就蹲在自己面前,泪痕未干,却又决然地姿态在跟他算账。 好吧,这已经不是她杜箬第一次跟他算账,既然她非要如此算清两人的关系,那么他就顺她的意。 微收一口气,莫佑庭从沙发上挺直身体,脸凑下来看着杜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杜箬,你听好了,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要你什么回报,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但是马都能失蹄,花花公子也会有想要认真的时候,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拜托你,至少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甘心,还没开始就被你判了死刑!” 难得一向吊儿郎当的莫公子用如此诚挚认真的语调讲话,邪惑的眼里尽是藏也藏不住的深情。 杜箬无话可以接下去,眼泪却又很快断成线一样滚下来。 人心总归还是肉做的,如此霸道却又柔情的表白,杜箬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她实在太过贫瘠,什么都给不起,顿了几秒,深呼吸,平顺口气她才敢开口:“…我跟你讲件事吧,前几天乔安明有来找过我,他说我图他的人也好,钱也好,他都已经无所谓,如果他愿意这么说,我本应该高兴,然后跟他从新开始,可是我没有,我跟他说了再见,两个月的关系,我终于一刀断了下去,当时疼到几乎都不能呼吸,更何况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后来我在医院的花园里坐了半夜,想清楚了很多事,我对他的感情已经无人可以代替,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也没有办法再重新换一个人,所以不是不给你希望,是我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我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人,生活和感情我分得很清楚……” 她讲到这里稍微停顿,但很快又继续:“况且,就算我能够为你打掉这个孩子,或者就算我接受你,你的家里人呢?你的父母呢?他们会接受一个离过婚,比你大一岁,还拖着一个重病弟弟的女人…所以莫佑庭,感情的事情容不得天真,我跟你也不会有好结果,既然没有结果,我又何必再去试一次…” 道理一桩桩摆在那里,她经历过姜浩,经历过乔安明,人性凉薄,寡情伤人,如果还不清醒,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况且她与莫佑庭之间还横着一个郑小冉,这也是原因之一,只是她没有说出口而已。 莫佑庭一直维持着上身前倾的姿势坐在那里,心里堆砌的希望一点点瓦解。她说的每一条都正确,感情容不得天真,冲动只会让悲剧重复上演。 况且他除了一个呼风唤雨的父亲之外,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能力为了她而去对抗整个世界,果然还是幼稚啊,感情又不是儿戏。 杜箬见他不说话,又补了几句:“不管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不适合你,你未来要找的女孩,应该是像谭梦那样的人,门当户对,背景相似,这种毫无阻碍的关系,连幸福都会比较容易些…” 莫佑庭笑了笑,从未想过杜箬的口才会这么好,简单几句话而已,把他对她垒砌的所有勇气都一夕推倒。 “行了,扯得太远了,腿伤的药带了吗?我给你上药,不然明天回桐城估计真的去截肢……”杜箬又将他的腿搁到自己膝盖上,表情冷静得仿佛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讲过。 莫佑庭似乎在那一天认知了一个不一样的杜箬,比他成熟,比她沉稳的杜箬。 原来感情真的可以教人成长,绝望是沃土,遗忘便是阳光,她经历过这么多伤,看透看淡,便可以朝着另一个方向生长。 绝处逢生啊,也算一条出路。 莫佑庭的嘴角瞥了瞥,被她如此断然的拒绝,似乎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忧伤。她的借口和理由太充足,让他从云端温柔的软着陆,只是心里有些不甘,但也没有多讲,很乖地拉过挎包掏出药。 杜箬接过来,很平静地帮他开始处理伤口。 那个场景就像一个慢镜头,他坐在沙发上,腿就被杜箬握在手里,她就埋头蹲在自己面前,头顶的光线倾泻而下,头顶黑色的发丝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圈圈绸面的光泽,而她低着头,鼻尖挺立,认真的为自己上药。 上药的动作也说不上轻柔,只是莫佑庭觉得自己整颗心就那样一点点松散破碎拼不出形状。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让心里光彩熠熠,即使得不到,依旧欣喜。 杜箬第二日早晨的火车,陆霜凤非要去送她,她拒绝,最后陆霜凤只是把杜箬送到了巷口,寒暄几句,大抵不过就是嘱咐杜箬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自己,杜箬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其实从她去桐城上大学开始,她便很少跟父母呆在一起了,一年也就回来几次,可不知为何,这次走她觉得分外不舍,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一直盖在小腹上。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即为人母,所以面对母亲的依依不舍,她心存悲意。 “妈,你跟爸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特别是你,高血压一定不能操劳,小凡如果有事别瞒着我…” “知道,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妈一直觉得对你有亏欠,这么多年的心思都放在小凡身上…”陆霜凤说着眼眶便又开始泛红,杜箬喉间的酸意更浓,赶紧吸了吸鼻子,拍了拍母亲肩膀上落下的灰尘。 都已经是四月份的天气,母亲身上还是那件老旧的羽绒服,穿了这么多年,红色的面料早就洗得发白。 杜箬忍住鼻尖的酸意,开口:“妈,天都这么暖了,你怎么还穿棉袄,一出汗得感冒了。” “没关系,我这衣服穿了做事比较方便,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去等车吧…”陆霜凤勉强笑了笑,杜箬便嗯了一声,正要转身走,却又被母亲叫住。 “对了,杜箬,一直想问你,小凡这次的治疗费,那么多钱,你都是借的?” 杜箬眼里闪过一丝慌意,但很快就回答:“有些是我薪水预支的,有些是借的,刚好有个朋友家里条件好,所以见我愁这救命钱就借了给我。” 陆霜凤顿了顿,又问:“你怎么那么多家里有钱的朋友?还是上回借钱给小凡做手术的朋友?” 杜箬想了想,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以为陆霜凤会深问下去,哪知她却话锋一转:“男的吧?对你有意思?” “妈……没有,怎么可能,纯粹是朋友!”杜箬反应也挺快,直接就驳了回去。 陆霜凤也没再多问,只是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碰到愿意对你好的,自己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你弟弟这种情况,我也想开了,实在拖不下去,也就任由他去吧,一家人为他愁了这么多年,把你拖累成这样,欠了一屁股债不说,不能把你也赔进去…你还年轻,又没有孩子,重新开始不难…只是小箬,不管你那朋友借这么多钱给你的初衷是什么,女孩子在外面,都要洁身自爱,妈没有能力,但是妈希望你腰板挺直,我的意思,你明白?” 杜箬心里的酸意直接变成悲凉,洁身自爱?她曾经为了钱被潘玮压在身下,前几日为了钱出卖了自己对乔安明的所有感情,腰板挺直……现在对她来讲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只是她仍然笑了笑,点头应允:“妈,我知道,明白的,你回去吧……我去坐公交车…” 杜箬道别,拖着行李箱往马路上走。 隔天夜里已经跟莫佑庭约好一起回桐城,杜箬到他酒店的时候他已经退好房间坐在大厅里等。 “让你跟我去坐飞机,你偏要坐火车!” “我火车票都买好了,飞机多贵啊……不过我不反对你去坐飞机,8个小时的硬座啊,你这千金之躯受得了?” ……两人一路互相挖苦地走到马路上打车,最后去车站买火车票,被告知硬座全部售完,莫佑庭只能买了软卧,再犯二一样用自己的软卧票换了杜箬旁边人的硬座。 那人当时都吓傻了,这世界上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八小时的车程,硬卧,整个车厢喧闹吵杂,还有各种不良气味混在一起,莫佑庭那种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杜箬看得出他已经坐不住,也不点穿,自己靠在椅背上就渐渐睡着了,最近太累,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失眠,但在这种喧哗的环境中,她反而容易睡过去… 莫佑庭是真看不惯她睡着了还要挺着身板的样子,又故伎重演,将她的头轻轻地搁在自己肩膀上,她似乎睡得真的很熟,没有醒,就维持这个姿势睡了两个小时…而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侧身看着她看了两个小时,那短短两个小时,成为莫佑庭日后心中最柔软的一段记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8 如此暧昧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醒的时候火车已经开了一半车程,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莫佑庭的胸口,身上披着他的外衣,动了动,旁边的人手臂却下意识地搂得更紧。 “对不起,吵醒你了…”杜箬还是适应不了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肩膀侧了侧,从莫佑庭的怀里钻了出来,他苦涩笑了笑,没有多说。 “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吧。” “这么久?感觉最近越来越嗜睡,居然这么吵的地方也能睡着。”杜箬有些自嘲,莫佑庭却很自然的接话:“很正常的反应,估计再过段时间你更嗜睡。” 杜箬眼里一惊,手又下意识地盖上小腹。 “考虑好了,真的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嗯……不需要考虑,如果打掉,我觉得我以后会后悔死。”她说的口气无力却异常坚定,莫佑庭酸涩地将嘴角牵了牵,又问:“那你就准备一直这样瞒着乔安明?再过几个月肚子就显出来了,你还在他公司上班,你觉得你瞒得过去?” “瞒一天是一天吧,瞒不下去我就辞职,只是现在我弟弟的病情还不稳定,我得有份工作。” 这是活生生的现实,很多时候逞能一无用处。 莫佑庭见她不愿意多讲,便也没有问下去。 乔安明直接从宣城回了崇州,顾澜见他回来,没有多问原因。周日乔安明有应酬,顾澜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地下画室。 琴姨端着鲜榨的橙汁去地下室找顾澜,发现她正站在画架前画画。 顾澜一向都是临摹,且很少画肖像画,可是这次画纸上出现的,明显是一张女人的脸…五官还没有出来,但大概的轮廓已经在那里。 琴姨有些奇怪,将手里的橙汁放到桌上问:“小姐,您这画的是谁啊?” 顾澜没有直接回答,端着橙汁喝了两口,拿起画笔又在画布上补了补,笔触很重,像心里憋着一口气。 琴姨见顾澜这几日心情一直挺抑郁,便没有多问,瘪瘪嘴正想走,却听到顾澜又问:“替我算算,那女人的孩子有多大了?” 琴姨一开始没听明白,转念一想,心口都惊得开始狂跳。 “您说,姑爷之前在桐城的那女人?我想想,如果孩子还在,估计得有一个月了吧……” 乔安明在车上接到家装公司的电话,之前在桐城购置的那套别墅已经装修完毕,希望他能够抽个时间去验收一下。 乔安明应允了几声便挂了电话,车子正好开过香格里拉酒店,有些记忆藏也藏不住。 他沉着脸将车窗拉上,酒店的大厦就从眼旁擦了过去,心里空冷一片,像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天应酬乔安明居然破天荒的喝了酒,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他五分醉,回去的路上照理依旧要经过香格里拉酒店,但是乔安明刻意让小张绕了路,车子开上高架,小张在他的指示下一路开到了郊区,越开越偏,最后小张只能将车停下,回头问后座上不发一言的乔安明。 “乔总,再往前面开就没路了…” 乔安明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我知道,就停这里吧…” 小张见他神情疲倦,也不敢多问,只能熄火,不说话。 郊区的施工经常在夜里进行,所以车窗外有轰鸣的机器声传来。乔安明一直微握着拳头坐在后座不说话,眼睛始终紧闭,像在思考很沉郁的事。 她曾经在这里问过他:“你心情不好会怎样?” 他记得当时的回答是,他之前心情不好会一个人自己呆着,只是后来认识她之后,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她。 现在坐在这里,再想到当时的情景,乔安明的胸口全部被塞满疼痛的情绪,只是终于又回到一个人的状态,照理一切都恢复原样,他最多也就做回原来的乔安明,可是渐渐发现已经回不去,内心空冷一片,比认识她之前更加孤寂。 如果她现在再问他同样的问题,他肯定会回答:“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反过来回答,应该是,现在一想你,心情就不好…” 乔安明坐在后座上,想到这里,嘴角不免浮起一缕笑。 “小张,会讲笑话吗?给我讲个冷笑话吧……” 小张额头都差点冒冷汗,老板从今天出去到现在就感觉一直不正常,不光喝了酒,居然让他讲冷笑话,脑子里各种猜测,最后转过身硬着头皮回答:“那个…乔总,我平时不怎么听这东西,所以不会…” 乔安明似乎并不在意,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那我给你讲一个吧…有个农夫,家里养了猪鸭牛羊鸡,有天农夫出门,小鸡也默默地离家出走了,鸭子就问猪,为什么小鸡要走,猪回答,因为主人要去买蘑菇…” 本应该很轻松的语调,但任是被乔安明说得凄凉无比,小张木着一张脸,不知自己该给个什么反应,照理老板讲冷笑话,就算不好笑他也得捧个场笑,可是当时乔安明的神情和口气,他实在是笑不出来,所以憋了半天,就木讷地回了一句:“呵呵…没大听得懂。” 乔安明苦涩笑了笑:“没听明白吧!当时我也没听明白,不过那丫头告诉我说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很淡凉的讲完,双手摊开轻轻揉着自己的脸。 小张听完却愣在了那里,本还有些笑意的脸色当即就沉下去,他终于恍然大悟,知道老板这段时间如此阴郁的心情是源于哪里。 他喊她“丫头”的时候是带点笑的,那份笑里有丝丝淡淡的几分宠溺,或许旁人看不懂,但是小张跟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懂。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千古都变不掉的真理,只是美人负英雄,旁人都看得心酸。 乔安明自知今天说得有些多了,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些瘾果然不能纵容,某个人他戒不掉,至少酒还能戒。 他推开车门走出去,站在那条荒废的马路中央,前面一片空旷的废墟,不远处有工程车在施工,轰鸣的机械声而来,总算让荒静的心有了一点声响。 小张见老板走出去,自己也下车走到他的身后,想要说些什么话劝劝,但是总觉得语言太晦涩,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乔安明先开口:“这地方我几个月前来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有,拆迁的废墟里都长满了野草,现在已经有开发商进场施工了,或许过几个月再来,地基都已经打好,楼房平地而起…”他讲到这里顿了顿,回头看着小张,眼里渐渐有笑意浮起:“是不是今天我话太多了…喝了酒,神智就有些不清,所以说酒精真不是好东西…行了,回吧…太晚了。” 乔安明的话锋转得极快,小张的思维跟着他跳来跳去完全跟不上,等回神过来,乔安明已经恢复常态走进了车里。 艾玛老板,您这是玩的哪一招式,小张那夜回去之后想了半夜,如此销魂的夜晚啊。 杜箬一回基地上班,徐栋就直接去了她的办公室,总算把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弄到了手。可惜还是太迟,海南那边酒店的标间已经全部客满,徐栋思来想去,只能咬牙给杜箬订了一个行政套房。 徐晓雅前几日就已经出院,没有回她跟姜浩住的地方,直接搬回了娘家。 徐峰林也终于知道姜浩有过婚史,而上回冲进蓬莱公馆的包间找他闹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前妻,本来还算满意的女婿,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为了官途而背信弃义的负心汉,这点已经让他有些不能容忍,现在更严重的是,他似乎与前妻还藕断丝连,甚至为了前妻让自己的女儿流产,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婿,他根本从心里就开始厌恶。 所以徐晓雅出院之后,姜浩几次上门“负荆请罪”,他都闭门不见,最后姜浩也没了耐心,便也不再去,这样一来,夫妻俩就一直僵持到现在。 郑小冉似乎越来越忙,杜箬几次给她打电话,她不是在现场出任务就是在公司加班修片,如此反复了几次,杜箬必须承认这丫头是在刻意回避,于是周五下午从武穆山回市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冉住的地方。 她还留着小冉家的钥匙,本可以直接开门进去,但她依旧站在门口敲门,这是做人的基本尺度,她必须确保小冉愿意见她。 好在郑小冉很快就跑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的杜箬,先是一惊,但很快就就笑着侧身让她进来。 “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正要出去呢,幸亏你早到一步,不然就让你扑空…”她嘿嘿笑着,心情看上去极好,完全没有情殇后遗症啊。 杜箬见她表情愉悦,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谁让你总是说忙啊忙,我只能自己登门了,难得回市区一趟,当然得来看看你!”杜箬也是轻描淡写,心情似乎被她感染。 只是郑小冉似乎真的很忙,很快就跑进卧室开始换衣服,然后给相机装镜头…杜箬看她一副忙乱的模样,心里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放心。 “你真的这么忙啊?这么晚还要去出任务?” “嗯,最近公司项目特别多,日夜兼程的,今天晚上得赶两个场子呢。”郑小冉说完就往身上裹外套,还不忘问杜箬一句:“你找我什么事啊?快点说,我现在要走了。” “没,没什么事……本来打算找你一起吃顿晚饭的,不过你这么忙就改天吧!”杜箬笑着帮郑小冉外套的扣子扣上,补充一句:“行了,你自己忙归忙,注意身体吧,我回去了,空了电话。” 杜箬又帮郑小冉理了理杂乱的刘海才转身出门,出门前还不忘又寒暄了几句。 其实她与莫佑庭之间的尴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冉,虽然她清楚就算没有自己莫佑庭也不一定会选择小冉,但是人心就是这样,总是过度敏感,总想做到让所有人都不受伤,可是感情是把利剑,刀刃锋利,总有人不能幸免于难! 杜箬一走,不算宽敞的出租屋里就立刻安静下去,郑小冉还背着相机站在客厅中央,脸上苦涩笑一声,开始一颗颗解刚扣上的外衣扣子。 她哪里有这么忙,所谓的“日夜兼程”只是她的一个借口而已,她只是没有准备好该以何种心情和态度去面对杜箬,说不妒忌那是假的,毕竟自己深爱的男人心里满满只有一个她。 杜箬本来真的打算跟郑小冉一起吃顿晚饭,只是既然她这么忙,她便打算回自己住的地方,随便找家巷口的饭馆解决一顿。可是走到饭馆门口又停住了脚步,这段时间为了弟弟的事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育儿书上说宝宝前三月的营养很重要,真是抱歉,他还没有出生,这个当妈妈的就已经照顾不好,所以杜箬最终还是原路返回。 住的居民楼小区附近有一家超市,杜箬便打算去囤积一些蔬菜和食物,毕竟要在市区呆两天,自己在家做饭,算是给宝宝补充营养。 因为买的东西有些多,满满两大购物袋,杜箬觉得太沉,便想从超市后面的一条小巷子抄近路回去,那时候已经接近晚上8点,巷子里没有路灯,但是两旁都是一些小餐馆和商铺的后门,有微弱的光源照出来,路上也勉强能够看得见。 这一带杜箬已经很熟,有时候出来觅食,为了少走点路,经常穿这条巷子。 大概走到一半的路,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影跟着,她便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几个餐馆倒剩食的垃圾桶之后,哪来什么人影。 她只当是自己多心,便又往巷子深处走,可是还未拐过去,只觉得喉咙口一紧,整个人被拽住,手里的购物袋也全部落了地,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但是身后人的力度太大,很快后背就被撞在墙上,杜箬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影,陌生人,男性,一共两名,都带着墨镜口罩和鸭舌帽。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恐惧的念头瞬时而来,无奈嘴巴被其中一个男人捂住,任由杜箬如何挣扎都发不出声音。 拳头很快就盖过来,继而是膝盖,剧烈的撞击全部顶在她的小腹… “姑娘别怪我们狠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怪就怪你不该去勾引有钱男人…孩子的爸爸容不下这个野种,所以只能让你吃点苦头…” 杜箬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嘴巴被紧紧摁住,但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却有水汽浮起,明明拳头打的地方是她的小腹,为何胸腔像被利剑刺穿,痛感从心脏开始蔓延,最后遍及全身,让她连哭都哭不出… 本以为所有爱恨痴缠都会在那个阴暗幽深的巷子里结束,他结束掉那个孩子的生命,而她也结束掉对他的所有心悸,可是命运还是怜悯,有餐馆里的服务员抬着剩菜吃食出来倒垃圾,刚好看到那样残忍的一幕,情急吼了一声:“谁在那里?住手……要不然报警…” 而摁住杜箬的两个男人见被人发现,赶紧松了手就往巷子的另一端跑…身体瞬间失去支撑力,杜箬的意识早就已经模糊,身体也顺着地心引力的方向往下倒… 莫佑庭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刚出院,戚美珍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市区公寓,硬生生地叫司机把他架回家中。 杜箬气息微弱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救…救我…孩子…” 莫佑庭的整颗心一瞬间被推到空中,情急喊:“杜箬,杜箬……你怎么了?在哪里?” 之后电话似乎被别人抢去,应该是陌生的路人:“喂,她在XX超市的后巷晕过去,流了好多血…” 很久之前杜箬曾经对乔安明那样讲过,她说“人性总该善良,总应该给爱自己的人留条出路…”现在她意识恍惚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感觉最珍贵的东西一点点从身上流淌出去,除了血之外,还有她一直坚持皈依的信仰。 爱一个人到底有多难,独守那份痴心到底有多不被人原谅?她已经如此卑微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为何他还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逼她去憎恨。 莫佑庭到的时候,杜箬身旁已经围了一圈人,人心早就凉薄得不成样子,所以见到陌生人这样躺在地上,已经鲜少有好心人愿意帮忙。 莫佑庭推开人群走进去,杜箬像一团松散的棉花一样蜷缩在一起,双手拢着压在小腹,淡灰色的裤腿上已经沾满血迹… “叫救护车了吗?他妈你们难道没人叫救护车吗?”莫佑庭所有的理智顷刻崩溃,箭步冲过去将杜箬搂进怀里,她似乎还有一点意识,见到莫佑庭出现,存着最后一句气息开口:“我要孩子…帮我…保住孩子…” …… 爱是迷途,要存多少勇气,才敢如此深爱一次。 因为是巷子深处,救护车开不进来,莫佑庭抱着杜箬柔软的身体往巷口跑,地上到处都是杜箬从超市买的食材,西红柿,虾仁,橘子……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 一路抱着她往巷口跑,其实距离不算长,但是他却觉得脚底都发软,呼吸急促,脑里一片模糊…只是心存一丝安慰,她在最绝望处,还是选择与他联系。 救护车直接开进妇幼医院,急症,进B超室,莫佑庭急躁的站在门口踱步,感觉仿佛全世界都乱了套,脑中一直印刻着杜箬闭眼前的最后一句:“帮我……保住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49 帮我,包住孩子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救护车直接开进妇幼医院,急症,进B超室,莫佑庭急躁的站在门口踱步,感觉仿佛全世界都乱了套,脑中一直印刻着杜箬闭眼前的最后一句:“帮我……保住孩子…” 很快就又护士从B超室出来,莫佑庭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臂:“她怎么样?孩子能不能保住?” “大人应该没事,只是小孩不一定保得住。” “怎么会?一定要保住孩子!”莫佑庭情急万分,声音颤抖,带字音高亮,很快又有医生从里面出来,莫佑庭甩开护士又去拉住医生。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因为胎儿比较小,宫.腔内还看不到胎囊,所以B超暂时也看不出孩子是否已经流产,如果你们家属不甘心放弃,就让病人进行保胎治疗吧,先在医院打几天保胎针试试,如果激素没有下降,应该还能保得住,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最终结果,就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很冷冰冰的几句话,不过没有直接给他绝望,就说明至少还有些希望。 莫佑庭木讷地站在原地,说了声谢谢,医生已经转身命令身旁的护士:“病人家属接受积极保胎治疗,给病人上保胎针,家属跟我去开入院单,办住院手续…” …… 之后护士和医生便都一起散去,空留莫佑庭一人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朝着医生离开的方向追去… 任佩茵那晚一直觉得心思恍惚,左眼跳得格外厉害。 “陈妈,你说这左眼皮跳,是不是不好的征兆?” 陈妈当时在为老太太削苹果,见到她这么问,笑着回答:“是有这说法,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不过我觉着也都是一些胡扯,您平日里不是最头疼这种迷信之说吗,怎么今天突然较真起来。” 任佩茵也觉得陈妈的话有理,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茶几上的报纸想要继续看下去,无奈左眼皮越跳越厉害,只能放弃,将报纸放下,嘴里咕嚷着:“估计是年纪大了,眼皮跳得这么厉害也看不进字…行了,你收拾收拾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也上楼了。” 遂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咬了几口苹果就往楼上走。 任佩茵躺在床上思来想起,总觉得心里一阵阵的不踏实,遂又爬起来披了外衣给乔安明打电话。 乔安明已经回了崇州,又有应酬,饭局散了正往地下车库走,任佩茵的电话正好打过来,他便一边走一边接。 “安明啊,在家吗?顾澜睡了?” “不在家,我今天晚上跟客户吃饭,有事?” 任佩茵一听儿子在外面,暗松一口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也没什么事,就问问你,听于初说你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应酬啊,行程安排得这么满,注意身体…” “嗯,知道了,都是公事,推不掉…”乔安明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汽车旁,哪知任佩茵突然话锋一转:“那个,顾澜最近的身子应该还好吧,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有时间回来吃顿饭吧。” “顾澜的身体很稳定,我比较忙,我看看吧,若顾澜有时间,我让她去郊区吃饭。” “好,那我等着…”任佩茵似乎很愉悦的笑了笑,又停顿的几秒,突然问:“那个…安明,桐城那姑娘还在你公司上班吗?” 乔安明的手刚好搭上车门的把手用力一拉,车门打开,他却没有立刻坐上去。 母亲这么晚来电话,他就知道肯定不是关心他这么简单,于是微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妈,有话你就直接讲吧,我真的没有时间总是不停听你绕弯子。” 任佩茵见儿子这么说,索性也就不遮掩了:“安明你也别怪妈有时候讲话直接哈,上回顾澜突然发病,是因为你那位杜小姐吧…她是不是知道了你跟杜箬的关系?” 乔安明又是一声深呼吸:“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跟那姑娘是不是断了?她还在不在你公司工作?” “断了,以后不会再联系,不过她暂时还没有辞职,回答完了,还有什么其他的要问吗?” 乔安明一口气回答完老太太的所有问题,任佩茵其实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只是亲耳听到儿子这么讲,心里不禁有些遗憾。 “真的断了?” “是,断得很彻底!是不是顾澜让你来问的?” “怎么可能,顾澜从未跟我提过那姑娘,只是…”老太太思虑了几秒,还是觉得要讲出来:“我并不反对你跟那姑娘在一起,说实话我还挺喜欢那姑娘,只是出于道义,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在外面有第三者…既然现在断了,有些话就不说了吧,行了,你忙吧,我睡了…” 老太太说了一通废话,最后很果断的挂了电话。 乔安明的手已经搭在车门把守上,心口用力的呼吸,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他不是听不明白,只是命运由不得自己,最终他本想再努力一次,都刻意飞过去找她,但她一句“一时兴起”,他这种性格的人,难道再让他不计较尊严的贴上去? 乔安明摇摇头,跨腿坐上车子,双手盖在方向盘上,兀自沉郁了片刻,发动车子驶离。 顾澜在家等了一个晚上的电话,依旧没有任何音讯传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深知这个道理。 乔安明洗完澡进卧室已经靠近十一点,见顾澜依旧坐在床上看电视,有些惊讶。 “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等你,最近你几乎天天都有应酬,虽然留在崇州的日子多了,但我怎么感觉见你的时间反而少了。”她说话间已经关了电视,脸上带着几分笑,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是怒还是撒娇。 乔安明最近的心思崩得很紧,他不想承认是刻意用工作在麻痹自己,但是忙碌紧密的行程确实让他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个人。 此刻顾澜突然抱怨他太忙,他只能抱着内疚的心情爬上床抱住她… 顾澜将头搁在他怀里,突然温柔地问:“安明,你会不会有天烦了我?我这样腻着你,是不是很令人讨厌。” 乔安明在心里不停的叹息,只是手臂收了收,将她抱紧一些:“不会,怎么会烦你。” “那之前你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我都可以原谅你,若有天我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也原谅我一次?” “嗯,可以…不过我相信你也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别再想,一切都不会变,还是以前的样子…”乔安明笃定地将顾澜搂得生紧,只是心里的弦一点点收缩。 话都很容易讲,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一切都不会变!可能吗?他闭起眼森冷的笑了笑,很难吧,心里都缺失了一块,早就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只是顾澜却柔柔地将头往他的怀里钻进去,嘴角蓄笑,眼底却是萧瑟寒意。 他说得没有错,过了今夜,一切都会退回到原来的样子…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会要孩子,就算是你杜箬生的,我也不会要…” “你有什么资格怀我的孩子,我们已经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让你把他留下来…” “孩子的爸爸容不下这个野种,所以只能让你吃点苦头…” ……梦境里有好多张脸,但是全部都是模糊得很,唯独乔安明的眸子清冷寒漠,像鬼魅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有人走过去按住她的手脚,拳头盖过来,嘴巴被捂住,毫无挣扎的力气,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张脸,那张曾经将她宠到上了天,却一夕又将她打入地狱的脸。 上天入地都随你,她真是高看了自己。 她一直把他臆想成是自己的盖世英雄,却唯独忘了他是神,神的威严不容人挑衅,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个不被世人承认的孩子。 “乔安明…” 一瞬清醒,从心脏最深处喊出那个名字。 莫佑庭惊觉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关切问:“杜箬,怎么了?” 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粉色的墙壁,这个病房是住新生儿产妇的,所以整个装修风格上都比较温馨。 可是此刻杜箬的心里一片灰烬,吃力地转头看了床边的莫佑庭一眼,低若蚊蝇地问:“孩子呢?有没有事?” 他赶紧回答:“孩子还在,医生说可能不会有问题,已经给你打过保胎针…” 她便不再说话,又将脸转过去看着天花板,然后将双手交叠盖在小腹上,眼泪就顺势而下,顺着眼窝一直淌到耳根…不说话,也没有哭泣声,只是静静躺在那里,仿佛眼泪都流不尽。 莫佑庭也不敢开口,深知这种情况下,她的情绪肯定脆弱如发,轻轻一碰就会断裂,所以只是坐在她的床边,双手支起,握成拳顶住自己的额头,那样绝望到几乎崩溃的杜箬,他不敢看。 VIP病房的待遇果然不一样,很早就有护士过来查房,顺便将房间的窗帘拉开,春日欢悦的阳光就照进了房间。 杜箬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见莫佑庭睡在椅子上睡得正香,所以她便没有发出动静,现在护士将窗帘一拉,莫佑庭也只能被她吵醒。 小护士还不知自己的举动扰了人,笑着对床上面色苍白的杜箬讲:“孩子的爸爸可真会疼人,从昨天你入院开始他就一直陪在床边,见你一直不醒,好几次按床铃叫护士过来瞧…啧啧,现在这么细心的丈夫已经不多见了…” 杜箬被小护士讲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扯着嘴解释,莫佑庭却不客气地接话:“她不醒我当然着急,一人两命啊…” “噗…”小护士被莫佑庭逗笑,回头开始为杜箬挂点滴:“先在医院保胎几天,每天都会打保胎针和吊点滴,药也给你开了,等药房上班之前去取就行,下午会有人过来替你查激素,如果激素没有降,应该孩子就没问题…” 小护士讲得极耐心,杜箬郁结一夜的心思总算被她这几句话抚得松软了一些,待她为自己插好针,勉强笑着道了一声谢谢。 莫佑庭见她愿意开口讲话,谢天谢地,也不忘借机调侃:“原来护士的话比我顶用,我陪着你呆了一晚上也没见你跟我讲一句话,没良心啊。”他还故意把尾音拖上,故意将这调皮的话讲得喜感十足。 杜箬无奈,只能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只是心口太疼,嘴唇一扯,很快又将笑容隐下去。 莫佑庭看出她笑里的牵强,在心中默默叹息,但脸上依旧一副很轻松的模样,甚至走到她床前,查看了一下护士刚插上的枕头,问:“感觉如何,孩子他娘你今天早饭想吃什么?” 护士见两人开始“打情骂俏”,很识趣的偷乐从房间走了出去… 护士一走,房间的气氛突然又有些压抑,杜箬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莫佑庭赶紧扶着替她在身后叠了个抱枕。 “孩子他娘你悠着点,手上还扎着针啊…” 杜箬总算扛不住,嘴角扯出笑容,坐定后,很认真的对着莫佑庭说了声:“谢谢!” 他却突然低下头,嘴角苦涩一笑:“从认识你开始一直不停对我说谢谢,你知道的,我不想做雷锋…” 杜箬一开始没听明白,等顿悟之后心里又开始泛酸。 只是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蜡白泛着青,头发也很乱,双手一直护在小腹上。如此脆弱却又坚韧的杜箬,他实在看得于心不忍,便扯开话题,问:“为什么突然倒在巷子里?目击者说看到有两个男人对你动手…劫钱?” 杜箬一听,轻轻“嗯”了一声,她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想一次,痛一分。 莫佑庭却信以为真了,因为以正常人的想法,谁会想到亲身父亲会找人对自己的骨肉痛下毒手。 于是我们冲动的莫大少开始在病房里叫嚣:“靠…有没有搞错,你从头到脚哪个部位看上去像有钱人?那帮劫匪是不是太业余了一点,也不挑个肥点的主下手…可惜那巷子里没有摄像头,不然我肯定把他们都揪出来…” 义愤填膺的说辞,杜箬胸口却闷得不敢喘气,那种感觉就像把一把刀捂在胸口,伤口已经刺得很深,鲜血淋漓,她却不能说。 她不敢告诉莫佑庭是乔安明找人对她下手,因为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接受如此残忍的事实,而叙述往往是伤害的重复,所以她情愿自己这样捂着,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所幸莫佑庭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立马蹙起,但仍然还是接了电话,还没开口说话,高分贝的女音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庭庭,你人在哪儿啊?怎么一夜都没回来,也不接电话…我都急死了,你爸早晨又跟我吵了一架,说我总是惯着你…你说说你,腿伤还没好,又彻夜不归地在外面乱跑,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晚上6点你爸约了谭容成吃饭,就在蓬莱公馆,小梦也会来,你务必给我准时到…” 戚美珍一口气说完所有的事,莫佑庭已经将手机拉到离自己的耳朵一丈远…… 最后挂了电话,见杜箬正坐在床上眼神清淡地看着他,莫佑庭便挠挠头说:“我妈,估计今天吃了炸药,她平时没有这么大嗓门…”说完还不忘嘿嘿笑两声。 杜箬嘴角抽了抽,回答:“昨晚给你电话,害你一夜未归,是不是回去又要挨骂?” “没,哪能啊,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我爸就是管人管上瘾了,什么都要管…”莫佑庭很费力地解释,杜箬却突然轻微的笑了笑:“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讲这么多,有父母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别总是做让你爸妈担心的事,晚上去吃饭吧,我一个人在医院没有关系。” 她从很小开始,父母对她的关爱就偏少,弟弟长期住院,一家四口能够凑齐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不多,更别说像这样打电话来跟她唠叨。 所以看到莫佑庭拿着手机一脸不耐烦的承受戚美珍的狂轰滥炸,她心中有的不是取笑,而是羡慕,遂一直盖在自己小腹的手轻轻拍了拍,在心里默念:“宝贝,如果妈妈有能力保住你,一定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莫佑庭最终还是听了杜箬的话,接近傍晚的时候从医院往蓬莱公馆赶,到公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刚进门,门口的迎宾小姐就暧昧地贴上来给莫佑庭使眼色:“快点上去吧莫公子,天子二号房,莫总他们都已经到了好一会儿…” 莫佑庭以为是普通的商务宴请,可是推开包厢的门才发现气氛不对,这根本不是商务宴请,这是鸿门宴啊,正想逃,可是为时已晚。 “人都到了,不打一声招呼又想去哪儿?”首先发话的便是莫世昌,他坐在主位,所以面朝着包厢的大门。 莫佑庭见溜不掉,只能嬉皮笑脸的回头打哈哈:“那个…尿急,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再回来!” “混账,没规矩,看到谭市长和谭小姐在这里也不先打声招呼?” 莫佑庭知道这招蒙骗不过去,只能扯着笑走进包厢,对着谭容成稍稍弯腰鞠躬,很恭敬地叫了声:“谭市长,您好!” 谭容成似乎很满意,将莫佑庭上下打量一番,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回敬:“不需要这么拘礼,叫伯父吧…” 莫世昌听到谭容成这么讲,一直绷紧的脸瞬间就松了下去,戚美珍见机插话,笑呵呵地说:“是啊,庭庭,叫谭伯父吧,这样听上去亲一些…” 莫佑庭用眼梢扫了一眼莫世昌,又扫了一眼站在她父亲身后始终抿嘴笑着的谭梦,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谭伯父…” 谭容成立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甚是满意地对莫世昌道:“挺好啊,令公子一表人才,令人羡慕啊…” “哪里,谭市长过奖了,佑庭自幼被我太太都宠坏了,成天不务正业,我都愁得很,倒是您,修了一个千金,乖巧懂事,我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啊…”遂即爽朗笑了几声,最俗套的开场白,逢场作戏而已。 莫佑庭对于这种场面经历的太多,已经可以做到心口脸耳都不一,脸上恭谨,心里鄙夷,至于耳朵,他完全都把他们的对话屏蔽在外面。 只是谭梦今天表现得特别乖巧伶俐,粉色的连衣裙,外套白色针织小线衣,之前被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换成黑色,服服帖帖地拉直披在肩头,乍一看,活脱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戚美珍是对这个未来儿媳越看越喜欢,长相好,品行好,最重要的是家境背景也好,所以愣是把莫佑庭推到谭梦身旁的位置坐下,还不忘偷偷关照几句:“主动点,给小梦夹菜…” “干嘛要我夹菜啊,我又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再说旁边不还有服务员吗?”他轻声地抱怨嘀咕,戚美珍当没听见,直接一个恶狠狠的眼光剐过去。 莫佑庭万般无奈,只能僵着将屁股贴到谭梦身旁的椅子上,再侧身对她稍稍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顿饭吃到一半,莫佑庭总算觉出来了,这也不是鸿门宴,是父亲给他安排的“相亲宴”,双方长辈明明都对这场“交易”抱着必成的心,但脸上表现得还忒矜持。 “…小梦要毕业了吧?” “就今年夏天,还有几个月吧,想想时间真快啊,都长成大姑娘了…” “是啊,儿女长大,我们都老喽,操心操了一辈子,不就希望儿女好嘛,小梦你是不用愁,只是我家那兔崽子实在让我不放心…” “莫总你多虑了啊,听说令公子开了个酒吧,现在像他这样肯自己创业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小梦回去老是跟我讲他的事,说他脾气好,会疼人…” “那是令千金性格好,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有时候脾气炸起来比我还炸,所以以后有让令千金不满之处,还忘谭市长您多多包涵…” …… 莫佑庭一顿饭下来,耳边充斥着这样的话语,只是他也练就了会自动屏蔽的耳朵,便抱着手机给杜箬发短信。 “晚饭吃过了吗?有没有不舒服?我在跟老匹夫们吃饭…一会儿完了去找你。” “你不用过来了,太晚估计我都睡了…你好好吃饭吧…” “真不用我过去?医院的东西不好吃,我给你带夜宵哦…”他的短信里面还夹杂了笑脸符号,最后还不忘补了一句称呼:“孩子他娘,等我夜宵…” 打完将短信发过去,嘴角一直留着笑意,旁边的谭梦见他抱着手机傻乐,便将脸凑过来好奇地问:“莫哥哥,你在看什么东西?好玩吗?” “嗯,好玩儿,晕段子,你要不要看?” 谭梦当即就脸色一红,很快就将脸收了回去。 莫佑庭狠狠佩服了一把,这货川剧学校毕业的吧,表情装得这么像! 最后那顿“相亲宴”吃完已经很晚,接近9点的样子,莫世昌和戚美珍送谭容成出去,莫佑庭和谭梦就跟在身后。 “嘿…莫哥哥,你前几天突然从医院消失,去哪儿了?知不知道人家去找你的。” “去火星了,那里有姑娘召唤我…”他脸都没转一转,没脸没皮的直接回答,谭梦已经受惯了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口气,趁着前面长辈不看见,反手就从身后狠劲捏了一把莫佑庭的屁股。 他完全没反应这货会来阴招,当即跳脚,嚷嚷着直叫:“靠,你他妈有病啊,还是不是女人!” “是不是女人?要不要晚上找个地方试试?”谭梦狡黠一笑,眼里是与年龄和装束都不符的轻浮。莫佑庭正想回击,却听到走在前面的谭容成站在车子前喊:“小梦,回去了,回头空了再约出来吧。” “是,太晚了,改天你们两个单独联系吧!”戚美珍见儿子和谭梦似乎黏在一起,很满意的笑,莫世昌却从车子的后备箱掏出一个礼盒塞进谭容成的车里。 “叫人弄了几两茶,您带回去尝尝,喜欢的话跟我讲…” 谭容成顺势推了几把,最后很满意的将礼盒接了回去… 待谭容成的车开远,莫世昌才回头,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严肃清冷,一副开口要训话的样子。 “跟你说好了是六点,为什么又迟到?” “我腿还没好,所以不能开车,又是下班高峰期,一路堵。” “借口,都是借口,迟到就是迟到,没有任何理由!”谭容成见莫佑庭垂着头不发一言,又严厉地补了一句:“虽然说做大事者要不拘小节,但是细节也能决定成败,以后这种重要饭局,就算你提前到也不能迟到,这是犯了礼仪大忌!”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啊,就把儿子训成这样,还在公馆门口呢,那么多人看着,你不怕丢人啊!”戚美珍又凑上去劝,这父子俩吵了这么多年,他们吵不烦,她都劝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0 出席饭局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世昌见公馆门口人来人往,确实不适合训话,便也微微收了些怒意,开口问:“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上车?” “我不回去,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这么晚你还要去哪儿啊,你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戚美珍一听到儿子又要出去,立刻关切地问,莫世昌倒是没有发话,只是脸色已经沉到极点。 莫佑庭也管不了那么多,见父母还站在原地不走,又冷着调子补充:“还有,以后要我来出席这种饭局,事先跟我打声招呼,你们演戏不用看剧本,我还得提前准备一下台词,不过那个谭梦我是真的不喜欢,所以我劝你们也别白费心机撮合了,到头来人财两空的,面子上过不去,自己还白受气!” 莫佑庭垂着头一口气说完,满脸都是挖苦讽刺之意。 莫世昌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戚美珍见战情又要爆发,赶紧扶着莫世昌劝:“行了行了,站在门口讲这些事做什么,庭庭你也真是,谭梦哪里不好了,你干嘛就不能试着跟她处处!” “反正不喜欢就不喜欢,就算你们把她绑在我身上,我也照样不喜欢!”他的口气很坚定,最后头一抬,看着莫世昌失望愤怒的眼睛,很认真地继续:“虽然谭梦这件事上我不能合你心意,但是我答应你,从下个月开始会去莫氏上班,这也是你一直希望我做的事。” 说完不等莫世昌回答,莫佑庭直接转身又进了公馆。 蓬莱公馆的主厨是莫世昌的至交好友,姓沈,莫佑庭从小就喊他沈伯父。 只是那天沈伯父估计是出门没看黄历,下班之前被莫佑庭缠上,非要他教他煮什么靓汤。 “沈伯父,问您啊,是不是有什么汤喝了,对女人好,还能对孩子好?”莫佑庭解释得含糊其辞,沈伯父已经习惯了他的神神叨叨,便回答:“什么女人好孩子好的,我是厨师,不是药膳师,你讲吧,到底要我教你什么?” “就是……那个,如果一个女人要保胎,您觉得应该喝什么比较好。” 沈伯父眼睛一眯,将一只手掌毫不客气地拍到莫佑庭的头上:“有姑娘为你中枪了?那我可得问问老莫,不声不响当了爷爷也不跟我说一声…” “没有,孩子不是我的,只是我一个朋友。”莫佑庭有些急躁,看了下手表,时间有些晚了,所以摆摆手敷衍:“随便你怎么说吧,你赶紧教我熬汤…” 沈伯父见莫佑庭一副很焦急的样子,不再开玩笑,只是回答:“熬汤的话今天太晚了,改天教你吧,我给你做两样简单点的料理…” …… 杜箬躺在床上逼迫自己赶紧睡着,书上说妈妈的心情长期不好,对肚子里的宝宝有很大影响,这段时间很多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一件比一件残酷,她觉得自己能够挺到现在,几乎快要进化成女超人。 下午医生过来替她作了检查,激素没有持续下降,也就意味着宝宝存活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她想过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她可能会提着刀去跟乔安明一起同归于尽,可是现在这样,她突然觉得心里连对他起码的恨都恨不起来。 她整个下午都安静地躺在床上,从她第一眼见你到乔安明开始,一直回忆到现在,所有场景串起来想了一遍,突然觉得所有的郁结都解开,他那样的人,岂会真的对自己认真,权势地位,翻云覆雨,所有的人事都是他手里的棋子,所以终究还是她天真,自以为一夕宠溺便是一世情深,真可笑,他贪图的或许也只是她年轻的身体,感情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这个孩子,他一直做好措施,也一直叮嘱她要定时吃药,所以他压根就从未计划有孩子,而自己却企图隐瞒他孩子的存在。 或许是顾澜跟他提及,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在她肚子里留了种,这种事对他乔安明来讲,已经严重到触碰他的底线,大逆不道啊! 所以杜箬在那个晚上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就当这个孩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莫佑庭到医院的时候杜箬刚迷迷糊糊睡着,房间里灯没有关,她就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双手置于外面,拢在一起盖在小腹上… 莫佑庭见她已经睡着,便不忍心再叫醒,可是将手里的袋子放到床柜上的时候,杜箬还是被他吵醒了,一睁开眼,发现莫佑庭站在自己面前,嘴角无力的笑了笑。 “你怎么还真的过来啊?都这么晚了…” “我对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莫佑庭也笑着,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她床前:“醒了吗?有兴趣陪我吃宵夜?” “你还真带了宵夜啊?”杜箬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莫佑庭很快就拉了一件外套替她披上:“嗯,我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肚子有点饿,一起吧,当陪陪我…”遂开始将带来的食盒一个个摆出来,精致的料理,每个食盒上都印着蓬莱公馆的LOGO。 杜箬笑着鄙夷:“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吃个夜宵都这么考究……不过我记得上回我肺炎住院,你也给我带了蓬莱公馆的夜宵,我真不记得蓬莱公馆卖夜宵啊!” 莫佑庭将料理一份份分好,很模糊的敷衍:“有的吃就吃吧,想这么多…” 杜箬也不好再推脱,拿起食盒勉强吃了几口,但很快就觉得胸口作恶,爬起来跑进洗手间吐了个精光… 莫佑庭也追进去,拍着她的后背问:“不是吧,这些料理都是出自大厨之手,至于你吐成这样?”念完还不忘在心里想,要是沈伯父看到这个场景,估计会气得一口气接不上。 可是杜箬无力摇着头,抽了毛巾擦干净嘴才回答:“不是你夜宵的问题,医生说因为打了保胎针,黄体酮上升,所以孕吐就会很频繁…” 莫佑庭没有这些经验,所以听不明白,只能含糊地“哦”了一声… 最后那顿夜宵,大部分都进了莫佑庭的肚子,杜箬睡前又吐了一次,他看着心疼到死,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肯定是宝宝妒忌你吃好东西,所以折腾着也不让你吃…” 杜箬看着莫佑庭像孩子一样调皮的表情,心里觉得丝丝甜甜。 若有人是你生命中的疾风骤雨,那么也有人会成为你的温润阳光,所以杜箬在以后的生命里都十分感激莫佑庭,因为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是他化为阳光,无条件的陪伴。 乔安明周一回了桐城,第一件事便去了之前买的那套别墅。 效果让他很满意,完全是他当初与家装公司形容描述的一样,只是所有美好都已经准备好,那个人却已经不在。 拥有再多又怎样,心中空寂,连“给予”都成为一种奢侈。 顾澜依旧是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画画,琴姨将疑问憋在心里憋了一个周末,见到乔安明的车子驶离,她才去了画室。 那幅肖像画的面部轮廓已经成型,顾澜正在描眼睛,笔触很重,不算大的细长眼睛竟被她画出痴怨的感觉。 琴姨在她身后站了很久,顾澜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可见画得有多认真。 “小姐…”琴姨思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孩子,没了?” 顾澜的笔在画纸上停住,轻描淡写地回答:“应该是没了,都见血了…” 琴姨呆呆“哦”了一声,想想才一个月,未成形…多少心里有些不适,只是她也是一辈子没有生育,就守着顾澜一个人,所以明知是罪孽,她也支持顾澜去把孩子除掉。 顾澜又在画纸上描了几笔,回头见琴姨还站在原地,眉头轻微皱着,开口问:“还有事吗?没事出去吧!”口气阴阴冷冷,完全不似平时柔弱温尼的样子。 琴姨顿了顿,还想问什么,但是见她神情不好,便也就转身走了,还未到门口,又被身后的顾澜喊住,她依旧背对着琴姨,画笔在画纸上极速描着,嘴里却一句句的交代:“以后别再提孩子的事,记住了,从未有人怀过安明的孩子…如果我不能替乔家生子,那么乔家就只能断了这一脉!” 琴姨心口突然抖了抖,低低嗯了一声,很快就垂头走了出去… 杜箬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莫佑庭几乎每天都去,翻着花样给她带各种料理和靓汤,虽然打包的袋子上都是蓬莱公馆的LOGO,但杜箬总觉得那些汤,每次的水平都不一样,有时候特别好吃,有时候就差强人意…… 莫佑庭给杜箬的解释是,每个菜和烫的厨子都不一样! 郑小冉一直不知道杜箬怀孕的事,是杜箬刻意瞒着的,一是怕她担心,二是怕她劝她放弃孩子。其实杜箬咬牙要留着这个孩子,不是赌气,是真的出于母爱和信念要将他生下来,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孤寂,若能有个孩子相伴,她会更加有勇气往下走,所以有时候她会突然很感激命运,尽管对她如此不公平,但是夺走她一切的同时,还给她留了一个孩子。 基地那边杜箬一直是请的病假,人事经理对她最近频繁的请假已经很有微词,若不是徐栋替她从中调和,估计都要被扫地出门了。 徐栋见她迟迟不来上班,打过多次电话问她原因,她都没有告知。 住了大半个月的时候激素已经恢复到孕妇的正常值,莫佑庭找产科的主任给杜箬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结果良好,只是交代孕妇要多注意休息,注意营养补给,言之意思就是杜箬太瘦,对胎儿不好,为了这事,莫佑庭都恨不能给她雇个厨子带去基地。 正式进入暖春,5月,阳光和睦,基地筹备的交流会正式启程,为期五天。 杜箬一开始准备放弃这次机会,因为胎儿不稳定,飞机,长途跋涉,风险太大,但是徐栋再三劝她,这么好的机会,那么多业界的专家和医生都会去,放弃多可惜,杜箬想想觉得也有理,况且机票和酒店的费用都已经预支,如果她临时不去,那些钱是退不回来的。 莫佑庭听说她要去海南五天,不免就担心的很,但是脸上不表现,只是临行前一再交代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他立马就飞过去… 杜箬觉得莫佑庭的话是越来越罗嗦,但是心里感动得很,事后想想,那段时间要是莫佑庭不在自己身边,恐怕很难熬过去。 飞海南那一天,莫佑庭非要送杜箬去机场,她再三拒绝,说基地有安排统一的大巴,但莫佑庭的倔劲一上来,直接就将车开到基地的宿舍楼下,要知道,基地的科室人员都住在那栋宿舍啊,莫公子如此高调骚包的车子,往那楼下一停,整栋宿舍楼全部都知道了。 最后大巴开动,莫公子也载着杜箬驶离,高配置的发动机,油门一脚踩下去,“轰…”的一声就从大巴的身旁极速窜了过去… 杜箬被气得脸都绿了… “喂,你低调点会死啊!” “我哪里不低调了,只是六缸耶,一脚下去就是这个声音啊!”莫佑庭强词夺理,心里却不免得意,杜箬却懒得再跟他说,果然还是个孩子,有时候行为举止幼稚得她都懒得去理。 莫佑庭一边开车,一边偷偷打量身旁的杜箬,见她神情低沉,便笑嘻嘻地哄:“生气了?真生气了……不是吧,不就开了一辆骚包的车来接你嘛,下次吸取教训,肯定在车库换辆低调一点的开过来!” 杜箬哭笑不得,转头就直接一句:“没有下次!” 一路互相掐着,到机场的时候基地大巴还没到,杜箬本想一个人推着行李进航站楼等,莫佑庭非要死皮赖脸地陪着,最后等基地的人都到齐,可以进安检,他才依依不舍地走。 其实他这样做自有他的目的,就是想来看看乔安明会不会一起去海南,结果他自然很满意,那老匹夫没有去。 不过莫公子你是不是有时候脑子太简单了一点,乔BOSS那种身份,岂会跟员工和客户一起过去! 杜箬在飞机上收到行政部所派发的会议行程表,第一天是交流会,第二天开始便是游山玩水,最后一天有个很正式的晚宴,很普通的业内“学术交流会”,并没有过分新奇的地方,只是杜箬却将整个行程表从头到尾很细致的翻了一遍,确保参会名单和演讲人名单里没有“乔安明”三个字,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最后整个人无力倒在座位的椅背上,心里空凉一片。 那种感觉很奇怪,曾经“乔安明”三个字就像一抹阳光,瞬间可以照亮她整个心房,现在这三个字就是一柄匕首,刺心刮骨。 整个团队下榻的酒店是亚龙湾的星域度假村,据说这家酒店拥有三亚亚龙湾的一线海景,白云蓝天,阳光沙滩和美食,只要乔安明不在,杜箬确定自己可以在这里度过很美妙的5天。 第一天的交流会很顺利,业界知名的专家给各院线的医生讲解,杜箬很认真的听了一天,受益匪浅,只是最近杜箬的孕吐越来越严重,保胎的药她是随身带的,即使吐得再厉害,她也坚持一日三餐地吃。 第一天会议结束之后是在酒店用餐,以杜箬那张脸,自然引来很多医生和客户的关注,只是她只匆匆吃了几口便回了房间,因为吐得太厉害,身体乏力,根本无暇去应付那些色迷迷的医生和客户。 临睡前杜箬还接到莫佑庭的电话,问她住的是哪个酒店,她就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句“星域”,本以为他只是随便关心关心,可是一小时之后再次接到莫大少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有些蔫气了:“靠…整个三亚到底有几个星域!” 最终快要被莫大少逼疯的杜箬只能给莫佑庭发了酒店的地址,半小时个莫大少再次临空降临。 杜箬裹着外套去酒店的大厅接莫佑庭,他的伤腿未完全复原,一瘸一拐地拖着一只大嘴猴的骚包行李箱从出租车里出来,杜箬气的眼睛都绿了。 “你怎么来也不跟我讲一声,大半夜的说出现就出现?” “感动不?这次应该感动了吧!” “感动个P啊,我这是公事出差,你这样说来就来了,要是被同事发现误会,我怎么解释啊!” “误会就误会呗,不过我怎么总感觉你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我这么一个大帅哥不远千里地来找你,你不觉得在同事面前很有光吗?” “去……我没空跟你扯,来都来了,先入住吧,明天就给我回桐城!”杜箬无可奈何,只能催着莫佑庭去办理CHECK-IN。 一开始莫佑庭死命要住在与杜箬同一个楼层,无奈酒店的行政套房数量本就少,全部被订满,所以莫公子最终委屈地住了双人间。 乔安明是晚上的飞机,接近凌晨的时候到达酒店,本不准备出席,因为他知道杜箬会来,他还没有准备好该以怎样的姿态与她见面,可是这次交流会里有几位业内的专家与他是旧识,再三打电话催他过来,盛情难却,他便只能答应。 酒店派的车子直接从机场接了乔安明,司机替他拖着行李,而他一进门就看到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莫佑庭,至于站在莫佑庭身边的女子,吸着酒店的拖鞋,裹着厚重的毛衣,头发披散,应该是刚刚洗过,还沾着湿气,脸稍稍往大厅的门口一侧,乔安明的呼吸一紧,突如其来的惊讶和心疼… 他们什么关系?情侣? 真可笑,孤男寡女,深夜一起出现在酒店里,亲密交谈,光两人脸上笑着的表情就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匪浅。 乔安明努力压制住有些凌乱的呼吸,逼迫自己将目光从杜箬的脸上挪开…可是内心深处翻涌悲怆,她果然是“一时兴起”,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自己对她还能有什么吸引力。 身旁响起恭敬的声音:“乔先生,酒店已经提前为您办好了入住,这是您的房卡…” 乔安明从沉思中抬头,眼前那两个亲密的身影早就不见,只有司机一张恭谨的脸,他将眼眸垂了垂,从他手里抽过房卡,顺便接过行李,很沉郁的一句:“谢谢,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徐栋已经提前告知他杜箬的房号,如果他没有弄错,杜箬的房间应该与自己同一个楼层。 拖着行李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捏着房卡想要刷了进去,最终不甘心,还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杜箬的房间其实就在自己的斜对面,此刻门扉关闭,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乔安明站在那里心跳开始加速,心情也是该死的矛盾,既怕从房间里传出暧昧的男声,又怕里面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这就说明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觉得现在整棵心脏都被那丫头握在手里,悲也好,喜也罢,完全由不得自己决定。 真是没有出息,都已经是道过别的人了,她那日在宣城医院里的话已经讲得那么清楚,为何自己对她还要念念不忘。 乔安明摇摇头,拖着行李箱很快从那房间门口走过去… 杜箬陪莫佑庭办理完入住手续,又很“人道主义”地把他送到房间门口才自己返回,可是房卡刚掏出来,背后就又响起莫佑庭的声音。 “Surprise!” 杜箬被他高亢的声音吓到,立刻回头怒斥:“你怎么又上来!赶紧回房间睡觉,明天坐一早的航班回去!” “干嘛这么着急要我回去,三亚又不是乔安明家的,就算我黏着你,他能把我怎么样!”其实莫佑庭是嘴快扯皮,杜箬却脸色当即一沉:“别再跟我提乔安明这三个字,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 莫佑庭见她的口气已经很不好,立马知道自己又闯祸,赶紧笑嘻嘻地哄:“好了好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提,不过看在我刻意飞过来看你一面的份上,能抽个时间陪我去餐厅吃点东西吗?你知道的,飞机餐太难吃…” 莫大少撒娇耍赖的本事自成一路,很难得一个24岁的大男人撒娇还能撒得这么不讨人嫌。 杜箬根本扛不住,只能被他拖着又往电梯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1 巧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所谓“无巧不成书”,有时候太多巧合全部凑在一起,乔安明都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本来五星级酒店的隔音效果应该很好,可是他打开电脑包发现自己的数据线被落在了来接他的车上,想下楼去取。 门页稍稍开启,杜箬那句“别再跟我提乔安明这三个字,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便一字不落全部灌进他的耳里,如此决绝的口气,他毫无预兆的听到,一时心口疼得都无法正常呼吸,继而是莫佑庭略带温腻的说话声,最后再嘻嘻笑着拉着杜箬走进电梯,那样的甜情蜜意,让乔安明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去说服自己,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人声早就远去,而乔安明依旧紧紧握着门把手站在房间里,眼睛闭起,头微微上扬,将满心满肺沉寂的闷涩之气一口全部吐了出来。 第二日的行程排得有些满,上午游“蜈支洲岛”,下午泡温泉,潜水和泡温泉都不适合孕妇,再加上杜箬的妊娠反应太严重,所以她匆匆去蜈支洲岛转了一圈就跟徐栋请假要回酒店休息,徐栋见她脸色确实不好,寒暄几句就允了,只是提醒她晚上的宴请无比参加。 杜箬到酒店之后想起莫佑庭,便一边走路一边给他打电话。 “喂,上飞机了吗?” “嗯,进安检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吐得太厉害,现在回房间休息,到桐城之后给我来个电话…” 那头轻轻“嗯”了一声,顿了几秒才突然问:“杜箬,你这么烦我?这么想赶我走?” 刚才还是一副很轻快的口气,突然就这样低沉地问,杜箬有些不适应,其实她对于莫佑庭的出现不是不感动,只是自觉欠他的越来越多,他的过分关心和在乎已经对她形成压力,她怕自己渐渐沉溺,越来越还不起。 只是现在他这样直白的问,她也不敢实话实说,只是试图敷衍:“没有啊,怎么会想赶你走啊,不过你也看到了,真的不方便,这是公司集体活动,到处都是上司和客户…所以…”她话未说完,已经从电梯口走到房间门口的走廊,一抬头,乔安明带着几个专家正立在不远处走廊的尽头… 三亚的阳光肆意绚烂,蓝天毫不吝啬地把光线撒满每一个地方,而乔安明就站在窗前,背光而立,金色的光源从头顶倾斜而下…… “胡主任,冯院长,晚上我一定陪你们喝酒…” “乔总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啊,千万不能食言…” 最后的寒暄,乔安明礼节性地与他们握手,正准备转身走回房间,一抬头,便也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影… 说长不短的一个月,彼此毫无联系的一个月。 他念念不忘,忧思成灾。 她绝望空寂,爱恨全消。 时空在两人眼里仿佛成为静止,阳光陨暗,人声消散…思念和绝望的对撞,彼此眼里都有一瞬间的惶恐不安,但很快就消逝,只剩冷漠和淡然。 专家还站在原地没有走,完全没有发现乔安明的异样,很客气地轻拍他的肩膀提醒:“乔总,晚上六点,等你啊…” 而杜箬一直握于手里的手机发出急切的男声:“杜箬,你还在听吗?喂…喂……” 一切仿佛又回归正常,脸上表情全无异样,至于内心,内心在看不见的地方。 最终是乔安明先转过脸去,很客气地回应专家们的提醒:“好,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杜箬狠狠咬了咬齿根,很努力地扯出笑容,举起手机回电话里的声音:“嗯,在听,刚走到房间门口,刚才电梯里信号不好…”遂很快掏出房卡刷了走进去… 短暂的一眼,电光火石之间。 这人生最难演绎的相遇,莫过于内心慌张,脸色如常! 久别之后的重逢,仿佛一眼万年…伤口都在心上,一瞬间全部裂开,鲜血淋漓… 杜箬几乎是咬着一口气走进房间,脚步早就不稳,在合上门的那一刻立即将后背抵于墙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盖在小腹… 她曾经试想过,如果她再见到乔安明,肯定一步冲上去煽他一个耳光,然后狠狠怒斥一句:“冷血动物,那是你的亲身骨肉啊!” 可是现在他就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中间隔着一个走廊,而自己只能这样背靠着墙,连眼泪都不敢肆意流淌。 爱太难,恨也不容易,杜箬的手一直盖在小腹上,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乔安明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事实,因为她总是天真的认为,宝宝在她肚子里可以轻易窥视到她的内心,而她不愿意让孩子知道他的爸爸不想要他,不然,这真是太残忍的一件事。 杜箬几乎一整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因为她不敢走出去,怕再见到乔安明,也怪自己太天真,胜安刚进驻中药市场,客户基础不稳定,而这次交流会是基地第一次在业内大手笔的宣传造势,以乔安明的身份,怎么可能不露面。 所以杜箬一直熬到过了六点还坐在房间里,满心踟蹰,想着要不要去餐厅吃饭,可是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有明显的慌张和紧张,不免又要骂自己没出息,明明是他有错在先,是他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企图除掉孩子,最后凭什么要她这样躲着。 不就是见面嘛,难道大庭广众之下他会对她下手!这样愤然地想一圈,杜箬开始从衣柜里抽出衣服出来换上。 因为气色实在不好,她便上了一点淡妆,骨子里的硬气,即使多狼狈,在他面前也要装出很淡然的模样,所以最后又刻意选了一身藕色的长裙,前身看上去很普通的剪裁,宽松的样式,只在腰间稍稍收紧勾勒出若有若无的曲线,但是后背的镂空设计却别出心裁,可以看到一小片背部的皮肤。 最后换好衣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掏出艳色的口红涂上,这才心里添了几分底气。 胜安基地将星域的整间中餐厅都包下,很中规中矩的圆桌模式,比较适合大家交流感情。 所有参会人员都已经到位,除了杜箬和乔安明,杜箬不是主角,所以她迟一点没有关系,但是乔BOSS还没露脸,谁敢开席。 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6点半,徐栋挣扎着要不要给乔安明打个电话,可是杜箬也没出现,那两人会不会“巧合”地正躲在酒店哪个角落里,所以徐栋思虑半天还是没敢拨乔安明的手机,咬着牙,一个字,等… 接近7点的时候乔BOSS总算姗姗来迟,一进餐厅见到满室的人都没有动筷子,赶紧抱歉地走到主桌入席,主桌安排的都是圈内比较知名的专家和院长,跟乔安明也都很熟稔,见到主人出现,自然要摁住乔安明调侃几句。 “来得太迟了啊,我们都等了将近一小时了…” “不行啊乔总,今天您可得罚啊…” “是啊,得罚啊,罚喝酒…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得喝…” 一干人起哄,乔安明只能赔着笑应付,身旁的服务员训练有素地为他布置餐具,他笑着侧身,一抬头便见到从门口匆匆走进来的杜箬。 一袭长裙,头发盘起,头微低,上身微微拱着从门口往餐桌前走。 每个参会人员在事先都已经排好桌号,以杜箬的职位,所在的座位肯定离主桌有一段距离,但是乔安明隔着那么远看过去,依旧觉得内心澎湃翻涌。 他对她的惊艳已经不是第一次,最初在停车场的“偷.窥”,那个雨夜她如莲花般闯入自己的视线……一直到现在,尽管已经有过太多次缠.绵,乔安明觉得她依旧有那本事一眼就摄住他的心。 那袭白色的身影早已落座,眼前人头涌动,乔安明却依旧挪不了身,只是眼底很快就是晦涩的凉意,身旁的专家轻轻推了他一把,朝着那服务员喊:“满上,给乔总满上,今天他迟了这么久,大伙儿都等他,肯定得罚……” 杜箬知道乔安明的座位在哪里,所以一整顿饭都一直闷头吃,就怕一不小心眼睛乱瞟就瞟到他身上,中途不停有客户过来敬酒,她都尽量回绝,实在敷衍不过去,就勉强喝一口,然后含在嘴里转身就吐在纸巾上… 莫佑庭一直在给她发短信,一会儿提醒她不能喝酒,一会儿提醒她要注意饮食,不时还穿插几句没正经的玩笑话,比如“要不要我再飞过去找你”之类的幼稚短信,杜箬早就习惯他的说话方式,知道他讲话没边,但是也会很应景地看着那些短信笑一笑。 岁月苦难,至少还有一个人陪在身旁,所以杜箬对莫佑庭的感情,最初始于这样的感激和恩情。 乔安明一直强忍自己不能将眼光挪过去,但是酒精催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她似乎一直抱着手机在笑,应该是跟那个莫姓的男人发短信吧。 三亚酒店大多主打海鲜,而海鲜又是杜箬的最爱,她明知会过敏,依旧控制不住的吃多了,再加上孕吐反应,所以好不容易撑到宴会接近尾声就往洗手间跑… 五星级酒店,就连洗手间也宽敞明亮,杜箬双手撑在水池台上吐到几乎要昏厥过去,感觉胃里没有东西吐才抬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乔安明… “不能喝就少喝一点,吐成这样对身体没有好处…”他就站在灯光里面,青色条纹衬衣,第一颗扣子解开,手里拿着一块男士手帕递到杜箬面前,面无表情,眼底也是很淡然的平静,只是那口气熟稔得好像在跟一个很亲密的人讲话,带点责备,还带点宠溺… 只是如此突如其来的关心,毫无预兆的会面…杜箬脸上的水渍未干,妆色被洗净,白皙的肤色在灯光下映得更为娇腻,而嘴唇上还有口红,最艳的颜色,留在清冷的面颊上像惹人的一抹胭脂血。 四目对视,彼此都没有说话。 乔安明的那块手帕一直举在那里,眼睛凝神地看着杜箬的脸,胸口已经开始呼吸不顺。 而她却突然身体一偏,不发一言地从他身旁擦了过去,乔安明心口一紧,毫无犹豫地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臂生生将她扯过来面对自己。 “就算不能继续,有必要把我当成陌生人?”如此不符合他身份的话脱口而出,自己都觉得心疼得很。 又是几秒的对视,她白皙的脸就近在咫尺,水渍从发迹开始汇成小股顺着脸颊往下淌,而那双好看的眼睛却一点点变红,嘴角生生扯出一抹弧度,冷冰冰地回一句:“陌生人?乔安明,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自从你对孩子下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你在心中当成我的仇人…” 几乎是说的咬牙切齿,最后被他捏在掌中的手臂一甩,杜箬很快就从他面前挣脱走了出去… 乔安明一直站在原地,满脑子是最后她那张悲怆清冷的脸…那晚他是喝得有些多了,心里像是堵着太多东西,所以过来敬他的酒他基本都是来者不拒,一顿饭下来就醉了七八成,就剩这么一点理智还能正常跟她讲几句话,可是她刚才那眼神,还有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乔安明不禁怀疑是自己醉得太厉害,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杜箬一口气从餐厅走回房间,关门,锁上,最后将后背抵在门板上慢慢地掉眼泪…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颗糖吃?既然已经对她都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还来虚伪的表达什么关心。 身后响起敲门声,杜箬擦干眼泪开门,发现门口站的竟然是乔安明,她一口气顶住,直接就想将门关上,可是乔安明反应太快,手掌拍在门上,用手臂抵住门页就想挤进去。 “你出去……出去!”杜箬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孩子,只能绝望喊着,可是乔安明借着酒劲往房间里顶,力气太大,杜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破门而入。 两人终于站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杜箬见他死赖着不走,没辙,只能冷着一张脸往客厅走,乔安明不放过,伸手一把将她的身体扯过,重重看着她问:“你刚才说的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孩子?” 杜箬忍住心疼回答:“你装什么傻?不过要让你失望了,你找去的人没有得逞,孩子没有流掉…” “到底什么孩子?”乔安明已经有些头疼,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杜箬却依旧打哑谜:“是不是顾澜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不是顾澜说的话你都信?真稀奇,你一个有家室的人,这么大年纪,我凭什么要毫无名分地给你生孩子,所以这孩子不是你乔安明的,你没有资格来动!”她明显是在赌气,眼光寒凉,语气愤怒,可乔安明却越听越糊涂,最后只能双手捏住杜箬的手腕,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字字清冷的逼问:“你把话讲清楚,什么孩子?你什么时候有过孩子?” “真能演戏,事到如今你还装给谁看?你跟顾澜果然是天生一对,都是天生演戏的料!”她都懒得再多说一句,双手不停挣脱,却被他紧紧捏住,最后后背被他抵于墙上,刺冷的眼睛直逼而来。 “杜箬,你看着我,跟我说清楚,到底什么孩子?”他是真的不明白,怎么平白无故就扯到了孩子这个话题上。 杜箬却依旧不停地在摆动自己的双臂,手腕被他紧紧捏住,丝毫没有可以逃出来的余地,最后只能用寒漠的声音吼:“乔安明,你放开我…放手…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若再不放手,我就喊了…” 他却依旧不松,酒精可以让人失去理智,也可以将所有消失的勇气全部集聚,怀里的人如此不安稳,他索性将她的双手都压在墙上,脸庞逼近,清寒的眸子看得杜箬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她还是怕他,他曾经跟她说过,不需要怕他,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她觉得自己依旧逃不过他这双似乎怎么看也看不透的墨黑眼睛。 乔安明看出杜箬的恐惧,也发现自己的口气太过严厉,于是微收一口气,用低沉到近乎无力的声音问:“杜箬,你冷静一点,我不会把你怎样,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所有燥烈的情绪在他如此温腻的声音里全部溃不成军,杜箬垂下头去,不敢看他那双眼睛,只是心口的那道伤口似乎被他温柔的声音撕开一条大口子,疼得眼泪密集地往下掉。 她一哭,乔安明便不再敢说话,松开她的一边肩膀,指腹盖上她的眼角帮她轻轻地擦眼泪,头也顺势低下去,在离她的脸庞最近的地方止住,口气都呼在她的眼睛,重复一遍地问:“告诉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杜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方才恨意浓重的眼里已经只剩一片湿气,最后嘴唇动了动,无力的一句:“乔安明,你放过我吧,我承认我错了,不该去招惹你,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没有理由对他动手…” 乔安明忍住呼吸,依旧不松手:“到底什么孩子?你怀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2 对峙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忍住呼吸,依旧不松手:“到底什么孩子?你怀孕了?” “是…可是你相信我,这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杜箬的解释一字一句,意思依旧没有讲得太清楚,但是对于乔安明来说已经够了… 原来她早就怀了别人的孩子,难怪弟弟病成那样也咬牙不去找他,难怪他刻意飞到宣城,也只是换了一句“一时兴起”,真是可笑,他乔安明有生之年,居然也会被一个丫头狠狠摆了一道。 嘴角森寒的笑意,他终于舍得松开杜箬的手,上身挺直,退到离她一丈远的距离。 “怀了多久?什么时候的事?” “快两个月…” “父亲是谁?方不方便告诉我?” 杜箬摇摇头,将身体背过去面对着墙,心脏仿佛被一把捏紧,痛得几乎快要窒息,所以她不敢看他的脸,对着自己爱的人撒谎,估计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 乔安明见她背过身去,也不再追问,只是空冷的补充:“你有不告诉我的权力,只是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是谁。”他似乎嘘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像想起什么,继续讲:“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如果你今天不说,可能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孩子下手…” 他稍稍解释了几句,意思含糊其辞,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没办法,酒精已经让他没了理智,杜箬的话更是让他的脑里乱成一片,最后见她依旧背对着自己,又往后退了几步,用尽量平和的口吻道:“对不起,打扰。”遂开门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安静得杜箬觉得以后所有的人生都将是荒芜一片。 其实乔安明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时,杜箬就知道自己恨错人了,所谓“虎毒不食子”,如果他真的容不得这个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她去做流产手术,没必要找人在巷子里堵她,那么如果那两个男人不是乔安明指示,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杜箬又想起上次在餐厅的洗手间,顾澜阴森森的表情,那样一个身体残弱的女人,居然故意停掉两天药,用自己的生命当道具去演一场苦情戏! 杜箬当了医药代表这么多年,明白如果一个心脏病患者停药两天是一个什么概念,心脏随时可能猝死,若抢救不及时,那就是死亡的代价。 这样一个愿意用生命去赌的女人,若她知道有人还怀着乔安明的孩子,又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 杜箬将身体翻过来后背抵在墙上,一点点顺着墙沿滑下去。 她终于还是逼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前路迷茫,她必须给自己找好一条路。 如果刚才他再在房间里多停留几秒,或许她会转过身很没出息地说出真相,可是他消失得那么极速,仿佛都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做出这样的选择,一是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二是为了以后她的路可以好走一些…若没有这个孩子,或许她可以不计较承诺地跟他继续缠绵下去,可是孩子已经存在,他有顾澜,有家室,有满身的权势声誉,她不想让他为了自己为难,所以她便一厢情愿地设了如此“心狠”的局。 五月的三亚还不算太热,深夜的海风也有些凉,沙滩上喧哗的人影渐渐散去,终于只剩杜箬一个人。脚底下的细沙柔软湿腻,海风卷起浪花一浪浪轻轻拍打着沙滩,海岸线已经看不见,整片海域变成暗沉的湛青色,连着天际,就像杜箬此刻的心情,尽头在哪里已经看不见,只能顺着被浪花打湿的沙滩边缘一路往天边走… 身后突然想起窸窣的声音,应该是鞋子踩在沙里发出的摩擦声,继而一件薄薄的男士衬衣披到自己的肩膀上,杜箬回头,莫佑庭就站在月光里。 所以人生很多事情应该都是注定,如果那一天莫佑庭坐了一早的航班回去,或许以后那么多的纠葛就不会发生,至少他的人生应该还是十分平稳,不会为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耗废掉那么多心思。 只是大多数人在每一次冲动的时候都不会想到以后,莫佑庭这样一意孤行地留在三亚,无非是想多陪她一段时间。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嗯,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决定留下来陪你!”他难得用正经口气说话,再加上那一日的月光柔皎得几乎不像话,所以杜箬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冲他发脾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说了两个字:“傻瓜…” “是,很乐意为你变成傻瓜!”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无敌的情场公子居然还有紧张的时候。 杜箬将盖在她肩膀的衬衣拉了拉,很平静地踩着沙子继续往前面走。 莫佑庭不紧不慢地跟着,走累了,便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面朝大海,双手抱膝… “莫佑庭,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我跟你说上次在巷子里打我的是劫匪,其实是我骗你…” “骗我?”莫佑庭的声音突然变大,神情紧张地坐到杜箬身边,问:“难道不是劫钱?难道想劫色?”又进入无厘头的莫氏讲话方式,只是杜箬这次没有笑,而是将头埋下去搁在膝盖上。 “不是劫匪,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一开始以为是乔安明派人要弄掉孩子,可是刚才他去我房间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他根本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杜箬的声音很微小,周边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莫佑庭是真的越听越糊涂。 “什么弄掉你的孩子,什么有人故意为之…”他侧身纠结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叫:“啊…你是说一开始你以为那些人是乔安明派去整你的?” “是…” “那现在呢?到底怎样,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急死人了!” “现在就是…我有些想明白了,应该不是乔安明派的人,而是他老婆…他老婆不想我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找人想要让孩子流掉…”杜箬讲述的声音很平静,莫佑庭却听得心惊肉跳。 最后膝盖一拍:“操,他老婆怎么这么歹毒,我怎么感觉像在看电视剧,还是那种无厘头的宅斗剧!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上次她没得逞,会不会再找人来故伎重演……不行,你再住回原来的地方不安全,杜箬,要不我重新给你搬个地方吧!” 莫佑庭一口气说出所有的焦虑,眼神紧张得仿佛仇家就要临门。 杜箬却又是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回答:“不用,我想他老婆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麻烦,我跟乔安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况且我跟他讲,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她顿了顿,怕莫佑庭没明白,又补了一句:“言之意思,我骗他,我给他带了绿帽子…” 莫佑庭把这里面的逻辑极速理了理,最后眼神一暗,心疼道:“为什么要骗他这种事?你知不知道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女人背叛,更何况是像乔安明那种自以为是高傲的男人,你这样对他讲,无疑就是切断了以后以后所有复合的可能!” “复合?”杜箬听到这两个字就忍不住笑:“我早就没有打算跟他复合了,如果我没有怀孕,或许还能陪他往下走一段,但是现在有了孩子,如果我要保住,就必须忍痛一刀斩断我和他之间所有的关系,这样我才能确保这剩下的7个月平安无事…” 她顿了顿,表情依旧很平静,只是突然就低下头去,继续讲:“况且,就算让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又怎样?他不可能离婚,他身上有那么重的责任。顾澜不能生育,又对他有恩,如果他为了我和孩子跟她离婚,你让外界的眼光怎么看他?所以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而为难……莫佑庭,我不想最终,自己成为他生命里的负担…” 杜箬讲到最后一句,语气明显就已经有些呜咽,声音就像那从远处飘过来的海浪声,沙哑低沉。 莫佑庭知道杜箬对乔安明有感情,只是从未想过,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这么深,而自己总是这样无措地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讲那个男人,什么都做不了,唯独撑开手臂,将她揽进怀里…杜箬这次没有犯倔,很柔顺地倒在他的肩头,藏在喉咙口的呜咽渐渐变大,成为一串高昂的哭声… 面前的深蓝色海域,低沉的浪花声徐徐而来,最终全部带着她的哭泣,被海风卷远。 很多人把“深爱”理解成“占有”,可是若没有缘分在一起,那么倒不如清清楚楚地斩断关系,所以在杜箬的感情理解里,深爱即是,让不舍得离开的人,好好走…… 星域的行政套房都是整座酒店视野最好的海景房,站在阳台上便可俯瞰整片星域的私人海滩,而他站在阳台上吹了半小时冷风,看着那抹白色的倩影从近处一点点走远,身后有个高瘦的身影追上去,将衬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之后两人互相并排着走了一段,席地而坐,她便将头慢慢靠上他的肩膀… 头顶是深蓝的苍穹,面前是黑色的大海,裙裾飞扬,两具相拥而坐的身体…那样羡煞旁人的柔情蜜意,乔安明都要忍不住为他们祝福。 只是心口的伤还未愈,已经上瘾的东西,就算戒也需要一点功夫…乔安明一直放在阳台雕花扶手上的手臂垂下去,朝着那抹倩影看了最后一眼,遂垂眸转身走回了房间。 阳台的门紧紧关上,呼啸的海浪被隔在门外,他觉得依旧不够,抬手把窗帘都拉上,装修豪华的套房里灯光辉煌,电脑就放在书桌上,屏幕上的那张表格已经打开大半个夜晚。 他赤脚踩着脚底柔软的地毯走过去,手指再次抚上额头,深深吸一口气,毫无悬念,今天又将是个不眠的夜晚。 第三日的行程是出海,胜安基地为此包了两艘豪华游艇。 按照会议流程的安排,早晨6点,所有人员必须在酒店的大厅集合,有大巴接着一起前往游艇俱乐部。 杜箬前天夜里没有睡好,所以起得稍晚了一些,用过早餐到达大厅的时候,大多数同行人员都已经等在那里。 乔安明就坐在大厅的卡座里,与对面的客户微笑攀谈,一改平日的沉闷装束,当日上身着浅沙色翻领POLO衫,下身藏青色宽松休闲裤,即使置身于众多男士之间,杜箬依旧可以一眼看见。 没有办法,气质与生俱来,况且那日的乔安明从穿着到神情都是难得所见的清朗俊逸… 杜箬混在一群同行人员中间,紧紧埋着头,眼光再也不敢往卡座那个方向瞟过去,指针终于指向6点,徐栋和地接导游宣布启程。 一大帮人往门口停着的大巴走,身后却突然想起急切的呼喊声。 “杜箬,等一等!” 杜箬回头,莫佑庭正从电梯口往自己的方向跑,手里拎了一个纸袋子,下身宽松的沙滩裤袋里装了一个水壶,鼓囊囊地随着他奔跑的频率左右摇晃。 骚包的莫大公子如此高调的登场,所有同行的参会人员都一起跟着回头看,杜箬赶紧埋着头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什么事?我们要走了!” “没事,就是给你备了一些东西!”遂低头从拎袋里一件件把“宝贝”掏出来:“这是孕妇防晒霜,可以抵挡海上的紫外线,这是话梅,如果孕吐就吃一颗,这是晕船药,你放心,我查过,这药孕妇也能吃,还有…”他将拎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全部塞到杜箬手里,很快发现她拿不住,于是又一股脑儿再次把那些东西全部装进拎袋里,连着拎袋一起交到杜箬手中,最后才把裤袋里的那只水壶掏出来。 “这里面装的是盐汽水,海上太阳大,所以游艇里准备的饮用水都是冰的,你别喝,会吃坏肚子,这个水壶可以保持盐水常温,你就吃这个…” 如此细致的交代,杜箬身旁的同事都忍不住感动:“哇…杜组长,这是你男朋友吧?简直二十四孝典范啊…” 杜箬早就耳根都红得发烫,但是莫公子依旧觉得不够,很快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格子衬衣脱下来披到杜箬肩上:“海上风大太阳大,你没有准备防晒服吧,就披我的衬衣吧,以免皮肤被晒伤…” 啧啧……如此悉心的照顾,温柔的体贴,引起周围人一阵唏嘘和尖叫。 杜箬真想一拳捶过去,心想这丫是故意的吧,故意这样高调登场!只是见他依旧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愣愣又问了一句:“完了吗?还有东西要给我吗?”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问话,哪知莫大少直接就摁住她的肩膀,双手轻轻一揽,垂眸在杜箬的额头印了一个吻。 吻得很浅,却是温情绵绵,热带城市早晨迷人的阳光,甜蜜的拥吻上演,周遭人群早就口哨一片,杜箬已经完全羞得找不到边,可莫大少松开怀里的人,依旧不怕死的还要补一句:“到此为止就算完了,玩得开心点,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事打我电话,我在酒店等你…” 杜箬恨不能一个眼神剐过去,无奈周围全是人,她也只能牵强笑着,点了点头就埋头往门外走。 乔安明一直坐在卡座上,他出行自然不会跟下属挤大巴,有专车接送,所以他就坐在那里,很“享受”的观看了一幕清晨情侣之间,依依不舍拥吻的画面。 莫佑庭目送大巴开走,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紧身背心,光着膀子站在大厅的入口处挥手跟窗户口的杜箬告别,回头经过乔安明的卡座,故意停下脚步,稍稍侧身,朝着他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那神情和姿势,是赤.裸.裸幼稚的挑衅。 可是乔安明依旧觉得心口一刺,本想勉强也扯一个笑容算是回应,只是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沉着一张脸将头转过去。 杜箬一路上都将头靠在车窗上,想着刚才莫佑庭体贴却略显“幼稚”的举动,开始盘算乔安明当时的反应,他会是怒还是毫不在意?应该是毫不在意吧,她都已经对他说出那么绝的话,他没有理由再来留心自己的事,而对于莫佑庭呢?那家伙似乎有时候真的很会疼人,手里那满满一袋子的东西,杜箬果然是毫无准备的,如果不是他送过来,估计她今天不是在船上晒成人干,就是吐到肠子出来最后晕死过去,可是她对他的感觉也仅仅局限于“感激”而已。 莫佑庭哼着小曲往房间走,刚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就收到杜箬的短信,有些紧张的打开,却只有短短一句话:“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东西,还有刚才的那段戏,演得很好。” 早晨所有美好的心情被她这简短的一条短信全部浇散,嘴角生生扯一扯,嘴里喃喃自语:“你明知道我不是演戏,你明知道我是真的想要对你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3 游艇相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同行的人一路都很兴奋,因为这其中好多人都是第一次坐游艇。 好多人坐在大巴上不停地跟地接询问出海事宜,想着之后的一日会在豪华游艇上度过刺激奢侈的一天,心情自然愉悦。 其实杜箬也是第一次出海,只是真的完全提不出一点兴致,一是妊娠反应将她折磨得毫无力气,二是这两天吃了太多海鲜,浑身痒得痛苦无比,再加上刚得知乔安明会跟她在一艘艇上,想想要在那几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呆上一天,将是怎样的尴尬和煎熬。 登艇的时间已到,参会人员都成群结队地往艇上走,杜箬跟在最后,随着人流坐到船尾的椅子上,眼睛朝周围偷偷瞄了一圈,暗松一口气,因为暂时没有看到乔安明的影子。 大约8点的时候游艇准时出发,一开始船身还算稳,但是慢慢开出港口,海浪越来越大,游艇摇摆的幅度也越来越厉害,杜箬渐渐就觉得胸口闷,胃酸一阵阵往喉咙口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晕船会晕得这么厉害,赶紧掏出莫佑庭的药,照着说明书一口吞下,可是晕呕的感觉丝毫不见缓解,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因为晕船还是因为孕吐,只能不停的吞话梅。 同行的同事见杜箬的脸色实在不好,便好心提醒:“怎么脸色白成这样?晕船吧?赶紧别呆在船尾了,去船头站一会儿…” 杜箬“嗯”了一声,裹着莫佑庭的衬衣就往船头走。 游艇的船头便是观景台,视眼最好的地方,一眼望过去便是无尽的海面,所以这么好的位置,很多人都聚集在那里,杜箬将那些身影大致搜索了一番,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便也就放心的坐了过去。 可是坐了大概半小时,杜箬实在忍不住,还是抱着垃圾桶在角落里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完觉得胃里舒服了一点,只是整个人虚脱无力,只能靠在沙发椅上闭着眼睛休息。 正在她觉得万分煎熬之际,仿佛手臂被人轻轻推了一把,杜箬睁开眼睛,发现徐栋正站在自己身旁。 “杜组长,你脸色很差啊,晕船?”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讲话,只是勉强点了一下头算是应允,徐栋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晕船怎么还坐在船头,这地方最容易让人晕…去艇内的休息室吧,那里吹不到海风,人会舒服一些。” 杜箬觉得也有道理,便又挣扎着往艇内走。 难得有机会出海,蓝天白云海水,所以所有人都汇集在船头和船尾,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杜箬暗自欣喜,踩着阶梯走下去,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胃里吐过之后有些酸空,整个人虚乏无力,只能又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可是很快孕吐的感觉又上来,她忍着不吐,感觉背上都起了冷汗,精神恍惚之际觉得有人影走近,继而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就盖上她的额头。 杜箬惊得睁开眼睛,却见乔安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她本该将头别过去避过他的触碰,无奈那掌心的温度太过慑人,令她渐渐沉溺,而他始终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只是眉头轻蹙,很轻柔的问:“晕船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来?” 这样的话,像是指责,又像是心疼,杜箬全身都像是被定住,不敢动,也不敢开口,生怕一动那额头的温度就会消失。 乔安明却以为她已经吐到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便叹了一口气,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很快又走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片姜。 继而再坐到杜箬的身旁,抓过她的一只手臂,衣袖撩起,用姜在大动脉的位置不停地来回轻轻擦… “他不是已经给你带了晕船药吗?没有吃还是吃了不顶用?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出海,记得随身带一片姜,吐得厉害,就擦在手臂的内关穴,就是我现在手指摁的地方…” 他始终低着头,语速也极其轻柔,杜箬的手腕被他不紧不松的握在手里,手指摁在她大动脉的地方,来回擦拭。 而她就傻傻坐在那儿,所有情绪都抽离,只感觉他握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胸口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 明明很短的一段时间,估计也就几十秒吧,杜箬却觉得像是煎熬的一个世纪那么长,呼吸都快跟不上,可是他依旧坐在那里,擦完一边手臂,再换另一只。 杜箬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大片的酸意在喉咙口聚集,眼眶也开始泛红,可是他似乎依旧不放过,擦完姜片,又将她两边的衣袖全部往上撩起,密布的红疹和指甲挠过皮肤的血痕就全部显了出来。 乔安明明显是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满心的无奈和心疼,用责备的口吻问:“过敏成这样,为什么还不忌点口?” …… 其实旧情人相见,痛的不是这段时间被无限拉伸的思念,而是对方毫不掩饰的关心,而你明明知道你与他之间已经没有以后,却还要面色如常的去承受他的关心。 杜箬觉得太多的委屈全部一下子往上面堵,不敢看乔安明的脸,只能迅速将头侧过去,可是依旧没有躲得过眼泪,一瞬间全部汹涌而下,她却没有去擦,只是很快将手臂抽回,站起来就快步走出休息室。 乔安明的指尖还余留着她的温度,可是人影已经消失,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讲一句话,只是为什么要哭? 杜箬一口气又走回船尾,强烈的海风吹过来,眼泪很快被风干,心口却依旧像是被堵着太多情绪,莫佑庭的电话适时而来。 “孩子他娘,有没有晕船?有没有吐?晕船药吃了吗?出海好不好玩?”他的问题连成串,口气也显得有些滑稽,杜箬“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所以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让你哭,也有一些人可以让你笑。 杜箬用手挡着太阳,微微平复一下情绪回答:“嗯,吃了,没有吐得很厉害,出海也很好玩。” “那就行了,我就可以放心的回桐城了,酒吧有事,所以我得连夜飞回去。” “那你有事就回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杜箬回答得很快,心里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几日他在这里,除了早晨高调登场害得同事在大巴上盘问她一路之外,他似乎也挺乖,没有做出格的事,可是杜箬还是觉得有压力,她真的不能再受他的好,怕他陷太深,怕自己亏欠太多还不掉。 莫佑庭似乎也听出她口气里的轻松,有些低落的问:“你是不是很想我回去啊?” “没有啊,怎么会?”她还假装敷衍,那头却没有深究下去,只是嘿嘿笑了笑,回答:“随便吧,反正我脸皮厚…行了,不说了,我快到机场了,晚上到桐城后给你电话…” 遂莫佑庭很快挂了电话,杜箬握着手机,站在船头无奈笑了笑。 午饭是在游艇上吃,新鲜的海鲜和水果,杜箬却被徐栋临时加餐,送了一份“特制”的面条去给她。 她以为是徐栋的关心,其实她不知道,是乔安明关照徐栋去给杜箬加的面条,她吐了大半天,胃里肯定全部空了,吃点面食会好受些。 游艇是下午3点左右开始返航,每个人脸上的情绪都是“意犹未尽”,杜箬却被孕吐和晕船折磨得脸色都泛了青。 整个下午她再也没有见到乔安明,似乎徐栋在游艇上给他安排了一个VIP休息室,所以身份和地位的悬殊无处不在,只是杜箬第一次庆幸他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被“特殊对待”,不然她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在同一个空间里跟他相处半天,天哪……应该会情绪奔溃吧。 杜箬一回酒店便直奔房间,晚饭都没有去餐厅吃,只是给徐栋发了一条短信请假,说她身体实在不舒服。 其实那时候她有些后悔不该来出席这个会议,除了身体有些扛不住之外,情绪上也太过难捱。 因为白天吐得太猛,毫无食欲,杜箬便叫了ROOM SERVICE,海鲜粥,死性不改,即使过敏成这样也还是不愿意忌口。 兴许是在船上呆了一天,杜箬在浴缸里就昏昏睡了过去,朦胧间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大响,慌乱间拿了睡袍披上,走出浴室,到处翻找她的手机,可手机没找到,门铃又响起! 杜箬的房间是套间,此刻她身在卧室,需要走到客厅去开门。 “靠,room service来得可真及时!”杜箬踢了踢被自己翻得一地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只以为肯定是服务员,所以她将门打开,看都没看一眼门外的人就很快转身回卧室继续找手机。 “手机被我扔哪里去了?刚才洗澡的时候还看到的!”她低着头一边嘀咕,一边将行李箱和包包翻得天翻地覆。 只是翻到一半,听到客厅里的服务生没声音,随口说:“粥你放客厅的桌子上就好,另外给我开单,别挂我们公司账上!” 许久未听到外间服务员回答,杜箬以为他没有听明白,便又从卧室走出去:“听到了吗?海鲜粥的钱给我另外开一张单子…我不想…”话未讲完,后面的字眼全部被她生生吞回去。 因为此刻站在客厅里的根本不是酒店服务生,而是乔安明。 杜箬呆在原地,进退都不是。 而乔安明似乎也是一副惊愕的模样,毅眉冷蹙,眼神,有些痛苦地……看着杜箬头以下的部位。 杜箬低头,愕然惊觉,因为刚才自己翻找手机的动作太过剧烈,松松系好的浴袍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沾着水珠的圆润肩膀从睡衣里溜出,而松松的领口只勉强裹住胸前的小片皮肤,起伏的曲线,玲珑毕露… 两人都没有料到会在这种状态下见面,所以彼此都愣了几秒,最后是杜箬先有反应。 “啊…转身,闭眼睛……”恍然吼出,赶紧转身将自己的睡衣腰带系紧,系得死紧,再转身,乔安明已经又恢复了一向冷漠的表情。 杜箬又开始生气,气自己,每次都慌张狼狈,阵脚全乱,而他永远优雅如常,姿态凌然,所以杜箬恶狠狠地开口问:“你来做什么?” 他却直接答非所问:“你就穿成这样随便去开门?” 杜箬一口被他的问题咽到,心里太过紧张,随口乱驺:“要是知道你,我死都不会开门!”表情很冷,但那讲话的口吻里还带着几分他所熟悉的倔强,虽然两人只是相处了两个月,但乔安明还是对她某些记忆很深,比如现在这样,长长的眼梢瞪圆,一副恨不得要去咬他的样子。 无端的他就笑起来,没办法,他太着迷她有些小表情,觉得像个调皮的孩子。 可是杜箬见他笑,毛骨悚然啊!脚步都不自觉地往后退,问:“你笑什么?突然来敲我的门是想怎样?”当时一副防备的模样,又让乔安明想起杜箬最初认识他时候的样子,也是这样,脾气一触即发,总是全身毛都竖起,其实那时候的杜箬就让他很是着迷,只是事到如今,他再次见到杜箬这样,有些不敢追忆过去。 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以后他与她之间也只存下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心有不甘又怎样,活到这把年纪 总不能还为了一个丫头而“为爱痴狂”吧,或者就算他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顾澜怎么办,责任和道义怎么办? 所以乔安明将满肚子的话都吞下去,沉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递到杜箬面前:“过敏这么严重,很多地方都挠破了,不涂药的话很容易发炎…” 其实杜箬本应该拒绝,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问:“你怎么随身带着这药膏?” 他却笑了笑:“知道你来这里会吃海鲜,这药还没有上市,外面买不到,我问过药剂师了,绝对无副作用,孕妇也可以涂…” 明明很平淡的话,很正常的口气,杜箬却听得又开始心律不齐! 想怎样啊乔安明,你是不是太高估我的心脏抗压能力?她只能咬着牙不喘气,怕一动所有的理智就会奔溃。 乔安明见她傻站着不接药,只能自己凑过去将药膏塞到她的手里:“拿着,就算你再怎么不想见我,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杜箬见推脱不了,只能将药膏手下,头垂着,冷冰冰地下逐客令:“谢谢你的药,可以出去了吗?我要休息了!” 乔安明微微收口气,正打算离开,门口却响起服务员的声音。 “抱歉,打扰……请问你们点的海鲜粥放哪里?” 杜箬吸了吸鼻子,赶紧用正常的口气回答:“搁桌上吧,另外给我开单子!” “好,那…请慢用!”服务员垂着头将粥和餐具摆到客厅的小桌上,看都不敢看乔安明一眼,很快就退出房间,离开前还很“善良”地替他们关好了房门。 整个空间再次恢复平静,乔安明没走,依然站在那里,朝那小桌上的粥看了一眼,带点责备口气问:“为什么不去餐厅吃晚饭?” “不舒服,不想吃!” “所以就在房间点一碗粥,还是海鲜粥?”他连续的问题,杜箬都懒得回答,索性故作轻松地坐到沙发上去。 乔安明见她爱理不理,心里多少有些凉涩,只是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晕船最忌食生冷的东西,必须确保饮食清淡,你吐了一天,胃里什么都没有,再吃海鲜对胃太伤,况且你身上过敏得这么厉害,应该懂得适可而止!” 典型的乔氏训话模式,明明是很温柔的关心,硬是被他说成冷冰冰的指责,好在杜箬已经习惯,一口就驳回去:“我这不是晕船,我这是孕吐!” 所谓口无遮拦,应该就是指杜箬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乔安明阴了一天的心情变得更加生寒,可是她说的是事实,他凭什么要心里觉得有气,所以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如果是孕吐就更不能吃海鲜,都是要当妈的人,怎么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说完索性走过去,拎起碗就把挺好的一份海鲜粥整个倒进垃圾桶里。 杜箬明显是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一招,顿时就从沙发跳了出来:“喂,你干嘛!你有什么资格倒我的粥,那粥我会另外付钱,不会从你胜安的账上扣!” 那调子讲得万分委屈,表情也怒得很,仿佛他倒掉的不是粥,而是她极为珍贵的东西,可是他却不恼,走到她面前,问:“我在你心中就这样吝啬,都舍不得请你吃碗粥?对你是好是坏都分不清楚,怎么当妈妈?” 其实是他随口说的话,哪知眼前的女人却将下颚略台,咄咄逼人地驳斥:“是,我是好坏不分,我是愚蠢不懂事,可是你到底想怎样?大白天的在游艇上给我涂姜片,这么晚还来我房间送药膏?你是我的谁?乔安明…你要搞清楚,我现在只是你的下属!”说到后面的时候明显已经没有多少底气,鼻子酸得很,她怕自己又在他面前哭,所以赶紧从沙发上下来,赤着脚就想往卧室里走。 乔安明实在不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时冲动就追上去拽住她的手。 “我又说错什么了?说闹就闹?” “我闹?我现在怎么还敢找你闹?”杜箬觉得自已快疯了,满心委屈都往外面窜,她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说溜嘴,只是强硬地挣扎,手腕却被他拽得更紧。 “杜箬,总觉得你有话没有跟我说清楚,看着我,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那时乔安明的脸就在杜箬面前,好几个月之前,顾澜在她面前倒下去,她去医院找乔安明,就是希望他能够像现在这样,愿意听她一个解释,可是这个机会迟来了几个月。 几个月,不算太长,但是却已经将很多事情都改变。 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杜箬觉得眼眶开始模糊,只能尽量瞪大眼睛,开口:“乔安明,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天顾澜发病,真的不是因为我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导致,你信不信?” 乔安明压根没想到杜箬又会讲起这件事情,事后他其实也细细考虑过,觉得应该不可能是顾澜装病,因为当夜桐城医院的医生替她急症,确实查出有心率过快,且当时她明显呼吸困难,冷汗四起,嘴唇都发紫,这些是急性心肌梗塞的症状,装都装不出来。 可是现在杜箬又提这件事,他只能尽量不伤她的解释:“过去的就过去吧,顾澜已经没事,我相信你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杜箬…我承认那天在医院我说的话很过分,如果你一定要我当面道歉,那我现在跟你说声对不起!” 乔安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无害,可是杜箬的眼仁却越瞪越大,眼底的湿气慢慢集聚,汇成大颗眼泪迅速地滚落下来。 她空等着有天能够跟他解释,可是真的等到这一天,她完全没了解释的兴致,她怎么敢跟顾澜斗,正室,心脏病,身体羸弱,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她都胜券在握,而自己是什么,无非是相处短短两个月的小三,根本毫无胜算啊! 可是心里还是有不甘,杜箬用力吸一口气,带着满脸泪水,继续问:“好,如果你非要认为那次是我挑衅导致她发病,我不再问下去!那孩子呢?她找人在巷子里堵我,我被两个男人按在墙上打了一顿,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如果那天不是刚好有人在巷子里看见,如果不是宝宝坚强,孩子早就已经流掉,这一点,你该怎么替她解释?” 杜箬讲得语速很快,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那日在巷子里的梦魇再次上演,扼得她的声音都一点点沙哑断裂。 可是乔安明却像在听一个惊悚故事。 孩子,巷子,殴打,流产……这些完全陌生的词,怎么会跟顾澜扯上关系,他自认自己脑子还没糊涂,可为什么有些逻辑就理不清楚。 乔安明依旧摁住杜箬的肩膀,生冷地问:“等等,你说什么孩子?意思是顾澜故意找人打你,就为了让孩子流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4 解释,有用吗?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依旧摁住杜箬的肩膀,生冷地问:“等等,你说什么孩子?意思是顾澜故意找人打你,就为了让孩子流掉!” “是!” “你有证据?你怎么知道是顾澜派去的人?” “证据?巷子里没有摄像头,人都跑了,我去哪里找证据,可是除了她还有谁,打我的那两个男人说是因为孩子的爸爸不想留着这个野种……”后面的话杜箬几乎是不想再说下去,那么血肉模糊的回忆,刮骨之痛,想一次便绝望一次。 可是她这话越说越乱了,乔安明用一只手臂圈住杜箬的身体,防止她因为情绪崩溃而要滑下去,可是眼里依旧一片清冷,耐住满心疑惑问:“那两个男人真这么说?可是我都是刚知道你怀孕,顾澜怎么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那天在桐城医院,她见到我的化验单……所以她根本是蓄谋要找人弄掉这个孩子!凭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她怎么下得了手…”杜箬说着便又开始哭起来,身体一点点往下软,情绪接近崩溃,乔安明只能双手搂住她的背才能止住她下滑的趋势。 可是她的话讲了这么多,他唯独就听进去一条信息,重重吸一口气,开口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杜箬,你刚才的话,意思是你在顾澜发病那次之前就已经怀孕,是不是?” 眼底一瞬间的慌意,杜箬索性低下头不回答。 乔安明却将撑住她后背的双手挪到她的肩膀,逼迫她抬头:“你看着我,是不是早就已经怀孕,是不是?” 杜箬始终低着头,眼泪不断往下淌,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乔安明的理智明显已经全部溃散,只能用力捏住杜箬的肩膀,重复那句话:“你看着我,孩子是不是我的?是不是……杜箬…是不是?” “不是,说了不是你的!不是!”她咬牙吼出,满脸的泪在灯光下灼灼闪耀,乔安明却依旧不放弃,一点点地分析:“按照时间推算,如果不是我的,会是谁的?那段时间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别告诉我你在外面还有其他人!” “这算你对我的信任?”杜箬所有崩溃的情绪似乎突然收去,站稳上身,清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乔安明,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跟你讲,我查出怀孕,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你不会要孩子,就算是我生的,你也不会要…所以从那一天起,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孩子,从此跟你乔安明,没有一点关系…”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着唇齿讲出,乔安明却呆呆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疼和心寒一点点聚集,最后头垂得更低,几乎是靠近她的眼睛,花了很大力气才拼凑出一句:“你的意思是,承认这孩子,是我的?” “不是,当你认定我在演戏,当你认定我是图你的钱,当你觉得是我害得顾澜发病…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你一次全部加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痛到心里都不能呼吸,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孩子的事?”她的话含糊其词,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乔安明裹住杜箬肩膀的手指越收越紧,心上的弦似乎全部收拢,牙根被自己压得摩擦起声音,他却只能闭起眼,将头微仰,不敢再说一个字。 他45年的阅历,经历过太多风雨,觉得以后的岁月不可能再遇到让他承受不住的事,可是现在这个答案,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像一块巨大的石头,“轰—”的一声盖过来,压得他都不能正常呼吸。 心里翻腾不断的各种情绪,内疚,自责,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 杜箬的眼泪已经快要流尽,整个身体就被他捏在手里,本以为这个秘密会咬着牙烂在肚子里,可是居然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 就这样吧,反正孩子在她肚子里,他又能把她怎样! “乔安明,孩子已经二个月大,再过一个月就会成形,就算你多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都不会放弃…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弟弟排异,医药费用尽,我妈去找姜浩要钱,当场中风进了医院,我走投无路,一时冲动去找潘玮,他答应我陪他一个月就给我二十万,当时孩子还不满一个月,我夜里一个人拿着手机百度前三个月的禁忌,研究怎样的姿势可以不伤到孩子…可是太天真了,他们根本不是人,若不是莫佑庭适时赶过去,我觉得我可能会死在那个房间里…” 杜箬当时说这些的时候语调很平静,有些伤痛到一定程度,应该可以变得麻木。 可是乔安明的呼吸越来越紧,头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如此残忍,用最静谧的声音讲最残忍的过去,一点点,凌迟啊。 他正了正声,捏住杜箬的肩膀,用几乎是祈求的声音开口:“杜箬,别说了…” “不,让我说完吧,这段时间我一直想着,若有机会跟你讲这些事,肯定哭得歇斯底里,可是没想到可以做到这么平静!” 杜箬顿了顿,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渍继续:“…我有恨过你,在被潘玮压在身下的时候,虽然明知道那种恨毫无道理,但是当时我唯一的反应,不是挣扎,不是要逃,而是那种刮骨的恨…后来被人堵在巷子里,倒在地上,小腹疼得觉得像是刀刺,我也是恨你,觉得我只是跟你在一起两个月,为什么最后要承受这么多苦,但是最近我开始渐渐想明白,我们之间2个月的相处,你对我存的只是激情,不是感情,感情的基础是信任,而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你还记不记得顾澜发病,当时在医院里你跟我讲了一句话,你说杜箬,好好的一场戏,你却演得漏洞百出啊……” 她又停了停,嘴角却突然晕起寒淡的笑意:“是啊,乔安明,漏洞百出啊,她在我住的门口遇到小偷,然后停了两天药故意在我面前发病,你只以为是我演戏,为何从未想过是她演戏?我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而她来桐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住的巷子里?这么多的漏洞,以你乔安明的智商,稍微想一下就会找到破绽,可是你却直接就把罪名压到我身上,是你不愿意相信顾澜是这样处心积虑的人,还是我在你心里,压根就不值得信任?” 这么多日的委屈,积怨,痛苦,本该用最悲怆的口吻喊出,却被她如此一字字地讲出,像是流水,又像是陈述。 可是她是不是故意用这样的口气讲?那么多的恨和痛,她却站在自己怀里,一笑释然,连留给他解释和道歉的余地都没有。 乔安明将一只裹着她肩膀的双手垂下,满身尽是落寞之气。 “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杜箬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你不需要说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其实你做的没有错,她跟你共同生活了二十年,是你最亲密的爱人,你有一万个理由选择相信她,而来误会我。况且你知道真相又如何?最多责备她几句,还能怎样?再说她似乎也没有错,是我硬是介入你们的婚姻,企图与她分享一个你,她只是出于自我防备地来伤害……” 她觉得自己的话越说越多:“其实归根结底就一句话,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是你不需要觉得亏欠我,一开始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所以不能再错下去。” 杜箬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不是苦笑,而是释怀的轻松,遂脚尖踮起,双臂圈上他的脖子,将整个人都靠在他肩头…… 她的盖世英雄,踏着彩云而来,虽然最终没有把她带走,但是回忆也可以很温柔。 “…我离过婚,做过你的情人,现在满身伤痕,已经疼得不想再疼…所以你让我好好的自己一个人吧…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应该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刻,若再纠缠下去,顾澜受伤,你也为难,而我最不想见的便是你为了我而难堪…” 她的声音轻柔细微,双手圈紧,一字一句地在跟他告别。 乔安明将整张脸都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呼吸,誓要记住这最后一息缠绵…只是终于还是栽在这丫头手里,45岁的年纪,风浪经历无数,最后却这样搂着她,哭到完全没了出息…… 杜箬却笑,发自内心的笑,总算没有白疼一遭,两个月啊,她的盖世英雄,外人眼里坚韧到如神一般的男人,愿意在最后这一刻,搂着自己哭。 只是花事了,红尘纷扰,日悠悠,与你无扰,祝君好…… 乔安明就那样抱着杜箬抱了很久,中间她的手机数次响起,想要从他怀里出来,却很快又被他强硬地摁回胸口。 “再多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他始终都不曾抬头,鼻间都是她身上的气息,刚洗过澡,带着沐浴露芬芳的味道。 短暂的两个月,像这样拥抱过太多次,每次都让他心里充满心悸,可唯独这一次,绝望得他都不知之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记得他们的最初也是这样的拥抱,在香格里拉的客房里,他先起的头,将她搂在自己的膝盖上,跟她讲:“别动,一分钟就好…” 之后顾澜和任佩茵逼着他借腹生子,他从家里出来,接了杜箬去了那个拆迁的郊外,她慷慨,主动提出再给他多一分钟…… 人生很多的蚀骨深情就是这样一分钟一分钟地累计起来,而很多错过也是这样一分钟一分钟的堆砌成海。 只是这一刻他变得太过贪心,希望时间停止,希望天光都不要亮起。 “杜箬,做单身妈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真的考虑清楚留要下这个孩子?” “不需要考虑,我是他的妈妈,我的责任就是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所以你别再劝我放弃,你也没有资格劝我放弃!”杜箬趴在他的肩头,声音又开始一点点变得颤抖。 乔安明又闭上眼睛,无力的说:“我在你心里真的狠毒到可以杀死自己的亲身骨肉?我之前不想你怀孕,是不想拖累你,因为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和未来,但是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听到你愿意承认孩子是我的,觉得都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突然就有了孩子…而且孩子的妈妈还是你!” 乔安明搂着杜箬的手松开,慢慢将肩上的人推到自己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那双因为哭过而还存着血丝的眼睛,像利剑一般刺入杜箬的心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箬站直身体,继续说:“你放心,我从未想过要你为我负责,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会将他生下来,慢慢带大,你不需要觉得亏欠我,也不需要为难自己…”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她依旧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这样坚韧到近乎残忍的女人,让乔安明觉得既心疼又可恨。 “傻瓜…你真的以为我不喜欢孩子?那是骗人的幌子…顾澜一直不能生育,我接受不了在外面借腹生子,更重要的是,我从未想到活到这把年纪,还会遇到你!” 他的意思晦涩难懂,但杜箬却听得明明白白。 脸侧了侧,贴紧他的手心,刚干涸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 她的必杀技啊,一哭乔安明就没辙,觉得哄也不对,不哄也不对,就只会替她擦眼泪。 “怎么好好的又哭了?我真的不是不要孩子,只是不敢要而已,现在你怀孕了,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居然到这把年纪,我最爱的人,还能给我留下子嗣…” 话讲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确,他其实是在温柔的哄,可是杜箬却越哭越厉害。 “我一直以为你不想我怀孕,因为你每次都做措施,一直提醒我吃药……”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很快又扑进乔安明的怀里,眼泪鼻涕一大把,全部蹭在他的胸口。 乔安明心疼地拍杜箬的背,慢慢哄:“好了,是我的错,我应该跟你讲明白…” “讲明白什么?我们之间哪里还讲得明白?顾澜怎么办?道义和舆论怎么办?”她很快又抬头,用手背自己胡乱擦了下眼泪:“所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好聚好散,我会自己生下孩子,但是我们之间别再扯上关系,这样对你好,对顾澜好,对我们大家都好…” 她像宣誓一样一口气讲完,乔安明却有些不甘:“是我的骨肉啊,为什么要跟我撇清关系?” “那不然呢?”杜箬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乔安明…就算你想对孩子负责,能为我做什么?你能跟顾澜离婚,然后娶我?或者你准备给我大笔的钱,然后我就乖乖地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以前这样没有关系,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心甘情愿为你承受那些流言蜚语,可是现在不行,我们有孩子了,我不想孩子出生之后,外人在他身上冠一个私生子的罪名,太难听了,对他不公平!” 杜箬朝后退了几步,与面前的男人保持一段距离,刚才还一副凄楚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冷漠寒冷。 乔安明想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但她很快就转过身背对着他,猛吸一口气,开口:“别过来,让我就站在这里把心里剩下的话说出来…很感谢你能够告诉我你其实不讨厌孩子,真的,很感激,这样就够了…以后宝宝出生,我也可以告诉他,不是爸爸不爱他,只是因为情非得已,还有顾澜,其实我并没有恨她,因为是我有错在先,她只是在捍卫自己的婚姻而已,虽然手段有些残忍,但是幸好孩子没有事,所以你也别责备她……” “杜箬…”乔安明又走近几步,企图制止她接下来的话,她却又警惕地往前逃了几步,依旧背对着他:“让我一次说清楚吧,怕以后没有机会…” 顿了顿,又吸了一口气:“你虽然是孩子的爸爸,但是算我恳求你,你就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吧,算是为我好,也为孩子好,这样我以后的生活也会安稳一些,对顾澜的身体也有好处,我想无论怎样,你都不希望她为了我们的事身体出现问题吧?” 杜箬讲到这里,突然转身,眼神期许地看着乔安明! 他一直以为她一根筋,可是关键时刻却这么聪明,一眼就看穿他心里的痛处,一针戳下去,他只是疼,却毫无还击之力。 是啊,就算她怀了自己的孩子又能怎样?他难道真的回去跟顾澜离婚?理智不允许,道德和责任都不允许,况且以顾澜的身体状况,估计婚还没离成,她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里,而以生命为代价的幸福,还有什么意义? 知道那种感觉像什么吗?就想手握一捧沙,看着她一点点从指缝中流逝,握不住,抓不紧,最后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手心… 乔安明心里其实有太多情绪想要表达,想要挽留,想要疼惜,想要道歉,可是最后只是站在那里很久,用很低微的声音说了一句:“你想怎样,我都依你,只是让我给你最后涂一次药膏吧,前两天在酒店餐厅的洗手间,你趴在池台上吐,我看到你背上有很多被你手指挠破的血影子…” 杜箬身体动了动,没有回头,很乖地朝着客厅里走,最后再解开睡衣的腰带,乖乖趴在沙发背上。 乔安明慢慢从她身后将睡衣卸下来,褪至腰间,整个白皙的背就露了出来… 手指沾着药膏一点点顺着被挠破的印子涂,涂得很细致,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红疹子,指尖一如之前的干燥,粗粝的螺纹擦拭她的皮肤肌理…… 杜箬趴在柔软的沙发上不敢动,将一只手臂叠在下巴下面,牙齿咬着手背上的肉。 如果触感和温度可以封存,杜箬多想把当时的感觉全部刻入记忆里,这是分离之前最后一次亲密,她又想起那部很矫情的文艺电影。 “How do you say good bye to someone you can't imagine living without” “该如果跟你不想离开的人说再见?” 爱的漂泊或者安定,她最终跟世俗妥协,天亮之后,让一切全部回到原点。 乔安明的动作异常轻柔,房间里静到可以听到窗外海浪的声音,一点点涂好,再将她的浴袍慢慢盖到肩膀上。 “…以后尽量少吃海鲜,这药一天涂一次,洗过澡之后涂,挠破的地方尽量不要碰水…”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依旧趴在那里。 乔安明将药膏盖子盖好,放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如果明天身体还是不舒服就不要出去了,就在房间里休息吧,我会跟徐栋讲一声,另外…”他的话停了停,觉得应该讲些什么道别的话,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唠叨了一句:“寒从底来,记得别再赤着脚……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之后是衣料的摩擦窸窣声,随后很快响起关门声,整个房间里再次恢复静谧,静得仿佛连不远处的海都不再呼啸。 杜箬始终没有爬起来,只是慢慢地肩膀开始颤抖,一直咬着手背的嘴松开,压在喉咙口的哭泣声渐渐大起来… How do you say good bye to someone you can't imagine living without 其实很多分别不需要说再见,最简单的几句寒暄,比“再见”两个字更加让人心悸。 杜箬哭到动情处,手机又响起,她实在不想接,可是铃声此起彼伏,只能一边抽泣一边站起来满房间的找手机,最后还是在马桶边的纸篓上找到。 看了一眼屏幕,摁了接听键。 那边喊:“喂,杜箬,你总算接我电话了,我已经到桐城,给你报声平安…” 而杜箬却不说话,抱着手机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哭,哭得歇斯底里,气吞山河,吓得莫佑庭在那头不敢吐一个字,只能屏住呼吸,恨不能将她的眼泪和悲痛全部搂进自己怀里。 就那样哭了大概十分钟,哭泪了,手机也滴滴叫着提示快要没电了,她才舍得将屁股从马桶盖上抬了一抬,顺手拉了旁边的卷纸狠狠抹了一把鼻涕。 “莫佑庭,我把孩子的事跟他说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5 天涯海角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第二日还没醒,徐栋的电话却不期而至。 “杜组长,今天去天涯海角,也没多大意思,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留在酒店里吧。” 她睡得迷迷糊糊,看了下腕表,早晨7点而已。 “徐经理,这样不好吧,我觉得我还是去吧。”她其实已经很过意不起,来三亚这么多天,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佳,别说熟悉客户了,连客户的名字她都没记住几个。 可是徐栋却很坚持,甚至用带点恳求的口吻说:“没什么不好,就这么定了吧,别让我为难。另外乔总今天早晨六点的航班回桐城,他临走前让我多照顾你…” 杜箬尚处于迷离的睡意一下子全部被惊醒。 徐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乔安明是毫不遮掩地要对她特殊照顾,可是他这样做又能弥补什么。 杜箬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揉着额头,回复了徐栋一句:“知道了,我就呆在酒店里。” 当天的三餐全部由服务生送到杜箬的房间,没有任何海鲜,全是时令蔬菜和清淡的汤,不问都知道,肯定又是乔安明的刻意安排。 同行的人出去了,杜箬在房间躺得实在无聊,便换了轻便的衣服去了海边。 下午海边的人很多,大多是成群结队的游客,有情侣,有家人,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愉悦轻松,杜箬置身其中,也渐渐被周边的氛围所感染,再加上彼时白云蓝天,一直阴霾了两个月的心也渐渐放松。 她不能说这个结果就是她最想要的那个,但是至少沉积的委屈都已经讲出去,误会解开,也清清楚楚地跟他道了别。 之前一直是觉得前路模糊,现在至少已经眼前有了一条清晰的道路,那就是自己好好保重身体,顺利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孩子重新生活。 感情的事里本没有对错,她那样爱过一场,哭过一场,最后留下一些伤,伤口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结疤,长成生命中最坚强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有人会教会我们如何去爱,有人却教会我们如何去生活。 杜箬随着海岸一路走过去,双手覆在小腹上,在心里对自己喃喃自语:“乔安明,谢谢你给我爱而不得的爱情,带给我成长的力量…” 回桐城的那天,莫佑庭又骚包的去接机,只是这次总算低调了一点,换了辆还算正常的车。 一路从机场开回去,杜箬都将头靠在车窗上,轻轻地哼歌。 “哟…孩子他娘,心情看上去不错么!” “是,刚旅游归来,当然心情不错。”杜箬咧着嘴笑,她是真的心情很好。 莫佑庭也受她的情绪感染,将车里的音响声音调大,踩着油门开上机场路高架。 “晚上有时间吗?来我酒吧玩吧。” “不去,以后都别喊我去那里了,乌烟瘴气的,对宝宝不好。”杜箬讲的是真话,感觉女人一旦怀了孩子,再一根筋的性格都会变得慢慢温柔细致。 只是莫佑庭望了她一眼,笑着继续说:“去吧,今天乐队有表演。” “表演?什么表演?乐队成立一周年?” “不是,乐队解散,今晚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演出。”莫佑庭大概解释了一下,眼睛看着前方开车,嘴角还带点笑,但杜箬总觉得那一刻的莫佑庭身上带着落寞,但她那念头只是稍稍一闪,很快她就推了推他的肩膀挖苦:“解散?挺能耐的么,我之前预言你们的乐队熬不过一个月,这样算算你们已经熬了快半年了吧…只是之前不是一直挺好的么,怎么说散就散?” 莫佑庭苦笑了一声,回答:“不想折腾了,我下周开始去莫氏上班,酒吧还开着,但是乐队肯定撑不了。” “你要去你父亲的公司上班?那不挺好的嘛,又能学到东西,还能满足你父母的心愿…反正你是独生子吧,以后莫氏也要交到你手里,本来早该回去上班了,出来搞什么酒吧和乐队!”杜箬口没遮拦地讲着,却发现莫佑庭的表情越来越沉郁。 她又顺势轻推了他一把:“嘿…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上班?” 莫佑庭继续苦笑:“不想回去就可以不回去吗?我自打从娘胎出来,身上就刻了莫氏的抬头,回莫氏工作是早晚的事,我毕业到现在也在外面按着自己的心思玩了好几年,能够熬到现在才回去已经很满足了,况且…”他讲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和口气都很无奈,只是突然转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杜箬。 她不明所以,问:“况且什么?” “况且,人过了自由散漫的年纪,总该学着去承担一些责任。我爸一直骂我不学无术混日子,我其实也明白这几年真的就是混日子,但是经历了一些事让我渐渐懂得,有些责任无可逃避,有些成长必须自己经历,所以突然就很想安定下来,去学点东西……” 当时高架上的风很大,从车窗灌进来,莫佑庭一只手臂撑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 杜箬还记得第一次在酒吧见到他的样子,栗色的头发,橘色的毛衣,活脱一个骚包富二代的形象,可是经过这几个月,她再次坐到他身边,静下心来观察他,栗色的头发染回黑色,白色的立领衬衣,已经有些棱角的侧脸… 原来成长也需要时间,只是有的人早一点,有的人迟一些。 因为杜箬有行李,所以莫佑庭一直将她送到她租的小屋门口。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从他出现在潘玮的房间里,一直到瞒着她去三亚找她,两人的关系已经从普通朋友莫名其妙地步入不清不楚的暧昧期,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怕走得越紧,伤害的人就越多。 所以杜箬站在房门口,接过莫佑庭手里的行李箱,然后打开,从里面掏出几包东西递给他:“这是我从三亚带的特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的一片心意,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也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她停了停,见莫佑庭站在原地不说话,便将那包特产直接塞到他手里,换了更为轻松的语调道别:“行了,我先进去了,太累,想休息一下,所以就不邀请你请去了,晚上你的演出我会去看的,你也先回吧,晚上见…” 之后便很快开了门闪进去,空留莫佑庭站在门口,无奈加无力,最后只能自我安慰地笑了笑,拿了那袋特产往楼下走。 杜箬给郑小冉打了电话,那边的背景很吵,一听就知道估计那货又在现场出任务,于是她便长话短说。 “喂…我从三亚回来了,给你带了特产,还买了礼物,今天晚上抽个时间过来拿一趟,我明天就回基地了。” 可是郑小冉的回答比她还简短:“你晚上去酒吧看演出吗?去的话就把特产带上吧,到时候给我就行,我实在没时间专门去你那跑一趟!” 杜箬也不生气,只是笑骂一声:“是,未来的郑大摄影师,我给你带到酒吧去!” …… 乔安明回到桐城之后一直没有给顾澜打电话,觉得心里卡了一根刺,剔不出去,有些干裂的疼。 如果杜箬是让他伤心,那么顾澜绝对是让他伤神,他现在已经有些不愿意面对她,一个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年,他始终以为羸弱善良的女人,竟然会背着他做出这么多虚伪卑鄙的事! 就这样想想他就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有些不愿意去相信,所以乔安明第一次对顾澜选择逃避,不给她打电话,也不回崇州。 至于杜箬,她早就已经成为他的难题,他也已经习惯这样毫无头绪的去思念。 工作到下午看了下时间,已经是3点,按照徐栋之前给他的航班信息,这个时候杜箬应该已经到了桐城,于是他拎了座机给徐栋打电话。 “喂,老徐,到桐城了吧?杜箬还好吗?”他直接问,已经到了直言不讳的程度。 徐栋也习惯了老板这样不避讳的讲话方式,像交代公事一样回答:“飞机没有晚点,准时到桐城,杜组长应该已经到家了,是之前去三亚找她的那个男人来接的机。” 乔安明愣了愣,“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他其实已经料到莫佑庭会去接机,只是自己亲口确认,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疼。 不过他也清楚,对于已经上瘾的东西,戒的过程必定艰辛痛苦! 徐晓雅在娘家住了一个月之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搬了回去,倒不是姜浩请回去的,而是叶兰芳厚着一张老脸亲自登门去求的。 “求”的过程有些心酸,徐峰林没有给好脸,徐晓雅更是说了很多挖苦的狠话,最后要求姜浩出面,当着双方家长的面签下保证书她才愿意回去。 最后叶兰芳被逼无奈,还是把儿子逼上了谈判台,签下了“丧权辱国”的不公平条约,条约的内容可想而知,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姜浩发誓,从此不会再跟杜箬见面,不会再跟杜箬扯上任何关系。 另外还附了一些细则,比如家务活姜浩包办,下班之后必须回家,有应酬的话不能在外面超过晚上10点,每天回来都要主动上缴手机,让徐晓雅盘查…… 姜浩还有点血性,这种毫不讲理的“条约”他当然不愿意签,可是迫于徐峰林和叶兰芳的淫威,他只能忍痛签了字。 顾澜觉得乔安明这几天有些奇怪,给他打电话他也似乎都是敷衍几句了事,让他主动给她打过来,他不是说太忙就是说忘了。 忘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词,怎么可能出现在乔安明的字典里。 只是心里再不安,她也不敢去多问,之前在他面前演戏发病,再到找人去对杜箬下手,这些事情她虽然做得毫不后悔,但是事过之后心里多少有些余悸。 总有些担惊受怕的,若他要是不信,或是不小心东窗事发了呢?最终自己的面具被撕下,她还有什么筹码跟他继续生活下去,所以顾澜见最近乔安明对自己如此不上心,也不敢多苛责,她只是心脏不好,脑子却还好使,明白物极必反,弄巧成拙的道理,所以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她也可以保持缄默,就这样让日子一天天安稳过下去。 这或许就是顾澜的聪明之处,永远明白何时出击,何时休兵,攻受都兼备,才是万全之计! 莫佑庭乐队的告别演出,场面比杜箬想象的要轰烈太多,一大半全是莫佑庭的女粉丝,举着礼物和花围在舞台下面尖叫,甚至有一些大胆的女粉丝直接冲到台上,抱着莫佑庭又亲又哭。 杜箬被那场景有些吓到,从来不知道莫佑庭这么受欢迎。 小冉已经提前到,杜箬在吧台的角落里找到她,她正握着一杯酒跟吧台后面的调酒师玩筛子。 杜箬走过去用手肘顶了她的后背一把,问:“怎么坐这里啊,不到前面去看演出?” 郑小冉却嘴角一笑:“不去,不想去跟那帮女粉丝挤,况且我就算去挤,也不一定挤得过。”很正常的一句回答,杜箬却总感觉郑小冉的口气和表情都有些寒涔涔。 想到她与莫佑庭的关系,杜箬心里又开始纠结。 所幸郑小冉说完很快又转过去跟调酒师玩筛子,一改刚才冷涩的表情,又恢复平日里大咧咧的样子。 杜箬当时手里拎了一大包从三亚带回来的特产,有些吃力,便也坐到郑小冉旁边的高脚椅上,问调酒师要了一杯清水。 舞台上的尖叫声一直没有断,音乐嘈杂,大多数歌词杜箬都听不明白,不过无所谓,反正她就当来这里散散心。 郑小冉和调酒师玩得很起劲,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最后几乎是脱了外套光着手臂要爬到吧台上去,杜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拖住郑小冉,劝:“悠着点,你想干嘛呢,喝这么多酒!” “没有啊,心情很好啊…杜箬,你好奇怪,平时嗜酒如命,今天怎么一滴都不沾啊!”郑小冉咯咯笑着,推来杜箬,有些站不稳地又坐回高脚椅。 杜箬想要跟她讲自己已经怀孕,但周围环境太吵,郑小冉又喝得有些醉,这种状态下实在不适合跟她聊这件事,所以她便敷衍了几句:“没有,身体不舒服,不想喝。” “那多可惜,反正在莫佑庭的酒吧喝酒不需要付钱,你亏了…”郑小冉说着又要去拿酒瓶,杜箬直接抢过来,摁住她的手臂,问:“怎么了?今天从进门开始就发现你情绪不对劲,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事啊……就是太开心了嘛…行了,你不喝就坐那吧,我自己喝。”郑小冉推开杜箬,拿着啤酒瓶开始往嘴里灌,玩得已经很熟的调酒师拍着手叫好,杜箬两眼瞪了瞪,没辙,只能任由着她去。 台上的演出似乎已经进入高潮,一阵阵尖叫铺面而来,莫佑庭摘下麦克风走到舞台中间,魅惑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术,全场顿时安静。 “…感谢今天到场的各位,来陪我们走完最后这一程,今天的每一张脸,我们都会铭记于心…从乐队组建到现在,有过低谷,有过辉煌,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因为始终相信未来的路还很长,只是我想在这里诚挚的说声对不起,为你们,为我亲爱的乐队组员…” 莫佑庭说到这里,对着舞台下面深鞠一个躬,再回头,对着站在身后的组员也鞠了一个躬,最后才缓缓拿起麦,继续下去:“乐队解散完全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是我的自私导致乐队不能继续下去,所以我必须道歉…” 组员里的男孩子表情都很沉郁,而唯一的那名主场女孩,直接就别过头去抹眼泪。莫佑庭深吸一口气,又转过身面对观众:“我也很感谢一直喜欢我的朋友,但是人总要成长,然后去承担逃不掉的责任,而相聚也总会有离散,所以不需要觉得有遗憾…接下来是我们以乐队的名义为大家唱最后一首歌,陶喆的《手牵手》,唱完这首,希望所有人,好聚,好散…” 随后便是流畅的吉他声,所有组员一起站到麦前唱第一句…… “这世界乍看之下有点灰 你微笑的脸有些疲惫 抬起头天空就要亮起来 不要放弃你的希望和期待 ……” 郑小冉握着酒瓶从高脚椅上跳下来,走到杜箬身边,看着台上的人,问:“你以前一直跟我讲,他浮躁不负责任,但是现在会不会觉得你的话是错的…他其实根本不舍得结束乐队,也不想去家里的公司上班…我明白的,他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要回莫氏上班,跟我有什么关系?”杜箬觉得这罪名有些大了。 郑小冉却苦涩一笑,没有当面回答杜箬的问题,只是鼓着腮帮子大呼一口气:“有些话我不想讲,讲了觉得太对不起自己…只是还是希望你能够用公平的眼光去看他,他有很多优点,不比任何人差…” 郑小冉讲到这里,喝了一口酒,再次坐回高脚椅… 杜箬转过身去看着台上唱歌的人,莫佑庭站在中间,身旁是他一起合作努力的将近半年的组员,眼前全是他的歌迷,而他在那里跟他们作最后的告别,唱到最后,主唱的那个女孩子突然走到莫佑庭面前,踮起脚尖就圈上他的脖子,吻也顺势而来,紧紧贴着他的唇,在他耳边道:“谢谢你的好聚好散,其实很舍不得你,不过我明白,成不了你心里那个人…不过好歹我们也好过一场,有句话送给你,爱要大声说出来…喜欢就要让她知道,你不像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 台下一片尖叫声……郑小冉坐在高脚椅上,看着台上被主唱抱住的人,自己轻轻笑起来。 爱上大众情人,自然得有承担这些场面的小心脏。 最后一首道别的歌终于唱完,台下的粉丝哭成一团。组员都慢慢从舞台下来,莫佑庭却依旧抱着吉他站在那里,台下粉丝见他不走,以为有惊喜,全部屏息等待,整个酒吧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台上男人埋头站在麦克风前,吸气,呼气,似在纠结什么大问题,最后总算抬头,看着台下所有人开口:“刚才有人告诉我,爱要大声说出来,我不想让她有压力,所以借这个机会,唱首歌吧…” 他的话莫名其妙,台下的歌迷反应了几秒才有些想明白,只是没有尖叫,没有口哨,只有大片期待和震惊的面孔。 他是自弹自唱,很陌生的旋律,粤语歌词…… “收藏在眼眸 常徘徊左右 爱猜到没有 愉快玩笑後 能全然退後 你开心就够 这种感觉太亲厚 讲一千句也不够 假使讲了你听到後 或会走 这种恋爱太罕有 不须真正拥有 成全 衷心祝福然後 就放手 ……” 杜箬看着台上的莫佑庭,深情演绎,眼神也很温柔,一直看着自己,而她只能将手盖在小腹上,太多不忍和感动。 而郑小冉抱着酒瓶,慢慢趴到吧台上,嘴角一直含着笑,眼泪却全部往心里流…歌词虽然她只能略微听懂几句,但莫佑庭的表情和眼神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被他那双总是淡淡笑的眼睛所吸引,总觉得眼神暧昧,却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可是现在,即使隔得这么远,郑小冉依旧可以看得见他眼神的焦点,频频看向杜箬,整颗心仿佛都只住了她一个人。 爱情三人行,没有圆满,最后全部都被伤透。 乔安明又留在公司加班,顾澜大概在7点多的时候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没有接,任由手机放在桌上响了一会儿被挂断,之后收到她的短信:“在外面应酬吗?自己注意别太累,有空给我回个电话吧,有些想听你的声音…” 乔安明看了一眼那短信,直接删除,之后眼梢瞥到面前的台历。 日期已经翻到5月,新的一个版面,只是上面又多了几条红色的划线,从7点开始窗外就开始打雷,但是雨却一直下不下来。 他记得杜箬怕打雷,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自己租的小屋里吧,看样子今天夜里会下雨,而且雷声会很大,不知道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会不会害怕?所以好几次乔安明都想给她去个电话,只是那个耳熟于心的号码反复拨了好多遍,还是没有拨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6 出事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郑小冉是彻底喝醉了,趴在吧台上喊也喊不醒。 杜箬推了她几下,没反应,只能去后台找莫佑庭帮忙。 后台小房间里很安静,几个组员都在收自己的乐器,只有那个主唱女孩站在莫佑庭面前,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沉郁,而那女孩红着一双眼睛,似乎刚刚哭过。 杜箬就这样突然走进去,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只能勉强笑着说:“那个…你们是不是有事啊?对不起,我这样突然闯进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乐队组员都将头抬了抬,面无表情地看了杜箬一眼,没有说话,很快又低下头去各自忙各自的事,那女孩却将脸转过去重重看了杜箬一眼,很快擦了擦眼泪就走了出去。 莫佑庭一扫脸上的阴郁,很快走到杜箬面前,微笑着开口:“没事,演出都结束了,你找我有事?” “嗯,小冉喝醉了,我想麻烦你送她回去!” “行,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去吧台那边找你。”杜箬点了点头,再看房间里的气氛如此压抑,便缩了缩肩膀很快就从后台退了出来。 可是杜箬在吧台守着睡死过去的郑小冉等了半小时,依旧不见莫佑庭过来,只能又往后台走,刚走到通往后台的走廊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后台的小房间门口堵满了人,那些人不像是酒吧的客人,个个都奇装异服,好几个人的膀子上都有纹身。 杜箬心里一跳,立刻快步走过去,靠近房间的时候才听到里面传出打砸声。 “莫公子,英雄救美啊……我呸……你以为我跟潘玮那软货一样好打发…居然找人来暗算我!” “黄胖子,圈里的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先放开我兄弟!” “兄弟?你现在知道顾念兄弟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找人来打我,操……你当我黄胖子是吃海绵的?” …… 杜箬慌了神,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终于看清房间里的场景,很乱,化妆镜被砸碎,地上一层碎玻璃,各式化妆品和演出服散了一地。 乐队的几个组员也都受了伤,而莫佑庭被两个穿着背心的小混混强行摁在椅子上,额头上有擦伤,不过看上去还好,应该不太严重。 是黄胖子先看到从外面闯进来的杜箬,嘴皮冷涔涔地抽了抽,用挖苦的口吻说:“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莫佑庭,看来我今天来的挺是时候啊,刚好又能让你在这婊子面前演一次英雄救美啊…” 莫佑庭也看到了门口的杜箬,眼底一寒,本来毫无畏怯的情绪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只能冷着调子冲杜箬喊:“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出去!” 杜箬哪里见过那种阵势啊,这活脱就是港台黑社会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血拼场面嘛,所以被莫佑庭这么一吼,她完全就没了主意。 只是黄胖子很快朝身旁的小弟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两个人上去摁住杜箬的手臂! “别走嘛,本来我还觉得今天晚上这架打得不够刺激,毕竟人多势众的,打赢了我也不会觉得好玩,更何况莫公子这是准备修生养性回家当他爹的乖儿子,所以都懒得跟我打,但是你这一来,我倒觉得今天这场架会干得很带劲…” 冷飕飕的调子,满嘴黄牙,杜箬看着眼前这张肥腻的脸,又想到那个屈辱无助的夜晚。 刚想说话,却听到莫佑庭明显被震怒的声音:“黄胖子,我们的事一码归一码,别扯上她。” “一码归一码?你他妈也配跟我讲这句话?当初这婊子是自己找上潘玮要被他睡的,二十万一个月,都是说好了的,你他妈去插什么手?就算你要插手,事后来找我算什么帐?居然还敢找人在路上堵我!我擦…潘玮那软货被你打成脑震荡都不敢吱一声,但是我没他那么孬,你有胆来找我,就应该有胆承担后果!” “我承认我找人去堵你,但是放过她还有我兄弟,反正你今天带了这么多人来砸我的场子,也没打算让我直着从这里走出去,行,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气全部冲我来!”莫佑庭的声音,依旧冷硬得很。 “莫佑庭,别打肿脸充胖子,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杜箬情绪渐渐平复,找回一些理智,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人,所以即使心里有畏怯,脸上她还没有表现。 黄胖子听到杜箬这么一吼,直接就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阴笑着说:“啧啧……一段时间不见这劲头还是这么足啊,挺好,我喜欢,估计在床上也能很得劲…”捏住杜箬下巴的手越收越紧,杜箬整张脸都变了形。 莫佑庭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爬起来,无奈双手被两个混混反扼在椅背上,动弹不得,只能冲黄胖子吼:“你放开她,他妈别动她!” 黄胖子依旧没有松开杜箬,只是转身看着莫佑庭,饶有兴致地问:“紧张了?心疼了?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讲得好像不怕死一样!不过你越这样,我就越好奇,想想你莫公子在圈里也挺吃得香,什么女人没见过啊,怎么就跟这女人耗上了?莫非真如潘玮所说,这婊子的床上功夫了得?这我倒想试试了,能让你莫佑庭数次失控打架的女人,滋味肯定不会差…” 黄胖子说完便转过脸去,凑到杜箬胸前深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享受般地再呼出来:“果然滋味不一般啊,还带着体香来的……哈哈哈……兄弟们,我们莫大少都要为之疯狂的女人,想不想试试到底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堪入耳的话,引得周围小弟一阵狂躁的笑声。 莫佑庭却听得心惊肉跳,不断摆动着上身企图摆脱桎梏,可是徒劳无功,只能涨红着脸吼:“黄胖子,你他妈要是敢动她一下试试?” “哟…看你紧张成这样我是真觉得带劲,挺心疼的吧,不过接下来你会更心疼…”黄胖子换了一张色迷迷的脸,转身又朝架着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会意,直接就把杜箬摁到了房间的墙上。 黄胖子阴笑着走过去,开始一颗颗解杜箬的外套扣子…… 莫佑庭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一瞬间全部冲到脑门,拳头紧握,将一只脚飞速地抬起来砸向身后扼住他肩膀的混混… “嘭—”一声,场面瞬间失控,堵在门口的人也全部涌了进来,一直站在墙角的组员见莫佑庭被打,也很快就冲了上去… 杜箬的手依旧被人摁住,几番挣扎下来只换来更紧的遏制,所以不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拳头飞舞,可是莫佑庭他们终究寡不敌众,很快就处于劣势。 杜箬整颗心都被揪住,她明白这场纷争是因她而起,若莫佑庭或者任何人因此受伤出事,她会无法原谅自己。 “黄胖子,你最好赶紧叫你手下的人住手!如果真出了事闹到派出所,对你没有好处!” “哟,没看出来你还懂得威胁人么…”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黄胖子再次用粗肥的手指捏住杜箬的下巴,只是刚才还蔑笑的表情立刻转为阴鸷:“派出所?你知道桐城公安局局长是我的谁?…我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人来砸场子,就不怕闹到派出所去!” 杜箬又挣了挣,抬眼看向莫佑庭,他已经明显有些不支力,手臂上被划伤,眼角也有血渗出来,其他几个组员都或轻或重地负了伤,如果再打下去,杜箬不敢想象。 可是黄胖子的手下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毫无收手的趋势。 杜箬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刚才强硬的态度已经不见,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恳求:“黄胖子,叫他们住手吧,莫佑庭去堵你也是为了我,所以你有气就冲我来,别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讲到最后杜箬都几乎要开始淌泪,可是黄胖子依然不松开,只是用手摸着杜箬的额头,语气暧昧地说:“啧啧…都哭了啊,别哭啊,你看你一哭我这都心疼了…不过你也别怪我心狠,实在是这小子不懂事…你说女人哪里没有啊,他居然为了你跟兄弟翻脸!”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但是从他口中讲出,语调阴阳怪气,表情也是寒涔涔地让人心里直冒汗。 杜箬知道自己的恳求没有用处,正想再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黄胖子眼明手快,直接就撩了杜箬的电话打开,看了一眼,念念有词:“乔?就一个字?谁啊……你的新凯子?” “不是…”杜箬听到“乔”这个字,脑中闪过一瞬的欣喜,只是脸上表情依旧装得很泰然:“我上司…” “上司?上司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跟你有一腿的上司吧……”黄胖子挖苦着冷笑一声,居然直接就摁了接听键…… “喂,你是这婊子的上司?告诉你,她没时间陪你…”随后很快就摁了电话,关机,扔到房间的角落里。 杜箬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莫佑庭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地,整个人的前胸被人用脚踩在椅子上,满手臂的血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皙,鲜红的血依附在皮肤上,看着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可是体力已经不支,却依旧不肯服输,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一把又被旁边的小弟用脚底踩住。 黄胖子松开杜箬,朝着地上唾了一口,摇着肥胖的身躯走到莫佑庭面前,轻拍着他的脸邪笑着问:“怎么了?动不了了?哈哈……我们一向风光无垠的莫少爷啊,居然也有被我小弟踩在脚下的一天?” 身旁那帮痞子都附和着黄胖子笑,莫佑庭却朝着黄胖子吐了一口口水,还是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一把又被黄胖子按回椅子。 “爬啊,使劲爬啊,我这样踩着你的感觉还不赖…”黄胖子又加重了脚上的力度,莫佑庭一贯俊朗的脸在他脚底变了形,但眼底毫无畏惧之色,拼着最后一口气讽笑着说:“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我以多欺少又怎么了?今天摆明了就是来砸你场子的,看到了吗,我们在后台闹了这么久,有人来救你吗?没有吧…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整条街都没人敢得罪我,就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找人在路上堵我,就为了这婊子?” 黄胖子骂咧了一段,抬头看了杜箬一眼,她已经哭得早就站不住,只能将上身依靠在墙壁上才不至于滑下去。 她认识莫佑庭这么久,永远风光俊逸,什么时候像此刻般狼狈过, 如果今天他再为自己出了什么事,杜箬觉得这辈子都会生活在自责里。 “黄胖子,求你了,放过他吧,他冲动…不懂事,已经伤成…这样,你真想闹出人命?”杜箬的抽泣声不断,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 可是黄胖子哪里听得进杜箬的哀求,回头用手再次拍着莫佑庭的脸,一字一句说:“怎么,要女人替你求情?当初你在路上堵我的那股劲呢?…所以年轻人,别说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教你规矩,出来玩,就要玩得起,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后果…女人这种东西,玩玩就好,你还当真?我他妈弄她是看得起她,你还来劲了?” 黄胖子说着又开始没边,莫佑庭挣扎几下冲着他吼:“你他妈嘴巴放干净一点…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我摸着也就皮肤滑一点…”黄胖子粗鄙地笑了几声,杜箬的眼泪已经不再流,心里空荡荡一片,当初她去找潘玮是一时冲动,没想到却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好了,莫佑庭,你别再说了…”她吸了一口气,强撑着上身站直,问:“黄胖子,事情总要有个了断,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可以放手了吗?” “放手?哪儿这么容易!”他又奸佞地笑了几声,眼睛在凌乱的房间里扫了一遍,最后定在墙角竖着的吉他上,开口:“要我放手也容易,毕竟我也真不想搞出人命,这样吧,他要是能挨得住我这吉他砸下去,那我就立马带人走…” “不可能,那吉他的外壳是木头,砸下去会要人命的!” “那舍不得?也行,不舍得他吃苦头,就你吃亏点吧,今天陪我一晚,我立刻把人撤走,还顺便把他送去医院!” “你放屁!”莫佑庭一口唾出来,挣扎了几下,脸色因为情绪激动而涨得通红:“杜箬,你别听他放屁,黄胖子,你要砸就赶紧砸,但是必须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都是出来混的,这么多小弟看着,我要是食言,以后还怎么混!”黄胖子说完就冲身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很快那架电吉他就托到了他面前。 杜箬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整颗心一瞬间被捏紧,刚停歇的泪全部翻涌到眼底,声音颤抖地喊:“黄胖子,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真的不能砸…莫佑庭,你别犯傻了,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可是哪里有人理会她的呼喊,只看到眼前人影模糊,那台吉他被高高举起…“嘭…”一声,清脆的骨骼撞击声,感觉全世界都黑下去,一直埋于眼底的眼泪翻涌而出,将眼前的人影全部渲染氤氲。 杜箬几乎是脚步踉跄地爬到莫佑庭身边,跪在他面前轻拍他的脸,声音颤抖地喊:“莫佑庭…莫佑庭……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看看我…” 她活了二十多年,经历无数劫难,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过,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他说,帮了她这么多次,连句像样的“谢谢”都没有过。 “莫佑庭,你不能出事…我还想听你唱歌,还想你陪我喝酒…还想…”她哭得歇斯底里,话都说不清楚。 可是耳边有微弱的声音响起:“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哭…跟个琼奶奶…雷剧里的女主角一样…” 杜箬被捏紧的心一下子松开,无限膨胀开来,睁开眼,却见莫佑庭正抽动着嘴角在努力冲自己笑,却又可能因为疼痛太剧烈,笑得很勉强。 杜箬也“噗…”的一声笑出来,只是眼泪掉得更快。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出事了!” “哪能这么容易死…命很硬…”他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只是眉头皱得很紧,眼睛也睁睁闭闭显得很无力。 身后的黄胖子讥笑着讽刺:“还真是像拍戏啊…… 都哭上了,不过他没这么容易死。只是如果下回再这么不懂事,我就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容易放你们过去了…” 黄胖子终于松开一直踩在莫佑庭身上的脚,正想转身,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一个黑硬冲过来。 “哐啷…”一下,随后是玻璃与头皮的碰撞声,整场全部呆滞,很快就又大股的血从黄胖子额头淌下来… 杜箬转身,看到身后举着半截啤酒瓶,同样目光呆滞的郑小冉… 事情发展到这里,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由一开始的港台帮派剧,到中间的琼瑶苦情戏,再到现在,完全就是出人意料的反转剧。 乔安明带着民警挤开人群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杜箬瘫坐在地上抱着莫佑庭的头,莫佑庭全身是伤地半个身子趴在椅子上,而郑小冉举着半截尖利的啤酒瓶,对着眼前满脸是血的一个胖子… 爱情是那一管兴奋剂,一针下去,可以无所畏惧地为对方去死。 杜箬一直记得那日莫佑庭被黄胖子踩在脚下的咬牙切齿,也记得郑小冉握着那半截啤酒瓶,明明怕到身体都在发抖,但眼底都是骇人的萧飒寒意,至于乔安明,站在门口顿了顿,很快就冲进来蹲到杜箬身边,不停地问:“怎么了?有没有哪里受伤?杜箬……杜箬……” 一房间的人都被民警押走,包括郑小冉和乐队的几个组员,莫佑庭和黄胖子因为伤势太重,便招了救护车直接送往附近的医院。 杜箬身体发软站不住,乔安明便扶住她顺着人流往酒吧门外挤,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只是身体缩在乔安明怀里瑟瑟发抖,嘴唇被她咬到发紫。 门外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一排警车和两辆救护车停在酒吧门口,周围聚满了围观的人群,警车和救护车的顶灯呼啸闪亮,在雨水的冲洗下氤氲模糊。 那个雨夜就像一场兵荒马乱的战争,在夜幕下仓促收场。 莫佑庭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杜箬挣脱乔安明的手臂要跟上去,很快便被民警拦住。 “小姐你不能去医院,必须跟我们回警局录口供!” “不行,我要跟着去医院,他伤得那么重…”不顾民警的拦阻,杜箬执意要往雨里冲,乔安明一把扯过杜箬将她护在怀里,冷声道:“你还怀着孩子,去了又能怎样?” “就算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必须确保他安然无事,他是为我才伤成这样!”又开始哭,雨水顺着面颊往下淌,乔安明真是见不得她哭,只能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落寞地说:“好,如果你非要去,我陪你去…” 遂回头跟民警交代了几句,便搂着杜箬往自己车里走。 警车先出发,朝着酒吧的左边开出去,而两辆救护车的车门很快关闭,呼啸着朝着相反方向离开,乔安明发动车子,紧随其后,一路跟着救护车开去医院。 窗外的雷声轰鸣,闪电不断,雨水像倾倒下来一般全部砸在车窗上,乔安明借着黯淡的路灯观察杜箬的表情,她的脸色已经发白,被雨水浇湿的头发凝成一缕缕全部贴着面颊,只是一路都不说话,身体坐直,不停地颤抖。 乔安明心疼得很,但也不敢多问,只能腾出一只手裹紧她始终捏得生紧的拳头。 总算开到医院,莫佑庭被护士推下车,杜箬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下去,乔安明赶紧抽了椅子上的外套追上前将她裹住。 一路提醒:“杜箬,你别跑……他会没事,你还怀着孩子…” 可是怀里的人始终不发一语,脚步急促地跟着担架车往急救室里走…那晚的场景乱得很,在杜箬的记忆里,她只记得很多红色的血,莫佑庭的血,黄胖子的血,而在乔安明的记忆里,他只记得杜箬苍白的脸和慌张惊恐的眼神,以及满心的后怕和心疼,如果他那天晚上没有给杜箬打那个电话,如果黄胖子没有自以为是地接他的电话,或者说,如果他晚到一步,后果估计是他都不敢承受的惨烈。 急救室门口走廊的灯光特别白烈,杜箬坐在塑料长椅上,双手始终捏在一起,被雨水浸湿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寒白。 乔安明一直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陪她静坐。 黄胖子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头皮被砸破,有些轻微脑震荡,所以包扎好后很快被护士扶着去了病房,有同行的民警跟着他去做口供。 但是莫佑庭在急救室里一直没有出来,不停地有血包和氧气袋送进去,护士也进进出出,手里拿着莫佑庭被换下来,已经浸满血的T恤… 杜箬本来已经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见到那件染血的T恤后溃不成军,终于不再独撑,倒头扑到乔安明怀里痛哭出声。 乔安明沉了一路的呼吸终于渐渐吐出来,这种时候,她能够哭出来比憋在心里要强,所以他暗松一口气,一只手臂撑住她软弱无力的身躯,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拍。 “没事,杜箬…我在这里,会没事……” 她却钻在他怀里只是摇头,因为语言都被慌怕的情绪堵在胸口,发不出一句声音。 乔安明见他哄不住,也不再多说,只是下巴抵住她的头顶,将她搂得更紧…… 莫佑庭是在下半夜才被推出急救室,直接进了加护病房,杜箬跟着担架车一路追着护士问:“为什么他没醒,刚才他还跟我说话啊?怎么就严重到要进加护病房?” 急症的护士见惯了家属的哭天喊地,所以对于杜箬急躁的问题直接冷处理。 乔安明见杜箬白着一张脸,整个人因为情绪不稳定而脚步踉跄,心里既无奈又心疼。 “杜箬,你冷静一点,一般入抢救室的病人都会先送去加护病房…” “不,他肯定伤得很严重,不然他不会一直昏迷不醒,刚才在后台他还跟我讲话的!” “好了好了,我们一会儿去问医生就会知道他的伤势到底重不重,你别先自己吓自己,还怀着孩子!” …… 一路开解,总算手脚慌乱地将莫佑庭送进了加护病房,杜箬和乔安明直接被护士挡在了门外。 “你们不能进去,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我就进去看他一眼,我就进去跟他讲几句话!” “不可以,医院的规定,加护病房过了晚上八点一律不准家属进去探视…”护士很强硬地将杜箬推出去,直接关了病房的门。 整颗焦躁的心似乎一下子被埋入冰冷的海底,杜箬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再次倒进乔安明怀里,她已经不再哭,整个晚上哭了太多次,眼泪流尽,眼眶红肿。 乔安明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裹住她的手臂温柔地劝:“杜箬,我带你去找医生问清楚,应该会没事,嗯?”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强撑着从他怀里站起来,一起往值班医生的办公室走。 最后问到的结果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但也理想不到哪里去。 “一根肋骨骨折,背部多处软组织损伤,还有几处皮外伤……皮外伤和软组织损失都没有大碍,养一段时间就好,只是肋骨骨折会有些麻烦,需要用绷带固定之后卧床休养…不过家属也不用过于担心,病人还年轻,体质不错,所以要完全康复应该不难,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应该是给他打了止痛针的缘故…” 杜箬听医生大概讲完,一直紧绷着的一颗心稍稍松了一点,只是听到医生说给他打了止痛针,一下子又揪到了一起:“肋骨骨折是不是会很疼!” “是,骨折一般都会很疼,而因为肋骨的位置,病人一般都会间歇疼痛,呼吸和咳嗽的时候尤甚…” 杜箬眼前又开始氤氲,湿气浮起,乔安明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还得顾忌她的感受,想着法子劝:“其实没有他讲得那么严重,况且他只断了一根肋骨,只要卧床休息,不会有太多痛感…” 杜箬回头看着乔安明的脸,一如往日的沉然森冷,只是在这个无措慌乱的夜晚,有他陪在身边,心里无端地就安稳了很多。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适时出现,现在情况会演变成怎样。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一直守在急救室门口的民警很快就跟过来,带着公事化的口吻说:“杜小姐,我们想让你跟我们去派出所录个口供!” “我现在不想去,我必须等他醒了才能去…” 乔安明知道杜箬现在肯定不放心离开,便又跟民警打了声招呼,然后扶着杜箬往病房门口走。 “要不我留下来等吧,你先回去休息,累了半夜,怕你吃不消。” “不,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确保他没事我才会离开…”杜箬咬着下唇,刚渗出的眼泪还沾在眼角,乔安明熟知她的倔脾气,便也不再劝,陪着她又坐回长椅等。 大概接近天亮的时候莫佑庭的父母赶了过来,果然是有钱好办事,直接就被医生领着进了加护病房,杜箬和乔安明见机也跟了进去。 戚美珍看到床上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还昏迷未醒的儿子,一下子瘫倒在床边哭得悲天抢地。 “庭庭啊,你怎么好端端地被打成这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跟你爸以后怎么办?……” 同一个病房的病人被无端惊醒,护士过来婉转地劝了几句才止住她的哭声。 莫世昌还算沉稳,虽然心里也疼,但脸上还是一副很冷淡的模样,回头跟医生了解了一下儿子的情况,骨折,没有他想象中严重,便戚美珍劝:“好了,这是医院,你哭成这样已经影响到别人休息。先出去等吧,医生说他再过一小时应该就会醒!” 杜箬站在病房门口,隔着戚美珍和莫世昌身影的缝隙努力地想要看清躺在床上的人,似乎真的还没醒,手臂上绑着纱布,脸上也是到处都有伤…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再次崩溃,眼泪又不可抑制地往下掉,乔安明感觉怀里的人又开始颤抖,唯有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7 割不断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病房里的人全部又退了出来,莫世昌跟着医生去了解莫佑庭的情况,戚美珍回头看到哭得眼眶通红的杜箬,脸色一冷,问:“你是不是认识庭庭,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被打成这样……”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所以戚美珍的口气自然不好,杜箬本来已经哭到无力,再加上有些心虚,所以只是不停地摇头,没有回答戚美珍一句话。 戚美珍见她光哭不答,火星撩起,干脆走到杜箬面前咄咄逼问:“民警给他爸打电话只说在酒吧打群架,好端端的怎么就跟人斗起来?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声声质问,杜箬只能摇着头往后退,她能怎么回答?莫佑庭完全是因为自己才被打伤入院,这种时候,他还躺在病房里没有醒,门口有警察守着给他录口供,所有的一切都乱到她无法去承受,再面对戚美珍如此咄咄的质问,心虚,内疚,慌张,这些复杂的情绪让杜箬暂时不想多说一个字。 乔安明见戚美珍的态度如此强硬,便尽量保持风度地劝:“莫太太,这是医院,现在是病人休息时间,希望你说话小声一点,至于令公子为什么会进医院,我觉得你应该去问民警!” 戚美珍见乔安明气度冷森,讲话的口气也强硬不容人反驳,便也只能瞪着眼退到椅子上,不再说话。 时间在那一夜似乎变得异常缓慢,乔安明搂着杜箬,坐在病房门外的椅子上等了半夜,时时注意杜箬的情绪,好在她的情绪也慢慢平复,只是不说话,半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神情紧张。 而她如此,便是对乔安明的凌迟,他身上的外套一直被杜箬披着,自己只穿一件短袖衬衣,被雨浇湿的衬衣经过大半夜的等待已经被他的体温焐得半干,身上一阵阵觉得发凉,但是满心都是杜箬,他根本顾不得自己。 杜箬折腾了一夜,强撑到天光微亮的时候终于靠在椅子上睡着,乔安明却清醒得很,转身看着睡梦中的杜箬,眉头轻蹙,鼻尖翘起,被淋湿的头发已经风干,只是毛躁地盖在额头,显得有些乱。 乔安明不知道他离开的这两个月,身旁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多少事,他不敢想,也不敢多问细节,就怕她经历的事情太苦,而自己会太心疼。 她说她会自己带着孩子好好生活,让他别再来干涉,可是两人之间如此多的纠葛,就算她能够做到一刀斩断所有联系,他又该怎样才能让自己甘心的松开手。 如果瘾都戒不掉,何来“洗心革面”,从头开始? 乔安明将盖在杜箬身上的外套拢了拢,她睡得太熟,没有醒,只是头有些歪地往下倒,他只能用手撑住,再将另一只手臂枕到她脑后… 他与她的开始,最初就是个错误,既然已经错了,为何不能将错就错下去? 乔安明在心中微微收口气,再将杜箬的头轻轻揽到自己怀里… 莫佑庭是在天光微亮的时候醒的,加护病房里的值班护士喊:“昨天夜里送进来的012号病床醒了…” 睡熟的杜箬一瞬间惊醒,“蹭-”地站起来就往病房里走。 乔安明追着她小跑了几步,最终还是止住脚步,退回到长椅上坐着等。 清晨的病房还是很暗,窗帘没有拉,只亮着几盏应急灯…其他病人都还在睡梦中,护士在给莫佑庭做常规检查。 杜箬一口气快步走到他床前,见他眼睛果然睁着,眼泪又是说来就来。 莫佑庭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杜箬,眼睛红肿,捂着嘴,站在那里像傻瓜一样看着自己,那种感觉既心疼,又温暖,心疼的是自己让她如此担心,温暖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一睁眼就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 想抬起手招她过来,可是发现上身动不了,只能勉强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气息微弱地说:“又哭…还没死呢…” 杜箬一下子就“噗嗤”笑出来,只能用手抹了两下眼泪,慢慢走过去。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半夜,我都吓死了…”她一急,说话的口气就像个孩子。 可是莫佑庭分外享受这样被她挂在心口的待遇,无奈身上太痛,精神不济,也没多少力气说话,只是笑,一直笑,那牵强的笑容绽放在嘴角,杜箬看得内疚到死。 “还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如果你真出了事,我该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为什么我出事…你要跟我爸妈交代?”莫佑庭屏住呼吸,胸口一星星地疼,说话明显就有些吃力,杜箬见他脸色极其不好,便也不去招惹,只说:“你断了一根肋骨,其他都没事,医生说你底子好,卧床休养一段日子就会痊愈…你爸妈也来过了,现在应该在医生那里…” 杜箬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小冉还在派出所,黄胖子伤得不重,所以你就乖乖呆着好好养病吧…” 一口气说了很多,莫佑庭却依旧是笑,笑得胸口一阵阵地疼,最后就回了两个字:“罗嗦…” …… 乔安明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透过半开的门,正好可以看到跪在床头跟莫佑庭说话的杜箬。一整个晚上,他亲眼看着杜箬为了那个男人心焦如焚,痛哭流涕,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其实他明白自己这种情绪有点“不近人情”,可是没办法,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想,又不觉无奈地笑起来,活了大半辈子,到了这年纪,居然还为了一个丫头争风吃醋。 乔安明,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杜箬最终是被莫佑庭支走的,一是见她脸色很白,又在医院守了大半夜,担心她的身体和宝宝,所以要她赶紧回去休息。二是怕一会儿戚美珍和莫世昌回来,与杜箬碰个照面,以他对自己父母的了解,估计会对着杜箬撩很多狠话,所以还不如让她早点离开的好。 乔安明想扶着杜箬去取车,可是却被杜箬拒绝,自己正了正身体,强撑着自己走出去,其实她心里很感激乔安明赶过去解救,但是已经是告过别的人,她不想再扯上太多关系。 民警还守在住院部的门口,见到杜箬走出来,直接跑上去要求她去派出所录口供。 还未到上班时间,所以派出所录口供的依旧是值班警员。 杜箬被带进口供室,原原本本地将隔天夜里的事讲了一遍,最后出来,有些不安地问给她做口供的民警:“昨天夜里还有一个女孩子被你们带来了这里?现在她人呢?” 民警想了想,回答:“你说那个用啤酒瓶砸人的姑娘吧,录完口供了,应该还在所里。” “那我可以帮她办理保释吗?” “保释是可以保释,不过你是涉案人员,不能替她保释,昨晚让她通知她家属,她说她没有家属,也真是,这姑娘看着不惊人,胆子倒挺大…”民警好心解释了一番,夹着口供就走了出去。 杜箬没辙,只能再去麻烦乔安明。 所以说,这就是命运,你多想撇清的人,命里注定割不断,你只能硬着头皮跟他牵扯下去。 保释手续很快就办理完毕,杜箬去审讯室找郑小冉,那丫头就趴在审讯室的台子上,见到杜箬进来,眼皮抬了抬,没有动。 “莫佑庭进了医院,断了一根肋骨,不过还好,没有生命危险…黄大胖轻微脑震荡,也死不了…我刚录完口供,案子怎么处理我还不知道。乔安明给你办了保释…你跟我出去吧…”杜箬用几句话简单交代了一下,郑小冉眼皮又抬了抬,继续趴在桌子上。 杜箬叹口气,坐到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耐心的劝:“别想太多了,先跟我回去吧,事情已经这样,你再想也没有用…” 趴在桌上的人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才总算站起来,跟着杜箬走了出去。 乔安明先送郑小冉回去,杜箬一直把她送到门口,进门前又交代宽慰了几句。走回来的时候发现乔安明还站在原地,杜箬握了握拳头,冷着一张脸走过去。 “乔总,谢谢你陪了我一夜,耽误你这么多时间…现在没事了,我一个人打车回去就好。” 一句不冷不热的“乔总”,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 乔安明抿紧唇咽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但见杜箬情绪这么低落,便又忍住了,只是用一贯的口吻回答:“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折腾了一夜,回去好好睡个觉,我会让徐栋给你请假…” 杜箬抬头, 见乔安明满脸关心温柔的神情,心口微微一疼,也没有再犯倔,乖乖坐进他车里。 车子一直开到杜箬租的房子楼下,她淡淡地道了声“谢谢”就很快开了车门往楼道里走,乔安明很快追上去,站在她身后喊:“杜箬…” 她回头,表情平淡地问:“还有事?” 他顿了顿,有些苦涩的回答:“没事,你回去之后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其他什么都别想…案子我会去跟所里交涉!”讲到这,乔安明停了停,换了一个更为温柔的眼神继续说:“如果你还相信我,就好好保重自己,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杜箬听了却又开始心跳加速。 她真是受不住他一丁点儿的好,这种时候她情愿他对自己不闻不问,扔下就走,可是现在如此温柔,她该怎样咬着牙朝着他的相反方向走。 索性什么都不说了罢,折腾一夜,累得很,况且现在的情况早就超出她能力所能承载的范围,所以杜箬什么都未回答,只是嘴角抽了抽,低低回了一声“嗯”就往楼道里走。 乔安明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过来,寒了一夜的身子渐渐有了点温度,但很快就猛烈的打了几个喷嚏,掏出手机,全是顾澜的未接来电提醒。 乔安明回公司大致处理了一下比较紧急的工作,然后给相熟的律师打电话询问有关案子的事,在派出所的时候他已经向民警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倒不担心莫佑庭,因为毕竟他是受害者,再者莫家在桐城也有势力,吃亏的肯定是黄胖子,只是有些担心郑小冉,毫无背景,最后肯定就是整件案子的牺牲者。 至于案子的起因,乔安明也了解了一些,这也是他情绪沉郁的原因之一。 他在三亚的时候听杜箬提到过她曾经为了医药费去找潘玮的事,但是她没有提黄胖子,且整件事她也是一语带过,而现在莫佑庭居然为了她去找黄胖子报复,虽然这里面也不免有莫佑庭年轻气盛,冲动浮躁的因素,但是能够让他动武,乔安明不用问都知道,当晚的事情肯定很严重。 一个女人要靠出卖自己去筹钱,可想而知当时的境况有多难,而她情愿出卖自己,也不愿朝他开口,乔安明,你在她心里,到底有多么不可信任! 乔安明整个上午都沉浸在自责和心疼里,自责自己对杜箬造成的伤害,自责她最难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他曾经许过她太多誓言,自以为可以当她的天,可是才短短两个月啊,她满身伤痕,情愿独自带着孩子生活,也不愿再让他靠近。 到底是什么造成两人不可缝合的裂痕,是顾澜?是时运?乔安明想了很久,终于得到答案,其实他什么人都无法怨,只能怨自己,是自己的猜忌怀疑,犹豫不决导致两人这样的结果。 本知是错,何必去惹,既然惹了,为何又不敢继续?明明心里不舍得啊,怎么就应允了她的告别? 