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魂异闻录》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一章 初见端倪 纵观赤县神州历史,大多风调雨顺。 除了十年前年幼的天子法术孱弱时,凶兽穷其肆虐赤县神州。十室九空,九州居民惶惶不可终日。再后来又有修炼邪术,残害百姓的周山鬼王,往日热闹的集市阴风惨惨。所幸众门派合力讨伐鬼王,散尽他七魂六魄,赤县神州渐渐的也就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景象。 于是今日贩卖法物的市集如期在城内举行。各色各样宝物如令旗,葫芦让人眼花撩乱。世家高手很少在这里交易,毕竟珍稀的货不会正大光明地在外面流动。但对于百姓来说,集市上的东西用来镇宅或者赏玩也是不错了。 一位玄色衣衫红色腰带的少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着,他剑眉薄唇,神采奕奕,手里提着刚出炉的糕点,一路吃,一路看。表演幻术换头,或者强身健体的丹药的摊前围着了许多人。可这些都提不起他的兴趣,直到他符咒摊前。 摊主是个盲眼书生,也不吆喝。双手灵动,摆弄符纸。 男孩驻足,停止了咀嚼嘴里的糕点,目不转睛,兴致盎然的样子望着书生的摊子。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个栩栩如生的老鹰风筝就扎好了。书生不给风筝缠线,只是轻轻一吹,纸做的老鹰突然展翅,嗖地一下,飞到了空中,翱翔盘旋。许多人被吸引了过来。 “好厉害啊。”男孩有些羡慕,“给我扎一个可以乌鸦吧,诡异邪气点的那种。这样乱七八糟的人就不敢叨唠我的房子了。”他想起父亲被斩杀前再三叮咛自己不能轻易展现武力法术对付小人,今日买个象征着不吉的乌鸦盘旋在屋子前,兴许可以吓退一些。 男孩摸了摸口袋,咬牙掏出仅剩的铜板,递给书生。 在接触他手的一瞬间,盲眼书生黯淡的双眸突然一震,眼帘睁大。 少年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左眼无神,右眼珠的眼白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他在父亲的书房里撞见过相似的花纹,再次看到,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只觉得视线挪不开,自己被那些黑色的线条吸引着,脑中一团乱麻。告诉自己赶紧闭上眼,却发现四肢都不能够移动,眼前眩晕。呼吸越发急促,喉结上下滑动 直到被“啪“地一声惊醒,那是几枚铜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是。。纪家的人?”书生开口,嗓音沙哑,有些不确定。 噫?这瞎子怎么会知道?少年俊美脸上露出些疑惑。他点点头,意识到书生眼盲,说道,“是的。” 书生想开口说什么,但警觉周围的环境,只能摇摇头说道,“现在你可以操控风筝了,试试看。”他声音清冷,却格外的有信服力。男孩虽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让空中的那个东西听自己的,仍有些兴奋地说道,“往左飞。” 天空中的老鹰瞬间往左边移动,人群里传来阵阵喝彩。刚刚没什么人光顾的摊子,顿时热闹了起来。 “不过如此呵呵。最强的法术也不能把纸变成活生生的东西。人以为他是鹰,但是鸟儿却不会。” 隔壁的摊子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似乎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天空中多出了许多老鹰,都没有理那个风筝做出的假鹰。 “用我的丹药喂禽类,从此再也不担心你家的母鸡不下蛋,公鸡不打鸣,鸽子不飞回。保证肉质鲜美,健康无虞。”隔壁摊上的壮汉对着老鹰喊道,“还不快去撕了那个滥竽充数的。” 霎那间,三个老鹰俯冲向独自盘旋的风筝。风筝化作粉碎。 少年呆呆看着自己刚买的的东西变成碎片。 集市上常见这种事情,为了挣生意或是名声不惜用自己卖的东西大打出手,胜利的自然会被卖给好价钱。 众人见书生却也不恼,他轻叹一口气,“为了输赢,白白失掉了孩子们的乐趣,真是罪过。”书生从袋子里掏出几个铜钱,递给孩子,“东西都坏了,这些你们拿回去吧。” “难道这就是你所有的本事了?“壮汉有些得意地望着朝他拢过来的围观人群,说道。 “法术用来玩乐不好吗,何必打打杀杀,非要挣个你死我活。” 他的不以为然让壮汉有些不爽。壮汉正准备反击,却见书生耳朵微微动了下,神情变得紧张,猛得站了起来收拾东西,不复刚才的清冷。他低声对少年说道,”你赶快走,” 少年愣了一下,低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拿着糕点,窜到了人群中。 刚刚藏好,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就踏来,地面隐隐振动,十几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坐着暗紫色衣服的士兵。因为骑术很好的缘故,人群密集但并未掀翻任何一个摊子。骑兵两两低声交流,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领头的男子穿着玄甲,清瘦高挑,玉带束发。约莫而立之年,不怒自威,众人只觉得他经过的地方都冷了几分。他的视线停在了盲眼书生身上。 书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空洞的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了谁的身上。 望着眼白上的符咒,副官吸了口凉气,这分明就是修炼控制灵魂之术用的符咒式样,不敢多看。身披玄甲的人不以为意,目光很快又扫向了其他人。 副官有些不安说道,“将军,他刚刚用的老鹰是“那个人”创造幻术。” 其他人听到“那个人”这句话后停止了搜索,有些戒备地盯着盲眼少年,有些人手已经放在了剑鞘上。 当年’那个人“的妹妹出嫁的时候,风筝扎出的九条浴火凤凰,绕着都城盘旋了三日。幻术做成的烈焰当空,好不嚣张。但如今,他的名字成为了一个禁忌。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没人敢说出口。说出去的那一刻仿佛就会被抓走。 “他无妨。你们怕一个魂魄都找不到的人,还有没有墨家军的样子了。”玄甲军官呵斥道。“不过集市里所有的印章,全部都收上来检查。”副官意识到自己过于警惕了,赶紧点点头。 玄衣少年躲在不远处的树上注视这一切,半晌,等军队走远了,他才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低头注视着手里书生还给他的铜板,上面赫然印着,“勿忘杀父之仇,天子有罪。” 他眼神不定,心中有一股气憋着,拇指在铜板上滑动。想到,“这书生着实奇怪,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把我当刀使。”过了半晌,少年见骑兵远去,便跳下树,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往家里走去。 ---------- 还未进院子,便听到讥笑的嘈杂声从屋子里传来。少年名叫纪赐,他太熟悉这些声音了。父亲被斩不过不到半年,被千夫所指的日子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了。母亲为了躲避“狗官贪粮害人”“赔灾民性命”的咒骂和骚扰,从四季如春的地方搬到这里。没想到消息还是传了过来。 他站在门外窥探,只见为首的男人皮肤黝黑,五官粗野,翘着腿坐在堂中为首的椅子上,一把银闪闪的长刀放在桌上,痞笑道,“我们漠北民风淳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被接纳的,你们娘儿俩想来就来?没有的道理。“后面的人嘻嘻哈哈地附和。 江瑶紧攥着手中的抹布,说到,”银子我已经给过了,我夫君就算真贪,早已被朝廷结果了性命。你们欺负我我们娘儿俩,是何居心?“那汉子嘿嘿一笑,委实猥琐,“我们当然是要为了那些灾民打不平啊。一条狗官的命就想偿清我们吃的苦头?没门!” “你怎么不随他去啊?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后面站着的一个瘦小的男人,穿着过于华丽到俗气的衣衫,冲到江瑶旁边,揪起她的头发。她被扯得眼角含泪,却又不敢吱声。 “莫非是。。。舍不得哥哥?”瘦小男子话中带刺,眼中的邪欲呼之欲出。接着的便是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门外的少年攥起拳头,刚刚在集市里一副无害少年的脸阴冷了几分,牙关咬得出血。 他知道母亲不愿意他强出头,可最终还是忍不出,扔下手中的篮子,一双星眸流出恨意,喊叫着,“你们都去死吧,所有人!欺负我娘亲的都得死!”受过的白眼和鄙视在此刻化成了情感的爆发。 为何家中从无余粮,家居陈旧,父亲亦面对灾情愁眉不展,却落得横尸街头的下场,母亲也遭受这般侮辱,苍天无情。凭什么母亲总让自己忍耐,为何他要遭受这一切!他才不要残喘或活着,他胸中似有滔天怒火,熊熊燃烧。 瘦黑的男子背对着门,少年冲进来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只觉后背传来一阵大力,被少年扑倒,诶呦了一声。 少年乘其他人没反应过来时,用门口顺来的斧头对着那人脑袋劈去,却被为首的壮汉推倒,“我给你几分面子,你家小兔崽子居然还想对爷动手?” 他脚踩在少年的胸膛上,扭头恶狠狠的盯着江瑶。纪赐四处扫了一眼,也不管什么章法,躺着用脚踹下那人裆部,一个起身,夺过桌上的铜茶壶,用力一泼,瞬间,滚烫的茶水浇那个壮汉的脸上。 “啊啊啊,小兔崽子,我今天非宰了你!”壮汉被烫的嗷嗷直叫,脸上、身上水气翻腾。 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会些武功,但不用法术,做完这一切已有些吃力,还没喘一口气,就被后面的几个地痞跟班一下子打倒。“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不在西北混了。” 壮汉脸上被烫的通红,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几个男人一拳接着一拳,打在纪赐身上砰砰作响,壮汉把他揪了起来揪起他的头发,把他提在空中又是一顿猛踢。 