杜箬一觉睡到下午,醒过来便给莫佑庭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对方没有接,十多分钟后他打过来,声音压得很低:“杜箬…你打我电话有事?” “没有什么事,就想去看看你…” “别来…我爸妈都在,他们已经弄清楚事情的起因,所以你来了就是当炮灰…”莫佑庭一时说得太快,胸口闷得连续咳了几声,杜箬赶紧问:“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没什么,我在洗手间给你打电话呢…我没什么事了,躺几天就好,不用为我担心!”他故意将语气装得很轻快,其实胸口疼得很。 杜箬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鼻尖发酸,但不点穿,只是说:“那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吧,等你爸妈不在了我再去看你…” “好,挂了哈…” “嗯,挂吧…” 杜箬收了手机,满心的内疚感更重。 乔安明在办公室撑到下午就觉得坐不住了,身体发寒,头晕脑胀,这是要生病的征兆,应该是昨夜穿着短袖在医院坐了一夜,又淋了雨,所以就感冒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他还是给小张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他回公寓。 一路上都捏着手机,很想给杜箬打个电话,想问问她心情是否平复,想问问她折腾了一晚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只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小张从后视镜上偷瞄坐在后面的乔安明,脸色不好,神情萎靡,且频频看手机屏幕,只是一路从公司开到闹市区,他的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原来她真的下定决心要跟自己撇清关系,连他的短信都懒得回。 小张叹口气,觉得老板最近的心情一直很阴郁,准确点说,应该是好久没有见到他笑了,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很萎靡,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满身浓郁的落寞之气。 虽然老板以前也很少笑,但最近的状态,绝对是阴沉黯然,仿佛装着许多沉重的心事。 车子开出闹市区,路上车子渐渐少了点,小张便尝试着开口:“乔总,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前几日听来的,觉得挺有趣。” 乔安明心里咯噔动了动,便沉着脸,微微“嗯”了一声。 小张深嘘一口气,用略显轻快的调子开始讲:“……有对夫妻,丈夫有天心情不好,下班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叹气,妻子就走过去问,你怎么了,一回来就坐在沙发上,在想什么呢?丈夫就闷着脸回答,没事,心情不好,想静静,妻子就哦了一声,愣了几秒,直接就一个巴掌煽上去,嘴里喊,你个混蛋,告诉我,那个静静跟你什么关系?哈哈哈…” 小张自顾自地笑了几声,余光瞟向后视镜,见乔安明没有笑,只是嘴角似乎动了动,顿了几秒回答:“挺有趣的,比那丫头讲的要好笑…” 可是再好笑的笑话,从别人口中讲出,他也笑不出来。 原来心情能不能转晴,不是因为那笑话,而是因为讲笑话的人。 小张却无端地心口一惊,他当然知道乔安明口中所说的“丫头”是指的谁,这也是乔安明第二次毫不掩饰地在自己面前提到这个女人。第一次是在桐城那个拆迁的废墟前,他一直记得当时乔安明落寞无助的脸,原来风光无垠的乔安明,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心至此。 红颜祸水吧,果然是至理名言,不然怎么连一向沉稳坚毅的乔安明都会陷进去? 后座上的人又不说话,只是闷头看着手机,小张轻微叹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乔总…杜小姐,真的跟你不联系了?” 乔安明似乎没有对下属打探他隐私而感到愤怒,相反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悲凉之意。 可能人在生病的时候连心脏都会变得异常脆弱,始终屹立不倒的身躯,有天突然倒了,身体乏力,头脑却还清晰,而一直被他遏制在理智深处的人便一点点暴露出来,终于占据他整颗心脏。 所以乔安明听到小张这么问,居然没有避嫌,而是直接回答:“昨天见过她,只是她不愿意跟我再有过多联系,刚才给她发了短信,她却没有回…” 所以说男人真的不能有软肋,一旦有了软肋,关键时刻就是毫无还击之力的致命伤。 他在没有遇到杜箬之前,绝对不可能把内心的真实情绪暴露在别人面前,这对以前的乔安明来讲,简直是太愚蠢危险的事,可是现在他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精神不振,身体不佳之时,那些思念的情绪从各个角落钻出,瞬间就赛满他的心脏。 其实他要求的不多,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 小张却不敢再问下去,因为眼前这个无力疲惫的乔安明,手里握着手机,眼神黯淡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满脸落寞的病意。 第二日杜箬一醒就收到了莫佑庭的短信,短短一句话:“早安,我很好…爸妈在,不便过来…” 她看了几眼,没有回复,因为她知道以莫佑庭的伤势,能够强忍着痛楚打这几个字已经很不容易,况且他父母还在那里,她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本想收拾一下回武穆山,比较已经请了一天假,再不回去就过意不去了,至于莫佑庭,估计暂时他父母不会撤,所以她就等过几天再去探望吧。 可是杜箬刚走到公交站台,便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接起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请问,是杜小姐吗?我是小张…” 杜箬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乔安明的司机小张?” “是的,谢谢杜小姐还记得我的声音,我是从公司通讯录上找到您的电话,不知现在方不方便跟您说几句话?”小张的口气神神秘秘,杜箬轻笑一声,回答:“你有话就讲吧,之前一直麻烦你接送我,别搞得我们很生分似的…” 小张听到杜箬的回复,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简单,干脆,所有情绪都放在脸上,让人感觉没有压力,所以他便也大了几分胆子,开口:“那我就直说了吧…杜小姐,您今天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抽空去看看乔总?” “去看乔总?”杜箬对小张的请求有些意外:“他怎么了?” “乔总生病了,昨天晚上就开始感冒,早晨我去公寓接他的时候发现发烧了…” 杜箬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生冷的调子回答:“他生病了,我去看他不合适,况且,我跟他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 小张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讲,所以也不急,只是迂回地说:“杜小姐,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应该给您打这个电话,但是您若是有时间就去他公寓走一趟吧,我跟在乔总身边这么多年,很少看到他像最近这样精神萎靡…” 小张说到这便停了停,换了更为低沉的调子继续:“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想替乔总说一句,其实他很在乎你,也一直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有些话我不方便讲,只是希望你可以去看看他。”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8 去见他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挂了电话,坐在站台上看着公交车一辆辆从自己面前开过去。 其实人生很多事情的改变都是一念之差,杜箬最终还是控制不住,招了出租车往乔安明的公寓开。 乔安明在床上躺到9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天生劳碌命,根本睡不了懒觉,就算身体疲乏得很,脑子里却繁忙一片,想工作,想各种事,更悲凉的,某个人的脸时时蹦出来,思虑很乱,人就更加沉郁。 从杜箬住的地方打车到乔安明的公寓,其实也只需要二十分钟,可是她硬是在他楼下徘徊了半小时,人生就是这样,总要面临各种抉择,太多的身不由己和情难自抑。 不过抉择很重要,很多人生,就是因为某个抉择而改变。 乔安明听到门铃声,从电脑前站起来去开门,四目交接,眼里的表情都是千息万变。 其实杜箬已经在门口排练了很久自己的表情,应该是微微带点笑,然后很平淡的来一句:“听说你生病了,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可是见到乔安明一开门,那张明明病态很浓,但眼神依旧清冷的脸,所有排练好的表情和台词全部乱掉,就只剩下本能反应,眼睛瞪圆,嘴唇抿紧,不发一言… 而乔安明呢,他是完全没有料到杜箬会突然来,所以思维直接就慢了半拍,整个表情僵掉,话都没有讲,只是侧了侧身,意思是让杜箬进来。 所以两人的见面场景静逸得似乎就是长期住在一起的人,一个在家,一个去开门…如果你经历过类似的感情,明知不可纠葛,却依旧绝望地沉溺,如果你经历过这种,就可以理解两人之间这样的见面方式,语言和阐述在那时候都显得无足轻重,人的思维全部停滞,只剩下本能。 所以乔安明看着杜箬走进客厅,自己依旧站在玄关处,轻轻关上门。 “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怎么还在工作?” 两人同一时间问出,之后相视一笑,僵持的气氛瞬间就松了许多。 乔安明用手抚了下额头,从玄关走进客厅,笑着回答:“睡不好,还是起来工作,心里踏实一点。” 杜箬也笑了笑:“小张给我打电话说你病了,我就…顺道来看看你!” “顺道?”乔安明在嘴角的细小笑容晕开,话里的口气已经带着明显的不相信,但他没有点破,只是招呼一声:“坐吧,我回完这封邮件就好…”遂再次坐到电脑前,认真对着屏幕打字。 而杜箬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乔安明。 那一日他穿着浅蓝色的翻领T恤,外披灰色的厚毛衣,其实5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他却在家还要穿这么多。脸色也不好,嘴唇都有些发白,回邮件的过程中一直咳嗽,杜箬看不下去,给他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病了就别这么拼命,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 电脑前的男人将头抬起来,接过水喝了几口,连续又咳了几声才回答:“忙惯了,突然这样闲下来有些不习惯!” 杜箬一个白眼剐过去,调子就冷了几分:“那你打算带着病在家继续工作?到底是身体重要,还是赚钱重要?”很不温柔的态度,乔安明听了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舒服。 “你顺道跑来,就是为了训我?”他握着那杯水,慢慢靠上皮椅,神态很温雅地笑着问,还刻意将“顺道”两个字咬得分外重。 杜箬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心里咯嘣一声,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我哪里敢训你…只是看你带病工作,有点气不过!”最后几个字声音弱得几乎都被她吞了进去,乔安明却依旧在笑,笑得杜箬不寒而栗,心里愤愤想,老匹夫,都病成这样,眼里那捉摸不定的气势还是丝毫不减弱。 “你笑什么?…吃过早饭了吗?我看你厨房什么都没有!” “没吃,吃不下…没有胃口。”乔安明又咳了几声,赶紧喝水止住,杜箬在心里叹口气,突然就开始有些心疼。 眼前这个男人,拥有万贯身家又如何,病了累了,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如果她今天没有来,他应该就只能一个人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呆一天,扛着病体面对依旧繁复的工作。 他是整个胜安的天,是乔家的天,所以他病不起,因为无人可以顶替。 所以杜箬在听到乔安明说他吃不下的那一刻,心里无比酸疼,竟有些庆幸自己听了小张的话过来看他。 乔安明依旧在电脑前发邮件,杜箬微收一口气,从沙发站起来,直接走过去将他的电脑合上,然后手掌盖上他的额头,深深呼吸,略带温柔地说:“去床上躺一会儿吧,烧成这样,怎么还死撑?” 乔安明应该生气,因为居然被人无辜打断工作,可是那一刻,心中像是有暗涌翻腾,转念想,岁月绵长,若她以后都不在自己身旁,是否再也不会有人敢如此将他的电脑合上? 所以乔安明居然苦涩笑了一声,轻轻回答:“好,我去躺一会儿。” 杜箬这才满意,有些轻快地说:“这样才像个病人,去多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就算没胃口也不能饿着肚子。” 乔安明点了点头,竟然真的乖乖地起身往卧室走。 杜箬在厨房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又去开冰箱,双开门,巨大的存储空间,里面除了一个被冻得僵硬的保鲜袋,什么都没有。 杜箬无奈地摇摇头,将那个保鲜袋掏出来打开,几根结成冰块的腊肠就滚到了地上… 所有积累的心酸和心疼一瞬间涌起,杜箬只能屏住呼吸将那腊肠捡起来,再次装进保鲜袋里。 最后杜箬去公寓门口的超市买了一些净菜和水果,简单的熬了一锅粥,再炒了一个蔬菜,觉得太清淡,又炖了一个鸡蛋。 杜箬将粥和菜放到托盘里端进卧室,发现乔安明已经睡了过去,身子侧躺着,厚重的蚕丝被裹到下巴下面,整个人都弓着身体蜷缩成一个蚕蛹,而眉头始终皱着,嘴唇因为发烧已经有点起皮。 杜箬站在床前看一一会儿,还是没有忍心将他叫醒,只是觉得房间里有些阴冷,转了一圈才发现他居然开了空调。 五月份的天气,他还感冒发烧,居然开着冷空调睡觉! 杜箬真是又想气又想笑,只能找到遥控将空调关掉,坐在床前的沙发椅上等他醒。 乔安明似乎睡了很沉的一场觉,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汗,T恤全部被浸湿,但整个人明显舒坦了很多,而睁开眼皮,便看到了侧趴在沙发椅扶手上睡着的杜箬,披散的头发将她的半边脸全部遮住,只看到微微翘起的半边唇角和鼻尖。 卧室的窗帘都拉着,正午的阳光从布料的缝隙里穿透进来,她就那样安静地在自己面前睡着,仿佛就像梦一场,他醒过来,一切都没变,她依然在。 可是转念一想,她醒过来就会离开,第二天一切恢复原点,他与她之间又将是没有联系的上司和下属,所以乔安明躺在床头,看着眼前的杜箬,突然觉得真是要感激这场病,将她带到自己面前,即使只是一时恩赐,他也觉得欣喜。 床柜上放着粥和菜,筷子也摆在旁边,只是没了温度。 乔安明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下腕表,中午11点,天——他居然睡了2个小时。 杜箬是被乔安明的脚步声吵醒,睁开眼,他正端着那些粥和菜往外走。 “你醒了?对不起,我睡着了!” “没关系,孕妇都嗜睡,如果你觉得没睡醒,就到床上躺一会儿吧。” 其实乔安明的话没有错,完全是出于关心,杜箬却有些尴尬,赶紧站起来去接过他手里的粥。 “都凉了,我去厨房热一热吧。”遂端着托盘闷头走了出去。 乔安明站在原地笑了笑,便也去了客厅。 杜箬热好粥出来,发现乔安明又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工作,她真是“恨铁不成钢”,直接走过去就嚷嚷:“怎么刚睡醒又工作啊……” 他却抬头,很温顺地回答:“没有工作,看一会儿新闻,我每天都有看报纸的习惯,只是今天没去公司,所以没有看报纸。” 杜箬听他这么说,也不没有再深究,淡淡“哦”了一声就将手里的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吃点东西吧,粥刚热过…炖蛋我也放在微波炉里温了一下。” 乔安明朝着茶几上的粥和菜望了一眼,笑着问:“你做的?比上回那面条看上去要强一些。”其实是很正常的玩笑话,但一不小心勾起两人的回忆,所以各自尴尬笑了笑,乔安明便端起碗吃起来。 杜箬这次没有追着他问“怎么样”,只是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看他吃,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筷子碰撞碗盘的声音。 只是在乔安明的记忆里,那顿饭吃得心酸又欣喜,在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她适时出现,洗手为他做羹汤,然后安安静静地陪他坐着吃,那种感觉,甜蜜而又压抑。 但杜箬见乔安明只喝粥,不吃菜,便好奇问:“怎么就光喝粥啊?是我的粥熬得太好喝,还是菜做得太难吃?” 乔安明放下碗筷,淡淡笑着回答:“其实粥和菜都一般,只是你的菜盐放太多,有点咸!” 杜箬一口气憋在胸口,嘴角扯了扯,很快就驳回去:“你不是说你嘴里没味道吗?那我当然要多放点盐…”明明是强词夺理,乔安明却听得分外开心。 “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杜箬见他笑得有些猖獗,便端起碗很快从他面前闪了过去……之后厨房响起水声和碗盘撞击声,一直空荡的房间里,总算有了几分人气。 杜箬端着水果走出来,乔安明又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回邮件,她偷瞄了他的电脑一眼,无奈地将水果盘放到茶几上,然后一字一句地交代:“粥我多熬了一点,晚上你可以自己热着吃,厨房还有一些蔬菜,如果明天阿姨来的话,你让她给你做好了放冰箱里吧,还有,烧还没退,药要记得吃,别再开着空调睡觉……另外…这盘子里的水果吃完,别总着顾着工作,你以前不总是说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坏了,以后还怎么革命…” 杜箬罗嗦地交代了一大箩,乔安明却放下电脑,落寞地只问了一句:“你要走?” 杜箬眉头皱了皱,低低的“嗯”了一声。 整个房间又恢复平静,杜箬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一把年纪了,要照顾好自己…该料理的我都帮你料理好了,所以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最后两个字已经有些底气不足,她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估计会哭,所以赶紧回头抓了沙发上的包就埋头往玄关走。 乔安明坐在那里愣了几秒,本能反应,站起来就追上去,一把拉过她的身体。 “别走…今天不想一个人,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呆一会儿…” …… 杜箬一直想不明白那天自己怎么就那样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乔安明病得脸色实在太难看,也有可能是他当时挽留的神情过于落寞无奈,只是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最后留下来,是因为其实心里也不想离开。 房间里的所有窗帘都被杜箬打开,五月最明媚的阳光铺满整个空间。 乔安明死性不改,又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工作,短短一个小时接了N个电话,全是公事。他是真的病不起啊,就算今天不工作,那些工作也不会自动消失,第二天还得去一件件处理,所以杜箬也不再劝他去休息,只是监督他吞了退烧药,自己抱着一杯热水靠在另外一张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的音量被她调得很低,因为怕影响到他工作,再者反正她也没什么节目要看,纯粹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 中午杜箬只吃了一碗粥,看了一会儿电视很快就开始觉得饿,可是乔安明的公寓里一点零食都没有,撑到2点左右,终于开始觉得反胃,一阵阵的恶心,她也分不清是饿的缘故还是因为孕吐反应,反正最后撑不住,直接就跑到洗手间里开始吐…… 乔安明当时正工作得投入,突然见杜箬往洗手间跑,继而听到呕吐的声音,赶紧也扔下电脑跑过去。 “怎么了?怎么突然吐成这样?”轻拍着她的背,乔安明站在身后焦急地问。 可是她哪里有力气回答,只是趴在池台吐得恨不得肠子都要出来,吐完还是无法舒坦,感觉胸口发闷,恶心反胃的感觉依然不减。 乔安明见她吐得脸色发白,也渐渐明白什么原因,不再多问,抽了湿毛巾递给她。 杜箬接过来洗了一把冷水脸,精神才总算好了些,只是脸色依旧不好,乔安明看得心疼不已。 “经常这样吐?” 杜箬点了点:“嗯,这段时间已经好点了,之前是一天要吐好多回,基本就是吃完吐,吐完再吃。”她无奈笑笑,因为吐得太厉害,整个人就有些站不住,乔安明从身后将她的背托住,关切问:“怎么反应这么严重,去问过医生吗?” 杜箬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低叹口气,将身体从他怀里站直。 “之前在巷子里被人打到住院,宝宝差点保不住,所以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输液,打保胎针,医生说是因为保胎药的缘故,所以体内黄体酮过高,人就比较容易有妊娠反应。” 她解释得很详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因为吐得无力而微微眯起。 乔安明却不再说话,抱住杜箬的双手捏得有些紧。 沉重的内疚和心疼再次袭来,现在人就在他怀里,他却什么都弥补不了。 乔安明越来越觉得自己无用,他曾说过他会保她周全,免她流离,可是竟然让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受了这么多委屈,委身于潘玮身下,被人堵在巷子里打到住院,情愿背着单身妈妈的骂名远离自己……这些种种加在一起,乔安明深吸一口气,将双手交叠到杜箬胸前,头埋于她后颈的头发间,失落的道歉:“对不起,杜箬…真的…”话明显没有讲完,可是他却再也讲不下去。 满心的愧疚,千万句语言堵在心口,他却只有勇气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杜箬没有挣扎,任由他抱住自己,睁开眼看着镜中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影,他的脸埋在自己的发间,所以表情自然看不见,可是杜箬连自己的脸也不敢看,因为怕在自己眼里看出不舍,看出妥协,看出退缩。 其实那么多委屈,日积月累而来的痛苦,一直盼着有天能够这样温柔被他抱在怀里,他对自己道歉,然后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哭,可是真到这一天,她居然一滴泪都流不出。 该受的苦都已经受过了,他现在才来说“对不起”,是不是晚了一点,更何况一句“对不起”能解决什么问题,存在的问题依然存在,全无改变,所以杜箬闭起眼睛,深深吸口气,很快就推开身后的人往客厅走。 乔安明知道她心里有怨气,所以不强求,自己站在原地收拾好情绪也走过去,直接关了电脑,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说:“不工作了,陪你坐一会儿。” 杜箬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几分,所以听到乔安明这么说,直接就想笑。 “陪我坐一会儿?明明是你厚着脸皮要我留下来陪你…”她直接反驳,乔安明的心情也瞬间好转,笑着回答:“好,你说什么都好,算是你陪我…所以接下来做什么?我难得舍得花时间这样呆在家里。” 杜箬无奈剐了他一眼,心里其实明白,不该这样沉溺下去,可是太喜欢这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收敛所有锋芒,微微笑着坐在自己身边,窗外阳光和煦,仿佛全世界都幸福得快要死过去,所以杜箬的心情也不可抑制地好起来,轻笑着调皮:“做什么?你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其他兴趣爱好?” 他眉头皱了皱,有些为难地回答:“如果喜欢你不算爱好的话,那我真的没有其他爱好了…” 多不要脸的话啊,可是他居然说得那么自然,杜箬思维有些脱线,沉稳大叔要是下定决心不要脸,她哪里扛得住。 所以杜傻子听他这么说,不敢接话,支支吾吾地摸了遥控器塞到他手里。 “我那个…我觉得…我们还是看电视吧…” “哈哈哈…”乔安明一下子笑了出来,感觉自己这场病生得忒值。 可是孕妇嗜睡果然是真理啊,二十分钟不到,乔安明觉得身旁的人过于安静,便转身看一眼,发现杜箬已经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抱着一个抱枕,头微微仰着靠在沙发后背上,阳光投射在她的脸上,洒下一层金色的光… 他见过杜箬很多种样子,初遇时的惊艳,之后的跋扈,继而的缠绵,再到前不久的冷冽,最后便是现在,这样安然地睡在自己身边,阳光仿佛在她面前都要陨色,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乔安明空荡了二十年的生命,一下子感觉热闹起来,仿佛有温暖注入,阳光与她,同在。 “杜箬…杜箬…”他侧过身在她耳边轻轻喊了几声,她却依旧睡得很熟,他便不再喊,只是将她手里搂紧的抱枕取出来,将沙发上的人打横抱在怀里… 她似乎瘦了很多,比之前背她的时候还要轻,怎么可以,还怀着孩子啊。 乔安明皱着眉,身体微微往后倾,这样便可以让她的脸顺势贴入自己怀里…脚步很慢,生怕把她惊醒,而情绪是异样的慌乱,还带着几分不安的欣喜和紧张。 他生命中最想珍惜的两个人,此刻就这样安然地贴紧他的心脏,这样全力托着,像是托着一整个世界。只是他明白,挽留只是一时,她醒过来便会走,以后见一面都很难。 所以他尽量让脚步变慢,再便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从客厅一路挪到卧室,不舍地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以为她会醒,可是杜箬只是嘴里淡淡“嗯”一声,意识模糊,在床上滚了一圈,很快就抱着被子又睡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59 探病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无奈摇摇头,想将被子从她怀里抽出来,可是她抱得太紧,怕自己用力过猛会把她弄醒,所以乔安明只能放弃,又从衣柜里取了一床被子盖到她身上。 杜箬是被开门声惊醒,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乔安明的床上,睡姿很离谱,四仰八叉,而一床被子被自己压在身下,另一床被子有一大半已经掉到了地板上。 她赶紧爬起来,稍微将床铺收拾一下就走去客厅。 乔安明正拿着一大包食盒从玄关走过来,看到房门口站着的杜箬,笑着问:“醒了?我叫了外卖,过来吃一点吧。” 杜箬尴尬地挠挠头,却问:“不好意思?现在几点了?” “过七点了吧…”他一边把食盒放到餐桌上,一边回答,杜箬却“呀”地叫一声,走到客厅的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天……外面天色都暗了,她居然这样“毫不知耻”地在他的床上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到底是她太嗜睡,还是他的床太好? “对不起,我要走了…太晚了,回去没公车了…”杜箬慌张地理了理衣服就去拿包,乔安明一把就将她拉住,不像上午那样落寞地挽留,直接就霸道地要求:“别走…” 杜箬甩了甩手,甩不掉,只能吞着气回答:“放手,我都陪了你一天了!” “我生病,还烧着,你至少陪我吃过晚饭再走吧,如果没公车,我可以送你…”他是软硬兼施,杜箬心软,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确实有些饿了,只能妥协。 陪她吃过那一顿晚饭,乔安明才知道孕妇的食量有多恐怖,他明明都是买的两人份,可是似乎都不够她一人吃,最后见她实在胃口好,乔安明只能去厨房热了她中午熬的粥勉强打发一顿。 最后满满一桌子的东西,杜箬一人全部扫空,拍拍肚子,嫌弃地说“终于吃饱了,中午那碗粥根本不顶事,我都饿了半天了…” 乔安明皱着眉头,问:“饿了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吗?你这里除了白开水还有什么吃的?”她很直接的回答,乔安明无奈笑笑,没有接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他这公寓里空空荡荡,要啥都没有。 走的时候杜箬将食盒都用垃圾袋装好,然后拎在手里去玄关换鞋,乔安明却很快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追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很自然地说:“别坐公交回去,我送你…” “别了,你休息吧,反正路不远,你还发烧呢…” 可是他哪里听她的话,已经穿好外套站在门外等,杜箬见他不容拒绝,嘴巴撇了撇就只能跟上去。 一路上杜箬都没有讲话,心里像是堵着一根刺,一天的相处,容许自己一时的沉溺,可是告别是早晚的事。 窗外的霓虹闪烁,她却靠在车窗上垂着眸闷闷不乐。 乔安明不时用余光瞟过去,感觉今天的杜箬特别安静,安静到他都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她简单回答一句,将脸别过去看着窗外,却渐渐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回她小屋的路。 杜箬惊讶地转过身,问:“乔安明,你开错路了吧。” “没有……不会错。”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也很正常。 杜箬憋着疑问又等了几分钟,车子已经开上高架,她必须承认自己上了“贼船”。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不去!你放我下车!” “这是高架,下车多危险!”他说到最后,欢悦的语气已经有些藏不住,嘴角含着笑,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杜箬眼睛一瞪,吼:“你故意的吧?故意把我拖到现在,蓄谋?” “蓄谋什么?你有什么可以让我谋?”他总算转身看了她一眼,只是那一眼得意得很,杜箬真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可是人在他车上,她能怎么办! 果然是老匹夫,精于算计,她根本不是对手。 车子在高架上开了十分钟,很快从一个路口开下去,拐进一条林荫大道,两旁都是香樟树,树叶葱郁,在夜风中沙沙响。 杜箬认得,这是桐城最有名的富人区,靠山靠湖,极好的风水宝地。 “你这么晚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有些不安地问。 乔安明却依旧卖关子:“你去了就知道。”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会儿,进入一片别墅区,门口有保安将乔安明的车子拦下,他掏出房卡刷了一下,自动铁门打开,两边的保安恭谨行了个礼,车子才缓缓开进去。 杜箬已经不再问任何问题,只是安静地坐在座椅上等。 车子在别墅区里拐了几个弯,越开越空旷,终于在一栋独栋的别墅前停下。 乔安明先下车,再快速转到车的另一侧绅士地替她开门。 “下车吧…我带你进去…” 杜箬带着探究和惊异的表情下车,站在那栋小楼下问:“这是哪里?你要搬家了?” 他摇摇头,笑着回答:“不是我要搬家,先进去吧,进去再告诉你…” 乔安明用房卡刷门,巨大的木门打开,漆黑的屋里瞬间就亮起几盏应急灯,光线虽然不亮,但是已经可以看清屋里大致的轮廓。 乔安明牵着杜箬的手走进去,耐心解释:“所有房间和楼层过道我都装了感应系统,只要门打开,应急灯就会亮起…” 遂后他按了身后墙上的按钮,客厅的主吊灯打开,整个房间的构造就已经跃入眼里。 很温馨的装修格调,沙色的暗纹壁纸,鹅黄与浅蓝相间的窗帘,白色的沙发,银色的水晶灯……这次的风格,美好得完全不似“殡仪馆”系列… 杜箬有些呆滞地站在客厅的入口处问:“你怎么突然变性了?居然会喜欢这么娘的装修风格?” 他却不回答,只是笑,拉着她的手正式走进客厅,杜箬这才发现整个房间全部铺着地毯,且地毯的花纹也极其别致,紫红色的郁金香,以各种姿态绽放,再配上这满室温馨别致的色调,大气又不失雅致。 杜箬却深吸一口气,鄙夷地开口:“有钱人真奢侈,居然敢在客厅铺地毯,你知不知道地毯很难打理?” 他却笑着回:“没关系,可以请人打理,至少赤着脚走在上面不会冷…” 杜箬心口一惊,已经有些回过神,可是乔安明不给她细想的机会,继续握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厨房,洗手间……一遍走过,不同色调的风格,只是全部是温馨的暖色调,连不起眼的摆设都透着一股让人心情愉悦的味道。 乔安明站在厨房门口的光晕下,回头问杜箬:“喜欢吗?” 她却不敢回答,其实已经有些猜到他的目的,只是喜欢又能怎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乔安明,你最好别告诉我这房子是打算买给我住,我不会接受,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为什么?”他有些急躁地问,其实心里清楚她的答案,但是依旧不死心,非要亲口听她讲。 杜箬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冷笑一声,再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冷冷问:“为什么?你不明白?你这叫金屋藏娇啊,这么好的房子,好奢侈,我没有那个福气!” 她把话都讲绝了,乔安明却还是不死心,又去牵她的手,拉着她往楼梯口走。 旋转楼梯,每一层都铺着长绒地毯,杜箬踩在上面,心口都泛着疼……她从进门到现在,暖色调,应急灯,地毯……这房间从装修风格到每一个细节,几乎都是为她量身定做,可见他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面,可是他到底想给她什么? 但是乔安明是铁了心要把把一直藏在心口的话都讲给她听,将杜箬的手捏得很紧,一路走到楼上,走廊里每隔一米就是一盏应急灯,打开第二个房间的门,主卧,宽敞亮堂,大概有60平米… 依旧是迷人的暖色调,淡紫色的墙纸,白色家具,最要命的是房间正中间那张古董大床,镂空的雕花设计,白色蕾丝纱幔从床顶一直垂到地板…公主床吧,她从小心目中最梦想的卧室样子,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居然有人愿意为她设计。 “床是拍卖回来的,有些地方有磨损,我叫工匠重新磨了一遍,墙纸是国外定制的,包括这顶床幔,因为古董床的尺寸不标准,也是我叫厂家直接按着尺寸做的…”他的语速很缓慢,一样样耐心地解释,虽然每一样东西几乎都让杜箬喜欢得要死,但是她不能说,甚至连赞扬都不能有一句。 “那又怎样,你有的是钱,定制这些对你来说不算难事。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明白的,非要我说得清清楚楚?”乔安明的气躁脾气又上来,他觉得以前那么沉稳,仿佛何事都不会面露慌意,但是为何在杜箬面前总是失控,一次次,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 杜箬却冷笑一声,已经有泪抵达胸口,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绝望。 走到今天,他依旧还是把她定位在大多数小三标准的位置——青春换物质……只是他大方,直接就是如此奢侈的一套房子。 可是她不要啊,当初弟弟住在医院里,穷途末路了,她都没有来问他开口,现在会图他一套房子? “乔安明,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拜托你别讲出来。其实我很爱钱,我也很喜欢这套房子,可是我还有骨气,所以求你,别把心里的要求讲出来,给我留点尊严,也给我们之间留点好的回忆,至少若干年之后我想起你,会觉得心里有底气,会觉得,我爱你,无关任何事…” 明明很温柔的一段回答,却被她讲得如此绝望无力。 他们之间的问题很清楚,且从交往第一天开始就很清楚,但是一直到今天才来提?为什么?因为之前太过甜蜜,头脑犯浑,固执地以为忽略掉这些问题就能幸福下去,可是被顾澜发现,互相猜忌,最后到有了孩子,两人之间的问题就这样暴露了出来,已经到不得不直面的地步。 可是乔安明还是不死心啊,像是憋了一股劲,拉起杜箬就又往楼下走,脚步过快,杜箬差点都没有跟上,穿过客厅,打开侧门,走出去……一片空阔的草坪,只是没有路灯,暗得很。 她就那样被乔安明拉着出了屋檐,踏上草坪,然后他把她留在原地,自己往回跑,似乎是在屋子的外墙上按了一个按钮,草坪各个角落里隐秘的地灯全部亮起。 杜箬只觉得眼前一瞬刺眼,继而惊得捂住半边脸… 这哪里是草坪,这是乔安明为她建的游乐场,绿荫桌椅,秋千滑滑梯,还有眼前闪着七彩霓虹,唱着歌不停转动的旋转木马。 杜箬想起很久之前,他带她去夜市吃海鲜,回来的路上开玩笑。 “你这么大方? “是,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给…” “那我可点啦……我要一座城堡,我要一个花园,我要一个游乐场和属于自己的旋转木马,如果可以,我还想要摩天轮!” …… 她的一时玩笑,他却当了真。 “疯子,乔安明,你这个疯子…!”她回过身,冲着不远处的人影喊出声,眼泪夺眶而出,却固执地又抬起头将整张嘴捂住。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被自己隐藏起来的情绪,被他如此毫不客气地全部撩开,翻涌而出,不留余地。 而乔安明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站在旋转木马前哭得通红的那双眼睛,喊:“……城堡国内没有,摩天轮也需要审批才能筹建,但是其他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房子,花园,阳光,旋转木马,或者任何其他我所能及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 多么令人感动的宠溺,换成别人,早该扑到他怀里,可是杜箬心口一阵阵的凉。 “任何你能给我的东西吗?那婚姻呢?那安定呢?那我一直连想都不敢想的名分呢?”她一口气吼出心里所有的委屈,眼泪终于夺眶而下,她也不再遮掩,站在风里,问出她最想问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不远处的人似乎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几秒钟的等待,他已经给了她答案,虽然她早该料到,但是正式面对,依旧疼到骨髓里。 “乔安明,房子,花园,摩天轮……这些用钱可以买到的东西,对你而言有多难?可是你明知我需要的不是这些,如果我需要的是这些,我就不会宁愿卖了自己去跟潘玮交易,还把莫佑庭害得躺在医院…”她说得极快,悲怆的声音全部散在夜风里。 乔安明走近几步,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用同样高亢的声音回答:“可是我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够给你?!顾澜有心脏病,我背着对她父亲的诺言,以为就这样一辈子安安然然的过去了…但是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灾难都经历过,最难的时候二十块钱要过一个月,有人拿着刀来逼我还钱,大风大浪我都熬过来了,以为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可是谁曾想过,45岁了,还能让我遇到你…所以杜箬,你已经是我的难题,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看着你离开我…我不是神,也有控制不住想要自私的时候,撇开道德撇开身份撇开伦理,就想照着自己心中的想法活,只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其实你之前说得对,我这人,一把年纪,还有家室,除了钱,也没什么可图,所以我已经贫瘠至此,除了钱,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 他一口气解释完所有的问题,眼神绝然,表情落寞。 杜箬站在那里看了他很久,四目相对,一双是期许,一双是潮湿… 她该怎么回绝?他捏紧了她的软肋,知道她的致命伤便是“不舍得看他为难”,可是想怎样啊?她已经下定决心离开,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几句话哄回来。 “收回你的钱,我已经不需要。如果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情愿什么都不要!”杜箬最后吼一句,转身就往花园的另一侧走,乔安明几步就追上前,手臂一扯,整个人便落入他怀里。 绝望霸道的吻,带着狠虐的力度盖下来,杜箬挣扎,可是挣不过,整个人反而被他圈得更紧,很快舌尖进驻,绕着她的齿缝钻进去… 她苦苦垒起的防守,似乎很快就要在他的攻势下沦陷,她不甘心,发狠咬他的舌尖,他吃痛才总算松开一点手。 杜箬找回一点呼吸,愤狠地吼:“乔安明,你个混蛋……你…” 骂声未完,又全部被他的吻堵过去,只是这次的力度更大,舌头直接钻进杜箬嘴里,撕咬缠绕,带着她记忆中不敢回忆的气息。 杜箬心里恨得很,为他如此暴虐的吻,也对他的无理,可是内心深处的渴望渐渐苏醒,竟开始试着去回应… 太过熟悉却又让人心疼的缠绵,乔安明所有压制住的欲望一瞬间炸开,手臂圈紧,仿佛要将她揉入怀里。 他的劫,他的瘾,已经沉溺得如此深,怎么戒? 最后索性松开她,将杜箬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一路往屋内走,经过大厅,楼梯,走廊,最后是卧室的床上… 纱幔轻舞,整具身体似被放进棉花里,杜箬的理智已经飞远,只感觉身体渐渐往下沉,睁开眼,是他那双布满欲望的眼… 他说过,他不是神,也有情难自抑的时候,人生要经历这么多苦,无奈和违心,上帝还算仁慈,在他不惑之年遇到这样一个女人,是劫也好,是瘾也好,他允许自己这样放纵地沉溺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0 苟且偷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我肯定是疯了,居然在三亚就那样答应让你离开我…”他的话带着感冒之后的浓重鼻音,低沉落寞,像是自责,又像是悔恨,最后气息一点点落下,伴着杜箬沉重急促的呼吸开始吻,一改刚才的暴虐霸道,让唇瓣从她的唇角滑过…她的生命气息,呼吸吞咽,全部被他的舌尖滑过… 他是有备而来吗?…杜箬咬着唇都不敢出声,死命闭起眼睛,双手抓住身侧的被面… 挣扎也罢,呐喊也罢,甚至求饶也罢,她觉得他都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身体感觉渐渐浮起,只有欲.望开始下沉。 男人对女人的记忆会在于很多方面,比如身材,容貌,性格,脾气……可是女人对于男人的记忆,最原始也是最绝望的一种——气息…他身上的气息,淡雅温润,像是年代久远的檀木香,她第一次在蓬莱公馆的洗手间里,扑到他身上,便闻到了这种气息,之后一路纠缠到现在,早就渗入她的脾骨里,所以她忘不掉,也抵御不了,只能任由身体被他控制,一点点沉吟出声… 乔安明有些不忍,垂下头去吻她的眉眼,温柔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吃了很多苦,而我在你最难的时候却从来不在你身边…其实我倒情愿你恨我,而不是一口劲憋着,死乞白赖地要带着我的孩子离开我…但是杜箬,你以为我心里不难过?你说你图我的钱,你说孩子是其他男人的,这些我都能忍,但是你知道吗,我唯一不能忍的是,以后的生活里,会少了你…” 直刺骨头的情话啊,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讲出来,杜箬不敢睁眼睛,只是慢慢身体开始颤抖,眼泪顺着眼眶淌下去… 乔安明,果然斗不过你!爱也爱不起,恨也恨不起,上天入地都随你,即使已经到这一步,她还是只能乖乖躺在他身下,听他讲这些醉人的情话,然后时时要担心着哪天又要被他狠心的抛下。 她吸了吸气,将脸侧到一边去,咬紧下唇,缓缓开口:“其实真的应该恨你,或者干脆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可是今天小张给我打电话,我嘴上说顺道过去,其实还是因为想见你…我知道就算我怀了你的孩子,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不会跟她离婚,更不可能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所以我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跟你撇清关系,还有一条,就是满足你,在你的庇佑下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连委屈都不能说…” 她讲得极慢,身体因为哭而上下轻轻地颤抖,眼泪顺着鼻根往下掉… 乔安明是真的舍不得她哭,一哭心里就乱得一团糟,知道哄也没有用,只能压住已经升腾起来的欲望耐心细柔地吻,杜箬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不敢出声,不敢动,也不敢拒绝…最后任由他将五指插入自己的头发间,脸颊就被他捧在手里。 “杜箬,睁开眼睛看着我…” 低沉的鼻音,带着魅惑的声线,她居然真的听话,将微湿的睫毛慢慢弹起,他的脸就在自己咫尺的距离,依旧是她心中最迷人的样子,可是很快细密的吻又侵袭而来,擒住她的唇,长驱直入,舌尖还带着她眼泪的温度,渗入味蕾,是凉凉的咸… 他吻得极其认真,湿濡的唇和缠绕的舌,带着这么多日压抑的思念和欲望,越来越控制不住吻势,渐渐由温柔转为霸虐。 他说的对,他肯定是疯了才答应让她离开自己,如此蚀骨美好的感觉,感觉整个世界都被自己搂在怀里,只是一个吻而已,他已经沉溺深陷,接下来的事他都有些没有勇气做下去。 “乔安明!”杜箬突然喊他的名字。 一双暗沉却带着明显压抑的黑眸,急躁又期待地看着杜箬。 杜箬深吸一口气,迷离的眼底恢复几分冷冽,字字逼人:“就当今晚是我们最后一夜,天亮之后别再来打扰我!” 多么决然的话,在他已经失控的时候跟他做交易,用一夜换以后的“永不联系”。 乔安明苦笑一声,落寞地回答:“杜箬,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这么狠!”遂深吸一口气,很快从她身上翻下去,躺到杜箬旁边的床上,依旧是粗重的喘息,带着压制不住的欲.望,可心里的温度却一点点冷却,为她那句话,也为他们以后没有出路的前景。 杜箬离开他的怀抱,只穿着一条底.裤的身子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冷,乔安明抽了被子将两人盖住,并排躺着,面色空冷地看着头顶的水晶灯… 乔安明粗重的喘息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在最膨胀的时候收手,这对于男人来讲,无疑是最难最残忍的事,可是他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不想她再受伤,不想两人的关系真的走入“永不联系”的境地。 五月的夜风有些大,树上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杜箬就那样躺在他的身边躺了将近半小时,而中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役,耗尽元气。 最后还是乔安明先开的口,他转了一个身,搂住身旁的人,将手臂盖在杜箬的小腹上,有些湿滑的掌心在她的小腹上慢慢转着圈。 “总算还能缓过劲,这把年纪,如果这样被你多折腾几次,估计就要废了…”他自嘲地笑,却很成功地将两人尴尬压抑的气氛稍许缓解。 杜箬知道自己很残忍,但依旧感激他在最后一刻没有伤害自己。 “谢谢,谢谢你没有继续下去…” 乔安明摇摇头,将鼻息都埋于她的脖子,缓缓地道:“别谢我,我其实很想不理会你的感受继续下去,可是没有办法,我舍不得再伤害你,只能委屈自己,况且宝宝还未满3个月,不宜做这种事。”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虽然感官上痛苦了一点,但是杜箬的脾气他了解,认死理,钻牛角尖,所以如果今天他真的不顾她的感受继续下去,那么他会一夜之间失去更多的东西。 其实像此刻这般,能够躺在一张床上,抱着她的身体安然交谈,对乔安明而言已经算是一种恩赐。 外面的风似乎停了一点,已经听不到树叶被风刮响的“沙沙”声,可是乔安明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抱着杜箬,抱了很久,手臂有些酸,他便动了动,但怀里的人很快也跟着动了动,乔安明以为她要起来,赶紧将她搂得更紧。 “先别走,陪我聊会儿天吧…”。 这是他一天之内第三次挽留杜箬,其实明明知道挽留也留不了多久,可是怀里的温度太过烫人,他舍不得就此放手,就算她愿意多留一分钟也是恩赐。 经历过蚀骨缠绵和痛心的失去,他已经变得没那么贪心,天长地久太遥远,不如眼前的拥抱来得真实,更何况贪心又有何用,他在这场感情里已经处于下风,只能这样低微的恳求。 杜箬还是心软,他的鼻音浓重,胸口的温度烫人,应该还在生病,再加上口气如此失落,她便稍稍动了动,将身体侧过去背对乔安明…… “我没有说我要走…”杜箬有些笑意地回一声,继而再温柔镶入他的怀里… 乔安明窃喜,胸口贴着她的后背,双手从她腰侧圈过去,将她搂得更紧。 时间在那一夜似乎流动得异常缓慢,仿佛连风都停下,床幔低垂,两具被轻纱遮住的相拥的身体……他说要聊天,可是语言显得那么贫瘠,甚至他都舍不得动一下来打扰到怀里如此柔顺的人,只是渐渐的他感觉怀里的人呼吸平静,害怕她睡着,便喊了一声:“杜箬…你睡了?” 她声音沉哑的回:“有点想睡…” “先别睡,给你看样东西…”乔安明说完很快在床头按了按钮,明亮的水晶灯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杜箬心口一惊,密集的恐惧一点点冒出来,但很快发现不对劲,四面贴着淡紫色壁纸的墙上,渐渐映出点点斑亮,最后斑亮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轮廓也慢慢清晰,形成一颗颗繁星的模样,而她就仿佛浮于天际,周围天幕宽远,繁星点点… 天……他是怎么做到的?杜箬又用手捂住嘴唇,正要问,他却又在床头按了一个按钮,头顶的天花板渐渐往两边移,古董床的正上方,居然生生开了一个圆形的口子,暗沉的天幕就在头顶,缀着寥寥几颗星星。 杜箬已经不能用惊叹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身体侧过来正对着那片天际,问:“怎么还能这样?太不可思议!” 乔安明笑了笑,又将她揽到自己肩头耐心的解释:“壁纸是夜光的,专门为你定制的星星图案,头顶的天花板构造有些复杂,用到机械和建筑上面的理论,说了可能你也不一定明白,其实当时我是想让设计师将整个天花板都做成双层,一层是可以移动的水泥板,另一层就是可以看到天幕的玻璃,但是设计师说那样改造会影响整栋别墅的基本结构,所以只能将口子开这么大,正对着床,你晚上要是睡觉觉得害怕,就将这块圆形的区域打开,天空就在你头顶,应该就不会觉得窒息…” 他对她的宠溺,已经做到几乎“千金一掷”,花了这么多代价和心思,只为让她睡觉的时候不那么害怕。 杜箬又想骂他疯子,可是转过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却滚滚而来。 又哭……天哪…怎么又哭!杜箬不等他反应,自己抬起手擦,手腕却被乔安明握住,放入被子里,自己再用指腹帮她擦,一边擦还一边温柔地说:“我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本事,做了这么多事,最后只会让你哭…但是好像孕妇老是哭对胎儿不好,所以你别哭了,不然我会觉得自己这个爸爸真是一无是处了…” 他的安慰啊,总是这样怪异又让人憋屈,杜箬听了反而哭得更厉害,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乔安明不忍心,又哄不住,只能无奈地将她揽入自己怀里。 乔安明头埋下去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嘴里还要念:“你肯定是很恨我,不然不会这样折磨我…要不起来穿件衣服吧,我没有办法保证再这样抱下去能相安无事…” 杜箬又尴尬又羞涩地爬起来,撩了自己的衬衣匆匆披上,乔安明帮她扣的扣子,整个过程都神情凝聚,眉头紧蹙,感觉像是在处理一件大事,最后所有扣子都扣上,几乎要勒到杜箬的脖子,再力臂一揽,再次搂着杜箬倒回床上。 她机灵,立刻转过身去再次背对着乔安明,可身后的人很快就不满地要求:“能不能转过来面朝着我?” “那你的感冒好了?温度退了?两人面对面很容易将你的感冒传染给我?”杜箬总算脑子反应快了一回,很完美的借口,乔安明无法反驳,只能从身后将她搂得更紧。 可是我们的杜傻子,刚才两人那么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了,如果真要得感冒,估计早就感冒了几百回。 乔安明的烧其实还没有退,又是佳人在怀,很快就有些汗渍淋漓,只是杜箬又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怕她睡着,他便开始又想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将一只手移到她的小腹上,慢慢转圈,问:“还有多久三个月?我想带你去个全面的产检?” “不需要,我会自己去。”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涩,乔安明不甘心,继续劝:“我带你去吧,去好一点的医院,我有朋友是这方面的权威。” “真的不需要,再说你跟你朋友怎么介绍我和这个孩子?情人?私生子?”杜箬一针见血,丝毫不留余地,乔安明也已经习惯,只是在心中叹一口气,他知道她心里憋着太多委屈,性子又硬,不会轻易服软,所以他放聪明一点,不去跟她正面碰撞。 “你想我怎么介绍你都可以,更何况她那么多病人,不会对你的身份特别感兴趣,况且我也是为你和孩子好,让不熟的医生替你产检,我不放心…”他说话的逻辑果然无懈可击,杜箬听完,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他见她不吱声,趁热打铁:“杜箬…我知道你心里在意什么,但是有时候能不能我们各自都退一步?你不一定非要带着孩子离开我,我也已经不敢奢望你能够再像从前那样毫无怨言地留在我身边,只是能够站在我能够照顾得到你的地方,看在我是孩子父亲的份上,让我尽点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杜箬的笑声有些嘲讽:“你所谓的绵薄之力是指什么?房子?钱?产检?这些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想给你最好的,最好的生活条件,最好的照顾!” “然后呢?然后我就这样继续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然后等着顾澜出现,演一场戏再次把我赶出局?乔安明,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自私?”杜箬讲到这里,索性转过身去面对他:“我知道你不可能跟顾澜离婚,但是你又舍不得这个孩子,所以你想把我留在你身边,当情人也好,下属也好,反正你只要随手够得到我,让我始终处于你的掌控中,对不对?” 她的问题尖锐至极,乔安明被她问得有些呆滞,愣了几秒才反问:“我为你做这么多,你觉得我只是舍不得这个孩子?” “难道不是吗?”杜箬也很迅速的反驳,脸色冷漠。 乔安明却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真的舍不得孩子,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把孩子要过来,为何偏偏要选最难的这种?这套房子在顾澜上次住院前我就已经买了,因为顾澜在你巷口被抢包,所以我觉得你现在住的地方周围环境太不好,便买了套房子,想你可以住得好一点,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一直没有把房子的事告诉你,包括这套房子的改造和装修,也是前段时间才完工,而我做这些,最后却让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孩子?”他一口气讲了很多,口气有些许不好,最近难得一次对她发火。 杜箬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是从他的眼神和口气中看出,自己似乎让他受了大委屈。可是他委屈什么?明明应该是她杜箬委屈。 “我不明白你讲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之前的话我已经跟你都讲明白,别再跟我扯太多关系,我只想一个人,带着孩子从新开始!” “你的意思就是,还是想跟我撇清关系?” “不是撇清关系,是让一切回到原点,你依旧是胜安集团那个高高在上的乔安明,而我只是一个小职员。我还欠公司几个月薪水,做满这几个月,我应该就会离职!”杜箬的口气一冷到底,一根筋的脾气,让乔安明又爱又气。 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能跟她对着干,只能捋着她的毛往下走。 “好,不管你以后是继续留在胜安还是要离开,我都依你,但是肚子呢?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就显出来了,周围同事和朋友问你,你怎么解释?还有你父母,你父母那里你是准备说实话还是撒谎?”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我既然有勇气选择将孩子生下来,就有勇气面对所有流言蜚语,至于我爸妈那里我会找机会给他们解释,就算他们无法接受,那时候孩子也已经出生了…” 她反正是准备好一根筋硬到底,先斩后奏,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乔安明快要被她气死了,只能压住自己的怒气继续:“好…好,就算你不怕流言蜚语,那我们来谈实际问题,孩子的准生证怎么办?孩子的户口落哪里?还有,你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你有这个精力?” 乔安明一句话里全是杜箬的死穴。 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25岁,过了冲动不考虑后果的年纪,况且这是一条生命,一旦出生,她必须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处理,可是明明知道前路会很难,她还是咬着牙要离开他的庇佑,为什么?就为争一口气? 杜箬冷冷笑了笑,挣脱开他的怀抱,回答:“这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单身妈妈,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小三怀了孩子,别人怎么熬,我也就怎么熬,况且我身边还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 “朋友?谁?郑小冉还是莫佑庭?你情愿让朋友照顾,也不愿意让我尽责?” “是,我不需要你的尽责,况且你所谓的尽责也只能给予物质上的而已!”杜箬顿了顿,直视他的眼睛:“乔安明,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爱与不爱这么简单,你放不开杜箬,我放不开骨气,所以只能各自站在两端对峙,可能我真的没有当小三的潜质,明明自尊心强得很,非要去惹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退,碰了一鼻子灰,跟你继续下去的勇气几乎用尽,怎么办,我只能选择离开,让一切退回原点,而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让我们的关系好聚好散,可以吗?” 她说了一长串,最后丢给他三个字——可以吗? 乔安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所有疲惫和压力都积于胸口,说不出来,只能闭着眼睛深呼吸。 “你一向自以为是,喜欢自作主张,也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我,最后却这样躺在我怀里,带着征询我意见的口气跟我讲,让我配合你好聚好散,杜箬,你会不会觉得这个要求太残忍了一点?” 乔安明说话有时候是冷漠了一些,但是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还是第一次,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处于下风,对不起顾澜,对不起杜箬,对不起孩子,众矢之的啊,可是他心里也有委屈,也有苦衷,如果对方不是杜箬,不是他想抛开一切都想去珍惜的人,以他的脾气,断然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去挽回,可是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已经无能为力。 乔安明面对杜箬,手掌裹住她的一侧肩膀,最后问:“杜箬,我不明白了,我已经不需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只需要你呆在原地,让我可以照顾你,随便以什么身份,上司或者朋友,让你不觉得为难的身份照顾你,这样也不行?” “不行!”杜箬回答得很干脆,将乔安明裹住自己肩膀的手推开,一字一句回答:“我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怎么可能还能退回到朋友的关系?是你天真了吧乔安明!况且就算我们能装得像个朋友,等孩子出生我怎么跟他解释,说你是个像朋友的爸爸,还是像爸爸的朋友…另外,我还有该死的骨气,没办法一边接受你的庇佑,一边自己欺骗自己!” 杜箬的话犀利讽刺,乔安明无言回答,只能落寞地问:“那好,我就想问你一句,你的自尊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就这样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我?” 她笑笑,突然转过身平躺,正对着头顶的那片天际:“很重要,因为你曾经告诉过我,尊严是灵魂,如果连灵魂都没有了,那么躯体就是行尸走肉!所以,乔安明,你讲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多么狠的答案,用他给的矛,去刺他的盾! 乔安明已经无计可施,也没有话可讲,卑微的恳求,妥协的挽留,这些他都试过了,她依旧是坚持要走,那他还能怎样? 所以他不发一言,也将身体转过去,平躺着,与杜箬看着头顶同一片星空。 或许真的有缘无分,人生总要伤过一次才圆满,乔安明闭上眼睛,慢慢呼吸,让翻腾的情绪一点点倒退回去。 乔安明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亮,手臂不安地伸过去,身旁一片冰凉,随之而来的是一瞬间的失落,继而是大大的绝望。 他穿着衬衣走到床前,窗户一夜没关,浓重的湿气随着清晨的风吹进来,天际还没有完全变白,深浓的乌青色,眼底是那片宽阔的草坪,旋转木马和秋千桌椅,他为她造的游乐场,曲终人散,殇,别离… 回头看那张床,轻纱飘舞,他搂着她睡了一夜,身旁有她留下的印记,温度都散去,一夜都留不住。 乔安明没有整理床铺,只是将卧室的窗户关上,披了外套往楼下走,客厅的原木桌上用遥控器压着一张纸,他认识杜箬的笔迹,因为之前她的“勾搭攻略”上有她手写的备注。 很长的一段话,写了满满一张纸。 “以后少联系吧,就当是我亏欠你。我知道带着孩子离开对你很残忍,但是要我跟你保持联系,还不如让我去死。有些话我不敢当面对你讲,怕被你说服,所以现在全部写在纸上…我这样一意孤行,是不想为难你,更不想为难自己。顾澜能够停掉两天药来演戏,能够找人在巷子里堵我,光这些,我就觉得她不可能轻易放过我,而我其实胆子很小,怕黑怕打雷,哪儿有胆子跟她去斗? 另外,还有你,你其实也不舍得伤害顾澜,毕竟你们二十多年夫妻,而如果我们再这样纠缠下去,你们夫妻之间早晚都逃不过要撕破脸皮对峙,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因为我不想把你逼到那样的境地,那样把我和顾澜放在同一个天平的两端,逼着让你去选的境地,场面太难看,所以倒不如我们现在就撇清关系,于你,于我,于顾澜,应该都是最好的结局。 最后再讲讲我们之间的事吧,我相信你可以做个好父亲,给我和孩子最好的庇佑和安排,但是我还是要走,这点是不是让你很不能理解? 怎么讲呢,要不我还是给你打个比方吧,有人手指上会有倒刺,死不了,也不是什么很痛的伤,你如果不去理会,当它不存在,过段时间就会长好,而如果你非要把它当回事,不停地去撕扯,最后倒刺越扯越深,伤到鲜血淋漓,而我们现在就是这种倒刺的关系,所以还是放聪明一点,别去扯太多关系了,交给时间来遗忘,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原来的生活,跟顾澜的婚姻也退回原样,而至于这个孩子,你反正也从未打算有孩子,那么就当他不存在吧。 最后,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很感动,真的,只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已经不想再去折腾,所以才选择离开,理得干干净净,而不是留在你身边苟且偷欢。 好了,写了太多,有些矫情了,就这样吧,别再联系!” 最后落款,杜箬两个字。 乔安明将那张留言看了几遍,因为杜箬的手写字体有些扭捏,字又小,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好几个字他都看不清楚,生怕因为一个字没看懂而误会她的意思,可是数遍之后,他必须承认,这是杜箬写给他的道别留言,留言里的意思已经讲得很清楚,且是用这种书信的方式,连一点让他辩驳的余地没有。 乔安明将那张纸折起来,装进口袋里,再从客厅走出去,回望整座别墅,当初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与设计师面对面交流决定,而有很大一部分的装修是在他与杜箬分开的那两个月之间完成。 照理那时候他与杜箬已经分开,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将这间别墅的装修继续下去,可是他还是让工程队继续,且每周都会抽点时间亲自过来看下进程,为何? 因为他舍不得,虽然自己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根本就舍不得,舍不得结束这段感情,他四十五年人生里唯一一次为之疯狂的感情! 可是现在呢? “苟且偷欢?”乔安明心中不停重复最后那四个字,还有那个倒刺的比喻,忍不住都要笑自己。 其实杜箬说得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先把她留住,至于以后的路,他也没有好好想过,现在被她这“苟且偷欢”四个字瞬间浇醒。 是啊,就算她留下来,他们能怎样?无非是一边瞒着顾澜,一边见不得光地在一起,然后呢?没有然后,只要顾澜存在一天,杜箬这种受人唾弃的身份就得扛一天,而等孩子慢慢长大,她便更离不开自己,所以她才要在最初的时候就一刀暂短,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她会吃些苦,但是慢慢走出他们感情的阴影,未必不会活得比在他的庇护下要好。 只是乔安明心中很难过,为如此不舍的分离,她在他心中长成了倒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1 背负伦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从乔安明的别墅直接回了武穆山,大巴在山路上爬得有些慢,她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将头支在玻璃上看着窗外。 其实昨天睡到半夜就醒了,头枕在乔安明的怀里,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雅的气息,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他半边脸都隐在暗影里,只是下巴刚好抵住她的额头,线条刚毅。 杜箬悄悄将身体挪了挪,正对他的脸,再将乔安明始终搂紧她腰身的手移到小腹上,自言自语:“宝宝,这是你的爸爸,现在他正抱着你,你要努力记住,他的样子…” 别说真爱至上,也别说尊严在某些事情面前不值得一提,若两人之间的关系要背负伦理,背负千山万水却依旧看不到尽头的纠葛,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人心脆弱,岁月久远,而爱情是最经不得折腾的事! 杜箬是在中午接到了莫佑庭的短信:“我爸妈今天晚上不在,你能不能过来?” 她笑着回了短信:“好,我下班之后就过去。”随后又给郑小冉打了电话,她没有接,杜箬以为她在忙,便给她也发了短信:“晚上我去医院看莫佑庭,要不要一起?” 大概一小时之后郑小冉直接打电话过来,开口一句:“杜箬,我这次死了,黄胖子那贱人居然起诉我!” …… 杜箬下班之后没有去医院看莫佑庭,而是先去见了郑小冉,郑小冉说下午收到派出所的电话,意思是黄胖子不愿意接受调解,已经做了伤残鉴定,严重脑震荡。 “操,我只是用瓶子砸了他一下,顶多流了一点血,而且当时医院也只说是轻微脑震荡啊!”郑小冉的情绪很不稳定,言语激烈,估计也被吓得不轻。 其实杜箬也吓了一跳,如果公安局立案,判刑,那么郑小冉这辈子都会背着一个案底。 “怎么办,杜箬,那贱人是不是要故意整我?” “我觉得是吧…”杜箬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打了莫佑庭,莫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他必须找个人垫背,就找到你了,而且我怀疑他篡改了病例,硬是将轻微脑震荡改成了严重脑震荡!” “靠,这不是冤枉人嘛!我要去告他,告他污蔑诽谤!” “你怎么告?是你打人在先的,现场那么多目击证人,他又有伤残鉴定,而且他大伯好像是公安局局长,他再找个律师,白的都能被他说成黑的,你还没伤到他,已经被律师费拖死了!”杜箬讲的是实情,她在医药行业呆了这么多年,类似官贼勾结的事情见得太多,你若是没背景没钱,哪里敢去惹官司。 郑小冉觉得也有理,绝望地吼:“那怎么办?我下午网上查了查,如果黄贱人被鉴定为轻伤,我便构成故意伤害罪,可能会于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鉴定为重伤,那就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量刑…天哪,如果我要坐牢,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郑小冉说着说着就乱了套,毕竟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吓得都要哭出来。 杜箬被她哇啦啦一叫,完全没了主意,只是思虑几秒,按住她的肩膀,建议:“要不跟莫佑庭讲吧,说不定他有办法帮你!” “不讲,他能帮我什么?他爸是公安局局长?还是他有钱给我找律师打官司?况且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半身不遂地躺在医院里挺尸,还能怎么帮我?”郑小冉的嘴巴若是毒起来,杜箬都甘拜下风。 “那你怎么办?就等着法院给你寄传票?你要知道,现在想办法弥补还来得及,一旦立了案就很麻烦了。” 郑小冉若有所思地看着杜箬,咬着牙根回答:“别,容我再想想!” “你还要想什么啊?难道真等着去坐牢?”杜箬直接就火了,这丫头有时候做事犹豫不决的态度很让人抓狂。 郑小冉被杜箬这么一激,瞬间也火冒三丈:“你以为我想坐牢?你以为我想惹官司?我当时拿着瓶子去砸黄贱人也是一时冲动,谁让他对莫佑庭下手?可是我哪里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她一连串地反问句,最后低下头喃喃自语:“找莫佑庭又能怎样?他还不是要去找他爸妈出面摆平?他伤得那么重,肯定被他爸妈骂死了,若他再为了我去求他爸妈,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郑小冉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刚才她吼自己可能要被判刑的时候都没有哭,可现在说到莫佑庭却开始淌眼泪,杜箬心里堵得很厉害,有内疚,因为整件事全是因她而起,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郑小冉对莫佑庭如此偏激却又无望的感情。 最后她也不再劝,只是叹口气问:“这几天,你有没有去医院看过莫佑庭?” 郑小冉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摇头回答:“没有,不敢去,也没脸去!” 杜箬便不再说话,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这世界上有太多种不同形态的感情,而其中一种就是如郑小冉这样,卑微而又愚蠢! 杜箬从郑小冉的住处出来,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在门口挑了几样水果拎进去。 看了下手表,七点半,已经快过探视时间,所以杜箬走路的步伐加快,走到病房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 莫佑庭正半躺在床头,一个女护工在给他喂饭,另一个男护工在他的指令下用遥控器调电视频道。 “继续按,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就刚才那个,NBA啊,NBA你不懂吗?难道你从来不看球赛?…体育频道啊大叔,您这是购物频道啊!” 莫公子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妙,所以对护工趾高气扬的口气让杜箬听了很是不爽。 “嘿,病成这样还看什么篮球!”杜箬拎着水果走进来,莫佑庭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回头,眼里闪过明显的欣喜,之后又想到什么,赶紧吃力地用手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角,对着身旁给他喂饭的护工暗使眼色,还不忘生气地怒斥:“我都说我自己没事,可以自己吃饭……你是不是不喂我这顿就怕我妈不给你付工钱!” 那护工被他骂得有些莫名其妙,对拿着遥控器的护工对视一眼,莫佑庭赶紧换了一个正常的口气说:“好了,我有朋友过来,有事要讲,你们先出去呆一会儿吧!” 那个拿着遥控器的男护工憋了憋嘴,很快就走了出去,而那个拿着饭碗的女护工又抽了纸巾替莫佑庭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还不要命地补一句:“汤一会儿要搁凉了,你若是可以自己喝就先喝掉吧,饭先放着,我一会儿回来给你喂!” 莫佑庭恨得一个眼神剐过去,可惜那护工已经转过身去看不到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杜箬和莫佑庭两个人,他才撑着身体笑嘻嘻地解释:“现在的护工真是…做事费劲矫情…总喜欢按着合同办事,其实我都能自己吃了,还硬是要给我喂…” 杜箬笑着将水果放到床柜上,顺眼看了一眼那碗汤,还冒着热气,再看莫佑庭,脸色好转了一些,只是因为几天没有打理,脸上有胡渣,整个人就显得有些精神萎靡,而他刚刚只是用手撑着坐直,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冒起。 杜箬在网上查了肋骨骨折的相关信息,知道病人行动不便,咳嗽,说话,甚至呼吸的时候都会有痛感。 所以护工给他喂饭很正常,只是他好面子,不想让杜箬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而已。 只是她也不点穿,从塑料袋里挑出一个橙子开始剥,一边剥一边说:“我下了班从武穆山过来,所以有点晚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能来就好了。”莫佑庭的语速很慢,讲完明显眉头都有些皱到一起,杜箬有些心疼,便不再让他讲话:“你少说点吧,我讲就好了,你点头或者摇头,我能看得明白。” 莫佑庭笑着,轻点了一下头,杜箬很满意地开始问:“这几天感觉好点了吗?” 莫大少点头。 “胸口还疼吗?” 莫大少摇头。 “医生说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想了想,开口吐了三个字:“不知道…” 杜箬便也不再问,因为她明白自己问得再多也都是废话,因为伤痛都在他身上,他点头或者摇头,都不能让他的伤痛减轻一点,所以她还不如别问,只是讲手里剥好的橙子滴到他面前。 莫佑庭挣扎着要将手伸过来接,无奈手一抬,胸口被撕裂般的疼,冷汗直冒,嘴角都不自抑地发出呻吟声。杜若才反应他还没有自理能力,便将橙子剥了一瓣,送到他嘴边。 他尴尬地将头往一边侧,笑着说:“别喂了,我自己来吧。” 杜箬狠剐他一眼:“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英雄,吃我喂的橙子会死?”一句话丢过去,莫佑庭只能乖乖张开嘴,衔过来吞进嘴里,吞得很快,满脸的尴尬…但是杜箬喂完橙子竟然拿起床柜上那碗汤,一勺子凑过来,他抿紧嘴唇,摇着头说:“不喝了,吃饱了。” “喝吧,难得我愿意给别人喂一次,你要珍惜这种福利。”杜箬倔的时候也是认死理,莫佑庭是注定被她吃得死死的,只能又张开嘴开始吞烫。 好在她的动作也算温柔,每喝一口都不忘用纸巾帮他拭一下嘴角,脸凑到他的眼前,鼻息接近,莫佑庭几乎都可以看清她红润嘴唇上每一丝纹理,继而呼吸急促,该死的呼吸一急促,胸口连着心脏都疼,只是依旧憋着气,忍不住说:“杜箬,我这几天没见你,很想你…” 杜箬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如此露.骨的话,他完全不遮掩地讲出来,还是在这样暧昧独处的夜里,她心口一紧,很快将勺里的汤塞到他口中,莫佑庭被呛到,连着咳了几声,疼得话都说不连贯:“喂…要呛死我啊…” 杜箬却笑着避开尴尬:“那你还乱讲话,汤都堵不住你的嘴,喂…跟你讲件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不正经?”莫佑庭用手捂着胸口慢慢的顺着呼吸,杜箬又剐了他一眼,提高分贝说:“好好说好,真有正经事跟你说,今天下午小冉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黄胖子做了伤残鉴定,想要告她!” 莫佑庭一听这话,眼神也是一阴。 “我就知道黄胖子不会这么容易善摆干休。为了打我的事,他那个当公安局局长的叔叔出面,带着他到医院跟我当面道了个歉,我爸不想节外生枝,就没有深究,不然我肯定要告他!” 莫佑庭因为情绪激动,话说得快了些,眉头又疼得拧在一起:“不过我知道他这人度量小,肯定不甘心,没想到居然拿郑小冉开刀……操,算什么男人!” 杜箬见他疼得有些厉害,连着咳了几声,赶紧用手拍他的肩膀:“好了,你悠着点,少说些话。郑小冉她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我觉得除了你也没人能帮她了!黄胖子伤残鉴定出来是重度脑震荡,我怀疑他在病例上找人做了手脚,摆明了要把小冉那傻丫头告到牢里去啊!” “我知道,他是想找人当垫背!” “是,所以我担心小冉斗不过,又没有背景,找律师都没钱,怎么斗,可是总不能让她真的被判刑坐牢吧!”杜箬说着也有些急躁,感觉情况远比她想象的严重,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害了莫佑庭不说,如果再把郑小冉害得坐牢,她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心安。 莫佑庭见杜箬急得脸色都变了,撑着身子又往上坐直:“你先别急,我明天跟我爸讲一下,问问他是否有办法,我这样躺在床上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如果我爸不愿意管这件事,我再另外想办法…” 其实莫佑庭的心里也没有底,因为以他对莫世昌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去管一个外人的闲事,可是郑小冉也算是为他才惹上官司,他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 杜箬喂完汤后护士就进来赶人,探视时间已到,不必要的家属必须全部离开。 莫佑庭心里有些不舍,但嘴上又不能说,只能最后交代:“郑小冉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就这几天给你答复,另外,我爸妈晚上7点之后基本都不在医院了,你要是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很长的一段话,他讲得有些吃力,讲完依旧用手捂住胸口。 杜箬心里多少存着内疚,便点了点头:“好,以后我会隔天就来看你,你自己多注意休息,网上说肋骨断了最好要卧床静养,所以你还是赶紧躺下去吧,我去叫护工进来!” 杜箬将床柜上他喝完的汤碗略微收拾了一下才走,莫佑庭看着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刚刚晴朗几分的心情又瞬间阴郁下去。 杜箬走出医院没多久就收到了莫佑庭的短信。 “其实刚才那句话是正经话,我认真的…这几天躺在医院里满脑子都是你。” 杜箬将那条短信看了几遍,想着该怎么回复,可是思虑半天都觉得怎么回都不合适,索性将短信删除,就当没有看见。 杜箬那天晚上是住在市区,第二日早晨再赶回武穆山,她是销售,工作时间可以弹性制,所以晚点到公司也没关系,只是那天估计是她的受难日,早晨睡晚了几分钟,没有赶上最早从市区去武穆山的大巴,以致于日头高照,她才坐上大巴往武穆山爬。 乔安明每个月都要抽一天时间来基地开例会,门口的保安见到乔安明的车子,老远就会将铁门打开,然后站在铁门旁恭迎车子开进来,而乔安明这时候一般都会将车窗摇下,对站在门口的保安微笑着回个礼,可是那天保安似乎被两个女人缠住,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指着乔安明的车子恶狠狠地问:“凭什么我们进去要登记,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把车开进去?” 保安见到老板在场,只能忍耐女人的蛮不讲理,饶有耐心地解释:“我们公司对于外来人员到访都必须做好登记,况且你只说你要找销售部的杜箬,又说不出找她什么事,所以我们必须登记你的信息,这是公司的规定!” 乔安明当时的车窗开着,很敏感地就听到了“杜箬”两个字,眉头一皱,刻意将窗外那两个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女人并排堵在保安面前,其中年纪大的一个约50岁的模样,穿着华贵,气质温婉,只是跟保安说话的态度有些趾高气扬,与自身温婉的气质不搭,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乔安明认得,几天前、在医院里见过一面,而另外一个,应该还称不上女人,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马尾垂在脑后,活脱青春美少女的模样。 小张从后视镜里观察乔安明的表情,他正透过车窗盯着门卫室门口那两个女人看,于是小张直接将车子停下来,问:“乔总,要不要让您下车?” 他摇头摇头,很快收回脖子,回答:“开进去吧!” 而车身旁两个女人依旧不服气,追着乔安明的车子就要跟进去,保安赶紧拉住。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啊?说了要登记才能进去!” “那他怎么能够这样直接把车开进去?欺负我们没有开车来?” 保安见乔安明的车子消失在拐角,立马恢复平时狐假虎威的脸:“他当然能直接把车开进去,就算他把飞机开进去都可以,但是你们不行?必须按照公司规定登记,不然就叫杜组长来门口接你们进去!” 两个女人相视看一眼,其中年纪轻的那个很不情愿地接过笔,然后在登记表来访人名字那一栏勉强写了几个字。 笔迹潦草,笔画凌乱,那保安接过登记表看了半天,嘴里喃喃自语:“写的什么呀?戚…美珍?谭什么?梦?…真是,脸倒长得像模像样,这字怎么写这么难看!” ……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五月份,初夏,临近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戚美珍和谭梦在基地里转了一圈,好几栋写字楼,根本摸不透杜箬所在的销售办公室。 戚美珍又好面子,不想去问人,只能在几栋办公楼里乱窜,最后走得满头大汗,已经有些吃不消,一直拿捏很好的温雅气质顿时就去了大半,用手扇着脸,气喘吁吁地站在楼梯口吼:“这地方怎么这么大?比市区的胜安大楼都要大,是不是山里的地都不值钱,也没个指示牌,怎么找?累死了,还要看那门口保安的脸色!” 戚美珍嘀嘀咕咕一大堆,谭梦其实心里也很烦躁,大汗淋漓,精致的妆容都花了大半,只是碍于戚美珍在面前,她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无理,只能耐住脾气开口:“伯母,我们这么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您在这边等我,我去问问人?” 戚美珍正要点头,刚好见一个穿着胜安工作服的员工从楼梯口走上来,她赶紧凑上去问:“你好这位先生,请问杜箬的办公室在哪里?” “杜箬?”那员工重复了一遍名字,很快回答:“你说的是事业部的杜组长吧。” “事业部?”谭梦接过话,很快点着头回答:“是,应该是她,请问事业部怎么走?” 那员工将谭梦上下打量一番,很热心地给她指了路。 两人又从这栋办公楼往另一栋走,戚美珍走在前面,依旧在抱怨:“你查的信息很不准啊,之前说那女人在市区的胜安大厦上班,我们白白去那里闹了一圈,却没找到人,大热天的又跑来这山里,在这鬼地方绕了将近一小时,原来她根本不是在销售部,而是在事业部…” 戚美珍有些发福的身体走在前面,左右摇晃,丝质的裙装被汗浸湿,背部一大片印出来的汗渍,因为心里烦躁,对谭梦讲话的口气里已经带了几分抱怨。 谭梦毕竟是晚辈,又想讨她欢心,所以脸上忍着笑脸,其实心中已经狠狠把前面的戚美珍骂了一圈:“老女人死要面子不肯问人,要是早些问人就不需要在太阳底下晒这么久,我妆都化了,皮肤晒得估计明天都得脱皮了…” 就这样各怀心思,匆匆传过五月有些焦灼的太阳往另一栋办公楼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2 找上公司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为了赶车没有吃早晨,所以到基地门口的时候已经又饿又渴,便先买了一瓶牛奶垫肚子,相熟的保安见她走进门,便冲她吼:“杜组长,刚才有两个女人来找你…!” “谁啊?客户?” “看样子不像!” 杜箬便点了点头,吸着牛奶的习惯含糊吐了几个字:“好,我知道了,谢谢哈!” 杜箬一路吸着牛奶往楼里走,刚进走道,碰到同部门的同事从茶水间出来,很友善地提醒:“杜箬,总算来上班了啊,办公室有两个女人等了你一早上了。” 杜箬有些木愣愣地点了点头,想着到底是谁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公司找她?可是一进办公室,看到坐在她位置上的两个人,像是一盆冷水临头浇下来,热燥了一路的情绪急速降温。 她已经隐约猜到戚美珍和谭梦的此行目的了,只是不大确定,况且这戚美珍还是莫佑庭的母亲,所以杜箬一开始是陪着笑脸礼貌相迎的,将嘴里咬着的吸管拿下来,走过去很有教养地开口:“您好,伯母,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吗?” 戚美珍不是第一次见到杜箬,谭梦更不是第一次见到杜箬,只是她笑脸相迎,眼前这两个女人未必愿意笑脸回敬。 最终是戚美珍先开口,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到杜箬面前,眼神有些嫌弃地瞄了一眼杜箬尚且平坦的肚子,然后才端着架子开口:“当然找你有事,不然我们会跑这么多山路来这里找你?” “那有事的话,我们去会议室谈吧,这里是办公室,别影响其他同事工作!” “干嘛要去会议室谈?”谭梦直接从戚美珍的背后窜出来,声音有些尖锐的问:“是怕见不得人吗?既然知道见不得人,为什么还要做?” 谭梦的音量拉得有些大,办公室里好多同事都把头侧过来看好戏。 杜箬忍住随时可能爆炸的脾气,依旧好耐心地说:“我不知道今天你们两位专程来找我到底什么事,但是这里是公司,私事的话我觉得还是去会议室谈比较合适。” “不去,就在这里谈,你既然有脸做,还怕被人知道?”谭梦直接就挡到戚美珍面前,口气强硬,对着面前的杜箬直嚷嚷。 戚美珍好歹也是50多岁的人,经历过风雨,还端着莫太太的架势,所以很“温婉”地将谭梦拉到自己身边,气势沉然地开口:“杜小姐,去会议室就不必了,有些事你既然能做,就应该有承受后果的勇气。我今天来也只为一件事,估计你也已经猜到了…” 戚美珍讲到这里,刻意停下来留意杜箬的表情,可惜杜傻子一脸懵懂,完全云里雾里,戚美珍便冷笑一声,心想:“果然是狠角色,都找上门了居然她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心里这么想,脸上依旧持着几分气度,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我知道庭庭现在还放不下你,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为你打架被伤到躺在医院,但是他毕竟年纪轻,不会识人,一时鬼迷了心窍也不足为奇,不过你千万别以为他会真的娶你,我们莫家的媳妇,不可能是像你这种女人!” 戚美珍的温婉妆容到此时依旧端持得很正,话中带刺,伤人到脾骨,却不带脏字。 杜箬这下总算是有些听明白了,哭笑不得,只能摇着头回复:“莫太太,我想你是搞错人了,我承认我很感激莫佑庭为我打架,但是仅是感激而已,我跟他没有任何朋友以外的关系!” 戚美珍听到她的回复,脸色当即一冷,笑得更是鄙夷:“杜小姐,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儿子只是朋友?” “当然,只是朋友!”杜箬再次重复,但戚美珍却突然就有些大笑起来,笑完眼神阴阴地瞥了一眼杜箬的小腹:“朋友?你当我和他爸都是傻子?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让莫家接受你?以为母凭子贵就能妄想嫁入豪门?”戚美珍阴着脸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口气一收,淡淡地继续:“杜小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趁着现在孩子还不大,赶紧去把孩子做掉,这样对你的伤害也小。” 一语激起千层浪,正办公室都是一片细微的唏嘘声,杜箬却只想笑,真是…眼前这两个女人莫名其妙啊。 “不是,停停停…”她又恢复一贯的讲话口气:“莫太太,我想你真的搞错了,我跟莫佑庭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还有孩子,孩子是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天……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 杜箬的话里带着讽刺,戚美珍的面子有点失,正要冷着声驳斥,却一把被身后的谭梦拉过。 “伯母,你跟这种女人讲什么道理,她根本就是不要脸了,撒谎欺骗的手段一流。”青春美少女嘀咕了一通,自己站到杜箬面前,咄咄逼人的问:“好,我们先不谈这孩子是谁的,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一个尖锐的问题砸过来,杜箬被她问得顿时愣在那里。 谭梦见她脸色当即变白,得意地继续:“不敢回答了吧?明明未婚先孕,我都找人查清楚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要满三个月,你说这孩子不是莫哥哥的会是谁的?连沈伯伯都说莫哥哥前阵子老是去公馆的后厨缠着他教他熬什么保胎汤,哼…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莫哥哥是一时被你迷晕了才会喜欢你,我告诉你,他不可能真的娶你,你也休想要借着这个孩子让他娶你!”毕竟还是个孩子,谭梦说到最后自己先乱了阵脚。 杜箬真是对眼前两个女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谭小姐,我看你是想象力太好,是,我承认,我怀孕了,但是孩子不是莫佑庭的,你放心,我没有心思,更没有胆量跟你这种不讲理的千金大小姐争男人!”杜箬的刻薄本事在关键时刻还是有几分功力,媚眼轻挑,直接就把眼前的谭芭比逼得恨不能吞了自己。 “喂,你说谁不讲理?杜箬我告诉你,你的底细我摸得清清楚楚,25岁,离过婚,之前就是因为成天陪男人喝酒应酬不干不净才被前夫抛弃,现在以为捞到一个莫哥哥就想借着翻身,我劝你还是别痴人做梦,别说伯父和伯母不会接受你,我想莫哥哥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玩玩你而已,你自己也不想想,你跟莫哥哥配吗?二婚,比他大一岁,家里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弟弟!” 谭梦一改平时乖巧的模样,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也是尖酸得很。 杜箬完全是被她气晕了头,莫须有的人格侮辱,以她暴躁的脾气怎么能忍得下去,只是现在怀着孩子,周围又那么多围观的同事,她也知道要是彻底闹开,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她一只手使劲捏着牛奶的玻璃瓶,另一只手抬起,指着门外,咬牙切齿地只讲了三个字:“出去!滚!” 谭梦那大小姐脾气,最受不了的就是受杜箬这种冷处理,所以杜箬一个“滚”字,直接就将她骨子里的叛逆心理全部激发了出来,索性也不顾及大家闺秀的形象,直接冲到杜箬面前吼:“干嘛,被人揭了老底就急了?就要赶我们走了?不能吧…好歹也是敢未婚先孕,借着孩子妄想翻身的人,怎么这点场面都熬不住?” 谭梦说到最后直接用眼睛戳着杜箬的小腹,恶狠狠地还要补几句:“这基地的人估计都还没看清你的嘴脸,不过市区的公司里,似乎好多人都知道你没离婚之前就很不要脸,表面装着清高,其实骨子里根本就很淫.贱,就你这种破鞋,莫哥哥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你?” 杜箬手里的牛奶瓶几乎快要被她捏碎,但是她依旧忍着情绪问:“你去过胜安大厦?” “是啊,不过很可惜那里你的老同事好多都不喜欢你,什么业绩第一,他们说都是靠跟男人睡出来的单子!” 谭梦的话是越说越没了分寸,其实她平时就是这种讲话方式,只是在莫家面前装得很有规矩,现在被逼到这种份上,骨子里的轻浮样就露了出来,连戚美珍都有些听不下去,在身后拉了拉谭梦的衣角,皱着眉开口:“好了,小梦,有些话点到即止,再讲下去反倒让我们失了分寸。”遂又将谭梦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杜箬慢慢开口:“杜小姐,小梦的有些话虽然讲得有些难听,但理却是那个理,你这种身份和经历,我们莫家肯定不会接受你,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也不会接受你,至于庭庭,你也应该知道,那孩子玩心中,还没有定性,外面女人一堆,估计你也只是其中一个,所以有些事适可而止吧!” 一副很慈祥的样子,语气深重地讲完,再从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到杜箬面前:“收下吧,去找个医院把孩子做掉,当是我替我儿子陪不是。你家里人还不知道你怀孩子的事吧?听说还有个弟弟躺在医院里,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支票的金额我先生给的也不小,当是莫家花钱买个教训,你也当是赚了一笔额外开销…对谁都好不是?” 听听,多充满爱意的话! 明明已经将别人的人格侮辱得一文不值,却还要端着“我是为你好”的幌子,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已经触犯到杜箬的底线,所以她眼角阴鸷,直接举起手里的牛奶就朝着戚美珍的脸浇过去…… 乔安明正在开会,手里拿着投影笔对着幻灯片讲解数据,却听到有这层楼的保安从会议室门口匆匆跑过去,手里握着对讲机,字句有些模糊:“南门保安,南门保安,去二号楼3楼…有员工打架!…” 乔安明呼吸一紧,直接将脸转向台下的下属,冷森地问:“事业部是不是在二号楼3楼?” 台下开会的人莫名其妙,安静了几秒,才有反应快的答了一句:“是的乔总,三楼一整层全是事业部的办公室!” 那天乔安明从4号楼的顶层会议室直接跑到一楼,穿过科研中心,再穿过食堂旁边的草坪,一路奔跑着爬至2号楼的三楼,路上有些员工都见证了那日如此焦急慌张的乔安明,穿着衬衣,领带因为迎面吹过的风而飘到一旁,他又想起几个月前在武穆山上,杜箬的手受伤,他也是这样焦急地穿过人群去见她,可是那时候他是确定受伤的就是她,可是这次他不确定。 如果他没有记错,在编制之内的事业部员工有六十多名,而整层楼有超过十间办公室,保安口中打架的未必是她,但是他就那样抛开正在开会的下属,这样没有一句交代莫名其妙地跑出来,别说是理智了,他现在连思维都没有,满心就是杜箬的安慰,还有孩子。 乔安明从楼道跑到事业部时,门口已经挤满了好多人,办公室里有人声传出,似乎是同事声讨的声音。 “喂,这位太太这位小姐,见好就收吧,不就被牛奶泼了一下吗?又不是硫酸!” “是啊…她脚上都受伤了,还怀着孩子,真想搞出人命啊!” “不松手,是她先动的手!”最后一声是谭梦的声音,乔安明一听到“孩子”两个字,立刻就挤过人群走进办公室。 围观的人群见到乔安明出现,全部噤声,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而谭梦就揪住杜箬的衣领站在那里,戚美珍站在身后不断抽着纸巾擦脸上的牛奶污渍,地上是一大滩白色的奶渍,碎玻璃渣子就扑在那滩奶渍里,而奶渍中间有一个被踩滑的脚印,应该是有谁刚才不小心踩在上面滑倒… 乔安明站在杜箬身后,心口一沉,眼光顺着她光裸的小腿往下看,脚裸上果然有被玻璃割破的痕迹,有血沿着伤口淌下来,让他看得心里一阵阵疼。 只是所幸她人还好好站在那里,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事,乔安明暗松一口气,一直憋住的呼吸都恢复了几分,再看周围全是围观的人,于是沉着声喊:“都出去做事,别聚在这里!” 杜箬听到背后如此熟悉却森冷的声音,脑里“轰隆”一声,急躁地就要甩开谭梦揪住自己的手。 “松开,松手啊!” “不松,跟伯母道歉!” 乔安明看两人争执,怕一时不慎伤到杜箬,赶紧走过去调和。 “这位小姐,先松手,这里是公司,你这样已经严重影响到员工工作!” 正在擦奶渍的戚美珍听到这有几分熟悉的男音,立刻抬头,却见乔安明站在眼前,这个男人有几分熟悉,对了,想起来了,前几日半夜去医院看庭庭,一直搂着杜箬在医院陪了她一夜的男人就是他,真不要脸,看来这女人在外面不止一个男人,居然还有脸怀着庭庭的孩子企图威胁? 戚美珍扔掉纸巾,冷哼一声走到乔安明面前:“这位先生,你之前在医院说我讲话大声已经影响到病人休息,行,我认了,毕竟病房有病房的规定,但现在又说我影响到员工工作?我倒要问问,我哪里影响这里的人工作了?再说,你的是圣旨,你说我就得做?”明显的强词夺理,乔安明毕竟度量大,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只是冷着声对谭梦讲:“你若再不松手,我只能叫保安了!” “你叫啊,你叫啊!”谭梦是被杜箬惹急了,再加上杜箬怀着莫佑庭的孩子,这个女人居然敢怀莫哥哥的孩子,企图跟她谭梦争,所以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逮到机会就要狠狠还击。 杜箬却不敢动,怕争执太重伤到孩子,任由谭梦揪着自己的前襟往前拖了几步。 办公室所有同事都假装在闷头对着电脑工作,只是耳朵全部朝着门口处,乔安明彻底被激怒,直接上去拉开谭梦,将杜箬揽到自己身侧,言辞泰然地说:“烦请两位出去吧,如果不走,我会叫保安请你们出去!” 戚美珍是最受不了被人看轻的待遇,又不知道乔安明的身份,所以自然有恃无恐,冷笑着就凑上去挖苦:“啧啧…讲得多威风啊,我一没违法二没动手,是她先泼我牛奶,无理在先,我倒要看看保安能把我怎样轰走!再说,你现在护着的这女人,你看清楚她的嘴脸了吗?前几日我看你和她在医院,关系匪浅啊,不过我好心提醒你,她可不简单,一面去勾搭你,一面怀了我儿子的种,借子上位吧,电视里这种不要脸的桥段我都见多了!” 戚美珍被杜箬那半瓶子牛奶泼出了怒气,什么良好修养,全部抛诸脑后。 杜箬见到乔安明出现已经是乱了阵脚,现在戚美珍还要煽风点火,她简直想冲上去煽她:“莫太太,我敬你是莫佑庭的母亲才对你客气点,但是做人也要有分寸,什么不要脸?什么怀了你儿子的种?我跟你儿子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别到处认孙子!” “你……居然被人当面揭了底还要撒谎硬撑,行,你说孩子不是庭庭的最好,钱都替我省了!”戚美珍说完,又将眼神瞟了乔安明一眼,还要补几句:“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你这肚子里的种到底是哪个男人的,勾搭太多,孩子的父亲都分不清了!” “你分不清没有关系,我分得清就可以,莫太太,别乱猜了,杜箬跟你儿子没有一点关系,这孩子,是我的…” 乔安明不知为何当时自己要把那个事实说出来,只是似乎也没过多挣扎,就那样平铺直叙地将一个可能引起海啸的秘密脱口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也没觉得后悔,反而有点轻飘飘的释然和骄傲,像是堵着满胸腔的气被泄掉,甚至讲完都能很自然地将身旁的杜箬一把揽进怀里,再次重复:“听好了,我再说一遍,这个孩子,是我的!莫家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整间办公室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感觉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出,那些员工都闷着头,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都割掉。 戚美珍和谭梦相互看了一眼,有些摸不清状况,最后是戚美珍先开口,字句都有些不自然的断裂:“神经病,最好弄清楚你怀里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她乱得很,别傻傻就给白当了孩子他爹…”随后很快拉着身后谭梦的手,垂头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谭梦和戚美珍一走,偌大的办公室显得更是消寂。 杜箬依旧半依在乔安明怀里,他的手掌将自己的肩膀裹得很紧,正午热切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从皮肤一直凉到心底,而意识一点点清晰,最后身体一甩,直接就绕开乔安明往外走。 穿过走廊,穿过楼道,穿过基地里所有低垂但明显在偷窥的目光…他一直跟在后面,她走得太急,情绪不稳定,他担心她出事,最后两人一起到达天台,刺烈的阳光直射下来,杜箬回头,眼睛都眯起。 “乔安明,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非要逼死我?” “没有,我只是看不得你受委屈,况且,我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 “去他妈的事实,去他妈的看不得我受委屈!”杜箬的情绪激动到极点,“你以为这么做是为我好?你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杜箬觉得自己简直快疯了,先是戚美珍和谭梦来公司闹,最后乔安明出场,本应该替她解围,却把她直接推向风口浪尖! 乔安明心疼不已,慢慢挪动脚步走到杜箬面前。 “然后的事都交给我,我来解决!” “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杜箬继续往后退,指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呵斥:“乔安明,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可是你连最起码的安稳都给不了我!你说你看不得我受委屈,可是我为你受的委屈还少吗?你说孩子是你的,这是事实,但是你能够为这个事实承受多少责任!所以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但根本你连我心里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杜箬的目光决然,脸色潮红,嘴唇因为情绪激动而不断战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3 风口浪尖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已经管不了杜箬说什么,只是心疼,想要用手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推开,整个人不断往后缩,他知道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不敢再去惹,只能不停安慰:“好,好,杜箬,你先冷静,我明白你心里想要什么,但是我刚才说的话不是一时冲动,孩子的事别人早晚要知道,与其让别人那样猜测侮辱你,不如我大方的承认,我很早就说过,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偷偷摸摸。” “你不希望我们偷偷摸摸?”杜箬重复一遍,这真是她最近听过的最冷的冷笑话。 “你有什么能力,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你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乔安明,说到底,你还是不明白我想要什么!我,从来没有妄想你能够抛开顾澜给我名分,就算怀着孩子,我也从来没有这么奢望过,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只是想恳求你,别再来打扰我,让我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呆满最后几个月,然后我会离开,从此互不打扰!可是现在呢?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孩子是你,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然后呢,我该怎么办?我连最后这一条一走了之的路都被你堵死了,乔安明,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是为我好!?” 杜箬说到最后,激烈的情绪慢慢冷却,已经从呵斥变为绝望。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给过她温暖,也给过她勇气,生命里的盖世英雄,却也是生生把她推入深渊的那一个。 感情果然是把双刃剑,刺伤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无法想免于难。 乔安明听着杜箬冗长的叙述,从激烈到平静,最后身体往后退,后背抵住墙壁,而他却不再走近,站在原地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从未给过你安全感?是不是你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离开我?” “是,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当不认识我,你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当你的好丈夫,而我,我该为我犯的错负责,这是我犯的错,我去勾引你,打扰你们的婚姻,活该我要承受这些,所以我不要你来替我收拾,我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惹不起,但是我还可以躲!” 她的激烈情绪又被渐渐撩起,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根吼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打架,她的力气太小,立场不足,所以她毫无还击之力,只能承受暴打,最后缩在墙角里,祈求别人放过,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出息,曾经以为炽烈的爱情,可以为之泯灭一切的爱情,在经历这么多伤害之后,还有什么勇气支撑下去。 乔安明的不理解,或者说,他理解,但是他执拗,要死拽着她不肯放手,其实是对她最残忍的温柔。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只想保住孩子,然后重新开始!我经历过被你误会之后的伤心,也经历过被人堵在巷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被人堵住嘴,感觉血从下体流出来,这种绝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杜箬的后背支在墙壁,双腿有些弯曲,刺烈的阳光照在脸上,额头有细密的汗。 脸色太白,话语太凉! 乔安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说得无言以对,只能站在原地,听着她继续。 “……你别把自己想得太厉害,如果你真的这么厉害,当初就应该不会误会我演戏,不会让顾澜有雇人打我的机会。你就当我懦弱没出息,那些痛苦是我亲身熬过来的,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说到最后,她觉得已经没多少力气,脚底发软,头顶的太阳像网一样撒下来…眼前一黑,很快就晕了下去… 杜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基地的医务室里,乔安明就坐在床前,用手撑住额头,不知是睡着还是养神。 小房间里很安静,日头从窗棂上照过来,他却背光而坐,浅蓝色的暗纹衬衣,光线在他的轮廓四周镀上金色的一圈,而他垂着头,一只手握住杜箬的手腕,另一只手支着额头,肩膀宽厚,挡住窗口大片光线,脸就隐没在阴影里,闭着眼睛,可以看清眼角浅浅的几条细纹。 杜箬没有很快将他叫醒,只是睁着眼这样贪婪地看,她命中的盖世英雄,孩子的父亲,很多人眼中的神,在没有遇到她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里,有条不絮,稳步前行,可是现在呢?他抛开工作,这样坐在狭小的医务室里,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衬衣的前襟被揉皱,领带也歪在一旁,一向优雅沉稳的乔安明,为了一个女人,露出如此疲惫不堪的神情。 她以前一直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她爱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即使片刻温存也可以,可是经历这么多,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太天真,她和乔安明之间的感情纠葛到现在,已经进入一种伤人伤己的死局,前无出口,后无退路,只能彼此僵持,而现在更糟糕,很快就会有很多人知道她怀了乔安明的孩子,包括顾澜,但是接下来怎么办? 乔安明是被医务室门口的人声吵醒,脑袋一晃,就瞬间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杜箬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他立刻松一口气,关切问:“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杜箬摇了摇头,将眼转到别处,不想说话。 乔安明似乎并不在意她态度的冷淡,自言自语地解释:“你腿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了,伤得不深,应该几天就能好。晕倒是因为你情绪激动加上天气闷热,所以有些轻微中暑,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他的口气很轻柔,但声音却有疲惫而起的沉哑,杜箬朝他望了一眼,总算舍得“嗯”了一声。 他看她总算愿意说话,有些欣喜,继续说:“要不要喝水?中暑是因为脱水导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乔安明很快站起来,不等杜箬回答就去饮水机旁边接水,再很快走回来扶着杜箬坐起来。 杜箬从他手中接过纸杯,被他如此殷勤温柔的态度刺到,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反正心里不好过,有点闷涩的酸,只是太多情绪已经说不清楚,只能含糊地回了一声“谢谢”。 乔安明嘴角笑了笑,又问:“带你去市区的医院做个全面产检吧,你下午突然晕倒,我怕孩子会有事。” 杜箬本来想拒绝,但见他的表情实在太过关切,再加上她也担心宝宝出事,便应允着点了点头。 应该是傍晚四点的光井,日头还有些高烈,只是光线的角度变为斜射,医务室门口的绿茵都笼罩在橙色的雾光中。杜箬躺了半天,眼睛接触刺烈的阳光又不自觉地眯起来,脚底也有些发软,乔安明很体贴地用手撑在她背后,就这样扶着一路从医务室出来,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不时有员工经过,杜箬挣扎了几次,他却将她搂得更紧,她知道他的脾气也很硬,拗不过,便也只能乖乖半依在他胸口往车旁走。 从医务室到停车的地方不算远,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杜箬却走到心思发凉。 现在她跟乔安明的关系已经公诸于世,前路迷茫,她该怎么走下去?是这样倚在他胸口一辈子赖着不走,还是咬牙离开,一个人独自撑? 杜箬在心中叹口气,转身抬头看着身旁的人,他始终目光沉然,直视前方,橙色的光芒斜射在脸上,勾勒出更为刚毅的脸庞。 随便吧,乔安明,是命运把我们推向风口浪尖,爱怎样就怎样吧! 小张聪明,也心疼乔安明,所以车子在山路上开得很慢。杜箬就坐在宽长皮椅的角落里,将头歪歪靠在窗玻璃上不说话,这是她坐车时一贯的动作。 乔安明真是痛恨死了两人中间这一臂的距离,直接将屁股挪到她身旁,手臂一揽,将她整个人就揽入怀里,她可能是因为太累,居然没有挣扎,只是头蹭了蹭,很乖顺地将半边脸侧贴在他怀里。 一气呵成的动作,像是熟稔几世的情侣。 小张从后视镜上看过去,如此温柔的场面,那个嘴角带笑,搂住杜箬的乔安明,实在不似前阵子落寞寡欢的男人。 “先睡一会儿吧,还要开很久才能到市里…”他先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缠着她耳根的发丝。 杜箬“嗯”了一声,闭起眼睛,但很快又问:“我下午在医务室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吧。” “你就一直坐在我床边,陪了两个小时?” 乔安明轻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饿不饿,才想起来你可能没有吃午饭。” 杜箬摇摇头,吸着鼻子再次钻进他怀里,情绪又开始翻涌,他是如来佛祖吧,她怎么窜腾都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最终乔安明还是让小张下车给她买了点心,郊区的城镇上也没什么精致的点心可以买,只找到包子铺,买了一笼小笼包。 杜箬本来不饿,闻到小笼包的香味就有些耐不住,乔安明抽了纸巾垫到她的膝盖上,她也不客气,捡了一只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被油烫得只剩舌头绕着嘶嘶出声,乔安明苦笑不能地用纸巾替她拭着嘴角的油渍。 “慢点吃,我不会跟你抢,不够的话一会儿到市区再买。” 杜箬有些尴尬,转过头去对着窗外慢慢吃。 乔安明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轻笑着讲:“先吃一些垫垫肚子,我跟我朋友约了时间,做完产检再带你去吃晚饭。” 杜箬“嗯”了一声,继续吞包子。 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杜箬认得这个地方,是桐城有名的私立妇产医院,从产检,生育到坐月子,一站式服务,只是收费也极高,床位和每天的挂号都很有限,需要预约才能进得去,没点身价的人肯定别指望。 乔安明扶着杜箬往产检楼走,她有些紧张地问:“一会儿替我做检查的医生是你朋友?” “是,他是桐城剖腹产的一把刀,也是这家私立医院的投资人之一…” 杜箬“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其实以乔安明的身份,能够认识这样“高端”的朋友杜箬一点也不稀奇,可是稀奇的是,艾玛……他这个朋友居然是男性,一个替女人剖腹产的一把刀,居然是个男性,所以当时杜箬看到办公室里那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性医生时,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杜箬站在诊室门口,拉了拉乔安明的衣袖。 他笑着不语,握住她的手走进去。 医生似乎在写产检病历,看到乔安明走进来,先看了一下腕表,笑着调侃:“乔总,已经快六点了啊,说好的四点到呢?” “她下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就四点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乔安明很平淡地回话,顺手将杜箬拉着坐到医生面前的靠椅上,如此温柔亲密的样子,害得医生立刻将眼光转到杜箬身上,看了一眼,若有笑意地站起。 “很荣幸啊,看来我今天晚下班一小时还是有点价值,总算认识一个还能让乔总改变计划的人。”那医生语气欢快,很快就向杜箬倾身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姓周,你可以叫我Frankie,也可以叫我Doctor Chow!” 杜箬被他热情的态度惊到,脸上神情尴尬,牵强笑着去握他的手:“你好,周医生,麻烦了。” “不麻烦,难得乔总有事求我,很荣幸!”周朗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安明一眼,然后坐回椅子开始例询。 “孕几周了?” “再过几天就三个月了…” “三个月之内做过系统的产检吗?” “做过一次,也是在桐城的一家私立医院,那时候还未满一个月,做了B超和其他几项常规检查。”杜箬解释得很详细,乔安明始终站在她身后很认真的聆听。 周朗刚才还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现在进入医生角色,秀眉冷蹙,倒真有几分医届精英的模样。 “那你上回产检的报告带来了吗?带来的话就给我看下吧…” 杜箬有些尴尬地摇头,乔安明没耐心了,直接就开口:“重新做一遍吧,所有需要做的检查,其他医院做的我不放心…” “你这话说得,算是夸我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夸我啊!”周朗又开始扯皮,手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但很快就很利落地打电话叫护士进来带杜箬去做检查。 乔安明要跟着杜箬去,却被周朗喊住。 “乔总你在我办公室等吧,检查室不允许男宾进入…” 杜箬随着护士走到门口,回头冲乔安明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留下,她一个人可以,乔安明又有些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才又走回诊室。 周朗始终用查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盯着乔安明,但是他定力太好,随你怎么瞄,他反正就泰然自若,最后是周朗先忍不住,很八卦地开口:“乔总,介不介意问你个私人问题?” “你想问她跟我什么关系?”乔安明笑着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很顺然的继续:“我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孩子是你的?不可能吧!”周朗将手里的笔扔到桌上,明显有些不相信,但再看乔安明认真严肃的表情,一下子明白过来,嘴里轻轻嘀咕一句:“我了个去…” 其实下午乔安明给他打电话预约的时候,周朗已经有些怀疑,因为要乔安明亲自打电话预约,且亲自送过来陪着做产检的女人,来头肯定不小,只是没想到两人居然是这层关系,而且他还能当面毫不避讳的承认,这男人,连处理这种婚外情都能够做到如此决断干脆,果然魄力强悍。 “你决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当然,不然我带她来你这里做什么?不过你放心,不管她将来是顺产还是手术,我都不会让你来,你过段时间给我联系一名行业里权威的产科医生!” “为什么?你刚才夸我,现在又不信任我?难道我不够权威?” “你够权威,只是你不是女的!” 周朗一句话被卡住,这老匹夫,怎么这么毒! 杜箬跟着刚才的护士进来,护士将检查报告交到周朗手里,他看了一眼,用一贯的医生口吻回答:“孕妇的检查报告还可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营养跟不上,一米六五的身高,孕期11周,居然还未满50公斤,是不是过于偏瘦了点,而且报告显示,她还有些贫血,乔总,回去得补啊…” 之前都是很正经的口气,只是说到最后一句话,周朗嘴角含笑,直戳乔安明。 乔安明已经顾不得周朗的调侃,用手摁住杜箬的肩头,自责地回答:“我知道,她是偏瘦了一点,以前就不胖,最近好像有越来越瘦的趋势…”话讲完,又躬下身去对着杜箬讲:“听到了吗,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医生讲的,算医嘱,你得多吃点,把营养都补上去!”那眼神温柔,口气里尽是宠溺,当时诊室里还有护士和周朗,杜箬尴尬地侧了侧身摆脱乔安明的双手,嘴角笑着对周朗回答:“谢谢,我记住了,以后会注意休息,吃饭有规律!” 乔安明听了有些急:“不光吃饭有规律就行,还得注意饮食,你有时候吃东西太不讲究,垃圾食品乱吃,但是为孩子考虑,以后还是少吃吧。” “我现在已经不吃垃圾食品了,只是有时候忙起来就没时间按点吃饭!” “所以这样对孩子和自己的身体都不好!”乔安明的语气带着温腻的责备,杜箬想反驳,但觉得周围环境不适合,只能皱着眉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周朗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碎碎念的乔安明,那个在行业峰会上永远气势卓然,字句简练的乔安明,居然也有如此罗嗦聒噪的一面,爱情和缘分这种东西,果然有些邪门! 只是周朗有些看不下去,如此“腻歪”的两个人,甩甩手就叫护士带杜箬去B超室做四维。 仪器的探头在杜箬的小腹上推,四维彩超的画面比之前的普通彩超也要清晰得许多,这已经不是杜箬第一次做类似检查,所以情绪没有第一次那样激动,只是乔安明却有些紧张,站在屏幕前跟做B超的医生问东问西。 “…这个是不是宝宝的头?好像在动…还有这是不是手指?就这里,缩在一起的一团,对不对?…”他就像个急躁又求知欲极强的孩子,手指在屏幕上乱指。 最后医生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能耐住性子跟他解释:“…孕11周,正常胎儿的身长已经达到36毫米,就像你的拇指那么长,而这时候的胎儿开始能做吸吮、吞咽和踢腿灯动作,细微之处也开始发育,手指甲和绒毛状的头发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内脏器官以及呼吸器官都已经开始工作,看到没有,在这里,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胎儿脊柱的轮廓…” 医生的解释专业又详尽,乔安明却依旧看不清,只能将脸凑到屏幕面前,有些情急地问:“哪里?哪里可以看到脊柱…?” …… 杜箬就躺在小床上,看着乔安明宽厚的背影挡住整面屏幕…就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心口发紧,揪得越来越疼,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犯了一个大错。 她总说乔安明对她的爱自私,可是她又何尝不是! 一意孤行地以为带着孩子离开,让他回到原本平静的生活里去,这样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可是现在看到他贴在屏幕前跟医生耐心询问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她带着孩子逃到哪里,孩子身上流的依旧是乔安明的血,而他是孩子唯一的父亲,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而她竟然如此残忍地要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力。 他已经45岁,顾澜不能生育,可能失去这个孩子,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而她竟然,要剥夺他可能唯一一次当父亲的权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4 父亲的权力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欣喜地回头,跟杜箬讲:“你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医生说宝宝已经有大约36毫米,像拇指那么粗细…” 杜箬一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回头,赶紧将脸侧到一边去,只是眼角迅速垂下的泪还是落入乔安明眼里。 有些觉悟似乎就在某个不起眼的瞬间,只是前面已经没有路,谁能教她怎样走下去! 乔安明拉着杜箬的手一路走到诊室走廊的楼梯口,将她后背摁在墙上,紧张却又不敢过于急躁地问:“告诉我,为什么要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箬猛摇头,她哪里是不舒服,她是为自己和乔安明的前路心疼,可是他不明白她的想法,继续问:“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跟小周讲!” “真的没有,只是看到宝宝的映像太开心,你不是说吗,宝宝已经有食指那么大。”杜箬呼着气骗乔安明,他却傻乎乎的真信了,轻轻刮了杜箬的鼻子一下,许久不曾有过的亲密。 “傻丫头,这样都要哭,以后怎么当妈妈!”如此宠溺的口气,刺得杜箬再次垂下头,眼泪又往眼眶冒,她只能握住拳头忍住。 四维彩超的检查报告早就由护士送到周朗手里,乔安明扶着杜箬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将那份报告看完,只是一抬头看到面前两个人,一个面带微笑,看上去心情不错,一个脸色冷清,眼眶通红,挺奇特的组合,但周朗也没有多问,只是又习惯性的调侃了几句:“怎么还哭上了,孕妇切忌大喜大悲,因为妈妈的情绪很容易影响胎儿。不过见过太多做彩超做哭的妈妈,受孕期体内激素的影响,又是第一次看到宝宝的映像,喜极而泣,也算正常。” 乔安明也没有多解释,只是将杜箬扶到椅子上,问:“护士将报告送过来了吗?检查结果怎么样?” 周朗一听检查结果,眉头就有些皱起来,将桌上的检查报告拿在手里,解释:“报告不是很理想啊,照理 11周的宝宝,身长至少3.62毫米及以上,但是她的数据只有3.49毫米,比正常胎儿要小,发育不良!” “发育不良是什么意思?”杜箬一听这几个字就心里发慌:“我之前有过一次先兆流产,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保胎,会不会有影响?” “你之前有过先兆流产?”周朗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又说:“那就难怪了,因为先兆流产导致胎儿没有标准身长也属于正常。” “那现在该怎么做?”乔安明急躁地问,继而将检查单抽过了自己看,可上去全是专业的术语,他完全看不懂,只问问:“如果宝宝的身长不达标准,是不是问题很大?” “其实也不算大问题,只要胎心正常,妈妈平时注意休息,保证营养,慢慢宝宝就会达到标准,另外三个月后宝宝的骨骼细胞发育加速,肢体慢慢变长,钙盐沉淀,胎儿会从孕妇体内摄取大量钙质,所以妈妈要开始有意识地注意补钙…”周朗站在医生的角度给了一大堆专业意见,杜箬总算大松一口气。 而乔安明依旧不放心,缠着周朗又问了一堆问题,比如她之前孕吐要不要紧?比如她之前有过先兆流产,会不会影响妈妈和以后胎儿的体质,甚至比如,她喜欢吃海鲜,会不会影响宝宝发育……各种很低端的问题,他一个个问,周朗再饶有耐心地一个个答… 杜箬坐在旁边,看着乔安明认真问询的侧脸,听到不明白处,他甚至会让周朗停下来再复述一遍…那絮叨细致的模样,实在不像平时冷酷严肃的乔安明,或许这就是做父亲的本能反应,杜箬很认真地看他的表情,一点点记入心里…… 原本她以为他不喜欢孩子,或者就算喜欢,也只是普通的尽责任而已,可是看到他现在如此上心的样子,杜箬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决定! 最后乔安明缠了周朗整整半个小时,总算总结性的最后一个问题:“那我作为孩子的父亲,需要注意什么?” “你啊,作为父亲你只需要照顾好孕妇和宝宝就可以,但是作为丈夫…”他眼角狡黠一笑,将脸凑近乔安明:“作为丈夫,有些事情还是要懂得节制,特别是3个月之内,最好完全禁止!” 杜箬一开始没有反应出周朗的意思,但等她反应过来,乔安明已经一个拳头捶过去:“没大没小,当心我把你的底透露给你父亲!” 杜箬这才会意,闷着头跟周朗道别,被乔安明拽着手走出诊室。 小张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见到两人出来,很快就开了车门恭谨等着他们上车,可是乔安明却握着杜箬的手问:“能不能陪我走走?” 杜箬想拒绝,但实在是他眼底温柔太浓,无力招架,便点了点头。 最后两人沿着医院门口的林荫大道往街口走,小张的车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乔安明依旧握着杜箬的手,被他强硬握了半天的手已经有些淤红,她狠劲的挣了挣,将手快速插进裤袋里。乔安明也没有再去坚持,只是笑了笑,眼睛看着前方问:“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挺霸道,想要做什么都先依着自己的性子?” 杜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很自然地回答:“有点,自私,霸道,爱掌控人!” 他却突然笑了笑,笑声不大,却像夏夜的凉风一样习习爽朗。 “是,你说对了,我是挺爱掌控人,因为占着那个位子,如果压不住,底下就会翻天,但是对你,我在试图改变。你说不想回到我身边,想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这点我可以依你,但是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太不会照顾自己,吃饭休息都没有规律,很多习惯都不适合当妈妈,所以你能不能别离得太远,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我可以照顾你,你不需要觉得有压力,我偶尔能够见你和孩子一面,这样可不可以?” 他的语速很慢,一路走一路说,不像是要求,倒像是聊天,马路上有梧桐落叶,夜风吹过,卷着飞一段路再坠落,杜箬将脚踩上去,“沙沙”的破裂声,搅得她心里开始不安稳。 其实她做出带着孩子离开的决定,几乎是耗尽她所有勇气,前程苦难,她都清楚,是咬着牙闷头不留后路地要跟他撇清关系,可是命运之神手里似乎牵着一根线,任她怎么扯,她跟乔安明之间似乎都已经扯不断,现在更糟糕,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怀了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就是乔安明! 所以有时候,天意难违,你连“逃避”都很难做到。 杜箬那天没有直接回答乔安明的那个问题,她什么话都没有讲,因为经历过这场产检,她看清一些东西,意志有些动摇,不希望自己在最薄弱的时候被乔安明说服! 乔安明见她不愿意回答,也没有逼问下去,最后上车,他提出要带她去吃午饭,杜箬直接拒绝。 今天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戚美珍和谭梦的闹,乔安明的当众承认,最后一整个下午温柔陪伴,杜箬的情绪由气愤到绝望,再从绝望到平静。 有些累,再加上心思有些动摇,她不想再给乔安明消磨她意志的机会,所以她就直接拒绝了那顿饭。 乔安明也没有多强迫,因为刚才还说要为她收敛一些强势的脾气,所以只是提醒她回去要饭,注意休息…将周医生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才让小张开车送她回去。 车子停在巷口,两人步行往巷子里走,临行的时候乔安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杜箬神情疲惫,他也没有忍心再说,只是又开始碎碎念,各种医嘱,那段时间,估计是乔安明人生里最聒噪罗嗦的岁月。 杜箬回到出租屋里之后,想随便下顿速食饺子了事,可是想到乔安明和医生的嘱咐,她还是去楼下菜场买了蔬菜和排骨。 乔安明的有些话她不一定能确保都是正确,但是有一点他说对了,她的很多生活习惯都不好,太不会照顾自己,以至于宝宝都发育不良。 真该死,杜箬将洗尽的排骨扔进锅里,或许她从明天开始就要学着好好做妈妈,乔安明的建议很有诱惑力,但是她不需要,冷静下来想想,她觉得还是互不打扰的好,虽然她也舍不得,也会觉得难过! 莫佑庭那晚给杜箬打了一夜电话,一开始她还开着手机,但几个电话打过去之后,她未接,再打,已经是关机! 乔安明当天晚上回去没有工作,而是在网上开始搜各种育儿信息,关于孕妇,关于宝宝…各种生僻的词,但是他却乐此不疲。 原来当父亲是这种感觉,恨不能将全世界都给他都嫌不够的感觉,况且这个孩子还是杜箬和他的结晶,像是一根纽带,扯着彼此之间断不开的关系。 那一刻,乔安明竟然有些庆幸让杜箬怀了孩子,因为是孩子的存在才能牵绊着杜箬一直没有远离自己,但也觉得有些悲哀,他乔安明有求必应半辈子,现在居然要靠孩子来绑住一个人。 杜箬第二天早晨开手机,全是莫佑庭的短信呼,她匆匆扫了一眼,没有多想,也懒得多想,因为要赶最早回武穆山的大巴,所以洗漱完毕之后就拎了包下楼。 起得又有些迟了,实在是孕妇太嗜睡,杜箬一路加快脚步从楼道里出来,往巷口走,却被身后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喊住。 “杜小姐,早!” 杜箬一顿,回头却见小张站在那里,身旁是一辆银色的奔驰,而小张很快绕到后座上打开门,恭敬开口:“乔总让我送您回基地!” 杜箬有些头疼,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嘴上却牵强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坐大巴去就可以了。” “上车吧,杜小姐!” “真不用了,太麻烦了,大巴也挺方便!”她是实在不想这样招摇地用公司牌照的车,由乔安明的御用司机送回去,可是小张太狡猾,抓住杜箬心软的弱点劝:“上车吧杜小姐,不然我没法回去交差。” 最后执拗不过,杜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一上车就看到后座上的纸袋子,庆祥楼的专用食品袋,上面印着LOGO。 小张笑着解释:“乔总怕您没时间吃早餐,刻意嘱咐我给您带一份,他说您喜欢吃庆详楼的包子,我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馅儿,就每样都买了点,旁边还有粥,也是乔总交代的…” 五月清晨的阳光无比美妙,老旧居民区里开着大片的玉兰花,花香四溢,晴空万里,更可怕的是乔安明在那个时候很准时的打来电话。 “小张接到你了吗?是不是又起晚了?” 杜箬觉得如果哪天她就这样栽在乔安明手里,她一点翻身逃脱的机会都没有,这厮太狠,刚柔并济! “接到了,正在回基地的路上!”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放低,口气有些冷,避免他胡思乱想,可是乔安明似乎不在意,很轻快地又问:“早餐吃了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庆详楼的包子和白粥,算准你没时间吃早饭,所以给你买了,别饿着肚子去上班!” 他话里的意思没多少暧昧,很平淡的寒暄问暖,最后也是他首先挂的电话! 他说过,要为她改掉霸道的毛病,站在她觉得最自在的距离,给她照顾,却不打扰,所以即使他多么想见她,依旧是让小张开车过去,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为自己,活到这把年纪,还要去尝试着压抑思念,装模作样地跟她保持距离! 车子开到郊区,杜箬的电话又响起起来,看了一眼屏幕,郑小冉三个字,她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赶紧接起来。 “杜箬,这次我肯定死定了…黄贱人居然真的要起诉我,公安局已经立案,估计很快法院就有传票过来……怎么办,我是不是得坐牢了!” 杜箬也有些急,滚烫的一口包子卡在嘴里,猛力咽下去才开口:“怎么会这样?黄胖子他是不是非要把事情闹大才愿意收手?你问过公安局的人了吗?确定他要起诉你?” “是,公安局那边的意思是,黄胖子不同意调解,必须要告我,而且他叔叔是局长,法院里也有关系…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找个律师?” 杜箬自己也完全没了主意,她又没有惹过官司,怎么知道这种时候要做什么,可是郑小冉已经乱了阵脚,她必须装着很淡定地去先平复她的情绪:“要不你先找个律师吧,有没有朋友是干这个的,听说律师收费很高,我现在在回基地的路上,到公司后我再问问同事和朋友…你也别急,他当时只是轻伤,我就不信法官能颠倒黑白!…” 勉强安慰了几句,杜箬便挂了电话,但很快似乎又想起什么,给郑小冉发了一条短信:“我之前已经跟莫佑庭提过你可能会被黄胖子起诉的事,他也说过会想办法帮你,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办法?” 短信发过去很久才得到郑小冉的回复,就一个字:“噢!” 郑小冉的嗓门很大,所以小张听到了杜箬与她的所有对话,见她神情有些转阴,便关心地多问了一句:“杜小姐,您朋友惹上官司了?” 杜箬收了手机,叹息着回答:“是,遇到一垃圾,篡改病历,硬是要起诉我朋友恶意伤人,但其实我朋友只是一时冲动,他也没有伤得多重,何必要将事情闹大!” 她暗自抱怨一通,顿时连最爱吃的庆祥楼包子都没那么美味。 小张见她怨气有些大,笑着安慰:“杜小姐您也别生气,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我当兵的时候也碰到过这种人,只是那时候太年轻,义气冲动又欠考虑,结果做了一些错事,害人害己。”一向都很平顺的小张,说着竟也有些失落起来,但很快就叹息一声,扯着笑讲:“不过人生就是这样,你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遵从你的意愿,所以遇到垃圾,只能自认倒霉,你朋友的事可能比较麻烦,但是如果对方是存心闹事,你急也没有用。” 很朴实的一段话,却让杜箬阴霾的心情好了几分。 因为小张开的不是乔安明一直坐的那辆宾利,所以进基地的时候还是被保安拦了下来,只是当看清开车的司机和坐在车后座上的人,保安立刻放行,还不忘敬了个礼。 杜箬对这种待遇有些不适应,可是人心就是这样现实,昨天的事闹到那么大,估计现在整个基地都已经知道她与乔安明的关系,终究是逃不过吧,还是被他牵着绕了进去。 至于其他同事,经过昨天那一闹,对杜箬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微妙,以前与她混得很熟的同事也不再跟她开玩笑,见面也是很恭谨地点下头打招呼,而以前与她不熟的同事倒有些热情起来,会主动冲她微笑,看上去一切都似乎很和谐,但是杜箬明白,她在公司所有同事的眼里,已经成为一个特例。 只是杜箬没有心思管这么些,嘴巴和眼都长在别人身上,她也懒得理,现在当务之急是帮小冉解决问题,在网上查了一上午类似的案例,也打了几个电话咨询所谓的在线律师,可不是被忽悠就是对方要求付钱当面咨询,最后没辙,只能放弃。 也想过打电话给莫佑庭出出主意,可是昨天被戚美珍那么一闹,她现在有些不敢再去惹莫家的人,就这样一直纠结到中午,同事都去食堂吃饭,杜箬也准备去,却突然接到乔安明的电话。 他开口就一句:“是不是郑小冉的事还没解决?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吧,我帮她联系了一个律师!” 这转折来得太快,杜箬一时没接住,愣在那里不说话。 乔安明又补充一句,口气还挺急:“快点,发我手机上吧,我现在要去见个客户…” 杜箬回神,直接拒绝:“不需要麻烦了,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对方有背景有后台,又是存心要告,难道你真想她坐牢。”乔安明一把就扼住她的死穴,杜箬最后吞了口气,愤愤回了一句话:“知道了,一会儿就发你!” “嗯,那先挂了,我还有事。”乔安明嘴角扯出一抹笑,只是杜箬看不见而已,正要挂手机,却听到那头又喊了一声:“喂等等,先别挂,是不是小张告诉你小冉惹了官司的事?” 乔安明当时正从公司往停车场走,小张就跟在他身后,他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含笑看了小张一眼,然后回答:“就算小张不说我也能猜到,公安局那边也有人会告诉我,行了,赶紧把号码发我手机上…” 杜箬“哦”了一声,坐在转椅上开始纠结,而乔安明收了手机,回头对着小张很随意的一句:“这丫头有时候太倔,得软硬兼施…” 小张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心里已经笑到不行。 杜箬将郑小冉的号码发给了乔安明,很快小冉就给她来了电话。 “喂,居然有律师主动联系我耶,说受人之托要替我辩护,我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杜箬捏着手机翻白眼:“不是骗子,是乔安明给你找的律师…” ……只是他这岂是软硬兼施,根本是恩威并重,用他商场历练半辈子积累的手段去擒住一个女人,杜傻子,你哪里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临近下班的时候又接到郑小冉的电话,一改上午的沉闷口气,亢奋开口:“杜箬,你的乔大叔果然给力,我查了,他给我找的那律师是大状,行业里处理刑事案件的金字招牌,几乎没有输过,我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跟他讲了一遍,约好了下班之后见面再细谈…你一起过来吧,你在的话我心里比较有谱一些…” 这就是郑小冉的脾气,平时看着挺扛事,其实真到关键时刻一点儿胆都没有,所以杜箬到现在都想不通,当时她是哪儿来的勇气,把那只啤酒瓶朝黄胖子的头上砸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5 惹上官司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因为要去市区,所以杜箬那天提早了一小时下班,刚从办公楼走出来,便见那辆银色的奔驰停在那里。 小张笑着替她开门:“杜小姐,可以走了吗?” 她愣住,问:“去哪里?” “带您回市区啊!” 杜箬又是一口气接不上,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乔安明的电话:“喂,你不是说要改变自己掌控人的毛病,你不是说不再强迫我做任何事了吗?为什么又是车子,又是早餐,还有律师?”她当着小张的面吼了一通,满心委屈,乔安明却一点怒意都没有,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尹律师的档期很难排,你朋友跟他约的是晚上六点,现在已经快5点,如果你不让小张送你,也可以自己坐车回市区!” “你!”杜箬一个“你”字咬在舌尖,后面骂人的脏话全部被狠狠咽进肚里! 乔安明起了一丝轻微的笑意,继续说:“坐不坐随你吧,我今天本来想陪你一起去见尹律师,但是临时有个饭局,先挂了,有电话进来…”他直接挂了手机,杜箬听着耳边短促的“嘟嘟”声,恶狠狠的对着手机屏幕骂了一声“老匹夫!” 他那么精明,扼住她的软肋,不强迫,给她选择的权力,但最终结果是,杜箬心甘情愿却又怒气冲天地坐进了车里。 小张“噗…”一声,憋了半天的笑还是吐了出来,最后发动车子开出去,一路留意杜箬坐在后座震怒的神情。 “杜小姐您别生气,其实乔总真的很关心您,他知道您晚上要回市区,又怕您坐大巴累着,所以让我来接您,他却自己开车去赴饭局…” 一堆敬语,杜箬听着头疼:“小张,拜托您,别再您您您了,也别杜小姐了,就叫我小杜或者杜箬吧,不然您这话讲得,我听了都费心!” 小张愣了几秒,又是“扑哧”笑了出来。 难怪乔安明要如此宠溺,她身上有让人无端觉得心情愉悦的气质。 只是虽然有乔BOSS的御用司机接送,但是因为下班高峰期,市区太堵,杜箬到底还是迟了,到达约好的茶楼,尹律师和郑小冉已经坐定在聊案子。 其实就一件普通的民事案,郑小冉添油加醋外加个人情感地渲染了一番,尹律师了解了细节,对方意图他也已经用下午的时间摸透,无非就是不服要寻仇,至于案子怎么处理,他心里已经有数,所以半小时后站起来跟杜箬和郑小冉握手。 “郑小姐的案情我已经了解,像这种民事诉讼,法院一般都会尽力让原告和被告庭外和解,不过既然对方是故意找茬,估计不会同意和解,对方找的律师我也认识,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小的CASE,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会试着去跟对方的律师交涉,最好希望能够和解,以免把事情复杂化…” 尹大状神神叨叨说了一堆,其实全是场面话,杜箬和郑小冉依旧一头雾水。 “那您的意思,到底我会不会坐牢?”最后是郑小冉忍不住,直接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坐牢?”尹律师一下就笑了出来:“怎么会严重到要坐牢,这种民事案件,最多赔点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可是他手里有重伤鉴定报告,而且他叔叔还是局长!” “那又怎样,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如果他篡改病历,捏造虚假报告,那就是妨碍司法公正,对方的律师如果真敢把报告在开庭的时候摆出来,我当众揭穿,那么他以后都别想在这一行混下去!”尹律师讲得信心满满,最后还补充:“况且对方的当事人还打了你的朋友,你是在他打你朋友的时候用酒瓶砸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可以让法官判你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一语点醒梦中人,杜箬和郑小冉相视看一眼,共同嚷了一句:“靠,我们怎么没有想到!” 最后尹律师走的时候郑小冉千恩万谢,非要请他吃顿晚饭,他谢过,只说等案子结了再说,其实他哪里稀罕她一顿晚饭,若不是乔安明亲自给他打电话,像这种民事小CASE他压根接都不会接,更不用说出来面对面跟当事人谈。 所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到哪里都是真理。 尹大状一走,郑小冉紧绷了几天的心情瞬间通畅,抱着杜箬又跳又晃:“天…身边能认识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真好,杜箬,你那乔大叔简直太给力了,点一百万个赞!” 杜箬被她晃得头疼,推开自己坐到椅子上。 但很快郑小冉又意识到什么,抽了靠椅坐到她身边问:“不对啊,你前不久不是说跟他断了吗,怎么他会无缘无故给我找律师?” 杜箬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事情有些繁复,她无从说起,想要先敷衍了事,可是郑小冉明显不放过,揪住她的手问:“怎么回事?你跟他又在一起了?那莫佑庭怎么办,他为了你还躺在医院里,你就这样不说一声跟乔安明复合?” “这跟莫佑庭有什么关系?”杜箬被郑小冉说得莫名其妙:“先不说我还没跟乔安明复合,就算我们真复合,跟莫佑庭也没有关系!小冉,我跟莫佑庭不可能,就算没有乔安明,我跟他也不可能。” “为什么?他到底哪里不如你那个已婚的大叔!”郑小冉有些急了,口气激动得好像杜箬做了怎样大逆不道的事,可是她越这样,杜箬心里越难过,只能将她摁回座椅慢慢解释:“小冉,莫佑庭跟乔安明没有可比性,我一直只把莫佑庭当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承认,他帮了我很多次,而且还为我受伤,我心里很感激,但是这只是感激,不是爱情!” “可是…” “没有可是!”杜箬眼神坚定地看着郑小冉:“我会把莫佑庭对我的帮助铭记于心,也会试图去报答,但是感激和感情不能混为一谈,我情愿自己是亏欠他,而不是欺骗他!” 她自以为的仁慈便是与莫佑庭保持距离,更何况还发生了戚美珍和谭梦去基地闹的事,只是世事难料,谁会想得到以后的事。 郑小冉见杜箬的语气过于认真,不知是她真的不喜欢莫佑庭,还是对乔安明的用情过于深,只是郑小冉心里也堵得慌,对莫佑庭的深情错付,对自己的痴心不弃。 感情真是一张网,网中多是那些挣扎不出的人,各自捆绑,看不到希望。 最后杜箬和郑小冉在茶楼的附近一起吃了顿晚饭,踏着夜风出去,却见那辆银色的奔驰还停在街对面,杜箬走过去敲车窗,小张很恭谨地下车替她开门:“杜小姐,乔总让我在这里等着送您回去…” 好吧乔大叔,他死缠烂打的本事已经上升到一个境界,最后杜箬只能拉着郑小冉上车,先把郑小冉送回家,小张再送杜箬回去。 车窗一直开着,带着丝丝暖意的夜风吹进来,杜箬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心情似乎不错,因为郑小冉的官司终于解决,悬了几天的心也落下去。 小张一直留意后座上的人,闭着眼睛神情松懈,嘴角还浮着若有若无的笑,他便顺手摁了一个按键,悠扬的钢琴曲舒缓迷人。 “这是乔总选的CD,说是什么胎教音乐,除了这张钢琴曲,他还买了好多,萨克斯,手风琴,全部让我搬到车里,说让我在车上放给您听…” 杜箬嘴角刚刚浮起的一丝笑意瞬间冷却,艾玛乔安明,你可真是无孔不入啊,但其实心里明明有些开心,总归是故作坚强,哪里经得起他如此密集的攻击。 小张的车很快就拐进巷子里,杜箬的手机却突然响起,宽大的屏幕上不断跳动着一个“乔”字! 他到底想干嘛?如影随形,阴魂不散吧!杜箬摁断电话当没听见,可以对方不依不挠,杜箬真是受够了,愤愤按了接听键嚷:“喂,你想怎样,怎么以前从来没发现你有如此厚脸皮的潜质?” 很泄愤的吼完,那头却一直没有声音,杜箬倒有些急了,又催:“喂,乔安明,你倒是说话啊!” 依旧是无人回答,静得连一点杂声都没有,杜箬以为他摁错电话,正想挂,那头却突然有闷涩的男音响起:“……杜箬,我好像喝多了,很想见你…” 用个很恶俗的比喻,感觉感情就是个没有节操的婊子,嘴上念一套,心里藏一套,最后行动上却又是另外一套,杜箬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以那样轻易的就被他勾搭过去,但她还是叫小张调转车头,往乔安明饭局的酒店开去。 乔安明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他却坐在车里,闭着眼睛,懒散地半躺在皮椅上。 杜箬去敲他的车窗,他被惊醒,抬头看到窗外那张有些怨怒,有些担心的脸,醉意更浓,浓得他嘴角扯出笑容,有些脚步不稳地开了车门走出去。 “喂,你喝醉了,把我叫过来干嘛……”杜箬见乔安明走出来,立刻就问,可是他顾不上回答,身体站不稳,有些要倒的趋势,杜箬没有办法,只能先挽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住。 “说话啊,你不会真的喝醉了吧?” 他却依旧只是笑,将上身一半的重量懒懒压到杜箬身上,再俯身擒住她的眸子道:“你说呢?醉不醉难道还要骗你?” 杜箬被他眼里若有若无的迷离之色惊到,细小的胳膊又托不住他上身的重量,有些往后倒,她赶紧自己先稳住,愤愤说:“自己站好,孩子呢!” 他虽然醉了七八分,但还不至于糊涂,所以听杜箬这么讲,很快就自己撑着车身站稳,然后慢慢绕过去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喂,你坐那里,谁开车?” “我喝醉了,你开,有驾照吗?” “有是有,但是好久没碰过方向盘了,你不怕我把车给你开到河里去?” 他却笑笑,闭着眼睛懒懒回答一句:“开吧,没关系,大不了抱着你一起死,对我来讲,未免不是一种福气!” 恶俗到要作死的情话,他讲得异常顺口,杜箬被狠狠寒到,缩了缩肩膀,鄙夷地自言自语:“咦……这老匹夫真的醉得不轻…” 最后杜箬坐到驾驶座上,系安全带,调整座椅,挂倒档,身旁的人依旧闭目养神,她只能自己问:“喂,送你去哪里?市区的公寓?” 他眼皮抬了抬,很快又闭上:“去郊区的别墅吧,有旋转木马的那栋!” 杜箬心里抖了抖,但还是依着他,将车开出停车场,可是很快车子又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只知道那栋别墅在郊区,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开过去。 “喂,我不认识路啊!”她推了推身旁的乔安明,他这回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抱着手回答:“有GPS,你打开,找到固定路线,里面已经设置好,按着路线开就可以。” 杜箬没辙,只能摸索着打开GPS,在屏幕上摸索了老半天才进入固定路线模式,手指摁了点进去,她却顿时定在那里… 宽大的液晶屏幕上,他自定义的目的地名字,就写了一个字——家,而GPS的语音开始:“现已进入固定路线导航模式,目的地——家…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和平北路,离家还有27公里……” 他为她买房子,他为她建游乐场,他满足她所有嘴上提出来的要求和奢望,唯独不曾提过要娶她,因为他自知承诺累人,他做不到,便不提,可是他把那栋房子在GPS里自定义为“家”,多么沉重而又温暖的字,他为她构建的家,现在,他带她回家…… 杜箬将头别过去,眼泪顺势而下,喉咙酸疼到发麻,她却不敢呼吸,只能任由眼泪将霓虹氤氲,所有前路一片模糊…… 爱情如果是个谜,肯定没有谜底,因为杜箬已经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经睡得很熟,双手拢在一起,眼睛紧闭,眼角有因为闭眼而拢紧的褶皱纹理,窗外的车灯疾驰而过,一瞬间的亮,一瞬间的暗,他的半边侧脸便在那闪来闪去的光亮中明明暗暗。 她还记得很多他们最初相遇的场景,他的冷漠凌然,他的绝情高傲,可是居然有一天,他会这样醉倒在她身旁,褪尽满身傲气,沉静地半躺在皮椅上慢慢呼吸。 杜箬擦了擦眼睛,将乔安明那侧的车窗摇上,照着GPS所指的路线慢慢开上大路,因为不熟练,所以一路都开得很慢,液晶屏上一直亮着一条红线,从她所处的位置到终点,而语音提示不断重复…… “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和平南路,离家还有23公里…” “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环城高架沁阳出口,离家还有16公里…” “您现在所有的位置是新区广场,离家还有8公里…” …… 屏幕上的那条红线越来越短,乔安明的呼吸也越来越沉,车开得很慢,但是距离却在慢慢缩短,目的地就在那里,“家”也越来越近。 别墅的保安已经认识乔安明,所以自动放行,杜箬依稀记得是最后一栋楼,凭着记忆开到门口。 乔安明依旧没醒,她没有房卡,只能推了他一把:“喂,到了,下车吧…” 他才猛然抬起眼皮,意识朦胧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已经到别墅门口,便笑着开门走出去,脚步依旧不稳,左右摇晃地往门口走,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比划着刷了半天依旧没刷开。 杜箬没辙,只能走过去接过房卡替他开门,然后再扶着他进去,身体贴在一起,她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看来没有撒谎,是真的喝多了。 开了灯,房间里瞬间变亮,乔安明有些不适应这突如起来的光线,眼睛都眯在一起。 杜箬扶着他往客厅走,因为他身材高大,她又要顾念孩子,所以两人贴在一起都走得摇晃吃力,最后总算把他折腾进客厅,手臂一沉,两人贴在一起跌进沙发里。 杜箬后背抵在沙发背上,乔安明趴在她胸口,很快挣扎着爬起来,四目相对,一个慌张,一个滚烫! 他还醉意未醒,只是眼前这张脸太诱人,便嘴角勾笑,托住杜箬精巧的下巴直接吻上去,杜箬满脑子都是空白一片,这几天的情况有些超出她的控制,还有眼前这个乔安明,从来不允许让自己喝醉的乔安明,醉后竟然会是这种样子。 “对不起,对着你,太难忍…”他逼迫自己从她的口中退出,双手却依旧捧住她的脸,额头相贴,沉沉的呼吸…让人心头战栗的话,他在意乱情迷的时候讲出口,最后嘴角蓄着笑,很快又急迫地吻了上去… 依旧是密集的吻,只是动作变得很轻,她不敢动,医生说过,三个月之内不允许有床.第之事。 “对不起…”她先开口,想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可是他却不允许,整个人倾倒过来,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说:“杜箬,能不能别离开我,就这样,纵容我对你贪心一次…好不好?”还带着酒气的湿腻,又混着欲望冷却后的落寞,杜箬的心脏被他一句话揪起,疼得无法呼吸,只能将始终揪住他衬衣的手松开,搂住他的头,掌心是他硬刺的发尖,还带着汗渍的湿冷… 她没有回答他好还是不好,只是这样紧密地拥抱,乔安明已经明白意思,松口气,慢慢松开,将她揽上自己的肩头… 有些人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场喷嚏,痒一阵,撑过去就好,但有些人注定是你的绝症,好不了,持续疼,倒不如放弃,任由发展,死或者生,都由不得你! 杜箬一直抱着乔安明的头,维持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很久,直到怀里人的欲.望全部冷掉。 那晚乔安明和杜箬留在别墅过夜,相拥而眠,头顶是满眼的繁星,怀里是柔软的身体。 杜箬背对着乔安明,任由他的手掌贴着自己的小腹,好奇问:“你不是不喝酒吗?怎么今天会喝醉?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摇摇头,醉意还有些沉:“不是,刚好相反,今天心情很好。” “晚上饭局,签了大单子?”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肤浅?”手指在她腰上捏了捏,杜箬吃痛地扭了扭腰,冷着声问:“那你为了什么心情这么好?” “想知道?那你转过来面朝我!”他又耍赖,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喝醉之后耍赖,简直没脸没皮,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杜箬撅着嘴,被逼乖乖转过身,乔安明的身子往一边动了动,两人之间拉开半臂距离,刚好可以看清彼此的表情。 “说吧,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笑意全都收去,只是将手抚上她的脸,指腹粗粝,摩挲着她眼角的皮肤,来来回回很多次,却不说话。 房间的光线很暗沉,只有头顶微弱的光线垂笼,乔安明的眼眸黑得发亮,像是暗波涌动的湖。杜箬在他身边这么久,有时候依旧看不懂他眼底藏着的情绪,就像此刻这样,看似眼波平静,却像一只擒住猎物的兽,带点冷烈,带点欲.念。 她被他的眼神灼得心慌,只能暗自咽着呼吸,乔安明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摩挲,已经从眼角移到下巴,又睡着下巴往锁骨移…她的呼吸有些紧,只能将头动了动问:“说话啊?不说我睡觉了。” 他闷闷笑了一声,又将手指挪到她的眼角,低哑开口:“别犯倔了好不好?就留在我身边,除了名分我给不了,其他我都可以依你…” 杜箬的呼吸瞬停,如此尖锐的问题,他直接问出了口,且是在她还躺在他怀里的时候!手指已经在她眼梢,她却不敢再看他的眼角,睫毛垂下,咬紧牙根闭眼…一点点顺着自己的呼吸,却依旧止不住心口越来越密集的痛感。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不过杜箬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鼻息贴近,像是初夏夜晚温湿的风吹过…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渗出来,他都一点点吻过,将泪痕吃进嘴里,最后手掌裹住她的肩膀,将她揉入怀中,任由她的哭声一点点浮起,双肩颤抖,他却只能将她搂得更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6 除了名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除了名分我给不了,其他我都可以依你……” 他说过杜箬已经成为他的难题,他解不开,又割舍不掉,只能这样任由自己与她纠缠下去! 第二天醒过来,杜箬睁开眼睛,看了下腕表,已经过了7点…房间里却依旧光线很暗,因为窗帘都拉着,身旁的人早就不见踪影。 整栋别墅静得有些出奇,她从床上爬起来,心口“噗噗…”跳,那种感觉很奇怪,相拥一夜的人醒来不在身边,有点落寂寞,有心慌。 “乔安明?……乔安明?” 杜箬坐在床上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赤脚下床,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楼下,在屋里转了一圈,依旧不见踪影,正失落地想转身回楼上,却听到门口关门的声音。 乔安明提着一大包食盒走进来,见到赤脚站在客厅的杜箬,刚想说话,她却有些急地先问:“你去哪儿了?” 他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回答:“我去给你买早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她挠了挠额头,有些尴尬地回答:“不睡了,还要回基地上班,估计又要迟到了。” “没关系,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要!”她一口回绝,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口气过于生硬,便笑着弥补:“那个,我意思是我可以自己坐车去,你还要回公司,这样两边跑会很累。” “不会,况且我也正好要去找徐栋有事,就这样决定吧,过来吃早饭…”他兀自拎着食盒往餐厅走,杜箬站在原地,深深呼吸,没辙,只能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早餐是汤圆和点心,很清淡,是杜箬喜欢的口味。 乔安明吃到一半,突然开口:“以后每天都住到这里来吧,我叫小张接送你!” 杜箬一口汤圆卡在喉咙口,迅速咽下去,轻咳着回答:“别了…别麻烦了,我住在基地的宿舍挺好!” “不好,没人照顾,晚上也没正经的晚饭吃,我会给你找个阿姨,每天给你做晚饭和早餐。”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感觉这是杜箬应该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明明昨晚那样温柔深情,天光一亮,酒一醒,精致的白色衬衣一穿,完全又变成冷酷森漠的乔安明。 杜箬气得牙齿打架,口气也顿时不好起来:“你这是在跟我商量还是要求?” 他总算眼皮抬了抬,喝了一口汤,回答:“不是商量也不是要求,是通知!” “乔安明,你这样做我会很难堪,之前在基地你当众承认孩子是你的,我认了,就当你是一时脑子不好使,但是你要是让小张每天去接送我,我会被同事的唾沫星子淹死!” “不会,他们不敢,况且事情已经这样,就算你不住回这里,该议论的他们还是会议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孩子,小周说胎儿偏小,我看了育儿资料,好像先天不足的宝宝以后体质也会不好,更何况我不放心你晚上一个人住山里,所以还是住过来吧,别让我担心…” 真正的软磨硬泡啊,逻辑码得有好,让杜箬毫无反驳的理由,最后她只能眼睛瞪了瞪,闷头不发一言地吞汤圆。 乔安明留意她脸上不情愿的表情,心里却乐得很。总归是老匹夫,哪能还真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乔安明果然说到做到,亲自送杜箬去基地,再去另一栋楼找徐栋,很多同事都看到杜箬从乔安明的坐骑里出来,暖阳高照,他趴在车窗上跟她依依不舍的告别:“我今天有些忙,晚些给你电话,自己上班小心…”她埋着头连连嗯了几声,转身就往楼道里走。 后来杜箬回忆,自己这一身毛病,不媚不娇不贪心,实在是没有做小三的本事,若要真找出一样,估计也就是脸皮够厚,心性够硬。 中午吃饭之前杜箬突然接到徐栋的电话。 “杜组长,以后午饭到小食堂吃吧。” “为什么?”杜箬有些不明白,小食堂是基地的小灶,因为基地位于山脚下,周边没有像样的酒店或餐馆,有时来基地的客户留下吃饭,行政部便会将客户安排在小食堂,可是让杜箬去小食堂吃午饭,这个有点说不过去。 徐栋却很自然地回答:“乔总安排的,阿姨每天为你做一顿午饭,你到点过来吃就可以了!” …… 杜箬挂了电话,心里愤愤然,又是乔安明,又是乔安明!他这是在想方设法企图占据她整个生活啊! 那天乔安明确实很忙,一整个上午都在会议中,一直到下午一点才抽出一点时间给杜箬打电话。 “喂,午饭吃过了吗?阿姨做的菜合不合你口味,如果不喜欢,我让徐栋重新再找一个!” 开口就问午饭的事,刚好戳到杜箬的火星上,她抱着手机垂着头走出办公室,压低声音吼:“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非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是, 我是担心员工食堂的饭菜对胎儿不好,味精和香料太多…”他又用宝宝当借口,杜箬没辙,只能咬牙骂了几句,最后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抽到一点时间给你打个电话,另外,上午尹律师跟我讲,你朋友的案子已经有点眉目了,对方已经答应和解…” “真的?”杜箬有些兴奋地问出口,这真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乔安明听出她口气里的好心情,似乎也被她传染,笑着回答:“真的,接下来只是流程和赔偿的问题!” 杜箬捏着手机,顿觉阴霾全扫光,只是乔安明又帮了她一次,她收了收情绪,靠着墙沿有些低沉地回了一句“谢谢!” 乔安明却心口一紧,刚刚浮起的好心情有些往下沉,最后叹了口气,回答:“别跟我说谢谢,我不喜欢听,好了,我还没吃午饭,下楼去吃东西,你自己工作别太拼命,下班的时候小张会去接你…”随即很快摁了电话,将皮椅转过去,正午刺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过来,他笑了笑,感觉一整个上午因为工作而造成的烦躁情绪全部消逝。 不得不承认,杜箬的存在已经牢牢控制住他的心情,喜也好,悲也好,似乎都受她牵引。 莫佑庭字自那日给杜箬打过电话,她未接之后,便一直没有音讯。 回别墅的路上杜箬却突然收到郑小冉发来的短信,就一句话,没头没脑:“去医院看看莫佑庭吧,他的情况很不好!” 杜箬收了手机,看着窗外山坡上葱郁的药田,踟蹰片刻,还是让小张往医院开去。 杜箬依旧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些水果拎进去,刚走出电梯便听到病房里激烈的争吵声。 “……她都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有什么机会?……居然为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跟我吵!我到底是看中你哪里,要这样死皮赖脸地非得缠着你?追我的人一大堆,你以为我非要嫁给你吗?……滚你丫的,我不会再来找你…” 尖锐的骂声伴随着沉哑的咳嗽声,杜箬刚走到病房门口,刚好谭梦哭着从里面跑出来,两人迎面撞上,杜箬没站稳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几步,而谭梦抬头看清眼前的人,眼底一冷,很快又捂住嘴唇哭着“呜呜呜…”地跑开…随后病房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急着走进去,却见满地的饭菜,陶瓷保温杯碎得到处都是。 两个护工听到剧烈的声响也很快跑进病房,担忧地喊:“莫先生,这是怎么了?” 莫佑庭却将半个身子倾伏在床沿,指着门外吼:“出去,出去!!!” 两个护工相识看一眼,嘴里嘀咕一句,很识相地就走出了病房。 杜箬依旧站在病房的进门处,莫佑庭吃力地将上半身从床沿撑起来,坐稳,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杜箬,寒漠地直接问:“知道来看我了?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不接?” “有事,不方便接。” “两天了,就算再忙,两天48小时,给我回一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他不依不挠,态度依旧不好,杜箬体谅他是病人,也不打算计较,将手里拎来的水果摆到床柜上。 “吃什么?苹果还是梨?” “回答我问题,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杜箬吞一口气,将拿在手里的苹果扔回袋子,一直压住的火也冒了出来。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不接你电话,你妈和谭梦去我公司闹成那样,你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道歉还是解释?”她一句就将他驳了回去,讲完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过分,继续埋头在袋子里挑水果,可是莫佑庭静了几秒,用低哑的声音突然问:“你是不是又跟他在一起了?” 杜箬手一顿,但很快又开始在袋子里翻找水果,只是嘴里很淡然地应了一句:“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那就是了?你们又在一起了?”他继续咄咄逼人,杜箬没辙,只能沉住气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又没记性的走回头路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又不要脸的跟他在一起了?”莫佑庭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因为说得太快,密集的咳嗽又起,他却用手捂住胸口继续问:“是不是?回答我?” “是,我又不要脸的跟他在一起了,这样可以了吗?莫佑庭!”杜箬也大声吼出,床上的男人被她吼得没了反应,只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之后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上身因为胸口的疼痛而微微向前倾。 杜箬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分,赶紧抚着他的后背一句接一句的安慰:“你别管我的事了,好好养病,算我拜托你。” 可是莫佑庭的咳嗽越来越烈,胸口还未长好的骨骼跟心脏一起疼,最后整个人都疼得缩在一起。 杜箬不敢再讲话刺激,只能一遍遍抚着他的后背,企图平定他如此剧烈的咳嗽声,但是似乎徒劳无功。 见他脸上的神情过于痛苦,杜箬急得想要去按急救铃,可是刚一转身,手被莫佑庭握住,握得很紧,他却依然在咳嗽,手指因为他剧烈的痛苦而渐渐收拢。 杜箬用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急着问:“你怎么样?我去给你叫医生?” 莫佑庭却依旧握紧她的手不放,抵于自己胸口,然后抬头… “有些病,找医生也没有用!”最后说完,嘴角扯出冷涩的笑容,眉头皱得很紧,眼里布满血丝,下巴胡渣像是很久没有剃,如此意志消沉的模样,让本就消瘦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郑小冉在短信里说他“情况不好”,他岂止是“不好”,他简直快要绝望死。戚美珍和谭梦瞒着他去杜箬的公司大闹一场,他为了这事跟家里人全部闹翻,甚至把谭梦都气哭了好多次,但这些并不是他落寞的原因。 谭梦告诉他,杜箬已经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且那男人还当众宣布他们的关系,一开始他不相信,可是现在她亲口承认,他们已经又在一起,他还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 杜箬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她挣了几次,没有办法抽出来,反而被莫佑庭抓得更紧,其实他的上肢不能用力,因为连着胸骨,用力一次,胸口就疼一次…但是他不愿意放手,紧紧拽着,眼睛盯着杜箬。 “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好了伤疤忘了疼?”他终于平复咳嗽声,只是字句不清,讲得分外吃力。 杜箬心窒,眼前如此落寞痛苦的莫佑庭,她都不敢直视,只能坐在床沿垂着头回答:“我知道,其实伤疤都还没好…” “那为什么还要跟他纠缠不清?杜箬,他是有老婆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不可能为了你离婚!” “这些我也知道…”杜箬吸了吸气,将手从莫佑庭的章中抽出来:“我知道他不可能离婚,我也从来没想过他要为了我离婚!” “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孩子?” “能不谈这件事吗?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杜箬企图逃避,又将头别过去,可是莫佑庭明显不放过,继续拽住她的手:“为什么不能回答?你以为不回答你和他之间的问题就不存在了吗?你就打算这样带着孩子跟他偷偷摸摸一辈子?” “偷偷摸摸?”杜箬简直想笑,现在她和乔安明的事在基地已经人尽皆知,哪里还有资本偷偷摸摸。 她将手用力地抽出来,冷着声回答:“莫佑庭,你就当我犯贱吧,我想过要跟他撇清关系,但是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这种感觉你无法理解,所以你别管我了,自己养好病…” “这种感觉我无法理解?”莫佑庭突然靠在床头笑了笑:“其实这种感觉我体会得不比你少,就像,你让我别管你,但是我依旧还是放不下一样…” 很多感情就是一张单程票,把你送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的车次… 杜箬对莫佑庭,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只是理性的感激和亲近,她用手撩了一下额头的碎发,深呼吸,慢慢对床上的莫佑庭讲:“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只是时间不够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离过婚,脾气糙,一身负累,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即使我不回到乔安明身边,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因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值得更好的人…” 莫佑庭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不停地笑,是真的可笑,感情里面最烂的借口,就是“我不配”! 杜箬临走之前跟莫佑庭说了郑小冉的事,其实他已经知道,是乔安明帮忙,让郑小冉免了官司。那男人果然无所不能,呼风唤雨,但是他依旧觉得杜箬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只是她已经把话说得那样明白,他若再强求,没有任何意义。 地上还散着饭菜和陶瓷渣子,杜箬想要将他打扫干净,被莫佑庭阻止:“放着吧,一会儿护工会清理,你还怀着孩子…”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不好,靠在床背上,讲话都有气无力。 杜箬看他沉郁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便又劝了几句:“你自己好好养病吧,跟你妈刚吵过,我想她应该不会想见到我,所以我还是少来这里为妙…但是我会给你打电话…” 莫佑庭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一句话都未讲,只是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他的单程票,没有回程… 杜箬走出医院便接到了乔安明的电话。 “在哪里?” “刚从医院出来…” “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去医院了?”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焦虑,杜箬笑着回:“不是我,我很好,我来看莫佑庭…” 那头突然就没了声音,顿了很久才传来低沉的男音,口气已经不是焦虑,而是透着一丝微微的低沉:“在医院等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小张在这呢!” “就这样决定,我会打电话给小张让他自己回去!” …… 杜箬挂了电话,找了医院大厅的椅子坐下,心里默念,老匹夫,不讲理! 乔安明很快就从公司赶了过来,找到坐在椅子上发愣的杜箬,冷森森地说了一句:“走吧,带你去吃晚饭…” 杜箬被他莫名其妙的阴冷态度刺到,有些莫名其妙,以为只是他工作太累导致,便乖乖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一顿饭吃得也是格外压抑,总感觉他的话欲言又止,最后杜箬实在忍不住,便问:“怎么了?沉着一张脸,谁惹你了?” 对面的乔安明却答非所问,放下筷子看着杜箬:“你是不是还欠他钱?” “什么钱?你说欠谁钱?” “莫佑庭!”他回得极快,三个字被他咬得冷冰冰。 杜箬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愣愣点了一下头,对面的男人却又很快开口:“还欠多少?是不是就之前你弟弟做手术的二十万?” “不是,你吃饭吃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杜箬被他搅得有些头晕,便答非所问,艾玛这个乔大叔,今天实在有些诡异啊! 可是他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依旧是那个问题:“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就欠了二十万?” “是!”杜箬也冷着调子回了一声,乔安明眼眸垂下去,很快回了“知道了”三个字,继而埋头吃饭,杜箬见他脸色阴沉,也懒得迁就。 整个包厢只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这样压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车子开到别墅门口,杜箬想要下车,旁边的男人却突然开口,依旧是阴沉的调子,问:“为什么你下了班去见他,没有跟我说一声?” 杜箬刚跨出车门的脚又缩了回来,继续坐回皮椅解释:“我是在下班路上突然接到郑小冉的短信才临时决定去看他……再说我去医院看一个朋友,为什么非得跟你讲?” “朋友?他只是你的朋友吗?他爸妈都已经误会孩子是他的了,而且他居然还刻意飞去三亚找你,这是朋友这么简单吗?”乔安明说着就有些激动起来,表情盛怒,眼底却似乎还藏着一点落寞,杜箬被他这么一吼,整个人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乔安明,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他为我打架,断了肋骨躺在医院,难道我不应该去看他吗?而且他确实帮过我很多次,上次我在巷子被人打,也是他赶去救我!” 杜箬也有些脾气了,这男人怎么回事,平时都一副沉稳没情绪的样子,现在居然为了她下班去医院看莫佑庭就怒成这样。 她在心里暗自揣摩了一圈,顿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不对,乔安明…你是不是不想我去看莫佑庭,你这是不是,吃醋?” “谁吃醋?怎么可能!”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乔安明突然将眼睛看向别处,杜箬却看出他眼底的慌张,将脸凑近,笑着继续逼问:“是吃醋吧?你这样子就是吃醋……一把年纪,居然也会吃醋…哈哈哈乔安明,你看看反光镜,看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拍下来当个纪念…太逗了…” 她兀自笑得很开心,乔安明却沉着一张脸,有些尴尬,有些心里闷瑟的不舒服,他知道这是典型的吃醋综合征,但是他不能承认,不然多没面子。 “好了,别闹了,以后跟他保持距离,如果去医院看他也可以,但是必须跟我提前讲一声…”他自己说完也觉得这要求有些无礼,但没办法,他真的有些受不了杜箬跟莫佑庭走得太亲近,那样一个皮相上架的富家公子,让乔安明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安,总害怕他会有天把杜箬拐了去。 杜箬见他神情严肃,便也不再闹,而是端坐在椅子上,舒着气回答:“我不可能跟莫佑庭怎样,我知道他很好,但是不适合我,况且你这么霸道,我还能有其他机会吗?”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可是乔安明听了却觉得格外舒服,嘴角不经意扯了一个弧度,最后有手指剐了一下杜箬的鼻子,笑着回一句:“小东西,嘴巴越来越厉害!” 杜箬咯咯笑了一声,跟着他下车。 那晚两人依旧留宿在别墅里,时间尚早,他便带她去花园散步,围着旋转木马转圈圈,她却从来没坐上去过。 “喂,老乔,你怎么真的在这里安个这东西?我当时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真的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 旁边的男人却笑了笑,淡然地回答:“你难得跟我提要求,难得有想要的东西,所以即使是开玩笑,我也会依你…” 让旁人听了都颤心的话,杜箬觉得心口又开始泛疼,只是脸上牵强扯出一点笑容,故作镇定地开玩笑:“那你最好别这样纵容我,女人很多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当心我变得越来越贪心!” “没关系,有些东西不能给,有些东西我可以很容易就办到…”乔安明站定在那里,眼光如柔月一样,杜箬努力将嘴角的笑容晕染开,双手在背后搅在一起,大咧咧地回:“好,我记住你的话了,以后不会客气…”很调皮的腔调,笑容涟漪,眼角都被挤出了笑纹,但随之很快转过身往前走,把乔安明抛在身后,因为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掉下来,她不想被他看到,所以围着旋转木马越走越快… 那场景显得有些讽刺,他为了她一句玩笑话而建造的乐园,旋转木马,游乐场,华丽的童话,可是她心里清晰明了,她与乔安明的结局,就如这旋转木马一样,再美丽,再绚烂,转几圈,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 音乐停下来,灯光熄灭,他也会离场… 这便是,看不到明天的爱情。 只是看不到明天又怎样,那段时间应该是杜箬那几年记忆里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早晨醒过来,睁开眼,他和阳光同在,而自己柔软的身体就蜷缩在他宽大的臂膀里,这时候她会调皮地用手去捏他的鼻子,而他皱着眉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人,睡意朦胧地笑着将手探进她的睡衣里,细滑的皮肤轻轻捏,惹得她只能赶紧求饶:“好了好了,老乔,我不闹了…” 他却不依,手指在她衣服里游离得更加放肆,好几次都忍不住翻到她身上,就差一点就要将她吃掉,可是最后杜箬都把“孩子”搬出来,他才肯罢休,忍着呼吸失落地滚到一边,粗重的喘气… 或者如果是他先醒,他会很安静地躺着看杜箬的脸,一般她会睡得很沉,有“噗噗…”的呼吸声,皮肤因为晨光的映射显得更为柔腻,几乎吹弹可破,更让他欣慰的是最近她似乎胖了一些,之前很尖的下巴圆润了许多,甚至感觉连嘴唇都丰殷了一点,这时候他便会忍不住吻上去,带着清晨刚刚苏醒的欲望,一点点磨着她的唇角和下巴…而这种时候,杜箬通常会有两种反应,要么直接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欲念强烈的乔安明,一脚踹过去,嘴里嚷嚷:“大清早你想干嘛?”之后转个身,屁股继续撅着补眠。 但偶尔她也会有回应,那便是睡得极其熟的时候,乔安明使坏地亲吻,一点点缠绕她的舌,她睡意过浓,还未醒,但有了一点模糊的意识,潜在的欲念被激发,便会顺着自然的生理反应低吟出声……那简直是要了乔安明的命,大清早,阳光和煦,美人沉吟…但是结果可想而知,总是在他快要得手的时候,杜箬会清醒过来,看清眼前喘着粗气的乔安明,之后瞪着眼,大吼一声“孩子…” 孩子成了他的“禁欲令”,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哪天会出事! 只是虽然知道每次都得逞不了,乔安明依旧会乐此不疲的“耍流氓”,其实倒不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而是这个女人有时候太迷人,况且他也不想控制,与她缠绵的时光如此美好,像是甜到发腻的蜜糖。 那段日子乔安明感觉自己变回了孩子,容易笑,也会陪着她闹,就连工作也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几乎推掉了所有可以推掉的应酬,按时下班,然后回别墅陪她吃晚饭。 新请了一个阿姨,会做地道的广东菜,海鲜更是做到大厨级水平,所以渐渐就把杜箬的嘴养叼了,可悲的是依然吃了海鲜会过敏,但是她已经懂得节制,乔安明也会偶尔纵容一次,就这样,短短半个月时间,杜箬竟然长胖了六斤,六斤啊,多么不容易! 以前乔安明加班都会尽量在公司,因为反正回公寓也是一个人,但是现在不一样,如果工作不太忙,他只是会在睡前浏览一下邮箱的邮件,而其余时间都留给杜箬和孩子,实在太忙,他也绝不再在公司加班,而是准点回别墅吃晚饭,然后拿着电脑在花园里工作,而此时杜箬会乖乖坐在秋千上听音乐,他给她下载的胎教音乐,每一首曲子都是他亲自精心挑选,按他的原话讲:“我要我的孩子在肚子里就接受我的品味和思维模式!” 看看,多霸道的父亲! 当然,杜箬也会为乔安明做些事,比如他在工作的时候,她会替他沏杯茶,切好水果端过去,比如她知道乔安明有早晨起来看报纸的习惯,所以如果她先起床,会将报纸放在他用餐的座位上。 明明是没有共同生活过的人,可是短短几天,已经像是可以熟稔适应彼此的生活方式,所以有时候乔安明会想,或许习惯一个人与在一起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他与顾澜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很多习性上依旧不适应,但是他已经对顾澜迁就习惯,虽然有些累,以前也没觉得哪里有大问题,可是与杜箬只共同生活了几天,他却觉得各个方面都贴合得很,感觉空荡几十年的心也渐渐温暖起来,甚至有时候他会想,原来生活应该过成这样,有个自己愿意牵挂的人,有盏下班后就想回家的灯,生活不再为忙而忙,而是有了念想,有了期望。 莫佑庭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上身和四肢慢慢可以活动,他不想再住下去,便要求出院。最近半个月,杜箬只来医院看过他一次,且停留的时间很短,关心了一下他的近况就走了,电话倒经常有,基本保持二天一个,只是电话里也没有多余的话,大抵都是一些安慰病人,嘘寒问暖的套词。 莫佑庭有天终于听腻,挂了她的电话之后,直接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把给我打电话当成一件任务在完成,那大可不必,以后别再打电话了,我要的不是你这样敷衍的关心。” 杜箬当然看得懂他短信里的意思,可是她能怎么回答,只是避重就轻地给他回了一条:“知道了,你好好养病!”之后便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过去。 短信她倒是还发了几条,不过莫佑庭一条都不曾回,她便也不再发,只是会定期去问下郑小冉,从她口中知晓一些莫佑庭身体恢复的近况。 只是临近出院,莫佑庭还是给杜箬发了一条短信,这是近段时间以来,他给她唯一的一条短信:“我明天出院了,想见你…” 杜箬思虑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去见他一面,毕竟他是为她受伤,出院之后他便会搬回家住,她不可能登门去探望,所以自然应该去医院探他最后一次。 鉴于上次乔安明吃醋的经历,所以杜箬很乖地给他去了电话。 “明天莫佑庭出院,出院之后住回家我就不方便去探望他了,所以想今天下了班之后去趟医院。” “可以,应该的,我陪你一起去。”那头丝毫没有考虑,仿佛杜箬这个要求早就在他意料之后,这倒搞得杜箬有点不知所措:“你陪我去?别了吧,我还是自己去吧。” “没关系,我今天正好有时间,再说他帮过你那么多次,我也应该去当面感谢一下。” “可是…”杜箬总觉得这两个男人见面不会有好事。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我还在开会,先挂了…” …… 下了班之后,小张先把杜箬送到医院门口,她在医院门口的餐厅解决晚饭,等着与乔安明汇合。 乔安明自己开车,准时到达,牵着杜箬的手一起走进医院,杜箬知道这厮是故意牵她的手,因为他平时很少在公共场合做这么亲昵的动作,但现在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往病房走,摆明了是为了做给病房里的人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7 去接出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莫佑庭看到杜箬走进来的时候心口一跳,立刻将手里的PSP扔到一边,正要开口打招呼,却看到她身旁的乔安明,嘴角刚刚浮起的笑容立刻阴了下去,眼皮垂下,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来啦?郑小冉刚走!” “哦…我没有看到她。” 杜箬已经有些感觉到气氛尴尬,但是人都已经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拉着乔安明走进病房,正想着要怎样开口,站在一旁的乔安明却突然伸出手,很沉雅地对着莫佑庭说:“你好,杜箬说你明天要出院了,刚好我有时间,就一起来看看你,你之前帮过她很多次,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很有风度的几句话,脸上是拿捏得当的礼貌笑容,莫佑庭却脸色阴沉,但是乔安明的手还举在那里,如果他再这样阴下去,倒显得他太小家子气,所以莫佑庭的阴沉表情也瞬间转晴,笑着握上乔安明的手,“礼貌”回敬:“客气了,我帮她是我的事,我心甘情愿,不需要你来说谢谢!” “应该的,之前杜箬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脾气好,对朋友也仗义,所以我很替杜箬有你这位朋友感到高兴!”