江瑶见儿子遭到如此殴打,悲从心来,哭喊道,“求求你们放过纪赐,我什么都愿意做。” 纪赐一阵厌恶,全身剧痛,大脑一阵晕眩,单薄的身躯没有什么反抗力了,只觉得嘴巴里一股甜腥,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一个跟班重重地把纪赐扔到地上,拿起弯刀。 弯刀的一侧刻着符文,这些符文从人的伤口里钻进去,即使不留什么血,元气也会被破坏。男人油腻的脸上堆满了肥肉,狞笑着对着江瑶说道,“你要是和爷走,你儿子命我还可以留着,若是不肯,可别怪我刀下不留人。” “够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纪赐趴在地上,视线已经有点模糊了,从围着他的人缝隙里看到一个紫衣身影,逆光中的剪影背着长剑。那抹光凝聚成的半透明身躯,慢慢变成一个带着斗笠的人。 斗笠下的面孔大约而立之年,挺拔如松柏之姿,举手投足间流出轩昂之气,十分儒雅,正是刚刚在集市里骑马搜寻印章的将军。不知为何,追寻到了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二章 迷雾重重 “西北之大,还容不下一对母子吗。“他沉声说道,内力很足。 为首的男子见到他有些迟疑,但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又不愿在其他人面前丢脸,强作镇定,嬉笑喊到,”莫非,你是这个女人的老相好?” “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狗娘养的,我和你拼了!”纪赐气红了脸,残存的一点意识,忍着浑身的伤口,默念口诀,觉得胸前一股气满满凝聚。他想要爬起来,也不管什么嘱咐了,只想用父亲教的法术解决了这帮人。 墨观澜注意到他的动静后微微抬手,纪赐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按住。 “愚蠢,”他冷笑一声,眼如寒星,一拍桌子,长刀被震起。翻手一握,纪赐只觉得阵阵银光在眼前闪过。 时间仿佛停止,只看见一条条刀光长河在奔腾流转,银光乍现之后,转眼间,所有闹事的地痞无赖都趴在地上,身上不着片缕,衣服被切的粉碎,一道道细密如针织的刀痕触目惊心。 墨观澜单手持刀,左手背在身后,哼了一声,“对付你们,还不配用双手” 那些人不过是凭着些蛮力养不入流的小鬼,在西北为非作歹。从未见过像墨观澜这样的修为,不由得尿滚屎流,哼哼唧唧地跪在地上求饶。 墨观澜没心思和他们计较,低声吼了句,“还不快滚,” 不过半晌,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夕阳斜下,照到纪赐的脸上。 他还躺在地上,不愿意起身,不禁觉得有些刺眼,捂住了脸,慢慢恢复了些神志。江瑶还在低声抽噎着,墨观澜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纪夫人,你还好吗?” 江瑶对着纪赏施了个清水咒,身上不是因为法术带来的伤口全部都缓慢愈合,“你怎么来了。” 她也是会法术的。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墨观澜不理会她的激动,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们给你几年去教导这个孩子,可是楼易之的预言还是没有变。他在信里说,梦境依旧,纪赐没有收手。” 江瑶想起了十年前,那个预言。她知道楼家不会放任纪赏继续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了,她又有什么能力可以阻止。 “师弟,你能不能不要带走纪赐,”江瑶红着眼说道,“他走了后我只有他一个了。我这辈子从未求过你什么,就让我守着他长大吧。我一定送他去学堂,他不会学坏的。” 墨观澜叹了口气,看着江瑶。她未施粉黛,眉眼间难掩憔悴,柔美中带着坚毅。一身粗布衣裳,系着一条素色腰带,衬得她纤纤楚腰不堪一握,难怪那些地痞无赖有非分之想。墨观澜想起自己哥哥提到他时的懊恼,又想起出嫁前她的样子,若是当初他没嫁给纪定风,而是嫁给了自己的哥哥,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不对,那些人因为什么狗屁预言,不会放过纪赐的。现在他父亲去世了,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抵抗住那么多人的威胁。”她脸上有些焦急,“你能找到他,其他人也能找到。” 她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要你对天发誓,保护好他。”江瑶本来只是自言自语,后来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最后几乎如尖叫一般,”只要你还活着,留着一口气,就不允许别人伤他丝毫。“她喘了口气,眼中泪水盈盈,“你和你哥哥对不起我和你师兄,放扔他被污蔑处斩,我不追究,你要是保护不好我的儿子,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纪赐在一旁看呆。墨观澜似乎有些不忍,“你早知道那个预言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因为他受到血光之灾。” “我不信,他是个好孩子。”她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无论是天眼也好,还是紫微斗数,都不是绝对正确的。” 墨观澜有些怜悯地看着江瑶,“楼易之那孩子的天眼,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是幻觉,那就是纪赐真真切切的未来。” 江瑶摇头,并不认同他所说的,但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眼泪如珍珠断线般从脸颊上滚将下,眼神却变得坚毅,“这孩子给你。现在这么多人因为这个预言,虎视眈眈地想杀他,也只有你们可以暂且留住他的性命。慈母多败儿,我若真是为了他好,的确应该送他去学些自保的真本事。” “你们最好拼着尽全力,因为只要纪赐不自己毁了自己,他魂飞魄散之时,我已经写完的信就会出现在天子的桌前,这点楼家人上次来时我就和他们说过。你们要是不怕秘密暴露,就去吧。”江瑶补充道。 “母亲,你不要我了吗?”纪赐被耳边的对话弄的有些晕头转向,来不及细细思考话里提到的字眼,只听到母亲突然把自己给这个陌生的男人时,有些害怕。他虽然把西北的学堂闹的鸡飞狗跳,因为觉得自己太过无能,有些自暴自弃,在父亲的死前什么都做不了。却没想到母亲要抛弃自己了。 “师姐说的是。我会送他去九州书院,以后究竟命数如何,给他造化的机会。” 九州书院只接受各派系法术的子弟短期学习仁义道德和一些基本法术,并不传受太多法术。毕竟各大家族擅长的例如炼丹,制造机关都不会外传,被本家人垄断才能保持家族的地位。九州书院之所以热门是因为朝廷官员卸去官职后会选择去书院讲学。一些没落的法术世家,可以通过这个让弟子结识名士,进入官场。为了控制书院,天子委派祭酒,掌握书院。优秀的学子需通过荐举考核,便可入官场。 墨观澜推举他进入九州书院,算是给了纪赐机会。 江瑶冷哼一声,”多余的东西你不必说,你们是因为那封信和楼家的孩子才留他一命而已。九州书院,也学不多什么实在的法术,还不如跟着我学。” 墨观澜并不尴尬,点头,“这是我能够为他争取的最大让步了。” 照在地上的夕阳斜了几分,江瑶继续开口,“还有一件事。你收了纪赐,当作这孩子的义父了。也算是,了却了定风死前的最后一桩心愿。” 两人一愣,同时抬头看江瑶。 “这不是我编的,定风死前不知为何,觉得你会来找赐儿。他死前,唉,我也不明白,整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也许他早就预料到了。”她轻叹,也许是想起了什么画面,“这件事若是你答应了,我就会到临江深处。如此。。。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这样你们岂不是也跟放心?” 墨观澜身子有些僵硬,点了点头,刚刚自己还有点不放心江瑶会不会以后改变主意带走纪赐。可这样自己是真正地逼死师姐了。 果然是,回不到当年了。 ‘“叫义父。”见墨观澜点头,江瑶喊道。 她见纪赐不叫,啪地扇了一巴掌。 纪赐从未被母亲这样对待过,低低地说了声,“义父”,含糊不清。 墨观澜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块玉,递给他,“这实在是我预料之外的事,也没准备什么,这块玉,还有些神奇之处,你暂且收着吧。” 江瑶点头,“将军,你现在就送我去临江深处吧。我害怕我会反悔。” 墨观澜有些惊讶,理解了她心中所想之后举起九重剑,“你们握住。” 江瑶把手放在了剑刃上。纪赐迷迷糊糊间跟着握住琉璃剑柄,一丝流光闪过,只觉得一股炙热的力量从他的手掌传遍了全身。有一个不属于的意识一瞬间随着这个力量颤栗着复苏,侵噬住了他的思想,不是来自外力,而是寄居在自己的身体里。 ———火,漫无边际的热浪。叫喊声,和刺骨的寒意,一寸寸地刺到肌肤里,永无止境。灰烬和痛苦,笼罩了山丘。 他猛地睁开眼,三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只不过周围的环境已经大变样了。 墨观澜见纪赐脸色不好,难得开口安慰道,“九重剑的穿梭功能对于第一次用的人来说会有点不舒服,没有栈道平稳。” 九州各式仙法层出不穷,逢年过节富商会撒法术变戏法,衙门的人也会用法术查案。 但生活贫苦的人是没有什么机会感受到仙术可以带来的便捷和力量的,农田里的菜依旧得自己播种,没有煤炭的冬天依旧寒冷。 纪赐自然不例外,虽然父亲教过他些皮毛,但他并不理解墨观澜所说的栈道,毕竟这是一种昂贵的法术。于是纪赐以为这就是他刚刚奇怪反应的解释。 放眼望去,三个人此时所站的地方是淤泥形成的岸边。 长长的栈桥一直衍生到暗绿色的雾里,能看到有一个小船靠在栈桥边,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绿雾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这个世界只有那么大。 他们的鞋底因为沾了淤泥后,走在破旧木制栈桥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墨观澜弯腰把系在小船上的绳子松开,跳了上去,船顿时矮下去了几寸。江瑶也很熟练的上船,纪赐觉得只有自己是个一无所知的拖油瓶,活到了现在。母亲也厌烦了自己了吗!什么乱七八糟的预言,他闷闷不乐地坐了进去。 墨观澜摇橹,船缓慢移动。