他刻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重一些,依旧握住莫佑庭的手,轻轻晃动一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眼角却慢慢笑开,仿佛他的“感谢”真的发自心底。 莫佑庭在心里默骂“老狐狸”,他可不就是老狐狸么,用如此不露痕迹的方式来表面他和杜箬的关系,还要跑到莫佑庭面前来提醒,表面意思上是“感谢”,其实真正的含义是提醒莫佑庭,他一直觊觎的女人只当他是朋友,所以你看,再强大的男人,在爱情面前一样变得小气! 杜箬也感觉出眼前两个男人之间的“无形硝烟”,只能插话打破僵局。 “那个,莫佑庭,医生怎么说?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怎么这么早就可以出院。” 莫佑庭听到杜箬的问题,松开乔安明的手,刻意保持平常语调地回答:“在医院呆着太腻,想回家住,我爸给我请了一名骨科专家当家庭医生,所以我在家也可以慢慢康复。” “哦,那这样我就放心了。”杜箬尴尬笑了几声,眼神不停地在乔安明和莫佑庭身上流转,只是这两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表情上看不出一点破绽,但其实却各怀各的心思。 杜箬夹在中间是最尴尬的一个,所以她也懒得管,找了个借口出去,说要去问问医生莫佑庭的骨骼恢复情况。 最后杜箬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乔安明和莫佑庭。 在莫佑庭的记忆中,他只正面跟这男人接触过三次,第一次是杜箬喝醉,被潘玮带去酒店的那次,他在电梯口将两人截下,最后莫佑庭出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医药界的传奇人物,给他的感觉是,冷森,沉稳,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残忍。 第二次是在三亚,他在酒店大厅给杜箬送东西,分别之前他还吻了她的额头,而他记得,乔安明当时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冷眼观看,之后他故意经过他时点头挑衅,之后这老男人什么反应?似乎依旧面无表情! 而再下来就是这一次,他牵着杜箬的手走到自己面前,当着杜箬的面提醒他与杜箬只是朋友关系… 莫佑庭早就把这个男人在心中想成假想敌,可是冥冥中跟他争了这么久,这却他们之间第一次正面的交谈和见面。 乔安明一直站在莫佑庭的床前,表情沉然,一点都看不出任何局促和尴尬,历练和阅历真的是好东西,可以让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能神态自若,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仿佛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占主导地位。 所以莫佑庭这么跟乔安明交涉过一次,他便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具有攻击性,虽然表面温雅,但内心绝对狠辣,不容任何人挑衅。 乔安明见莫佑庭一直看着他,虽然目光很平淡,但眼里那股浓重的探究意味,依旧逃不出乔安明的眼睛,所以他便直接笑笑,不避讳的开口:“我跟杜箬的关系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所以希望你的家人别再去打扰她。另外,我知道那丫头还欠你钱,但是一直欠着总归不好,所以我替她先还了吧…” 乔安明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莫佑庭的床头,继续淡淡笑着说:“二十万,现金支票,非常感谢你对她弟弟的慷慨援助。” 莫佑庭看着那平整的信封,上面角落里印着微小的胜安两个字,不禁也苦笑一声,问:“你这是准备好了来的吧?你这哪儿是来看我,分明是来提醒我!” 乔安明一直绽放在嘴角的笑容收去几分,淡淡回答:“如果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不过对你的感激是真的,也替杜箬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不过以后她和宝宝由我来照顾!” “你来照顾?”莫佑庭嗤笑一声,眉头皱着冷涩地反问:“你凭什么照顾?你以什么资格照顾?当初他弟弟排异没有钱付医药费,逼到走投无路要去委身潘玮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被你老婆打到送医院,在急救室昏迷一夜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乔安明,有些话不是说说就可以,是需要付出行动的!我承认你很有本事,但是照顾两个字,你未必做得到!” “我知道,可能我无法给她最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会在我能力之内,给她最好的东西。” “最好的东西?比如什么?钱?车子?房子?”莫佑庭说着自己先笑起来,咳了几声,从床头坐直,嘴角斜斜笑着讽刺:“钱和物质,这些对你来说是最能轻易就办到的事,但是除了这些,其他你什么都给不了,如果杜箬跟着你,后面的生活不是幸福,而是满身的骂名和无休止的恐惧!” 莫佑庭驳斥人的时候也能做到眼光冷鸷,言语尖锐。 乔安明倒有些想不到,之前在他心中一直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形象,竟然也能有如此具有攻击性的一面,所以他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回复:“我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我自然会尽力保护,况且,幸不幸福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旁人又岂会知晓,谢谢莫公子的提醒!” 他讲完顿了顿,很快又补充:“你受伤也是为了杜箬,所以你这次住院的医药费全部由我承担,另外我认识几个骨科专家,如果需要,我可以联系一下为你做个会诊…有恩必报,这是我的做人宗旨。” 乔安明的话已经讲得很明显,他是要彻底让莫佑庭对杜箬死心,可是莫佑庭不死心,冷着脸回答:“不需要,收起你的臭钱,我为杜箬打架完全是出于意愿,另外我也跟你支会一声,我不会放弃,所以你最好能够让她真的幸福,别让我有机可乘!” 明明挺意气风发的话,只是莫佑庭讲到最后,心里开始微微泛着酸。 他知道他没有机会,就算乔安明不来跟他讲这一番话,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因为杜箬的意思已经讲得很明白,她对他没有感觉,与乔安明无关。 他也理解杜箬的性子,一根筋到底,这种脾气的女人,在感情里也大多走极端,要么不爱,要么爱到死。只是如果乔安明真的是她唯一想要的人,他愿意退到一边,默默祝福,只要她能够真的幸福。 杜箬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走进病房就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的“硝烟弥漫”,都冷着一张脸,一个在床上,一个站在沙发前…。 她刻意咯咯笑了一声,拍着莫佑庭的肩膀说:“骨头挺硬的么,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只是回去之后自己还是要注意卧床休息,别急着到处跑,还有…”她倾身过去抽掉莫佑庭刚拿到手里的PSP,冷着调子教训:“这玩意儿别再打了,刚恢复一点就僵着手臂打游戏,长期维持一个动作对骨骼成长很不利的,所以别打了,躺下睡觉!” 莫佑庭被杜箬呼啦啦训了一通,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是眼睛瞪了瞪,竟真的乖乖躺了下去,杜箬很满意,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离开前莫佑庭却突然叫住乔安明:“那笔钱杜箬已经还了一部分,所以这张支票你拿回去,金额太多。” 乔安明走到门口又回头,笑着回答:“就这么多吧,超出的部分当是补你的医药费。”说完便拉着杜箬走了出去。 杜箬的手被身前的男人紧紧拽住,一直走电梯门口,她还是有些摸不清头绪。 “什么钱?什么支票?” “二十万,之前你借他给你弟弟的手术费!” 杜箬脑里一闪,很快反应过来,使劲甩开他的手停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那钱,你替我还了?” 乔安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停住不走,惯性地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杜箬寒着脸站在走廊的灯光下,他便皱了一下眉头,又好耐心地走回去,淡淡地回答:“是,我替你还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替我把钱还掉!” “因为我不喜欢我的女人亏欠其他男人东西,即使是钱,也不可以!”这样霸道又温柔的话,他直接就这样讲出来,且脸上神情泰然,估计这世界上也只有如此强悍又不要脸的老男人,才能用这种声调讲这么霸道的话! 杜箬顿在那里,不知是该笑还是生气。 可是乔安明过于狡猾,轻柔笑着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带着螺纹的大母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眼睑,用很温柔的声调说:“好了,我知道你不想我这么做,但是能不能容我这一次?就当我小气…” 杜箬以前觉得这个老男人冷肃没情商,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功力深厚到已经让她无从反击,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在他的霸道和温柔中愈发沉溺。 而他看着眼前的杜箬,手指又在她眼梢扫了扫,才握住她的手走进电梯,口中还很随意地嚷一句:“好了,回去吧,我还没吃晚饭呢…” 看吧,多么奸佞的老匹夫,一般小丫头根本就扛不住。 只是乔大叔说饿,但是车子却一路往别墅开。 杜箬有些不明白,便问:“现在去哪里?不找地方先吃饭吗?” “嗯,吃饭,想吃面,你回去给我做。”他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松开,直接盖上杜箬的手背,轻轻握住,转头笑望着她补充:“虽然你做的味道很差强人意,但是有点想了…” 杜箬没辙,只能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嘴角笑着,回来一句“好…” 车子路过超市的时候停到了路边,乔安明下车去买挂面,顾虑杜箬跑来跑去太累,便让她留在车里等。 很快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杜箬掏出来打开,莫佑庭的短信,就一句话:“觉得不开心就离开,我会一直在…” 或许等待也是一种爱她的方式,不是放弃,而是更为心疼的珍惜。 杜箬没有回那条短信,她发觉自己很少回莫佑庭的短信,不是不想回,而是不知如何回,只能又将头支在窗玻璃上,马路对面的红绿灯闪闪灭灭,行人如簇,一堆堆地离开又再出现。 其实她宁愿欠他的钱,而不是其他东西,因为这世界上,除去钱,其他东西都不可能还得清。 只是很快又有手机铃声响起,杜箬找了好久,才在乔安明座位旁边的暗格里找到他的手机,宽大的屏幕上写着两个字:“顾澜”。 她心口开始跳,频率随着铃音的持续而越来越快,所幸很快铃声就停了,只是才过几秒,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那个名字也不断闪动,像是一个咒语,让她的紧张和恐惧从内心之处发出来… 乔安明拎着超市袋很快回来,坐定,系好安全带,转身却见杜箬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不发一语,脸色也不好看,有些白。 他轻轻推了她一把,问:“睡着了?” 她睁开眼,无力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乔安明,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没有,就眯一会儿,东西买好了?走吧。” 他见她似乎神情有些疲倦,以为只是嗜睡,便很快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挺入车库,杜箬先下车,乔安明从车里拎出袋子和手机,却听到走在前面的人轻轻道了一声:“刚才你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顾澜给你打了电话…“说完她便自己掏出房卡进屋,但几秒之后又折回来,接过乔安明手里的袋子:“你给她回个电话吧,我先进去煮面…”遂笑了笑,垂着头转身走开。 乔安明站在原地,看着屋里的灯亮起,而他手里捏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最后还是打开屏幕,看到顾澜的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 顾澜已经洗漱完在卧室里,看到乔安明的电话打过来,有些欣喜地接了起来。 “安明,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还在加班吗?” “没有,不在公司。” “那在吃饭?应酬吧?” 乔安明吸了一口气,回了一声“嗯…” 顾澜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用略显轻快的声音回答:“那你吃饭吧,我就打个电话问问,行了,挂了吧,不打扰你谈事。” 乔安明心里有些不忍,用细柔的声音说:“那你也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好,挂了,晚安!” ……这次是顾澜先挂的电话,之后她巴巴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老公”两个字一点点灭掉,最后转身看向床头,床头的被面上是打开的电脑,而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看不清人脸,只是底下写着一排硕大的标题! 乔安明又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收拾好所有情绪才进屋。 整间别墅的灯都开着,厨房里传出切菜的声音。 乔安明收着气走过去,杜箬正在料理台前忙碌,已经换了一身居家的轻便衣服,淡粉色的棉质长T恤,下身是宽松的运动短裤,白皙均匀的裸腿吸着一双拖鞋,而松软的头发用他送的那根簪子盘起,只留几支散发挂在脑后,细长的颈项就露在外面。 女人的温柔和美好,在男人眼里是最好的景致。 眼前这场景,灯光,背影,料理台上是她切好的西红柿,而灶台上的水已经烧开,噗噗冒着气,她纤细的身影把西红柿用刀面铲到锅里,一转身,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就显在乔安明面前。 所有这一切,只能让他想到“温暖”两个字。 即使她成了他的难题,成为他活到这年纪最纠结最痛苦的难题,但在那一刻,他仍然由衷感谢她的出现,因为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空乏了二十年的生活有了一丝色彩,有了满满的期待和渴望,更重要的是,她为他怀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孩子,所以她的存在,是对他所有缺憾的弥补,那么重要,那么不可或缺。 乔安明捏着拳头走过去,慢慢从身后圈住杜箬的身体,她一惊,手里的铲子差点掉下来。 “你做什么,我在煮面呢…” 他不理,将头埋进她温润的颈窝,磨蹭着问:“是不是因为那个电话,生气了?” “没有,真没有…好了,别闹,松开吧,水烧开了…” 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径自就灭了灶台上的火,将她整个身体扳过来面朝自己,指腹轻轻擦着她眼底的皮肤,眼底温柔太过明显,看得杜箬都不敢出声,而那轻柔的指腹擦拭,擦得她简直没了一点脾气,只能略略别过头,无奈笑着开口:“真没有生气,又不是第一次,好了,让我煮面吧,不然饿死你。” 乔安明却魅惑笑了一声,直接就埋下头去亲吻她的脖子,惊得她一边反手抵住料理台,一边努力保持正常的声调问:“喂…喂…你干嘛,不饿了?不要吃面了?” 乔安明没有停下亲吻,只是双手将她搂得更紧,舌尖滑过她的锁骨到耳垂,低踹着回答:“饿,要吃,但是不是吃面…想吃你…” 惹火的挑衅,杜箬终于明白他的意图,想要反抗,却为时已晚。 杜箬觉得眼前这男人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赤.裸暧昧,像是一团火,熊熊燃起,可是她不死心,依旧尝试着拒绝:“又来,孩子…” 他却坏笑着咬着她的耳垂回答:“我记着时间呢,到今天刚好满14周,已经过了三个月,小周说只要轻一点,不会有问题!”多么不要脸的话,可是他讲得气喘吁吁又心安理得,杜箬气得破口大骂:“靠…有没有搞错,这种事情你居然去问医生…乔安明…你现在怎么越来越…” “不要脸”三个字还没发出声,全部被他用吻堵回口中… 房间,杜箬终于放弃挣扎,闭起眼睛,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天旋地转,最后后背抵达柔软… 滚烫的皮肤接触,杜箬睁开眼睛,房间里光线暗沉,借着月光,却将他脸部轮廓勾勒得更为刚毅好看。 暗棕色的皮肤,宽厚的肩膀…还有那双明明含着欲.火却依旧温柔的眼睛,这样搂着自己的乔安明,任凭谁都会心动吧! 杜箬吸口气,笑着开口:“我不会生你的气…就算你当着我的面给她打电话,我也不会生气,所以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的心脏很强悍,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而对你造成任何难堪…况且我也不贪心,真的……你要相信我…” 这样柔盈又无力的话,她是在怎样的情况和委屈之下讲出来。 乔安明 满心的疼痛怜惜,欲罢不能而又无计可施的未来和欲念…他的丫头,他的女人…他咬着她的唇低喘着问:“…你这样,我该拿你怎么办?” 杜箬笑着闭起眼睛,让眼泪顺着眼角滑出,双手却紧紧圈上他的脖子,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乔安明,我爱你…是真的爱你,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过去,你的无奈,甚至你无法承诺我的未来…” 她如此厚重炽烈的爱,像可以燃尽一切的火焰,是不是可以抵过未知路上所有的苦难,最后涅槃成蝶? 她始终明白他的身不由己,他的无奈难堪……曾经她花了那么大力气逃离,为的就是不让他为难,可是现在他纠缠着不肯放,她便纵容一次。 爱不是可以肆意违背道德的借口,但爱是天意…无能为力! 窗外暖风吹进来,床顶轻柔的纱幔轻轻摇晃… 爱和欢愉他都想要,人生从未像此刻这般圆满过,只那么一刻,乔安明突然就想永远跟她这样纠缠下去… 那是乔安明第一次对着杜箬想到“永远”这个词,被情.欲撩起的贪心,很快就有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后是落寞,如果这个女人有天真的要消失在他生命里,他觉得他会撑不下去… 只是再炽烈的欢愉都会冷却,彼此呼吸渐渐平息,乔安明搂着杜箬半躺靠在床头… 夜风顺着半边打开的窗吹进来,床幔轻舞,乔安明细心地将被子拢起来裹住她依旧裸.露的肩膀,继而很快低头轻琢她的额头,问:“冷不冷?” 杜箬摇摇头,双手更紧地缠上他的腰身,怎么会冷,他怀里的温度这么烫人,只是欢愉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空寂,杜箬清楚,他的怀抱和温柔都不应该属于自己,而自己这样贪恋,一旦有天失去,必将是加倍的痛苦。 那夜是乔安明抱着杜箬去洗澡,然后再抱她起来。 “喂…我可以自己走的…” “还是我抱吧,年纪大了,也就这点力气,可能过几年就抱不动了…”乔安明很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再次击中杜箬的心口。 “过几年…”她在心里默念,他们还有几个几年?现在每增加一个昼夜她都觉得欣喜,哪里敢奢望就这样呆在他身边几年,可是心里这么想,嘴角却甜甜笑着,双臂圈上他的脖子,很柔顺地缩在他怀里,最后把她安然放到床上,再次倾身亲吻她的额头。 “你先睡吧,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拉过被子拢住自己翻了个身… 乔安明笑了笑,替她灭了床头的灯,拿着浴袍去浴室,等洗完澡再折回卧室的时候,发现杜箬已经睡着…睡相依旧不好,整个人将被子抱在怀里,双腿交叠卷曲,而精致的脸面对着光面,月色撒过来,分外的娇柔迷人… 乔安明站在床前看了好久,感觉怎样都看不过瘾,最后怕她着凉,拉了拉她怀里的被子,她似乎有些恼睡梦被打扰,眉头皱了皱,很快就翻身仰卧,将被子踢到一边…而这样的睡姿,宽松浴袍下遮盖住的小腹就露了出来,14周,有些显怀,已经有微微的隆起… 乔安明其实到现在依旧不敢相信他有了孩子,有时候睡梦中惊醒,看到身旁的人,手都会不自觉地盖上她的小腹…确定那里真的有温度,他才敢再次睡去,而现在那微微的隆起就在眼前,提醒他,她确实为他怀了孩子。 他在心中隐藏二十年的渴求,他这辈子都以为不可能弥补的缺憾,是这个女人,替他将人生完满。 所以那一刻,他走过去,将被子替她盖好,指腹再次抚上她的眼角,在心里默想:“你和孩子对我这么重要,而我是不是舍得让你们一直这么委屈下去?” 杜箬那晚又开始做噩梦,梦到顾澜将自己从楼梯上推下去,只感觉脚底滑空……她便醒了过来…房间里一片暗黑,好在有壁纸上的斑驳星星图案。 额头上全是冷汗,乔安明却不在身旁。 她裹了睡袍下床,推门出去,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楼下有碗筷的声音,她便赤脚下楼,寻着声音走到厨房,见乔安明正笨拙地用筷子打着鸡蛋,而煤灶上的水已经烧开,正滕着热气托着锅盖噗噗地响…而乔安明赶紧去拆挂面的封袋,因为拆得太急,有一小半面就撒了出来,他皱着眉头,有些气馁的手足无措。 杜箬见过太多他运筹帷幄的样子,永远胸有成足,力揽大局,可眼前这个手忙脚乱的乔安明,却让她觉得更加真实。 “我来煮吧,你出去等!”杜箬含着笑走过去,接过乔安明手里的面,他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现,愣了几秒问:“你怎么醒了?” “嗯…你煮面的动静太大,被你吵醒了。”杜箬随口胡诌,没有讲她是被梦境吓醒,随手将手里的面放入锅中,撩了一双筷子轻轻地翻搅。 乔安明站在她身旁,看着锅中腾起的热气氤氲她的侧脸,挺立的鼻尖,樱色的红唇,白皙的颈项,他吞了一口气,逼迫自己感觉收回目光,不然他觉得自己又会控制不住。 很认真煮面的杜箬没有注意身旁乔安明的表情,自顾自地将切好的西红柿扔进锅里,又切了几段葱进去…一边翻搅,一边无意识地问乔安明:“你喜欢面硬一点还是烂一点?要不要放味精…?” 乔安明抱着手站在她身边,欣赏她认真为自己煮面的侧影,很动人,像翩然的美景,难怪男人都喜欢居家的女人,这披着睡袍深夜为他在厨房做夜宵的场景,仿佛极其美好的一幅画,深深烙入乔安明的心里。 杜箬的问题一直等不到回头,她便拿着筷子转身,见乔安明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便又重复问:“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喜欢生一点面还是烂一点的面,要不要放味精?” 眼前的男人顿时回神:“随便,你看着煮吧,我已经很饿,只要能入口就可以。”说完他便转身走出厨房,因为他觉得自己要再呆下去,最后入他口的可能又不是面了。 很快杜箬端着面走到餐厅,乔安明正捧着电脑在工作。 “吃吧,吃完了早点睡,很晚了,工作明天可以做嘛…”她将碗和筷子放到乔安明的手边,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密密麻麻的表格数字,眉头皱了皱:“工作狂,我上去睡了,吃完碗就扔着吧,明天阿姨会整理…”遂打了一个哈欠,扶着腰往楼上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8 白皙如玉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进卧室睡觉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大半边窗户开着,窗帘和床幔被吹得飞起来,杜箬却睡得很沉,身上依然是没有一点被子,宽松的睡袍勉强裹住胸口和腰,修长白皙的腿却全部露在外面…月光衬耀,像是泛着光泽的玉… 乔安明又开始觉得喉咙发紧,该死,对眼前这女人一点抗拒力都没有,便沉着呼吸将窗户关上,拉过被子躺到她身旁。 床有轻微的凹陷,身上被盖了被子,杜箬不安地皱着眉动了动,很快感觉身体被人揽入怀里,熟悉的清雅气息,她满足地唇角弯了弯,很快钻入乔安明的怀中继续沉睡… 他跟顾澜已经很久没有过,最近这段时间顾澜好几次都主动表示要来一次,他也尝试着去满足,但总在最后关头发现自己不行,他以为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但是现在看来不是。原来很多事情跟年龄没有关系,他以前没有遇到杜箬,所以以为床第之事大抵就这样,虽然有些寡然无味,但也不至于会出问题,可是经历过杜箬,像是尝过浓郁的烈酒,再去尝白开水,自然就觉得喝不进去。 贪心和瘾是被一点点喂食出来的,他深刻感觉到自己已经舍不开身下这个女人,不管是心还是身体,他都想要。 他已经尝过最美好的,再让他回到过去,做不到! 乔安明看着怀中的人,低迷说:“杜箬…就这样在我身边吧,我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该怎么办…”他已经变得太贪心,从最初的“一分钟”,到之后的一段时日,再到现在,他想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杜箬已经筋疲力尽,眼睛微弱的睁开,勉强寻回一点声音回答:“老流氓,我哪儿也不去…” 他微微笑着,心口却沉沉松了一口气,所以他和杜箬的关系,最初的贪心是从乔安明开始。 第二天杜箬醒过来的时候乔安明已经去公司,窗外日头高照,她大叫不好,赶紧摸了手机看时间,天哪…已经快要十点,立刻披了睡袍下床,开门出去,却见阿姨正在打扫卧室门口的走廊。 见到有人匆匆开门出来,阿姨笑着抬起头,但见到眼前裹着浴袍的杜箬,眼光一闪,很快尴尬地恭谨开口:“杜小姐,先生去上班了,走前叫我给您熬了粥,我去给您热热吧…” “不用热了,我来不及吃了,上班要迟到了…”杜箬急得很,用手将胸口披散的头发往后撩了撩,大片颈脖的皮肤全部露了出来,那阿姨看得赶紧埋下头,故作常态地说:“先生说您今天不用上班啊…” 杜箬正想回答,捏在手里的手机却响了,乔安明的电话。 “起床了吗?” “嗯,刚起,都要迟到了,你走的时候怎么也没叫醒我?” “你睡得那么熟,怎么忍心叫醒你,今天就别去基地了,在家休息一天吧,我已经给老徐打了电话…” “怎么可以这样啊,工作是工作,一码归一码,我还是理一理去上班吧!”杜箬觉得最近乔安明对自己的纵容有些过头了,完全不像他以前原则性超强的脾气啊。 可是电话那头的乔安明却似乎笑了笑,反问:“刚起床吧,还没洗漱吧?去照照镜子吧……另外不觉得哪里不舒服么?比如腰,或者腿…?” 他的心情极度好,就如窗外灿烂的艳阳,杜箬却被他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待反应过来后,立刻捏着手机往洗手间走去,对着镜子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斑驳的吻痕从颈脖一直蜿蜒到胸口,更又几枚殷红缀在起伏的胸线处,如此惹火的样子,赤.裸.裸昭示着昨夜两人的蚀骨缠绵… 杜箬脸“噌…”的一下就红了,难怪刚才阿姨看她的眼光都是怪怪的! “乔安明,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她站在镜子前,将睡袍的领子裹得生紧,那头的男人却故作迷糊:“讲什么?” “你说呢?讲什么?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到处都是,我怎么出去见人?” “哈哈哈…”他憋住的笑终于忍不住呼了出来,得意又愉悦地回答:“其实没用劲,是你皮肤太嫩,不能出去见人就在家呆着吧,我替你请几天假,下午我看下行程,可以的话我会早点回去陪你…” “真的?这么好?”杜箬一听到他说可以早些下班,刚刚的怒气全部转为欣喜,乔安明觉得这丫头有时候太容易满足,让他对她的宠溺和心思完全没有成就感。 “真的,我安排一下,想想晚上想去哪里?” “好,我想想…”杜箬的愉悦已经在语气里表现得很明显,乔安明被她感染,整个人的心情更为轻松,只是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而用些许严肃的口气说:“昨晚两次,如果今天你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杜箬一开始没听明白,待转神过来,又是被他卡得一句话都接不上。 到底是这老男人以前装得太好,还是骨子里本身就这样?那么一个沉稳严肃的老男人,没脸没皮起来,简直要人命! 杜箬挂了手机,看着胸口的斑斑吻痕,再想到昨晚那样的蚀骨缠情,不禁心口一抖… 天哪……乔安明,你这个臭流氓!最后还不忘将手摁在小腹上,窃窃地对着镜子讲:“宝宝,你爸是个臭流氓!” 顾澜现在每天下午都会把自己关在地下室两小时,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有大半个月,琴姨觉得最近顾澜有些异样,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眼神总是呆滞阴凉,再加上她的话越来越少,又天天把自己关在画室,所以琴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几次都去敲画室的门,但是里面无人应答,她又不敢找钥匙开门进去。 所幸每次两小时之后,顾澜都会自己出来,除了围着画画的围裙上沾了一点颜料之外,她的神情无异,照样吃饭睡觉发呆,以及和乔安明打电话。 只是今天吃过饭,顾澜没有按照往常的习惯去地下室画画,而是从地下室扛出一幅画架,一直扛到主楼门口的草坪上。 草坪上有树荫和长椅,顾澜穿着一身枚红色的丝质裙子,坐在长椅上,画架就摆在她的身旁。 琴姨端着药和温水从主楼走过去,看到不远处的顾澜,斜斜靠在长椅的靠背上,嫣丽的长裙逶迤。 在琴姨的记忆里,小姐很少穿长裙,更别说是如此艳丽的丝质面料,她常年在家,所以一般都是最简单的披肩和针织,偶尔也会穿裙子,但颜色大抵是白色或者灰色,断然不可能穿这么艳丽的颜色。 琴姨觉得今天的顾澜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清奇怪在哪里,便端着杯子走过去,才发现椅子上的顾澜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长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微微握拳。 下午的阳光斜射而来,将玫红色的丝质裙子映射得更为艳丽明媚,但顾澜的脸色暗沉,明显可见干燥皮肤上的小细纹,更糟糕的是,她似乎并不适合这样艳丽的颜色,本来很美的裙子,穿在身上只显得她的肤色更暗沉… 琴姨微微叹口气,轻喊:“小姐,睡着了?去房间睡吧,这里风大,着凉就不好了…” 顾澜却突然睁开眼睛,可能是因为一时不适应刺烈的光线,又很快闭上,只留一条缝隙,有气无力地回答:“没睡着,就坐着想点事…”说完嘴角冷涩笑了笑,琴姨看着分外心疼。 “在想姑爷?姑爷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好几个星期没回来了吧?” “是,很忙…”顾澜用手挡住太阳光,微眯的眼睛才勉强睁大一点,眼梢瞟过旁边盖着画布的画架,阴阴笑着回答:“他以后估计一直会很忙,再过几个月,可能会忙到一年都不会回这地方几次!” “怎么会?”琴姨笑着打岔:“姑爷忙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再忙,他都会抽时间出来陪你…” “哼…抽时间陪我?”她冷笑一声,“那是以前,以前他就我和工作,自然抽得出时间陪我,可是以后…难说!” “怎么会,姑爷心里一直装着小姐,没什么有小姐在他心中重要!”琴姨觉得今天的顾澜表情阴得有些怪异,劝了几句,有些担忧地试探着问:“小姐,你是不是,和姑爷吵架了?” 长椅上的人嘴角扯出一个幅度,但很快就支起上身坐起来,笑着回答:“没有,我和安明结婚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吵过架…算了,不说这个,说这裙子吧,这裙子,我穿着好看吗?” 顾澜说着还特意站起来,转了一个圈。 琴姨有些苦涩地笑着回:“好看,好看…小姐身段其实挺好,穿什么都好看。” 顾澜笑笑,又坐回长椅:“你哄我的吧,我知道自己穿这个不合适。这裙子是安明有次去国外出差给我买的,那年好像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没法回来陪我,就买了这条裙子空运回来,我却不大喜欢,一直挂在衣柜里…现在想想,是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思?” “不会,姑爷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再说姑爷给你买的礼物还少?花着心思揣度你的喜好,只是好像买回来的东西,你都不大喜欢。” “是,他给我的买的东西我似乎都没怎么用过,首饰,钱包,丝巾…还有这条裙子,我记得当时我收到这身裙子的时候还特意给他打了越洋电话,责备他怎么给我挑了这么一条裙子,还怪他不懂我的风格,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我穿过这种裙子啊!…”顾澜说着便自己垂下头,微握着的拳头松开,有些阴郁地继续自言自语:“不过自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给我买过衣服,就算偶尔陪我出去逛街,都是我看中了,他付钱…所以他现在这样对我,是不是我咎由自取?” “什么咎由自取?”琴姨是越听越糊涂,本来就觉得今天的顾澜有些奇怪,现在再听她这话,更是一头雾水,但她没有往深处想,只是坐到顾澜身旁悉心劝:“小姐,别胡思乱想,姑爷肯定是工作忙才不这么久不回来。秦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身体最忌讳不开心,所以别自己给自己找堵…裙子不裙子的,搁着就搁着吧,浪费就浪费吧,反正姑爷也不缺钱,不在乎你浪费掉他一条裙子…” 如果这话被乔安明听见,心里会怎么想? 他对顾澜尽心尽力二十年,从照顾她的身体到迁就她的脾气,生怕她有任何不开心。可是现在连一个下人都如此不珍惜他的用心。 “反正姑爷也不缺钱,不在乎你浪费掉他一条裙子…” 听听这话,多么有意思啊,他确实是不缺钱,但是人的耐心和温度都有限,花一点即少一点,时间久了,他也没有那个兴致。 只是那时候的顾澜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的生命中,富裕的生活,悠闲的日子,乔安明的温柔和照顾,所有的美好都来得太轻易,轻易到她觉得心安理得,所以从未想到要去珍惜,也从未想过,有天会失去。 顾澜又靠在椅背上,眼睛眯起,接过琴姨手中的药,就着温水吞下去,随后将杯子递给她,说:“去帮我把颜料和画笔拿到这里来吧,我今天不在画室画。” 琴姨听了大松一口气,叨唠着说:“好,就应该出来多走走,这天气多好啊,成天闷在那阴湿湿的地下室,对你身体也不宜啊…”罗嗦地说了一通,她才端着杯子往主楼走。 顾澜又阴阴笑了一声,无力再次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琴姨端着画具走回来时,见杜箬已经站在画架前,画上是一张女人的脸,五官很精致,但却仿佛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晦涩阴气。 乔安明那天傍晚四点就回了别墅,手里拎着精致的包装袋和一个盒子,放到沙发上,在屋里转了一圈,不见杜箬的影子,侧门开着,他便往花园走,老远就见缩在树荫下的那团白色身影。 他一步步靠近,发现杜箬趴在圆桌上睡着了,半边脸侧着,面向阳光,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底形成扇形,眼睛闭着,似乎睡得很香,又因为伏在手臂上,已经有些肉的脸颊被手背挤得鼓成一团。 四点的斜阳光线透过头顶的枝叶缝隙照下来,一点点在她白净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再往下看,她将双腿支在一张小板凳上,圆乎乎的脚趾剪得光秃秃,一根根并拢在一起,像葱白的玉。 那日她是穿着白色的宽松雪纺裙,风吹过来,手边翻开的书页和裙摆一起飞扬,那景那人,美得让乔安明不忍呼吸。 杜箬感觉有人触碰自己,睁开眼睛,动了动,便看到了眼前的乔安明,而他刚为她盖上的外衣也滑到了地上。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她睡意零星地问。 “答应你今天早点回来陪你…”他将草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略带责备的问:“怎么不进屋睡?外面风大,容易着凉…” 杜箬微微笑着支起身,扯掉胸口的耳机柔顺地回答:“本来是在这里看书的听音乐的,可听着听着就觉得想睡觉,趴下去就趴到现在了…” 乔安明知道她嗜睡,也没多责备,只是又关切地交代:“以后要是想睡觉就去床上睡,你看你赤着脚,很容易感冒。” 杜箬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传袜子,忙将赤.裸的脚丫子往裙子里缩了缩,可这点孩子气的小伎俩根本逃不过乔安明的眼睛,他无奈笑笑,拉起她进屋。 杜箬一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的纸袋和盒子,便兴匆匆地问:“买什么了啊?” 乔安明正在解领带,随口回答:“自己看吧…”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杜箬嘴里嘀咕,先拎起纸袋打开,可是一看到里面装的东西,脑门一热,抱着纸袋就走过去问乔安明:“诶…你买这东西做什么?” “穿啊!” “你穿啊?” 他将手里的领带挂到衣架上,总算舍得回头看着眼前一脸惊异的杜箬:“你说这东西我能穿吗?当然是买给你的啊。” “买给我?我又不缺,你无缘无故买这东西给我做什么?”杜箬实在觉得匪夷所思,哪知乔安明的眼光顺着她的下巴往下移,最终停在她的胸口,嘴角一弯,淡淡说:“昨晚发现你穿的那个尺码已经不合适,勒得太紧对你不好,所以给你重新买几个…”说完他便又错开杜箬,开始解衬衣的腕扣… 杜箬还愣在原地,不断回味乔安明的回答,最后木讷地拿出纸袋里的胸衣,大概有三四个,款式和花色都不一样,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 “乔安明,这BRA是你去给我买的?” 往厨房走的男人嘴里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停都没停。 杜箬不死心,拿着BRA追着乔安明到厨房,继续问:“我的意思是,这BRA是你亲自去店里给我买的?” 乔安明回头,皱着眉问:“难道这种事我还能叫秘书或者小张去做?” “啊…”杜箬顿时惊呆,嘴巴张大,就发了一个单音节,之后什么话都讲不出,乔安明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BRA,皱着眉解释:“其实我也不大懂,第一次买这种东西,是店员介绍的几款样式和花色,说是孕妇内衣,无钢圈,全棉,透气舒适…你试试,要是还勒得紧,我带你去换…”说完便又擦过杜箬往客厅走。 杜箬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乔安明挺拔的身姿背影,想着他穿梭在内衣专柜替她挑内衣的场景,想笑,但最终先出来的却是泪… 可能真的是她太不贪心,仅仅是他随手送的内衣,她都可以感动到落泪。 乔安明站在客厅,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杜箬从厨房出来,便喊:“一个人站那里做什么?晚饭出去吃吧,想想,要吃什么?” 杜箬听到喊声,感觉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吸着鼻子走出去。 最终两人很没创意的选了别墅区门口的一家私房菜馆,本来乔安明想开车带她去市区,但是她不愿意,一是因为颈脖和胸口全是他的“滔滔罪行”,二是怀孕的女人大多容易疲乏懒散,所以乔安明依着她,就近解决了晚饭。 私房菜馆的口味都比较清淡,只是杜箬的胃口极好,一人吃完满满一碗香米饭,外加两碗汤…乔安明一向吃得不多,只是见杜箬胃口这么好,他也觉得欣慰。 两人吃完,乔安明埋完单,问对面用纸巾擦着嘴的杜箬:“要不要再打包一份夜宵回去?” “别了,我吃得很撑了,晚上肯定不会饿。” “你确定?” “嗯……确定,不会饿…”她讲得很有自信,乔安明便也没有强求,只是抬头见她略有些圆润的下巴,笑着调侃:“你周围有没有人说你最近胖了?” “没有吧…真的胖得这么明显?”杜箬一惊,手便条件反射地捧住自己的脸,可乔安明却坏笑着将眼光定在她的胸口,故作严肃地回:“嗯,胖了,至少有些地方胖得很明显!” 杜箬会意,眼睛立马瞪圆,憋着气驳斥:“喂,乔安明,你够了啊,耍流氓都耍出瘾了吧!” “哈哈哈…”对面的男人很畅意的笑出声,觉得逗面前这女人估计是这世界上最开心的一件事,只是她讲得对,他果然会上瘾,白天的工作压力再繁重,但一想到晚上有个人,有盏灯,有具温润的身体会腻在他怀里,他便觉得烦恼全无,心情放晴。 饱食一顿,杜箬提出要散步消食,乔安明便依着她,顺着别墅区门口的那条大道走一圈。 两旁是高大的香樟树,正值初夏,枝叶茂密,杜箬挽着乔安明的手走在树荫下面,风吹过来,枝叶颤抖,脚底的影子也跟着窸窸窣窣的动。 书上说孕妇因为体内激素变化,导致孕期易怒易躁,情绪浮动,但是杜箬觉得,那段日子是她活到25岁最宁逸的日子,每天迎着朝阳起床,就着月光入眠,一日三餐定时吃,还会就着乔安明的时间表服用他给她配的各类维生素,钙片和叶酸。 之前几十年忙碌慌乱的岁月仿佛到这里就哑然而止,有时候她半夜醒来,睁开眼看到身旁沉睡的乔安明都不禁要怀疑,是不是以后的岁月里他都会在,这样安然睡在她身旁,陪着她一起老,陪着孩子一起成长? 很多美好经历过之后才会念念不忘,但也正是经历过,尝过那份甜,有朝一日一旦失去,锥心刺骨。所以即使杜箬有时幸福到感觉像在梦里,她也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眼前这一切,乔安明的宠爱和温柔,所有的美好都是被吹出来的七彩泡沫,美得心慌,但一旦破裂,随时就会消失在空气中,朝生暮死,所以绝对不能让自己贪恋。 正是因为始终保持着这份清醒,杜箬才会把这样临于悬崖的短暂幸福过得如此安逸,也正是因为这份清醒,灾难降临,她才能咬着牙扛过去。 “老乔,问你个问题…” “问吧,我听着。”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可以,男女都喜欢!” “可是我喜欢女孩,女孩贴心…要是哪天你不在,女儿会比较懂得疼妈妈。” “胡说,我怎么会不在。” “我也就随口一说嘛,这样就生气?果然是老男人好小气…”杜箬将头靠到他的手臂,笑了几声,继续问:“喂,有没有给宝宝想过名字?” “想过,我妈当初给我取名安明,是循安然,明了这几个字,所以如果我们生男孩,就叫乔安安,如果生女孩,就叫乔然然…” “咦…安安,然然…这名字爆俗,干脆直接叫明了算了,明了明了…乔明了…多好听…”杜箬说完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有些得意,摇着乔安明的手不断重复“乔明了”这三个字。 乔安明没辙,只能笑着回复:“好好好…你觉得怎么好听就怎么取吧,都依你…” 彼时月斜风轻,地上是交叠在一起,不断走走停停的两枚影子。 顺着香樟大道走了一圈,到别墅门口时杜箬已经精疲力竭。 “休息一会儿吧,腿很酸…”杜箬拉住乔安明,停在路边不走了。 乔安明却依旧状态很好,拉着杜箬,将她的重量都支在自己身上,耐心哄:“别停了,一鼓作气走回去吧,越歇越累…”随即拽着杜箬就往小区里走。 杜箬累得脚底发软,可身旁的男人却始终精神奕奕,她都不禁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服用什么神药,每天要应付如此繁重的工作,早晨早起,晚上回来还要加班,再加上昨夜两人还…天…杜箬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眼光偷偷往他身上瞟,他正挽着自己的手臂神态沉默地往前走。 杜箬吐吐舌头,心想,这老男人怎么没有疲倦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69 孩子名字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最后杜箬几乎是被乔安明拖到家门口,门一打开,她立刻跌跌撞撞地冲到客厅一屁股陷进沙发,只觉全身酸痛,完全不想再动。 乔安明将房卡扔到茶几上,说:“去洗澡吧,走了这么多路出了一身汗,捂在身上会着凉。” 可沙发上的人却累得仿佛连眼皮都没力气抬:“我没力气动了,让我歇一会儿吧,你先去洗…” “才三个多月,走这点路就累成这样,估计要随你心愿,生丫头!” “为什么?”杜箬呼着气,懒洋洋地问。 “你没听过吗,妈妈孕期懒,生女儿的机率比较大…” “真的假的…”杜箬只当一句玩笑话,只是总算将眼皮抬了抬,却很快将腿支到茶几上,一副好像要瘫在那里过夜的样子,乔安明无奈,只能躬身将她横抱在手里。 “喂…你又干嘛…” “抱你去洗澡!” “啊不用你抱,我自己可以走…” “你不是说你累得已经动不了吗?这么大个人,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乔安明有些恶作剧地笑着,将杜箬连人带衣服一起放到浴缸里… 半小时后乔安明也洗好澡回了浴室,发现杜箬已经裹着被子睡着,只是眼睛闭得过紧,平整的眼角都被挤出了细纹。 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肩,淡淡说:“别装睡了,装得不像…” “靠!这也能被你看出来?老匹夫…”杜箬气馁地睁眼坐起来,却见乔安明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是她晚饭前在沙发上看到的那个。 “什么东西?又是孕妇内衣?” 他眼角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拆开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仪器,很小巧的东西,有点像电话机。 杜箬好奇地将脸凑过去,还没问,乔安明已经开始慢慢解释:“我让小周买的家用胎心仪,以后侧胎心不用跑去医院,在家测就可以…你躺好,我试试…” 杜箬也觉得新奇,便顺着他的话平躺在床上,乔安明按照说明书,将耳机插入耳机孔,打开屏显按钮,然后撩开杜箬的睡衣,将小巧的探头置于她的小腹,可是左右移动,折腾了半天,他依旧没有听到一点声音,有些急了,便嘀咕着说:“不可能听不到啊,网上说未满5个月的话,胎心应该在脐下,可是为什么听了这么久依旧听不到?” 杜箬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心里发虚,抽过一只耳机插入耳里,两人折腾了半天,汗都冒出来了,依旧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会不会是宝宝睡着了,所以听不到?” “不可能,就算睡着也应该有心跳啊…”乔安明不死心,又将探头放在杜箬的小腹上来回挪了一会儿,眉头已经皱到最紧,脸色也极其紧张严肃。 杜箬看着趴在自己小腹上不断挪着探头的乔安明,心里紧涩,太多情绪翻涌,说不清道不明。 可很快乔安明就气馁地放下探头,拉下耳机,心虚地问杜箬:“会不会昨晚我的力气太重,所以…” “不可能!”杜箬简直想一巴掌拍过去,这男人怎么在这种事情上无知到这种地步:“哪能这么容易就出事!可能是我们听的位置不对吧,再找找…” 于是两人又聚在一起听了半小时,依旧没有听到声音,这下乔安明是彻底慌了,掏出手机直接给周朗打电话。 “喂,为什么我用你给我买的胎心仪测胎心,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是你的仪器有问题,还是孩子有问题?” 周朗似乎在外面,对方的背景有些吵,过了几秒那边才有回应,却是用有些哭笑不得的声音说:“仪器没问题,肚子里的孩子也没问题!” “那为什么听不到胎心?” “拜托,那是家用胎心仪,宝宝才刚满三个月,胎心肯定不明显…” “你确定不是孩子有问题?”乔安明难得这么不自信,周朗却突然贼赃笑着,问:“你为什么这么担心胎儿有问题?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乔安明愣了愣,恢复几分平日里的严肃:“问你正经事,好好说话,是不是听不到胎心属于正常现象?” 周朗见他突然这么严肃,便也收回笑回答:“照理没什么事,一般胎儿不会这么容易有事,只是如果你不放心,明天来医院看看吧…” ……结果本来是很有爱的一个胎心仪,将两人原本也很温馨的夜晚彻底搞砸,最终两人郁郁不安地纠结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乔安明就带着杜箬去了周朗的医院。 检查下来,一切良好,宝宝的胎心很有力,昨晚的乌龙纯熟虚惊一场,而杜箬胸口和颈项的那些吻痕,虽然她已经用丝巾遮掉,但是这么热的天围着丝巾,明眼人一看便知什么情况,所以为此,乔安明又被周朗狠狠调侃了一顿。 乔安明送杜箬回别墅的路上,她一直盯着他开车的侧脸想笑,很难想象,一向沉稳,处变不惊的乔安明,为孩子紧张起来会是这副模样,不过自那次之后,乔安明变得很规矩,最多只是拥抱或者亲吻,点到即止,不会再继续下去。 莫佑庭的身体渐渐恢复,杜箬好几次都想去看他,可是想到戚美珍的嘴脸,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不过她依旧会定期给他打电话询问他康复的情况,但只限于朋友间的慰问和关心,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但郑小冉似乎去莫宅看过他几次,回来告诉杜箬,莫佑庭一切都恢复得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郑小冉和黄胖子的纠纷也庭外和解,黄胖子虽然不服气,但是乔安明请的律师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不但让黄胖子答应了庭外和解,甚至还帮郑小冉的赔偿降到了最低,郑小冉为了表示感谢,非嚷着要请杜箬和乔安明吃饭,杜箬把吃饭的事跟乔安明说了,但却被他婉言拒绝。 “我帮你朋友完全是因为你,所以你朋友的心意我领了,吃饭就不用了,免得破费!” 这便是乔安明的处事方式,冷静,清醒,心中端着一杆秤,所有的人和事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帮郑小冉真的完全是出于她是杜箬的朋友,不然他才不会耗费这个时间去管这种闲事。 杜箬也明白他的立场,没有强求,便打电话想回了郑小冉,可郑小冉在那头却说:“其实我知道你的乔大叔不会来吃这顿饭,以他的身份来吃就奇怪了,不过怎么说也是他帮了我,我得客气客气不是?” 电话那头嘿嘿笑了几声,之后却突然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说:“不过你出来吧,就我们两个,吃一顿饭,有事要跟你说…” 那时候宝宝已经快满18周,进入六月,天气也越来越热。 杜箬按着郑小冉发来的地址找到那家西班牙餐厅,走进去发现郑小冉已经到了,正朝着她招手,两人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见,本来很铁瓷的闺蜜,因为一个男人,不知不觉距离就拉开了,所以杜箬见到郑小冉主动约她,她心里还挺高兴,便笑着走过去。 哪知郑小冉看到杜箬的第一句话就是:“天…你最近怎么胖了好多?是我的错觉吗?” 杜箬却笑笑,坐到她对面:“不是错觉,确实胖了好多,突破一百斤了?” “怎么回事,你玩增肥呢?” “嗯…正努力增着呢,因为我怀孕了…” 当时郑小冉正在喝水,听到“怀孕”两个字,一口就呛到了。 “怀孕?…哈哈,这冷笑话好冷…”她一边咳一边笑,可是笑完见杜箬脸上神色温愠,不像开玩笑,郑小冉的眼光不禁往杜箬的小腹看过去,宽松的棉质T,坐在那里,已经看得出微微的隆起… 心里“咯噔…”一声,各种念头一下子冒出来,又全部退回去,最后脑子里一片乱,将水杯放回桌上,木讷地问杜箬:“真的,怀孕了?” “嗯,4个月…” “乔安明的?” 杜箬笑着点点头,回了一个字:“是!” 郑小冉眼光惊悚地看着杜箬的小腹,脑子里回想她的“四个月”,算了几分钟才找回一点理智,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也就是说,你弟弟排异前你就已经有了?这么久,你一直瞒着我?” 杜箬吸口气,将有些酸疼的后背靠到沙发背上,略带歉意地解释:“对不起,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我本来一开始没打算要这个孩子,但那晚你流产,我送你去医院,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才下决心将孩子留了下来…”杜箬字句凌乱地解释,可是郑小冉似乎并没有生气,而是喘着气,将双手捂在自己胸口,也靠到椅背上。 “好了你别说了,让我缓缓,让我缓缓…这事情太劲爆,超出我能够承受的范围…”郑小冉急躁地又喝了一口水,情绪才稳定一些,只是皱着眉,似乎有很多话要讲,不过见杜箬神情平淡的样子,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杜箬,很佩服你,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你是说留下这个孩子吗?” “是,跟着一个比你大二十岁,且有家室的男人,为他背骂名,替他生孩子…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未必!”杜箬很直接的打断,又柔柔笑了笑:“你只是没有遇到能够让你奋不顾身的那个人而已,而且你知道吗,乔安明的妻子不能生育,他都四十五了还没有孩子,所以我想替他生一个。” 这些话杜箬从未对乔安明讲过,她从来不在他面前为自己塑造深情的形象,怕给他太多压力,但是这些话,却是她的心里话。 郑小冉了解杜箬的脾气,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没有劝,也没有问她以后。 她曾经也为了莫佑庭飞蛾扑火过,所以可以明白杜箬此时的心情。 两人又聊了几句,服务员将郑小冉点的菜和酒都送了上来。 “不好意思,我没等你来,自作主张就点了,海鲜饭,牛排和sangria,只可惜你怀孕了,所以酒就别喝了,怪你没口福!”郑小冉说完将杜箬面前的那杯sangria也挪到自己面前,一副很开心满足的样子。 杜箬看了一眼眼前精致的菜肴,唏嘘问:“不过是帮了一场小忙,我们这么多年朋友,需要请我来这么好的地儿来吃饭吗?受宠若惊啊!” “去,我是借着请你吃饭的名头,自己想来吃而已!” 杜箬不大信地看了一眼郑小冉,那日郑小冉似乎还化了妆,做了头发,百年难遇地裹了一条裙子,虽然那裙子的款式和颜色未必适合她,但是杜箬看得出,她是在很隆重认真地对待那天的晚餐。 将手边的餐单抽过来翻了翻,杜箬倒吸一口冷气。 “喂,你受刺激了?刚赔了黄贱人一笔医药费,居然请我来这么贵的餐厅吃饭?” “嗯哼……这里人均消费这个数…”郑小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很快又笑着抿了一口酒,继续讲:“不过没关系,最后的晚餐,总要隆重一点是不是?” “什么最后的晚餐?酒还没喝怎么就傻了?” 郑小冉却恢复严肃,将手里的酒杯放回桌上:“杜箬,我要离开桐城了。” “去哪里?” “去宜县,崇州的一个县级小市。” 杜箬不相信,笑着打岔:“不好笑,我不信。” “真的,公司的调令都下来了,老板在那边开了一家分公司,缺首席,我就自动请缨了。” “不是,你在这边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地方?” “首席摄影师耶,以后手里会带几个助手,走出去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一个官儿啊。”郑小冉说得一脸轻松,仿佛前途辽阔,她很高兴有这样的变动。 可是杜箬不开心。 “小冉,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要调去宜县?是不是为了莫佑庭?” “哪能啊,怎么可能,他有这么重要吗?不可能啦…”不断的否定句加反问句,将杜箬的猜想直接就打了回去,最后将眼神与杜箬错开,有些急躁地捏着酒杯猛喝了几口。 杜箬心里已经猜到答案,但是她也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郑小冉表面坚强,骨子里却很脆弱,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轰烈的大事,也没受过多痛的伤,生活平平常常,直到遇到莫佑庭,莫佑庭那种段位的男人,对平凡的郑小冉来说就如一轮烈日,瞬间照亮她的碌碌人生,炙热闪耀,她根本就防不胜防。 趁着莫佑庭喝醉与他上床,甚至拿着酒瓶去砸黄胖子,这些很极端的事,估计对内心脆弱的郑小冉来说已经是极限,而她居然捏着胆子为这男人做了所有极限的事,依然得不到结果,她自知再往前走就是死路,怎么办?她只能自己找出路。 可是杜箬那时候是多么羡慕,微微笑着,握住郑小冉握紧酒杯的手,带点酸涩地说:“虽然很舍不得你走,但是很替你高兴,走吧,换个城市从新开始,可能会过得更开心…” “是,我也这么想,以为你会留我呢…真是,居然这样就放我走了。”郑小冉故作轻松的开玩笑,其实已经有眼泪沾在眼眶。 杜箬现在的心思也软得像棉花,见郑小冉哭,她也觉得鼻子发酸,可是很快就捏着她的手拍了几下,笑着说:“好了真矫情,又不是生离死别,而且我是真的替你开心,因为你还能逃出去,所以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赶紧走…”杜箬说着又紧紧抓住郑小冉的手,她话里的意思郑小冉也明白,本来就挂在眼眶的眼泪,被杜箬这么一说就直接滴了下来。 “真是好恶心…是不是怀着孩子的女人都这么恶心?”郑小冉赶紧抽了纸巾擦眼泪,擦完还不忘猛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开口:“你呢?你打算怎么?就打算带着孩子跟他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一辈子?” “不知道…我现在这种情况,没有资格想以后…” “傻瓜!”郑小冉骂了一句,眼泪又要掉下来:“你别总是一根筋,也要替自己想想,你这样会毁了自己,明不明白?” “我知道,但是你跟我朋友这么多年,不清楚我这脾气?认死理,一条路走到瞎…行了,不说我了,等回头我生了,你要回桐城来看我。”杜箬越说觉得鼻子越酸,赶紧将头埋下去。 郑小冉不想惹她哭,便又开玩笑:“好,肯定,我要做你孩子的干妈,乔安明孩子的干妈耶…想想就好牛X…” “噗…”杜箬被她成功逗笑,问:“什么时候走?” “下周吧,车票都买好了。” “这么快?要不要我帮忙做点什么?” “不需要了,你都怀了孩子我哪里还敢劳驾,行李都打包得差不多了,已经快递了一部分过去,公司租的房子,基本都搞定了。” 杜箬“哦”了一声,心中有些隐隐的酸意,最后还是抬头,问:“你要走,莫佑庭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跟他讲。” “为什么?都要走了,总要讲一声吧。”杜箬好奇就多问了几句,哪知郑小冉将双掌摊开,狠狠地搓了一下自己的脸,似乎有大纠结。 “我是故意不跟他讲的,因为我怕看到他的反应。如果他留我,我怕自己一时心软就真的不走了,但是如果他不留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走,我心里又会难过,所以最后想想,还是暂时不说了,等我到那边安顿好,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当了了一件事吧。” “等我到那边安顿好,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当了了一件事吧…”杜箬脑子里一直存着郑小冉最后的这句话。 她曾经飞蛾扑火地跟着莫佑庭去了酒店,她说要用“一夜换一世”,为他怀了孩子,服药痛了一星期最后半夜送医院… 杜箬见过郑小冉最痛苦最无助的样子,最后临到要走,她却没有跟莫佑庭讲一声,而是端着一杯酒,语气疏淡地说:“就当了了一件事吧”…那平淡的样子,仿佛在讲一个极普通的朋友,在做一场极普通的告别。 杜箬喉咙涨到发紧,连忙喝了一口水才将酸胀的感觉平复一点,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一开口,声音都是沉哑,她便不敢多说,就回答:“好,不讲就不讲吧,这样对谁都好。” 那晚郑小冉依旧是一人吃了一份牛排,双份的海鲜饭,外加两杯鸡尾酒和一瓶红酒,毫无例外,喝醉了,醉得付钱的时候直接一沓人民币甩过去。 杜箬赶紧按照账单点了几张递到服务员手里,扶着郑小冉快要倒下去的身体说:“一顿饭吃了四位数,你居然还有脸这么豪爽地甩钱,你想干嘛,趁醉装豪气?” “哪有装豪气,我不缺钱,现金不够,我还有卡…我有卡的…”她支支吾吾说着真的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这张卡杜箬认识,金色的卡面,灯光下依旧闪得人眼睛发疼。 郑小冉却将那张卡举到杜箬面前:“看到了吗?金卡,六位数哦,够吃多少顿了?嗯?”她的说话声有点大,情调高雅的餐厅里很快就有客人将目光投过来,杜箬摁住郑小冉的手,将那张卡拿下来替她插入钱包里。 “拿好,小冉…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是难过也没有用,人和人之间存在缘分,你跟他的缘分或许不够,既然你已经选择要离开,就清清爽爽的走,忘掉过去的事,重新开始,好不好?” “忘掉过去的事?重新开始?杜箬,好难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间餐厅吃饭吗?因为这间西班牙餐厅,他也带我来过,虽然是跟谭梦一起,但是那天他在这里,嗯…就这里,就我现在坐的这张位置,他摁住我的肩膀…深情款款地对我说,小冉人好,脾气好,性格直爽,还特会疼人,所以我一定排除万难,跟她在一起!……这是他的原话,我只字不差地记到现在,虽然我知道当时他在演戏,可是我就是信了…很傻对不对,可是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犯傻…” 郑小冉说到最后,哭声浮起,杜箬看不过去,将半坐在沙发上的小冉揽进自己怀里。 “…我原本打算把这张卡还给他,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他跟我说对不起,我恨死了他对我说对不起…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带我去见谭梦,谭梦不喜欢我,借机烫伤我的手,他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烫伤了他会负责到底…这话我一直记得…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可是最后我跟他上过床,打过胎,他就用一张卡打发我…十二万,我的一夜换一世,十二万…” 郑小冉的话有些凌乱,说到最后就只能搂着杜箬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不断重复“十二万”三个字…哭声很响亮,悲恸无比,杜箬心里疼到无法呼吸,喉咙发涨,却一点都哭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0 善意安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郑小冉趴在杜箬身上足足哭了有半小时,最后是餐厅的经理过来“善意”安慰,这样惊天动地的哭声,实在是会影响餐厅的生意。 杜箬给一直在车里等着的小张打了电话,最后是小张将哭得醉死过去的郑小冉背上车。 一路送她回去,有点圆呼的脸一直搁在杜箬肩上。 肩膀上的人哭累了,又喝了酒,睡得很沉,可是杜箬却很清醒,一路上都没讲话,眼色清冷地看着窗外。 其实她很羡慕小冉,虽然受了伤,爱无回应,但至少她哭一场,痛一阵子,还能逃出去,可是自己呢?她心里想着,将手又圈起来缓缓盖上小腹。 周朗说四个月的胎儿已经完全成型,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有胎动,也就是说,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完全是一条生命,她为乔安明创造了一条生命,那种感觉应该很奇妙高兴,可是为什么她却如此悲伤? 汽车开始拐进小巷,路上不平整,车子颠簸摇晃,睡在肩头的郑小冉慢慢醒过来,意识有些恢复,觉得胸口恶心难耐,一股腥酸的味道泛出来,急忙开了车门往下跑… 扶着墙,吐到感觉胃里空掉才停下来。 杜箬拿了车里的矿泉水走出去,拍着郑小冉的背,她却一屁股转身坐到了墙根旁边的石阶上…脸色很差,呼吸也不顺。 “喝点水吧,嘴里的味道会好受些…”杜箬将矿泉水递过去,郑小冉咕噜噜喝了半瓶,总算找回一半意识。 “我这样子是不是特矫情?特傻?” “没有…只是酒喝多了,以后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你不以前也经常喝?” “是,现在不喝了,以后也不喝了…”杜箬也扶着裙子坐到郑小冉身旁:“喝酒其实没有用,伤身伤胃不说,越喝还越清醒。不过今天允许你醉一次,等去了宜县就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 郑小冉吸了一口气,又用手去搓自己的脸,刚哭过的眼睛红肿,眼线也全部晕开,精心上的妆被她这么一折腾,花掉了一大半。 她却将那张花掉的脸转过去看着杜箬:“忘记不开心的事…嗯,我尽力吧,不过我前几天听了一个电台,主持人讲了一句很矫情的话,她说,单恋是这世界上最悲壮的一件事…” …… 有风从巷口吹过来,风干掉郑小冉的眼泪,也吹起杜箬的裙摆。 单恋是这世界上最悲壮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杜箬又陪着郑小冉在地上坐了很久,聊了很多,谈工作,谈孩子,谈以前的事,却没有再谈一句乔安明或者莫佑庭。 这世界上有很多难题,解不开,就放在那里,时间流淌过去,自然会给你一个答案。 杜箬那晚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乔安明已经洗过澡在书房看文件,听到楼下响起开门声,立刻走下去。 “怎么了,跟朋友吃顿饭回来脸色变得这么差?” “没什么,郑小冉要走了?” “去哪里?” “换工作,离开桐城…” 乔安明只以为她是舍不得闺蜜离开,走过去将她温柔揽进怀里,耐心地宽慰:“好了,我知道你在桐城的朋友不多,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老话都说死了,所以别太难过,况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交通这么便利,你可以经常去看她,她也可以经常回来见你…只不过不在一座城市,依然可以见面啊。” 难得舍得费如此多口舌的乔安明,一段安慰讲得他自己都觉得心思发软,可怀里的人却越听越心酸,最后将头深深钻进他的怀中,哑着声音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老乔,如果哪天我们必须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别告别了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删掉手机号码,删掉联系方式,一觉醒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好不好?” 乔安明被她这无厘头的问题逗笑,拉开怀中的人,用指腹扫着她的眼角:“傻丫头,这什么话,怎么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 她却特别认死理,皱着眉重复:“好不好?” 乔安明没办法,哄骗着回答:“好…” …… 郑小冉走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很热,杜箬稍微动一动就满头大汗。 本来她想叫乔安明安排车子送郑小冉去崇州,可是最后想想没有这个必要,郑小冉是想清清爽爽的走,就像完成一场仪式,所以就让她按照原定计划坐火车去吧。 临行的前夜杜箬还是去郑小冉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很多行李都已经搬空,她随身带走的也就是一个挎包和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另外还有一台相机。 那是谭梦摔坏她的相机之后,莫佑庭给她赔的一台,当时市面上最新款的全画幅单反,就连杜箬这种不懂行的人都觉得那相机特牛B。 郑小冉在擦镜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进拎包里。 她说她要尽力忘记,可是她带走了莫佑庭的卡,带走了莫佑庭的相机,满身回忆,怎么忘? 果然如那午夜电台所说,单恋是这世界上最惨烈的事。 最后临走的时候,郑小冉将自己屋子的钥匙交给了杜箬。 “我年初的时候一次性交了今年一整年的房租,因为突然要搬走,房东不肯退租金,所以钥匙给你,到期之后你把钥匙还给房东,然后把押金要回来给我…有几床学校盖的被子我没有带走,因为太重,所以到时候你也帮我扔了吧…” 杜箬接过郑小冉的钥匙,钥匙扣是一枚方形的塑料卡片,卡片上是笑靥如花的两张脸。 那时候还流行大头贴,她和郑小冉在大学里拍的合照,因为用的时间久了,所以卡片上的画面有些褪色,但笑容的轮廓在那里。 杜箬将卡片放在手心很仔细的看了一遍,记得应该是大二的时候拍的,那时候郑小冉还留着男生头,身上罩了件宽大的黑色T恤,而杜箬刚跟姜浩交往,臭美的去理发店搞了人生的第一场离子烫,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波点连衣裙,两个傻乎乎的姑娘,头挨着头拍下的定格,时光荏苒,一下子就各自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杜箬收口气,将钥匙握进手里,回答:“好,我到时候帮你退房子,押金汇给你…” 杜箬很勉强地扯了一个笑容,正想开口告别,却被郑小冉吼住:“好了,后面矫情的话就别说了,别恶心到我。宜县离桐城也不算远,我们还能经常见面…” 最后两个在一起相依相偎十多年的朋友,没有告别,就互相捏了捏对方的脸,算是说了再见。 三天后莫佑庭收到郑小冉用桐城那张电话卡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她始终故作彪悍的人生里,难得的一次矫情,很长的一段话。 “…我知道离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想的还是会想,该念的还是会念,我也知道时间拯救不了任何情绪,该难过的还是会难过,该心痛的还是会心痛,但是我也知道,谁都帮不了我,我必须学会自己放过自己。另外,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们第一次见面,新生入学第一天,我也住在杜箬的宿舍里,你就那样冲进来,杜箬用闹钟砸你,当时我就睡在杜箬的对面…” 这世界上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 比如花会败,月会缺。 比如太阳会下山,彩虹就那么一瞬间。 比如小王子不能和狐狸在一起。 再比如,他不爱你… 莫佑庭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阳台上看书,厚厚的黄色封面——《餐饮管理》,他将郑小冉那条短信看了好几遍,一点点梳理,最后回拨过去,对方提醒:“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再打,换了一个声音,却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几天之后莫佑庭从杜箬那里得知郑小冉离开桐城的消息,心里没有太多不舍,只是有些难过。他从初中泡第一个妞到现在,姑娘的心被他伤了一大车,所以多一个郑小冉也不多,但是郑小冉跟其他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多少有些不同,因为她曾经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只是郑小冉狠了一把心,最终没有把她的新号码告诉莫佑庭。 姜浩和徐晓雅的婚姻几乎就剩了一个空壳,自孩子流产之后,徐晓雅的脾气变得更加暴烈,且越来越多疑,经常翻查姜浩的短信,甚至去营业厅打他的电话单,有几次姜浩出去应酬,回来晚了一点,徐晓雅竟然把姜浩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全部打了一遍,问她老公在不在TA那里,时间一久,姜浩的同事和朋友都不敢再约他出去吃饭。 好几次姜浩也想过离婚,可是最后这个念头又被他打了回去,因为徐晓雅变成这样,他有一半责任,而那个孩子也是因为他的一时不慎而流掉,于情于理,他对徐晓雅除了责任之外,还多了一份愧疚。 所以两人就那样抱着婚姻的“尸体”,虚空地往下过。 而杜箬不知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真的胖了很多,反正她觉得那年的六月特别热,似乎稍稍动一下就会喘不过气,而因为体质的原因,她的浮肿越来越厉害,脚背和小腿,手指轻轻一捏就是一处凹陷,本来只穿36码的鞋,但是因为脚背肿得太高,所以穿39码的凉鞋都不能扣搭扣。 乔安明很心疼,为此专门去问了周朗,周朗说是因为杜箬的血液循环不好,浮肿也属于妊娠反应,等孩子出生,脱完水之后就能恢复,既然专业的医生这么说,乔安明也就只能相信。 好在胎儿的情况一向良好,又做了一次彩超,宝宝的性别已经确定,为了把这个“情报”卖给乔安明,周朗狠狠敲了他一顿竹杠,胜安给那家妇产医院上了一套市面上最好的婴儿洗浴护理套装,周朗才跟乔安明透露了胎儿的性别。 那是乔安明活到那把年纪,当的最大的一次“冤大头”,可是他乐意,因为他乔家有后了,男孩儿,他乔安明的儿子。 那段时间乔安明会抽出所有可以调配的时间回别墅陪杜箬,带她出去散步,吃饭,逛街…也会窝在花园里聊天,听音乐,看星星…当然,每晚临睡前他都会用胎心仪听宝宝的胎心,五个月的胎心已经很有力,宝宝似乎也跟他形成了默契,所以每次探头很容易就能找到胎心的位置,他和杜箬一人一个耳塞,明明是很单调的声音,但是他却听上了瘾,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籁。 杜凡的排异反应得到了控制,陆霜凤好几次打电话给杜箬的时候,乔安明都在她身边,所以他也不止一次提出要陪杜箬回宣城探望她的父母,其实“探望”只是一个名头,他想带着杜箬去向两个老人坦白,但是杜箬眼见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便越来越没有勇气。 只是杜箬事后回忆当时的愚蠢和自私,后悔莫及!她应该早点跟父母坦白,如果一早就让他们知道,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么多绝望。 至于乔安明,他也会按规律回崇州,顾澜还是老样子,依旧话不多,很清淡平和的模样,只是乔安明觉得顾澜的睡眠差了很多,好几次他半夜醒过来,身边没有人,一转身却见顾澜坐在床前的榻榻米上盯着他看,眼光犀冷,他一口战栗,冷汗都几乎要渗出来。 关于杜箬的事,他好几次都想跟顾澜坦白,但是迟迟拖着没有讲,是他害怕打破这种平衡,怕顾澜出事,怕她闹,更怕伤到杜箬和孩子。 他活到四十五岁的人生,“幸福”来之不易,所以他倍感珍惜,只可惜这幸福如履薄冰,脚步重一点就会沉下去,脚步轻了,又怕滑得太远,收不回来,最终伤人伤己。 所以他和杜箬以及孩子的事,他在顾澜面前一瞒就瞒了两个月。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有结局等在那里,你迟迟不去面对,那是因为你欠勇气,也是因为你自私。而如果你的自私伤害了别人,那便是罪恶,不可饶恕。 所以乔安明和杜箬,因为他们的“自私”,酝造了不可饶恕的错,溪水变成洪流,厄运变成命运,用句很烂俗的话讲,“出来混,迟早要还”! 七月初的时候,乔安明和顾澜的结婚纪念日,二十周年,他回崇州,临回来前他整整失眠了两个晚上,理清楚了所有的事,关于杜箬,关于孩子,还有关于他和顾澜的婚姻。 二十年前,任佩茵逼着他娶顾澜,他一开始不愿意,他觉得自己有本事,完全不需要靠女人来争天下,那时候到底年轻,以为只要肯努力定能有成就,可是除了一腔热血,他一贫如洗。 药厂的批文迟迟没有下来,厂房是租的,他找高利贷借了两年的租金,那时候离租约到期没几个月时间了,高利贷眼看他也还不了钱,便逼着他卖掉他和任佩茵住的那个院子,那怎么可以,那是任佩茵的命,所以他死活不同意。 乔安明记得那时候已经过了年,4月份,天气回暖,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高利贷来找过乔安明几次,他依旧咬紧牙不肯卖掉院子,最后高利贷见他性子硬,便去找任佩茵,任佩茵当然更不舍得,可是怎么办,只能劝乔安明去找顾正茂走走关系。 那时候顾澜已经和乔安明有些熟,甚至还挑了几次机会登门拜访过任佩茵,任佩茵那双毒眼,早就看出顾澜对乔安明的心思不一般,所以她劝他珍惜这份福气,只要娶了顾澜,不光是药厂批文不成问题,以后更是如虎添翼。 一开始乔安明是真的没有同意,想想,以他那脾气断然不会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况且这门婚事的意图很明显,说穿了就是卖了自己,可是最终他仍然同意了,为什么?因为高利贷把他堵在了院门口,用刀顶住他的腹部逼他还钱… 人生很多际遇都像是设好的局,一环套一环,不容你挣扎。 那一年院子里那棵苹果树开花似乎早了些,才四月,枝桠上就冒了几朵零星的花骨朵,枝叶也很茂密。乔安明就这样坐在苹果树下想了一夜,天光乍亮,他便瞒着任佩茵去了城里。 二个月后他和顾澜结婚,婚礼也是订在七月初,那时候苹果树上的花已经凋谢,腐败发黄的花瓣落了一院子。 没结婚之前琴姨都喊乔安明“小乔”,结婚之后立马改口叫“姑爷”,最初的几年,他出去应酬,不熟的人介绍他都只会说“认识认识,这是顾局长的女婿…” 那时候药厂的批文早就下来,第一批风湿膏药上市,卖得很好,医院和药店都必须提前预定才有货,渐渐的,人家不再说他是“顾局长的女婿”,称谓慢慢变成了“小安,小乔…乔厂长…” 乔安明记得胜安注册成立公司,第一间研发室成立,那年他刚满三十,顾正茂调去省里,出去应酬,那些人已经会很亲切地喊他:“安明…” 顾正茂在省里没呆满三年,因为身体原因退了下来,那时候的胜安已经在业界小有名气,乔安明在崇州郊区买了第一块地,投资建立了胜安旗下的第一个冻干粉针剂生产基地,应酬越来越多,但是已经有人开始喊他“乔总…”,而这个称谓越喊越熟,一喊就喊了十多年,到现在已经没人敢直呼他的全名。 “乔安明”这三个字,除了他的名片上有印之外,谁还敢喊。 可是偏偏让他遇到了杜箬,从他们刚认识开始,她就直言不讳地喊他的全名,“乔安明,乔安明”不停的喊,现在更大胆,连正经的名字她都懒得喊了,直接喊他“老乔…”,且大有越喊越顺口的趋势。 乔安明一想到杜箬喊他“老乔”的样子心口就发颤,不得不承认他也总算遇到了克星,所以二十年前,他用一夜时间去下定决心和顾澜结婚,二十年后,他又再花两夜时间想清楚他和杜箬的事。 很多人可能都会觉得现在的乔安明是一个疯子,可是他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 乔安明找相熟的房产中介,将他与杜箬现在所住的靠近武穆山的那套别墅转到了杜箬名下,之后找了公司法务部的首席律师开了一天的会。 其实在没有遇到杜箬前,或者说甚至在半年前,他根本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会走到这一步,但是现在,协议和股份转让书都已经起草好,他归理得整整齐齐放进文件包里。 他不敢说他这样做很对不对,但是他必须试图去梳理。跟顾澜的二十年婚姻,他从最初救过她一条命,到现在给了她二十年安稳无虑的光阴,最后再给她这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如果有人来评断,应该不能说他乔安明对顾家的债没有还清。 可是有时候你明明已经放手一搏,却依旧斗不过命运,他像一记有力而又卑鄙的偷袭,一拳抡下来,你毫无知觉地闷着倒下去,或许再也爬不起来。 这叫什么,这叫天意! 乔安明没有把他作的决定告诉杜箬,他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所以最终导致这么惨痛的后果。 依旧是按照老习惯,他周五下午回崇州,陪顾澜吃顿晚饭,然后回书房工作到深夜,最后回卧室躺下就睡。 第二天是他和顾澜的结婚纪念日,本来他是提议去外面餐厅吃,可是顾澜不愿意,说是没有新意,她要在家吃,于是琴姨叫厨房去准备,下午的时候乔安明答应带顾澜去看音乐剧。 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想在晚饭之后摊牌,所以整个白天他只字未提,像往常一样,看不出一点情绪波澜,顾澜似乎也很开心,甚至百年难遇,音乐剧散场之后拉着乔安明去逛街,吃了一客冰激凌。 她忌食生冷的东西,对心脏有刺激,可是那天她执意要吃,乔安明便依了,陪她在哈根达斯坐了将近一小时。 所以其实乔安明和顾澜都是极其残忍的人,暴风雨前的宁静,彼此却还能做到如此平和安逸。 晚饭之后乔安明把琴姨和其他佣人都叫出去,然后拿着那个文件包去了卧室。 顾澜刚洗完澡从换衣间出来,换了那条玫红的长裙,化了妆,脸过于白,唇过于艳,站在暗色的窗帘前面,着实让乔安明的心里惊了一惊。 “好看吗安明?还记不记得这条裙子,有年你送给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从来没穿过,挂在柜子里这么多年,居然还穿得上,说明这几年你没有把我照顾好,我都没有胖…” 顾澜笑着在乔安明面前转了一个圈,她还刻意穿了高跟鞋,戴了耳钉,那对铂金耳钉乔安明也记得,也是某年生日他给顾澜买的礼物,印象中她一次都没有戴过,说铂金艳俗,不适合她的风格。 现在又是裙子,又是耳钉,她想干什么? 乔安明扶住因为穿着高跟鞋有些站不稳的顾澜,收着气问:“好好的,这么晚,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做什么?” “穿给你看啊,趁你今天在,趁我还有这机会…”顾澜阴瑟笑了笑,本来被她化得过于白的妆,在灯光下就显得更加苍然。 乔安明觉得她话中有话,便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她却摇了摇头,拖着裙摆走到榻榻米前坐下,“不是我有话要对你讲,是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乔安明稍稍捏了捏拳,抿唇走到顾澜面前,那时候她是坐在榻榻米上,所以两人的姿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乔安明觉得这样跟她说话自己有些居高临下,他便又拎了拎裤腿,索性蹲在她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顾澜,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关于杜箬…” “几个月了?”对面的人突然打断他的话,很干脆的抛过来这几个字。 乔安明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在桐城和杜箬来往一直没怎么避嫌,胜安基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要传到崇州应该不难。 乔安明垂下头,回答:“22周,大概五个半月。” “我不是问孩子多大,我是问,你们这样瞒着我,瞒了几个月?” 这个问题乔安明一时倒有些回答不上来,不是因为他记不清时间,也不是因为他不敢回答,而是因为顾澜现在这个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冷静得过于诡异。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化过妆,但始终眼色苍漠的顾澜,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杜箬的事了?” “当然,甚至我知道她怀孕,比你都早!” 乔安明一愣,有些沉哑的问:“那么你就是承认,杜箬被人打,是你安排的人?” 顾澜却眉头一皱,继而笑了起来:“你不会到现在还在怀疑吧,已经很明显是我安排的人,我不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她不配,我也不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1 打算如何处置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没有料到顾澜会这么轻易就承认,所以一直控制得很好的情绪有点悲恸,为自己,也为他和顾澜的婚姻,脚底蹲着有些发酸,他便也不再蹲,自己站起来坐到床沿,埋着头讲:“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孩子没有错,这是一条生命,他应该得到起码的尊重。” “尊重?”顾澜冷笑一声:“你现在居然来跟我讲尊重,那你尊重过我吗?我这几个月一直等着你来质问我,质问我找人打那女人的事,但是你没有,后来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明目张胆,我又等着你来告诉我,跟我坦白,可是等了这么久,你居然选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这一天,安明,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尊重两个字?” 顾澜讲到这里,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 乔安明怕触及到她的情绪,所以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只能放柔声调讲:“好,是我的错,我承认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考虑问题,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把对我的怨恨发泄到孩子身上。” “怨恨?是,我怨恨那个孩子,更怨恨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但是我不怨恨你啊!再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不喜欢孩子,不会要孩子吗?”顾澜讲这些话的时候将头微微往旁边偏了偏,眼光平柔,仿佛很委屈的样子。 乔安明看着眼前的女人,跟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女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洞察到他们婚姻的空洞和贫乏。 不知是顾澜不了解他,还是他从未了解过顾澜,反正就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很可怕,所以他没有再接她的话,只是微微收着气,继续讲:“好,我们不谈孩子的事,我想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的问题?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乔安明很头疼她用“处置”这个词,但又无力反驳,只是将文件包里的文件抽出来,递到顾澜面前。 “我知道我这样做会伤害你,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些徒劳无用的假话我就不说了,这是离婚协议书和股份转让书,我名下胜安67%的股份和所有物业,全部转给你…” 乔安明一直记得当年顾正茂临终前的话:“……你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人,冷静,理智,克制!永远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就是需要这样的女婿!……我许你一个光辉前程,你替我照顾小澜,这个生意,你不亏!” 顾正茂从一开始就知道乔安明的野心和目的,并愿意全力配合他达到他的目的,用女儿的婚姻去喂食他的野心,用他的野心来牵绊他的命运,明明是一局稳赢的棋,可偏偏就让乔安明遇到了杜箬。 如果顾正茂还活在这世上,估计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他眼中野心勃勃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他的利益。 不光顾正茂不会相信,连跟他过了二十年的女人也不会相信。 所以顾澜居然笑了笑,看都没看那叠文件,就问:“安明,你这是吓唬我吗?我心脏不好,经受不住你这样吓。” “不是,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离婚协议书和股权转让书我都已经签过字,只要你签好你的名字,我交给律师,半个月之内就可以生效。”乔安明坐在顾澜对面的床上,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神情冷肃,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顾澜定定坐在那里,依旧捏紧拳头,问:“你要跟我离婚,是为了那个女人?” 乔安明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到这把年纪,为了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女人去颠覆自己的生活,应该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可是人生总要疯狂一次,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我作为父亲,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没有隐瞒,到这种地步,隐瞒和欺骗反而是更大的伤害,可是顾澜依旧不信,因为这实在太不科学啊,跟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他的事业比他的命还重要,怎么可能单单为了一个女人就愿意放弃这奋斗半生而得到的事业。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吓唬她?要她对他和杜箬的关系睁只眼闭只眼? “安明,你是不是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你才提出要跟我离婚?” “不全是…”乔安明理得很清晰的思路被顾澜搅得有些乱了,用手指抚了一下额头,企图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孩子是其中一个原因,只是…”他停了停,叹着气讲:“可能是真的年纪大了吧,现在连续熬几个夜就觉得有些吃不消,很容易就觉得累了…” 他明明想解释得更清楚,可是顾澜却越听越糊涂:“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你跟我结婚二十年,把公司当家,工作几乎占去你生活的三分之二,却突然有一天觉得累了,然后要跟我离婚…这什么逻辑?安明,我听不懂…” 她是真的听不懂,因为她这二十年的时间,从未真正静下心来窥探过乔安明的内心。她总觉得他有一双宽阔的肩膀,什么事都难不倒,风雨都可挡,岂会知这样的人,外表强悍,内心却越容易觉得凄凉。 可是乔安明似乎也没打算她能够听懂,他只需要她接受。 “顾澜,我们结婚二十年,什么事我都依着你,但是现在杜箬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你,她,还有孩子,这三者之间如果必须要有人受伤害,我也只能选择负你…” 他即使谈这种事,心里依旧端着一杆秤,利弊权衡,清清楚楚。 顾澜看着眼前冷静到几乎残忍的乔安明,脑中不断闪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三者之间如果必须要有人受伤害,我也只能选择负你…” 那是她和乔安明结婚二十年,她从他口中听到的最残忍的一句话,残忍到让她心中所剩的最后一点希冀全部破灭,过去岁月乔安明对她的所有好,因为这句话,一并购销。 心脏像是掉进了一个会不断缩紧的窄瓶,抽搐的疼痛,脸色也由白泛青,最后眼前一黑,顾澜便昏厥了过去… 杜箬那晚睡得不好,腰有些酸,仰躺的时候子宫已经会压迫到心脏,所以一平躺就觉得胸口闷得慌,而侧躺又觉得小腹下垂,所以她一整夜都在不停地变幻睡姿,只是她怎么都不愿意承认,睡不好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乔安明不在身旁。 总算熬到半夜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已经是过了八点,赶紧抽出手机打开屏幕,却发现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有些奇怪,照理他会抽空给她打个电话,就算没时间电话,短信也应该有啊,杜箬皱着眉,正想给乔安明打过去,但手机铃声却大响,接起来,陆霜凤的声音。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 “你去跟公司请假,给我回来!” “什么,好好的回去做什么?是不是小凡出事了?” “回来,回来!”陆霜凤的声音有些急躁,甚至急躁中还带着几分嘶哑,杜箬被她的声音吓到,几乎都快哭了,一味重复:“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小凡出事了?” “我让你回来,回来你就知道了!现在就去车站买票!”陆霜凤最后的声音已经几乎是在咆哮,杜箬还想问,那头却已经挂了电话。 杜箬真是急死了,满心想着肯定是小凡出事,于是她便再打电话回去,不接,再打,依旧不接,最后只能给父亲打,直接就是关机。 杜箬有些六神无主,只以为是弟弟出事,于是跟公司请了假,又给乔安明打了电话,对方也是不接,她便只能给他留了一条短信:“我要回宣城一趟,可能我弟弟又出事了。你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 短信发过去之后迟迟未回,杜箬便收了几件衣服和简单行李就打车往火车站赶。 火车站或许是这世界上最繁忙的地方,迎来送往,四方来客,永远人群喧嚷。 售票大楼门口有推着早餐车的小贩,杜箬买了一包牛奶吸着往售票大楼里走,买票的队伍已经排得有些长,她在门口转了一圈,最终选了最里面的那个售票窗口。 身边都是匆匆踏上旅程的人,有可能是归程,也有可能是去到另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开始另一段人生,只是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很木然,脚步烦乱,而杜箬被挤在人群中,不小心被人推到,对方见她嘴里吸着牛奶,一手拎着一包行李,另一只手护着挺起的肚子,便也只能眉头皱了皱,给她让出点位置… 而在不算太远的崇州,刚过早晨八点,阳光已经有些刺烈,斜斜地透过厚重的窗帘,将光线撒在缀着大朵波斯菊花纹的地毯上。 乔安明的手机就放在窗户前的桌子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有风吹进来,将窗帘的边缘撩起一点,手机旁边的那叠协议文件被吹得“哗哗”响…… 那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夏日清晨,街上车辆如织,人来人往,喝着咖啡或咬着包子开始一天的工作和繁忙,而杜箬那袋牛奶吸到快完的时候,终于轮到她买票,她依旧将喝空的牛奶袋子衔在嘴里,弯腰从包里有些吃力地掏出钱包,将头往窗口努力探了探…… “麻烦,给我一张今天最早去宣城的车票…” 她几日前曾经窝在乔安明的怀里说了一段很矫情的话。 她说:“老乔,如果哪天我们必须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别告别了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删掉手机号码,删掉联系方式,一觉醒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一觉醒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乔安明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醒过来,熬了大半夜,体力不支,便用双臂支着额头,就那样睡了一小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靠近九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急诊室大门,门上那盏亮着的红灯依旧没有灭。 顾澜已经被推进去一夜,护士进进出出,但秦医生一直都没有出来,乔安明就坐在急救室门口等了一夜,不敢去问任何人顾澜在里面的情况。 琴姨收拾了几件顾澜的衣服,匆匆赶回医院,身后还跟着任佩茵,脚步匆忙,走出电梯看到支着额头坐在长椅上的乔安明,抢过琴姨就先大步跨过去。 “安明,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顾澜又进了医院?” 乔安明抬起头,看到眼前忧心匆匆的任佩茵,依旧站在任佩茵身后,脸色愤恨的琴姨,他微微握了握拳,站起来,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怎么过来了?琴姨给你打的电话?” “是,这种事你应该一早就通知我。”任佩茵也很急,将头往急症室门口探了探,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便又转身去问乔安明:“进去多久了?医生怎么说?” “进去一夜了,秦医生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怎么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任佩茵因为太急,嗓门有些大,哪知身后的琴姨倒先哭起来,任佩茵那脾气,一见琴姨哭,性子更加暴躁,拉过琴姨就吼:“还在里面抢救呢,你哭什么哭?多晦气!” 琴姨抹了抹眼泪,抬头看了一眼始终埋着头的乔安明,声音嘶哑地说:“太太您不知道,小姐是被姑爷气出来的病…” 琴姨吞了一口气,又用余光瞄了一眼乔安明,见他依旧是低着头,神情沉然,她也觉得心凉,便也就顾不得主子和下人的规矩,直接抬头迎着任佩茵继续讲:“…昨天是小姐和姑爷的结婚纪念日,两人在家吃了午饭,下午还一起去看了什么音乐剧,一直到晚上的时候还挺好,可是夜里突然小姐就病房,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青的…” 琴姨回想昨夜的情景,心惊肉跳,又格外心疼,便又开始捂着嘴嘤嘤的哭,任佩茵有些没了耐心,扯过琴姨就催:“别哭,哭什么!把话讲清楚,怎么好好的就成了安明惹她了?” “…”琴姨又耐不住抽泣了几声才开口,断断续续,但起码讲了一个大概:“我一开始也只以为小姐老毛病犯,可是刚才我回去收拾衣服,看到房间里的那些纸,厚厚的一叠,很多我都看不懂,但是那张离婚协议书我却看得明白,姑爷在上面签了字的,小姐肯定是因为这个才犯了病…” …… 听到这里任佩茵也是吃惊得很,揪住琴姨的手指松开,转而看向乔安明,用一种完全不信的口吻问:“刚才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跟顾澜,离婚?” “离婚”两个字任佩茵是说得有些吃力,可是乔安明却深呼一口气,再次坐回椅子,撑着额头回答:“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现在顾澜还在里面抢救,等挨过这一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任佩茵听得有些糊涂,可是琴姨却抢到她前面,站在乔安明面前,眼圈红肿地问:“姑爷,我们小姐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一声不响地就跟她离婚…前段时间你在外面找了其他女人,那女人都怀了你的孩子,白白闹了一场,最后小姐还是忍着一口气原谅了你,你现在更是成天忙,最近两个月都基本没回来,她也都自己熬着,不再像往常一样缠着给你打电话,可是为什么你难得回来,突然就要提出跟她离婚?…” …… 琴姨的话说得零散纷乱,又带着几分低哑的泣音,所以字句吐得不清晰,可是任佩茵还是听到了关键的一句,直接凑到琴姨面前就喊着问:“孩子?你说谁怀了安明的孩子?…” 而就在那时,身后的急救指示灯突然熄灭,护士推着顾澜从里面出来,秦医生就举着氧气袋跟在担架床边。乔安明大步跨上去,还没开口问,秦医生先摘下口罩,很无奈的一句:“还在昏迷,已经做过急救措施,先送去加护病房看看吧,如果到明天还不醒,只能冒险动个手术…” “手术”两个字让乔安明直接愣在了原地,担架车已经越过他往电梯推去,琴姨一路淌着眼泪跟着担架床往前跑,任佩茵始终跟在琴姨身后,嘴里不断问着同一个问题:“你说什么孩子?是不是安明的孩子?” …… 而杜箬终于等到检票闸口打开,随着人群挤进站台,再抱着行李上了车。 靠窗的位置,光线透过窗户照在自己的侧脸上,她深嘘一口气,将手掌盖住小腹,端着手机给乔安明打电话,响了很久,依旧是无人接听,她有些心虚,便没再打过去。 火车到宣城已经是晚上,天色全黑,杜箬随着人流出站,在出租车上给乔安明打了电话,对方已经是关机。 她由心虚变成害怕,但转念想想,或许只是巧合他的手机没电,便耐着满心担忧,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到宣城了,希望弟弟没事,希望我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去见你…” 她是玩笑话,想替自己打气,鼓足勇气以这种面目去见父母,可是她却一语成籖,“安然无恙”四个字,最终成了“背道而驰”! 出租车只能开到巷子口,杜箬拎着行李下车,车厢里的冷气消失,周边全是宣城潮湿的热气,巷口的路灯白烈耀眼,一大群黑色的小虫子聚集在灯光下不断转圈。 杜箬捏紧行李包的带子,站在路灯下不断替自己打气,小超市的老板见到杜箬,很热情地打招呼:“小箬,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好久没见你了…”之后眼光往下瞟,看到杜箬挺起的肚子,暧昧笑了笑,便没有再说下去。 杜箬“嗯”了一声,心里被这湿热的空气搅得有些烦躁,便用手托住后腰往家门口走。 杜箬家的院门门口有一棵有些岁数的老槐树,根枝盘结,有些粗,只是因为周边房屋林立,终年见不得多少阳光,所以槐树的枝叶不算茂盛,风一吹,更显得熙熙攘攘。 而陆霜凤和杜良兴就站在槐树下,见到杜箬拎着行李从巷口拐过来,陆霜凤的眼睛一湿,闷着头就走进了院子里。 杜良心倒依旧站在树底下,看着杜箬一点点走近,也看着她挺起的肚子一点点清晰,最后将手反握到背后,深叹一口气。 “先进屋吧…进屋再说!”随后看都没看杜箬一眼,只是埋头留给她一个背影,自己先走进了院子。 这样风平浪静的见面,没有吼斥,没有质问,却让杜箬感到更加心虚恐惧。 家里还是老样子,狭小的一点地方,堆满了家具和物什,老旧的落地风扇摆在最中间的位置,摇着头,三百六十度转圈,可能年代用得太久远,所以一边吹风,一边发出“咔咔”的齿轮摩擦声… 杜箬跟着父亲跨过门槛,陆霜凤就坐在那张已经褪了漆的八仙桌旁,一只手臂弯曲搭着桌沿,另一只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头垂着微微偏向一边,没有打算要看杜箬一眼。 杜箬觉得这个气氛压抑得过于诡异,所以将行李往地上一放,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爸…妈……” 一直沉默的陆霜凤突然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别喊我们爸妈,我们担不起你这两个字!”可能因为情绪转得太快,也可能是因为声音过于尖利,所以陆霜凤的尾音收的时候有些撕裂的哑… 旁边的杜良兴拍了拍她的背,稍稍安慰:“霜凤,好好跟小箬说,你有高血压的,自己要注意…” 杜箬咬着下唇,心里各种念头闪过,最后还是慢慢走过去,声音微瑟地说:“妈,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陆霜凤却突然眼光一垂,声音更加尖锐地嚷:“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在等你给我解释!” 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地信封甩到杜箬面前,因为信封的封口已经被拆开,所以里面的东西就全部撒了出来。 全是照片,滑腻腻的相片纸材质,互相摩擦着撒了一桌子。 杜箬将眼光挪上去,瞥了一眼,脑中轰隆作响,憋着气才有勇气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捡起来看。 画面清晰,角度极佳,拍了她和乔安明在一起的各种场景,他们去餐厅吃饭,他带她去做产检,饭后顺着别墅门口的那条香樟大道散步,甚至是小张送她去上班,她从车里走出来的情景,各种生活的片段,照片上全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2 照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倒吸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这些照片,你们哪里来的?” “你别管我们从哪里来的,你先告诉我,这照片上这个男人是谁?还有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霜凤捏着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句话,面色有些不好,不敢看杜箬,最后索性就将脸别过去! 杜箬手里依旧捏着一张照片,那是她和乔安明前段日子去商场看婴儿用品的照片…那种感觉很恐怖,你自以为“旁若无人”地生活,却不知你的每一个片段和画面都清晰无误地落入了别人的镜头里。 她已经在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们先告诉我,这些照片,到底哪里来的?” 陆霜凤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质问下去,眼泪顺着眼眶掉下来,她用手背去擦,而站在一旁的杜良心微微收口气,低沉地回答杜箬:“这些照片是有人寄到家里来的,寄信人没有写名字,所以不知道是谁寄的…你妈刚收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差点晕过去,在家躺了半天才给你打了电话…” …… 当时有风从院子里吹进来,杜箬只觉得脊背发寒,脑中不断浮现顾澜的脸孔,显而易见,这些照片是找的专业人员偷拍,应该不是记者,因为如果是记者,照片早就曝光,不可能会匿名寄到她父母手里,那么会是谁,除了顾澜,不会再有其他人做这种事。 杜箬有些急糙地胡乱在桌上翻那些照片,最早的一个镜头,她的肚子还没有显出来,也就是说顾澜早就知道她和乔安明在一起的事,而她居然一声不吭忍到现在,这个女人,太有心计。 陆霜凤见杜箬仍在翻看照片,便站起来抽走她手里的相片,摔到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乔安明问:“你先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 “他叫乔安明,是我肚子里宝宝的父亲…” 陆霜凤刚止住一会儿的眼泪又往下掉,她只能将头又别过去,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才开口:“肚子都已经这么大,如果我没有收到这些照片,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妈,我真的不想瞒你们,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好,你不知如何面对?那现在照片已经寄到门口,我就问你,你现在打算怎么面对?是打算让这个有家室,跟你爸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离了婚来娶你,还是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跟他继续在一起,当受人唾弃的狐狸精?” 陆霜凤的语调拉得很高,语速又快,说到最后“狐狸精”三个字的时候脸色涨红,一口气接不上就倒在椅子上捂着胸不停地咳。 杜良兴赶紧躬下身为她抚着前胸顺气,而杜箬红着眼眶,咬着牙蹲到陆霜凤面前,轻轻喊:“妈,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瞒着你们是我不对,但是你先冷静好不好,你有高血压,医生说你不能再有情绪波动,如果你为了我被气得再进医院,我无法原谅自己…” 杜良兴也在旁边劝:“是啊霜凤,事情已经这样,你再气也已经挽不回来,所以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有话慢慢说…” 陆霜凤满脸的眼泪,上身虚乏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捂着胸,一手依旧握紧拳头放在膝盖上,眼皮无力,只留一条缝看着眼前的杜箬,她的女儿,她一直以为亏欠了许多,却始终引以为傲的女儿,有天居然做了别人的情妇,那男人有家室,年龄也偏大,而且她还怀了孩子,这样大着肚子蹲在自己面前,眼泪摩挲,跟她说“妈,对不起…” 陆霜凤是县里恢复高考以后第一批考上师范大专的学生,现在看来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可是在那时候却是何等的风光,更要命的,她还是村里那一年唯一一个女大学生。 早年当过几年教师,为人师表,受人尊敬,即使现在退了这么多年,这几里之内乡亲邻里的,见到她依旧会喊一声“陆老师…” 可是就这样一个在外人眼中虽然穷困,但至少穷得有骨气的杜家,却出了一个当“狐狸精”的女儿,更“不要脸”的是,杜箬还怀了那男人的孩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对于宣城那样的三线小城市来讲,简直可以当一件天大的“丑闻”来谈。 所以那晚陆霜凤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杜箬不敢激她,杜良兴也在旁边不停地劝,最后陆霜凤看了杜箬一眼,她仍然蹲跪在自己面前,眼里含泪,带着满满的期许。 而因为她挺着肚子,所以蹲的姿势显得有些吃力,小屋里又闷热,她的浅灰色T恤前襟上已经泛起一层汗渍,浮肿的脚背上,凉鞋的扣子松着。 在陆霜凤眼中一向美丽大方的女儿,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这一路折腾,已经完全不似原来的样子。 父母对于儿女的怨愤和生气,多少都还带些磨人的心疼。 那样绝望而又无力的喝斥,陆霜凤也知道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咬咬牙,捏着拳头就扶着腰站起来,自己慢慢走到房间里,关了门,不再出来。 杜箬一直记得那晚母亲的样子,悲恸,心痛,还带着无能为力的恨意。她知道母亲一定对她失望透顶,而她自己也对自己失望透顶,为了一个不可能给自己未来的男人,挺着肚子,顶着满世的流言蜚语,不顾后果的走下去… 杜良兴又是一声叹息,将杜箬扶起来,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妈要强了一辈子,有些事她一时接受不了也难免,不过你也已经不是孩子了,很多事情自己作决定的时候就要想清楚后果,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说不定哪天就突然不在了,你还得照顾小凡,如果不找个可以托付的人,再拖个孩子,你以后打算怎么过?…” 杜箬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满桌子她和乔安明的甜蜜照片,吸气,呼气,最后将溃散的勇气再一点点聚集。 “爸,我是考虑清楚才决定把孩子留下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但是这是一条生命,我没有权利让他在我手里消失…” 杜良兴定睛看了看眼前的杜箬,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你都这么大了,有些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妈身体不好,这几天别激怒她,她说什么你就顺着她一点,总得给她一个缓冲的过程…行了,你坐了一天火车,去洗个澡也早点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杜良兴说完也垂下头,走进了房间里。 狭促的客厅里就只剩下杜箬,电风扇的齿轮还在“咔咔”作响,夜有些深,总算有几丝带着湿热的风吹进来…… 地上和桌上仍然撒满了照片,灯光照在上面有橘黄色的油腻反光,杜箬深呼吸,蹲下去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捡起来,再排列整齐装进那个破裂的信封里。 风突然变得有些大,门口的老槐树枝叶被吹得“沙沙”响,杜箬只觉得脊背和胸口一凉,闭了闭眼,捏着那个装着照片的信封,回头去门口拿行李… 顾澜吃力睁开有些酸疼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天花板上白色的节能灯光,意识还不算清醒,头往旁边转了转,不小心扯到了依旧插在鼻孔里的氧气管,她嫌太碍事,便将氧气管拔掉,挣扎着侧卧过来… 将依旧模糊的视线撑得大一些,眼前氤氲的景象才渐渐清晰…… 很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双手抱拳,抵住额头,似乎已经睡着,只留给她一头黑浓的头发和宽高的额头。 特护病房里的灯光很亮,空间宽敞,只是静得好像只听到两人的呼吸。顾澜躺在床上,看着眼前浅眠的乔安明,心口一阵阵撕疼,但意识里却并不觉得有多难过,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境,他不可能真的跟她离婚,更不可能仅仅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放弃他惜之如命的事业而跟她离婚? 这不合理,她绝对不相信。 可是再仔细看看,眼前的男人呼吸平稳,因为双手抱拳的姿势,剪裁精良的衬衣裹住健实的胸口和宽阔的肩,所以衬衣的布料绷得有些紧,而那呼吸带出的起伏将胸口的衬衣勒痕变得更明显。 那种感觉很奇怪,你明明觉得应该是一场梦境,可是梦里的那个人却有明显的呼吸。顾澜觉得自己被吊挂在悬崖边,有人要松开她的手,她即将顺着崖壁掉下去… 那是一种很模糊的精神状态,因为脚底就是万丈深渊,所以她没有时间悲痛,满心都是求生的私念。 她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自己,他是她的天,如果天都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她受人独宠地过了大半辈子,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怎么可能就这样败在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手里。 那女人有什么? 顾澜脑中又开始浮现杜箬那张脸,很明艳,姿色不错,但这些应该不是乔安明不顾一切要跟她在一起的理由,他没有这么肤浅,也还没糊涂到用半生江山去换那一具早晚也会腐朽的皮囊,那她到底哪里胜过自己? 顾澜的胸口又开始被牵着疼,她用手压住,慢慢顺着自己的呼吸,脑里却突然闪过“孩子”两个字! 对,孩子,她唯一有的筹码就是孩子,那是乔家的血脉,乔安明或许就是为了孩子才愿意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 多讽刺,他曾经无数次在自己面前发誓,他不喜欢孩子,他这辈子都可以不要孩子,但是现在呢,那个野种还没出生,他居然就要净身出户跟她离婚! 乔安明,你一把年纪,是不是昏了头! 顾澜想到绝望处,一口气又接不上,伸手要去拉氧气管子,却不小心惊醒了旁边的乔安明。 他睁开眼看到顾澜正在吃力地够氧气管,赶紧倾身过去帮她插上,用手掌顺着她的呼吸,略带激动地说:“你什么时候醒的?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顾澜看到他紧张自己而有些闪烁慌乱的眼神,本来就疼的胸口闷得更慌,眼泪更像是猛烈的疾雨,说来就来,很快就沾满了整个脸庞。 乔安明看到顾澜这样子,沉痛无奈,刚想说话,顾澜却用手推了他一把,她身子虚,那一推的力度肯定不够,乔安明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可是床上的人像是使了蛮力,脸都涨红,嘴里微弱地喊着他的名字。 “乔安明…乔安明,你出去……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二十年夫妻,最终为了他的私欲而把她害得这样躺在医院里,乔安明再硬的心都只能软下去,握住她的手,柔声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秦医生交代你不可以再有情绪波动…” “出去…出去…”她依旧重复这两个字,上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手臂无力,撑不住来,很快又倒到床上。 那样痛苦而绝望的病态,真是赚尽了乔安明的同情和愧疚。 琴姨和任佩茵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乔安明握住顾澜的手,而顾澜嘴里不断在赶他出去…最后见琴姨进来,刚刚停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抽出自己的手掌,指着乔安明,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看到他,琴姨,你让他出去…” 琴姨本来就是遇事则乱的人,再看到顾澜那样病容惨重地躺在床上,满脸泪痕,她便也开始哭,倒是任佩茵沉稳,看了一眼床上的顾澜,将眼光定在乔安明身上,走过去,低声劝:“出去吧,让她一个人静一会儿,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讲…” 乔安明左右为难,最后琴姨抹着眼泪坐到顾澜床上,也帮着劝:“姑爷你还是出去吧,小姐现在这样子恐怕是真的不想见你,你在这里只会惹得她更加伤心…”最后乔安明没辙,只能转身跨步走了出去。 任佩茵在顾澜床上也劝了一番,很快便追着乔安明的方向也走了出去… 特护病房的走廊很长,乔安明走在最前面,不时有推着小车的护士经过他身旁,而他始终埋着头,自顾自的往前走,一向挺拔的身影都显得有些躬曲疲惫。 任佩茵其实也心疼儿子,一路跟着他出来,看着他在前面越走越慢的身影,最后停在了靠近楼梯口的长椅前,坐下去,埋头不再走。 任佩茵心里长长舒口气,走过去,刚想发问,椅子上的人却先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我不想回答,一切等顾澜的情况稳定后再说。” 果然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情况都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还能用这种口气,理直气壮地讲话,任佩茵嘴角抽了抽,坐到他身旁。 “我不知道你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现在能耐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还瞒着我,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妈?” 乔安明将头抬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神色严肃的老太太,想要反驳,但最终只是眉峰一勾,说:“妈…能不能让我静一静?” “你需要静吗?我看你是脑子乱得太厉害,怎么静都没用了吧?先不说你瞒着我孩子的事,就光说你要净身出户,跟一个比你小那么多的女人在一起,光这一点,我看你就是混了头!”任佩茵字正言辞,但乔安明却懒得理。 虽然情况有些糟,但是顾澜有病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任佩茵这脾气他也早就领教,所以现在这境遇,虽然有些难处理,但他提出离婚之前就已经做好相关的心理准备. 顾澜和老太太,是他必须要过的两大难关,所以乔安明正了正声,很沉然地回答:“我知道琴姨肯定已经把孩子的事跟你讲了,我也并没有打算一直瞒你,既然你今天一定要我把话讲明白,那么我就全部告诉你…孩子已经5个多月,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生,前段时间做了B超,男孩…所以我必须要负责,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成为外人眼中的私生子!” 他的口气很坚定,坚定得任佩茵都一时愣住,有些接不上话。 呆了几秒,她才很不信地反问:“你这是铁了心要跟顾澜离婚?铁了心要放弃那么多财产,去跟一个比你小二十岁的丫头过下半生?” “是…铁了心了。就这样吧,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乔安明将一只手抚了抚额头,似乎嘘了一口气。 任佩茵的情绪从震惊转为失望,身子侧了侧,直接看着乔安明,一句一字地驳斥。 “安明,你是不是昏了头?你知道你刚才说什么吗?…离婚?你这年纪,吃过苦,挨过穷,好不容易才拼到现在的成就,居然四十多岁,为了一个女人净身出户?我不同意,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一意孤行,最后害了自己!” “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你应该清楚,我作的决定从来没人能改变。离婚协议和股份转让的文件我都已经签了字。杜箬的肚子已经很大,我想给她一个交代,顾澜的身体又不好,我想给她后半生留点积蓄,所以公司和资产我都不要,算是我弥补对她的亏欠,虽然我知道这样安排很不合理,但是目前为止,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应该是天大的事,用他的全部江山去赌一场棋,他却可以说得如此平顺自然。 任佩茵看着乔安明冷毅的侧脸,心中酸疼无比,所以再开口,声音都哑了,还带着几分决然的怒意。 “…我知道你翅膀现在硬得很,什么事都自己决定,以前怎么逼你你都不肯要孩子,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孩子,好端端的安稳日子都不要过了,拼了命要离婚…你这到底是什么道理,什么心思?是不是真想气死我?” 任佩茵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她想不通,也不忍心看着儿子作如此愚蠢又不值的决定。 乔安明坐在旁边,没有答话. 老太太这一关他肯定逃不过,所以她说什么,他都接着。 任佩茵见他抿着薄唇不说话,心里更急。 他这一身要人命的倔脾气,外人眼中的决策果断,翻云覆雨,但真要临到事,绝对是六亲不认! 他说离婚,可能真就离了。 老太太不甘心,继续劝:“我是老了,横竖也左右不了你的决定,说不定哪天就死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去。但是只要我多活一天,就断然不会允许你这样做!先不说从道义上你不能抛弃顾澜,就从实际来讲,老夫少妻,不可能有好下场!况且你和那姑娘差的岁数太大,二十年啊,二十年的差距,你自己算算,都可以当她爸了,你这一头净身出户,什么都豁出去,要是哪天两人出问题,你以后怎么办?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她要的是什么?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年轻又漂亮,怎么就愿意跟你一个结了婚,还比她大这么多的人,所以八成是看中你的钱,如果你一无所有,能确保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你?” 任佩茵是越讲越觉得可怕,这种桥段她见得太多,生活中的虚伪和贪欲,诱惑和欺骗。 现在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贪图富贵,都想找个有钱有权的男人走捷径,一头热,以为生个孩子就能保证一辈子富裕,但是前提是这个男人对她来讲还有利用价值。 一旦男人失势,她凭什么还要跟着你过穷日子? 所以任佩茵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说:“安明,你就听妈一句劝,别这么冲动,以后真要后悔,你哭都来不及!” 乔安明咬着牙根,将上身转过一点点看着身旁已经哭得脸色苍白的任佩茵。 她这一辈子好强,很少哭,现在居然为了自己离婚的事哭成这样! 顾澜也是这样,一听离婚先昏厥过去,抢救一夜总算醒过来,却见到他也是哭。 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他这个决定愚蠢至极,十恶不赦! 可是他要的不多了,他已经不那么贪心,他就想要杜箬,还有他们的孩子! 人生那么短,爱又如此难遇,他也是有感情的人,难道就不能为爱而疯狂一次? 所以乔安明闭了闭眼,叹口气,反正心意已决,也不必再跟她解释下去! 不知你身边有没有像乔安明这种男人,寒冬腊月出生的时辰,骨子里就带着偏执和冷漠,再加上经历过一些苦顿的事,拼搏历练,内心的孤勇和倔气愈发磨得锋利,更何况他狠辣了半辈子,真要下决心去做一些事,绝对不留后路,果断专横! 所以那时候乔安明是真的想要放手一搏,把顾澜的命和自己的半生心血都搭在上面,决意要离婚,只为给他心中的女人一句承诺。 只是世事难料,幸福对于很多人而言,难得有些离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3 甜蜜幸福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顾澜一直保持着侧卧的姿势。 特护病房里的米色窗帘没有全部拉实,中间空了一条缝隙,而窗外暗沉色的天际就镶在那道缝隙里,但宽敞的房间里却灯光刺眼,她却只看见那道黑暗的缝隙,就像她的人生,外人眼里的甜蜜幸福,却早就有了那倒裂痕,现在正被黑暗侵吞。 琴姨坐在她的床前,不敢说话,也不敢劝,只能无助地看着她在不停的淌眼泪。毕竟是她带大的孩子,所以琴姨多少了解顾澜的性子,表面柔弱,内心却很强韧,小时候每次发病,即使心绞痛到脸都发青,但顾澜很少哭,现在她却躺在床上泪流不止,可想是被伤得极深。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床上的人明明是眼泪不止,但一直没有哭声,琴姨看她一直咬着下唇,心疼得紧,还是鼓足勇气开口:“小姐…别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先养好身子最要紧,姑爷可能也只是说说,哪能真的跟你离婚。” 一听到“离婚”两个字,顾澜的泪掉得更快,心跳加速,疼得更厉害,只能用手捂住才略微缓解几分。 琴姨知道自己说漏嘴,赶紧止住,岔开话题:“我这嘴不会说话,但是小姐您这样子,我心里不好受…要不一会儿等姑爷回来,你跟他好好说说?” 顾澜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出了一口气,将侧卧的身子翻过去背对着琴姨,过了几分钟才开口:“到这地步,我也没什么可跟他说,但是我也不是傻子,总得为自己考虑…琴姨,你回去,把我的手机拿来医院给我…” 乔安明在走廊又坐了一会儿,任佩茵已经止住哭声了,见他依旧不说话,便只能叹着气说:“顾澜现在估计也真的不想见你,你也在这守了一天一夜,我看你脸色也很差,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 乔安明想了想,真的站起来要往外楼梯口走,任佩茵却突然追上去,站在他身后又补充:“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也经历了这么多事,有些道理应该比我这个老太婆懂!…” 乔安明顿了顿,没有回答,脚步又往前跨出去。 任佩茵心里焦急,又喊了一句:“有些话别说得太绝,我知道你其实心里一直也想要个孩子,但是孩子和顾澜并不矛盾,你不一定非要跟顾澜离婚才能保全孩子…”她的话虽然含蓄,但是意思已经表达了出来,孙子她想要,儿子的成就和名声,她也不想丢。 况且在她心中,压根就不信杜箬会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乔安明。 杜箬在家住了一夜,陆霜凤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讲,女儿当了第三者,肚子里怀了私生子,这种“丑事”,她还是缓不过劲。 杜良兴会适时宽慰,所以陆霜凤虽然心里难过,但总算身体没有出问题。 倒是周围的邻居,看到杜箬挺着肚子回来,只以为她跟姜浩还没有离婚,那孩子应该是姜浩的,所以见到杜箬或者陆霜凤都会客套几句。 “小箬总算有孩子了,结婚也两三年了吧,应该要生一个了…” “陆老师现在总算放心了吧,再过几个月就抱外孙了…你就更忙了…” 而这种时候,杜箬都会一笑而过,当没有听见,但是陆霜凤要面子,所以脸色都会当即一沉,闷着头就匆匆走过去… 乔安明回到家后立刻去找手机,终于在卧室的桌上找到,但却已经自动关机,应该是电池耗尽。 他插了电源打开,好多未接电话,其中有几个是杜箬打过来的。 他去倒了一杯清水,喝完,平复好心情,才给杜箬拨过去。 那时候杜箬正在厨房帮着收拾屋子,屋里很乱,陆霜凤常年在医院里,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打扫。口袋里的手机响,杜箬赶紧洗了手擦干净,看到屏幕上的“乔”字,嘴角不禁勾起。 “喂…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杜箬压低声音一边讲,一边拿着手机往自己卧室里走,陆霜凤在旁边看着,脸色又放阴,但也没有阻止,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在哪里?不方便接电话?”乔安明觉得杜箬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杜箬没回答,只是依旧压低声音说:“等一下…”随即进了卧室,将房门关上,坐到床头才放开声音:“我回宣城了,给你留了短信的,你没看到吗?” “嗯,没看到,顾澜心脏病又发了,连夜送医院抢救,我手机落在家里,现在才回来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乔安明站在窗前,又喝了一口水,沙哑酸胀的喉咙才总算好受一点。 杜箬一听顾澜进了医院,立刻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发病?要不要紧?” “有些严重,昏迷了一天一夜,还在特护病房,可能要做手术。”乔安明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怎么合眼,所以精神疲惫,声音也嘶哑沉漠。 杜箬心疼,本想把顾澜把照片寄给她父母的事讲出来,但是现在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不忍心再给他添乱,便咽着委屈,勉强将声音装得轻快一些,柔声的劝:“老乔,你在崇州多陪陪她吧,我跟公司请了一周假,会在宣城呆久一点…你不需要操心我,没时间的话不必想着给我打电话。” 她有分寸,这种时候,如果她再娇气矫情,那么乔安明会更累,所以关于照片的事,她没有讲。 乔安明知道她懂事,但是她越懂事,自己心里越心疼。 又喝了一口水,乔安明勉强才笑了笑,问:“忘记说了,为什么突然你要回宣城?” “嗯…没事,就是我爸妈想我了,所以叫我回去看看…”她的口气很轻松自然,乔安明根本听不出什么破绽,只是皱着眉,有些奇怪地说:“你爸妈看到你大着肚子回去,没有多问?” “问了,我解释了,我妈被我气得够呛,但是见我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所以也没辙…”杜箬说完,还不忘嘿嘿笑了几声,乔安明心里堵得慌,被她这么一笑,也仿佛松了几分,但是依旧用沉哑的声音讲:“杜箬,对不起,要你独自去面对,其实我应该陪你一起回宣城。” “别介啦,没你想得这么严重,我爸妈虽然生气,但是不会吃了我,顾澜还在医院,你应该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别担心我,我皮厚实。”杜箬说着就心里开始泛酸,但吸了吸鼻子,很快又傻笑了几声。 郑小冉一直骂她,关键时候总是不会讨饶撒娇,小时候父母把关心全部放在弟弟身上,她不但不争,还总是在父母面前表现出自己很强悍的样子,现在更是这样,自以为的坚强,其实只是不想再给乔安明添乱。 那头沉默了很久,杜箬便喊了一声:“老乔…你还在听吗?” 依旧是没回应,只听到乔安明一声重重的呼吸,继而突然问:“杜箬,如果哪天我一无所有,你会不会离开我?” 杜箬觉得很奇怪,他很少问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也很少用这种有些悲观的情绪讲话,所以只以为他是因为顾澜住院心情不好,便想着要缓解一下他抑郁的情绪,笑着开玩笑:“一无所有?如果你哪天真一无所有,我还跟着你干嘛,喝西北风吗?我当然要离开,找个比你更好更帅的……哈哈…” 乔安明心里一凉,苦涩笑着再问:“真心话?” “嗯哼……玩笑话,真心话,你分不出来?呆子……好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她不是经常发病吗,这次也肯定不会有事,好好陪陪她吧…先挂了…” 杜箬呼啦啦说了一通,自己先摁了挂机。 女人的度量其实就那么大,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但是总还是会泛酸,为乔安明对顾澜的担忧和关心,也为自己目前的处境。 有时候杜箬甚至希望,身体有病的是她自己,这样她便也能借着那颗脆弱的心脏,往床上一躺,便能贪心的享受他的温柔和关切,所以杜箬有时候是恨死了自己这颗强悍的心脏,什么都容得下,什么都忍得了。 可是可怜的杜傻子,幸福在这世上已经变成一件很“居心叵测”的事了,哪来那么多的顺其自然,就算你不争,自然有人会跟你争。 顾澜占了很多先机,一颗脆弱的心脏,道义天平上偏重的一方,更要命的是,她有满腹耿耿于怀,绝对不会放弃的心思,就光这些,就足以把一根筋的杜箬甩开几条街。 杜箬和乔安明婚外情的新闻大面积曝光,应该是顾澜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早晨。 陆霜凤按照惯例要去给小凡送早餐,杜箬回来住了两天,还没去过医院,所以要求陪着陆霜凤一起去,一开始陆霜凤不大愿意,因为住院部的很多医生和护士都认识杜家的人,见到杜箬突然怀孕,肯定会问东问西,但是杜箬坚持,小凡也很想见到姐姐,所以她便只能允许。 可是杜箬刚走进血液科的住院楼层,相熟的护士和医生,甚至是打扫楼层的阿姨,都会用有些闪躲的眼神看她们,也会打招呼,但那话里的意思也莫名其妙。 “小杜,好久没见你来看你弟弟了嘛…现在是不一样了,肚子几个月了?…” “是不是没多久就要生了,不会在宣城生吧…” “…陆阿姨,要抱孙子了,啧啧…来头还这么大…” …… 杜箬只觉得医院里的人表情和话语都很怪异,但是她仍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跟着陆霜凤走进病房,给小凡挂水的那名护士杜箬也认识,见到她进来,暧昧冲着杜箬笑了笑,开口打趣:“杜姐,想不到你上镜这么好看…” 而小凡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杜箬眼光瞟过去,看到封面上自己的照片,旁边是硕大的标题:“胜安创始人抛弃病妻,与医药代表婚外有染”。 陆霜凤也看到了那个标题,一把抽过杂志,翻到正文。 “…国内最大私人药企胜安集团,创始人乔安明近日被爆在桐城包养情妇,情妇为胜安的杜姓医药代表,传闻两人因工作关系而认识,继而互生好感,已在桐城购置别墅同居了一段日子…情妇现已有五个月身孕,乔安明被迫要抛弃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正妻,但因财产分割问题,正室心脏病发,被送入医院急救…” 不算长的一篇新闻,下面配了几张杜箬挺着肚子出去的照片,全部是正面照,脸部特写,清清楚楚,但却都是她的单人照,没有乔安明。 陆霜凤一口气血又顶到胸口,呼吸有些急促,死死看着眼前同样呆滞的杜箬。 小凡撑着身子坐起来,喊了一声:“妈…”,但陆霜凤似乎没有听见,目光空洞,将那本杂志在杜箬面前甩了甩,问:“这杂志上说的是谁?是不是你?是不是……!!!” 杜箬被陆霜凤这么一吼,理智回归几分,声音晦涩地回答:“妈,你先听我解释…” “不需要你解释,我只是知道,这杂志上说的是不是事实?” 杜箬闭着眼睛,重重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陆霜凤的血气已经顶到嗓门口,满心的羞愧和心痛,扯过杜箬的身体,将那本杂志再次甩到她手里,指着上面的照片和标题,声嘶力竭的吼:“事实?那你自己看看,看看别人怎么写你!情妇啊,你自己觉得听得下去吗?啊…!” 陆霜凤吼到一半,觉得不解气,又捏住杜箬的胳膊继续斥责:“你多能耐,去当别人的情妇!这男人是谁?胜安集团,就是那个天天在电视上有广告的胜安集团?这么大来头的男人,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婆,现在被气到进了医院,杜箬,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一声不响怀了孩子,到头来还是当别人的情妇,现在被曝光出来,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让我和你爸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陆霜分越说越生气,眼里又开始冒泪,愤怒异常地看着面前始终脸色清冷的女儿。 小凡拔掉针头,挣扎着爬下床去拉陆霜凤:“妈,有话你好好说,我相信姐不是这种人…” “那她是哪种人?”陆霜凤气急败坏,甩开小凡的手,继续指着杜箬咆哮:“现在估计整个宣城都知道我陆霜凤生了一个不要脸的女儿,肚子已经这么大,杂志上都把你的照片登了上去,你还能给我什么解释?你自己也是离过婚,被狐狸精抢过老公的人,到头来还要不知廉耻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我就想问你,你到底图这男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要过,去给一个比你大这么多的男人当第三者,图他的钱?是不是?” 陆霜凤说话一向很有逻辑,可那日是被气到理智都没有,很多伤人的话就那样说出了口。 杜箬看着眼前的母亲,她这辈子最亲的亲人,此刻却用手指指着自己,骂她不要脸,骂她是图乔安明的钱。其实她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委屈,从未想过要去谴责父母,可是这次不一样,她和乔安明的事曝光,全世界的舆论朝她一个人压过来,她多希望有人可以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是她最亲的亲人,却选择与舆论并肩,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杜箬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很淡漠的口气回答:“妈,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说都已经无济于事,杂志上说得事,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实,他在桐城给我买了套房子,我们一起住了两个月,但是我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人,更没有想过要他为我离婚,他老婆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更不可能要他抛弃她,甚至让她住院!” “那你什么意思?就打算怀着他的孩子,这样跟他偷偷摸摸过一辈子?孩子以后怎么办?我走出去,别人问我,我怎么回答?”陆霜凤的眼泪已经停止,泛红的眼里爬满血丝,这样悲痛绝望地看着杜箬,突然用很卑微的声音问:“算妈求你,别犯傻,他不可能真的离婚,也不可能真的对你认真,所以听妈一句话,去把孩子打了吧,才刚过五个月,人流还来得及。”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去把孩子打掉!”杜箬身体往后退,用生冷的眼眸看着陆霜凤。 “你不打孩子,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过下去?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活活气死!”陆霜凤说着就脚步不稳地坐到床沿上,小凡从背后扶住,也一起坐到了床上。 杜箬的心口酸胀疼痛,但双手一直护着小腹:“妈,这辈子,就算我不跟这男人结婚,也跟他撇不清关系了,、无所谓,我已经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但是孩子我绝对不会打掉,还有,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小凡上次抗排异的那笔钱,整整五十万,全是他给医院打的款,另外小凡做手术,我借了朋友二十万,他也替我已经还清…所以你可以理解,我是图他的钱,因为他确实在我身上花了一点钱!” 陆霜凤看着面前的女儿,目光凉瑟,语气坚定,铁了心地要跟那男人纠缠下去!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这种不要脸的段子也见了很多,一向传统又有该死的骨气,所以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去做这种事,只是她也清楚杜箬的脾气,劝不了,她便不再劝,愤愤拉起旁边的小凡,站起来就对着杜箬冷冷说道:“好,你这孩子生也好,不生也好,我反正已经管不了,之前你为小凡筹手术费和治疗费,我一直觉得亏欠你,但是如果小凡住院的钱是靠你用这种方式得来,我情愿不要,我现在就带着小凡出院,我情愿我不要儿子,也不能让我自己的女儿出卖自己!” 说完就拉着小凡往病房门外走,杜箬一把拽住,眼泪已经下来,低泣着求:“妈,你别逼我了行不行?很多事情并不如你想得那么简单,难道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宽容我一次?” “有些事可以宽容,有些事不可以!莫说那男人我们惹不起,更何况他也只是图你一时新鲜,新鲜一过,他根本不会再理你,再说,你现在做的事已经触犯道德的底线,我从小就教育你,穷没关系,但是一定要有骨气,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名誉,是这张脸皮啊!”陆霜凤说到最后,低诉成泣,松开小凡的手,最后问:“事情已经这样,我也不再追问以前,就问你一句,能不能把孩子打掉,然后跟那男人说清楚,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杜箬拽着陆霜凤的手垂下去,闭了眼睛将头转向别处,她是真的想笑,可是最后却是泪先垂下来。 “妈,我跟他已经说不清楚,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也不奢望你能支持我,但是能不能别再逼我,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可不可以?” 说到最后,她仍然是要坚持生下这个孩子。 陆霜凤已经绝望,看都不愿意再看杜箬一眼,拽起身后的小凡又往门口走,这次是小凡挣扎着松开,也替杜箬求陆霜凤:“妈,你别这样,姐姐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我相信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陆霜凤回头,看着眼前这一对儿女,大的让她丢人失面子,小的让她操心担忧成天没个安稳日子,所以最后她猛吸一口气,冷冷道着:“好,都长大了,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行,小凡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我走了给你们腾位置,随便你们怎么闹,反正我操心也操够了,还不如早点死了,一了百了!” 遂说完就转身快步冲了出去。 杜箬还站在原地,小凡想去追,却脚底无力,最后只能推了杜箬一把。 “姐,妈有高血压,你还是追出去看看吧…” 杜箬捏了捏拳头,很快也追了出去。 母女俩一前一后地往医院门口走,陆霜凤走得很快,杜箬要顾澜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大腹便便,所以手脚自然慢,一直追到医院门口的马路,眼看陆霜凤就要过马路,杜箬急躁地在身后喊:“妈,你去哪儿?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 陆霜凤气急攻心,根本不想搭理,杜箬没辙,一路追着在身后喊,马路上车来人往,很多行人都朝他们看。 那时候已经接近正午,一天中阳光最刺眼的时辰,七月的烈日肆虐不济,照着每个人的眼睛都微微眯起,而陆霜凤不顾一切往前冲的身影,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卡车撞上去… 杜箬从此以后的所有生命中,都永将记住那道弧线,陆霜凤穿着枣色的格子状棉布衫,被那辆卡车撞飞,身子往下落,重重地甩到几米外的路面…耳边是尖锐的刹车声,似乎还能闻到轮胎橡胶与炽烤的柏油路面摩擦而出的火烟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4 阳光刺眼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耳边有尖叫声,呼喊声…各种杂乱的声响瞬间倾倒而来,杜箬却站在马路边,像被定住的木偶,只觉得阳光刺眼,头晕目眩… 卡车司机战战兢兢地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被人群包裹住的陆霜凤面前,牙齿都在打颤,不清不楚地喃喃:“我看到黄灯开始闪…想踩着油门冲过去,哪里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 “…我走了给你们腾位置,随便你们怎么闹,反正我操心也操够了,还不如早点死了,一了百了!” 那是陆霜凤跟她讲的最后一句话,杜箬站在被阳光下,全身寒冷,脚底发软地走过去,看到人群中躺在地上的母亲…恐惧从内心冲刺而出,她抱住头,很尖锐地喊:“叫救护车……叫医生……叫医生……叫医生……” 乔安明那晚失眠很严重,靠近天亮才睡着,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晚,看了看腕表,上午十点半…隔夜他将手机设置了静音,可是一打开手机,全是未接电话,正皱着眉,手机屏幕又开始闪,他接起来,听到彭于初有点慌乱的声音:“乔总,医院门口全部堵满了记者,我已经给太太转了病房,你如果要过来,提前给我打电话…” …… 乔安明心思一紧,立刻打开电脑,他和杜箬的照片几乎充斥了所有知名门户网站的首页,篇幅很大,各种版本的杜撰和描写,乔安明大概扫了几条网友留言,全是一缕的骂杜箬这个小三贱,用词很难听,乔安明看着开始心疼,于是掏出手机给杜箬打电话,没人接,再打,依旧没人接! 他只以为她在生气,于是只能先穿好衣服往顾澜的医院赶,可是往往命运就是这样擦肩,就在他给杜箬打电话的时候,陆霜凤被推向急救室,杜箬六神无主地软在椅子上,双腿发抖,全身都是冷汗… 彭于初从后门接到乔安明,一路不敢多问,跟着他往顾澜的病房赶,面前的男人,神色冷凝,面目沉然,根本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只是有点可以确定,他似乎被激怒,全身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医院的保安系统再好,总还有几个记者混了进来,匍匐在顾澜的病房门口,见到乔总过来,立刻一拥而上。 “乔总,能否透露下现在太太的身体状况?” “乔总,外界传言您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是不是打算跟正室离婚?” “…医生说您太太病情不稳定,是不是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 乔安明依旧紧抿双唇,不发一言,彭于初用身体挡住那些记者,嘴里呵斥:“你们的问题无可奉告,这里是医院,烦请你们尊重病人的情绪!”…… 很快就有几个保安过来将记者隔离,乔安明整了整被记者拉扯而有些乱掉的衣领,冷着脸开门走进去。 新换的病房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有沙发和电视,里面才是病房,而乔安明走进去,顾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只手挂着点滴,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本杂志。 乔安明也只扫了一眼,就看到杂志封面上的照片。 当年胜安挂牌上市,很多网站和报纸都曝光了他的照片和发家史,可是曝光率依旧没有这次他和杜箬的事来得高。 现在随便找个书报亭,随手抽一本杂志,都可以在上面找到他和杜箬的新闻,乔安明都觉得好笑,看来舆论还是喜欢“捧”一些可以引发“争议”,且还有些“伤风败俗”的丑事。 乔安明觉得有些累,便走过去,抽掉顾澜手里的杂志,翻了翻,发现那张照片的角度抓拍得很好,是他与杜箬饭后散步,她耍赖走不动,乔安明拽着她的膀子往别墅里走的那个场景。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轻松惬意,乔安明即使只看这张照片,都还能清晰感觉出当时两人的愉悦心情,但乔安明也清楚,虽然平时也没有刻意避讳他与杜箬的关系,但他天性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腻歪,所以一般出去,两人还会适当保持距离,不会显得过分亲密,可是这照片却很正地抓拍到两人为数不多的亲密角度… 乔安明冷笑出声,将杂志扔到顾澜身边的原木小桌上,问:“你请了几个侦探社在跟踪我?要拍到这么多有说服力的照片,不容易!” 顾澜眼角一沉,转身看着乔安明,而这男人却眼带轻笑,定定看着自己。 她果然失败,跟他同床睡了二十年,还是看不清这男人心里和眼里的意思,只是他的话已经讲明,她也不喜欢绕弯子,于是一边嘴角往上扬了扬,也浅笑着回答:“不多,请了三四个吧,跟踪了两个多月才拍到这些照片。” “目的是什么?”乔安明直接问出了,可这问题似乎也让他自己觉得有些无奈,便垂头叹口气,问:“顾澜,我不会要一分财产,都给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搞这些撕破脸皮的小动作,没意思!” “我拍这些,不是为了跟你争财产,因为我压根从未想过你有天会为了那个女人跟我离婚,况且,我也从未答应会跟你离婚!”顾澜的脸色发白,但目光却是专注的凝滞,整张黯沉的脸,仿佛就只看到那两束坚定的目光,乔安明也被她的话惊到,口中在心中感叹,跟她结婚二十年,是不是到今天才认清她的真实面孔?只是他有些看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你跟踪我不是为了财产分割的问题,那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她让我不好受,我也会让她不好受,甚至让她难堪,屈辱,反正她在我身上加注的痛苦,我会双倍奉还!” 乔安明有些气不过,看了一眼那杂志上的照片,又开口:“何必,好聚好散不可以吗?你应该了解我,说出来的话不会收回去,就算你把我和她的事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顾澜笑了笑。 “安明,我以前一直知道你心很狠,对自己狠,对下属和周围的人都狠,但偏偏一直觉得,你再狠,都不可能对我狠,可是没想到,最后你却是对我最狠…我不知道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但是这个婚我肯定不会离,我就拖着,我就看着你们的爱情到底有多忠贞不渝,我也不信她这种女人是真正图你的人,你信不信,要是哪天你真的净身出户,可能她都不会用正眼瞧你!” “不可能,况且我自己做的决定,如果我真的看错人,是我自己识人不慎,不会怨别人!” 乔安明这辈子真的作过很多孤傲偏执的决定,但是每每都让他赢,所以他对自己有几分自信,但是往往时运残忍,谁会想过最终他会输得这么彻底! 乔安明走后,顾澜便开始哭。 她虽然脸上撑着,但心里疼得很,任佩茵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点滴瓶里的点滴已经挂完,针还插在她的手腕上,她却似乎浑然不知,只趴在桌面上哭。 任佩茵赶紧叫了护士过来拔针,然后再扶着哭得全身无力的顾澜躺到床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自己折腾自己,以为谁会心疼你?外面全是记者,你这样子哭哭啼啼,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只会让那小妖精得意。”任佩茵有些心寒地嘀咕了几句,将顾澜的身体扶正,还不忘在她背后垫了个抱枕。 床上的人哭声渐停,满脸还带着泪痕,又因为被病情折磨了几天,蓬头垢面,脸色又极差,所以任佩茵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放软口气,拍着她的手背慢慢劝::“好了,哭也没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哭又能挽回什么?你跟安明结婚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脾气?他是软硬不吃的,做出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我现在就问你,你同不同意跟他离婚?” 顾澜眼光正了正,咬着下唇,很坚决的摇头。 任佩茵心口一松,却依旧端着很惋惜的语气讲:“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好端端的一个家,谁愿意拱手让人,但是哭解决不了事,你听妈一句劝,先把身体养好,别跟安明吵,他的脾气硬,你们越吵他越想离,更何况那女人还怀着孩子,这是他的死穴啊,你别看他平时总说不喜欢孩子,可是到这年纪,一身家业,谁会不想有个后!” 任佩茵说着又感叹了几声,哪知顾澜一听孩子,又开始哭,那双眼好像是无尽的泉涌,流都流不尽。 其实任佩茵是最不喜顾澜这样娇滴滴的性子,但是现在必须先缓好她的情绪,于是用更柔的声音说:“好了,真的别再哭了,哭得我心里都不好受,你放心,就算安明真要跟你离婚,我也不会同意,他这根本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也要理解,男人嘛,遇到个主动勾引的女人,总有失足的时候,但是我相信他不会真的跟你离婚,他应该是吓唬你,估计也就想要那个孩子…” 任佩茵说了一段,停下来看着顾澜,她似乎情绪缓和了几分,眼睛湿漉漉睁着,倒开始很认真地听她在讲话,所以任佩茵又朝她面前凑了一点,索性握住她的手。 “我看了报纸,安明和那小狐狸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作为正室,顶着乔太太的名分,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哭,你得站在安明这一边,如果记者问你,你就说那小狐狸精是主动去勾引安明…电视里不老是演这种桥段吗,男人在外面找女人,正室受委屈,但是最终离婚的没几个,所以你别担心,等安明对那小狐狸精的新鲜劲一过,她该哪儿来,还得滚哪儿去!” 任佩茵说得无比肯定,她是死都不信自己那冷热不济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开家业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澜被任佩茵劝了一会儿,心里也有了底,说实话她也不信乔安明会跟自己离婚。 “可是…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关键,这个谁都知道。 任佩茵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孩子,毕竟是乔家的血脉…我知道安明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很对不起你,但是你这身体,估计也生不了了,现在他有了孩子,对你未必是坏事。你先养好身体,到时候孩子出生,只要你们不离婚,那孩子只能是乔家的孙子,那如果他是乔家的孙子,你顾澜就是他的妈妈,这点,谁都变不了…” …… 顾澜心思一沉,看着眼前任佩茵肯定的眼神,不禁在心中笑。这老太太是真贪心,又想要面子,又想要孙子,可是转念一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只要她咬住不跟乔安明离婚,以乔安明的性格,断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面,到时候孩子接回家,她顾澜便是孩子名义上的妈妈,虽然可能她会受些委屈,可是只要乔安明不离开自己,让她怎么都可以,更何况只要有了孩子,家才完整,从某种意义上讲,或许这是对她顾澜最好的结局。 彭于初一直站在病房的走廊上,见到乔安明沉着脸出来,赶紧跟上去,思虑片刻,还是大着胆子说:“乔总,我觉得这次曝光事件,不像是偶然发生,因为一夜之间这么多网站和杂志同时报道,有些奇怪,要不要我去查查,可能背后有人搞鬼…” 乔安明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停下来,没有转身,只是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握成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也只是把手垂下去,口中却略带落寞地说:“不需要查了,我心里有数,那些记者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随她去…” 陆霜凤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杜良兴始终站在急症室门口,看到护士出来他就追上去拽住问,可是护士根本不理。 杜箬独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颤抖了半天,脑中一片空白,总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兜里的电话响了很多遍,她也懒得接,就那样无力地倒在椅背上,看着急救室门上的指示灯一直亮着,面前护士和医生来来回回,她却仿佛只剩呼吸的力气。 天快黑的时候那盏红色的指示灯总算熄灭,几个护士先出来,之后跟着医生。杜箬扶着长椅的扶手站起来,想跟上去询问,可是脚底发软,她一点勇气都没有,杜良兴却很快追上去,情急喊:“医生,医生…里面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头骨破裂,已经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你是病人家属吧,准备后事吧…”遂摇了摇头,拍了拍杜良兴的肩膀从走廊的另一侧走了出去… 杜箬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仰,跌坐到长椅上… 凌晨一点,急救室里的护士喊“下午车祸送来的病人停止呼吸…”之后有值班医生冲进急救室,查看一番,宣布临床死亡时间,凌晨1:07分… 杜良兴一直蹲坐在墙角,双肩颤抖,渐渐哭出声,而杜箬半躺在长椅上,手握拳,任由心口抽搐的疼,喉咙酸胀,她却哭不出一声。 由于陆霜凤是车祸身亡,所以医院诊断临床死亡后,遗体必须被转送太平间。所有打包工作已经做好,有医院专门负责推尸体的人,带着口罩和手套,将推车从急救室里推出来… 杜良兴和小凡追着跑上去,摁住推车,拉开包裹陆霜凤遗体的拉链,之后便是悲怆的哭声,小凡哭得尤为伤心,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趴在推车上哭到几乎要背过气去。 可是杜箬却一直坐在长椅上,仿佛脚底生铅,所有力气都被抽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陆霜凤的脸,但却可以看到她身上那件枣红色的绵衫,大片干涸的血迹染在枣色的布料上,一块块晕染开,触目惊心,心脏一点点缩紧,想哭却哭不出声,所有情绪都堵着,只能将双手拂上小腹,酸疼的后背再次支到长椅上,闭起眼睛,慢慢的呼吸… 乔安明那天给杜箬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却一直没有接,有些担心,但根本没有想到她正在面临多严重绝望的事。 小凡因为太过伤心,几度昏厥,被护士扶去病房,杜良兴蹲在急救室门口抽烟,一根接一根,却一句话都没有跟杜箬讲,大概到了后半夜,杜箬就那样倒在长椅上昏昏睡过去,睡梦中被人推醒,睁开眼,杜良兴拿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一块面包,封袋已经拆开,递到杜箬面前。 “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没吃东西,对孩子不好,吃了吧…” 杜箬看着杜良心被揉皱的半旧衬衣,头发凌乱,眼眶红肿,堵了一天的气血混着腥味从喉咙口泛出来,她立刻撑住膝盖站起来,直接跑到垃圾桶旁边,吐得肝肠寸断… 杜良兴走过去替她拍着后背,声音沙哑地劝:“回去吧,别全部都在医院…” 杜箬一直没有讲话,也不肯走,就那样躬着背扶着墙沿僵着,杜良兴摇摇头,不再劝,自己抹了抹眼泪走开。 杜箬翻过身,将后背抵住墙,看着父亲消瘦的身影佝偻着越走越远,最后与走廊尽头的光源混为一体,而她的世界就那样一点点暗下去,再也亮不起。 郑小冉的电话锲而不舍,杜箬无力用眼角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接起来,没有说话,那边急躁的声音已经如山泉般倾泻下来。 “杜箬你怎么回事,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也没接!你跟你家大叔是不是也太张扬了点,现在闹得杂志,报纸,甚至每个门户网站上都有你们的照片和新闻,你们这是想干嘛?大火的节奏吗?” …… 杜箬双臂拢着,抱紧自己。 “小冉,我妈死了…被我害死了…” 那是陆霜凤出车祸后的整整十多个小时,杜箬说的第一句话… 临近天亮的时候杜箬才挣扎着站起来,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在地上蹲坐太久,所以小腿麻木,扶着墙沿才能勉强跨出步子。 急救室和小凡住的血液科病房有一段路,杜箬就拖着那具疲惫无力的身躯往前走。 小凡自从开始排异治疗后就搬进了单人病房,宣城最好的综合医院,病房条件不算差。 因为陆霜凤的突然离世,小凡的情绪很不稳定,哭了大半夜,医生只能给他打了安定,此刻已经睡着,杜箬推门走进去,看着床上睡眠中的弟弟,因为药物而引发的浮肿,再加上情绪极度悲伤,眼皮下面都是哭肿的凸起。 弟弟和母亲的感情很好,因为父亲要上班,有时候领导出差,他也得跟着跑长途,所以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弟弟,现在母亲突然离世,杜箬都不敢想象,一旦弟弟醒过来,该如何捱过这个沉痛的打击。 杜箬那夜不知何时睡着,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门外有病人和护士的说话声,她挣扎着偏了偏头,所幸弟弟还没有醒。 全身乏力,身上全是汗渍的气味,她已经有两天没有洗澡,杜箬便挣扎着爬起来,勉强在医院门口吃了一点东西,再打车回家,可是刚到门口,却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来回踱步,好像很急的样子。 杜箬自己都六神无主,没有心思管其他人,所以只以为那是邻居或是过路人,可是很快那人就追上来,拉住杜箬,眼睛直直定在她挺起的小腹上。 杜箬有气无力地问:“麻烦,你有什么事?”抬头便见是一位老太太,大概有些年纪,且眉宇间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出来。 任佩茵是见过杜箬的,印象中很水灵的一个姑娘,完全不似面前这副精神萎靡,有气无力的样子,可是她确实怀里身孕,高隆起的小腹,嗯……她的孙子,所以也不顾杜箬冷涩的态度,先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乔安明的母亲…” 杜箬一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是她不想讲话,脑子里一团乱,爱谁来谁来,她懒得理。 任佩茵见她病怏怏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便拉着她坐到槐树下的花坛上,叹口气,开始将准备了一路的说辞讲出来。 “我知道我这样冒昧来见你有些唐突,但是你和安明的事现在闹得到处都是,所以请你理解我一个当母亲的心情,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放过我儿子?” 任佩茵的态度很好,语气里还带着恳求的意思。 杜箬却头一偏,定定看着眼前的人,问:“什么叫放过你儿子?这话什么意思?” 任佩茵略微吐口气,看着杜箬的小腹,继续说:“安明已经过了不计后果的年纪,但是他现在居然为了你要净身出户跟顾澜闹离婚!为此顾澜被气得住院,现在还没过危险期,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我儿子一无所有,你跟他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总不能你们两拖着一个孩子重新结婚过日子?” 杜箬将头低下去,没有回答。 任佩茵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加把力劝:“丫头,别犯傻,你年纪轻轻,后面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顶着一个骂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况且如果安明净身出户,你能确保自己一如既往的跟他过下去?或者换句话讲,就算你不是图他的钱,那么就更应该体谅他的处境,这几天的报纸你也应该都看了,全是骂你和安明的闲言碎语,你和安明差了二十岁,他拼了二十年才有如今的地位,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不应该再纠缠下去…再说顾澜也绝对不会跟他离婚,她的身体不好,安明一意孤行的要离,最终结果无非就是鱼死网破,闹不好顾澜就心脏病发去世,这样用生命代价换来的苟且,又有什么意思?” “这样用生命代价换来的苟且,又有什么意思?” 任佩茵说了这么多,杜箬只听到了最后一句,闹中又闪过母亲被卡车撞飞而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开始变得不安恐惧。 任佩茵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双手搅动在一起发抖,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了威慑力,便又开口:“你也别这么紧张,目前为止顾澜的病情还算稳定,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乔家不会不管,你照样可以把他生下来…”说着便从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杜箬面前,略带轻松地说:“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应该来找你,但是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犯糊涂,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大好光阴,这样不顾脸面的缠着安明,无非也是为了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当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放过安明…” …… 杜箬搅在一起颤抖的手松开,心脏缩紧,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白色信封。 很讽刺啊,她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又造了什么孽,最初的时候叶兰芳抱着十万块钱来求她,求她与姜浩离婚,前不久戚美珍也是用这种口气递给她一个信封,求她放过莫佑庭,现在任佩茵又故伎重演,搞得杜箬都以为自己是祸害人的妖精。 只是好稀奇,一个个巴巴地贴上来朝她送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5 一意孤行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任佩茵见她缩着手不接,直接将信封拍到杜箬手里。 “拿着,你自己看看,数目不少,足够抵得过你陪安明的这些日子。虽然这种方式是直接了一点,但是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如果安明真的一时糊涂离了婚,到时候你也一样都得不到,还不如现在捞一笔!另外,孩子你也可以照样生下来,乔家会负责到底,到时候我们把孩子接过去,你得到一笔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想想,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安置…” 杜箬捏着一口气,转身看着任佩茵,心中突然想到,这是乔安明的母亲,与乔安明一样处事果断,不讲情面,原来遗传基因是这么精准的东西。 只是她满可以将那个信封拍回任佩茵手中,但是想到顾澜寄过来的照片,想到母亲最后倒在血泊中的场景,鬼使神差地,杜箬就问:“你来找我,乔安明知不知道?” 任佩茵一愣,很快就回答:“不知道,我是瞒着他来的,他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一门心思的要豁出去离婚,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对他的在乎,就听我的劝,别再纠缠,对谁都好…” 杜箬笑笑,想到母亲车祸前的痛斥,心痛无比,便将那个信封退回到任佩茵手里。 “我妈也不允许我跟乔安明在一起,甚至我知道,全世界都不允许我跟乔安明在一起,可是我一意孤行,最终害人害己,现在我已经受到报应,所以我会离开他,但是钱你拿回去,我一分都不要!” 杜箬说完,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因为太过疲乏,肚子又大,所以一时没站稳,又往后倒了倒,任佩茵将她扶住,仍旧把那幸福塞到杜箬手里。 “拿着吧,我知道你家里的条件不好,弟弟住院,你爸妈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就当是我给我孙子的见面礼…这张支票的提取期限是十天,如果十天之内你不去银行办理,那么支票会自动过期,你自己想清楚…” 杜箬的情绪已经低落到极点,根本无力跟任佩茵周旋,所以她懒得多说,收了那个信封就走回院子,本以为她可以将那张支票压在枕头下,等着他自动过期,可是祸不单行,杜箬刚在床上躺下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撑开酸痛的双眼接起来,对方却是陌生而又冷漠的声音。 “请问你是不是杜良兴的家属?杜良兴昨夜驾车撞人,现在被扣留在我们局里……” 杜箬永远记得那年七月初的短短二十四小时,母亲在自己面前被车撞飞到地上,十多个小时之后在急救室里停止呼吸,而数小时之后父亲在回去的路上又撞了人… 幸福无法企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规划好的人生,在那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后,全部洗牌重来… 杜箬握着手机,跌跌撞撞地往巷口赶。 十点多的阳光依旧刺眼,杜箬站在路口打车,目光呆滞,头晕目眩,匆匆赶到交警大队见到杜良兴,他也是一夜未睡,眼里布满血丝,衣服上全是干掉的汗渍…见到杜箬,眼睛一闭,当着那么多交警的面,两颗浑浊的眼泪就淌了下来。 杜箬觉得那天应该是她的受难日,她人生中最昏暗的日子。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却让杜箬更加绝望。 陆良兴撞的是一位半夜睡不着觉,在路上溜达的老人,老人当场昏迷被送往医院,天亮的时候医院那边给了回复,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老人脊椎骨折,可能要面临截瘫的危险。 老人家属尚未出面,拒不谈赔偿的问题,所以杜良兴暂时无法被保释,再加上这算公车私用,单位肯定不会算工伤,而杜良兴又是全责,保险公司也不会承担很多费用。 杜箬从交警大队出来,背上全是汗,整个人也精神涣散,仿佛魂都已经不在,只剩一干躯体,人生原来可以绝望至此,仿佛一夜之间,家散人亡,而这罪魁祸首是谁,就是她杜箬,是她自己! 如果她没有跟乔安明在一起,母亲就不会被气到冲上马路最后出了车祸,如果母亲没有出车祸,父亲也不会半夜回去撞到人… 因果报应,这世上是不是果真有因果报应! 杜箬站在交警大队的门口,面前是通往四方的十字路口,她却突然不知自己该往哪儿走!仿佛怎么做都是错,且她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作了一个错得最离谱的选择,最后伤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乔安明一直在给杜箬打电话,因为公众的舆论已经把她说得很难听,小三,狐狸精,不要脸,为了钱而破坏别人的家庭,如此深重的屈辱,他怕她受太多委屈,可是杜箬一直没有接他的电话,她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去跟他讲话,告诉他自己的处境,然后求取他的怜悯?或者直接把顾澜寄照片的事说出来?可是这样可以挽回什么?母亲再也不会活过来… 那天下午的时候杜箬便接到那位老人家属的电话,要求去交警大队谈赔偿的问题。依旧是上午接待杜箬的那位交警,见到杜箬走进来,很奇怪地问:“你们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怎么让你一个孕妇跑来跑去地处理事故?” 杜箬用手撑着酸痛的后背,摇摇头,回答:“家里本来有四口人,只是一个在太平间还没火花,一个在你们这里拘留,还有一个在病床上…就剩下我,你说不是我来处理,还有谁能替我?” 那交警见她脸色不好,说话的口气也是阴阴瑟瑟,便皱了皱眉,没有再多问下去。 被撞老人的伤势证明已经开出来,脊椎骨折,截瘫,家属要求赔偿三十万,杜箬没有回答,只是眼光愣愣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那名交警见她不回答,以为是不同意这个赔偿数目,便好心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声音提醒:“截瘫,三十万的赔偿不算高,如果你不同意这个数字,你爸必须拘留不说,对方还可以一直让老人住在医院,光住院费和护工费你都拖不起…所以答应了吧,缠下去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 那交警说得语重心长,杜箬眼皮动了动,抽过交警手中的赔偿单签了字。 走出交警大队,已经靠近傍晚,炫耀了一日的太阳总算收敛了锋芒,只余一点红色的余光挂在西边的枝桠上,像是一团火,烧得杜箬的眼睛都睁不开。 三十万,这数目不算小,杜箬也确实拿不出,但是她已经对金钱的数字不那么敏感,只是精神始终涣散,感觉自己还在梦里,就这样一路神情恍惚地晃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去,脚底发软,一头载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她从小的信念,这世界上没有熬不过的苦难,可是这一次她却觉得真的熬不下去。 母亲的遗体还停在太平间,与肇事司机的赔偿还没有谈下来,父亲又出了车祸,单位那边给的答复是不会管,必须要父亲全权负责到底,保险公司又没有准信,就算可以要到一些赔偿,那手续也是极其烦乱,周期又长,所以杜箬倒在床上,眼睛死死盯住天花板… 试图理清头绪,可是越理越乱,掏出手机,依旧是好多乔安明的未接来电,好几个是下午新增的记录,她心中憋着一股气,酸疼又恐惧。 她不敢给乔安明打电话,怕自己情绪泄露,又怕自己心软。她不是不感动,她简直感动得要死,她的乔安明,居然愿意舍弃半生江山来给她一个承诺,可是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现在,母亲过世,顾澜住院,他和乔安明的事情已经曝光,正如任佩茵所说,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苟且,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她这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为自己牺牲一切,她不贪心的,她一早就跟他讲过,她只需要一时,无所谓一世! 所以杜箬吃力地翻过身,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信封的硬壳,掏出来,看到支票上的数字,嘴角一笑,用手掌摸着小腹,自言自语:“儿子,是不是乔家的人都这么大方?” 杜箬睡了一觉,睡得不好,天还没亮就醒在了床上,想要给乔安明打个电话,或者至少发条短信,但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就如她曾经腻在他怀里说过的那段话:……如果哪天我们必须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别告别了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删掉手机号码,删掉联系方式,一觉醒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好不好? 她到底有多乌鸦嘴,这样矫情的话,居然让她一语成籖。 果然是没有只言片语,杜箬带着那张支票去了银行,一路上的情绪都很平静,仿佛送入刑场的犯人,最后将支票送入办理业务的窗口,那表情,严肃得像是要真的要赴死! 父亲已经保释出来,那三十万,杜箬全部取成了现金,用超市用的那种无纺布袋足足塞了一捆,最后沉甸甸地摞到那位老人的家属面前…… 从交警大队出来,杜箬走在前面,杜良兴一直紧紧跟在她后面,她一路都没有说话,脚步走得很慢,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在太阳底下晕成一圈毛茸茸的边缘。 已经过了公交站台,她依旧一路往前走,杜良兴忍不住喊她:“小箬,你不坐公车回去?” 她脚步停下来,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已经有两天没换的半旧T恤上还沾着血迹,她不敢看,喉咙疼得发紧,感觉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杜良兴又跟了一路,杜箬觉得身后那枚佝偻的身影越走越吃力,她缓缓回头,开口:“爸…你别跟着,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她这几天说的话极少,声带很疼,所以说话的声音已经沙哑。杜良兴折腾了这么几天,打击过大,情绪也很低落,见女儿这样说,他似乎“嗯”了一声,杜箬便也没再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往前走,留那具佝偻的身影在身后… 她的脑子里很乱,心里却空白得很。 大中午的太阳热辣地刺在脸上,皮肤被烧得有些发疼,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倒是车声喧嚣,三线小城市的卫生也不大好,车轮卷起路边的纸屑和灰尘。 杜箬就那样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感觉后背的T恤都被浸透,她才找了个台阶坐下。 胃里翻腾,头脑发胀,乔安明的电话便在那时候打了过来,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那个“乔”字,吸了吸鼻子,接起来。 他的声音很沉,没有打招呼,只是问:“我妈去宣城找过你?” 她没回答,等了很久。 不是她不想回答,是因为情绪堵得太满,仿佛所有的语言都消失,喉咙口疼得说不出话。 他不了解她的情况,继续问:“为什么不说话?” “……”她依旧是没声音。 那头有些急了,像是叹息了一声,不依不挠:“回答我,杜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箬已经不说话,肚子已经很大,屈起上身已经抱不到膝盖,所以她只能微微弓着,使劲全身力气回答:“乔安明,我们还是……算了吧…”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只听到轻微的呼吸,渐渐由微弱变得粗沉,杜箬以为他要爆发,可是他却只是用很低沉,低沉到近乎落寞的声音说:“这种话,能不能见面再说?我去找你,很快,你在哪里?” …… 杜箬挂了电话,捏着手机又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其实她已经不那么伤心,发生太多事,猝不及防,她好像都没有时间停下来难过,一晃就晃到了这……面前路面扬灰,车轮辗转,她却像一个静物一样坐在那里。她自己都有些鄙视自己,居然没哭,从母亲停止呼吸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感觉自己像一个气球,被无限撑大,仿佛都可以轻到飞起来。 回到医院已经靠近下午一点,在医院门口的小餐馆吃了一顿饭,尽管嘴里吞不进去,但杜箬仍然逼着自己吃了小半碗饭,喝了一碗汤。 她虽然空乏,但脑子还算清醒,知道怀着孩子,不能长时间饿肚子。 从医院大厅走去住院大楼,一路碰到好多相熟的护士和医生,只是都没有跟杜箬打招呼,一是最近“杜箬”这两个字频繁出现在各大网络和杂志上,乔安明的情妇,小三,肚子里还怀着私生子,而药业大亨乔安明,整个医学界谁人不知,所以那些护士和医生见到杜箬,已经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和口气打招呼,二是杜箬的母亲刚在医院门口发生车祸,这么惨烈的事,医院的好多工作人员都知道,再加上这几天她的情绪也极其不好,整个人走在路上,面无表情,轻飘飘,就好像丢了魂一样,而谁还敢跟一个没魂的人打招呼。 所以杜箬就这样一路蒙着头飘到病房走廊,走到门口就听到郑小冉的声音,推门进去,小冉正坐在小凡的床头给他剥橙子。 小凡先看到杜箬出现,抬头,喊了一声:“姐…”声音也是沙哑,眼眶红得像只小兔子,貌似又哭过了。 杜箬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郑小冉这才回头,看到门口的杜箬,头发乱蓬蓬,整张脸被太阳晒得很红,但即使这样依旧感觉身形消瘦,完全不似她离开桐城时那样丰盈的模样。 情绪翻涌,郑小冉猛吸一口气,眼圈立刻就泛红,忍不住怕在小凡面前哭出来,所以直接拉着杜箬就往病房外面走。 杜箬没有反抗,就那样一路被郑小冉拉到住院大楼一楼的花园长椅上坐下。 两个女子并肩,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皱着鼻子,用尽力气忍住酸意,问:“杜箬,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可是一开口就完蛋,因为哭声很重,完全就泄露了情绪。 杜箬倒显得很平静,回答:“天太热了,走了好久的路,有点累得不成样子吧。”语速很慢,说话的时候一直目视前方,似乎在很认真地看一样东西,又似乎没有焦距。 郑小冉心疼得紧,试探性地问:“到底怎么回事?阿姨好好的,怎么就……?”郑小冉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又后悔,只能紧紧捏住杜箬的手背,大拇指在她突起的指关节上来回地搓。 以为杜箬不会回答,可是她的嘴角弯了弯,用几乎沙哑到几乎不成声的调子说:“乔安明的老婆给我妈寄了一些照片,我妈经受不住打击,跟我吵,让我把孩子打掉,我不愿意,最后她冲上马路,就在医院门口,被卡车撞到,脑骨破裂,抢救不过来……” 她的话条理很清晰,但是几个字一句,像是在念一首很沉瑟的诗,最后念完,又抿紧双唇,不再说话,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目光很淡,好像前面一片空白一样。 郑小冉还记得离开桐城的时候,杜箬的肚子还没有这么大,但是长胖了一些,皮肤被撑开,单薄的一层,像是剥去壳的鸡蛋,整个人裹着宽松的雪纺裙走在面前,仿佛一朵柔软的白云。可是现在,皮肤被晒得黑了一圈,耳根旁边全是耷拉的散碎头发,风一吹,杂乱的摇摆,眼睛下有很浓的黑眼圈,嘴唇干裂,面色难看,而更让人揪心的是肚子已经那么大,穿着淡绿色的棉质T,整个人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像是一棵明明要倒,却硬要挺着的小松柏。 她本来在来宣城的路上准备了很多安慰的话,比如“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孩子,还有父亲和弟弟要照顾,所以要节哀顺变,要振作…”,或者如何她哭得太厉害,她就把她抱在怀里,大不了衣服上让她蹭点鼻涕,再拍拍她的肩膀,陪着她熬熬就会过去…可是现在看到如此平静的杜箬,郑小冉那些准备好的安慰一点都使不上力,她感觉身旁的杜箬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留一副空空的架子。 伤到最后就是空,一片白茫茫的绝望,连悲戚都不会再有。 临近天黑的时候杜良兴来医院,见到郑小冉也在,就又红着眼泪彼此说了一番,最后转身看着杜箬,她一整个下午就坐在窗前,话不多,甚至都很少动。 杜良兴有些担心,走过去说:“小箬,回去休息吧,医院里我陪着小凡就好…”一夜的伤心过度,两夜的拘留,杜良兴也被折腾得人影消瘦,只是回去洗了澡,换了一件干净的短袖,所以看上去精神了几分。 人心的承受能力其实很强,再大的苦难,刚发生的那段时间觉得好像世界都要因此灭亡,可是捱过去,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所以除了心里痛一点,一切都还是只能一样。 郑小冉听到杜良兴这么说,也帮着劝杜箬:“回去躺一会儿,就算你不想睡,也要考虑到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一直没有光泽的眼眸似乎闪了一闪,杜箬回头看了小凡一眼,不说一句就走了出去,郑小冉赶紧拎着包包回头跟杜良兴讲:“伯父,我陪她回去…” 杜良兴的眼眶又有些红了,声音呜咽得厉害,埋头掩着眼角,说:“好,你陪陪她,看她这样我实在不放心…” 郑小冉的鼻子也开始泛酸,所以不敢接话,猛点了几下头就追着杜箬的方向出去。 杜箬走得很快,走到半路似乎又想起什么,赶紧掏出手机给杜良兴打了电话:“爸,你撞人被拘留的事小凡不知道,所以你别跟他讲…” 郑小冉一路都追得很急,走到大厅门口才看到杜箬。 她一手托着后背,一手抓着手机,手机的屏幕亮着,微弱的淡白色光源映照出她被风吹动的发丝轮廓,郑小冉又猛吸了一口气,追上去,挽过杜箬的手臂,故作轻松地说:“我陪你回去,晚上住你家里,跟你蹭张床…” 杜箬脚步停了停,没说话,低着头往前走。 顾澜总算脱离危险期,琴姨去找过秦医生,问她小姐这种情况是否可以做手术根治,她是顾澜的半个娘,看着顾澜大半辈子被病痛折磨,现在连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丈夫都要面临被夺走的危险,所以琴姨心痛不已,就想着要是小姐哪天病全好了,或许日子不会过得这么难。 秦医生也看到了报纸,知道乔安明在外面有了女人,所以对顾澜这种情况也是很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她至少还是医生,要对她的病人负责,所以她很清晰地回答:“其实做手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成功的几率很低,如果是前几年倒还好一点,因为那时候她还年轻,身体底子还撑得住一些,我也曾经建议乔先生考虑一下让顾澜做心脏移植,他一直没有同意,不过我也能理解,他对顾澜一直很细致,他有他的顾虑,不想让她冒这个风险,因为顾澜的心脏病病情有些复杂,所以极有可能手术不成功就下不了手术台…” 秦医生当了这么多年乔家的家庭医生,多少有些了解琴姨这急吼吼的脾气,所以尽量解释得语气平淡,以至于不那么吓到她。 可是琴姨还是开始抹眼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小姐命苦,以前身子不好,至少姑爷还能照顾,现在姑爷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女人又怀了孩子,等孩子一出生,这家里哪还容得下我们小姐,若她再这么经常病,我都不敢想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秦医生有些皱眉,她是看着这十多年乔安明对顾澜的用心,所以她摘下眼镜,稍稍拍了拍琴姨的肩:“好了琴姨,你这是多虑了。倒不是我帮乔先生说话,顾澜这病是胎里毛病,像她这种情况,好多病人都活不满二十岁,要不是乔先生照顾得好,定期安排我给她做检查,还想办法从国外采购进口的药维持,说不定她早就不在人世…” 琴姨听到这话,抬起头,哭声顿止:“老爷生前对姑爷很好,临终的遗愿就是让他照顾好小姐,所以他做这些是应该的,更何况小姐还是他的妻子…”说话又抽泣了几声,那话的口气里似乎还带点愤怒的怨气。 秦医生还有话要讲,但是觉得这是他们乔家和顾家的家事,她好歹是个外人,便也就叹了口气,没有讲出来。 乔安明已经安排好最近几天的工作行程,去宣城的机票也已经买好。 任佩茵从宣城回来之后就直接去医院找了顾澜,告诉她杜箬收了支票,让她安心养病,别同意乔安明离婚。顾澜嘴上答应了下来,心里其实并不开心,她和乔安明结婚这么多年,只有最初的几年老太太对她还有些笑脸,可是之后发现她迟迟没有孩子,老太太的脸色就有些放下去,等到顾正茂一死,乔安明的事业越做越大,老太太那脸色对她更是说放就放,可是就这张对她冷了十多年的脸,突然就暖起来。 顾澜躺在病床上,看着同样暖人心脾的橘色灯光,不禁笑,真稀奇,这是近十多年来,婆媳两的头一次“同仇敌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6 去宣城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机票是第二天早晨最早的航班,乔安明没有带任何行李,只是心里很急,又给杜箬发了几条短信,她都没有回,打她电话也没有接,他只以为她是受杂志报道的影响,所以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宣城去找她。 任佩茵登门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处理最紧急的邮件和工作,因为他不知道这次去宣城要呆几天。 琴姨在医院陪顾澜,家里的佣人都已经睡了,所以乔安明自己去开的主楼大门。 因为天气闷热,任佩茵的脸上有些汗,从大门走到主楼,她一把年纪,走得又有些急,所以乔安明开门的时候,她站在门外有些气喘吁吁,但看到门口仍然穿着衬衣的乔安明,明显一怔,很快就问:“你还没睡?” “嗯,在工作,因为明天我要去宣城,所以有些事必须今天处理完…” 任佩茵牙关又咬得发紧,但脸上依旧平静。 “去宣城做什么?去找那丫头?” “对!”乔安明回答得很坚决,毫不避讳。 任佩茵气得很,但却用有些哀求的口吻说:“能不能不去?顾澜还在医院里,你是不是真要把她气得活不了?” 那时候乔安明刚好走进客厅,对着沙发转身,眉峰蹙起,很淡漠的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她?” “我…我只是就事论事,那丫头虽然怀了你的孩子,但是婚姻不是儿戏,你和她毕竟是婚外情,说出去多难听,更何况顾澜陪你一路熬到现在,你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姑娘就狠心撇下她不管?” “我没有撇下她,我会把公司留给她!” “好,就算你真要跟她离婚,把公司留给她,她会经营?她跟你结婚二十年,她去过公司几回,你去问问她,现在公司卖哪些药,看她知不知道!”任佩茵一针见血,最后自己说得都有些气馁,身体往前倾,突然调子就软了下去:“安明,我是看着你一点点把公司做起来,这么多年挨得多辛苦,你以为我这个当妈的会不知道?