纪赐趴在船上,他伸手,碰不到自己的倒影,也没有摸到水,雾渐渐变浓,兵器交接的打斗声,和法术的闪光传来。 “不要乱动。”江瑶轻呵一身,她刚刚就没开口说过话,一直无视了纪赐困惑的眼神,直到现在,“母亲要走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在羽山书院好好温书,假如你不理那些肮脏的事情专心法术,足够你出仕后安稳度过一生。’她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早就该进去了,要不是舍不得你。这十年都是偷来的。师弟。”话音一转,变得有些威严。墨观澜很久没听到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他轻轻嗯了一声,紫色的衣袖在不知何处吹来风中摇摆,“我会照顾好他的。” 江瑶站在船头,继续看着他。 “我会把他当作我的义子。”墨观澜有些咬牙切齿,师姐果然还是师姐,这孩子不过比他小了十余岁啊。他一言九鼎,虽运兵法多诈,但不喜欢和亲近之人出尔反尔。江瑶知道这点,这次逼他再承认便无虞了。自己是真的要拼命保护他了。 “母亲,你能不能不要走。我发誓一定好好读诗,再不让你操心了。我不惹祸了,我不知道是谁,但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的。天下这么大,他们还能翻过来找?” “天下再大,也没有一处是我们的天下。躲,能躲一辈子吗?你还小,总要出去体验下大悲大喜,才是真正的活着。而我,”江瑶望着眼前的虚空,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她知道跳下去后会面对什么,并不害怕,“在不周山之战之后,这样的九州,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纪赐不解,仿佛所有的长辈,都因为不周山之战,牵扯到了一块,如同一个屏障,然后面的人无法窥视一二。 “你让我再看你一眼,”江瑶努力地微笑,握住他的肩膀,“我多想看到你成家立业啊。可是的你的命运,早已和天子捆绑在了一起。”她望着纪赏的眼睛,在说出天子时加重了语气,纪赐有些奇怪。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对着墨观澜说道,“这九州,从来不会平静太久。保重。” 语闭,江瑶纵深一跃。烟雾没有被惊起一丝波澜。 她像被吞噬进了一个世界。 船轻轻摇动了下,很快恢复了平静。 纪赐知道,他自己的命运也如这叶孤舟一样,无所依,无所靠,不知会飘向何处。许多问题如鲠在喉,他觉得之前的十几年,都像活在一个罩子里。没人告诉自己真实的九州是什么样的,自己到底是谁?那个预言到底是什么? “她的魂魄,会飘到临江深处,”墨观澜打破沉默。 “这是哪儿。” “你听说过英水之战这场战役吗?”墨观澜未直接回答。 纪赐点头。上古时期的著名战役已经不可追忆,但英水之战发生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襁褓中,许多人经常提起。毕竟九州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那么浩大惨烈的战火了。乱世方显英雄本色,茶馆里的说书人最爱讲这些。不会法术的平民也跟着听,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学习法术,斩妖除魔。 “那时候穷其兽现身,肆虐九州各处,民不聊生,各个世家折损大半,最后天子用尽修为,终于解决了凶兽。” 墨观澜听到后脸上表情有一瞬间不屑,又恢复力严肃的颜色,“明面上的解释是这个。这些雾,是一个改变光阴的罩子。里面所有的东西经历的时间和外面是隔离开的。再设立了门,使得未来的人加入战场。穷其的力量虽然无穷,源源不断的人的力量也是无穷的,那么就会被牵制住。你母亲就是加入当时的战场。这就是英水之战的结局。” “那是不是代表她还没死?”纪赐急急地问道,抓住了一丝希望。 墨观澜摇摇头,“不是她回到了过去,而是她的魂魄。要是她的真身回到了过去,你就不会出生,一切都会乱套的。” “能想到做这个的人真是天才。”纪赐感叹。了解真正法术的力量后,愈发觉得自己的渺小。 “是啊。。。他很有天赋。” “他在书院吗?”纪赐问道。 ‘不,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是你的故人吗?”纪赏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问。墨观澜没恼,只是手上的动作了顿了顿,点头。’哎,干儿子,你来划船吧。’ 纪赐却像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自言自语道,“如果把这个穷其杀死,是不是那些人都会回来了。听说许多法术都能使残破的魂魄回到尸体上。” 他不敢想为父亲复仇,只是希望父母可以回来。 “没有人可以做到,凶兽不会被消灭,九州与邪恶共生。只能抑制不会被消灭。” “我还会见到她的,”纪赐说道,“所以我一点都不伤心这浓雾里的所有人,我们都会再见面的。这不是生死离别,义父的故人能够穿造出这个罩子,就一定有能打破它的方式。阴阳一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 或许因为太过悲伤,他声音渐渐地变响,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自从温和的父亲被斩首了之后,所有的事请像一团乱麻。母亲的离开点醒了他心中一股莫名的力量。他本来在青州自由自在,父亲突然被扣上了贪官的名声,立刻斩首,母亲也不情不愿地选择回到过去。 这都什么世道啊!那些世家,掌控着法术,随意操控他们的生死。平民百姓,除了撞到狗屎运,才能学习法术。 ”你的故人,是不是也在这场战役中牺牲了?你也会再见到他的。也许以另一种方式,毕竟躯体可能找不到原来的了。”他抬头,对着墨观澜笑道,希望给他些希望。 可纪赐没有注意,墨观澜的手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之后开始颤抖,脸上似罩上一阵乌云,如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结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三章 石鼓定部 纪赐被送到羽山脚下后,墨观澜接到来自都城的急报。他叮嘱了几句类似不要乱闯祸,打架输了也不要丢我的脸之类的,便匆匆走了。他从未当过父亲,府里小辈只有他死去大哥的儿子,并不知道该对着年轻人说些什么。 纪赐一一答应,他不觉得母亲死了,倒也不是很悲伤。 他年纪虽小,但也算是经历了许多颠簸苦难,九州各处奇景看了个十之,少年心性被磨的只剩了几分,便理所当然以为九州书院不过就是哪个奇峰上的院落罢了。既然是学习法术的地方,那必定是简朴中带着些普通百姓不能想象的虚幻,仙气飘飘。就像都城楼家的宅子,看起来还没有富商盛金银的辉煌,但每一块砖头都能够抵御不一样的攻击。琉璃瓦的颜色随着星象移动千变万化,宅子上偶尔冒出的炼丹炉香据说普通人吸一口就能多活个几年。 所以当他沿着羽山石阶而上,回首看到自己身处何处时,才明白之前的想法太过稚嫩,帝阍在这里出现都不足为奇。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他的震撼。远处天际浮云中,群峰拔地如笋成林,百道飞泉发出如玉佩敲击的声音。翠影岚光中,青鸟飞翔。不远处楼宇的剪影,恍若桂殿兰宫。隐隐约约见廊腰萦绕曲折,屋檐撅起。亭台楼阁不知几千万落,在山峰中矗立,各抱地势,参差错落,精巧工致。 眼前的长桥卧在波光粼粼之中,仿佛下一刻游龙就会出现。他走了几步,发现一个穿着黄色外袍,白色内衬的青年等在那里。领口用金丝绣以云纹,贵气逼人。他谦卑有礼中带了些符合养尊处优的傲气,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道,“书院派我来接你,熊思邈。” 寒暄几句后,见纪赏在打量四周,熊思邈笑着介绍,“上古时这座山上有很多羽毛色彩纷丽的野鸡,常贡于天子,故而得名羽山。不知何时起寻觅不得了野鸡的踪影,天子便赐了这块地盘给羽山书院,传授骑射,法术,经书。” “我还听过一个传说,这地方原名禹山。因为呢,山顶原有一口常年不涸的井,相传大禹之父崇伯鲧治水失败后曾被舜流放到此。”一个少年突然跑了过来,补充道,“哥,这位是新的学子吗?” 纪赐不禁多打量了少年几眼,他神情十分活泼。有种世家子弟的自信,也穿着黄色的外衣,只不过领口没有任何花纹。他额头上冒着汗,脸因为跑步显得有些红。背着一筒羽箭,手里拿着长弓。和个子高些的少年长得有几分相似。 “元亮,这是将军的义子,之前有些耽搁了,故今日才来到书院,也被分到了乙级。以后还需你多多照顾。“ “小生冀州云中郡熊氏,名渊明,表字元亮。”他朝纪赏拱了拱手,“不知兄长带他去过朱陵洞没?’ ”还没呢,正要去。之前准备拜见祭酒大人,但他今日不在。“ 见纪赐有些疑惑,熊渊明笑着解释道,“你看,这里的学子身穿不同颜色的衣袍,学的内容也有所不同。九州法术自阴阳而生,阴阳转变,演变为五行。五行相生相克,顾□□颁发圣旨,以这样划分羽山书院的五种法术,这样学子的法术相辅相成,斩妖除魔效果可以发挥到最大。以后若是入仕,也懂得与同门合作。朱陵洞是羽山后山的溶洞。传闻玄尊大人的九华丹法就是栖朱陵后洞时修成的。里面的上古圣物,会告诉你应该被分到哪部。” 纪赐心中渐渐明白,熊姓是远古有熊国后裔,和黄帝同宗,于有土德之瑞,便用黄色。 和稳重圆滑的哥哥比,熊渊明热情真诚,还打算继续说,可惜远处几个人同伴向他招手,他只能停下,“哎,你若是被石鼓分到了土部,我们就可以住一个厢房了。我看你人挺好,一定能我们土部法术发扬光大做贡献的。” 他的哥哥熊思邈笑到,“人家还没被石鼓分到土部呢。这么快就开始为土部拉人才了?”纪赏本来性格也是不拘小节的,对他十分有好感,便说道,“即使不在一个部,我总觉得和元亮兄投缘,同门之谊也不会浅的。” ”你说的对!“少年扶了扶身上背着的箭袋,小跑着离开。他寻思着,再过几个月,就是惊蛰了。万物出乎震,震为雷,蛰虫惊而出走矣,那时候是个妖魔鬼怪出没的日子。今年他也要组队下山历练,不如多拉些人,也安全些。 两人一路向人迹罕至处走去,来到了一座山洞前。“我就不进去了。这里除了刚来书院的时候可以进去,其余时候都是禁地。”熊思邈停下了步伐,“你顺着走,石鼓会指引你找到它的。” 纪赐点头。 溶洞入口很小,需要弓着身子。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很久,他凭直觉往水声的方向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慢慢远处有了光线,潺潺水声似乎就在不远了。