而我呢,我年纪轻轻守寡,为了不让你受委屈说闲话,一直没有再找人,就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千辛万苦培养你,熬到你成家立业,总算有了一点成就,你却居然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辛苦拼来的一切,你说说,我甘心吗?你甘心吗?” “不甘心,但是不甘心总好过伤心…”乔安明的声音很轻,整个人高大的身影在大厅不算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消沉,最后坐到沙发上,一只手肘撑着扶手,摸着额头,说:“别劝了,我作的决定不会改变,你也别再去找杜箬,她没有错,错的是我,但是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妈…” 他喊了一声“妈…”,那声妈疲惫又落寞,但是调子却是柔软的低瑟,这些年,他跟任佩茵的感情越来越冷,以至于他每次喊她“妈”都生硬得像是在喊一个陌生人,可是现在,午夜凌晨,他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突然抬头喊她“妈…” 任佩茵猛的胸口一击,突突地跳,都不敢接话。 乔安明扶住额头的手垂下来,两手交拢,重重的一声大喘气。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从小就没有爸,是你一手把我带大,供我念书,供我成人,所以你的恩我没有忘,我是你儿子,养儿不忘父母恩,所以我乔安明,不管身家拼到多大,路走到多远,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不想我的儿子以后没有父亲,我也不希望我儿子的妈走你的老路,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他说了一段就停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塞,但很快又用一只手扶住额头,遮掉他大半边脸,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跟顾澜离婚,也不是单单为了孩子…我这一辈子做过很多选择,从建厂到前几年胜安挂牌上市,外人眼里都觉得我决策果断,眼光狠辣,思维也够清晰,但是我并不这么觉得,我只是刚好有点运气,刚好冒险做了选择,最终成功而已,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每次选择,我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我的攻击性在那里,知道一旦做出选择我要承担怎样的后果,所以我从不允许自己输,就连当初跟顾澜结婚,我也带着目的性,甚至算好了我能够从顾正茂那里得到多少利益,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不知道我这个选择对不对,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但是我却觉得非常迫切,急不可耐地要去实施…” 他说到这里,口气有些急,觉得自己解释得不清楚,又觉得最近憋住的好多情绪被他拉开一条大口子,想要趁着这月色,索性一次都讲给自己的母亲听,所以乔安明又闷闷吸了一口气气,用略微舒缓的口气讲:“最近报纸和杂志的报道你也看了,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我跟杜箬的结果,觉得无非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和第三者的烂俗故事,闹腾一阵子就会过去,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估计这辈子都过不去了…杜箬在我心中,已经不单单是我儿子的妈,也不单单是一个漂亮的,小我二十岁的丫头,她给过我很多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比如心动,紧张,甚至伤心…更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女人,我想好好对她,所以我要跟她在一起,将来可以不让我的儿子被人说闲话,也可以不让她受委屈,就这么简单而已!” 乔安明说到最后,整个手掌都盖住大半张脸,这么完整而又有些矫情的情感阐述,他这把年纪说出口,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像话。 但是没办法,这确实是他现在心里真实的感受,对杜箬的感情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他除了孤数一掷地去拼一次,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可是任佩茵看着眼前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乔安明,心里悲痛不已,这哪里还是她培养出来,引以为傲的儿子,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果断狠辣的乔安明去哪儿了?难道真的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勾去了魂?舍掉所有家业,去跟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小姑娘在一起,这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任佩茵直接走到乔安明面前,咬着牙根讲:“她怀了孩子,我可以让她生下来,如果顾澜不接受,那么孩子我来带,我会认这个孙子,但是如果你要跟顾澜离婚去娶她,除非我死了,不然这辈子她都休想进乔家的门!” 老太太突然就吼了起来,眼睛因为急吼而瞪得有些大,肩膀也颤抖,整个人都向前倾。 乔安明叹口气,站起来喊:“妈…你这是做什么?就不能顺着我一次?” “顺你?从小到大你又有哪件事顺了我?” “怎么没有?我娶顾澜就是顺了你!”乔安明也有些火,满身的怒气,承托得整个人都更加森冷,仿佛刚才倒在沙发上舒缓说话的乔安明瞬间消失。 老太太被他这么一吼,一口气顶上去,指着门口就喊:“好,这么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怨我?怨我当初逼你娶顾澜?那行,你就怨吧,反正我也一把年纪,但是离婚这件事上,我是绝对不会同意,除非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不然我拦都会把你们拦在民政局!” 老太太吼完,两眼通红,又瞪了下眼睛,完全不顾乔安明就冲了出去。 乔安明有些担心,追到门口,发现她依旧踩着门口的草坪走了一段路,最后他收住脚步回屋,拎起客厅的座机给门房打了内线:“看着我妈上车,叫司机送到家后给我来个电话…” …… 任佩茵一路都走得很快,最后上了车,气呼呼地坐在车后座上叹气。 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她本以为以乔安明的脾气,不可能真的对一个女人动真感情,她的儿子她还不了解么,从小就冷冰冰,除非是对他有利益帮助的人,不然谁都入不了他的心,就连她这个有着血脉关系的妈都未必能够牵动他的情绪,可是现在这情况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顾澜离了! 糊涂啊,糊涂! 任佩茵不由就拍着自己的膝盖大大的惋惜,但是她的性子也硬,她能够培养出一个乔安明,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毁掉,所以她绝对不允许乔安明跟顾澜离婚,绝对不允许! 杜箬躺在卧室的小床上,铺着凉席,顶上挂着蚊帐,一个半旧的小风扇悬在半空中,微弱的风吹下来,将纱网的蓝色蚊帐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她的身体侧躺,双腿弯弯躬曲,肚子因为这睡姿显得更加大。 郑小冉也爬上床,将蚊帐的下围都一点点细致地塞到凉席下面,然后躺到杜箬身边,因为床很小,所以两个人面对面睡贴得有些紧,再加上蚊帐都围得密密实实,感觉两个人被围在一个摇晃的小船里。 郑小冉一开始也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眼前的杜箬,她的脸又恢复以前的消瘦,下巴很尖,脸上因为暴晒,回来用凉水冲了脸,所以额头可以看到轻微的脱皮。 郑小冉的手指抚上去,轻声问:“疼不疼?都晒伤了,是不是这几天老是在外面跑?” 杜箬眼皮动了动,没有回答,她的喉咙很疼,已经说不出话,再加上这几天的疲惫和奔波,整个人躺在床上,腰酸腿疼,就显得懒洋洋的更加不想动。 郑小冉叹了一口气,将手缩回来,又问:“阿姨的赔偿金,处理好了吗?” 这次杜箬总算给了回应,却只是摇摇头。 “是不是很麻烦?对方不肯赔吗?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杜箬没办法,只能用她那副沙哑到几乎辩不出声音的嗓子回答:“肯赔,只是还没时间谈,遗体还在医院,放不了多久,所以我要尽快…” 她的每句话似乎都没有说完整,因为吞咽都会带来疼痛,她只能尽量把话缩短,郑小冉又开始心疼得难受,将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又说:“我跟公司请了假,多陪你几天,要是有事要我跑,尽管开口,你大着肚子,别太劳累。” 杜箬看着郑小冉有些圆呼的脸,鼻孔里的气息重了几分,想要说话,但满口的哽咽,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勉强挤了一声“嗯…” 郑小冉看她这副样子,不知该如何劝了,突然就问:“乔安明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陪你?” 杜箬听到这个名字,眼皮合上去,睫毛盖下来,在眼底形成半圈阴影。 郑小冉见她不回答,担忧地问:“你们俩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网上的那些报道影响到他大企业家的形象,他就退缩滚蛋了?” 杜箬的眼珠子似乎动了动,但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可以通过她翻滚的眼皮知道她还醒着,等了好久,她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不知道我妈去世…但是我跟他提了分手…” “什么啊,什么情况?”郑小冉是彻底急了:“就为了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之前你那不怕死的勇气呢?” “勇气?”杜箬在心里狠狠嗤笑了一番,嘴角居然真的就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妈是被我气得出车祸,被我害死的…所以我以前那不叫勇气,叫不知天高地厚的傻气…” 她总算说了一句很长的话,但是可能因为喉咙疼得厉害,所以后面的字都有些破音,再加上情绪波动起来,郑小冉不敢再多说,只能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别这么想,虽然我也不看好你和他能够有未来,但是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难道你真想当单亲妈妈? 杜箬总算睁开了眼睛,但是眼里已经是空乏一片,刚刚浮起的一点波澜情绪仿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她又摇了摇头,低低说:“很困,不谈了行不行?明天我要去看我妈…嗯……睡吧…”随后她便翻过身背对郑小冉,很快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郑小冉那晚却失眠了半夜,想着杜箬的事,想着她自己的事,最后抽出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了那串熟悉到骨髓的数字。 乔安明天还没亮就已经醒在床上,其实最近他也一直没有睡好,再加上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从前,所以缺觉厉害,难免有些昏沉沉的觉得累,可是今天他却格外清醒。 自从杜箬跟他提了分手之后,他便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 眼看着指针指向五点,他开始起床换衣服,最简单的白底棉质衫,翻过来的领口镶着窄窄的一圈藏青色条纹,他常年都是西装衬衣这样正式的装束,虽然气场很强,但是整个人给人感觉都有些冷森的刻板,所以今天突然穿得如此休闲,气色也显得年轻了几分。 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他开始取了剃须刀小心的剃胡子…整整折腾了大半个钟头才总算弄完,最后取了手机和钱包下楼。 小张已经把车停在了主楼门口,见到乔安明出来,他赶紧开了车门再迎上去,而乔安明没有说话,只是朝前走。 小张往他身后看了看,有些惊讶地问:“乔总,您的行李呢?还在屋里?” 乔安明的脚步没有停,躬身上车,很清淡的回答:“没有行李,就这样去吧…” 小张有些犯愣,他不知道乔安明要去哪里,只知道要送他去机场,既然去机场,大多数情况是要出差吧,可他是七点四十分的航班,距离现在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而乔安明一般到机场的终点掐得都很准,因为他时间宝贵,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可是今天居然提早了两小时出发,小张站在原地,觉得今天的老板有些奇怪。 那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时辰接近六点,沉青色的天际有些泛红,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阵深蓝色的雾气中,就连停车位旁的绿色草坪都像染了蓝色的霜,而乔安明已经坐到了车里,背靠着皮椅,脸色不是很好,但精神看上去不错。 小张杵了几秒,见乔安明坐着不动,便坐上车出发。 乔安明的家在郊区,所以离机场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路上他都维持那个姿势坐着。小张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来,便会通过后视镜偷偷看后座上的乔安明, 他似乎闭着眼睛,突然开口:“知不知道我今天去哪里?” 小张一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刚好红灯变绿灯,后面的车里狂按了几声喇叭,小张才反应过来,踩着油门开出去,嘴里却支吾地问:“乔总,不好意思,您刚才问我什么?” 乔安明总算动了动,身子侧过去,用一只胳膊靠在车窗上,撑住下巴,却没有问问题,而是直接回答:“我今天去宣城。” 这回小张是听清楚了,可是心里更是紧张得接不上话,他知道杜箬的家乡是宣城,也看了报纸和网站,他和杜箬的事已经被各路媒体炒得沸沸扬扬,而顾澜还在医院里,他居然挑这个节骨眼去宣城,什么意思? 所以小张越想越糊涂,又不敢问,只能不说话,蒙着头开车。 到了航站楼门口,乔安明轻便地下车,背影挺得很直,很快就要没入人群里。小张突然追上去喊:“乔总,您没有带行李,是不是当天返回?我大概需要什么时候在机场等您?” 乔安明脚步停住,回头朝小张挥了挥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买回程机票,所以你不必来接我…” …… 小张“哦”了一声,却依旧站在入口处看着乔安明的身影,他那一抹白色的挺拔,很快被人群淹没,但小张一直记得那天早晨乔安明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整个人都好像被设置了一个固定程序,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是脸色严肃,有些透着悲怆的深沉。 天微亮,郑小冉醒过来,发现身旁的人已经不见,她“滋溜”一声钻出蚊帐,喊了几声“杜箬”,拥挤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回声,心里一沉,立刻吸着鞋子跑出院子,因为跑得太急,凉鞋的扣带没有系,一时不慎踩到,整个人往前冲,膝盖就不小心撞到了门角,钻心的疼啊… 郑小冉“嘶嘶”吟了一声,抬头却看到老槐树下蜷缩着一个身影,杜箬踩着拖鞋坐在树下面,头低着,双手撑着花坛的水泥边缘,清晨的巷口吹过轻微的风,很轻易地将她垂下的头发飘起来,头顶的稀朗枝叶也跟着抖动,而她穿着白色的睡衣,整个人瘦小地坐在那里,像是被大树荫包裹着的一个小小斑点。 郑小冉陪了杜箬半天一夜,感觉她始终没什么表情,仿佛脸部的五官被僵硬的冻住,话也不多,全身都是湿漉漉的瑟意,太不正常了,照理她应该哭,可是郑小冉发现,她似乎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而现在这个小斑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树下面,那时候的天刚刚亮,她就被笼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这样有些虚幻的杜箬,让郑小冉既心疼,又担心。 她走过去,说:“杜箬,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在这里做什么?” 花坛上的人抬起头,眼底一片黯淡,一只手臂无力的抬起,指着郑小冉脚踩的地方,似乎花大力气咽了一口口水,尝试着开口:“那里…你站的地方,夏天太热的时候,我们全家就会把小桌子搬出来,在树底下吃饭…” 郑小冉一听这话,眼眶瞬间就潮湿起来,为杜箬这突然说的事情,也为她这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她走过去,坐到她身旁,忍着哭音说:“…你这嗓子,还是别说话了,也别去看阿姨了,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估计累得扁桃体发炎了…” 杜箬又咽了一口口水,其实嗓子真的已经肿痛得很,但是她仍然强撑着说:“我要去看看她,我一直没敢去…但是我得去…” “别去了,看了又能怎样,你还怀着孩子,那种地方,少去的好…” 杜箬还想说什么,可是因为喉咙太过疼,她便只能吞咽着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7 太平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最后总算劝杜箬喝了一碗粥,她仍是坚持要去医院看陆霜凤,郑小冉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陪她去。 其实太平间那地方不是随便可以进出的,但是杜箬在医院里也有些熟了,再者医生可怜她,便破例让她带着郑小冉去看一眼。 有专门的人员陪着,坐走廊最尽头的那架电梯去地下一层。 那是盛夏的七月,暑气燥热得很,可是电梯门一打开,郑小冉已经觉得脊背上阴嗖嗖,好在灯光打得很亮,硕大的白色节能灯一盏盏接连着蔓延到走廊的尽头,可惜是白光,照着墙面上有些斑驳的绿色油漆,眼前这场景,寒涩得郑小冉忍不住颤抖。 工作人员走在最前面,手里似乎拿着一个牌子和钥匙,他率先从电梯里走出去,嘴里很随意的说:“走吧,就在前面,这地方有点冷…” 郑小冉其实胆子很小,所以脚步已经缩在电梯里,可杜箬却面无表情地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郑小冉咬咬牙,也只能扛着大跨步跟上,拽住杜箬的手臂。 其实通往太平间的走廊不长,但可能因为灯光太刺眼,感觉那窄窄的廊子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光带,郑小冉屏住呼吸,紧紧拽住杜箬的手,头皮一阵阵发麻,恨不能自己连走路都不发出声音。 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又开始说话:“好像我听说是车祸吧?赔偿都谈了吗?遗体呆在这里都有规定的,过了规定的时间医院就只能按照条例拉去火葬,所以家属你们别拖着,拖到最后对你们没好处…” 工作人员的声音不大,且可能因为他经常在这地方出入,所以情绪完全不受影响,谈话的口气都像在拉家常,只是走廊狭窄,几乎可以听到回音。 杜箬一路都是那表情,不说话,抿着唇,仿佛脚步都是一个频率,那工作人员见她不搭腔,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很快就走到门口,金属的一扇宽门,门上钉着一块蓝色的漆面牌子,写着“太平间”几个字。 郑小冉差点就要逃了,这三个字只在鬼故事或者恐怖电影里看到,真的临到自己面前,她寒得牙齿都要打架。 可是工作人员不会理会他们的情绪,掏出那窜钥匙,翻了一下牌子。 “编号312,嗯,找到了,跟我进去吧…”遂用钥匙打开门,一阵更冷的冷气扑面而来,郑小冉是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抖,眼睛一闭,感觉脸上的皮肤被冷气醺得适应了才敢睁开眼睛,将头慢慢探进去,很大的一个封闭空间,灯光有些暗,一面墙上全是雪柜,像一个个方形的抽屉,而每个“抽屉”上面都挂着一个白色的牌子。 那工作人员在那排雪柜前走了一遍,嘴里念念有词:“#312…#312……在哪儿呢?…” 杜箬也一直站在门口,眼前的一切都感觉被蒙在一层薄纱里,那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在雾气中,终于停下脚步,对着一个雪柜喊:“啊找到了,312号,就这个…” 她的手一直被郑小冉握住,见那工作人员去拉雪柜的拉环,杜箬突然手指一缩,转身就往外走…郑小冉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心一空,等回神,杜箬已经快步要走到电梯口。 “喂,杜箬,你不看了?喂……你等等我…” 可是眼前的人脚步越来越快,若不是因为大腹便便行动不便,她肯定就飞奔起来了,所以最终郑小冉还是没有赶上,杜箬闪进电梯,很快就摁了关闭键消失。 郑小冉等着下一班电梯上楼,气喘吁吁地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汗都出来了,依旧没有找到杜箬的人,她只能给她打电话,可是电话不通,该死的她不接,没办法,郑小冉只能一路寻着往医院外面跑,总算看到那枚白色的消瘦身影站在医院门口的马路面前…一辆辆车飞驰而过,摩擦带动的风吹起她裙角的边缘…她的头发依旧很乱,跟着裙角往一个方向飘逸… 郑小冉叹口气,走上前,软软地说:“不看了吧,事情已经这样,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杜箬不说话,就一直站在那里,目光冷冷看着马路的中央,郑小冉以为她是因为恐惧,所以轻揽她的肩膀,刻意轻快地岔开话题:“要不我陪你去看下喉咙?喉咙要看哪个科?耳鼻喉?”杜箬的眼珠却动了动,扭头看着郑小冉,嘶哑的声音说:“我妈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那时候地上流了一滩血…” 郑小冉心口一惊,眼光立刻飞到马路中央,车来人往,黑色的柏油路面,空空荡荡。 最后郑小冉还是没有本事劝得了杜箬去看下她的喉咙,但她提出要去看弟弟,便也由着她,所以两人又并排往血液科走,还没到病房门口,杜箬只感觉身旁冲出一个人,一把拽住杜箬的胳膊… 郑小冉是被吓到了,应该说她从太平间出来,到现在那小心肝还没恢复正常的跳动频率,所以突然面前被拦了一个人,她还没反应,眼前那人却毫无征兆地“扑通”跪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杜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发发善心,放过我男人…” 心惊肉跳的早晨啊,郑小冉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破裂了,这是要怎样?上演古代剧里的拦路伸冤吗? 杜箬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脸色很冷淡,一只手臂因为被面前那女人拉着,所以身体不和谐地往下倾,要不是郑小冉拽住她,她肯定就摔下去了。 郑小冉有些火了,扒开那女人拽住杜箬的手指,冷冷道:“怎么回事呢?你是谁?突然这样跪在别人面前,拍戏啊?” 那女人没搭理,应该说是哭得很投入,额前的糟乱刘海被汗水浸湿,有些黝黑的脸上也是泪,一块块地糊在一起,五官因为哭得太揪心都纠到一块,那模样,着实让人觉得同情。 郑小冉已经有些猜到面前跪着的人是谁了,应该是肇事司机的家属。 果不其然,那女人的手被郑小冉扒开之后,索性又额头点地的磕拜了几声。 “…我知道我男人撞死了人,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我身体不好,只能在家打打散工,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所以你要我们赔钱,我们根本赔不起…” 杜箬眼皮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喉咙实在太疼,她便也懒得说。 郑小冉是彻底火了,指着地上那女人就回击:“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抵消了?这是一条人命啊,人命关天,你就算赔钱也抚平不了她的伤,你居然还有脸来求人,赶紧走,这里是医院,一会儿就有保安来赶你…” 可是那女人明显不依不挠,直接拽过身后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齐刷刷三个人跪到杜箬面前。 “…我知道人命赔不了,但是我们确实没有钱,我男人是帮运输公司开卡车的,医院在市区,照理卡车不能通行,可是前天他揽了一趟私活,所以要赶着回公司装货,就想抄近路从医院门口穿过去…谁知道就有人突然冲出来…” 女人哭声很响,周围已经聚了一帮人,其中有好些是看热闹的小护士,这次居然奇迹般的没有拦,可是杜箬始终面无表情,嘴唇抿得很紧,如果郑小冉不是看到她因为吞咽动作而不断上下浮动的喉咙突起,她都怀疑身旁站着的人已经被抽走了所有的感官情绪。 那女人见杜箬没有说话,但似乎也没有排斥,便哭得更卖力,直接摁住身旁两个孩子的头不断磕,嘴里含糊其辞地喊:“拜拜,拜拜阿姨…叫她放过爸爸…” 那两个孩子都不大,一个大约三岁的样子,另外一个似乎刚会走路,穿着皱得不成模样的布衫,被旁边的女人摁住头,僵硬而又懵懂地磕了几声。 那场面极其悲壮,周围的人群指指点点,有同情,有叹息。 郑小冉都看不下去了,别过头,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要哭出来,杜箬总算垂眸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脸上的皮肤也很黑,应该是常年在外晒的缘故,只是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 女人见杜箬有些反应,挪着膝盖就移到她面前,再次拽住她的胳膊哭喊:“我们一家三口,就靠我男人一个人赚钱,现在货运公司拖着不肯赔,我男人还在拘留所…我们没钱,逼死了,要么我们拿命抵,要么我男人去坐牢!可是孩子这么小,你也大着肚子要当妈了,忍心孩子这么小就看不到爸爸吗?” …… 似乎被说到痛处,杜箬的嘴角动了动,胳膊使劲地想要拽出来,可是一用力,整个人就觉得头晕目眩,很快往后倒…… 后背被托住,模糊中听到郑小冉焦急高亢的喊声:“护士,医生……有人晕倒,护士…”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被灭了灯,杜箬一路都捏得很紧的五指松开,身体软软松了下去… 她已经很累了,病痛不堪,疲惫无力,好像就这样一头栽过去不再醒…可是仿佛又开始做梦,梦到身体被人抱起,一侧脸磕到有些硬的胸口,清雅的气息,她最近睡梦中都不敢牵连出来的味道,如此温暖到她都想睡过去的怀抱… 然后开始奔跑,不是她跑,她跑不了,肚子太大,她现在就是一只笨重的企鹅,那是谁跑?是怀抱在跑,她仿佛躺在一片柔云里,身体随着奔跑的频率颠簸摇晃,似乎还能听到沉重的呼吸,最后越跑越快,仿佛要飞起来…她觉得那感觉好得不像话,她都不想醒过来,所以头一沉,朦胧地便睡了过去… 杜箬是被冻醒的,意识渐渐恢复,只是眼皮很沉,她不想睁眼睛,可是全身感觉都在发寒,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抖,最后头一偏,额头上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滑下去,“咔…”的一声落到耳边,她就那样被吓醒了。 首先睁开眼睛,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灯,手指动了动,感觉被谁握住,之后听到熟悉的男声,有些焦虑的柔意。 “杜箬,你醒了?” 她觉得应该是幻觉,冷到都有了幻觉,所以她没有动,眼睛很快又闭了上去,但是那声音又响起,更加的温柔,像在喃呢:“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叫医生?” 随后一个又冰又冷的东西被压到她的额头,杜箬又被吓得睁开眼睛,先是刺烈的一点光,然后才是那张冷峻刚毅的脸…像是心口有个点被硬生生的揭起,微微疼泛出来,之后越来越剧烈,极速蔓延,遍布全身… 她没有想到他真会来,他们俩的事已经炒得沸沸扬扬,以他的身份,这样的节骨眼上赶过来,无疑是不理智的疯狂,而且任佩茵也说顾澜还在医院,他们毕竟还是夫妻,而他居然真的就这样扔下一切来了。 杜箬都不敢动了,也不敢眨眼睛,怕自己这依旧是幻觉,只是想要说话,可是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疼到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那样抿着唇不断的吞咽口水,可是越吞越疼。 乔安明握住她的手,捏得很紧,所有的情绪和话语都仿佛一瞬间消失,他拼凑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断用手指摩擦着她的掌心,周身的落寞和寒凉,微微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大错要在教父面前忏悔的信徒。 郑小冉已经把事情的大概跟乔安明说了一遍,他也已经知道顾澜给杜家寄了照片,也知道了她母亲因为这事出了意外,所以他这半天守在杜箬床边,看着她那张消瘦憔悴到不像样的脸,不断的责备自己,为什么总是最后一个出现,总不能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现在她醒了,眼皮撑不开,微微睁着,嘴皮有些干裂,但是她一只不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乔安明。乔安明记得杜箬的那双眼睛,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酒吧街的底下车库,她站在他车前换衣服,最后将头发散下来,补了口红,冲着车玻璃抿着红唇比了一个笑容,而那双不算大,但很迷离明亮的眼睛就因为那洋溢的笑容而微微弯了一个向下垂的弧度。 乔安明那时候坐在车里很淡然地看着她的脸,有些惊艳,且有点心有余悸,现在回想,不得不承认他那时候就已经被她吸引,可是现在她就躺在自己面前,小腹隆起,脸色苍白,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不再会笑,而是微眯着合合张张,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雾。 他这半天坐在床前,不断在脑里编排劝她的话,怕她哭,怕她闹,怕她绝望的离开自己,可是她竟然睁开眼,就这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 乔安明都有些懵了,被她那看似无力,却直戳人心的目光看得心里都发慌,最后只能捻着她的手指,俯身凑到她的耳边,问:“ 你已经睡了半天,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杜箬依旧不说话,乔安明不放弃,继续:“你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喉咙都化脓红肿了,所以会有些疼,下午给你挂了一瓶点滴,先消消炎…” 话说到一半,杜箬依旧没反应,但总算眼光挪到了别处,乔安明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柔声的说:“…因为要顾虑到孩子,所以没有给你挂退烧药,医生说先物理降温试试…” 杜箬听到“孩子”两个字,将手从乔安明的掌中抽出来,很快覆上自己的小腹,随后眼光闪了闪,转头继续看着乔安明,嘴皮在动,似乎在说话,但是喉咙发炎红肿,所以挤出来的字含糊不清,乔安明心疼得紧,倾身凑到她耳边,依旧霸道地握住她的手说:“别讲话,越讲越疼…” 她不愿意,性子又急,硬是扯着喉咙要发声,最后总算从牙齿间挤出了两个字,声音低若蚊蝇,但乔安明却听清了。 她说:“出去!” 他眉头一皱,太多的难过涌上心头,却依旧抓紧她的手不松。 杜箬心里有道不明的恨意,从四面八方一起涌过来,继续扯着沙哑闷涩的声音喊:“出去…出去…”这次一连喊了两声,用的力气太大,开始剧烈的咳嗽,可是越咳喉咙越疼…整个身体开始颤抖,额头的冰袋滑下去,苍白的皮肤上覆着一层密密的水汽… 乔安明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敢怒,不敢多说话再勾起她的情绪,只能将冰袋摁在她的额头,顺着她的性子哄:“还没退烧,别先赶我走,再说你赶也没有用,我不会走…”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又像是在耍赖皮的碎碎念,一边说还一边将冰袋翻了一个身,更加刺寒的温度渗入额头的血管里。 杜箬被烧得昏昏沉沉的意识寒得醒了几分,还想说话,乔安明却将她肩头的薄毯往上拉了拉,用透着几分无奈的口吻:“好了,喉咙都哑成这样还要说话,就算你再不想见我,也得考虑肚子里的孩子…” 他这么聪明,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所以一听到“孩子”,杜箬便真的闭了嘴,只是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拽出来,伸进毯子里,吃力地翻了一个身,留给乔安明一个背影,不再多说一句话… 房间里打了冷气,小城的市医院,硬件设施有些老旧,所以风口的格栅里发出呼呼声…乔安明看着杜箬的背影发愣,还想说什么,但见她情绪稳定下去,便不舍得破坏这表面的平静。 兴许是因为药性,也可能是因为杜箬烧得昏昏沉沉,所以很快又睡了过去,乔安明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又返回病房,那时候她已经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舒缓,他轻轻走到她面前的床沿坐下,依旧像下午一样寻到她手,握在掌心,心里才总算安稳几分。 他以为她电话里提分手只是一时赌气,可是来了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况这么糟糕,已经到了他无法逆转的地步,所以他沉郁了半天,已经毫无办法。 但是他仍然不想放手,卯着劲,就想这么一意孤行下去。 他还记得杜箬回宣城前的样子,被他养胖了很多,笑起来都似乎可以看到一点点褶皱的双下巴,可是才短短几天时间,床上的人就已经被折腾成这样子,瘦,黑,无力且枯槁,像朵蔫了水气的花。 他花了多少心思才把她养胖那么点肉…乔安明从心里开始一点点泛疼,双手捏着她的手指。他还记得他临回崇州的前一晚刚帮她剪过手指甲,那段时间她变得有些懒,他还老嘲笑她要生女儿,懒得都不愿意自己剪指甲。 可是他也愿意宠溺,真的巴巴给她剪手指甲,有些圆润的手指捏在手里,一根根把突出的指甲剪掉,她还不乐意,皱着鼻子撒娇。 “你这剪的什么啊,那么难看…都是棱角…” “要求真多…”他嘀咕着抱怨,但依旧抽了磨指甲的工具帮她一根根的搓,搓到没有一点棱角,十指圆乎乎光秃秃她才满意… 乔安明垂下头,将她的手指扶到自己的额头。 她的指甲又长长了,本来圆润的手指关节突起,握了半天,他都搁得有些疼,再加上手又冷,好像怎么焐都焐不暖… 那是乔安明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无力,一条生命啊,且是她最亲的亲人,他哪里赔得起! 杜箬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睛,想要动一动,但手臂似乎被压住,挣扎着挺了挺上身才发现乔安明趴在她的手臂上睡着了… 她依稀记得下午的时候她似乎赶他走的,可是他居然没有走。 杜箬心里沉得很,看着他带着疲惫脸色的睡容,突起的硬朗眉峰和轮廓,白色的棉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一向优雅整洁的衣衫上还染了一点灰尘…人又高,却硬是窝着上身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杜箬心里很难过,带着感动和心悸的难过,但是又不敢多看他的脸,怕自己越发深重的沉溺,所以她狠心抽了抽自己的手臂,睡熟的乔安明就被她弄醒了… 乔安明睁开眼,看到半躺在床上,眼睛瞪得有些圆的杜箬,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一笑,继而问:“不睡了?有没有觉得人好受些?” 他估计是没有察觉出自己在笑,但杜箬却被他脸上的笑容吓到,愣在那里,不知怎么接话。 乔安明也没打算她回答,毫无隔阂似的用手掌去试她额头的体温,可是撑着手掌睡了一会儿,手臂都麻木了,哪里试得出体温,所以他又折腾地站起来,倾身过去,直接用自己的额头去抵住杜箬的额头,还不忘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有些焦虑地说:“好像还没退烧,我去叫护士给你量下体温…” 语毕就走出病房,杜箬却依旧靠在床上,额头还留着他的温度,瞪得很吃力的眼角一点点垂下去,像是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 她对他的温柔是真的没有一点招架之力,杜箬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最后跟着乔安明进来的不是护士,而是医院的内科主任,后面跟了一帮护士和值班医师,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很快就挤满了不算宽敞的单人病房。 杜箬有些懵了,量个体温需要来这么多人?但立刻想起来,眼前这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是乔安明啊,整个医药界都知晓的人物,再加上最近他和杜箬的事在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下午他抱着晕过去的杜箬去找医生,整个医院都知道乔安明来了宣城… 多好的巴结机会,所以那内科主任亲自给杜箬量的体温,量完很谨慎地看着温度计,皱着眉说:“39度2,不大好啊,温度没有退,还反而升了一点…” 乔安明不信,自己抽了温度计看了一遍,又用手掌去摸杜箬的额头,最后忧心忡忡地看着身后的内科主任,问:“照这样下去,是不是必须要挂退烧药?” 那主任犹豫了片刻,有些胆怯地回答:“其实成人温度超过38.5就算高烧了,所以其实下午就应该挂了,只是乔总您担心有副作用…” 乔安明深叹一口气:“一般的退烧药都是复方制剂,主要成分就是布洛芬和尼美舒利,但这两种成分对孕妇的副作用都很大,严重的会导致流产和胎儿畸形…” 他是专业的制药商,当然知道西药对身体的影响,所以他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那主任听了便不敢再多话,但是高烧不退对胎儿也有影响,所以他进退两难,最后回头吩咐:“去给我拿一盒维C泡腾片吧,再换几个冰袋过来,我再等等,到天亮还不降温,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做!” 他的脸侧对着杜箬,面色冷凝,又恢复往日发号施令的模样,那主任听了立刻回头嘱咐一名护士去拿,最后还不忘问:“乔总您吃过饭了吗?要不要给您和杜小姐带点吃的?” “不用…”他根本没有心思吃,但突然又想到床上的杜箬,便喊住要跑出去的护士:“算了,给我带一份粥吧,她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吃东西…” 护士会意,点着头就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8 安排一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一直面色冷清地倚在床上,看着面前的乔安明为她安排一切,最后那主任和几个医生觉得再留下去就是多余,便客气地问:“乔总,您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我留两个值班护士在这里陪杜小姐?” “不用,你们去忙吧,我留在这里就好。” 他不放心别人照顾她,况且他也不想走。 最后那帮医生互相看了一眼,客气跟乔安明打了招呼就退了出去。 原本有些喧闹的房间再次恢复安静,又只剩下杜箬和乔安明。 两眼对望,她皱了皱眉,烧了一整天,全身发寒,但脸色却渐渐转红,面颊两边都有两团不自然的红晕。 乔安明知道发烧的人不好受,又坐回床沿,替她倒了水递过去。 “多喝点水吧,避免高温虚脱…” 杜箬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喉咙口似乎已经没那么疼,但是头晕脑胀,不过意识总算要比下午的时候清醒一点,可能是挂了消炎药睡了一下午的缘故。 乔安明见她干瞪着不接水,便将水杯塞到她手里:“乖…喝一点…”又开始像哄孩子,杜箬没辙,只能接过来灌了几口,干涩的嘴唇和喉咙被温水润过,顿时舒服了几分。 护士很快就将粥和泡腾片送过来,乔安明很熟练的冲了一杯又递过去,这次不哄了,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说:“喝掉!” 杜箬有些无神的双眼再次瞪圆,其实她倒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对他这突然变硬的口气说得心里有些不爽,但乔安明见她眼神放冷,立刻就软了下来,眉峰挤了挤,很无奈地又抽了一根吸管插在杯子里,凑到杜箬面前,突然就抽出一只手去抚她的脸颊。 她的脸颊烫得很,比之他的手指却有些凉意,而大拇指的指腹就像往常一样一点点蹭着她的眼角… 最后用软到发腻的调子说:“好了杜箬,喝掉吧,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病得好啊,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扛不住…” 杜箬哪里受得住他如此的软硬兼施,那手指温润的还留在她的眼角,擦来擦去,擦得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所以她头一沉,接过那杯橙色的液体就一饮而尽… 乔安明放松地舒气,扯出一抹淡笑,帮她抽了纸巾擦嘴角,随后又支起病床上的小桌板,直接将那份粥撂到桌上,耐心地哄:“再吃点东西吧,喉咙没好,不能吃油腻的,所以就喝些粥…” 杜箬这次变乖了,她也知道自己驳不过她,索性开始用勺子舀了一口口乖乖吃起来,乔安明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埋头很安静的吃,头发一缕缕散下,遮住她的半侧面颊,而她吃得也很慢,嘴巴一张一合,喉咙吞咽一下就皱下眉头。 就像一个慢镜头,看着心爱的女人受苦,备受折磨之后在自己面前喝粥…乔安明的心一点点收紧再松开,手又不自觉地伸过去,将她额前遮住的头发全部捋到耳后。 “是不是吞咽都很难受?我明天让人重新熬点稀的粥…” 杜箬却突然抬头,用依旧沙哑的声音问:“明天?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没打算,除非你跟我回桐城!” 杜箬一口温粥猛咽下去,喉咙又是剧烈的疼痛,开始不断咳嗽,乔安明赶紧帮她拍背,她却挣着将身体往后倒,死死盯住他:“回桐城?我妈还躺在医院里,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再说…我也不能再跟你回去…” 她其实有好多话要讲,但是病没好,一点力气都没有。 乔安明知道她心里恨,也不忍心在这种事情去触及她的爆点,所以顺着她的后背,慢慢说:“行了,别再说话,把粥喝完,然后我帮你把事情处理好,你一个人挺着肚子,赶我走了,打算怎么办?所以别闹行不行?一切等你病好了,事情解决之后再说!” 杜箬还想反驳什么,乔安明却用手掌裹住她一侧的肩,有些落寞地说:“能不能别赶我走,虽然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也没有资格说去补偿,但是至少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去捱…发生的事情我无法挽回,但是后面的,我想替你分担…” 他的语气很坚定,目光静柔,像一盏橘色的暖灯般照着杜箬。 她心口密集的疼,脸颊滚烫,全身发寒,身心的疲惫和感动的焦灼…各种感觉混在一起,她想沉溺,却又逼迫自己清醒。 乔安明明白她的挣扎,他虽然无法感同深受,但是她是他在乎的人,她难过,他也在跟着疼,所以见她这样子,忍着呼吸捏紧她的肩膀,上身侧过去,轻轻一拥就把她搂进了怀里… 千言万语,再多的解释和温柔都抵不过这轻轻的一搂,杜箬企图挣扎,可是手臂无力,他也没有打算让她挣开,搂得那么紧,仿佛骨头都被他挤出了声音。 他是对她越来越放肆,随随便便的抛开一切就跑来了宣城,随随便便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对她的关心,甚至随随便便,不容人反抗的将她搂进怀里,杜箬大口的喘气,恨和爱,一点点模糊掉界限,像是巨大的浪花翻过,卷走沙滩边上所有垒砌的痕迹… 他是乔安明,始终绝冷果断,而这种人一旦动了情,绝对海啸山崩。 那晚杜箬睡得很好,乔安明也一直守在病房里。 半夜的时候值班护士巡房,看到橘色灯光下趴在床沿睡着的乔安明,深刻的五官轮廓在灯光的晕染下似乎温柔了几分,而他一直紧紧握住杜箬的手,即使睡着也不愿意松开,身旁放了一个桶,里面放了好几个换下的冰袋,高挺的身体曲得似乎有些吃力,可他居然就那样睡着了,应该极其疲惫了吧。 护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眼前那场景缠绵而又温尼得不像话。 最近网络上关于这个富商婚外情的版本传了太多,大多数人都不信一个上了点年纪,且身家深厚的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认真,多数揣测,要么是图一时青春身体的激情,要么是因为杜箬怀了他的孩子,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感情。 可是现在护士看着眼前这场景,她这一个旁人都感动得几乎要哭。 这社会的空间已经被日益喧哗的人群占得很拥挤,可是距离越来越短,人心却越来越远,感情已经成为一件很奢侈的东西,诱惑这么多,金钱,地位,名誉…感情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已经可以被忽略不计,而人心又这么自私,谁愿意豁出一切,不计后果的去飞蛾扑火? 眼前这个在医药界被称为“神”的男人,屏幕和聚光灯下的孤傲淡漠,却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屈睡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所以无论外界如何传言,那护士看着眼前的乔安明却有些不再相信,因为他一脸的疲惫,但握住杜箬的手掌却合得很紧… 隔天是杜箬先醒,她迷迷糊糊睡了半天一夜,哪来那么多觉啊,所以天初亮就醒了,但是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依旧是乔安明,趴着睡得很熟,墨黑的头发刺在她的手臂,整个手被他裹在掌中,抽不出来,好像都沾了一层粘腻的汗。 他抱着晕过去的她冲进诊室找医生,再陪在病房里熬了半天一夜,所以身上原本平整的白色棉衫就有些皱,因为趴着的缘故,胳膊的线条绷紧,可以看到突起的手肘骨骼…他这段日子仿佛也瘦了许多,本就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显得更加硬挺。 而杜箬很少这样安静地看乔安明,他在她心中一直以一个坚强的磐石形象而存在,仿佛永远精神奕奕,坚韧不移,所以像现在这样疲惫佝偻着上身睡着的样子,她第一回见到,却很成功地触碰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将头探过来,安静地趴到他面前,这样可以将他看得更仔细一些。 嗯,好像真的瘦了,颧骨都突了起来,眼底下有青色的暗影,细微的皱纹褶理都好像深了几分…杜箬屏住呼吸,将手伸过去,本想抚一下他的额头,可脑子一热,突然就学着他的样子用指腹去扫他的眼角… 乔安明的睡眠一向浅,又担心杜箬的身体,所以被她这么一碰,直接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自己面前放大版的杜箬的脸… 杜箬的眼仁不算大,但因为刚睡醒,所以上面似乎蒙着一层水气,朦胧迷离,墨黑晶莹,小小的脸蛋因为发烧而布着红晕,鼻子微微皱着,薄唇轻启… 乔安明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脑中一片空白,安静的沉寂…而杜箬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醒过来,心一抽,立刻将头往后缩,因为缩得太快,后背和头重重敲到床靠上。 “砰…”的一声,杜箬吃疼地用手揉着后脑勺,嘴角“嘶嘶”地呻吟! 乔安明觉得那场景很有趣,条件反射似地笑了出来,还不忘直起上身替她揉着被撞的头部,杜箬就像被当场抓了现行的“小毛贼”,牙咬切齿,又不能开骂,只能将头往旁边躲了躲,闪开他的揉抚,可是乔安明不放过,霸道地用一只手捏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掌盖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刚刚浮起的笑意又沉下去。 “好像还有点烫,我给你量下体温!” “不需要,死不了!”杜箬索性拿掉额头的冰袋自己坐起来,喉咙好受了很多,已经没那么疼,以至于说话的中气都足了几分。 乔安明却不理会,直接拿了温度计走到她面前,晃了晃,一副要替她直接塞进嘴里的样子,杜箬受不了,抢了温度计有些怨愤地说:“我自己来!” 乔安明见她有力气耍性子,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果不出所料,温度依旧持续不下,乔安明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眉头轻蹙,但很快就拿着手机跟杜箬讲:“我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你再睡一会儿…” 杜箬没搭理,觉得他是担心过了头,无非就是一个扁桃体发炎嘛,需要他这样搞得好像绝症快死的样子吗? “是啊,她不过就扁桃体发炎!你应该找内科或者五官科的专家,我只是一个产科医生而已!” 乔安明走出去没多久,门口的走廊很快就响起一串脚步声,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明显愤怒抱怨的男中音,杜箬听着觉得有几分熟悉,之后门扉打开,乔安明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一群人,为首的那名男子将头探出来,很友善地跟杜箬打招呼。 “HI,你好杜小姐…” 杜箬一时反应不及时,待看清来人,她都觉得莫名其妙,有些木讷地问:“你好,周医生…你怎么来宣城了?” 周朗明显愤恨地剐了一眼乔安明的背影,回答:“还不是某些人连夜的夺命连环CALL!你都没听到他在电话里的口气,好像我要是今天赶不过来,以后直接别在医界混一样!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连夜往这里赶,这小城市的航班又少,我是坐了一整夜的火车才到这里…” 周朗的口气不算好,乔安明回身拍着他的肩膀,难得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好了,来都来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交代你的药都带了吗?先帮她看看再说!” “我又不是内科,我怎么会看…”周朗愤愤往旁边一站,乔安明嘴角勾起笑意,很快就有一同跟着周朗来宣城的专家迎上去…… 乔安明素来行事低调,可是那天为了给杜箬看个扁桃体发炎,硬是连夜喊了几个专家过来会诊,小小的一场发烧,他竟然就动用了关系组了一个专家组,声势浩荡,大动干戈啊! 最后会诊完毕,得出的结论跟宣城医院的医生说得大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用了乔安明交代周朗带的药,进口的药,可以将副作用降到最小,周朗看着乔安明始终徘徊在杜箬床前,陪着那些专家会诊,挂点滴……都不禁有些怀疑,眼前这耐心细致的男人还是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一向冷森淡漠的乔安明吗? 杜箬躺在床上也觉得乔安明紧张过了头,如此大张旗鼓的折腾,同时邀请了好几位业内的专家会诊,很快医院的领导就知道了乔安明来了宣城。 那真是一个极其热闹的早晨,小小的病房很快就挤满了人,医院的领导,专家,医生一个个过来打招呼,医药不分家,大家都属于一个行业一个系统,再加上乔安明在那里,所以一个个巴结着奉承,场面有些过于热闹,杜箬躺在床上看着乔安明应付那些人,心里安慰和悲凉交杂。 最后总算送走所有人,乔安明回身关照杜箬再休息一会儿,自己喊了周朗出去。 大概是早晨不到九点的光井,住院大楼里都是来往的病人和家属,乔安明走在前面,周朗跟着,一起找了张长椅坐下。 乔安明和杜箬的新闻周朗已经在网上看到,所以他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调侃:“你千里迢迢把我喊来,不单单是为了让我给你送药吧!” 乔安明看了他一样,没有回避,很直白地问:“之前我让你替我找的产科专家联系好了吗?” “嗯,联系好了,业内最权威的老专家!”周朗闷闷回答,最后突然坏笑着补了一句:“最关键的是,女专家!” 乔安明一直沉着的脸总算松开,拍着周朗的肩膀笑出来:“没规矩!不过,谢谢你!” 周朗见他笑,眼角显出浅浅的几缕皱纹,身上的白色绵衫也有些皱,看样子是昨天没有洗澡,他认识乔安明这么多年,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可眼前他这副稍显邋遢的模样,实在是有损形象啊。 “乔总…”周朗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叹息着问:“你打算一直在这里陪着?” 乔安明眉头蹙了一下,抬头看着眼前来往的路人,回答:“等她身体恢复了再说吧,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如果她愿意,处理完之后我想带她回桐城!” 周朗见他说得极其认真,心里微微觉得震撼,看来杜箬真的是他的死穴啊,如此强悍的老男人,最后也给自己整了个“死穴”出来! 杜良兴是靠近中午的时候才去了医院看杜箬,那时候她的点滴已经挂完,乔安明正坐在床边给她剥葡萄,一颗颗剥开去掉籽再码在小碗里… 杜箬抬头看到门口的杜良兴,沙哑地喊了一声“爸…” 乔安明听到这个称呼,很快就站起来回身,抽了纸巾擦掉自己手上的水渍,很平和地伸出手向杜良兴打招呼。 “你好,我是乔安明!”很简单的开场白,态度沉然,语气和顺,但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就已经展露无遗。 杜良兴倒反而杵在了那里! 他是见过乔安明的,之前顾澜寄来的照片上他见过,最近的报纸和杂志封面上他也见过,而现在真人就站在他面前,身姿挺拔,身材也很高大,肩膀宽阔,一站起来遮掉身后大片的阳光…而他的手掌摊开,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杜良兴心中有说不清的情绪,明明应该发怒,甚至把眼前这个男人轰出去,可是没道理的就觉得有无形的压迫感袭来,最后逼着他也伸出手,勉强跟乔安明的手掌碰了碰,从牙缝里挤了两个字:“你好!” 乔安明了解杜箬父亲的心情,所以对他冷淡的态度没有在意。 杜箬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虽然打招呼的方式显得有些冷冰冰,但总算没有掐起来,所以她也松了一口气。 杜良兴见杜箬的脸色好了很多,也得知乔安明安排了专家过来给她看过了,所以心里放心了许多,再加上小凡那边无人照顾,所以他只简单关照了几句就要走,临走前又看了一眼乔安明,他依旧是那副很平然的表情,坐在沙发上在给杜箬很认真的剥葡萄皮。 “有时间吗?我想出去跟你说几句话!” 乔安明愣了几秒,站起来回答:“可以!”遂先跨出脚步往外走。 因为临近中午,所以住院楼里很热闹,到处是来送饭的家属,乔安明走在前面,想找个可以安静说话的地方,可是到处都是人,他便只能回头问:“抱歉,人挺多的,你吃饭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医院门口找个餐厅坐下来说?” 杜良兴自然不愿意,他是粗人,哪受得了这么麻烦,所以很直白的拒绝:“别折腾了,我也就跟你说几句话就走!”说完眼角瞟到旁边的楼梯,他便拎了裤腿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去。 乔安明看了看过往的行人,又看了看杜良兴旁边沾满灰尘的台阶,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很快也坐到了他旁边的台阶上去。 彼此沉默了几秒,谁都没有先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杜良兴便抽了一根烟递过去:“抽吗?” “不用,谢谢!”乔安明很礼仪的回绝,杜良兴嘴角扯了扯,自顾自的打了火抽起来,很劣质的香烟,烟雾也呛人,乔安明坐在旁边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最后杜良兴连续抽了几口烟,一直绷紧的脸就松懈了几分,想找个称呼来喊身旁这个男人,可是喊他什么?直呼其名?他觉得不大合适,跟着别人喊乔总?他又觉得太过别扭,最后杜良兴咳了一声,有些不顺口的挤出三个字:“乔先生…” 乔安明没多在意,只是习惯性地应声,杜良兴又猛抽了一口烟,有些慌乱的情绪平复一点才说话。 “我叫你出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讲,你跟小箬的事我不会横加干预,因为小箬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决定的事谁都变不了,但是我不干预不代表我赞同你们,毕竟有违伦理,你年纪又这么大了,事情传成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脸上也没光。” 杜良兴说到一半,又开始连续抽了几口烟。 乔安明知道他的内心挣扎,所以不接话,等着他往下讲。 “小箬的肚子已经很大,让她现在去把孩子打掉已经不现实,况且她也说过她不会去把孩子打掉,反正我家的情况你也应该都知道了,她妈妈因为你们的事出了车祸,还有个常年住院的弟弟,我前几天撞了人,被单位开除在家,所以她身上的担子很重…”杜良兴说到这里的时候那根烟已经抽完,他踩灭烟头,又抽了一根点燃。 “小箬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肯吃苦,性子又强,这么多年在外面肯定受了很多委屈,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用,照顾不了女儿和儿子,所以我没有资格来干预你们,况且她妈妈已经不在,有些事情我也想开了,只是有一点,我希望她以后过得开心一点…不管你能不能给她名分,但看在她为你生孩子的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乔安明听得心里很心疼,所以他很认真地看着杜良兴,恭谨地回:“请讲!” 杜良兴又吸了半截烟,似乎在作一个很大的决定,半饷之后才开口:“她一个人很不容易,如果哪天你们分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就更难,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哪天你们无法继续下去,能不能帮她留条后路?就当看在你们好过一场的份上…” …… 乔安明有些懵了,他其实满可以回答杜良兴他不会抛下他们母子俩,但是那一刻他居然一句话都讲不出,只能垂着头,双手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握拳抱拢…… 乔安明回病房的时候杜箬已经在吃午饭,他刚剥好的一小碗葡萄她已经吃得精光,抬头看到乔安明,便急躁地问:“我爸跟你出去讲什么了?” 他摇摇头,回答:“没讲什么,就让我好好照顾你!” 杜箬“哦”了一声,也有些懵然,以为父亲跟乔安明见面的场景肯定会很暴烈,可是却如此和顺,她有些不解。 到晚上的时候杜箬的烧已经退下去,乔安明放心了,便去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又去商场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洗澡。 杜箬掏出手机给郑小冉打电话,骂她没良心,不说一句就走了。 郑小冉听得出她这骂人的话已经讲得很有中气,看来身体和心情都已经开始恢复,便借机调侃:“少来了,你家大叔都御驾亲临了,难道我还在旁边当灯泡吗?” 一句话把杜箬堵了回去,她只能抱着手机躺在床上干干的笑。 乔安明换洗好之后回到病房,杜箬已经睡着,手机还捏在手里,睡相还是那么不好,大半个身子没有盖被子,全部露在外面。 乔安明无奈地叹息着,替她将手机拿出来放到桌上,再替她盖好被子,床上的人却极其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平躺着,双腿又从被子里探了出来,隆起的肚子就显得更加大。 乔安明站在床前呆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憋着气将她挂在床沿的双腿往被子里塞,一眼便看到了杜箬因为妊娠而浮肿得不像样的脚背…那一刻的感觉五味杂陈,心疼,感动和震撼…还有他父亲的那句:“如果哪天你们无法继续下去,能不能帮她留条后路?” 乔安明的鼻子一酸,赶紧回头就抽了沙发上的抱枕垫到杜箬脚下…周朗说浮肿是因为血液循环太差,这样把双腿垫高,睡眠的过程中可以帮助血液循环。 他这一辈子,活到这岁数,功成名就,其实真的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如果非要说他亏欠了谁,那么应该就是亏欠了他自己。 杜良兴是她的父亲,连她的父亲都不相信他能够对杜箬从一而终,而这丫头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来支撑着自己,一路“过关斩将”地怀着他的孩子拼到现在? 乔安明闭着眼睛扶额头,身形疲倦地倒在沙发上,他何德何能,到了这年纪还能遇到如此好的女子,为他受苦,为他痴? 之前乔安明和杜箬的照片是顾澜爆给了媒体,但是最近网络上的新闻却是媒体自己去发掘跟踪来的。 这年头人心浮躁,镜头和聚光灯已经不单单属于那些明星艺人,富商的私生活也成为了各大媒体争锋报道的对象,再加上乔安明一向行事低调,公众面前的形象也一直是不近女色,所以突然爆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且那女人还有了孩子,如此精彩的绯闻,其引人的程度不亚于当红的明星。 所以顾澜每天都有机会,通过网络看到那些新鲜出炉的照片,乔安明去了宣城,抱着那女人去找医生…乔安明守在那女人床边,替她擦脸,换冰袋,彻夜不眠的照顾…乔安明找了好多专家一起去宣城替那女人会诊,大张旗鼓,完全不把她这个正室放在眼里… 一张张角度清晰的照片,他脸上的心疼,那女人的病态,全部落入世人眼里。如果以前他还有些收敛,那么现在他根本就是带着那女人登堂入室,完全无顾虑了! 顾澜看着那冰冷的屏幕,手一挥,小巧的手提电脑就落了地,屏幕裂开,很快就黑屏!正如她的心,阴冷晦涩,随着那破裂的痕迹,一同陷入黑暗里! 任佩茵也看到了乔安明和杜箬在宣城的新闻,气得很,夜夜睡不着觉,陈妈看着老太太一日日消沉,在旁边花着心思劝。 “太太您也别去管了,很早就跟您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怎么能不管?他是我生的,我把他养到这么大,怎么忍心看着他亲手毁了自己?” “或许也没您说得那么严重,那姑娘不是还替您怀了孙子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孙子我当然要,但是这脸皮我也要,反正我不同意他跟顾澜离婚!” …… 每个人都自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说不出谁对谁错,最终结果,只能听天由命。 杜箬在住院期间,肇事司机的妻子又跑来病房求过,最后被乔安明叫了保安挡在了门外。 杜箬那时候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情绪也平稳了许多,只是见到那女人,一整个下午又没有讲一句话!母亲的去世终究是她跨不过去的一道坎,自责,愤怒,像鸿沟一样横在她和乔安明之间。 出院的前一天,乔安明联系的律师到达了宣城,以他的身份,他不会亲自去跟肇事家属谈,也不舍得让杜箬去谈,所以花钱找律师来谈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没有上诉,所以庭外私了,约在交警大队的会议室见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79 庭外私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狭小的会议室打了冷气,气氛显得严肃而又阴沉。 肇事司机被交警带过来,因为一直关在拘留所,所以整个人邋遢得不成样子,本来佝偻着上身,耷拉着脑袋,但一见到杜箬,整个人瞬间软下去,立刻跪在她面前开始哭。 那司机年纪不算大,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如此大好的一个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不成样子,杜箬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一条命啊,且是她最亲的亲人,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慈悲得起来。 肇事司机的妻子也到场了,见到丈夫下跪,她也从椅子上跌撞上站起来一同跪在地上,轰烈的哭声,哭得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毛了。 乔安明皱着眉,向律师使了一个脸色,很快交警就扶着司机和他妻子坐到位置上。 “哭,哭有什么用!先谈赔偿吧,谈完再哭!”那交警的态度也很果断,许是见惯了这样惨烈的场面,所以口气很无所谓。 按照中国的条理法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机动车撞死行人,司机肯定要负全责,可是司机和妻子一直在不断的推卸责任…律师据理力争,刚才还是悲戚的会议室气氛很快就摩擦出浓重的火药味。 “…我车子开得好好的,前面是黄灯,谁知道突然有人冲出马路!那里没有人行道,所以我撞上她也情有可原!” “那是医院,闹市区,场所门口都有减速的指示牌,你这样横冲黄灯本来就属于违规驾驶…” …… 杜箬听着眼前越来越激烈的争论,一个在不断推卸责任,一个在争取多要点赔偿金,而母亲的那条生命在这场辩论中似乎一下子就没了任何意义。 像类似惨痛的事故,处理赔偿事宜对家属而言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因为整个处理过程会不断提醒家属亲人已经死亡的事实,而家属需要利用亲人死亡这一事实不断的争取利益,这感觉就好像,你在试图贩卖一条命,经历着讨价还价的过程。 杜箬的听觉开始变得模糊,他们的争论声渐渐远去,耳边不断回荡着母亲冲上马路,卡车的刹片剧烈摩擦而发出的尖锐响声… 乔安明一直握住她的手,最后发觉身旁的人不对劲,脸色一点点变白,整个人眼神涣散,开始不停地颤抖,他喊她的名字:“杜箬…杜箬…”,但她似乎听不见,只是死命咬着下嘴唇,双手在他的掌中掐出一条条印子。 乔安明忍着心痛,搂住她的肩膀扶着她站起来。 “好了,好了…杜箬…我们不在这里,我带你出去…” …… 杜箬的背上开始渗出一层层的冷汗,母亲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她独自缩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痴痴坐了半天一夜的场景,她看着母亲的遗体被打包推去太平间的场景…… 一幕幕森冷的画面回播重放,而她一下子就站在了这里,交警大队小楼门口的小花坛前,一棵不算高大的松柏,旁边围着不知名的野草和枝蔓,夏日的热风吹过来,背上沾着凉寒的毛细孔瞬间被撑开,满眼的光线倾泻而下。 她的身体慢慢发软,往后倒,乔安明很用力的托住,一只手握紧她的手臂。 “杜箬,对不起…” 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像是压着千斤重的分量,杜箬闭着眼睛,全身无力地倒在他的胸口,太多的恨全部聚集起来,可是却没有一个出口可以让她宣泄。 乔安明看着她因为粗重呼吸而不断张开闭合的鼻孔,知道她在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 “想哭就哭出来,或者你想骂也好,想打也好,但是别不说话!” 杜箬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担忧心疼的乔安明,捏紧拳头,却依旧没有张口。 哭,打,骂?有用吗? 人都已经不在了,她做什么都是徒劳,更何况他凭什么说对不起?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的错,是自己的自私,冲动导致了母亲出车祸去世这个惨剧!所以她心里恨,恨的其实是自己! 最终律师为杜箬挣到了一个满意的数字,肇事司机赔偿一点,货车的运输公司赔偿一点,剩下的大头全部由保险公司来承担。 杜箬在赔偿单上签了字,毫无声息地从交警大队走了出去。乔安明匆匆跟律师打了招呼去追,总算拉住她一起打车回了医院。 杜良兴坐在住院大楼门口的椅子上抽烟,他不敢去,怕自己一时冲动闹出事,见到杜箬和乔安明走过来,扔掉烟头,擦了擦眼睛走过去。 “怎么样?解决了?” 杜箬还是那副木讷的表情,只是将手里那张单子递给杜良兴,自己独自往大楼里走…… 乔安明想要追上去,但却被身后的杜良兴拉住。 “你别跟去了,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乔安明会意,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杜良兴却用极其深沉落寞的口吻说:“谢谢,谢谢你帮她这个忙,不然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真的太难!” 一整个下午杜箬都呆在病房里,医生过来给她重新量了体温,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喉咙的脓肿也基本都消去,但是她的话仍然很少。 乔安明心疼她一直吃医院里的伙食,所以刻意去附近的餐厅给她打包了午饭,新鲜的山药鸡汤和时令蔬菜,杜箬勉强吃了一小碗饭,喝了半碗汤,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却见乔安明坐在沙发上不走。 那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淡青色的暗纹衬衣,穿在他身上应该很好看,可是看得出是新买的衬衣,料子虽然平整,但因为折痕还没有熨烫,所以袖口和领子那边就有些不服帖。 杜箬心里开始泛酸,她知道乔安明穿衣都很考究,绝对不会将新买而没有熨烫的衣服穿出去,可是他为了连夜在医院陪着自己,这几天的形象都有些随意了,再加上太久没有好好睡个觉,整个人看上去很落寂,周身的森漠之气,浓浓的倦意。 “我没事了,你回酒店睡个觉吧…”杜箬总算愿意跟他说话,喉咙刚好,所以音色还有些沙。 乔安明松了气,赶紧回答:“我没关系,平时工作也经常熬夜,要不你躺一会儿吧,明天就能出院了。” 杜箬知道他不会走,所以不再多说,安静地躺下去,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乔安明,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 都说孕妇嗜睡,还真有点道理! 乔安明确定她已经睡着,便走过去替她掖好被角,再返身出了病房。 院长带了工作人员,亲自领着乔安明去了太平间。 依旧是那部老旧的电梯,长而白亮的走廊,周围是冷清寒瑟的雾气。陆霜凤的遗体从雪柜里拉出来,赤裸的脚上挂着白色的塑料牌子,那是医院给她的尸体编号。 因为车祸的剧烈撞击,整个头骨都变形,五官也模糊破坏,再加上在雪柜里冰了这么多天,人的模样就恐怖煞人了。 “家属有没有来这里看过她?”乔安明一边别过头去,一边问身后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对这个尸体的家属有点印象:“之前有个女的要求来看她,大着肚子,好像是死者的女儿,不过都到这门口了,见我拉柜门,那女的就跑了…估计是害怕!” 乔安明抿了一下唇,脸上的寒漠之气似乎比这太平间里的冷气还要寒几分。 院长在旁边搭话:“好好的大活人来看尸体都有些怕,更何况还是个孕妇,还是不见的好,见了心里难过,胆小一点的估计当场就能吓哭,更何况还是出车祸身亡,这死相…有点难看啊…” 乔安明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垂着头,心里其实很不舒服。 他无法想象杜箬是怎样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咽气,再怎样独自一人熬过最初悲伤的那几天。 他其实跟陆霜凤不认识,但他一个外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都感觉痛苦而又压抑,更何况杜箬还是她的女儿。 太残忍了,他不舍,也不能让杜箬看到这样丑陋的遗体。 “陈院长,麻烦你一件事,能不能找化妆师帮她化下妆,恢复死前的容貌,另外,替我联系殡仪馆…事故赔偿已经解决,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吧!” …… 他虽然无法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旁,但是他会尽他所能,将她的痛苦降到最小,虽然做这些很微不足道,但是还能怎么办? 有些事,他也阻止不了。 杜箬第二日便可以出院,陆霜凤的尸体运回家,乔安明联系了专业的丧葬团队来处理,不需要杜箬亲自去操办。 按照宣城习俗,死者遗体需要在家里停放一夜,家属在旁陪着,俗称“陪夜”,亲戚和朋友都会到场,凭吊磕头,算是送死者最后一程。 杜箬家的地方很小,所以灵台搭在槐树下,遗体就停放在大门进去的厅里,因为之前一直问亲戚借钱给小凡看病,所以好多亲戚都已经不跟杜家来往,人心这么凉,攀富避穷,难免的事,这次陆霜凤去世,丧礼自然就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花圈倒收了很多,从厅里一直排到院门外,大多是桐城医院的领导和医生送过来的,因为知道乔安明在,多好的机会来拉关系啊。 小凡也从医院回来了,乔安明托医院给他派了一辆车,另外还带了一个血液科的实习医生跟着,就怕他一时情绪太过伤心,在丧礼上出点什么事。 乔安明知道这个弟弟在杜箬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他不能让她的弟弟再出事。 本就局促的厅里摆着床,花圈和桌子,陆霜凤的遗体就睡在正中央,已经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妆容也已经都化好,躺在那里跟睡着了一样。 不停有朋友和亲属走进来磕头打招呼,杜良心和小凡便一直哭,进来一个亲戚哭一次,最后声音都哭哑了,只能发出一点低沉的抽泣声,像悲伤到极点的海狮,而杜箬却始终傻傻半跪在陆霜凤的遗体前面,双目黯淡无光,两只手抱在膝盖上,没有哭,也看不出多忧伤,只是不说话,谁来喊她她都不理,像是魂儿被抽去,她自己把自己关闭在另一个空间里。 乔安明在旁边看着心疼不已,她这样下去怎么行? 她还怀着孩子,厅里这么热,再加上她情绪极度悲伤,又挺着肚子,他怕她这么熬下去会出事,所以一直在劝,劝她出去透透气,或者就算不出去,站起来走动一下也可以,可是杜箬像听不见一样,连眼珠都懒得动一动。 大概临近傍晚,天色开始暗下去,门外总算吹进来一丝凉风,连着老槐树的枝叶也被吹得“沙沙”响,大多数来凭吊的亲戚都已经离开了,拥挤的厅里空了一点。 小凡因为身体太虚弱,所以跪了半天就被医院接了回去,乔安明却始终守在杜箬身边,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劝:“杜箬,听话,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依旧不回答,只是因为身体太虚,整个人有些跪不住,往后倒,乔安明适时托住她的腰,索性将她疲软的上身都揽到自己胸口。 其实他的心里不比她好受,看着最爱的人如此痛苦,而他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像是凌迟啊! 杜箬半眯着眼睛,半躺在乔安明怀里,却看到门口有个高瘦的身影走进来,有几分熟悉…最后那具身影先走到陆霜凤的遗体前,跪下去磕了一个头,叹着气站起来再转向杜良兴那边。 “伯父,节哀顺变…” 杜良兴抬起红肿的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刚刚平息一点的哭声又慢慢浮起来。 姜浩觉得心里也很难受,虽然跟杜箬的缘分很浅,但是那个躺在木床上的老人曾经当过两年他的丈母娘,也算半个亲人,所以他缓缓半蹲下去,拍着杜良兴不断颤抖的肩膀。 “伯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相信阿姨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你要照顾好自己…” 杜良兴的哭声停了停,但很快又恸然响起来,姜浩喘了一口压在胸的闷气,知道劝不住,又回身看着杜箬。 杜箬就白着一张脸,身形消瘦,半依在乔安明的怀里,看到眼前的姜浩,一直如死寂的眼眸总算动了动。 姜浩慢慢走到杜箬面前,看了一眼她身旁的乔安明,没有打招呼,很快将眼光收回来,半跪着说:“…你妈生前已经很苦,你也一直很孝顺,所以让她好好走吧,别太难过…” 杜箬一直半眯的眼睛闭起来,整个人更加无力的往后倒,乔安明冷冷看着姜浩,但裹着杜箬肩膀的手掌却收得更紧。 杜良兴的哭声没有停,越哭越凶,最后哭得老泪纵横,只能用发皱粗糙的手掌盖住自己的脸… 门口的老槐树被夜风吹得越来越响,枝叶摇摆的声音,像是悲戚的呜咽。 多么残忍,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去招惹乔安明,不该去分享别人的幸福,更不该一意孤行的飞蛾扑火,可是怎么办?一切都已经太迟! 她一个人的错,最终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晚杜箬一直坐在灵床前守夜,乔安明始终陪在她身边,他不能走,一步都没离开过,靠近十点,待所有的亲属都走空之后,还是劝她喝了半碗粥,她那时候已经有些听话,可能是体力不支,也可能顾虑到孩子,所以乔安明喂她吃东西,她乖得很,一口一口地吞下去。 姜浩呆了一会儿很快就走,他是坐下午的飞机来宣城的,瞒着徐晓雅过来,必须赶当夜的航班回去。 杜良心把他送到了巷口,拍着他的肩膀说:“谢谢,虽然你跟小箬已经离婚,但是仍然要谢谢你来送霜凤最后一程!” 姜浩刚才跪在厅里的时候都没有哭,但看到杜良兴日益佝偻的背和似乎一夜老去的愁容,眼眶就有些红了。 “伯父…”他瑟哑地喊了一声,顿了好久才接下去:“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对您和阿姨好好道过谦,其实仔细想想,阿姨的死我也要负点责任,因为我如果没有跟杜箬离婚,她就不会认识乔安明,更不会把阿姨气得出车祸,所以…”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霜凤明天都要下葬了,所有的事都成定局。”杜良兴将拍着姜浩肩膀的手垂下来,稍稍侧身看着透着光亮的巷口。 “当初你跟小箬离婚,我从来没有怨过你,甚至霜凤也没有怨过,人生在世啊…可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定好了数,你和小箬的缘分只能到这里,所以强求也没有用。只是很多选择一旦作出,没有后悔的余地!” 很朴实的一段话,却把姜浩说得自惭形秽,不过他基于与杜箬也算夫妻一场的份上,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劝了几句:“我知道有些话自己没有资格说,但是我跟杜箬虽然已经离婚,仍然希望她过得好。那个乔安明不适合她,跟我们的距离差得太远,所以可以的话就劝劝杜箬吧,把孩子打了,离开那个男人,不然以后吃苦的肯定是她自己。” 杜良兴却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到这把年纪,很多事情想得很开了,小箬已经是成年人,有自己作决定的权力,她既然选择要把那男人的孩子生下来,以后是福是祸,自己承担。如果福气好,是她的命,如果要吃苦,是她当初种的恶果,没人可以替…” 第二天便是火化下葬。 灵车一路往火葬场开,乔安明搂着虚弱的杜箬坐在水晶棺材旁。她已经没多少力气,整个人如一团棉花一样趴在乔安明怀里,清晨的阳光从车窗照下来,她受不了光线,眼睛就只能闭起来,睫毛闭合,在眼圈下形成一团黑影,整张消瘦的脸在阳光的衬托下白得渗人,毫无血色,像一张纸。 乔安明搂着这具安静到似乎如木偶的身体,心里万分的疼。她现在如此痛苦,有一半应该是他造成,如果他当初把持住,不去沾惹,或许她也就痛苦一阵子,很快就能把自己忘了,继续做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杜箬,可是现在呢,他让她怀了孩子,失去亲人,遍体鳞伤地躺在这里。 所以他的心痛全部化为悲愤,他不想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他要尽快处理好她母亲的后事,然后带她回桐城,跟顾澜离婚,履行自己心中对她的诺言。 遗体火花前还有一道程序,亲人必须围着水晶棺材对死者作最后的吊唁。 杜家的亲戚都围成圈,看着被鲜花托起的陆霜凤,不禁都在默默议论现在的化妆技术这么好,死了这么多天的人经过处理,那容貌和脸色依旧鲜活,仿佛根本没有死,只是睡着了而已! 杜良兴依旧哭不出来,说话的喉咙都哑了,只能一手扶住哭得快要背过气的小凡,一手扶着水晶棺材的边缘,跟着前面的人转圈。 杜箬却不参与,整个过程就站在灵堂的门口,目光清冷地看着那些人围成圈,哭声和喊声震天,但她仿佛都无动于衷。 乔安明觉得杜箬这反应太不正常,不正常得他都有些恐慌,他倒情愿她哭,闹,歇斯底里,可是现在她一脸的茫然平静,仿佛躺在那里的人跟她毫无关系。 “杜箬……”乔安明轻轻推了推身旁的人,她依旧没反应。 但灵堂里的哀乐却突然停了,有穿着制服的火葬场工人走进来,推开围着的人群,直接就拉着水晶棺材往灵堂里面走。 焚尸炉和灵堂之间有道小门是相通的,只要穿过那倒小门,就意味着半小时之内陆霜凤的肉体会化为一股浓烟,这是人生的最后一站,过了这一站,尘归尘,土归土…… 小凡已经哭得喊不出声音,旁边的护工搀扶着。 杜良兴睁着通红的眼睛,双手拉住棺材的边缘,亲属都拖住他开始劝:“;老杜啊,松手吧…人死不能复生,总要过这一关!”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前几天她还好好的,跟我坐在门口的树底下乘凉…说我成天在外面开车容易中暑,买了绿豆准备每天给我煮好,用杯子带在车里,还说…还说等小凡的身体复原出院后,她要带他去桐城看小箬,陪她住一段时间…她都想好了很多事,可是怎么突然一下子,说没就没了…” 杜良兴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一起,几个亲属拉都拉不住,但是那些拖遗体的工人是见惯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的,直接扒开杜良兴的手,拉着棺材就往小门里走。 乔安明只觉得胸口一空,始终无言安静的杜箬突然就挣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跑得有些急,又大着肚子,所以跑到棺材前的时候整个人都向前倾,所幸扶住了边缘,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里面躺着她的母亲,她的亲人,而她的死亡却是由自己一手造成,所有的恨和悲,在看到陆霜凤紧闭的双眼时一刻聚集,像是当头一棒,把她从这几日浑然的空间里拉出来。 她躲不过去了,母亲就要被拉去火化,从此以后她再也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更没有人给自己打电话,给她织毛衫,给她送她爱吃的腊肠和包子,更绝望的是,她再没有妈妈。 “妈……”悲恸尖锐的一声呼喊,带着她这几日一直压在胸口的绝望,整个人都趴在棺材的盖板上,双手死死抓住边缘。 有人去拉,有人去劝…她始终不松手,双眼通红,满是恨意。 乔安明穿过人群,站在杜箬背后去揽她的肩膀,可是她是费了死劲在挣扎,她不能松手,一松他们就会把母亲推进去,但她也没有哭,只刚才尖利的喊了一声“妈”,之后所有的声音都熄灭,只看到她挺着肚子,有些吃力的将整个上身都贴在盖板上。 就这样足足僵持了几分钟,那些拉遗体的工人都不耐烦了:“怎么回事,你们家属倒是劝劝呢,今天上午还有好几家的灵车等在门口要火化,都排着时间呢,所以赶紧的,把她拉走!” 毫无感情的喝斥,杜箬的亲属也帮着劝,但是只是嘴里说几句,没人敢去拉,因为乔安明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极其有耐心,抚着杜箬的后背慢慢劝:“杜箬,松手好不好?让你妈安心的走吧,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乖,回过头看着我,想哭就哭出来,但是别趴在这里…” “好了…松手,让他们推进去吧…总要过这一关!” …… 乔安明半搂着杜箬的肩膀,不停的劝,几乎花光了他所有能够想到的词,可是她依旧不动!工作人员开始使蛮力,一根根拔开杜箬紧紧抓住棺材边缘的手指,她再咬着牙,一点点像八爪鱼一样再附上去,如此反复几次,乔安明终于看不下去,双手捏住杜箬的手臂,狠劲将她整个人都拉过来面对自己,双眼冷漠的咆哮。 “杜箬,你醒醒,看着我!你妈已经不在了,就算你抱着她的尸体再坐上一整夜,她也不会再回来!所以你就松手吧,让逝者安息,也放生者一条去路,好不好?” “让逝者安息,放生者一条去路?”杜箬寒着眼重复他的话,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是红色血丝和惊恐,最后她肩膀一甩,寒瑟看着眼前的男人。 “乔安明,我也想放生者一条去路,可是现在我妈死了,她在我面前活生生被车撞死,就躺在这里,就要推进去火化,你告诉我,谁能放我一条生路?你吗?顾澜吗?还是我自己?”她像一头惊醒的小兽,满身煞气,悲痛到极致而演化而来的阴鸷仇恨! 乔安明看着眼前的杜箬,怒而悲凉,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将手臂伸过去想要扶住她不断颤抖的身体,可是杜箬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拥护。 乔安明不发一言,干脆用蛮力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裹进自己怀里… 拖遗体的工人见状,趁机就拉着棺材往小门里走,杜箬整个人在乔安明怀着不停的挣扎,咬牙切齿:“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拦住他们,他们不能把我妈带走…” 她清冽的恨意带着一点呜咽之气,指甲全部抠入乔安明的肉中,可是他不管不顾,将手臂收紧,把她圈在自己怀中。 眼看陆霜凤的遗体就要被推进小门,杜箬干脆一口咬住乔安明的胳膊,用尽全力,舌尖很快就传来血腥味,乔安明忍着痛,腾出一只手安抚着她不断抽泣而颤抖的背。 杜箬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整个人近乎虚脱,只能一面用拳无力拍着他的肩,一面碎碎的低咽:“乔安明…求求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想让我妈走,我无法原谅自己…” “杜箬,你冷静一点,让你妈妈安心的走吧,你还有亲人,还有孩子和我…所以别这样好不好,算是为了我…” 她受了多少苦和痛,他在一点点还回去! 如果之前的灾难他没有在她身旁,可是现在这样搂着无声呜咽的杜箬,他觉得所有的力气都几乎要用尽,心里卡着一根刺,疼痛难忍。 他不是神,至少在她杜箬面前他早就变得脆弱无力,所以这样的苦楚,他不想她受第二遍,他也已经挨不住第二遍。 周遭的亲属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名的企业家,媒体眼中的医药界传奇,此刻却如此无力地裹着杜箬, 用手不停柔顺抚着她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而杜箬的愤恨也一点点在他怀中平息下去,刚才的发狂透支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全身发软,只余一点微弱的呼吸。 一切仿佛都已经结束,母亲去世,所有人都知道她怀了乔安明的孩子,前路模糊,现世荒芜。 他说“让逝者安息,给生者留条出路…”可是她的出路在哪里?或许在母亲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起,她跟乔安明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出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0 没有出路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半小时之后,工作人员从里间出来,将骨灰盒交到杜箬手里,她一路捧着,下葬,盖土……站在刚刚立起的新碑前面,没有哭! 灵车将所有人送回市区,小凡被杜良兴搀扶着,抱着陆霜凤的遗像走在最前面,而杜箬被乔安明扶着,一路无话地跟在最后。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但是空气闷热无比,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像是完成一场盛大而悲痛的仪式,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沉痛静默,无奈生命脆弱,人心凉薄。 一群送葬的人拐进巷口,杜箬抬头,却看到老槐树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 乔安明眼光一阴,扶着杜箬的手搂得更紧,莫佑庭见到人群走过来,立即迎上去,一个个都是一副极其悲痛的脸,总算寻到最后面,杜箬就那样无力虚乏地半依在乔安明怀里。 “杜箬…”莫佑庭顿了几秒,发出的声音都哑得把自己吓了一跳。 杜箬看清眼前的人,嘴皮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乔安明扶住她的腰,用很沉然的口气说:“她情绪很不好,所以抱歉,我想带她进去休息一会儿。” 莫佑庭像说什么,但见杜箬的脸色却是白得吓人,便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走进去。 亲属都渐渐散去,杜良兴将陆霜凤的遗像挂到墙上,小凡也跟着护工回了医院。 短短二十多个小时,她的亲人就这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唯独就剩下墙上那幅遗像。 杜箬站在前面,抬头看了很久…因为陆霜凤是意外去世,所以她的遗像没有好好照,是从相册里找了以前的一张生活照放大裱的镜框。 相片上的陆霜凤笑得很好看,依旧是那件旧得有些褪色的羽绒棉袄,杜箬还记得这张照片,那时候她刚去桐城上大学,为了省路费,有年寒假她没有回去过年,在餐馆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兼职,春节之后陆霜凤去桐城看她,杜箬很开心,带着陆霜凤去桐城的公园放河灯,花了十块钱拍了这种照片… 杜箬站在陆霜凤的遗像前站了很久… 风从院门吹进厅里,她就站在客厅的中央,抬头仰望着那幅遗像,穿着有些发皱的旧裙子,背影过于消瘦,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大腹便便的准妈妈,几天没有好好打理的头发就用一根黑色的皮筋全部绑在脑后,因为上午在乔安明的怀里闹了那一场,所以头发有些乱,好几捋都散下来挂在耳侧… 门口老槐树的叶子依然沙沙响,杜箬的裙摆也跟着晃,脚背肿得很高,虚浮的脚裸就藏在裙摆下面,露出没有扣搭扣的凉鞋后跟… 莫佑庭还记得在桐城最后一次看到杜箬时的模样,他那时候要出院,她带着乔安明去见他,那时候杜箬似乎胖了一点,皮肤白柔,穿着奶白色松款款的棉衫,前襟和领口绣着一圈淡粉色的海棠,衬得面色那么好,但整个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懒洋洋的样子,又感觉像是一团捉不到的云…… 那是莫佑庭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杜箬,肚子还没有现在这么大,也胖了许多,但看上去心情极好,而现在呢?才一段时间未见,她却独自经历了这么多事…… 莫佑庭是昨天夜里才回到桐城,手机没有带出去,所以到家之后开机才看到郑小冉的短信,他连夜打电话给郑小冉了解情况,才知道杜箬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离开桐城的时候告诉过自己,以后杜箬的事他会少管,可是只单单一条郑小冉的短信,莫佑庭就觉得天下大乱,直接又原路返回机场,坐了凌晨最早的一班航班来宣城。 郑小冉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乔安明在宣城,一直陪着杜箬,可是莫佑庭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来,可是来了又能怎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消瘦得不成人样的背影……肚子已经那么大,整个人又瘦条条,感觉腰都要被折断,仿佛那院门的风吹进来,稍不慎就会将她吹倒。 “杜箬…”莫佑庭沙哑地张嘴,总算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可是眼前的人依旧安静地站着不动,倒是乔安明,侧身看了一眼莫佑庭,眼光也是一片暗沉的漠然… 莫佑庭心中有怒火,所以自然给不了乔安明好脸色,也很愤慨地回望这个男人,三人以三角姿态站立,微凉的夏风徐徐,但依旧吹不散屋里的热气。 很沉闷的气氛,每个人都不讲话,仿佛都各自按住自己的心事。 门口响起邻居说话的声音,之后是杜良兴的脚步声,匆匆跨过门槛走进来,丝毫不理会屋里沉闷的气氛,将手里的一次性食盒放到厅堂里的八仙桌上。 “我随便在巷口的小吃店打包了几份炒饭,你们将就吃一点吧…”杜良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向乔安明,这几天他是亲眼看着乔安明为了杜家的事忙里忙外,所以对这个男人,他虽说不上喜爱,但至少已经不厌恶。 乔安明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但依旧站着没有去拿食盒。 杜良兴又转身,有些生涩地对莫佑庭开口:“你是小箬的朋友吧…也留下来一起吃一点吧。小箬这几天情绪不好,如果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望见谅…” “伯父您客气了,我是杜箬的大学同学,听说伯母出事,我才赶过来…您也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莫佑庭一改刚才的死人脸,对着杜良兴一顿“贤良淑德”的招呼,杜良兴觉得眼前的男人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又礼貌讨人喜欢,便多看了几眼… “原来是小箬的同学啊,不好意思,照顾不周…只是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杜良兴说到这里讲眼光又扫过杜箬的背影,她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仿佛这世界上除了陆霜凤的那张遗像,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入她的眼。 “哎……”杜良兴很长的一声叹息,刚刚好一点的口吻又变凉:“这孩子,从小心思重,突然又出了这种事,一时转不过来…帮着劝劝吧,我怕她这样下去,会出事…” 杜良兴的话应该没有讲完,只是后面的口气有些哽咽,他只能匆匆收声,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食盒递到杜箬面前,拍着她的肩膀劝:“吃点东西吧…早晨出门的时候就没吃,饿着对孩子不好…” 杜箬身体没动,但头侧了侧,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炒饭,没有食欲。 乔安明走过去,接过食盒,压低声音说:“给我吧,我来劝…” 杜良兴定了定神,“嗯”了一声便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转头,看着乔安明:“那个…乔先生…这段时间麻烦了,我下午会在医院,小凡那里脱不了人,所以…” 乔安明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很肯定地回:“没关系,杜箬我会照顾,你去吧,另外,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杜良兴垂了垂头,就回答:“谢谢!” 杜良兴一走,好不容易有点生气的厅堂又变得沉闷。 乔安明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那油腻腻的蛋炒饭,直接搁到桌上,然后躬下身,温柔地问杜箬:“是不是没有胃口?但总要吃点东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没有声音,回答他的只有空气。 乔安明不放弃,继续问:“喝了好多天粥,是不是腻了?要不去给你买点面吧?海鲜面?我记得路口有家面馆看上去不错…” 依旧是没声音,但她总算扭了扭头,目光清淡地看着乔安明,眼神很沉,像是一口看不到波澜的井。 乔安明被她看得有些发寒,只能又问:“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她却眉头皱起来,毫无预兆地开口:“乔安明,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里?” “你说呢?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他会意,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住气:“你什么时候跟我回桐城,我就什么时候走!” “有意思么这样?死皮赖脸的,这都不像你了…”杜箬牙根咬得死死的,她该怎么办?她知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松手,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再跟他走下去… 用一条亲人的性命换来的苟且,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继续。 “你走吧,别再呆在这里,我妈都死了,你应该明白,我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你!”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你逃避也没有用,杜箬,你要试着走出去,如果你暂时不想回桐城,那我陪你在宣城再呆一段日子,或者我带你出去转转?这个季节,北欧是不错的选择,天气不热,我在芬兰有认识的老朋友,要不就去那里?” 乔安明一口气讲了很多,语调软得像是在哀求,只是杜箬依旧用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他,他吞着气,继续说:“是不是不想出国?不过肚子这么大长途跋涉确实太累,那就国内吧,国内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 乔安明后面的话讲得很急,身体躬下去,几乎凑到杜箬面前…他很少舍得用这么软的调子跟人讲话,可是最近他在杜箬面前愈发显得没有底气,总觉得亏欠太多,又心疼又不舍,急着要去弥补。 可是眼前的人丝毫不领情,她现在满心的恨和自责,怎么可能会接受他的弥补,况且这么深重的一道伤口,补都已经补不好了。 “乔安明,我求你了,走吧…”杜箬回过头,整张凉白的脸都对着乔安明。 “我不会走,除非你跟我回桐城!”他的态度也很坚定,不遗余力的僵持,还想说什么,一侧肩膀却被人扯过… “你怎么这么固执,她都已经开口赶你走了!有些事情应该懂得适可而止!”说话的是莫佑庭,眼光恶狠狠戳着乔安明。 乔安明苦涩笑了笑:“这是我跟杜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以前是没关系,但是现在你把她害成这样,你自己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莫佑庭指着身旁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杜箬,满是心疼。 乔安明也很无奈,想辩驳,却找不到语言,两个男人站在堂内对峙,杜箬觉得面目可憎,回头指着门口的方向:“走!都走!” “杜箬……”莫佑庭不甘心,又担心她。 杜箬却犯狠似地推了莫佑庭一把:“走啊!” “我不走,你这样子我怎么能走!” 乔安明也看不过去,试图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可是杜箬抬眼冷扫一遍,目光中带着清寒的冷,一字一句砸向乔安明:“你也走,赶紧走,我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你!” “听到了吗?走吧,她不想见你。”莫佑庭气氛地过去拉杜箬,乔安明被他推得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站稳,还想说什么,可杜箬明显不给他机会,依旧指着门口。 “滚,可不可以?算我求你!”杜箬轻吼出声,声音不高,但说得浑身都在颤抖。 一场葬礼下来,她的情绪已经压抑到近乎要爆炸,乔安明的存在是她所有情绪的引爆点,他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再呆下去面前的女人会崩溃,所以就算万般不舍和无奈,乔安明还是微垂着头,说:“好,我走,我这几天会住在附近的酒店,你有事就给我电话。” 杜箬没有说话,死死咬着嘴唇。 莫佑庭很快就没了耐心,赶他:“赶紧走吧,回你的崇州去!” 乔安明似乎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正眼看着莫佑庭,用难得沉软的口吻说:“照顾好她,她这几天情绪很不稳定,谢谢!” 乔安明说完又看了一眼始终不愿抬头的杜箬,想再说些什么,但语言在这种时候都变得乏力苍白,他最终也只是捏了捏拳头,转身往院门外走。 院门外的老槐树依旧被风吹得沙沙响,乔安明一向都高挺的身影几天下来已经有些佝偻,微微弯着,一步步离开那间屋子。 杜箬憋着一口气,不抬头,不敢看他离开的背影,只听到“吱呀”一声推门声,他走了,出去了,低沉的脚步声混着槐树上的知了鸣叫声,一点点离开她的生命。 杜箬脚步晃了晃,眼泪终于砸到了地上,猛吸一口气,用手撑住桌沿才勉强站住。 莫佑庭看着她在原地独自挣扎,站稳,奔溃,不敢发出声音,这一场仗,他不能替她打,她必须自己挺过去。 良久,杜箬撑着桌沿的手臂松开,勉强抬了抬头,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树荫带着光晕摇晃。 她动了动唇,问:“走了?” “走了。” 终于走了,杜箬笑了笑,像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眼泪,越来越凶猛的眼泪,半蹲着身子趴在桌上哭到没有呼吸。 顾澜执意要出院,虽然身体还没复原,但她不想再在医院住下去。 病房门口每天都有埋伏的记者,借一切机会和办法去拍她躺在床上虚弱憔悴的照片,而医院的护士和医生每次见她都带着同情异样的目光,她这个下堂妇啊,自己病在医院,丈夫却在其他城市陪情妇,甚至网上和杂志这段时间全是乔安明在宣城照顾杜箬的照片,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顾澜根本受不住,所以她执意要出院。 在病房闹了半天,琴姨劝不住,又找来秦医生,秦医生也劝不住,她知道这个娇太太看似体弱身虚,但一旦闹起来很能折腾,最后琴姨只能给任佩茵打电话求助。 任佩茵给乔安明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酒店休息,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吊灯,想着他与杜箬以后的事,老太太的电话就在那时打过来。 “安明,你还在宣城?顾澜吵着要出院呢,你是不是真打算不管顾澜的死活了?” 乔安明这几天顶的压力不比任何人少,舆论,谴责,道义,责任,他仿佛把自己逼到了一个夹缝中,横竖都是错,所以他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回答:“她如果想出院就随她吧。” “混账东西!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这身子现在能出院吗?她这是在说气话啊,最近报纸上全是你在宣城跟那狐狸精的照片,你真是……”任佩茵说着就把自己的情绪又撩了起来。 乔安明半躺在床上不接话,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他觉得也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了。 任佩茵听那头一直不出声,又下最后通牒:“你赶紧给我回来,好好哄哄她,都二十多年夫妻了,瞎折腾什么?” 乔安明有些头脑发胀,用手指揉着脑门心:“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把杜箬带回去,然后跟顾澜办离婚手续!” “什么?你再说一遍?”任佩茵的声音都叫得有些哑了,她以为事情闹成这样,乔安明应该会见好就收了,可他怎么还是要执意离婚? “行,你老婆不要了,那是不是连我这个妈你都不要了?想气死我吗?还真打算离婚?”任佩茵越说越急,渐渐有了哭声。 乔安明觉得头疼愈发厉害,索性也不用手指揉了,爬起来回答:“妈,我跟顾澜之间缘分都尽了,她最近做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她居然找人偷拍了照片寄到杜箬家里,杜箬母亲因为这件事出了车祸,一条生命啊,我欠她太多东西,还不清了。” 密密丛丛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任佩茵却听不出他话里的疲倦,一味地还在坚持:“活该!她是咎由自取!勾.引人家老公,破坏别人家庭,顾澜做得没错,再说她妈出车祸也不是顾澜导致的,所以你别乱给顾澜扣帽子,赶紧给我回来!” 乔安明觉得空气压抑,懒得再说,直接撩了任佩茵的电话! 就让他这么一意孤行一次吧,就让他这么疯狂固执一次吧,他什么都不想管了,舆论已经把杜箬骂得这么难听,她怀着孩子受了这么多苦,他还怎么能够抛下她回去? 可是任佩茵一口气没咽上去,再次拨打乔安明的电话,他不接,再打,他直接关机! 孽子,孽子啊!任佩茵握着手机站在医院的走廊瑟瑟发抖,胸口一热,一股酸腥味直接从心口涌了出来…… 乔安明睡了那段时间最沉的一觉,之前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杜箬,之后操办葬礼,所以身心俱疲,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手机关了一夜,打开,全是崇州的未接电话,其中最多的号码是彭于初。 乔安明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于是第一个给彭于初回电话。 “于初,什么事?” “乔总,您总算开机了,老太太出事了…” 杜箬睡到下午才起床,醒过来觉得全身乏力,这段时间的神经一直绷着,现在突然松下来,感觉全身都是空荡荡的虚脱。 开了房门出去,莫佑庭就坐在厅内,八仙桌上放着饭菜,而他就坐在那里抽烟。 杜箬走过去撑着桌沿,挺着肚子,问:“你怎么还没走?” “不放心你,赶我也不会走。”莫佑庭笑了笑,又抽了一口烟,烟雾有些呛人,杜箬下意识地咳了几声,他才察觉她还怀着孩子,立刻将烟掐灭:“对不起,以后在你面前不抽了。” 杜箬摇头,她不在意,她现在什么都不在在意了,只是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莫佑庭见她气色恢复了一些,知道她昨晚睡得不错。 “精神好了很多,你足足睡了12小时,饿不饿?吃些东西吧。”莫佑庭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你爸刚从医院回来了一趟,打包了一些东西,要是不喜欢吃,我再带你出去吃。” “不用了,吃不下。”杜箬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她是真的吃不下。 莫佑庭却不允许,盛了一碗汤移过去:“多少总得吃一点吧,我见你瘦了好多,就算再没胃口也要顾忌肚子里的孩子。” 一提“孩子”,杜箬心思就变软,居然真的接过汤喝起来。 莫佑庭心里觉得难受,他明白现在的杜箬就像一个被掏空的躯壳,脆弱敏感,唯一还能劝慰的她,或许就只剩“孩子”了。 庭堂里依旧闷热,盛夏的空气十分湿腻,带着热气的风穿堂而过,最后只留下杜箬喝汤的“咻咻”声…… 莫佑庭看着她垂头吃东西的样子,考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你手机响了一上午,乔安明的电话。” 杜箬抬起脸,眼里一片晶亮,但很快又泯灭,抽过桌上的手机看一眼,果然全是乔安明的未接电话,最近的一个是在约一小时前。 打开短信收件箱,里面是乔安明刚发的未读信息:“杜箬,我妈住院了,得先回崇州一趟,保持联系!” 字句扼要,符合乔安明一贯风格。 他轻描淡写,只说任佩茵“住院”了,这条短信是他在崇州机场落地之后发的,彭于初和小张已经在航站楼门口等。 小张开车,彭于初一路简要交代任佩茵的病情:“乔总,老太太昨晚在医院突然呕血晕倒,推入急救室,初步诊断是肝郁所致,值班医生已经做过急救措施,现在老太太在ICU,上午做了全面检查,但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乔安明始终用手指扶着额头,目光冷涩地看着窗外,郁郁苍苍地大树在阳光照耀下绿得刺眼,他觉得眼皮困乏,便半眯着眼。 小张一路都在观察乔安明的表情,彭于初小心翼翼交代老太太病情的时候,乔安明就显出这副样子,之后一路都一直是这副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乔安明已经有些猜到任佩茵晕倒的原因了,或许是被他气的,因为昨天那个被他挂掉的电话。 老太太是在顾澜住的医院晕倒的,所以乔安明直接从机场去了那家医院,老太太已经醒了,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陈妈正在伺候她洗脸。 彭于初和小张没有跟着上楼,坐在车子里等,乔安明一个人上楼,站在病房门口等了一会儿,刚好就听到任佩茵和陈妈的对话。 “我这样子像不像病得很严重?安明见到会不会心软?” “太太……”陈妈喊了一声,开始劝:“您这次真的不应该装病把先生骗回来,他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该记恨您了!” “记恨?记恨就记恨吧,我也是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他一直呆在宣城,狐狸精和他的照片登得到处都是,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况且他执意要跟顾澜离婚,二十多年拼下的家业他说送人就送人,他不心疼我替他心疼!” 任佩茵说得义愤填膺,但因为身子还有些虚弱,所以轻咳了几声,陈妈似乎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劝:“您也别总是心高气盛的,先生有自己的难处,况且您是真的呕了血,自己身子不好,回头真病了怎么办?” “不会,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我是被他昨天的电话气的,没那么容易病,我还要等着狐狸精的孩子出世呢,那可是我的孙子……” …… 病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乔安明闭了闭眼,站在门口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很快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顾澜的声音虚虚实实:“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乔安明回头,琴姨扶着顾澜就站在身后,他愣了愣,最终还是推开房门进去,任佩茵一看到乔安明,眼里不免就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就眼眶潮湿,有些倔地翻过身子不搭理。 老小孩啊,任佩茵活到那把年纪,有些举止确实有些像孩子。 乔安明知道她在演戏,他也乐意配合,例行向陈妈问了一番任佩茵的病情,陈妈都老实回答了。 一直翻身背对着乔安明的任佩茵沉不住气了,爬起来就吼:“问什么问?干脆气死我算了,也省得给我治了,横竖早晚都要被你气死!” 声情并茂的声讨,顾澜在旁边都不免佩服老太太的演技好,乔安明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陈妈:“检查都做过了吗?什么时候出结果?” “该做的都做了,医生说明天就有结果。” “好,明天就能有结果。”乔安明意味深长地终于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任佩茵,重复:“明天就能有结果,到时候看医生怎么说。”遂头也不回,直接转身离开病房。 前后不过几分钟,哪里像是一个儿子来探病的样子!任佩茵气得手都在抖,指着门口乔安明离开的背影骂:“没良心啊,真是要气死我!魂都被那小妖精勾走了!” 顾澜脚步不免往后倒了倒,幸亏被琴姨扶住! 其实她也看出来老太太是在装病,什么气血攻心啊,就算真呕血也是被气的,哪里就需要住ICU! 老太太的目的很明确,无非是想骗乔安明回来,无非是想用亲情挽住他,可是最终他人是回来了,心却没回来。 老太太说得没错,魂都被那小妖精勾走了,二十年的夫妻恩情,四十五年的养育亲情,他都不要了。 顾澜笑了笑,看了一眼琴姨,眼泪就掉了出来:“他回来了,可是他的心却不在了。” 乔安明晚上没有留在医院,医院里一大堆护工和佣人伺候着老太太和顾澜,他不需要留,也不想留。 独自回了家,家里冷冷清清,顾澜住院有一阵子了,所以家里只有几个佣人料理,不上心,自然光景不好,就连壁炉上那束百合都焉了,一看就知道已经好多天没有换过。 以前顾澜在家是必须天天要换新鲜的花的。 乔安明将衬衣袖口解开,走过去把那束枯萎的百合扔进垃圾桶,在空旷的屋子转了一圈,最终发现一无事事,还是去二楼书房工作。 都说乔安明风光无垠,权势在手,可是到这天他才知道,人生贫瘠至此,太多无奈的事他无法控制,母亲装病骗自己,妻子拍照曝光自己的隐私,好,这些他都认了,因为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可是就连杜箬也没有理解他。 他从离开宣城就一直给杜箬打电话,发短信,她却只字未回。 他已经抛开所有一切,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执意要跟她在一起,为何她就不能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一想? 乔安明曾经对杜箬说过:“我不是神,我也有累的时候!” 是,他也有累的时候,所以现在他甘愿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中,不去想这些艰难的事。 顾澜第二天又开始闹,闹着要出院,秦医生给乔安明打了电话,那时他刚好到公司。 已经好久没来办公室了,堆积如山的工作,虽然已经打算把公司股权让出去,但只要一朝他还坐在这个位置,还是得一朝卖命。 秦医生的电话打过来时,他刚处理完一轮邮件。 “喂,秦医生,这么早?” “乔先生,我不早,我是医生,要来巡视病房的,倒是您,听这口气好像起来好久了吧。” 乔安明笑了笑,没接话,切入正题:“什么事?” “顾澜要出院,我劝不住,要不您来劝吧。” 乔安明却顿住了,他不想劝,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这么多年了,耐心和毅力都被她磨光了。 秦医生也知道他们两人最近的事,所以又说:“乔先生,这么多年我是看着您一点点对她用心的,顾澜有时候是有些任性,但说实话她这段日子也挺难的,您还是来劝劝吧。” “不劝了,她现在这情况,适合出院吗?” “也不是说不能出院,在家养着也一样,反正你们家什么急救器材都有,只是……” “那就让她出院吧。”乔安明回答得很干脆。 他太累了,不想再去为任何人背负责任。 “秦医生,你刚才也说了,做了顾澜十多年的家庭医生,她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她从小就有心脏病,身子很虚,一次次地半夜进急诊室,上呼吸机,我一次次地大动干戈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乔安明说到这里语气不免有些凄凉,秦医生第一次听到乔安明这么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很久,那头的男人才低沉地说完:“如果她不能为自己的身体负责,我做再多都没有用,对不对?” 秦医生握紧手机,站在病房走廊,看着病房内还在吵的顾澜,突然就有些同情电话那头的男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是戏词!真正的生活中,太多的无奈和无力,就算乔安明身家万贯又怎样,到头来,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秦医生收回目光,说:“好,乔先生,我现在安排人去给顾澜办出院手续。” 乔安明挂了电话,不想再工作了,阖了电脑,翻到杜箬的号码。 她依旧是一个留言和信息都没有,他打过去的电话全部石沉大海,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杜箬…能不能给我一个电话。”他将这条短信发过去,依旧没有回应,不甘心,他又打电话,漫无止境地“嘟嘟声”,仿佛那头永远都不会有人接。 他没有办法,又耐住性子发短信。 “杜箬,可不可以回我电话,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不算长的一句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屏幕上打出来,最后按了“发送”健,等了好久,依旧等不到答案,电话再打过去,那头已经关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1 马不停蹄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在公司呆到中午,没有吃午饭,秘书细心地给他订了外卖,送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正靠在皮椅上养神,眼睛微微闭着,应该是睡着了。 背后的百叶窗依旧没有拉开,房间里光线有些暗,冷气又开得足,但是夏日热烈的阳光还是拼命透过缝隙往里钻,刚好有一束就折射在他眼眉底下,投下一道阴影,却让他整副面容看上去都疲倦得很。 秘书眼中的乔安明一向精神奕奕,即使连续开几小时的会议,再马不停蹄地出差见客户,依旧可以做到思维清晰,面无倦色,可这样卷缩在皮椅里的乔安明突然就让秘书想到了“苍老”两个字。 苍老的不是他的面容和躯体,而是那种背光而坐,浑身无力的倦怠感觉,像是厮杀太久的兽,收掉所有羽翼,缩在角落里沉睡不起。 最近网络和媒体上全是这位风云人物的桃色新闻,妻子入院,小三怀孕,他被世俗和舆论逼到了绝处,秘书突然有些同情,将打包的外卖搁到桌上,再亲手亲脚的离开。 乔安明那一觉睡得有些沉,好像做梦了,却想不起做了什么,最后被桌上的手机铃声吵醒。 “乔总,能不能来趟医院?老太太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彭于初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安。 以前好像有本书上说过:上帝是公平的,你抢走了别人的东西,必将用你的东西去还! 乔安明手里拿着医院最终的检查报告,主治医生在一旁作解释:“X光钡剂检查可见胃内有边缘整齐的圆形充盈缺损,胃部有溃疡,可见龛影,所以……” 医生说到这里就不敢往下讲了,抬头留意乔安明的表情。 乔安明面色很冷,医生讲得这些,或许平常人听不懂,但是他卖了这么多年药,医理通了80%,所以自然懂医生的意思,只是他不信,抬首逼视那医生:“所以什么?” “所以……”被乔安明这么一冲,那主治医师就更不敢往下讲了,陪着笑说:“不过还没有做胃镜呢,能不能确诊还要做了胃镜再说,乔总,您看要不下午给老太太安排做个胃镜?” “不需要!”说完乔安明便转身,招过彭于初:“你去安排转院,转去崇州中医院。” 现在任佩茵所住的医院在心脏科方面比较权威,可是中医院擅长内科! 彭于初领命去安排了,很快中医院就派了车子过来接,乔安明的母亲要转院过去啊,天大的事,中医院直接派了内科的主任过来随车。 任佩茵昨天刚受了乔安明冷落,今天又被一群人前簇后拥地转院,折腾一番,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母子哪有隔夜仇,她以为是乔安明自省了,所以才要大动干戈地给她转院,可是胃镜和一轮常规检查下来,基本可以确诊。 胃部肿瘤,胃镜下可见息肉样脉瘤呈球形,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胃癌。 乔安明捏着手里一叠大大小小的检查报告,就算再不愿相信,也必须面对。 彭于初去跟医生沟通了一番,回到病房的时候见乔安明正坐在走廊,长腿微弯,双手交叠地撑着额际,报告就被他那样捏在手里。 那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住院部走廊人渐渐多起来,因为家属开始送晚饭,彭于初深叹一声,走过去说:“乔总,都安排好了,手术定在一周以后,院方会联系专家过来。” 乔安明在喉咙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彭于初不敢多说,只无关痛痒地劝了几句:“您也不需要太担心,医生说老太太的肿瘤没有恶化,中期,手术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乔安明依旧“嗯”了一声,其实如果不是出于基本礼仪,他估计连“嗯”都不想“嗯”。 彭于初见他没心情,也不说了,只劝他:“出去吃些东西吧,然后我叫小张送您回去。医院这边我会看着的,太太早晨刚出院,一个人在家,您还是得回去看看。” 乔安明听到这里终于抬起头,黯淡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仿佛有魔鬼在跟他较量,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好,我明天早晨过来,手术和病情别跟她透露,我明天自己跟她说。” 乔安明说完便站了起来,或许因为坐得太久,脚步有些踉跄,站稳后又有些不放心,回头叮嘱:“有事打电话,记得别跟她说病的事。” “好,记住了。”彭于初的声音都有些闷涩,因为那日的乔安明真的让人看了同情。 回去的路上,小张很安静地开车。 乔安明一直保持坐直的姿势,闭着眼睛,脑子里塞满了许多东西,却又全都毫无头绪,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想了一路,车子就停了。 小张回头小心翼翼地说:“乔总,到了。” “到了?”他睁开眼,窗外很暗,乔宅的别墅铁门旁边亮着路灯,门房见到他的车子过来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是啊,到了。”他又暗自喃了一句,却坐着不动,他不动,小张也不敢再开。 “太快了,再出去绕一圈吧。”乔安明坐了几秒钟,发号施令,继续又靠到椅背上闭起眼睛。 小张其实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回去空荡荡的别墅,里面住着顾澜,他回去要面对什么,旁人都知道,无非是顾澜的眼泪和声讨,如今老太太又住在医院,胃癌,面临手术,不知能不能顺利过关,乔安明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应付顾澜。 所以小张应声,又将车子在门口绕了一圈掉头,一路开上高架。 杜箬一直劝莫佑庭走,但他死皮赖脸,就是不愿回桐城,更要命的是他也不去酒店开房间住,夜里就睡在杜箬家外厅的长凳上。 好在夏天,不怕冻着,但是闷热得很,又没有空调,莫少爷睡了两夜就焐了一身痱子出来,乔安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杜箬正在给莫少爷扑痱子粉。 她一手拿着粉扑,一手接过电话:“喂,哪位?” 乔安明听到那头有些干脆的声音,硬是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却听到那边又传来莫佑庭的声音:“你赶紧给我擦啊,痒死了。” “等下,在擦着呢,你把衣服再往上撩一点!”杜箬拿着手机又嘀咕了一句,乔安明觉得胸口腥味都出来了,一阵阵恶心,直接就摁了电话。 他们在做什么?乔安明无力又倒在椅背上,将手机还给了小张,他是刻意借用小张的手机打的,因为他知道杜箬刻意逃避他,可是……他情愿自己没有打过这个电话。 杜箬空空抓着手机愣了一会儿,莫佑庭回头拍她的手:“干嘛呢,赶紧擦!”她却将粉扑往莫佑庭手里一扔:“自己擦吧,擦完早点睡!” 乔安明那晚回到家已经靠近凌晨,顾澜已经睡了,因为他发现卧室里已经灭灯,他没有进去,在客卧睡了一晚,终究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医院。 任佩茵还没有醒,陈妈下楼给她买早饭了,乔安明便坐在床边等着,等的过程有些煎熬,他在想用怎样的措辞可以不那么残忍的告诉任佩茵这个事实。 约坐了半小时,任佩茵醒了,睁看眼看到乔安明十分惊异。 “安明,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乔安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倾身过去扶住床沿,将床板摇起来,喊了一声:“妈……” 那一声“妈”喊得任佩茵骨头都酥了,乔安明平时对她有些冷淡,平白无故这么喊她妈,有问题。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乔安明顿了顿,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也没什么事,就是检查报告出来了,你胃里有个肿瘤,良性,中期,不严重,但是要做个小手术,手术基本没什么风险,但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乔安明讲得很满,怕自己口气不稳让任佩茵看出破绽。 什么良性啊,如果是良性就不需要做手术了,当时医生的原话他还记得:“乔老太太的肿瘤虽然发现得还算早,但是恶性,且已经到了中期,切除手术必须立刻实施,不然扩散之后就很麻烦了。” 所以最终乔安明撒了谎,说完他就那样定定看着任佩茵,任佩茵也木愣愣看着他,最后突然笑出声来:“肿瘤?安明,对不起,是我骗你的,我想把你从那狐狸精身边骗回来,所以跟医生串通了一下,刻意让他把我的病说得严重些,其实我根本没什么毛病,就是被你气的,过几天就能出院,怎么可能要手术呢?” 任佩茵还在试图解释,乔安明看着她笑,心里更是难受。 他突然就真的情愿她是装病的,可是事实不是啊。 “妈,你听我说,肿瘤是真的,检查报告都出来了。” “什么?”任佩茵还是不信,她觉得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平白无故胃里就长了一个瘤,“不可能!我要见医生。” “不需要见医生,这种事情医生不可能开玩笑,况且报告上的内容我都看得懂。”乔安明逼迫自己冷静,一点点将任佩茵说醒:“所以你听我说,真的必须要手术,手术都安排好了,一周以后,会有专家过来主刀。” …… 任佩茵那日着实是闹了一番,她是好好装病住进来的,现在却突然就宣布要进手术室,任谁都想不通。 乔安明也不劝她,任由她在床上哭,最后陈妈进来问清楚缘由,也跟着抹眼泪。 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一直浸在眼泪里了,杜箬哭,顾澜哭,任佩茵哭,连家里的下人都哭,好像世界都乱了,唯独就剩他一个人清醒。 他真是恨死自己这么清醒了,因为清醒的人必须独自去收拾残局。 闹了一上午,任佩茵也不哭了,乔安明总算放心了一点,但是她要跟他谈条件,她之前装病就是为了跟他谈条件,但现在真病了,还是要命的病,她更觉得自己有资格跟他谈条件。 病房里陪护和陈妈都遣走了,只剩下母子两个人。 任佩茵也有倔性,开门见山地说:“要我手术也可以,不许跟顾澜离婚,不许把胜安让出去。” 乔安明点了点头,说:“好!” 这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只想把老太太的情绪安抚好。 任佩茵松了一口气,又说:“不许再去见那女人,孩子的事我会让于初去处理,肯定要让她生下来,生下来之后就姓乔,接回来给顾澜带。” “不可能!”乔安明没有想到任佩茵会提这种要求:“那是她的孩子,妈,这样对她不公平!” “公平?她要什么公平?”任佩茵知道这么苛刻的要求乔安明不会轻易答应,但她算是豁出去了:“好,你要给她公平,那我跟顾澜呢?谁给我们公平?顾澜跟你结婚二十年,你现在为了这女人要跟她离婚,行,她受得了,我受不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啊,最后你把我这老脸都卖了,要放弃家业跟个小狐狸精在一起,谁给我公平?” 口口声声,任佩茵句句在理,无非就是责任和孝义!两座山啊,乔安明被压得喘不过气。 “我知道我的错,我应该承担后果!我跟顾澜闹成这样已经没有可能,离婚是早晚的事,但是我亏欠她的,总得还,所以我把股份都给她,至于杜箬……” 乔安明提到这名字突然就接不下去了,牟然想到昨天那个电话,她似乎在宣城恢复得不错,莫佑庭陪在她身边,而她却一直不接他的电话。 那种感觉就像在跑一场接力赛,他孤树一帜地跟全世界为敌,把手中的棒交给杜箬,可是杜箬没有接,他却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对他们的未来渐渐没了信心。 所以最后讲到杜箬,乔安明的底气已经没之前那么足了,只是寥寥说:“我跟杜箬以后会怎样,我不清楚,但是有点可以确定,孩子肯定要跟着母亲,她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吃了很多苦,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让出来给顾澜!” “她的孩子?那是乔家的孩子!”任佩茵一听争不到孩子就来气,她盼了这么多年了啊:“反正我不管,孩子肯定要姓乔,而且孩子必须在乔家养大,顾澜必须是孩子的妈妈,这点不能变!” 这是她承诺给顾澜的,她必须做到,因为这是老太太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住了乔安明的婚姻和权势,又留住了孩子。 最后那场谈判终究无疾而终,任佩茵不肯让步,乔安明也不肯松口!孩子再一次成为了死结。 那个最终成为“死结”的孩子,彼时还好好躺在杜箬的子宫里。 那时候应该是八月了,夜里闷热到死,杜箬孕满26周,肚子越来越大,子宫压迫到心肺,越来越难以入睡,各种姿势都折腾了个遍,她依旧躺在床上干瞪眼。 枕头边的手机,自从前夜乔安明来过电话之后,再也没有响起过,其实当时她一挂电话就猜到是乔安明打过来的了,可是她没有及时回复过去。 估计他是生气了,误会了她和莫佑庭,可是她没有辩解,她正需要他误会呢,他误会之后才能离自己远一点啊,可是怎么办?乔安明好多天前发的那条短信她都看了无数遍了。 “杜箬,可不可以回我电话,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好想给乔安明回个电话,可是现实不容许,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再错下去了,所以杜箬只能一遍遍地默念那条短信,最后眼泪又湿润眼眶,一滴滴掉在枕头上! 杜箬那段时间睡眠一直不好,所以早晨醒得特别早,才六点多的光井,她便开了房门出去,莫佑庭就躺在外厅的长凳上。 她不记得这是莫佑庭在长凳上睡的第几夜了,只知道他白天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估计是睡了几天长凳把腰都睡坏了,也难怪,他一个富家少爷,哪里受过这种苦。 杜箬苦笑着走过去,发现莫佑庭似乎睡得还很熟,修长的身躯微微弯曲,侧身躺在两张长凳拼起的“小床”上,枕头是杜箬的,他没有枕,就那样被他霸道地抱在怀里,身上T恤有些被汗水浸湿,估计是太热的缘故,蜜白皮肤的后颈上还有汗渍,痱子倒是好了许多,有些被他挠破的地方已经结疤…… 杜箬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 其实这几天莫佑庭在这里,她对他的态度一直不算好,有些冷淡,但怎么赶他回去,他都不肯走。 他说:“我得看着你,你这样,我不放心扔下你一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莫佑庭身上有种倔强的孩子气。 是,他还真是孩子,比杜箬小一岁,算是杜箬的弟弟,可现在他却硬要撑起自己不算庞大的翅膀替杜箬挡风遮雨,他挡得了吗? 杜箬又吸了吸鼻子,刚好莫佑庭就醒了,一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的杜箬的脸,直接吓得从长凳上滚了下去…… 杜箬“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干什么?” “该我问你干什么?大清早站在我面前,吓死我了。”莫佑庭撑着腰想爬,但可能在长凳上缩了一晚,所以腰酸腿麻,有些爬不起来,杜箬只能无奈去扶他,他脚一抖,扯住杜箬半跪到了地上… 近距离的碰触,杜箬的鼻息一点点呼在他的唇角,莫佑庭觉得心口一热,再加上天气又闷,额头上都有汗出来了,而杜箬也不敢再动,手臂任他握在手里,就那么一瞬间,挨得太近,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你哭过?”最后还是莫佑庭先开口,因为他看到杜箬眼眶里的红血丝。 杜箬赶紧别过头去,摇头:“没有。” “骗我!”他再次捏住她的手,强迫她把脸转过来,杜箬受不了,挣扎着站起来:“真没有,走吧,我饿了,请我吃早饭。”说完她便先往门外走,莫佑庭又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巴巴追上去。 夏季早晨的空气很好,湿湿凉凉,晨风吹在身上异常舒适。 杜箬心情好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前几天那么紧绷,莫佑庭也看出来了,所以跟着她一起乐,一路追着杜箬走出巷子,追问:“想吃什么?” “吃面吧,巷口有家很不错的面馆,小时候经常去吃。” “好。”莫佑庭轻快答复,厚脸皮地贴着杜箬往巷口走,可刚走到面馆门口,却见杜箬站在原地不动了,整个人像被定住,死死看着面馆门口的两个人。 应该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年老一点的扶住年轻一点的,似乎在问路,刚抬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杜箬。 其中年轻一点的先走过去,跟杜箬打招呼,很清淡的一句:“杜小姐,真巧。” 杜箬脚步有些不稳,扶住后腰,没有回答。 莫佑庭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吗?” “认识,当然认识。”顾澜笑着回答,“杜小姐,有时间吗?聊聊吧。” “好。”杜箬还有些意识未清,但回答得很干脆,“在哪儿聊?要不就这间面馆吧,我还没吃早饭。” “可以!”顾澜依旧是笑,波澜不惊,旁边的琴姨倒有些担心她,扯了扯她的衣袖说:“小姐,我陪你一起进去。” “不需要,你留在门口,或者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坐。”顾澜挣脱掉琴姨的手。 莫佑庭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也难怪,他没有见过顾澜,或许他的眼熟也仅止于之前某本杂志或某个网站刊登的照片,但他总觉得面前这病态连连的女人有些来者不善。 “杜箬,谁啊,介绍一下呗。” 杜箬苦笑,她该怎么介绍顾澜?情敌?仇人?所以她索性不说,敷衍:“你先回去吧,我进去吃碗面,你在家等我。” 各自都把身旁的人遣走,两个女人之间的谈判,不能有旁人。 杜箬先开口:“进去吧,这家面馆的面做得不错。”遂自己走进去,顾澜留在门口,看着她大腹便便的身影,觉得刺眼得很。 面前的女人肚子里怀着她丈夫的孩子,就是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企图争掉属于她的宠和幸福!她不允许。 小面馆里有些阴湿,再加上又是早餐高峰期,吃面的人很多,狭长的店堂里显得更挤,杜箬最后找了一间靠厨房的位置坐下来,顾澜才缓缓踱步进去,坐到她面前。 照理两人见面应该剑拔弩张,可很奇怪,仿佛各自表情都很平静,像是久识的旧友,约在面馆里闲聊一番。 面馆的老板娘热情走过来招呼:“小箬啊,好久没见你来了,肚子都这么大了,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杜箬也笑着回答:“6个多月了,年底之前生。” “那时候都得天凉了,坐月子比较麻烦。”老板娘拉家常,笑呵呵问:“吃什么面?” “还是汤面加个鸡蛋吧。”杜箬说完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顾澜,问:“你要么?” 顾澜冷笑:“不需要!” 杜箬也不强求,抽了一次性筷子,一边等面一边开口:“说吧,你大老远跑来,要谈什么事?” “不急,我有很多时间,你先吃完面,总不能饿着你肚子里的孩子。”顾澜笑得阴阴湿湿,又瞥了一眼杜箬的肚子:“你好像瘦了,比之前照片上看着瘦,孩子这么大,你却瘦成这样,不好!” 杜箬知道她所谓的“照片”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顾澜找人偷拍的她与乔安明在别墅同居的照片,这女人面柔心恨,说话做事都很能戳到人痛处! 杜箬顺了口气,稳住情绪:“爽快些行不行?顾澜,我们之间不适合拉家常,你要跟我讲什么?” “我要讲什么,你不清楚?” “清楚。”杜箬怎么可能不清楚? “无非就是乔安明和孩子的事,但是你放心,我妈都过世了,我难道还能不清醒吗?我跟乔安明不会再见面,孩子我会自己抚养长大,不会再跟你和乔家扯上关系!” 杜箬说着就有些激动起来,顾澜却一直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微微摇头:“我不信,不是不信你,是不信安明,我太了解安明的性子了,要强,霸道,看中的东西必须弄到手,他能够为了你跟我提离婚,甚至股权转让书都起草签字了,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更何况现在你还怀了孩子!” “所以呢?你要我怎样?”杜箬觉得心里很乱,“乔安明的决定我左右不了!” “但是你可以让他改变决定!”顾澜回答得很快,苍漠的眼眸死死盯住杜箬的脸,“我知道你肯定希望我们离婚,这样你才能上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段不容世俗承认的感情,苟且到现在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你妈因此出了车祸,安明也因为你要放弃胜安,你知道胜安对安明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胜安是他一手创建,他是工作狂!” “不,你只看到了现在的胜安,这是结果,你没有看到过程。” 顾澜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到杜箬面前:“我今天让你看看过程,安明创建胜安的过程!” 面前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有些旧了,应该历经许多年月。 杜箬打开,一张张翻,里面大多都是乔安明的相片,从他孩童时代开始,一点点到他成年,渐渐有了顾澜的参与。 “看到了吗?这是他的曾经,你从第四页开始看,最上面那张是他第一家药厂开业的照片。” 杜箬翻到第四页,果然看到很老旧的一张相片,乔安明跟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站在药厂的厂牌前面,后面是一座半旧的建筑物,规模很小,有些寒酸,这便是胜安的第一步。 “他初建药厂的时候手下只有3个人,一个财务一个推销,还有就是他自己,他身兼数职,什么都要管,跑订单,生产,包装,甚至他都专门去学过法务,因为他请不起律师。” 顾澜说得有些心酸,杜箬心里更加沉。 相册就在她手里,让她看到了乔安明的曾经。 “创业的艰辛我不想多说,医药行业,你自己也呆了好几年,应该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起步的时候很难,政府,医院,代理商,各种肮脏的勾当,安明是一点点熬出来的。” 顾澜一边说一边留意杜箬的表情。 杜箬眼眶里有些湿濡的东西,因为她看到了乔安明年轻时候的样子,手指着其中一张相片,问顾澜:“这时候他好瘦,怎么这么瘦?” 顾澜看了一眼她指的照片,回答:“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好像27岁吧,刚大病一场,胃穿孔,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只能吃流食。” 顾澜想到那段时光还是有些戚戚然:“他一米八的个子,那场病让他直接瘦到只剩下120斤,整个人躺在床上薄得像一层纸。” 顾澜顿了顿,见杜箬没有说话,又问:“知道为什么会胃穿孔吗?因为他为了应酬必须常年喝酒,其实安明的酒量很好,年轻的时候练出来了,但是最后喝到胃穿孔,大口的吐血,做了手术才好。所以后来生意好一些,他便不再碰酒,因为他心里有阴影。” …… 后面的冗长描述,顾澜给杜箬还原了胜安一点点壮大的历史。 杜箬不是不明白,外人眼中风光宏伟的胜安集团,其实是从一个小小作坊开始的,这其中的千辛万苦,日夜累计,乔安明是如何拼着那杆肩膀撑到现在。 “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劝我别再去找乔安明。”杜箬笑了笑,笑得很苍凉。 顾澜其实很聪明,她是算准杜箬会心软。 “是,别再去找他,你再牵扯下去会把他毁了,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离开!”顾澜刻意把语速说得极慢,像个循循善诱的好人。 “另外,我再跟你说件事,安明的母亲住院了,胃癌,需要手术,但是因为他要跟我离婚,他妈现在僵持着不肯手术。医生说肿瘤恶化之后会很麻烦,所以……” “所以……”杜箬突然就笑出了声,觉得这世间之事真的很讽刺,她妈刚刚去世,乔安明的母亲又住院。 以前横在他们之间的无非就是责任和道义,现在又多了一份孝义。 乔安明,全世界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 杜箬吐了一口气,心里舒坦一下才回答顾澜:“你放心,我会让他回去。” 她承诺,她会让他回去,回到他本该呆的位置,继续做他目空一切,掌控所有的乔安明。 最后顾澜还说了许多,杜箬已经不大记得。 临走的时候她要了那张乔安明胃穿孔康复的照片,顾澜没有吝啬,从相册里掏出来给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好自为之!”顾澜的口气端得很正,居高临下的态势。 杜箬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接过那张照片,很小心地放在口袋里,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顾澜。 顾澜依旧是短发,面容疲倦虚弱,甚至显得有些苍老,就这样一个女人,为了阻止她孩子出生,对她曾狠下毒手,甚至母亲的死,顾澜也有一半责任。 照理杜箬应该恨她,可是她却恨不起来,只是挺着肚子,徐徐抬头。 “顾澜,其实我从未企图从你身边抢走任何东西,我现在把乔安明还给你,以后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我的谁,也不是孩子的谁,只是希望,你以后多关心他一点,他一个人其实撑得很累,如果可以的话,站在他的角度替他多想想,他不是神!” 顾澜一愣,第一次觉得杜箬身上有让她害怕的东西。 以前顾澜一直没有把杜箬放在眼里,觉得她勾得了乔安明,无非是靠她的脸和身体,她也从未觉得杜箬是她的对手,即使乔安明要跟她离婚,即使杜箬怀了乔家的种,顾澜也觉得自己还有胜算。 可就那么一瞬间,在那间拥挤的小面馆,杜箬挺着肚子,一字一句说“他不是神”的时候,顾澜才第一次觉得害怕。 害怕乔安明对她,是真的动了情。 动心和动情,这两者之间有巨大差别。 顾澜走后小店里依旧拥挤。 杜箬面前的那碗面已经糊得不成样子。 她却抽过筷子开始吃,眼泪一滴滴顺着掉进面汤里,她再一点点咽进去。 乔安明曾经为她煮过一碗面,也是这样烂糟糟的模样,那时候两人刚刚开始,感情正浓。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放手,且要逼着他也放手。 乔安明,对不起! 杜箬回到家,莫佑庭正在抽烟,她走进房间,不发一言开始收拾行李。 “你干嘛?” “回桐城!” “什么?” “明天就走,你跟我一起回去!” 任佩茵的手术很成功,胃部切除1/3,乔安明在病房陪了一晚上。 第二天任佩茵醒过来,见他脸色发青,到底是当娘的,自然心疼儿子,所以硬是要叫他回去休息。 乔安明其实身子也有些挺不住了,所以叫了小张过来开车,车子刚开出医院,乔安明便接到了杜箬的电话。 她说:“老乔,有时间么?” 乔安明当场就惊住。 虽然才几日不见,但感觉像隔了好多春秋,再次听到她喊他“老乔”没来由的就觉得欢喜,赶紧说:“有时间,怎么了?” “我回桐城了,想见你,就在那栋有旋转木马的别墅,可以吗?” “好,我现在就过去!”乔安明挂了电话,直接叫小张掉头往高速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2 陪她撒谎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带着莫佑庭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处处洋溢着乔安明对她的温馨和宠溺,就连莫佑庭都觉得心里感动。 这是乔安明为她打造的梦想之家,看来这个老男人对她是确实上心。 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与梦想还差了太多距离。 “一会儿他到了,我去车里等你。” “别,你必须在场,莫佑庭,我怕我一个人演不好!”杜箬牵强笑了笑,原本苍白的脸上,她刻意化了淡妆才过来。 既然她要来演戏,演出她与莫佑庭在一起很幸福,那么她便要用肤色红润的脸蛋来应付乔安明。 莫佑庭看杜箬笑得眼角起了褶子,忍不住就去捏她的鼻子:“别笑成这样,笑得太假。” 很快门外就响起汽车的声音,乔安明的脚步依旧有些低沉,从外厅走进来,一进门便见杜箬紧挨着莫佑庭坐着。 她的气色似乎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是瘦,但脸上至少已经有了红晕,所以乔安明尽管很不舒服她与莫佑庭那么亲密的坐姿,不过见她面色恢复,他也觉得心情平舒了一点。 “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乔安明走进去很熟稔地问。 “没有。”杜箬欠了欠身,笑着说:“我跟佑庭也刚到。” 乔安明愣了愣,觉得杜箬笑容中带着扑闪的心狠,更何况她居然叫旁边这男人“佑庭”,以前她可都是直呼他全名的啊,恍然间又想到前几天那个电话,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有过什么关系? “对不起……”乔安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看了莫佑庭一眼,依旧保持礼貌:“麻烦你可以先出去吗?我跟杜箬有话说。” “不需要,干嘛要叫他出去!”杜箬突然插嘴,顺手就挽了挽莫佑庭的胳膊:“我来其实就想跟你说,我要辞职了。” “什么?”乔安明有些转不过弯来,“为什么突然要辞职?是工作太累了吗?如果太累的话,我可以叫基地那边给你安排休假!” 乔安明说得有些急,他一向心思细敏,有些料到杜箬的抉择,但是他不舍,他在作最后的挣扎。 杜箬却不给他机会,坐直身子喊:“乔安明!” 一声“乔安明”便止住了他的费力挽留,他又用手抚了抚额头,看着杜箬:“给我一个理由。” “我不想在胜安做了,肚子越来越大,也不适合再工作。”杜箬横着心,又往莫佑庭身侧贴了贴,娇滴滴地笑着说:“况且佑庭也不舍得我再这么辛苦了,反正他又不缺我这点钱。” 乔安明脚步顿了顿,突然觉得有些站不稳,但是杜箬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还偏要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杜箬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他妈被你老婆害死,你自己也应该看到最近的杂志和评论,把她说得很难听,她凭什么要为你受这些委屈?”后面的话是莫佑庭替杜箬回答的。 乔安明却不信,目光依旧直直看着杜箬,问:“你是这意思吗?我要听你亲口说!” “是,我不想再跟你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了,受够了,跟你在一起没有未来,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乔安明,我还年轻,我玩不起,我想找个安稳的人结婚。” “所以呢?你选择其他人?”乔安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还带着一点点嘲讽之意。 杜箬手指一直在抖,心也跟着颤,莫佑庭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戏已经演到这里,没有回头路了。 杜箬又笑了笑,转身看着莫佑庭:“乔安明,我这种人,离过一次婚,还怀着孩子,佑庭这么好的条件还愿意娶我,肯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前跟你牵扯了这么久,是我一时糊涂,谢谢你愿意为我离婚,但是你不懂吗?你离婚之后就一无所有,你年龄比我大这么多,最后如果连钱都没了,我还凭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乔安明觉得他认识了完全不一样的杜箬,绝情,世故,冷漠,又理智。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笑,身经百战之后的沉稳,还是被她这段话全部打乱。 “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他不知还能再讲什么,感觉心里都空了。 杜箬的手指在莫佑庭的掌中蜷缩,揪紧,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当然不全是了,关键是我发现自己心里真正想要谁,佑庭条件比你好太多了,他年轻,疼我,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再遭遇流言蜚语。” 乔安明笑意渐渐收去,没有回答杜箬,只是目光冷冷戳向莫佑庭:“你出去!” 莫佑庭顿了顿,他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就快烧起来了,所以松开杜箬的手,很关切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行,我先去车里等你。” 杜箬想挽留,但最终没有。 既然决定要离开他,以后艰难岁月独自一个人撑,难道她还没有勇气来面对最后这一刻的乔安明吗? 莫佑庭走后,杜箬依旧坐在沙发上,连坐姿都没有变。 乔安明也没有立刻进入正题,只是走过去将空调温度调低,窗帘都合上,嘴里淡淡言:“今天气温很闷热,你大着肚子很容易中暑。” 杜箬觉得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他怎么可以这样,都到这时候了,他心里想的还是她和孩子。 “乔安明,别忙了,有话就今天一次说清楚吧,等我离开胜安,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她说得平铺直叙,调子里还透着几分嫌腻,仿佛她真的急迫想要离开。 乔安明就站在窗前,窗帘都拉起来了,暗色的阴影投在他的侧脸,五官都显得冷毅。 “你在演戏吗?杜箬,你演得不像。”他始终不信她的说辞。 “没有,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杜箬都有些急了,撑着后背站起来:“我真的打算跟莫佑庭结婚了,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我跟你没有未来,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你跟顾澜离婚,更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胜安,乔安明,我是挨过穷的人,如果最后你一无所有,拿什么养活我和孩子,我家里还有一个重病的弟弟。” 她将这笔账算得很清楚,死命要把自己粉饰成一个“贪图钱财”的市侩女人。 乔安明依旧不信,你让他怎么相信? “以后的生活你不需要考虑,我会安排好,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会让你们受苦吗?”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是哪天你老了呢?你比我大这么多,很快就会老的,老了以后怎么办?” “那是以后的事,杜箬,你能不能别逼我,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能打定主意放弃一切,为此,顾澜因为我执意要离婚住院,我妈被我气得吐血,刚动完手术,整个舆.论都在责备我负心,你都说了,我很快就老了,但是在老之前,我只想跟自己爱的人过一段自己想过的日子,到时候孩子出生,能够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乔安明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言辞恳切,杜箬听得心里一片慌。 是发弓没有回头箭了,顾澜前几天去找她说的那些话历历在目。 一个胜安,一条人命,满世界的舆论和压力,她知道自己和乔安明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她吃了太多苦,折腾了这么久,输得一无所有,太乏了。 “别说得这么好听,别为你的自私粉饰,你其实只想要这个孩子,对我不公平,我不能守着一个比我大20岁的男人过下半辈子,其实我从来不期望你跟顾澜离婚的,你决定跟她离婚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不同意!”杜箬说得很快,面部表情有些狰狞:“所以你就放过我吧,佑庭条件这么好,我应该珍惜。” 乔安明看着面前的杜箬,突然就垂头笑起来。 以前杜箬经常跟他讲冷笑话,可从未像今天这个笑话这么好笑。 以前她说她爱他,爱的是他的人,不在乎年龄和身份。 现在她说要离开,因为他年纪太大,他以后会一无所有,她现在必须找个更好的人。 杜箬看着乔安明冷笑,心里一阵酸。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终于信了,于是开口给了他最后一击:“还有,孩子的事,本来我是想把孩子打掉的,但是医院检查下来说月数太大了,现在引产对母体不好,所以佑庭劝我别打了,他度量大,愿意接受这个野种,为这事我一直内疚。” 乔安明笑意收去,她觉得杜箬陌生到不可思议。 “你什么时候动过打掉孩子的念头?杜箬,那是我的孩子!” “不是,充其量不过一个孽种,一个私生子,他的存在会妨碍我的幸福。乔安明,你早就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女人,之前我能够为了钱委身潘玮,虽然最终他没有得逞,但是如果那晚佑庭没有出现,这个孩子估计早就没有了。可惜现在我也打不掉了,只能留着!” 杜箬说得云淡风轻,肚子高高隆着,站在沙发前一脸嫌弃。 乔安明之前一直觉得怀孕的杜箬美好得如女神,因为她肚子里孕造了乔家的后续香火,他与她的结晶,他乔安明奋斗半生可以引以为继的人。 他之前都已经想好了,他跟顾澜离婚,然后搬到郊外这栋别墅陪她待产,满心喜悦地迎接新生命的来临,他会给她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这一刻,杜箬打碎了他所有的希冀,他觉得她变得面目可憎。 他必须承认,他认错了人! “你不需要辞职,当我不自量力,我会离开桐城。孩子你还是生下来吧,如果你敢动流产的念头,杜箬,你应该知道,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和你的家人生不如死!” 乔安明又恢复昔日的冷冽面孔,朝杜箬最后看了一眼,开门出去! 厚重的实木大门,门口是大片葱郁的树荫。 夏日的阳光格外刺眼,乔安明的高挺背影就那样渐渐走入日光里,渐渐走出杜箬的生命。 她用手盖在小腹上,朝着乔安明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宝贝,跟爸爸说再见!” 一场梦,一场殇。 早知浮生若梦,不如一夜白头。 莫佑庭看到乔安明垂着头从别墅里走出来,很快车子快速开出去,他才开门往别墅走。 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忍耐的哭声,门缝虚掩着,杜箬就那样无力倚在沙发上,头往上仰,后颈枕在靠背上。 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可以清晰看到她不断颤抖的肩膀,以及因为低泣而上下浮动的颈部曲线。 莫佑庭突然害怕,不知该如何去收拾哭到如此绝望的杜箬,只能悄悄退出来,站在门口的屋檐下掏烟,点燃…… 屋里的哭声持续了很久,但最后还是慢慢小了下去。 莫佑庭抽完了三根烟,觉得杜箬应该情绪平稳了他才有勇气推开门扉,沙发上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坐姿,身子侧着,头歪曲地缩在沙发角落里。 阳光穿过门缝撒进来,照到她脸上,她的妆都已经哭花了,残妆背后是一张憔悴的脸,皮肤白到近乎透明,日光下可以窥见额际凸起的青筋。 似乎她还在抽泣,肩膀一上一下地轻微颤抖,莫佑庭心里闷着一口气,走过去,最终坐到她身旁将她拉入怀里。 “哭够了吗?戏都演完了。” 杜箬眼睛闭起来,没有避开莫佑庭的怀抱,反而拼命把脸往他怀里钻,双手死死揪住他肩膀的T恤,仿佛心口憋着太大的委屈。 她说:“我这是在做什么?偏偏要跟自己过不去!” 从桐城回崇州,高速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 小张一路都没敢讲话,乔安明的神情阴郁到极点,像是随时都会来一场暴风雨的样子。 到达崇州已经临近黄昏,下了高速,乔安明依旧没有说话,小张只能自己先问:“乔总,现在去哪里?” 他在后座上想了想,回答:“去中医院。” 任佩茵的气色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已经可以半撑着躺在床在说一会儿话。 才短短一天时间,病房里已经堆满了鲜花和营养品,都是来趁机拍马屁的人,好多人任佩茵都不认识。 但是她乐于逢迎,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异常好,前呼后拥,一呼百应!可是如果乔安明把胜安转给顾澜,那么境况就完全不同了,这也是老太太死活不准他们离婚的原因。 乔安明走进病房的时候,老太太刚送走一批市里领导安排来的慰问人员。 江磊也在,正坐在床前陪老太太聊天。 任佩茵见到乔安明走进来,刚还笑着的脸就阴掉了,气息苍弱地问:“一整天都见不得你人影,跑哪里去了?医生上午还找你呢。” 乔安明顿了顿,很直白地回答:“我去了趟桐城!” “怎么突然去桐城?为了工作的事?” 乔安明侧身看了一眼床前的江磊,也没打算回避,直言:“不是工作的事,我去见杜箬。” “混账!”老太太气息一下子就不稳了,刚做完大手术,一激动起来就连续地打咳。 江磊赶紧帮她顺气:“伯母,您别说太多话,手术刚做完,医生说不能动怒!” 老太太更气:“是…我也不想动怒,可有人偏见不得我好过!” 她也顾不得有江磊在场,虽说家丑不能外扬,但是都已经曝到媒体上了,她这张老脸早就丢尽。 任平生表现得却异常平静,轻睨了江磊一眼,说:“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儿有事找你!” 江磊也觉察出这母子俩的情绪不对,他这个外人不想当炮灰。 “好,那乔总,我在门口等您!”随立刻站起来往病房外走。 老太太见没外人在场,气就更盛了,自己挣扎着要坐起来。 “安明,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我刚动的手术,外人都知道来陪我,你倒好,手术一完你就跑去桐城见狐狸精,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任佩茵越骂越得劲,但声音不稳,身子又虚弱,骂得刀口越发疼,只能一手按住腹部,一手又撑着躺下去。 乔安明一直没怎么言语,慢慢踱步到床前,喊了一声:“妈……” “别叫我妈,当我死了就行!你回桐城跟狐狸精过吧,还回来做什么?” 任佩茵的孩子脾气又上来了,乔安明没辙,只能将她的床板摇下去,让她躺着,最后才说:“别总是说胡话,以后我不去桐城了,那边公司基本已经步入正轨,我会安排其他人去管理……” “什么?”老太太大惊,这个弯转得忒急了,她一时拐不过去,“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打算搬回崇州,桐城那边,不去了…” “那狐狸精呢?孩子呢?安明,你能不能说清楚!”任佩茵更急,乔安明却背过身去,拨弄着桌子上那束刚送来的康乃馨,良久才回答:“她有她的去处,我不清楚,至于孩子…我会另外打算!” 江磊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总觉得今天的乔安明看上去阴冷森寒,正打算给顾澜打电话,却见乔安明推开病房门走出来。 江磊赶紧迎上去:“乔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乔安明用手指划过额际,抬头看着江磊,一字一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打算换个城市工作?” 莫佑庭开车带杜箬回市区。 她之前已经跟乔安明同居在别墅一段日子了,所以市区的出租屋早就退了,现在突然回来,好像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莫佑庭知道她的境况,自己先主动开口:“要不先搬我公寓住段时间吧,我那边有多余的卧室。” 杜箬当然不会答应,笑着拒绝:“不用,我这样搬过去算什么?到时候打扰你泡女人就不好了。”说完她还努力笑了笑,笑得脸上的惨妆更加诡异。 莫佑庭坐在驾驶座上,倾身过去替她擦眼角花掉的彩妆,附和她的玩笑:“没关系,我很少带女人回去,如果哪天真不小心被你撞见,你就当不知道。” “怎么能当不知道?你们要是闹出什么动静,我又不是聋子!” “行,还能开玩笑!”莫佑庭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路都见她绷着一张脸,就怕她突然一根筋崩断,“我发誓,我不会带女人回去,再说你现在也没地方可以住了,住我那里,我还能照应一下你。” 这是他的实话。 杜箬现在大着肚子,在桐城举目无亲,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 可是她不能去。 “真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去麻烦你,更何况你妈很讨厌我,要是知道我住在你那里肯定会冲过来杀了我!”杜箬刻意将这些话说得稀松平常,说完还不忘皱了下鼻子,“所以我还是不去找死了,你妈我可是领教过的!” “好,你要是怕我妈说闲话,那明天我们就去扯证!到时候名正言顺,你是她的儿媳妇儿,而且你也已经答应要嫁给我!” 杜箬哭笑不能:“傻瓜,那是演戏!” “可是我想把它变成事实!” 爱情里的偏执,他纵容她演戏,纵容她把他当成一个道具,也纵容自己这样心甘情愿的入戏! 杜箬看着莫佑庭认真又倔气的样子,突然就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像姐姐轻斥弟弟那样说:“别孩子气了,这种话怎么能够乱说,你是莫佑庭,莫氏餐饮的唯一继承人,整个桐城到处都有你家开的酒店和餐厅,怎么可能娶我这种女人,所以别任性了,我谢谢你,所以我不能害你。” 多美妙的拒绝辞啊,体贴温柔到近乎仁慈。 她的脸又挨得特别近,刚刚还亲昵地刮了他的鼻子,莫佑庭无力看着眼前的女人,哭过的眼眸里清冷透亮,莫佑庭在她乌黑的眼珠里看到绝望的自己。 你是否经历过类似的拒绝?温柔到近乎残忍,可又不给你任何回转的余地。 “杜箬,我肯定上辈欠了你。”他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走吧,那我给你去酒店开个房间先住一段日子。” “不用了,送我去小冉以前住的地方吧,她离开桐城之前把钥匙给我了,房子还没到期,我还能住段日子。” 郑小冉的房子地段还不错,周围有菜场和超市,只是过于老旧,拥挤潮湿,再加上一段时间没人住,屋里一阵霉馊气。 莫佑庭一百个不愿意:“还是住我那里去吧,大不了我把公寓给你住,我住回家里去!” “真的不用,收拾打扫一下就可以了。”杜箬开始找扫帚和抹布,她从小吃苦长大的,不娇气,更何况她知道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这只是一个开始。 最后莫佑庭还是拗不过她,只能抢过扫帚替她打扫:“你去沙发坐着吧,这么热的天,我来弄。” 杜箬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莫大少开始像老妈子一样整理房间,那手法一看就是没经验的,拖把都使不好,东西理得乱七八糟。 杜箬没办法,只能他在前面整理,她再跟在屁股后面收拾。 “喂,你拖把的水搅干了再拖啊,不然地上全是脚印子。” “怎么能把喝水的杯子放到那么高,我到时候怎么拿?” “你家扫地不用装垃圾吗?怎么可以直接扫到门外去?” …… 惨不忍睹的夏日午后,莫佑庭累得满头大汗,最后只能将抹布扔进水池,回头可怜兮兮地冲杜箬喊:“喂,要不我出钱找个钟点阿姨过来吧?” “……”杜箬巴巴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缩回沙发,不再说话。 莫佑庭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跑过来哄:“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开玩笑呢,我肯定把屋子收拾完!” 杜箬却摇头,再抬眸,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渍:“莫佑庭,谢谢你。” “又来!”他是越来越不喜欢听到她说谢谢:“感觉你从一开始就不停的谢我,我不是雷锋,我只是自私地想帮你多做些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杜箬闷着头不再看他,太多次了,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陪在自己身边,可是他没有义务陪在她身边。 莫佑庭却吓得不轻,大气都不敢喘,抓住她的手腕问:“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难道真如传说中所言,孕妇的情绪难以控制?” “去你的!”杜箬吸了吸鼻子,抱着肚子不再说话。 她其实是被感动的,人在脆弱的时候遇到温暖,连神经都变得特别细,一点点对她的好就能让她感动半天。 晚上莫佑庭与杜箬在外面吃饭。 杜箬为感谢他帮忙,执意要请客,也不是什么高档餐馆,最普通的港式餐厅。 吃完之后再去超市采购日用品。 一路杜箬都很平静,没有再提任何关于乔安明的事。 “要买纸巾,杯子,保鲜膜……对了,还有蚊香,得买孕妇能够用的无烟蚊香,小冉那屋子蚊子很多…”她就那样一边嘀咕一边在货架前转来转去。 莫佑庭一路跟着,看着她被肚子压弯的背影,心里担心得很。 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应该大哭,大叫,痛不欲生,或者至少要有些情绪反应。 可是她不,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 “杜箬…”莫佑庭突然喊她的名字。 “什么事?”她推着小推车回头。 “逛完超市我带你去酒吧呆一会儿吧。” “我不能喝酒,有孩子呢。”她指了指肚子,嘴角甚至笑了笑。 “去酒吧不一定要喝酒,我好久没去了,得去看看,你陪我一起?” “不了,你自己去吧,很累了,我要回去睡觉。我看书上说,妈妈睡太晚会影响孩子发育。”杜箬说完便回头,嘴里嘀咕:“对了,还得买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一边说一边往生鲜区走,空留莫佑庭一个人站在原地。 晚上杜箬便留宿在小冉的出租屋里。 莫佑庭想留下来多陪她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她“轰”走了。 洗完澡准备休息,杜箬却突然接到小冉的电话。 “听说你搬去我以前在桐城租的房子了?”小冉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你消息真灵通,莫佑庭跟你说的?” “嗯哼…那厮还让我打电话给你,他说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呆着,让我开导你一下!”小冉口吻很欢脱,完了又问“开导你什么?就因为你跟乔安明分手了?” “……”杜箬没回答,只是笑。 “你看你还能笑,莫佑庭那神经病,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开导,这病没药医,必须自愈,不然好不了。” “……”杜箬还是没说话。 那头有些急了,声音渐渐从欢脱变得激动:“那货真是有毛病,你都跟乔安明分手了,好不容易他有机会可以追你,他却叫我来开导你!干嘛他不自己来开导你?多好的机会啊,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 小冉的声音渐渐不对劲,话筒里依稀传来车流的声音。 杜箬眉头皱紧,问:“小冉,你哭了?” “……” 这回换郑小冉没声音了。 各自拿着话筒都不再说话。 好几秒,那边传来哭声,一点点盖过杜箬的呼吸。 “杜箬,我心里有怨气,真的…我怨过你,其实我今天真的不想给你打这个电话,因为他心里全是你,而我心里全是他,他还偏偏要让我来开导你……杜箬,你知道吗?我来宜县这么久,他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这是他主动给我打的第一个电话,第一个…那个白痴,第一次主动联系我,居然是让我来开导你……” 喝醉的郑小冉说得乱七八糟,来回就一直重复那几句话。 杜箬不知如何宽慰,她是小冉和莫佑庭之间的一个疙瘩。 许久之后郑小冉的声音小一些了,杜箬才问:“你在哪儿?喝了多少酒?” “在夜排档,今天公司同事庆祝我完成了一个大CASE,年底我奖金应该能拿好多…酒也喝了很多,但是醉不了…” “回去吧,别想这些事。”杜箬刚讲完,那边似乎传来低低的男音。 “郑姐,走吧…我先送你打车…” “我不回去,酒还没喝完,我要跟我死党聊电话,她刚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分手,可是天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想跟他分手,白痴……你知道跟自己不想离开的人分手是什么滋味吗?嗯…就像……就像被戳了一刀,得掩着伤口,血不能流出来……然后,还得笑着说不疼…” 杜箬终于听不下去,慢慢伏在桌子上… 桌子她下午刚擦过,上面还有威猛先生的味道。 然后摁掉手机,一点点哭出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3 申请离职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夜里杜箬没睡好,睁着眼睛醒了半夜,折腾到天亮才睡着。 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起床吃东西,然后坐大巴去基武穆山基地。 她最近一直没来上班,因为媒体曝光了她与乔安明的事,所以突然回去,同事和领导的目光自然有些怪异。 看不出是褒是贬,很微妙。 当然,也没有人跟她主动搭讪,她也自得安逸,回到办公室开电脑,开邮箱,在邮件主题栏里认真输入“辞职信”几个字。 辞职信的内容写得诚恳又普通。 写完之后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抄送一份给乔安明。 不过很快她就否决了自己这个白痴想法。 以她的职位,要辞职只需要基地人事经理和部门总监批准,根本到不了乔安明的Level,如果抄送给他,显得太矫情。 所以最终杜箬也没有抄送给乔安明。 发完邮件之后杜箬便开始收拾东西,动作轻微平和,整个办公室也没人走过去询问或者关心。 可很快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 “杜箬,是我,徐栋。” “徐经理?有事吗?” “有,能否来下我的办公室!” 辞职信发出去几分钟,杜箬便接到徐栋的电话,她当然知道他找她要谈什么事。 不过既然已经下决心要离开胜安,有些手续还是要办完的。 徐栋的办公室在另外一栋行政大楼。 杜箬顶着烈日走过去。 敲门,进去,徐栋抬头一见她进来,立刻搬了椅子过去。 “外面挺热吧,这天气,都过小暑了,还是这么热……”徐栋一边说一边去将空调的温度调低,又去冰箱拿了一瓶水给杜箬,递到一半目光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又将水收回来。 “抱歉,我忘了,孕妇不能吃冷的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温水。”徐栋即时就去拿杯子。 忙来忙去,杜箬实在受不了了。 “徐经理,您别忙了,我不渴,也不热,有事您就直接说吧。” “……” 徐栋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面目沉然的杜箬,似乎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小杜啊…刚才人事那边把你的辞职信转到我邮箱了。” “什么意思?”杜箬有些奇怪,辞职的事跟徐栋应该没有关系,他是管行政的。 “人事那边很难处理,他们没办法批准你离职,所以托我来跟你谈谈。” “谈谈?谈什么?”莫名其妙。 “就是…”徐栋顿了顿,似乎有难言之隐,几秒之后才说:“我这么跟你讲吧,公司不会同意你离职,你是从市里调过来的唯一一名销售组长,经验丰富,业绩很好,现在基地刚刚上轨道,很缺你这样的销售人才…” 他洋洋洒洒一大堆,杜箬突然就笑了出来。 “徐经理,别绕弯子了,我来基地之后不是请假就是旷工,没有跑成一张单子,你这么留我,没有立场。是不是乔安明不允许我离职?” 徐栋没有回答,只是将眼皮垂了下去。 杜箬看明白了,冷着脸说:“无所谓,人事经理不批,我就直接去找肖总。” “找肖总也没有用,乔总下了死命令,现在没人敢批你的离职申请。”徐栋讲得微微戚戚。 杜箬觉得可笑又可气,乔安明英明一世,这时候却做这么公私不分的事。 “合同法规定,员工提前一个月递交辞职申请,就算用人单位不解约,一个月之后合同也自动无效了。所以他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最多再在基地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就走。” 杜箬说完就站起来,态度决绝,没有任何留下来的余地。 徐栋是彻底急了,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乎是用央求的口吻:“小杜啊,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当初我还记得你刚来基地的时候,小丫头一个,城里来的姑娘,一进山你就生病了,又是发烧又是水土不服,那时候我觉得你肯定受不了山里的苦,可是你熬下来了,对工作也挺上心,缠着我带着你去山里看药田,没事你也会自己坐田埂上跟药农沟通,所以你看你当初来基地是抱着要好好工作的心来的,现在为什么又要走?” 这TM什么问题? 她当初是要抱着好好工作的心,可最后她自作贱,爬上了老板的床!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杜箬摇了摇头,看着徐栋,没回答。 徐栋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假,没有任何信服力,于是改词:“成,我知道你跟乔总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但是这跟工作没有关系。况且你看,你肚子这么大了,很难再找到工作,再者,你现在走,生育金一分都拿不到,所以还不如安安稳稳地留下来……” 徐栋那天真是费了一番口舌,晓之以情,大之以理。 “小杜,乔总的意思是,他不想看着你挺着肚子再去适应新的工作环境,更不想孩子出生之后,你一边要带孩子,一边还要去人才市场递简历,他希望你少吃点苦…” 讲到一半,杜箬埋头。 徐栋走近:“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别让我和肖总难做…” 可怕的乔安明! 用人情来绑住杜箬,他算准了杜箬会心软。 之前小凡凑医药费,徐栋帮杜箬预支过薪水,杜箬一直记着他的恩,所以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现在可好,她走也不对,留也不对! 乔安明是活生生要让她和孩子活在视线范围里。 杜箬气得一路走回办公室。 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私人用品都被她装在了一个纸箱子里,现在她暂时走不成,只能再将东西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 杯子,笔筒,加湿器,绿植…… 放零食的抽屉里有好多坚果,榛子,核桃,松子,一份份用袋子分装好。 坚果都是乔安明买的,因为他听周朗讲三个月之内孕妇多吃坚果有助于胎儿的大脑发育。 加湿器也是乔安明安排行政部采购的,办公室里常年开空调,空气太干燥。 就连绿植也是乔安明吩咐送过来的,最容易养的仙人掌,抗电脑辐射,也知道她这么懒,其他植物肯定养不活… 这是怎样一场庞大的战役。 开始很容易。 心动,暧昧,伺机接近,他进入她的身体,爱抚,占有,享受短暂欢愉… 可是抽身如此艰难。 世俗,现实,理智,她要跟众人的目光抗争,跟心里的贪恋抗争,跟理智和情感的不平衡抗争,现在还要跟这该死的乔安明抗争! 对,是抗争! 他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如此小气,不能让她好好走! 都说孕妇情绪反复。 杜箬当时的感觉就像是,她只想喝一杯水,最简单的清水,可是他非要给她煲汤,营养丰富的浓汤,带着为她好的面具,充其量不过是想自私地看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气愤,恼怒,悲痛,绝望… 杜箬几乎花尽所有力气要从他生命中消失,可是他还要留,让她怎么办?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跟他较量! 杜箬从未像这一刻般怨恨这个男人! 箱子里的东西已经掏出来一半,她索性不掏了,一扔,箱子在宽大的桌面上滑出去老远… 杜箬气愤坐到椅子上,拎了座机拨了乔安明的号码。 嘟…几秒,他接起来。 “喂,哪位?” “乔安明,你到底想怎样?我只想辞职,你凭什么不批?什么生育金,什么为我好?为我好就让我走,我只想走,听到了吗?我只想走……!!!” 她是气昏了头,发了有史以来在胜安最大的一通脾气! 可那头却很冷静,稳稳当当地说:“我在开会,有事回头再说。” “乔安明!!!”简直不能忍受。 “……”乔安明用手摸了摸额头,看着一长桌子盯着他面孔的下属眼睛,总算侧了侧身。 “杜箬,我真的在开会,关于你离职的事,公司有公司的考虑,当然,你大可试着递交申请,至于批不批,你说了不算!” 打太极啊! 知道太极的厉害之处在哪儿吗?以柔克刚!让你拳头挥出去全部打在棉花上! 乔安明傲居业界龙头这么多年,多少人在他面前打了败仗。 如果杜箬卸掉她身上“乔安明所爱女人”的身份,那么她根本没有赢他的余地! “行,你厉害!”她终于认清这个事实,先稳住自己的口气,“那我要见你一面,我们当面谈!” 乔安明看了一下腕表,时间还不算晚。 “可以,会议结束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晚上8点,我在郊区的别墅等你!”他真是毫不遮掩,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跟杜箬约时间。 收掉手机,他面对投影仪,开口:“继续!” 台下没人敢讲话,之前正在汇报季度销售情况的江磊拿着投影笔,一脸为难。 乔安明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沉森的口吻:“开会,继续!争取在5点前结束会议!” 杜箬扔了座机,拉过纸箱,将箱子里的仙人掌和加湿器又搬出来放到桌子上。 放到桌子上之后又觉得碍眼,索性拎起来全部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咚—”一声,巨大的声响,杜箬回头,满办公室的同事都目光森森地看着她,面目怔怔,被她电话里的内容吓得不轻。 可见到杜箬回头看,那些同事又一个个将头缩回去,假装对着电脑很认真的工作…… 真是受够了! 杜箬扶着腰想去将垃圾桶里的袋子扯出来,可是因为加湿器的外壳太大,卡在垃圾桶的网格里。 扯了半天扯不出,索性发狠将垃圾桶踢了一跤,圆形的桶滚出去老远,里面的垃圾撒了一地…… 身后传来唏嘘声,杜箬回头扫了一眼,没人讲话,都埋头工作。 但是杜箬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带走,两手空空地离开基地。 回城路上,依旧是大巴,杜箬想了片刻,还是给莫佑庭发了短信:“有没有时间?晚上来郊区那栋别墅接我。” 乔安明结束会议已经过了5点,他直接从会议室去停车场。 小张的车子已经候在那里,他匆匆坐上去。 “去桐城!” “……”小张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焦灼,回头问:“乔总,您还没吃晚饭,要不要路上吃一点?” “不用,我跟杜箬约了7点,没时间吃了。” 小张明白他的意思,迅速发动车子离开。 到达桐城的时候已经靠近八点,天已经全部黑掉。 乔安明下车,往别墅走。 杜箬应该已经到了,一楼客厅和二楼卧室都亮着灯光,暖橘色的,从窗帘的布料缝隙里往外钻。 这场景太熟悉了,之前有段日子,他与杜箬共同生活在这栋房子里,每天下班,他回来也是看到这样的灯光。 心里有些难受,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门虚掩着,客厅里没有人。 “杜箬……”乔安明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倒是从二楼传来脚步声。 他随声往楼上走,卧室,衣柜门敞开,杜箬正在把她的衣服从里面一件件拿出来。 她要离开了,她在收拾行李。 乔安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看到这场景,还是憋不住难过。 “这么快就来搬东西?其实你不需要搬,这别墅我也不会住。”他开口。 杜箬回头,看到门口突然冒出来的乔安明倒是愣了愣,不过很快表情就恢复自然,继续埋头理衣服。 乔安明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真的,这房子你可以继续住,我知道你市里的房间已经退租了,难道以后你一直住在基地宿舍?” “不会,基地那边的宿舍我也很快会搬出来,我都已经提交辞职申请了,自然不会一直住在宿舍。”杜箬一边说一边加快手里的动作,将衣服全部搬出衣柜,一骨碌扔到床上,一件件抽出来折叠好。 她去意已决,拉杆箱和编织袋都带过来了,就放在床边。 乔安明睨了一眼,心里有气,一把扯掉她手里的衣服。 “我不同意你辞职!你肚子已经这么大,再过几个月就生了,你现在要搬去哪里?”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杜箬冷着脸,不敢看他,只是将衣服又抢了回来,继续叠好。 气氛变得很僵硬,两人的脸色都很沉。 乔安明搞不懂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突然会冷成这样。 杜箬倒是很冷静,衣服已经熟练地叠好了大半,她正一摞摞往拉杆箱里搬。 乔安明看着她因为怀孕而略显笨拙的背影,于心不忍。 “能不能不走?就算你真的要离开,至少得等孩子出生以后。” “不能!佑庭不会同意我住在你的别墅里。更何况孩子跟你已经没什么关系,我跟佑庭可能年底就结婚了!”她回得很决绝,却不敢看乔安明的脸。 年底就结婚,居然这么快! “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杜箬终于将衣服放下,转身看着乔安明:“理由上回都跟你说了,我要跟佑庭结婚,我爸也觉得他人不错,值得托付,至少比你强,所以麻烦乔总高抬贵手,签了我的离职申请吧,生育金我不要了,年终奖金我也不要了。” 杜箬说到最后就变成了祈求,眼神怔怔,看得乔安明心里发慌。 “好,杜箬,辞职的事我们以后再谈,至少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谈。” “没有以后!佑庭希望我在结婚之前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作个了断,跟你,跟胜安……” “乱七八糟的关系?”乔安明自己先冷笑出来,原来这半年来,他们之间所有的痴缠情谊,在她心中只是“乱七八糟的关系。” “好,杜箬,你如果一定要离开胜安,我留不住,但是必须等孩子出生之后你再离开,那是乔家的种,我乔安明的儿子,我不可能看着他流落在外!” 终于说到重点。杜箬最担心的便是他要抢孩子。 “不可能!乔安明,别指望我会把孩子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想都别想!”她都有些急了。 如果乔安明真的想要夺回孩子,杜箬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这也是她要急于辞职离开胜安的原因? 她原本打算离职,离开乔安明的视线范围,然后重新找个房子待产,等过了脯乳期之后她便离开桐城,带着孩子重头开始。 可是她未免想得太理想了,乔安明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带着孩子消失? “杜箬,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他身上有我的血,你能不能公平一点?”乔安明摸准她的臭脾气,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所以放低了一些口气,话语间甚至带了些祈求和无奈。 可杜箬不管,她又怕又担心。 怕乔家真的来抢孩子,怕她走不了,更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又跟他纠缠在一起,所以干脆一刀切下去:“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是我把话说在前面,孩子不可能给你,我是孩子的妈妈,如果你再逼我,我只能去把孩子流掉!” 她气昏了,不该说的话全部溜出口。 乔安明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紧紧捏住:“杜箬,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反正总要留伤口了,她索性刀子插得猛一些,好断了他所有念头。 “再说一百遍也是那样,乔安明,别妄想要回孩子,这个孩子跟乔家没有任何关系,要么你就让我辞职,我独自抚养,要么我就把孩子去打掉,也省得我带着孽种嫁给佑庭。” 她给他出选择题。 答案都给他了,二选一,他怎么选都心疼。 “一定要这样?杜箬,你别逼我!” “现在是你在逼我!”她都要哭了,刀子割在乔安明身上,为何她自己却疼成这样? “好,好……”他连续说了两遍“好”,松开杜箬的手臂,睨了一眼床上堆积的衣服。 “我不逼你,你要搬走也可以,但是在孩子没出生之前不能离开胜安!你大可以去流掉孩子试试,你所有的劳动关系全在胜安,我可以保证以后你再也不可能在医药行业找到工作,甚至更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居然用身份压我?” “是你逼我的,杜箬,我已经不想去追问你为什么突然要跟莫佑庭结婚,我知道你在撒谎,我也不想再去纠缠你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我,你母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顾澜有责任,我也有责任,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我退出,让你离开我,但是孩子必须在我的视线内,我是他的爸爸,你不能剥夺我当爸爸的权力!” 乔安明一口气讲完,杜箬定在那里。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放她走,但是孩子必须在他掌控之内。 “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再在胜安呆下去,我受不了同事的目光,乔安明,算我求你了,让我走吧,全是我的错,你没有责任,是我勾引你,然后一点点弄成现在这局面,但是你放心,孩子我肯定好好养大…” 全部乱套了,她唯独只能求他。 乔安明不答应,凑近她的脸,乌亮的瞳孔中尽是寒冷,一点点将杜箬吞噬。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已经退到这一步,杜箬,这是我的最后底线!” 言之灼灼,乔安明觉得孩子是他们之间存在的最后一点希冀。 杜箬看出这男人是真的怒了,怒气虽然不在脸上,可眼神中已经透出狠劲。 行,她先暂且留在基地,反正他也不再基地上班,更何况现在离孩子出世还有几个月。 杜箬吸了一口气,转身不看乔安明:“好,我争不过你,可以答应你先不走,但是这房子我不会再住。” 她说着便去继续叠衣服,动作越来越快,叠了几件发觉还有大堆没有叠完。 前段时间她长胖,肚子越来越大,乔安明便给她购置了许多孕妇装。 从夏装到秋衣,甚至连哺乳服都买好了,所以现在要搬走,自然很费事。 乔安明一直站在床边,看着杜箬焦虑地叠衣服。 不行了,杜箬觉得快窒息。 她得赶紧把东西全部打包好,所以扔掉衣服,索性不叠了,一骨碌全部扔进行李箱里,又走去洗手间,将梳洗台上的个人用品全部“哗啦”一声扫进袋子…… 一番下来,所有东西全部扫荡完了,房间里空了许多。 她再去盖行李箱,结果箱盖却盖不上了。 杜箬一屁股坐上去,屁股扭了几下… 似曾相似的画面。 乔安明又想起几个月之前,她跟姜浩离婚,被扫地出门之时,她也是这样坐在箱盖上。 真残忍,让他在这种时候想到以前的事。 可是这丫头,跟了他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下来吧,那样箱子都被你压坏了,别再伤着孩子。”乔安明无奈地走过去,扶住杜箬的手臂,将她从高高翘起的箱盖上拉了下来,然后自己蹲了下去…… 里面的衣服被她揉成一团,内衣,底裤,裙子… 洗漱用品全部乱七八糟地横在箱子里。 还有几本育儿书,书里有他当时写下的笔记。 乔安明一点点把东西全部从箱子里挪出来,再一点点按照尺寸整齐地码进箱子里。 杜箬站在他身旁,他高大的身躯就蹲在自己的脚边,佝偻着背,肩膀的衬衣因为他整理箱子的动作有些勒紧。 