他一路过来手贴着光滑的石墙,此时突然觉得石墙似乎有些凹凸不平,借着微弱的光线,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映入眼前,“太史庸到此一游。”他有些好奇,想着墙上也许还有什么痕迹。摸索了一会,又发现了一些凹痕。“楼弦生小人。”纪赏慢慢念道。这几个字似乎要比之前的字更新一点,不过这里不常有人来,也推断不出其他的了。 溶洞仿佛通天,他扬起头,发现阳光来自不知几百丈高的洞口。照到地面时已经很黑了,不过因为下面立着一座四十几尺的汉白玉华表,光线反射显得明亮。华表立在水中,大约十几尺高。方形底座,顶上有一承露盘,代表天圆地方。水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凑近一看,发现是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泥土人俑。水下看不到华表的底,像是连着地狱。放在这里似乎是要镇着什么东西。 相传上古时期尧立木牌于交通要道,让人书写谏言,如今没了这个作用,渐渐衍变成了华表。 “真是圣洁。”纪赐突然又想起了父亲,“明明是污秽的东西,还偏偏要用最是无暇的汉白玉。无数人的冤屈,尸体都看不见,”他一个跳跃,跃过水池,想爬上华表。奈何华表高耸光滑,并不容易,不过几尺的高度,他就滑了下来。纪赏看看四周,见洞穴的内壁比较粗糙,还有藤蔓。便开始攀爬粗糙的石岩。他轻功不错,大约到十几丈时借力,飞跃到了华表上。手指已经磨出了血,他龙飞凤舞般地写了个大大的“冤。” 刚滑下来正准备仰头看自己的杰作时,所有笔画变得越来越浅,然后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刚才短暂的恶作剧带来的快感化作了彻骨的寒意。没有法术,就连冤屈都留不了。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会记得。 纪赐握紧了拳头,这才看到了眼前的石鼓,非常不起眼。周围刻了一圈铭文,他觉得似曾相识,但自己没有可能见过这些文字吧?石鼓静静地,没有熊思邈所说的发出鼓声,似乎不知道该把他放到哪个部。 此时一阵冷风飘过他的后背,一个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恨不恨这一切,你的父亲尸骨未寒,满腔不甘, “你是谁?”纪赐有些警惕 “我就是你。” “王八羔子,小爷我还是你爹呢。“纪赐方才被这个华表折腾得有些恼火,他不怕是什么妖魔鬼怪敢在华表这个圣物附近出现,便有些不爽。 “呵,”那声音嗤笑。 纪赐没理这个声音,眼神盯着水下的泥人,以为是其中的哪个收了天地精华,学了人话。 “这些是女娲造人时剩下的泥土。”声音继续说道,并不是来自水下,音调也不像人能发出的。“大善便有大恶之人相对。神仙对鬼怪,而人类,因为取泥土所造,本身就带着恶气,又收山水灵气沾染了善,如此人气中有善有恶,平衡阴阳。而你,又带有有几分善恶?” “我父亲勤勤恳恳,为九州为百姓,却因为一个虚有的罪名,落得了个被处斩的下场,对于他来说,善重要吗?我带着几分善恶,重要吗?“ ”那你想干什么?杀掉他们?把那些不在乎自己的人全部都杀掉?把他们的灵魂,永远钉在轮回道上不得超生?” “不,不是这样的。”纪赐有点无法想象自己手刃仇人全家的场景,杀了别人,然后呢。“滥杀无辜算什么复仇。不过时发泄自己的私欲而已,杜绝这样的事情再出现才是我追求的。” 解决完这一切,我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把娘救出来,然后开个包子铺,卖九州最好的包子,纪赐想到。 多年以后,当他被逼着做出无数个他从未想过的事情后,回忆此时的想法,有些悲凉。 但谁有能预料到。 此时石鼓咚咚地发出了五声,尘埃落定。他被分到了土部。 纪赐以为自己会被分到火部,毕竟父亲教给自己的法术以意念运体中真火,做金钢之躯。没想到却被分到最沉稳,看似没什么攻击性的土部。土,收藏、回归,是万物的基础。 他原路返回,想起父亲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泄露自己法术的事情,于是出来见到熊思邈后也不敢提出石鼓分部的疑惑,真的事按照他们的属性分的吗。只问道,“师兄,这里只有新的学子入学的时候才会来吗。” “若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会被关进去。只不过还没几个学子有这个待遇,进去之后,不脱层皮,别想出来。是惩罚犯了重大过错的人的。” 纪赐想追问山洞里的那两个名字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是不问为上策。 到了住宿的地方,厢房外熊渊明已经站在外面了,还抱着一摞书,“这些都是我们日常要用的,这个是炼丹的,这个是御剑的。这个是观测星宿的。’ 纪赐随便打开一个御剑的书卷,里面的小人浮现了出来,开始演示一套剑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四章 藏书塔闻 纪赐的姓并非有名世家,平生也没和这些世家公子有过往来。不过有了墨观澜的名号,不出几天,人人都知道他是将军府墨氏的义子。再在乎出生的几个名门之子,也不敢对他父亲究竟是谁指指点点。九州书院的公子们从小就被长辈照顾得很好,不像纪赐见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市井,乐得听他讲外面的见闻。不出几日,他就和这些人混熟了。 闲暇时纪赐试图查阅过父亲教给他的剑法到底是什么派系,可翻了好几百本典籍厚还毫好无头绪。墨观澜说过父亲曾今和他是九州书院的同门,那么为何父亲会这套找不到的剑法?训练的时候,又想到那条暗示着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事的预言,便不敢使用这些法术,只能用些没用攻击力的擒拿术。被同门嘲笑,他也哈哈几声过去,并不放在心上。 这一日,他无意间听到夫子传授召唤亡灵的方法,暗暗决定召父亲的魂魄问个清楚。可惜招怨魂极其凶险,稍微失误,就会反噬。楼家是书院祭酒,最擅长请灵,但不外传。他无可奈何。 后来纪赐听说司徒家擅长法术奇门。例如各类阵法,奇门遁甲等,便怂恿了一起逃学堂的的好友司徒量给他放风,自己好偷偷溜进书院的藏书塔,传说楼家的宝贝都在里面。 司徒量是土部最聪慧的一个,只不过有些懒散。他翘着腿躺在床上,见月光暗淡,感知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便披起一身瓷青薄衣袍。系着腰带,头顶菱角巾,和纪赐在厢房前汇合。“我地遁术就学了个八成,不保证了成功,到时候被抓了,我又要跟着你抄经书。”他一边把散发扎成小辫,一边说道。 纪赐见他有些犹豫,继续威逼利诱,“藏书阁里这么多好法术,总不能让楼家一个人占了便宜去。都是学子,他们学得的这些法术,我们就学不得?据说九州初始时谁都能学法术,那样的日子才是好呢。”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司徒量打了个哈欠,“贫道刚刚算了一卦,我要是不出来帮你,九州格局变化更加危险。可不是因为贫道对藏书阁有兴趣。”他这个话说得轻描淡写,纪赐便不以为然,觉得他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也想看法术,就无视了关于卦的内容,问道,“那你教教我奇门九遁?一口一个贫道贫道的,感觉你下一刻就要驾鹤飞升了。” 司徒量摇头,改了口,“先祖有言,这门技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掌握,我可以大概和你说一下这其中的奥妙,但你的心性不适合学这个。有一种简便的方法,即烧符服用。有金遁符土遁符等。遇到危难时,根据当时当地的环境与物体,急服一种符,即可实行一种遁术,逃离困厄。今日我们夜闯藏书阁,不过这类重地,光用符是不够的。” 纪赐点头,“是不是念个口诀就能钻到地下?” 司徒亮很有耐心的不白眼,一边走路一边说,“你乱七八糟的怪志杂谈看多了吧。当我是土行孙?法术也是有限制的。”他努力回忆口诀,“地盾的格局是什么来着?。。,还有一个隐藏条件不能忘记。值符是傀儡。起局得此格了,在西北巽位,纪赐,跟着我走。” 两人循着西北方位走去,是书院花园的侧门。书院花园假山旁平时都有几个傀儡看守,因为藏书塔就在花园中间。没想到,今夜只有一个傀儡,它偏偏还在逗着不知哪儿跑出来的夜猫。 司徒量带着纪赐大摇大摆地走到御花园。 “这就是地遁,我通过奇门格局了解即将发生的事情,推算出有一段时间会地利人和,我们可以溜进去。战争中的逃亡和偷袭,和这个同理。” 但司徒量没有说他们用奇门做这件事情已经克了景门,和景门宫产生了关联,背负了因果。当时辰到了景门的宫位的时候,克景门这宫某些事情会验在他们身上,能量到底有多大,取决于因果,可他自己也不知道,闯入藏书塔的后果,对九州诸物会有什么影响。 纪赐似懂非懂,司徒量继续解释,“夫子介绍九州各类法术概念的时候你没有听吗?奇门还有的用处,就是在你做选择的时候。比如你今日选择是肉馅的包子还是菜馅的包子时,吃哪个不全你的的心情,无论你吃哪个,带来的因果早已形成,就等我去做这件事了。此时用奇门遁甲便是求得我吃菜包子或肉包子后各会发生什么,比如是噎着了还是蹲好久茅坑。” 纪赐笑着说道,“高手啊高手,公度兄你们家这门法术可够厉害的。” 司徒量摇摇头,“即使如此,我们也只能迎合顺应天意罢了。一切皆有定数,无论细节如何变。” 话说两人走到塔前,迅速从虚掩着的窗户翻进去了,顺利到令人不敢相信。放眼望去,藏书塔里面的架几案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放眼望去藏书不下千本。 纪赐扶额,这么多书今天晚上这么可能找得到特定的一本啊,更别说还有二楼三楼了。他有些焦虑地想往楼上走。这么重要的招魂术应该不会放在一楼吧。 司徒公度喊道,“别上去,越上面藏着的东西越珍惜,肯定还有其他机关。”他正在一排架几案前渡步,此刻往前一步叫住纪赐后,不偏不巧,就看到了写着招魂七律的书册。他不禁皱眉,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纪赐看到,虽然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太“天助我也了”,但为了父亲,不管这么多,毫不讲究地从书架上取出了那本书藏到衣服里。 夜深人静,司徒量不等纪赐,直接从刚刚来的窗户翻了下去,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仿佛藏书塔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吞噬。 “公度兄你等等我啊,”纪赐哎了一声,也追着从窗户跳下。 落地后司徒量重重地咳了一下,纪赐看见他掌中的血,有些担心。 “没什么,刚刚算卦的时候,窥探到了超出我能力外的东西,我还是太弱了。”司徒量见纪赐关心,摆摆手,并不在意。 “你还是要注意身体,要不然再聪明都没有地方施展了。”纪赐心中有疑惑,想问那一卦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往回了几步,却发现周围已经不是刚刚来的时候了。 藏书塔位于书院的花园中心,然而现在周围丝毫没有植物的半点踪迹,远处黑漆漆的,一点蜡烛的光都没有。 就算现在是晚上,也不应该所有人都睡死了不点蜡烛吧。 司徒量皱眉,“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楼家的强大,居然有法术能够扭曲大面积的环境。我们估计是来到了其他地方。”他叉腰抬头,“你看,我们跳下来的窗户不是藏书塔的。” 楼家作为九州历史最悠久的世家之一,许多远古时期强大散落的法术,被他们掌握不足为奇。虽然不如墨家,程家在朝廷里那么呼风唤雨,但能连续数代被任命为书院祭酒,通过教育其他世家的晚辈们,影响力不容小觑。 纪赐打量四周,发现他们方才跳来的窗户不是藏书阁雕花梨木的,而是一个普通的两层宅子。他见这不是什么夺人性命的法术,没那么慌张。 两人走了一会,发现藏书塔就在视线所及之处的远方。虽然有些距离,但这表示他们还在书院之中。只是书院大多数地方他们都去过,这又是在哪里? 纪赐拿出一个实现写好的灵符点燃,照亮了眼前废弃楼阁的匾。他还不会画符,便拜托几位同门写了备用。 “通天殿,”三个大字有些斑驳,但仍能可见昔日龙飞凤舞的样子。望着眼前的牌匾,纪赐想不出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不明就里。 司徒量皱眉,好像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以前就听熊思邈说过我们现在的书院,是实际占地的一半都不到。不周山之战后,封了书院大多数地方。从外围走,是进不去的。楼家的塔为何连着禁地?” 纪赐猝不及防又听到了不周山之战这个词语,“就是众世家于不周山讨伐太史庸的战役?” “对,所以这里是禁地,”司徒量压低了声音,“那个人在这里学习法术的时候,就住通天殿这。” 两人好奇心少来了,面面相觑一会,点点头走进了殿里面。 厢房都阴冷潮湿,几床黑色的棉被横在地上。年久失修,案几横七竖八的。当年不破败的时候怕是也只有一些落魄的氏族子弟会住在这里。听说太史庸出身寒门,幼年辗转寄人篱下,通天殿是他住过最久的一个家了,原来是这样子啊。 纪赐心里忽然无有地一阵难过。他走到右侧一个厢房,和其他破败的不同,这里书架上古籍都被粗暴地掀开,竹简书页散落一地,就连墙的木板都被敲下来了,像被仔细搜查过一番。一副画挂在墙上,山水中白衣人抚琴,一人舞剑。虽然已经污迹斑斑,但扔遮掩不住这幅画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意境。他心中一动,对这这个房间的主人有了个猜测, 他见司徒量在远处,便蹲下用手指蘸空气,在地板上画出一个箓图。暗红色印子出现在地板上,似字非字、似图非图,他念道,“箓者,三天妙炁,十方神仙,灵官名号,听吾号令,启门于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五章 见故人来 箓文是由气演变的文字,术者驱使不同箓文的不同属性,驱使灵官。而这个,是开了一个传送门。这样即使有禁行令拦着这个殿,他也可以进来了。 司徒量在外面走了一圈,发现除了破旧凌乱以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已经在外面耽搁一个时辰有余,他担心不能及时赶回去,便拉着还在看东看西的纪赐出了殿。 司徒量见纪赐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望着我同天殿,便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熊思邈之前和我说,好久之前有个新生迷路,不知怎的,在一个月黑风高月,竟然走到了这里,你猜怎么着。” 他关键时刻一停,纪赐觉得心里痒痒,眼巴巴地求着司徒量快点说完,也不回头了。 司徒量顿了一刻,神叨叨地继续说道,“他看到二楼的一个雕花窗里,亮着烛光,灯火通明的。还隐隐约约有个影子,传来背诵兵法的声音,分明是那个人回来温书了!” 他自己都不知这故事真假,但说出口后竟然也有些害怕。两人觉得背后无由地一阵寒风吹来,慢慢抬头,有些紧张。唯恐一抬头也看到二楼的厢房等亮着。 还好还好。 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周围几百丈,只有灵符发出的光芒。 纪赐松了一口气,为了不打击他讲故事的乐趣,问道,“公度兄,那后来这位前辈怎么样了呢?” 司徒公度见没有光,少了些兴致,“听说他后来眼前一黑,再次醒来就是第二天了。晨课的时候学监发现少了个人,发动大家一起去找,这才发现了晕倒在地上的他。所以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要阴冷些吗。” “不觉得,”纪赐摇头,“这里不过是好久没人打扫过了,少了些人气而已,我们都没感受到怨气的存在不是吗。被诛了之后还不忘回书院读书,这鬼话你也相信。” 司徒量嘿嘿了一声,拉了拉纪赏的衣袖,“走吧走吧,被逮到了就不好了。说不定他是回来找优秀学子继承他一锅端下九州的大业呢?” 纪赏点头,“嗯,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往藏书楼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他回头望向二楼,看到一间间的门和窗,思索到,这位师兄八成是吓晕了,夜深人静时一个人走到这里被吓倒了也不奇怪。只不过居然说看到亮着的烛光,到有些奇怪了。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幻觉吧。看来改天还要再来一次看看。 -------------------------------- 晨钟敲响第一次时,所有的人就要起身去晨课。今日土部的众人一改往日的睡意朦胧,早早地起身拭剑, “今日终于可以御剑了,天天去学堂可把我给憋死了。”熊渊明从后面拍了一下刚出厢房一脸迷茫的纪赐。他旁边站了一个穿着金部服饰的高挑青年,手交叉插在胸前,含着根稻草,浓眉高鼻梁,十分英俊,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纪赐有些不好意思,昨日睡的不多,从藏书塔溜回来后一直辗转反侧,可还是没找到时间研究如何请灵。 他揉了揉眼睛,赶紧背上剑。胡乱地塞了几口包子,又灌了些茶,示意大家快走。 没想到那名叫白玄机的少年看着他的剑眼前一亮,问到,“我可以看一看吗。” 纪赐点头,他的剑是父亲所赠,唤做“无常”。以玄铁打造,中间有凹槽刻着水波纹铭文。平时放在柜子里,没怎么用过。 没想到白玄机看了却连连赞叹,指着手柄尾部一个极小的八卦图说道,“这个是连山易,是神农时代流传下来的。” 熊渊明不解,“你怎么看出来的。”又对纪赐说道,“白兄家里制剑可是最擅长的。” “你看,你的剑上的八卦图是以艮卦开始的,而我们现在用的都是以乾卦开始” 纪赐了然。可是连山易不是只有图留下来了吗。剑的力量来自于剑和持剑人,用失传的法术铸造的要怎么操控。 如今九州所有法术都是以乾卦开始的八卦图为基础的,他父亲怎么会有已经失传的东西? 他皱皱眉,没有搭腔。纪赐隐隐约约感觉,也许这是他寻找答案的关键。 白玄机见问他一问三不知,便想着回去问问父母。 时辰不早,三个人一路小跑,很是兴奋的熊渊明打头阵。纪赐第一次攀爬羽山高出,觉得清风拂面,一碧万里。越到山顶越觉得周围重山峻峭高耸,气势雄伟,雾气腾腾。有的山峰如莲花,有的如仙桃。 他们走过几个洞穴和蜿蜒小道,终于来到了地势高的地方。 “这个叫一棵松峰,”白玄机指着不远处说道。这座峰的岩石如同一座桥歪向云中,一个松树,也顺着岩石的方向生长,几个弟子正颤颤巍巍地走在岩石上,年纪大些的有点不耐烦,在小弟子走到尽头后,直接把他推了下去,自己随后一跃而下。 “他们干什么?”纪赐差点冲上去拦住这些人。熊渊明按住了他说道,“急什么急,你自己看。” 此时,之间刚刚那个小弟子慢慢升了上来,脚下踩着剑,有些不稳。纪赐这才注意到,经有一群人在山谷中御剑而行,或翻滚,或追击,剑十分有灵气,永远稳稳地在他们脚下。 熊渊明很利落地跳下山崖,示意纪赐也来。 “不行不行,元亮小兄弟,我最怕死了。我就看过书上写的方法,在平地上练习过而已。” “哎呀担心什么,你看,”熊渊明一个扭转,又跳了回来,哈哈大笑,纪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火部的弟子脚下一滑,和剑一起掉了下去。 突然,一张大网亮了起来,接住了那个弟子。 原来一张隐形的大网兜在山峰之间,有人掉下去后,网便会发光起作用接住。这样也不影响其他人御剑上下穿梭。 纪赐依然有些犹豫,他不如这些人自幼接触法术,对法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 白玄机说道,“你先在平地上试试吧。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剑上,它是你的一部分。剑以苍冥间浩然正气为载体,心中有气就有剑。” 熊渊明嘻嘻了几声,很快飞到了他喜欢的姑娘明绾绾旁边,书院男女大多时候是分开的,今日机会难得,他才懒得配纪赐呢。 白玄机到十分有耐心,一步步指导纪赐,可看着无常的目光仿佛想把它给抱在怀里。 终于,纪赐可以稳稳地操纵剑地方向了。 视线缓缓上升,他闭着眼睛,想象自己要飞到山谷的中间。 睁开眼时,峦蚰已经在自己下方了。 无常似乎十分争强好胜,把他送到了比其他人还要高上几丈的地方。一阵微风吹来,他打了喷嚏,腿抖了一下。 剑似乎以为他想抖,忽然如地震了一般开始抖动,在整个山谷之间横冲直撞。 一上一下,十分有干劲。 背后不断传来, “哇这什么人啊,撞到老子了。” “啊啊啊,我明明躲避了,他为什么还要撞过来?!” “土部的人就是弱,”之类的感叹。 他想着熊思邈对自己的照顾,虽然隔着真心,但毕竟帮助了自己许多。自己可不能给土部,给义父丢脸,便努力牢牢地在把自己粘在剑上。 可早饭吃的有些多,他坚持了也就几刻,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隐隐约约能听到熊渊明的喊叫,类似于把持住之类的。 唉,要是一边御剑一边吐,他怕是古今第一人。