八月底的夜已经有些凉了,风从窗口吹进来,一下就把杜箬的眼泪刮了下来… 还好手机响,她赶紧背过身去擦掉眼泪,接电话:“喂…” “杜箬,对不起,晚上刚好有饭局,你还在不在别墅?在的话等我一下,我过去接你!” 莫佑庭的声音很响,乔安明听得一清二楚。 杜箬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收拾衣服的动作停了停,几秒之后又恢复,淡淡说:“让他来接吧,这么多东西你大着肚子没办法拎回去,我也知道你不会要我送,所以他若来接你,我比较放心一点。” 最后这一刻,他还在为她着想。 杜箬刚擦掉的眼泪又涌出来,她迅速又转身:“嗯,我还在呢,在收拾东西。你过来吧……” 莫佑庭到的时候乔安明已经把杜箬的行李全部收拾好,箱子和编织袋已经拎到了一楼的客厅门口。 客厅里没有开顶灯,只有角落的落地灯发出稀薄的光。 “杜箬…”莫佑庭喊着走进去,抬头才看到沙发上的两个人,相对而坐,杜箬抱着肚子半倚,乔安明似乎低着头在看手机。 莫佑庭没有料到乔安明也在,一时有些尴尬。 杜箬看到来人,立刻迎上去:“佑庭你怎么才来啊?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她一直阴沉的脸上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勉强,但依旧刺进乔安明的心里。 莫佑庭睨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配合杜箬演戏:“我让你放着别收拾的,你挺着肚子容易出事。不过也怪我,晚上同事硬拉着要一起出去聚聚,一时就吃晚了。” “没事,走吧,东西都收拾好了。”杜箬挽住莫佑庭的手,直接往门口走。 乔安明从沙发上站起来。 “等一下。” 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停住脚步,眼看着乔安明一点点靠近,最后站在莫佑庭面前。 “我不知道为什么杜箬最终会选你,她说年底你们就结婚了,虽然我听了心里不舒服,但是说真的,我希望她没有骗我!她现在这种情况,身边必须有个人照顾,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会比较放心一点。” 莫佑庭没有料到乔安明会这么说,刚想再回答些什么,杜箬却扯了扯他的衣袖。 “走!” “……”莫佑庭愣住。 杜箬又重复,花了更大的力气:“莫佑庭,走!”,说完自己先冲进厅外的月色中。 莫佑庭赶紧拎了地上的行李箱和编织袋追出去。 一阵风,很快两道身影就不见了。 乔安明依旧站在原地,转身,空荡荡的客厅,唯剩一盏灯。 “杜箬……” “杜箬……” “喂,杜箬,你等一下,走这么快干什么?” 莫佑庭拎着众多行李,自然走不快,而杜箬却脚步匆忙,闷头往停车坪走。 他发现不对劲,立刻小跑追上去,一把扯过杜箬。 “他说那些话算什么意思?就不能让我好好走吗?都到这一步了,我说了那么多狠话,他应该恨我!莫佑庭,我希望他可以恨我……” 毫无征兆的痛哭,杜箬说到最后已经无法自持,用手掌捂住嘴。 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不断掉下来。 莫佑庭将她揽到怀里:“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如果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摇头,呜咽。 “不后悔,他根本离不开胜安,我不能毁掉他的人生……” 所以她要执意离开,留彼此一条伤痕,但是她相信时间是良药,可以治愈一切,包括“爱而不得”的遗憾和痛苦。 乔安明在别墅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闷,乏,像是经过一场厮杀,可后背又渗出津津冷汗… 小张把车停到了后院门外,乔安明需要经过草坪和旋转木马。 踩在湿软的草地上,泛出泥土气息,嗅觉里翻起记忆。 数月前,他还在这地方搂着杜箬聊天,工作,听音乐… 秋千上还有她的影子。 木马上还有她的笑颜。 他坐在树荫下工作,她替他斟茶削水果。 好几次他工作完回头,她都已经伏在桌上睡着,月光下睡颜安逸,他便会走过去恶作剧。 比如捏一下她的鼻子,比如挠一下她光裸在外面的脚心… 孕妇嗜睡,她总是迷迷糊糊地挥手拍过来。 “老乔,别闹…”声音酥甜,惹得他心里一阵燥乱,再弯腰去抱她。 那时候她胖了好多啊,抱在怀里有斤两了,又大着肚子,从草坪到二楼卧室,乔安明着实得花一些力气。 可是将她抱到床上,她也未必会醒,只是嘴巴撅几下,翻个身继续睡。 乔安明忍不住,便会再去挠她。 “杜箬……醒醒,等下再睡。” “好困,老乔…”她总是抱着被子很快沉入梦里。 可是乔安明怎么会放过她,总是欲罢不能,明知她腹中有孩子,却还是控制不住。 “老乔,乖一点…不行。” “我会轻点。” “不行,孩子。” “杜箬…” 最后当然是他赢,那么旖旎的天堂,佳人如水,又有月光相伴,一切都仿佛浸在梦里。 是,梦里… “乔总…”小张的声音,一秒就将乔安明从梦中拽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4 敷衍他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小张发现乔安明一直站在原地,已经站了很久,所以过来问一声。 乔安明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草坪中央,后背冷汗愈甚,身子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乔总,是不是现在回崇州?这天看着好像要下雨了。” 乔安明用手揉了揉额头,只说:“等下再走,陪我坐一会儿吧。” 小张应声:“行,那我去把车锁好。” “等下!”乔安明叫住他,“小张,有烟吗?” “有,在车里。” “好,你去拿…” 莫佑庭送杜箬回市区,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又去见乔安明。 她在路上哭了一程,渐渐冷静下来,除了面色差一点之外,情绪还算正常。 只是两人一直没说话,快到杜箬出租屋巷口的时候,她才突然问:“刚听你说同事聚餐,你什么时候有同事?” “有啊,刚有。” “……”杜箬不明白,一脸迷惑。 莫佑庭将车拐进巷子,解答她的迷惑:“忘了跟你说了,我在进修餐饮管理,我爸让我去公司上班,今天是我正式进莫氏的第一天。”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不想进莫氏工作吗?” “不为什么,只为你!” “……”杜箬突然有些喘不过气,不知用何表情回应。 莫佑庭觉得她憋气的样子过于呆滞,便随手拨乱她的头发:“傻样儿,我开玩笑呢!我去莫氏是因为我爸的高压政策,他说我不务正业,这些年我也玩够了,是该定下心来好好做些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样子特别认真,一向风.流痞足的眼神都透着光。 杜箬松口气:“你早该这样了,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莫氏早晚要交给你,现在去学点东西也好。” “嗯。我妈也是这么说的,你们俩说话的口气好像,哈哈哈……”莫佑庭低头,语气又恢复平日的戏谑,杜箬却没有注意到他眼眸里那一丝失落。 他进莫氏是有条件的。 成家立业,先立业,再成家,所以莫世昌夺掉他的自由,莫佑庭提出的条件即是“三年内不再逼他结婚”。 他心里盘踞着另外一个女人,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总还是忍不住想等。 “杜箬…” “嗯?什么事?”她正在把拉杆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挂进柜子。 莫佑庭走过去,贴着她身后:“你刚才在别墅说的那句话,算不算数?” “别墅?哪句?” “那句,年底我们结婚!” “……”杜箬心口一疼,回头,差点撞上莫佑庭的鼻子。 “那个……我随口说的,当时乔安明逼我不准离开胜安,所以…” “终身大事,你随口说的,可是我很认真地听进去了。”莫佑庭又往杜箬的脸凑近了许多,鼻子几乎贴上她的鼻子。 她吓得不住往后躲,后背抵住柜门。 “我当时真是为了敷衍乔安明,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没可能对不对?这话我都听腻了…你看我都进莫氏了,大概半年前我也从未想过我会进莫氏,可是我现在也没那么排斥了,杜箬,为什么你不能考虑一下我?是我先遇见你的,我们大学就认识了…” “这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啊,何况我现在还怀着孩子,比你大一岁,离过婚,还怀着孩子,莫佑庭,我们真的不合适!” 她极力解释,却不敢看莫佑庭的眼睛。 那么魅惑的眼睛,里面还有对她的深情,她现在四面楚歌,前途未知,其实真的需要这么一个人在身旁,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家世,背景,她一样都配不上。 莫佑庭不管。 “什么合适不合适?你别总是用同一个烂理由搪塞我,我不介意你离过婚,不介意你怀着别人的孩子,我想娶你,做梦都想!”他说得虔诚无比,像是小学生站在国旗下宣誓。 杜箬差点笑出来。 “行了,傻样儿,别乱表白,留着给你以后的妻子。” “你当我开玩笑?我承认我以前对感情不认真,玩了很多女人,但是对你杜箬,我是认真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知道自己是认真的!!!”莫佑庭讲得酣畅淋漓,憋了这么久,从未这么直白地表露过。 杜箬不知如何接话,因为两人靠得太近,她可以清晰看到他因为急躁而皱起的眉角。 “好,再换个说法,你现在大着肚子,谁来照顾你?孩子出生以后怎么办?你要让他没有爸爸吗?或者你想让他当黑户?没有结婚照,连准生证都办不了,就算你去私立医院生,以后孩子上学的户口你怎么办?” 宾果!他戳到了杜箬的软肋,句句毙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是莫佑庭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了孩子跟你怎样,我感激你,但也仅止于感激,正是因为你一直帮我,所以我更不能利用你!更何况你现在觉得想照顾我,可能也只是一时冲动,生活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说不定哪天你就变了想法!” “你是这么想的?” “对!我比你长一岁,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很多时候……唔……” 他真是气急了,恨她张牙舞爪要将自己推出去的样子,所以一时没控制住便吻了上去。 杜箬始料不及,后背撞在柜门上。 挣脱,脱不了身,反而将他的脾气彻底惹了出来,肆意吻咬,几乎都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他忍够久了。 在男女之事上,他莫少从来不是“善主”,如果面前的女人不是杜箬,他早就把她吃了。 杜箬感觉到这男人今天是发了狠劲,头发被他扯得都疼了,他还不松手,越吻越深,手甚至开始去解杜箬的上衣扣子… “不…莫佑庭…唔…”她想要阻止,去扯他的手臂,但双手却被他反扣到身后。 “啪…”,丝线断裂,衣扣滚到地上,杜箬眼睛都红了,想哭哭不出来,羞辱,害怕,他想干什么! “莫佑庭…”杜箬曲着双膝,身后已经没有退路,身子一声声敲在柜门上。 烧热的欲望,烧红的双眼…“撕”一声,胸口有冷风,随后是他湿濡的唇。 杜箬快绝望了,只能揪紧他的衣襟。 “不要…莫佑庭,孩子…” 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 他终于舍得松开,杜箬已经衣衫不堪。 “对不起…我…”言语都失色,他没法解释。 杜箬抬眸,眼里有急出来的眼泪,更多的是失望和恨。 “走!” “杜箬……” “走!!!”她用手抹了一下被吻红的唇。 莫佑庭喘息不平,汗津津,神色却像打了败仗的逃兵。 乔安明在别墅的花园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抽了半包烟。 没有烟灰缸,烟蒂就随手被他扔在圆形的大理石桌面上。 小张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根根地点燃,一根根地抽尽。 好久了,他已经不记得乔安明上回抽烟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十多年前了,他刚当乔安明的司机,那时候胜安正处于高速成长期,应酬众多,乔安明去陪吃陪喝,经常被下属从酒店里扶出来。 每回喝得醉醺醺地上车,乔安明照理都会点根烟,坐在后座上一个人吞云吐雾。 后来生病,医生告诫他要戒烟戒酒,注意保养,他便再也没抽过。 以前圈里都说胜安的乔总烟酒不沾,美色不动,可现在呢? “所有的戒都破掉了,烟,酒,还有…”乔安明眯着眼,烟已经抽得非常短,他还不舍得扔,因为这是最后一根了。 小张想劝,又不知如何说起,索性什么都不说,光陪着。 渐渐花园里起了风,树枝摇得乱晃,桌面上的烟蒂零零散散地被吹滚到地上,烟灰飞得到处都是。 “乔总,回去吧,估计快下雨了。” 乔安明看了一眼天,果然阴云阵阵,月亮都藏起来了。 “走吧,回崇州!” 车子开上高速,果然开始下雨。 暴雨,有雷声,一声盖过一声。 “要降温了,乔总,您明天记得多穿些衣服去公司。”小张觉得车上气氛太压抑,随口扯皮。 乔安明一直看着窗外,玻璃上布满小股水渍,高速的路灯在窗户上晕染开来,其余便是黑压压的天和白烈的闪电。 “小张,你有没有听说过幽闭恐惧症?怕黑,怕闪电,怕雷声…” “……”小张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不敢贸然接。 乔安明也不在意,一个人自言自语:“今天几号了?是不是月底了?再过几天就快九月份了,一入秋,雨水就会增多,秋雷的声音太响。” “……” 乔安明也觉得自己说多了,用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杜箬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不敢喘气。 床就支在窗户边上,虽然拉着窗帘,但是雷电和雨水全部浇在玻璃上,杜箬觉得怎么往被子里钻都耐不住心中不断升腾的恐惧。 “啪——”一声,床上的衣服掉到了地上,口袋里的东西也随之滚了出来。 有金属撞击的声音。 她鼓足勇气从被子里探出头,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串钥匙和磁卡,全是郊外那套别墅的。 刚才她走得太急,忘记还给乔安明,现在钥匙都从口袋里滑了出来… 杜箬撑着床沿去捡,可惜肚子太大,有些够不着。 刚好一阵闪电劈在窗玻璃上,她吓得再次缩回头。 “乔安明…”杜箬忍不住叫出声,带着颤抖和希冀,可是回答她的只有窗外的雨声。 没有乔安明了,以后无论风雨闪电,她身边再也不会有这个男人。 她的盖世英雄,被她硬生生地推了出去。 撩那些狠话的时候杜箬没觉得,可是现在一个人缩在被窝中,尽可能是用手臂圈住小腹的时候,她才感受到“失去”。 失去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因为雨雾较大,小张的车速不快,到底崇州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乔安明撑着伞进客厅,顾澜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他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睨了眼手表,凌晨4点… “顾澜,你怎么不睡觉?” “等你,不抱希望,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顾澜依旧是那副阴嗖嗖的口气,好在客厅里灯光很亮,她又披着暗紫色的睡袍。 乔安明将伞收起来,走近,看出她脸色不好,应该是一夜未睡。 “我去了趟桐城。” “我知道,江磊跟我说了,你去见杜箬。”她的口气很平静,不像生气。 乔安明身心俱疲,也不想大半夜跟她扯太多事,只轻轻点了点头,承认:“应该是最后一面了,以后不会再见,你上楼去睡吧,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今晚睡在书房。” 他不知如何面对顾澜,一地残局,他也无心收拾,只能找借口逃避。 给他一些时间吧,慢慢整理好,包括心里那段还在淌血的感情。 随后一星期,莫佑庭没有联系杜箬,只是某天深夜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那天那样对你是我的错,但是话都讲明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就当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杜箬没回信,删除。 武穆山基地那边她也一直没去上班,反正她迟早要离开胜安的,既然乔安明不让她走,她就旷工! 本以为人事经理那边会有说法,可是等了一周,连徐栋都没有给她一个电话,不仅没人联系她,一周后收到银行短信,上月工资如数打到她卡里…一分不少,仿佛所有人都默认了她的旷工。 杜箬本来想打个电话给人事部问下情况,可是号码拨到一半又放弃了。 打P啊,既然胜安要白养她,她欣然受之! 但日子没这么安稳,约两周后,也就是9月中旬,杜箬突然接到梅姐的电话。 两人已经太久没联系了,杜箬本能地觉得有事要发生。 “喂,梅姐…” “杜箬,恭喜啊,又调回市里上班了!” “什么?”杜箬一时没明白梅姐的意思。 “你还不知道?总经理办公室刚发出的调令,乔总把你从深山老林又调回来了,还是分在销售二组,顶替顾吱吱的位置…” 杜箬从没想到乔安明会来这一招! 她还是把他想得太简单,她腹中怀着乔家的种。 正如他所言“我绝对不允许我乔安明的儿子流落在外!” 所以他下令,让她调回市里,让她存在于他的眼皮底下。 行,乔安明,你够狠! 当天下午杜箬便接到了市里胜安人事经理的电话,那头相当客气。 “小杜啊,邮件您看到了吗?因为相关人事变动,你又被调回了市里,任原职,营销二组组长。” “那顾姿姿呢?” “顾组长调去营销四组,调令已经在集团内部发下去了,你下周一就可以回市里上班…” 真讽刺,绕了一圈,她还是绕不出乔安明的手掌心。 周一,下了好多天的雨终于放晴,只是气温降低了许多,盛夏已过,早晨出门需要加件薄外衣。 杜箬觉得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更何况她满心想着要辞职,所以决定去公司找乔安明再试一次。 之前报纸,杂志,网络,她与乔安明的“丑闻”已经登得人尽兼知。 杜箬知道去市里上班免不了一番口水和打量的目光,更何况她现在还挺着肚子。 吁—— 她在镜子前面换衣服,简单的水蓝色棉布裙子,白色短外套,头发用发圈束成马尾。 “ 宝贝,为妈妈加油!”她扶着自己的小腹为自己打气,笑,笑不出来,但至少眼神里有从容的狠劲。 到达公司的时候刚好八点二十分,上班高峰期,办公楼大厅全是踩着点排队刷卡的同事。 杜箬不慌不忙,排在最后,很快身后便有其他同事接上来。 那日是晴天,初秋的太阳撒在大厅淡黄色大理石地面上。 杜箬就挺着肚子站在人群中央。 即使她不回头,不转身,她也能感觉到方圆十米内的目光和手指。 “喂,那是不是营销二组的杜箬?我听人事部的小丁说她今天来上班。” “是啊,就是她吧,你看她肚子都这么大了,之前网上说她怀了乔总的私生子我还不信呢,没想到…” “嘘,你小声点,当心被她听到,她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将来胜安的太子,乔安明还没孩子呢!” “切,你真以为这女人能上位扶正?乔总对她应该也只是一时兴起吧,虽然她还有些姿色,但以前我就听说这女人作风不好,所以我估计是她主动勾引乔总的。”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呢,她以前在销售部月月业绩第一,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拿第一?肯定是经常出去陪酒陪睡,结果为了勾搭那些男人把婚都离了…” “行了行了,都小声一点吧……也不怕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她都勾搭有妇之夫了,私生子都怀了,她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最讨厌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贱…” 杜箬甚至听到有人唾口水的声音。 至于么?保洁阿姨刚把大厅打扫完… 就那样“鸡飞狗跳”的早晨,杜箬几乎是踩着同事的口水和目光一路进办公室。 进办公室后更是不得消停,甚至有其他部门的同事堵在销售部门口,只为看一眼杜箬的肚子。 嘘…… 她一路深呼吸,若不是早就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她觉得自己未必有力气走到位置上。 “杜箬?杜箬!”听到人群中有熟悉的声音。 杜箬回头,梅姐正从茶水间急匆匆地跑出来。 “真的是你啊?天哪……真是你啊,你今天居然真来上班了?快让我看看,肚子这么大了,几个月了?怀孕应该胖啊,你怎么还瘦成这样?” 一大堆问题,杜箬却无心回答,只问:“老板有没有来上班?” “老板?哪个老板?” “你说呢?当然是楼上的。” 之前乔安明刚收购同洲那会儿,杜箬跟他结过梁子,暗地里总是拉着梅姐骂他,但办公室人多口杂,为免被其他人听到,他们便将“乔安明”隐喻为“楼上的”! 杜箬见梅姐不回答,又情急的推了她一把:“楼上的到底来没来上班?” “来了吧,看到他的车停在车位上了!” “好,你帮我拿包,我有事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5 恰到好处的绅士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的办公室在顶层。 电梯一层层上去,数字往上翻滚,杜箬原本还算平和的心境也逐渐不稳定起来。 他凭什么把擅自调到市里? 他凭什么再一次把她推到这风口浪尖? 他凭什么不让她好好离开? 她心里有太多问题和愤怒,所以要来见乔安明。 从电梯里走出来,依旧是那一长段铺着柔软地毯的长廊。 还有那扇檀木大门,虚掩着,似乎里面的人刚来上班。 杜箬一手扶着腰,吞着气息去推门。 “乔安明,你为什么要……”愤然地话语还没说完,只见文件柜前面的男人缓缓转身。 “你好,杜小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江磊轻散笑,态度甚好。 杜箬站在门口,一时脚步就动不了了,刚才所有的愤怒情绪全部在瞬间化为疑惑和……和什么?和越来越浓的失望? 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江磊会在乔安明的办公室? “进来吧,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江磊忽略掉杜箬脸上惊讶的表情,缓缓踱步走到她面前,很有诚意地邀请杜箬进他的办公室。 杜箬依旧站着不动,木愣愣地看着江磊。 “乔总回崇州了,这边公司的运营已经步入正轨,以后我会担任桐城分公司的负责人!” 心里有血肉被切开,杜箬疼到只能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再睁开,江磊依旧站在她面前,笑得恰到好处的绅士。 “我知道杜小姐肯定会觉得意外,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的人事调令也已经在一周前发出去了,乔总亲自安排的,你以后是营销二组的组长,不过考虑你有孕在身,所以没有给你安排销售指标,所有薪资和年终奖都不变,只是奖金和提成那一块……” 江磊公事公办地解释,末了稍稍低头,笑得分外好看的眼睛盯着杜箬的脸:“奖金和提成那一块你就没有了,因为乔总也得按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 好!好一个按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 “我不要什么奖金和提成,我只想辞职!”杜箬铁了心要走,如今乔安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离开桐城,回到顾澜身边去,却把她禁锢在胜安。 那么她是什么? 她该如何在胜安肚子熬下去? “听懂了吗?我不稀罕做什么组长,你去告诉乔安明,我只想走,尽快,立刻,马上!”杜箬的情绪说来就来。 江磊依旧那副清清淡淡的表情。 “杜小姐,我本来也想找你谈这件事,乔总离开桐城之前跟我说过,他说杜箬暂时不能离开胜安,你看,你还怀着他的孩子,现在外面找份像胜安这样的工作也不容易,更何况你和乔总的事闹得人尽兼知,你觉得你现在出去还能在这医药行业再找到工作?” “随便!大不了找其他工作,我只想离开胜安!”杜箬越发清楚乔安明的意图她便越发恐惧。 孩子,孩子……乔家现在唯独想争的便是孩子,可是孩子是杜箬的命! “江磊,算我拜托你,给我签了离职申请吧,我知道乔安明打什么主意,但是孩子我绝对不会给乔家!”杜箬一手撑着门框,因为情绪激烈渐渐站不住。 江磊不是没有同情心,他对杜箬的印象不差,当初崇州培训,他也曾对眼前的女人有过稍许心动,可是命运弄人,她最后成了乔安明的女人。 “对不起,杜小姐,我无能为力。”江磊一直笑着的脸突然沉下来,也不管杜箬了,直接把她扔在办公室门口,自己又踱步往文件柜走。 “或许你还不知道我跟顾澜的关系。” 长长的文件柜,江磊走到中间位置停下,回头:“顾澜是我的表姐,我来桐城之前她特意给我打过电话,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乔总已经回去,以后除却工作之外,他不大会来桐城,老太太这周应该就出院了,她谢谢你的深明大义,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大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至于孩子,我表姐也同意你留下来,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意思多明白! 绕了一圈,杜箬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笑话! “好,你也替我转告乔安明一句话,如果他非要我留在胜安,可以,我不走!但孩子我死都不会给他!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杜箬离开后,江磊便给顾澜打了电话。 “她情绪很激动,乔总执意要让她留在胜安,但她不太愿意。” “我知道,安明能够回崇州已经是下了很大决心,但他还是舍不得让她走,江磊,老太太那边说安明不放杜箬走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只有我清楚,他是舍不得杜箬……” 茶水间和洗手间,唯一的话题便是“杜箬”。 “听说她一来就去楼上找新老板了?新老板好像是乔太太的一个亲戚…” “真不要脸啊,我早晨在大厅的时候看到她在刷卡,可神气了,一点都不害臊,换作是我早就没脸来上班了!” “就是,大着肚子,怀着私生子,居然还敢大模大样地来上班!乔总都回崇州了,摆明了不要她了,她脸皮怎么这么厚?” “别乱讲,什么私生子啊,人家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电视里不老演么,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乔太太一直生不下儿子,所以很有可能这孩子是乔家的接班人,将来说不定哪天就成胜安老板了,到时候母凭子贵……” “哈哈哈……她有这命?看她那狐狸的骚劲就只有当小三的命!” “去去去,都积点口德,杜箬以前得罪过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嚼舌根!有本事你们也去当三儿啊,有本事你们也去榜大款啊……”这是梅姐的声音,整个胜安唯一帮杜箬说话的人。 杜箬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所有人都噤声,刚才在背后说坏话的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个个立刻埋头跑出去。 梅姐心里不是滋味,走过去拉住杜箬的手。 “别生气,别听那些女人胡扯,她们是酸葡萄心理,平日里嘴巴都不饶人……” 杜箬笑,正对着洗手间的大镜子。 镜子里显出一张依旧年轻精致的脸,五官好看,神情却落寞。 “梅姐,我不生气,她们说的每句话都对,更何况以后这些话我会经常听到,甚至比这些还难听!”杜箬从镜子面前转身,对着梅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乔安明刚来同洲的时候你开玩笑,让我去把他勾到手,我照做了,所以是我主动去勾引他的,时至今日,我就该承受这些流言蜚语,包括肚子里的孩子。” 梅姐听了更心疼,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真打算生下来?现在引产应该还来得及。” “当然要生下来,这是我儿子!”杜箬讲得很坚决。 “傻子,当单身妈妈不容易,真的,杜箬,你听我一句劝,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抚养我儿子,有多累你在旁边也看着呢,更何况你的情况只会比我更难,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被社会和舆论承认的,说难听点,是私生子!” “我知道,所有你能想到的,我都想过了!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很难,但是我没办法放弃他,这是我和乔安明的……”杜箬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都被她吞掉了,只是苦涩笑,打趣:“就像她们说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乔安明还没有孩子,所以我肚子里的种是以后胜安的继承人,既然我做不成老板娘,我就做老板他娘!” “胡扯,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杜箬笑得比哭还难看,梅姐实在看不下去。 “行了,我有分寸,不需要担心我。” “那你自己想清楚就好,路是自己选的,没有反悔的余地。” 老太太出院,乔安明百忙之中抽空亲自去接。 小张将老太太送到西郊的院子,乔安明上午还有事,赶着要回公司,临走前却被任佩茵拖住。 “别这么急着走,有话问你。按照日子算,那狐狸精年底就该预产期了,你和顾澜什么打算?” 乔安明冷眉皱起来:“妈,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公司还有事。” “有什么事比我孙子重要?别一天天地拖着了,我也跟顾澜谈过,她同意等孩子出生后把孩子抱回来养!”老太太借着病机提要求,乔安明不能直接反驳,只能敷衍:“以后再谈吧,今天真的有事,先走了,有事让陈妈打电话给我!” 乔安明几乎是逃出大院。 他做事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杜箬不应该留在他的视线里,不然他怎么割舍得下! 孩子也不应该留在杜箬身边,更何况她快要跟莫佑庭结婚了! 可是对杜箬,对孩子……他做不到“痛下决心”! 临近下班的时候杜箬去大厅前台邮寄了快递。 郊区别墅的钥匙和门卡,她不想见乔安明,只能用这种方式还给他。 “杜箬……”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莫佑庭的声音。 杜箬大惊:“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是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莫佑庭的口气不好。 杜箬低下头,支支吾吾不说话。 “昨天郑小冉给我打电话,说你回胜安上班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回来了!你现在这样回来,风口浪尖的,到底有多欠骂?!”莫公子难得这么冲杜箬吼,她却神情淡然。 “我还没辞职,胜安还发我工资,我当然得回来上班!行了行了,大厅里好多人呢,有事以后再说。”杜箬打哈哈地推莫佑庭出去,他站着不动,看手表:“快下班了,我在车里等你,顺便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车就好!” “上下班高峰期,公车多挤!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吧!”莫佑庭不给她推脱的余地。 杜箬没辙,只能吐了吐舌头,心里却在暗骂郑小冉嘴巴碎。 半小时后即是下班时间。 大厅里人来人往,莫佑庭一身剪裁精良的手工西装,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姿硬挺,再加上皮相又特别招人,所以惹得好多人频频张望。 杜箬从电梯里挤出来。 身后的同事自然又是一番嚼舌根。 “不知道她明天还会不会来上班?” “应该会吧,当狐狸精的脸皮都很厚呢…” “噗……其实看着她也挺可怜的,乔总都不要她了,她肚子又这么大,以后一个人日子挺难。” “活该,当初爬上别人的床,就该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 杜箬始终面带微笑,她真的不生气,可莫佑庭却觉得这些话刺耳得很。 送她回去的路上,他表情严肃,直到杜箬下车,莫佑庭都没说一句话。 “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有些累,所以就不留你吃晚饭了。”杜箬站在车外跟他道别,自以为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因为上次被莫佑庭强吻的事,她心有余悸,不想再让他上楼。 莫佑庭没回答,坐在车里,挂档,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车尾圈起一团灰尘,杜箬觉得今天的莫佑庭很奇怪,正欲走进楼道,却又听到身后的车轮摩擦声。 莫佑庭的车子极速倒回来,杜箬转身,问:“怎么了?还有事?” 他从车里冲出来,双手扶住杜箬的肩,气喘吁吁。 “杜箬,结婚吧,以后我养你!” 乔安明收到杜箬的包裹已经是三天以后。 运单上显示包裹是从桐城寄过来的,没有署名,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串钥匙,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房子其实已经过户到杜箬名下。 乔安明之前打算跟顾澜离婚,净身出户,唯独留下那栋别墅,因为他觉得那里承载了太多他与杜箬的美好回忆。 可是最终她还是选了别人。 顾澜在家休养了一阵子,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九月的天气也不错,秋高气爽,适合出门走走,于是她便叫了司机,又安排琴姨去张罗了几样时令水果和补品,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去了西郊。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下看报纸,陈妈在厨房给她煎中药。 “妈……”顾澜提着东西进去,任佩茵有些意外。 “顾澜,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出院之后我一直都没来过。” “我这身子都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脸色还是不好,折腾这么远过来……陈妈,陈妈…赶紧去买菜,顾澜来了,中午留在这吃饭…” 吼声中气十足,顾澜知道老太太恢复得不错。 琴姨知道,以前任佩茵见顾澜来都是爱理不理,现在态度180度转变,人心如此现实,她有些替顾澜抱不平:“我们小姐身子不大好,下午都要睡午觉的,所以饭就不吃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琴姨,不懂规矩!”顾澜轻斥一声,指着地上的水果和补品:“把东西拎进去,今天留在这吃饭,你去厨房看看陈妈需不需要帮忙!” 婆媳俩的态度都突然转变,各怀目的。 什么目的?自然是孩子! “妈,杜箬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的事你先别急,我前几天问过安明了,他会处理,更何况孩子肯定会姓乔,将来我让孩子跟着你,你就是孩子的妈妈。”任佩茵急于解释。 顾澜等的便是这句话,但脸上仍然一副戚戚表情。 “我知道孩子的事让安明很为难,但是我不想跟安明离婚,我们二十多年夫妻了,感情一直很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那女人往火坑里跳。” “自然,你跟安明才是夫妻,那狐狸精别指望能够母凭子贵,我首先就不答应。”任佩茵很亲热地握住顾澜的手稳住她:“这次安明做得确实不对,但时间久了他就会明白,哪些人为他好,哪些人是害他,他早晚会知道。孩子的事我来催他…” “别催了,安明的脾气我了解,真把他逼急了对我们不利。”顾澜顺着任佩茵的话讲,眼神阴阴湿湿:“我想杜箬也不会轻易答应把孩子给我们,所以我咨询了律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或许可以走法律手段夺回孩子的抚养权……” 莫佑庭自从那天草草“求婚”后居然真上了心。 每天都去接送杜箬,像个标准的“准未婚夫”,杜箬当然不肯松口。 理由她都说了千百遍了,但莫佑庭还是那句话:“我没办法看着你受委屈,杜箬,我想保护你。” 渐渐杜箬就不想见他,找各种借口搪塞,不是加班便是见客户。 莫家家业众多,戚美珍她见识过。 莫佑庭纵然千般好,她也配不上,更何况她早就做好决定,这辈子带着孩子独自过,不嫁人了。 日历总算翻进11月,入冬,天气渐凉。 杜箬开始有意识地准备生育的东西,将手机设了应急号码。 1号键-郑小冉?不行,万一她突然阵痛,小冉在宜县,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么谁呢?莫佑庭? 更不行,他没有义务总是当她的后援军。 乔安明? 杜箬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上的“乔”字……眼鼻发酸,最终还是跳了过去。 最后斟酌了一圈,将应急号码设置了梅姐的手机。梅姐跟她同事这么多年,私交不错,况且梅姐有过生育经验,到时候应该有能力处理各种意外情况。 单亲妈妈的第一步,独自面临阵痛和分娩时的痛苦。 杜箬下定决心要顺产,要清醒地感受孩子从她腹中剥离的整个过程,为此她在最后的一个多月尽量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 早睡早起,注重营养,保持愉悦的心情,每天饭后散步十分钟,临睡前做半小时孕妇操。 可能是因为心境调整得不错,所以睡眠质量还可以,也稍许胖了一些。 只是偶尔她会做噩梦,总是梦到有人来抢她的孩子,她死命揪住孩子的手臂,孩子啼哭,喊她“妈妈……” “不……” 杜箬惊得从床上坐起来,额头有汗,发现又做噩梦。 刚好手机响,陌生号码,打破屋子里空寂的安静。 “喂…您好,杜小姐…” “……”杜箬模模糊糊,思维还沉在刚才的噩梦里:“抱歉,请问你是…?” “我是周朗,杜小姐这么早就睡了吗?不好意思,打搅到你。” “没关系。”对方彬彬有礼的口吻让杜箬不自在:“请问周医生打我电话有事吗?” “两件事,第一是杜小姐您已经好久没来诊所做产检,我算了一下日子,孩子应该快满36周了,8个月后产检频率是一周一次,希望杜小姐抽个时间过来检查一下,另外一件事,乔总委托我给您重新找个产科医生,指定必须女性,我联系了一位外省权威,刚好她下周有时间,是否可以约你们见一面?” 杜箬不知道这是老早之前乔安明就安排好的,只以为乔安明想控制她生孩子,所以对周朗的态度不好。 “产检我以后不会再去贵诊所做了,权威也不需要,我自己会安排,让周医生费心实在很抱歉。” 遂“嘟”地挂断手机。 她才不要让乔安明得逞! 随后半个月杜箬依旧照常上班,不迟到不早退。 大家热闹看完了,新鲜感渐渐过去也就不再背后嚼舌根。 杜箬在胜安的日子好过了一些,不再那么难熬。 不过估计她上辈子真的造了太多孽,才安稳几天便有麻烦找上门。 那应该是杜箬产假前的最后一次销售例会,各组组长参加,江磊主持。 散会后一众人从会议室出来,会议室门外便是通往电梯的走廊… “杜箬呢?销售部杜箬的办公室在哪里?”有几个穿戴华贵的中年妇女从电梯里冲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惊慌的前台小丫头。 “对不起,江总,这几个人要找杜组长,我拦不住…” 杜箬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人后往前看,一眼便睨见戚美珍那张恶狠狠的脸。 真是流年不利……她头皮都发麻,但人家都找上门了,她躲不掉。 “伯母,请问你找我…” “什么伯母?别叫得这么亲热,我可没那命当你的伯母!”戚美珍在人群中找到杜箬,率先冲过去。 杜箬不知这老太太来干什么,但就冲她那浑身都能吃人的气焰也知道准没好事。 “那么莫太太,请问您这样兴师动众地来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会不知道?我儿子的魂都给你勾走了,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什么事?”戚美珍是有备而来的,带了七姑八姨,身后的后援团也一阵声讨。 走廊很快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同事。 杜箬浑身发凉,觉得好歹莫家在桐城也算名门望族,怎么这莫太太处理事情的方式永远如此“雷厉风行”? “莫太太,这是公司,如果你有事我们楼下找个地方谈!” “不需要,就在这里说,怎么你有脸做倒没脸认了?当初你勾引你们老板,把肚子搞大了,闹得人尽兼知,现在你老板不要你了,你就回头勾搭我儿子?是,我家庭庭年纪轻,骨头轻,哪经得住你这小荡妇的勾搭?”戚美珍言辞很“犀利”,众人一阵唏嘘。 杜箬差点笑出来。 “拜托,莫太太,请你搞清楚,我跟莫佑庭只是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你唬鬼呢吧!庭庭前几天回家偷户口本,说要跟你去领证!他爸爸气得差点住院……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扫把星,为了勾搭男人把自己亲娘都害死了,现在怀着孽种居然还有脸跟我们庭庭结婚!……” 戚美珍越骂越难听,可是这些污秽词语,杜箬这段时间已经听了太多,再该有免疫。 无端,她只是顶不住那句“为了勾搭男人把自己亲娘都害死了……” “出去!”她指着电梯的门,说得还算冷静! 戚美珍不服气,身后的后援团指着她鼻子骂:“小三狐狸精,现在的女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是啊,我侄子以前多听话…” “美珍,你可不能让这狐狸精进门,门风都被她败尽了,也不知道庭庭那混小子怎么想的,谭梦那么好一姑娘不要,非指着这小妖精!” 怂恿和辱骂,戚美珍的怒火越少越旺。 “我不知道你给我家庭庭灌了什么迷汤药,他非要跟你结婚,自己亲身爸妈都不管了,莫家的脸面也不管了,全都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还来祸害别人,不要脸……”说着便要冲上去推杜箬。 好在夏建国反应快,肥硕的身子挡在戚美珍面前。 “好了好了,这位太太请你注意场合,这里是公司!杜组长还有孕在身,你再这样我有权利叫保全!” 戚美珍一听,口气更横。 “行啊,你叫保安啊,最好把记者和电视台的人都叫来,看看这女人有多不要脸,怀着别人的杂种妄想嫁豪门,当我们莫家是什么?收破鞋的垃圾回收站?” 那样不堪的场景,很容易想象。 走廊本就不宽,挤了整个销售部的人员,推推搡搡,人影和口水…杜箬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舆论如此疲惫无力。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犯了很大的错,这辈子一件件还,一个都不放过。 梅姐看到杜箬脸色不好,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扶住杜箬。 “怎么回事,怎么闹到公司来了?要不要我…” “叫保安!”人群里发出沉冷的声音。 没人理,江磊再次重复:“夏经理,叫保安!” 照理这种事以江磊的身份不应该亲自处理,可他站在人后,看着被挤在中间的杜箬,第一次觉得这女人身上有让人倾慕着魔的东西。 那时候杜箬的肚子已经很大,离预产期大约还有一周多的时间。 她只穿了一件略显单薄的咖啡色高领毛衣,小腹隆得浑圆,脸上脂粉未施,干净白皙。 那形象,浑身都写着柔弱,可眼神分明带着清冷的狠,有股坚韧不惧的劲。 这样的女人最得男人欢喜,像是寒雪里一株娇艳的梅,所以江磊觉得,如果乔安明真对这女人付了真心,顾澜未必挣得回去! 保安很快就上楼了,戚美珍和后援团嘴里骂舒坦了,见保安来赶人,终究要面子,自己灰溜溜地先离开。 离开前戚美珍最后戳了杜箬一眼。 “别妄想庭庭的爸爸会松口让你进门,要是真娶了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我们莫家丢不起这个人!” 江磊没耐心,挥手让夏建国带保安下楼处理。 许多员工还挤在走廊,眼看剧情落幕,还不舍得走。 “不需要工作吗?明年的销售指标刚公布,是不是觉得胜安有善心养闲人?”江磊得了几分乔安明真传,大伙儿一哄而散,走廊里只留下几个人。 杜箬站在玻璃门边上,因为刚才的那番争执,脸色变得很难看。 梅姐还扶着杜箬,她却自己强行撑着站直。 “你都看到了吧!有没有觉得很解气?替顾澜解气!像我这种怀着杂种还到处乱勾搭的女人,是不是就应该下地狱?” 她也不知为何,心里万千委屈,应该哭,可是心里就像一块风干的泥土,有裂痕,没有水渍。 “乔安明想尽一切办法要把我留在胜安,如果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那么如他所愿,他成功了,你回去转告他,你就说,杜箬在胜安,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用这几个字概括了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委屈,可她说轻了,岂止是生不如死! 为了生不如死这句话,江磊着实在办公室为难了一下午。 他来桐城之前,乔安明特意找他谈话。 “胜安培养你这么多年,你也没让我失望,工作方面你一向处理得很好,桐城那边交给你,我也放心。不过其余方面……你应该知道,杜箬还在那边上班,她一个人不容易,我希望你能够多照顾她一些……” 这是乔安明的原话。 可现在杜箬受了委屈,她说她留在胜安生不如死。 “乔总…”江磊最终还是给乔安明打了电话。 “有事?”乔安明那边似乎有些吵,“我在客户这边,如果不是急事就稍后再说。” 江磊思考几秒,作罢:“没什么事,等您回头有时间再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6 老少通吃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一整个下午,胜安的员工都在偷偷谈论戚美珍大闹公司的事。 杜箬的“桃色新闻”再度升级,男主角变成莫佑庭。 “真不要脸,乔总不要她了,她居然怀着私生子去勾搭其他男人。” “据说那男人家境很好,还比她小一岁,真没看出来她勾搭男人的手段挺厉害,简直老少通吃啊……” “那男人瞎眼了吧,要唤作我是他娘,也得来找杜箬闹!” 梅姐实在听不下去,劝杜箬提前下班。 “早些走吧,这些女人嘴巴太毒。反正你明天就开始休产假了,早些回去也没人敢说你。” “不用了,你觉得我会在意吗?”杜箬一边收拾办公桌一边跟梅姐聊天,“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阻止不了,况且这种话以后还要听半辈子…” 梅姐心疼,却又帮不了什么。 “傻丫头,得亏你坚强,换作我估计早就崩溃了。” “不会。”杜箬很柔缓的笑,“如果你临到这么多事,也会变得坚不可摧,而且再过几天我就要当妈妈了,就算为了我儿子,我也应该坚强。” 抛却种种爱恨嗔痴,她以后只会为了儿子活。 江磊加班,天色渐黑。 乔安明带客户吃饭,回去的路上想起江磊下午的电话,便回了过来。 “有事吗?下午那个电话。” 江磊一时倒有些缓不过来,沉了片刻才说:“杜箬明天开始休产假了。” “……” “今天人事那边又收到了她的辞职申请,她的意思是,等孩子出生她就不会再回来上班了。” “……”乔安明一直没说话,他在刚才的席上喝了一点儿酒,微醺,现在又听到杜箬的事,思维渐渐就不清晰起来。 江磊摸不准乔安明的脾气,声音愈发变得小心翼翼。 “乔总,您还在听吗?人事那边的意思是一直压着她的离职申请不符合规矩,而且下午有人来找杜箬闹事…” “闹事?谁找她闹事?”乔安明这句话听明白了,心思紧张。 江磊听出他话里的关心。 “是个中年女人,带了三姑六婆,当时我正好在销售部开会,所以闹事的时候我也在场,好像是她一个朋友跟她关系有些暧昧,男方那边回家偷户口本要跟杜箬结婚,男方家长不同意,所以就…” 莫佑庭吧,看来他们真是要结婚了。 乔安明心里开始发涩,发涨,最后发疼… “事情闹得严重吗?男方家属应该说了挺多难听的话吧。”乔安明还记得之前戚美珍大闹基地的事,那时候杜箬跟乔安明的关系还未公开。 江磊突然想起杜箬当时的话,生不如死。 “闹得挺凶,好多人都在场,最后出动了保全。” “那杜箬呢?有没有受伤?” “那倒没有,只是情绪受了影响,她其实一直想离开胜安,风口浪尖的,很难不听到闲言碎语。”江磊尽量轻描淡写,没胆子转述杜箬说的那段话。 乔安明当然了解杜箬的处境,可是放她走,绑住她,两难。 江磊电话挂掉之后,乔安明一直没吭气。 车子路过胜安路,不远处的高楼上挂着香格里拉的牌子。 “小张,去桐城!” 小张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确定:“乔总,您说去桐城?现在?” “是,现在,我想去!” 可能是真的喝了一些酒,酒精催生勇气,可以肆意地让自己照着心里真实的想法去做。 杜箬在整理去医院住院要用的东西。 她在网上打了个备孕清单,正照着单子在清点物品,手机响了,她正忙着呢,所以看都没看就直接接通。 “喂…” “杜箬,你在哪里?” “……”杜箬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玻璃奶瓶打碎,屏气,发不出声。 乔安明也不管,愣着性子问:“我半小时后到桐城,我想见你,你现在住哪里?” 杜箬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能见他,一次次,肚子越来越大,她不是不害怕。 临产前的恐惧,她其实多么希望乔安明能在自己身边,可是见了又怎样? “没有见面的必要,回去吧,来了我也不会见你!”杜箬立刻摁了手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感觉不能再见他,以至于心口一直砰砰跳,仿佛乔安明是洪水猛兽。 门却在那时候被敲响,杜箬站在客厅中央,脚都有些发抖。 可是叩门声一浪高过一浪,怕惊扰到邻居,杜箬只能捏着手机去开门。 “杜箬…” 门一打开,门外的人就冲进来。 杜箬被他推得靠在墙上,眼一抬,瞬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乔安明!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佑庭觉得杜箬的神色异常,仿佛受了惊吓。 杜箬赶紧摇头,错开他的手臂往屋里走。 “没什么,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我妈是不是白天去公司找过你?”莫佑庭也没拐弯抹角。 杜箬就知道他是为这件事而来,听到就头疼,便不再搭理,径自返回卧室有一搭没一搭地叠婴儿的衣物。 前阵子梅姐特意收拾出来的半旧婴儿用品,都是她儿子先前用过的。 杜箬也不嫌弃,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全部添置新的,便一件件用热水浸泡过,晒干,现在堆得床上到处都是。 莫佑庭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生气。 “杜箬,我知道我妈肯定去你公司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但她就那臭脾气,我来替她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 杜箬依旧没说话,认真地叠那些婴儿的小衣服。 莫佑庭心里更急,索性扯掉她手里的衣服:“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晚上回去刚好听到我妈在跟老爷子说这事,急得立刻就冲过来了,就怕你生气!” “我没有生气。”杜箬抬头,徐徐拿过他手里的衣服继续叠。 “没有生气?没生气会一句话都不跟我讲?”莫佑庭索性坐到床边上,也不知为何自己要急成这样,反正他不能忍受杜箬受半点委屈。 杜箬被他扰得无法做事,只能投降。 “好了,我真没生气,真的,你觉得我这样子像生气吗?”她讲得异常平静,还很自然地笑了笑,相比之下,气急败坏的莫佑庭倒像是在撒气。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妈说的那些话都对,况且这段时间我更难听的都听过。”她以为自己是在安慰他,可这话听在莫佑庭耳朵里,简直是对他凌迟。 “对不起,我应该跟我妈讲清楚!” “是,你是早该跟她讲清楚的,她已经误会我们两次了,上次跑去基地闹,还误会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杜箬敛了一点笑,继续埋头叠衣服。 莫佑庭却突然倾身过去,抓住她的手腕。 杜箬被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她边说边努力抽手腕,却被他死死捏住。 “我妈上次是误会了,但这次没有,杜箬,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杜箬彻底被他吓到了,不再乱动,被逼着与他四目相对。 他似乎也在给自己打气,捏住杜箬手腕的指端渐渐收紧,深呼吸,用另一只手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本子。 红色硬面封皮。 户口本。 “杜箬,我要娶你!” 他口气如此坚定,杜箬倒收一口气,不敢吱声,只能定定看着莫佑庭的眼睛。 莫佑庭的眼睛细长而亮,有黑白分明的眼仁和眼白。 平日里一贯痞惑惯了,总是看人带着三分不经意,可刚才说“我要娶你!”那四个字时,透着鲜明的认真和坚定。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跟莫世昌吵过一架。 “门当户对的你不要,昏了头非要去招惹这种女人!莫家还要脸面,如果你非娶她不可,那就自己滚出去,从此你就不是我莫世昌的儿子!” 老爷子痛心疾首。 莫家少爷,圈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一事无成,临了还中了杜箬的邪! 若是清白女子倒也罢了,可她离过婚,勾搭过有妇之夫,肚子里还怀着杂种,这是让整个桐城的人去揭莫世昌的脸皮! “庭庭,你从小到大,读书不认真,做生意不认真,谈恋爱也不认真,怎么就偏偏对这种女人动了认真的念头?!”戚美珍在旁边也不劝了,只是抹着眼泪哭! 这句话戚美珍算是说对了。 向来都做事三分热的莫少爷,该死的这回动了真格。 杜箬睨了一眼他手里举着的户口本,有些不知所措。 “这本子,你偷的还是抢的?” 真讽刺啊,一句击中莫佑庭的要害。 “反正你别管,我只想娶你,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 杜箬噗嗤笑出声来,别怪她在这种“求婚”的时候笑场。 他果然还是长不大的孩子,尽管穿着正统的西装开始出入莫氏,尽管脸上的稚气渐渐消失,但某些方面,他的思维还是简单如一。 “别闹了,把户口本收好,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弄来这本子,但我知道肯定没有经过你爸妈同意,所以我就当你刚才的话是开玩笑,好好的回去跟你爸妈说清楚,我们俩之间没有可能,省得你爸妈担心!” 她没有正面拒绝他,总得顾忌一点他的面子。 可莫佑庭这回是真的犯了“傻劲”,紧拽住杜箬的手腕,一把将她扯过来。 “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杜箬,你看不出来吗?我真的想娶你!” “给我一个你想娶我的理由!喜欢我?同情我?” “全都不是!” “那是什么?” “非你不可!” 这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两人的脸贴得太近,杜箬都能清晰地看见他冲她吼时眼角稍稍叠出一些纹理。 “非你不可,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地想结婚。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做事不成熟,甚至还有些幼稚!是,我承认,我暂时没有办法像乔安明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是我有他没有的勇气,门第观念也好,世俗伦理也罢,我管不了这些,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所以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娶你!” 多么感人肺腑的话,简直是淋漓尽致! 杜箬差点都要被他感动了。 “傻瓜,犯不着,我不值!” “值不值我说了算!你只需要点一下头…” 他的声音近乎低卑祈求,杜箬不知如何狠心拒绝,只能摇头:“莫佑庭,我真的…” “不许摇头!”他像是犯倔脾气的孩子,用手扶正杜箬的脸,贴得那么近,杜箬看到他眼中纯然的深情,刚想开口,他的唇便贴了过来… 杜箬没有避,因为整个人都懵了。 莫佑庭也没有逼,不急不燥,却又深情柔软。 先细碎地吻在杜箬的唇沿,再贴着她鼻梁的弧线一路吻上去,眼角,额头,发迹…松碎湿濡的吻,还沾着他温湿的口气。 杜箬的手腕依旧被在捏在掌中,他不愿意松手,抓得很紧。 “莫佑庭…”杜箬被吻得游离在沦陷与理智的边缘,一只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努力挣脱。 她不能这样掉进去,她得清清白白地离开,她不能害这个男人,她差点把乔安明毁了,她不能再去毁莫佑庭。 “松开…”杜箬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莫佑庭却不肯,用力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更加紧密的吻,从脸颊蔓延到唇,趁着她讲话的空隙让舌头钻进去… 交缠,试探,进攻…… 这是花花公子啊,某些方面的技术堪称一流,杜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很快就败下阵来。 挣不开,只能咬…很快舌尖有丝丝血腥味,可莫佑庭依旧没松开,只是眉头皱了皱。 这次他是势在必得的,为了杜箬,他已经跟全家都闹翻。 杜箬看出他这次是动真格了,无奈只能抽手,去捶他的胸口,一下下,骨骼撞击的声音。 “嘶—骨头!”他终于停下来,像是真的被她敲疼了一样。 杜箬立刻趁机想挣脱,却一手又被莫佑庭拉了回来,这次贴得更紧,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 “你就这么讨厌我?软的硬的,怎么每样用到你身上都没用!”他是自嘲的口吻,俊脸皱着眉心,一副挫败模样。 杜箬冷着面孔:“别逼我, 别犯傻,很多问题你都没有考虑到,结婚无非是7块钱的事,但是然后呢?然后是生活,是现实,是看不到尽头的各色棘手问题!” “有什么问题?孩子?那你多担心了,我可以做个称职的爸爸!” “不单是孩子的问题!” “还有什么?我父母?这点你更不需要担心,我不是乔安明,不会瞻前顾后,如果我下定决心娶你,谁都阻止不了。”莫佑庭犯狠的表情格外俊朗。 杜箬说不过他,心都被他说乱了,只能埋头。 他却用手将她的下颚抬起来,拇指顺着下颚往上移,经过被他吻红的唇,到达眼底。 “杜箬,我这二十多年,没认真做成一件事,读书不好,大学是我爸花了高额赞助费进去的,泡妞也没长心,以前基本是一个月换一个,开酒吧也一样,半途而废,但是唯独娶你这件事,我会坚持到底!当然,我知道你不信,觉得我不可靠,但是总该给我机会,你看,我为了你跟我爸都闹翻了…” 他无奈笑。 杜箬心里难受的压抑。 “莫佑庭,我很感动,可是……” “没有可是,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动,我的目的很明确,我想娶你!你还记得你在蓬莱公馆喝醉的那次吗?那时候你跟姜浩还没离婚,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徐晓雅来开门,你知道她怀孕的事,吵得很厉害,好像还煽了她巴掌,但最后还是你被姜浩扫地出门…” “我记得,那么难受的记忆,怎么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那天你说了什么吗?你说姜浩未必是你心目中理想的对象,你心中最想要的是那种可以容忍你一切小脾气,纵容你所有小神经的人…你说世上未必有这种男人,盖世英雄只存在在电影里,可是你遇到了乔安明,我知道你把他当成你的盖世英雄了,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和腹中的孩子……” “好了,莫佑庭,不说了!”杜箬知道他口才了得,乔安明,盖世英雄,她的软肋。 她怕自己被说服。 “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在怕什么?怕我点穿你?还是怕你被我说服?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离开乔安明的原因?你是怕耽误他,所以情愿忍痛离开也要让他误会,可是你觉得你的牺牲有意义吗?或许起初两年他还会想到你,可是时间久了,你在他心中慢慢就会淡掉,你的盖世英雄,踏着彩云来,踏着彩云走,而你,只是他途中的一道风景!” 莫佑庭这些话是临场发挥,可是参杂了他的情绪,所以说得肺腑贴切。 杜箬都恼了,心事被别人说穿的感觉太不好。 “莫佑庭,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挣脱着想往后退缩,可手一直被他握着。 “我想说的是,你跟乔安明再没有可能,以前就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们在一起根本就是错误,就算你心里的位置全部留给他,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何必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换句话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私生子,没有父亲,你觉得孩子会幸福吗?” 最后致命一击,杜箬眼神黯淡下去。 莫佑庭的手扶住她的脸侧,贴过来。 “答应我,可以吗?我到这年纪依旧一事无成,你能不能让我得逞一次?”最后这话就带点撒娇调皮的味道了,再加上莫公子咬着杜箬的耳垂说。 杜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从耳根一直红到脸,摇头也不对,点头也不对。 只能猛地推开他。 “别逼我,让我考虑几天!” “好,我等你。”莫佑庭大舒一口气,手却依然摁住胸口。 杜箬见他表情有些痛苦,哭笑不得:“别装了行吗?我刚才那一推不可能推伤你,你肋骨都复原好几个月了!” “不是。”他似乎还真有些疼,眉头都皱起来了。 杜箬这下真急了,凑过去解他的西装扣子。 里面是白色的条纹衬衣,扣子刚解开就看到衬衣料子上印出斑斑血渍。 “怎么了?怎么有伤?”杜箬有些傻眼了,屏住呼吸解开他的衬衣扣,肌肉匀称的胸口确实带着伤,很长的一条划痕,好在伤得不深,应该是利器所致。 莫佑庭摁住她的手:“我刚出来的时候老爷子气疯了,抡了东西砸我,好像是烟灰缸,锡制的,有棱角,所以…” 所以就被砸伤了。 “又是为我受的伤!”杜箬觉得自己真是该死,这货上辈子肯定欠了她全家。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创可贴给你贴一下。” 她下床去客厅拿药箱,中途手机却响了一声。 乔安明的短信,就四个字:“我要见你!” 她扫了一眼,很残忍地关机,然后拎着药箱进卧室。 还好伤口不深,杜箬用药棉给他简单消毒了一遍,酒精沾上去有些疼,莫佑庭嘶嘶抽气。 杜箬很细致地帮他贴创可贴。 “你忍着点,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明天你最好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 “没事,又死不了!” “还是小心点为好,如果你真有事,我得下地狱了,老是害你受伤。” “怎么?终于知道心疼我了?不过全身都是伤了,为你断过肋骨,脚背也烫伤过,还差你这一记?”莫佑庭借机撒娇讨便宜,还伸出舌头来。 “而且刚才还被你咬了一口,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那种时候还有力气咬下去,疼死了!” “喂,莫佑庭,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杜箬想到刚才的场景就觉得脸红心燥,这货还伸着舌头往她这边贴过来。 她一路躲一路挡。 “谁让你碰我!活该,下次直接把你舌头咬下来!” “你舍得?况且又不是第一次吻你,你便宜都被我占了一车了,哼哼…” “喂,莫佑庭!”杜箬气得一手将他推下床,“起开,不要脸,还好意思讲!” “什么不要脸,我很享受,感觉很棒!”莫佑庭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况且他还衣衫不整,整个衬衣的扣子都解开了。 杜箬不敢看他,只能怒斥:“厚脸皮,先把衣服穿起来,当心着凉,然后收拾东西滚回去……” …… 多像小两口斗嘴啊!甜蜜缠绵,连乔安明站在门口都听得耳红心跳。 他真是不应该来,杜箬在电话里那么决然地拒绝他,他就不该来自讨没趣,可是心思静不了,满脑子都是杜箬,怕她因为戚美珍而受委屈,所以连夜赶过来。 结果呢,屋子那么小,卧室里的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外面。 乔安明就站在防盗门外,听了几分钟,全是她与莫佑庭的“打情骂俏”! 本来他在路上想返回崇州了,因为杜箬不愿意告知地址,可是他太过聪明,想到郑小冉的房子还没到期,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 可是运气真好啊,该见的,不该见的,他全见到了。 不对,他没有见到,只是站在门口“窥听”到,或许见到的场景比他听到的更加惹火! 乔安明一手握成圈,脚步定在那里,为自己的“窥听”行为感到不耻,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便一阵阵传来… 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杜箬,提示关机… 罢了,她原来过得这么好,有人陪在一旁,是他乔安明多想了。 自讨苦吃! 小张以为乔安明会进去好一会儿,所以他把车停在巷口,熄火,自己蹲在绿化带旁边抽烟,可烟刚点上便见乔安明从巷子里走出来。 “乔总,杜小姐不住这里吗?”小张迎上去问,乔安明没回答,脸色很阴,带着疲倦。 “还有烟吗?”好久之后他才问这一句,小张这才看出乔安明的神色有异。 “有,我去车里拿。”小张立刻去开车门,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有些失望地跑回来。 “那个…烟下午我都抽完了。乔总,要不…” “去给我买吧,这周围应该有商店。”乔安明声音颓涩地下命令,自己返身上车。 杜箬替莫佑庭上完药就开始赶他走,他脸皮却越来越厚,懒着不肯走了。 “我被老爷子赶出来了,无家可归,你得收留我!” “你市区不是有一套藏女人的公寓吗?你可以住那里去,再不济还有酒店呢!” “公寓的钥匙被我落在家里了,况且我妈知道那地方,肯定带着三姑六婆守在那里呢,酒店我更不能去,多凄凉啊!不住!” 他反正就是赖上杜箬了。 婚也求了,脸皮也豁出去了,难得莫公子这么死缠烂打地追女人。 杜箬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无奈只能收留他住一晚。 “那先说好了,就让你住一晚,天亮就滚蛋!” “好……”莫佑庭得令,喜滋滋地开始扣衬衣扣子。 “晚饭还没吃,有些饿,去不去夜宵?” “不去,外面太冷,厨房有面条,自己去煮!”杜箬也不客气,又开始埋头理婴儿的衣物。 莫佑庭见她确实忙,也不再胡搅蛮缠了,自己蹭去厨房找东西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7 楼下等她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压抑。 他是不轻易服输的人,与杜箬在一起几个月,伤害过,缠绵过,所有世间的情意痛苦都经历了,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如此轻易地变了心,于是又打开手机拨杜箬的号码,结果那头依旧是关机。 他还是不甘心,什么事都得求个说法啊,所以下车又往巷子里走。 巷子窄又深,冷风从巷尾贯穿吹到身上。 晚上他是喝了一些酒的,来桐城之前应酬客户,高度白酒,他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好几杯。 现在被风这么胡乱吹了一会儿,头越来越疼,心思也越来越清晰。 刚才杜箬与莫佑庭的那番甜腻对话他是亲耳听见的,就算他现在去敲房门,又能跟她说什么? 自讨没趣吗? 他自知没有这个勇气。 那就站在楼下等吧,等莫佑庭回去之后他再上楼去找杜箬。 可是乔安明在风口站了半个多小时,脸上的皮肤渐渐冻麻了,莫佑庭依旧没有下楼来。 小张倒是打了电话过来催:“乔总,您在哪里?烟买回来了。” “……”乔安明抬头看楼上的灯光,老旧的居民楼,发锈的铁质防盗窗。 月色下,斑乱的灯光,似乎听到“啪-”的声响,灭掉了一盏。 乔安明的呼吸跟着断了拍子。 小张在电话那端有些不敢催了,吸着声音问:“乔总,您今晚还回崇州吗?这天看着,好像又要下雨了…” 十一月低,深秋,换季的雨总是来得特别快。 “莫佑庭,快去关窗,下雨了…”杜箬在厨房给他煮面,看到帘子被风卷得啪啪响。 莫佑庭得令,屁颠屁颠地去关窗户。 客厅和卧室的窗户卡得好紧,年代久远,都生了锈,莫佑庭费了好大力气才关上。 之后便是电闪雷鸣,杜箬抓紧汤勺,心口扑扑跳。 窗玻璃上已经打上许多雨点,应该是场大雨,来势凶猛。 如果没有记错,那应该是那年冬至前最后一场秋雨。 雨势骤烈,哗啦啦地倾倒下来,什么都被浇灭了,感情,信任,执念…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乔安明穿着单薄的毛呢西装,全身湿透,抬头寻找那盏灯光,目光里模糊一片,却依旧清晰地看到那盏灯光重新亮起来,又暗淡下去。 他知道杜箬的习惯,睡觉也会留一盏小夜灯,现在灯光变暗,莫佑庭却没有下楼来… 看了下腕表,夜里11点半。 她原来没有演戏,是他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 她与莫佑庭是真的,她身边早就没有他乔安明的位置! 小张撑着伞寻过来,看到雨里的乔安明都吓坏了。 “乔总……” 雨里的人不动,高大的身躯半偻着,衣服都湿了,眼睛却依旧盯着楼道。 小张赶紧去替他撑伞,可怜小张高度不够,踮着脚才勉强将伞移到他头顶,因为靠的近,所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表情。 路灯的白光笼罩过来,雨水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多么苍穆的一张脸啊,仿佛受了巨大打击。 “走吧,回车里。” 乔安明终于说了一句话,声音都哑了,小张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楼道,黑漆漆一片。 杜箬第二日起得特别早,才不过六点多,她便穿戴好去客厅踢莫佑庭的脚。 莫公子卷着被子缩在沙发上。 “起来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还早呢,让我再睡一会儿。”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滚蛋?我要出去散步。”杜箬去揭他的被子,很快被子又被莫佑庭抢了回去。 “这么早散什么步?” “早锻炼啊,我想顺产,所以早晚都会出去走几圈。” 杜箬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厚外套和丝巾。 杜箬眼瞧着是睡不成了,只能极不情愿地爬起来。 “行了行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顺便在外面吃早饭……” 老式居民区,住的大多是年纪大的老人,所以六点多就很热闹了,老人们都开始下楼来,早锻炼,买菜,散步…… 下了一夜雨,空气中残存着泥土气息,地上水渍也未干,但晨曦的云层中已经泛着金色。 “今天应该要放晴了,不过气温有些低,秋雨真是下一场就凉一点,看来真是入冬了。”杜箬走出来吹了冷风,不禁打了寒颤,赶紧又将脖子上的围巾多围了一圈。 莫佑庭借机献殷勤,立刻追上去从一旁搂住她的肩膀。 “这样呢,这样应该会暖一点!”嬉皮笑脸地讨便宜,杜箬恨得去煽他不安分的手臂,可惜他脸皮厚如城墙,杜箬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搂着。 “去哪里吃早饭?想吃什么?西式还是中式?”他一路问,踏着晨光和露珠。 杜箬似乎也被他的心情感染到,笑着答:“随便,你想吃什么?小冉这边其他没有,吃的小馆子倒挺多。她当初租这里就是看中周围馆子多!” “她还能吃啊,都胖成那样了。” “胡说,不许背地说小冉坏话!” “好,不说不说。”莫佑庭住嘴,还嘀咕着:“可她确实有些微胖啊,倒是你,这么瘦,当心宝宝营养不良!” “怎么会,我最近很注意饮食…” “那你早饭想吃什么?我记得这附近有间粥店,那里的海鲜粥特别有名,蓬莱公馆的大厨和朋友合股开的,我记得你喜欢吃海鲜,要不去试试?……” 欢声笑语,冬日慵懒的阳光从云层里探出脸来,照在巷口一辆黑色的车窗上。 乔安明在车里坐了一夜。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总是不甘心,总是想要等一个结果。 以前他误会过杜箬,那次害她差点委身潘玮,所以他答应过她,会给她信任,这次自然要言而有信,才裹着湿衣服在车里坐了一夜。 一夜之后,雨停了,天空放晴。 可是莫佑庭搂着杜箬从巷子里走出来,旁若无人地聊天谈笑,挺着肚子依偎在他怀里,围着浅色的丝巾,脸上笑容满溢,气色很好,步伐也稳健,慢慢踱步路过他的车子。 这便是他等了一夜的结果。 一记猛棍,打下来,心也跟着死了。 “开车!”后座的人终于发声,可惜因为一夜未睡,喉咙哑得辩不出原声。 小张也看到了窗外路过的杜箬,瞬时就有些明白了。 “乔总,您要不要下车去找杜小姐谈谈?” “不需要,开车吧。” “乔总,我觉得…” “开车!听不懂吗?”他怒斥的声音拔尖,一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张见他如此颓废的模样,于心不忍,转身探过来:“乔总,您是受凉了,要不要去给您买药?” “开车!” 他得立刻离开这里,一秒都不想停留。 他的女人,现在被其他男人搂在怀里,乔安明只感觉满心的厌恶和嫌腻往胸口泛,胃里都开始疼了。 车子终于驶出去,经过杜箬和莫佑庭身边,没有作停留。 因为车里开了一夜暖气,车外温度又低,所以窗玻璃上蒙了一层白色的雾气,乔安明坐在后座,经过杜箬的时候没有转身,只用余光瞄到那一道侧影。 肚子已经很大,披着黑色的大衣,身影印在玻璃上,被雾气模糊成一片。 很难受啊,乔安明不知道是胃疼还是心疼,膝盖上的裤子被他揪成一片,额头都有冷汗冒出来…出市区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小张,靠边停下车,去给我买盒止疼药。” 乔安明回崇州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律师。 约在他的办公室见面,两人谈了一个上午,电话也不接,外客也不见,下属全被拒之门外,像是在谈要紧的事。 下班之前秘书敲门进去,那时候律师已经走了, 空阔的办公室里只剩乔安明一个人。 大片的电动窗帘全部打开,他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萧条。 “乔总,很晚了,是否要给您定晚饭?” “不用,你下班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他从窗前转过身,秘书这才发现他手里捏着半截烟,清冷的空气有丝丝烟草味道。 再转身,眼前依旧是那片璀璨的霓虹和楼宇。 胜安40多层的大楼,他就站在楼顶。 半生创下的基业,他差点就为了一段无聊的感情而准备放弃。 多可笑啊,他这么不要命地把江山豁出去,可是她却不想要。 既然她不要,那么别怪他狠心! 乔安明当天回去之后就病了,大病,憔悴得很,先是感冒,之后发烧,咳嗽一直不好,医生叮嘱他休息,可是他不听。 “年底,公司事情多,等忙完一阵子再说吧,还挺得住,小感冒没事…” 他以工作当借口,回避顾澜,回避任佩茵,又以感冒怕传染顾澜为理由,直接搬去了客卧住。 江磊每周都会回崇州总部开例会,汇报工作。 乔安明脸上病容忧甚,任何一个下属都看得出来,江磊当然也不例外。 “乔总,姐说您最近身体不好,脸色确实差,要不回去休息几天吧。” “不用,年底保健品旺季,我哪有心思歇在家。”乔安明一边看文件一边回答,还不时用手握拳掩住嘴轻咳几声。 十二月了,天气是有些冷,但乔安明的办公室暖气烘人,他却依旧裹着厚重的大衣,文件夹边上还有几个打开的药盒。 病容憔悴啊,江磊都不忍心看。 乔安明也不说话,安静地看文件,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良久之后他才抬头,在江磊递交的文件底下签了几个字。 “方案不行,目标市场分析不明确,回去让策划部重新做,另外…”乔安明又咳嗽了几声,喝了一点温水才继续说:“另外,桐城年会我不参加了,事情太多,行程排不过来,你去安排吧。” “那基地那边,肖总今天还给我打了电话…”江磊还有事补充,但见乔安明掩着咳嗽越发厉害,他便闭了嘴。 接过那份文件,翻看了几眼,文件上有乔安明批复的意见,翻到最后一张。 最后一张是杜箬的辞职申请,他居然签了字。 “乔总,同意杜箬离职了?” “字都签了,你去交给人事部吧,规矩不能破。” “可是您之前…?”江磊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 乔安明缓缓抬头,刚才还肃穆的脸上突然渗出一丝笑容:“之前?之前是我有些事没考虑周到,不过她现在正处于孕期,合同解约方面有些敏感,你最好让人事部咨询一下法务那边…”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江磊更不懂了。 乔安明也看出他的迷惑,自己开口先解释清楚:“不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让人事部都按着规矩办,不过国家对孕妇有保护措施,如果涉及纠纷,那么就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跟她解约,如果不涉及,就尽快办了吧。” 杜箬在预产期的前几天接到人事部的电话,告知领导同意她离职了。 她一时兴奋,像是自由了。 下午便去公司办离职手续。 好心的人事专员还劝她。 “干嘛这么急着要走?好歹等领完生育金再走啊。江总交代了,现在走还是几个月走,都随便你的。” “不了,我还是现在就把手续办完吧。”杜箬认真地填表格,收拾东西,资产交接… 她是迫不及待了,乔安明终于肯“放手”,所以怀着急迫又痛苦的心情办完了手续。 杜箬从公司出来,整个人像是虚脱般,腿脚无力,背上全是汗。 她知道离职意味着什么。 以前莫佑庭就说过:“如果有天离开胜安,你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终于挣扎到这一步,如她所愿,她彻底离开了胜安,彻底走出乔安明的生命! 马路上依旧热闹嘈杂,杜箬站在公交站台等车。 莫佑庭打电话过来:“杜箬,你不在家吗?我给你买了甜品过来,你去哪儿了?” “我在公司门口,过来办离职…” “乔安明同意你走了?怎么声音都不对了,哭了?” 哭了吗? 杜箬用手去摸脸颊,果然摸到湿湿凉凉的液体。 她都好久没哭了。 “杜箬,说话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站在那里等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到时候打车回去,晚上请你吃饭,还有,我没有哭,你不需要担心…”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转身又看了胜安大楼一眼。 年中的时候乔安明把大楼外墙重新粉刷了一遍,以前是老旧的暗灰色涂料,现在全换了高大上的幕墙。 金属的光泽,中午的阳光折射在上面,光鉴照人。 她掏出手机给郑小冉打电话。 “小冉,我辞职了。” “……真就这么走了?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你在宜县怎么样?那边天气如何?空气好吗?” …… 辞别就意味着新的开始,她挥刀斩断所有跟胜安的牵绊,无非是想清清爽爽地回到原点。 周朗这段时间给杜箬打了好几回电话,真是称职的产科医生啊,都是催着杜箬去做产检。 她一次次敷衍,今天刚好有时间,便去之前那家私立医院做产前检查。 量血压的护士看了眼她带去的产检册子,往前翻,空白,再往前翻,还是空白。 “你是不是好久没来做产检了?” 杜箬有些惭愧,她是不称职的妈妈。 “最近太忙,所以一直没来。” “忙?忙能当借口吗?忙重要还是孩子重要?照你这月数是必须每周来产检一次的,预产期什么时候?”护士的口气不大好,也没什么耐心,连续问了好些问题。 杜箬理亏,讪讪回答:“预产期是12月中旬。” “具体时间!” “12月13号!” 护士惊讶地从小册子前面抬头:“再过一周就预产期了,你最近一次产检什么时候?是不是很多项目你都没做?唐筛做过了吗?尿常规呢?天……怎么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妈!” 小护士一通呵斥,说得杜箬满心愧疚。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照着护士的流程开始作全套检查:量体重,测血压,腹围,子宫底高度,胎心监护,尿常规化验… 一溜儿检查下来,所幸各项指标都正常。 “胎儿发育都还可以,盆骨测量良好,准备怎么生?”产检医生较之小护士倒是多了一点笑容,杜箬很坚决地回答:“我要顺产。” “顺产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体重偏轻,营养不良导致贫血。” “贫血?”杜箬担忧问:“对胎儿会不会有影响?” “对孩子影响倒不大,只是妊娠贫血必须避免产程延长,不然产妇会有一定危险,而且产后要预付出血,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开点叶酸和复合片,你按时吃,希望有点作用……”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杜箬拎了一大袋药片回去,价格昂贵。 她是做这一行的,有些门道她清楚,不过是医生哄人买药赚回扣! 医药行业多黑啊,药商最黑! 黑心黑肺的药商,专骗劳苦大众的钱,杜箬拎着那一大袋药,边走边骂,猛地又想到了乔安明… 乔安明下午有会议,可是不断打喷嚏,咳嗽,全身发烫发寒。 预计四个小时的会议,撑到五点的时候他就撑不住了,额头渗汗,脸全泛白。 彭于初知道他最近身体不好,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便自作主张地结束了会议。 公司有医务室,乔安明被彭于初“架着”去量体温,39度9,,肺部有阴影,疑似肺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8 天都黑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从产检医院出来已经很晚,天都黑了,她独自往公交站台走。 下班时间,站台上满是急于回家的人,公车很挤,杜箬错过了好几班,因为她不想大着肚子跟他们争位置。 打车吧! 杜箬下了决定便悠闲地坐在长椅上等,结果出租车没等到,却等到一个熟人。 不对,不算是熟人,应该算是旧人。 “杜箬,真是你啊,我以为看错了呢!”银色的半旧卡罗拉,从车流中驶过来,车窗摇下,姜浩的脸探了出来…… 照理杜箬是不该搭姜浩的顺风车,可他再三蛊动,杜箬觉得自己再拒绝下去便显得矫情了,于是只能坐上去。 车子驶上机动车道,被挤在车流中,无数个红灯,走走停停,一路塞车。 两人坐在车厢里都不说话,旧人相见,又因为之前的关系,尴尬得很。 姜浩显得更是局促,拼命捣鼓,一会儿去开音响,一会儿又去开暖气。 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CD,很吵,尖锐的女音混着架子鼓的伴奏,杜箬皱了皱眉,姜浩赶紧将音量调低,有些讪讪言:“抱歉,你现在怀孕呢,不能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关系,不过我记得你以前不听这么吵的音乐。” “嗯,是不听,这碟是晓雅买的,她就喜欢这些蹦蹦跳跳的歌。”姜浩提起徐晓雅的口吻不大愉悦,甚至还带着压抑。 杜箬“哦”了一声,没再讲话。 前面又是红灯,姜浩便踩着刹车开始在车里翻找,随手抽了一张碟换掉,悠扬熟悉的前奏,杜箬一听心口就绷紧了。 ……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 老歌,李宗盛与林忆莲的《当爱已成往事》。 杜箬还记得这张碟,好几年前买的。 那时候两人刚毕业,正筹备着结婚,有次她与姜浩逛街,刚好路过一家唱片店,门口的大屏上正在放《霸王别姬》,刚好放到结尾处,片尾曲便是林忆莲独唱的这首《当爱已成往事》。 歌声从店堂里飘出来,杜箬当时听了特别喜欢,便进去付钱买了过来。 应该是盗版碟,她记得只花了二十多块钱。 姜浩当时还笑她呢:“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依依呀呀的老歌了?” “嗯,你仔细听歌词,歌词写得真好。” 是啊,歌词写得真好! 这么好的歌词,应景应情。 杜箬轻轻哼着,将音量旋高,问:“这碟你还留着啊?” 姜浩更尴尬,挠了一下头:“我也没那闲情雅致去转唱片店,这张碟我偶尔也会听,歌词确实写得好,我记得你当时说的话,有时候听听心里会跟着揪起来。” “……”杜箬没再接话,她觉得再接下去,应着这歌词,该出事了。 可是姜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突然就转身对着杜箬,阴着脸,问:“我是不是咎由自取?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你,如果当初我不跟你离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或许我们俩现在也有了孩子,日子一天天变得更好…” “……”杜箬没敢吱声。 姜浩继续:“以前觉得你喝酒,晚归,把钱往娘家汇,这些毛病简直十恶不赦,可是现在想想,这些根本不算什么,算什么啊!总好过大打出手,总好过一句话说不顺就摔盘子扔东西,总好过查岗翻手机恨不得24小时守着我甚至把我妈都气得住院……” 姜浩满口怨气,杜箬听明白了,他与徐晓雅不好。 可是王尔德说过:生命中有两个悲剧,一个是得不到想要的,另一个是得到了不想要的。 很多人的婚姻,这两种悲剧都占了。 “好了,姜浩,现在讲这些没意思。”杜箬眼见不妙,立刻止住他的话。 刚好红灯闪成绿灯,车流启动。 杜箬暗松一口气,可姜浩松了刹车,直直将车开到了路边停下。 “你干嘛?” 姜浩苦笑了一下,熄火,将头埋在方向盘上…… 杜箬觉得他情绪不对劲,推了推肩膀问:“姜浩,你怎么了?” 方向盘上的人摇头,低低喃:“没事,陪我坐一会儿吧,难得见到你……” 杜箬跟姜浩有共同的大学同学,偶尔她也会从同学那里听到关于姜浩的闲言碎语。 比如她知道姜浩最近情况不好,被徐峰林调职了,从原来区项目科科长调去了市里,换了一个冷门科室,眼瞅着貌似升了,其实是降了。 姜浩在以前区里工作很用心,总算创了一些业绩出来,可现在一调职,什么都没了。 这些也不是关键,关键是姜浩跟徐晓雅之间的问题。 听说两人经常吵架,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有几次晓雅直接吵到了单位! 姜浩要面子,这么一来,他算是工作家庭都不如意了。 刚离婚那会儿杜箬确实恨过姜浩,可时过境迁,她自己经历这么多事,什么都看开了。 “姜浩,很多事熬熬就过去了,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她又去拍姜浩的肩膀。 姜浩抬起头,眼光黯淡地看着杜箬。 良久,他微微笑起来。 “算是报应吧,上周跟晓雅又吵架了,因为我回去晚了一点,她连夜就收拾东西搬回了娘家,这也算了,她经常这么干,可是第二天我回去却发现门锁都被她换掉了,无家可归,只能住我妈那里去!你知道的,我这么要面子,现在窝囊成这样!” “这么严重?他是不信任你!” “不是,她性格多疑敏感,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关键的是不能生育了……” “怎么会?”杜箬大为讶异。 姜浩眼皮垂下去,用手搓了搓脸,以前在大学里可称之为“系草”的脸,才几个月未见,杜箬突然觉得消沉了好多。 “之前流产过,后来怎么也怀不上,去医院查过几次,医生说她本身有排卵功能障碍,排卵后黄体功能不健全,之前得胎已经是万幸,可结果却流产了,以后很难再有。” 多么残忍的现实,杜箬心揪成一团,用手下意识地抚在自己高隆的小腹上。 “对不起…”她唯有这么说才能稍稍排解一下自己的内疚,因为上次徐晓雅流产,她也有责任。 姜浩却摇头,笑得异常苦涩。 “刚开始我也挺怨你,可是后来都想通了,或许我们没有孩子是一种幸运,你说就我跟晓雅这种情况,早晚也是离婚这条路,有了孩子也是拖累,干嘛要去连累一条无辜的生命?” “话不能这么说,孩子是婚姻的纽带,或许有了孩子,你们之间的感情就牢固了。” “真能这样?那你自己呢?”姜浩的目光移到杜箬的小腹上:“你自己的情况也不好,之前你跟乔安明的事,我在网上都看到了,现在呢?你肚子这么大了,他在哪里?” “……” 好吧,杜箬无言反驳,感情也好,婚姻也罢,她杜箬是最大的失败者,根本没有资格开解别人。 只是,她跟乔安明的情况不同。 “我跟乔安明之间的障碍太多,我见不得光,我是入侵者,我伤害了太多了,所以我活该要退出,但是我从未后悔怀这个孩子,甚至我一直心存感激,感激命运带给我一条小生命,不然我跟乔安明之间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了,但是现在不同,孩子是我对他感情的延续……” 多么感人的话,杜箬在这感情里的执着可以用“伟大”这个词来概括。 姜浩微怔地看了看杜箬,看到了他这些年从未认识的杜箬,那么柔静,那么安宁,收敛了以前所有的爪牙和跋扈。 “他确实比我幸运,我跟你四年感情,两年婚姻,不及他给你的寥寥数个月时间!” 姜浩说得酸陈难受,抽了烟出来,问:“介意吗?抽几口。” 杜箬摇头:“没事,我无所谓。” 姜浩便掏了打火机,可是烟还没点燃,又被他灭了。 “还是不抽了,你怀着孩子呢。陪我坐一会儿吧,不想回去,我妈成天唠叨孩子的事,听腻了,听烦了,但是今天总算遇到了你,杜箬,其实我经常想起你……” 看吧,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感悟到珍惜。 可是景犹在,人已远。 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过去的,全都回不去了。 车里的歌声还在继续,姜浩按了循环播放。 林忆莲清清冷冷的音色,李宗盛粗糙低沉的嗓音,这两个娱乐圈的人也离婚了,可是当他们偶尔重听这首将“失去”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的情感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 爱情它是个难题 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 杜箬陪姜浩在车里坐了半小时,直到莫佑庭的电话打过来催,她才想起晚上约了莫佑庭吃饭。 最近她口味都淡了,海鲜尽量不碰,中规中矩地找了一家上海本帮菜。 姜浩将杜箬送到餐厅门口,杜箬道别下车。 刚想进去的时候却见姜浩追过来。 “那个…能不能给我一个你的手机号码?” “我的手机号码?”杜箬有些吃惊,她的手机号码难道姜浩没有吗?但转念一想便了然于心了。 “我有你电话,我给你打一个吧。”杜箬很爽快地拨了姜浩的号码,虽然已经离婚,但也不至于成敌人。 姜浩看了眼手机不断闪动的屏幕,上面是一串熟悉的数字,心里一松,却笑得牵强地说:“之前晓雅多疑,总怕我私下联系你,所以把你的号码在我手机里删了,不过我想着可能以后我们还需要联系,所以你还是留个号码给我吧…” 姜浩越解释越尴尬。 杜箬无奈笑,第一次觉得姜浩窝囊又可怜。 “你号码我会背下来,不会存进手机,不然哪天晓雅发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吵,都吵烦了。”姜浩在杜箬面前也没有掩饰,“行了,你进去吧,以后常联系。” 遂他先转身离开,很快混入人群中。 杜箬一直记得他的背影,稍稍埋着头,背拱着,头发被他剃得很短。 可能是因为冷,他将头往衣领里缩了一点,身上依旧是以前他常穿的那件黑色夹克衫。 这是杜箬的初恋,第一个男人,第一段婚姻。 爱过,恨过,怨过,可是杜箬看着姜浩那样清瘦萧索的背影,所有怨念一下子就释怀了。 莫佑庭又打了电话过来催,杜箬才想起来进餐厅。 包厢是她中午就打电话订好的,很有诚意地请莫佑庭吃饭,就他们两个人。 莫佑庭受宠若惊,在路上买了一束花,觉得不够,又发神经似地跑去首饰店。 杜箬一进包厢便看到一束鲜红的玫瑰,硕大硕大,用做旧的牛皮纸包着,几乎占了大半个桌面。 她却当没看见,绕过花,直接坐到莫佑庭对面。 菜都上齐了,色香味俱全。 杜箬为莫佑庭倒酒,布菜,盛汤,脸上一直洋溢着淡淡笑容。 如此殷勤,莫佑庭渐渐觉得大事不妙。 “喂,杜箬,你干嘛?有事要说?” “先喝酒。” “喝什么酒,我开车来的。” “我有驾照,我替你开回去!” “不是,你这样我觉得心里慎得慌,突然请我吃饭,到底什么事?” “先喝酒吃饭行吗?我都饿死了,我儿子也饿死了。”杜箬不再管他,她反正大着肚子不能喝酒,那就吃菜喝汤。 有些事,得吃饱喝足才有勇气讲。 莫佑庭却是急性子,她这样玄乎乎的,他哪有心思吃饭。 “到底什么事?孩子的事?公司的事?还是乔安明的事?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他一声声催,杜箬没办法,只能搁下碗筷,抬头,目光尽量放柔:“全不是,是我们俩的事!” “我们俩的事?”莫佑庭心里一下子捏紧。 “嗯,之前我答应你考虑几天,现在我有答案了。” “什么答案?点头还是摇头!如果你点头,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户口本我都随身带着呢。”莫佑庭紧张得要命,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紧张,高考公布分数的时候都不曾这样过。 杜箬捏了捏手指,她真是难以启齿。 “莫佑庭,你别这样,我今天下午去办了离职,做了产检,离预产期还有一星期。”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离开桐城,我不想在桐城生孩子,之前就打算走的,只是胜安的离职申请一直不批才拖到现在…”后面的话杜箬都不大敢讲了,因为莫佑庭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几乎是愤怒。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是!” “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拒绝我?如果你真不想跟我结婚,不需要逃到其他城市去,我不会逼你的,何必这样?” “我走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早就计划好的,我不能在桐城生孩子,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我得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乔安明?!” 杜箬也来气了:“能不能别什么事都扯到他身上?是,我承认我暂时还过不了这道坎,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更何况我得为孩子打算,我没有办法独自带着孩子在这里生活,而且乔家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所以她得走,逃得远远的。 乔安明如果狠起来,杜箬不是他的对手,她以前领教过的,差点尸骨无存! 莫佑庭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杜箬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嫁给他,可是没有料到最后她居然来这一招。 一走了之啊! 好绝! 他还能做什么?追过,求过,逼过,她还是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所以只能喝酒,喝了好多酒,空腹喝的,醉得一塌糊涂。 出包厢的时候莫佑庭都站不稳了,杜箬找了服务员扶他出去。 在停车场找到莫佑庭的车,已经不是之前那辆骚包车了,换了中规中矩的黑色宝马。 杜箬没有开过这类车,不过她开过乔安明的宾利,高档轿车的配置和内饰大同小异,所以她摸索几分钟之后顺利启动。 郑小冉已经把莫家大宅的地址发到杜箬手机上,那地方杜箬熟悉,桐城的富人区。 以前她做医药代表的时候去过几次,去接那些院长太太,陪她们SPA,逛街… 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来人是穿着方格薄棉袄的妇人,见大着肚子的杜箬站在铁门外,先一愣,冷冷问:“小姐找谁?” 杜箬回头指了指莫佑庭的车。 “莫佑庭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什么?”妇人立刻开启电动铁门,飞快奔过来,果然见莫佑庭醉死在后座上。 “太太,太太……小玉……快过来扶少爷,少爷喝醉了…” 很快就见厅内跑出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身后跟着戚美珍,咋咋呼呼地,跑到车边叫:“庭庭,庭庭,哎呀……怎么喝成这样,快醒醒!” 杜箬走过去说:“他没事,就是喝多了,没法开车,所以我把他送回来!” 戚美珍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杜箬,脸色瞬间就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89 不知好歹的东西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你有这么好心把庭庭送回来?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跟家里都闹翻了,他爸差点被他气得进医院,前几天还在公司跟他吵架,家无宁日啊,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在看他们父子的笑话,这些全是拜你所赐!”戚美珍又开始情绪激昂。 杜箬真是不想跟她吵了。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把他还给你,我只能做这么多,其他的,我控制不了。”杜箬的脸色也不好,她都仁至义尽了,莫佑庭不是物件,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主意和行为! 可是戚美珍更火:“你这什么态度!不知好歹的东西,没家教,不要脸,也不知道庭庭瞎了眼看中你什么,鬼迷心窍!以后别再跟庭庭联系了,算我求你,他还年轻,大好前程,别让他成为桐城的笑话!我们莫家也不欠你,所以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吧……” 说来说去,所有人都把杜箬当成了妖精,会吃人,会害人,祸国殃民,洪水猛兽啊! 以前任佩茵专门去宣城找她,也说了一大通道理,不过任佩茵比眼前的戚美珍要聪明太多。 任老太太说话不带脏字,可却字字有力,直接戳到人心骨里。 多能耐啊,她杜箬一下子搅翻了两家人。 乔莫两家,现在全把杜箬当成了头号公敌! 车子后座上的莫佑庭被吵声惊扰到,动了动,没醒,顺着皮椅往下倒, 他座位旁边还放着那束玫瑰,玫瑰上面的刺儿没剃干净,莫佑庭滑下去的时候脸被刺儿划到,吃疼地又爬了起来,嘴里开始念杜箬的名字。 “杜箬……哪儿呢?” “杜箬,你别走…” 一声声,连续不断。 杜箬听得好尴尬,抬眼看向胡妈,稍有礼貌地说:“麻烦,扶他进去吧,他喝多了。” 胡妈见场面不好看,便想要去扶莫佑庭,结果被戚美珍抢先一步。 莫佑庭被戚美珍从车里拖出来,乖乖趴在她身上,嘴里继续念:“杜箬,为什么要走?……别走不行吗?……我以后都不逼你了…咱不结婚也可以,我不逼你…” “没出息!”戚美珍应该听清楚莫佑庭的醉语了,恨得牙痒痒。 胡妈和身旁叫小玉的丫头立刻上去帮忙,一起扶着莫佑庭往屋里去。 经过杜箬的时候戚美珍停了下来,眼神轻蔑地瞟了瞟:“你自己大着肚子,别再来缠着我们家庭庭了,有些自知之明,莫家绝对不会接受你的!” 杜箬冷哼,她才不缠着莫佑庭,她都决定走了。 可是她终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笑得疏疏淡淡,气得戚美珍只能干瞪眼睛! 莫家大宅出去是一条很宽却很静的林荫道。 没有出租车,得步行数百米才能走到大道上去,杜箬也不急,裹着大衣慢慢沿着林荫道走。 一天时间,她办了离职,做了产前检查,把莫佑庭送回了家,还意外见到了姜浩… 什么都理清了,她总算可以清清白白地离开桐城。 可是千算万算,她还是算岔了一步。 这恼人的小东西!她肚子里的孩子。 照理离预产期还有一星期,可是育儿书上说男孩很容易早产…杜箬走到一半便觉得小腹一沉,她立刻停下来,觉得是错觉… 可很快,腹中胎动,动得尤其厉害,遂后便是一股热气… 天…… 羊水破了,裤子很快就湿透。 她做足了分娩的准备,恶补了许多分娩知识,知道一般分娩征兆有两种,正常的是先见红,随后羊水破。 可现在情况反了,先羊水破… 羊水先破意味着必须立刻平躺,不然羊水流尽后胎儿在腹中很容易窒息。 怎么办?这地方没人,没出租。 杜箬还算镇定,压着气给梅姐打电话,可是一遍,两遍,无人接听… 找小冉,更不行,她在宜县呢? 有翅膀也来不及飞过来啊,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拨了周朗的号码…… 乔安明最终被彭于初送去了医院,开了吊瓶,两瓶子点滴下去了,温度不降反升,脸和耳根都烧红了,身子却一阵阵发寒。 真是病来如山倒啊,他今年都发两回烧了。 上次在桐城发烧,没挂水,吃了药片,温度好歹被压下去了。 他以为这次也可以,所以撑着不来医院看,依旧照常工作,结果扛不住了,立马给了颜色他看。 肺炎,医生说再不来医院就严重了。 估计真的是老了,淋一场雨就病到了床上。 他还记得上次发烧也是因为淋雨,当时跟杜箬闹得很僵,莫佑庭在酒吧出事,他赶过去替她收拾烂摊子。在医院的急症室门口陪她坐了一晚,结果回来就病了。 可是后来杜箬还是心软,跑去公寓看他,给他熬了粥…… “乔总,住院手续都办好了。”彭于初进来,瞬时打断乔安明的思绪。 “真不需要住院,挂完水我就回去了。” “主治医生不允许你出院!刚才院长都给我打电话了,知道你来这边挂水,硬是要赶过来看你,我想着你不舒服,所以就替你推掉了。” 彭于初在胜安起步时就跟着乔安明,十多年的交情了,抛开公事之外,他对乔安明还有几分影响力。 乔安明笑了笑:“你怎么年纪越大也越啰嗦了,我真没事,明天早有一个预算会议。” “会议我也自作主张替你取消了,乔总,真不是我啰嗦,要是不介意我去给你找面镜子,你自己看看你最近脸色有多差,我知道年底公司的事情多,但是工作归工作,你也得顾忌你的身子。” 彭于初借机劝,乔安明收了笑容,没有多言。 彭于初刚才给小张打了电话,大概了解了一下乔安明病倒的原因,无非是他赶去桐城见杜箬,最后淋雨在车里坐了一夜。 英雄难度美人关。 美人负心,英雄却独自病成这样,整个人都消沉难堪,唯独用工作麻痹自己。 这大概一想,彭于初都替乔安明不值,可这是老板的私事,他作为下属也不便多提。 病房里煞是安静,乔安明用一只手在浏览邮件。 眼瞅着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彭于初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便站起来问:“乔总,晚饭时间都过了,想吃什么?我去外面买过来。” 乔安明一愣。 他嘴里无味,突然就想起杜箬为他熬的粥。 就是上回他发烧,杜箬去公寓见他,熬了一大锅白粥,撒了一些盐,面上飘了青翠的菜叶子,和着清爽的拍黄瓜,他记得那次他喝了两碗。 “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清爽的粥店,想吃粥了。” “什么粥?医院对面有家养津堂,参茸粥还是虫草粥?还是虫草吧,身子虚的人吃最合适,我叫养津堂那边炖好了直接送过来…” 彭于初自以为安排得很周到,乔安明却摇头。 “别那么麻烦了,就最简单的白粥,摘几片青菜叶子切碎放进去,再淋点橄榄油就好。” 既然老板要求,彭于初也只能照办,临走的时候又返回来,乔安明已经又投入工作中,无奈一只手吊着点滴,只能用一只手打字。 彭于初又劝:“乔总,歇一会儿吧,工作又做不完,医生说你不能劳累。” “知道了!不做了。”他牵强笑着敷衍,眼睛却始终盯着电脑屏幕。 彭于初无奈,只能又走至床边。 “医生叮嘱你这段时间要多卧床休息,可你从进病房到现在一直守着电脑,我知道明年年初有两个项目要启动,但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你若再这样,我只能把你电脑给合了!” 他吓唬,乔安明知道彭于初没这个胆子。 这世上有胆子合乔安明电脑的人,只有杜箬。 可是真该死,怎么又想到她? “行了,去买粥吧,另外我生病住院的事别跟老太太讲,她手术之后身体还没复原,我不想她担心。” 彭于初应声出门,病房里只留下乔安明一个人。 可能是生病的人心思都会变得脆弱,肉体没了防御力,连心脏也一并虚弱起来。 反正彭于初走后乔安明就无心工作了,只能合了电脑,满脑子都是杜箬,那么多日夜缠绵和回忆,还有前几日她在莫佑庭怀里有说有笑经过他车子的场景。 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放过去,放到最后便是爱恨交织。 一边是对她的不舍和思念,一边是对她的恨和失望,可是最终如她所愿,他签了离职申请。 他放她走了,让她去寻找她想要的幸福,那么孩子呢? 孩子是他乔安明的,骨子里有他乔家的血液,他不能让乔家的种跟着她姓莫! 对,绝对不可以! 乔安明突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仿佛为最近惶惶不安的情绪找到了满意的借口。 他肯定是因为孩子的事才难过,而不是因为杜箬要跟莫佑庭结婚的原因! 绝对是! 乔安明兀自安慰自己,英明半生,不可能为这种女人难过,甚至难过到病倒住院! 彭于初的粥很快就买过来了,上好的珍珠米,白白胖胖,里面缀了许多青色菜叶,还有鸡丝和仙贝。 看着很有食欲,可是乔安明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终究不是他想要的味道。 “不吃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医院就可以了。” 他谴彭于初走,彭于初又陪了一会儿,跟医生护士交代完才离开。 顾澜的电话适时打来。 “安明,你还在加班吗?” 乔安明想了想,还是准备撒谎:“嗯,有几个方案等着确认,你先睡吧,可能今天我要住公司了。” 顾澜咬了咬干裂的唇,没说话,默默挂了电话。 乔安明觉得自己身上罩着一张网,无形的网,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网在渐渐收紧,空气越来越稀薄。 压抑的病房,很快被铃声打破。 周朗的电话,十分焦急:“乔总,杜小姐快生了,已经进产房三个多小时,她坚持要顺产,可是助产医生说她顺产不合适,因为羊水快流尽了,而且她有妊娠贫血,一旦产程太长就会出现休克情况,到时候母子都会有危险!” 这个消息来得太快,乔安明一时都没说出话来。 周朗等了几秒,见对方没声音,以为他不方便:“抱歉,乔总,你是不是在开会或者…” “没有,我在医院,你等我一下。”乔安明挣扎着从病床上下去,“你把手机给她,我跟她讲话。” “好,你等一下。” 随后是周朗咚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进入产房。 “呼气,吸气……好,再来…不够用力,你这样生不出来…” 助产师的声音,还有杜箬沉闷的屏气声。 乔安明的心跳停止,手都开始抖。 “进去了吗?周朗,把电话给杜箬…” 杜箬疼得处于游离状态,谁说生孩子的时候会大呼小叫,原来电视里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她只觉得力气都抽尽了,唯独剩下疼,漫天漫地的疼,死不掉,又生不了。 助产师还在催,阵痛来袭,喊:“再用力,疼也得用力,再来一次…快点,羊水快没有了…” 周朗拨开助产师和护士,走到杜箬身旁。 “乔总的电话,他要跟你说话…” 杜箬在换气间听到“乔总”两个字,像是生死线上看到希望,可是瞬间的希望之后是更大的绝望。 她不能接他的电话! “走!”气若游丝,她冲周朗吼。 周朗多少知道一些她与乔安明的事,便劝:“接一下吧,乔总很担心你。” “走…走……我不想…听到他声音…周医生…算我求你……” 杜箬快哭了,身体已经够疼,心不能再疼。 这种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又如何,无非是饮鸩止渴,倒不如对自己狠心一点! 周朗却还不甘心,一直举着电话蹲在杜箬的产床旁边:“产妇的情绪很重要,你已经顺了快四个小时,精力有限,又有贫血症状,或许乔总的声音可以给你力量…” 屁话! 她不想听,怕听了便走不掉! 乔安明在那头听得心惊肉跳,周朗的话他都听在耳里呢。 “小周,小周……”手机传出乔安明的声音,“你听好了,如果她半小时之后还是顺不了,就叫医生手术!” 那么急促的命令,手机又刚好在杜箬耳边,所以她听清楚了,气愤与绝望之际杜箬抢过手机。 “乔安明…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怎么生…这个孩子!……我要顺产…不剖!” “你没听周医生讲吗?你不适合顺!” “适不适合我……自己知道……”争辩间又是一阵阵痛袭来,从小腹一直疼到头发尖,感觉头皮都全部打了皱。 “嗯…”她分明在忍着气呻吟,呼吸都快停止了,偏还要逞强:“我要顺…我相信…我可以的,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事,乔安明…你没有资格…你凭什么!” “就凭我不想失去你!”乔安明也怒了,声音吼得很大,周围护士都听到了电话里传出的低沉吼声。 杜箬终于哭出来…细碎的哽咽连着急促的呼吸…最后“嘟”的一声,她将手机直接切断。 乔安明的思绪都乱了套,手指微颤地拨小张的号码:“在哪儿?送我去桐城!” 无论以后怎样,他觉得现在这时刻,他必须在杜箬身边。 小张连夜往桐城赶。 周朗一路给他发消息。 “四指了,她还在坚持要自己生…” “六指,产妇精力透支。” “要不要手术?手术室那边都准备好了…” “九指…看到胎儿毛发…她很勇敢。” “我让护士给她喂了一点东西,胎心监护数据良好,再坚持一下应该能生下来…” “乔总,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要,如果她愿意的话…” 此时此刻,就算听听她的呼吸也好。 周朗又进了产房,助产师和医生全部挤在里面,战场厮杀般的气氛,乔安明就算隔得那么远也能感受得出来。 “杜小姐,乔总的电话,他想跟你说话…”周朗伏在杜箬耳朵边,声音很低,仿佛高一分她就会突然消失。 沉重的喘气声,一点点靠近… 她凝了最后一点力气,舔着嘴唇,喊:“乔安明…” 这三个刻入她血骨里的字啊,以前用过各种语气喊过,发怒的,悲痛的,绝望的,而现在呢?她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气息微弱地喊完,随后便是一阵长而粗粝的屏气声,仿佛从喉咙口发出的悲鸣… 分娩即是一场生与死并存的较量。 疼到身体无法控制,只能花尽力气生,捏紧床杆,拼最后一丝气息。 乔安明清晰听到杜箬的低泣和呼吸,心脏全部卷了起来,这种时候他应该给她一点勇气,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字句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只可恨为什么自己不在他身旁。 “好了…再来,再用力一点,看到头了…再来…” 助产师兴奋的喊声。 手忙脚乱间,手机落地,最后就没了声音。 …… 一切归于平静,乔安明捏着手机不敢回拨,惶恐不安,身心都焦灼。 好在阿弥陀佛,快下桐城高速的时候周朗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乔总,恭喜,孩子出来了,六斤一两,母子平安,我一会儿把孩子的照片发给你……” 什么都值了。 像是千山万水的跋涉,耗尽所有,终于看到山那边的日出… 很快周朗就将孩子的照片发了过来,皱皱湿湿的一团,还没有穿衣服,像小猫一样缩着四肢,头顶几缕湿发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这是他与杜箬的孩子。 “小张,杜箬生了,我有儿子了…” 或许谁都无法理解乔安明当时的心情,兴奋之余全是悲恸,语言无法言说,只能捏着手机靠在椅子上,一口口喘气,任由眼圈湿红。 商场上的巨鳄,在这一刻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初为人父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0 初为人父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到桐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三点。 周朗提前接到乔安明的电话,于是在门口接他。 “你还真连夜赶过来了啊,自己脸色这么差,明天过来也行啊…” “别废话,她人呢?” “你说孩子还是杜小姐?”周朗贫嘴,乔安明剐白眼,他才止住笑:“行了,不逗你了,看你急成这样,孩子他娘因为体力透支已经睡着了,我怕孩子吵到她,所以把孩子推去保温室了,那边有护士看着。” 周朗考虑得很周到,乔安明感激之余也唯有说“谢谢”。 杜箬被安排在最靠南面的病房,向阳,安静,一切条件乔安明都很满意。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真是体力透支了,光从额头上凝结的汗渍也能看出她刚才在产房进行了一场恶战。 乔安明不忍心将她叫醒,便独自抽了椅子坐在一旁。 杜箬睡了一个多小时。 乔安明在一旁便陪了一个多小时。 那一个多小时他想了许多事,之前已经做了决定,可面对杜箬,他又有些心软了。 怎么办? 要不等她醒吧,如果她醒过来,态度好一些,愿意不跟莫佑庭结婚,那么他就改变主意。 嗯,就这么定了。 乔安明推翻了自己之前下的命令,跟律师又打了电话。 杜箬恍恍惚惚地一直做梦,睁开眼便看到床前坐着一道人影。 又是幻觉吗?她觉得不可能是乔安明。 可是乔安明很快就发现她醒了,凑过去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哪里疼吗?饿不饿,小周说你醒过来可能会想吃东西…” 他还发着烧,喉咙沙疼,所以声音都是哑的。 杜箬完全没有作好见他的准备,现在一睁眼他就问了一堆问题。 这么多问题,她怎么回答? 连他的存在对于杜箬来讲也是问题! 头疼,心也疼,杜箬只能微微摇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到。” 他的意思是他连夜从崇州赶了过来,何必? 杜箬吁口气,不看他的脸,也不说话。 感动都必须藏在心里,可是不争气的眼泪猖狂地往下掉,她没来得及擦就被乔安明看到了。 “是不是哪里还疼?或者…” “我不想见你,你来做什么?” “……” 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劈头就扔过来这么一句话,这回轮到乔安明无言以对了,只能尝试着去握杜箬的手,她全身无力,也没挣脱,任由手被他握着。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我不能不来见你,我是孩子的父亲。” 所以说来说去,他只是赶过来看孩子。 “好,孩子你应该看过了,走吧。” “能不这么跟我说话吗?”乔安明真是受不了她的冷脸,可是又不能对这么虚弱的杜箬发火,只能揉着她的手指,将它们一根根捋直,再一根根缩回去,反复的慢动作,最后将她的手整个揉进自己的掌心里。 用力,再用力…坚定地,握紧。 杜箬体会着他如此温柔又机械式的动作,万般酸涩堵在心口,无话可讲,话都说尽了,只能流眼泪… 怎么就到了如此两难的境地! 压抑到无法呼吸,巨大的网盖过来,将两人都罩在里面,口袋一样收紧,只留一条缝隙… 好不容易她要逃出去了,怎么他又来见她了。 “走吧,乔安明,一会儿佑庭就要来了,他应该不想见到你在这里,我不想他误会我们…” 她撒谎,一味只赶他走,可他根本不想走。 好在有护士进来,打破两人的僵局。 “杜小姐你醒啦?” “孩子呢?” “宝宝在保温室那边,我去推过来,另外周医生让我给你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你刚才在产房那边出了好多汗,换掉吧,不然很容易感冒…” 护士说完又转身看向乔安明:“这是宝宝爸爸吧,能否出去一下,我给宝宝妈妈换下衣服…” 乔安明点头乖乖出去,往走廊外面走。 走廊里有刚生完的产妇,也有挺着肚子待产的孕妇,这是产科医院,到处都是生命的希望。 乔安明一个人走在走廊里,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周朗加班一夜,已经下班回家了,之前他外聘来的产科医生也走了,乔安明都没时间跟她见一面。 一切都溜出了他的计划,唯独孩子和杜箬都相安无事,这样就是万幸了。 “小周,还有一些事要麻烦你,帮我找一个口碑好的月嫂吧,还有杜箬在医院的所有开销费用,我会安排人汇过来。” 乔安明安排好一切,回病房的时候杜箬已经换好了衣服。 宝宝安静地睡在一旁小摇篮里,护士刚给他喂过奶粉,正在叮嘱杜箬一些喂养的事项。 “一般产妇48小时之内会有奶水,刚来奶的时候尽量吃清淡些,为防止乳腺堵塞,你得每隔几个小时就用热毛巾敷一次…”护士说到一半,回头见乔安明站在门口,便招手让他进来。 “宝宝爸爸这几天责任重大,热敷会吗?就是把毛巾弄湿弄热,敷在产妇胸口,还要配合按摩,这样乳腺才会尽快通畅,按摩手法在墙上都贴着呢,你自己学一下……” 多么重大的责任啊! 乔安明尴尬发憷却还是乖乖“嗯”了一声。 护士还在罗嗦地交代其他事,杜箬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不是家属,孩子的爸爸还没来!” 护士以为自己真的搞错了,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孩子的父亲呢。”说完就吐着舌头走开,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我说看着也不大像呢,年纪有些大了…” 真是……护士这一声嘀咕简直雪上加霜。 杜箬依旧那副冷脸:“我以为你走了。” “急着让我走,你就这么怕莫佑庭看到?” “当然,我们快结婚了,不想在这当口让他误会!” “那你昨晚就进了医院,他为什么没来?他在哪儿?” 乔安明不是傻子,这点破绽还是看得出来的,杜箬偏了一下头,镇定解释:“他前几天去出差了,孩子的预产期是一周之后,他算好了能够赶回来,可是没想到会早产,我不想打扰他的工作,所以没告诉他住院的事。” 理由很充分,表情也很认真。 乔安明信了。 他不能不信,那天他在雨里等了一夜,莫佑庭跟她都同居了,还能有假吗? “好,我等他到了就走!” “他在出差呢,一时半活不会来,你想干嘛?非要让我难堪吗?”杜箬气急了,莫佑庭根本不会来,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 乔安明态度也很强硬:“杜箬,我不会妨碍你跟他怎样,反正我跟他之间你早就作了选择,但是你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毕竟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利在这里!” 真是互不相让,都是臭脾气。 杜箬懒得理他,被子一卷翻身睡觉:“随便你!” 大概下午吧,桐城胜安好多人都知道“太子”出生了。 消息是从梅姐那里传开的,因为前晚杜箬给梅姐打了电话,梅姐看到好多未接来电,事后打回给杜箬,得知她生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梅姐拎了东西来医院看杜箬。 “啊呀,这医院好难找啊,这么隐蔽,不过条件真好,杜箬你怎么来这种医院生……”梅姐人未到,声先到,可所有高亢的声音都随着她的脚步踏入病房的那一刻哑然而止。 因为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乔安明。 乔BOSS斜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表情冷凝… 活脱脱的大白天见鬼! 啊,不对! 不是鬼,是神! 梅姐吓得赶紧收回声音,踩着小步子走过去,先打招呼:“乔总,您也在啊。” 可刚说完梅姐就觉得想咬舌自尽,这话说得简直太没艺术性了。 什么叫“您也在啊”!意思不就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吗? 但梅姐已经紧张得没头绪,只能讪讪笑了几声,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我来看杜箬,还有孩子…” “梅姐……”杜箬在床上出声。 梅姐立刻越过乔安明往床边走。 “对不起杜箬,我昨天夜里陪客户吃饭,喝多了,也不知怎么就没听到电话铃声,你是所托非人,我该死…” “没关系,也没出什么事!” “幸亏没出什么事!” 梅姐又用余光偷瞄乔安明,这孩子可是“龙子”啊,要是真出事,这乔BOSS不得削了她! “宝宝呢?”梅姐问。 “刚被护士抱去洗澡了,你等一会儿吧,应该很快就来。”杜箬把床靠摇起来,亲热地跟梅姐说话,病房里崩了一天的气氛总算放松了一些。 杜箬已经一天没跟乔安明讲话,现在梅姐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稍作回避,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刚走到病房门口便见周朗带着一个妇人走进来。 “杜小姐,这是丁阿姨,金牌月嫂,有7年育儿经验!” 丁阿姨立刻点头打招呼:“太太,您好!” 杜箬还蒙在鼓里。 “什么月嫂?”她怔怔看向乔安明。 乔安明解释:“我让小周给你找的月嫂,照顾你和孩子的饮食起居,先签两个月,两个月后如果没问题再续签!” 杜箬眼睛瞪圆,她才不要什么月嫂,他又自作主张! “解约,我不需要月嫂!” “你没有月嫂打算怎么弄?自己带孩子?你有经验吗?你有精力吗?” “那也是我的事,孩子是我的,乔安明,你凭什么给我擅自安排这些东西!”她也是气极了才这样不分场合地冲他嚷嚷。 梅姐在一旁倒吸冷气,天,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冲乔BOSS这样吼! 周朗看着心里痒,便从中调解:“杜小姐,我觉得乔总考虑得很周到,你是头胎,没有育儿经验,要是雇个月嫂照顾,对你和孩子都好。” “不需要!我负担不起月嫂!叫她走吧。” “你所有的费用乔总都付过了,他不过是想你别那么辛苦!” 周朗这话一出,乔安明就知道要出事了,杜箬的脾气他还不了解么,死倔! 果然,杜箬仰着头,恶咧咧地看向乔安明:“多能耐啊,用钱找个月嫂来看着我?看着孩子?你不是签了我的离职申请了吗,为什么又来烦我?我不过是想干干脆脆地离开,这么难吗?” 乔安明被她问得哑然无语,一时难以招接。 杜箬心里有恨,见他不说话,一口气更是咽不下去,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在下属面前不是一向很大度的吗?为什么死拧着我不肯放?我跟莫佑庭都快结婚了,你从崇州跑来做什么?你那些勇气和骨气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能漂亮点松手,会死吗?不会死,但是你再这样逼我,我就死了!” 莫名其妙的一段话,杜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有人在她胸腔投了一颗炸弹。 “轰-”一声,碎片四飞,全部爆了出来。 现场气氛冷到极点,个个凝神屏息。 周朗都不吱声了。 梅姐捏着冷汗,睨了一眼身侧的乔安明,乔BOSS满脸阴云,剑眉锁得很紧,眼神中透着寒气。 “好了,杜箬,少说几句,乔总他也是为你好!”梅姐试着劝。 “为我好?他是想要孩子!” “是,我是想要孩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不然你以为我会连夜从崇州赶来?守在你床边守了大半夜,到最后你还是要赶我走,好,我走,我早就应该清醒!” 乔安明也乱吼一通,支离破碎,头昏脑胀。 他的烧还没退呢,靠毅力才撑到现在。 吼完整个病房的人都不说话了,乔安明转身看向周朗:“月嫂留下,给我看好杜箬!她什么时候出院?没我同意,不准她出院!” 乔安明下了死命令,说完便拂袖而去,一室死寂。 杜箬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操起手边的东西往乔安明的后脑勺扔,没砸中,高朗的身影很快走出病房。 周朗无奈,看了床上气急败坏的杜箬一眼,也紧随乔安明出去! 月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雇主,低低微微退到一旁。 梅姐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去安慰杜箬:“你何必呢?他这样一个人,要面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他,他能不生气吗?况且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就算你要跟他撇清关系,但也没办法改变他与孩子之间的血脉联系,俗话都说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杜箬闭起眼睛,全身颤抖:“梅姐,你不懂……” 她明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道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连筋都一并割断。 傍晚的医院大厅很是热闹。 乔安明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想事情,小张买了烟过来。 “乔总,今晚回崇州吗?彭助理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回吧,过几天再来。” 乔安明撑着膝盖站起来,可是刚走几步就觉得头晕目眩,脚步抖了抖,小张立刻扶住他。 “乔总您是不是烧还没退?” “没关系,走吧……” 可是他这一句“没关系”终究是高估了自己,车子开到崇州家门外,乔安明刚跨出车门,人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乔安明已经在崇州家的卧室。 医生刚走,挂了吊瓶。 顾澜坐在榻榻米上翻看杂志,旁边亮着一盏落地灯,听到床上有动静,顾澜便知道乔安明醒了。 “你刚挂完一瓶点滴,高烧39度半,医生说如果今天夜里没有退烧,明天就必须去住院。”顾澜的声音从光晕里传出来,不冷不热。 乔安明支撑着起来,用手揉着太阳穴。 “我觉得没什么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是吧,你日夜兼程的,确实累。”顾澜言辞里半遮半掩,听不出喜怒。 乔安明心里乱成一团,浑身乏力,又躺回床上。 顾澜见他憔悴的模样也不忍心多言,终于放下杂志从榻榻米周围的光晕中走出来。 “要喝水吗?有没有吃晚饭?我让琴姨给你去弄些吃的。”她突然又热络起来,态度明明暗暗。 乔安明摇头:“不吃了,睡一会儿。” “好,那我在这陪你,有事叫我。”顾澜又弯腰替他掖了掖被角,脸上显出笑容。 乔安明总觉得她笑得有些牵强,她知道孩子已经出生了吗? 应该不会,没那么快! 杜箬的手机自动关机了,因为她是被临时送去医院的,没有带充电器。 莫佑庭给她打了一天电话,又跑去出租屋等了一晚上,结果还是没有一丝杜箬的踪影。 又想起那日饭席上的话,难道她真的离开桐城了? “小冉,杜箬有没有跟你联系?” 莫佑庭难得主动给郑小冉打电话,可开口便是“杜箬”。 “没有,我这几天在外地出任务!”小冉冷邦邦回复,她也没撒谎,杜箬确实没跟她联系。 “真没有?她真没联系你?” “真没有!你干嘛!”郑小冉的脾气也很冲,“杜箬在桐城,你们在一个城市,居然来问我行踪?” “她辞职了,说要离开桐城,肚子这么大了,下周就是预产期,我想来想去她也只会去找你。”莫佑庭满口全是对杜箬的关心。 郑小冉心酸悲凉:“她没有来找我,莫佑庭,杜箬也不是孩子了,她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我相信她有自己的打算!行了,我在外景现场,很忙,挂了!” 不愧是死党。 她其实已经知道杜箬正住院,但她答应杜箬要骗莫佑庭。 骗到底! 杜箬在医院安稳地住了几天,庆幸乔安明没再出现。 月嫂没有走,尽心尽力地照顾杜箬和宝宝的饮食起居。 宝宝很乖,可能知道妈妈孤助无援,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安静地睡觉。 杜箬那几天心态也很平和,尽量不去想乔安明的事,费心照顾宝宝,宝宝睡着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 柔软的一团小生命,总是皱着眼皮,皮肤由微红渐渐转为白皙。 五官还没长开,但是轮廓都大致出来了。 杜箬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连周朗都说了:“宝宝像爸爸,眉目英朗,将来也是个害人的东西!” 乔安明最终还是住院了,因为高烧退不下来,可是他人在医院,心却在桐城。 好在周朗定时会给他传照片和消息。 “你儿子今天黄疸退了许多,丁阿姨每天上午都会带他去阳台晒半小时太阳。” “我上午有两台手术,刚去病房看过她,情绪比你走的那天好…” “小家伙挺好带的,乖,夜里也不怎么哭,月嫂比较敬业,她恢复得挺好。” “她今天跑来办公室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怎么说?” “中午她似乎没吃什么东西,看出来情绪不稳定,下午又来办公室找过我一次,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让她出院。” “我明天得出省,要离开医院好多天,到底怎么说?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医院吧,这不符合院里的规矩!” “…行了行了,知道你为难,估计你乔安明活到这岁数,也就杜箬能够让你左右为难成这样,我给你拍几张他们母子的照片吧…” 照片很快就传到了乔安明的手机上。 有宝宝在育婴房洗澡的照片,混在一排差不多模样的小东西里面,光着身子,乔安明根本分不出哪个是他儿子。 也有宝宝在摇篮里熟睡的照片,小家伙头微微侧着,粉嘟嘟的嘴巴往上撅,两手举过头顶,脸上有几颗细微的奶疹。 最后是杜箬给宝宝剪手指甲的画面。 她将孩子平躺放在床上,而她半跪在一旁,屁股撅得老高,用力压低上身替他剪指甲。 那么敞亮的病房,水粉色的窗帘被风吹得晃起来,杜箬的头发松松散散落在耳根上。 拍照的角度是侧面,孩子嫩葱葱的手机被她捏在指尖。 那样一个定格,阳光都笼在她身上,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唯独杜箬脸上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平静安然… 病房门口响起脚步声,乔安明立即将手机屏幕按灭,假装看小桌板上的电脑。 顾澜拎着午饭走进来。 “怎么又在工作啊?人都病到住院了也不知道休息一下,吃饭吧,琴姨今天不怎么舒服,所以我让她留在家了,下午我在医院陪你。”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烧也退了,我想明天出院。” “不行,医生说了,肺炎可大可小,你回家肯定是扑到工作上,所以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再在医院呆几天吧。”顾澜难得用这么直爽的口气讲话。 但乔安明在医院实在住不下去了,快住院一周了,心都飞走了。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在医院我也住不惯。” “反正不能这么快出院,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医生说的!”顾澜一副她也无能为力的样子,将保温袋里的饭盒一个个拿出来,“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在医院多呆几天不会耽误你什么事!” 杜箬终于耐不住了。 她已经在医院住满六天,照理顺产四天就能出院了。 乔安明走的时候下令,未经他同意不许她出院。 她本以为是他一时气话,可是周朗那边迟迟拖延不开出院单,杜箬才真的焦急起来。 早晨她又去了一趟周朗办公室,被告知“周医生出差了”。 她怎么就忘了,乔安明向来说一不二,什么时候食言过? 中午的时候杜箬叫丁阿姨出去给她买了万能充电器。 手机插上电源,打开,一圈下来只有郑小冉和莫佑庭的短信及未接来电,至于乔安明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好,他来真的! 任佩茵自出院后一直在家疗养,身体恢复了一些,抽空去了趟佛寺。 她以前可从来不信这些,总觉得命由自己不由天,可是最近一年家里诸事不顺。 先是儿子遇到狐狸精,鬼迷心窍闹着要离婚。 接着自己又患了肿瘤,切除了2/3的胃。 现在连儿子都病了,虽无大碍,但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去求道签吧。”任佩茵烧完香出来,转身往偏厅的佛堂走。 佛堂里常年有“老僧”坐在那里替有缘人解签,当然,说是“有缘人”,最后总要收取一定费用。 陈妈跟着任佩茵,还笑话了几句:“太太,我就记得您前年去过一次普陀山,因为听说那里的送子观音很灵您才去的,结果回来之后您还抱怨呢,说大老远赶过去,结果什么都没应验!” “不许胡诌,寺庙里的菩萨都听着呢,心诚才能灵验。”任佩茵讲得煞有其事。 陈妈见她认真,也就不吱声了。 佛堂里焚着盘香,老僧立在一旁。 任佩茵很虔诚地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才摇签。 长窄的竹签掉了一支出来,她立刻捡起来。 签面刻着细小的一排字,任佩茵眯着老花眼才念了出来:“东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月半边,莫道圆时还又缺,须教缺处复重圆。” “大师,什么意思?” 老僧半虚着眼,将竹签接过去:“求什么?” “求家运。” “家运…”老僧又看了一遍签面,摇了摇头:“若是求家运,这签不妙啊。” 一听这话任佩茵就急了起来。 “不妙?哪里不妙?” “施主你看,本签为云遮明月之象,若事事不遇,则唯有辛劳,终能入佳境,若事事如意,好景已迫眉睫啊。” 玄乎玄乎,任佩茵听得一知半解,但大概听出来,这签不好。 “那怎么解?我该做什么?” 老僧将任佩茵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衣衫富贵,面色也是富人之相,便摇头晃脑地说:“云遮明月,亦是凡事,施主看起来也是不愁衣食之人,愿多行善,言积德,以迓天庥者,君之目前即是浮云遮月不得疑惑,得待云开自见明月时……” 咬文嚼字说了一堆。 虚虚实实,任佩茵更是听不明白。 陈妈在后面拉老太太的大衣下摆:“走吧,太太,还得去医院看乔先生呢…” “等一下,等我听大师讲完再走。” 任佩茵似乎听出了玄机,掏出钱包抽了几张纸币放到老僧面前:“大师,我们也算有缘,麻烦您将签文解释得透彻一些。” 老僧一直半眯着眼,见那几张红色纸币,眼中立刻聚起光束,嘴上却念念有词:“出家人,手不沾铜臭俗物,既然施主诚心求签,就给我寺添点香油钱吧。” 语毕便指了指面前的红漆钱箱…… 任佩茵和陈妈从寺庙出来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老太太花了两千多块,添了三次“香油钱”,求了一支签,跟老僧聊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带了一个平安符出来。 平安符其实就是一张小黄纸,老僧故弄玄虚地在上面写了几个毛笔字,用一个简陋的香包包了一下,老太太当宝贝一样护着。 她说得给安明送去。 任佩茵直接让司机从寺庙开去医院,可是乔安明却不在病房。 刚巧乔安明的手机就在那时候响了,老太太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总算在枕头底下找到手机。 陌生号码,她便接了。 “喂,乔安明,你到底想怎样?你以为一直把我困在医院就行了吗?我要带孩子出院,叫周医生给我开出院单!!!” 杜箬听到那头一接通就开始骂,她是真的被憋坏了,可是她怎么会料到,那头接电话的不是乔安明,而是任佩茵! 谁说烧香求子没有用! 灵验了,灵验了,菩萨终于显灵了。 老太太激动又心焦,手指抖着挂了电话。 杜箬再打过去,已经无人接! 乔安明从病房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任佩茵正坐在沙发上发愣。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丫头是不是生了?”任佩茵的声音都有些沙哑颤抖,灼灼的期待目光盯着乔安明。 乔安明知道孩子出生的事瞒不了多久,很顺然地点了一下头。 老太太眼里立马就潮湿了,手捂住心口:“真的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安明不答,低着头走进房间。 任佩茵又急又气又激动,走到他面前逼问:“瞒着我,你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孩子会暂时先跟着妈妈。” “不行!那是乔家的种,那是我的孙子,怎么能够跟着那狐狸精!”任佩茵又开始跳脚,“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孩子必须抱回来给顾澜养。” 乔安明心里乱得很,面前只有两条路给他,要么要回孩子,要么孩子和杜箬一同失去。 反正他和杜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1 已作安排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任佩茵见乔安明没有决断回驳,便放缓几分口气:“安明啊,你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既然你们俩已经不可能,那么孩子肯定要要回来的,这丫头还年轻啊,早晚得嫁人,如果她嫁人,难道让孩子跟着别人姓?” 真是一针见血啊,这也是乔安明最伤的一处疤痕。 杜箬已经亲口告诉他,她年底就准备和莫佑庭结婚了,那么一旦他们举行婚礼,孩子就得姓莫。 不行!他的骨血,怎么可以认别人当爹,乔安明光想想就觉得心揪了。 “我知道,心里有数,我已经有安排!” “你怎么安排?依我看直接去把孩子抱回来,省得跟着那女人吃苦,反正现在的配方奶粉也能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再找两个保姆伺候着……” 老太太已经有些等不及。 乔安明踟蹰不定:“再等段日子吧。孩子还小,跟着妈妈比较好!” “还等什么等?我反正等不了了,你要是拉不下脸去要孩子,我去!”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赶去桐城。 乔安明止住:“孩子的事我自有安排,别插手!还有,顾澜应该还不知道,最近事情已经够乱,尽量再瞒一段时间!” 可是顾澜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比任佩茵都知道得早。 梅姐第一时间在公司宣布了杜箬生孩子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江磊的耳朵里。 既然江磊知道了,那么就等于顾澜也知道了。 郑小冉在外地出差了几天,项目结束之后回宜县,晚上的长途汽车,到家已经靠近夜里十点。 刚将行李收拾好准备洗澡休息,她却突然接到了莫佑庭的电话。 “小冉,在哪儿?” “莫佑庭?”郑小冉吃惊,这货这么晚打她电话干什么? “在哪儿?” “在家啊,什么事?” “你家地址,给我!” “……”郑小冉这才听出那厮说话的声音不对劲,含含糊糊,舌头有些打结。 “你喝酒了?莫佑庭,你喝酒了对不对?” “我就问你,你家地址,给我!”他不依不挠,什么都不讲,只一个劲地要郑小冉的住址。 郑小冉也火了:“你要我地址做什么?难道你半夜三更来宜县找我?” “是,你不信啊,我现在就在宜县,镇上,车站……” 或许人都有死穴吧。 郑小冉这姑娘平时吆五喝六地,可对着莫佑庭她还是心软,挂了电话就裹好大衣围巾冲出门。 寒风瑟瑟,郑小冉花了大半个钟头才在镇上车站的小饭馆找到莫佑庭。 那是夜里凌晨的光井吧,狭暗的小饭馆里灯光昏黄,不过生意还挺好,几桌民工打扮的客人围在一起吃明炉,热火朝天,腾起的热气将郑小冉的眼镜片都模糊掉了。 店里桌椅摆得又挤,郑小冉绕了一圈才在靠近厨房的角落里找到莫佑庭。 他就趴在油腻的桌板上,面前一桌子的菜,看上去没怎么动筷子,全凉了。 不过手边的酒瓶却是空的。 郑小冉将空酒瓶拎起来看了一眼,又气又心疼! “喂,莫佑庭!”她不客气地推他的肩膀,推了好几下,桌上的人才动起来。 “…郑小冉,小冉……你怎么来了啊?”依旧是舌头捋不直,一副醉相。 “你怎么在这里?” “饿了,来吃点东西!” “靠!”郑小冉气极了,“我不是问你怎么在这饭馆,我是问,你怎么在宜县!” “来喝酒…”莫佑庭又答废话,不过答完总算勉强撑着桌面抬起头来,郑小冉这才看清他的脸,白里透着不自然的红,眼里有血丝,下巴还有胡渣,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在这里落脚,难民一样! 郑小冉吸口气,心里酸楚一片。 她才不信他是来喝酒的呢。 “你是来找杜箬的吧?”郑小冉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 莫佑庭装傻,将杯子里仅剩的一点余酒喝完,重重皱了下眉头,脸上却一副舒畅的模样。 “这酒真好,烧刀子一样,一口下去胃里就热乎乎的。” “放屁!这酒才几块钱一瓶,估计你家佣人用它炒菜都嫌差!”郑小冉气得去抢他手里的杯子,莫佑庭护着。 “便宜归便宜,可是喝了容易醉。” “你大老远跑来宜县买醉?莫佑庭,别闹了行吗?给我回去!” “不回,杜箬在哪儿?” 就知道! 就知道他不是来喝酒,更不是来看她的。 他是来找杜箬的! 深更半夜坐车来,一个人躲在这狭促油腻的小店里喝几块钱一瓶的烧刀子。 “多感人啊?情商浪子,为一个女人买醉发疯,可是杜箬看不见,她不在宜县!” “不可能,她大着肚子,没其他朋友,如果她离开桐城只会来找你!” “真没有,莫佑庭,你爱信不信!” “要我信也可以,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找一圈,如果她真不在,我就回去!”莫少爷喝得醉醺醺的,只知道他要找到杜箬,也不管郑小冉的感受,一味强逼。 郑小冉大口的呼气,因为眼里的湿气越来越浓。 “我凭什么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你是我的谁啊?如果你真想见杜箬,可以自己联系她,可以给她打电话,可以给她发短信,可以……” “都做了,该做的我都做了,短信,电话,甚至在她桐城住的屋子门口等了好多天,可是没有用,人影都见不到!我知道她肯定不在桐城了,她说要走的,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连声再见都没有!” 莫佑庭的声音渐渐大起来,激动又焦灼。 那双眼睛啊。 郑小冉以前是怎么形容这男人的眼睛的? “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现在呢? 在这个狭小的小饭馆里,莫佑庭那双好看的眼睛被一瓶劣质白酒烧得通红,郑小冉便在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看到了执念和深情。 “郑小冉,你骗我!” “你肯定是骗我的吧……杜箬肯定在你这里…” “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如果她真的不想嫁,我可以不娶,我可以等她的…真的,她没有必要大着肚子一个人跑来宜县…” “人生地不熟,小冉,她就快要生了…这么辛苦,我只是不想她这么辛苦…” 莫佑庭高大的身躯被郑小冉扶在肩膀上,她吃力行走,听他讲醉话。 深夜的小镇大街,一地金黄的树叶,两具摇摇晃晃的身影。 “你跟她求过婚了?” “……” “她没有答应对吗?她是不会答应的,脾气这么硬,她怎么可能怀着乔安明的孩子嫁给你…” 肩膀上的男人没吱声,只是稍稍晃了晃脚步,半醉半醒,鼻息里嗤嗤冒着热气。 “头疼…”等了好久,郑小冉才等来他这两个字。 郑小冉停住脚步,努力支撑住莫佑庭要歪下去的身躯,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包住莫佑庭的脸。 “给你戴着吧,喝那么凶的白酒,风一吹,不头疼才怪!” 她笑了笑,笑莫佑庭围着女式围巾的囧样,可是头一低,眼泪就掉了下来。 何止他头疼? 全世界都在心疼…… 杜箬早晨陪宝宝到住院大楼南边的阳台晒太阳,晒了半个多小时,回病房的时候见丁阿姨正在整理礼品。 不过除了郑小冉,杜箬在桐城也没什么朋友。 礼都是同事送的,从市里的同事到基地高层,波波地来医院探望她,就连最最讨厌她的顾吱吱都来过了。 用梅姐的话讲:“你这是托老板的福,这些人是怕你哪天真的母凭子贵,所以趁早先巴结一下!” 母凭子贵? 那她真是要让这些人白破费了。 “杜小姐,你笑什么?”丁阿姨听到背后冷涩的笑声,回头见杜箬抱着宝宝正站在门口。 之前她叫杜箬太太,被杜箬改了口,现在她便按照杜箬的意思叫她杜小姐。 “没笑什么,你理东西吧,宝宝睡着了。”杜箬收了笑容,将宝宝放进摇篮里,眼角便睨到了丁阿姨手里拿的一个墨绿色锦缎盒。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刚有人送来的。” 丁阿姨又指了指脚边的水果篮和高档母婴礼盒,“喏…这些也是刚才那男人送来的,看着挺年轻,但他说是你上司,见你不在房间,他将东西搁下就走了。” 杜箬没多想,从丁阿姨手里接过锦缎盒。 盒子拿在手里有些沉,打开,湛青色的绸面上躺着一枚平安扣。 平安扣用半旧的红绳系着,玉质清透纯正,玻璃光泽,周身是均匀的翠绿色。 杜箬对翡翠有些研究,以前一个客户喜好这些玩意儿,为了讨好他,她在古玩店里学了一阵子。 “你上司出手真大方,这玉环一看就是好东西啊!”丁阿姨在一旁啧啧赞叹。 杜箬心里突然往下沉,将平安扣拿至眼前,光线从后面透过来,平安扣呈透明色。 这是上好的老坑玻璃种翡翠! “江总,谢谢您来看我,水果和礼盒我就收下了,但是平安扣,太贵重,麻烦您来拿回去!”杜箬直接给江磊打电话。 江磊正在开车往公司赶:“别客气,应该的,我本来应该跟你当面见一下,但公司临时有事,我只能先回去。” “我知道,您礼到我也已经很感激,但是平安扣我真的不能收。” “平安扣不是我送的,你如果真要还,亲自还给它的主人吧。” “主人?”杜箬心里闪过不详预感,呼吸不稳起来:“平安扣,谁送的?” “……”江磊不言语。 杜箬抽了一口气:“顾澜送的,对不对?” “她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东西不算顶贵,但是有心意,那平安扣是顾澜父亲送她的,她父亲去世后她一直戴着,算是她父亲的遗物,从来不离身…” 杜箬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挂掉电话的,只感觉恐惧感一寸寸袭来,手指开始抖,最后连话都说不连贯。 “丁阿姨…我要出院…你现在就帮我收拾东西,我去找医生……我要出院!!” 周朗正在参加一个学术峰会,入场之前必须将手机关机。 杜箬打他电话,不接! 心急如焚,她打算直接去找院长,却在半路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杜箬吗?我是顾澜…” 阳光暖熙的早晨,还没过圣诞节,杜箬站在医院办公楼的大厅,一下子就坠进了冰窖。 两人约在医院的食堂见面。 杜箬走过去的时候一路都在宽慰自己。 她顾澜又不会吃人!她顾澜能把她怎么样? 可尽管如此,杜箬还是觉得脚底发虚,背上不断有冷汗冒出来。 私立医院的食堂不大,但胜在环境好,风格上接近港式茶餐厅。 因为还未到饭点,食堂里几乎没什么人,杜箬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顾澜。 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习惯性地将头往一侧偏着,手撑下巴,神态平和。 可尽管这样,杜箬还是心虚发寒,手里里全是黏糊糊的冷汗。 或许“狐狸精”面对正室,骨子里就发慌,像是本能反应一样。 要不要给乔安明打个电话? 顾澜来桐城,乔安明知不知道? 她来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情要让她亲自来桐城谈? 一个个问题闪过脑海,乱作一团,导致杜箬站在食堂门口踟蹰好久才走进去。 走到一半顾澜就看到杜箬了,她缓缓从位置上站起来,朝杜箬挥了挥手。 “这里!”她喊,声音清脆中带些傲然。 杜箬低着头,将手插进上衣口袋里,不断给自己打气。 不用怕,抬头,挺胸… 可是走到顾澜面前的时候,杜箬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像是声音被狠狠卡住,甚至杜箬都有些佩服顾澜,这女人一次次来找她,每回都能做到如此镇定自如。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顾澜见杜箬脸上不自在的表情,反而显得轻松,先打招呼:“好久不见!” 老套的开场白,顾澜说得气息安然。 “是,好久不见,顾小姐…”杜箬撑着笑,喊她“顾小姐”。 顾澜鼻息里似乎轻嗤了一声,冷清清说:“还是叫我乔太太吧,这样比较合适,你说呢,杜小姐?” 多可气! 杜箬的手在口袋里捏紧,绞缠,有些疼意泛出来。 “好,乔太太,请问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虽然心里慌又疼,可杜箬觉得姿态必须好看。 这是女人之间的较量。 顾澜是有备而来的,傲冷的神情中有恰到好处的柔静:“杜小姐,你先坐吧,一会儿我们要讲的事可能需要费一些时间,你看你刚生完孩子,脸色这么难看,站久了怕你以后腰疼。” 多体贴啊,似乎全为杜箬着想呢。 这乔太太真是知书达理! 杜箬在心里冷哼一声,也不客气,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顾澜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容:“杜小姐,上回见你有好几个月了吧,那时候你就这么瘦,怎么现在更瘦了?不好,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是知道产妇太瘦,奶水都没营养。” “……” “你是头胎,还得调养好身子,宝宝怎么样?医院的条件和伙食好不好?不行的话我安排人给你换个地方做月子,现在不流行月子会所么,安明有朋友经营这种地方,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需要,谢谢关心!”杜箬摸不透她此行的目的,只觉得对方的话让她开始不舒服,泛酸,泛堵。 顾澜丝毫不介意杜箬的冷淡态度,自顾自地脱了大衣,露出里面浅紫色薄呢短裙,领口和袖口缀着黑金色的珠子,整体很有设计感,是某奢侈品牌那一年秋冬的主打款。 顾澜果然是有备而来的,她很少穿这么隆重艳丽的衣服,甚至为了配这身衣服,她还特意化了妆。 可惜因为皮肤过于干燥,粉底不贴妆,好在抹了腮红,总算让气色比平日里好看了许多。 “这食堂里暖气打得太足,有些闷。”顾澜用手在面前扇出一丝风,袖口上的黑金色珠子在灯光下便bling bling。 杜箬被她扇得愈发烦躁:“乔太太,有事快说!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耗。” “我知道,你是当妈妈的人了,带孩子很辛苦吧,不过我听说安明给你找了月嫂…”顾澜还是一贯很温弱的口吻。 杜箬真心不是她的对手,这女人总有本事把一句很普通的话说到让人骨头里都发寒。 “乔太太,你大老远来,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你应该知道吧,这段时间,你见过安明没有?” 杜箬斟酌了片刻她话里的意思,最后还是决定讲实话。 “见过。” “所以杜小姐,你食言了。”顾澜笑了笑,不紧不慢,还撩了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几个月前,你答应我不会再见安明,就在宣城那间小面馆里,你不记得了?” “记得,我只是见面跟乔安明把话讲清楚。” “别找借口行吗?见就见了,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他前几天应该也来过桐城找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说了什么,他回去之后就病了。” 他病了么? 杜箬心里抽紧,不过脸上依旧冷淡:“他病了,那又怎样?” “不怎样,他病了,所以让我来跟你谈。” “谈什么?” “谈孩子的事!”顾澜干脆利落,话锋突然就转向了孩子。 杜箬心里开始打鼓,来者不善,她早就察觉出气味了,可依旧装出镇定:“我觉得我跟乔家已经没什么可谈的,孩子的问题之前我已经跟乔安明都讲清楚了,孩子是我的,跟乔家没有关系。” “他答应了吗?” “答不答应是他的事,反正关于孩子,我只有一句话——孩子我谁都不给,我是他妈妈!”杜箬声调高昂,可明明心里慌得很,站起来,咄咄逼人地看着顾澜的脸。 “别企图打孩子的主意,顾澜,我承认我不应该介入你和乔安明的婚姻,但是我已经退出,从未企图抢走你任何东西,所以你最好也别来试图抢我的东西,孩子是我的命!” 杜箬说得眼急心寒。 顾澜真是太中意杜箬现在这副模样,抓急,害怕,恐慌。 她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心里舒坦! “我知道孩子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是孩子迟早要姓乔的,你应该知道,依照安明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让孩子跟着你,再说你能够给宝宝什么?你现在失业了,没有任何收入,离过婚,私生子,家里还有一个常年住院吃药的弟弟,或者就从最简单的说起吧,你连给孩子上户口的本事都没有……” 命掐三分处! 顾澜知道杜箬所有的痛点,瞄准,一枪命中。 杜箬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唇齿颤抖,眼里有火星:“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劝你们乔家省省心!我走了,别再来打扰我跟孩子,下次我不会再来见你!” 杜箬说完就快速转身,走得太快,不小心撞倒过道里的凳子。 膝盖被撞的地方很疼,钻心一样。 顾澜坐在位置上,看着杜箬匆匆走出去的背影,心里一阵舒气。 “杜小姐,孩子跟着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黑户,没有父亲,你忍心让他跟着你吃苦?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等你出了月子后,我会再来找你!” 顾澜的喊声在背后响起来,食堂里空阔温暖,有回音… 杜箬开始小跑起来,固执地将顾澜的声音抛在脑后,一路从食堂跑过树荫,再从树荫跑过楼道… 她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 莫佑庭正在缠着接待台的小护士查杜箬的病房号,余光瞄见一道纤瘦背影从身旁跑过去。 杜箬么?好像… “喂…”莫佑庭去追,三步两步就追上了,伸手扯过面前的人,“杜箬,你跑什么啊?” 杜箬转身,气喘吁吁,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 “莫佑庭…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娶我,真的愿意做宝宝的父亲?……如果有结婚证,宝宝是不是就能上户口?…” 很多冲动的决定都萌发于前后无路的绝境。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杜箬特别追恨。 如果你问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她会说:“一,遇见乔安明,二,嫁给莫佑庭…” 可惜那时候她不知道啊,满脑子顾澜的话,满脑子私生子,户口,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2 血溶于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顾澜回崇州,江磊亲自驾车送她回去。 “姐,其实我觉得你真没有必要去争孩子的抚养权,成天看着孩子,你不添堵吗?” 顾澜闭着眼睛坐在副驾驶座上,吁气:“不要抚养权怎么办?江磊,我没有办法,孩子毕竟是安明的骨肉,如果我不把孩子留在身边,就算那女人跟安明断了联系,安明的心也会一直在她身上。” “那你觉得,你把孩子要过来,乔总就能收心了?” “当然,感情这种事,时间久了就能变淡,孩子只要在乔家,安明只要不跟她联系,慢慢两人就干净了…” 顾澜疲惫地翻了翻身,将侧脸贴在椅背上,轻轻笑着看向江磊:“更何况老太太也要这个孩子,她赞同把孩子要过来由我抚养。你要知道,血溶于水,就算现在他们断了,你能保证安明不会暗地里再去找她?我自己又生不了,若是若干年后这个孩子回乔家认祖归宗,还不如让我死!” 顾澜顿了顿,眼里闪着阴冷的狠。 “知道消除隐患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就是把孩子放在我眼皮底下!” 所以就算顾澜多么不情愿,她也得忍痛去争取孩子的抚养权,让孩子叫她妈妈。 让杜箬的孩子叫自己妈妈,顾澜想到就觉得心里抽痛,揪紧,呼吸不畅,只能粗粗喘着气说:“快点开吧,我得赶回医院陪安明吃晚饭。” 丁阿姨已经把东西全部收拾好。 杜箬去开了出院单。 虽然之前周朗一直拖着她,但医院也有规矩的,杜箬强烈要求,院方也只能同意出院。 莫佑庭陪着杜箬去结账,却被告知费用已经垫付,乔安明一次预付了好几万的住院押金。 杜箬拿着医院退回的押金一筹莫展。 莫佑庭抢过装着厚厚现金的信封:“愁什么愁?我把钱给乔安明送去,扔到他脸上,说谢谢他操心,以后你和宝宝的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多傻,你背台词呢吧!”杜箬假装开玩笑,将信封拿过来塞进口袋里:“干嘛要把钱还给他,就当给他一次尽父亲义务的机会,走吧,丁阿姨还在房间等我们。” …… 乔安明第二日出院。 顾澜去接他,琴姨在一旁收拾东西。 “妈本来也说要来接你的,被我劝住了,天气太冷,她刀口还未完全恢复,怕她再着凉。”顾澜一面说一面帮乔安明套大衣,面容柔静,大有一副贤妻好儿媳的姿态。 琴姨在一旁将乔安明的换洗衣服放进纸袋里,帮腔:“是呢,小姐前几天刚去西边儿看过老太太,老太太恢复得不错,气色也好。” “嗯,陈妈说她现在一顿能喝小半碗粥了,胃一点点撑起来,营养师也定期去,等天暖一点估计胃就恢复了。”顾澜随口聊着,帮乔安明将大衣的下摆和衣襟捋平整。 那是最普通的夫妻场面,太太帮丈夫穿大衣,扣扣子,嘴里随便扯些家事,可乔安明却因为顾澜贴得太近而有些不适应。 他将头稍稍往后仰了仰,不动声色地按住扣子:“我来吧,自己能扣,又没生多大的病,就是在医院里躺乏了…” 乔安明说完自己很迅速地扣好衣扣,转身问琴姨:“好了吗?走吧,我一会儿还得回公司。” 从头到尾,他眼里有闪烁不明的回避,虽然乔安明隐藏得极好,但是顾澜多么细致啊,怎么逃得出她的眼睛。 多少有些隔膜了,夫妻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第三者,一个孩子,闹到要离婚,种种“大逆不道”,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和和顺顺地过日子。 可是顾澜有自信,她相信只要杜箬不再来介入他们的生活,只要她将孩子的抚养权争到手,接下来便只是时间问题。 她会用余生好好修复跟乔安明的感情,好好对这个男人用心,以一个“宽宏大量”,“顾全大局”的乔太太身份一点点重新堆砌自己的婚姻。 总有一天,那个对她“关爱有加”的乔安明会重新回来。 现在这点冷淡算什么? “安明…”顾澜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抽了一条男士围巾跑出病房去:“戴上吧,外面风大。” 说完她便踮着脚尖,伸手为他戴围巾,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她的鼻尖刚好触到乔安明的下巴。 如此近的距离,她在刻意贴近,他却在刻意躲避。 “你最近瘦了好多,颧骨都有些突出来了。”顾澜忽略到他眼里尴尬的神情,破天荒地用手捏了捏乔安明的下巴,一副娇嗔样子。 乔安明晃了晃头,苦笑着躲:“都看着呢,走廊里这么多人。” “你怕什么?我们老夫老妻了,什么没做过呀,倒是你怎么瘦这么多?想心事?愁工作?” 乔安明还是不适应这样的贴近,扶住顾澜往后退了半步,自己将围巾戴好:“没愁工作,只是在医院睡不好。走吧,回去。 琴姨跟在身后,面前是顾澜挽着乔安明胳膊的一双背影。 那应该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冬日早晨,可很多事情却在那一天改变,因为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桐城,莫佑庭牵着杜箬的手一同走进民政局大门。 乔安明回家后换了衣服便回公司,彭于初亲自来接他。 “乔总,其实您真应该在家再休息两天。” “不行,公司搁了太多事,本来这周要安排出差的。”他捏着手机回答,很熟练地按下杜箬的号码,刚想拨过去,周朗的来电却先进来了。 “乔总,杜小姐昨天出院了…” “为什么没通知我?” “我还在外省呢,是医院同事告诉我的,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似乎她走得挺急。” 乔安明立刻打杜箬的电话,那头等了好久才接起来。 “喂…”依旧冷淡的声音。 乔安明习惯了,开口就问:“你出院了?现在在哪儿?” 还未等杜箬回答,只听到那边有陌生男人急躁粗鲁的催促声:“那位太太,麻烦能否等拍完合照再接电话?外头一堆人等着登记结婚呢!” 乔安明猛地在椅子上坐直,心里开始发慌。 “杜箬,你在哪?” 她不回答,咬紧牙。 他越发急:“杜箬,回答我,你在哪!?” 拍结婚合照的工作人员更是急,又催:“喂,太太,怎么回事呢?照还拍不拍了?婚还结不结了?” “杜箬,杜箬…”乔安明的声音洪亮里带着恼怒,穿透力极强,一旁的莫佑庭听得清清楚楚,他擅自抢过杜箬的手机,替她回答:“乔先生,我跟杜箬在民政局,今天日子好,登记结婚的人挺多,你若有什么事能否等我们办完手续再打过来?” 看似无意的一段话,莫大少真是讲得“斩草除根”啊,还带点“扬眉吐气”的范儿。 杜箬闭起眼睛,等着乔安明会发作,可那头突然就没了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几秒之后就被挂断。 “怎么回事?”莫佑庭有些恼,将手机还给杜箬:“他挂了,你还有没有话要对他说?” “没有,拍照吧。”她笑着主动去挽莫佑庭的胳膊。 镜头前面,摄影的工作人员机械式地发号口令:“两人头挨近一点,笑…女的笑得不自然,男的用手搂她的肩,对,就这样…” 咔嚓间的定格,照片很快就洗了出来。 莫佑庭笑得很好看,帅气中带着沐浴阳光的甜蜜。 杜箬也笑,嘴角裂开,看不出哪里不协调,只是她来的时候刻意涂了唇膏,以遮掩发白干燥的唇,可是得不偿失,因为唇色不自然的红,倒反而趁着脸色过于白。 乔安明用手机抵住额头,来回摩擦了几次,心里慌张的感觉平息了一点,随即而来的便是盛怒,越来越浓的盛怒。 “于初,取消下午的会议,打电话给律师…” 感情里啊,再聪明的人都会变成糊涂虫,他没有再打电话过去追问杜箬,他得到的信息是她跟莫佑庭办登记了,她结婚了,他曾经愿意放弃江山而要娶的女人,最后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带着他的骨血嫁了另外一个男人。 以乔安明过于自我的性格来讲,光这一点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杜箬不止是背叛和辜负,简直是一下子毁掉了他对爱情和回忆的所有珍惜。 片甲不留,釜底抽薪! 从民政局出来,阴天,风也大。 谁说今天是好日子的?连一丝阳光都没有。 莫佑庭替杜箬扣衣服,戴帽子,围围巾,将她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才停手。 “媳妇儿,回家!”他乐滋滋,兀自揽着杜箬的腰身。 她扭了扭,将围巾从脸上扒拉下来,露出嘴:“莫佑庭,谢谢你愿意这样帮我。” 他当没听见,继续搂上她的腰:“媳妇儿,回家!” 杜箬愣在原地。 莫佑庭实在演不下去了,苦笑着说:“杜箬,能不能敬业一点?戏还没演完。” “我说真的,真心谢你,等孩子的户口办下来我们就来把离婚手续办掉。我不会跟谁说我们办过结婚的事,以后你还得再娶小姑娘呢,不能耽误你!” 她还呵呵笑,可神气语气都极伤人。 手里刚拿到结婚证,红色本子,油墨味还未散尽,可她却在跟他谈离婚。 莫佑庭心都被搅得裂开来,却还笑着用手去擦杜箬发干的红唇,手指上沾了一点唇膏。 “能别这么快喊醒我不?就当我入戏了,在办离婚前的这几天,能不能装一装我的老婆?” 杜箬真是受不了他这样伤沉沉的讲话,平日里痞相调皮,一这样讲话,杜箬就觉得亏欠他,更何况那天莫佑庭还特意穿了一身很正统的西装,黑色,暗纹,整个人英气十足,讲话都带着认真的味道。 “行。”杜箬无奈点头。 莫佑庭立马就眉开眼笑了,恢复刚才甜腻腻的模样,帮杜箬重新戴好围巾:“媳妇儿,把脸包好,风大,你还在月子里呢。” 杜箬出院后仍然住在之前的出租屋里,莫佑庭再三哄她搬到他市区的公寓去,她都推辞掉了。 本来就没有真结婚,她只是想要一张结婚证可以去帮宝宝上户口。 莫佑庭送杜箬回去,到楼道口的时候停下来。 她正准备下车,却被莫佑庭一把拉回来。 “等一下,有东西给你…”莫大少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盒子。 盒子上印着烫金的英文字母,是某珠宝品牌的LOGO,杜箬心里已经预感到什么,甩开自己的手,问:“你干嘛?” “戒指,婚戒!”他埋着头回答,又去抢过她的手。 杜箬摇头:“不需要,真的,莫佑庭…” 她已经领教过几次他的倔脾气了,这货疯起来也是无法无天,可莫佑庭不干,捏住她的手背,嬉皮笑脸地说:“我知道是演戏,但演戏也得要道具啊,戒指早就买了,好歹戴一下吧。”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拿了戒指就往杜箬的无名指上套。 套不进去,尺寸太小。 杜箬松一口气:“我怀孕四肢浮肿很厉害,手指粗了好多,还没恢复,所以别戴了,戴不进去。” “没事,我还有…”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白色盒子,一模一样的盒子,打开,另一枚指环,往她手指上套,结果指环尺寸又太大。 “别急别急,你手别缩回去,我还有…”莫佑庭手忙脚乱,继续从口袋里掏出第三个盒子…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买婚戒的人? 因为他不知道杜箬的手指尺寸,所以他把女孩子最常佩戴的几个号码都买了一遍。 杜箬不知道该说什么,已经不止是感动了,而是深深的内疚和亏欠,她如此不堪的女人,怎么值得莫佑庭这样对她。 “你到底买了几个戒指?什么时候买的?” “买了五个,10号-15号,店员说这几个号是最常见的。”莫佑庭回答的时候也没松开杜箬的手,“戒指是早就买好了,就上次你约我吃晚饭,我在去餐厅的路上买的,还买了花,可是最后醒过来却发现在自己家的床上…” 杜箬吸口气,索性将头偏向窗外。 窗外阴层层,风甚大,她本来打算大着肚子离开桐城,可最后还是没能走得了。 莫佑庭终于将戒指套了上去,尺寸刚刚好。 “14号,你戴14号的戒指,手指果然粗…” 杜箬抬起手,无名指上绕着一枚指环,细微白钻的围绕下托着一颗粉钻,钻石不算很大,但胜在精巧,这是典型的婚戒设计。 “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再去换。” “不用换,很好看。”杜箬放下手,径自又开了车门,“走吧,丁阿姨一个人在家快一上午了,宝宝该饿了。” 走路的时候她将另外一只手盖住婚戒,顶端的铂金镶爪扣进手心肉里。 杜箬这辈子亏欠了太多人,其中最让她耿耿于怀的便是莫佑庭。 因为莫佑庭下午还得赶回公司,杜箬没有留他吃午饭。 反正丁阿姨只做了产妇的月子餐,所以莫佑庭在屋里逗了一会儿宝宝便走了。 杜箬下午陪宝宝睡午觉,刚躺下便听到敲门声,丁阿姨去开门,随后杜箬便听到郑小冉的声音,她欣喜地赶紧裹了睡衣下床。 “死样儿,怎么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是临时决定来的,刚好有外景任务,要去邻城出差,所以就抽空来你这里弯一下,我干儿子呢?快让我看看…”郑小冉脱了大衣围巾就往屋里跑。 宝宝睡在卧室,两眼闭着,刚吃过奶。 “起名字了吗?小家伙太可爱了,这么白,像你…” “名字还没想好,你有空帮我想想?” “好…我想想,对了…”郑小冉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杜箬:“我来得太匆忙,也没给小家伙买什么东西,所以就包个红包意思一下吧。” “别,小冉,你这样我得生气了。” “你推什么推,我还想认小家伙当我干儿子呢,这是见面礼!” 两人推推搡搡,可能因为动作有些激烈,郑小冉的手背不小心被利物划出一道血痕。 “嘶-”地吃疼,她才发现杜箬无名指上的钻戒。 “钻戒都戴上啦,哈哈哈…莫佑庭那小子的眼光不错么!”郑小冉拎着杜箬的手端详了一番,白皙的手指上戴着莫佑庭对她的承诺。 粉钻熠熠生光,刺得郑小冉的眼睛酸疼,却还要笑,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杜箬有些尴尬,介于郑小冉对莫佑庭的感情,抽回手,问:“你知道我跟他去办证了?” “知道,今天上午去办的吧?他昨晚一夜没睡好,给我打电话,说紧张得要死,真是稀奇了,那小子平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就栽你手里了呢。” 郑小冉说这话的时候始终在笑,乐呵呵,心有澎湃,面无异色,应该就是她这样子。 杜箬哪里不了解她的脾气:“你笑P,我跟他之间只有形式,没有本质,等我把孩子的户口办下来之后就恢复他的自由身。” “什么自由身?他巴不得你一辈子绑着他,杜箬,你就真的不能考虑一下莫佑庭么?他条件不差,难得还愿意这样一心一意对你,如果你们真的结婚了,他会对你和宝宝好的,你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 “我知道,但我跟他真的不合适,况且我不能一直利用他的感情,这样对他不公平。”杜箬别过头去,看向床上睡着的宝宝。 小家伙睡觉的时候也喜欢皱着眉心,这模样,像极了乔安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3 不谈感情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郑小冉微叹息,两手摆开作出无奈状:“好了,我知道你过不去乔安明的坎儿,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抽时间匆匆来看你吗?因为昨晚莫佑庭给我打电话,求我来当说客。” “说客?什么说客?” “他好不容易将你哄到手,怕你太快又去民政局跟他办离婚,所以让我来从中撮合一下。”郑小冉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大有长谈之势。 杜箬苦笑:“别闹了,瞎搅合!” “没有瞎搅合,杜箬,撇开我对他的感情不谈,其实莫佑庭真的是不错人选。你跟乔安明已经不可能,为何不找个男人重新开始?” “这是两码事,乔安明和莫佑庭,两码事啊!”杜箬真头疼。 郑小冉更头疼,这不开窍的臭丫头,恨不能一掌拍过去将她煽醒。 “什么两码事!你才25岁,最好的人生刚刚开始,拖着一个私生子你以后怎么办?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找个男人照顾你,自己开心快活,这比什么都重要!” 到最后郑小冉几乎是用责骂的口气。 杜箬连连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月嫂还在外面,宝宝刚睡着!” “扯…松手!”也不知郑小冉哪来的脾气,一把甩开杜箬的手:“你怕什么怕?怕我说到你的伤口?你敢说你不怕,不怕以后单亲妈妈的日子艰难?不怕以后流言蜚语?你演技这么强,小时候在你爸妈面前演,在你弟弟面前演,后来又在这些男人面前演,总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但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外表总这么强悍,其实呢,你其实心里怕死了,怕孤独,怕一个人,怕黑,杜箬,你别忘了,你连打雷闪电都怕!!!” 激动亢奋的郑小冉,一下子吼出了杜箬最深处的恐惧。 两个女人站在狭小的卧室中间,相对而立。 杜箬哑口无言。 郑小冉寒着一副脸,眼里有潮湿,渐渐就哭了出来。 说好不哭的,在来桐城的路上,她想好了一长串劝杜箬跟莫佑庭在一起的说辞,这是莫佑庭求她完成的任务。 可是她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了,这个任务太残忍,她无能为力。 杜箬看着郑小冉哭,手足无措,抽了纸巾递过去:“你何苦?你明明不想我跟莫佑庭怎样,为什么跑来说这些话?我承认我害怕,但是害怕不代表懦弱,我跟乔安明的事不应该由莫佑庭来承担后果,他帮我这么多我已经觉得过意不去了,如果再利用他的感情,我简直太无耻!” “道理我都懂。”郑小冉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吸鼻子,又开始笑,不过笑得干涩无力,“我知道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但是杜箬,说真的,我羡慕你…不对,不是羡慕,是嫉妒,简直嫉妒死了。” 杜箬摇头:“嫉妒我什么?” “嫉妒你宠爱无数还能片叶不沾身。”郑小冉哭完迅速换了一张脸,恢复调侃的模样,“你看哈,莫佑庭被你迷得七荤八素,跟全家闹翻也要娶你,乔安明为你要离婚,闹到媒体兼知,担了那么多骂名,还有还有,前几天姜浩给我打电话,拐弯抹角地询问你的情况,他还是关心你。” “然后呢?然后又怎样?”杜箬环顾四周,拥挤的卧室里堆着婴儿用品,没有空调,暖风机放在床头正在烤宝宝刚换下的半旧棉裤。 “然后我并没有过得很好,经历过一场婚姻,一场错爱,最后剩我一个人带着宝宝独自过日子,你觉得我有什么可以让你嫉妒?” 这个问题,郑小冉回答不上来。 命中注定好的东西,与人与物都无关,势不可挡! 杜箬以前不信命,自从遇到乔安明之后她便信了。 郑小冉没有留在桐城吃晚饭。 走的时候宝宝已经醒了,她抱着小家伙腻腻歪歪了一会儿,又亲又捏,一个劲地喊“干儿子”! 杜箬送她出巷口打车,路上郑小冉接到助理的电话。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你可以随便在车站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电话那头有清低的男声传来,似乎说了些什么,小冉的脸色突然就好看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很冲:“知道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罗嗦!” 杜箬突然同情那个小助理。 “能不能好好跟人说话啊,做你助理真是倒霉!” “他没事,软柿子一个,任我捏。” “别欺负人家脾气好,亏你助理是男的,你这脾气换成女的当你助理早撒手不干了!” …… 各自又调侃了一番。 郑小冉替杜箬整了整围巾,劝她回去:“别送了,巷子里风大,你月子里就乖乖地呆在家吧,吹了风以后会落下病根。” “嗯,知道了,你上车我就回去。” “别了,我打车很容易的,你回去吧。”郑小冉推杜箬,临行的时候又叫住她:“喂,杜箬!” “还有什么事?” “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别总是为别人考虑,自己不开心,管别人干什么!你已经放弃乔安明了,为何不给莫佑庭一个机会?” “又来,还有完没完啊!”杜箬扯下围巾笑她,口中呼出的白气很快在风中散开。 郑小冉又走过去挨着杜箬:“别笑,我是认真的,我承认我看到钻戒的时候心里很难过,但如果这世上一定要有一个女人站在他身旁,我希望那个女人,是你!” 有些人,得不到,忘不掉,唯有祝福。 他幸福就好! 而郑小冉知道,莫佑庭的幸福便是杜箬,所以她祝福,她来桐城一趟,撮合他们,只为莫佑庭能够幸福! 出租车很快就来了,郑小冉上车,一路捏着手机想给莫佑庭打电话,可最后想想还是给对方发了短信。 “我刚从杜箬那里离开,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不过她脾气硬得跟石头一样,我说的话她未必会听,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短信发过去,才半分钟,莫佑庭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喂,她到底怎么说的?是答应考虑考虑,还是一口否定了?” 郑小冉没接话,情绪一时调整不过来,她需要几秒钟缓冲时间。 莫佑庭急得跟猴一样:“喂,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昨晚我们商量好的去说啊,说我会是个好父亲,好丈夫,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和宝宝幸福,这些话,你说了吗?她什么反应?你觉得我有戏吗?” “……” “喂,你倒是说话啊,急死人了,郑小冉!!!” “莫佑庭,这些话我没有说,对不起,我说不出口!我不能撒谎,不能昧着良心去说这些话!” “你什么意思?什么撒谎什么昧着良心!” “莫佑庭,你觉得你会是个好父亲吗?全世界的男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就你没有!你别忘了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有当父亲的机会,可是你放弃了,那是你的亲骨肉,最后成了一滩血渍,而你现在却愿意去当一个跟你不想干的父亲,你觉得,我该怎样做?” 这是郑小冉心里的一道疤痕,愈合不了,持续疼。 流产之后她没有在莫佑庭面前提过任何关于孩子的事,就连那张12万的银行卡她都是用快递的方式还给莫佑庭。 她情愿将伤口都捂在心里,也不愿意揭开给他看。 可却在这个档口将伤口捧出来,依然没有愈合,她这段时间都是强装出的“释然”。 “小冉…”莫佑庭想说什么,那边却迅速地切断了电话。 郑小冉捂着嘴哭出声音来,声音越来越大,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偷望她。 记得好像有句歌词,依稀这样唱。 “如果明知他是错的人,何必奋不顾生讨一身伤痕?” 彭于初推开乔安明办公室的门,皮椅上的人转过来,手里拿着烟,已经抽掉大半截,房间里雾气浓重。 “尹律师送走了?”乔安明问。 “是的,乔总,你还有事吗?” “没有,你先下班吧,我再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刚出院,身体还很虚,明天你又要出差,最早的航班,机票已经订好了,我叫小张一早接了你直接去机场。”彭于初像以往那样悉心交代。 乔安明将烟掐灭在烟缸里, 又转过身去。 彭于初看着他孤冷的背影,心里不禁唏嘘。 他是跟着乔安明创办胜安的,这男人单枪匹马在医药界夺了半壁江山,什么苦都吃过了,但彭于初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寞。 浑身都散发着挫败,困兽般的疲倦,仿佛恶战之后终于投降,丢盔弃甲。 他争过了,输尽了。 她带着他的骨肉嫁了其他男人! 最后还要他来残忍地来收拾战场。 彭于初心有不忍。 “乔总,你少抽点烟吧。” “知道,最近在医院都没怎么抽。”乔安明找借口。 彭于初知道他心里难受。 下午与尹律师的谈话,彭于初一直在场。 谈话是以偏严肃的方式进行。 乔安明全程口吻都很冷,一贯他在谈判桌上的风格,可是临到最后,他还是否定了尹律师的提议。 “于初,我觉得还是你先去找她谈吧,方式婉转一些,我不想跟她闹到要对簿公堂的地步。” 乔安明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最近他瘦了许多,宽大厚实的皮椅将他的上身裹住。 可能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所以乔安明说话的声音依旧有些哑。 脸色也不好看,托着一杯温水,在吃医院配的消炎药。 彭于初顿了顿声,点头:“好。” “如果她答应,所有的东西都别拿出来,不管怎样,总是我亏欠她多一点。她没有错,我错在了前面。” “明白,我会注意措辞和语气。” “嗯,走吧,走吧…我一个人再呆一会儿。”乔安明仿佛在自言自语,挥手让彭于初离开。 房间里还有弥留的烟味,彭于初又劝了几句:“乔总,有些事得看缘分,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我知道。” “烟也别抽了,你戒烟都好多年了,对肺也不好,你刚出院,自己在外面注意身体,这季节,香港虽然没有我们这里冷,但气候潮湿…” “行了…知道了,越来越啰嗦!” 啰嗦的彭助理又暗自在心里叹息,慢慢退出办公室。 乔安明一走便是大半个月,从香港参加完订购会,辗转又去了芬兰。 芬兰十二月的天气要比崇州略冷一些,刚下过一场雪,雪积得不厚,薄薄一层。 出赫尔辛基万塔机场的时候,乔安明收到国内发过来的邮件。 几张照片。 杜箬裹得严严实实地去给宝宝上户口,莫佑庭牵着她的手。 照片里的桐城阳光很好,不似芬兰这么冷。 乔安明合上手提电脑,出机场,在到达大厅买了一杯热摩卡。 他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只是一时承受不住芬兰这么冷的空气,仿佛有东西钻到骨子里,衣料都挡不住寒。 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推着行李箱从他身旁走过,笑得叽叽喳喳,一看就是游客,行李箱上绑着半旧的滑雪板。 他突然想起来,他曾经提议要带杜箬来芬兰转转。 那时候她母亲刚火花,情绪不稳定,乔安明花了十足的耐心要开解她,可是最后被她赶了出去。 他原来也曾这样低声下气过。 他这辈子就对杜箬一个人这么低声下气过。 可是最后她还是嫁给了别人。 杜箬过了大半个月的安稳日子。 宝宝长胖了许多,生下来的时候不过才6斤多一点,现在都已经长出双下巴了。 可是宝宝越大,眉眼里乔安明的模样就越发明显,有时候她给宝宝喂奶的时候会鼻子酸,怀里软软香香的小东西是她和乔安明的儿子。 她和乔安明的儿子,光这一点,她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初为妈妈,经验不足,肯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夜里睡不好,一夜喂好几次奶,导致睡眠严重不足。 宝宝有奶藓,因为肠胃发育未完善所以溢奶严重。 种种情况,好在丁阿姨经验足,又费心费力,杜箬才不至于一头抓瞎。 杜良兴抽时间来了一趟桐城。 外孙出生,做外公的总要来看的,还带了一篮子鸡蛋和几条黑鱼。 杜箬去火车站接他。 “爸,大老远的,你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菜场上都有买的。” “菜场上买的鸡蛋哪能比啊,这是乡下土鸡生的蛋,炒起来金黄金黄的,营养特别好,鱼也是野河里去抓的,鲜着呢。” 杜良兴献宝似的,摇了摇手里的红色塑料桶。 桶上面严严实实地罩了一层网袋,半桶水摇摇晃晃,里面游着几条鲜活的黑鱼。 “还好鱼没死,我半路换了几次水,就怕车厢里太闷鱼会翻肚子,死了就不鲜了。”杜良心自说自话,回头看杜箬,又说:“别以为城里菜场上买的黑鱼好,都是人工饲养的,味道没这个灵,而且按照我们宣城的规矩,谁家闺女生了,娘家都要送黑鱼,补身子的,月子里吃最好,下奶!” 杜箬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越来越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回去。” “行行行,快点回去,让你别来车站接我的,我这么大人还能把自己丢了?你还在月子里,出来吹了风会落下毛病……” 杜良兴一路唠叨,跟着杜箬出车站,脸上却始终乐呵呵的模样,没有提一句乔安明。 可两人还未走出火车站,杜箬便接到了丁阿姨的电话。 “杜小姐,出事了,宝宝被烫了…” 杜箬撒腿往外跑,长途火车站的出站大厅人潮拥挤,她失魂落魄地推搡着跑出去。 杜良兴在后面追:“小箬,什么事?你跑什么跑…” 一路上,桶里的水溅出来,撒了一地。 儿童医院里人满为患。 杜箬抱着孩子好不容易挂到号,排上队,外科门诊却将她拒之门外。 “我们这里没有烧伤科,你得去消防医院。” 消防医院在城北,杜箬抱起孩子往外冲。 杜良兴和丁阿姨跟着她一路跑,跑上马路,跑上出租车,孩子已经哭到背过气去,好不容易冲了一点奶给他喝上,喝几口又全部溢了出来。 宝宝也不知是疼还是受了惊吓,反正一个劲地哭,手脚抽搐,闭着眼睛,脸涨得通红。 “了了,了了……一会儿就到医院了,很快就好…了了…”杜箬不知所措,哄不住,只能将唇贴着孩子的额头,摇晃着,嘴里喃喃自语,渐渐也跟着哭了出来。 丁阿姨也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在旁边道歉解释:“杜小姐…对不起,当时宝宝把裤子尿潮了,我就帮他把湿裤子脱了下来,想着外面太阳挺好,想先把湿裤子洗了晒掉,可我忘了被窝里有热水袋,他也不知怎么就把热水袋踢开了,可能是盖子没塞好…” 杜良兴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位上,猛敲自己的头,自责的叹息。 “都怨我,就不该让你去车站接我,好好的在家看着孩子就不会出这种幺蛾子!” 消防医院的烧伤科也是人满为患。 杜箬排了半小时队,抱着宝宝进去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哭得喉咙都哑了。 小嘴一抽抽地躺在杜箬怀里,额上全是哭出来的汗。 “医生,宝宝被…热水袋的水…烫了…麻烦帮我看一看。” 杜箬几乎跑了一路,屁股沾到椅子的时候差点虚脱得晕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4 没点常识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一轮检查下来,好在小家伙烫得不算严重,除了小腿肚上起了两个水泡之外,其余地方只是有些烫红。 不幸中的万幸,热水袋里的水是隔夜的,但宝宝皮肤娇嫩,还是烫出了事。 医生对伤口作简单消毒,又开了药单,杜箬带着孩子去排队上药,丁阿姨带着杜良兴去楼下交费。 上药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护士。 或许因为护士动作没轻没重,小家伙哭得特别厉害,沙哑的声音变得尖锐,简直声嘶力竭。 杜箬红着眼睛:“麻烦,能不能轻点?” “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初干嘛去了?你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被热水袋烫伤的了,一个个看你们都年纪轻轻,生了孩子不好好带!你说这么小的孩子能用热水袋吗?没点常识!” 护士一边上药一边训斥。 杜箬被训得哑口无言,可看着小家伙腿肚上触目的烫伤,她自己也没了神。 训完之后护士也觉得自己说重了,抬头看一眼杜箬。 杜箬因为一路奔跑,折腾到医院的时候头发全部乱蓬蓬,脸色蜡白,额头有汗,眼圈更是红得像兔子。 “你一个人带孩子过来的?我看这孩子还没足月吧,你一个月子里的人怎么跑出来带孩子看病?孩子他爸呢?” 护士或许是好心,杜箬却尴尬无比,支支吾吾回:“他爸太忙,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忙?忙也不能让月子里的产妇出来吹风见光啊!都说现在的小年轻不负责任,姑娘,孩子不是这么容易养的…” 千难万难,杜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十全准备,可这一个小波折就已经让她近乎崩溃。 老护士见她似乎又要哭了,渐渐同情起来:“哎…这回是没什么事,以后小心一点。回去之后让宝宝别碰水,伤口的地方别磕到碰到,水泡可能还会变大,你每隔一天来换次药。” 杜箬连连道谢。 护士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摇头提醒:“看你是第一胎吧,估计没什么经验,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吃药,但伤口要防止发炎感染,你是母乳喂养吗?如果是母乳喂养,这段时间别吃鱼虾海鲜,另外,孩子受了惊吓,晚上你惊醒点,注意别让他发烧…” 从烧伤科出来的时候,杜箬后背已经黏了一层冷汗。 一路争分夺秒般的奔跑和慌张,她早就精疲力竭,好在宝宝已经不哭了,由丁阿姨抱着。 杜良兴扶着杜箬往外走。 莫佑庭从医院外面跑进来,形色匆忙:“了了怎么了?要不要紧?” 杜箬木愣愣,意识还停顿在惊吓中。 莫佑庭见她脸色白得吓人,立刻握紧她的手:“杜箬,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 “孩子被热水袋烫了,还好没什么大碍,起了水泡,已经包扎好了。”杜良兴见她不说话,替她回答。 莫佑庭舒了一口气。 他也是接到丁阿姨的电话就立即赶过来了,当时还在开会,他也没来得及穿外套,公司的工位牌还挂在脖子上。 “好了好了,没事了,杜箬…没事了。”莫佑庭轻轻捏了捏杜箬的脸,企图唤醒她被吓懵的意识,“我来了,没事了,以后小心点就行了,回去吧,我送你们。” 杜箬的眼珠总算动了动,抬眸看了莫佑庭一眼,脚步却没有动。 杜良兴轻叹气,开口:“她是被吓坏了,让她自己缓一缓,先回去再说吧。” “嗯,回去。伯父,我先送你们回去。”莫佑庭朝杜良兴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来将杜箬肩膀上的围巾围好,将她发白的脸全部裹住,这才搂着她的肩膀走出去。 也不管有旁人在场,莫佑庭反正就这样一路搂着杜箬。 车上很安静,小家伙睡得不大安稳,时而轻哭几声,听得出来,刚才哭得很厉害,所以小家伙哭声已经很沙哑了。 因为怕惊到宝宝,大家都没再说话。 除了丁阿姨。 丁阿姨一直自责,忐忑不安,她也是吓坏了。 如果雇主宝宝因为月嫂失责出事,月嫂是要承担责任的。 下午莫佑庭没再回公司,在客厅陪杜箬坐着。 丁阿姨陪宝宝在卧室睡觉,杜良兴在厨房给杜箬炖汤,带来的黑鱼暂时是不能吃了,他又去临近的菜场买了一只鸡。 因为宝宝被烫的事,杜箬情绪变得很阴郁,回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 莫佑庭哄了好久,她才吃了半碗鸡汤,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话。 “今天帮了了上药的护士说,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我一直以为我做好了十足准备,以前弟弟老是半夜送医院,我也处理过很多紧急情况,所以我以为我应付得过来,可是今天抱着了了在路上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杜箬托着搪瓷碗,碗里的白雾外上升,导致杜箬苍白的脸更加白,眼圈越发红。 莫佑庭坐到她旁边去,接过她手里的汤碗。 “又乱想了,刚做妈妈难免会手忙脚乱,好了,事情过去了就行了,不准再拿这件事为难自己。”莫佑庭笑着开导,半开玩笑似地说:“产妇都容易得产后抑郁症哦,你当心点,哼哼……” 杜箬倒真的笑了出来。 她也没那么多闲工夫乱想。 了了出生后,她的心态出奇平和,除了乔安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之外,其余时间她都很和顺。 只是今天这件事像是一浪风,搅破了杜箬心里的平和。 “我总是高估自己,其实我根本应付不来,事情往往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以前对乔安明的事也是,我以为我只是爱他,只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害他离婚,不想让我妈死,只求跟他短暂地开心一段日子,哪天他腻了,或者我们感情淡了,可以马上分开。可是我错了,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全是我的问题……” “……” 莫佑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一提到乔安明,他就无话可以反驳。 杜箬的性子就是这样,有些东西要么她死藏着闭口不谈,一旦她破了那个口子说,便没有别人插话的余地。 他就聆听好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当她的聆听者。 “莫佑庭,这世上真没有便宜的事啊。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什么都要承担后果。前几天小冉来看我,她说我其实心里很害怕,她说对了,我心里真的怕死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很难捱,日日岁岁,不是那么容易挺过去的,我还特别任性,什么事都不考虑后果,我爸一再强调不需要我去车站接他,可我就是要去,就是要去…结果把了了烫了,了了哭的时候我也只能抱着他哭,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根本办不到…” 越说越乱,情绪像裂了一个大口子,各种东西往外窜。 杜箬说到最后也不知所云了,自己抱着膝盖将头埋下去。 莫佑庭愣了一会儿,贴过去拍她的肩膀:“你还真能胡思乱想,这趋势不好,当心别真得抑郁症,到时候我得给你找心理医生,好麻烦…” 可这招不管用。 