别说闻名书院了,脸丢遍九州不成问题。 无常似乎懂他心中所想,突然扭了一下,终于把纪赐摔了出去。 纪赐在空中因为紧张,反应很快。默念让无常降下来,再猛的抓住,整个人吊在剑上,像个飞舞的秋千。 众人避他远远地,只有远处水部的几个人似乎没注意到。 无常很爱刷存在感,纪赐稍微看了眼人群,祈祷这么远别撞这了后,它便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冲了过去。 他们听到了动静扭头,赶紧飞走。 唯有一人不像其他人一样迅速躲开,也许是想让纪赐不要在扰乱秩序了,他稳在了空中,盯着纪赐冲过来的方向,打算揪住他。 眼看救星就在眼前,可纪赐还是没坚持住。 手一松,突然没了力气,他闭眼掉了下去。 然而纪赐迟迟没有感受到网接住他,只觉得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发红的手腕。 原来那人已经迅速飞来,握住他的手,防止他继续下坠,此刻已经把他往悬崖边缘带回。 纪赐抬头,对上了一个深灰色的的双眸子。 握住他手的人身穿水部的白色宽身长袍,踩在一根细长的九节鞭上,衬得身体如枯叶一般轻盈,额头上有一抹猩红的伤口,碎发挡住了看不真切。露出的一双眉眼稍显疲惫,睫毛投下三分阴影,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他的美是周正的,寡淡的如一副水墨画,没有半笔多余的水墨,五官组合得恰到好处。 纪赐一愣,远处天际浮云卷,翠影岚光千万状。 抬头又遇见这样的一张脸,他终于坚持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六章 阴法天眼 一堆人七七八八地把纪赐抬到一旁的石凳上。 纪赐抬起头想道谢,发现把自己拖回来的白衣人正死死得盯着他,站在另一拨凑上来的人群前。 纪赐暗暗不妙,凭他直觉,虽然这位兄弟避免了自己摔到网上的尴尬,可为什么看清自己后,这眼神想要把他千刀万割啊。纪赐迅速思考,自己似乎和这个人有没有结过怨。这么标致的公子,他不会不记得的。 好像有人叫了一声易之,他垂眸点头,算是应了。原来他就是楼易之,纪赐想起义父提到的那个名字,乱七八糟的预言。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去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楼易之往前走了几步,举起九节鞭。 白玄机有些焦急地对着那人叫了一声,似乎知道些什么。”表哥!不要忘记楼掌门之前说过的。” 楼易之点点头,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电光火石间,九节鞭缠到了纪赐的脖子上。 九节鞭每节都用三个上等的玉石圆环连接起来,冰冷刺骨,无法挣脱,“今日终于见到真正的你了,“声音如玉珠落入盘中。纪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下一刻也许就会窒息,问道,“你以前见过我?” “呵”,他轻叹一声,“我被预言纠缠得夜不能寐时,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楼易之看着纪赏手中的“无常”,眼神复杂。 “你也喜欢我的剑?”纪赐尝试和他搭话。他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刚刚帮了自己现在又对他散发敌意,脖子上的杀意不是闹着玩玩。他眯起眼,说话间依旧嘻嘻哈哈,手却已经握住了距离他不远的“无常”。 纪赐猛地把剑敲向楼易之毫无防备的手。 下一刻,朗朗晴空下,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两人身上擦出血痕。纪赐本不愿在大庭广众下用父亲教自己的功法,可他在书院所学的已经无法保命。楼易之用的招数招招致命。 刚刚赶来的熊思邈不愿意掺合进去,只能让大家往后推,纪赐见没人管自己,翻了个白眼。 也不管这到底算哪个门派法术,默念父亲教给自己的口诀。渐渐觉得心中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呼之欲出,体内有节节火焰烧动脉络,头微微痛。 正如书中所说“诸脉掣缩,眼赤耳聋。” 他掌中暗暗聚拢了一股气息,视线模糊,对面的人在他眼里化作了黑色的烟雾。楼易之见状,冷哼了一声。他虽然是在现实中第一见到纪赐这样的功法,但是他小时候已经在脑中,在天眼看到的语言里,被逼看过无数次,纪赐一次次对着不同的人,用极阴之法了。 九节鞭挥舞,在空气中带出无数涟漪,众人只觉得眼前有翠色游龙闪过。 纪赐啪地一下,终究还是不敌楼易之,被打到了地上,十分狼狈,“这是,万载玄冰?”他吾着肩膀问道。 “对,克的就是你着阴法。”温和如玉的外表中带着疏离,仿佛周遭都和他无关,楼易之缓了缓。 周围的同门对着他们议论纷纷,熊思邈有些眼神惶恐不定地望着他。僵持不定见,纪赐迟迟没有见到的祭酒大人出现了。 “易之,你回去吧。”祭酒大人灰发白袍,皱纹满脸,可步伐稳健。单单往人群中一站,片刻大多数人都不出声了。 “可是。。。”楼易之欲言又止。 “忍了十几年了,再忍忍不下去吗?”他厉声说道。 楼易之点头,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失态,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 ”没散的人都回去吧,不就是阴法吗?终究还是抵不过楼易之的那招逆天序啊。”不知是谁,念叨了一句,周围有人点点头, 至始至终,楼祭酒从未正眼看纪赐,如对待一个肮脏的物品般,不愿污了自己的眼睛。 纪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 “我和楼易之没有那么熟,他母亲和我母亲是姐妹。你知道的,家族为了防止独门法术外传,除非女子掌家,要不然一律都不得学法术。我小时候在楼家住过一段时间,从我了解的那一点看来,我觉得他这样对待你,已经是圣人般的度量了。”白玄机和司徒量一起,把满身血痕的纪赐搬到了厢房。 白玄机一边帮纪赐盖好被子,一边嘟囔到。 “哇,兄弟你也太帮着自家人了,刚刚你的好表哥把手无寸铁的我往死里打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纪赐肩膀疼的难受,仍然哼哼唧唧地回道。 ”手无寸铁?你手里握的是什么啊?“白玄机把药倒在碗里,逼着纪赐喝下去。”你知道,他头上那抹疤痕,导致他从小日日夜夜看到的景象是什么吗?“ “我管他夜夜看到什么,做的妖怪梦也是我的错咯?” 纪赐呸了一声。 白玄机摇摇头,眼神透露出一股悲怜,仿佛嘲笑纪赐的幼稚。 “要知道九州法术皆以阳为本,而天眼,却是和你刚刚用的那套剑法一眼,以阴为根。他能看到未来大怨之象。凡乱世来临时,据说天眼便会出现。这不是能力,这时一种诅咒。天眼的寄生者,只能看到未来最阴暗血腥之物,无法挥去,随时会出现。” 对于楼之易来说,更可怕的是,他天眼不是出生是就有的。是他七岁那年,“那个人于不周山”魂飞魄散当夜时出现的。他曾是楼家家主最寄予希望的孙子,出了这档事后,好多人都落井下石 那些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读书的时候,御剑的时候。刚开始的时候楼易之几乎害怕的哭瞎了眼睛。 白玄机陷入了回忆。 只记得,楼易之被族里的长辈从最中心的厢房,关到了最偏僻的院子里。 他其实并不经常经过那里,只记得偏僻阴冷的感觉。没有什么丫鬟,反而有许多家仆看守,只有楼易之的姐姐有时候会偷偷看他。 有一晚不知为何楼易之的院落烛光漫天,白玄机赤着脚溜到那里。看到比他不过大一点点的楼易之,满脸烟灰色,从房间中跑出来,面黄肌瘦,不负当年那个被婆婆捧在手心上的白嫩胖子。可一双惊艳的双眸仍然孩子。 他对着黑漆漆的空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张牙舞抓,像个小疯子道,“不要杀阿姐。求求你,不要杀他。” 白玄机看着风轻云淡的司徒量和有些懵了的纪赐继续说道,“我再次见到楼易之是在书院里了,不知为何他又成了楼家掌门最得意的小辈。他从小到大,看到九州的未来被烧成灰烬,看到的人间惨剧如如永不停歇的皮影戏,看到最疼爱自己的姐姐会惨死于在一个人的剑下却无力阻止。但他如今竟然还能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我自认自己,换作是我做不到。” 纪赐问道,“那些惨剧都是谁造成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知道了预言把那人先杀掉他姐姐不就不会死了吗?” 白玄机缓了缓,“哪条律立可以斩杀可能会犯下罪行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看到了什么,让楼家的人甚至我们白家和司徒家的人都那么害怕。但那个人,就是你,” 白玄机看着纪赐,有些悲悯,“未来的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七章 缘分早已定下 纪赐那一觉睡得模模糊糊,白玄机和司徒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许是被万载玄冰攻击过后,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的记忆朦胧的化成了一个触手可及的梦境,不知真假。 原来他的确是见过这些人的。 曾经他的父亲纪定风在白玉县当县令。白玉县位于九州南部。若是普通百姓从皇城青龙门出发,行车不过两日便可到达。许多世家在此处设立栈道,便□□速通行于九州之中,曾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赤水之战和不周山之战使得这里荒凉了起来。 这一日刚刚进入盛夏,黄昏的时候蝉鸣声笼罩了整个镇子。一群孩子在田野里打闹,他们在外面玩了一天,到了该吃哺食的时辰,已经饿的不行。 自己那天似乎一身红衣似火,兴许是生辰的缘故,纪赐喊到,“我娘说,今日都到我家吃饭,她煮面。” “好嘞,”孩子们很是高兴。不过一碗青菜面条和鸡蛋,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他们向纪赐家的方向跑去。直到在前面跑得快的的几个突然停下了脚步。 县令的院子里里外外守着一堆白衣人,全都配剑束发。仔细一看其实是月牙色。衣领是浅蓝的,绣纹繁琐精致。 “你家是有人死了吗?”有个孩子问道。 “快闭嘴。”纪赐也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有点担心。 