杜箬的肩膀开始抖起来,压抑的哭声屏在喉咙里。 莫佑庭知道要出事了,赶紧将她从膝盖上拉起来,搂进自己怀中。 “还真哭上了?都当妈了,你就这点本事?带孩子哪能不磕磕碰碰,我小时候几个佣人看着我呢,还老是给我妈捅幺蛾子,胡妈总是鬼叫,说我上辈子肯定是她的冤家…” 他也是劝得乱七八糟。 都是没有当父母的经验,但莫佑庭的心疼是真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杜箬基本是醒着。 孩子一动她就跳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白天受了惊吓还是烫伤的地方疼,小家伙夜里一直啼哭,要抱,一放到床上就闹。 丁阿姨和杜箬轮流换班,抱着哄,总算熬到天亮,可第二天下午宝宝就开始发烧了,杜箬又抱着他去医院。 公立医院的儿科永远是最拥挤的,排了半天队,进诊室只检查了数分钟。 “伤口没有发炎,可能孩子惊厥。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挂水,回去贴退烧贴吧,观察半天要是温度还不退你再来!” 医生没热气的口吻,杜箬六神无主,只能又抱着孩子打车回去。 回去之后开始给宝宝物理降温,贴退烧贴,多灌温开水,用湿毛巾帮他擦身子,还得避开腿部烫到的地方。 心力交瘁,但杜箬得撑着。 好在宝宝有母体自带的抗体,两天后就退烧了,杜箬总算松了一口气。 莫佑庭每天下午都会从公司里溜出来,带了了去换药,陪杜箬聊天说话逗孩子。 一周后,了了腿上的水泡基本消退了,渐渐长出鲜嫩的新皮,看上去像两个微红的丑陋胎记。 不要脸的莫大少撩起自己的裤腿,他腿上也有开水烫伤的痕迹,就之前去酒店救杜箬被黄胖子他们烫的。 “看吧,我跟了了命里注定要是父子,烫都烫一样的部位!”他指着自己小腿肚上的淡色疤痕,问杜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亲子烫!” “去你大爷的。”杜箬唾弃,猛推莫佑庭。 这几天宝宝又是烫伤又是发烧,她的神经24小时紧绷,现在没事了,她才能这么舒心地笑。 笑完才想起来,莫佑庭这段时间为她跑来跑去的,得说声谢谢。 “这几天麻烦你了,每次都请假带我去医院给了了换药。那个结婚证的事,这段时间我也没时间,要不下周吧,下周我们抽个时间去办了。” 莫佑庭脸色一阴,抽了自己的西装就推门出去。 “最不喜欢听你说这些,走了,公司还有事没干完!” 乔安明在芬兰呆了十多天,然后转程去北京。 北京的行程本来是定在杜箬母亲出事之前的,后来事情一桩接一桩,耽搁了好几个月。 胜安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启动新药项目,开发治疗心脏衰竭新药,替代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 新药项目与北大临床研究所合作,由胜安全程提供实验经费赞助。 按照计划,胜安研发中心的各大主任及几个心脏权威医院临床专家已经到达北京,等着与乔安明汇合。 会议行程安排得很密集,因为乔安明只能在北京呆三天,他需要利用这三天时间把整个研发项目的细节全部确定下来,所以白天除了吃饭和短暂休息,他基本一直在会议桌上。 酒店的会议厅灯火敞亮,明恍恍地照一整天,思维和神经高度紧张集中,导致乔安明回到房间后头晕脑胀。 眯了一小会儿,情绪缓和了一些,他又返回办公桌前工作。 秘书来敲他房门的时候,他已经将当天紧急的邮件处理完,正倒在椅背上揉眉心。 “乔总,您要的药。”秘书将一盒消炎药放到桌上,乔安明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秘书见他满脸疲惫,很是忧心。 “要不明天的会议往后延一小时吧,您可以睡晚点起床,最近您连续出差,怕是身体吃不消。”秘书试探性地问。 她从毕业之后就来了胜安,从行政专员做起,一步步做到乔安明的首席秘书,察言观色自然厉害。 老板最近一直绷着脸,疲倦面容尤为明显。 可乔安明摇头:“不需要,行程不能变。” 秘书见他坚持,也没多劝,只是又说:“我见您晚饭没吃什么东西,需不需给您叫宵夜?这间酒店主推海鲜,可以给您叫份清淡的海鲜粥。” 乔安明想了想,点头应允。 秘书走后房间里更为静谧。 乔安明将消炎药吞下去,又吞了一颗西洋参胶囊才站起来走至窗前。 窗外是北京灰蒙蒙的天,没有月光,空气中仿佛有被霓虹照散的粉尘微粒。 乔安明是在北大念的研究生,北京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可这几年环境污染严重,雾霾如影随形。 再加上冬日的北京空气干燥,乔安明来了两天就觉得喉咙不适,才叫秘书去给他买消炎药。 酒店的宵夜很快送到了房间。 果然是清淡的海鲜粥,配了一份沙拉和时蔬。 乔安明喝了一口,粥里有细微的姜丝和元贝肉,味道挺好,他却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书里都说,爱过就好,未必需要去拥有。 古人也有诗云,感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乔安明看着瓷碗里的元贝冷笑出来。 他觉得说这话的人肯定没有真正爱过,若是真的爱,一分一秒,一夕一日,都不会舍得错过。 不然你要拿回忆怎么办?拿思念怎么办?拿这些见缝插针随时都会冒出来的心痛怎么办? 就像他现在这样,看着区区一碗海鲜粥就会想到杜箬。 所以啊,你让他拿自己怎么办? 乔安明扔掉汤匙站起来,给彭于初打电话。 “那边情况怎么样?公司有什么事吗?” “公司里倒没什么紧急的事,只是杜小姐那边,尹律师已经把资料都收集齐了,孩子已经满月,尹律师的意思是这件事越早开始越好办。” 乔安明握着手机,没立刻接话,朝窗外睹了一眼。 酒店在三环以内,周边高楼林立,视线所触及的地方全是闪烁的灯光和楼宇广告牌。 压抑得难受,乔安明转过身去。 “好,你去办吧,我这几天在北京分不开身。” 他以忙为借口,不去直接面对杜箬! 杜良兴在桐城住了十天左右,了了腿上的伤好彻底了,他便提出要回去。 吸取上回的教训,杜箬没敢再把了了扔在家去送父亲,便只能送他到巷子口打车。 父女俩肩并肩走着,杜箬依依不舍。 “爸,估计今年过年我没法回宣城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小凡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排异药也不能停,你多留意他一些。” “嗯,小凡你就别管了,他这么大人也会照顾自己,倒是你,做了妈妈,肩上责任又重了一分,自己照顾好自己,该吃就吃,别想着我们。” 杜良心停下来,看着杜箬的脸,心疼:“你看你气色这么差,又瘦,得赶紧把身子调养好,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很麻烦,孩子多让那月嫂弄弄,都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你这么辛苦干什么?” 杜箬笑,没反驳:“知道啦,但了了是我儿子啊,我也不放心全部让丁阿姨弄。” 杜良心见劝不住,也随她去了。 巷口很快就到,眼看分别在即。 杜良兴从半旧的旅行包夹层里抽出一张卡,塞到杜箬手中。 “这什么?” “你妈的赔偿金,当初办丧礼的时候我取了一点出来,其他一分没动!小凡的意思是这钱得给你,我也赞成。” “我不要!”杜箬回绝得特别快,将银行卡又塞回给杜良心。 “别倔了,小箬,爸知道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这些年你为了小凡也没存下什么钱,现在孩子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暂时又不能去工作,所以还是把卡收好。” “真不要!”杜箬声音都哽咽了,仿佛那卡带刺蜇手,“爸,这是妈的赔偿金,妈的死我有大部分责任,你觉得我能去花这笔钱吗?” 时间都治不好的伤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5 对簿公堂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良兴也找不到话来劝,只能将卡又收了回来:“行,那爸先帮你保管,等孩子大一点,你还是回宣城吧,虽然小地方,但总有亲人在旁边照应着。” “嗯,好。”杜箬猛点头,心里抽搐得疼。 杜良兴眼圈也红了,用手揉了下眼睛:“还有,带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别心急,凡事慢慢来,总能熬过去。” “嗯,我知道!” “小凡复原得很好,本来这次他想跟我一起来的,但路程太长,我没同意,等开春天暖和一点,可能他会来看你。你也别总想着家里,有空就给我们打电话。” 杜良兴的声音开始沙哑,顿了顿,又开口:“爸也帮不了你什么,你从小就独立,爸知道你什么情况都能应付,但是如果有天你在外头撑不下去了,就回去。你的家在宣城,根在宣城,回去了,咱就什么都不怕了…” “嗯,爸,我知道,我都知道…”杜箬不断重复这句话,将头埋得老低,因为她不想让父亲看到眼里含着泪。 杜良心哪里不知道杜箬的辛苦,将头偏过去看着马路,沉沉叹气:“走吧,我在这里等车就行,巷口风挺冷。” “没事,让我再陪您一会儿吧。”杜箬挽着杜良兴的手臂,心里很难受。 她知道父亲这一走,再见面不知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捱惯了,可母亲去世,她生了宝宝后,对亲情的渴望尤其热切。 出租车来得还算快。 杜良兴用皱皮的手拍了拍杜箬的肩:“回去吧,我走了。” “嗯,路上当心,到家给我电话。”杜箬交代,喉咙涩哑。 出租车要启动的时候杜箬还是没忍住,冲过去敲窗户。 “爸…”终于是哭出了声来,“你来看我这么多天,怎么没问我,他的事?” 杜良兴坐在后座上,将手探出窗外替杜箬擦眼泪:“傻丫头,哭什么哭?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教大的,爸知道你做什么事都有分寸,是是非非,你自己觉得无愧于心就好。爸会一直支持你,好了,回去吧,月嫂带着了了一个人在家不好…” 就为这段话,出租车开出去老远,杜箬还站在原地。 只有生了宝宝的人才能体会,父母之爱,宽宏无量。 斜照的夕阳从巷口照进来,长着青苔的墙根被照亮。 不断有来往的居民从巷子里走进走出,好多学生放学回来了,成群结队地嬉闹往家赶。 大叔大婶跨着篮子买菜回来,篮子里有新鲜的西芹和茭白,遇到熟人便停下来,靠在斑驳的墙根上聊一会儿天。 夕阳的光照在大伙儿脸上,每个人都红彤彤的。 父亲说得对,什么都能熬过去。 平凡岁月,日升日落,有什么艰难? 杜箬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如此暖融融的景象,她心里也跟着暖起来。 心一暖,她便不自觉地嘴角生起一抹笑。 “杜小姐?”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脸上还带着那抹笑容… 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商务车,一名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站在车前。 “不好意思,你是在叫我吗?”杜箬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物,只依稀觉得这个男人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那应该是彭于初第二次见到杜箬。 第一次是杜箬去崇州参加培训,以胜安员工的身份,所以彭于初也没有多关注她,可这次不同,她是乔安明的女人。 这女人穿一件奶白色的长款休闲棉服,很厚,鼓鼓囊囊。 棉服的帽子边缘镶着一圈毛,帽子就盖在她头上,几乎遮住她的额头,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和鼻子。 可能因为帽子太大,所以显得杜箬的脸特别小。 就这样一个看上去柔弱的丫头,居然将乔安明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彭于初有些震然,实在搞不懂面前这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年轻是年轻,也挺娟秀漂亮,但不至于让乔安明到了这把年纪要疯成这样,甚至不惜抛妻离婚。 所以彭于初对杜箬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只把她当成一般爱慕钱财的小三来看。 杜箬觉得这男人真奇怪,光盯着她看,却不说话。 “喂,你是在叫我吗?”她再次开口确认,并走到彭于初面前。 彭于初这次是清清楚楚地看清杜箬的面容了,素面,皮肤白净,鼻子冻得有些红。 五官很耐看,是个美人胚子。 可这又如何? 彭于初比乔安明要大好几岁,在他略有些保守的观念里,杜箬无非就是个破坏人家庭,不懂分寸的年轻小姑娘! 但乔安明交代过,对她态度要好一点,所以彭于初两手交叠在面前,微微低头,毕恭毕敬地打招呼:“你好,杜小姐,我是乔总的特助,我姓彭,想跟你谈点事。” 车子是彭于初自己开的,杜箬在车上给丁阿姨打了电话,说有事要晚些回去。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间茶庄。 因为不是周末,茶庄里没什么人,生意冷淡。 “就这吧。”杜箬自己随便在大堂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席地而坐。 彭于初也解开西装扣子坐到她对面,很客气地问:“杜小姐喝什么茶?” “不用,我没多少时间在外面,谈完就得回去。”杜箬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乔安明的人,她一个人都不想见。 彭于初知道她有戒心,也不介意她的态度,摆手招来服务员要了两杯茶,自己喝普洱,另一壶水果茶给杜箬。 “杜小姐还在脯乳期,浓茶喝不得,如果不介意,喝点这个吧。” 杜箬没拒绝,有些不耐烦地催:“彭先生,我真的没时间,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别急,先喝茶,我们还得再等个人…” “等谁?”杜箬话刚问完便见门口走进一名男子,径自走到茶桌前。 “彭助,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我跟杜小姐也刚到!” 杜箬打量面前的男人,理着平头,拿着公文包,穿着考究的英式大衣,总觉得他也格外眼熟。 是谁?她应该认识! “尹律师?”杜箬不确定地问。 尹律师立即转身看向杜箬,礼节性地打招呼:“杜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你们认识?” “之前杜小姐的朋友惹上一点小官司,乔总曾让我出面帮忙,所以见过杜小姐一面。”尹律师向彭于初解释。 恍然间,杜箬才意识到他的身份。 他是一名律师! 乔安明安排他的特助和律师来找她谈,谈什么? 先前那种不确定的慌张感再度袭来,很快遍布全身。 杜箬握着茶杯的手都开始抖,却拼命装出平静的模样:“彭先生,说吧,乔安明想跟我谈什么事?” 彭于初抬眸看了杜箬一眼,表情安然,却很快转向身旁的律师。 “尹律师,还是由你来讲吧。” “可以。”尹律师很快坐到彭于初旁边,与杜箬面对面。 “是这样的,杜小姐,乔总委托我来处理令公子的抚养权问题,这是我起草的初步协议,你先过目一遍,如果觉得哪里有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杜箬全身血液冲到脑门:“什么抚养权?什么协议?乔安明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他这什么意思?” 连续好多问题,她自己都问傻了。 尹律师不知道这女人与乔安明之间的细节故事,只把她当成这件案子的当事人,所以口吻一贯职业性的生冷。 “乔总的意思是,他想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所以委托我来先跟您谈,如果您同意自愿放弃,就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如果您不同意,那我们只能走法律途径,乔总将以原告的身份提起诉讼争取孩子抚养权。” “对簿公堂吗?”杜箬当时只想到这个词。 多讽刺,曾经缠绵极致的一双人,兜了一圈,要成为法庭上争锋相对的原告和被告! “他没有资格跟我争抚养权!他凭什么跟我争?孩子是我生的,我虽然不懂法,但大概常识还是有的,按照中国法律,三周岁以内的宝宝,一般情况下抚养权归于母亲。” 她还算清醒,虽然心如刀割,但好歹意识没混乱。 彭于初坐在一旁没接话。 尹律师继续说:“是,杜小姐的话没错,但你刚才也说了,一般情况,一般情况是这样的,但是你和乔总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 说完尹律师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叠纸。 全是复印件,一张张摊开推到杜箬面前。 “你右手边那一张是权威机构开具的酗酒证明,酗酒是一种病态行为,可构成严重社会犯罪,医学界定义一次喝5瓶或5瓶以上啤酒,或者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达到或高于0.08即可称之为酗酒,而在过去的2年多时间里,你多次醉酒酗酒,也就是说,你至少有2年酗酒史…” 尹律师机械式地讲完,留意杜箬的表情。 杜箬整个人定住,思绪变空白,脑里感觉有什么蛛丝马迹飞速闪过,可她抓不住。 尹律师继续:“在你左手边的那一叠,是令公子最近去医院的所有病例及用药记录,证实令公子因为你的疏忽导致烫伤,这说明你没有尽到抚养义务,另外,这是你的个人财产证明,你所有资产加起来不足十万元,且你现在处于失业期,毫无收入,家中有不享受国家任何保障补助的父亲和弟弟,弟弟重病刚做完手术,每月药费逾千元。” 尹律师说到这顿了顿,总结:“也就是说,杜小姐无论是从个人能力,经济状况还是行为道德方面都不适合抚养这个孩子。按照《关于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处理子女抚养问题的若干具体意见》,两周岁以下的子女,若母方存在严重身体原因或经济问题导致不宜与子女共同生活,那么法官一般会将孩子判给父亲……” 尹律师出于职业习惯,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像在宣读审判结果。 杜箬随手翻看了一下面前那些A4纸,什么信息都有。 莫佑挺带着她和了了去医院换药的照片。 了了所有的病例。 小凡最近三年的住院记录和收费清单。 一条条一列列,清清楚楚。 “你花了多长时间搜集这些东西?” “从乔总找我谈这件案子的时候就开始了。” “乔安明找你谈?”杜箬冷哼出声:“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找你谈的?” “这个……”尹律师有些为难,转眼看向彭于初。 彭于初喝了一口面前的普洱茶,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终于开口说话。 “杜小姐,乔总前后找尹律师谈过两次,据我所知,第一次找律师谈这件事的时候,孩子还没有出生。” 杜箬又想起莫佑庭以前说过的话。 他说:“杜箬,你别去惹他,他是老狐狸,商场风云几十年,多少人都败在他手里,你这样一个傻姑娘,怎么是他的对手?” 是啊,她怎么是他的对手? 他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指头,她就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真是费尽心思啊,让你们一个个的,找尽我身上的破绽来抢这个孩子,多不好意思!”杜箬抬眸看着彭于初,没有哭,没有气愤,晶亮的眼里满是讥讽之意。 她不是在讥讽乔安明。 乔安明多聪明啊,老谋深算,布局缜密,早就开始打这个孩子的主意! 她是在笑她自己,掏心窝子似地为他着想,豁出一切地孤勇,到头来,他把她都一起算计进去了。 现在怎么办? 打官司么? 她肯定输! 她又不是无知少女,法理公平,这是骗孩子的把戏,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个精力和财力打官司,更何况尹律师在她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所有对乔安明有利的证据他都握在手了。 这场官司,若是闹到法庭,乔安明稳赢! 可是让她把孩子给乔家?休想! 杜箬没再看彭于初,而是端起桌上的水果茶喝了一口,温甜的液体流过发胀的喉咙,她才慢慢收回一些理智。 “尹律师,我怎么记得你是专门处理刑事类案件的?怎么现在也管这种抢孩子的小案子?”杜箬将茶喝到一半,突然抬眸,眼光煞冷。 尹律师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巧舌如簧也有些懵住了。 彭于初倒有些佩服起这个女人了,这种时候还挺镇定。 “杜小姐,是这样的,尹律师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他名下的律师事务所提供多元化综合服务,我们胜安的专利顾问也来自于尹律师的事务所。” “是的,杜小姐,你母亲的车祸赔偿也是我安排事务所里的律师替乔总处理的…”尹律师还补充了一句。 杜箬一口茶水呛进了鼻腔,连续猛烈的咳嗽,心肺都快痛得绞起来了。 他居然提陆霜凤的车祸! “好……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杜箬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孩子…我不会给乔安明,以前这话我就对他说过,他应该知道!” “杜小姐!”彭于初见她眼睛咳得通红,很体贴地抽了纸巾递过去:“喝点水,别这么急着下结论。刚才尹律师已经将乔总的意思都传达清楚了,我再补充一点。” 他将茶杯放到桌面上,从那叠A4纸里面找出那份协议递到杜箬面前:“协议你不妨看看,或许看完协议你会改变主意!” “不需要!孩子,我不会给乔安明!”她几乎一字一句说出来,眼睛因为咳嗽而泛起红血丝。 彭于初好歹经历过大场面,处事风格温雅平静,杜箬既然不肯看协议,那么他就一条条解释给她听。 “乔总考虑到你已经再婚,拖着孩子不方便,所以他才想要把孩子要过来,当然,乔总在协议里给你列了经济补偿。”彭于初说到一半,又掏出一个文档袋。 “这是你之前在桐城郊区住的那套别墅房产证,乔总早在几个月前就把这套房子转到了你名下,按照当初的购房协议,别墅建筑面积523.24平米,自带花园,双车库,装修完毕,家电齐全,现在市值大概在1200万左右。乔总的意思是,这套别墅以后归你,你自己住也好,挂牌出售也行,可以任意支配,算是他给你的补偿。” 补偿两个字,真是贴切到位! 杜箬哼出声音来:““补偿什么?” “补偿什么,这个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你跟了乔总一段时日,又替他生了儿子,乔总感激你,所以给你补偿也是理所应当。” “这是乔安明的原话?” “原话倒不是,乔总只是让我来转达这个意思,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这个做下属的也无从揣测。”彭于初又押了一口普洱,将协议和房产证一同挪到杜箬的手边。 不算厚的一叠纸,值1200万。 “杜小姐,看一下吧,没问题的话就在协议上签个字。孩子我今天不带走,等下周再来,到时候孩子的户口也要转到崇州去。” 彭于初以为是“胜券在握”,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抵得住1200万的诱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6 他给不起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一开始是阴着脸的,现在却开始笑,嘴唇往上扬着,随手翻了一下房产证。 上面确实是“杜箬”两个字。 乔安明什么时候办的房产转移? 乔安明什么时候开始打孩子的主意? 她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什么都考虑进去了,可到头来,她当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太少了…”她幽幽开口。 彭于初一时没听明白。 “杜小姐,你什么意思?” “我说,这个补偿,太少了…我跟了他大半年时间,背了一身骂名,我妈因为我跟他的事出车祸去世,我还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他现在就想用区区一套房子搪塞我,凭什么?” 凭什么? 杜箬脸上平静,可手却一直捏着玻璃杯的弯柄,越捏越紧。 彭于初没料到杜箬会这么说,眼里一丝错讶,但很快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杜小姐,你跟乔总的事,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我多少知道一些。我作为一个外人,理应有些话不能讲,但我跟了乔总将近二十年,也算了解他的为人,他不喜欢亏欠别人,所以给了你一套市值八位数的房产。你大可以出去问问,这个补偿合不合理…” 彭于初是商人,虽一身儒雅气息,但谈判之时撇不开商人的精于算计。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杜小姐,你也应该是聪明人,我想你跟乔总接触前应该就已经知道乔太太至今没有孩子,所以你才替乔总生了儿子,一个孩子1200万,这个数目不算少了。” 言下之意,杜箬接近乔安明是处心积虑的,她的目的就是要钱,现在儿子生了,乔安明也开了价,她还在矫情什么劲? 在彭于初眼里,甚至是所有外人眼里,杜箬就是这么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小三。 杜箬也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这么聪明。 小三做到她这份上也算是“功德无量”。 彭于初见她不说话,以为在她权衡,于是很有礼貌地为她杯里添了一点热茶。 水果茶用透明的玻璃小杯装着,色彩缤纷的水果因为热水的冲入从杯底一下子窜到水面上来。 有青柠,金桔,还有切成丁的草莓粒。 各自缠绕漂浮一番,又渐渐沉入水底。 就像杜箬现在的心境一样,千头万绪,互相撕咬一般吞噬她的心,但她又分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 反正不痛,也没多恼,有些怪异。 “杜小姐,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我在这里等你答复。”彭于初吃定了她会为了那套房子撒手。 杜箬没吱声,喝了一口水果茶。 新添的水有些烫,她吐了吐舌头,又觉得不过瘾,口中依旧干涩发苦,于是将杯中所剩的一点全部喝掉,自己又去拎了小炉上温着的茶壶将杯中添满,一口饮尽。 她也不知道那天自己哪来那么多的耐心。 照她以前的脾气早就炸了。 “彭助理…”她改了称呼,但依旧喊得毕恭毕敬:“我没有想过乔安明会给我这套房子,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但这些我也懒得管,房子我无福消受,孩子,他也休想!” 彭于初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答复。 绕了半天,这女人还是不松口? “杜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条件方面不合适?如果你觉得哪里让你不满意,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 看看,这活脱脱谈生意的口气。 “抱歉,孩子是我的,一千二百万,我承认挺多,但对于我来讲还远远不够!”杜箬说到一半,又喝了一口茶,“你回去告诉乔安明,这区区一点钱我不稀罕!孩子我绝对不会给他。” “那杜小姐你到底要多少?可以提出来,协议是我起草的,什么都可以商量。”一旁的尹律师有些急了,他从未见过这么贪得无厌的女人。 杜箬的目光直直转向尹律师:“我要多少?我要的东西,乔安明从来就给不起!” “那你的意思,孩子的抚养权你不会主动放弃?”尹律师的口气中带点疑问的讽刺,“利弊我刚才都跟你讲了,如果闹上法庭,你赢的几率很小,何必多次一举?更何况我之前了解到你已经再婚,对方家世不错,你何必带着一个孩子拖累自己?” 多为她着想。 她都快感激涕零了。 “谢谢你这么提醒我,但我还是那句话,孩子不会给乔安明。”杜箬一遍遍重复这个意思,都腻烦了,于是站起来,看着彭于初。 “彭助理,麻烦你们跑这一趟,我该说的都说了,孩子的问题,叫乔安明死了这条心!” “既然杜小姐这么说…那估计我们下回见面,只能在法庭上!”彭于初也站了起来,他做事从来不喜多费口舌。 杜箬愣了愣。 她知道乔安明说一不二,可没有料到彭于初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我知道官司我肯定打不赢,你们在我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但是别忘了,我是孩子的妈妈,这九个月,我经历了多少,他应该清楚!所以你只需要回去替我转告一句话。” 杜箬双手撑在桌面的协议上,五指撑开,上身前倾。 “你就告诉他,如果他非要这个孩子,除非我死!” 最后四个字,她讲得云淡风轻,可彭于初在她眼里看到了坚恁。 那种可以毁灭一切,也要顶着一口气护住孩子的决绝。 彭于初顿了几秒,杜箬已经转身离去。 茶庄的玻璃门上还挂着圣诞节装饰用的花环,她猛烈地推门,花环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欢迎下次再来。”生意冷淡的茶庄,门口站着迎送的司仪。 杜箬没吱声,埋头走出去,风迎面撞上来,一瞬间裹住她的身躯。 这么冷… 刚才还朝霞满天,现在已经夜风呼啸。 天都暗了,路上下班的行人裹着厚重衣服往回赶,杜箬逆向而行,一路撞了好几个人。 刚才那点勇气,那点鸷气,荡然无存。 人总是这样,极度危难之际,恐惧会突然隐藏起来,因为“求生本能”,潜意识里的力量会全部激发出来,蓬勃的斗志取代害怕和懦弱。 可一旦危难消散,各种交杂情绪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心痛越来越浓,眼泪来得特别凶猛,几乎是连成线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如果乔安明来当面找她谈,她会问他一句话:“那套别墅,在他心里代表什么意义?是补偿,还是回忆?” 杜箬想了一夜,彻夜未眠。 第二天盯着红肿的眼圈开始收拾东西,她的行李,了了的用品,再找丁阿姨谈。 丁阿姨其实也已经有离开的意思了,当初乔安明跟她签的合同是2个月。 个月快到期了,她也没什么留下来的打算,因为了了烫伤的事,她心里一直存着疙瘩。 “杜小姐,第一个月的费用,中介那边已经跟我结算掉了,第二个月的费用,我退你半个月,因为了了烫伤我也有责任,所以…” “不用,了了烫伤不是你的问题。”杜箬将半个月工资又推给丁阿姨。 虚伪周旋一番,最后丁阿姨还是接了。 “了了还小,你一个人带着她打算去哪儿?” “回老家,我爸和弟弟都在老家,我想先回老家住一阵子,等了了稍大一点,我再出来上班。” “嗯,回家也好,至少家里人有个照应,车票买了吗?” “没买,所以还得麻烦你明天帮我看一下了了,明天我吃过早饭就去买票。” “好,没问题。”丁阿姨拍了拍杜箬的手背,不免开始唏嘘:“我做了这么多年月嫂,头一回碰到你这样的。之前在医院来看你的那位先生,应该是了了的父亲吧,看样子他也挺疼你,不过他好像有老婆吧,所以啊…” 丁阿姨说到一半又止住:“算了算了,这是你们的私事,我这个外人就不多插嘴了,只是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苦头还在后面…” 杜箬点点头,回房间去抱了了。 了了已经快2个月,睡眠时间明显缩短,白天大概会醒好几个小时。 或许小家伙也有些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了,所以眼睛瞪得老圆,扑闪扑闪地躺在床上转来转去。 杜箬将他抱起来,小家伙手脚扑腾了一下,依依呀呀地使劲往她怀里钻。 满怀的奶香,温热的体温,肥嘟嘟的脸贴着杜箬的胸口,这是从她身上割下来的肉。 要让她把了了给乔家,她怎么办得到? “了了,我们走,好不好?” 小家伙听不懂,只咧着嘴傻笑,口水都沾在杜箬胸口。 杜箬低头去吻他的额头,小东西估计不喜欢,动来动去地在她脸上乱蹭。 多么奇妙的生命,脆弱,柔软。 所以此时,她吻了了的吻有多温柔,内心就必须有多刚硬! 乔安明又开了一天会,晚饭之前抽时间给彭于初打电话。 “于初,今天加班?” “是啊,昨天去了桐城,所以一天没在公司,你又在出差,好多事儿等着处理。” 乔安明停了几秒,半仰在沙发上:“你见到她了?怎么说?” “她不愿意主动让出抚养权,性子有些倔。” “是,挺倔,有时我都拿她没办法。”乔安明笑得挺无奈,“协议她看了吗?依旧不同意?” “不同意,她说一套房子远远不够!让乔家别再打孩子的主意。”彭于初挑主要的部分转达给乔安明,“可能是我的谈话方式不对,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谈话方式?你怎么跟她说的?” “很直接,但只说我该说的话,其他一句多余也没有。”彭于初实话实说,苦涩笑了笑,“不过很抱歉,你让我对她态度好一点,我办不到,所以谈话的口气应该不大好。你真不应该让我来办这件事,因为我从心里就很排斥她。” 以彭于初的年龄阅历和性格来说,他确实不会欣赏像杜箬这样的女人。 “你前段时间为了她要跟顾澜离婚,老太太没少在电话里冲我哭,一个劲地让我来劝你。可是我怎么劝?你这人也是一根筋,工作上雷厉风行,感情上,大概也是如此。” 乔安明从沙发上坐直,揉着发酸的脑门心:“老彭,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他不再叫他于初,而是叫他老彭。 乔安明只有在谈及私事或者极度疲惫的时候才会叫他老彭。 “难道我说错了?我这是说的好听的,前段时间你跟顾澜闹离婚,公司股东说得比我难听多了,想听吗?” “不用,我猜也猜得出来,无非是说我鬼迷心窍,老糊涂,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离开胜安!” “你原来心里都知道啊!”彭于初话中带些含蓄的讽刺,“我以为你魂都被勾走了,这么多年,大事小事跟着你经历了许多,一直觉得你做事挺冷静,但杜箬这件事上,你确实做得不对,撇开你对胜安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说,那些一直为胜安服务的员工呢?那些一直支持信任你的股东呢?你想想,你这么做对得起他们吗?” 又是一顶帽子扣过来。 孝义,责任,现在又多了一份下属和股东的信任。 乔安明闭着眼睛呼吸。 “你这话,算是在指责我了!不过你没说错,在杜箬这件事上我确实欠考虑。”乔安明或许只有在这个跟他一起打江山的下属面前才会露出怯弱的一面。 可完了他又含含糊糊地加了一句:“不过老彭,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我比你大好几岁,当年我是看着你跟顾澜结婚的,看着你一手创建胜安,如果你真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胜安,别说老太太要闹,连我都替你觉得不值!更何况那女人还嫁了别人,孩子也烫伤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说明她没有做好妈妈的能力!不过好在你清醒得不算晚…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吗?”乔安明自言自语,很快又说:“老彭,这么多年,你都多久没跟我这样说过话了?行了,孩子的事等我回崇州后再说,我明天还得在北京多留一天,我以前北大的导师和几个老同学请我吃饭,机票我已经改签了,晚上的航班回崇州,你叫小张在机场等我…” 乔安明挂了电话,将手机摁灭,心里有东西往外翻腾,他只能又划开手机屏幕,转入相册。 屏幕上显出一张照片。 阳光温莹的病房,杜箬跪在床上给小家伙剪指甲… 彭于初说:“还来得及!” 可是还来得及吗? 外人眼里,乔安明算是迷途知返,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 回不去,为时已晚! 彭于初挂了电话,嘘口气,正打算埋头工作,可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乔老太太?……”彭于初嗖一声从位置上坐起来,心里暗叫不好! 任佩茵站在门口,寒着一张脸,死死盯住彭于初。 “你们一个个,越发能耐了。瞒着我,要瞒到什么时候?” 彭于初赶紧走过去替老太太挪凳子:“看您这话说得,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 任佩茵冷哼一声:“你们瞒着我的事还少?刚才你是在跟安明打电话吧?” 彭于初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太太要来探他的口风,于是准备敷衍打哈哈,将凳子又往前挪了一点,挪到老太太面前:“您先坐,我去给您泡杯茶。” “不用忙,回来!我就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在跟安明讲电话!” 彭于初拿着玻璃杯站在饮水机前面,苦着笑脸,只能说实话:“是,工作上的事,乔总在北京谈项目,我这几天在公司也忙得很,这不刚跟他联系上嘛,年底事情特别多,经销商,采购商,渠道那边,一摞子的问题……” 彭于初尽量扯皮。 可是任佩茵岂是这么好糊弄的,也不揭穿他,就看着他东扯西扯,自己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半饷,才说:“于初啊,你跟了安明多少年了?” “……”彭于初顿了顿,“满打满算,应该有20年了吧。” “20年,时间不短了,安明办厂子之前你们就认识了,对吧?” “对,那时候还不熟,因为偶然机会喝过一次酒。” “是,我记得呢,后来你还来我家喝过,说我烧的菜好吃!那时候安明的厂子批文还没下来,一无所有,为什么你愿意跟着他干?” 彭于初轻轻舒口气,眼神飘向窗外。 到明年夏天,彭于初就要50大寿了。 半个世纪,大半世人生。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乔安明是他唯一佩服的一个。 那时候乔安明还叫他彭大哥。 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说他要办药厂,那时候这想法简直天方夜谭,酒桌上所有人都笑他。 彭于初那天可能是喝多了,随口便支持了一下,结果乔安明便当真了,隔天找到他,鼓动彭于初跟他一起干! 彭于初清醒之后也知道办药厂基本实现不了,于是苦口婆心地劝他。 “办什么厂子啊,这东西都在政府手里,我们一个小老百姓去搅合什么劲?” 可乔安明不信邪。 “药企早就私有化,但国内私人药企存在诸多问题,药品单一,生产规模小,缺乏新药研发能力。而且现在医疗制度改革深入推广,就光这一点,我也得拼一拼!” 乔安明说得信心满满,但彭于初不可能为他这几句空话所打动。 只是说到最后,乔安明抽了一口烟,回头看着他:“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可能办药厂,但人生总该有点意外和不确定,反正还年轻,输了,重头再开始,赢了,一马平川!” 那时候乔安明不过才23岁,穿着的确良的衬衣,蹲在彭于初院门口的台阶上说这句话。 学识,胆量,设想得极度美丽的未来,都比不上“年轻”两个字。 因为年轻,未来无限可能! 可能会输得很惨,但没关系,有大把时间可以站起来从来。 赢了,便如乔安明所言,一马平川! 最后彭于初被“一马平川”这几个字打动,开始跟着乔安明干! 现在老太太问他为什么当初愿意跟着一无所有的乔安明,他回头深望一眼,说:“我知道他选的路很难,但他有狠劲,这点就够了!” 任佩茵很满意地点头。 “安明刚起步的时候确实很难,但是好歹有你在旁边帮衬着,后来公司越做越大,他也一直记得你。”老太太说完,从椅子上坐起来,声调变得舒缓:“于初啊,安明对你不差,我也一直把你当我半个儿子,记得安明跟顾澜结婚的时候你还来喝喜酒,对不对?” 彭于初点头,他知道老太太此行的目的。 “您问吧,您想知道什么事?” “关于孩子,我这几天打安明的电话,他一个字都不肯说,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孩子怎么样了?还有,刚才我听你在电话里好像说孩子烫伤了,怎么回事?……” 杜箬上午去车站买票。 她这次离开,完全是临时计划,就跟逃难一样,没有通知任何人。 只隔夜给杜良兴打了一个电话,连郑小冉和莫佑庭都不知道。 她打算等回了宣城安顿好再告诉他们,以免夜长梦多,到时又走不了。 莫佑庭的脾气她领教过好几回,若是被他知道她要离开,肯定又少不了一番闹腾。 关于离婚手续,也只能再耽搁一段时间了,等她回了宣城全部料理好了,她再抽时间回趟桐城。 这是杜箬的计划,虽然有些仓促,但各方面她都考虑进去了,就连行李她都已经打包好让快件公司拖走,只留了火车上她和了了要用的必需品。 火车票是当天晚上的,卧铺,直达特快,到宣城是隔天早晨。 杜箬一心想着赶紧离开,一刻也不想再多留。 出车站之后杜箬又去附近的取款机取了一些现金放在身上,刚走出自助银行,杜箬便接到了丁阿姨的电话。 她心里有不详的预感,仿佛那天了了被烫伤时的感觉。 “丁阿姨,怎么了?”杜箬忐忑不安地问。 丁阿姨气息平定:“没什么事,了了被他奶奶接走了,所以我就打个电话让你安心点买票,别这么着急… ” “奶奶?什么奶奶?” “了了的奶奶啊,老太太排场真足,奥迪车,还随身带着佣人和司机,……一见到了了就又抱又亲…” 杜箬几乎是踉跄着跑出银行,一口气跑到马路上,可是车流来往,她站在那里完全没了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7 跑去崇州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怎么办? 杜箬该找谁帮忙? 乔安明,指望不上! 莫佑庭,帮不了什么忙! 按照电话里丁阿姨的描述,来人应该是乔安明的母亲。 老太太一直想要孙子,早在她母亲刚去世的时候,任佩茵去宣城找她,当时就已经表达过这个意愿,现在她居然直接把孩子抱走了。 是要杜箬的命么? “小张……” “杜小姐?”小张接到杜箬电话的时候正在4S店作汽车保养,听到对方声音也是大大意外,“找我有事吗?” “了了被抱走了,就刚才…她把了了抱走了。”杜箬语无伦次,找不到头绪,只能不断重复这句话。 小张一头雾水,但听得出杜箬的口吻很急:“杜小姐,你先别急,慢慢说,谁是了了,了了被谁抱走了…” “了了……了了被老太太抱走了…小张,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你是说乔总吗?乔总还在北京呢,晚上的航班,我一会儿就去机场等他…” “等不了。”杜箬哪里等得了,腿都软了,慢慢弯下来蹲到路边上,声音碎碎戚戚:“我要乔安明在崇州的地址!” …… 杜箬捏着手机转身就往车站跑。 去往崇州最早的一班火车已经售完,她只能再去长途汽车站。 汽车站就在火车站对面,穿过一条马路,杜箬顶着一口气跑过去,排队,买票,捏着一小时之后的车票坐在候车室里发寒。 乔安明接到小张电话的时候,北京那边的饭局才刚刚开始,一大群老同学和导师向他敬酒。 “现在是要喊乔总了,约你一次实在不容易…” “我们这些留在北京的同学每年都有聚会,每次都想约你一起来,可你总是说忙,这次总算逮到机会!” “是啊,乔总,当年我还是跟你一个课题研究小组的呢,来来来,干一杯,好不容易大伙儿凑成一桌吃顿饭…” 推杯换盏,阿玉奉承间,小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乔安明接完电话就变了脸色,站起来。 “实在对不住,家里有急事,得赶回去!” “什么事这么急啊,不行,坐下来!”乔安明当年的研究生导师发话。 乔安明只能躬身作揖:“真有事,下次你们去崇州,我做东,今天真的有急事。” 他一刻都耽搁不下去了,拎了大衣就往外跑,一路给秘书打电话:“改签,签今天下午最早回崇州的航班!” 要翻天了! 老太太居然自作主张去把孩子抱了回来,依他对杜箬的了解,这次真是要出大事了。 杜箬终于上了大巴。 车里还没开暖气,她木愣愣地挤在一起上车的人中间找到自己的座位。 司机开始检票,解说行车事项,宣布桐城到崇州176.5公里,全程高速,路上需要花费大约三小时。 三小时,对于杜箬来讲像是煎熬半世。 一路上她不断看手机,指针一秒秒过去,感觉时间走得特别慢。 到崇州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她按照小张给她的地址打车赶去乔宅。 她不能确定任佩茵是不是把了了带来了乔宅,但她必须过来碰下运气。 一开始门房不愿给杜箬开门。 杜箬手握着铁门使劲摇:“我要见顾澜,我要见乔安明!” 两个保全上来拽她,她不撒手,最后没办法,门房只能给琴姨打了电话。 电动铁门一开,杜箬撒腿就往里面跑。 进去是宽广的草坪,周围一圈车道。 杜箬抄近路,直接从草坪上踩过去。 冬天草坪都有些枯了,露出湿滑的泥地,她可能跑得急,所以没跑几步就摔了个大跟头… 顾澜曾经去找过杜箬两次,每次她都神情倨傲,高高在上。 而这是杜箬第一次闯入顾澜的生活领地,一进来就摔跤,摔了个狗不吃屎。 杜箬撑着地面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和烂泥,继续往里面跑。 琴姨已经站在主楼的门口堵她。 “杜小姐,你这样闯进来算什么意思?” 杜箬哪里管得了她啊,满脑子就是了了,直接推开琴姨往大厅里去。 中式客厅亮堂堂,午后的阳光飞旋着落在屏风和地毯上。 梨花木小柜上放着几个商场的购物袋,还有尿不湿和其他婴儿用品。 各式各样的纸袋子堆了一桌,看样子都是刚采购回来的。 她们这是想干什么? 杜箬站在门口,眼光恶狠狠。 任佩茵抱手坐在红漆木太师椅上,看到杜箬跑进来,气定神闲地说:“杜小姐,你倒速度快。” 她是早就料到杜箬会寻上门的,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杜箬看清说话的人,摁住胸口喘了几口气,也不带敬语了,直接问:“了了呢?” “孩子叫了了?” “了了呢?”杜箬反复问这句话,红着一张面孔,下巴微微往上扬,以为这样底气可以足一些。 任佩茵似乎轻哼了一声,声音很低,发在鼻腔里。 事情到这地步,大家算是撕破脸皮了,老太太也不藏不掩:“孩子我抱回来了,刚睡着。” “你有什么权利把了了抱回来?在哪儿?我要带他回去!” “他是安明的儿子,我是他奶奶,他是我孙子!”任佩茵不紧不慢地,悠悠然:“你说我有什么权利把他带回来?” 这话都挑明了,乔家要定了这个孩子。 杜箬本来已经急得够乱了,没那功夫跟老太太周旋,直接二话不说往楼上跑… 旋转楼梯,跑到二楼的台阶有些多。 琴姨反应敏捷,争着就去追,两人在楼梯拐角处揪住。 “杜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做人该有些脸皮,请你好歹自重一些!” 杜箬真是烦透了,先是彭于初和尹律师,现在又是任佩茵和下人,一个个的,这些人轮番上场! 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她只是想要把了了抱回去! “松开!” 杜箬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几下就挣脱掉琴姨。 木质楼梯被她踏得嗵嗵响,陈妈听到动静也从卧室里跑出来,跟琴姨一样堵住她。 不过陈妈的口气要比琴姨好一点,捏住杜箬的手臂劝她:“孩子刚睡着,别惊着孩子了,有事到楼下去说。”可这话刚说完,某个卧室便传来孩子的哭声。 杜箬一颗心直接吊了起来。 “我要见了了,我要带他回去!” 琴姨已经追到了楼上,从后面死拽住杜箬的另一条胳膊:“你别没脸没皮地在这里作死,孩子肯定是要留在这里了,赶紧走吧,别让我打电话叫保安过来赶你!” 琴姨对杜箬的恨是写在脸上的,因为这个女人差点毁掉了顾澜的婚姻。 杜箬一口口粗粗喘着气,也不管琴姨的话有多难听,只是一个劲地拽自己的胳膊,三个人很快就纠在了一起,房间里了了的啼哭声音却越来越高昂。 任佩茵在楼下坐不住了,扶着往楼上赶,一上来就看到三个人堵在走廊中间,火冒三丈:“陈妈,打电话把保安叫过来,把这女人给我弄出去!” “太太……”陈妈心软,松了杜箬的手劝任佩茵:“她好歹是孩子他妈,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有事大家坐下来说清楚就好了嘛,况且现在先生也不在家,别等先生回来知道了惹得他不高兴!” “姑爷能有什么不高兴?!”琴姨立马跳了起来:“这女人自己不要脸,自己要当狐狸精,得亏我们小姐度量大才肯养这个孩子,她还来劲了?老太太,打电话给保安!” 琴姨那心思也极狠,任佩茵果真走楼下去给保安打内线电话。。 杜箬喘气越来越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悲痛。 人被逼到绝处自然有蛮力,她两边胳膊使劲甩了几下,琴姨和陈妈的手滑掉了,杜箬便唰地溜了进去。 卧室很大,套间式,孩子的啼哭从内间传出来。 杜箬直奔而去。 暗沉沉的卧室里暖气十足,却拉着窗帘,孩子就睡在床上,哭得双手双脚在空中直扑腾。 顾澜翘着腿坐在床边,面无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孩子的胸脯,仿佛门口那些争吵动静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杜箬几乎没有停顿,直接跑过去将了了抱了起来。 小家伙已经哭得小脸通红,闻到杜箬身上的奶香,连头带身地往她怀里钻。 两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认生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小家伙当然没有安全感。 从中午知道了了被任佩茵抱走到现在,杜箬几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崇州,路上气都没喘一下,只是焦虑,如火焚烧,百爪挠心,但她没有哭。 可了了的温软脸蛋贴在她的脖子上,反复蹭几下,她的眼泪便开始不断往外涌。 “孩子果然还是跟妈亲,他来了之后往死里哭,我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着,你一来他就不哭了。”顾澜慢吞吞地从床边站起来,逼近杜箬。 杜箬止不住哭,抱着孩子全身战栗,见顾澜靠近,她以为她又要来抢孩子了,所以下意识地往缩。 顾澜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应该是舒心爽快,满满畅快淋漓的报复感! 从她第一次知道杜箬这个人的存在,到第一次见她,到看到乔安明与她在别墅同居的照片,一段段地走到现在,顾澜永远一副冷傲的嘴脸。 她没有真正责怪过乔安明,甚至没有怎样责怪过杜箬。 除了在琴姨面前偶尔流露出伤心难过,她在人前始终保持宽宏沉稳的乔太太形象,仿佛她一点儿都不恨杜箬,不恨这个把她婚姻搅得破败不堪的女人。 可这一刻,她看到杜箬在自己面前哭到如此不堪,像个十足的失败者,她才承认她心里有多恨! 恨到必须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才有勇气承认自己恨。 “你别躲了,反正孩子你今天肯定抱不走!”顾澜说。 “既然我来了,肯定…不会把孩子留下…”杜箬说话还带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但孩子已经在怀里了,所以刚才的焦虑和恐惧渐渐回笼,其余便是慢慢蓬勃起来的愤怒和斗志。 顾澜觉得现在杜箬的神情难看极了,满脸都是泪,发皱的嘴唇咬出血丝,面目可憎到让人觉得恶心。 可是杜箬的形象越难看,顾澜心里觉得越舒坦,连那颗不健全的心脏都仿佛跳动得无比柔软。 “你看看你,为了一段没有指望的感情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必?反正孩子你怎么争都争不过的,我知道安明已经找过律师了,所以别傻了,要是我就不来争这个孩子,给自己留点尊严吧,干嘛还把脸凑过来给我唾弃!” 这真是顾澜对杜箬说过的最毒辣的一句话,不带脏字,却戳到脊梁骨里。 自从跟了乔安明,杜箬什么难听的都听过。 从爬上乔安明床的那天起,她就做好心理准备,可现在顾澜穿着居家睡衣,吸着拖鞋,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侮辱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也得扛! “孩子是我的,流着我的血,我就一句话……必须带了了回去!”杜箬尽量把字句咬正,好歹听上去有了些底气。 顾澜冷哼了一声,琴姨便开始上来抢孩子。 很快两人又纠缠到一起,了了又开始哭。 了了哭,杜箬也跟着哭,一边推琴姨一边护住孩子…… 场面瞬间变乱,顾澜却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关她P事啊,让她当现成的妈她就去当,但别指望她也能出手去抢孩子! 更何况这还是杜箬的孩子,如果顾澜也出手去抢,多卸脸子。 陈妈眼看失控,又插不上手,也不知道上去帮谁了,只能一旁站着干跺脚:“真是…造什么孽,你们都松手吧,别把孩子给吓着了…” 很快任佩茵也带了两个保安上来,一进门就见琴姨在抢孩子,杜箬整个人缩到墙角,背对着她,弯腰把了了护在胸口。 “都干什么?住手!” “老太太,孩子不能让这丑婊子抱走!”琴姨呵斥一声,她是卯着劲要趁机替顾澜出口气的,直接上去扯住杜箬的头发,回头冲保安喊:“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场面更加乱了,任佩茵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心疼得嗷嗷叫:“死丫头,松手啊,别把我孙子吓坏了!” 陈妈见老太太上去帮忙,只能拍着膝盖上前拽她:“哎哟太太,您就别跟着搀和了,您手术还没恢复呢,当心刀口裂开…” 杜箬对乔安明说的第一句话:“救救我…” 第二句:“求…你,救救我…” 在楚香阁的锦华厅,杜箬因为被人下药而闯进了男洗手间,乔安明当时正在提裤子。 命里注定的开始,命里注定的结束,轮回牵引。 乔安明从楼下跑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一群人围在高脚柜与墙形成的折角前面,杜箬被圈在中间,孩子哭得快断声了,琴姨一直在嚷嚷:“臭婊子,松手…” 杜箬困兽般死咬着挣扎,胸腔有闷涩的声音发出来:“了了是我的……我不会给乔家!” 乔安明跳动的心脏被怒火一下子提到嗓门口,几乎是跺着脚喊:“住手!” 声音好响,又是突然闯进来的,连顾澜都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回身望,乔安明已经站在门口,小张就跟在他身后。 一圈人听到乔安明的喝斥终于停下来,散开,蜷缩在角落里的白色身影缓缓抬头… 就那么一眼,乔安明提到嗓门的心脏又迅速沉下去,“咕咚”一声,变冷,变死… 他万万没有想到任佩茵会去抢孩子,也没有想到杜箬会直接赶过来抢,双方闹成这样,唯一让他心疼的是杜箬。 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大衣的扣子被扯开,头发乱慥慥,脸上湿痕未干,嘴唇被她咬到发红淌血。 还在抖,紧紧抱住了了,不断地抖,不自主地抖,眼里惊慌恐惧,好像这一屋子站的全是洪水猛兽。 乔安明捏紧拳头,稍稍走过去一点:“杜箬…” 杜箬往后缩,后背猛烈地撞上柜子:“别过来!” “你先把孩子放下,孩子哭得太厉害了…”其实乔安明也慌了神,杜箬这副面孔就已经叫他方寸大乱,更何况了了还不断在她怀里踢脚挥拳头似地哭。 杜箬整个人一直猫着,眼里全是恨。 恨乔安明,恨自己! “你别再过来,孩子我今天肯定要带回去!”她又往柜子上缩了一点,没路退了,后背撞得高柜上有东西掉了下来。 应该是相框,落在地上,幸好地上铺着软实的地毯,所以相框没有碎,只是里面的照片滑了出来。 乔安明与顾澜的合照,好多年前拍的了。 胜安股东春节旅游,去的印度。 顾澜那阵子身体不错,闹着要一起去,两人在泰姬陵前面合了这张影。 顾澜的眼光往照片上瞟了一眼,走过去将相框捡起来,将照片重新装进去摆好。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很幸福,半边脸被头巾裹着,因为印度的空气不好,乔安明怕她吸了粉尘呼吸道出问题,所以临时给她买了这条头巾。 她以前挺好的日子,有老公疼,吃穿不愁。 除了没有孩子,顾澜的生活一直圆圆满满,是杜箬的出现搅乱了她的婚姻! “杜小姐…”顾澜放好照片,一屋子的人都静得不喘气,只有她还能做到气定神闲地喊杜箬,“别把事情做绝,乔家的种,不可能让你带走!之前我去桐城找你,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今天趁安明也在,该做的了结就一同做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8 跟最爱的人斗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小姐…”顾澜放好照片,一屋子的人都静得不喘气,只有她还能做到气定神闲地喊杜箬,“别把事情做绝,乔家的种,不可能让你带走!之前我去桐城找你,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今天趁安明也在,该做的了结就一同做了吧!” 顾澜说完就转身看着乔安明,居然还笑了笑:“安明,妈听彭助理说,你之前就找了律师,其实你早就打算要把孩子的抚养权拿过来,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和妈?反正杜小姐现在也结婚了,我听说对方条件不错,那你就漂漂亮亮地放手吧,别耽误人家!” 乔安明不知道顾澜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她反正阴晴不定,脑子里的念头一波又一波,已经很难琢磨透了。 “顾澜,今天只谈孩子!” “好,那我们就来谈孩子!”顾澜又转身看向琴姨:“琴姨,把孩子抱下来!” “别过来!”杜箬一听要来抱孩子,整个人又往下弯了几度,几乎身子都镶在角落里了,“乔安明,你让她别过来,孩子我死都不会给乔家,你别逼我!”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快把孩子给我,哭坏了你别肉痛!”琴姨摩拳擦掌似地又要上去抱,杜箬一个转身往旁边一闪,从角落里闪出来,直接站到了卧室中央,再一步步退,往门口缩。 任佩茵多机灵,她不去开口抢孩子,因为怕乔安明记恨,但她留心着门口,以免杜箬跑出去… 整个房间就像一张网,杜箬被圈在网中央。 了了总算慢慢不哭了,一大屋子的人都对峙着。 顾澜看着杜箬,杜箬看着乔安明。 错误的感情就好比系错的线,总要有一方狠下心切断! “别逼我,你找律师也没有用,房子我也不稀罕,我只要了了!乔安明,你让我把了了带走,以后我们互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 杜箬的斗志因为乔安明的出现而全部溃散,只能抱着了了祈求。 乔安明下不了决心。 之前听到杜箬跟莫佑庭结婚的消息,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理由跟这女人一刀两断,可现在她亲口说出这种话,他又退缩了。 “我只问你,为什么要跟莫佑庭结婚?”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但是就算我结婚,我也不会放弃了了!” “那对不起,我没办法看着我儿子叫别人父亲。”乔安明每回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痛。 从此以后,杜箬是别人的,将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与他日夜相伴,关于这一点,乔安明争取过,但最终结果是他改变不了,因为无能为力,但孩子他必须争取。 他身上有戾气,一直有,不然不可能把胜安做得这么大。 以前对杜箬的温柔和爱护,是因为他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嫁给了别人,背叛了他,他用十二分的勇气去抵抗心里的痛苦和绝望,但是孩子的事,他一步都不会让,不然就是窝囊! “于初和尹律师都去找你谈过了,协议你也看了,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意思。别妄想打官司,你打不赢,别枉费经历了。” 乔安明稍稍握拳,拇指捏紧指关节,逼自己清醒冷漠地说出这番话。 杜箬笑了笑,傻子一样,以为笑可以抵住眼泪往外淌,可丝毫不顶用。 哭得一塌糊涂,站都站不住了。 “也就是说…协议上的每一个字句,都是经过你同意的?你用一套别墅来换了了,那么我呢?我们在一起这段日子,算什么?” 顾澜摁住胸口,脸色刷白一样。 小三问自己丈夫这些话,她作为妻子应该给出什么反应? 好在乔安明冷漠到底:“这些话现在问已经没有意义,把孩子留下吧,户口我会尽快转过来,你也不必拖着一个拖油瓶嫁进莫家。就如你刚才所说的,我们以后互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 杜箬哭得恍恍惚惚。 斜阳透过窗帘照进来,照到杜箬脸上。 太阳要落山了,金灿灿地刺亮了她的眼睛。 乔安明冷冽的面容她看不清了,话也不见得听明白。 只是突然想到,当初说开始好艰难,现在说结束怎么这么容易? 乔安明没看杜箬的样子,稍稍埋头,目光看着地上的毛毯花纹。 任佩茵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乔安明现在狠心,不代表过几分钟不改变主意,所以赶紧朝琴姨使了个颜色。 琴姨上去就扯瓣杜箬的胳膊。 “姑爷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把孩子给我,快点……” 杜箬一时恍惚,被琴姨那么一冲差点撒手。 幸好了了的哭声惊醒她,母亲本能,死死搂住了了的胳膊和肩膀。 “放手…滚……放手!”她连续呵斥,声音尖锐急促,被琴姨一推,整个人抱着了了撞在榻榻米雕花扶手上。 痛,骨头撞击,更加清醒。 所有血液迸发,烧得理智和思维全部不要了。 “乔安明,你让她们松手!”她护着了了喊,手指胡乱在脑后扒拉了几下,发簪便被她握到了手里。 琴姨被吓到。 “臭婊子,你拿那东西做什么?” 杜箬站直,将发簪尖锐的一端顶住自己的脖子。 大动脉,因为她激烈的呼吸而上下跳突。 “乔安明,我知道打官司肯定赢不了你,你有钱有势,手里抓了一大把我身上的破绽。但是我最后一遍告诉你,你若要争了了的抚养权,除非我死!” 她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恶狠狠,带着泪,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油亮亮。 乔安明的呼吸都没有了,眼睛从杜箬脸上移到发簪上,那是他送给杜箬的东西。 古董货,簪尾是一只孔雀身,两颗红玛瑙。 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他为她戴发簪,她喜滋滋地转圈问好看吗? 那时候感觉时间都是甜的,浸在蜜糖里。 可现在呢,她握着那根簪,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他! “杜箬,把那东西放下!”乔安明尽量保持口吻沉稳。 杜箬不干,一手抱着了了,一手将发簪握得更紧。 “我再说一遍,把那东西,放下!!!”这次是孤倨地吼,吼得了了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任佩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过身旁的保安骂出来:“都干站着做什么,养你们来看戏的吗?” 保安一听这话,赶紧上前也要去抱孩子。 杜箬偏不放,手里的力度加重,发簪的尖端抵着皮肤划出一道痕,很快有鲜红的血丝印出来。 “叫他们往后退!”她喊。 乔安明目光一直定在她脖子的血痕上,白皙的皮肤,殷红。 再往下,她的锁骨,她的胸口,跳动的心脏。 起伏一下,乔安明的心脏就缩紧一分。 “叫他们,退后!”杜箬又喊了一遍,朝乔安明逼近。 屋里所有人都吓傻了,不敢再动,一个个眼睁睁看着杜箬握着发簪贴到乔安明面前。 所有情意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了,最终要以死相逼,她难道还怕他不成。 “乔安明,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说一不二!你让我带了了回去,从今往后别再来烦我,不然,我就朝着这里,刺下去…” 她说得极其慢,几乎贴到乔安明的下巴,呼出的气息都钻进他的鼻子。 依旧那双长长的勾人眼睛。 那么多的日夜,他们温柔缠绵,她躺在他身下,酥腻腻地喘气,喊:“老乔…” 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如换他早些死在她身边。 “好…”乔安明都差点要笑出来了,“好,你总算聪明了一回,知道我舍不得你…” “没有,如果我聪明,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境地,所以我这不是聪明,我这是拼死!你算准了,我赢不了你,我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唯剩这条命!只是我长这么大,跟命斗,跟钱斗,却没有料到,有天要跟你斗!” 随后的日日夜夜,乔安明总是会想起杜箬当时的模样,拽紧簪子,咬牙切齿。 眼里明明全是泪,可目光中却盛满冷冰冰的坚硬,那种绝望悲恸,可以摧毁一切的坚硬! 那时了了已经不哭了,眼珠子忽闪闪地盯着杜箬手里的发簪看。 整屋子的人都屏住气息,唯独剩下杜箬压抑的哭声。 乔安明定在原地望着杜箬的脸,好一会儿他才从齿缝了挤出一个字。 “走!” 杜箬没有听清,或者是因为她不敢相信。 乔安明稍稍垂头,不再看她,又重复一遍。 “带着孩子,走!” 杜箬停顿了一秒呼吸,心里似乎有什么被扯得疼极,因为疼,所以才清醒,清醒之后便抱着了了往外跑。 几乎是逃命一样的跑。 杜箬跑过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擦了一下乔安明的肩膀,乔安明便在那一瞬间的擦肩中晃了晃身子,还未等他站稳,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踩了下去…… 满屋子的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突发状况里,还是任佩茵先反应过来,冲着琴姨和保安喊。 “走了,赶紧去追啊!” 一屋子的人这才叫嚣着往外冲,小张站在门口拼命想将他们拦住。 琴姨本就火大,揪住小张的衣服骂:“你管什么闲事,今天要是让那女人把孩子带走了,我跟你没完!” 眼看又要动手,任佩茵上去帮琴姨,一大堆人推推搡搡地就要往外挤。 乔安明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回头,只是从胸腔里吼出几个字:“让她走,谁都不许追!” 或许是变故太快,也或许是乔安明的吼声实在太有气场,反正当时都震住了。 乔安明便在那短暂的安静中转身,垂眸,走出卧室。 任佩茵顿了几秒,立刻追着乔安明出去,声音开始哭起来:“我的孙子啊,你怎么能让那女人把我孙子带走…” 外面似乎起了风。 走廊顶头的窗户没有关,风将墙上挂的画吹得卷了起来。 啪啪啪……画轴敲打墙面的声音。 一场长而痛的闹剧,最后结尾处只留下这一窜被风吹响的声音。 满屋子的人像小丑一般退场,只余下顾澜一个人。 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又明显抖了抖,因为如果她没有看错,刚才乔安明转身的那一秒,他眼圈好像红了。 记忆中,乔安明都没红过眼睛。 几年前,顾正茂去世,顾澜哭得几乎断气,他也没有红一下眼睛。 看来他果然对她动了情。 顾澜转身看了看柜子上那张合影,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杜箬几乎一口气跑出了乔宅。 冲上马路,冲上出租车,再冲到汽车站的售票大厅…… 杜箬想买票连夜回桐城,可惜因为太晚,最后一班大巴已经出站。 莫佑庭还是开车赶了过来,在候车大厅的育婴室里找到了杜箬。 她抱着了了坐在角落里,低歪着头,黑而密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大半边面孔。 了了已经睡着了,身上裹着杜箬的大衣,而杜箬只穿了件单薄的小线衫。 莫佑庭以为她也睡着了,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杜箬,醒醒…” 椅子上的人没有动。 莫佑庭才发觉不对劲,蹲下来看她的脸,大吸一口冷气。 “杜箬…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嘴唇被她咬破了,脸上有抓痕,被扯断纽扣的线衣前襟开着,颈脖处有一道很明显的血痕。 血渍凝固了,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惊心。 莫佑庭依稀猜到些什么:“他们对你动手了?”说完心疼地去抓杜箬的手。 冰冷的手背,手心里依旧拽着那枚发簪。 莫佑庭一碰,她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死死捏紧发簪,目光呆滞,将了了护在胸口… 莫佑庭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倒,用手撑住地面才开口:“杜箬,你怎么了?” 杜箬这才回过神来,胸口连绵起伏,是因为急促呼吸而引起的战栗。 刚才在乔宅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魇。 她惊魂未定,难免有些情绪不平。 莫佑庭没有问太多,他是接到丁阿姨电话才得知了了被人抱走了。 猜都猜得出来,抱走了了的肯定是乔家人。 杜箬只身赶来崇州,莫佑庭给她打了一下午电话,她一个都不接。 直到晚上8点,杜箬才接了他的电话。 问她在哪儿? 她很简单地回答在崇州汽车站。 当时莫佑庭只觉得杜箬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沙哑,可现在见到她人才知道她刚才肯定经历了一番痛楚“厮杀”。 “好了,没事了,杜箬,你先坐下……”莫佑庭扶着她的一边手臂,哄她先坐下。 杜箬没挣扎,也没说话,很乖顺地坐会椅子,但脸上依旧是那副离神的表情。 “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买点东西填肚子?” “……”杜箬不说话。 “我开车来的,先带你回去?” “……”她依旧没回答。 莫佑庭看了一眼她手里紧拽的发簪,再看一眼她脖子上的伤痕,喉咙发紧。 “杜箬,了了睡着了,你抱了这么久肯定手臂很酸,我帮你抱一会儿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自己抱。” 这回杜箬总算有了反应,可反应有些过于激烈,表情惊恐地将了了裹到胸口。 小家伙睡得正熟,被杜箬这么一搂,有些不情愿地外大衣外伸着小手,嘴里也哼哼唧唧地要闹。 眼看孩子要哭了,莫佑庭只能把手缩回来:“好,我不抱,不抱…你抱着,你自己抱好不好?” 他已经看出杜箬受了刺激,所以干脆顺着她的意思。 杜箬见莫佑庭往回缩,定定看了他几秒,估计是有些回神了,顿了顿,说:“对不起…” 这一声沙哑的对不起啊,说得莫佑庭更加心疼。 “我没事,你这样子,我很担心。”莫佑庭无奈地坐到她身旁,伸手替她将散发全部撂倒耳后。 杜箬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白得吓人,毫无血丝,唯独下嘴唇上有结块的红肿。 莫佑庭一直怀揣着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去触摸她脖子上的那道痕。 “还疼不疼?” 杜箬潜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绕开他的手,摇头:“还好,不深。” “怎么伤到这里?” “我自己弄的。” “……” 莫佑庭猜到了大概,睨了一眼她手中的发簪,气愤难平。 “乔家人太过分,他们要抢孩子?乔安明的主意吗?杜箬,你等着,我去找他说理!我替你揍他!”莫佑庭大有一副要去跟乔家人掐架的样子。 杜箬拖住他,苦笑摇头:“别去了,莫佑庭,我有些累,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崇州长途汽车站十分人性化,有专门的育婴室,通宵开放。 那时候应该是已经过了凌晨,育婴室里没有其他人,杜箬抱着了了,并肩与莫佑庭坐在椅子上。 对面即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外便是汽车站的大广场。 夜深露浓,广场上只有鲜少几个拖着行李箱的旅人。 夜幕之上,斜月挂。 远处依稀不清的有些光亮,闪闪停停,好像是烟花。 杜箬抱着了了,头稍稍往一边斜,将脸贴在了了的额头上。 她保持那样的姿势很久,脸上没有表情,刚才还有些神色未定的眼神,现在一片死寂。 可当她的目光触及远处那团烟花,却突然转身问莫佑庭。 “今天农历几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099 万般兼命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今天农历几号?” 谁没事记农历! 莫佑庭查了查手机,回答:“十二月初八。” “难怪会有人放烟花。”杜箬将头抬起来,目光又飘向窗外,嘴里念了一句:“今天是腊八,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 她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跟乔安明才刚刚认识。 错误的开始,误打误撞,他把她当成酒吧女,她把他想成恶上司。 照理不该有太多交集的两个人,是什么事让关系更进一层? 去年的除夕,好像是吧。 “莫佑庭,你还记不记得去年过年,桐城雪灾,黄色警戒,那时候姜浩和徐晓雅刚结婚,我一直瞒着我爸妈离婚的事,不能回宣城过年,一个人去你酒吧喝酒。可能心里藏了太多事,那天喝多了,出酒吧之后才发现打不到车,冻到差点昏过去…” 杜箬笑了笑,略带尴尬地转身看莫佑庭:“那时候我还给你打过电话,可惜你手机关机。” “怎么会,你跟我打过电话,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莫佑庭追问。 杜箬摇头:“现在不扯这些了,我只是想说,后来我迷迷糊糊地拨了乔安明的号码…” 很多事情的改变就因为一个简单的动作。 一念之间。 刚好那天莫家家宴,莫佑庭关机了一小会儿。 刚好那天乔安明因为商会邀请所以留在桐城到很晚。 巧合吗? 谁说是巧合? 很多巧合,换个词来诠释,其实就是命运! “我记得那天夜里是我先开口的,喝多了,心里憋了太多事,难受,拼命想见他,所以才给他打电话,以为他不会来的,可他居然真来了…” 杜箬慢慢诉说,脸上神情一片茫然,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他开车送我回去,我不肯让他走了,死皮赖脸的。那时候我还挺能耐地说我不贪心,就要一夜,一夜就够,绝不后悔,可是这些,我都食言了。” 杜箬看了看怀里熟睡的了了,将脸抬起来,再次看向窗外。 烟花早就停了,夜空中什么都没留下。 她的脸映在窗户上,下巴尖尖的,仍然很年轻,可眼里却没有光,如窗外的天幕一般。 莫佑庭想接过她手里的发簪,她不愿意,捏得越发紧。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要突然跟我说这些?” 杜箬摇了摇头:“他只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她将手里的发簪举起来,灯光下,孔雀上的玛瑙璀璨无比。 “你知道男人送女人发簪代表什么意思吗?”她突然这么问。 莫佑庭糊里糊涂:“不懂,什么意思?” 杜箬摇头,将了了身上的大衣重新裹了一遍,站起来:“走吧,回桐城。” 莫佑庭追上她,脱下自己的棉衣披到杜箬肩膀上。 广场上还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应该是一个月前圣诞节的装饰,只是圣诞树上的彩灯都不亮了,许多装饰品被旅人摘走,只留下一颗光秃秃的树。 广场对面是一家商场,外墙上已经挂上了春节促销活动的广告牌子,不过这个点,商场已经打烊了,唯独一旁KFC的牌子依旧亮着灯。 夜色中的车站,风急月冷。 这是杜箬第二次来崇州。 乔安明那晚终究没能有安稳觉睡。 任佩茵在乔宅闹到很晚,硬是要逼着乔安明去把杜箬追回来。 “安明,你是非要看着我气死是不是?我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孙子,你却让那女人抱走了…反正我这把年纪,命都已经去了半条,也剩不下多少时日可以活,就不能让我过几天舒心日子?” 老太太几乎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站在那里凶狠狠地拍书房的门。 门内只有乔安明一个人,抽了大半包烟,给小张打电话,让他送老太太回西郊院子。 那天果然是腊八节。 农历十二月初八,按照日子算,了了那时候差不多两个月大。 厨房那边煮了腊八粥,没人敢送到主楼这边来。 主楼里亮了大半夜的灯,老太太又哭又骂,折腾了半宿,最后还是被小张送了回去。 整个乔宅的佣人都知道那晚出大事了,乔先生在外面养的小狐狸精上门来要孩子。 那年乔安明45周岁,算是中年得子,乔家唯一的血脉,乔老太太这些年求神拜佛得来的孙子,在一场“以死相逼”下,乔先生最终还是让那狐狸精把孩子抱走了。 乔太太什么反应? 佣人嘴里说:“太太脾气好,愿意原谅先生在外面养小的,也怪她自己肚子不争气,这些年病怏怏的没给先生生个一儿半女,不过原配终究是原配,二十年的感情,最后先生还是把那小狐狸精打发走了…” 这是大多数人眼中的版本。 破坏婚姻的小三,受什么委屈都是应该的。 至于原配嘛,闹,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容忍丈夫在外面有其他女人。若不闹,那则更妙,深明大义,品性极高。 只是情之一字,往往断得容易,却解不开心绪。 杜箬回桐城之后便病了一场,重感冒,发烧,应该是抱着了了从乔家出来的时候冻着了。 丁阿姨见她身体不好,又多留了一个星期替她带孩子。 一星期后,旧历春节。 丁阿姨总要回老家过年的,结了工资跟杜箬道别。 雪是在小年夜就开始下了,杜箬将出租屋里最后一点行李打包完毕,装进箱子,与房东结清了房费。 郑重地跟莫佑庭告别。 最后一晚上,她在出租屋里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算是团圆饭,又算是告别饭。 “我还在脯乳期,不能碰酒,所以以茶代酒,敬你。”她乐呵呵地举起茶杯,与莫佑庭手里的酒杯碰了碰。 被收拾得空荡荡的客厅里,两人对灯而饮,席间都没多讲话。 莫佑庭终究是喝多了。 幸亏他没开车来,杜箬将他送到楼下。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脚踩上去就是一串印子。 “你赶紧回去吧,今天小年夜,晚回去了你妈又要催,我就不送你到巷口了,了了一个人在床上。”杜箬朝莫佑庭挥手。 莫佑庭“嗯”了一声,转身往前面走了几步,杜箬看他离开才转身,可脚步刚踏出去,只听到身后一阵悉簌簌的踏雪声。 一阵风扫过来,杜箬已经被莫佑庭揽进怀里。 牙齿咬她的唇,厮磨,惩罚,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是心疼。 嘴里是他刚喝过的红酒味道。 杜箬没反抗,任由他吻。 渐渐窒息,他才停下来,双掌贴在她的脸颊上,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说,又没说出口,最后只是将杜箬搂到自己肩头。 “明天早上我公司有会议,所以就不去车站送你了。你一个人带着了了,路上小心点,到了那边给我来个电话…” 杜箬点头,也搂了搂他的肩。 莫佑庭闭起眼睛,她身上有淡淡的奶香。 有些人终究只能成为生命中一个念想。 缘分不够,怎么凑都凑不到一起。 “行了,你上楼吧,我走了。” 他没作停留,笑了笑,撒腿就往巷子口走。 直到上了出租车,莫佑庭才将口袋里那本册子拿出来。 依旧是红色的封皮,上面盖了钢印。 离婚手续是昨天上午去办的。 莫佑庭签字的时候,杜箬抱着了了在一旁轻轻说了几个字。 “对不起,谢谢…” 从一年前在酒吧重新遇到杜箬开始,这几个字她不知道对莫佑庭说了多少次。 中间经历种种,他一次次在她遍体鳞伤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所以她何止是对不起。 她是辜负,是疚责,是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亏欠。 小年夜的那场雪下了整整三天。 整个农历新年一直浸在冰冻里面。 南方很少有这么冷的冬天,就连新闻都说那年冬天冷得有些反常。 随后两年,冬天温度都低得很,连续冰冻,要等到来年四月才慢慢转暖。 那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澜望医院在北京和上海都开了分院。 胜安与北大临床研究所合作的项目进展顺利,成功研发出心脏衰竭新药,替代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武穆山中药基地成立科研机构,并将其业务正式归于桐城市区的胜安名下,即同洲药业前身。 重新梳理业务范畴,使其专注于中药的研发,生产和销售。 半年后,桐城胜安分拆上市,改名胜桐制药。 江磊出任CEO。 次年年底,胜安集团营业额突破650亿,在全国众多民营药企中排名第一。 其中生物及生化制药实现销售收入73.2亿,化学制药实现销售收入44.7亿,中药业务实现销售31.4亿,出口占其总额37%,使其在同类企业中,胜安的中药业务独占鳌头。 这是乔安明多年的梦想。 让胜安的中药登上国际市场。 他奋斗22年,终于达成愿想。 庆功会在崇州香格里拉酒店举行,各界人士应邀出席。 乔安明破例在席上喝了几杯白酒,闹到接近凌晨才回去。 顾澜在画室刚练完画,正在收拾画具,听到乔安明进门,赶紧跑出来去扶。 “怎么今天喝这么多酒?”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稍稍皱了皱眉。 乔安明不动声色地绕开顾澜的手臂,笑着说:“今天公司里的人都高兴,市里几个领导也来了,盛情难却,就喝了几杯。” “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倒杯水?”顾澜不顾乔安明的回避,硬搀着他坐到沙发上。 “不想喝水,倒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 “也好,我打电话给厨房,粥行不行?顺便你吃些醒下酒。” “不想喝粥。”乔安明醉意阑珊地拦住要去打电话的顾澜。 “那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现在做。” 沙发上的乔安明用手揉了揉眉心,或许是喝得太醉了,所以又将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朝着天花板说:“蟹腿,想吃蟹腿,麻辣的…” “什么?”顾澜一时没听清楚。 乔安明笑着重复:“麻辣蟹腿,放点香菜和蒜蓉…” 顾澜见他说得糊里糊涂,还笑他:“果然是喝醉了,开始竟说胡话,大半夜的,哪儿去弄这蟹腿?” 再望过去,沙发上的乔安明已经睡着,领带还勒在脖子上。 顾澜俯身过去替他解领带,听到他在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话:“海鲜吃多了,你又得过敏…” 隔天乔安明终究是起晚了。 宿醉,一觉醒过来已经将近九点了,睁开眼,熟悉而又陌生的顶灯,床榻还有壁纸。 “安明,你醒啦?再不醒我就得来捏你的鼻子了。”顾澜推门进来,身上是有些揉皱的丝质睡衣,脸上带着笑,气色挺好。 乔安明捶了捶发涨的头脑,恢复了一些意识。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你昨晚喝多了,小张把你送到门口,我见你醉得厉害,所以就把你扶到了床上…”顾澜耐心解释,乔安明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旁。 他当时是睡在床的右侧,左侧是大片的空位置。 枕头有些歪斜,床单也有些皱。 乔安明皱了皱眉头。 顾澜心脏瞬间紧缩到一起,剧烈疼起来,脸上却一片歉意。 “对不起,我昨晚见你醉得太厉害了,才会把你扶到房里来睡,这样夜里你要是吐了渴了,我在旁边好歹有个照应。” 乔安明没吱声,从床上下去。 顾澜赶紧递过干净的一套衬衣和领带。 “小张已经在门口等了,衣服我替你从客卧拿了过来。” 乔安明接到衬衣,却没有接领带。 “谢谢。” 他好歹还是说了一句话,拿着衬衣要走出卧室。 顾澜心急追了几步,站在他身后问:“要不吃了早饭再走吧,厨房那边都送过来了。” 乔安明停下来,立在原地,没有回头,不过口气还算舒缓:“早饭我来不及吃了,上午公司有例会…”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走廊尽头的风吹过来,门被吹得摇摇晃晃。 卧室里的窗帘还没有拉开,光线很暗,紧靠门那边传一点光亮过来,光线铺在手工地毯上,拉成一条狭长的金线。 乔安明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 琴姨殷勤地候在楼梯口迎接。 “姑爷,您起来啦,早饭我已经吩咐厨房那边送过来了,您要不吃完再走。” “不吃了,没时间!”乔安明没理会,径自拎着电脑往门外去。 琴姨控制不住地追上去。 “姑爷,您好歹吃点吧,有您想吃的蟹腿。” 乔安明一听“蟹腿”两个字,脚步不自觉地定在原地。 琴姨见他不走了,立即乐呵呵地追到他身边解释:“小姐今天一大早就陪着厨子去水产市场挑螃蟹了,这季节得吃雄蟹,小姐一个个蹲在摊位上拣的,您看啊,就光瞧这些腿就知道个个肉肥只大……” 乔安明顺着琴姨的手看过去。 屏风旁边的小桌上果然有备好的早饭。 一碗清粥和两色糕点。 一盘热气腾腾的螃蟹,上好的湖蟹,只取腿部,用蟹黄翻炒,淋上些许姜丝。 螃腿肥滑饱满,品色极佳,旁边的镶边小碟中还备了醋。 如此周到,只是将这盘蟹腿与粥放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乔安明不解,问:“顾澜怎么想到大清早让厨房做蟹腿?” “小姐说您昨晚回来一个劲地想吃这东西,嘴里还念叨什么海鲜吃多了会过敏…” 乔安明一时有些缓不过气来,心猛抽了一下,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除了这些,我昨晚还说了什么?” “没有,只说要吃蟹腿,所以小姐才记了一晚上,天一亮就去准备了。” 琴姨没注意到乔安明的脸色已经变了,只顾一个人在那边乐呵。 她为什么要乐呵? 因为昨晚乔安明是睡在主卧的,跟顾澜同床。 她约莫记得,最近三年,乔安明睡在主卧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而且早晨顾澜起床时的气色不错,虽然没明说什么,但嘴角一直挂着笑,那种甜滋滋的笑,琴姨看着都开心。 不光开心,她还松了一口气。 “姑爷,看在小姐大清早给您做蟹腿的份上,好歹吃一点再走吧。”琴姨又劝,口气殷勤到近乎阿谀,甚至带点迫不及待的味道。 乔安明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么难看,但依旧没挪步子,也没再看那盘蟹腿一眼。 “不吃了,没时间。”遂转身往外走,留下一脸错愕的琴姨站在原地。 这一切都被从楼上下来的顾澜看在眼里。 他这些年,面上一如往昔,但性子却冷到让人不敢靠近。 许多东西,顾澜以为时间久了还能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可是三年过去了,估计她盼不到那一天了。 “琴姨,把桌上的东西都倒了吧!”顾澜捂住心口说。 琴姨还想安慰:“小姐,姑爷许是公司里的事真的太忙,所以才没时间留下来陪你吃早饭,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我们夫妻二十多年了,他一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明白的。”顾澜牵强笑了笑,早晨还挺好的气色,现在又恢复平时的黯淡无光了。 琴姨见顾澜笑,心里放心了一些。 “小姐,这挺好的东西,倒了怪可惜的,既然姑爷没时间吃,你自个儿吃点吧。我看你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上回秦医生还说你又瘦了呢。” “不吃了,忙了一早晨,乏得很,想回房间再睡个回笼觉。”顾澜返身往楼上去。 琴姨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不免有些悲戚戚,追了几步问:“早饭不吃,好歹把牛奶喝了吧,早晨见你在厨房忙着给姑爷做早饭,我就没端给你…” “牛奶也不喝了,没胃口,一并倒了吧。”顾澜没回头,扶着楼梯的扶手已经走到拐角处,突然想起什么,又说:“楼上的救心丸没有了,送一瓶上来给我。” 琴姨“嗳”了一声,背过身去,眼圈就红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0 深已入骨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快速走到车子旁边,小张为他开门。 “乔总,您总算出来了,彭助理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公司那边等您开会呢。”小张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 乔安明坐在后座上,心思似乎飘得有些远。 “乔总,乔总?” “……什么?”他回过神来,突然问:“昨天我是不是喝得很醉?” “是啊,昨天喝得是挺醉,这两年我都头一回见你喝这么多。” “那我有没有说什么?” 小张想了想:“您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半路让我去药店买抗过敏的药膏,昨天席上吃螃蟹了吧,这时节吃螃蟹确实最合适,可是我怎么记得您对螃蟹或者海鲜不过敏啊…” 乔安明捏了捏眉心:“是啊,我对海鲜不过敏,看来昨晚确实喝多了。”一副自嘲的口吻,像是在自己笑自己。 小张觉得那天的乔安明有些反常,但一时又想不出他哪里反常,只能傻乎乎地呵呵了两声。 “乔总,现在去公司吗?” “不,我还没吃早饭,去粥记喝一碗粥吧。” 乔安明那天去公司之后便没回家,下午的时候彭于初去了一趟乔宅。 “乔总临时要飞一趟芬兰,那边一个项目出了些问题,晚上的航班,他让我回来给他收拾行李。” 顾澜“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他要去几天?” 彭于初想了想:“在芬兰最起码得两周吧,芬兰回来之后直接去宜县参加药谷竣工仪式。” “所以说,很有可能他今年又不能在崇州过春节了,对吗?” 彭于初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顾澜的问题。 顾澜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上午回笼觉睡得太长,反正眼睛酸得很。 彭于初见她这模样以为是生气了,还想着替乔安明说话。 “太太,乔总最近确实挺忙,芬兰的行程本来是没有的,可中午那边的实验室来电话,所以…” “我没事,彭助理,我都已经习惯了。”顾澜阻止他再说下去。 丈夫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在家过春节,却要一个助理来替他解释原因,她这个乔太太做得未免有些委屈。 而且她又不是傻子。 工作忙这个借口,乔安明用了二十年,但他有分寸,以前无论他怎么忙,每年那几个重要的节日肯定会留在家中。 可最近两年呢? 顾澜记得的,最近两年乔安明在家的日子只占了三分之一。 哦不对,可能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现在更糟糕,他连“道别”这个仪式都没有了,直接差使彭于初来拿行李。 顾澜上楼,半小时后拎着行李箱下来。 “我听说芬兰冬天挺冷的,我给他多备了几身厚衣服,替我转告他,在外面工作别太拼命,毕竟年纪在这儿了,如果可以的话,让他给我来几个电话。” 去年春节乔安明也没在家过,独自一人去了北京。 他说北京那边的老同学一直来电话催,他实在推脱不了。 除夕,华而空的乔宅,佣人都回家过年了,只剩琴姨陪着顾澜吃团圆饭。 她等乔安明的电话等到凌晨一点,外头炮竹声都渐渐没了,手机依旧没响一下。 琴姨端了一杯热牛奶上来,见顾澜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发呆。 “小姐,姑爷兴许是一时忙得忘记给你打电话了,你也别干等了,你给他先打过去不也一样嘛!你们夫妻都二十多年了,谁主动一点谁被动一点也没啥事,总得有人先起头,热乎乎一年,冷冰冰也是一年,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这道理?” 顾澜抬头看着琴姨,眼圈红通通的。 “打吧,不然你今晚又睡不好,等跟姑爷通完电话,你再把这杯奶喝了,一觉睡到天亮,明天就大年初一了,老太太那边得去拜年。” 琴姨离开房间后,顾澜细细想了想她说的话。 何尝没有道理呢? 所以顾澜还是先给乔安明打了过去,那头很久才接。 有鞭炮声,烟花声,音乐声,孩子的欢笑声,还有隐隐约约的风声。 “安明,你在哪儿啊,这么吵?” “我在游乐场,人很多。” “这么晚了,怎么游乐场还开门啊?” “今晚除夕,通宵营业,很多人在这里守岁。” 顾澜不禁笑了出来:“在游乐场守岁?安明,你怎么突然想到去那种地方?” “刚好有个同学夜里要来这里值班,他女儿,儿子都在,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乔安明站在风里面,围着围巾,裹着大衣,手里拿着手机,抬头,不远处是巨大的摩天轮,一圈灯光比烟花还灿烂,而在他面前的几米之外,是不断奔跑旋转的木马。 乔安明一走便是一个半月。 本来北京之后还安排了其他行程,但琴姨在2月底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 “姑爷,您能不能抽时间回来看看小姐,她最近夜里都睡不着觉,得靠安眠药才能眯一会儿,前阵子还受了凉,感冒一直不好,秦医生前几天来给她作了检查,还换了一种什么新药,我也不大懂,但我看小姐气色越来越不好了…我怕是…” 琴姨在电话里就哭了出来。 乔安明想了一会儿,还是临时改签航班回了崇州。 回到乔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客厅亮着灯,一切如旧,只是没有人。 有说话声和咳嗽声从地下画室传来。 “小姐,你还是吃过药早点睡吧,今天画不完明天还能再画啊,也不急于这一时。”琴姨在劝她。 顾澜连续咳了几声,声音虚弱沙哑:“重新描一遍色就好了,你先去睡吧,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你说你天天把自己关在这地方画画,都快一个月没出门了,没病也闷出病了。秦医生说你这病最忌讳心事重,胡思乱想,她前几天还打电话来让我陪你出去多散散心。” “好了,我只是画晚了点,你就这么多话。”顾澜依旧拿着画笔,不顾琴姨的劝阻,“这油画我好多年前就开始学了,这几年也没什么长进,好不容易前几天老师说我进步一点了,你又在这里跟我磨叽!” 顾澜说着又开始咳起来。 乔安明将这些对话和咳嗽声都停在耳朵里,将行李放下,倒了一杯温水去画室。 “别画了,上去睡吧。”他也没打招呼,也没吱声,直接走过去拿走顾澜手里的画笔。 琴姨吓了一跳。 顾澜也着实吃惊。 “安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她用手捂住胸口,可能是语速太快,也可能是乔安明的出现让她太过讶异,所以顾澜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乔安明看她的脸色,灰白发紫,他懂,这是不好的征兆。 “我刚到家,回来就看到你不听话,行了,跟我上去!”乔安明有些霸道地去牵顾澜的手。 顾澜愣了片刻,很快脸上就显出笑容来,可尽管笑容和煦,但脸色依旧难看得很。 乔安明第二天没回公司,亲自带顾澜去了一趟秦医生的医院。 重新做了检查,彩超,心电图。 顾澜还算乖,没怎么闹,跟在乔安明身后任由他安排。 中午的时候报告便全部出来了。 乔安明被秦医生叫去了她的办公室。 “乔先生,结果出来了。” “不好,对不对?” 秦医生有些意外:“你都料到了?” “久病成医嘛,顾澜那病我多少懂一点,她最近睡眠不好,脸色灰白,大概是不大妙。” “何止是不妙,简直是相当不妙!”秦医生神色严肃地将报告递给乔安明,“严重心衰先天性心脏病房间隔缺埙,肺动脉重度高压,胸口疼痛,肝瘀血,且已经有细菌性心内膜炎并发症,暂时未发现浮肿…” 秦医生说完,看着乔安明。 他将手里的报告翻了一遍,重重地大吁了一口气,神色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秦医生安静地等了他几分钟。 沙发上的男人一直没说话,只是用手不断搓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可以缓解掉一丝压力。 秦医生这几年是越发可怜眼前这个男人。 “乔先生,顾澜这个病,能撑这么多年已经算奇迹了,你也要看开一些,接下来是该想想怎么治下去。” “你说吧,怎么治?”他终于抬了头。 “无非是姑息治疗和手术,姑息治疗便是吃药疗养,不过照她这情况,估计也未必撑得到今年年底,至于手术嘛,成功率不大,她年轻的时候我就不介意她手术,现在情况这么严重,很可能在手术台上就醒不过来了。” 秦医生的口气很中肯,当了乔家这么多年家庭医生,她总得给些负责人的建议。 “不过毕竟你是病人家属,我会遵从你的意见。” 乔安明用手掌盖住半边脸,又重重出了一口气。 “等我回去问问她的意见吧,手术还是吃药,让她自己选。我为她作主作了这么多年,她也该学会为自己的事负责了。” 三天后顾澜亲自给秦医生打了电话。 “手术就不做了,我这把年纪不想再瞎折腾,也折腾不起。你给我多配点药过来,我想搬去市区的公寓住段日子。” 乔安明安排佣人把市区的公寓收拾了出来。 双层复式,虽然不如现在住的别墅这么宽敞,但相比小单元房来说,已经算挺好了。 这套公寓是乔安明当初第一桶金的时候买的。 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崇州市中心的房价还没高得这么离谱,现在这地段是寸土寸金了。 公寓里的家具和用品都是全的,所以顾澜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 琴姨也跟了过去,其他一个佣人都没带。 乔安明倒去得挺频繁,因为公寓离他公司近,中午的时候也能抽时间去陪陪顾澜,陪她吃个饭,看会儿电视。 除却应酬,或者出差,他晚上也会住去公寓。 顾澜在公寓住着,按时吃药,偶尔天气好也会跟琴姨去街上走走。 精神气是比在郊区乔宅好了一些,但脸色越发差了。 不过顾澜搬去公寓之后有个怪规矩——她不准秦医生登门,若她要见秦医生,自己叫司机送她去医院见。 按照顾澜自己的话说:“这二十多年,我把药当饭吃,每周都要见秦医生至少一次,她几乎认识了家里所有的佣人,甚至能喊出他们的名字,家里还有个专门的治疗室,有配套的器材和仪器,其实我不喜欢这样,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顾澜,你身子有病…” 乔安明也没多劝。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依着她,要搬来市区就让她搬来市区,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 她甚至还喝上了酒。 以前顾澜哪敢喝酒啊,她这身子,酒精类的东西碰都不能碰,可她自己说:“安明,你就让我喝吧,我就喝一点,再不喝,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为了这句话,乔安明竟然真不管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前她失眠,吃安眠药都未必管用,可睡前一小杯红酒,居然失眠都治好了,所以随后,连琴姨也不管她喝酒了。 一切都似乎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乔安明也刻意推掉了自己的许多应酬,调整行程,每周至少抽一天时间在家陪顾澜。 琴姨看着都开心。 “姑爷还是疼你的,你看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回来陪你吃晚饭,昨天还说这周末要带你去看画展…” 顾澜也跟着笑,觉得这段日子才算日子,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画展在艺术中心举办。 顾澜刻意化了妆,实在是她脸色太难看了,面无血色,病怏怏。 穿的是那件枚红色的裙子,外面罩了一件羊绒短大衣。 乔安明都急坏了:“这天气还挺冷,你穿这么少会感冒!” “没事,有暖气的,更何况主办方规定必须着礼服出席…”顾澜恬淡地笑,挽着乔安明的胳膊上车。 画展很成功,顾澜还大着胆子尝了鸡尾酒,甚是喜欢,味道太美妙了,甜而辣,像是着了羽衣的小妖精。 可那杯下去,顾澜就醉了。 回去的车上,她倒在乔安明肩膀上,紧紧拽着他的手臂。 乔安明将西装脱下来披在顾澜身上,自己只穿衬衣。 “让你别贪嘴,那鸡尾酒,你喝了几杯?” “一杯…两杯,哦…不对,好像喝了三杯。”顾澜晕乎乎地在乔安明面前晃着手指,嘴里咯咯笑,“实在是那酒味道太好,我以前都没吃过…” “好喝也不能多喝啊,那是酒,不是饮料!”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顾澜见乔安明真生气了,立刻摇着他的手臂讨饶,再将脸伏在他胸口。 坚硬的骨骼,宽厚的胸膛。 “安明,这些年你一点儿都没变,倒是我,老了许多,如果不化妆,估计都不能看了…” 乔安明不明白顾澜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话,不过她的口气过于凄楚,让他有些珊珊然。 “胡说,我比你大好几岁。别胡思乱想了,回去洗个澡早点睡。” 顾澜满足嗯了几声,索性直接将手抱到了乔安明腰上。 不过当夜顾澜回去就感冒了,隔日体温上升。 秦医生说是因为她受了凉,再加上免疫力低下导致。 顾澜不肯去住院,扛在家吃药,但体温只升不降,一直到第三天夜里昏厥了一次,乔安明叫了救护车把顾澜送去医院。 顾澜昏迷了24小时才醒,秦医生给她作了急救措施,转入重症监护室。 “安明,我想回去,不想在医院…”这是顾澜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琴姨在旁边看着直抹泪:“小姐,你现在不能出院。” “不,我得出院,我不想死在这里。” 乔安明握住她的手,心里万般挣扎,最后还是说:“好,等你情况稳定一点之后就出院,我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一周后顾澜高烧退了,力气也恢复了一些。 秦医生安排她出院。 乔安明接了她之后就直接回市区公寓。 随后大半个月,乔安明几乎一直陪在顾澜身边,白天她醒着的时候,乔安明便陪她聊天看电视,偶尔她还会拿出画板画上几笔。 下午她吃过药之后会睡个把小时,乔安明便利用这点时间处理紧急公事,然后待晚上等顾澜回卧室睡觉之后他再去公司开夜工。 这样悉心照料,渐渐顾澜的身体就稳定了下来。 那天应该是周末。 顾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她平时午觉不会睡这么久的。 披了披肩走出卧室,发现公寓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喊“琴姨…”,没人应,喊“安明”,也没人应。 书房的门却开着,顾澜走进去,发现乔安明正坐在椅子上。 椅子就放在窗户旁边,窗帘开着,他头往一边歪斜地支在靠背上,双手交叠,手指稍稍弯曲置于膝盖,就那样睡着了。 顾澜笑了笑,怕他着凉,便把自己的披肩脱下来想盖到他身上。 盖了几次,披肩都不听话地滑了下来。 顾澜只能弯下腰去,想把乔安明的两边胳膊抬起来,再将披肩夹盖到他胸口,可一抬他的手臂便有一枚东西从他微握的掌心里滚了出来。 东西滚到顾澜的脚边,她捡起来,长方形的一枚金属胸牌,背面是别针。 翻过来,“杜箬”两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1 谁曾不苦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东西滚到顾澜的脚边,她捡起来,长方形的一枚金属胸牌,背面是别针。 翻过来,“杜箬”两个字。 顾澜那一刻的感觉,就像赤脚走在海绵上,海绵好软,触感温柔,可下一脚踩下去,一根针贯穿脚底。 她没有料到海绵下藏着一根针。 她没有料到已经两年了,他这一团海绵里面,居然还藏着这根针。 她都忘了说疼,可身子慢慢支撑不住了,弯曲下去,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另一手摁在自己胸口。 尽管心脏绞痛,但顾澜尽量将动作放轻,她不想把睡着的乔安明吵醒。 那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经过一个寒冬,万物苏醒,傍晚的空气中有花香渗进来,裹着鸟声一同淌进书房。 一年中最好的时光啊,又逢夕阳。 霞光照在乔安明沉睡的脸上。 这男人还是如两年前一样英朗,眉心微皱,鼻梁硬挺,岁月眷顾得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可他那样闭着眼睛睡在椅子上的样子,突然让顾澜想到“暮年”两个字。 是,暮年。 浑身浓浓的暮气,像个孤独龙钟的老人,一个人在午后的椅子上睡着,金色霞光裹满他的身上,窗外鸟语花香,他却握着杜箬的胸牌沉入梦里。 若时光定格在那一瞬间,你会看到那样一个剪影。 顾澜半蹲在乔安明面前,捂住胸口,泪一颗颗掉下来。 乔安明斜着头睡得正浓,手里握着他的回忆,面前站着他的现实,可梦里呢?梦里他在做什么? “安明,这么多年,你一次次竭力抢救我这颗心脏,可到最后,你却治不好你自己的这颗心。” 心里有伤,久而不愈。 思念不露,却已入骨。 顾澜去世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崇州初夏,温度却已经升到30度,居然闷热起来。 按照顾澜临终的意思,身后事一切从简,她生前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所以乔安明尊重她这最后一个要求,可她这乔太太的身份摆在那儿,消息走得特别快,许多平日里从不与她接触的人借着名头来吊唁,实则是看在乔安明的面子。 澜望基金那两年也发展迅速,先后开了两家澜望分院,又办了好几次规模巨大的慈善活动。 澜望基金建立宗旨是救助先天性心脏病儿童,现在澜望基金的创始人去世了,且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媒体那边又是大作一番文章。 所以乔安明想要低调操办丧事也很难,再则他也没那精力亲自去办,全交由江磊去处理,一下子,仪式就弄得隆重了。 闹闹腾腾三天,乔安明迎来送往。 三天后入殓。 顾澜被安葬在山顶陵园,与他父亲顾正茂的墓碑为邻。 本来要去送葬的人很多,但都被乔安明回绝了,他只留了几个乔家人。 任佩茵,琴姨,陈妈,秦医生,还有他自己。 墓碑上的照片选的是顾澜30岁拍的单人正相,也是短头发,同样清瘦,但嘴角的笑容却可以看出她的幸福和安逸。 琴姨跪在碑前,哭到差点晕过去。 陈妈一直拍着她的背劝:“别哭了,人都要走到这一步的,她这两个月被病折磨得也不成样子了,所以这样走,未免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旁人劝的话,听上去甚是有道理,琴姨也知道顾澜这身子分分钟就能咽气,她能够活到四十多岁已经算是奇迹,可是她一直把顾澜当女儿看待,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凄凉。 秦医生是临时从医院赶过来的,没赶上顾澜的入殓仪式,带了一束百合花过来。 “我记得她生前最喜欢百合,家里每星期都要换新鲜的,还喜欢将花上的枯茎都剪掉,性子要强又完美主义。”秦医生将花摆到墓碑前面。 琴姨哭着说:“谢谢秦医生还记得我家小姐喜欢百合。” “我毕竟当了她十多年医生。”秦医生也帮着劝秦姨,“你也别哭了,顾澜这病是早晚的事,我之前估摸着,她顶多也就撑到今年夏天结束……” 任佩茵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没哭,也没看出有多伤心,只是站在墓碑前,冷眼观察乔安明的脸色。 乔安明似乎也很冷静,这两个月顾澜不断地咳血,昏厥,休克,再不断地醒过来。 秦医生下了7次病危通知,顾澜居然都挺了过去,但命数已经到头了,再熬下去也就是多残喘几日。 顾澜在五月底的时候要求出院。 她还是那句话:“安明,我不想死在医院里。” 乔安明依着她,接她回家,整日陪着。 那时候顾澜已经不怎么能进食,话也慢慢说不清了,不过思维还算清晰。 走的时候也不痛苦,早晨天微亮,她突然说想去外面走走。 乔安明扶着她下床,给她换好衣服,坐电梯下楼。 晨光潮湿,空气清新,可惜顾澜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一身虚汗,乔安明想在小区的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可顾澜不同意。 “安明…能不能,背着我…到处看看…” 乔安明想了想,应了。 顾澜那阵子因为无法进食,体重已经轻得像片叶子,乔安明背她不用花多少力气。 “安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头一回见面的情景?” “记得,那时候你还住在大院里。” “是啊,我心脏病发,我爸又不在家,雪把路都堵了,琴姨急得团团转,最后是你背我去医院急救,也像现在这样,你背着我仍然步子稳健,我将头趴在你肩背上…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你走得很快,一边走还跟我说话,现在呢…你走得很慢…” …… 朝阳徐徐从天边爬了上来,天暮红彤彤一片,无奈市区的公寓被淹没在群楼中,无缘看到日出。 他终于背着她走完了这一生。 他答应顾正茂,当她的天,她的肩膀。 这一背,便是二十二年。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琴姨已经哭得几欲断气,陈妈一路扶着她。 任佩茵故意走在乔安明身后。 “安明,我打算搬去你那,陪你住段日子。” “不需要,我没事。” “顾澜刚走,我怕你一时缓不过劲,我还是搬去陪你住一阵子吧,最近两年我们母子也很少有机会见面,趁这机会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乔安明在台阶上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任佩茵,她的目光突然闪了闪。 “既然你想来,那随便你吧。” 乔安明脸色未变,给了任佩茵一个敷衍的答案。 晚上任佩茵回西郊院子收拾行李。 乔安明独自在公寓里,自从顾澜病情严重之后他们一直住在市区,现在顾澜走了,乔安明也打算搬回郊区乔宅。 琴姨推门进去的时候,乔安明正坐在卧室的梳妆镜前发呆,梳妆台上还摆着顾澜的护肤品,药瓶和杯子。 “姑爷…”琴姨声音哑得吓人。 乔安明揉了揉眼睛,回头问:“你还没睡吗?这段时间你照顾顾澜,忙里忙外,挺辛苦,现在事情都办完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我哪能睡得着,小姐刚走,我眼睛一闭就心里酸,从此以后,顾家就没人了。”琴姨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乔安明真是不大喜欢琴姨这哭哭啼啼的性子,站起来:“你来找我,是有事要说吧。” “是,是……有事。”琴姨立刻抹干净眼泪,“姑爷,您知道的,我是小姐出嫁的时候跟着她来乔家的,小姐从小由我带大,我又在乔家伺候了她二十多年,现在小姐走了…我一时…一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 乔安明嘘了一口气。 “琴姨,这些年你费心费力的照顾顾澜,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跟顾澜很亲,顾澜生前也没把你当外人,现在顾澜虽然走了,但你还是乔家的人,你若想留下来,我肯定欢迎,工资照常,乔宅事情本就多,你可以帮我打理一下家里的事。” 乔安明说到一半,停下来观察琴姨的表情,补充:“你若不想留下来,我也会尊重你的打算,顾澜生前替你留了一笔钱,她说你无儿无女,她若走在你前面,她也得安排好给你养老送终,至于我,我会给你买一份医疗保险,算是感谢你这些年为乔家费的心思。” 琴姨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乔安明也算有耐心,不催她,等她自己哭完。 “姑爷…亏您和小姐替我想得这么周到…这些年您待我也挺好…不过,我之前留在乔家是伺候小姐的,现在小姐不在了,我也打算回老家了…我这把岁数,很多事操持起来也力不从心了,想回老家过几年安稳日子。不过临走前,我觉得还是有些话得当面对你讲讲…” 乔安明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又坐回到梳妆镜前。 “讲吧,我会好好听。” “我要讲的…自然还是小姐。小姐这两年过得并不好,我知道她心里苦,心里怨,但她不肯说…好几次我看到她一个人躲在房间偷偷哭。”琴姨的哭声又起来了,纸巾也抹不住。 乔安明冷着调子问:“你到底想讲什么?” “我就想说,你别再为了以前杜小姐和孩子的事生小姐的气了,这两年你们聚少离多,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扎着一根刺…” “琴姨,你想多了。” “没有,我知道的,我都看在眼里,你面上从来不说,但是你对小姐大不如前了,小姐她其实哪儿有错?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都二十多年夫妻了,结发原配啊,怎么就比不过那个小狐狸精?”琴姨说着便不哭了,神情怒,悲,且冷。 她横竖心里咽不了这口气,顾澜死了,她还是要来乔安明面前声讨一番。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但是小姐…小姐多苦啊,修了个好出生,好人家,可没修到好身子,她这几十年,天天吃药,分分秒都得防着一口气喘不过就死掉,气不得,乐不得,成天像个木偶一样活着,这些也就不说了,她的命,她得受着,可是你不该对不起小姐,她心里全是你。你是她的天,如果天塌了,你让她怎么活?……” 琴姨讨伐到最后,声泪俱下…… 乔安明一直没说话,不解释,不反驳。 以前的乔安明可不是这样的,以前谁要是一句话逆了他的意,他肯定会反击搏杀,非要你服了他不可,但这两年,他已经慢慢收掉了身上的鸷气,除了工作上的事,他很少再发号施令。 他明白,这世上的事,很难全部如他意。 既然不能如意,他又何必再去争,多累啊,反正也争不到。 所以他不再是乔家的天了。 他不想当了。 琴姨第二天便收拾好行李准备走。 她跟着顾澜进乔家的时候也就带了几件衣服,走的时候,也就两个旅行包。 乔安明安排人给琴姨买了车票,又安排小张送她去车站。 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小张在车站的便利店给琴姨买了一些糕点和饮料,让她带在路上吃。 人离别的时候总是特别伤感。 琴姨在乔家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要走,总是有些不舍。 “小张,车还没来,你要是不急着走,陪我讲讲话吧。” 小张应了,扶着琴姨找了张椅子坐下。 “小张,我记得你跟了姑爷也有十几年了吧,如果我没记错,当年你来乔家的时候还没满20岁,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儿了,再过两年也该考虑娶媳妇儿了。” 小张摸了摸后脑勺,颇有些羞涩。 “是呢,十多年了。” “那你这些年一直跟在姑爷身边,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有些宽泛,小张老实人,看着琴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琴姨,你这话,到底是想问什么?” “你也别紧张,这不时间充裕我随便拉你扯扯闲话嘛!反正我也要走了,估计以后也未必有机会再见到姑爷。”琴姨说着不免又伤感起来。 小张见她那样,回答:“你要问我乔总的为人啊,那肯定没话说,他重情义,虽然有时候对底下人要求严格,但大家都服他。” “那么他对我家小姐呢?你觉得,如何?” 这个问题,小张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琴姨,你是想说杜小姐的事吧。” 琴姨的心思被猜中,索性也就不绕圈子了。 “是,就是想说那小妖精的事,这两年,乔总有没有再去找过她?” “没有,乔总没再见过杜小姐!” “你确定?” “当然,他没再找过,甚至这两年他都没再提过杜小姐的名字!” “那我就放心了,总算小姐这两年的苦没有白受…”琴姨一个人嘀嘀咕咕。 小张轻哼了一声:“你们当年一个个都不准乔总跟杜小姐来往,总觉得他们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可是你们谁曾站在乔总的立场替他想过?如果太太这几年心里苦,那么乔总呢?他心里何曾不苦?” 老太太第二天便搬去了乔宅。 乔安明也安排人把公寓那边的衣物送回了乔宅,可他开始日日加班,早出晚归。 本来因为顾澜病重,他耽搁了好多工作,所以加班情有可原。 任佩茵一开始还挺有耐心的,天天等乔安明回来吃晚饭,可是她住到乔宅一星期,连儿子的面都没见到,所以耐心都耗光了,还是憋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安明,晚上有应酬吗?推了吧,回家吃晚饭,我有事跟你说。” 乔安明到底还是迟了,到家已经过了饭点。 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他,茶几上沏了一杯茶,茶杯旁边放着一个小的收音机。 收音机里依依呀呀在唱戏,貌似是锡剧。 乔安明记得,老太太以前从来不听戏。 “以前在西院还能有报纸看,你这里的报纸我都看不懂,闲来无事,我只能听听戏,不过听了一晚上,倒觉得这锡剧挺有意思。”任佩茵见乔安明一直盯着收音机看,自己先解释了一遍,再把收音机关掉,问:“你晚饭吃了吗?厨房那边给你留了菜,没吃的话我叫陈妈拿去热一热。” “吃过了,下午开会到很晚,下属给我叫了披萨。” “那些洋东西少吃点,对胃不好。”任佩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胃部,再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招乔安明过去。 “你坐我这边来,我有话跟你讲。” 乔安明觉得老太太今天有些反常。 “妈,到底什么事?” 任佩茵突然苦笑出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妈啊,我以为这两年你都忘记我是你妈了,你自己说说,这两年,你去西郊院子看过我几回?” 乔安明一听这事,大概猜到老太太的意思了。 “我公司事情太多,你不是不知道,你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这事?” “不是,有其他事情问你!”老太太说话不喜欢拐弯,直入正题:“现在顾澜也走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乔安明莫名其妙。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丫头,于初说你每回去桐城出差都不另外开酒店住,你都住在郊区那套别墅里面。” “所以呢?”乔安明的眼神骤冷。 任佩茵被他呛得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只能叹了一口气:“安明啊,妈知道这两年你心里还憋着那口气,怪我当年不该去擅自把那孩子抱回来,可是你怎么从来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是孩子的奶奶,那是乔家的血脉,我不可能让孩子流落在外面,这两年我也安排人去桐城找过那孩子,但是她好像搬走了,安明,你派人去找过吗?” “没有,没找过,也不想找,如果她有意要躲,我也根本找不到!”乔安明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如果你今天叫我提前回家还是为了孩子的事,那对不起,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谈的,我后天就出差了,宜县药谷那边有些事等我处理,得去好多天,明天你就跟陈妈搬回西院吧。” 乔安明说完就打算往楼上走。 任佩茵站起来:“等下,你看看这东西!” 她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掏出几张纸,大大的“诊断书”三个字就写在上面。 “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说,如果我手术,成功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十,如果不手术,顶多还能活到今年年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2 想见孙子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说,如果我手术,成功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十,如果不手术,顶多还能活到今年年底…” 乔安明手一抖,几张纸便飘到了那杯茶上。 “什么时候下的诊断书?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两周前的事了,前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胃里疼,自己去医院作了检查,检查报告下来的时候刚好顾澜住院,我看你医院公司两头跑,实在不想再告诉你这件事…” 乔安明第二天便联系了几个市里有名的肿瘤科专家给任佩茵做了复检。 检查结果一样,胃癌晚期。 治疗方案也很快出来了。 一, 作二次胃部切除手术。 二, 化疗 乔安明征询老太太的意见,老太太想都没想,回答:“手术我肯定不会做了,一把年纪,如果再切一次胃,估计没命活着出手术室了,至于化疗,我也不打算做了,先不说过程痛苦漫长,光这日子就过得太糟心,我不想自己变成个掉光头发的秃子,安明,你让我平平顺顺地过完剩下这些日子吧。” 乔安明心里酸楚无比,但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妈,国内的医疗水平和设备没有国外发达,我帮你联系国外的医院,我带你去国外看,好不好?” “别折腾了,我这大半辈子也活够了,该有的我都有了,一把年纪还去瞎倒腾什么。”任佩茵去握乔安明的手,苍老的手指一点点摊开他的掌心,再合起来。 “安明,我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跟我出门,总是要我牵着你的手,那时候你的手多小啊,软乎乎的,两根小手指勾着我的手心,后来你大了,跟我渐渐就不亲了,我知道我对你的要求一向严厉,你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一晃啊,你就这么大了,手指粗了,硬了,妈也老成这样了…” 任佩茵吸了吸鼻子,眼眶里含了泪。 乔安明心里憋得慌,不知如何接话。 老太太松了他的手,自己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又转身冲乔安明笑:“我把你养这么大,一直以你为傲,外头人都说我命好,生到你这样一个出息的儿子,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没有孙子。现在顾澜也不在了,妈这后半辈子的心愿,能不能在我闭眼之前让我达成?” 乔安明已经胸口沉得不能喘气了,低下头去,不说话。 任佩茵已经渐渐哭出来声。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怨我,我也陪不了你多久了,如果我一走,你一个人怎么办?当年孩子被抱走的时候才两个月大吧,我算算,现在快要三周岁了……对了,安明,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对了,好像叫了了…” 乔安明失眠了一晚上,一整包烟,天亮的时候给彭于初打了电话。 彭于初来乔宅的时候天才刚刚透亮。 一推开门,书房里面全是烟呛味,乔安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彭于初没忍心将他叫醒,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 乔安明最近几个月睡眠一直不好,要顾忌工作,还要照料顾澜,人一直泡在繁忙和悲痛里面。 不过或许是太累了,他靠在椅子上眯了一小伙儿,居然还做了一个梦。 那梦挺奇怪。 梦到好多年前,乔安明还一无所有,裹着大棉袄蹲在顾正茂的巷口堵他。 外面正下着大雪,他都快冻僵了,双手缩在袄子里,就怕连头一起缩进去,雪粒不断砸过来,砸在脸上,往脖子里钻,冻得乔安明脸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朦朦胧胧间看到巷尾有个妇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边跑嘴里还在喊:“喂…小伙子…” 乔安明正抬头的时候,却感觉一道清瘦身影闪过去,自己的手就被牵走了,身影拉着他往巷口外边跑。 “你跟我走,别回头…” 他也不知为何,居然真的跟她走了,任由身后那个妇人喊他也没有回头。 “可你是谁?” 拉着他的女子回头,冲他甜甜一笑:“我呀,老乔…” 乔安明在椅子上抖了抖,立刻被吓醒了,醒过来才发现是个梦,可梦境真实得可怕,心脏跳得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乔总,你醒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彭于初说话。 乔安明回过神来,揉了揉有些冰冷的脸:“于初,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儿,看你睡着呢,就没叫醒你。”彭于初从沙发上走到乔安明面前,乔安明又使劲搓了几下脸才全部清醒。 “抱歉,这么大清早地把你喊过来。坐吧,有事跟你说。”乔安明从抽屉里拿出老太太的检查报告,递到他面前,“我妈胃癌复发了,已经晚期,这是诊断书。” “乔总…?”彭于初惊得直接又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昨晚刚知道,检查是两个星期前作的,她一直瞒着我,今天我会安排她去其他医院做复查,我找你来,是为了其他事。”乔安明顿了顿,定定看着彭于初。 “说说吧,这两年你帮我妈安排人找杜箬,情况如何?” 这个话锋转得有些太猛,彭于初都不知如何接了,只能尴尬笑:“还是没瞒过你,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们做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妈不可能对孩子死心,我知道你这两年一直在帮她安排人找杜箬,但是没找到,对不对?” “是,没找到。”彭于初的颓败感都写在脸上,“不过你也别怪老太太,她就这么一个心愿,虽然我本人是不大赞成这个做法,但是老太太想孩子想得紧。” 彭于初说到这里,突然抬头,看着乔安明:“难道你不想?” 乔安明闭了闭眼睛,嘴唇突然抿起来,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冷笑。 “于初,你不会懂,有些事我已经无法控制,但至少得保证不让它变得更糟,这两年我从未派人找过他们母子,不是不想,是不敢,找到了又如何?一切还是原样,不如大家都保持现状,或许对我,对她,对孩子,都是一件好事…” 这哪像乔安明说的话? 如此胆怯,如此懦弱,如此没出息,可彭于初看着乔安明的落寞表情,心里替他难受。 “不过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想阻止你找孩子,是想说,你继续派人去找吧,有消息第一个告诉我。” 按照医生的诊断。 任佩茵未必撑得到明年开春,她就这么一个心愿,她想再看一眼了了,即使远远看一眼也好。 因为任佩茵突然被诊断出胃癌晚期的事,乔安明的行程又耽搁了几日。 前年胜安在宜县购地2800亩,投资建立了国内最大的保健品生产基地——胜安药谷。 乔安明瞅准国内保健品行业的开阔前景,专门生产研发高端保健品,自主种植名贵中草药,如灵芝,虫草,麝香等,提炼,包装,分渠道销售推向市场。 项目于前年启动,去年年底全面竣工。 药谷位于宜县风景区竹山湖畔,坐拥山水,空气清新,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氧吧,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乔安明花重金在风景区购地建厂的宗旨便是遵循“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将制药和生态完美结合,创建了国内迄今为止自然空气洁净度最高的企业之一,并配备片剂、胶囊剂、颗粒剂、液体制剂等多条全自动化无人生产线。 按照乔安明的计划,药谷将在今年十月份全面开业投产,正好冲刺春节送礼黄金档。 药谷开业之前还有诸多细节需要处理。 任佩茵复查之后提议她要搬回西院住,乔安明允了,等全部安顿好之后,他才起身去宜县。 宜县是崇州市下属的一个县级市,离崇州市区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 乔安明过去之后便忙开了,太多问题需要他处理。 接连开会,与市里领导打交道,开业之前还有各个审核环节需要一一疏通,从消防到税务,乔安明在宜县一呆就是一周时间。 周末的时候乔安明约了宜县领导吃饭,吃竹山湖的特色船菜。 当地有种酒叫竹叶青,初喝觉得爽口香甜,乔安明以为酒力不大,一时不慎就多喝了几杯。 饭局结束的时候倒没有什么感觉,可当车子开出竹山湖风景区,乔安明便开始觉得头晕脑胀。 “那酒是不能多喝,后劲太大。”他坐在后座上不断揉太阳穴。 小张从后视镜看出乔安明有些难受,关切说:“乔总,那酒是当地人自己酿的酒,度数不深,但容易上头,您可能喝不惯,前面就到宜县镇上了,镇上应该有药店,要不我去给您买盒解酒药?” 乔安明想了想:“也好,顺便让我出去透透气。” 宜县虽为县级市,但规模也就一个乡镇的水平,发展远不如崇州市区。 此时已是夜里九点,这光井在崇州市区也就是夜生活刚刚开始,可宜县镇上好多店铺都关门了,不算宽的街道因为路上车流稀少显得有些冷清。 小张一路将车速放慢,寻觅着,总算在某超市的旁边看到一间24小时药店。 “乔总,您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小张下车过马路,直奔药店而去。 药店即是普通的私营药店,规模尚可,但可能为了节约成本,店堂里只在货架区亮了廖廖两盏灯,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暗沉。 小张自己在货架旁边找醒酒药,突然听到收银区那边传来对话声。 “对不起蕙姐,又要麻烦你提前来接我的班。” “哪儿的话,我在家也没事,小珞你别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反正就是要谢谢你,对了,白天的账我都理清了,零钱也换好了,这是下个月的采购单…” …… 小张觉得其中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所以快走几步想过去看看。 收银区在货架区的西边角落,小张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电脑后面,而另一道穿着白大褂的纤瘦背影刚好闪入仓库的门内。 “先生,请问你要买什么?”中年妇女问小张。 小张盯着刚刚关上的仓库门愣了愣,有些尴尬地回答:“抱歉,我想买盒解酒药。” 小张拎着药店的塑料袋走回车旁。 乔安明正靠在车身上抽烟。 “乔总…” “药买好了?” “嗯,买了,只是…”小张欲言又止,乔安明觉得他表情不正常,笑着问:“怎么了?” 小张紧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想说,我忘记给您买瓶水了…” 乔安明当晚回崇州市区。 小张将车子直接开到乔宅的主楼门口,乔安明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他最近大半年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工作繁忙自不用说,顾澜的病情又连续反复,现在连老太太都被查出了胃癌晚期,所有压力都让他一个人扛着,谁都吃不住吧。 “乔总…乔总…”小张冲后座轻轻喊了几声。 沉睡中的乔安明没反应,或许是酒劲全部上来了,嗜睡得很。 小张不敢再多喊,坐在车里等他醒。 半小时之后,乔安明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才把他吵醒。 与工作相关的电话,乔安明立马便把自己从微醺的状态调整成工作模式,小张一直在后视镜中留意在车后座上接电话的乔安明,虽然思维清晰,声音也沉稳,但他脸上写满浓浓的倦意。 “……好了,我知道了,细节部分明天等我回了公司再谈,挂了。” 乔安明揉着眉心收了手机,抬头问小张:“怎么到了也不叫醒我?” “我叫了,您没醒。” 乔安明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出来。 囧…小张可真是个老实人。 乔安明下车,小张拎着他的电脑和小巧的行李箱送他进屋。 走到门口的时候乔安明的步子突然晃了晃,小张跟在他身后,立刻冲上去扶住他。 “乔总,您当心点。” “看来我是真是老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可以一个人顶八九两白酒,现在喝一点就不行了。”乔安明摆开小张扶他的手,自己站稳,还不忘自嘲几句。 “乔总,您肯定是这阵子太累了,今天又是空腹喝酒,不醉才怪呢。”小张还要宽慰他。 乔安明站定:“别安慰我了,我这把年纪,不服老都不行了。再说老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越老就越看得透,很多事情也越放得下,因为知道没什么指望了。” 乔安明苦笑着,转身往厅里走。 可能是今晚他真的喝多了,落寞的神情没有伪装好,全部落入小张眼里。 “乔总…” “还有事?”他回头问。 小张挠了挠后脑勺,鼓起勇气:“我…刚才好像看到杜小姐了…” 乔安明身子明显晃了晃,被酒精熏得有些红的眼眸中闪过一线光,但很快陨灭,很自然地问:“在哪里?” “就在刚才我去给您买解酒药的药店里,她好像是那里的店员,不过我没有看到她的脸,只觉得声音和身形都很像…” 小张一副急于解释的样子。 乔安明刚才还有些落寂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肯定看错了,她不可能在宜县。”遂毫无犹豫地转身进了屋,仿佛丝毫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小张倒在原地愣了很久,自己嘀嘀咕咕:“真看错了?可身影和声音都好像啊…不对不对,好像那女人不叫杜箬,叫什么…什么珞?嗯……名字不对…” 乔安明听得清小张的嘀咕声,自己将拳头握紧。 声音和背影像的人太多了,小张果然是看错了,不然怎么名字不一样? 乔安明刚才明明激烈翻腾起来的心跳,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任佩茵提议要去庙里拜佛。 陈妈不同意:“外面天气这么热,您还是在家休息吧,拜什么佛,您还真信这些东西了?” “也不是信,就是想趁现在腿脚还方便的时候出去走走,再过段日子,估计我连床都下不了了。”任佩茵自己走去楼上换衣服。 陈妈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跟着她上楼,嘴里一路嘀咕:“尽胡说,太太,您这病只要调理得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别唬我了,陈妈,我又不是孩子,自己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任佩茵笑得很轻松,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临走的时候还带了一把遮阳伞。 外面果然闷热,虽然有些许风,但空气里弥漫着粘腻的热腥气。 这才六月底啊。 好在寺庙里没什么香客,可能信仰程度跟天气也有关系吧,毕竟这么热的大中午没多少人愿意来拜佛。 陈妈扶着任佩茵进殿,殿里供着三尊佛。 陈妈都一一叩拜了,任佩茵却站在那,只抬头看着佛像,没跪一下。 “太太,您这样心不诚,佛祖要怪罪。” “佛祖太忙,哪里管得了这些。”任佩茵还开玩笑,拉陈妈从蒲团上起来,“走,去见那个老和尚。” 老和尚就是两年前任佩茵求签解签的那个老僧。 陈妈记得他在偏殿,带着任佩茵过去碰碰运气。 从大雄宝殿到偏殿还有一段距离,需要经过罗汉殿和放生池,老太太走到那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3 犯了大错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老远看见老僧果然坐在偏殿里面,老太太心急,三步并两步地就要走过去,陈妈赶紧追上前去扶她,扶着她跨过高阶进去。 偏殿可能地处阴冷处,所以比之外面的大殿要凉爽许多。 老僧就坐在一侧椅子上,打着盹,手里捏着佛珠。他身后的地面上有一台落地风扇,转着头在吹,把经幡都吹得摇摇晃晃。 供桌上方燃着几盘香,几只恼人的苍蝇盯着贡品转圈圈。 这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本地寺庙,僧侣不多,香火一般。 陈妈不知道为什么任佩茵喜欢来这,但既然来了,她肯定是又要求签吧,于是陈妈冲打盹的老僧喊:“师傅…” 老僧头“咚”地晃了晃,一睁开眼看到任佩茵,笑得有些过于慈祥了。 “施主,您是求签还是解签?” 任佩茵想了想,说:“大师,我今天不求签也不解签,就想来问个事,如果人犯了错,执念太重导致害人害己,现在后悔了,可有法子补救?” 老僧望了任佩茵一眼:“我认得你,你两年前是不是也来过庙里求了一支签?” “是,求过,当时求的是家运,签面不好。” “那现在施主所问之时,可与家运有关?” “不是,不为家运,我只为自己问了!两年前我因为一时执念,导致与孙子失散,我苦苦找了两年,却找不到了,前段时间我查出胃癌晚期,时日不多,想在死之前见我孙子一面。” 老僧又虚虚看了任佩茵一眼,随后闭上眼睛,转着手里的佛珠开始念:“施主,种如是因,得如是果,这是不灭的道理,若当年因为施主的执念导致与孩子失散,这是施主你种下的因。佛主可以渡你,至于答案,在你自己心里……” 任佩茵出寺路上一直面无表情。 陈妈扶着她:“别听那老和尚胡说,他就是故弄玄虚。” “没有,他说得很有道理。”任佩茵自己停下脚步,突然眼神惊恐地看着陈妈:“陈妈,你说,当年我反对安明和顾澜离婚,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时他们离婚了,孩子是不是不会离开乔家?我这些年也不会夜夜睡不安稳?” 陈妈稳住任佩茵,心里难受得压抑。 “太太,很多事并没有对错,你别自己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再看看那孩子…” 天气愈发热起来,转眼就已经八月份了。 现在如果乔安明没有特殊行程安排,他每周至少抽一天时间去西院陪老太太吃晚饭。 老太太的食欲已经大不如前了,每顿喝半碗粥就饱了,但她每次还是会叫陈妈做一大桌乔安明喜欢吃的菜。 长长的古董红木桌,一席宴,冷冷清清只坐了两个人。 偶尔彭于初也会去看老太太,老太太便会留下他吃饭。 那天乔安明刚好也在,一席桌上总算多了一双筷子。 老太太那天显得特别兴奋,不停为彭于初夹菜。 “于初啊,你要是平时没事就多来陪我说说话,我这屋里成天冷冷清清的,除了陈妈就没别人了。” 乔安明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妈,要不你搬去我那边住吧。” “你那边?你那边还不如我这里呢,你那边现在还剩谁?琴姨都搬走了吧!”任佩茵真是一针见血啊,乔安明苦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饭后陈妈削了水果沏了茶。 彭于初陪着老太太唠嗑,倒是把老太太哄得挺开心。 乔安明临时却把他要支走:“我现在要去宜县,你送我过去吧。”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急了:“你忙,我也不怪你,你现在一周来陪我吃顿饭我已经阿弥陀佛了,于初难得陪我说说话你又要把他叫走做什么?” 真是越病越娇气。 乔安明无奈,也没反驳。 彭于初赶紧打圆场:“老太太,我明天下了班再来陪您吃晚饭,乔总找我有事谈呢。” 好不容易哄过去了。 彭于初开车送乔安明去宜县,车子一发动他便问坐在副驾驶上的乔安明:“怎么了,乔总,是不是药谷那边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就想抽个时间问你关于找杜箬的事,前阵子我太忙,这事一直搁着。” 彭于初叹了一口气:“乔总,怪我办事无力,该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宣城那边这两年拆迁,她父亲和弟弟都搬走了,认识的街坊现在也都搬得七零八落,找不到任何有利讯息,桐城和基地那边的同事似乎也都没人跟她联系过,还有你让我找的莫氏独子,我也派人去查了,他大约在两年多前跟杜小姐在桐城登记结婚,但杜小姐消失之前几天他们便又办了离婚,随后这位莫先生便去了法国读书,我花了好大劲才搞到他的电话号码,结果打过去,才问了一句就被他挂了,不过我过几天会继续打……” 彭于初很详尽地解释,乔安明却苦笑出来:“不必了,如果杜箬不想让我找到她和孩子,那么莫佑庭肯定更不想,所以你不用在他身上费心机了,他不会把杜箬的地址告诉你!” “但如果不从他身上入手,我们这样找杜小姐就形同大海捞针啊…”彭于初都有些气馁了,他找杜箬也断断续续找了两年,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哦对了,还有杜小姐那个最要好的朋友,叫郑小冉的,我也安排人去查了她的信息。她一年前还在宜县上班,但去年的时候跳槽了…” 也就是说,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乔安明真不知是该笑还是哭。 “于初,你觉得是我运气太差,还是我跟她之间,缘分已尽?” 可能乔安明说这话的口气过于低沉,低沉到近乎落寞的程度。 彭于初都吓着了,转脸看着乔安明:“乔总,您以前,从来不信这些啊。” “不信什么?缘分这种东西吗?”乔安明将头往后仰,枕在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你真以为这些年我没有找过他们母子俩?起初的时候我是不想找,因为知道找到也是徒增烦恼,结果仍旧一样,但是后来我自己控制不住,偷偷派人去找过,可是那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那么现在呢?你又何必再找?真的只是因为老太太想见?”彭于初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乔安明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彭于初好久,突然问:“老彭,你觉得这些年我老了吗?” “没有,你一直都没有变,底下人都说你保养得当,以为你有什么秘方呢。” 彭于初这是说的真话,丝毫不带任何恭维的陈分在里面。 乔安明在员工和客户面前,始终是那个思维敏锐,如鹰如虎的乔总。 可是,私底下呢? “我老了,老彭,我的耳朵不行了。去年有次出差回来,航班晚点了,落地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崇州机场已经没什么人,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来,听到有人在背后喊老乔…我以为是喊我,气都喘不上了,回头看,原来不是在喊我……” 彭于初直接笑出声来。 “乔总,您别怪我不懂规矩啊,您这哪里是耳朵不好,您是工作太累了,您说这世上,有谁敢直巴巴地喊您老乔?” “有,杜箬以前喊我,都是老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下属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太过矫情了,但是说完就像花尽了身体里所有残存的力气,只能再次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粗重的呼吸声一点点便传了出来。 彭于初都懵了。 不敢再出声,只能死死坐在驾驶座上扶着方向盘假装认真开车。 对面的车灯照过来,照在乔安明闭着双眼的脸上,银色的灯光让他的脸部轮廓显得孤漠硬朗。 他就一直那样闭着眼睛,沉入记忆里。 “老乔,你又剐我鼻子,都塌了!” “好了好了,老乔,我不闹了…” “老乔同志,你有什么工作需要汇报吗?” “喂,老乔,我的头发被你压疼了…” 她每次喊他老乔的时候,他心里都甜腻腻的,感觉像是长了翅膀,稍不压着就会飞出来。 不过乔安明突然想到最后来的一次,郑小冉要调去宜县工作,杜箬陪她在桐城吃最后一顿晚饭。 回去之后她便抱着他说了一段话:“…老乔,如果哪天我们必须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别告别了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删掉手机号码,删掉联系方式,一觉醒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好不好?” 原来她早就设好了这个局。 若哪天他们之间真的走不下去,她便一走了之,从此消失在他生命里。 所以乔安明那天从机场回去之后便派人开始找杜箬,他不允许她消失,他甚至情愿她与莫佑庭结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不允许她带着孩子独自消失。 可是太迟了,那时候他再找杜箬,已经找不到。 车厢里安静到只剩下乔安明的呼吸声,彭于初久久都回不过神。 若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抵都不会明白感情的无望和纠葛,就仿佛,就仿佛你花尽万千辛苦去想要得到一个人,最终得不到,反而全部成了伤害,那么就去忘吧,可忘又忘不了。 左右为难,横竖都逃不出去。 思念总是如影随形一般,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东西会突然冒出来。 突然想吃蟹腿。 突然想喝粥。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老乔… 他一直不承认这两年时间,自己有多么想杜箬,可这么多“突然”,明明白白地耗尽了他两年的时光。 “乔总…”彭于初总觉得这种情景下他该做些什么,可挣扎片刻,最后只有勇气喊一喊他的名字。 黑暗中的副驾驶座上,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乔安明从椅靠上坐了起来,自嘲:“抱歉,让你听我说这些,不过那晚我从崇州机场直接打车去了桐城,在那栋别墅里独自住了两天。就那两天,你把我手机都打爆了……还以为我失踪了…” 乔安明的口吻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沉稳中还带一些戏谑。 彭于初也呵呵地附和了一下。 那两天他还有印象呢,小张在机场等乔安明接机,结果在车库等到后半夜也没接到人,航班都落地了,旅客都已经出闸。 小张给乔安明打电话,电话显示关机。 小张急得连夜给彭于初打电话,彭于初去查当晚的航班旅客信息…… 那时候顾澜的精神还可以,但彭于初怕她受刺激,所以一直瞒着她。 直到两天后,乔安明才主动联系彭于初,轻描淡写一句:“我有些累了,出去散了散心。” 这只是故事的一小部分而已。 全部真正的场景是,乔安明那日在崇州机场,依稀听到背后有人喊“老乔”两个字。 他回头看,什么人都没有。 他觉得不可能,不会是幻觉,于是拎着行李箱在机场的到达大厅找了整整三圈,疯子一样跑,吓得机场的工作人员都来问他:“先生,请问您是否在找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气喘吁吁:“我找一位小姐,个子大概一米六五,长头发,有些瘦。” 于是那夜的崇州机场,响了整整半小时寻人广播。 “杜箬小姐请注意,杜箬小姐请注意,若您听到广播后请尽快到2号航站楼4号门出口处,有朋友在等您…” 八月底的时候乔安明带任佩茵去北京玩了几天。 北京那会儿天气正热,空气又不好,乔安明本来想带她去凉快一点的地方避暑,但老太太坚持要去北京。 “你当初在北京念的大学,我都一直没机会亲自去看看,那是我们国家的首都啊,趁我现在还走得动,想去长城上走走,再去故宫转一圈…” 就为这番话,乔安明百年难遇地搁下工作一周时间,亲自带着任佩茵去北京转了一圈。 九月开始乔安明便三天两头往宜县跑了。 药谷开业庆典定在国庆节当天,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庆典当天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敲定,所以乔安明那段时间又是忙得底朝天。 利民药房就在宜县镇上,旁边是一间规模尚可的信特超市。 离信特超市大概500米远的地方有一间托儿所。 杜箬每天的行程便是,早晨6点起床给了了做早饭,吃完早饭送了了去托儿所,然后她再去利民药房上班。 利民药房是间24小时药店,有6名店员,轮流换班,杜箬一般只做白班。 了了的托儿所是下午4点放学,杜箬到点先去把了了接来药店,五点半的时候两人再一起下班回家。 夕阳西下的小镇街上,总能看到一个清瘦女子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另一手拎着刚从菜场买的菜。 小男孩蹦蹦跳跳,有时候会自己跑到前头去,女子便在后面追,追着喊:“了了,你慢点跑,小心车子……” 药谷开业当天,十月一日。 典礼搞得隆重宏大,好几家电视台都去作了现场采访。 当地的新闻作了跟踪报道。 利民药房的收银台后面有一台32寸的液晶电视,乔安明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与几位崇州市领导站在一起。 蕙姐激动地推身旁的杜箬:“喂,小珞,快看,今天药谷开业庆典,胜安集团的乔安明今天在我们宜县呢。” 杜箬回头看电视屏幕,屏幕上黑压压的人。 “我卖药卖了七八年,每天几乎都要卖出胜安的药,却到现在还不知道胜安的老板长什么样子,喂,小珞,你说这一排人中间,哪个是乔安明?” 蕙姐无意识地问,杜箬回头又睨了一眼屏幕,屏幕上一排深色西装。 她顺手指出一位:“中间那一个,藏青色西装,蓝色领带…” 蕙姐还不信:“乔安明那么年轻?我觉得不大像,再说你怎么知道那位就是乔安明?你见过他?” 杜箬摇头,自讽:“没见过,没那个命。” “就是,那你还乱指,我看着那人也不像将近五十岁的人!”蕙姐对着电视自言自语。 杜箬低头,不再说话,心里却像被倒了一杯热水,烫得滋沥沥地疼。 原来分开两年,她还是能在人群中将他一眼认出来。 这才是最心酸的事。 蕙姐看新闻看得起劲,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用胳膊肘顶杜箬:“小珞,我听说你以前做过医药代表?” 杜箬心一惊,有些防备地点头:“是,刚毕业那会儿做过一阵子,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听说胜安药谷那边在招聘销售员,我刚好有个亲戚在里面做财务,据说销售还没招满,你要不去试试吧,工资比我们这店里强多了…” 蕙姐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杜箬连连摆手:“我不行,更何况了了还小,我若是去药谷上班,哪里有时间接送了了?” 她以为这个借口用得很彻底,可蕙姐是实诚人,一心想帮杜箬。 “哎哟小珞,了了都上托儿所了,你若是没时间接送可以雇个钟点工阿姨啊,再说了了马上就上学了,上学之后的开销大得很,你靠药房这点死工资怎么培养孩子?” 蕙姐说完,见杜箬没反应,又拍着她的肩膀劝:“照理这闲事我是不该管的,但我见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我是替你着急。我们这药房没啥前途的,蕙姐反正都快退休了,在这里养养老就算了,但你不同,你还年轻,了了还小,你总得替了了想想。你若是能去胜安,说不定干得好呢?” 蕙姐还是不死心,一味劝。 杜箬只能道谢:“蕙姐,这些年亏你一直照应着我,我在这里做得挺好,所以暂时不想跳槽,若真要换工作,等了了大一些再说吧。” 她说到一半停了停,补充一句,似乎带着一些恶狠狠的语气:“况且,胜安我是绝对不会去!” 蕙姐还以为她死性子:“行了,当我白说,不去就不去吧,多好的机会你以后别想起来后悔!” “不会后悔。”杜箬咯咯笑着,又恢复平日的柔和模样。 蕙姐摇摇头,将手里的钥匙给杜箬:“要麻烦你今天锁店门了,该死的老板,今天法定假期也不让人休息一天。” 杜箬倒无所谓:“没事,平时了了有事都是你们替我代班,今天我一个人值班也没关系,你早点回家吧。” “那了了怎么办?” “了了今天被他小冉阿姨接回去了,小冉带他去吃披萨,小家伙开心得很。” 蕙姐走后,外面的天就迅速黑掉了。 时入十月,天光越来越短,店里也越发冷清,谁会在大好的假日出来买药啊。 杜箬也落得清闲,自己热了饭吃过,又给郑小冉打了电话,得知了了在那边一切都好,随后又给父亲打了电话,各自寒暄一番,杜箬还得在电话里装出很开心的模样。 可手机一收,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电视机里传来晚会的开场音乐声,她才觉得,心里孤寒得很。 乔安明那一周时间就像被架在磨上的驴,连轴转。 好不容易撑到庆典当天,他要上台讲话,要接受采访,要剪彩,要面对各路媒体和省市领导,脸上带了几百层面具,笑容都变得僵硬了。 一整天下来,晚上还有庆功宴。 庆功宴更是一场大刑,要喝酒,要敬酒,要谦虚有礼又必须气势如虹。 乔安明这种场面应付惯了,所以没什么不顺的地方,只是这几年年龄增大,他渐渐就心生腻烦。 好不容易撑到晚上9点。 宴会厅里的宾客散去大半,主要的几位领导和客户都送走了,乔安明才放松一些。 席上被灌了太多酒。 这种日子,他总不能不喝吧,所以整个人昏昏沉沉,他便跟彭于初打了一声招呼出去透透气。 办庆功宴的酒店出来就是宜县镇集上的那条主街。 十月里有桂花香,夜风中夹着几丝清淡幽然,乔安明寻着香味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间药店门口。 可能是因为国庆假期,好多小商铺都打烊了,就那间药店的灯还特别亮。 乔安明突然想起来,上回他喝多了,貌似小张提到过这间药店。 他当时提到什么了? 杜箬…? 小张好像提到过,他似乎在店里看到有人很像杜箬。 鬼使神差地,乔安明便穿过马路,朝药店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4 重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药店的格局是最普通的民用药房,进门便是整齐的几排货架,玻璃门旁边竖着一座电子秤,货架前边堆着几小袋大米和色拉油。 小黑板上写着近日活动,那些大米和色拉油应该是活动奖品。 依乔安明的经验来看,这不过是间非连锁的小药房。 唯一不同的是,这间药店的灯光特别亮,头顶几十盏LED灯全部打开,搞得跟商场和超市一样透亮。 乔安明觉得这间药店的成本控制做得极其差。 再往里走,收银台那边似乎传来刻意压低的数数声。 “1,2,3,4,5,6…9,10” 声音隔着好几道货架,但因为店里太安静,所以乔安明能够听得见那头的声音。 每隔几天整理零钱,将一元硬币用报纸裹成捆,这是杜箬的工作。 今天国庆没什么生意,她便在那边数零钱。 桌上已经堆了好多堆数好的零钱,十个硬币一堆,像叠罗汉似地码得整整齐齐。 “1,2,3,4…不对不对,重新数…1,2,3,4,5…”她数得正入劲,感觉面前有人影靠近,没抬头,继续理着手里的硬币,但嘴上却职业性地说:“请问您需要什么?” 话问出去,对面的黑影没反应。 杜箬这才抬头,结果手一抖,掌心里握着的一把硬币全部掉到了桌上,桌上码好的硬币又被撞倒,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堆堆全部被推翻。 叮铃当啷…杂乱的金属撞击声,甚至有许多硬币滚落下来,滚到乔安明的脚边上。 什么都乱了。 她辛辛苦苦这么久,全被他弄乱了… 乔安明以为自己喝多了,竟然出现幻觉。 眼前的女人是杜箬? 这个穿着白大褂,一头短发的女子,是杜箬吗? 他都不敢喊她的名字,怕她说“先生对不起,你认错人”,只能有些木楞地蹲下身,说了句:“抱歉,我帮你捡…” 杜箬总算找回了一点魂,绕过收银台自己去捡撒了一地的硬币,边捡边说:“不用麻烦,先生你若没什么东西要买,请你出去。” 乔安明也不管,只顾捡,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么多年,日日夜夜,心里憋了好多话,甚至曾经反复练习过与杜箬重逢之时的语调和呼吸,可是这一刻,全都乱套了。 他当时还庆幸,庆幸撒了硬币,让他至少有点事儿干。 “这是十个,我捡的时候数好了的,给你。”他捡得像模像样,将一把硬币递到杜箬面前。 杜箬抬头睨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一如当年的淡漠冷静,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在小镇偶遇的两个陌生人而已。 “先生,谢谢,硬币我会自己捡,如果你不需要买药,可以出去了。”她还是这句话。 乔安明也不示弱,继续握着那把硬币,语气近乎虔诚地说:“十个,你不需要重新再数一遍!” 看看,气势还是这么足! 时隔两年,她依旧赢不了他。 杜箬索性不捡了,站起来,抱着手看乔安明蹲在地上捡。 上百枚硬币。 乔安明一枚枚捡起来,再迅速利索地码成堆。 一堆十个,码了两排。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口说话:“一共一百零七元,杜箬。” 杜箬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牙齿都仿佛在打颤,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 “抱歉,我不认识你。”杜箬恶狠狠地说。 乔安明依旧很冷静:“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店里几点关门?” 这回杜箬真的气炸了,两年不见,他变得更加厚颜无耻。 “出去!” “我不会走,我在这里等你关店门!” “我再说一遍,请-你-出-去!”杜箬用手指着门的方向,冲乔安明吼。 乔安明脸上丝毫没反应:“我也再说一遍,我在这里,等你关店门!” “好,那你说你到底想怎样?我这里是药店,你不买药,为什么不滚?” “行,买药就可以了吗?那我今晚喝多了,给我一盒解酒药。” “实在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解酒药!” “那止疼药呢?不会也没有吧?我刚吹了风,头疼!”乔安明说完还将眉峰挑了挑,他这冷静的脾性练了几十年,杜箬根本不是他对手。 看样子他今天是铁了心要纠缠到底。 杜箬捏紧拳头,憋着心里一口气,走到货架上拿了一盒止疼药扔给乔安明。 “二十三块一,付完钱赶快走!” “有水吗?我得吃药!” “出门左拐,超市!” “好,谢谢!” 乔安明掏出钱,用药盒把钱压在收银台上面。 “我去买水,一会儿回来吃药!”遂转身出了门,真的往左拐。 药店里一下子没了声音,只留几十盏亮晃晃的灯,刺得杜箬眼睛发疼。 怎么回事?他就这样走了? 刚才是场梦么? 可就算是梦,杜箬站在那里也觉得后背汗渍淋漓。 她到底在怕什么? 对,她还怕他什么呢? 如果他来抢了了,她就跟他拼命! 杜箬站在收银台后面替自己打气,等着乔安明回来取药找零钱,可等了一个小时,店铺都要打烊了,他却再没有出现。 彭于初接到乔安明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小镇没什么夜生活,过了十点之后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彭于初找到乔安明的时候,他就坐在一间自助银行的台阶上,西装脱了,被他随意扔在一边,精致的领带也被他扯得歪到一旁去。 抽了半包烟,脚边一地烟蒂。 彭于初都吓到了。 “乔总,你这是?” 乔安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脏台阶:“老彭,来,陪我坐一会儿。” 彭于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老板发话,他还是拎着西裤坐了过去。 “抽烟吗?”乔安明问。 彭于初连连摆手:“不抽,我都戒了好多年了。” “真戒得掉?” “当然,乔总,我记得你之前也戒了好多年啊,最近两年瘾怎么又重起来了?还是少抽些吧,总归对身体不好。” 彭于初趁机劝他,乔安明却摇头:“你能把烟戒掉,说明烟没让你成瘾,一旦成了瘾,你真以为戒得掉?” “那乔总的意思,你成了瘾?” 乔安明兀自笑出来,将烟熄灭,又用手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挫败地开口:“其实早就有瘾,只是自己一直不承认,老彭,我刚才看到杜箬了。” “什么?!”彭于初那口气就像是大白天活见鬼,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肯定就是乔安明看错了。 “不能吧,她怎么可能在宜县?” “真的,就在镇上一间药店,她是里面的店员。” “然后呢?你跟她说了老太太想看孩子的事了吗?”这才是彭于初最关心的事。 可是乔安明却摇摇头,有些吃力地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到路边,留给彭于初一个背影。 “没有然后,更没有说孩子的事,我在她店里买了一盒止疼药,然后我打算去隔壁超市买水,最后水没买,我买了一包烟…” 乔安明又用手指开始捏眉心,满脸满身的疲惫和沉痛。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时间隔得越久,我在她面前就越没有底气…” 这是他心底的实话,所以他才没有返回药店,而是拿着那包烟,像无魂的游神一样游到这里。 他打算坐在这里把头绪先理出来,旧人相见,总该有个人先起头,可他独自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反而让头更疼,思绪更乱。 杜箬打烊之后便打车去郑小冉的住处,还一路留意着身后有没有车子尾随。 郑小冉都已经睡了,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看到外面脸上蜡白的杜箬时都吓了一跳。 “大半夜你跑来干嘛?了了都睡着了,不是别让你来接他了吗?” 杜箬惊魂未定一样,气都顾不得踹了。 “小冉,我刚才…看到乔安明了…” “什么?怎么可能,你在哪里看到的?” “在药店,他突然走进去,我不知道他是早就查到了我的地址还是巧遇…”杜箬眼神一片惊慌,神情甚至有些狼狈。 郑小冉扶她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别自己吓自己,或许只是凑巧呢,不过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不对,他说了,他说要等我下班,然后又要买药,买了药之后说又要买水,我让他去隔壁超市…可是…他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杜箬慌得词不达意。 郑小冉心疼地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杜箬,别这么紧张,他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就算他真的是查到了你的行踪,那又怎样?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他来抢孩子,不过现在他再来打这场官司,未必会赢。” “真的吗?” “当然,了了自从出生之后一直是由你抚养,你现在有工作和经济来源,再说,你怕就有用吗?”郑小冉扶着杜箬的肩膀,鼓励她要镇定。 “好了,相信我,先别自乱阵脚,看他玩什么把戏,再说可能是你自己吓自己呢,他根本没打算抢孩子的抚养权呢?” …… 郑小冉费了好大劲才将杜箬的情绪平复下去。 最后两人商议,了了暂时由郑小冉接送,晚上住郑小冉这里。 托儿所那边杜箬倒是挺放心,因为陌生人没有接送卡,门卫根本不让孩子靠近。 杜箬就如此忐忑不安地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去药店上班,顶着两个熊猫眼。 “哟,小珞,你这眼圈怎么肿成这样?昨天值班太累了,回家没睡好吗?” “没有,没有…”杜箬赶紧掩饰。 蕙姐也没放心上,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食盒递给杜箬:“喏,大闸蟹,自家蒸的,给你带了几只,谢谢你昨天替我值班。” “不用,蕙姐,你平时替我代班我都没怎么谢你。” “应该的,拿去吧,了了喜欢吃蟹呢,平时你又不舍得给他买。”蕙姐大咧咧地把食盒往杜箬怀里一塞,“上班吧,一会儿可能老板娘要来店里。” 杜箬那天上班也没心思,总觉得内心不安,就怕乔安明又突然走进来。 可居然一日安稳,没什么特别事情发生。 就这样持续三天,三天后杜箬要换晚班,即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 想着了了在小冉那里住,所以她也就应了。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杜箬到达药店。 做白班的另一名店员小琳正在换白大褂,一边脱一边随口扯着八卦。 “喂,珞姐,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店对面的那辆黑色奔驰车?最近几天的这个点,我天天看到那辆车停在那里,昨天我跟蕙姐提,蕙姐说她也注意到了,车倒不是最牛逼的车,但你留意过车牌没,那车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得到的…” 杜箬心一抖,顺着小琳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算宽的街对面果然挺着一辆奔驰车。 车很新,车身也长,玻璃都关着。 “喂,你说我们镇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辆车了?就我们这屁大点的地方,这么牛逼的车牌在街上溜几圈就知道了啊,所以我估计是新来的…” 新来的,可不是新来的! 杜箬差点都要笑出来,乔安明,你越活越回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行,她还有什么怕! 反正了了在小冉那里,他一时也找不到! 所以杜箬直接扔下手里的大褂,穿过马路,直奔那辆黑色的车子而去。 “喂,乔安明,你出来!有话大家摊开来讲清楚,你这样藏着掖着算什么意思?”她去拍车窗,狠狠地拍。 车窗很快落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小姐,你在做什么?” 杜箬大囧,羞得立刻缩回手,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那个…我认错车了…”说完便撒腿往店里跑。 小琳站在药店门口捧着肚子笑:“珞姐,你今天哪根筋不对了?要搭讪大款也不是你这样的啊,大款都被你吓跑了,哈哈哈…” 杜箬剐她一眼,心里却着实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自责。 她真是被乔安明搞出神经质了。 他哪里是会藏着掖着的人? 他这种人,连卑鄙都能卑鄙得光明磊落! 乔安明捧着电脑坐在酒店的窗户前。 这座酒店准四星级,不算镇上最好的酒店,但它地理位置佳,楼层又不高,他所住的房间,窗户刚好对着利民大药房的正门。 这个丫头,两年未见,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居然兴冲冲地去敲他的车窗! 他哪有闲工夫坐在车里守着她? 他好歹也得拿台电脑坐在房间的窗前守着啊! 杜箬一整个晚上都在生闷气。 也不知在气什么!仿佛在气自己鲁莽闹了笑话,但依稀又不是。 那么她在气什么?气车里坐的不是乔安明? 有病吧! 杜箬一边站在货架前理货,一边猛敲自己的脑袋。 “别敲了,脑袋被你敲坏了,你本来就不大聪明!”身后突然想起好听又熟悉的男声,杜箬这才意识到手腕被人抓在手里。 回头,乔安明那张冷峻硬朗的脸。 或许是因为靠得太近,他又出现得太突然,所以杜箬一时被定住,眼仁浑圆,眨巴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松手!”她猛力抖自己的臂腕。 乔安明居然略带邪恁地笑了笑,真的松了手,站到一旁。 杜箬立刻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幅腻烦相:“你走路怎么不出声音?” “是你敲脑袋敲得太出神!” “……”杜箬无语,咽了咽口水,将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才找回一点理智:“那你又来做什么?这里是药店,不是超市!” “我知道,我来买药啊。”他说完转身,轻车熟路地走到拐角的货架上,从最中间那一层抽了一支药膏出来。结账埋单,却将药留在收银台上。 杜箬白着眼很不情愿地追了一句:“喂,你的药!” 乔安明转身:“药是买给你的,你自己拿面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脖子!” 他就仍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走了! TM他又走了! 这是到底想干什么! 杜箬站在原地愣是气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去拿镜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吓一跳。 可能是前几天吃了蕙姐带的螃蟹,脖子到胸口密密麻麻布着疹子。 她洗澡的时候觉得痒,用手挠了,也没在意,结果疹子都被挠破了,好多地方已经结了痂。 乔安明留的那支药膏还躺在收银台上。 药膏是去年正式投产上市的。 这支药膏的广告曾经在各大卫视滚动播出。 广告创意显得平平,无非是一对情侣去海边度假,女孩吃了海鲜过敏,男孩为她涂药膏,最后广告结尾的时候,屏幕上出现“胜安制药”几个字。 当时杜箬已经在利民药房上班了,第一次看到这则广告的时候就哭了。 小琳还笑话她来着。 “珞姐你至于嘛,看则广告都能看哭…” 可是别人不懂,但杜箬明白那则广告的意思。 乔安明为她亲自擦过好几回药膏,杜箬都记得。 事过两年,药膏成功上市,市场上反响很好,可他却这样三更半夜像没事人一样再次出现,扔给她一支药膏! 杜箬那一会儿,只觉得心口热气往上冒。 抓了手机就跑了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她在周围转了一圈,早就不见乔安明的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5 夜间相遇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闷在店里胡思乱想,盯着那支药膏想了一晚上。 乔安明的出现打乱了她平静许久的生活,她自己都想煽自己,无非就是一支药膏,她在乱什么劲! 该死! 头皮都被她搅疼了,也没想出什么东西出来。 更糟糕的是,10点左右外面开始飘细雨。 天气预报是说夜里有小雨,但杜箬没在意,反正天气还没太凉,她又没有带伞的习惯。 12点的时候,其他店员来换班。 杜箬换好衣服回家。 雨还在下,不过下得不大,蒙蒙细雨。 杜箬用包顶在头上,一路往家走。 街上早就没什么人影,甚至连车子都很少见。 杜箬住的小区离药店大概步行20分钟,这么晚肯定没公交车了,她又不舍得打车,所以一般她做夜班都步行回家。 此时月色清冽,雨丝撒在脸上有些冷。 两旁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路灯又不算亮,可能为了节省电费开支,路灯没有全开,而是一个隔着一个亮着。 杜箬数过的,从药店到小区门口,她要走过376盏路灯,而其中只有一半亮着,如果遇到中间连续坏几盏灯,她得跑着走过那段路。 没有办法,这些年的幽暗恐惧症越来越严重。 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雨势竟然大起来,哗啦啦的,天上开始冒闪电。 杜箬大叫不好,用包顶在头上,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身旁偶尔有夜行的电动车流窜过去。 遇到痞子流氓,看到这样深夜出没在小镇街上的女人总要吹声口哨,偶尔还会遭遇几句露骨的话。 杜箬都习惯了,一般不予搭理。 但那天她估计是冒了太岁,诸事不顺,先是回家路上遇到下雨,后来又在街上遇到酒鬼。 那酒鬼叠叠撞撞地从一家做夜宵的小排档里冲出来,直接跑到马路上,一把拽住杜箬的手臂。 “小姐…借你手机用一下…我给我老婆打个电话…让她…让她来给老子送把伞…” 杜箬被吓得不敢动,因为这酒鬼是突然冲过来的。 “对不起…我没带手机…”她含含糊糊地乱说一通。 那酒鬼就不干了,扯过杜箬的包就开始翻:“没带手机?…那我…自己找。” 杜箬这回真吓到了,包被酒鬼抢了过去,拉链拉开,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被倒在了湿掉的地上。 “喂,你干嘛!”她压着惊虚的哭音想要去抢包,被酒鬼一个肩膀甩过去,差点撞得直接跌倒。 很快小排档里又走出来两个男人,也是一身酒气,出来就摁住那个酒鬼的肩膀笑:“借什么电话?我有…你敢给你家里那母夜叉打吗?” “哈哈哈……就是,让你家那母夜叉来给你送伞?回去今晚你是打算睡门槛了…?”另外一个醉汉说着就去抢杜箬的包,撕扯几下,包就掉到了地上。 “你看看…你认识人家姑娘吗?不认识就拿人家的包…”说话的是最后出来的男人,喝得估计也有七八分醉,不过他居然蹲到地上好心地把包捡起来递给杜箬。 杜箬撩了撩头发,立即去接包,可包刚到手,手臂就被人重重一扯,连人带包被最后那个醉汉拉到怀里。 “哟,你TM在外面藏着这么好一个货色呢?难怪你成天不死回去跟你老婆睡!” 杜箬这才意识到真要栽了,使劲挣扎,嘴里嚷嚷:“松开我,我不认识他!再不松手我就喊了!” “喊啊…我都有个把月没听到女人喊了,所以高点喊,喊好听点…”醉汉的声音愈发轻浮,也将杜箬的腰箍得更紧,“啧啧…身材还挺好,腰这么细…” 醉汉连续在杜箬的腰上捏了两下。 满身酒气,可能因为醉汉贴着她的脖子说话,杜箬甚至能闻到他嘴巴里的大蒜味道。 作恶,害怕,心乱如麻,最后全是无结果的挣扎。 “松手啊,你干什么?再不松手我真喊了!”杜箬大叫,可醉汉却越来越兴奋,最后干脆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在这里喊什么喊…一会儿给我再喊…” 令人反胃的声音,旁边几个伶仃大醉的男人也跟着在起哄。 杜箬知道是遇到流氓了。 正抓急之时,只觉得手臂一疼,整个人被人从后面重重扯了一圈,从醉汉怀里扯了出来,继而撞入另一个怀抱中。 清雅的气息,曾经蚀骨入髓,但她已经太久没有呼吸到,所以杜箬在跌入乔安明怀里的时候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怎么说?是不是要报警!”乔安明先没有管怀里的杜箬,而是用手臂护住她,冲面前几个醉汉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不算大,但中气很足。 其中一个胆子大一点的醉汉跨步过来,把乔安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舔着嘴唇笑:“哪儿冒出来的?惹事呢?” “谁惹事?我吗?那一起去警局说!”乔安明也没发怒,语调依旧很平稳。 后面另外两个醉汉估计看不惯乔安明这冷傲的面孔,一哄而上,卷着膀子就要上来干架。 乔安明为了护住杜箬,一直手臂圈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臂被其中一个醉汉硬生生掰了一下。 好在排挡老板冲出来劝住了。 “怎么好好的喝酒喝出事了?行了行了,都别惹事了,回去喝你们的酒,还真想闹上警局?” 排挡老板隔在中间,先把醉汉拦到一边去,又点头哈腰地跟乔安明道歉。” 乔安明绝对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他咽不下这口气,非得讨个说法,但杜箬却拽紧他的手臂,央求道:“算了,别追究了,走吧…” 乔安明见她像是真被吓到了,也便没心思再追究。 夜排档老板又弓着身子说道了一番,醉汉被拉拉扯扯地拉回店里了。 街道上恢复刚才的冷清,雨却下得更加大。 杜箬身上都被淋湿了,眼睛被雨水浇得睁不开,她站在原地喘过气来,本来想问乔安明他怎么突然出现,后来想想又没问,只是眼睛戳着脚尖,从牙缝里挤了“谢谢”两个字,撒腿就跑了。 乔安明真是气到不行,捡了自己刚才撑的伞追上去,一把又将她拽过来。 “你跑什么?” “……”杜箬被他扯得整个人站不稳,身子往他胸口靠了靠,幸亏手臂被他捏着她才站稳,可却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是啊,她跑什么? “刚才被那几个醉汉拦住的时候怎么不跑?现在见到我就跑,我难道比他们更可怕?” “……” “你以前不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怂成这样?要是我不出现,你打算怎么摆脱他们?”乔安明越骂越起劲。 杜箬反正就站在那里,埋着头,愣是不说一个字。 雨水浇下来,地上慢慢积起水塘,杜箬反正一个字都不说,时间仿佛中止。 好,她厉害,她这不发一言的招数简直无敌不催。 乔安明只能冷着脸,将伞遮到她头上,命令的口吻:“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自己能回去!”她还嘴硬,将肩膀摆了摆,自己站到伞外边去。 乔安明真是快被她气死了,什么臭脾气! “你知道现在几点?这地方治安怎么样你清楚吗?深更半夜一个人回家,还步行!还有,你的伞呢?下这么大雨,你就准备这么淋到家?你这两年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最后一句话,他是脱口而出,压根没觉得哪里不自然。 杜箬却因为他这句话抬头,看着夜色中乔安明那双几十年如一日的冰脸。 好在夜色太浓,雨又大,反正她眼圈红了他应该也看不出来。 “我爱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喜欢步行,我就喜欢下雨天不撑伞,你冲我鬼叫什么!”她哗啦啦地乱吼一气,衣服和脸都被雨水打湿了,发梢全是谁,一缕缕地往下淌。 乔安明只能无奈地笑,一边笑一边将她扯到伞下面,并把伞柄递给她。 “拿着!” 她还强硬:“不要!” “拿着!”他更强硬,自己将伞柄塞到杜箬手中,然后空出手来开始脱自己身上的那件薄线衣。 “两年时间没见,你把头发弄短了,样子有些变了,但脾气怎么还是这么硬?”他一边说完一边将线衣披到了杜箬的肩膀上。 “你看着我,怕什么?我冲你吼不是因为要气你,我只是气我自己!” 杜箬愣住,果然抬头看着他的脸:“你气什么?” “……”这回换乔安明回答不上来了,只是用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湿发,目光抬起来看着前面:“走吧,先送你回去,你衣服都湿了,焐久了会感冒!” 后半段路,两人挤在伞下面。 所幸伞檐还挺宽,是酒店的广告伞,杜箬为了与他隔开一点距离,拼命往一边躲。 乔安明为了迁就她,只能把伞全部撑到她头顶,结果自己淋得通湿。 终于走到小区门口。 杜箬突然停下来,转身面对乔安明:“就送到这里吧,我到了。” “我送你进去!” “不用,我自己进去就可以。”杜箬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走出伞檐往小区里走。 乔安明真是快被这女人弄疯了,只能拔腿又去追。 “你干嘛又跑?我是洪水猛兽吗?反正我已经把你送到这里,再多送几步又能怎样?” 杜箬咬了咬牙,心里默想,这货如果送她到家门口,就知道她住哪一栋了,不行! “不用,你回去吧,再见!”她答得挺干脆,逃避的表情一目了然。 乔安明捏住她的手臂,突然倾身贴到她面前。 他那双逼人如火的眼睛啊,看得杜箬大气都不敢踹。 “为什么这么怕我送你到家?你家里藏着其他男人?” “你有病啊!松手!”杜箬被他这么一刺,急于撇清一样摔着自己的手臂,可是甩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扬起下巴回敬乔安明:“什么叫藏啊?我家里有男人也正常,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听听,多嘴硬! 乔安明瞬间就笑了起来,她这脾气,说她傻吧,有时候尽瞎聪明,说她聪明吧,有时候又傻得可以! “好了,不开玩笑,我送你回去吧,我身上都淋湿了,你这地方也打不到车,我得叫司机过来接我!你难道要我站在这路口再被雨淋一个小时!” 多好的借口啊,杜箬一丝儿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从小区大门进去,走了大约三四分钟,杜箬停在一栋半旧的居民楼前。 “走吧,跟我上去,我给你拿条毛巾擦一擦!”她最后还是心软了,甩下这句话便自己上楼。 乔安明一脸坏笑,跟在她屁股后面屁颠屁颠! 杜箬一边往楼道里走一边在包里掏东西,可掏了半天似乎也没找到什么,应该是刚才包被那几个醉汉倒在地上,手电筒掉出来,杜箬收拾的时候没有捡回去。 “该死!”杜箬骂了一句。 乔安明问:“怎么了?” “手电筒不见了。” “要手电筒做什么?” “楼道里没有灯。” 她回答得极快,没有意识到背后的乔安明突然在原地顿住了。 杜箬抹黑走了几步,见乔安明没有跟上来,回头问:“你不上去么?” 乔安明站在那里闭了一下眼睛,心里疼得太厉害,所以他得缓一下。 杜箬见他没反应,也不管了,自己继续摸索着往楼上走,可很快听到背后响起皮鞋声,随后一个手掌贴过来揽住了她的腰,还是那股清雅的味道。 乔安明已经走到她身边,拿着手机照明,却突然将嘴唇贴到杜箬耳朵旁边,低沉的声音:“你这是在报复我么?” 她顿住,身子都变僵了。 为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也为腰上那只宽大炙热的掌。 乔安明又闭了闭眼睛,似乎慢慢笑出了声音,笑声很浅,依稀有些颓败的味道。 杜箬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干嘛?有病啊! 好在很快他恢复正常,不过裹住杜箬的手臂没放下来,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走吧,上去…” 杜箬居然没反抗,也不知道是他的怀抱太温暖,还是因为他的气息太好闻,反正两人就那样搂着走了几十级台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6 特别招人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这应该是老式的拆迁安置房。 一共六层,没有电梯。 楼道窄且黑,仅靠手机屏幕那一点光根本看不清什么。 杜箬有幽暗恐惧症,乔安明一直记得,所以他一路搂着她,随时留意她的呼吸。 大约到第四层的时候,杜箬的脚底踩到台阶上一个硬物,滑了一下,乔安明适时去抓她另一只手臂,结果这么一动,黑灯瞎火的,乔安明的手便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其实就那么一瞬间,但某种发热滚烫的感觉却像电流一样迅速布满全身。 乔安明呼吸先乱了起来,赶紧将手从杜箬胸口挪开。 手机屏幕的光因为他手臂的摆动而左右摇晃,刚好晃过他的脸,杜箬便看到了他在黑暗中尴尬却又紧张的神情,似乎皱着眉,似乎还咬了一下嘴唇。 反正他就是万般纠结的样子,像做错了事,未经世事的少年。 杜箬突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照理这种情况下她也应该尴尬,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乔安明小样儿的表情特别招她乐。 心里就像被投进一颗小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得她有东西从胸口蠢蠢欲动地要跳出来。 “你在怕什么?”杜箬的声音从黑暗中冒出来,语气中还带些讽刺。 可能这问题问得太突然,乔安明着实心虚了一番。 杜箬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依旧皱着眉头,但表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纠结。 “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在怕什么?”他反问。 杜箬没回答,冷笑着用手机照路继续往楼上爬。 乔安明在原地顿了几秒才追上去,他是有些挫败了,被她刚才那个问题问挫败的! 他在怕什么呢?他自己问自己这个问题! 孩子都有了,他们之间什么没做过啊,刚才不小心碰她一下却紧张成那样子。 好怂驴! 杜箬一路上心情慢慢飘升起来,谈不上多开心,只是觉得扳回了一局。 要知道能够让乔安明紧张,总归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杜箬住在五楼,开了门站在玄关边换鞋。 乔安明站在门口,等着她邀请,可她偏不!自己换好拖鞋,冷冰冰地抛下一句:“我这里没有大码拖鞋,你光着脚吧!” 好不客气啊,但乔安明听着心里美滋滋的,又睨了一眼鞋架,上面整齐放了几双女鞋和童鞋。 真好,没有男鞋! 乔安明当即眼里笑出来。 小样儿! 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条干毛巾!”杜箬放下钥匙便走去洗手间,乔安明站的位置进去就是一个小客厅。 客厅有些乱,她这两年一个人带着了了住,还是没学会收拾屋子。 沙发和茶几上随手扔着着一些玩具和卡通书,一旁的书架上也有用过的蜡笔,笔套和白纸散得到处都是。 阳台是封闭式的,衣架上晾着几件孩子的T恤,洗衣篮里还有未洗的脏衣服。 本就不算宽敞的两室一厅,因为东西多显得更加拥挤。 不过拥挤之余凭添了一分温馨气息。 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有些乱,有些挤,但处处洋溢着用力生活的痕迹,而不像乔宅那样,豪华宽敞到近乎空洞,有条不絮到近乎乏味。 更关键的是,这屋子里种种迹象表明,她与孩子独自生活在这里。 杜箬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条干毛巾,又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乔安明。 “擦干,把水喝了,我不想你为了我感冒!” “谢谢,那你呢?”乔安明接过毛巾随手擦了下湿头发,又垂眸看了一眼杜箬。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本来披在杜箬身上的线衣被她脱掉了,现在她身上只剩一件白色T恤。 棉质材料,面料有些轻薄,再加上被雨水浸透了,所以服服帖帖地顺着她的曲线裹着,玲珑曼妙,应该就是说杜箬这样子。 乔安明立刻觉得嘴里干燥,眼睛却很难挪开。 没办法,他对她的渴望向来很难隐藏得了。 杜箬留意到他眼中的炙热,立刻意识到什么,一眼剐过去,转身就跑进了洗手间。 门关上,被她从里面反锁。 乔安明站在客厅中央,喝了一口水,心情彻底好起来。 杜箬再度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睡衣,维尼小熊的图案,这是她跟了了买的亲子装。 乔安明捧着水杯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杜箬见他眼睛又瞟过来,不客气了:“喂,你看什么?毛巾也擦了,热水也喝了,可以走了吗?” “可以,我刚给小张打了电话,他从市里赶过来,一小时之后我就走!” “不可能!很晚了,我要睡觉了,你先走吧!” “那你要我去外面等?你觉得我还是两年前的身子吗?这样全身湿透地在外面等一小时,明天就该进医院了。” 多天衣无缝的借口啊,最贱的是这货还讲得特像那么回事。 杜箬恨得舌头都卷起来了:“你别太得寸进尺!我让你进屋已经算仁至义尽,我管你明天会不会生病,反正给我现在出去!” “也行,我走也可以…”他说着便慢慢踱步到杜箬面前,将头低下去凑到她的眼睛前面,“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留在这里?” “……” 行! 他哪是吃得了败仗的人! 谁挫他锐气,他逮到机会立刻反扑过去! 杜箬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呼吸都乱掉了,鼻息扑哧扑哧的,就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哈哈…”乔安明爽朗地笑出声来,“杜箬,我不会吃了你,就算留在这里又能怎样?行了,你去洗个澡吧,等小张到了我就走,你不需要管我!” 杜箬眼睛瞪了瞪,但想想若自己再坚持下去倒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脚一剁,扔下一句“随便你”就走开了。 等杜箬洗完澡出来,乔安明已经坐在沙发上在接电话,那头应该是下属,因为他表情很沉冷,不过因为衬衣都淋湿了,所以最上面两颗扣子被他随意解开,露出一大截脖子。 头发也被雨水打乱,半干半湿,那样一身有些落拓的装扮坐在那里处理公事,浑身上下都是逼人的气势,也有慵懒的随意。 杜箬都看得有些痴了,这样的老匹夫,时间越久远,身上沉淀的气质就越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7 婚姻非儿戏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澡洗好了?”乔安明突然发话。 杜箬一个激灵从花痴中醒过来,发现他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嗯,那个…洗好了,我去睡了,你…随意吧!”她有些支支吾吾,说完走进卧室,门被她炸得震天响,但很快她又从里面出来,没头没尾地扔给乔安明一件男士T恤。 “拿去,冲个澡,别冻晕在我家!” 遂后又是“砰”的一声,她又缩回卧室了。 乔安明将T恤拿在手里看了看,有些眼熟,再看一下商标,是他一贯穿的牌子。 这T恤是他以前的! 她怎么会留着? 杜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怎么会不怕? 她其实怕死了,不敢看他,不敢跟他有过多互动,怕不小心情绪露馅,可刚刚她被醉汉强行压在怀里,乔安明出现时候,她心里明明就在剧烈地抖。 盖世英雄,就算他伤她那么深,她在那一刻还是立即想到这“四个字”。 还有他搂着她上楼,怀里全是他的气息,那么熟悉。 这两年,醒着的时候她不允许自己想,但梦里千百次梦见,他还是那个宠她疼她的老乔… 杜箬趴在枕头上,想着想着便有泪渗出来。 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三点。 门外一直没动静。 他走了吗? 杜箬起身走出去,才发现乔安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枕在扶手上,手臂环抱着圈在胸口,澡已经洗过了,身上换了那件短袖T恤。 T恤是以前乔安明穿过的,她记得当时这件T恤穿在他身上正合身,可现在看来,腰部有些松垮。 他这两年也瘦了。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有凉风夹着雨丝吹进来。 十月份的夜里也有些凉了,杜箬终究心软,回房间抱了一床薄毯子出来,可毯子刚碰到他胸口,乔安明的眼睛就睁开了。 他睡觉一向惊醒,更何况还是在陌生的环境,一睁开眼就看到杜箬那张白净的脸,眼里全是温柔,齐耳短发也有几缕发梢绕到她唇角… 午夜梦回一样,他就那样任由自己伸手去捋她唇角那支发梢…手一抖,他半路就改变主意了,直接用指端去摸她的唇… 像被火苗烫到一样,杜箬整个人跳起来,立刻背对乔安明,问:“你怎么还没走?” 乔安明苦笑着撑起上身,答非所问:“你不需要这么怕我!” “我没有怕你,我只是不想你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那抱歉,我现在知道了你的住处,你的工作地点,以后会经常出现在你视线范围内了!” “你跟踪我?”杜箬这才恍然大悟,转身逼向乔安明,“你特意在药店门口跟踪我,然后打算跟着我回家,这样就能知道我的地址,对不对?” “还不算太笨,不过你反应慢了一点。”乔安明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想笑。 “我就说,你怎么正好出现在那间夜排档门口,原来你一直跟在我后面!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杜箬都觉得奇怪,当时虽然下雨,但街上没什么行人,有个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得问你了,可能路上太黑,你一直猫着身子,你怕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留意身后有没有人!”这也是乔安明应该生气的地方,“你这么晚回家,为什么要步行!” “因为没有公交车!” “那你可以打车啊,你知道这么晚一个女人走夜路多危险吗?今晚若不是我跟着你,你打算怎么从那些醉汉手里脱身?” “反正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况且我做夜班两年了,经常这样走夜路,今天第一次遇到流氓,肯定是你这个扫把星跟着我才会这样!”杜箬强词夺理,乔安明的脸色却变得更难看。 “经常?你经常加夜班?经常走夜路?以后不准!” “凭什么,你以什么资格替我作决定?” “反正以后不准这样,太危险,若你一定要夜班,那回去就打车!你若出了事,让了了怎么办?” 他也是逼急了才会这样吼杜箬,可吼完就后悔了。 其实他的本意不是这样,他只是关心她,不想她有任何危险,可一时急乱,话就没用最合适的方式说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杜箬冷绝的目光像刀刃一样刮过他的脸,轻轻笑,那双好看的眼睛抬起来直直戳向乔安明。 “打车?你知道我在药店一个月工资多少?还有,你跟我提了了?你有什么资格提了了?别跟我说你是他的父亲,你除了提供一个精子,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当他父亲的资格!” 一句就打中靶心。 乔安明一点儿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她这两年应该过得很苦。 经济上也好,生活上也罢,她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异地生活,压力和艰辛可想而知。 而他消失两年,现在突然道貌岸然地站出来,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 凭什么? “乔安明,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前几天在药店偶遇,我以为只是偶遇,可你今天跟着我干什么?做人别太过分了,抬头五尺有神灵,你以为跟着我,知道我住在哪里就能找到了了?