有个秀才的儿子年龄要大些,说道,“看着架势,不会是徐州楼家吧,听说他们的门徒,都穿素色衣服。” 见大家还是一脸迷茫,那个孩子无奈,“你们真是蠢死了。前几日帮我们捉鬼镇妖的都是九州书院出来的,而负责书院的就是楼家。” 另一个男孩子拍了下大腿,说,“听我爹爹说过一次,是不是他们家族世代都是祭酒,负责向百姓讲解道法,处理违犯教规戒条的教民,还为天子主持祭祀的那个楼家?” 白玉县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趴在栅栏外七嘴八舌。纪赐懒得和他们讨论,跑进了院子。他从未听说过什么楼家,但一个权贵突然来找自己的父母,总是令人不安的。 门口守着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没有拦他。 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月白色衣服的孩子,不过比纪赐子大了一些,安安静静的。一旁的桌上放着一个象牙镂雕花卉三层食盒,和破旧的院子形成了对比。他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桂花糖蒸栗粉糕。兴许是有些渴了,一个眼神,旁边的人就递上茶盏。 他喝茶的时候微微一抿,说了句,“甚好。” 察觉到了那个孩子看入侵者般的的目光,月白色的小袍子抬起头。 纪赐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上有个红色的裂缝印记,几缕碎发挡住了额头,倒也不是明显。 他没心情和这个神情奇怪的陌生人寒暄,径直走向了屋子。门口居然没人守着。 声音隐隐传来,“易之前几日看到的就是纪赐的未来,和长老们商量过了,我朝必有一劫,把他杀了又会按到别人头上,所以我们决定把他带到书院里,教育他走上正道,命数也许还有转机。”他的父母背着门站着,陌生的青衣人正在劝说,语气却有些指使的感觉。 纪赐听到这里有些不满,什么叫做走上正道,莫非挖苦自己搞些妖魔邪道。 “你就实话实说,他不是你儿子看到的第一个孩子吧。是你们杀掉好几个之后,发现那些画面还在继续。”父亲纪定风有些冷漠和防备。“斩草除根,向来是你们的手段。看到预言中孩子会给九州带来苦难,即使不确定,你们也会直接杀掉。” 被纪定风点破,皱纹还没有那么多的楼祭酒并不恼,脸上没露出什么愧疚,眼光无意间瞟到了虚掩的门缝。纪赐向后一缩。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多年的同门之谊,我又怎会害你们唯一的儿子,我把他带到书院学习法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啊。” “你真以为我会让儿子重蹈我的路?”纪定风嗤笑一身,“所谓仙风道骨悬壶济世到头来比那些妖魔鬼怪干净不了多少。你不用担心,妖降魔这些英雄事,我们不会让他接触。“ 纪赐只觉得父亲一改平时的憨厚,隐隐露出些杀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父亲真实的一面,平日看管仓库文书的沉默中年人也许只是伪装。江瑶牵着纪定风的袖子,背影像绷直了的弦。“你一向不到手不罢休。我们同归于尽,看看又会落到哪个孩子身上。说不定下个,就是你的侄子。” 楼祭酒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神色慈悲平静,如若一张伪善的面具,“那我也会对他如此。” 纪定风继续说道,“就算下一个不是你侄子,我儿子若是死了,你们再找下一个,如此拖下去,怕是楼易之也撑不住。被残暴的未来画面折磨,每日深夜惊醒。这是最古老的诅咒,与九州同岁的鬼仙巫法。想必你也知道没有直接破解之术。” “以楼家的势力,就算下一个孩子藏在地下,也很快就会找到的。” “这点我不会怀疑,但是你不能杀掉纪赐,”江瑶笑到,眼底流出一丝轻蔑,“我虽然抵不过你楼家众人,但我知道你用易之做过什么交易。你不要忘记我曾经和皇宫有过怎样紧密的联系,那儿的遁数禁令对我来说无用,我只要愿意,一炷香内就可以立刻拜见九州天子,若是他知道自己。。。” “够了,”楼祭酒胸膛起伏。 豆大的雨滴突然打落在屋檐上,平静的黄昏狂风忽起。纪赏感觉到一股力气冲击他的胸膛,用力憋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楼祭酒原地不动,挺拔如松柏之姿,依旧风度翩翩。他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烛光闪了闪,全部都亮了起来,照耀了屋内三个人或事坚毅或是阴郁的神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八章 召灵问天 纪赐身体恢复了差不多之后,就和司徒量白玄机商量招魂的事情。感谢楼易之的一顿打,他卧床的时候才有几乎把那本生涩难懂的古籍看了好几遍。 可是要凑齐八个人按照八卦位站好,有点犯难。熊渊明立场不定,熊思邈知道他弟弟施展楼家的法术怕是要气死。白玄机和司徒量靠谱,十分跃跃欲试,也不担心被发现的话被纪赐拖累。 白玄机再了解了人手不够的情况后拍拍手,“我把熊渊明暗恋的姑娘拽过来,就不怕那绣花枕头敢不来。” 司徒量点头,“靠谱,明绾绾肯定会拖着她的好友,这样又多了一个人。再加上墨行云,就够了。” 于是傍晚夕阳快要下去时,他们从御剑场溜了出来。 招魂需要绝对安静的人气稀少出,要不然鬼魂不敢过来。纪赐之前在通天殿放的传送符派上了用场,没有什么比禁地更适合了。 他早早过去摆放熊渊明从他兄长那里拿的编钟。 白玄机熊渊明和司徒量最先过来。熊渊明来了后也不管什么阵法,一直盯着传送符,见明绾绾还没来,有些焦虑。过了一会儿,明绾绾拉白羽来了。她们是九州书院为数不多的女子,都在火部。他顿时怂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纪赐比自己潇洒许多,也许明绾绾过来就是为了纪赐吧。 纪赐不知道熊渊明脸色时而阴沉时而忧伤想什么。他听说明绾绾被誉为美人,便扫了眼明绾绾低垂的一双杏仁眼,不知为何却想到了楼易之垂眸的时候。可惜他那样嫡仙一般的人,怎会帮助自己干这些事,怎和与自己同流合污。 思考被墨行云到来打断。墨行云是墨观澜哥哥的唯一儿子,墨观澜的兄长死于赤水之战。如此说来,纪赐和他到算上世兄。他从传送符里跳了下来。 他在木部,却不屑穿木部的服饰,总是一身将军府标配的紫衣,眉眼件和墨观澜长得有些相似,只是没有经过朝堂的打磨,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坦荡。剑眉星目,轮廓如到削似的轮廓分明。黑发用玉带梳着,好一个俊俏公子。 纪赐见时辰快到了,点了点人数,问道,“哎,还少一个,你请的是谁来着?” “别急,他会来的。”司徒量没有直接回答。 话音未落,蓝色云纹白袍的楼易之,已经云淡风轻地站在传送符边。 纪赐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条件反射得有些肩膀疼。看到他没带着九节鞭后松了口气,差点溜之大吉。 “虽然知道天命难违,但我仍想试试。也许我可以拯救你。”他淡淡地说道,“不过你得发誓,查出来你父亲是谁杀的后,就离开书院,以后也永远不踏入都城一步。” 如若纪赐不被逼到预言里那样的绝路,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楼易之想,虽然早知天命难违。终究却是不试试不甘心啊。 “好,我答应你。”纪赐开口,一阵喜悦涌上心头,也许只是因为凑齐了八个人而已,又或是因为其他他也不明白的东西。 有了楼易之的加入,速度快了许多。他没有翻书,从容地检查了一遍编钟的音质,打开了窗户,细致精微。八人站到了各个卦的位子上,编钟在中间。纪赐站在乾位,手握纪定风以前用过的一根毛笔。毛笔蘸染了他许多气息,在八十一天内,还能唤主人的魂魄。 “我们时间有限,一旦和魂魄建立联系,书院的人就会发现。这里是禁地他们不敢随便过来,但几位老师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来的。”因为紧张的缘故,纪赐手上不知不觉出了汗。 楼易之注意到后用袖子擦了擦他的手掌,安慰道,“这样会影响的。我已经操作过好多次了。你第一次这样不错了。” 纪赐咽了咽口水,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楼易之仍是坦坦荡荡的眼神。他闭上眼念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问九州众神,可否唤一人灵归?” 没有反应,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八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纪赐又喊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大,“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问九州众神,可否唤一人灵归?” 依旧是死寂。 楼易之缓缓说道,“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你父亲根本就没死,另一个就是你父亲魂飞魄散了。” “不可能吧,”墨行云有点疑惑,“他父亲被斩,这种死法按理说应该很好招会来的。魂飞魄散这个待遇,最近一百年,不出五人啊。” “不行我要再试一次。”纪赐有些崩溃,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差错了。“我亲眼看到我父亲被斩了。”一定是自己哪里弄错了,可是有楼易之在,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理由。无数希望父亲没有死,可是如若真的没有,他会面对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他扯下胸前的一个皮革挂坠,“这个也是父亲给我的。我担心法阵会使得器物受损,刚刚便没舍得用。现在只能用这个再试试了,我虽然没见他怎么戴过,但也是贴身携带的。” 众人议论一番,虽然担心时间不够,又站回原来的位子上。这次纪赐刚念完咒词,就感觉一阵冷风吹过。窗户啪地一下关闭。八个人只觉得几乎不能站稳,仿佛被狂风包围。窗外落日余晖完全散去,黑夜迅速笼罩了他们视线所及之处。 熊渊明打了个寒颤。他不懂楼家的法术,有些疑惑,喊道,“纪赐,你父亲生前也这么猛吗?”话音刚落下,他就觉得嘴巴说不出话来,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让他的双唇粘在了一起。