可惜让你失望了,了了不住这!” 她气晕了头,把心里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了出来。 乔安明见她身子都在抖,知道她是误会了。 “杜箬,你原来一直在担心这个?你以为我会来要了了?” “不然呢?你这样神出鬼没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三更半夜,很好玩吗?” “是啊,很好玩吗?我放着那么多事情不做,成天在房间窗口守着你药店的门,半夜尾随你回家,很好玩吗?”乔安明被她也吼乱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溜儿倒了出来。 杜箬眼睛放空,思维一时跟不上。 “守着药店的门…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天天看到你!我在你药店门口的酒店包了一间房,坐在窗口看着你上班!是,我承认这样做很无聊,但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有一点你说对了,杜箬,我心里害怕!你离开将近三年,三年时间不算长,但再次见到你,我心里全是恐惧!我怕一靠近你就逃,我怕你冷言讽语,我更怕自己像三年前那样像个傻子一样栽进去,而你却像没事人一样说声两不相干就消失!三年,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可你在哪?你打过一次吗?而我呢,我每天那么多电话,每次手机一响,我都以为会是你,可惜不是,这一个不是,下一个也不是…每次都不是!!!” 反正已经乱得无法收拾,他与杜箬之间,千万条伤痕,还有什么话不能讲! 都讲了吧,什么自尊,什么骨气! 他在她面前,早就没有骨气可言! 杜箬也不知道乔安明几时离开的。 等她从刚才那段冗长的表达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防盗门已经关上了,客厅里一片冷清。 他走了,扔下那段话和一件湿掉的线衣,撞门走了! 后半夜杜箬在床上基本没睡着。 雨淅淅沥沥下到第二天天亮才停。 杜箬白天不需要去药店,中午便去托儿所把了了接了出来。 了了这几天一直是住在小冉那边的,小家伙几天不见妈妈,亲得不行,搂着杜箬的脖子又叫又啃,嚷嚷:“妈妈你怎么天天不来接了了回家呢?” 杜箬心里一阵心酸,却试图解释:“妈妈这几天太忙了,所以了了暂时先住在小冉阿姨那里可以吗?” “我不要,我要跟妈妈住!” “小冉阿姨对你不好吗?又带你去吃披萨,还给你买了许多玩具!” “小冉阿姨好,但是我就要妈妈!”小家伙奶声奶气,将脸直往杜箬怀里里钻,小手勾着她的脖子,仿佛稍一松妈妈就会消失一样。 杜箬当即眼圈就红了,拍着了了的背说:“好,今天晚上妈妈就接你回去。” “不行,了了现在就要回去!”小家伙脾气有时候也挺臭。 杜箬将他放到地上,蹲下来捏着他的脸蛋商量:“了了,你听妈妈讲,现在我们不回去,现在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吃完肯德基我们就回家睡个午觉,晚上妈妈还要值夜班,你先跟小冉阿姨睡,妈妈值完夜班就去接你,好不好?” “不行,了了要回家睡!”这回他索性撅着嘴,撒起泼来! 杜箬假装生气:“了了不听妈妈的话了吗?妈妈答应你晚上去接你就一定会去!你若不听话,肯德基就没有了!” 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觉得吃肯德基重要些。 “好,但妈妈一定要去接了了!” “行,说话算话!” “骗人鼻子会长胖…” “不是长胖,是变长!” 母子俩牵着手,沿着马路往肯德基的店铺走。 肯德基设在镇上一间大型超市的一楼,平时杜箬很少带了了吃这些垃圾食品,偶尔哄他才会带他来吃一次。 为了了点了一份儿童套餐,杜箬自己只要了杯可乐。 小家伙吃得满嘴油腻,杜箬一边替他擦手,一边给郑小冉打电话。 “小冉,我晚上想把了了接回去了,夜班下班后我就去你那里。” 郑小冉有些惊讶:“乔安明那边解决了?” “没有,但了了一直住在你那里也不像话。你工作也挺忙,一直这样麻烦你,我不好意思!” “我没关系,了了很懂事的,而且小白哄孩子特牛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了了就特听他的话!” 杜箬噗嗤笑出来:“小白是耐心好,脾气好,又特别喜欢孩子,所以你们也赶紧结婚吧,生个孩子出来。” “去,说你的事呢,扯到我们身上干嘛!言归正传,乔安明那边怎么说?” 杜箬吸了一口冰可乐,苦笑着回答:“没怎么说,但是我不想躲了,一直藏着了了也不行,事情总要解决的,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她总算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从昨夜乔安明的字句中依稀可以感觉得出来,他这次出现,似乎并不是冲着了了来的,甚至两人最近见了数次,他从未问过了了任何事。 肯德基吃到一半的时候,杜箬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她接通。 “喂,哪位?” 那头停顿了片刻,开口:“杜箬,是我,姜浩…” “姜浩?”杜箬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着实愣了愣,随即是油然而升的陌生感。 他们已经太久没联系了,上次联系似乎是去年春节的时候,姜浩给她发了一条拜年短信,出于礼貌,她也回复了一条,除此之外,两人这两年多时间里基本没有交集。 杜箬搬来宜县之后换掉了桐城的手机号码,与桐城的朋友断绝了所有联系。 姜浩是从杜良兴那边要了杜箬的新号码。 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人突然通电话,杜箬不得不意外,连说话的口吻都有些怪异。 “那个,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刚好来崇州开会,想问问你有时间吗,我想过去看看你,还有…孩子。” “孩子”两个字是姜浩后来补充的,因为他觉得单纯去看杜箬显得有些“图谋不轨”,所以他又生硬地加了“孩子”两个字。 杜箬看了看手表,刚过午饭时间。 “我晚上六点上班,你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我开车过来的,你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大约一小时之后,姜浩从崇州市里赶了过来。 约在肯德基见面,了了在肯德基的儿童乐园专区玩,杜箬坐在靠窗的位置,老远就见姜浩拎着一个大盒子,一边走一边神情紧张地整理衣领和头发。 那时肯德基里的人还挺多,姜浩走进来之后眼光扫了一圈也没扫到杜箬。 杜箬只能自己站起来,朝他挥手:“在这里。” 姜浩这才认出杜箬来,穿着黑色的纯棉T恤,皮肤依旧很白皙,只是头发剪短了,素面朝天,那么一晃眼,她冲他喊“在这里”的时候,姜浩心脏都不跳了。 三年未见,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可为什么时光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不对,时光都倒退了,她剪了头发,染回黑色,穿着最普通的纯棉T恤,那么一站一笑一挥手,姜浩猛地想起杜箬大学时的样子。 “喂,姜浩,我在这里!” 杜箬见他傻站在门口发愣,以为他没看见自己,又叫了一声。 姜浩这才回神,立刻走过去,尴尬地打招呼:“不好意思,没看到你。” “没关系,坐吧,要吃什么吗?” “不不,不用,吃过午饭来的。” “那喝点什么吗?可乐还是橙汁?这地方也就这些。”杜箬柔柔笑着,表现得很自然。 姜浩连忙摆手:“不用了,别麻烦…我下午还得赶回桐城,所以过来窜一下就走。”他一边说一边将盒子放到地上,搓着手,坐到杜箬对面。 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其实他是临时决定来宜县的,连刚才那个电话也是临时起意要打的。 他已经有三年没见过杜箬,这期间会经常想起她,但他总是按捺着不联系,这次来崇州开会,他有半天空余时间,所以鼓着勇气,一头热一样就冲过来了。 后半段对话其实挺乏陈,前妻前夫,数年不见,也就无非聊些家常。 杜箬问了一下叶兰芳的近况,姜浩言语里依稀透露出疲惫感,老太太想要孩子,徐晓雅又生不出,婆媳关系闹得特别僵。 姜浩夹在中间腹背受敌,两面不是人,这两年越过越糟心。 杜箬试着劝了几句,姜浩一直埋着头没说话,她也就不劝了。 婚姻不是儿戏,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算干净,她自己也就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自知没有资格劝说别人。 不过徐晓雅确实有些过分,因为姜浩在肯德基就坐了半个小时,徐晓雅那边就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你在哪儿?你局里的同事怎么说你下午没在酒店开会?” “我在房间,一会儿就去开会!” “房间?那你把房号告诉我,我给你打座机!” “打什么座机?我一会儿要出去送材料的…就这样,一会儿我给你电话!” 两人各自费力周旋,一个猜忌,一个谎言,杜箬在旁边听着都累。 姜浩掐了徐晓雅的电话,直接关机。 杜箬问:“你这样,她回家不跟你闹?” “闹!当然会闹,不过我都习惯了。我现在对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嘴。随便她怎么闹!”姜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到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用手搓脸颊,最后苦笑着说了一句:“这次回去,我准备跟她离婚了。” “离婚?要闹到这么严重?” “其实两年前就过不下去了,我之所以拖到现在,是觉得自己始终欠她一份情,当年孩子流产,我有大部分责任。”姜浩说着说着又将头埋到桌上,留给杜箬一个头心。 “其实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就领养一个,现在科学这么发达,试管婴儿也可以做,而且这两年我一直在试图缓解我们的关系,可是她疑心病越来越重,我甚至怀疑她精神上出了问题,所以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姜浩说这些话的时候,杜箬能够感到他内心的挣扎和悲恸。 可是这是她第二次从姜浩口中听到“离婚”两个字。 婚姻非儿戏啊,老话都这么说,他怎么动不动就离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8章 久违温度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姜浩走的时候想见一下了了。 杜箬去儿童区把小家伙从滑滑梯上抱下来。 “叫叔叔!” “叔叔!”了了扑闪着眼睛,一边打量姜浩一边生分地喊了一声叔叔。 姜浩应着,将地上的大盒子拿起来。 “叔叔第一次见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去玩具店给你挑了一辆遥控车。” 杜箬赶紧推过去:“不用破费了,他太小,还不会玩这些东西。” “我是送给孩子的,来,叔叔买的遥控车,喜欢吗?”姜浩直接蹲到了了面前,将盒子晃了晃。 小孩子总是抵御不了零食和玩具的诱惑,了了眼睛立即瞪圆,抢过盒子抱在怀中,大叫喜欢喜欢。 杜箬无奈,只能道谢。 “快,了了,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这一声是喊得字正腔圆。 姜浩听得却心里泛酸,再抬头看杜箬,她正柔笑着替了了扶住那遥控车庞大的盒子。 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如果他们没有离婚,现在这时候是不是也有孩子了。 那么他们的孩子,就应该叫他爸爸,而不是叔叔! 这么一想,酸意更浓,姜浩只能伸手抱了一下了了,迅速站起来告别。 杜箬说完“再见”,很快就被了了再次拉进肯德基的店堂。 姜浩走出去不远又回头,透过落地窗看到杜箬正在给了了拆玩具车的盒子,而了了支着下巴趴在桌上,一脸渴望。 那么和谐美好的画面,终究不属于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落地窗,偷偷拍了张了了和杜箬的照片。 乔安明没有办法一直呆在宜县,公司太多事情要处理,任佩茵身体也不好,所以第二天他便回了崇州。 彭于初去办公室找他,开门见山就问:“乔总,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杜小姐在哪里,要不要我安排人去调查一下孩子的情况?” 乔安明赶紧摇头喝止:“不需要,没有我的指示,你别去接近她,还有,杜箬在宜县的事,你暂时别让我妈知道,剩下的你都不需要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 他挥挥手让彭于初出去。 两年了,好不容易让他遇见她,他知道天都在帮自己,所以他不能再愚蠢地失去一次。 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等不起了。 药谷开业之后,所有工作都开始有条不絮地进行。 胜安冬季订购会就设在宜县的竹山湖国宾酒店,这是乔安明的主意,一来客户可以就近参观药谷基地,二来风景区有山有水,可以给参会人员提供一个舒适的洽谈环境。 此次订购会属于一级经销商订购会,为期两天。 头天前夜,各地经销商签到入住。 第一天会场讲解。 第二天签单详谈。 这是一般订购会的大致流程。 胜安每年办四次订购会,一季度一次,一般都设在崇州市区,这是头一次把如此规模宏大的订购会搬来宜县。 乔安明很少出席订购会,但这次他居然抽时间去了。 去之前乔安明又去西院看了任佩茵。 过去的时候大约才下午4点,老太太已经坐在院子里吃晚饭了,清粥,陈妈刻意煮烂了些。 “医生交代要给太太少食多餐,所以一天我会伺候她多吃几顿,等到了睡觉前,我再给她喝碗汤。”陈妈解释,乔安明“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陪着老太太喝完粥,乔安明又叫陈妈去沏了一杯茶过来。 任佩茵笑着:“稀罕,今天怎么有时间陪我在这里唠嗑?” “我一会儿要去宜县,这次得在那边呆好几天,所以这周末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老太太立刻冷哼出来:“就知道,就知道你突然来看我是有事情,行了行了,你要去就早点去吧,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乔安明也没多解释,又陪着她喝了半盏茶才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任佩茵正巴巴站在躺椅前面翘着头看他。 那阵子任佩茵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身上穿了件豆沙红的棉布衫,头发白了,目光浊了,平时挺利索的腿也弯了。 乔安明突然心里一阵酸,返回去,喊了一声:“妈,我已经在安排人找了了,最近会有消息。” “真的?”老太太脸上是明显的惊喜,“找到的希望大吗?” “嗯,不难,应该很快会找到。” “好…好…我等着,你去忙吧,我等着…”老太太重复了两遍“我等着”,也不知是因为欣喜还是心疼,眼圈红了,一手扶着躺椅的扶手慢慢坐下去。 乔安明叫小张直接送他去宜县国宾酒店。 这次订购会的参会人员都是国内一级代理商,许多代理商跟乔安明已经有七八年交情,所以到那边他就被猛灌酒。 可能是因为空腹的原因,几圈下来,乔安明就喝高了。 宴会开始抽奖和游戏环节。 许多人都喝得差不多了,被司仪这么一撩拨,现场气氛越发高涨。 前三等奖都抽完了,随后便是游戏互动环节。 司仪抱着几个大毛绒玩具,鼓动台下的经销商上台表演互动。 彭于初坐在乔安明旁边吐槽:“今年市场部怎么策划订购会的?让一帮老爷们儿来抢这些毛绒玩偶,谁要啊?” 乔安明眼光往台上睨了睨,突然站起来:“谁不要?他们不要我要!”说完人就往舞台上走,等彭于初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只能摇着头在台下感叹“看来今天是真醉了。” 醉掉的乔安明就那么往台上一站。 司仪愣住了。 全场胜安的员工和经销商也愣住了。 这实在太不符合乔安明的作风,他以前从来不去凑这种热闹啊,不过现场几秒安静之后是更加轰烈的起哄。 难得乔安明愿意豁出去上台,员工和经销商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表演什么?乔总…” “乔总,快…你表演什么?” “跳舞还是唱歌?跳舞吧…乔总,来一个!” 一个个冒出头来喊,一喊,乔安明晕乎乎的头涨得发疼,举起两只手来挥了挥,示意大家安静。 “我五音不全…当然,舞就更不会,要不这样吧…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可以,笑话也行!”台下人表示同意。 乔安明接过司仪手里的麦克风,清了清嗓子,开始讲:“小狗对小猫说,你猜猜我的口袋里有几块糖? 小猫说,猜对了你给我吃吗? 小狗点点头,嗯,猜对了两块都给你! 小猫咽了咽口水说,好,我猜五块! 然后,小狗笑着把糖放到小猫手里,说,我还欠你三块……” 乔安明平静认真地讲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台下又是几秒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这算什么笑话?不好笑啊! “不好笑,乔总,重新再来一段!”有胆子大的员工起哄。 乔安明握着麦克风,问:“不好笑吗?确实不好笑,这笑话我只跟人讲过一次,刚才讲的是前半段,我还有后半段,要不要听?” “要,讲啊!” 乔安明又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讲,可心里却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伤感,继而埋下头去。 “不讲了,不讲了…下回有机会再讲。” 台下的人当然不买账,吵着嚷着要乔安明讲后半段。 司仪还算机灵,赶紧救场:“既然乔总只讲了半段笑话,那么礼物肯定拿不到,要不这样吧,我问他一个问题,如果他的答案让大家满意,就把礼物送给他,好不好?” “好…”台下异口同声回答,甚至有许多人已经喊出了各种问题,不过想也知道,那些问题个个都是刁钻的私人问题。 多好的机会啊,难得老板喝得醉醺醺冲上台来被大家刁难。 可司仪毕竟想得比较全面,她得负责把控好现场气氛和情况,所以想了想,她还是决定问个比较中规中矩的问题,不然她怕把乔安明搞得下不来台,等他酒醒了,她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吧,乔总,我的问题也不难。”司仪笑着,面向台下:“今年胜安完成了好几件大事,发展顺利,业务节节攀升,所以我想乔总对于工作和事业应该已经相当满意,所以我接下来这个问题,乔总不能回答有关工作的事,只能回答私事,大家说,好不好?” “好!” “那乔总,您听话了,此时此刻,您站在这里,闭起眼睛,心里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乔安明果然是喝多了,居然真的乖乖闭起眼睛,想了数秒,将麦克风举起来,苦笑着道:“我想去见一个人。” “谁!谁!”台下大喊。 乔安明睁开眼,苦涩的表情立即转为悲恸。 “一个,我两年前辜负的人。” …… 杜箬把了了接了回来,将了了哄睡着,她正准备洗澡,门铃却响了。 杜箬的衣服已经脱到一半,赶紧披上睡袍跑出去,可门外那人似乎特别心急,直接开始用脚踢门了。 “来了来了,郑小冉…你丫能不能别总这么大半夜来撞我家门!”杜箬一边吼一边往门口跑,门一开,她当场就呆住了,嘴巴都合不上! 门外站的根本不是郑小冉,而是乔安明。 他西装革履,精致的浅蓝色衬衣配斜条纹领带,一副商务精英的模样,可怀里却搂着个毛毛熊。 毛毛熊还特别大,耳朵齐到他胸口。 你见过大半夜抱着一个巨型玩偶熊招摇过市的大叔么? 还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大叔啊! 画面太美,杜箬不敢看,只能咯噔地问:“你…怎么来了?” 乔安明迷晕晕地扯着嘴角笑,将毛毛熊举过头顶:“我来给了了送玩具。” “你有病啊,大半夜来送这个东西?” “嗯,你若觉得我有病,就当我有病吧!”他绕口令一样,抱着毛毛熊就从杜箬旁边钻进屋里,杜箬赶紧拉住他:“你干什么啊!谁让你进来了?” “我要见了了!了了在哪儿?”他不顾不管,直往卧室那边冲。 杜箬用身子堵在他面前:“上次就说了,了了不在这!” “我不信!你让我自己进去看!”乔安明用手去推她,没轻没重,结果杜箬整个人被他推得往一边倒。 辛亏他反应还挺灵敏,反手又将她的腰扶住。 可更糟糕的问题来了,刚才杜箬急着去开门,只披了一件睡袍。 现在两人拉扯一番,睡袍的带子就松了,大半边肩膀和胸口露了出来,稍一低头,万千风光。 乔安明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喉咙口咕咚有东西往下吞的声音,小腹的热气顺着血液直往脑门冲,本来他就喝醉了,亢奋迷晕,被这美人景致一催,什么都乱了… “杜箬…”他咽着气,努力让吐字清晰些,可酒精醺过之后的人啊,呼吸都不顺呢,那声音从他滚热的胸腔中发出来,低昧蛊惑。 杜箬也不敢呼吸,她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了。 “你喝多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乱。 可乔安明岂止是喝多啊,他是喝醉了,彻底醉了,醉得什么都可以不管。 “我知道…醉了才来找你。”他又朝杜箬贴近了几分,说话的热气直接呼在杜箬脸上,皮肤都被他烫得皱起来。 胸口一起一伏,曼妙风光。 乔安明的目光顺着她的呼吸往下挪,挪到一半,又回到她脸上。 杜箬快疯了。 她又不能喊,了了就睡在卧室里,而卧室就在她身后。 “松手,行吗?”她刻意压低声音,也不知道是怕吵醒了了,还是怕惊恼这个几乎快要发疯的男人。 “不行,不松!” “那你这样,算什么意思?”杜箬将自己的手臂举起来,乔安明的掌就捏在她手腕上。 她动弹不得,身子就卡在乔安明高挺身躯与卧室的门板中间。 “你说呢?”他反问,上身往下弯,脸几乎要贴上杜箬的脖子。 她紧张又苦恼。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我只知道你喝醉了,我不想跟一个喝醉的人说话!” “喝醉又怎样!” “喝醉的人没有理智!” “是,没有理智!”乔安明居然笑了出来,目光如炬一般看着杜箬,眼里心里身体里,全是火,“那么怎么办,你觉得我喝醉了,没有理智的情况下,会干出什么事?” 后面这句话,乔安明是埋在杜箬的后颈说的,湿湿腻腻的气息,沾在杜箬皮肤上全部变成一层薄汗。 还有他灼人又撩拨的眼神,明明长了一张正气逼人的脸,可偏偏眼神邪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地痞流氓。 还是个喝醉的地痞流氓。 “杜箬,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她明知故问,又不敢动,怕一动这男人更疯,又不敢逃,况且他已经无路可逃,身子被乔安明抵在卧室的门上,她逃哪里去! “你不懂?”乔安明稍稍抬起头,一手揽住杜箬的腰,一手将她的睡袍袖子往上扯了扯,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杜箬还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要放过自己了,可下一秒,他整个人直接压过来,杜箬后背被重重撞在门上,随后耳根一热,耳垂被他轻咬了一口… “这样,懂不懂?” “你…!”杜箬的脸瞬间晕红,“松手,流氓!” “不松,我说过了,你别再动,不然我现在就办了你!” “乔安明,你敢!”杜箬下巴立刻又抬了起来,如水眼中染上霜,一副铮铮铁骨的模样。 乔安明被她逗乐了,干脆将她两只手都扣在背后,双目逼近,邪邪问:“试试?” “试你二大爷,你要是敢…”她还挣扎着鬼叫,可这世上还有乔安明不敢的事?所以可怜的杜箬,还没蹦跶一下,唇就被他封住了,长驱直入,迅速娴熟。 杜箬“呜呜”地挣扎,可惜两只手被交叉固定在背后,怎么都动弹不得。 乔安明真是恼她这不乖的态度,松开,用一只手捏住她两只交叉的手腕,另一只手空出来,稍稍抬起她的下颚。 “杜箬,你看着我…乖些行不行?” “松手!不然我就踢你!” “可以,你试试,我还没老到降不住一个丫头的地步,你若踢一下,我什么都干得出!” 反正喝醉的人,说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想要什么? 刚才那个司仪问他,乔总,此时此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他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答案便是杜箬。 他要杜箬,要她所有的一切,身体,心,回忆和所有未来! 想要到什么程度呢? 就仿佛两年多沉淀下来的欲望和思念,形成了一口火山,现在火山就要爆发,灾难一样挡都挡不住! 杜箬不敢再言语里刺激他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眼前这男人的危险和欲念。 他那双眼睛,赤裸裸装满了就要迸发出来的激荡,所以杜箬只能不动也不逃,打算等他自己冷却下去。 可乔安明哪里忍得了,两年了…梦里无数次梦到吻她的感觉,所以头一偏,他又顺着杜箬的脸颊吻到唇际。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乔安明在触及那一刻心都在战栗。 本只想浅尝即止,可刹不住了,每个神经都在叫嚣,恨不得直接将这女人吞入腹中… 睡袍被他扯了下来,一路从唇到颈脖… 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09 行尸走肉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睡袍被他扯了下来,一路从唇到颈脖… 疯了…… 杜箬慌乱之间可以清晰地听到乔安明粗粝的呼吸和心跳。 她咬着牙,用膝盖顶住,喊:“松手,孩子!了了在睡觉!” 乔安明当即抬头,笑意一点点浮起来。 “你又骗我,你刚才说了了不在这!” “……” 杜箬咬自己的舌头,眉毛打着结:“了了在哪儿不需要你管,便宜都占够了吗?可以松手了吗?” 乔安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她一直微抬着下巴,这是她反抗犯倔时的标志性动作,可此时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不甘和不确定。 她不确定他的意思,不确定他的目的,不确定他的用意。 总之,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否还能去招惹。 他们分开将近三年。 三年前她结过婚,他用权势试图胁迫她,她以死相逼,闹到如此地步,中间却又了无音讯,现在他又突然出现,企图按着自己心里的渴望去拥有。 凭什么? “你可以继续下去,当然,只会让我更加憎恨你!”杜箬放下顶住他小腹的膝盖,反正她力气没他大,吵醒了了更加不可收拾,所以她投降了。 可这句话让乔安明觉得挫败。 她还没有准备好,他确实也不应该这么急躁,两人分开这么久,三年前他把她伤得太深,她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是他太心急了,他应该尊重她。 “对不起…杜箬。”乔安明松了手,只留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却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后颈间,微微喘息,随后用略带祈求的口吻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了了…” 杜箬没反应。 乔安明依旧抱着她,像一只累极了的猛狮,收敛身上所有的威仪,哀求:“就看一会儿,我保证,不会叫醒他。” 杜箬闭起眼睛,心里万般挣扎,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给你三分钟,我在门口等你!” 乔安明舒口气,放开杜箬自己推门进去。 卧室的空间并不大,放了床和柜子几乎就没有多余空间了。 乔安明轻声走到床边,拧开床头灯,床和自己便笼罩在一小片橘色的光晕里。 了了就睡在床的右侧,小小的身子卷着一床薄毯,睡得不安分,小手小脚都露在外面。 乔安明站在床边,站了一分钟都不敢靠近。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血脉,他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这三年来日思夜想多少回,如今了了就在眼前,他却连碰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都说他手腕狠辣,什么都不怕。 可其实错了,他对着杜箬和孩子,懦弱到自己都嫌弃自己! 杜箬依着门框,看着手表冷飕飕地提醒:“你还剩两分钟…” 乔安明心一抖,终于蹲到床边去,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孩子的额头,甚至捏一下他的手指也好啊,可竟然一点勇气都没有。 “一分钟二十秒!” 乔安明回头,杜箬目光灼灼看着他。 “你这么较真?” “对于了了,我必须较真,能够让你进来看他一眼已经是极限了,你别得寸进尺!” 三年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彭于初带着律师怎样约她谈话,她如何在律师铮铮字句中惧怕得恨不能连夜带着了了就逃跑? 乔家人怎么对她,她如何在众人包围下被凌辱得片甲不存? 就连发簪抵住自己颈脉的触感都清晰刻骨,冷硬的金属,刺入肉里,沾着血,她一步步以死相逼。 “如果你要孩子,除非我死!” 所以是乔安明较真在前面的,别怪她现在冷酷无情。 乔安明从床边站起来。 “杜箬,你不需要用那种吃人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三年前是我做得太过火,我伤了你,所以你确实有理由不让我见了了,但是了了毕竟是我的儿子,血缘关系改变不了的,就算你把他藏一辈子,我也是他的父亲!” 杜箬不理会,全当没听见,眼睛盯着手表:“你还有四十秒!”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应该很苦,但是你以为我好过?” “三十五秒!” “我起初的时候逼自己不允许去找你,因为知道找到了也没有结果,可是后来实在熬不住,我派人找过你,可是那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二十七秒!” “你觉得在孩子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呢?你有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三年了,你有联系过我一次吗?” “二十秒!” “杜箬,你真的要这么逼我?” “我不敢!”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乔安明,眼里全是讥讽之意。 “你哪里不敢?你都以死相逼了,还叫不敢?” “那么你觉得我当时还有更好的办法?你们恨不得要吃了我,我斗不过你们,所以只能以死相逼!不过很遗憾,你让我不小心得逞了。” 杜箬想到三年前那个晚上,她抱着了了举着发簪从乔宅跑出来的场景就心窒。 乔安明也一样,他何曾有勇气回想那个晚上,是他亲手把杜箬放走的。 “如果我不心软,你觉得你会得逞?” “所以我感激你啊,感激你当时能够心软。”杜箬冷笑着,又看了下手表:“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 乔安明垂了垂头,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了了,上身有些摇晃地从卧室走出来。 酒已经醒了大半,头晕脑胀,走过杜箬身旁的时候他又停住。 “你觉得,三年前我放你走,真的只是我心软?” “……”杜箬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时回答不上来。 乔安明苦涩笑出声音:“我不是心软,我只是没有勇气再卯着劲跟你争下去。我知道了了是你的命,所以我放手,让你带了了走,不过我这几年后悔过,后悔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放手,把你留在我身边,那么这么多年,我是不是不必过得这么行尸走肉?”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很平静,淡淡的语调,仿佛只是在说给他自己听,可是目光一直聚在杜箬脸上。 平时凌然如炬的目光,此时不满红血丝,不知是因为喝醉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杜箬一时消化不了他的这段话,只觉得心里开始揪,往死里揪。 乔安明看着杜箬定住的侧脸,用手捏了捏眉心:“我走了,不逼你,但我还会再来找你!” 说完擦身过去,杜箬被撞得摇了摇,等她回头,乔安明已经走出门。 屋里再度恢复安静,最终了了没有醒,而那只巨大的小熊玩偶还躺在地上。 杜箬隔天早晨是被了了的鬼叫声惊醒的。 “妈妈…妈妈!”小家伙猛摇杜箬的胳膊,叫声尖利。 杜箬吓得直接坐起来,冷汗出了一身。 “了了,怎么了怎么了?” “熊!熊!妈妈……熊!”小家伙见鬼似地大呼小叫,小手指着地板上的玩偶熊。 杜箬松了一口气。 “熊怎么了?” “大熊,妈妈,是你买给了了的吗?” “不是。” “那是谁买给了了的?” “你爸爸……” 杜箬开始转白班,她将了了送去幼儿园之后便去药店。 进门之前,她还特意看了一眼药店斜对面的酒店。 此时是早晨9点,酒店门口停着几辆车,有客人进进出出,抬眼看,六层楼高的酒店房间,有几扇窗开着,正对药店大门。 会是哪一扇呢? 杜箬正想着,后背被蕙姐拍了一下:“小珞,你一直站在门口看什么?对面酒店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有!”杜箬像是被人看穿什么似的,急匆匆进门。 平时杜箬都是带饭去药店,可那天早晨太匆忙,她没时间准备,所以中午必须出去吃。 随便在附近解决了一份炒饭,返回药店的时候又经过那间酒店。 昨晚乔安明离开时的那段话还在耳边,鬼使神差一样,杜箬跨腿就进了酒店。 酒店属于四星级,但可能装修年代久了,所以大厅的装潢显得有些寒酸老旧。 杜箬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到前台接待那边。 “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位客人叫乔安明?” “是的,小姐,请问您找乔先生有事?”前台很礼貌地回复,似乎她对乔安明印象很深。 杜箬支支吾吾,随便扯了个理由:“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东西要给他。” “那小姐您有乔先生的联系方式吗?他退房了…” “退房了?” 这么快? 杜箬一时没藏好自己的情绪,叫了出来。 前台微笑着重复:“是的,今天早上他助理过来替他办了退房手续。” “那算了…没事了。” 杜箬垂头出去,失落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一整个下午杜箬都在发愣。 蕙姐端着茶杯打趣她:“怎么了?最近看你都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我…”话还未讲完,药店的座机响了,蕙姐接了起来,然后表情越来越咬牙切齿! 等她挂断电话,杜箬凑过去问:“谁打来的?老板娘?” “不然还有谁!她说今晚全部留在店里加班,盘库,查账!”蕙姐踢了一下脚边的椅子,愤愤然。 杜箬也没多作声。 替人打工,总得服从老板决定,即使加班没有加班费,即使加班让她不能去接了了。 “行了,别气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被留下来加班盘库,等小琳她们来接班之后我们就去盘吧,早弄完早回去,我还得给小冉打电话,让她去接了了!” 小冉的工作的地方离药店不远。 两年前她开始跟小白确定恋爱关系,当时小白是她的助理。 两人偷偷交往了一阵子,但恋爱关系还是曝光了,总公司那边老板得知之后亲自找小冉谈话。 谈话间语言婉转,态度和蔼,但绕了一大圈,老板的意思就是,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小冉与小白之间,只能留一个。 两人商定了一番,觉得小冉在公司好歹也混了个小头目当当,而当时小白只是个摄影助理,所以义不容辞,小白同志“壮烈自刎”了。 可塞翁之马,焉知非福呢。 小白辞职后没再去打工,干脆在宜县开了一间摄影工作室。 可能是小白人老实,童叟无欺,摄影水平也着实不错,所以工作室经过一年经营,居然开得不错。 为此,郑小冉也于一年前把老板炒了,回家转行当了老板娘! 老板娘自有老板娘的好处,时间灵活,自由宽松,可以随时替杜箬接孩子! 杜箬给郑小冉打完电话之后便先去仓库盘点,让蕙姐看店,这样效率可以高一些。 所谓仓库,其实不过就是药店收银台后面的一间小房间。 杜箬刚盘了一会儿,手机就想了。 屏幕上显示“父亲”两个字。 杜良兴平时很少主动给杜箬打电话,所以一看到他来电,杜箬心里就抽紧。 “爸,怎么突然给我电话,是不是小凡…” “不是不是,小凡很好,我就是今天刚好有空,又特别想了了,所以想跟他说几句话,了了呢?了了在你旁边吗?叫他接电话。” “了了在托儿所呢,还没放学。要不一会儿晚上我接他回去了再给您打过去。” “也行…不过就是…”杜良兴的声音开始支支吾吾,杜箬一听就知道他有话要讲。 “爸,您找我肯定有事,说吧,怎么了?” “那个…”杜良兴又支吾了一把才继续:“哎呀,跟自己女儿,爸就不绕圈子了,前段时间姜浩联系过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码,他说最近要去宜县看你,你们见过面了吗?” 杜箬当即愣住:“见过了啊,昨天他来宜县开会,约我见了个面,怎么了?” “那他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啊。”杜箬觉得今天父亲的口气很怪异,“爸,您别这样掖着了,有话直说行吗?” “那爸就直说了啊,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姜浩来宣城看过我。” “他去过宣城?他去宣城看你做什么?” “你先别急,听我讲完。”杜良兴换了略微舒缓的口吻,舒缓到,听起来甚至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 “小箬啊,你看,了了过年就满三周岁了,三周岁的孩子已经有些懂事了,你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爸又帮不到你什么,况且你还年轻,就打算真这么带着了了一个人过下去?” 杜箬莫名其妙。 “爸,我还在上班呢,你突然打电话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不是突然,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前阵子姜浩来找我,他也表明了他的意思。他说他想跟现在的老婆离婚,然后…跟你复婚!” 复婚两个字,杜良兴说得极其轻,因为他自己也没多大底气。 杜箬听完直接笑了出来。 “爸,您在跟我开玩笑吗?复婚?您觉得可能吗?” “是,当时他提出这个意思的时候我也觉得天方夜谭,当初是他在外面先有外遇的,现在婚姻不美满,又想要回头跟你复婚,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可是小箬,我后来细细想了想,觉得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难道还是好事?”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杜箬都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和语气来回应。 杜良兴似乎在那头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沙哑起来。 “小箬,我知道当年是姜浩对不起你,离婚的时候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了了吃了多少苦,爸也都看在眼里。爸心疼你,知道你性子倔,可是你总得替自己打算打算啊。你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还拖着一个孩子,重新找个人家也挺难,所以我觉得,若是姜浩愿意复婚,他还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他心里还有你,工作也不错,你们以前也都互相熟悉…” 杜良兴讲得面面道道。 这话,搁在谁那儿,听起来都是在替杜箬考虑。 人之常情,一个快30岁的女人,结过婚,拖着个拖油瓶,还能找到比姜浩条件更好的? 说白了,姜浩愿意回头,倒是她杜箬沾光了。 可是怎么可能? 她心早就不在了。 “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些年我也没让你少操心,但是我不打算结婚了,不管是姜浩还是谁,我都不会再找了。” “胡说!女人总得有个归宿,了了也需要爸爸,难道你还在指望那个姓乔的?”杜良兴突然震怒。 杜箬身子晃了晃,将手扶住货架才站稳。 她还在指望吗? 乔安明,她对他,还能有指望吗? “小箬,你就听爸一句劝吧,姜浩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他说回去之后会尽快跟徐晓雅办离婚,有些话估计他没脸当面跟你提,所以先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 …… 杜箬不知如何挂的电话。 她只知道后来自己哭了。 多矫情啊,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了了,扎扎实实苦过来的。 闲言碎语,身疲心碎,最难熬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一次,可现在听了父亲这番话,她居然一个人躲在小仓库里哭了。 压着声音哭了一小会儿,仓库外面有人敲门。 小琳的声音,喊:“珞姐,外面有人找你!” 杜箬赶紧擦擦眼泪出去。 “谁找我?” “帅哥…不对,帅大叔,绝对的型男绅士…”小琳站在仓库门口,一脸花痴样子:“天哪,是我喜欢的类型,珞姐,你在哪里勾搭到这么一位终极老帅哥?” 杜箬嗤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神神叨叨的,人呢?” “在收银台那边,蕙姐替你看着呢!” “去你的!”杜箬又戳了一下小琳的额头,再次偷着擦了一下眼角才往收银台那边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0 天时地利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去你的!”杜箬又戳了一下小琳的额头,再次偷着擦了一下眼角才往收银台那边走。 收银台那边似乎没有所谓的终极绅士,只有蕙姐猫着身子,在一个存放旧物的纸箱里翻找东西。 杜箬走过去,问:“蕙姐,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一本过期的杂志,就是我们老板之前一直订阅的医药行业杂志…” “哦…”杜箬也没多想,又问:“小琳说有人找我,人呢?” “是我找你…”沉着磁性的声音,杜箬一口气吓得差点没喘得过来。 回头看,果然是乔安明,一改平日里严肃沉稳的商务穿着,而换了休闲风格。 上身是墨绿色粗格子套头线衣,下身休闲裤。 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张俊朗面容笑得悠悠然。 杜箬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乔安明倒挺自然。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 废话!杜箬当时真想冲他吐这两个字,可也不知为何,她一遇到紧张或者意外的情况,思维神经就会被堵上。 莫名其妙地,她居然皱着眉说:“抱歉,我不认识你!”而且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一旁的小琳赶紧过来跟乔安明搭讪:“我就说嘛,我们店里没有一个叫杜箬的,先生,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认错了吗?”乔安明诡异笑了笑,也不揭穿,反而慢悠悠踱步到杜箬面前,死死盯住她的脸看。 杜箬被他看得心虚发慌。 “对不起,我真不认识你…先生你找错地方了…” “你非得这样?” “我什么样?”杜箬假装打哑谜,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将头偏向一边,心里窃想这货突然跑来她店里做什么? “你说不认识我?你确定你要这么说?” “……” “好,那我作下自我介绍,我姓乔,杜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昨晚我喝多了,你说我占了你的便宜…”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啊。 一旁的小琳吓得捂住嘴,但很快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杜箬更是立马抬头,恶辣的目光刺向乔安明,一副“你丫有病吧!”的样子。 乔安明却始终表情松淡,演得完全没有一丝做作痕迹。 就在杜箬要发飙之时,只听到一直猫在收银台后面的蕙姐举着一本旧杂志冲杜箬大喊:“小珞,我找到了,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乔安明!胜安的乔安明!我就说我瞧他面熟嘛…” 杜箬被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回头睨了一眼蕙姐高高举着的杂志,杂志封面人物正是乔安明。 而乔安明却突然笑出声音来,走到杜箬面前,悠哉地重复:“小珞?你改了名字?难怪这两年我找不到你!” 这场景简直戏剧化到不真实! 杜箬恨不得挖个洞把脸埋进去,她死都没想到,乔安明用这种无耻霸道又卑鄙的办法介入她的生活圈。 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彪悍的命运不需要解释! 就在店里四个人都面色各异的时候,郑小冉抱着了了进门。 “妈妈…妈妈……”小家伙尖声尖气地喊,迫不及待地像小球一样从门口滚到杜箬身边,然后他一抬头看到一边的乔安明,小眼睛瞪得滚圆,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用更为高昂的童声喊:“爸爸—” 至此,全世界都凌乱了。 杜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赶紧拉了拉了了的衣袖,呵斥:“别乱喊。” 乔安明却慢慢蹲下来,刚才还一副清淡戏谑的面容,此时眼睛里全是悸动和渴望。 他拉着了了的手,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你…认识我?” 小家伙摇摇头,又很快点点头。 “了了不认识你,但了了见过你。” “在哪里?” “在照片里啊,了了家有一本相册,里面有你的照片,妈妈说,了了的爸爸就长成你这样子…” 童言稚语,却让乔安明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美的情话,美到,他的眼眶当即就泛红,双手紧紧握住了了的手臂,抬头看着杜箬。 “你看,孩子比你诚实!” “了了胡说的,小孩的话怎么能信!”杜箬都慌了,伸手将了了抱在怀里,“乔安明,你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们!” 她又敢他走。 郑小冉看不下去了,过来拍杜箬的肩膀。 “你还逞什么强?事情总要解决的,你已经逃避了三年!难道你还想继续逃避下去?”郑小冉看了一眼乔安明,再转向杜箬,叹息:“三年也该够了,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来,把了了给我,今晚他住我那里,你们两个好好谈谈!” 杜箬也不记得自己怎么跟着乔安明出了店门。 依稀记得郑小冉把了了抱走了,小琳和蕙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搞得不知该八卦还是闭嘴,最后也都默默走开了。 货架旁边就站了乔安明和杜箬。 下班时间,药店里的客人多起来,他们堵在那里甚是讨厌。 最后还是乔安明先发话。 “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杜箬没搭理。 乔安明继续:“旁人都这么说,你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所以,能否给我一顿饭的时间?” “……”杜箬依旧没搭理,刚巧身旁的客人挤过来,货架与货架之间的通道狭小,杜箬被挤得踉跄了一下。 乔安明适时扶住她。 “就一顿饭,我不会吃了你!”他借机揽着杜箬的腰,在她耳边低语问。 杜箬尴尬得赶紧摆了摆身子,就怕被蕙姐她们看见。 乔安明没松手,逼问了一句:“杜箬,行不行?” 可能是当时他语气过于恳切,恳求到感觉不像是从乔安明口中说出来,杜箬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 乔安明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依旧停在对面酒店门口。 那辆崭新的黑色新款奔驰,牛逼的牌照号码,杜箬看到那辆车的时候,脸都绿了。 乔安明抿着笑:“你来拍过我的车窗!” “你怎么知道?” 乔安明抬头指了指酒店的窗户:“那天你来拍我车窗的时候,我就在那个房间里。” “你监视我?”杜箬愠怒。 乔安明笑得更加爽朗:“监视算不上,而且我还知道,今天中午你去这间酒店找过我。” “这你也知道?你到底派了多少人跟踪我?” “哈哈…酒店的客房部经理认识我,他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短头发的女人去找我,身上穿着药店的白大褂,他还以为我病了…” 杜箬大囧,这种感觉真是贼不好,她难得做回“坏事”还被逮个正着。 乔安明见她站在车前发愣,走过去替她开了车门。 “走吧,天快黑了。” 杜箬上车之后一直心不在焉,有些后悔答应他吃这顿饭,想退缩,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觉得自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 乔安明就像一个沼泽,稍稍沾一点便会陷进去,无法自拔,所以她请吃自己其实不应该靠近的,三年前的疤还没痊愈呢,可居然才几天功夫,她就乖乖坐上他的车了。 真是…… “喂,乔安明…”杜箬抬头刚想说她要下车,却见车窗外一片漆黑。 车子已经开出镇上的闹市区了。 “你带我去哪里吃饭?” “去了你就知道!” “你迷路了吧,都开出闹市区了,这鬼地方哪里有饭馆?” 乔安明转头看她,略哄了一句:“乖乖坐好,我不会卖了你!” 车子又开了大约七八分钟。 路边路灯密集起来,视线开豁亮堂,杜箬在路牌上看到“竹山湖风景区”几个字。 “我带你去吃竹山湖船菜。” “船菜?坐在船上吃?” “嗯,竹山湖这边的特色餐饮之一,我带你去的那家特别棒!”乔安明心情看上去很好,回答杜箬的同时撩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我快到了,大概还有5分钟。” “好,乔总,我们都准备好了。” 杜箬惊讶问:“你预约了?” “嗯,那间船菜生意太好,不预约根本吃不到!” “那要是今天我不答应来吃这顿饭呢?” “那我就天天去药店门口等你下班,我不信你会不答应。”乔安明握着方向盘,笑着将脸转过来看杜箬,又补充了一句:“昨晚我是喝多了,但说的话我还记得,我说我会再来找你!” “……” 老匹夫! 正式进入风景区,普通的路灯变成工艺型红色灯笼,一盏盏悬挂在树丫上,在月色中显得特别好看。 通向湖边的路不太宽,似乎有些绕,两旁树荫成林,但依稀透过树荫的间隙可以看到银色的湖面。 乔安明的车子绕着湖开了半圈,经过平桥,停在岸边。 岸边早就有泊车小弟等在一旁了,见乔安明的车开过来,立刻迎上去,先给杜箬开了车门,再过去接乔安明的车钥匙。 杜箬站在岸边才看到,湖面上飘着各色画舫,画舫里灯火明亮,在湖面上缓缓前行,而岸两旁是人工堆砌的亭台水榭,绿树成荫,映照在银色的湖面上,宛若人间天堂。 “原来宜县还有这么好的地方?”杜箬深呼吸,湖水里的湿濡气息夹杂着草木香迎面吹来,她顿觉神清目朗。 乔安明笑着问:“你在宜县这么久,不知道这地方?”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这种地方是转为你们有钱人服务的,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和闲钱来这里消费!” 杜箬顺口一说,他却听进心里去了。 “你非得这样报复我?” “实话啊,这地方,一顿饭不便宜吧?”杜箬扭头反驳他。 乔安明也找不到立场跟她争:“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反正总是我欠你!”他无可奈何地笑。 很快,画舫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向乔安明和杜箬微微欠身鞠躬:“乔总,杜小姐,可以上船了吗?都已经准备妥当。” 乔安明稍稍点头。 “可以。” “那乔总,杜小姐,这么请…”工作人员举手引方向,引着杜箬和乔安明通过通往画舫的跳板。 工作人员先上船,随后是乔安明,最后是杜箬。 跳板到画舫的甲板之间有一小段缝隙。 工作人员向杜箬伸出手,礼貌又周到地说:“杜小姐,把手给我,我拉你过来?” 结果乔安明的脸色就瞬间不好看了,冷着面孔抢先一步,先拉过杜箬的手臂:“过来,我扶你!” 小样儿,幸亏旁边没人留意到他脸上那浓浓的,小器巴拉的醋意! 画舫进去杜箬才知道别有洞天。 外面看着只是普通的船,可进去之后会发现里面空间很大。 船舱被隔出为数不多的几个包间,进包间需要经过一段走廊,走廊是露天的,架着围栏,脚下便是湖水。 工作人员迎着杜箬和乔安明进入最顶端的一个包厢。 开门进去,宽敞的包间里用刺绣屏风隔了两段。 外间是休息区,有古色古香的紫檀木桌椅,内间便是餐厅。 “乔总,按您的要求,菜都备齐了。” “好,那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乔安明支走工作人员,回头看杜箬,示意她跟他进餐厅。 杜箬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画舫古色古香,高台上点着迷人的熏香,悠扬的古风旋律从音响系统里流淌出来,轻轻一嗅,似乎还能闻见船外淡湿的水气。 更可贵的是,乔安明今晚把整条船都包了下来。 绝对私密的空间,没有外人打扰,只有音乐和隐约的浪花声。 如此美妙的地方,人最容易沉迷,所以杜箬站着不敢动,她真不该答应他来吃这顿饭,还没开始呢,她心跳就乱了,因为这货把吃饭的氛围营造得太暧昧… 乔安明见她不动,问:“走吧,跟我进去。” “……”杜箬扭捏了一下,鼓起勇气:“我……那个……了了不习惯住在小冉那里,我也不知道你会带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现在也挺晚了,要不改天吧,你先送我回去…” 乔安明皱了皱眉,她在说什么? “你现在要回去?” “嗯,我怕晚回去了了会闹。” “那晚饭不吃了?” “不吃了。”杜箬闷着头,不敢看乔安明,双手捏在一起搅啊搅:“那个…我若太晚回去,了了在小冉那里不肯睡觉,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回去?” 她说完将头埋得更低,手指搅得更起劲。 乔安明偷着笑了笑,俯身贴到杜箬耳边上,蛊惑一般问:“你在害怕什么?” “什么?我哪有害怕?绝对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进去吃这顿饭?不过一顿饭而已,需要你编出这么多借口来吗? “怎么可能,我哪有编借口!”杜箬还在蹩脚地掩饰。 乔安明抿着唇笑,有些霸道地牵起她的手,握在掌中。 “好了,就陪我吃一顿饭,手别再搅了,不疼吗?” “……” 杜箬就那样在半怒半羞中,被他迷糊糊地拉进了屏风。 菜果然都备好了。 杜箬睨一眼,菜色不多,但每一叠都精致无比,再被顶上的吊灯一照,真是品相极佳。 杜箬确实也有些饿了,中午只吃了一小份炒饭。 既来之,则安之吧,她确实也不是矫情的人,便不再客气,自己做到椅子上开始吃。 乔安明略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替她一一介绍桌上的菜名,又替各自酒杯里斟满酒。 那酒杜箬认得,竹山湖的特产之一——竹叶青。 “你向来不怎么喝酒。”她见他面前的酒杯也被倒满了,有些诧异。 乔安明笑了笑:“那是以前,以前确实戒了,但这两年喝了不少。” “为什么?”杜箬顺着他的话,多嘴问了一句。 乔安明愣了愣,没讲原因,只是将她的酒杯递过去,岔开话题:“没有为什么,应酬需要,况且这酒的味道不错,你试试…” 杜箬对酒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的,接过来饮尽,确实清甜爽口。 菜也不错,虽然食材没什么稀奇,不过就是些湖里的湖鲜,各色鱼,虾和蚌,但厨子的手艺好,又有自创特色,所以味道独特。 渐渐杜箬就胃口大开起来,乔安明在一旁看着,没多讲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仿佛千言万语,但他找不到任何头绪,但他满足并享受这样的片刻欢愉,她就坐在自己对面,安静喝汤,安静喝酒,安静地剥虾壳… 她喝酒的样子还是那样,总喜欢一口饮尽。 喝汤还是会发出一点点声音,就连握筷子的手势也一样…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甚至他当时有种错觉,好像她这些年一直在他身边,未曾离开过。 “杜箬…”他突然喊她的名字。 杜箬正吃得香,举着半只剥干净的虾抬头:“什么事?” 他想了想,又将话咽进去。 “没什么,就是你嘴边上沾了菜叶子…”他说着就抽了纸巾,倾身过去替她擦,杜箬躲了躲,没躲得开…… 本来有些缓和的气氛,又被乔安明这个暧昧的动作搞得尴尬起来。 后半场她就不敢多吃了,光喝酒,也怪那酒太好喝,结果渐渐就头晕起来了。 “抱歉,我去上个洗手间…”杜箬站起来,想去外面清醒清醒,可刚走到屏风旁边的时候,脚一软,乔安明赶紧过去将她扶住。 “我带你去洗手间,你喝多了。” “没有,我酒量还可以的…自己去没问题…”她还逞强,其实实在是受不了乔安明身上好闻的气息,况且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醉了,头脑发烫。 她得在没有做出出格事之前赶紧想办法让自己清醒,可天不遂愿啊,身子还没从乔安明怀里出来,只听“啪—”一声,整个包间陷入一片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1 咖啡和糖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得在没有做出出格事之前赶紧想办法让自己清醒,可天不遂愿啊,身子还没从乔安明怀里出来,只听“啪—”一声,整个包间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灯泡爆了? 电没了? 还未等反应过来,已经有服务生在敲他们的包间房门:“实在抱歉,乔总,船上的发电机出故障了,我们很快就会安排工作人员修好,您先在包间里坐一下…” 乔安明揽住杜箬,冲门外的人应了一声:“知道了,麻烦尽快!” “放开我…”杜箬趁着乔安明说话的空隙,挣脱他的手,再抹黑扶着椅子一张张挪回去。 坐下,静等…各自不说话。 可该死的,发电机的故障也不是分分钟就能维修完毕的,而船舱里的包间是全封闭的,现在电没了,包间里没有一丝光。 杜箬坐在椅子上,渐渐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再加上竹叶酒的后劲足,醉意开始上头,整个人晕晕乎乎… 意识迷离间,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乔安明的清雅气息从上压下来,肩膀被他裹住。 “杜箬,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带你出去,外面有光。” 她咬着唇,头晕得太厉害,话都不能讲了。 身子软趴趴地被乔安明从椅子上拎起来,搂在怀里。 包间里黑灯瞎火的,乔安明其实也看不见,抱着杜箬经过屏风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小心…”情急之下他赶紧裹住杜箬的腰,杜箬因为求生本能,在晕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居然还知道将手勾住乔安明的脖子……结果就出事了,如此紧贴的姿势,她的脸就无意识地趴在乔安明的颈部,皮肤触碰,烫出一大片战栗。 天时地利啊,就差人和。 他也是正常男人,虽然知道她喝醉了,这时候占便宜不好,但这憋的滋味实在太难受… “杜箬…”他呼吸潮湿地问。 杜箬晕乎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字,可下一秒,肩膀被一揽,后背撞在屏风上,滚烫的吻便压了过来… 比之上一次,这次的吻更为热切,跳过试探环节,直接强势倾入。 杜箬本来就快窒息了,被这么一吻,双手胡乱去推乔安明,但是手上没什么劲,最后两只手腕直接被乔安明固定在头顶… 气息乱了节奏。 黑暗中可以听见心跳声,呼吸声,船外舒缓的浪花声…还有乔安明在她耳边的蛊惑声。 “杜箬,跟我回酒店,好不好?” 她含含糊糊,似乎点了头,又很快摇头。 “不好,你醉了。” “我没有醉,我很清醒…是你醉了。” “那我醉了…就更不能跟你去。” “那要怎么办?难不成在这里?” “在这里……做什么?”她还傻乎乎地乱问,可头顶“啪”的一声,吊灯亮了,杜箬的眼睛因为强烈灯光的刺激闪了闪,睁开,面前是乔安明那张气息紊乱,面带潮红的俊脸,微微笑着,眼里全是渴望。 而她自己呢,因为刚才的激烈,衣服扣子已经松开,双手被置于头顶,身子与他贴在一起… “你如果不介意,在船上也可以…” “什么?”她还在追问,天地良心,她真喝醉了,又被乔安明这么一吻,哪里还有正常思维。 乔安明被她脸上的表情逗得哭笑不能,只能松开她的手,又舍不得似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算了,看来你真醉了,如果我真把你怎么样,倒显得我有些乘人之危。”乔安明略微顺了口气说,又替杜箬把胸前的扣子都扣好。 “走吧,不吃了,我先送你回去…”说完便牵起她的手。 杜箬摇摇晃晃,被他拉着下了船…… 岸上起了风,风从湖面对岸吹过来。 乔安明松开杜箬的手。 “陪我走走吧,我刚才也喝了酒,不能开车。” 杜箬晕晕乎乎点头,两人便开始顺着湖岸走,各自沉默着,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 杜箬的酒已经醒了四五成了,乔安明才开口:“是不是还在恨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知道答案,如果你恨我,有些话我今天就不讲了,如果你已经有些原谅我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杜箬追问。 乔安明停下脚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还恨不恨?” 杜箬似乎想了想才开口。 “起初恨过,现在不恨了。” “为什么?” “因为没力气恨了。”杜箬舒展开手臂,往前面又走了几步,就站在湖边的围栏前面,留给乔安明一个清瘦的背影。 “了了两岁之前,我过得其实挺狼狈的,白天要工作,晚上要回来照顾了了。那时候我请了一个阿姨带他,阿姨可能是偷懒吧,白天给了了睡足了觉,晚上小家伙就不肯睡了,经常把我折腾到很晚,而且我一夜要起来很多次,所以有两年时间,我没有睡过一全夜觉,再加上可能我怀了了的时候营养没跟上,两岁之前他经常生病,我几乎每个月都要往医院跑…” 她就那样美好的湖景前面,用轻缓的语气复述这些年的辛劳,轻描淡写一样,最后她回头,风吹过来,发稍遮住她一侧眼脸。 她就那样冷笑着问乔安明:“夜以继日的,我像驴一样被生活牵着跑,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我还有多余的时间和力气用来恨你?” 这真是乔安明听到的最糟糕的答案。 “如果你这么苦,那我情愿你恨我!” “其实也没什么可恨,我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我后来也想过,当初那种情况下你要争了了的抚养权也是无可厚非,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什么吗?” “什么?”乔安明问。 “最受不了你居然用手段对付我!我一直以为不管我们之间变成怎样,你至少对我应该存些慈悲心,可是最后你居然用你商场上的那些手段来对付我!你找律师,你搜集证据,你说我酗酒……甚至你用那套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别墅来跟我交换了了,我当时其实很想问你一句,你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犹豫?” “当然有,如果你不跟莫佑庭结婚,我不会这么逼你!” “是你们乔家人先逼我的,顾澜先后找过我两次!”杜箬回想当年的事,情绪又开始浮动,“她去桐城找我,要我放弃了了的抚养权,我实在没办法才会跟莫佑庭假结婚!” “可你当时没有说!你拼命要跟我划清界限,我也不是神,你觉得我能忍受我爱的女人带着我的儿子嫁给其他男人?” “所以呢?所以你用那些手段来跟我争了了?” “不是,我没有想到你跟莫佑庭是假结婚,我当时也是被气晕了,直到后来你突然离开桐城我才知道你跟莫佑庭没有在一起,但是一切都晚了,如果真要怪,是我们之间误会太多,彼此对彼此都不信任!” 乔安明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杜箬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我跟了了最难的时刻都挺过去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那以后呢?” “以后?”杜箬定了定神,鼓起勇气,“以后只求你别打扰!” “这就是你给我的定论?” “是,我这两年虽然过得很苦,但至少心里踏实,所以求你别再来打扰我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给了了看我的照片?”乔安明不甘心。 杜箬冷笑:“我哄一个三岁孩子的话你也信?再说就算我给了了看了你的照片又怎样?你自己都说了,你是他父亲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所以了了有权利知道他父亲是谁,但知道不代表就要拥有。他命里注定没有父亲!” 杜箬始终卯着一股劲。 她就是靠这股劲才能有勇气一个人带着了了在宜县生活三年。 她明白她现在与乔安明之间应该没什么障碍了,顾澜已经去世,照理应该可以在一起,可是心里的伤痕太深,很多事就算是误会,但留下的疼痛感觉是真实的,所以她跨不过去。 其实说白了,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乔安明见她如此激动,知道把她惹急了没好处,于是立刻压住声音劝:“好了,好了,我们不谈以前,但有件事我想恳求你。” “说!” “我妈胃癌复发,她放弃了手术和化疗,我尊重她的意见,主治医生说她未必撑得到今年年底,所以能不能在她走之前,让了了跟她生活一段日子?” 杜箬一时没反应,等想透之后,脸色骤冷。 “乔安明,你这段时间跟踪我,缠着我,请我吃饭,绕这么一大圈,最终目的其实就是想让了了去给你妈当慰问品?” 她差点就上当了,差点又沉溺了,原来都是虚幻,他另有目的。 乔安明一听她又误会了,立刻解释:“没有,完全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想满足我妈最后一个心愿。这些年我妈一直记挂着了了,现在她日子不多了,你让了了去陪他生活一段时间又能怎样呢?更何况她还是了了的奶奶!” “反正不可能,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了了这辈子都不会踏进你们乔家的门!”杜箬越听越气,她不是圣人,宽宏大量,以德报怨这些,她都做不到。 “别再跟我提这件事,我不会答应,走吧,送我回去!” 杜箬一副没商量余地的样子,越过乔安明直接往停车场走。 杜箬一大早就去郑小冉家接了了。 开门的是小白,穿着睡衣,满嘴牙膏泡沫,一看到门口的杜箬赶紧用毛巾把嘴擦干净。 “杜箬,早啊……那个…小冉还没起床,我正在给了了做早饭…” 杜箬一脸心知肚明的坏笑,正想说什么,小家伙就从客厅那边冲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腿。 “妈妈…妈妈…你来接了了去托儿所吗?” “是啊,了了刷牙了吗?刷完牙赶紧吃早饭!” “好,妈妈等了了!”小家伙又撅着屁股跑开,跑到半路又折回来,突然仰着头问了一句:“爸爸呢…” 杜箬背脊一凉,突然不知如何回答。 小白立刻蹲下去抱住了了,替杜箬救场:“爸爸很忙啊,没有时间来接了了去幼儿园。” “可是为什么其他爸爸都不忙呢?” “因为其他爸爸工作不忙啊,可了了的爸爸很厉害,要管好多人,所以每天都很忙。” “妈妈也总是说了了的爸爸很忙,可是昨天爸爸来看了了了,对了,他还给了了买了一只好大的熊…” 小家伙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里带着动作,表情夸张又兴奋。 他在显摆,显摆乔安明来看过他,显摆乔安明给他送了一只玩偶熊。 所以小孩子真好,容易满足,什么都不懂。 杜箬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转身吸了一口气。 小白站起来,看到她脸上压抑又落寞的表情。 乔安明和杜箬的事,郑小冉都跟小白讲过,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杜箬的无奈和为难,不过作为旁人,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先带了了坐一会儿,我去叫小冉起床,对了,你早饭吃过了吗,要不一起吃一点?” “不,我吃过来的。” 一小时之后,郑小冉开车送杜箬和了了去托儿所。 小家伙一路情绪都有些低落,坐在杜箬腿上,不怎么讲话。 “怎么了,了了?不开心?”郑小冉问。 他撅着嘴,突然冒了一句:“小冉阿姨你骗了了,你说今天了了还会见到爸爸的!” 小家伙无意识的一句话,杜箬的心再次揪起来,鼻子发酸,只能看向窗外。 送了了进托儿所的时候,郑小冉拉住杜箬。 “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找个地方坐坐吧。” 依旧是肯德基,可能因为太早的缘故,里面没什么人。 郑小冉给杜箬要了一杯咖啡。 “喝吧,我知道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失眠了吧?黑眼圈这么重!” 杜箬苦笑,接过咖啡抿一口,抬头问:“你想跟我聊乔安明的事?” “嗯哼…有两件事,乔安明只是其中一件。”郑小冉顿了顿,“说说吧,你和他,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依旧像以前一样,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为什么?你真打算带着了了当一辈子活寡妇?” “什么活寡妇啊,说得这么难听?”杜箬白了郑小冉一眼,“我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关系,以前那些苦都受够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心里平静下来,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但现在不一样啊,他老婆死了。” “那又怎样?”杜箬反问,“你真以为我跟他之间的障碍只有一个顾澜?” “那还有什么?年龄?身份?行了杜箬,你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真计较这些,当初你不会一意孤行要跟他在一起,更不会不顾一切替他生孩子!”郑小冉一句就点透彻了。 杜箬无处可逃,只能假装握着盛咖啡的纸杯,喝一口:“太苦…” “苦就加糖!”郑小冉亲自替她将装糖的小袋子撕开,倒进纸杯,搅拌,“店里给你备了糖,你大可以全都倒进去,没必要白白挨苦!人生也是这样,日子太辛苦就找个人依靠,白白一个人受苦做什么?没人会同情你!” 郑小冉一边搅拌咖啡一边看向杜箬:“你再尝尝看,再苦,再加一包糖!” 杜箬听得笑出来:“你今天怎么了?说话都像在讲故事!” 郑小冉嘘了一口气,有些调皮地将眉头挑了挑:“讲故事么?哈哈……跟你讲件事,我跟小白打算结婚了,婚期定在明年的情人节!” “这么突然?” “不突然了,我们正式交往都两年了!他父母一直在催,我也老大不小了!” “也对,是该结了,小白多好啊,上进,温柔,对你千依百顺!”杜箬也替郑小冉开心,她在宜县两年,亲眼看着小白对郑小冉默默付出。 先是从公司辞职,辛辛苦苦一个人在外面打拼。 事业小成,现在也买了房买了车。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有小冉。 “杜箬,我也想通了,我无法确定小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但我可以确定,小白是我这辈子最想牵手一起走下去的人。我妈都说了,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能够遇到小白,他可以容忍我所有的坏脾气!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盖世英雄,你上大学的时候跟我说来着,你说我们命中都会有个盖世英雄,架着彩云来……” 她的盖世英雄是谁? 难道只能是乔安明? 郑小冉送杜箬去药店上班。 她下车的时候又被郑小冉拉住。 “杜箬,我知道道理你自己都明白,所以我就不费时间劝你了,更何况这些年你自己受的苦你也应该都记得,所以为什么不换个方式活?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乔安明,了了也需要爸爸,为什么还憋着劲跟自己过不起?过去的就过去了,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你还爱一个人,真的为明天,就不要擦肩而过……” “如果你还爱一个人,真的为了明天,就不要擦肩而过…” 就为这句话,杜箬那颗层层包裹的心像龟裂一样裂开… 郑小冉拍了拍她的肩:“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自己想清楚吧,我去上班了。” “好。”杜箬木楞地下车,突然又想起什么,去敲小冉的车窗:“对了,刚才你说有两件事要告诉我,还有一件是什么?” “还有一件啊…”郑小冉握紧方向盘,将目光瞟向前方:“我订了下个月飞英国的机票,我想在结婚之前,再去见一次莫佑庭!” 或许每个人的爱情里,有人让你甜,有人让你苦。 如果苦挨不住,那就加点糖。 开始也许猜到了,但结局未必是自己当初设想的那样,你以为你能挨得住苦,你以为你能一直等下去,但味蕾骗不了人,太苦,总是很难撑下去。 只是选择不同而已,有人喜欢咖啡,有人喜欢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2 不放心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杜箬一整个上午,上班都不得安分。 同事一个个逼供,因为实在故事剧情太劲爆。 “小珞啊,没看出来啊,搞了半天你居然有这么大来头的后台?” “我昨天差点没吓晕过去,胜安的乔安明居然是了了的父亲!!!我们好歹也做了两年同事了,你这死丫头居然藏得这么深?” “对啊,了了是乔安明的儿子,你知道乔安明的身家有多少吗?你知道他至今没孩子吗?你知道了了以后将继承多少遗产吗?……天哪……我都不敢想,你傻子一样居然一个人带着了了受了这么多年苦!” “行了行了……我不八卦这些,我就八卦,昨晚你们去哪里吃饭了?吃完饭之后还去哪里活动了?……今天早晨谁送你来上班的?” 简直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杜箬被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题一个个压过来。 她无力招架,也无法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地傻笑敷衍。 正叫苦不已之时,幸亏手机铃声救了她一命。 是姜浩的电话,她接起来。 “喂…”了一声,可对方却没声音,很快就挂断了,再打过去,已经是忙音。 杜箬突然想起昨天父亲电话里说姜浩想复婚的事,突然心中一阵反感,也懒得再把电话给姜浩打回去。 随后半个月时间,杜箬依旧重复日复一日的生活,上班,接送了了,买菜,做饭… 乔安明没有再出现,她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有些隐约的不安。 好在她平时也挺忙,药店没有固定周末,每个店员都是轮休,所以杜箬也没多余时间去想这些糟心事。 同事依旧会八卦她和乔安明的事,但杜箬闭口不说一个字,所以渐渐大家觉得没趣,也就不说了。 慢慢十月份就过去了。 任佩茵在家突然休克,再次住院,乔安明回了崇州。 离开崇州前,他本想给杜箬打个电话,但突然想起来,他似乎还没有她的号码,只能作罢。 杜箬不知道乔安明离开宜县了,大家心里都像在堵着一口气,彼此都不联系。 但心里还是会想念,偶尔她下班回家,觉得身后有人尾随的时候,她便回头,然后发现是错觉一场,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小白生日那天刻意给杜箬打电话,想请杜箬和了了晚上一起吃饭。 他在崇州市里的某酒店定了两桌,请他工作室的下属一起庆祝,顺便宣布他和郑小冉的婚讯,可杜箬那天店里刚好有事,走不开,所以只能让小冉接了了去。 大约下午5点的时候杜箬接到小冉的电话。 那头声音嘈杂,有大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和郑小冉断断续续的泣音:“杜箬…不好了,了了出事了…在托儿所门口…” 利民药房到托儿所大概只有几百米路,杜箬跌跌撞撞地冲过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远看过去便发现托儿所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车顶上呼啸旋转的灯光和警报声让人心里发慌。 杜箬站在人群之外,突然没有一点力气再走过去。 “那边怎么了?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据说一个疯女人要抢一个孩子,结果不小心把孩子摔在了地上,旁边刚好有一堆废料钣金,孩子的手臂被割伤了…” “作孽啊…好端端地抢孩子做什么,快走,我们也去看看…” 有两个下班买菜的妇女走过来,将原地木讷呆滞的杜箬撞得往前倒了几步。 疯女人…手臂割伤… 杜箬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上全是汗。 就这么站在原地发愣的几秒,她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了了有任何闪失,她也不会苟活于世。 杜箬推开人群的时候,了了就抱在郑小冉的膝盖上。 郑小冉那天因为要参加小白的生日宴,所以化了淡妆,穿了一条米色裙子。 裙子上血迹斑斑,而了了浅灰色的外套上也被染得血红一片。 小家伙已经不哭了,眼睛无力张着,鼻子一吸一吸,胸口起伏,就那样软趴趴地躺在郑小冉怀里。 医护人员正在给他作简单包扎。 而在大约两米远的地方,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名警察正在为目击者录口供,而另一面警察身边站着一个浮肿熟悉的背影… 徐晓雅…! 那是徐晓雅! 杜箬认得,虽然她胖了许多,但她还认得。 当时脑中轰隆一片,什么都塌了。 后来半小时之内的事,杜箬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 她不记得是怎样看着医护人员将了了抱上了车,也不记得郑小冉一边哭花了妆一边捏着她的手解释,更不记得她一路上坐在了了身旁,看着他裤子上的血迹,是怎样挨到了医院。 郑小冉开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急匆匆地跑进来。 杜箬就坐在急救室门口,面无表情,像傻子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扇门。 “了了怎么样?医生说什么?”郑小冉被吓得也七神去了六魄,但好歹她还有起码的理智。 可杜箬光坐着,不说话,任由小冉怎么推她都一副死冰冰的模样。 大概十分钟左右,终于有一名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杜箬嗖一下就像箭一样冲过去,拽住护士的胳膊问:“孩子怎么样?了了怎么样?” 护士将杜箬上下打量一番,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孩子家属?” “是,我是他妈妈,他现在怎么样?” “右臂被割伤,伤及血管,现在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昏迷,急需输血。” “好,输血……我可以!”杜箬话都讲不完整,只撩了手臂给护士。 护士看她一眼,问:“你是什么血型,孩子是B型血!” 可杜箬不是B型血啊。 “你是B型血吗?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抽血!”护士见杜箬不说话,催她。 杜箬却摇头,急得眼泪直直往下掉。 她不是B型血,该死的,她不是! “如果你不是B型血就不能输,但孩子情况有些危险,你最好赶紧通知其他B型血家属过来!” 郑小冉听到对话也冲了过来,扶住将要倒下去的杜箬,质问护士:“B型血又不是什么罕见血型,难道你们医院血库里没有吗?” “你以为我们医院是崇州市里面的三级甲等医院?”护士见郑小冉口气不好,她也横得很,“你们有工夫在这里跟我瞎嚷嚷,还不如想办法去找合适的血源!” “那你们作为医院干什么?就这样等着我们家属去找?”郑小冉不服气。 护士哼了一声:“我们当然也会找,刚才急救室那边已经给市里面的血库打了电话,但市里面就算调集到血源送过来,也最起码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更何况B型血本来在血库里就存得不多…” 护士的话虽然很难听,但句句都是现实。 这是国内血库的现状。 一般医院的输血科并没多少备血,备的也都是事先申请过的择期手术备血。 像宜县这种乡镇小医院,在储备低谷期极有可能在某种血型上连一人份都没有。 杜箬在医药行业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其中的内幕。 可是了了还在急救室里昏迷,她得想办法去找血源。 乔安明… 对,乔安明! 杜箬挣脱开郑小冉的搀扶,独自扶着墙壁,拨了乔安明的号码。 这是最近三年,她第一次拨这个号码。 乔安明当时正在病房陪任佩茵吃晚饭,接到电话之后脸色都变了… “你别急,我会安排人处理…”乔安明从杜箬电话里的声音就听出她肯定吓坏了,所以先安抚她的情绪。 任佩茵刚从ICU准入普通病房,正在喝汤。 “怎么了…?什么医院?” 乔安明考虑了几秒,还是打算撒谎:“没事,一个朋友让我帮个忙,妈,你先吃饭,我要过去一趟…” 他最终还是没有跟任佩茵讲实情,老太太这次病情恶化,这种时候根本不适合跟她说了了的事。 崇州血库的血比预期送来得要快。 大约五十分钟就送到了宜县镇医院的急救室。 杜箬知道是乔安明的作用,不然不可能调集得如此顺利又及时。 她当时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在想,如果没有乔安明,了了是否不可能这么快转危为安? 大约半小时之后,了了的伤口处理完毕,从急救室转入普通病房输血。 小白也从崇州市里赶了过来,搂着一直在抽泣的郑小冉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 杜箬此时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医生虽然说了了已经脱离危险,但小家伙还在昏迷,所以她得撑住,不能倒。 护士拿着单子来病房找杜箬:“您是病人家属对吗?麻烦去楼下办理住院手续。” 杜箬接过单子正要说谢谢,却发现与她说话的护士便是刚才在急症室门口与郑小冉争执的那一个。 几十分钟前这个护士还是一副很冷漠的嘴脸,此刻却礼貌谦和,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看来乔安明肯定给这间医院的领导打了招呼,不然这个护士的态度不会180度转弯。 真讽刺啊,连一个小小的护士都这么势利! 杜箬冷哼了一声,接过护士手里的单子,没有说谢谢,而是直接转身看向小白:“我先去给了了办入院手续,你们在病房帮我看一下。” 小白连声点头:“没问题,你快去吧,这里有我。” “行,那我去去就来。”杜箬走到一半又折回来,见郑小冉还在抽泣,于是让小白劝她:“你也让小冉别哭了,她不需要这么自责,这种事谁也没想到。” 郑小冉见杜箬忙乱之余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反而哭得愈发厉害。 那会儿应该是靠近晚上八点了。 急症大楼的收费处只留了一个值班窗口,前面有好几个人排队,杜箬办完手续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 她再捏着押金单一路奔跑回病房。 推开门,郑小冉和小白都不在了,病床前站着一道高挺背影。 杜箬瞬时眼泪就掉了出来。 别说她矫情,她只是实在无法控制当时的心情,从她看到满身是血的了了,到她随着救护车跟到医院,再到被告知了了可能会因为血库存血不够而有生命危险…这一路上的恐惧,无助,将整个心都悬在半空中去。 可此时,当她站在病房门口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只觉得心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类似尘埃落定时的安全感,感觉身旁有了依靠一般。 乔安明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杜箬像傻瓜一样站在病房门口,眼里闪着泪光,身上依旧穿着药房白大褂,褂子的下摆和袖口上都有干涸的墨红色血迹。 他当时的唯一感觉竟然是庆幸,庆幸她在最后关头还是给他打了电话,不然发生这么大事,她如何一个人捱过去? 杜箬见乔安明回头,立刻吸了吸鼻子,企图掩饰脸上哭过的痕迹。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和了了,所以就来了。”乔安明走过去,替她擦了擦眼角,“你哭过?” “没有…”杜箬赶紧侧过身子自己擦。 乔安明将她的肩膀转过来,叹了一口气,安慰她:“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车很堵。但我在来的路上给这边医院打了电话,得到的情况是了了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身体虚弱,暂时不会醒。” 乔安明到底要比杜箬沉稳许多,至少在了了出事之后,他能够在第一时间有条不紊地安排抢救和调集血库的事。 杜箬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医生也跟我说了…” “所以你别太过担心,明天了了应该就会醒了。”乔安明握住杜箬冰冷的手,拉她坐到椅子上。 她没有反抗,整个过程平静而又温顺,屁股粘到椅子上那一刻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又迅速站起来,问:“小冉和小白呢?” “我让他们回去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郑小冉一直在哭,看她情绪也不稳定,所以就让他们先走了。” 乔安明解释,依旧握住杜箬的手。 杜箬没多问,任由乔安明拉着她坐到身旁。 病房里没有一丝声音。 杜箬不再讲话,她感觉自己的勇气和体力都透支干净了,现在就剩下一具躯壳。 “你和姜浩怎么回事?”乔安明突然这么问。 杜箬愣住,转身看着他,不知他话里什么意思。 “郑小冉大概跟我讲了一点了了出事时的经过,说是徐晓雅在托儿所门口拦她…至于原因…”乔安明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目光略带审视地看着杜箬,“至于原因,徐晓雅说上周姜浩跟她离婚了,而姜浩这么急于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跟你复婚!” “怎么可能!”杜箬为这个荒谬的解释感到盛怒,“我不会跟姜浩复婚,他和徐晓雅怎样跟我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凭什么因此连累了了,徐晓雅简直蛮不讲理!” 杜箬目光冷冽,刚刚还挺平静的模样,一下子就炸了出来。 乔安明赶紧再次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这些事,但徐晓雅被警方带走了,那边录完口供应该就能知道真相,杜箬,你先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知道当我看到了了全身是血地躺在那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我当时就想好了,如果了了有事,我也没有勇气活下去!” “胡说!了了不会有事,你也不能轻易有这种想法!”乔安明呵斥。 杜箬眼眶一下子又红了。 “乔安明,你不懂,这些年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以前的事不想,以后也没打算,我全部的生活重心都在了了身上,如果了了出事,我的天也就塌了…” 她断断续续地讲出这些话,泪又开始往下掉。 乔安明赶紧伸手替她擦,她却别过头去自己抹掉。 真不应该在他面前表现出懦弱的一面,这些年她都自己一个人捱过来了,若非了了出事,她绝对不会在乔安明面前掉眼泪。 乔安明见她这样,又气又心疼:“你若真要报复我,骂也好,恨也罢,我都可以接受,但是能不能别这样躲着我?” “我哪有本事躲你,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在宜县,要找我分分钟的事,但我不想跟你扯太多关系。”杜箬自己抹掉眼泪,脸上又恢复之前的冷漠,“刚才谢谢你帮了了安排输血,也谢谢你赶过来看他。” “你非要说这些话气我?了了也是我儿子,他出事我作为父亲也很紧张难过!” “我知道。”杜箬低下头,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所以我很感激你。” 话语里全是生分的客气。 乔安明自己苦笑一声,愣在那里,真是拿杜箬一点办法也没有。 杜箬看了下手表:“很晚了,你回去吧!” “不回去,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回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就行了。” “不行!”乔安明果断决绝,“我不可能扔下你一个人在病房,更何况了了还没醒!你现在又这样子,我怎么放心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3 留下来陪她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横竖就要赖在医院了,杜箬也拿他没辙。 “那随便你!”她自己嘀咕一句,正想站起来,手又被他拉住。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杜箬思绪一放空,竟然点了点头。 乔安明微收一口气,把她拉回来:“你在病房等我,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乔安明回来了,手里拎着餐厅的袋子。 “周围也没什么像样的餐馆,就给你打包了一份炒面。” 杜箬本来没觉得饿,一闻味道反而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谢谢…”她颇有些尴尬地接过炒面吃起来。 乔安明笑着松一口气,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随后陪在她身边不再讲话,病房里只剩下杜箬吃面喝水的声音。 “哪位是103病床的家属?孩子醒不了了,准备准备吧…”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一张病危通知书扔到杜箬面前,面无表情。 杜箬不相信,抱着医生的手臂追问:“不可能,昨天你还说他没事的,不可能…医生,你一定搞错了,一定搞错了!” 情急之余,口齿不清。 医生甩开她的手,病危通知书就被丢到了地上… “杜箬…杜箬,你醒醒…”朦胧间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的手臂。 杜箬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病床上睡着了,而了了好端端地躺在身旁,呼吸平稳,而她自己的脸上湿腻腻一片,不知是泪还是汗。 “是不是做噩梦了?”乔安明问。 杜箬思维还没恢复过来,刚才的梦境仿佛还在眼前,可那真的只是梦吗?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 “乔安明…”她沙哑地发出一丝声音。 “嗯?”乔安明看出她的脸色极其不好,白得像刚经历了一场大病,“怎么了?我在这。” “你告诉我,了了明天肯定会醒,对不对?” “当然,医生都检查过了,骨头和神经都没有问题,只是他年龄小,失血过多导致暂时虚弱。” “可我刚才梦到医生说他醒不过来了,让我给他准备后事。” “胡说!”乔安明冷斥,立即俯身下来握住杜箬的手。 她手指一根根都弯曲蜷缩着,握成拳,拳心全是冷汗,可想刚才梦境中是经历了怎样一番锥心绝望。 乔安明心疼不已,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捋直,握住:“杜箬,别胡思乱想了,你是因为精神紧张才会做噩梦,明天了了肯定会醒的,等他醒了之后我就替他办转院,我们转去崇州的市医院调理伤口,那边医疗设备和医生素质都比较好一点。” 他在给杜箬打强心针,并已经替了了安排好转院的事。 杜箬感激之余,心里还有莫名的安稳感。 “谢谢。”她又重复了一遍。 乔安明真是要发火了,可看到她额上还黏着冷汗,眼角还沾着泪渍,只能笑笑作罢:“能别一直说这两个字吗?这是我作为父亲应该做的,行了,你去旁边那张空床位上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 乔安明拉着杜箬站起来,将她扶到另外一张床边。 “那你呢?你不睡?” “我没关系,我熬夜熬惯了,你睡吧。”乔安明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杜箬确实也困得不行了,没再坚持,脱了外套钻进被子。 乔安明为不打扰她休息,便将两张床之间的帘子拉了起来,而他再次坐回到了了床前。 可半小时过去了,杜箬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身子明明很疲倦,可脑子里一片清醒。 面前就是那道帘子,乔安明半躬着高大身躯坐在了了的病床上,在帘子上投下一道孤影。 杜箬偷偷伸手去触摸,帘子动了动,乔安明的背影也跟着动了动… 她在心里猛烈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一直揪着的情绪瞬时放松了几分。 终于…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乔安明听到床上传来翻身的动静,问:“怎么了?睡不着?” “嗯,有点。” “那怎么办?”随着声音,中间的帘子被拉开,乔安明移到杜箬床边。 杜箬赶紧撑着床沿想坐起来,“就一张床,要不你来睡吧,我陪了了。” “不用,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乔安明立刻过去摁住杜箬的肩膀,其实是示意她躺下,可两人四目交接时,有火星爆发,遂即而来的是尴尬。 杜箬赶紧别过脸去,迅速钻进被子。 乔安明苦涩得好,好讽刺啊,三年前两人还亲昵无间,现在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更受不了杜箬如此拘谨的模样。 “如果真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吧。”乔安明建议。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似乎考虑了片刻才将头钻出来:“讲什么?” “随便,就是普通聊天。”乔安明索性拉开帘子,将椅子挪到杜箬床前坐定。 杜箬见他这架势,知道逃不过去了,只能再次坐起来。 互相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最后是乔安明先开口:“说说姜浩想要复婚的事吧。” “……” 杜箬惊得抬起头来,因为这个聊天的切入点实在太迅猛,不过也符合乔安明的处事风格,他向来直接干脆,不喜欢拖泥带水。 “你想知道什么?”杜箬也直截了当地问。 “我想知道,为什么姜浩要跟徐晓雅离婚,然后动了要跟你复婚的念头!” “这你得去问他本人。”杜箬见乔安明的口气不好,她也没给好脸色,“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徐晓雅离婚,但我绝对不可能跟他再复婚,当年离婚的时候我就跟他讲过了,我不会回头,更何况现在我还有了了!” 杜箬说了心里话。 乔安明听完,心里瞬间舒坦了,不过脸还继续绷着。 “杜箬,了了的父亲只能是我!” “……” “我知道你现在还很排斥我,但是我会给你时间,我可以等…” “等什么?” “等你回头,等你回我身边!” “理由,或者我以什么身份?” “任何你想要的身份都可以!” “新任乔太太?”杜箬卯着一股劲,坐直:“因为顾澜不在了,所以我终于有资格转正?” 乔安明没料到她会这么讲,但似乎她这么讲也没什么不对。 这便是他挫败感的由来,在杜箬面前,他始终觉得亏欠。 就算当初从理智层面出发,他没做错什么,但他让杜箬一个人带着了了在外面漂泊了三年,就光凭这一点,他也最该万死。 “杜箬,我知道这时候跟你说这些不合适,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回到我身边,了了也需要父亲,难道你想让他当一辈子私生子?或者说,你想让我们再多错过三年?” 乔安明一句话就把杜箬问得愣在那儿了,当时她脑中突然就反应出郑小冉说的那句话:“你若爱一个人,真的为了明天,就不要擦肩而过…” 可是她现在,是否还有勇气再次走回乔安明身边? “我现在不会逼你给我答案,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但请允许我这段时间陪在你和了了身边。” 乔安明不逼不糙,杜箬没回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大概天快亮的时候,杜箬被了了的叫声闹醒。 “爸爸……爸爸…” 杜箬赶紧睁开眼,拉开帘子发现了了已经醒了,小家伙正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乔安明,而乔安明就伏在了了床头,听到了了喊他,他也立刻坐起来。 “了了,怎么了怎么了?” “爸爸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家伙声音还很虚弱,但口气中透着明显的急迫和热情。 乔安明笑着回答:“了了病了,所以爸爸来陪了了。”说完又俯身拉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检查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柔声问:“这里,疼不疼?” “疼…” “可是了了没有哭,了了是男子汉。” “是,妈妈也说了了是男子汉,了了是小男子汉!”小家伙还企图举起手臂,可刚抬起一点就因为疼得厉害,只能放下,眉头皱着,拼命忍着疼。 了了只要一皱眉头,杜箬就觉得心里那根针往下扎了一点,因为了了皱眉头的样子跟乔安明实在太相似,如今父子俩挨着头在一起,那么温馨的画面突然让杜箬心中某个角落开始有东西萌芽,一点点,仿佛就要破土而出…… 或许郑小冉说得对,如果真的爱他,就不要错过。 “了了…”杜箬下床走过去,小家伙这才看到杜箬,舔着干燥的嘴唇喊了一声:“妈妈…” 杜箬半蹲到床边上,抚住了了的额头:“妈妈在这里…”然后又转身看了一眼乔安明,补充一句:“爸爸也在这里…”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乔安明只感觉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去… 医生7点半左右来查房。 外科主任亲自过来检查了了的伤势。 手臂上那道切口是伤得有些深,但面积不大,也没有伤筋动骨,按照医生的话,小孩子的复原能力很强,只要悉心照顾,营养跟得上,不会有大碍。 杜箬这才松一口气,打电话去药店暂时请了一周假。 很快郑小冉和小白也到了,买了早餐带过来。 郑小冉一直自责,总觉得是她去接了了的时 候没有将他看好,所以见到了了醒了,郑小冉当场又哭了出来。 杜箬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能让了了出马:“快点叫小冉阿姨别哭了。” 小家伙扯着郑小冉的衣袖:“小冉阿姨怎么也学了了哭鼻子啊,小冉阿姨哭鼻子真丑!” 一句话将郑小冉哄得破涕为笑,病房里凝聚一夜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但杜箬一个电话再次将气氛降到冰点。 “请问是杜箬吗?我们这里是宜县公安分局,麻烦你过来一趟…” 她当然知道警察让她去公安局的目的。 据郑小冉描述,当时徐小雅像疯了一样抱着了了,小家伙被陌生人这么强行抱着,一直哭,郑小冉又不敢强抢,怕伤了孩子,所以一开始她是好言相劝的,但徐晓雅的情绪很激动,什么都听不进去,并扬言要把了了弄死,双手揪住孩子的胳膊就要将他带走… 郑小冉见势急得很,只能上前死命拽住徐晓雅的手臂,结果徐晓雅发狂一样,突然伸手就将了了往前面一推。 当时托儿所旁边正有一间门面房在装修,门口堆了一些铝合金废料。 废料边角尖锐,很不巧,了了倒下去的时候手臂撑地,废料的边角便刺了进去… 郑小冉当场就报了警,所以杜箬清楚,她完全可以告徐晓雅,至少给她贯个故意伤人罪! 乔安明见杜箬接了电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发白,立刻关切地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公安局,让我过去一趟!” “我陪你去!” 杜箬转身看了一眼正在给了了喂早饭的小白,点了点头,走过去跟郑小冉关照一声便出了病房。 她一路都走得很平静,脸上不悲不怒。 乔安明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需不需要我叫律师过来?” 杜箬摇头:“不需要,我亲自去谈。” 她与徐晓雅之间的帐太乱,经过那么多年,总需要找个机会算清楚。 姜浩在分局的椅子上坐了大半夜,老远看到杜箬走过来,他立马奔过去。 “杜箬…”声音疲惫沙哑。 杜箬抬眸睨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我…”姜浩又支支吾吾开口。 “你什么?”杜箬都懒得看他,“如果你要替徐晓雅道歉,替徐晓雅请求,大可不必,因为我这次绝对不会心软!” “我知道,我知道她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但念在她情有可原的份上,能不能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杜箬冷哼出声,“姜浩,你真应该去医院看看了了,了了还那么小,她怎么能够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她是因为心里有怨气…”姜浩不断替徐晓雅解释,“她觉得当年她腹中孩子流产是因为你造成的,所以这些年她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怨气,更何况她这辈子很难生育了,所以…” “所以她就打算对了了下手?” 杜箬觉得这个逻辑荒唐又可笑。 “姜浩,你跟徐晓雅离婚了对吗?那么请问,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在替她请求?前夫?朋友?” “我……”姜浩被杜箬问得哑口无言,正想找理由辩驳,却见乔安明从大厅外面走进来,他当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后面的话全被他硬生生咽了进去。 乔安明怎么会在这里? 他跟杜箬又在一起了? 就在姜浩迟疑之间,乔安明已经走到了杜箬身边。 “怎么了,杜箬?”他关切问,随后用冷飕飕的目光看向姜浩。 姜浩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乔安明,只能苦笑一声,低下头,喃喃自语一句:“难怪你爸说你不同意复婚…” 原来,她与乔安明又在一起了,原来他们一家三口团圆了。 杜箬就当没有听到姜浩的嘀咕,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麻烦借过,我还要进去录口供!” “等一下!”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苍老沉哑。 回头,徐峰林就站在大厅门口,缓缓走过来,看了姜浩一眼,再看向杜箬和乔安明,最后向他们微微鞠了一个躬。 就在徐峰林弯腰鞠躬的那一瞬间,杜箬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老了,才不过几年未见,之前那个威风八面的局长,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乔总,杜小姐…”他用很平缓的语气开头,“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认得我,我是晓雅的父亲…” 乔安明在桐城工作的时候见过徐峰林几次,于是稍稍颌首,表示礼貌。 徐峰林也没有绕弯子:“事情到这个地步,有些虚伪的客套话我也就不讲了,你们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我是为晓雅来道歉的。” “道歉不需要,她闯的祸得她自己承担!”杜箬一句话就切断了徐峰林的念头,可徐峰林没有怒,只是微微佝偻着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晓雅的症断书,中度抑郁,已经患病大半年…” 杜箬不敢相信,接过症断书看了一眼,果然在最后的评定结果上写着“中度抑郁”四个字。 “怎么可能?”她觉得以前那个泼辣蛮横的徐晓雅,怎么会突然得了抑郁症。 “我一开始也不信。”徐峰林默默又接过纸,折好继续放回口袋:“晓雅他妈去得早,是我一个人把晓雅拉扯大,可能是我把她惯坏了,养成了她这样跋扈不分是非的性格,所以女儿犯错,父亲难辞其咎。” 徐峰林又微微俯身,看向乔安明:“乔总,我知道他是你儿子,你作为父亲,应该可以理解我这个当父亲的心情。” “抱歉,徐局长,我跟你一样,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乔安明用落寞的语气回答,“我知道你的目的,无非是想私聊,但是我做不了决定,我尊重杜箬的意见。” “好,杜小姐…”徐峰林又转向杜箬,“我知道你跟晓雅结怨已深,当初她介入你和姜浩的婚姻,这是她错误的开始,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些年她过得很糟糕,婚姻不幸,孩子流产,虽然你并不是孩子流产的直接原因,但不可否认,如果不是你母亲来找姜浩,晓雅也不会意外从楼梯到跌下来,孩子也不会被迫引产…” 徐峰林始终用平缓的口吻娓娓道来,最后苦涩接了一句:“那时候晓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外孙现在应该比你儿子还要大……” “所以呢?”杜箬反问,“所以她就可以来对了了下手?如果她怨恨我,可以冲着我来,我不会躲,因为我知道自己多少亏欠她,可是了了才三岁啊!” “我明白你心疼孩子,但是也请体谅我这个作为父亲的心情,晓雅已经得了抑郁症,有时候她会一个人看着孩子以前的B超单发呆,路上看到可爱的小朋友她也会追过去抱一下,我知道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更何况她这辈子都很难生育了,所以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种错误!” 徐峰林沙哑的音色中居然开始带着哽咽:“如果她真有错,现在这样已经受了报应,你若非要告她,她留个案底,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或许是徐峰林的声音太过低微,也或许是他的面容太过悲戚,反正杜箬心居然动了一下,看向乔安明,企图从乔安明那里得到些许勇气。 乔安明温柔笑了笑,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坚定地握住杜箬的手:“我刚才说了,尊重你的决定!” 口供录得很顺利,杜箬只说了自己应该说的话。 从口供室出来的时候,杜箬看到姜浩和乔安明并排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姜浩手里拿着烟,一边抽一边讲话,两人表情都很冷凝,似乎在谈什么很严肃的事。 杜箬深呼吸,走过去,站到姜浩面前。 “去给徐晓雅办保释手续吧。” 姜浩愣了几秒,捏着烟蒂从椅子上站起来:“杜箬,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吗?去给她办保释手续,她可以回家了!”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告晓雅了?你原谅她了?” 杜箬冷笑一声,没接话。 回医院的车上,杜箬依旧一副平静面孔。 乔安明偷偷观察她的表情,问:“为什么最后你还是心软?” 杜箬摇摇头,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那里的一道疤依旧在,许多年前的场景她还记得,徐晓雅去基地考察,与杜箬起争执,推了她一把,导致她的手掌被尖锐的山石刺破… 许多年后,同样的事又发生在了了身上。 她是心软吗? “徐峰林说得很对,当年若不是我母亲去找姜浩要钱,徐晓雅应该不会流产,更不会导致不育,所以我不是心软,我只是在还债,原谅她便是原谅我自己。” 一段婚姻,两条疤痕,她终于把欠徐晓雅的帐还清了。 至于姜浩,这个男人曾是她的初恋,丈夫,宣誓要一辈子相扶相持的人,可最后却成了陌路。 杜箬掏出手机,一字一句在屏幕上打出一段话:“带徐晓雅去正规的精神医院看看,以后别再联系我,也别再去找我爸,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当初离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回头,不会再给你机会!” …… 多年前,大学后面那条人来人往的长街,姜浩问过她。 “杜箬,如果我后悔,或者如果很多年之后我回来求你原谅,你会不会再回到我身边?” 杜箬转身,回答:“不会,就算你现在想要回头,我都不会再给你机会!感情是一件神圣的事,不容一丝污秽!” 很多人以为人生漫漫,一步走错,总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可却不知,很多事错了就是错了,当你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身后的回头路就已经消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4 袒露心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到达医院已经是中午时间。 下车的时候杜箬觉得一瞬间昏眩,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也可能是徐晓雅的事让她觉得事实难料,反正她身子抖了抖,扶住车门才勉强站稳。 乔安明立刻下车走过去,问:“怎么了?” 她抬手遮住眼脸:“没什么,有些累,可能是昨天没怎么睡的缘故。” 乔安明见她脸色确实不好,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怀了了的时候有妊娠贫血,这些年情况有没有好转?” 她摇头:“没有,低血压,再加上那时候带了了经常没觉睡,所以落下了偏头痛的毛病。” 乔安明不知还能说什么。 她受什么苦,他便背多少债。 “去车里坐一会儿,我扶你!” “不用,了了还在病房等我呢。” “听话,进去坐一会儿,低血压可大可小!”他也不管杜箬愿不愿意,扶住她的手臂就将她塞进车后座,遂自己也坐到她旁边。 封闭的环境,可能是两人隔得太近,她依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怎么会有烟味?你抽烟了?” 乔安明“嗯”了一声:“刚才你在录口供的时候,我陪着姜浩在外面抽了两根。” “我记得你不抽烟。” “是,以前戒过,但这几年又抽上了,不过你居然还记得…”乔安明微微让嘴角笑出一个弧度,转身看着杜箬,“除了抽烟这件事,你还记得我其他什么?” 这问题问得好奸佞。 杜箬赶紧别过头去:“没了,都说养儿笨三年,我这几年记性越来越不好…”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鸡婆疙瘩乱掉,这什么懒借口! 乔安明却苦笑出声,突然说:“记性不好未免不是件好事,至少这些年你心里会好受一些,但是我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什么?”杜箬被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乔安明却又话锋一转,脸上依旧苦涩笑:“没什么,不说这些了,我刚突然想起一件事,照理徐晓雅应该不知道你在哪儿,也应该认不出了了,她怎么会在托儿所门口截到他?” “录口供的时候我也问了,处理这件案子的民警说,徐晓雅已经跟踪我一个多星期,她事先摸透了托儿所的地点。而且前几天姜浩来宜县看过我,走的时候可能拍了一张我和了了的照片,徐晓雅就是因为看到他手机里那张照片才会这样…” 杜箬解释完,脸上的神色更加伤感:“我能理解徐晓雅,她现在生不了孩子,姜浩又跟她离了婚,她应该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会出此下策。” 乔安明深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刚才姜浩在公安局大厅对我说了什么?” “他对你?能说什么?” “他说他这些年一直后悔,后悔当初跟你离婚,如果当初他没有出轨,或许就没我什么事!” 这是姜浩的实话,可杜箬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呢,你怎么回他的?” “我啊,我就说了声谢谢!” “你谢他什么?” “谢他当年出轨!” “……”杜箬噗嗤笑出来,这什么逻辑,老匹夫的逻辑! “不过他后来也说了,他说这辈子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徐晓雅,不过他说我的运气比他好,他没有珍惜的人,让我要好好珍惜。” 杜箬没说话,笑了一下,掏出手机将姜浩的号码从通讯录里面删除。 她终于听到他说“后悔”两个字,当初她离婚的时候狼狈不堪,发狠似的诅咒他们两个不会幸福,可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她唯独只希望她和姜浩之间可以“互不相欠”。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垂眸浅笑,万事惧了。 杜箬走进病房的时候了了已经吃过午饭睡着了,郑小冉正站在窗口压低声音打电话。 “抱歉,能否帮我把下周飞英国的机票取消掉?……不是,不是签证问题,是我私人原因…那麻烦了,谢谢…” 郑小冉打完电话转身,才发现杜箬站在门口。 “为什么要取消机票?”杜箬问。 郑小冉目光飘到熟睡的了了身上:“暂时不去了,等了了痊愈之后再说。” “了了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况且乔安明说可能过几天要把他转去崇州的医院疗养,所以你别取消机票了,还是去吧。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念想没有了断,别带着遗憾嫁给小白,这样对小白不公平。” 郑小冉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杜箬轻笑:“下周几走?去之前找我一下,我有东西让你带给他。” “好。”郑小冉没问是什么东西,只往杜箬身后看了一眼,“乔安明呢?走了?” “没有,他说去买些东西,一会儿就来医院。” “那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怎么了?” “杜箬,你别跟我装傻,你以后什么打算?如果这次了了去崇州疗养,肯定是乔安明全程安排,你们这样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他是了了的父亲,理所应当这样。” “去!”郑小冉恨不得煽她一巴掌:“在我面前能不能别装傻?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乔安明他这几天一直陪在医院,难道他没提出要跟你复合?” “提了…” “那你怎么说?” “我没回答,他说会给我时间考虑!” 郑小冉急得跺脚:“你傻啊,还考虑什么啊?你真以为乔安明找不到女人?他非你不可吗?以他现在的身家,随便招招手,一大堆比你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抢着要跟他扯上关系,你再等下去,当心血本无归!” “什么血本无归啊,你用词不当!行了行了,我会自己衡量!了了还在睡觉呢,别把他吵醒了。” 杜箬使劲扯开话题,郑小冉还想说什么,却见乔安明拎着几个购物袋进来了。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他随口问。 郑小冉赶紧凑过去:“在聊你!” “聊我?聊我什么?” “聊你打算几时让了了认祖归宗!” “没有,你别听小冉胡诌。”杜箬狠狠地一把拉过她,自己挡到乔安明面前,讪讪笑着问:“你…去买什么了?” “去了附近超市一趟,我看你这几天也没心思出去吃饭,胃里饿着不好,所以给你备了一些吃的,也给了了买了一些零食。”乔安明解释。 郑小冉使坏地拉开购物袋,里面果然装着满满的零食还有时令水果,她顺手翻了翻,挑了一瓶酸奶喝起来。 “乔总,以前没看出来嘛,心思如此缜密,居然知道用这一招来招揽人心…” “没有,杜箬血压低,空腹的时候很容易犯晕。”乔安明笑着解释。 郑小冉狡黠地看着杜箬,似笑非笑:“别在这跟我说,你得跟当事人说,你得让当事人知道你关心她!” “郑小冉!”杜箬咬牙切齿。 “哈哈……急什么急?当心把你儿子吵醒!”郑小冉得意地吸空酸奶,又拍了拍杜箬的肩膀:“行了,不逗你了,我去工作室看看,不在这里当LED灯了!” 遂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乔安明,扔酸奶盒的时候刻意凑到他面前:“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乔总,好好把握啊!” 乔安明一直在笑,很受用的样子,直到郑小冉离开,他才回头问杜箬:“听到了吗?连你朋友也这么说!” “小冉在胡扯,你也跟她一起?” “我没觉得这是胡扯,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乔某人突然调整到痞子模式,杜箬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转身去抓购物袋,结果一个盒子就掉了下来。 “这什么东西?” “飞机模型!”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 “给了了玩啊,他最近住院应该会很无聊。” “可了了才3岁,他会玩模型?” “不会我可以教他!” “……” 结果两个小时后,病房里便出现这样一幕。 了了坐在床上,右手包着纱布。 乔安明挪了张椅子凑到床前。 一大一小的两颗头凑在一起,面前摊了一堆飞机模型碎片,乔某人正在认真地教一个三岁小孩拼装。 “这个是机翼,两片,要用螺丝将他们固定在机身两旁。” “螺丝是什么东西?” “螺丝就是将两个零件连接在一起的东西。” “那零件是什么?” “零件就是这一片片的碎片。” “哦,了了懂了……”小家伙用左手撑着下巴,又问:“机翼呢?爸爸,机翼是什么?” “机翼就是飞机的翅膀。” “飞机也有翅膀吗?是不是像小鸡一样?小鸡也有翅膀…了了喜欢吃肯德基的鸡翅膀,但是妈妈不准了了吃……” “……” 乔安明苦笑不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够不上跟一个三岁小男孩聊天。 杜箬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看到了了眼睛中闪着夺目光芒,也看到乔安明嘴角有隐藏不住的笑意。 也许郑小冉说得对,了了需要父亲,而她也必须给自己的后半生一个交代。 了了经过半天与乔安明的互动,居然开始蔫着他。 晚饭要他喂,脸也要他洗,反正什么都嚷着:“了了要爸爸…” 杜箬心塞,想着自己千辛万苦把他带到这么大,三年时间不及乔安明的半天,或许血缘关系真的抹不掉,溶于水,跟相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 一通折腾下来,小家伙闹到晚上9点才睡着。 杜箬劝乔安明出去找个酒店休息一晚,他不同意,最后决定下来,仍旧是乔安明陪了了,而杜箬在临床上休息。 可能是因为隔夜没怎么睡觉,又奔波了一天,所以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大约睡至半夜,杜箬被门外的脚步声惊醒。 她这几年带孩子已经养成了秒醒的习惯,睡眠又浅,听到一点动静就吓得坐起来,环顾四周,一切都很好,了了呼吸均匀,乔安明也趴在床头睡着了。 旁边柜子上的灯忘了关,柔色的光晕笼罩在父子俩身上,而下午刚拼好的飞机模型就放在了了的枕边,小家伙一只手搭在机翼上,另一只手握住乔安明的指尖。 就那么一瞬间,杜箬觉得心口疼到不能呼吸。 如此温暖的画面,她以前梦里都不敢梦见。 天知道,了了多么需要父亲,而她也多么希望有勇气能够回到这个男人身边。 杜箬将脸在枕头上蹭了一下,泪水蹭干,她才惦着脚下床,撩了毯子走过去。 本想将毯子盖到乔安明肩膀上,可刚一动他便醒了,回头见杜箬站在自己身旁,他倒是愣了一下:“怎么了?又睡不着?” “不是…”杜箬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握着毯子的双臂还悬在半空。 乔安明这才意识到她是过来给自己盖毯子的,笑着站起来:“毯子你盖着吧,我没关系。” 杜箬鼻子更酸,握着毯子的手却没有缩回来。 乔安明借着灯光,发现杜箬表情不对劲,眼圈红得很。 “怎么了?你哭过?” 她立刻埋头将手缩回来,猛抽一口气,抬头突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了了转去崇州市医院?” 乔安明第二天便着手安排给了了转院的事。 在崇州市中医院给他安排了最好的病房,与杜箬商定好两天后正式将了了转过去。 郑小冉和小白隔天又来医院探望了了,乔安明抽那空隙陪杜箬回家先收拾行李。 车子开到半路,杜箬才想起来,她那天接到郑小冉电话就从药房往托儿所跑,走得太急,家里的钥匙还落在药房,于是只能再叫乔安明开车折回去。 药店里那帮同事见到杜箬进来,都关切追问了了的情况,杜箬一一回答了,小琳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神秘兮兮地问杜箬:“珞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位帅大叔送你过来的?” “没有…怎么可能!”她试图否认,可小琳眼睛那么尖,早就看到乔安明那辆车牌招摇的车停在门口了。 “不是?那车里坐的是谁?别跟我说是巧合!” “……”杜箬眼看瞒不过去了,只能承认:“他过来看了了,顺便送我来拿钥匙!” “所以你承认了了跟他是父子关系?”小琳咄咄逼问,药店里其他两位同事也跟着瞎起哄。 杜箬只能含糊其辞地敷衍:“随便你们怎么想吧,我得走了,谢谢你们替我调班。”说完便溜了出去,一下子跑过马路。 乔安明下车替杜箬开车门,转眼却见药房门口挤着几个同事。 “她们在看什么?” “她们在看你!” 杜箬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乔安明便在一旁看着。 按计划大概要在崇州住1-2周时间,她得给了了带足换洗的衣服,也怪行李箱不够大,反正随便塞了几样东西就阖不上了。 好在帆布的行李箱有压缩空间,所以她卯足劲死命地拽拉链。 乔安明在旁边看得直摇头:“你都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了,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收拾东西。”他无奈说完,拉了拉杜箬的手臂,“行了,还是我来吧。” 乔安明只能亲自上阵,将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又全部倒到床上,她和了了的换洗衣服,小毯子,了了的茶杯和玩具,还有几本小儿绘本……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她就只会一骨碌往里面塞。 她真的做不到有条理的收拾东西。 乔安明一件件整齐地排进箱子,衣服和软的物件压在下面,硬物和书放在上面,这么一规整,刚才挤得满满的箱子里居然还有多余空间。 “还要放什么进去吗?” “我想想…”杜箬在屋里又转了一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本厚重的相册压到衣服里面,并企图迅速合上箱子。 乔安明眼尖,将她拦住。 “什么相册,我能看看吗?” “没什么可看的,都是我爸妈以前的老照片…”她试图掩饰,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乔安明这厮岂会这么容易就让她唬过去。 “给我看一下。”他也不管杜箬愿不愿意,反正按住她的手臂就将相册拿了出来。 翻开,前几页全是他和杜箬的合照。 照片是那时候顾澜找人偷拍的,他与杜箬在桐城郊区那套别墅同居的场景。 那么多熟悉的记忆。 她大着肚子,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像孩子一样挽着乔安明的手散步…… 他带她去商场买婴儿用品,她站在柜台前拿着一个毛绒玩具逗乔安明…… 她趴在花园的石桌上睡着,他调皮地将她吻醒… …… 一张张画面,一帧帧定格的瞬间。 那么美的时光,彼此回忆中最温暖的片段。 乔安明捏住相册的边缘,问:“这些照片,你还留着?” “嗯,一直留着,了了便是从这些照片中认识你。”杜箬坐到乔安明身旁,“起初了了还不懂,他的生活里没有爸爸这个角色,可他上了托儿所之后便会回来问我爸爸的事,我不想骗他,所以就会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给他看……” 乔安明竟一时失语,过了几秒才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你会跟了了说爸爸已经死了,你这么恨我,我从没奢想过你会把我的照片给了了看,所以那天在药店,了了一眼认出我的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杜箬苦笑:“我为什么要跟了了说你已经死了?我不想对一个孩子撒谎,毕竟了了是无辜的,我让他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已经很对不起他,所以我不能再剥脱他认识父亲的权力,他明明有父亲,我却骗他已经死了,这对他不公平!” 所以杜箬从未在了了面前说过半句乔安明的坏话。 她始终告诉了了,爸爸很爱他。 乔安明感动之余,全是心酸。 “谢谢,谢谢你没有剥夺我当父亲的权力。” “别谢我,你是他父亲,这是我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我改变不了,为何还要费力去掩饰?”杜箬有她自己的逻辑。 作为单亲妈妈,她可以自己狼狈,自己辛苦,自己在背地里痛到感觉没有明日,可是在了了面前,她始终坚强,乐观,努力给了了营造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 “行了,不看了,相册给我吧。”她去抽乔安明膝盖上的册子。 乔安明摁住,不给她,往后面翻。 后面已经不是照片,而是一张张从杂志和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 “由博鳌亚洲论坛主办,胜安集团协办的国际医药产业大会在崇州隆重召开,国家相关政府领导人和胜安创始人乔安明共同出席开幕式……” “2012年度《中国最具价值行业十强诚信品牌》排行榜揭晓,胜安集团荣登医药行业十强诚信品牌榜首。” “胜安制药被省经贸委确立为全省100家重点培育发展企业,与此同时,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胜安集团实训基地揭牌仪隆重举行…” “澜望基金旗下的第二家心脏专科慈善医院在北京落成,胜安创始人乔安明携夫人共同出席开业典礼…” …… 一页页翻过去,几乎囊括了乔安明这几年所有的成就和经历。 “为什么你要剪下这些报道?”他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杜箬用手揉了揉鼻子,深呼吸:“因为我得知道你每段时间都在干什么事,了了总是问我爸爸在忙什么,我得有素材回答他。” “你觉得你这个答案有说服力?” “那你想我说什么?说我其实这几年一直在留意你?”杜箬突然一把抽过相册,她其实不想让乔安明看到这些。 这些年受的苦也好,捱的思念也罢,她都不想让乔安明知道。 “行了,别看了,赶紧收拾好东西去医院吧。” 可就在她抽相册的过程中,可能用力过猛,中间夹的一张照片便掉到了地上。 乔安明捡起来,看完都愣住了。 那张照片是他很多年前胃出血,做完手术之后拍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顾澜给我的。”她想了想,又否认:“不对,应该是我问顾澜要的。那时候我妈刚去世,你打算跟顾澜离婚净身出户,她为这件事去宣城找过我,给我看了你的相册,其中有一张便是这照片…” 乔安明讶异万分:“她去找过你?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没什么可说的,她去找我的目的是让我说服你别离婚,所以她给我看这些照片,让我知道胜安是你一点点用命拼出来的,胜安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胜安。” “然后呢?然后你就信了她的话?” “不然我还能怎样?”杜箬抬头看着乔安明,“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还没有傻到会以为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可以抵得上整个胜安,况且顾澜说得很对,我不能这么自私的让你一无所有,更不能让你为我担一辈子骂名,而且那时候我母亲刚去世,了了已经六个月大了,我能够生下了了已经算心,难道我还能再贪心一点,让你为了我放弃整个胜安而跟顾澜离婚?” “为什么不可以?”乔安明的声音都哑了:“杜箬,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笑话,小狗和小猫的笑话。 小狗让小猫猜他口袋里有几块糖, 小猫问,猜对了你都给我吃吗? 小狗说嗯,猜对了两块都给你! 结果小猫猜五块! 然后,小狗笑着把糖放到小猫手里,说,我还欠你三块……就这个笑话,你还记不记得?“ 杜箬点点头:“当然记得,你就给我讲过这么一个冷笑话,而且还不好笑,我当然记得!” “可是这不是冷笑话,我是想告诉你,因为爱你,所以我愿意纵然你所有的贪心。” 他难得对一段感情成瘾。 难得对一个人成痴。 难得像疯子一样抛却所有,用手中的一切去赌一个“不理智”,可最后最理智的却是杜箬。 “我既然愿意离婚,就是想给你和了了一个安稳的未来,可你却因为顾澜几句话就否定我所有的努力,然后呢……我想想,然后你就回了桐城,你就骗我说你要跟莫佑庭结婚,而我像傻子一样信以为真…” 乔安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你要骗我,为什么不骗一辈子?你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你前几天说养儿笨三年,你的记性大不如前,可我记性太好,记得很多你的事,比如你怕黑,你怕打雷,你喜欢吃海鲜和蟹腿。所以这些年,每次打雷下雨我都会想起你,每次看到海鲜我也会想起你…甚至每次开灯关灯,我都会想起你…我以前只知道自己对你在乎,可你消失之后才发觉生活和生命中全是你留下的印记。而你呢?你和莫佑庭演戏骗我,然后一走就这么多年,中间从未联系过我!若不是我在药店遇到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 乔安明一口气讲完这些话,周身是冷冽的寒气。 他该生气吗? 生气哪里够! 他是心痛和绝望! 杜箬却先笑出来,苦涩笑,然后开始掉眼泪。 “你冲我吼什么吼?翻旧账吗?行,那我也跟你说实话!你还记不记得上回你淋了雨,从我这里穿了一件男士T恤回去?那是你的T恤,之前从别墅搬出来的时候我偷偷藏了一件在箱子里,这些年我一个人带着了了,刮风下雨,打雷闪电,害怕到死的时候我就会抱着那件T恤睡觉,因为上面有你的味道……你以为我有你的手机号码,不联系你就是我狠心?那你可知道我要花多少勇气才能在捱过每一个难关的时候都不拨通你的号码?更何况了了是你的儿子,他的脸也好,性格也罢,什么都像你,而他成天在我眼前晃,你觉得我这些年的日子要比你好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5 收买人心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旧恨尘怨,这些年在心里积累的压抑和思念,总该拿出来翻一翻。 乔安明看着杜箬吼完,彼此都没了呼吸。 一个寒着脸,心在颤。 一个流着泪,不敢看。 最后还是乔安明心软,他哪里见得了杜箬哭。 伸手替她擦眼泪,嘴里说:“我还是狠不过你!” 因为狠不过,这些年他才过得一塌糊涂。 杜箬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厉害! “你怎么狠不过我?你当年都差点把我逼死!我脖子上被簪子刺破的地方还有痕迹!”杜箬自己扯开衣领,在颈脖微凸的筋脉处果然还留着一条很淡的疤痕。 乔安明的罪证! 他只能一把将杜箬揽入怀里,将头埋入她的肩膀:“好了,早知道你有一天会用簪子戳自己,我当初死都不会送你那东西!” “幸亏你送了,不然你跟我抢了了的时候,我怎么斗得过你!”杜箬没好气地趴在他肩头说,不断抽泣。 乔安明无奈回答:“你当时说你斗不过我,我手里抓了你太多破绽,可你错了,你浑身上下都是我的软肋,其实是我斗不过你……” 因为斗不过,他才放她带着了了离开。 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时间,什么都变了,似乎又什么都没变。 “杜箬,这次带了了去崇州,别再回宜县了,行不行?” “不行,你说不逼我,我还需要时间考虑。”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但别让我等太久。”乔安明搂着她,手从肩膀移到她的腰间,“我都这把岁数了,已经没有那么多三年…… 杜箬收拾完行李,乔安明再带着她去医院。 了了已经睡着了,手臂上吊着点滴。 郑小冉说小家伙很坚强,虽然伤口有些疼,但他没有哼一声,遂侧身看到站在一旁的乔安明,笑着打趣:“这点像他爸,够隐忍!” 杜箬一个白眼剐过去:“说什么呢!” “实话啊,难道不是吗?了了性格脾气像谁,你应该比我清楚!” “行了行了!”杜箬立即打断郑小冉,“你刚不是说要回工作室吗?可以走了!” “唷……这么着急赶我走啊!我也没打扰到你们二人世界啊!” “什么啊!”杜箬被说得脸都有些烫了,一把揪过郑小冉,“别乱扯,我只是怕小白一个人在工作室忙不过来!” “被给自己找借口了,我现在就走,留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吧!”郑小冉拿了外套就要出门。 乔安明却突然喊住她:“郑小姐,你怎么去工作室?” “打车呗,车子被小白开走了。” “那我送你吧…” 乔安明这个建议让郑小冉有些受宠若惊:“别了,哪能麻烦乔总给我当司机,我打车也挺方便。” “没关系,就这样吧,我现在去取车,你在医院门口等我!”乔安明言语里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说话间已经拿了车钥匙出去。 杜箬和郑小冉面面相觑。 “你家乔老板怎么回事?突然主动给我当司机,要折煞我啊!” “净胡说,他可能是觉得让你打车不方便吧!” “不不不,他绝对是想走群众路线,私下里贿赂我,让我在你面前替他说好话!”郑小冉嘻嘻哈哈笑着,跟杜箬说再见。 临走的时候杜箬又想起什么,匆匆忙从包里掏出一个丝绒首饰盒塞给郑小冉。 “这什么东西?” “戒指,我跟莫佑庭假结婚的时候他给我送的婚戒,当时我从桐城走得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还给他,所以你帮我带去英国还掉吧。” 郑小冉顿了顿,打开首饰盒子。 果然是那枚婚戒,夺目耀眼。 “他未必会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肯定得还给他!” “那要不你有机会见到他的时候自己还?” “不用了,你替我还吧,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了,平时也基本不联系…” 莫佑庭去英国之后,手机号码已经变了,平时一年也未必会回桐城一趟,杜箬觉得再见他的机会少得可怜。 郑小冉犹豫片刻,将首饰盒装进包里。 “你这次去英国见莫佑庭,小白知不知道?” “知道吧,我跟他说过我跟莫佑庭的事,不过他不介意,这次也是他鼓励我去英国见他的,小白说感情这种事,不能留有遗憾,因为遗憾的力量太强大,我们结婚后需要相伴几十年,他不想输给一个遗憾,所以他希望我去一趟英国,彻底了断念想!” 杜箬唏嘘,为小白的度量,也为他的清醒。 “小冉,如果小白真这么说,说明他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去英国跟自己的念想道个别吧,然后回来好好筹办婚礼,嫁人生子,珍惜身边的人。” “就你会说!”郑小冉拍杜箬的手:“既然你有嘴说我,那么你自己呢?你的念想现在就在你身边,什么时候打算开始珍惜?” 杜箬没回答。 郑小冉见她那样,懒得说:“行了行了,随便你吧,我走了,让堂堂乔老板等我就不好了!” 乔安明将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等郑小冉。 刚巧任佩茵的主治医生给他来电话。 这几天为了了的事,他一直瞒着任佩茵住在宜县,但老太太还住在崇州中医院。 主治医生的意思是,老太太的情况已经略微好转,但癌症已经属于晚期。既然老太太不肯手术,又不接受化疗, 医生还是建议她回家疗养。 乔安明考虑了一下,回复:“好,我这周三之前会回崇州,到时候安排给她办出院手续!” 郑小冉开门上车,发现乔安明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男人五官生得太过肃穆,所以他不笑的时候,浑身上下全是冷漠气场。 郑小冉跟他不熟啊,又是第一次与他独处,见他这么冷漠的样子,瞬时就有些蔫儿了。 “那个…乔总,是不是麻烦你了?” “没有,举手之劳,我也刚好有时间。”乔安明紧绷的神色松懈了一点,转身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郑小冉,突然问:“郑小姐,如果你不赶着回去的话,能否找个地方聊聊?” “啊?”郑小冉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建议,一时反应不过来。 乔安明略微笑了笑:“如果郑小姐没时间的话,那就下次吧,把工作室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送你过去!” “不…不是,我倒不忙,如果乔总有话要讲,那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好,医院对面有间茶馆,不介意的话,就那吧。” 小镇上的茶馆,大多客人不是来正儿八经喝茶的,全是聚会打牌,所以闹声很大,环境也挺嘈杂。 乔安明在大堂看了一圈,招来服务员要开一个包间,可服务员回答:“抱歉,包间全满了,只有大堂还有散座。” 乔安明回头征询郑小冉的意见:“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用了,大堂也挺好的,人多,热闹!” 她才不要跟这老男人独处,这厮浑身上下全是疏冷气质,郑小冉觉得与他独处是一件煎熬的事。 最后两人在角落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茶很快就送上来了,郑小冉点的茉莉花茶,配新鲜的果盘和梅子。 乔安明却只要了一杯清水。 “乔总,你不喝茶?” “喝,但喝得不多。” 郑小冉“哦”了一声,心想,有钱人的毛病真多。 乔安明看出她很局促,终于笑了笑:“郑小姐,放松些,我找你就随便聊聊天,所以别紧张。” “我没紧张啊!”郑小冉辩白,但心里却腹诽,果然是老匹夫啊,也不知道杜箬怎么受得了他。 “我不但没紧张,还知道你找我想聊什么事。” “聊什么?” “自然是聊杜箬!” “哈哈…”乔安明一下笑出声音,“那既然你猜出来了,我就不兜圈子了。我确实想问一些关于杜箬的事。” “你想问她什么事?” “问她这些年的情况!” “具体点,你们分开三年了,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我总不能一件件跟你讲吧。”郑小冉的状态也放松了许多。 乔安明依旧微笑着,将手伏到桌面上:“随便聊,我也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如何。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分开三年,三年空白期,如果我想跟她继续下去,总得先了解清楚她这三年的情况。” “这样啊…”郑小冉喝了一口茶,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如果乔总你是想知道杜箬她这今年过得好不好,那我可以直接回答你,不好!非常不好!一个未婚妈妈带着一个不足岁的孩子,搬到另外一座完全不熟悉的城市生活,日子艰辛也就不说了,还要面对别人的闲言碎语,所以你猜都能猜出来了,她这几年过得挺苦。” “我知道,我猜得出来…”乔安明失落地垂了垂头,“你继续。” “了了大概五个月的时候,杜箬找了一个阿姨带了了,然后她就开始上班了。第一份工作还不错,在一家私人药厂当销售助理,可做了一个月就辞职了。” “为什么?” “因为没法做下去了啊,销售需要经常出差,作息不规律,下了班还要应酬,但是这些杜箬统统都满足不了,因为她得回家照顾了了,所以熬了一个月后,她就辞职了…”郑小冉押了一口茶,口气就更冷淡了。 “辞职大约两周后,她又重新换了份工作,在超市当导购,据说工作时间灵活,可只干了两个月就被炒鱿鱼了,因为超市不允许调班,了了经常生病,杜箬根本没办法配合,所以后来她就干脆在家带了了,带了大半年,了了会走路了,她才重新出来工作…” “后来就进了现在的药店当店员?” “是,这份工作倒坚持下来了,但私人药店嘛,工资低,工作时间长,还没有劳保。杜箬唯一看中的便是离家近,工作时间自由,因为店里的店员都挺照顾她,了了有事,同事都愿意跟她换班…” 郑小冉慢慢叙述,言语里是无奈和惋惜。 乔安明很认真地听,听到一半,她便不说了,呼啦啦喝了两口茶。 “哎呀乔总,这三年杜箬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日子过得挺辛酸,我跟你一时也讲不完,你若真要了解,自己去问当事人吧!” “你觉得当事人会愿意跟我讲这些?”乔安明苦笑,“我越来越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可我总觉得两个人走得太远了。” 虽然见面,虽然最近天天相处在一起,可乔安明总觉得彼此之间隔着一层东西。 “你也别把她逼得太紧,她性格就是这样,很多话都喜欢憋在心里。更何况你们分开三年了,总得给她一点时间适应。” “我明白,我不会逼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乔安明言语里全是忐忑,“郑小姐,你跟她关系比较好,能否帮我问问?” “哈哈…”郑小冉见乔安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暗爽,“原来乔总也会遇到难题啊,你果然是想走群众路线?不过说实话,她心里想什么我也问不出,但我可以透露一点,她至少有些动摇了,所以你加紧一点……” 杜箬在给了了削苹果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短信。 郑小冉的信息:“你家乔老板果然开始走群众路线,你当心点…”后面还带一个调皮的笑脸。 杜箬看着莫名其妙! 刚好乔安明回来了,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容。 他平时都一本正经,很少这样蓄着笑意。 杜箬有些奇怪:“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乐?” “没什么。”他抿了抿嘴敷衍,假装走到床边去抱了了,了了刚睡醒,还有起床气,在乔安明怀里扑腾几下,嘴里嚷着要妈妈。 杜箬没辙,只能将削到一半的苹果递给乔安明。 “了了我来抱吧,你削苹果…” 可真是作孽,乔安明哪儿会削苹果啊,捏着水果刀蹲在垃圾桶旁边折腾半天,一个挺大的苹果被他削掉三分之一肉,递给杜箬的时候整整小了一大圈。 杜箬气得不能够,可乔安明一脸无辜:“不错了,至少我没削到手!” “……” 了了在杜箬怀里咯咯笑:“爸爸不会削苹果!爸爸不会削苹果!” “爸爸是笨蛋啊,所以他连苹果都不会削。”杜箬将苹果接过去,一脸鄙夷。 乔安明也不生气,又从购物袋里掏了几个苹果出来。 “不会可以学,了了,爸爸重新削个给你…” 就在一家三口为个苹果闹腾的时候,病房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那不是珞姐嘛,喂,蕙姐,了了住这间…” 杜箬听到声音转身,蕙姐和小琳已经走到病房门口,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营养品,吵吵嚷嚷挤进病房。 “哎呀小珞,你短信里也不说清楚了了住哪一层,害我们找了两圈才找到!”蕙姐嗓门大,生性热情。 杜箬都不好意思了:“不想麻烦你们过来,你们怎么还是来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都这么久同事了,了了又招人喜欢,发生这么大事我们总要来看的。”小琳接话,可眼角一斜便发现了站在一旁的乔安明。 乔安明当时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 “这是…”小琳觉得眼熟,蕙姐使了使眼色:“胜安啊…那个胜安的…” “对对对,上回去我们店里找珞姐的…那个…了了的爸爸!”一贯没个正形的小琳,乱七八糟解释。 杜箬尴尬得很,蕙姐在一旁偷笑。 小琳逮着机会使坏:“珞姐,我没说错吧,他是了了的爸爸吗?你看我跟蕙姐特意来看了了,你好歹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啊!” 被小琳一调侃,杜箬的脸直接就红了,你让她怎么介绍乔安明啊,承认他是了了的爸爸? “那个…这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上回去店里找我,你们应该都见过的。”她胡乱解释,小琳怎么可能会信。 “朋友啊?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旧识?”小琳还要咄咄逼问。 安明倒挺大方,主动与她们打招呼:“你好,我是乔安明,上回在药店我们都见过!” “是是是,当然见过,何止在药店见过,在电视和杂志上我也见过…”蕙姐激动不已。 小琳可不像蕙姐那样怯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八卦。 “我当然知道你名字,你们胜安的药,我们店里一天要卖出去多少啊,我是想让你介绍你和珞姐的关系!” “小琳!!!”杜箬轻吼一声,企图制止。 乔安明笑了出来,坦白:“我是了了的父亲,至于我跟杜箬的关系,这得看她本人的意思,我作不了主,不过说实话,我不希望我只是她的朋友和旧识!” 本来挺滑头的几句话,被乔安明一本正经讲出来,真是妙不可言。 小琳当场就倒吸冷气,上下仔细地将乔安明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好品相,虽然年纪是大了点,但面容包养得很好,身材也算一流,更难得是身上无一丝中年男人会有的庸俗之气。 这么好的货色啊! 小琳暗地里拽了拽杜箬的衣袖:“哼哼……珞姐,你行啊,都把人家吃得死死的了!” “哪有!”杜箬气得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了了还在一旁不断捣乱,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爸爸……三岁的小东西又不懂看脸色,搞得杜箬焦头烂额。 蕙姐和小琳走的时候,乔安明还特意将她们送到病房外面。 “谢谢你们有心来看了了,杜箬多次跟我提到你们,了了也提到过,承蒙你们照顾。”一贯冷森的乔安明居然能够笑得如此谦和,杜箬都看傻眼了。 就那会儿,杜箬才突然理解郑小冉发给她的那条短信。 难道他真要LOW到走群众路线? “乔安明,你为什么对她们这么客气?” “没有啊,这是待你同事的基本礼貌。” “礼貌?过了吧,我怎么觉得你这礼貌过于……过于…” 杜箬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乔安明却自己接上去:“你是想说虚伪做作吗?” “对…就这意思!你想干什么” “收买人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6 我想见你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两天后,周日。 了了正式转院去崇州中医院。 其实了了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定时挂水消炎,但乔安明太谨慎,他给了了安排了一系列骨科检查,就怕小镇医院的检查结果不牢靠。 过来接了了和杜箬的是司机小张。 本来宜县药谷这边给乔安明另外配了司机,但他觉得小张和杜箬比较熟一些,考虑到怕她尴尬,所以最后还是把小张从市区叫了过来。 到达崇州中医院已经是午饭时间。 好在乔安明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了了直接入住VIP病房,配了一个看护,下午开始作检查。 杜箬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小张把乔安明喊到一边。 “乔总,彭助理已经给老太太办好手续了,下午就出院。” “我知道了,下午我会过去送她。”乔安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跟了了说话的杜箬,压低声音:“别跟她提老太太也在这医院的事。她不知道。” 小张脸色定了定,点头:“好,我知道了。” 吃过午饭之后杜箬便带着了了去做检查,乔安明一路跟着。 检查是提前预约好的,所以检查室里没什么人。 杜箬抱着了了进去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乔安明,你安排一下,检查做完后让你妈跟了了见一面吧。” 乔安明感觉自己都没有听清,像错觉一般。 “杜箬,你说什么?” 杜箬没回头,字句清冷:“我知道你妈也住这间医院,前几天你在病房门口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不过我暂且只能做这么多,其他的,别逼我…” 乔安明心悸,还带着一点悲恸。 “你能够同意让了了跟我妈见面我已经很感激,杜箬,谢谢!” “不需要谢,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妈,而是为了你!” 她知道任佩茵在乔安明心中的地位,虽然乔安明平日里对老太太字句冷淡,态度一般,但她明白,他天生性寒,其实心里很在乎。 乔安明去老太太病房的时候,她刚吃过药,坐在轮椅上打盹。 陈妈在一旁给她收拾下午要出院的东西,见到乔安明进来赶紧比了一个“嘘”声:“乔先生,老太太刚打了一剂止疼药,好不容易才睡着…” “为什么不睡床上去?” “她不愿意,她说在床上躺乏了,还跟我说傻话,说怕自己一趟就醒不过来…”陈妈无奈苦笑,言语里却是悲伤。 乔安明心里极其压抑,那种悲伤无处宣泄的压抑。 他不是喜欢把难过和痛苦放在脸上的人,自从任佩茵胃癌复发开始,甚至被医院下了末期诊断开始,他似乎从未表现出一丝难过和焦虑。 在外人看来,他仿佛无情到没有人性,这可是他亲生母亲啊! 但熟悉他的人应该知道,他这脾气,冷热都不放在表面。 “那让她多睡一会儿,我在这里等她。”乔安明也坐到了沙发上,靠着靠背,静静看着任佩茵。 任佩茵以前的个子中等,这些年养得又特别好,所以稍稍发福,但才短短半年,瘦得身形萧索。 脸色更是不好,因为进食太少,导致脸上皮肤松弛发青。 任佩茵就那样斜靠在轮椅上打盹,手背上打着留置针,膝盖上盖着医院的毯子。 幸好初秋的阳光甚好,灿金色的阳光铺盖在她青灰色的脸上,好歹好看了一些。 可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乔安明突然也觉得,任佩茵就会这么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鼻子一酸,巨大的悲伤汇成洪流一般从心底涌出来,乔安明一时没控制住,眼圈就红了起来。 好在陈妈没看见,她还在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轻声跟乔安明搭话聊天。 “乔先生,老太太闹着要出院,这次回去之后,您多抽些时间陪陪她吧。我本来是劝她回去之后搬您那边去的,但她不愿意,她说您太忙,怕耽误您正事。” 乔安明没接话,这几年他跟任佩茵确实走得太远,以前好歹还像个母子,这些年甚至像陌生人了。 “我知道老太太心里怎么想,这几年她定期会去庙里烧香,找老和尚说说话。其实她哪儿是怕耽误您正事啊,她就是心里觉得愧对您!” “愧对我?愧对我什么?” “她觉得当年那个杜小姐带着孩子消失,是被她逼走的,她看出来这些年您都过得不开心…”陈妈说到一半,将手里的衣服放到沙发上,突然转身很尴尬地冲乔安明笑了笑:“照理有些话我也不好讲,但我服侍老太太这么多年了,有些话她不讲,我就替她讲了吧,而且,太太也去世了…” 乔安明揉了揉眉心,红的眼圈似乎显得更红。 “你要替她讲什么?” “老太太啊,她心里一直悬着,觉得当年要是不阻拦您和太太离婚,或许这些年大家都不会过得这么苦。其实老太太的脾气跟您很像,什么话都自己闷着,苦也好,委屈也好,都不说出来。您这些年也很少跟她说话,她这日子一天天过,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心里的悔就更加严重起来。” “悔?”乔安明不知为何,听到这字他居然笑了出来,“她悔什么?要悔也应该是我悔。” “但是老太太看不得您吃苦头,这些年您人在太太身边,但是老太太知道,您心都死了。您过得不开心,老太太怎么会开心?” “……” 乔安明没有丝毫表情。 悔或不悔,这种话,现在讲毫无意义! 了了那边的检查已经做完,结果一切良好,杜箬给乔安明发了条短信,他也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估计是被他的短信声吵醒的。 “安明,你出差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是我让乔先生别叫醒您的,您难得睡一会儿觉。”陈妈解释,老太太呼呼地吹了口气,“就你自作主张,我成天躺在床上,还不够睡?” 乔安明调整了情绪,走到她轮椅旁边,蹲下来。 “妈,陈妈是为你好,我前段时间太忙,但往后一段会空一些,有时间陪你。” “真的啊?”她笑了笑,脸上的皮都皱了起来,“哄我的吧,你说不忙啊,我不信!” “真的,会空一段时间。”乔安明握住任佩茵的手,反复摩挲。 这双他记忆中骨骼坚韧的手,为他做饭,为他洗衣,为他在书桌前点灯,独自将他抚养成人。 可怎么才一晃眼的功夫,已经骨瘦如柴,青筋突起? 乔安明皱了眉心,胸口闷得厉害,只能扯着嘴笑了笑。 “妈,这回出院后,搬我那边去住吧?” “不用,我那住得挺好,陈妈陪我,我过得习惯。” “陈妈也可以搬过去,我那边人多热闹,你看陈妈现在要照顾你,还得收拾屋子,准备一日三餐,太辛苦,我那下人多,陈妈过去陪你聊天就好。” 任佩茵手指缩了缩,翻过来盖住乔安明的手背:“真不用,我知道你工作忙,我搬过去你记挂着我,怎么工作?” 乔安明顿了顿,他在想怎么跟她提了了的事。 “我是老板,忙不忙,我说了算。你答应搬我那里去,我跟你说件事。” “你这…怎么,跟你老娘谈条件啊!”任佩茵直接就笑开了,她难得这么好心情:“说吧,我听听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 “那赶紧说,我这些年都多久没碰到好事了!” 乔安明停下来,又握住任佩茵的手:“我说,但是说完你别太激动。” “行了行了,你妈是胃不好,不是心脏不好!” 乔安明松了口气,好歹任佩茵的承受力比一般人强悍。 “那个…我前段时间,找到杜箬了…” …… 任佩茵说不激动的,可她一直哭,哭了好久,谁劝都没用。 彭于初刚好过来接老太太出院,见门就见她仰在轮椅上哭得像是撑不住,吓得不轻啊。 “这…老太太怎么了?” 陈妈在一旁摇头,眼里也都是泪。 乔安明冷着脸:“我跟她说了,我找到杜箬了,她同意晚上让了了见她一面…” …… 本来乔安明想将见面安排在老太太的住院病房,但老太太死活不同意。 “安明,别在病房,我盼了这么多年,不想头一次见面就让孩子看到一个病得快死的奶奶!” 任佩茵自有一身硬骨,她不想以一脸病容,一个将死之人的姿态去见自己的孙子和杜箬。 乔安明想了想,最终同意了。 彭于初倒担心得很,将乔安明拉到一边。 “乔总,老太太现在这情况,我怕到时候她看到孩子一激动,会出事!” “不会,我妈挺倔,倔的人性子都硬,行了,你去找个妥当的餐厅订一个包间吧,然后把我妈先送回家,到点的时候我带了了和杜箬去餐厅,你再带我妈过去!” 老太太跟着彭于初先回西院,洗澡洗脸,换衣服,叫陈妈给她梳了一个利落的头发,又瞒着乔安明,让外聘回来的医生给她打了一针杜冷丁。 她想尽可能用最好的状态去见孩子,还有杜箬。 约好的见面时间是晚上6点,但老太太3点就从家里出门了。 心里急,可临近餐厅的时候又胆怯。 “于初,车子调头,陪我去一趟超市。” “去超市做什么?” “去给孩子买些吃的,对了,附近有商场吗?我得给孩子买些玩具,我想想…孩子应该要三周岁了,三周岁的孩子,于初你知道三周岁的孩子喜欢什么玩具吗?我这老婆子啥也不懂,一会儿你陪我去商场里面挑…” 任佩茵坐在后座,一个劲地说话,急躁又紧张。 陈妈在旁边笑她:“老太太,您别急,要买什么,来日方长啊!” “不行不行,头一回见面,我这个做奶奶的总得买些东西,对了,一会儿去商场还可以给他买几身衣服…” “衣服啊,您知道孩子多高多胖?” “对,衣服不行,衣服不知道尺码,算了…衣服以后能买…” 任佩茵喋喋不休,彭于初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因为顾忌老太太的身体,彭于初刻意在西郊定了一个餐厅。 私房菜,餐厅规模不大,但在崇州很有名,菜色好,环境佳,更胜在客人不多,每日限桌。 包间在二楼走廊最里面。 乔安明快到的时候给彭于初打了电话,老太太更加紧张起来。 “陈妈,快给我看看,头发乱不乱?” “头发挺好,没乱。” “那领子呢?我就说我应该穿那件红色的羊毛衫,显得气色好,你非让我穿这身来…”任佩茵从轮椅上硬要站起来。 “陈妈,扶我去洗手间,我自己去照下镜子。还有,于初,把我轮椅收了,带的那些药,都给我收了!” 一阵忙碌,大悲大喜。 乔安明抱着了了上楼梯。 因为餐厅里毕竟安静,再加上二楼就2个包厢,所以老太太即使在房间里也能听到乔安明与孩子的对话。 “爸爸,妈妈说今天了了来陪奶奶吃饭…” “是的,陪奶奶吃饭。” “奶奶也跟了了一样不肯吃饭吗?还要了了来陪她吃?” “是啊,奶奶比你更不听话,所以一会儿了了要哄奶奶吃!” “这样啊,哈哈……奶奶不听话!” 小孩子的奶声奶气,乔安明的温柔话语,从走廊那边越靠越紧。 任佩茵坐在对门的位置,手捏住椅子扶手,不断呼吸吸气。 她还是等到这一天了,还是等到了… “太太,您别这么紧张!”陈妈看出她神情都绷着,轻声提醒。 老太太赶紧笑出来:“是是是,不紧张,别吓着孩子。”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脸,可眼圈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门被推开,服务员走在前面。 “乔总,里边请…” 随后乔安明抱着了了走进来。 盼了半辈子,念了三年时间,任佩茵看到了了那一刻,眼泪就直接湿了眼眶。 陈妈注意她的表情,见她这样,自己也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然后赶紧提醒她:“太太,乔先生他们到了。” “是,到了,到了…”任佩茵连续重复了两遍,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手臂颤抖地扶着椅子扶手先站起来。 乔安明将了了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到桌子前面。 “妈…这是了了。” 了了瞪大眼睛,看着桌子那头消瘦木楞的任佩茵,小脑袋不断搜索他来之前杜箬交代他的话。 “了了,去吃饭,记得要叫人。” “叫什么?” “叫奶奶。” “奶奶啊,跟董阿婆一样的奶奶吗?” “不是,年纪没董阿婆大,也跟董阿婆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奶奶吗?” 所以小家伙见到任佩茵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在小家伙的字典里,他有很多奶奶,楼上住的董阿婆,药店里蕙姨的妈妈,还有菜场上卖豆腐的刘婆婆,这些他都统称为奶奶,可这眼前的老人,为什么妈妈要说她不一样? “了了,要喊什么?妈妈教过你。”乔安明见他愣着不说话,蹲下去又提醒。 了了小眉头皱了皱,毫无感情地吐了一声:“奶奶…” 千言万语,估计都抵不过这两个字吧。 任佩茵当场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从牙齿了含糊地“欸”了一声,应完还非要自己挪开椅子往了了那边走。 走的时候还在拼命晃,陈妈赶紧扶着她。 乔安明见她步子不稳,牵着了了干脆走过去。 “了了,你坐奶奶旁边吧。” “好…”小家伙倒挺听话,三下两下就要爬到椅子上去,结果任佩茵赶紧拉住他,“来,坐奶奶腿上…” 乔安明不允许:“妈,就让他坐那吧,坐腿上你怎么吃?” 陈妈也劝:“是啊,坐腿上不方便,再说孩子皮,别再磕到你!” “没关系,反正这些我也不能吃,就让我抱着吧。”她说着就要去抱了了。 了了手臂摆了几下,明显不愿意让任佩茵抱:“妈妈说,吃饭不许抱着吃。”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任佩茵了,赶紧问乔安明:“对了,他妈妈呢?” “杜箬没来。” “为什么?” “她说太累,我就没带她过来。”乔安明刻意讲得很自然,但老太太这么精明,料到原因了。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是啊,她当然不愿意见我!” 陈妈见老太太高涨的情绪低落下去,赶紧扶住她入桌:“以后总有机会的,您先坐下吧,孩子得饿了,我叫服务员起菜…” 乔安明“嗯”了一声,响起临走时杜箬说的话。 “我不去,你带着了了去吧,陪她吃顿饭。” “为什么你不去?” “我去算什么?” “你心里还不肯原谅她?” “原谅谈不上,当年的事也不是你妈的错,但有些事有些话,因为当时印象太深刻,心里的疤也太深,所以我没法这么轻易就忘记,简单来说,乔安明,我暂时还做不到释怀,所以你别逼我去了,行吗?” 杜箬笑着,将了了交给他抱,还跟了了交代了几句,最后抬头跟乔安明补充:“去吧,早点吃完把了了送回来,况且我觉得你妈也未必想见我,我在场,可能谁都不舒坦,所以我还是留在医院吧,大伙都好好吃顿饭。” 这是她的理由,也是她的借口。 她从来不是度量大的人,她只是心软。 乔安明想了想,尊重她的意思。 “好,我自己带了了过去,但你别呆在医院了,我在附近有套公寓,你去那边洗个澡睡一会儿,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医院也累坏了。” “不用,我在医院躺一会儿就好。” “去吧,我一会儿让小张送你过去,你去洗个澡好好睡一夜,晚上我在医院陪了了。” 乔安明话语温柔,杜箬最终同意了。 菜很快都上齐了,任佩茵又让了了加了几道菜和饮料。 小家伙也不懂,随便拿着菜单乱点了一通,结果满满就堆了一桌子。 一桌子菜,任佩茵基本没动筷子,陈妈吃得也不多,乔安明也就稍微吃几口,就了了一个人在吃。 小家伙胃口奇好,或许也是餐厅的厨子手艺棒,他吃得极其开心。 但因为他右手受伤,不能自己吃,所以得有人喂。 本来一开始是陈妈喂的,喂了几口,任佩茵不乐意了,非要抢过去自己给了了喂。 乔安明也没拦着,好不容易祖孙见一面,喂饭也不费力。 “这糖醋排骨好吃吗?” “好吃,比了了妈妈做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还有虾,虾喜欢吗?奶奶给你剥…” “好,了了要那一只,那只大,妈妈说大的虾钱多,妈妈很少买,妈妈没钱…” “好,奶奶给你挑大只的,最大只的,全给了了吃。”任佩茵红着眼睛,伸手去够虾。 陈妈赶紧将盘子转过去,挑了几只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太太,我来剥吧。” “我来剥,我来剥…”任佩茵抢过去,自己动手。 大只的对虾,肉肥鲜嫩,剥在手里一指汤汁,心里却堵得越来越厉害,眼泪开始出来。 陈妈抽了纸巾递过去:“太太…” 任佩茵敲着手指去接纸巾,擦眼泪,再笑着低头给了了剥虾。 “好吃吗?” “好吃…” “好吃的话奶奶一盘都给你,奶奶给你多剥点…” “好…”小家伙吃得满脸油渍,回头看任佩茵,突然问:“奶奶你怎么哭了?” “奶奶没哭,奶奶是高兴…” 乔安明终于看不下去,站起来走出去。 餐厅外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初秋风微凉,他给杜箬打电话:“睡着了吗?” “没有,刚洗了个澡,陌生床我睡不好。了了在那边调皮吗?太调皮的话早点把他送回来吧。” “不调皮,他跟我妈相处得很融洽。” “……”杜箬愣了愣,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应该会融洽,了了是被我东扔西扔带大的,所以他不认生,况且…况且他和你妈,终归有血缘关系。” 乔安明没说话,捏着手机,看街上来往的行人。 有夫妻,有情侣,有父母牵着孩子。 “杜箬,我想去你那里。” “我这里?” “嗯,行吗?了了今晚跟我妈回去住,陈妈会照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7 在公寓见面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自己开车去了市区的那栋复式公寓。 在楼下停车的时候,他抬头往楼上看,顶层,窗口亮着灯。 那感觉就像久未归家的人,回来看到家里有人在等他,饱满的欣慰感,连近日身上的压力似乎都减了几分。 乔安明在门口轻轻敲了几声门,没人应,他只能掏了备用钥匙自己进去。 从玄关进去一路全都开着灯,客厅的电视机也开着,却找不到人。 “杜箬…杜箬……”乔安明都有些急了,以为她又走了,但很快就在飘窗那边看到杜箬的身影。 她睡着了,后背靠在贵妃椅的支脚上面,旁边地毯上摊着一本画册,画册边上是一盏地灯。 因为贵妃椅的后背高,所以将她的身子挡住了。 幸好她没走,幸好她还在这。 乔安明将提上来的一口气咽下去,刚想去推醒杜箬,可手伸到半空就停住了,改而去理她额前的刘海。 以前杜箬有一头松软的长卷发,乔安明记得,每回他抱她的时候都喜欢把手指埋入发间,可现在长发不在了,剪得很短,只留微翘的发稍全部拢在脖子里。 乔安明轻轻用手指将她的刘海和头发拨到耳后,整个侧脸便露了出来。 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还有微微翘起的唇。 好像一切都没变,还是他记忆中喜欢的模样,好像又哪里不一样了,以前杜箬带点妖娆的艳,可现在艳丽减了几分,添了清雅的韵。 乔安明嘴角笑了笑,反正无所谓,她变成怎样,他都喜欢。 “杜箬…”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地上的人没醒,似乎睡得相当沉。 看来她果然是累坏了,最近接二连三出事,又在医院陪了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乔安明便不打算叫醒她了。 他自己站起来去客厅把电视关掉,又将最亮的顶灯灭了几盏,只留杜箬身旁的那盏地灯,这样一来,屋里便一下子沉入暗沉。 做完这些,乔安明再次回到杜箬身边,准备抱她去卧室床上睡,可一低头才发现,她居然赤着脚,葱白的脚踝从长长的裙摆下露出来,十个脚趾光秃秃,油亮鲜嫩。 她有一双好看的脚,这乔安明很早就知道,但当时屋里一片昏暗,安静得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越来越快的频率。 乔安明都忍不住嘲笑自己,怎么对她连最基本的控制力都没有。 但心悸之余他又不禁摇头,真是不像话,当了妈,这喜欢光脚的坏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杜箬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捏着自己的脚踝,条件反射地将脚往后一缩,脚踝便挣脱了乔安明的手掌。 “你醒了?”他蹲在那边回头,手里拿着一只男士拖鞋。 杜箬这才意识到他是在给自己穿鞋子,立刻将另外一只伸直的脚也缩了回来,并拢在一起,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嗯,醒了,抱歉,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就睡着吧,本来就让你今晚住在这里的。”乔安明埋着头,一边说一边不顾不管地将她缩回去的双腿又拉直,然后将手里的拖鞋一只只套上去。 “但是现在都什么季节了?你怎么可以光着脚坐在地上睡觉?” “地上铺着地毯呢,不会着凉。”她还狡辩。 乔安明都气不过去了:“铺着地毯也很冷啊,而且你脚上还没穿鞋子,你是不是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穿鞋子?” “……”杜箬皱着眉头,没敢接话,“嗖”地就将脚缩了回去。 乔安明见她那模样真是又气又滑稽,也不责备了,笑着说:“既然醒了就站起来吧,地上总归有寒气。” 杜箬也算听话,毕竟这是他的地盘,便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由于以同一个姿势坐的时间太长了,小腿发麻发酸,站到一半又“啪”地坐了回去。 “怎么了?”乔安明问。 她扶住右边小腿肚,嘴里嘶嘶地叫:“腿,麻…抽筋。” “哪里?” “这里!”杜箬随手指了指脚背,疼得上身都缩到了一起。 “是这里吗?”乔安明见她疼得太厉害,只能握住她的右脚脚踝,顺着脚趾到脚背的方向一点点往上揉,边揉边问:“是这里吗?现在舒服点了吗?” “没有,没有用…还疼…”杜箬叫唤,脚往后缩,“不是那里,你揉的地方不对!” “那是哪里?” “小腿,小腿抽…” 乔安明又立刻将手指顺着脚背往小腿肚上移,轻轻摩挲,杜箬缓过了一点劲。 “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那还疼吗?” “一点点,没刚才厉害…”她依旧靠在椅子的支脚上,缓缓舒气,但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妙。 杜箬的裙子因为刚才的动作已经被乔安明撩到膝盖以上,原本只露一个脚踝,现在几乎大半截腿都露在外面。 更糟糕的是乔安明的手放得实在不是地方啊,一只手依旧捏着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膝盖… 全身好像都被点燃了,可明明他只碰了她一条腿。 “对不起…我觉得我得先回医院了…”杜箬嗖地将腿又缩了回来,支支吾吾说着想起身,结果乔安明的动作比她更快,整个上身迅速压过来,摁住她的肩膀便吻了上去…… 杜箬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反抗,也忘了迎合,只是没有动,仍由他温柔在唇上辗转,直到一双干燥滚烫的手顺着膝盖往裙子里面挪,她才意识到…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还没准备好!” “这种事,你要准备什么?交给我就可以了!”乔安明恬不知耻,也不管她了,他这么想要,反正今天横竖都不会让她逃了。 可杜箬不就范,摁住他还在往上游的手:“真的不行,乔安明!” 乔安明都快被她逼疯了,抬头,双眼赤红,额上全是汗。 “那到底要怎样?杜箬,我这样早晚会被你弄出病。” “那是你的事,反正……反正就是不行!”杜箬语无伦次,挣扎着站起来。 乔安明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房间里再次陷入恐怖的安静,空间仿佛被压成一片纸,把他们两个人困在中间。 多失败啊,他三番四次地在同一个女人面前耍流氓,还未遂。 “杜箬,我肯定上辈子欠你!”他没好气地说,气息不稳。 杜箬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她不是真想拒绝他,她内心也有渴望,但到了那关口她就做不下去了。总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东西。 “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杜箬又开始搅手指,“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别走到这一步,我不想,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什么意思?我们之间,这又不是第一次!” “我知道,可是你没懂我的意思。”杜箬急起来,很想努力解释清楚,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字句来解释。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就是……”她越急越慌乱,脸都开始晕红起来。 乔安明见她这样,反而有些自责了:“算了,我说过不逼你,刚才是我失礼了。”说完自己站起来,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 “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 “就知道你没吃,不过我刚才在餐厅也没吃什么,要不出去吃点东西吧?”乔安明提议。 杜箬拒绝:“不了,太晚了,我一会儿在医院门口随便吃些什么就好,你叫他们把了了送回来吧。” “了了今晚会跟我妈住回去,你别操心了,跟我出去吃点东西!”乔安明不顾杜箬的反应,径自拿了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 走到一半他回头,发现杜箬还愣在原地。 “怎么还不走?” “不去行吗?了了住在你妈那边不好。” “有什么不好?快走吧,再在这屋里呆下去,我没法保证不对你做出出格的事。”乔安明这话的调子几乎冷若冰霜啊,天知道他心里的火都快烧到喉咙口了。 他真没法再跟杜箬再呆下去,但他又不想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只能找借口出门。 出去觅食采用步行,因为公寓的地理位置刚好位于市中心。 小区出去便是商业街,时候还早,各类餐厅还在营业。 杜箬跟在乔安明身后,逛了一圈,最后被他拉进一间小巧的日式料理店。 “日料吃吗?” “……我不饿!” “寿司有喜欢的吗?点两份!” “我真不饿!” “天妇罗怎么样?” “说了,我真的不饿!” “那我作主吧,服务员,点单…”乔安明爽快地点了几样东西。 杜箬没搭理。 可菜一上来,杜箬直接就消灭了一份寿司,两条烤秋刀鱼和清酒若干… 她哪能不饿啊,其实早就饿了。 更何况这间日料做得很地道,用料新鲜,特别是海鲜做得尤为好。 只是苦了乔安明,他从头到尾几乎没吃几口东西。 日料菜量本来就少,杜箬随便两口就没了,乔安明见她喜欢吃,自己也就很少动筷子。 只是一顿饭下来,不算大的长桌上还是堆了三层空碟子。 “这里的东西怎么样?” “还不错,挺好吃!”杜箬握着酒杯回答。 乔安明笑着:“你终于舍得说句实话了?不过我料到你会喜欢这里。” “为什么?你怎么一定料得到?” “因为这里海鲜做得特别好。” “……” 杜箬呼呼吸了口气,因为受不了乔安明眼里的热烈目光。 他貌似喝了挺多酒,清酒容易上头啊。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走吧。”杜箬开始打退堂鼓,乔安明也依着她,很快结账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8 醉后发疯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从日式料理店出来,差不多已经晚上9点,街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 杜箬跟着乔安明慢慢走到公寓对面的十字路口,打算跟他道别:“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在这里打车回医院吧,了了估计也快回去了。” 乔安明一阵失落,刚想找借口挽留,手机却响了。 杜箬站在旁边,一听便知道是任佩茵的声音。 “安明,跟杜箬说说,让了了今晚回去跟我住一夜吧。” 乔安明看了眼身旁的杜箬,她赶紧摇头,嘴型比划着:“不可以!” 乔安明皱着眉,也没直接拒绝任佩茵,只是说:“妈,你等一下,一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遂挂了手机,看向杜箬:“就让了了今晚跟我妈回去吧。” “不行,我怕了了在陌生的地方住不习惯,况且你妈身体也不好。” “没关系,陈妈会料理他的。”乔安明开始采取死缠烂打的方式,双手扶住杜箬的肩膀,“我妈第一次见了了,两人也投缘,能不能别让我妈扫兴。” “可是…” “别可是了,就依我妈一次吧,我明天一早就让人把他接回医院。” 杜箬想了想,闷声点了一下头:“那行吧,既然你觉得你妈身子吃得住,就让了了住一晚吧,但我就不回你公寓了,我直接在这打车去医院。” 她还是打算走,乔安明无计可施。 “你一个人回医院做什么?不如就在这住一夜吧,医院睡不好。” “没关系,反正医院也有床,我先走了,你喝了酒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说完就转身招手拦车。 乔安明急了:“杜箬!” “什么?” “你非要这么避着我对不对?如果你觉得我们共处一室不方便,那没关系,我住回郊区,你一个住,这样总没什么问题吧!” “……”杜箬没料到乔安明会突然发火,“其实我住在医院真的没关系,我只是…” “没有只是,你回公寓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打车回去,明天我早晨去我妈那接了了去医院!”乔安明不给她反驳的余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伸手开始拦车。 其实他是开车过来的,但是因为刚才在日料店喝了酒,所以他只能打车回郊区。 杜箬见他这么较真,也就没再多说。 出租车很快就拦到了。 他直接开门上去,也没跟杜箬打招呼就扬尘而去。 杜箬站在路口目送车尾灯消失,不禁有些想笑,他这什么脾气什么毛病?怎么感觉像是孩子在撒气? “于初,在哪儿?”乔安明上了出租车之后给彭于初打电话。 彭于初回答:“去餐厅的路上啊,接老太太他们回西郊。” “那你别去接了,我叫小张去接,你过来找我,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真是百年难遇啊,乔安明居然主动约人喝酒。 彭于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路上开车都心虚发慌。 约的地方是一间东北馆子,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面,位置有些偏,却已经是十多年的老招牌。 彭于初进去的时候,乔安明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点了几个菜,一瓶白酒,两双筷子两个杯子。 这什么架势?彭于初环顾四周。 馆子不是大馆子,N年前老气的装修,灯光不够亮,店堂显得更加沉暗。 菜也不是什么好菜,最普通的东北特色,地三鲜,大烩菜和猪肉炖粉。 只是那酒却不次,53度的茅台,不像是这种店里该有的酒,倒像是乔安明从外面买进来的。 “这…”彭于初都不知该怎么挑话头了,只能站在桌子旁边先问:“乔总,你不是应该陪老太太他们吃晚饭吗?怎么突然来这里?” 乔安明也没立刻回答,只是慢悠悠地将酒瓶打开,各自面前的杯子斟满,说:“于初,你先坐下来,陪我再吃一点,晚饭没吃饱。” 这是他的实话,任佩茵那边他只吃了几口,日本料理他也只动了几筷子,所以折腾到现在,总算能吃上东西。 但彭于初心里全是疑惑,他觉得乔安明肯定有事,不然不会大晚上叫他来这种地方喝酒。 “是老太太那边不好了?还是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你先坐下吧。”乔安明笑着推他过去坐,递了菜单过去,“再看看,看看还要不要加几个菜,这地方我也好多年没来了。” “这地方你来过?” “当然,你也来过啊,你不记得了?”乔安明反问,“年纪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记性就这么差了?” 彭于初想了想,搜肠刮肚,可还是想不出这是哪里! “真想不起来了,哪儿?” “老蔡啊,胜安第一个厂子就建在这条巷子后面,当初我们第一笔单子交了货就来这里庆祝的,当时店面还没这么大,好像就两间屋吧…” 乔安明这么一说,彭于初倒有些想起来了。 “是,是…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们拿了第一笔货款来这里吃饭,你还喝多了,回去的时候吐了一路…不过我记得这两边没有巷子啊。” “十多年前是没有,但后来这边拆迁,民房都拆了,建了小区和菜场,结果就把这里的店铺围在了里面,成了一条巷子。”乔安明转眼环顾店堂,不禁唏嘘,“周围什么都变了,但这家菜馆还是老样子,就连菜单上的菜都没有变。” 彭于初笑着:“是啊,但看这门庭冷清的模样,估计生意不怎么好,这年头做餐饮还得懂得变通。这样十多年一成不变,未必是好事!” “商场是这样的,不仅餐饮如此,其他行业也一样,变则通,通则赢。” 彭于初一愣,因为这句话,十几年前乔安明也说过,似乎就在这间东北菜馆。 当时第一批膏药成功上市,市场反应强烈,底下所有人都赞成接下来要大规模量产,铺渠道,将这贴风湿膏药推往全国各地。 大家都斗志昂扬,觉得未来路途虽然很遥远,但至少有了良好的开端,可乔安明却突然提出要开发新药,将今后的大部分精力和资金全部用在新药上。 这对于当时的胜安来讲,实在是一个比较愚蠢的决定。 因为那会儿胜安刚刚起步,根基极其不稳,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厂,好不容易一贴膏药赢得市场认可,而乔安明却要另辟他径,这在别人看来,他简直是自不量力又愚昧至极。 为此,底下走了两个业务员,就连彭于初也怀疑过他的能力和判断力。 乔安明不解释,只单独请彭于初来这里吃了一顿饭。 似乎也是点的这几个菜,叫了两瓶白酒,当然,不可能是茅台,好像是半斤装的二锅头。 乔安明亲自为他斟酒,一边斟一边说:“于初啊,我知道你们肯定都觉得我脑子不好,好不容易药厂存活了下来,我却偏要往死路上拐,可我告诉你,我的目的不是要活下去,我是要做大做强,而医药这一行当,变则通,通则赢。” 后来事实证明,乔安明押对了。 他将手里大部分资金开发风湿喷雾,那时候市面上所有风湿骨病的药几乎都是膏药膏贴,而胜安的喷雾一出,几乎垄断市场。 随后他又开发了风湿胶囊,风湿散剂,将其形成了一个系列,完成了胜安的原始资本积累,五年后,成功收购了两家濒临倒闭的国有药企。 这才是乔安明为胜安铺的康庄大道,绝非靠一贴膏药就能完成。 “乔总,当年幸亏你目光长远,做了正确的决定,变则通,通则赢,不然胜安不会有现在的规模。”彭于初喝了一口酒,有些失落地说。 乔安明微笑:“商场瞬息万变,我必须始终走在前面,不然很容易就被淘汰,但是生活,于初,生活似乎不一样。” “生活啊……”彭于初留意乔安明的表情,“乔总,你今晚找我来喝酒,好像并不是追忆往事这么简单吧。” 他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实话说了吧,这些年挺累,最近更是如此,各方面的压力。” 工作上,药谷刚开业,投资如此巨大,如果产品上市反响不好,简直是惨烈打击。 生活上,顾澜刚去世没多久,任佩茵胃癌晚期,时日无多。 感情上…感情上更是一团乱,杜箬像是有意逃避,无论他怎么做都靠近不了她。 彭于初知道叹了一口气。 他与乔安明共事这么多年,似乎头一次听到他喊累。 “我们这年纪,精力大不如前了,有些事还是想开些好。” “是,话是这样讲,但是心里总不甘。” “你还不甘什么?该有的都有了。” 乔安明苦笑:“我说的不是工作上的事。” “那还有什么事?老太太吗?老太太的病确实挺突然,但人各有天命,你不甘也没有用。”彭于初开导着,可乔安明却摇头:“都不是,工作上我已经尽力了,结果如何我向来不是最在乎的,至于我妈的病,她已经放弃手术和化疗,我既然尊重她的选择,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你这不甘是为了什么?” 乔安明没直接回答,将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一直烫到心里去。 “我不甘啊,我不甘当初没有坚持,白白浪费了这三年时间,现在她虽然在我身边,可心不知道去哪里了?老彭,我这辈子做什么事都挺有把握,唯独她,唯独她让我觉得心里发慌…” 杜箬因为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来乔安明的公寓,所以随便在他衣柜里翻了一件旧衬衣套上。 洗过澡她便去睡了,最近着实也太累,缺觉缺得厉害,沾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觉得有人在敲门。 不对不对… 她闷在被子摇头,怎么会敲门,这公寓门上有门铃呢。 可敲门声越来越大,似乎还夹着她的名字。 “杜箬……杜箬…” 杜箬一个激灵坐起来。 乔安明?是乔安明在外面敲门? 她直接甩开被子就往门口跑,从猫眼里望出去,果然见乔安明斜拉着身子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 她冲门外醉得站都站不稳的乔安明问。 乔安明费力抬了抬眼皮,没接话,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杜箬。 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松松垮垮地裹住她纤瘦的身子,本来下摆很长,可以很宽裕地盖过臀,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下巴全部皱得缩了上来,所以只能勉强包到了腿根。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并拢在一起,目光再往下移,光溜溜的脚,她又没有穿鞋子,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乔安明眉头皱起来,呼吸也短促了几分。 杜箬也意识到他目光炽烈,所以有些尴尬地拉了拉衬衣下摆,双脚搓到一起,说:“我那个…没带衣服过来换,所以先借你的衣服穿一晚上,明天早晨我洗干净还给…” 什么借? 什么明天早晨? 他真是受够了她这样表面礼貌实则见外的态度,而且又喝了酒,脑子里乱,心里滚烫,一股燥热往上升,结果乔安明便干了一件他事后想起来觉得龌龊的事… 手一推,门大开,杜箬被撞得靠到玄关边的墙上,而他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压过去,先将杜箬的双手举起来置于头顶,用自己的膝盖箍住她的右腿两侧,随后霸道地吻上去… 一系列快速迅猛的动作,杜箬动弹不得,他却长驱直入,唇齿厮磨辗转,恨不得都吝啬给她呼吸的空隙。 “唔…乔安明你…干什么…?” “你说呢…我干什么?”他不想听她说话,唇又覆上去,将她不断动弹的手腕捏得更紧。 杜箬已经意识到这男人是发疯了,首先他喝了酒,舌上全是白酒的辛辣味道,其次他用好大劲,与平日那个谦谦君子的优雅男人判若两人,最后是……最后……她的小腹可以感受到他膨胀的欲念… “嘶…”她屏住,一口咬下去。 乔安明吃疼地松开她的唇,口中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乔安明,松手!不然我咬你的肩膀!”杜箬红着眼睛,以为这样他就会罢休,可她错了,他是猛兽,猛兽在舔到血腥味后只会变得更加暴虐,更何况还是一头喝醉的猛兽。 所以下一秒,杜箬整个人被乔安明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你要把我抱哪里去?”杜箬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双手双脚扑腾,可乔安明力气挺大,将她箍在自己怀里,后脚一登,大门被“砰”地撞上。 杜箬绝望感袭来。 “放我下去!你要做什么?” “做我想做的事,你自己选,客厅还是卧室!” “不,乔安明,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先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你就会跑,杜箬,我等了三年了…”他的表情哀怨又认真,完了还加一句:“况且你没穿鞋子…我让你别光脚,你偏不听,你什么时候能够听我话?” “……” 杜箬没话可以接了,喝醉的人简直不可理喻,连逻辑都强大到近乎无耻。 客厅旁边就是卧室。 几步路的功夫,他抱着一路扑腾鬼叫的杜箬走进去,继续撞上门,像扔麻袋一样将她扔到床上。 柔软的席梦思,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导致杜箬在上面弹了一下,遂她便用最快的速度翻身准备下床,可脚还未着地,小腿被乔安明握住拖了回去,扳过来,压上去…… 他若疯起来,杜箬岂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天时地利,连衣服都特别配合,谁让她穿他的衬衣? 男士衬衣那么宽松,一排扣子,乔安明用膝盖压住她的小腹,双手拽住双襟猛地一扯,所有扣子一起迸飞… 他着实是发疯了,被她逼疯的。 杜箬觉得自己今天逃不掉了,她其实不排斥跟乔安明发生关系,但是从未想过多年后他们的第一次,竟然会是这样的方式。 进去的时候太迅猛,却又是刺烈的满足和惬意。 乔安明听到自己清晰的一声嘶吼,将头埋在杜箬发间。 身下的人却疼得弓到一起,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猛地冲乔安明的肩膀咬下去… “可以再咬得用力一点,还不够疼,至少不够让我清醒…”乔安明的声音呼在耳边,寒漠蚀骨。 杜箬忽地全身软了下去,一点力气都没有,开始哭,声音呜咽细碎,乔安明受不了,心烦意乱,所以再次用唇堵住,让她连哭声都发不出。 多年后的再度亲密,他竟是用了这样的方式达成。 难怪他要跟彭于初讲:“我这辈子做什么事都挺有把握,唯独她,唯独她让我觉得心里发慌…” 一整场,时间不短,杜箬后来就不哭了,因为哭也没用。 乔安明其实到后半场的酒几乎都醒了,可醒了还不如不醒,因为越醒越绝望。 最后冲刺,他都不敢看杜箬的眼睛,只能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沙哑地道歉:“对不起…” 她笑,眼泪流到他的脖子里面:“对不起什么?” “你非要逼我?” “不敢!” “杜箬…”乔安明也不知道怎么扳回这一局,好像他都输光了,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只能颓然地松开她的手。 她也没逃,继续躺在他身下,瞳孔像一块冰冷幽黑的水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19 只要心不变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实在受不了她的眼神,自己先爬起来穿好衣服,坐在床沿,背对着杜箬。 “抱歉,我今晚喝多了…” 杜箬似乎冷哼了一声,乔安明以为她要开口说话了,可等了许久,身后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乔安明只能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一片狼藉。 枕头掉到了地毯上,被单被乔安明抓得全部皱在一起,而杜箬依旧保持最初的姿势仰躺在床上,桑蚕丝的薄毯贴着她的身体曲线从大腿根勉强盖到胸口,肩膀露在外面,锁骨和大腿处有几处显明的淤痕。 是被他用牙齿咬出来的,可他记得自己当时并没花什么力气啊,怎么就留下这么多罪证! “杜箬…”乔安明压住气息,俯身过去替她拢了拢被子 她依旧没吱声,眼睛一直直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吊顶。 吊顶是原装进口的,下端垂着几圈施华洛世奇水晶,灯光通过水晶的截面折射下来,将杜箬的皮肤照得更加白皙。 乔安明都不敢出气了,也不敢多问她,只说:“去洗个澡,你身上出了很多汗。” 床上的人依旧没说话,面无表情,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乔安明没恼,继续耐着性子说:“去洗个澡吧,我抱你去,汗焐在身上会感冒。”遂走去浴室放洗澡水,放了整整一浴缸,再走回到床边。 杜箬还是那副表情。 乔安明是一点脾气都没了,像是犯了大错等待判刑的犯人。 “我抱你去,可以吗?” “……”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用手揉了下眼睛,俯身下来凑到杜箬面前,问:“不说话吗?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我抱你去洗澡!” 然后手臂伸出来,垫到杜箬的脖子下面,连着她身上的毯子一起横抱到怀里。 从床到浴室大概十多步路,乔安明抱得毫不费劲。 “瘦了,我记得以前抱你有些吃力,这些年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也不知是因为他这句话触动了什么,杜箬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看了一眼乔安明。 他微微笑着:“我说错了吗?我感觉你又瘦了许多,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不过我也老了,再下去估计真的就要抱不动了。” 他第一次在杜箬面前承认自己老了。 杜箬迅速将脸偏向一边,闭了闭眼睛,将快要溢出来的泪又逼了回去。 因为刚才那番厮杀般的欢愉,杜箬确实出了许多汗,汗在空气中一点点凉掉,身上冷得很,而现在却被乔安明整个抱着一下子放到温水里面,毛细孔瞬间打开,冷热交接,杜箬听到自己喉咙口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吟… 乔安明笑出来。 “水温怎么样?冷的话我再帮你加些热水。”说着拎了一块毛巾扔到水里面,他也顺手拨了一点水浇到杜箬肩膀上,然后拎着裤腿半蹲到浴缸旁边,做出要帮她洗澡的姿势。 他想干嘛? 杜箬实在受不了乔安明如此讨好的模样,转身睨了他一眼,他身上是发皱的衬衣,眼圈还是红的,身上还有未褪的酒气。 场面实在太过压抑了。 “你出去!”杜箬转过身,留给乔安明一个背。 乔安明又笑了笑:“好,我出去,一会儿重新给你拿身干净的衣服进来……” 杜箬在浴缸里泡了大半个小时,刚刚冷冻的思维一点点清醒。 回想刚才那一幕,乔安明的迫切和炽热,仿佛是一块烧得滚烫的铁,滋沥沥烫在她身上,她觉得疼,但迷离间似乎还有其他感觉升腾。 这些年,说她不想乔安明,肯定是假的,说她从未回想过当初两人的缠绵甜蜜,也是假的。 乔安明给过她多少宠和温腻,她都烙在心里,更何况她也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了,男女之事,她经历过,而且跟乔安明之间也已经无数次,现在三年之后两人再度交融,在外人眼里无非就是再续前缘。 况且她和这个男人之间还有一个孩子,所以她这样冷着脸,或许很多人都会说她矫情。 但她是矫情吗? 她觉得不是,她只是不确定,不确定未来该如何继续。 可能是当初不顾一切地要与他在一起,力气都花尽了,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走回他身边。 “乔安明,我是该原谅你,还是继续恨下去?”杜箬双臂圈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浴缸里喃喃自语。 乔安明久久等不到杜箬出来,都有些急了,站在门外敲门。 杜箬当做没听见,因为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出去面对他。 可乔安明不知道啊,他以为她在里面做了傻事,所以情急之下直接开门而入,一室的水汽氤氲,杜箬赤着身子缩在浴缸里面。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以为你…” “出去!”她将手里的毛巾扔过去,毛巾落到地面上,水沾了乔安明一身。 “滚出去!”她又吼,乔安明压着笑,用手挡着侧脸往外面退:“好好好,我出去,你别嚷嚷…” 因为刚才杜箬身上穿的衬衣被乔安明扯坏了,所以她只能重新换了一件他的衣服。 这次是圆领T恤,直筒筒地盖到膝盖上面,乔安明怕她着凉,又给她找了件薄线衣套上。 杜箬来来往往全是乔安明的衣服,满身他的气息。 她自己对着镜子拢了拢湿漉漉的短发,嘲笑自己:“杜箬,你个傻子,你这辈子还想跟这男人撇清关系?” 杜箬从浴室出去的时候,乔安明刚好端着一只碗走进卧室,一边走还一边朝碗里吹冷气。 “洗好了,过来!”他抬头见杜箬站在门口,便朝她伸了伸手。 杜箬没吱声,表情依旧不好,但也乖乖走过去了。 “把这个喝掉。” “什么东西!”杜箬朝碗里看了一眼,褐红色的不明液体。 原谅她这无敌的脑神经永远能够在关键时候跳线吧,当时她脑子里居然呈现出宫斗剧里皇帝宠幸过妃子之后,太监送过来一碗汤药,吃了便不会有孩子的汤药! “乔总,您别费劲了,我在安全期!” “什么安全期?”乔安明黑眸猛地扫过去,莫名其妙。 “……”杜箬脑子又堵着了,再次看向那碗不明液体,还在扑扑冒着热气,“我在安全期,所以不需要吃这些东西,不会怀孕!” “……”这回轮到乔安明的脑子堵着了。 她在说什么? “你以为这碗里是什么?” “是什么?” “姜茶啊。” “姜茶怎么是这个颜色?” “我怕你不喜欢姜的味道,所以另外加了两勺红糖!”乔安明耐心解释,又将碗里的东西吹了几口递给她,“快喝掉,你刚才出了汗,很容易感冒。” 杜箬的脸一下子就烫起来,接过碗就埋头大喝。 “喝这么急干什么,还有些烫。”乔安明捋着她的后背,捋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用调侃的语调问,“不对,你刚才那表情,你以为我这碗里是什么东西?” 杜箬咕咚咕咚喝着,嘴里含糊其辞:“我以为…是避孕药…”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如果今天你意外怀孕了,说明上天都在帮我,所以我才不会给你喝那东西!” 乔安明说得平常自然。 杜箬抱着空碗,愤愤一句:“不知廉耻!” 他笑:“谢谢夸奖,都是被你逼出来的,在你这我都已经无耻惯了!” 后半夜,杜箬一个人住在主卧,乔安明被赶去了客卧睡。 她也不是矫情,毕竟分开三年,重逢不过才几天时间,她实在没办法做到同床而眠。 乔安明的酒是彻底醒了,所以尊重她的想法。 “今晚的事,我必须跟你道歉,但我不是酒后冲动,是心里最真实的渴望,杜箬,我是认真的,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你好好考虑,我等你答复…” 乔安明从卧室退出来,将足够的空间留给杜箬。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两人应该都失眠了,只是乔安明天亮的时候还是沉沉睡了过去,因为隔夜喝了酒,再加一场抵死的欢愉,所以疲惫得很。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最终被手机铃声吵醒。 那端是小张的声音:“乔总,刚才杜小姐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了了送到汽车站去。” 乔安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了下腕表,上午10点。 “汽车站?” 不对啊,杜箬应该在隔壁! 乔安明扔了手机就往主卧跑,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卧室门大开,被子铺得好好的,床上的人却不见踪影。 “杜箬,杜箬!” 乔安明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喊了一圈,回答他的只有回应。 “小张,了了现在在哪里?” “在西郊院子,我现在就过去接他,您和杜小姐怎么了?听她口气好像她要带了了离开崇州。” 乔安明知道又不好了。 “小张,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但是你先别把了了送去车站,等我电话!” 乔安明摁了手机,一边换衣服一边拨打杜箬的手机号码。 可惜关机。 该死! 她又要走吗? 她又要带着了了消失? 乔安明拿了车钥匙就要冲出去,却在玄关的鞋柜上看到一张纸条。 纸条被一支发簪压着,发簪乔安明认得,是他送给她的那支。 “乔安明,昨晚的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理和粗暴,但是其他的,请给我足够的时间,因为我得一件件自己想清楚,所以这段时间别再来找我,我有答案之后会主动去找你!很快,不会太久!” 乔安明拿着那张纸条,反复默念了好多遍,最后还是给小张回了电话。 “按杜箬的话,去把了了接过来送去车站。” “那乔总您不去吗?” “我不去,你一个人去吧。” 这次换他主动等她回来。 三年都等了,他还在乎这点时间? 杜箬从崇州直接买了火车票回宣城。 三年前需要七八个小时,现在有了动车,行程缩短了三分之一。 到家刚好是晚饭时间。 杜良兴看到杜箬带着了了回来都乐坏了,赶紧让小凡去菜场加几个菜。 了了也好久没见到小凡了,屁颠屁颠就要跟他去菜场,小凡乐呵呵地将他抱起来:“走,跟舅舅去菜场,舅舅给你买好吃的!” 杜良兴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 “我就最近放了几天假,想回来看看你和小凡。” “那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看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不需要准备什么啊,我和了了住两天就走。”杜箬微笑着,将医院那里带来的行李箱拎到卧室。 杜良兴跟着她进去,突然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杜箬回头,依旧笑:“没有啊,都挺好,就是想你们了,所以想回家住几天!” 杜良兴愣了愣,走到杜箬身旁:“爸知道你的性子,一般如果没遇到什么事,你不会突然回来,但你若不想说,爸也不多问,只是爸爸还是那句话,家里的门会为你和了了一直开着,如果你在外面遇到难事,随时回来…” “爸……”杜箬脸上的笑都撑不下去了。 杜良兴鼻子发酸,拍了拍她的手背:“爸身体还行,估计再撑个十年八载没问题,所以爸在这,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知道,你也别总为我操心,我就是想你和小凡了,还有妈…妈三周年忌日的时候我都没时间回来,这次刚好有假期,就带着了了一并回来看看…” “好,好……没事最好,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厨房再炒两个菜,等小凡回来我们就开饭!” 杜良兴揉了揉眼睛,松开杜箬的手出去。 杜家以前住的院子两年前拆迁了,分了一个80平米的小户,但想着小凡以后得结婚娶妻,所以杜箬坚持,要杜良兴把陆霜凤的事故赔偿金拿出来,重新多购了40平米。 所以现在他们住在新房里面,120平米的三室一厅。 简单装修,但难得一家人都齐了,一起围在小方桌旁边吃饭,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晚饭的气氛特别好。 除了杜良兴一直追问了了手臂上的伤,最后杜箬见实在瞒不过去了,才说了实话。 小凡一听又心疼又火大。 “得去找那他老婆算账,了了这么小,她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什么老婆,都应该算是前妻了,姜浩跟她离婚了!”杜良兴在旁边拍筷子,“那女人我是没见过,但以前听你妈说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姜浩当初是瞎了眼啊,为了那种女人跟你闹离婚,现在呢?现在落得这步田地!” “爸…”杜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知道杜良兴对姜浩的印象不错,甚至还在盼着他们复婚。 “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谁对谁错都说不清楚,更何况徐晓雅患了忧郁症,就当是因果相抵吧。” “那姐夫怎么说?了了被伤成这样,姐夫没给你一个说法?”小凡还是一口一个姐夫,改不了口。 杜箬冷喝一声:“他早就不是你姐夫了,别乱叫。” “但爸说你们极有可能复婚啊,而且上回姐夫来跟爸道歉了,大有悔过之意。” “不可能,我跟姜浩不可能复婚!况且,况且我前几天刚见到了乔安明…” 杜良兴一口汤含在嘴里,久久咽不下去。 小凡大惊:“姐,难道你跟那个乔先生又和好了?” 杜良兴一眼剐过去:“吃饭,都吃饭,菜都凉了,有话吃完饭再说!!!” 宣城的夜总是特别静。 杜箬在卧室陪了了睡觉,杜良兴洗好碗去敲她的房门,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 “爸…” “小东西睡着了?” “嗯,坐了一天火车,累极了,所以哄几声就睡了。”杜箬从床上爬起来,给杜良兴搬了一张椅子。 杜良兴将苹果递给杜箬,坐到椅子上:“你不急着睡吧,不睡的话我们说会儿话。” “好。”杜箬笑着,坐到床边上。 杜良兴愣了一会儿,得找个话起头,可找不到啊,只能一个劲地招呼杜箬:“吃苹果,你先吃苹果…” “我吃着呢,爸,你有话要问我?乔安明的事?” “嗯…”他坐直了一点,“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没有想法。” “所以你才回来?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办,左右为难,所以你才回来?” 杜箬鼻子发酸,脸上却始终笑着:“还是爸最了解我,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了。以前也想过,特别是最难的时候,一个人带着了了觉得过不下去的时候,会想,如果他出现,愿意接受我和了了,我肯定不会再离开,可是真到了这一天,突然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为什么?是什么变了吗?” “倒不是,好像也没什么变,只是…” “只是什么?是害怕吗?” 杜箬心窒,抬头看着眼前的父亲,仿佛被他说穿了心事。 “爸,我以前胆子多大啊,什么压力都能顶,什么后果都不怕,为什么现在就怕了?况且现在顾澜都不在了,我到底在怕什么。” “怕回去吧。人都是这样的,一旦走远了,再想回到原来的地方,得用很多力气。” “那怎么办?” “问你自己啊,你自己想不想回去,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想,心里想,可行动上又不敢,总觉得我们之间空白了三年,三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 杜良兴笑了笑:“还需要三年?一会儿工夫就能改变一些东西。你看看,你手里的苹果都黄了。” 杜箬低头看了一眼,刚才还白嫩的苹果果然变黄了。 “苹果黄了怎么办?你吃还是扔掉?” “当然要吃,外面黄,里面又没坏。” “所以啊,很多事情也是一样的道理,外表因为时间变样了,但里面还是好的,没有坏,重要的是里面,就是你和他的心,如果心不变,就不需要害怕什么。” 对啊,如果心不变,她还需要害怕什么? 她就问自己,她的心变了吗? 是否心里依旧只有乔安明?是否看到他还会心跳加速?是否他吻自己的时候还会觉得呼吸急促,甚至,甚至……昨晚他搂着自己一遍遍爱的时候,她也有片刻的欢愉? “爸,我明白了…”杜箬皱着鼻子调皮地笑了笑,“你先去休息吧,我会把苹果吃掉。” “好,你也早点睡,明天一早你还要去看你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0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第二天杜箬天微亮就起床了,带着了了去墓园。 陆霜凤当时的丧事是乔安明操办的,所以自然墓园也是他买的,选了个比较好的位置,在朝南的半山腰上。 要爬一大段山路,了了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而且这段时间被乔安明都养娇气了,走一会儿就嚷着要妈妈抱。 杜箬没办法,只能一手捧着菊花,一手抱着了了,很费力。 走一段歇一程,到半山腰的时候晨曦已经散漫整个山顶,山里的雾气渐渐散了,墓碑和松柏都露了出来。 杜箬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还是前年,前年陆霜凤忌日,她将了了托付给郑小冉,自己匆匆忙忙回来扫了墓,又将墓碑上的字重新描一遍,第二天天亮就又赶回了宜县。 这些年她回来的次数很少。 偶尔杜箬要回来看父亲和弟弟也都尽量不在春节和节假日,至于原因,其实她和杜良兴都心知肚明。 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勾搭有钱男人当二奶,替人生了一个私生子,后来有钱男人不要她了,她只能自己带着孩子独自过日子。 这种故事情节,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个闹剧,更何况是这种小县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是必然的,更可悲的是别人还会带着酸腐同情的语气谈论你。 单身妈妈,小三,情妇,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嗯…或许还有更加难听的说法。 这些其实杜箬自己倒无所谓,听习惯了,况且也都是事实,但她不能让亲人忍受背后的骂名,更何况了了还小,她不能让了了受到乡里邻居的指指点点。 所以她这些年她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带了了回来就更少了。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了了第一次来看陆霜凤。 “过来,了了…” 杜箬将花放到墓碑前面,自己先跪下来,然后招了了站在她旁边,轻轻抿嘴笑了笑:“妈,这是了了…” 了了歪着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问:“妈妈,上面是谁?” “是外婆,你跪下来,叫外婆…” “外婆…?”了了尚且狭隘的意识中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外婆是什么?” “外婆就是妈妈的妈妈…” “那外婆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外婆去世了,去世之后就会住在这里。”杜箬伸手揽住了了的腰,将他抱到墓碑前面,“妈…我带了了来见你,你以前都没见过他吧,都长这么大了,再过几天他就该三周岁了,越来越皮,都都要管不住他了…” 杜箬扶着了了的腰,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语。 小家伙反正什么都不懂,一直傻傻站着。 杜箬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陆霜凤还是一幅清爽利落的模样。 “妈…你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你那么不愿意我跟乔安明在一起,可是我还是一意孤行把孩子生下来了。”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赶紧用手去擦眼角。 “了了已经懂很多事,明年就该上幼儿园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吃了很多苦,但一直没再找人,我是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前阵子我又遇到了乔安明。” 杜箬将了了往怀里抱了抱,小家伙的后脑勺抵住她的侧脸,她继续说下去:“他妻子前段时间去世了,他想让我跟了了搬去崇州,可是我没答应,这些年我一个人都过习惯了,也从未奢望过还能跟他怎样,可他现在突然冒出来,好像又全部乱掉了…” 从墓园回家的小巴上,杜箬抱着了了,脸蛋贴着脸蛋。 车子在山路上开得摇摇晃晃,小家伙快要被磕睡着了。 “了了…” “妈妈…” “你想爸爸吗?” “想。” “妈妈也想。” “那妈妈去找爸爸吧,爸爸又不见了吗?” 杜箬在小家伙的额头吻了吻:“没有,爸爸在等我们。” 杜箬带了了在家住了一星期,这应该是了了长这么大在外公家住的最久的一次,也是杜箬这几年在宣城过得最平和的一星期。 她没有联系乔安明,乔安明也没有联系她。 郑小冉真的去了英国,一路拍了照片传给杜箬。 伦敦塔桥,大英博物馆,泰晤士河,还有大本钟,她似乎玩得挺开心,杜箬心里松了一口气,给她打电话:“替我跟莫佑庭问好。” 郑小冉愣了一下,爽快的答应:“好,一定。” 一周后杜箬的假期就用完了,药店老板娘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 她跟家里人道别,带了了打算回宜县。 杜良兴将她送到车站,进站的时候喊住她。 “了了还小,总需要一个爸爸,如果他有诚意接受你们母子,对了了可能是一件好事。” 杜箬想了想,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考虑清楚。” 杜箬到宜县的时候,郑小冉已经从英国回来了,亲自开车去接他们母子俩。 “给!”杜箬一上车,郑小冉就递过来一个红色的纸袋子。 “什么东西?” “红色炸弹,我和小白的结婚请柬,第一张就发给你!” 杜箬一惊:“这么快?你不是说婚礼要到明年二月份的情人节举行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小白父母催得急,我想早晚都得结啊,干脆就答应了。”郑小冉解释,杜箬想想也有道理。 “小白是怕你跑了啊,哈哈哈……他也真够心急。”杜箬将请柬放进背包里,又问:“这次去英国,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伦敦挺好玩啊,大,热闹,除了天气不好,我在那边呆了三天,都没见过太阳,每天都下雨,又冷又湿,所以我都不知道莫佑庭怎么选了那么个地方读餐饮管理,那地方是人呆的吗?” 郑小冉一脸很替莫佑庭惋惜的样子。 杜箬皱着眉:“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问伦敦的天气,我是问伦敦的人。” “伦敦的人啊,人都挺好,英国绅士嘛。” “……你再装傻?我是问莫佑庭,你这次飞半个地球去见他,他说什么?你跟他讲你要结婚的事了吗?” 郑小冉闻言低下头去:“其实,我这次去英国没有告诉他。” “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不知道我去伦敦找过他。” 杜箬在脑子里理了理头绪,实在有些消化不了这话。 “也就是说你花这么多钱飞半个地球,压根没有见到莫佑庭?” “也不算吧,我见到他了,但他没有见到我,我事先问他要了学校和宿舍地址,然后每天早晚坐在他必经的咖啡馆里等他。一天两次,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门口的路上,可见他在英国没有乱来,私生活很规律。”郑小冉说到这的时候竟然笑了一下,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平静而又欣慰的笑。 杜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时候郑小冉的表情应该稍许有些悲痛,可在她脸上竟完全找不到一丝悲痛的痕迹。 “他好像有些变样了,瘦了,也黑了,以前就是白嫩的大男孩模样,富家公子哥,现在看上去倒有些像成熟男人了,嘿嘿…”郑小冉继续说。 杜箬笑了一下:“你是彻底原谅他了?” “其实早就原谅了,更何况当初我跟他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他不喜欢我,这也不能算是他的错啊。” “是,很多事都说不清楚。” “所以我这些年都不怪他了,而且长到这年纪,很多东西看淡了,更何况我现在有小白,小白才是我应该珍惜的人,我结婚前去英国一趟,不是为了跟他道别,我是为了跟我第一个喜欢的人道别,跟我第一次认真的感情道别…” 缘起缘灭,逝去的感情就让他逝去吧,好好说声再见,因为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杜箬带着了了去医院拆线,伤口复原得很好,只是因为当时刺得深,所以极有可能留疤,不过了了是男子汉么,男人手上留条小疤也不算什么。 随后杜箬开始去药店上班,依旧早晚接送了了。 店里的同事追问她和乔安明的事,她都一笑而过,她觉得最近的心境都被乔安明的突然出现搅浑了,她得让心沉淀一下,沉淀之后她才能看得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至于乔安明,他也耐得住气,竟真的没有再联系杜箬,除了给她发过几条短信。 “我妈想再见见了了,能不能让了了来市里陪我妈住几天?” 杜箬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没有很快给答复。 乔安明紧接着又一条短信追过来:“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如果为难那就算了吧。” 他语气里恭谦礼貌得很,杜箬实在不适应,想了片刻还是回复了一条:“你明天早晨来接吧,我跟他老师请几天假。” 第二天乔安明的车果然到了杜箬楼下,可却只有小张一个人。 “杜小姐,我过来接孩子。” 杜箬礼貌地道谢,将了了抱到车上,交代几句让他在那边要听话云云,又将小家伙的衣服用品放到后备箱。 “我给了了带了一星期衣服,但是伤口刚拆线,不易多洗澡,因为不能碰水,海鲜鱼虾暂时也不能吃,不然伤口容易发炎…还有,他晚上睡觉喜欢抱个枕头,你回去跟乔安明说一下。” 杜箬跟小张详细说了些细节,关了车门就打算走。 小张站在旁边喊住她。 “还有事?”杜箬问。 小张支支吾吾地挠头:“乔总最近很忙,上午好像要去见什么大客户,实在抽不了身,只能让我一个人来接。” 他以为杜箬会介意,可她却摇头:“我知道,无所谓。” 了了走后那几天,杜箬像是丢了魂,晚上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总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个口子。 本以为一周后乔安明会把孩子送回来,可才不过三天,小张再次出现在药店门口,这次开的不是乔安明的车,而是一辆陌生的奥迪。 “小张,你怎么来了?是来送了了的吗?” “不是,我过来是要接杜小姐去崇州。” “去崇州?乔安明的意思?” “不是,这次不是乔总让我过来的,这次是老太太的意思,她想见你一面…” 杜箬当即拒绝:“我不去。” 小张有些为难:“去吧,杜小姐,老太太前晚又住院了,情况越来越不好,如果你这次不去见她,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杜箬到底还是心软,听小张这么说,她还是请了假上车。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杜箬叫小张等她一下,她自己下车穿到对面的水果店里去,买了一盒葡萄和苹果。 老太太依旧住在中医院顶楼的贵宾病房。 小张直接将杜箬带到病房门口。 “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她一个人?” “应该是,她是瞒着乔总让我接你过来的。”小张说完就转身离开。 杜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推开厚重的木门走进去,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铺面而来。 她太熟悉这个气味了,小凡做手术前那十多年,全家人无数次在这种味道的弥漫下绝望失语。 这种味道对于杜箬来讲意味着死亡,意味着不确定的恐惧。 不过贵宾病房装修豪华,环境宜人,所以多少将死亡的气息冲淡了一些。 杜箬踩着柔软的地毯进去,拐过一间全封闭式的小客厅,随后视线开阔起来。 白色的纱帘,整面落地窗和配套的红木家具,桌子和布艺沙发上堆满了零食和玩具,一看就是给了了准备的。 任佩茵就坐在轮椅上,穿着浅灰色的毛衣,带一顶黑色绒线帽,抱手背对着门,背影萧条,跟病房里的气息极不协调。 杜箬不知道一会儿要见到怎样一个老人,她印象中的任佩茵很厉害,脸上总挂着清寡的表情,于是吸了一口气,压住紧张,将手里的水果礼盒放到地上。 轮椅上的人听到身后有动静,费力地将轮椅转过来。 杜箬一口气留在肺腔里面,倒不敢呼出来了。 这哪儿还是她记忆中的任佩茵啊,她记忆中的任佩茵精明又狠戾,可眼前的老人,瘦得不成样子,脸色灰青,满身都是病入膏肓的羸弱。 “来了?…坐吧。”老太太说得有气无力,将手指在空中划拉了一下,示意杜箬坐到沙发上。 杜箬呆了几秒,竟真乖乖顺了她的意。 “是不是被我这样子吓到了?病了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任佩茵一边说一边绷着手臂在旋电动轮椅的轮子,她是想将轮椅挪到杜箬面前,这样可以跟她面对面讲话,可轮子在地毯上卡得太紧,她手上也着实没什么力气了,所以旋了好久,轮椅还在原地。 杜箬看不下去,走到她轮椅背后,轻轻一推,轮子便往前滚了一下。 “你想去哪里?” “就你对面吧,这样我们说话方便。”任佩茵回答,杜箬便照她的话将轮椅推到了沙发前面。 “老了就是不中用,现在这点事都做不了了…”任佩茵自嘲,又说,“你也坐吧,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我让陈妈带了了出去玩了,我们能好好说会儿话。” 说什么? 杜箬一直没问,安静地坐到沙发上注视着任佩茵。 任佩茵说话一直挺直接,开门见山:“我先跟你道歉。” “道歉?” “嗯,道歉,为我三年前对你做的事,还有说的那些话。” “我都忘了。”杜箬微笑着,“你如果大老远把我接来是为了道歉,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不需要,也从未责怪过你。” “这是违心话,丫头,你心里肯定记恨我。” “没有,如果恨,我不会让了了来见你。” “你这是哄我这个快死的人,但你心里肯定恨,我知道的,你肯定恨。”任佩茵将“恨”这个字重复了两遍,“我当年那么对你,反对安明和顾澜离婚,后来又试图要夺了了的抚养权,所以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杜箬觉得当时的场面有些滑稽。 一个病得这么虚弱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在细数自己的罪状吗? “恨又怎样,不恨又怎样!当年的事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想再提。” “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过,现在顾澜也不在了,以前有些话不能说,现在还是讲清楚的好。”任佩茵病恹恹地斜靠在轮椅上,声音很低弱,但气势绝对不输。 杜箬瞬间觉得自己错了,这老太太即使病成这样,但气势不减啊。 “讲清楚,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没讲清楚?” “我们之间自然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和安明。” “放心,既然当年我没有死缠着他,现在也一样。”杜箬不知为何,心里开始委屈起来。 老太太扯着干燥的嘴唇笑了笑:“你看看,又急了是不是?我还没说什么,你没必要这么急着跟我儿子撇清关系,更何况了了都这么大了,你们之间还撇得清吗?” “那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啊…”任佩茵的目光移到窗外去,“你来见我之前我打了两针杜冷丁,不然我觉得我都未必有力气坐在这里,所以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这样, 未必看得到明年草变绿。我是想趁还有力气说话,跟你讲一讲我心里的想法。我以前一直不赞成你和安明在一起,现在也未必赞成,因为你太年轻,比安明小了二十岁,我怕你对他不是真心。更何况安明那么多家产,你又有了了…” 杜箬冷哼一声,打断任佩茵的话:“你是怕我利用了了夺你们乔家的家产?那你未免太看高我了,我没有这份脑子!如果你觉得我不安全,我大可以带着了了离开,从此让他们父子不见面!” 她说着眼睛就开始酸起来,视线模糊,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大老远来在这里再受一回气。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将了了生下来?我从未奢望过乔安明会娶我,更没想过要用孩子去夺家产,我当年愿意顶着流言蜚语把孩子生下来,唯一想到的是乔安明他没有后嗣,他这把年纪了,性子那么冷,我怕他除去了了,这一世真要孤寡一辈子!所以我想替他留个种,可到你这,怎么就变成处心积虑了呢?” 杜箬真是熬不住了。 她这些年受的苦,即使躺在乔安明怀里都没有怎么哭,可现在面对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她却哭得满脸都是泪。 任佩茵依旧面无表情,偏着头笑了笑:“你看你还是急了,得听我把话讲完。我知道安明各方面都很优秀,现在顾澜去世了,他如果真的还想再娶,肯定一大帮小丫头争着要嫁,但他一根筋,这些年心里还是只容得下你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你哪点好,但他的脾气我清楚,认定了就不轻易变,所以没办法,我只得认了,再加上你还有个了了,了了是我嫡亲孙子,所以就算我心里多不愿意,但从了了的角度出发,还是希望你跟安明早点安定下来,早点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这话锋突然又转了,杜箬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她都不知该气愤还是伤心。 老太太依旧靠在轮椅上,抱了抱手:“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说的话不好听,但请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以前顾澜在的时候安明过得挺辛苦,顾澜身子弱,脾气又娇,但现在顾澜不在了,我希望安明以后可以活得轻松一点,事业也好,家庭也罢,都要平平顺顺,这样我才能走得安心。” 她低弱苍哑的说完,又费力地笑了笑,嘴角的皮肤因为松弛消瘦而全部皱到一起。 杜箬本来还有些愤怒,但听她说完这些,突然就释怀了。 这些年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到底恨不恨任佩茵,她都无法给予答案,可这一刻,她可以很轻松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不恨。 任佩茵的方式未必正确,但出发点却是为乔安明好。 天下母亲大抵如此,杜箬以前不懂,但自从了了出生后,她渐渐可以理解。 走的时候任佩茵叫住她,很由衷地道了句谢谢:“你能够让了了认我这个奶奶,我其实心里挺感激。除此之外,我也感激你三年前没有将了了打掉…” 杜箬苦笑,却没接着她的话讲下去,而是说:“了了会在这再陪你几天,下周一让乔安明安排人将他送回去。” 遂转身离开,走过那两盒水果的时候,杜箬又停下:“头一次来见你,也不知道买什么,我记得乔安明跟我提过你喜欢吃葡萄,所以买了一点。” 任佩茵鼻子泛酸:“好,我会吃。” 其实她哪里还能吃葡萄,最近都已经无法进食了,只能靠输液维持。 杜箬从任佩茵病房出来的时候,听到走廊那端有哭声。 “妈,你走了我怎么办?就剩下我一个人,回家冷冷清清……” 尖利的喊声,将杜箬定在原地,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墙上挂的指示牌:“肿瘤住院病房”。 这应该是人生的最后一站,许多人都会在这里慢慢停止呼吸。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任佩茵没了,那乔安明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杜箬当天回了宜县,随后两天都挺平静。 她没有联系乔安明,了了也没送回来,按照之前乔安明跟她的约定,两天后了了就该回来了,也就是下周一,可是还未等到周一,杜箬却等来了陌生电话。 “你好,杜小姐,我是彭于初,请问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杜箬当时正在仓库理新到的药品,听到“彭于初”三个字慌了一下:“方便,你说吧。” “是这样的,乔总的母亲过世了,他委托我安排后事,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你应该来看一下,所以问小张要了你的号码。” 杜箬手里拿的药盒“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久久回不过神。 彭于初以为她不愿意去,调子冷着:“如果杜小姐觉得不方便,那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 “不是,我只是太意外。”她弯腰将药盒捡起来,问:“什么时候去世的?” “昨晚凌晨,在家里。” “那乔安明呢?他要不要紧?” “乔总…乔总很伤心,但还撑得住,毕竟老太太的身后事还得靠他来安排。”彭于初想了想,又问:“杜小姐你能过来吗?了了还在崇州,乔总安排家里的佣人带着,但我给你打电话的事,乔总不知道,所以你如果要过来,我另外安排车子去接你。” 杜箬想了片刻:“你把丧礼的地址给我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但是最终杜箬没有去。 她以什么身份去? 了了的妈妈?乔安明在外面养的女人? 顾澜上半年刚去世,下半年如果杜箬就出现在任佩茵的丧礼上,那么让外人怎么看乔安明?所以她选择沉默,不给乔安明打电话,也不联系。 第三天便是下葬。 彭于初安排的丧葬服务公司会在殡仪馆为任佩茵举行一个遗体告别会,随后火化,埋到之前购置的宝华山陵园。 出席告别会的人太多,亲戚不算,光乔安明生意上的朋友就来了几百个,花圈从礼堂一直排到殡仪馆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1 身上滚烫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第三天便是下葬。 彭于初安排的丧葬服务公司会在殡仪馆为任佩茵举行一个遗体告别会,随后火化,埋到之前购置的宝华山陵园。 出席告别会的人太多,亲戚不算,光乔安明生意上的朋友就来了几百个,花圈从礼堂一直排到殡仪馆门口。 乔安明站在礼堂的遗体旁边迎接宾客,来一个人,他麻木地鞠一个躬,机械式的,脸上毫无表情。 彭于初没有告诉乔安明他之前给杜箬打过电话,但暗地里他一直在等,他觉得杜箬肯定会借这个机会出来,可最终居然没等到。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告别会结束,任佩茵要被推进去火花,允许一个家属跟进去。 乔安明神情麻木地把了了交给彭于初:“我进去送我妈最后一程,你替我看一下孩子,陈妈刚才晕过去了,被人扶去了休息室。” 彭于初接过孩子,想找几句话劝一下乔安明,可见他神情冷清,除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之外,仿佛没过多悲恸的情绪,便作罢了。 乔安明跟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进去之后,了了便扑腾着要从彭于初的怀里下来。 “彭伯伯,他们说奶奶去世了,去世是不是就是要住到别的地方去?” 彭于初弯下腰来,摸了摸了了的额头:“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了了的妈妈啊,妈妈说了了的外婆也去世了,所以外婆现在一个人住在山上,那奶奶如果也一个人住在山上,了了可不可以去看她?” 童颜稚语,他还不懂死亡的涵义,但这种时候却特别能够触动人心。 彭于初吸了吸鼻子:“不可以,虽然奶奶住到山上去了,但你以后就见不到奶奶了,奶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彭助理,这就是那个孩子?”江磊突然走了过来,他之前只听说最近老太太找到了孙子,但一直没见过了了的样子。 彭于初轻“嗯”了一声,将了了抱起来:“叫叔叔。” 了了听话,严肃地喊了一声叔叔。 江磊牵了牵他的手,突然半开玩笑地说:“不对,叫错了,应该叫我舅舅。” 若他是乔安明的儿子,那么的确应该喊江磊舅舅,因为他之前一直喊顾澜姐姐。 彭于初想了想,没吱声,可小家伙却突然撅着嘴说了一句:“你才不是了了的舅舅,了了的舅舅不在这里,在外公那里!” 多神气啊,逗得江磊只能笑着摸他的头:“小东西,这么小,嘴巴这么厉害,像谁?” “你说像谁?”彭于初问。 “像乔总…”江磊无奈回答,“是挺像,眼睛和眉宇间的神情很像。” “不光如此,这讲话的口气和脾气都很像!” 乔安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汉白玉的骨灰盒,脸色很难看,眼里血丝更多。 彭于初赶紧抱着了了走上前:“乔总,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不需要,走吧,去墓地。” 去墓地的人,拼拼凑凑不过两辆车子,都是至亲之人,乔安明,彭于初,了了,陈妈,江磊,还有小张,其余亲戚和朋友都被遣散了。 墓地在山顶,朝西,对着任家老宅的位置。 众人拾级而上,乔安明抱着骨灰盒,了了以嫡长孙的名义捧遗像。 陈妈一路哭,一手牵着了了,一手被小张扶着。 墓地的工作人员早就等在那了,之后的程序便是将骨灰盒放到墓碑下面,阖土,立碑。 碑上的字已经描红,所以程序一会儿工夫就走完了,剩下家属站在墓碑前面,分了几排站着,磕头,谁都不说话。 最后是了了先打破了沉静,他拉了拉乔安明的衣袖:“爸爸,了了饿了。” 无非是不满三周岁的孩子,自然不懂什么事,所以乔安明回头看着身后的人,最后目光停在彭于初身上:“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带他们都下山吧,一会儿我自己开车回去。” 彭于初想了想:“好,那你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很快身后的人全部散光了,空荡荡的墓园就真的只剩下乔安明一个人。 他在墓碑前面呆呆站了一会儿,感觉山里的湿气浮起来,头上开始冒雨丝,他也没有动一下。 就这样静站了大约半小时,腿都有些麻了,意识开始恍惚,视线范围内感觉有一道人影移过来,跪到碑前将手里的一束白菊放下,磕了一个头。 杜箬其实在这里已经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原本想等人都走光了再出现,可乔安明一直在墓前傻傻站着,高挺的背影都站得有些崴了,再加上眼看就要下雨了,山里的秋雨下起来很猛,可他居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万般无奈之下,杜箬只能走过去。 “下山吧,乔安明。”她站起来,问。 乔安明没回答,眼睛都没动一下。 杜箬咽着气,喉咙口疼得厉害,但是她不敢哭,因为她一哭乔安明便会更难过,只能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下山吧,好不好?” 身旁的男人依旧没声音,像个被封住的雕像。 杜箬从未见过这样的乔安明,面无表情,但眼里一片死寂,她知道他很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我妈去世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说要让逝者安息,放生者一条去路,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乔安明,你妈已经走了,你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跟我下山吧。” 乔安明的眼眸动了动,眼皮垂下来,看着身旁表情心疼的杜箬。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他清晰地感觉到心里一直绷着的弦断了,就在他看到杜箬那一眼的时候断了。 天知道,这时候他多么需要她的安慰,可又多么不希望她出现。 “杜箬,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勒住自己,会出事的。”她太了解乔安明了,表面越平静,内心越汹涌,更何况任佩茵对他而言,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跟我下山吧,你看都开始下雨了,一会儿雨大起来,山路不好走。”她依旧劝,声音都不敢多大。 乔安明睨了她一眼,用手将她往旁边轻轻拨开一点:“你先下山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 “那我陪你!” “不用,别在这陪着我淋雨!” “我愿意!” 乔安明侧了侧身,目光看着墓碑上任佩茵的照片,嘴里却说:“听话,走吧。”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大不了一起在这被雨淋。”杜箬索性也不劝了,转过身正对着墓碑。 两个傻子一样,像松柏般站在雨丝里面。 大约站了十分钟,小雨丝变成了雨点,雨势越来越凶猛,两人身上都被淋得通湿。 杜箬渐渐站不住了,目光游离起来,眼前的树影重叠在一起。 乔安明感觉身边的人往一旁倒,扶住她:“叫你走,为什么不走?” “那我叫你走,你也没走啊!”她横竖都要跟他较劲,乔安明无计可施,“杜箬,你存心来气我对不对?” “我没有,我是担心你。我知道你妈对你很重要,但你也得顾忌自己的身体,站在这里淋雨有用吗?一直绷着自己,不哭不笑有用吗?你这样会出事你知道吗?” “就算出事也是我自己的事!” “不是,怎么是你自己的事?你是了了的父亲,了了不准你出事,你就不能出事!”杜箬用了了当借口,乔安明将她扶正,手松开她的腰。 “了了,那你呢?这些天你是否有关心过我?你是否在意我出事?” 杜箬突然没了声音,脸也侧到一边。 乔安明捏住她的手腕,山风大得惊人,他硬要将声音吼出来:“回答我,你是否在意?” “你说呢?”杜箬甩不开他的手,只能正面相对,雨水倾倒下来,她视线都看不清了,但字句很坚定:“如果我不在意,我不可能跑这里来,更不可能在这里陪你淋雨!乔安明,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因为我也曾经历过,我妈去世的时候你还劝我,可为什么事情临到你头上你就要一个筋绷着?那我就问你,你打算在这里站多久?站到雨停?站到太阳下山?没事,我都陪你!”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脸被雨水刷得通白,可瞳孔却红得吓人。 她在哭! 乔安明手一松,杜箬因为惯性踉跄地往后倒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却听到一句:“走吧,我说不过你,下山!” 从山顶走到山下需要花大约半小时,雨一直没停,衣服淋得里外都湿了。 “去我那里,洗个澡换身衣服。”乔安明命令一样的口气,发动车子驶离。 从墓园过去,最近的就是乔安明在市区的复式公寓,路上花了四十分钟,一路都开得挺快。 进门他就拿了一条干浴巾扔给杜箬:“包上,去浴室泡个澡,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其实自己也全身都湿了,但还是想着要先料理好杜箬。 杜箬冻得直发抖,也不管了,抱着乔安明扔过来的浴巾就往浴室跑。 好在主卧的按摩浴缸特别大,杜箬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整个躺进去,浑身被冻僵的细胞满满复活,她在里面泡到全身皮肤泛红才作罢。 穿着乔安明的衣服出去,整个公寓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去哪儿了? “乔安明…”杜箬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当时脑中第一反应便是:他不会做傻事吧。 吓得赶紧往楼上跑,二楼是一个阁楼,空间很开阔,装成半封闭式的卧室和工作间,乔安明就坐在宽长的沙发上,头仰在靠背上面,换了身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应该刚洗过澡。 “乔安明…”杜箬轻声走过去。 沙发上的人没有动,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才看到他闭着双眸。 睡着了?睡得这么快? “乔安明,去床上睡。”杜箬又推了推他的手背,发现不对劲,他的手背滚烫,又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更是烫得杜箬将手缩了回来。 发烧了吗? 杜箬俯身过去轻轻摇了摇:“醒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安明不情愿地动了动身子,眼皮抬起来:“头有些疼。” “你好像发烧了,这屋里有没有退烧药?” “没有…” “那我去给你买。”杜箬转身就要下楼,手却被乔安明拉住:“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不行,你身上很烫,温度不会低,睡一觉肯定好不了。” 杜箬坚持要出去买药,蹬蹬蹬跑下楼,跑到门口才想起来外面正下大雨,又蹬蹬蹬上楼,问乔安明:“你这里有没有伞?” “好像有吧。” “在哪儿?” “…我不大记得了,你楼下的鞋柜看看…”乔安明已经烧得不想说话,温度上升太快,声音变得沙哑低咽。 杜箬见他这样,也不问了,又蹬蹬蹬跑下楼,在鞋柜里找了一圈,根本没有伞。 算了,不管了,她就那样抱着头冲进了雨里。 好在公寓小区门口就有药房,杜箬跑进去买了退烧药和体温计,用最快的速度再冲回来。 乔安明依旧躺在沙发上,身子往旁边斜着,脸烧得滚烫,甚至两颊开始翻红晕。 他最近一周都几乎没有睡觉,之前陪任佩茵,随后处理身后事,悲痛和劳累交接,再加上在山上淋了雨,身子一下子就跨了。 杜箬知道他心里沉痛,这次完全属于身心俱疲的状态,所以极为替乔安明心疼。 “还能起来吗?我把药买回来了。”她趴在他身旁问。 乔安明意识朦胧地动了动嘴,好像“嗯”了一身。 杜箬赶紧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撑起来,水杯和药都放到他手里:“退烧药,你先吃一颗,如果到晚上还不退烧,我们就去医院好不好?” 他不愿意,咽下药,非要强撑着笑:“不用去医院,没问题的。我下午睡一觉就好了。”说完站起来往床边走,走到一半回头看着杜箬,问:“你呢?是不是要走了?” “没有,我等你烧退了再走。” “嗯,晚点走。”乔安明突然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杜箬觉得当时站在床前,脸烧得红扑扑的乔安明像个大孩子。 “睡吧,我暂时不走。”她也跟着笑了一下,替乔安明关好门出去。 可能是药性的关系吧,乔安明很快就睡着了。 杜箬又去楼下浴室冲了澡,因为刚才出去买药把衣服又淋湿了,换的依旧是乔安明的衬衣,但气温因为下雨的关系降了许多,杜箬又在他衣柜里拿一件薄毛衣披上。 刚收拾停当,隐约听到乔安明的手机铃声在响,杜箬赶紧上楼,辛亏床上的人没有醒。 她在阁楼的小浴室找到乔安明换下来的湿外套,手机就装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手机屏幕上显示“彭于初”三个字,杜箬本不想接,但手机响个不停,她怕吵醒乔安明,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接了。 “喂,彭助理,我是杜箬。”她刻意压低声音。 彭于初微愣,但声音上依旧很平稳:“抱歉,我找乔总。” “乔总淋雨发烧了,刚吃完药睡下,你找他有要紧的事吗?需不需要我喊醒他?” “发烧了?”彭于初更意外,但很快又说:“他最近几天几乎都没睡觉,累成这样难免抵抗力差,那就别叫醒他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他说一声,了了今天我就不送过去了,他在我家跟我女儿玩得挺好,再说陈妈这几天精神也不行,孩子送回去也没人带。” “那不好吧,小家伙挺顽皮,你还是送过来吧,我可以带。” 彭于初似乎在那边思虑了一番,突然问:“杜小姐,为什么老太太丧礼的时候你没有出席。” 杜箬觉得他这么问有些突兀,但还是老实回答了:“我觉得那种场合我不大方便出席,乔家很多亲戚还有胜安的客户都到场了吧,如果我突然冒出来,算什么?” 这是她的顾虑,她不想在那种场合给乔安明增添负担。 彭于初想了想,口气软了几分:“是,确实不大好,之前是我欠考虑了。” “没关系。” “那了了今晚就住我这吧,外面雨也挺大,更何况乔总发烧,你还得照顾乔总。”彭于初替她作了决定,杜箬反驳不了,正想道谢,他那头又说:“杜小姐,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你和乔总的私事,但作为旁观者,我希望你最近能够抽时间陪陪他,老太太刚走,他心里应该不好过。我们这些下属朋友的陪伴都不如你的份量重,你应该清楚乔总心里很在乎你。” 她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挂掉彭于初的电话,杜箬从浴室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睡得很沉,完全不受手机铃声的打扰,但额上布了一层渗出的汗珠。 杜箬去拧了一条温毛巾帮他擦了擦,他嘴里哼着往一边侧了侧身子,杜箬以为他要醒了,赶紧蹲在床边问:“乔安明,你感觉好点了吗?” 可他没醒啊,眼皮都没撑开一下,很快又睡着了,鼻息发出轻鼾声。 杜箬没辙,用电子温度计在他耳边测了一下,体温39.2,丝毫没有退烧的趋势,但又不忍心将他叫醒,只能一遍遍地用温毛巾帮他擦额头和手臂。 来回擦了很多遍,温度还是一点都没退,杜箬索性去浴室放了一盆温水过来,凑过去开始解乔安明的睡衣… 乔安明烧得迷迷糊糊,头像灌了铅一样沉,但还是能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在胸口擦拭。 他睁开眼,先看到杜箬的眼睛,睫毛往下垂着,长长密密的在眼帘下形成半圈阴影,然后是头发,勉强齐到下巴的短头发硬是被她用发圈束到脑后,许多小短发就杂乱地散在双颊。 她擦得很认真,温毛巾贴着乔安明的胸口往小腹去,完全没有意识到乔安明已经醒了。 直到乔安明握住她的手臂,她才吓得将目光往他脸上扫,一扫就出事了,乔安明正怔怔看着她,呼吸不急促,目光中全是不明的燥热情绪。 “你在做什么?” “那个…我看你烧得厉害,就想用温水帮你擦一下,这样散热比较快…” “谁教你的?” “……”杜箬愣住,“这是物理降温的基本常识啊!”杜箬觉得乔安明的口气很奇怪。 他也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这是物理降温,但是这招对他丝毫没有用,因为杜箬当时就半跪在床上,脸靠他那么近,手还贴在他胸口,身上的睡衣扣子全被她解开了… 这样的氛围和姿势…天…乔安明自己都感觉到有股热气直往脑门冲。 “你真觉得这样有用?” “什么?”杜箬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只能急急缩回手,但依旧半跪在床边上。 乔安明强撑着坐了起来,结果整个上半身全部露在了被子外面,杜箬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只能一会儿飘天花板,一会儿看地上。 乔安明隐隐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头还是很疼,都被你折腾醒了,你真觉得这是在帮我降温?我怎么觉得…身上更烫?” 杜箬不是傻子,她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但她装傻充愣:“那个…我冰箱还冰了冰块,我去用毛巾包点过来…”说着就想下床,结果一把又被乔安明扯了回来。 可能是他扯的力度太大,杜箬整个人半伏在他袒露的胸口,脸几乎直接贴了上去… 天…她都不敢收气,因为她手所能触碰到的地方一片滚烫。 “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这?”乔安明湿哑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杜箬咬着牙,不敢吱声。 乔安明知道她没明白意思,于是松开她的手:“我的睡衣扣子,帮我扣起来。” “你可以自己扣。” “我生病,况且是你解的。”乔安明寒着脸,好像他还挺有理的样子,杜箬见他确实虚弱,也就不计较了,又跪过去帮他扣扣子。 其实也没什么,两人该做的都做过了,所以杜箬也挺自然,干脆利落,先从小腹那边扣起来,顺着他的肌肉曲线一路到领间… 乔安明定定地看着杜箬的额头和鼻尖,因为隔得近,还能闻到她身上刚洗过的沐浴露味道。 虚弱的身体,空荡荡的心,那一刻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填满。 他多想以后一直这么下去。 手一揽,还在扣扣子的杜箬整个就被他搂到怀中。 “杜箬,今晚留下来陪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2 留下来陪我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杜箬不敢再在卧室呆着了,跑去一楼找事做,在厨房转了几圈,本想找点食材炖粥,可偌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米桶也是空的,杜箬只能熬了一锅姜茶用保温壶温着,然后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乔安明那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但外面天都基本全黑了,秋冬日光短,再加上又是阴雨天气。 他扶着仍然很重的头爬起来,看了下腕表,突然想到杜箬。 他坐在床上屏息听了一会儿,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是不是走了? “杜箬……杜箬……”乔安明连喊了几声,没人回答。 急了,迅速下床,跑到一楼去。 一楼的客厅也是冷冰冰,没有开灯,一片黑漆。 她不是答应今晚留下来的吗? 乔安明在客厅失望地转了一圈,正想给她打电话,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声响,赶紧走过去…有暖色的灯光从玻璃移门里面透过来… 乔安明悬着的心明显沉了下去,还好,她还在。 “你在厨房做什么?”乔安明推开门。 杜箬转身,手里还拿着半截切了皮的山药。 “我看你这里也没什么吃的,所以想给你熬些粥。” 乔安明心思一暖,见料理台上果然放了许多菜。 “这些,你刚出去买的?” “嗯,不然你觉得你冰箱里有这些?”杜箬笑了笑,回过身去继续切手里的山药,刀刃切在砧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整间公寓好像一下子暖了起来。 乔安明走过去,问:“山药做什么?” “山药粥啊,比较清淡,我还买了里脊肉,到时候粥里放一些,对了…”她放下菜刀擦了擦手,又从一旁拿过一个保温杯。 “喝掉。” “什么?” “姜茶,驱寒的,你高烧一直不退是因为淋雨受了寒气。”杜箬把杯子塞到乔安明手里。 乔安明接了,站在一旁,也不喝,光看着杜箬切菜。 “你出去吧,去床上再躺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乔安明杵在她旁边。 可他不肯:“不躺了,睡了半天,晚上睡不着了。” “那你去客厅,去看电视。” “我很少看电视,顶多看新闻。”乔安明又睨了眼手表,将表面对着杜箬:“时间还早,新闻没开始。” “那你站在这我没法做事。”杜箬都有些急了,把乔安明往外面推。 乔安明蓄着笑,一手抱着保温杯,被她硬生生推了出来。 他也不走,就站在厨房的玻璃门口。 杜箬也不管他了,安心切菜熬粥。 背影有些滑稽,因为身上穿着乔安明的衬衣,下身是乔安明的睡裤,外面还披了一件他的毛衣, 不伦不类的装束,头发还被她硬生生地在后脑揪出一个小揪。 而她似乎丝毫不在意,很认真地在料理台前面忙碌着,切山药,冲喜,又将里脊肉切成丝。 锅里的粥烧开了,她用玻璃碗再沿着锅沿慢慢倒一圈冷水,随后用筷子搅拌,热气腾出来,她的脸被热气熏得泛出红晕。 乔安明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说不清的心情,好像有块海绵在心中膨胀,满满的,一点点塞满他整具身体。 这些年他过得很空凉,唯独用工作来满足自己,一天天地就像在混日子。 有时候一个人在外地出差,半夜会从酒店的床上醒过来,午夜的时候脑中就会想起很多年前和杜箬在桐城那栋别墅的日子。 她在厨房煮东西,他在后面给她添乱。 那么好的时光,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杜箬…”乔安明半倚在玻璃门上,喊了一声。 杜箬手里拿着筷子,回头冲他笑:“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去客厅坐一会儿吧,把姜茶喝掉,一会儿粥就好了。” 乔安明“嗯”了一声,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开始喝姜茶。 茶还滚烫,从舌头尖一直烫到喉咙里。 杜箬又在厨房忙了大半个小时,粥炖好了,又做了两个清爽的蔬菜,端出去的时候发现乔安明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保温杯里的姜茶已经喝掉了一大半,头上全是密密的虚寒。 “怎么在这里就睡了。”杜箬无奈,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替他盖上,可刚一碰到他就醒了。 “抱歉,又睡着了。”乔安明神情恍惚地将头支起来。 “吃了退烧药都嗜睡,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是继续睡还是先吃点东西?” 乔安明看了一眼茶几上热气腾腾的粥,笑着拿起筷子:“喝粥吧,我中午也没吃东西,况且你在厨房忙了这么久,我总不能不领情。” 他玩笑似的,杜箬却恼了。 “你中午也没吃?那你早晨吃了吗?” “早晨喝了一杯牛奶。” “所以你一整天到现在,就喝了一杯牛奶?” “嗯,事情太多,况且我也吃不下。”乔安明找借口,杜箬恶狠狠地戳他:“那昨天呢,昨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昨天啊…”乔安明都不敢讲了,其实最近一周他日夜在医院陪着任佩茵,根本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也没吃吧,你这样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住?难怪要生病!” “是真的吃不下,那几天在医院里,心里太压抑了。”乔安明用手指捻了捻眼角。 杜箬当然理解他的心情,可他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啊。 “乔安明,把这碗粥都喝完。”她将碗递到他手里,乔安明接了,吃一口,皱了皱眉。 “不好吃?” “不是,挺好,但这碗太多了,吃不掉吧。” “吃完!”杜箬声音大了一点,“我知道你没胃口,但总要吃东西,不然明天我不给你做,就让你吃这些剩粥!” 原来还有明天啊! 乔安明突然笑出来:“好,我尽量喝完。” 一顿饭他吃了好久,杜箬也陪着他喝了一碗粥。 又用温度计给他量了体温,依旧38.7。 “去医院吧,我陪你去。” “不想去,这阵子医院都呆腻了。” 杜箬没辙,只能又哄他吃了一颗退烧药,再催他去卧室躺着,祈祷明天早晨烧就能退。 收拾好厨房之后,杜箬又去冲了个热水澡,切了苹果端进去。 乔安明坐在梳妆镜前面,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黄色小布袋,膝盖上还放着一本相册。 “怎么没睡?” “不困。”乔安明将杜箬拉到身边,“陪我聊会天吧。” “好。”杜箬看了眼他手里的小袋子,问:“这什么东西?” “平安符,我妈前几年在庙里给我求的,一直没给我,前段时间陈妈收拾西院的阁楼,把相册和这东西翻了出来。” 杜箬接过小袋子打开,里面果然装了一张手写的符,墨汁颜色因为时间关系已经变灰。 “我觉得你妈不像是迷信的人。”杜箬怎么都无法把果敢清冷的任佩茵跟拜佛联系在一起。 乔安明摇头:“以前她确实不迷信,但陈妈说这些年她经常去庙里烧香。” “知道为什么吗?”杜箬问。 “为什么?” “她是心里没有寄托。”杜箬只见过任佩茵几次,但从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她还是能看出任佩茵的个性,太要强。 “你其实跟你妈很像,话都自己放心里面,不说出来。你妈这些年去庙里烧香,其实也不是迷信吧,只是想单纯地找个寄托。” 杜箬缓慢说着,将梳妆台上那本陈旧的相册翻开。 色彩黄暗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任佩茵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 任佩茵那时候还挺瘦,长头发,大麻花辫垂在脑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这小男孩是你?” “嗯,是我,不过我不记得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了,可能那时候我还小,大约跟了了现在这么大。”乔安明将相册拿了过去,一张张往后翻,他的成长经历,他二十五岁之前,唯一的亲人便是任佩茵。 “杜箬,可能你说对了,我妈这几年老去庙里不是为了烧香拜佛,正如你所说,她是想找个寄托。” 杜箬知道他又难过了,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乔安明,你还生病呢,去床上躺着,照片以后再看吧。” “反正也睡不着。”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这样也无事于补啊!” “谁说我难过,杜箬,其实我心里不难过。” 他是压抑,苦闷,本就空乏的心因为任佩茵的离开而更加空乏。 “顾澜上半年刚走,我妈现在也离开了,人人都以为我乔安明无所不能,可是我连自己的亲人都留不住。”乔安明的手掌盖在相册上,缓缓抬头看向杜箬:“如果我今天不生病,你是不是不会留下来陪我?” 这问题好突然,杜箬一时无法回答。 乔安明冷笑出来:“你看,连你,我也留不住。” 杜箬因为这句话,心一下被塞住了,只能用力呼了一口气,将手臂圈到乔安明的脖子上。 乔安明伸手揽住她的腰,将脸压在她的小腹,搂得生紧。 “乔安明,如果伤心就哭出来。” “我不伤心,只是心里不好受。” “所以你这样我才担心,我情愿你哭出来,至少有个宣泄点。” 可乔安明摇头,手臂将她的腰圈得更紧。 “杜箬,留在我身边。” “……”她没说话,只感觉到他温惹的气息隔着衬衣料子往她皮肤里面钻,身上还是滚烫,可他的表情却那么冷。 “答应我,留在我身边。”他又重复了一遍。 杜箬没有回答,吸了一口气,双手终于搂住他的脖子。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灯光下一双相拥的身影。 …… 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大清了,因为发展太快。 杜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高烧的人还会有那么大劲,也记不清到底怎样被乔安明扣在了梳妆镜上… 只记得他当时的那双眼睛,被欲望和悲恸烧红了,手掌也死死环住杜箬的腰,三下两下就将她身上的衬衣扯了下去。 “乔安明…”杜箬一点力都使不上,因为双腿垂在梳妆台上,被乔安明的膝盖压住,而他像疯了一样,吻,啃咬,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一排排密集的牙印。 她知道他心里痛苦,所以她愿意当他的发泄点,忍着疼,双腿圈住他的腰身去迎合,可乔安明突然松开杜箬,一拳敲在她身后的镜子上,镜面剧烈震动了一下,乔安明用全身力气在她耳边吼出来:“为什么?你既然不肯留下,为什么不反抗?” 杜箬不忍看他那双痛苦的发红的双眼,只是将他的头搂到自己因为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胸口,手指轻轻抚摸他头顶硬刺的短发。 “我为什么要反抗?我知道你妈的死快要把你击垮了,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却不愿意说出口,所以我不会反抗,我陪你一起痛苦,并为此感到庆幸。” 她像搂个孩子一样安抚乔安明。 乔安明没再说话,再次摁住杜箬的手腕,用了更大的劲… 进去的时候有些疼,但她没吱声,乔安明那时候还管得了什么,任由镜子因为撞击而发出有规律的敲击声,杜箬的背就贴在上面,绷着脚尖,一下下,皮肤上凉得很。 乔安明使了多大的劲啊,恨不能把体内仅存的力气全部在这一夜花费掉。 杜箬忍着疼,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抱着他一直在抖的身子:“乔安明,难过就哭出来,好吗?” 他不愿意,力道不减,但脸却往杜箬的发间埋,屏住气息咬她的耳垂。 杜箬快要哭出来了,咬着下唇忍住低吟,将乔安明的脸捧起来,看着他:“别这样,哭出来,嗯?” 他依旧摇头,脸上全是汗。 杜箬心里疼得快要窒息了,她该怎么办? 吻他吧,重逢后第一次主动,捧着乔安明的脸密集吻上去… 乔安明像是得到了某些暗示,力道更猛,像沉寂多久的火山喷发一样。 杜箬慢慢就从梳妆台上滑了下来,他还不愿停止,抱着她倒在贵妃榻上…… 后面杜箬的意识就渐渐模糊起来,任由他摆布,随着他一同沉沦。 最后已经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哭了,貌似是乔安明吧,冲刺的时候从胸腔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身子慢慢软在杜箬身上,咬着她的肩膀,哭声一点点从牙缝里出来。 杜箬不敢动,也不敢劝,心却随着他渐渐起来的哭声慢慢瓦解掉。 这个男人最终还是哭出来了,在她怀里。 这么多年的辛苦和悲恸,像裂了一个口子般被他嘶吼出来。 杜箬依稀记得乔安明在她面前哭过两次。 一次是多年前她刚怀孕,要跟他分手,在三亚的酒店房间,他抱着她哭过一场。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依旧是相拥相溶,他将头埋在她发间,用哽咽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为什么,这些年为什么不找我?……消失三年,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就算你恨我,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我因为当年的事一直恨我妈,这些年跟她越走越远,杜箬,她病危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如果这几年我对她多关心一点…或许她就不会走得这么早…” 杜箬闭起眼睛,眼泪滚到乔安明的侧脸。 “我不敢,我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乔安明,你以为我还能有当年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 “那现在呢,现在我们算什么?” 乔安明抬起脸来,烧红的眼睛咄咄望着杜箬。 此时他还溺在她身体里面,纠缠这么多年,非要把所有恩怨留在床上解决! “你让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让我等你,我等了,可是耐心也快没了,杜箬,别再折磨我了行不行?……我已经没有亲人,唯独剩下你和了了……” 多么坚强隐忍的男人,这次却哭得不似人形。 杜箬不忍心,抬手为他擦眼泪,擦不掉,她便吻,一边吻一边呜咽地说:“乔安明,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个问题顾澜问过,任佩茵也问过。 乔安明始终没有答案,只是喘着粗气说:“我也不知道,但心里就是忘不掉。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会在乎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三年前你突然消失,我以为时间久了自己就会慢慢放下,不去找你,不再提你的名字,我愚蠢地以为这样就能把你忘干净,可是后来我发现错了…” 乔安明抬起头,看着杜箬哭红的眼睛:“你消失的那几年,有次我去外地出差,客户带我去了一间小酒吧,服务员送啤酒的时候会顺带给我们放一个杯垫,杯垫上写着字,客户好奇就把上面的字读了出来…那晚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记你…” 杜箬好奇:“杯垫上的字,写的什么?” “冷笑话,就是以前你跟我讲过的小鸡炖蘑菇的那个冷笑话,所以那晚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不去找不去想,只是因为我刻意压抑。” 杜箬感动加悲痛,吻了吻乔安明的额头:“傻瓜…” “是挺傻,那你愿不愿意留在一个傻瓜身边?”这话好没下线,可他还能说得理直气壮。 杜箬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我要怎么回答你才满意?” “看你…”乔安明大汗淋漓,手又开始到处游离:“看你诚意,不行的话,我抓紧时间再来一次!” 他说得特严肃,不像开玩笑。 杜箬急了,拉住他往自己小腹探的手:“不要…” “那过几天你就回宜县辞职,然后跟了了搬来崇州。” “……”这么快? 杜箬一下子没想到这一层,可乔安明一向是注重效率的人:“不快,都三年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杜箬绑在自己身边。 “等你烧退了吧,况且你妈刚过世,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搬过来不好。” “有什么不好?” “怕别人说你闲话。” 乔安明皱着眉,支着下巴问:“谁敢?况且你什么时候怕这些了?” “我自己无所谓,但我怕你受影响。” 乔安明想了想:“那再过段时间吧,现在这样让你搬来确实不好。” 杜箬心尖一疼,但还是笑着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3 替了了庆生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非要抱杜箬去洗澡,杜箬拗不过他,只能任由处置。 洗澡的时候他才看到她腰上有淤青的伤,有些地方都磨破皮了,被热水一冲破皮的地方一片红肿。 “怎么回事?”乔安明问。 杜箬咬着牙龈朝他翻白眼:“你问我?问你家梳妆台去” 乔安明这才想起来,镜子两侧有凸起的雕花架子,而架子边缘刚好抵住杜箬腰的位置,刚才那么激烈,伤成这样也不稀奇。 “对不起,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 “我怎么说?你跟疯了一样。”杜箬真是无法把刚才那么暴烈的乔安明跟现在面前这个温柔优雅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她抽了浴巾裹住自己,推手赶乔安明出去。 一个澡洗了半个小时,杜箬站在花撒下面想乔安明刚才说的话。 他想让她带着了了搬来崇州,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搬来之后呢?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进乔家的门? 她不是在等乔安明的承诺,她是怕自己这样贸然登堂入室不合适。 就在杜箬纠结之际,乔安明在外面拍门:“杜箬,你好了吗?有你的电话!” 她裹着乔安明的睡袍出去。 乔安明正举着手机,脸上表情很微妙。 她问:“谁的?” “莫佑庭!” 杜箬一愣,看了眼屏幕,电话已经被乔安明接通了,号码显示是国际长途。 “喂…”她拿捏着声音开口,天知道她都记不清上回跟莫佑庭通电话是什么时候了。 对方仿佛也愣了一会儿:“喂…” 各自开始沉默,乔安明就抱着手在旁边看着杜箬,杜箬都被他看毛了,转身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那个…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你在哪儿?”莫大少答非所问。 杜箬回头看了眼正在客厅发愣的乔安明,说实话:“我在崇州。” “乔安明那里?” “嗯…” “哦…” 随后又是长时间的静默,杜箬实在受不了了:“莫佑庭,国际长途很贵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在我宿舍窗台的花盆里看到了之前送给你的戒指,怎么回事?戒指是你送来的?” “不是,是小冉,她刚好去英国玩,我就顺带让她带去了。”杜箬都差点忘了戒指的事了,嘴上口气舒缓,心里却在狠骂郑小冉,这丫真不靠谱,居然随便把几万块的钻戒塞在一个花盆里面! 莫佑庭似乎也很惊讶这个回答:“郑小冉来过伦敦,她来出差吗?” “我不清楚,你自己问她吧。”杜箬不想替小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不能确定小冉愿不愿意让莫佑庭知道她去过伦敦的事。 莫佑庭又不说话了。 杜箬觉得呼吸都尴尬,撑了几分钟问:“那个…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挂了。” “好,再见。”莫佑庭干脆爽快地摁掉了通话,那时候是伦敦时间中午12点,他站在公寓宿舍的窗口往外看。 十一月是英国的冬季,可这座常年下雨的城市,那天居然有阳光,虽然不算明媚,但可清晰地看见稀薄的阳光从云层里穿出来。 再举起手里的戒指,阳光从钻石的各个截面折射出来,窗台上投下七彩的印记。 她说“顺带”,她说她在乔安明那里,看来他与她之间终究没有缘,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 兜兜转转一圈,她竟然还是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莫佑庭将钻戒收回来,连同阳光和爱一同握到手心。 乔安明踱步走到杜箬身后,手臂圈住她的腰。 “他去了英国?” “嗯,去读餐饮管理,他爸希望他可以回来继承莫氏。” “挺不错的建议,三年国外生活应该会令他改变很多。”乔安明笑着将杜箬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其实他对你很好,以前我一度把他当成情敌,特别是你跟我说你要跟他结婚的时候,我都气疯了。” 杜箬噗嗤笑了出来:“你不一向很自信吗?还有人能够让你气疯?” “嗯,能够让我生气的人不多,但他条件确实不错,我甚至嫉妒,更何况你们居然领了结婚证!”乔安明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杜箬急了,费力解释:“是假结婚啊,为了给了了上户口才这样。” “哈哈…我开玩笑而已,你又当真。”这男人脸色翻得特别快,杜箬都要被他翻晕了。 “以前的事不提了行不行?” “好,不提。” “嗯,你不能记恨莫佑庭,他三番两次帮我,我最苦最难的时候是他在我身边,而且他甚至救过你儿子的命。”杜箬像是要替莫佑庭平反,乔安明表情又严肃起来:“说好不提从前的呢,不过他对你的好我都会记得,一码归一码,有机会我会回报他!” “回报不了。”杜箬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夜空,夜空漆黑一片,一颗星星都没有。 “乔安明,我以前就说过,我这辈子对不起太多人,但亏欠最多的就是莫佑庭。” 她以前借莫佑庭钱的时候就想过,她不想欠这个男人太多,钱可以借,但是其他不行,因为借了就还不清,可到最后,她还是欠了他这么多。 “说好不提以前,回房间吧,你就穿了一件浴袍就敢跑阳台上来,当心着凉。”乔安明去搂杜箬的肩膀,打断她的思绪。 两人同枕而眠。 临睡前杜箬又给乔安明量了体温,已经降到38.2. 她松了一口气:“早点睡吧,明天早晨再吃一颗药应该就能完全退烧了。” “嗯,好。”乔安明居然听话成这样,可下一秒手臂就枕到了杜箬脖子下,一收就将杜箬裹了过来。 “你干嘛?” “抱着你,睡觉!” “……”杜箬挣扎了几下,她还不适应与他这么亲密。 乔安明才不理呢,闭着眼睛将她不安分的头摁到胸口:“别乱动,睡觉!” “可是这样躺你胳膊上睡觉不舒服啊!” “忍一忍,我是病人!” “……”这什么逻辑,“不行,我这样会睡不着。” “可是不这样我会睡不着!” “老乔!!!”杜箬将头费力从他胸口抬起来,冲他不满地吼。 乔安明的心明显一震,多么温柔的称谓啊,他太久没听到了,以至于心跳加速,燥热之气又从下腹升起来。 杜箬看到他目光一点点变炙热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情况不妙,所以她赶紧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给他一个后背,假装乖乖睡觉。 可晚了,他岂会放过她,湿热的吻贴着她的后颈开始,手也很灵活,该死她身上还是他的男士睡袍,丝毫没有抵抗力,腰带一松整个就可以被扯下去… “乔安明,你还在发烧呢…” “我知道,所以我正在想办法退烧啊…”乔安明不知耻地戏谑,偷咬杜箬的耳垂。 她被弄得呼吸急促,嘴里愤愤喊“老乔,睡吧,别闹了。”可明明挺正常的一句话硬生生变成了娇嗔。 “不睡,白天睡太多了。” “可是我想睡,很困。” “没关系,你睡,交给我…” “不行,你病着呢,身体还要不要了?” “小看我?一夜两次肯定没问题!” “……” 杜箬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以前为何从来没发现他无耻至极!!! 又是一场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欢愉,纠缠在一起翻滚,杜箬感觉身子被点燃了,也渐渐适应了他的频率,面红耳烫,可明明是他在发烧啊。 乔安明也很快大汗淋漓,像是喂不饱的狮子,企图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吸取更多的满足和惬意。 杜箬一点力气都没了,星眸半启间,连吟声都像是从齿间飘出来,但他好像越来越疯,惹得杜箬以牙还牙,在他肩膀上留下一排排牙印。 成人间的游戏,酣畅淋漓。 最后乔安明抱着杜箬倒在床上,平息呼吸,吻着杜箬的额头,第一句话居然是:“我知道你恨我妈,但能不能为了我,尽量原谅她?” “谁说我恨你妈?以前是恨过,但现在不恨了。”杜箬将脸贴在他胸口,清晰的心跳声。 “为什么现在不恨了?”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她爱着同一个男人……” 真是磨人的东西啊,乔安明恨不得又翻身上去。 “谁教你这么说话?” “这个答案你不满意?” “满意,且意外至极。”乔安明笑了笑,心里因为任佩茵去世的悲恸也散去了一些。 杜箬攀上他的脖子:“你妈之前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对她有所改观。” “你们见过?”另一个意外,“什么时候?” “就她临走前几天吧,算是临终遗言,她瞒着你叫小张把我接去了医院。” “那她说了什么?” “这个嘛…”杜箬卖乖,摇头:“乔安明,这个我就不说了,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秘密。” 人都已经离开,她不想再在乔安明面前说他妈的不是,更何况她说了也只会徒增乔安明的伤感和歉意。 乔安明尊重她,没追问,只是吻着她的头发说:“别连名带姓叫我,叫我老乔,这个称呼我比较喜欢听。” “……”杜箬皱着眉,“老乔啊,你现在这年纪可真配得上老乔两个字了。” “我是不是真老了?” “嗯,当然,你看你都有小细纹了,我再来找找,是不是鬓角有白发!”杜箬开玩笑似地就要去揪他的头。 乔安明摁住她:“白发是真有了,细纹也该有了,但某些方面应该还没老。” “什么某些方面?”杜箬又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乔安明闷笑着又将手往她腰上探:“不懂吗?就是指这些方面。” 杜箬这才反应过来:“你消停点行不行?”一边说一边往床的另一边缩。 乔安明笑着将缩走的杜箬拉回来,再次拥到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手指绕着她不听话的发梢。 “我开玩笑的,你躲什么躲?告诉我,为什么以前挺好的头发要剪这么短?” “头发啊…因为没时间啊。” “剪头发跟时间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头发长,洗起来就比较麻烦,而且我头发比较浓密,每次洗完头都要吹好久,那时候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带了了,根本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吹头发,所以干脆就去剪了。” 杜箬解释完,还俏皮地扯了扯自己往外卷的短发:“你见到我的时候已经长长了一些了,以前剪得更短。” “那以后不准再剪了,留起来。” “不要吧,吹头发真的好麻烦。” “你若是嫌麻烦,以后每次洗完头,我帮你吹…” “以后呀…” 多美妙的“以后”。 “好,你说话算数啊,别到时候我叫你吹的时候你光顾忙工作!” “当然不会,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乔安明又去吻她的额头,喃喃:“不过要你给我这个机会,以后为你吹头发的机会。还有,我之前送你的发簪呢?还留着吗?” “留着,头发剪短之后就收起来了。” “那就把头发留长之后再戴。” “嗯,好。”杜箬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满眼温柔,“你那时候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买一支发簪?” “我实在想不出送你什么,刚好出差住的酒店有一家古董店,看到这支发簪的时候觉得适合你就买了,没想那么多。” “那你知道发簪代表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乔安明追问。 杜箬刚想告诉他,可最后还是将答案咽了下去:“那个,不说,以后告诉你!” 她希望有那个机会。 乔安明也不多问,只是说:“搬来崇州吧。尽快…” 杜箬一听,语气突然冷了几分:“不大好吧,顾澜走了没几个月,你妈又刚去世,我要是这么快就来崇州,对你声誉有影响。” “我不在乎这些。” “但是我得替你在乎!老乔,你是公众人物,现在那些媒体和记者都没什么节操,我只要和了了一露面,你信不信他们会把你写得很难听!”杜箬是为乔安明考虑,他身为胜安的掌权人,一举一动都关乎所有员工的利益。 乔安明却冷笑出来:“再难听的我也无所谓,你跟了了吃了三年苦,好不容易我们全家团聚,我不想因为外人受影响,更何况我也不需要害怕,你也不需要,一切有我,我会安排好!” 了了第二天就被小张接了回来。 乔安明也基本退烧了,精神恢复了一些,但气色仍旧不好。 杜箬一边要带了了,一边还要照顾乔安明。 “要不晚上回郊区那边吧。”乔安明走进厨房,杜箬正在洗碗。 他所谓的郊区那边,其实就是乔宅。 杜箬觉得不大方便:“现在跟你回那边,不大好吧。” “但是那边有佣人可以做家务,你不需要这么辛苦。” “我无所谓,再说这算什么辛苦啊。”杜箬笑着,将洗干净的碗碟一个个用抹布擦干。 乔安明知道她有顾虑,也就依着她了。 “那我帮你。”说着就想卷起衣袖帮杜箬。 杜箬赶紧拒绝:“你病刚好,在外面陪了了玩一会儿吧,再说你会洗碗吗?碗都要被你砸掉!” 她一边笑着一边推乔安明出去,乔安明无奈,只能去找了了。 很快客厅那边就传来父子俩的打闹声。 “爸爸,了了会变身,看…” “了了真厉害,这是谁给你买的变形金刚?” “这不是变形金刚,这是铠甲勇士,彭伯伯给了了买的!看,还有召唤器!” 小家伙举着新玩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乔安明坐在沙发上笑出声音,杜箬在厨房将碗碟擦得干干净净。 最普通的午后,一室欢愉。 下午开始放晴,阳光充裕。 乔安明也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便提议带杜箬和了了去街上逛逛。 街上人不多,因为不是周末,但商业区的亲子中心却聚满了孩子,旋转木马和小火车,到处都是孩子的欢声笑语。 了了吵着要坐木马,乔安明抱他上去。 音乐响起来,木马载着了了一上一下,小家伙咯咯笑,这是他头一回坐木马,所以兴奋都写在脸上。 杜箬站在木马旁边,用手机为了了拍照,乔安明看着杜箬浅笑的侧脸,突然觉得空荡荡的人生终于满了起来。 “杜箬,谢谢…” “什么?”她转身,有些奇怪地看着乔安明:“突然跟我说谢谢,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说谢谢,谢谢你把了了生下来。”他在人群中搂住杜箬的肩膀,“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可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有你和了了。” “你以前告诉过我,其实你不喜欢孩子。” “不能说不喜欢,只是无所谓,但那是以前了,现在觉得生命简直就是奇迹,了了长得那么像我,每次他喊我爸爸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权利,财富,地位… 他奋斗了半世,掌中握了那么多东西,可到这时他才承认,这些都是过眼烟云,远不及有个自己爱的人,生一个延续生命的孩子,一家人在一起,时光静好,平凡,亦欢喜。 因为了了的强烈要求和教唆,晚餐三人吃了肯德基。 杜箬是不赞成的,因为是垃圾食品,可小家伙对肯德基迷恋得不行,逮到机会就想吃。 “难得一次,就依着他吧。”乔安明赖着脸皮为了了求情。 杜箬皱着眉:“老乔,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会惯孩子?” “其实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但以后你得习惯!” 可杜箬怎么习惯得了,乔安明惯孩子的模样让她简直太吃惊了,他这样一个说一不二,平时总严肃的人,在了了面前简直毫无立场和底气。 从肯德基出来,三人步行回公寓。 了了因为满足地饕餮了一顿肯德基,欢天喜地,拽着乔安明和杜箬的手在马路上跳来跳去。 “妈妈,以后爸爸是不是会一直不走了?一直陪了了?” “那你先回答妈妈,喜欢爸爸吗?” “喜欢啊。” “为什么?” “因为爸爸会带了了吃肯德基…” “……” “哈哈哈…”乔安明爽朗笑出声,弯腰就将了了抱了起来。 杜箬翻白眼:“一顿肯德基就把我辛苦养了三年的儿子收买了,老乔,太便宜你!” “那你要我怎样?要不你再生一个,我再弥补你一次?” “……”杜箬咬牙切齿,“越来越不要脸,我说不过你。” “哈哈哈…了了,走,我们回家……” 晚霞里,三枚身影,像是一家人。 走,我们回家…… 回家后乔安明又陪了了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兴奋过度,围着满屋子跑,一会儿楼上,一会儿楼下。 转眼就出了一身汗,杜箬拽住他:“别疯了,出这么多汗又该感冒了。” “不,了了就要跟爸爸玩。” “明天再玩,妈妈去帮你洗澡然后我们去睡觉,让爸爸也早点休息吧,爸爸刚退烧。”杜箬哄小家伙,小家伙还算懂事,有些扫兴地看着乔安明:“那爸爸你别走,明天再陪了了玩。” “好,爸爸明天再陪你。” 洗完澡稍稍一哄小家伙就睡着了。 白天疯成这样,不累才怪。 杜箬替他掖好被子,也拿了睡衣去冲了一个澡,走出卧室时看到阁楼工作间的灯亮着,她便走了上去。 乔安明坐在桌子后面,旁边是打开的电脑,手里却拿着那本老相册。 他应该又想起任佩茵了,杜箬有些难过,替乔安明难过。 “老乔,你怎么还没休息?” “不困,所以上来处理掉一些工作。”他将杜箬拉到身边,问:“了了睡着了?” “嗯,白天玩得太累,所以很快就睡了,你也别看这些了,早点洗个澡休息吧。” “好…”乔安明收了相册,正要站起来,杜箬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有样东西给你看一下。”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挂件,红色丝线下垂着一枚金镶玉的长命锁。 “我刚才帮了了洗澡的时候在他脖子上看到的,哪儿来的?” 乔安明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悲戚。 “我妈给他买的。” “你妈?” “嗯,我妈前年去新疆和田玩的时候买的,当时我还没找到你和了了,我妈说可以买了先放在家里,哪天她见到孙子就当见面礼。”乔安明说着眼眸就垂了下去。 杜箬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 “没关系,我妈确诊胃癌晚期的时候还跟我说过,她说她可能这辈子没缘分见到孩子了,但总算老天眷顾,她最后那段日子,了了一直陪在医院。所以杜箬,我应该替我妈谢谢你…” “不用。”杜箬蹲下来,握住乔安明的手,“了了是你的儿子,是乔家的血脉,我从未试图否认这一点,况且你妈临终前还能见到了了,这是她和了了的缘分” “是啊,缘分…”乔安明苦笑一下:“我以前不相信缘分,可那晚当我在利民药房看到你的时候,我不得不相信。看来我妈和了了的缘分也不浅,最后那段日子,她虽然身体上很痛苦,但我知道,她心里是开心的…” 了了送老太太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段路。 如佛曰: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那晚杜箬带了了睡在一楼的主卧室。 乔安明去阁楼工作了两个小时,靠近凌晨的时候他才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踮手踮脚地溜去了一楼。 杜箬都已经早就睡着了,硬生生被他弄醒。 “喂,孩子…了了会醒。”她昏昏沉沉地去推他不断往她睡衣里钻的手。 乔安明才不上当:“没关系,我会轻点…” 炉火纯青的无耻啊! 欢愉尽,乔安明从后面抱着不着片缕的杜箬,轻吻。 “了了是不是快生日了?” “是的,下个月吧,三周岁生日。” “那我们回桐城吧,带了了回桐城看看,我替他庆生。” “好…” 了了的庆生宴,乔安明一个朋友亲戚都没有邀请。 三个人开车回了桐城,直接开到郊外那栋有旋转木马的别墅。 别墅几日前他就已经安排家政人员过来打扫过了,木马也已经调试好。 一切准备妥当,他想带他们母子俩在这栋别墅里过只属于他们的一天一夜。 晚饭没有出去吃,乔安明提议买菜在家里做。 三人驾车去了附近的超市,了了坐在小推车里面,乔安明推着,杜箬跟在身后,一路在货架旁边挑挑拣拣。 因为别墅长期没人住,厨房什么都没有。 从油盐酱醋到食材大米都需要重新购置,所以三个人在超市耗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全部买齐,推了满满一车东西回去。 杜箬到别墅之后便换了居家服躲进厨房。 乔安明在花园陪了了玩。 虽然就三个人吃,但好歹是了了的三周岁生日,所以杜箬花足了心思,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门铃响的时候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小弟,一手拎着蛋糕,另一手捧着一束花。 “请问是杜小姐吗?这是乔先生定的蛋糕和玫瑰。” 杜箬这才想起来,她居然忘记给了了买蛋糕了。 “谢谢。”她笑着接过蛋糕和花,在小弟的签收单上签了名字。 “请问是杜小姐吗?这是乔先生定的蛋糕和玫瑰。” 杜箬这才想起来,她居然忘记给了了买蛋糕了。 “谢谢。”她笑着接过蛋糕和花,在小弟的签收单上签了名字。 花是品种优良的新西兰玫瑰,枝叶都未经过修剪,只在下端用最普通的牛皮纸包了一下,但花色浓郁,鲜艳欲滴,所以简单的包装反而衬托出她的美丽。 杜箬将牛皮纸撕掉,将花插进水晶花瓶,再看旁边一桌子菜和精美的蛋糕,突然觉得场面有些隆重。 嗯……她得进去换身衣服,这身上的居家服太对不起这么好看的花和蛋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4 重回桐城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了了整顿饭都处于兴奋状态,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和爸爸一起过的生日。 三个人一起围在桌前吃饭,最简单的家常菜,乔安明都觉得特别好吃。 吃完饭乔安明抱着了了吹蜡烛,切蛋糕,杜箬在一旁拍照。 这是属于他们三人的快乐和幸福,平静安宁。 了了等不及了,嚷着要吃蛋糕。 乔安明主动提出由他来分,切成小块一份份装在盘子里。 了了吃得满嘴都是奶油,咯咯笑着。 “你慢点吃,没人抢啊。”杜箬无奈地一直在旁边替他擦嘴,可小家伙顽皮得很,一块吃完不够,伸手又去够乔安明手里的,结果不小心半盒蛋糕全部翻在身上,衣服和裤子上弄得到处都是。 “不行,老乔,我先带了了去洗个澡,洗完澡让他早点睡觉,他都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早起出门呢。” 乔安明点头:“好……” 逼小家伙洗澡,逼小家伙睡觉,大战一百回合,一小时之后杜箬终于胜利。 “睡着了?”乔安明坐在餐厅的灯光下问。 杜箬轻嘘一口气:“是,总算睡着了,这几天都玩疯了…” “那你赶紧过来吃蛋糕吧,你刚才光顾着弄孩子都没怎么吃东西。”乔安明招手让杜箬过去,杜箬这才发现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收拾走了,只剩娇艳的玫瑰和一碟蛋糕。 杜箬坐过去,刚想举起勺子吃蛋糕,乔安明却抬手:“等一下!” “什么?” “我去开瓶红酒。” “开红酒做什么?” “喝点吧,庆祝了了三周岁生日。”他说着就转身往酒柜走,很快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过来,倒满,一杯递给杜箬,一杯留给自己。 “好了,吃蛋糕吧。”他抬眼,目光中全是温柔的笑意。 杜箬觉得这个组合好怪异啊,蛋糕陪红酒? “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她嘴里嘀咕着,举起勺子在蛋糕的奶油上挖了一下。 “叮-”银匙触碰到硬物的声音。 杜箬心一跳:“什么东西?” 又往下挖深了一点,奶油里有闪烁的东西露出来。 “乔安明…”杜箬突然不敢往下挖了,抬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乔安明很闲淡的双手支下巴,依旧笑着,不说话。 杜箬有些猜到什么,但不敢确定,以至于握银匙的手开始抖,轻轻拨了一下,整个东西全部露了出来,一下子滚到了玻璃台面上。 “叮-”的一声,清脆悦耳。 真的是一枚戒指。 乔安明捡起来,抽了纸巾把戒指上面的奶油擦干净,递给对面的杜箬:“戴一下,试试尺寸和款式。” 她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不接戒指,只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想笑,但眼泪先掉了出来。 “好老套的梗…”呜咽的声音从她捂住嘴的指缝里流出来。 乔安明笑着,走过去将她捂住嘴巴的手掌握在手中。 “别为难我了,虽然这个手段滥了一点,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将那枚钻戒戴到杜箬的无名指上,端详一番:“不错,尺寸刚刚好!” “什么啊…”杜箬将手抽回来,哭声还没消,却笑着打趣他:“谁让你帮我戴的?你这算什么啊,求婚吗?我也没答应啊!” “你还有其他拒绝的余地吗?”乔安明倾身过去,扶住杜箬的肩膀,居高临下一般:“了了是我儿子,你也是我的,我们之间不过就缺一个仪式,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但真的不需要怕什么,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 世俗偏见,他们之间的感情足够可以跨越。 杜箬摇头,又点头:“我不怕,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哪儿快?我都嫌自己太慢了,当初你跟莫佑庭去登记,那才叫快!”他说得一本正经。 杜箬捶他的肩膀:“小器!” “是,我一直耿耿于怀!”他阴着脸捏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揽便把杜箬揽到了自己肩膀上,声音一下子变得酥软起来:“这一天已经迟了三年,本来三年前就应该送你这枚戒指,可惜白白浪费了三年…不过现在为时不晚…” 是啊,只要有爱,无论何时都不算晚。 乔安明那晚破例喝了许多酒,杜箬更甚,两人交杯换盏,干光了两瓶。 晕晕乎乎地要跳舞。 没有音乐啊,最后乔安明想起来:“我记得几年前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跳舞,你买过一张碟,我去找找…” 二泉映月,凄楚的旋律,陪着杜箬醉醺醺的蹩脚舞步。 从餐厅到客厅,乔安明扶着她的腰,一路跳过去。 “杜箬…” “嗯…?” “婚礼定在明年春天,好不好?” “好…” “年前把了了的户口转到崇州来,还有学校,好不好?” “好…” “你下周就回宜县辞职,然后把东西搬来崇州,好不好?” “好…” 她喝得醉呼呼的,他说什么,她都说“好”。 乔安明非常满意,埋头寻她的唇,温柔吻,厮磨,直到杜箬低吟出声他才罢休。 “头发不准再剪了,留起来…明年婚礼的时候就该长长了…” 他喜欢她长发的触感,柔顺丝滑,每次缠绵的时候会像丝绸一样铺在枕头上,绕在他指尖,黑丝玉肤,星眸微启… 每当这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逃不过这女人的掌心。 爱成瘾,再难戒。 第二天三人扎扎实实地睡了一个懒觉,然后起床去附近的粥店喝粥。 随后的活动全由杜箬安排。 三人漫步目的地在街上闲狂。 “你这三年有没有来过桐城?”乔安明问。 “没有,没再回来过,跟这边的朋友都断了联系。” 当年她走得匆忙,几乎是狼狈逃去了宜县,更何况桐城有她太多的回忆,好的,坏的,她都不想记起。 “那你回来过吗?”杜箬问乔安明。 乔安明点头:“当然,胜安有基地和分公司在这边,我平均一两个月都会来一次。”他苦笑一下,“知道我每次来桐城住哪里吗?” “哪儿?” “郊外的那套别墅,我来桐城出差都住那,因为我总以为有天你会回去…” 杜箬心一疼,但脸上装得很平静:“难怪呢,难怪别墅里那么整洁干净,而且草坪修剪得那么好。” “嗯,定期会有人过去打扫…” 杜箬笑了笑,主动握住他的手:“不说这些了,对了,桐城这边我以前的同事都还在吗?” “差不多都在吧,老徐还在基地,还是管行政那一块,市里那边,夏建国前年走了,但顾姿姿还在,升了区域经理…” “顾吱吱升职了?”杜箬眉头一皱,“不过她确实业务能力挺强,敢闯敢拼。” “嗯,所以她业绩不错,不过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是同洲业务第一的医药代表啊?”乔安明笑着调侃。 杜箬唾了他一眼:“是啊,以前我才是第一呢,若不是遇到你,说不定现在做区域经理的是我!” “怨我吗?那改日我跟江磊打电话,让你回胜安!” “不回去了,我现在回去算什么。”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多狼狈啊。 乔安明隐隐一笑:“回去当老板娘啊!” 杜箬噗嗤笑出声来:“老乔,多年不见,幽默感暴增啊。” “哈哈哈…谢谢夸奖!”他死皮赖脸的受了。 杜箬推他一把:“还真当真了呢,对了,梅姐呢?梅姐这几年还在胜安吗?” “应该还在吧,我上半年回桐城公司还见过她,不过好像不在销售部了。” “调去哪里了?” “去行政那边做后勤了吧,好像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哦…”杜箬想了想,“后勤也不错,至少安逸没有压力,她以前做业务的时候销售总是垫底,每天都紧张兮兮地以为公司会炒掉她,特别是胜安刚收购同洲的时候,她更是担心,就怕你来个大洗牌,让她卷铺盖回家。” 杜箬轻嘘一口气,那些逝去的时光啊,杜箬回想起来,仿佛还在眼前。 下午吃过午饭便要回崇州了。 本来应该在桐城多呆几日,但乔安明已经太多天没回公司。 回去前,应杜箬的要求,乔安明开着车子在桐城市区绕一圈再上高速。 了了已经在杜箬怀里睡着了,她抱着小家伙看窗外的景色,突然觉得有莫名的感动。 三年了,她还是回来了,当初离开的时候一身伤痕和狼狈,如今回来,是否可以阳光遍地? 不过三年未见,桐城的街道似乎还是老样子,除了两旁的树荫变得更茂密。 楚香阁门面重新装潢过,店面扩张了两倍。 车子经过蓬莱公馆的时候,乔安明突然开口:“知道蓬莱公馆的老板是谁吗?是莫世昌,蓬莱公馆是莫家的产业!” “不可能!”杜箬太过吃惊,“莫佑庭从未跟我提过。” “我也是去年刚知道的,去年和客户在蓬莱公馆吃饭,闲聊之时有人提到。” 杜箬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她以前生病,莫佑庭会半夜带了蓬莱公馆的汤去医院看她。 “在想莫佑庭了?”乔安明握着方向盘突然问。 杜箬赶紧否认:“没有!”心里却在腹诽,这什么人什么眼睛啊,敏感成这样。 在市区绕了一圈,时间尚早。 乔安明突然提出来:“再去一个地方吧。” “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5 我们去领证吧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回崇州之后,乔安明便开始让彭于初着手安排了了转学的事。 其实托儿所也无所谓转学手续,只是需要在崇州给他找一间硬件软件都比较好的学前班。 乔安明因为几日未去公司,事情堆积如山,只能彭于初带着杜箬一间间学校去“考察”,而了了便留在家里由陈妈照看。 彭于初以前对杜箬的印象很一般,总觉得她“妖冶祸主”,但最近几次接触下来,感觉她还算比较内敛低调,脾气也不错,不张扬不跋扈。 上午看了两间幼稚园,一家是私立双语,一家是机关下属的。 硬件和师资都不错,很难取舍。 下午还要一间需要去看,彭于初提议先找个地方吃顿午饭。 最终选了一间港式餐厅,普通的套餐。 吃饭的时候彭于初看到杜箬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婚戒,愣了一下。 他知道乔安明的办事效率一向高,看中的东西势在必得,但没想到在终身大事上也会这么快。 “乔总,向你求婚了?”彭于初突然问,杜箬顿了几秒,这才想起手指上的婚戒,浅笑着“嗯”了一声。 “挺快的,呵呵……恭喜。” “谢谢,但是我们暂时不会举行婚礼,因为他母亲刚去世。” 古人有三年守孝期,乔安明没这么传统,但杜箬觉得该有的礼还是应该顾忌的。 彭于初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 最终那顿饭是杜箬抢着埋单。 “彭助理,难得有机会请你吃顿饭,为了给了了找间学校,害你陪着我东奔西跑,耽误你工作了。” 彭于初笑了笑:“小事。” 那晚乔安明留在公司加班了。 陈妈去了公寓陪杜箬和了了,三人做了几个简单的菜吃了晚饭。 十点的时候乔安明仍旧没回来,了了和陈妈都睡着了,她又睡不着,便给乔安明打了电话。 “老乔…还在公司吗?” “嗯,还有一些比较急的事没有处理完,你先睡吧,别等我。” “好…”杜箬想了想,又问:“吃过晚饭了吗?” “四点多开完会之后我让秘书给我买了个三明治…” 果然啊… 杜箬皱着眉挂了电话。 她记得下午冰箱里还有没用完的西红柿和牛肉。 陈妈在客卧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厨房传来炒菜声。 这么晚,谁做饭啊。 “杜小姐…”陈妈披着睡衣进厨房,见杜箬正穿着围裙在灶前炒菜,饭煲里有热气冒出来,高压锅扑扑响,空气中是满满的牛肉香。 “您这么晚做菜,晚饭没吃饱吗?” “不是。”杜箬回头笑着看了眼陈妈,又将切好的西红柿放进锅里翻炒,一边炒一边说,“老乔在公司加班,估计又没吃晚饭,我想给他做点东西送过去。” “老乔…?”陈妈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敢这么称呼先生。” “那个…我一直这么喊他…”杜箬咯咯笑着,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锅子里有少许的油烟冒出来,她似乎也毫不在意,很熟练地往里面添了调料。 当时杜箬只穿了最简单的居家服,外面披了件长款毛衣,下面是睡裤和棉布拖鞋。 头发也有些乱,随手被她拨到耳后去。 就这副稍显邋遢的形象,可陈妈却觉得这样的杜箬美得惊心动魄。 “以前太太从来不进厨房…”陈妈脱口而出。 杜箬握着铲子的手一顿,笑容隐隐褪了几分。 陈妈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 “没关系。”杜箬再次恢复笑容,“我知道顾澜以前从来不进厨房,她出生好,从小有佣人伺候,但我不一样啊,我小时候吃了挺多苦…嘿嘿,陈妈你信不信,我10岁的时候就趴在灶台上烧饭了…不过烧了这么多年,厨艺还是不佳,老乔总嫌弃我…” “乔先生怎么会嫌弃呢,您亲手做的东西他喜欢还来不及呢。嫌弃您也是玩笑的话。”陈妈见她没生气,也轻松了许多。 杜箬挥了一下手:“他要嫌弃也没办法,以后得经常吃了,还有陈妈,你跟我讲话也别总是带敬语了,也别生分地叫我杜小姐,就叫我名字吧,杜箬或者小箬都行…” “那可不成,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啊。”陈妈又走过去一点,想要接过杜箬的铲子:“要不我来炒吧,厨房油烟大,您到外面客厅看会儿电视?” “不用,我都习惯了,不计较这些,你去睡吧,了了一个人在床上当心别让他滚下来。” 陈妈见她坚持,也就应着走了。 西红柿牛肉羹很快就好了,杜箬又炒了个山药木耳,然后一份份装进保温盒。 胜安总部离公寓并不远。 杜箬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大厦整栋楼的灯光都熄了,除了顶层还有微弱的光透出来。 杜箬抬头朝那灯光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抱着保温盒进去。 大厅的前台也已经早就下班,只留2个保安在看门。 “请问你找哪位?”其中一个保安将杜箬拦了下来。 杜箬也不介意,很礼貌地说:“我来找你们乔总,我给他送饭。” “送饭?”另一个保安也走过来,将杜箬上下打量一番,口气冷冰冰地问:“乔总定的外卖?” “不是,我不是送外卖的。” “那你哪位?” “……”杜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她是哪位?她算谁啊。 保安见她表情有些尴尬,哼了一声:“出去吧,这里不是随便进的,如果乔总要定外卖,一般都是张秘书提前预定好。” 杜箬眼看通过正常途径是进不去了,只能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乔安明打了电话。 很快电梯就开了,乔安明从里面走出来。 保安立刻迎上去,毕恭毕敬地打招呼:“乔总,您要下班了吗?” “不是,我来接我太太…” “太太?”两个保安呆住,眼看着乔安明走到杜箬身边,蓄着笑意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盒:“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我知道你肯定没吃晚饭啊,所以给你做了些吃的。”杜箬笑着拍了拍保温盒。 乔安明揉了揉她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被你猜到了,确实没吃,做了什么送来给我?”说完他就要打开保温盒。 “哎呀……”杜箬受不了跟乔安明当众亲密,头往后缩了缩:“去你办公室吃吧,这里有人呢。” 乔安明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保安,保安立刻背过身去假装在大厅巡逻。 这样一来杜箬更尴尬,乔安明却哈哈笑出声来,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去楼上。” 三年多前,崇州胜安总部大楼,杜箬来过,就是培训的那一次。 但这次来,心情完全不一样。 电梯一路上去,乔安明都握紧她的手,最后停在顶楼。 他牵着她出去,出去还是那条走廊,但地毯已经换过了,换成了没有图案的灰色。 墙上依旧是那些照片,胜安集团的发展历史,最后尽头便是那扇檀木色大门。 曾经她站在门外,踟蹰不安。 一门之隔,那次她还是没能有资格进去。 印象中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任佩茵,就在这条走廊上。 “想什么?”乔安明见杜箬站着不走,发呆一样。 她笑了笑:“没什么,进去吧。” 乔安明按了门禁密码进门,整个办公室便跃入杜箬的眼脸。 面积很大,比在桐城的办公室要大很多,进去先是一个小型多功能会议室,随后拐角进门才是他的办公地方。 整体是檀木色的家具和色调,铺着与外面走廊同样颜色的地毯。 宽而长的办公桌,墙边是文件柜和一整排棕色沙发。 其余地方全部空着,没有多余的装饰和累赘,所以显得办公室的气氛空阔而又严肃。 “又是博物馆啊…”杜箬不禁感叹。 乔安明一时没明白:“什么博物馆?” “你呆的地方啊,全都一个装修风格,冷色调,你腻不腻?” “哈哈哈…”他这才反应过来,“我不喜欢太繁复的东西,工作已经很累,其他一切从简就好。” 这确实是乔安明的风格。 杜箬笑了下,到他办公桌前绕了一圈,桌上铺着资料,电脑屏幕上是报表,而在文件夹最上层,一个还没有拆包装袋的三明治就放在上面,已经完全冷掉了。 “就知道你,三明治也没有吃!”杜箬冷着脸微微呵斥。 “太忙,下午开会一直开到靠近5点,然后于初来跟我聊项目的事,一时忙就忘记吃了。” 杜箬没再看他,而是看了下腕表,那时已经过十一点了。 从中午到夜里,乔安明已经接近10个小时没有吃东西。 “你经常这样三餐不定时?” “也不是,我还是挺注重身体的,但有时候忙起来真的没有办法。”乔安明说着便拎了保温盒走到沙发旁边,打开,满鼻子的饭菜香。 “嗯…其实之前我倒没觉得饿,现在一闻味道倒有些饿了。” “那赶紧吃吧,应该还没凉。”杜箬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家里冰箱也没什么吃的,我就随便做了两样。” “家里…?”乔安明愣了愣,这个词对他太陌生了。 “我说错了吗?”杜箬见他突然顿住,以为哪里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他摇头,眼角绽放出笑容,很快拿了筷子吃起来。 “味道怎么样?” “这是你做的?不是陈妈做的?” “废话,陈妈带了了睡觉呢,当然是我做的!”杜箬见他吃了一口不吃了,皱着眉,“那个…老乔,我做的东西真这么难吃?” “没有…” “那为什么你吃一口就不吃了?”她怔怔地问,乔安明笑了一下,突然将杜箬的头搂过去,在她额头烙了一个吻。 “……”杜箬整个人都僵住了,“你怎么了?” “杜箬,我们明天去民政局领证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6 民政局登记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乔安明吃完饭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 杜箬帮他把桌子收拾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 乔安明很快再次投入到工作中,聚精会神,满脸严肃。 杜箬怕影响他工作,所以一直不讲话,也不走动,就靠在沙发上盯着他看。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性感。 乔安明就坐在灯光下,面前一堆摊开的资料,时候在键盘上敲打几下,时而在文件上写些字。 西装已经脱了,被他随意挂在椅背上,只留下湖蓝色的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袖口也往上撩了一点,露出线条好看的小半截手臂。 杜箬不仅感叹,阅历真是一件好东西,那年乔安明都已经48岁了,可身上没有一丝腐朽之气,唯有慑人的气场和魄力,好像刻到他骨子里的东西一样,就那样坐在灯光下工作都会随时散发出来,更何况岁月还如此眷顾他,真如小琳所言,48岁的乔安明足够衬得上“老帅哥”这几个字。 不免她都看痴了。 乔安明偶尔抬头,看到杜箬愣愣盯着自己,笑了笑:“怎么了?是不是无聊?无聊的话你可以到处去逛逛,外面的小会议室有卫星电视,你去看电视也可以。” “不用,不无聊。”杜箬赶紧将眼睛偏向一旁,幸亏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花痴样。 乔安明关电脑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抬头,杜箬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头微微偏向一旁,双腿交叠挂在茶几上。 “睡相还是这么不好看啊。”他笑着,拿了自己的西装走过去,刚把西装搭到肩膀上,杜箬就醒了。 “抱歉,睡着了,你是不是做完事了?”她起身坐直。 乔安明“嗯”了一声:“是啊,做完了,可以回家了。”遂将杜箬拉起来,把西装披到她身上。 天知道,他说“回家”两个字时,心都在发抖。 刚才那两个保安见到乔安明下来,立刻又迎了上去。 “乔总,您是要走了吗?” “嗯,下班了。”他点头,随后保安又看到了跟在乔安明身后的杜箬,手里拎着空的保温盒,肩膀上披着乔安明的西装,赶紧也凑上去,朝杜箬点头哈腰一番:“乔太太,那您慢走。” 杜箬受不了这样的恭维,神情有些为难。 乔安明过去又自然地牵起杜箬的手,迈步出去。 “他们可真会乱喊,什么太太…”她又将手缩了回来,实在扛不住这样当众秀恩爱。 乔安明才不管呢,又霸道地去搂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现在不是,明天就是了。” 他迫不及待一般,第二天果然没去公司,很早就起床,梳洗,换衣服。 杜箬是被他温热的手挠醒的。 “起床了,懒虫!” “这么早啊。”她看了下床头的闹钟,“才6点多,昨晚折腾得太晚了,了了还没醒,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杜箬讨饶。 昨天从公司到家已经靠近1点,洗澡睡觉,可刚迷迷糊糊睡着,乔安明就黏上来了。 她有时候怀疑,48岁的男人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三年了,你欠了我三年,我总得全都补回来…”他恬不知耻地给了她这个理由。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2点多,再加上她这些年陪着了了睡觉,基本10点前都睡了,所以难得熬夜她根本吃不消。 可她怎么讨饶,乔安明都不理会,干脆手钻进被子,直接扯了她睡袍的带子往里面去。 杜箬本来是真的不想醒,因为实在太累,可他越来越过分,手在在腰间绕了一圈居然往下移…。 “喂…”低喘着喝止,可身子被他撩拨得火热起来。 乔安明使坏地笑了笑:“起来不起来?” 好讨厌啊! “乔安明!”杜箬抱着被子翻了一个身,将他不规矩的手挡出去:“你不要上班吗?别弄我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今天不上班,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俯身压到杜箬耳边,一手搂住她的腰,吻着她的耳垂,低低说:“忘了吗?说好今天去民政局的!” 杜箬蹭地睁开眼,不大的眼睛愣是瞪得倍圆。 民政局!!! “老乔,你来真的?”她瞬间清醒,昨晚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乔安明的脸却明显一阴,手又趁势往她睡衣里钻,在她腰上轻轻一捏:“这种事,我会开玩笑吗?” “可是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穿好衣服跟我走就行。” “……” 杜箬皱了皱眉,见乔安明神情如此严肃不像开玩笑,只能将被子抬起来往脸上蒙。 “啊啊啊…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乔安明笑着,一把揭开被子,身子压上去:“难道你还有其他考虑?” “不是,只是觉得……” “没有那么多觉得,杜箬,我不是一时冲动,是非你不可!走吧,快点!”他催促着,又在她唇上腻了一下才起来。 杜箬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出去,乔安明已经坐在餐厅吃早餐,手里拿着一份当日的报纸。 “我已经跟陈妈说好了,上午了了给她带着。”他的乔氏命令口吻。 陈妈很欢喜地笑着,想必已经知道今天她要跟乔安明去领证了。 “杜小姐你和乔先生放心去吧,了了跟着我肯定没事。”说着便给杜箬又倒了一杯热牛奶。 乔安明瞥了她一眼:“快点吃吧,吃完跟我先回宜县拿你的户口本,然后再去民政局,下午民政局就不办理结婚登记了,所以时间有些紧迫。” 乔安明一边看报纸一边交代,又抬头睨了杜箬一眼:“陈妈,你再给她煮杯咖啡,她说昨晚折腾得太晚,没睡好…” “……”杜箬差点被热牛奶呛死。 他怎么这样???完全不顾外人在场! 天哪…杜箬的脸滚烫滚烫地烧起来,只能埋头假装喝牛奶。 乔安明偷偷看她,心里倍爽。 陈妈在旁边看着,抿着嘴赶紧往厨房去:“那个…先生,那我去给杜小姐煮杯咖啡。” 上车的时候她才发现乔安明今天穿得特别正式,成套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再看看自己,因为衣服还都在宜县,所以她这段时间穿的都是在附近外贸店临时买的毛线衣和运动服。 杜箬打算回宜县家里拿户口本的时候顺便换套衣服。 乔安明一路车速都很快,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说话,杜箬便也坐在一旁发呆。 一小时后到达宜县家里。 “我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你。”乔安明替杜箬开了车门,“你拿了户口本就下来,时间有些赶。” 杜箬满口答应,可到家后便打开衣柜找衣服。 太隆重的,好像显得太矫情。 太朴素的,好像又显得太不当回事。 休闲类型的衣服似乎不大适合结婚照。 正装又太过于刻板… “啊……!!!”杜箬将手里一摞衣服全部扔在床上,挠乱头发,实在不知如何抉择。 “你在做什么?收拾行李?”乔安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估计他是在车里等久了才会上来看看,“等过几天我再送你回来收拾东西,今天时间来不及。” “不是,我没有收拾行李,我得换身衣服。”杜箬在床上扒拉了一下,声音气馁挫败,“可是实在不知道穿什么去领证比较合适。” 乔安明嘴角突然偷着抿了抿,但没笑出来,只是阔步走到她身后。 “你紧张?” “什么紧张?我没有。”杜箬矢口否认。 “不紧张为什么连一身衣服都挑不好?”他咄咄逼人。 杜箬回头刺他:“谁说我挑不好,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民政局!”她愤愤说着,随手拿了一件浅灰色毛衣和牛仔裤便走进去洗手间。 乔安明在她背后笑出声来。 很快杜箬便换好衣服出来了,灰色的大翻领毛衣外套,下身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显得大气清爽。 临出门前乔安明又到她的梳妆镜前绕了一圈。 “把这个带上,去领证拍照,总得有些模样。” 杜箬低头,看到他手心握着一支口红。 “小器样儿!” 因为并非什么特殊日子,所以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人并不多,拍照填表等流程几乎都不用排队。 很快就轮到乔安明和杜箬了。 他拉着她的手走过去,坐下,掏出各自的户口本。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又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诧异,估计是觉得面前两人的年龄相差太悬殊。 “请问,你们结婚?” “是的。”乔安明回答。 “考虑好了?” “……”杜箬先恼,“你这什么意思?” 乔安明在下面很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制止她嚷嚷,而是微笑着回答工作人员:“不需要考虑,三年前就已经有答案了,现在只是缺一个形式。” 工作人员愣了愣,盯着乔安明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将表格递了过去。 各自填好信息。 乔安明毫不犹豫,直接在最后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表格挪到杜箬手边。 “就在我旁边,签你的名字。”他说。 杜箬做不到如他那般沉稳,终身大事啊,更何况还是跟乔安明,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感觉不真实。 乔安明见她愣着,握了握她另外一只手,似乎在给予她勇气。 杜箬的目光一直定在最下方那三个字上,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乔安明。 她只要在旁边签上她的名字,从此以后她便是乔太太,天地良心,“乔太太”这几个字,她在一周前几乎想都不敢想。 “这位小姐?”工作人员提醒。 杜箬抬头,吸了一口气,眼眶里的泪便掉了出来。 工作人员都有些吓懵了:“怎么了?结婚必须秉承自愿的原则,如果你有…” “不是。”杜箬止住工作人员的话,转身朝乔安明笑了笑,然后提起笔,在“乔安明”三个字旁边,签上了她的名字。 后续流程更简单。 拍照,拿证书。 摄影师站在背景前面,不停摆手教乔安明姿势。 “先生,笑一点,再笑一点…不对,你头怎么往这边偏?你得往你太太那边挨一点!” 如此反复几次,乔安明还是表情生硬,双手微握拳放在膝盖上。 杜箬在一旁偷看他的侧脸,表情这么严肃啊……? “你紧张?” “没有,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你的手握得这么紧?”杜箬虚着声音,以牙还牙。 乔安明转脸看她,摄影师又在鬼叫:“先生,你看你太太做什么?你得看我这边啊,看镜头!” 随后“咔嚓”一声,画面定格,杜箬最终咧着嘴笑出来,头不自觉地往乔安明的肩膀上靠了靠。 “挺好,幸福溢于其表啊,祝福你们这对新人白头偕老。” 摄影师将洗出来的照片给他们,杜箬看了一眼,扑哧笑出来。 照片上的乔安明似笑非笑,但很明显看得出他的表情是憋着一股劲的生硬。 “你还说你不紧张?哈哈哈…”杜箬揶揄,他也不恼,只是说:“顶上的射灯太亮,而且我面对镜头不习惯。” 多懒的借口啊。 堂堂胜安的当家人,经常上各类杂志和新闻,居然说面对镜头不习惯? “你骗鬼啊。”杜箬将照片塞给他,自己咯咯笑了一路,但隐约有些感动和得意。 十分钟之后证书便下来了。 红色的本子,照片上敲了钢印,杜箬握在手里,感觉不真实。 虽然只纠葛了几年,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花尽半世的力气,本以为这辈子都未必有缘再见,可转眼居然结为夫妻。 “又要哭了吗?”乔安明问。 杜箬用力皱了皱眉:“没有…” 可话音刚落,泪就唰唰下来了,有经过的工作人员一直盯着杜箬看,乔安明摇着头,用指腹替她擦眼泪。 “你再哭下去,我觉得今天民政局的人都会以为我是在逼婚。” “噗-”杜箬被他说得苦笑不能。 最后还是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打断他们:“请问你们需要进行婚姻宣誓吗?如果需要宣誓,请到收费处再交100元。” 乔安明摇头:“不需要了,誓言这种东西放在彼此心里就好。” 未必大声读出来就一定会白头终老。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杜箬慢吞吞地跟在乔安明后面。 “怎么了?”他问。 她抬头,眼神闪烁:“老乔,这是我第三次登记。” 三次婚姻,分分合合。 乔安明却固执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嗯,所以你看,兜兜转转,你还是要成为我乔安明的太太!” 就算中间走了许多弯路,吃了许多苦,跨越千山万水,但最终还是必须回到那个人身边,这便是“命中注定”。 登记完之后,乔安明在附近找了一间餐厅陪杜箬吃饭。 他下午还要赶回公司,所以很简单地应付了一顿午饭便先把杜箬送回公寓。 到家了了已经睡午觉了,陈妈好像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因为从阁楼那边传来很大的声响。 杜箬吸着拖鞋上去,见储藏间的门开着。 “陈妈…”杜箬喊了一声。 陈妈赶紧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副包了布的画框。 “太太,您回来啦?” “……”杜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称呼,改口也改得忒快了吧,所以只能微笑着点了下头。 陈妈倒挺自然,走过去问:“乔先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去公司了,那个…陈妈,你在做什么?” “哦…我啊…乔先生前几天让我把这储藏间里不要的东西全部收拾一下,该扔的就扔掉。”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杜箬指了指她手里的画框。 陈妈回答:“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画。要不打开看看吧,您要是觉得还留着,我就继续放进储藏间去,如果不要,我就干脆扔掉了,省得搁地方。” 她说着就将画搬到了茶几上。 还挺沉,往茶几上搁的时候陈妈着实费了些力气。 “这画放在这估计有段时间了,看这包布上都落了许多灰。”陈妈一边说一边将包布打开,整个画面便露了出来…… “这个…太太,这画上好像画的是你…”陈妈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杜箬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画上的女人确实是杜箬,还是她多年前长头发的模样,而在画布的右下角,落款——顾澜 2013年1月8 日。 如果杜箬没有记错,1月8日是乔安明的生日,而顾澜大概逝于这一年的春天… 这幅画,应该是她在身体枯竭之前才作完。 “太太,这画……怎么处理?” “你给我吧,我想留着。”杜箬将画又重新包起来。 乔安明晚上果然很早就回来了,三人一同吃过晚饭。 陈妈带了了去洗澡,杜箬将乔安明叫到卧室去。 那幅画就挂在卧室床的背面墙上,很大的一幅,进门就看见了。 “这是?”乔安明愣在门口,心里依稀有些猜到,但还是不死心地问:“谁画的?” “顾澜画的吧,你没见过?” “没有,她以前画画都会在别墅的地下画室,我工作忙,很少关心她在画什么。况且她也总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学画这么多年,也没正经画完一幅。” 这是实话,可她独独把杜箬的画像画完了。 “看到最后的落款和时间了吗,今年的1月8日。”杜箬盯着画中的自己,问乔安明。 乔安明走过去,仔细端详一番,果然在右下角看到细微的一排字。 “这幅画她应该画了很久,但却是在她临终前才全部完成。”乔安明指着画中油墨的颜色,讲给杜箬听:“你看,部分色彩已经有些褪色,但部分还很鲜亮,应该完成没多久。” 他讲对了。 这幅杜箬的画,顾澜在三年多前就开始了。 那时候她刚知道乔安明在外面有了女人,刚知道那个女人怀了她的孩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杜箬的真人,就在她租的巷子门口,包被抢走,杜箬见义勇为那一次。 后来有段时间她就闷在地下画室画杜箬的样子。 一笔一划,渐渐勾勒出杜箬的轮廓,这个闯入她婚姻生活的女人! “画得挺好,也挺像。”杜箬发自内心的称赞,“她也没见过我几次,却能将我的样子画得这么像,足以见得,她有多恨我。” 杜箬苦涩讲完,看着乔安明。 乔安明嘘了一口气,搂了搂杜箬的肩膀:“没什么恨不恨,人都不在了,我们也已经结婚,就别去想以前的事吧。” 能吗? “老乔,回宣城看我爸的计划暂时往后延一下吧,我想去看看顾澜…” 有些帐总得算清楚,逝者虽逝,但生者还得活下去。 本来乔安明是要亲自带杜箬去墓园,但杜箬强烈要求,她想自己独自去。 去的路上,杜箬刻意找了间比较好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百合,叫花店小妹将花枝细细修剪。 墓地的地址是乔安明告诉她的,她用纸条记了下来。 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好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墓碑。 杜箬将百合放在碑前,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贴着碑面看了眼顾澜的照片。 照片上的顾澜还很年轻,气色都比杜箬见到她的时候要好许多,微微笑着,看上去无害也很温柔。 “对不起……”杜箬半蹲在顾澜的照片前面,用很平静的声音说了出来。 “这是我欠你的道歉,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我知道你恨我,你有足够的立场和理由恨我,而我却没有,以至于你就算雇人在我怀孕的时候打我,或者寄照片去我爸妈那,我被众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时候,我也没有立场和理由恨你,因为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介入了你和乔安明的婚姻。我这个第三者,似乎受多大的伤害都是不值得同情的…” 杜箬有些自嘲起来。 “可是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妈去世了,在我妈这件事上,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而且我一个人带着了了过了三年…我不知道你和乔安明这三年过得如何,反正我过得极其不好…但是我也没有奢望还能再见到他…” 杜箬的小腿蹲得有些酸,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 双手抱膝,前几日乔安明刚给她戴上的钻戒在晨曦中发出光芒。 “顾澜,你信缘分吗?你觉得你和我之间,冥冥之中有逆转不了的缘分存在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7 我很想你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三天后杜箬回宜县辞职,并收拾东西。 本来乔安明是打算陪她一同回去的,但实在工作太忙,所以只能让小张开车送她。 杜箬已经请假太多天,药店老板娘和同事也基本猜到她是肯定要辞职的了,但见面还是免不了调侃她一番,特别是看到杜箬无名指上那枚钻戒,更是像见鬼一样。 小琳最闹,非要嚷着让杜箬请顿散席宴。 杜箬觉得这两年在药店工作也挺愉快,一直是这帮同事在照顾她和了了,所以欣然接受小琳的提议,在附近的餐馆定了一桌晚饭。 “你家帅大叔晚上会不会来宜县吃饭?”小琳最关心的是这个。 杜箬抿着嘴笑,摇头:“他应该不会来,公司事情太多,走不开。” “真扫兴啊,我本来以为有机会可以和他同桌吃一顿饭…”小琳闷闷不乐。 蕙姐替杜箬解围,拍着她的肩膀说,“乔安明又不是一般人,你以为他像我们一样空吗?” 可是一桌人吃到一半的时候,杜箬突然接到乔安明的电话。 “你们在哪家饭店?” 杜箬随口报了饭馆名字,又问:“怎么了?” “我到宜县了,现在过去找你…” 杜箬吃惊得很,但一听说乔安明要来,屋里其他人都兴奋得很。 整顿饭,总体而言都十分圆满。 乔安明破例敬了一杯酒。 “有幸有这个机会跟各位吃顿饭,我敬一杯,感谢你们这几年对杜箬的照顾和帮助。” 他一饮而尽,在场所有人都各自喝了一杯。 那日的乔安明,在杜箬那些朋友和同事面前,显得平易近人又体贴温柔。 临走的时候一一跟他们告别,并顺口宣布了他与杜箬的婚事。 “我和杜箬的婚宴大概在明年三四月份举行,到时候希望各位都能去参加。” 大家又起哄一番,闹了一会儿才散场。 回去的路上,杜箬坐乔安明的车,小张跟在后面。 “本来你不是说没时间的么?怎么又赶来宜县?” “其实真的没时间,但毕竟是你头一次请你同事吃饭,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我想想,还是得来。”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杜箬心里因为他这平淡的几句话,一片暖。 “谢谢,老乔…”杜箬一本正经地道谢。 “谢我什么?傻丫头?” “没什么,但很高兴你能够来。” “小事而已,况且崇州到那边也不算远…但下周开始我估计真的得忙到过年了,没有时间再陪你。” “我没关系,我又不是很粘人的…太太…” 杜箬抿着笑,最后咬出那两个字时还是有些不习惯。 乔安明却听得心里暖洋洋的,转手突然握住她的手。 “杜箬…” “嗯?” “今年春节,我陪你回宣城过年,好不好?” 杜箬愣了许久,才回答:“好。” 了了一听说春节要回外公家,开心得手舞足蹈,硬是要催着杜箬给舅舅打电话。 杜箬没辙,只能拨通了小凡的手机号码。 先是一番很普通的寒暄,最后切入正题:“小凡,我想今年带着了了回老家过年。” “好啊,再好不过了。”小凡也挺激动,“姐,你都不记得你上回在家过年是什么时候了吧?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一定也会很高兴。” 杜箬吸了一口气:“嗯,那我定好车票再告诉你具体回去的时间。” “好,我也先瞒着爸,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杜箬呵呵笑了笑,心里却忐忑不安,因为她和乔安明结婚的事,杜良兴还不知道。 “怎么了,姐,你还有事?”小凡大概觉察出她似乎还有话讲,杜箬猛吸一口气,终于汇集一些勇气。 “小凡,我这次回去,会把乔安明一同带回去…” 第二天,杜箬便接到了杜良兴的电话,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紧张得不行。 “爸…”有些虚渺的声音。 那头轻轻“嗯”了一声,劈头盖脸就问:“你和乔安明,又在一起了?” 杜箬咬着下嘴唇,许久才接话:“不是在一起,是结婚了…爸,我和他上周刚去领了证。” 随后那头就是长时间的静默,杜箬以为他要发火了,可最后杜良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也当了妈妈,我相信你有分辨对错的能力,既然已经结婚了,春节就把他一同带回来吧,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个团圆年。”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崇州温度骤降。 乔安明和杜箬搬回了郊外的别墅,别墅那边佣人都挺齐全,除了缺一个带了了的阿姨。 杜箬最后把陈妈留了下来。 陈妈服侍老太太十多年了,为人可靠,做事也挺上心,况且跟了了相处了数月,两人也有了一点感情。 转眼便是圣诞节。 本来按照计划,平安夜那天一家三口计划要去临近城市滑雪,但乔安明临时有个出差行程,没法在平安夜那天赶回来。 杜箬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还是能理解乔安明,毕竟工作比较重要一些。 最后杜箬只能带着了了和陈妈去市区转转。 因为那天餐厅全部爆满,杜箬他们又没有提前订餐厅,所以很没创意地在一间小餐馆吃了顿火锅。 虽然没有很丰盛的菜肴,也没有精致的环境,但三人围着火锅吃刷羊肉,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吃完火锅又去商场转了转,杜箬给杜良兴和小凡各自买了件新年礼物,路过某男装专柜的时候,她停了停脚步,指着模特脖子上那件墨绿色围巾问陈妈:“陈妈,那条围巾,老乔戴会好看吗?” 陈妈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笑了笑:“好看,你要买给乔先生吗?” “嗯,他再过几天就生日了,我想给他买样礼物…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肯定会喜欢,只要是你买的,乔先生绝对喜欢。” 杜箬笑了笑,问店员取了那条围巾,看了下标牌,50%的羊毛,打折下来不过两百多元。 这种价位的围巾对乔安明而言显得太掉身份了,以前梅姐讲过,她说乔安明戴的围巾和领带都是奢侈品牌,有些甚至是限量款。 他会不会嫌弃太蹩脚? 可太贵的,她买不起。 “小姐,您是想买礼物送老公吧?这条围巾很合适啊,而且送围巾寓意也好,今天晚上我们店里卖掉两条了,这是最后一条库存…” 被店员这么一怂恿,杜箬拉过了了,在小家伙的脖子上围了两圈。 小孩子脖子短,围巾又厚又长,所以几圈下来,了了只露了半张脸在外面。 杜箬俯身下去,轻轻捏了捏了了的鼻子。 “告诉妈妈,这条围巾,爸爸会喜欢吗?” 了了将围巾往下巴扒拉了几下,终于把小嘴露了出来:“妈妈送的东西,爸爸敢不喜欢吗?” “……” 小兔崽子,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乔安明。 最后拎着几个包装袋从商场出来,路过哈根达斯。 大冬天的,里面居然坐满了人,一对对小情侣围着一客冰激凌,了了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见了,直嚷着他也要吃。 杜箬当然不同意。 “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激凌啊,会把肚子吃坏的。” 可陈妈娇惯他,帮小家伙求情:“太太,今天过节,好像洋人过这什么平安夜都喜欢吃这些东西,就破例一次吧…” 杜箬心软,只能推门进去。 三人点了一份蛋糕和一份香蕉船。 杜箬不大喜欢吃甜食,况且又是这么冰寒的冰激凌,所以她不动,全留给陈妈和了了。 小家伙高兴坏了,这是他第一次吃哈根达斯。 杜箬刚好得了个空闲,便支着下巴看窗外。 窗外便是人行道,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因为是平安夜,所以行人还挺多,基本都是年轻的情侣。 而人行道那边是一家大型酒店,门口灯光璀璨,旋转门旁边是堆砌起来的圣诞树造型,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礼品盒子。 似曾相似的场景。 她忽然想到很多年前,也是平安夜,她和莫佑庭站在桐城某商场门口的圣诞树前面的样子。 “滴滴-”手机短信声音。 杜箬打开收件箱,里面就一句话,英文:“Merry Christmas!” 杜箬笑着回复:“圣诞快乐。” 很快那头又回:“能否问你要回一样东西?” “什么?” “抱枕,还留着吗?如何还留着的话,麻烦寄到桐城。” 莫佑庭回国休圣诞假,此时他也站在桐城那间商场门口。 今年商场依旧弄了个很高很大的圣诞树,只是上面没有挂空盒子,而是缀了许多彩灯和雪花片。 数年前,他就是在这间商场里,给杜箬买了一个卡通抱枕。 “送你,圣诞礼物!” “就这个?堂堂莫公子就送一个抱枕当礼物?” “很实惠啊,正适合你,生气的时候可以当它沙包捶,难过的时候可以当它肩膀靠。” “小气样,不就昨天借你肩膀靠了一下嘛,下次不会再借了!” 多年前的对话,他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可是抱枕能够要得回来,其他东西呢? 比如感情,比如心…… 那晚了了是跟杜箬一起睡的,因为乔安明不在。 可睡至半夜,她迷迷糊糊听到楼下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以为是错觉呢,所以没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 半小时之后,感觉腰间有双手缠过来,绕到她胸口开始解她的睡衣纽扣… 杜箬意识不清地转身,乔安明的脸已经在眼前。 她大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陪你…” “可是你不是说今晚赶不回来吗?” “嗯,本来是赶不回来,但我取消了晚上的应酬…”乔安明在黑暗中笑着,缠住杜箬的腰便吻了上去,边吻边解一颗颗解掉睡衣扣子。 杜箬心里又欣喜又感动,但又心疼他:“你是不是连夜开车回来的?这么赶,其实没必要非得今晚回来…” “这是我们结婚后第一个节日,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家。”他搂着杜箬低喘,“况且,这种日子我一个人在酒店也不会睡得好…” 乔安明重重喘息,手在她身上游离得越来越过分,杜箬慢慢扛不住,娇吟四起。 他仍然觉得不满足,翻身压了上去。 可想而知,杜箬那晚又被他折腾得够呛… 了了就睡在旁边,她又不敢叫出声音来,只能死死咬着唇,乔安明最喜欢她那样的表情,迷离诱人,所以他卯着劲挑逗… 她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便咬他的肩膀,他吃痛,便花更大的力气。 好不容易捱过一场,乔安明抱她去洗澡,可就在浴缸里,他仍然不放过,将杜箬压在水里… “老乔…了了会醒…求你了…别来了……”她几乎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可乔安明就像喂不饱的狮子,盛宴饕餮一般,将自己深深埋入她柔软温湿的身体,低沉喘息:“杜箬,出差这几天,好想你……” 第二天两人都睡迟了,半夜缠绵,透支太大。 了了醒后趴在一旁使劲叫“爸爸,妈妈…”,可两人就是不睁开眼睛,装睡。 最后是杜箬先装不过去,从被窝里懒懒地伸出一只手,撩了床柜上的电话给陈妈打了内线:“能不能过来把了了抱走…” 陈妈应声就来了,她不知道昨夜乔安明已经回来,只以为房里只有杜箬和了了两个人,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一下房门就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不妙… 满地的衣服,从进门处到浴室门口,杜箬的睡衣,浴巾,乔安明的领带和袜子,仔细一闻,空气中似乎还能依稀闻见某些咸腻的味道…… “哎哟,小祖宗诶…快跟我走!”陈妈几乎是捂住眼睛,到床边上抱起正在玩的了了就跑出去。 “嗙-”的关门声,杜箬被吵醒,眼睛睁开,听到咚咚咚的下楼声。 天……几乎想要仰天长啸啊! 她昨晚忘记锁门了! 也就是说,陈妈刚才进来,什么都看到了!!! “乔安明,你醒醒!陈妈刚才来过…” “嗯…”他在被子里支吾应了一声。 杜箬不罢休,揭开被子拍他的肩膀:“你起来啊,刚才陈妈来过我们房间,我没有穿睡袍!” “嗯…那又怎样?” “不是,我没有披睡袍啊!” 乔安明总算睁了睁眼睛:“没有披睡袍,又怎样?” “很丢人,我们这样…” “没关系…”乔安明又支吾一声,眼睛闭上,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将叫嚷的杜箬裹进怀里,嘴里怔怔有词:“她习惯就好…” !!! 一周后便是元旦。 公历新年。 小白和郑小冉结婚。 杜箬一大早就去了,去帮忙,临近中午的时候乔安明再带着了了到场。 婚宴定在崇州市区某四星级酒店,档次不是顶高,但从现场布置到入场的小茶点,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夫妻两人花了不少心思。 宴会厅也不算很大,杜箬数了数,大概20桌人不满,大多数都是新娘新郎在本地的朋友。 因为小白和郑小冉都不是崇州本地人,所以许多老家的亲戚没有全部到场。 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还会回各自老家分别补办一场酒席。 了了那天是花童之一,穿着笔挺的黑色小礼服,跟另外一个小女孩共同抬着郑小冉的婚纱入场。 郑小冉为此提前减了2个月肥,瘦了七八斤,穿着洁白的婚纱,半长头发盘起,站在一身银色西装的小白旁边,显得特别登对。 杜箬都看痴了,也替小冉感到高兴。 新人致辞的时候,小白先讲话,从他们第一次相遇一直讲到走进婚姻殿堂,陪着抒情的音乐,赢得满堂喝彩。 杜箬都被感动了,眼里闪出泪光。 乔安明在一旁留意到杜箬哭了,立刻握住她的手:“你应该为你朋友感到高兴。” “是,我很高兴,小冉这臭脾气,终于遇到可以托付的人。” 至于郑小冉,哭得稀里哗啦,幸亏妆都是防水的,但轮到她讲话的时候,她握着麦克风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喉咙口的哭声被麦克风放大,满场全是她的哽咽。 场下的人热闹起哄。 司仪也在旁边拼命煽情,最后还是小白替她解了围,将郑小冉的麦克风拿了下来,抱着她,亲吻。 下面有人吹口哨。 小白举着麦克风在小冉耳边说:“媳妇,想哭咱就今天一次全部哭完,以后不哭了,我会心疼…” 满场掌声,煽情又感人。 杜箬眼泪也下来了。 她最好的朋友,终于觅得良人。 抢新娘捧花的环节,郑小冉刻意走到杜箬旁边,要拉她上去,一边拉还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旁边的乔安明。 “乔先生,我借你家杜箬用一下,她得上去抢捧花,她也老大不小了,过年就30岁,得赶紧给了了找个爸爸。” 乔安明也不解释,也不回答,就光笑着不说话。 杜箬被郑小冉拉得整个人往前冲,好不容易站稳,她才说:“我就不上去凑热闹了。” “不行,我都嫁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赶紧嫁!” 杜箬无奈,只能将手举起来,摊开,在郑小冉面前晃了晃。 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几乎刺花人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8 筹办婚宴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几乎刺花人的眼睛。 “我操…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吧,一个多月前领的证!” “啊……???”郑小冉甩开杜箬的手,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的乔安明,“不带你们这样的啊,什么速度什么效率?领证居然比我和小白都早!!!” “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没多做考虑,当晚决定第二天就去登记了,也没通知任何人!”杜箬试图解释,郑小冉不干:“反正我不管,早知道你已经是乔太太了,之前就得狠狠敲你一顿竹杠,回头重新给我补个大礼,首饰怎么样?乔总,我前段时间去买结婚金饰的时候看中一条蓝宝石手链!” 乔安明终于笑了出来,缓缓走到郑小冉身边:“没问题,把牌子和型号给我,算是我跟我太太送给你和白先生的结婚礼物……” 郑小冉见他说得这么认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我就跟杜箬开个玩笑。” “没有开玩笑,这几年杜箬和了了一直麻烦你照顾,所以送你一件首饰也是应该的。”乔安明很认真,他觉得郑小冉确实帮了杜箬许多,况且他说话一向算话。 郑小冉见他认真了,猛敲了敲杜箬的肩膀:“哼哼……乔太太,果然值钱啊!” 杜箬笑着,轻推一下郑小冉:“胡说什么,这是我跟安明的心意。” 两天后,杜箬果然将一个首饰盒送到了郑小冉手里。 “打开看看,你之前挑的那个款式卖断货了,所以我自作主张重新给你选了一款。如果不喜欢的话凭发票还能去换。” 郑小冉激动又惊喜,打开盒子,黑色丝绒枕托上果然躺着一条蓝宝石手链,款式比之前她选中的要好看,但她也记得,这款贵出许多。 “杜箬,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收下吧,这些年一直是你在旁边照顾我,帮我带了了,随叫随到,小冉,如果这几年没有你,我都无法想象我一个人要怎么熬过去。”杜箬将首饰盒塞给她。 事实确实如此,她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如果不是郑小冉随时听候她“差遣”,杜箬的日子会更难过。 “好了,以前的事咱就不想了,你现在是乔太太,苦尽甘来。” “我不在乎乔太太这个名分,但是我确实想后半生陪在乔安明身边…” 陪他看朝阳日落,陪他度平淡岁月。 郑小冉握住杜箬的手:“既然你们已经结婚,有些话我就不必多说,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们毕竟差了二十岁。” “二十岁又怎样,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并不是他身上附加的东西,年龄也好,财富也罢,对于我而言,他只是一个大多数时候严肃,偶尔会赖皮耍流氓的丈夫。” 就算最终不能白头偕老,她也愿意与他携伴余生。 其他有什么重要,有什么比余生幸福更重要? 三天后便是乔安明的生日。 乔安明都不记得了,早晨依旧照常去公司,工作,中午空隙的时候忙里偷闲给杜箬打电话。 “了了今天去学校了,你一个人在家干什么?” “嗯…闲着啊,在家看电视…” “那你下午出去走走吧,我叫小张去接你。” “不用,不用…这几天事情太多有些累,想睡个午觉…” 乔安明也没多说,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杜箬便大松口气,用卷起的衣袖擦了擦额头,有些面粉便沾了上去。 旁边陈妈抽了纸巾帮她擦了擦,眉开眼笑地问:“是乔先生打回来的吗?” “是啊,差点穿帮。” “那他有说晚上回不回来吃晚饭?” “没说,但我估计他是要回来吃的。”杜箬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搅拌盘里的面粉,“陈妈,是不是面和得太软?” “还行…” “那加黄油?” “等下,得先把鸡蛋清倒进去…” 乔安明临近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有个十分重要的客户路过崇州,所以邀请一同吃顿晚饭。 拒绝不了,他只能去,去的路上才给杜箬打电话。 杜箬满声失落:“你晚上不回来吃晚饭啊。” “抱歉,临时才有应酬的。” “哦…”她也不能多说什么,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不跟他讲实话,只是问:“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会很晚,你别等我了,早点睡…” 结果乔安明那晚被客户缠到很晚才结束。 先是吃晚饭,又去KTV唱歌,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平时乔安明能避则避,但客户路过崇州,乔安明是东道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满足客户的要求。 晚饭的时候他被灌了两杯红酒,在KTV又喝了几杯威士忌,从KTV出来有些微醺。 小张在门口的露天停车场等着,见到乔安明出来,赶紧迎上去说:“乔总,您总算出来了,太太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给你打电话?”他一愣,随之想到她估计是怕影响他应酬才不直接打他电话,“傻丫头!” 乔安明扶着车门,嘴里不自觉地冒了这三个字。 小张没听清,只是问:“您要不要给太太回个电话?” 他看了下腕表,已经凌晨一点:“算了,估计她睡着了,就不吵醒她了,走吧,我们回去!” 乔安明到家后,怕吵醒了了和杜箬,所以尽量放低脚步。 本想直接去二楼卧室的洗手间洗澡休息,拐进楼梯的时候依稀看到餐厅那边还有灯光。 他以为是陈妈或者哪个佣人,便提着电脑包走过去,门虚掩着,稍稍推开,他立马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愣在原地。 很大的餐厅,没有开灯,天花板上挂满了色彩缤纷的气球和彩带,落地飘窗上还放着一排水晶烛台,烛光摇曳,但因为点燃的时间过长,拳头大小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 整个餐厅很暗,唯有靠那烛台上的残烛能看清一些东西。 杜箬似乎已经睡着了,趴在长桌一端,背对着门口。 乔安明踮着脚走过去,这才发现她面前放着一个不大的蛋糕,蛋糕就被切去了一小块,其余都保存完好,上面还有两排歪歪扭扭的字:“老乔,生日快乐。” 乔安明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生日,是他48周岁的生日。 杜箬是想替他过生日,所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布置,可是最终乔安明没有回来。 他感动之余便是愧疚,隐隐还有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欣喜,甚至都不舍得唤醒在烛光中睡得一脸安然的杜箬,于是拖了一张椅子坐到她旁边,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杜箬睡梦中的脸。 烛光将她的脸映得轮廓分明,更何况那天她还刻意化了妆… 看着看着,乔安明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杜箬……”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杜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乔安明的吻便已经压了过来。 口腔中有酒精的气息,不用说,他又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 “唔…”杜箬挣扎一下,将他推开:“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也不叫醒我!” “不舍得…”他借着七分酒劲撒野,直接将杜箬压在椅子上…手脚并用,不容她动弹。 可恨杜箬那天穿了件单薄的羊毛裙,后背有拉链,几下就被乔安明剥了下来。 “喂…乔安明,你怎么这样!当心陈妈下楼看见”她还在试图遏制,可乔安明喝了酒,又被眼前的场景催化,所以欲念越来越重,直接抱起杜箬就往二楼主卧去… 一边吻一边跟杜箬道歉,直接将她的丝袜也褪了下来,手往里面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我过生日,我自己都忘了…”他真会挑时机道歉。 杜箬被他撩得浑身酥软,声音都发不稳了,哪顾得上生气。 只可恨这男人越来越能来事,又喝了酒,从床上到洗手池,从洗手池到卧室的窗台…杜箬最后筋疲力尽,都没有洗澡,直接被他抱进被子。 各自渐渐恢复气息。 乔安明抱着她还尚有余温的身体,酒也醒了一大半。 “杜箬,谢谢你替我过生日,我都不记得我上回过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么惨?堂堂胜安的老板居然没人替你过生日。” “嗯,太忙,每年我都想不起来,或者等想起来的时候生日就过去了,我也懒得再去操办。” “那顾澜呢?顾澜以前不替你过?” 乔安明顿了顿,从背后吻杜箬的头顶:“没有,她很少料理这些事。” “不可能,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帮你过过生日?” “印象中是没有,况且她身体一向不好,我也不希望她操这份心。” 他虽然说得很平淡,但杜箬还是听出他话中的失落。 过去他与顾澜二十三年的婚姻,到底以何种方式在维持? “其实我也没操办什么,就下厨做了几道菜,还照着网上的方法做了个蛋糕,可惜你都没吃到。” 杜箬转身往他怀里钻了钻,乔安明将她搂住:“没关系,蛋糕我明天肯定会吃。还有,以后若是要找我有事,别顾虑什么,直接打我的手机,小张未必时刻会跟我在一起…” 杜箬笑了笑,在他脖子上调皮吸了一口:“好……” 隔天乔安明起得挺早。 杜箬穿戴整齐下楼,乔安明居然坐在餐厅优哉游哉地吃蛋糕。 自然是杜箬昨晚做的那个蛋糕,只是因为隔了一夜,奶油变软,蛋糕的型都塌掉了。 “你还真吃啊,快别吃了,昨天的隔夜蛋糕,当心吃坏肚子。”杜箬要去抢他手里的盘子。 乔安明不肯:“你亲手做的生日蛋糕,我至少得尝几口味道。” “味道尝到就好了,扔了吧。” “别,味道还挺好,虽然卖相有些难看。” “你!!!”杜箬忍无可忍,“这男人损人和夸人一向都分不清楚,“难看就别吃了,枉我昨天在厨房做了一下午,就晚上了了闹着吃了一块,你居然还说卖相不好?” “看看,还是生气了对不对?我开玩笑而已…”乔安明赶紧哄她,杜箬笑了出来,“算了,看在你愿意吃隔夜蛋糕的份上,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 “呆会儿就知道。”杜箬神秘兮兮地从桌子下去的隔层里掏出一个长形盒子,递给乔安明。 “打开,看看花色喜不喜欢。” 乔安明应声照做,很快就看到盒子里的那条墨绿色的围巾。 “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是啊,平安夜那天带了了和陈妈去商场的时候买的,不过没你平时戴的牌子好。” 乔安明笑了笑,将围巾拿出来,直接围到了脖子上:“无所谓贵不贵,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你知道妻子送丈夫围巾的寓意吗?” “什么寓意?” “栓你一辈子!” “哈哈……那更好了。”乔安明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打了一个结,“今天我就戴这条围巾去公司。” 得意的乔安明,一脸显摆。 乔安明去上班后,杜箬便去储物间将那个抱枕找了出来。 抱枕她这些年一直留着,搬过数次家,从没舍得扔过,可是因为时间用久了,面料发皱变硬。 她将外面的封套拆下来,用金纺泡了泡。 陈妈看到杜箬站在后院的水龙头旁边洗东西,赶紧过去要抢。 “哎哟…太太,这些您放着让我来吧。” 杜箬不愿意:“没关系,小东西,我自己洗吧。” “那哪行啊,还是我来吧。”陈妈还要坚持,低头看到水池里的东西,有些奇怪:“太太,这是枕套吧,有些旧了,怎么还手洗,改天给我扔洗衣机洗就好了。” “不了,我想自己亲手洗,洗完晒干。虽然有些旧了,但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杜箬边洗边说,停顿了几秒,补了一句:“他对我,很重要…” 杜箬洗好枕套,拿去阳台晾了起来,刚好接到乔安明的电话。 “关于了了改姓的事,于初基本已经办妥了,但是还需要我们到场去派出所签个字,所以中午我回来吃饭,接了你一同去。” “好,那我叫厨房烧几个菜。”杜箬挂了手机便给厨房那边打了内线。 大约11点半,乔安明的车子就到门口了。 两人匆匆吃了一些,因为乔安明三点还要赶回公司开会。 好在手续已经齐全,无非去受理窗口签个字。 不过半小时的功夫,乔家的户口本上多了一个了了。 “杜明了……杜明了…”他拿着旧的户口本念念有词,寒着脸问杜箬:“当时给了了上户口的时候,你怎么这么狠心就真的登记了杜明了?” 杜箬也冷着脸:“不然我该登记什么?难道登记莫明了吗?” “……” 小样儿,她就不信干不过他!!! 送杜箬回去的路上,乔安明心情不错,车里开了音乐。 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了户口问题都已经办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宣城?春运可能机票比较紧张,我得提前安排。” 杜箬想了想:“我跟了了随时都可以,主要是你,你年底这么忙…” 说的是实话,乔安明年底确实很忙,今年药谷又刚开始量产,头一年春节,从广告投放到市场回馈,他都要亲力亲为。 “这样吧,下午我让秘书排一下近期行程,看什么时候可以陪你回宣城。” 行程排出来,基本年前年后都满满的,各分公司开会,年度总结,年夜饭,还有年初计划…反正一大摞,基本整个1-2月都没有空闲时间。 乔安明只能推掉了一些不重要的应酬,几家比较偏远的分公司年度会议,他便委托江磊去主持,这样才勉强在春节二月份空出了一周时间。 但这空出一周时间的代价便是——他整个一月份都必须加班加点。 “对不起,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不能回来陪你。”乔安明搂着杜箬,在她耳边喃喃说。 杜箬摇头:“没关系,工作第一嘛,但你别把身体累坏了,如果真的这么忙,我可以自己带了了回宣城过年。” “不允许!”他口气一下子就不好了,“你带了了回宣城,我一个人在崇州有什么意思?好了,就这么决定,我会平衡好工作和家庭,但最近可能每天回来都会很晚…” 他说着手就又不安分起来,轻轻一扯就扯掉了杜箬睡衣的腰带… 杜箬嗔笑着,假装不懂他的暗示:“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等你,每晚会乖乖一个人上床睡觉…”说完翻了个身,钻出他的怀抱。 乔安明岂会松手,大掌一揽,她整个人又回到他胸口。 “那今晚呢…?” “今晚啊…睡觉……嗯……睡觉吧,好困了…” “不行,时间还早…” “那你看会儿电视,我先睡了…”杜箬翻身想逃,乔安明笑着,长腿便缠上了她的腰… 这男人,精力怎么这么好? “老乔,睡吧…真的很困了…” “陈妈说下午你回来后就睡午觉一直睡到吃晚饭,睡了半天,还困…?”他才不信呢,都是她的借口,所以搂着她的腰,挑逗亲吻,湿濡的唇贴着她的下颚慢慢游到脖子,锁骨…然后是胸… 杜箬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沉沦下去… 一室甜腻,月光从窗口撒到床幔上,轻轻摇曳,映出床上一双交叠的身体。 许久,他才松开她,沉闷喘息,将同样汗渍淋漓的杜箬搂进怀里。 幸福来得太快太猛烈,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不真实。 “杜箬,过了年我们就办婚宴吧。” “之前不是说等四月份的吗?” “不想等了,我怕外人说你闲话,更何况这段时间我也挺忙,刚好你可以安排一下婚宴的事,明天我会让于初帮你找几家比较好的婚庆策划公司,你可以先准备起来…” “可是,来得及吗?太赶了…” “来得及,细节都是策划公司安排,你只需要决策和点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办宴席,总觉得有时候搂着怀里这个女人,他心里还不踏实。 他想完全拥有她,将她变成乔太太之余,还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杜箬是他乔安明的女人! 爱到一定程度,或许真的会衍生出许多占有欲。 彭于初第二天中午便联系了杜箬,说他已经找了三家策划公司,打算下午接杜箬去面谈。 面谈下来,各方面都很好。 那三家策划公司的规模和口碑都是崇州最优的,唯一不足的是,建议的方案都太高调。 “彭助理,我觉得我和老乔的婚宴简单一点就行了,他一贯低调,不喜欢这么铺张…” “乔总平时是低调,但婚宴这件事上,他特别交代我,能多高调就多高调。”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杜箬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乔太太。 既然乔安明这么坚持,杜箬也就没再多反驳。 第一次面谈也就基本了解了一下各家策划公司的价格和大致方案。 比对下来,杜箬选了其中一家偏温馨甜蜜风格的。 三天后提交正式方案,并选了几家婚宴地点。 杜箬也不是计较的人,所以方案各方面都挺满意,只稍稍改了几个细节,而婚宴地点最终定在崇州某五星级酒店,分中午喜宴和晚上酒会两个部分。 方案敲定后便是其他环节部分。 酒水,餐前餐后甜点,现场鲜花装饰,媒体……一大摞的事,杜箬看着策划公司列出来的清单,头都大了。 早知道有这么多事,她真应该不搞这个婚宴。 所以很悲催的,那段时间乔安明忙,她好像比她更忙,不断去策划公司,酒店…忙一天,晚上回来沾床就睡,有时候都不知道乔安明几时回来。 就这么忙了大半个月,二月初,乔安明空了一天出来,跟杜箬拍婚纱照。 之前定制的婚纱是S号,试穿的时候杜箬还挺合身,但拍婚纱照的时候腰间突然有些紧。 “我是不是变胖了?”杜箬站在镜子前面问乔安明。 乔安明笑:“吃太多了吧?最近我听陈妈说你饭量不错,能吃能睡。” 婚纱店里的店员奉承:“没有,乔太太您腰已经够细了,之前试婚纱的时候还有些偏瘦,现在这样刚刚好。” 是,腰也没有多粗,但确实是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V129 我是你的光(终结章) ,最快更新爱你,是我今生无悔的决定最新章节! 一周后,请柬印了出来,婚宴日期定在三月六日。 乔安明终于放假,带着杜箬和了了登上了飞宣城的航班。 这次乔安明回宣城没有声张,所以从机场直接打车去了杜箬家。 到家已经晚饭时间,了了跑在前面去敲门。 门一开,小凡先迎出来,一把抱起了了,了了跟小凡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特别亲,嘴里哇哇叫着:“舅舅,舅舅…” 小凡也特别喜欢这个小外甥,亲了他一口,问:“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在后面…外公呢?” “外公在厨房。” 乔安明和杜箬进门的时候,小凡抱着了了站在门口。 “姐…姐夫…” 小凡这声“姐夫”喊得特别顺溜,乔安明淡雅笑着,微微点头:“你好。” 小凡也点了下头,立刻放下了了帮乔安明拿行李,嘴里热情说着:“姐夫你们快进来吧,爸在厨房做菜。行李给我,我替你们拿到房间去。” 说着便接过乔安明手里的行李箱,招呼他们进门,而自己往卧室走,边走还边说:“姐,你们进来看看房间吗?昨天爸刚给你们收拾出来,还特意给你们买了一套新床单…” 乔安明笑着,刚想带杜箬去看看,只见杜良兴拿着一大盆汤出来,放到桌上。 桌上已经满满一桌菜了。 “别看了,洗手吃饭,吃完饭再看。”他也就闷头这么说,说完又往厨房去,也没看杜箬和乔安明一眼,口气淡淡,听不出是欢喜还是生气。 杜箬嘿嘿笑着,蹭到厨房。 “爸,我帮你拿碗筷。” “你别在这里替我瞎忙了,去外面陪陪他吧。” “他,谁啊?” “你说还有谁啊?他第一次来我们家,总不能怠慢。”杜良兴还是叫不出乔安明的名字,总觉得怪怪的别扭,但口吻中已经没什么反对或者不开心的感觉了。 杜箬调皮地举了举手:“好的,遵命!” 走到厨房门口又被杜良兴喊住:“回来,他喝酒吗?喝的话去叫小凡开瓶白酒。” 那顿饭啊,其实氛围挺好。 虽然杜良兴一直板着脸,但也没有对乔安明表现出什么不客气,反而还会给他夹菜盛汤。 “乡下亲戚自己养的鹅,汤很鲜,你多吃点…”说完一个鹅腿就夹到了乔安明碗里, 乔安明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别客气。” “什么客气不客气,都一家人了,我不会客气…”杜良兴讪讪说着,又往乔安明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然后一边喝酒一边说:“我自己瞎做的菜,不一定合你胃口,你别嫌弃。” “不会,怎么会,挺好。”乔安明笑着回应,看到杜良兴碗里的酒,突然提议:“陪您喝杯酒吧。” “杜箬说你不喝酒啊。”杜良兴这才抬起头来。 乔安明大笑:“做生意的,不可能滴酒不沾,只是顾忌身体,所以平时应酬很少喝,但今天想陪您喝一杯。” 杜良兴也跟着笑了笑:“那小凡,你下楼去超市买瓶好点的白酒。” “不用,就喝您碗里的那种。” “我碗里的?我这是自家酿的米酒,你未必喝得惯。” “没关系,可以尝尝…” 结果啊,米酒后劲大,乔安明没喝过,两碗下去就高了。 杜良兴心情不错,喝得更多,两人围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喝得七倒八歪。 杜箬把了了都哄睡着了,这两个还在那抱着海碗喝。 “我们叫小箬啊…性子不好,脸上看着挺乖,其实骨子里倔得很,你娶她,得受得了。” “有点儿,我以前就看出来了,有时候一根筋她拐不过弯…三年前非要带着了了走。” “三年前的事,她没跟我多说,但我大概能够猜得出来,她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有错,去破坏别人的婚姻,但又不够狠,所以自己白白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苦…但话又说出来,小箬本质很善良,我自己养的女儿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坏心眼…” “嗯,她对别人都挺好,光对我狠…以前就光气我,一走就走了三年,我觉得我娶她,估计寿命都得短好几年…” “哈哈哈…估计是,所以你也不能惯着她。她这次回来,我觉得她被你都惯坏了…” 杜箬在一旁看着桌上这两个喝得东倒西歪的男人,觉得米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才数个小时,这见面冷冰冰的两个男人已经如此交心…… 她嘘一口气,看来杜良兴已经接受了乔安明。 隔天杜箬睡到差不多中午才起床,穿好衣服走出去,乔安明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茶几上摆着他的电脑。 “了了呢?还有我爸和小凡呢?” “他们去菜场买菜了,了了也跟着去了。” “哦。”她挠了挠头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10点半了啊,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没那本事叫醒,你越来越能睡。”乔安明笑着,又说:“他们出去一会儿,估计快回来了,你怎么说?吃早饭吗?你爸给你留了粥和包子。” 杜箬嗯嗯几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自己跑去厨房觅食。 粥早就凉了,她懒得再热,便挑了个馒头放在微波炉里加热,2分钟后拿出来,咬一口,闻到里面的肉腻味,胸口一阵反胃。 乔安明见杜箬很快从厨房走出来,问:“这么快就吃完了?” “没,肉包子我不喜欢吃。” “那我出去给你买点其他的?” “不用了,没胃口。”杜箬姗姗走到乔安明身旁,往他肩膀上一歪,问:“昨晚睡得还好么?习不习惯?” “不大记得了。我喝多了,不过你似乎睡得挺香。” “那当然,难得回家一次,难得睡家里的床,难得吃我爸爸做的饭,当然什么都香。” “这样啊。”乔安明伸出胳膊将她的肩膀搂住,手指胡乱摩挲着她的头发,“杜箬,要不这次回来,把你弟弟和父亲都接去崇州吧。这样你可以经常见到他们。” “真的?你同意?” “当然,家里反正有地方,如果他们不习惯跟我们住一起,可以重新给他们置一套公寓。杜箬,我有时候工作会很忙,可能没办法时时照料到你,所以如果你弟弟和父亲在崇州,我也可以放心一点。” 他考虑得如此周到,周到到杜箬都只能感动。 “谢谢,老乔。”她微微起身,在他额上轻啄了一下,“等我爸回来,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去。” 可惜杜良兴和了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杜箬又睡着了,头就靠在乔安明肩膀上,而乔安明将电脑放在膝盖上面,坐得笔直,正在工作。 “妈妈…”了了一进门就大喊。 乔安明赶紧抬手比了个嘘声:“了了,小声点,你妈睡着了。” “都日上三竿了,还睡?”杜良兴有些不悦,正要走过去将杜箬推醒。 乔安明求情:“让她再睡一会儿,离午饭还早,她昨天睡得太晚了。” “看看,以前她在家都不睡懒觉,都被你惯坏了。”杜良兴嘴上硬,但心里却笑了出来,指挥小凡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给杜箬盖上。 莫佑庭在回英国的前一晚收到崇州寄来的包裹。 一个抱枕,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可以依稀闻见上面的洗衣液味道。 一张请柬,纯白色的封面。 一张信笺,寥寥数行字。 “如果三月份你还在国内,希望你能够来崇州参加我们的婚礼。” 年夜饭是在外面吃的。 乔安明提前在宣城某酒店定了一个包厢,一家人凑一桌,没有外人在场。 那天杜良兴特别开心,穿了杜箬给他新买的大衣,喝了半斤白酒,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摇摇晃晃。 乔安明扶着他。 “您当心点,小心脚下。” “没事,没事……这点酒算什么,我今儿个就是高兴。”杜良兴一边拍乔安明的肩膀,一边说:“我把小箬交给你,你要珍惜,这丫头从小吃了许多苦,性子虽然不好,但还算能照顾人。” 乔安明连连点头:“我会,她已经是我太太,也是了了的妈妈,我会对她始终如一。” “大男人顶天立地,说话要算话。当初姜浩那混小子娶杜箬的时候也这么向我保证过,可最后呢,最后还不是在外面搞女人?” “我不是姜浩,我跟杜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只要杜箬不先离开我,我绝对不会跟她再分开。”乔安明差点发誓。 杜良兴笑着看他:“嗯,这点我信,你做这么大一份事业,想来也比姜浩那东西要可靠一些。可惜霜凤没看得到这一天啊…她走得太早,享不了这份福气…” 杜良兴酒一多,话就多,突然提到陆霜凤,直接就哭了出来。 一哭,胃里的酒往上翻,推开乔安明就跑到路边去吐,乔安明赶紧追上去扶着,替他一遍遍拍背。 杜箬就跟在他们身后,见杜良兴又哭又吐,急得想跑过去。 小凡一手抱着睡着的了了,一手拉住杜箬:“姐,随他们去吧,爸今天是真的高兴,让他和姐夫待一会儿,借着这机会,爸有些话才能说出来。” 除夕之后便是大年初一。 按照风俗需要去亲戚家拜年。 乔安明早有准备,提前安排彭于初寄了好几箱药谷的顶级虫草礼盒过来,按照杜箬给他的亲戚名单,一份份分好,再在杜良兴和杜箬的陪同下,一家家上门拜年,顺便发了他和杜箬的结婚请柬。 杜箬和这个乔安明的事,早年大家都听说了。 杜家女儿榜了个大款,生了个私生子,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孩子,都没脸回家。 这是大家所知道的故事版本,可居然乔安明亲自登门了,带着贵重的虫草礼盒,带着精美的请柬…每个亲戚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恭维又惊奇。 杜良兴算是扬眉吐气了,这几年没少听闲言碎语,所以这回乔安明回来登门一个个跟亲戚拜年,虽然有些显得高调炫耀,但好歹让他出了一口气,所以拜年的实话,杜良兴的嘴都合不拢。 再加上他现在是堂堂胜安集团老板的丈人,大家都得急着巴结。 从初一到初三,拜年三天,乔安明被亲戚留着吃了好几顿饭。 饭席间每个人都客气周到,言语里提及一些要求。 比如:“我们家儿子明年六月就大学毕业了,回宣城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出息,如果乔总方便的话,能否在你公司给他安排一个职位?随便什么职位就好,工资要求不高,但得有发展前景…” “哎呀老杜你知道的,我女婿不争气,好吃懒做,结婚后一直闲在家,我实在看不过去,所以想托你跟你女婿说说,能否在哪个他的分厂子谋份差事?” …… 杜良兴都在嘴上客气应下来,回头就把乔安明拉到角落里。 “安明,你别理那些人,忒势利了,当年小凡病重在医院,问他们借点钱救命的时候全都不是亲戚,现在你一来,个个恨不得都凑上前。” “哈哈……”乔安明爽朗笑出声,“我懂,我有分寸,会处理好。” 杜良兴也会心笑,这个女婿他是越看越顺眼。 可惜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分别在即。 杜良兴还是不愿意搬去崇州。 “我在宣城都呆习惯了,周围邻居都认识,突然搬去崇州,闲得发慌,所以就不过去了。” 他不过去,小凡自然也不过去,他得留在宣城陪父亲。 杜箬劝不过,也只能作罢。 临走的时候,小凡和杜良兴偏要去机场送他们。 “爸,再过两周就是我和老乔的婚宴,我下周就把机票给你们定好,你们早几天过去。” “好…” “多带点衣服,这次过去在崇州多住一段日子再回来。” “好…” “一个人在家注意身体,老乔给你带的那些虫草定时吃,吃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寄,也别再出去打零工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别让我担心。” “好…” 杜箬说到最后,鼻子发酸,眼眶就红了。 乔安明知道她又难过了,搂了搂她的肩膀:“杜箬,别这样,你这样你弟弟和父亲更难过,再说你可以随时回来。” “嗯。”杜箬点头,可被乔安明这么一说,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小凡抱着了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姐,我在呢,我会照顾好爸,你在崇州也照顾好自己,如果姐夫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哈哈……我欺负她?不敢…通常都是她欺负我!” 被这么一调侃,气氛果然好了许多。 “行了,走吧,要赶不上飞机了。”杜良兴催,又捏了捏了了的脸蛋:“来,跟外公说再见…” 小凡又抱了抱杜箬:“姐,照顾好自己,过几天见…” 杜箬一路从机场起飞大厅哭到候机大厅。 乔安明笑她:“怎么现在情感这么脆弱?过几天就能见到他们了。” “你不懂,我一年也见不得他们几回。” 乔安明一通哄,好不容易登机,可飞机还没起飞,杜箬就又睡着了,好在了了还挺乖,拿着乔安明的手机在一边玩,也不打扰她, 很快就三月份了,眼看就要婚宴日期,所以细节已经全部定下来,只需要提前几天再做最终确认即可。 小白和郑小冉刚好度蜜月回来,去泰国玩了一星期,小冉都晒黑了许多。 杜箬那阵子越来越嗜睡,人也越来越慵懒,再加上事情多,她渐渐吃不消,便把小冉拉到崇州帮她。 婚宴前三天,郑小冉陪她去婚纱店试婚纱和晚宴要穿的礼服,结果很悲催的发现,杜箬又胖了一点点。 婚纱前几天刚改过一次啊,又胖了… 小冉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又怀孕了吧,看你天天能吃能睡的,极有可能…” 杜箬心里“咯嘣”一声,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二月份没有来例假… 乔安明晚上到家的时候,杜箬已经睡着了,了了就睡在她旁边,小圆脸枕在她的胳膊上,鼓起一团肉。 床头的小灯还亮着,暖暖的灯光笼罩在他们母子俩身上,乔安明看得心里发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从此以后会一直陪在他身旁。 他笑着坐到床沿,松了领口的领带,刚想俯下身去亲吻杜箬的额头,却看得枕边放着一样东西。 验孕棒,上面两条明显的红线。 “杜箬…” 杜箬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乔安明举着验孕棒站在床前。 “这个,什么意思?” 她慢慢反应过来,撑着上身爬起来。 “不懂吗?我又怀孕了,老乔,你又要当爸爸了…” 后来有次记者采访乔安明,问他这辈子最让他惊喜的经历是什么。 他便说了这一次。 “我和我太太婚礼的前两天,我下班回家,看到我大儿子睡在我太太旁边,而我太太告诉我,老乔,你又要当爸爸了…我觉得那次真的是惊喜,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就告诉我,我又要当爸爸了……” 乔安明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大声叫,顿在那好一会儿才一把抱住杜箬,抱得特别紧,杜箬气都喘不过来了。 “老乔,这次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可以,你呢?” “我想要个女孩,这样儿女双全。” “嗯,女儿确实挺好,但如果是男孩也没关系,将来了了一个人支撑家业太辛苦,所以有个弟弟帮他也不错。” “你想得真远,我反正想要女儿。” “那如果这次还是生男孩,等过几年你再生一个…” “真贪心,你把我当什么…?” “人丁兴旺总是好事,哈哈” 乔安明抱着杜箬笑出声来,人生最知足的,莫过于夫妻幸福,事业有成,儿女齐全。 是怀里这个女人,让他达成了这种状态。 第二日乔安明便陪着杜箬去妇产医院作了检查,医生说她已经怀孕4周多。 4周多她居然都没发现,好粗心的妈妈。 但乔安明却很紧张,没再去公司,还有婚宴的一些收尾准备工作他都亲力亲为了,不想再让杜箬去操心,甚至都不大愿意让她出门,就怕有个闪失。 “哎,其实我没那么精贵的,当初怀了了的时候经历七七四十九难不也好好的?” “还是小心为好,况且就是因为你怀了了的时候没怎么安稳养胎,所以了了的体质一直不大好,这一胎就得好好养养,我会给你聘个营养师回来,你趁机把你身体也调养好,陈妈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再给你找个阿姨…” “至于嘛,老乔,真没关系。” “这事你没有反驳的余地。”乔安明一口就将杜箬驳了回去。 陈妈在旁边替乔安明说话:“太太,您就依了先生吧,他心里不放心,随他去吧。” 两日之后便是婚宴。 因为聘用了专业的策划公司,一切都很顺利,宾客座无虚席。 中午的喜宴是设在酒店宴会厅,杜箬一袭定制刺绣婚纱, 美得动人心魄。 随着音乐声响起,她挽着杜良兴的手臂,一步步朝鲜花拱门那端的乔安明走去。 短短数十米,一小段路,她几乎花尽了半世力气。 终于,终于,她还是走到了那个位置,站在乔安明身边,手被他牵起来,面向满场宾客… 台下众多媒体和记者,闪关灯频闪。 司仪说了什么,她依稀仿佛没听见,只感觉乔安明的五指将她的手掌包拢,握紧,那么坚定。 喧嚣中身子被乔安明突然拉过去… 台下有人起哄,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系统响彻全场。 “现在有请新郎吻新娘…” 他湿热的唇贴过来,她都没反应,耳边是崩塌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好像吻了好久,反正他不怕难为情,可怜杜箬的脸绯红,腰被他搂得发软,只能柔柔靠在他肩膀上… “杜箬,如果你怕黑,我以后便是你的光,如果你怕打雷,我以后便是你的肩膀…”这是他伏在杜箬耳边说的话。 周遭人声喧闹,她一点都听不见,只闻得到乔安明身上的清雅气息,还有他的这段话。 芸芸众生,相遇不已。 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耗尽心力,终于把她迎娶回家。 从此生命中多出许多甜蜜,也多出许多牵挂。 她吃了这么多苦,受尽委屈,终于可以躲进他怀里。 原来真的有盖世英雄,未必踏着彩云来,却真的踏着彩云将她带回去。 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猜中开头,也没有猜中这个结局。 台上缠绵的两个人,即使站着,台下的宾客也能感受到彼此眼中的柔情蜜意。 “新娘新郎,互相送一段赠言吧。新郎先来…”司仪提议,将话筒交给乔安明。 他牵着杜箬的身,再次转身面对全场宾客。 愣了片刻,他举起麦克风,似乎轻咳了一声:“我有些紧张。” 台下人唏嘘,堂堂乔安明,居然会紧张?才不信呢。 “真的有些紧张,虽然见惯了各种场合,但这一次不同,所以请原谅,让我缓一缓。”他将麦克风放下来,深呼吸,转身看着杜箬。 “如果非要让我说一段,那我就随便说几句吧。感谢各位到场来参加我和太太的婚宴,也感谢今天所有的工作人员,但我最想感谢的,是我身旁的这位女人,他是我的妻子,也是了了的母亲,更是我乔安明后半生最重要的亲人。她的出现几乎满足了我对人生所有的苛求,后代,子嗣,家庭,生活,是她的存在,让我的生命更加圆满…” 深切又真挚的一段话,赢得满场喝彩,掌声久久不断。 杜箬眼里闪出泪,笑着接过司仪的麦克风,又将杜良兴和了了接上了舞台。 一家站成一排,而她站在中间。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现在全都站在这里,一个给了我生命,一个给了我人生,一个将延续我所有的爱和情…” 人生至此,还有什么不圆满? 过去种种委屈和曲折,面对如此繁盛美好的明天,都可以当成过眼烟云。 午宴之后散了一部分宾客,晚上的酒会基本都是乔安明生意上的朋友和客户。 他怕杜箬身体吃不消,所以催她去客服休息。 郑小冉陪着杜箬,其实她也睡不着,新婚当日,新娘不在会场已经有些说不过去,要还躲在客房睡觉就太过分了,所以郑小冉就陪她聊天。 才刚讲几句话,郑小冉就提到了莫佑庭:“我以为他会来参加你的婚礼,可我好像没看见。你没给他寄请柬?” “寄了,但他没有来,可能是在国外吧。”杜箬不免有些难过。 莫佑庭对她而言,有比较特殊的地位,朋友以上,恋人不满。 如果非要给他一个定义,她更情愿将他视为亲人,一个人她这辈子都会亏欠的亲人。 就在杜箬和郑小冉聊天之际,服务员在外面敲门。 “乔太太,刚有人在酒店前台给您留了这个,转达一定要亲自交给您。” “什么东西?”杜箬结果服务员递过来的纸袋。 纸袋里面放了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打开,一条铂金项链,挂追上镶着一颗粉色钻石。 这颗粉钻杜箬认得。 “送这东西的人呢?你看到没?” “我没看到,但大厅前台说是个男人,高高瘦瘦,穿得挺体面。” 是莫佑庭! 杜箬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忙音,再打,关机! 郑小冉接过那个首饰盒,绒布下面飘出一张纸。 “我找工匠把那枚戒指里的钻石取出来了,给你定制了这条项链。 礼物不贵,但重在心意。 另, 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莫佑庭” 如果他给的不是她想要的,没关系,他可以换。 莫佑庭请了2天假,刻意从伦敦飞回来,只为看一眼站在乔安明身旁笑得一脸幸福的杜箬。 他最终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只远远看了一眼,将项链放在前台便离开。 乔安明是她的盖世英雄,而他只是她身后那个收拾残局的弟弟。 “杜箬,如果没有乔安明,你会考虑莫佑庭吗?” “又是这个问题,你以前就问过我了。” “嗯,但是我不甘心,现在再问你一次。” 杜箬将那张纸折叠好,重新塞进首饰盒的绒布下面,再将那条项链拿出来,戴到脖子上。 “好看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说,好看吗?” “不好看,粉色不适合你。” “所以…这便是答案。” 临近傍晚的时候,杜箬开始重新化妆换礼服。 半长的青丝盘起,头上毫无赘饰,只斜斜插了一支发簪。 乔安明多年前送给她的礼物,她留存至今。 身上是苏绣旗袍,将杜箬的曼妙全部展露无遗,再加上近日她胖了一些,日益丰满,旗袍穿在她身上风情甚浓,显出另外一种极致味道。 酒会设在酒店的露天游泳池周围。 灯光和酒水已经全部布置好,夜色渐渐来袭,宾客也都到场了。 乔安明搂着杜箬出去,穿梭于人群间,接受祝福。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反正也不大说话,别人跟她打招呼,她便笑着回敬,其余时间就挽着乔安明的手臂。 可惜她在孕期,不宜饮酒,倒是白白看着这些上好的红酒解馋。 临近十点的时候,乔安明将杜箬拉到一边:“很晚了,我叫小张先送你和了了回去吧。” “不好吧,还有这么多人在场。” “没关系,你的身体比较重要,别累坏了。” 既然乔安明觉得没问题,那杜箬当然要回去了,这种场合她也不喜欢。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少喝点酒,我等你回去再睡。” “好…”乔安明托着酒杯,在杜箬额头烙了一口才舍得放她走。 结果乔安明那晚是被整惨了,被灌了许多酒,他自己也心情好,来者不拒。 小张靠近凌晨的时候回到酒店接乔安明,那会儿他是彻底醉了。 到家果然见杜箬还没睡,坐在床上看育儿手册。 “怎么喝这么多?”她见乔安明跌跌撞撞地进卧室,赶紧下床要去扶。 乔安明不让,自己扶住墙壁坐到床上去。 “那些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岂会放过我。” “那我去楼下给你倒杯水?你先去洗澡…”杜箬起身就去了楼上,等她端着水上来的时候,乔安明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衣服也没脱,鞋还穿在脚上。 “真是的…”杜箬摇着头,蹲下身帮他把鞋袜脱了下来,又跨到他下腹上帮他解衬衣的扣子… 扣子刚解了两颗,他突然一个翻身把杜箬压到了身下。 “喂…”她都吓坏了,用手护住小腹:“孩子…” 乔安明皱着眉:“我会忍住,不碰你…” “那你先让我起来。”杜箬翻了个身,睡到床边上。 乔安明一把又把她搂到怀里:“就这样吧,别动了,陪我说会儿话。”他酒还没醒,浑身的欲望,无奈不能得逞,只能抱着杜箬,手沿着她后背往头顶移,渐渐移到她的发梢,她最近听话,头发都没剪过,所以好不容易留长了一些。 “我看到你晚上戴了那支发簪。” “嗯,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我以前记得你说过,男人送女人发簪有涵义。什么涵义?先生能告诉我了吗?” “你想知道啊?” “嗯,反正现在我也干不成其他事,那你就说吧…” 杜箬笑了笑,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姿势。 “发簪又名搔头,古代男子送发簪表示爱慕之意,但不可以随便送,因为搔头只能送给正室,有白头偕老之意。” 而今她终于得以正名,乔安明许了她如此高调的婚礼。 深秋的时候,杜箬腹中胎儿出生,依旧是顺产,因为已经是二胎了,所以产程不长。 头一次生了了的时候乔安明没能陪在杜箬身旁,这成为他人生中几大憾事之一,所以这次他把预产期那一周的行程全部推掉,安心在家陪杜箬待产。 杜良兴和小凡也提前一个月就住到了崇州,全家人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条小生命。 孩子出生的时候好像是早晨8点18分,时辰特别好。 是个小公主,取名乔安然。 安然,明了…… 乔安明的人生终于完满。 来年春天3月份,乔安明和杜箬一周年结婚纪念日,计划去芬兰旅行,顺便补之前欠下的蜜月。 因为安然太小,刚过脯乳期,所以只能乔安明,杜箬和了了三个人去。 乔安明在芬兰那边有许多朋友,所以行程和住行全由人提前打理好了。 先去拉普兰滑雪,再去芬兰首都赫尔辛基观光旅游景点,最后去北部看极光。 一家人在芬兰逗留了十天,最后一夜,躺在Kakslauttanen玻璃房酒店温暖的大床上,透顶便是无尽的苍穹,夜深人静之时,魑魅般的迷人幻彩便无声无息地慢慢爬满了整个黑夜。 杜箬躺在乔安明怀里,看着头顶绚烂的北极光和繁星闪烁的夜空,安静入眠… 余秋雨说: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三毛说:如果我不喜欢,百万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喜欢,千万富翁也嫁。 张小娴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都要去接你。 姜浩说:杜箬,如果我后悔,或者如果很多年之后我回来求你原谅,你会不会再回到我身边? 顾澜说:你是我的天,如果你走了,我的天也塌了 郑小冉说:我知道离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想的还是会想,该念的还是会念,我也知道时间拯救不了任何情绪,该难过的还是会难过,该心痛的还是会心痛,但是我也知道,谁都帮不了我,我必须学会自己放过自己。 莫佑庭说:觉得不开心就离开,我会一直在… 乔安明说:如果你怕黑,以后我便是你的光。 爱情里,每个人都表演不同的角色,遇到不同的人,收获不一样的结局。 或伤痛,或圆满,或错过,或重逢,但唯一相同的是,我们都该存有信仰,信仰可以带给我们爱一个人的力量。 要包容。 要忍让。 要坚持。 要付出。 要凭着心里那股劲,为你爱的人而努力。 别怕受伤。 别怕遗忘。 别怕没有明天。 海子有首诗: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全文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