楼易之发现自己也无法开口,这是召来凶魂时才会发生的。他用眼神示意纪赐快点说下去,防止魂魄控制住阵法。 纪赐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以伏羲之名,问来者何人。” 编钟仿佛被一双隐性的手敲响,连续响了十几身,音色或高或低,并不浑厚,反而非常虚弱。 纪赐对音律转换的方法不够熟悉,不同音律,顺序皆对应不同字的语调。他没料到亡魂敲钟的速度如此之快,变化非常轻微,脑中一团乱麻,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准备充分。他粗略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些音律没有组成纪定风这个名字。 楼易之见状闭眼默默计算,众人却发现他脸色越来越差。他几乎是不敢相信地说道,”不可能的,我叔叔说他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 “什么?我父亲会转世有下一世的,你别咒他。”纪赐喊道。 只有墨行云一人似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神情严肃,对楼易之说道,“大家别闹了,我们召来的到底是谁?” “太史庸。”楼易之蹲下身,几乎跪在地上,双唇颤抖发白,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失态说道,“是太史庸。” 什么?太史庸的魂魄不早就被摧毁了吗?纪赐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掀过了头顶。 夫子说不周山之战,众人攻下鬼王老巢,灭了他的元魂魄。从此世间再无他的一丝气息。 不过仔细想想,太史庸的魂魄这么有力量的东西,那些家族当然是要钻研一番,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这倒也不算是最大的诧异。如今天子法术薄弱,太史庸被消灭后,九州各大家族恢复了群龙无首,整天想争个高低的秩序。最好有什么秘法能让自己独占一方,太史庸的哪怕一点点残留怎么能够不让他们垂涎三尺。 “大家快点退出阵法!”墨行云颇有将军风范,虽然自己也惊慌失措,但想着一定要快点补救。明绾绾和白羽都是机灵之人,迅速退出阵法。“来不及了。”楼易之摇摇头,看着自以为安全的六个人。 原本阵法的最中央,纪赐被暗红色的光芒包围,悬浮在空中。那股力量令人生畏,像由枯骨组成的千军万马撞来。空气中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仿佛是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纪赐只觉得后背被什么猛的一推,力气到不大,但瞬间筋脉全都被废了了半,一股力量在他身体中霸道地流走。 可是假如这是太史庸的灵力的话,为什么他会这么熟悉,和体内原本的一个气息融合在了一起。那股气息,在墨观澜第一次穿梭时出现过,再他第一次来到通天殿时出现过。 他从小到大,记忆没缺失,从来就没去过不周山,以为父母皆清清白白,他不可能和太史庸有什么联系。可假如父亲随身携带的挂坠,都是太史庸的贴身之物。那他相信的一切有什么是真的? 其他人对太史庸的阴大不熟悉,但楼易之因为修炼真水的缘故察觉了后,暗叫一声不好。纪赐现在必须尽快对症下药,否则就会走火入魔。 他克制住自己的疑惑,从袖口中召唤出一把古琴。 忽然间,众人只觉得一股音律传来,空灵之声入耳。似乎是随意的拨动亲选,然后越来越快,发出珠玉落入玉盘的声音。声音渐渐逼近,锵锵之音,转变成杀伐之意,如千军万马蹦腾之声入耳。让人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把古琴在同时弹奏,让人听得血脉贲张。曲调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纪赐重重地摔倒了地上,那股力量消失不见。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楼易之的衣诀飘飘,无风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九章 请君入瓮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赤县神州的都城,九州天子所居之处。 天子是上古神灵的后裔,具体是哪位神灵已经不可考证,但他们一族法力最为强盛,被尊为天下共主。虽说大多百姓从来没见过神迹,但九州寺庙道观香火旺盛。每年善男信女亦会不远千里从各州前来都城,只为了远远望一眼天子的宫室,一叩三拜,保佑家族福泽绵延。 此刻一辆白色的马车停在宫门口,重明鸟花纹的族徽绣在马车上。花纹是最古老的那位九州天子赐给楼氏的,状如鸡,鸣似凤。寓意楼氏能够搏逐猛兽虎狼,防治百姓受到妖灾群恶的迫害。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楼徽子下车。他约莫而立之年,一身月白色衣袍,腰间挂着一块重明鸟花纹的玉佩。处在周围的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他与楼易之是叔侄的关系,虽然长得不那么相似,但神情间的清冷仿佛一个磨子里浇出来的。 楼徽子入了宫门,还未走紫薇殿,便听到瓷器砸在玉石板上的破碎声音传来,清脆极了。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仍然不掩他极其温柔的双眸。陛下砸的一定是上好的瓷器,也许一件的价值就够普通百姓用十年了。 鹤童们见他来了,弓起身,掀开珠帘。 九州狱的司长明境正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碎片,一副诺诺不敢言的样子。忠心耿耿的脸上惶恐不安。 眼前年轻天子未及弱冠,俊秀的脸庞中已带着丝阴冷刻薄和帝王的尊严。他努力撑起玄色红色云纹滚边刺绣常服,玉带束发,一脸怒容站在桌旁。楠木桌旁边的仙鹤灯架散发出一阵沉沉的檀香,空气中的浮尘在几束昏暗光线照射下清晰可见。 他看到楼徽子来了后,舒展了些脸色,免了他的礼。冷冷地说道:“个个都是废物,不过是一个印章和扳指而已,“那人”还能藏到哪儿里去,孤派出的四十几个人,搅得江湖鸡飞狗跳,什么都没探出来。” 楼徽子淡淡地扫了眼海境,“据说不周山之战后,明大人也抢着进周山鬼王的殿中找宝印呢,当年赤水之战,抵御穷奇时也没冲在这么前面。” 明境没料到他会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吓得四处看了看,意识到自己还在皇宫没被周山鬼王操控的魂魄抓走后,拍了拍胸。“楼大人说笑了。”他碍于天子在此不敢发作,只能低头瞪了楼昭一眼,跪着往前挪了几步,“皇上不要担心,臣觉得着鬼印连着他的魂魄一起,一起被摧毁了,那十万大军,无人能用。皇上神力无边,不会这些邪物影响的。” 周山鬼王太史庸斩杀十万士兵,封印灵魂与印章之中,与扳指合二为一时,便可操纵这十万阴兵。如今天子法术孱弱,抑制不住各地连连冒出的妖魔鬼怪。各家族有些不安分,想乘乱争些权利,但忌惮天子密法不知道有多强大,不敢有太大动静。所以这十万不死之兵,便成为了一个香饽饽。 明境有些怒了,在官场上混久了谁听不出来他话里有话,担心皇上误会他和墨家勾结,急忙反驳到,“不周山之战时,大人可在太史庸的身边,若有什么线索,细细告诉下官,也许可以快点了。我几次送上名帖想要一叙,大人可都不收啊。你当朝廷的卧底在他身边那么久还不知道吗。” ”够了,”天子把眼前的折子重重地拍到到桌上,有些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说道,“楼丞,你陪孤走走。” 明境跪在地上哼了一声,他们明氏代代官居高位,哪个不是天子的宠臣,哪个女儿不是太后贵妃。偏偏到了这位坐上九州王座时,遇上了穷其捣乱。明氏没有武官,赤水之战将领里没有一个姓明的。偏偏后来又被查出来贪污军费,这才引来天子不满。楼家的小子不知用了手段,让天子那么信任他。绾绾快要长大了,也许可以把她送进宫里,明境摸了摸胡子想到。 楼徽子没说什么,跟随天子来到一面镜子前。镜子约莫半人高,为铜铸造而成。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天子忽然开口道,“小的时候,孤被凶兽穷其逼到了九州的边缘,太后这样和我说,有一天,如果回来了,要这个镜子放在显眼处,提醒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有错,不能像父皇一样,因为自己德行有失,压制不住穷其,把九州拖入战火。” “陛下有紫微星庇护,福泽绵延,没有镜子也会是一个明君的。”楼徽子神色恭敬,却未达眼底。 天子望着镜中的自己,玄色的常服,未带冕冠,这样看起来自己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可永远阴沉的脸色抹不去他努力维持的天子尊严的沉重,孤的五官,应该算得上俊秀吧?他突然想到,自己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可是他又因为什么笑呢,烽烟刚刚结束,朝中无几人可称得上栋梁之才,无几人可为自己用。可这盘棋,自己必须得下下去,从没有过放弃的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理会楼徽子的话,“黄帝铸十五镜,而这一面,人们照了后便可以进入一个世界。”语闭,他咬破手指,把手放在镜面上。 白雾漫漫笼罩,一股清香传来。 视线再次清楚时,眼前已是一片翠绿,鸟语花香,天空湛蓝。 楼徽子略微惊讶,走了几步。 他虽然见过许多宝物,但在如此薄的铜镜中有这么复杂的世界,着实少见。今日是寒冬腊月,镜子里的花依旧春日一般盛开,蝴蝶飞舞,他再仔细一看,都是幻像。这些不过是枯枝而已,寒风阵阵,如呜咽一般。 自欺欺人,这又是何必。楼昭暗叹一声。 天子进了幻境后就一路向前,急速行走。重重地咳了好几声,他用帕子捂住嘴,如油灯枯尽的老人。楼昭发现,原来他们是在往一个楼阁走去。莫非,这就是书卷中所描述的天阁? 天阁是九层宝塔,只有九州天子能上去。传说藏有世间难得的法器,每一个都抵得上千军万马。没想到竟然在一面镜子中。 “楼卿,你说如若孤把“那个人”的魄召回,他能够再做一个印章吗?”年轻的天子突然伫足,远远看着宝塔。宝塔高耸,五千栏楯,龛室万千,无数幢幡作为装饰,垂着璎珞宝铃。 楼徽子眼睛闪了闪,没有指责他非要吧“那个人”招回是一件多么值得被文武百官奏则淹死的事情。 “兴许可以,皇上法力无边,又有宝物协助,若需要臣献身,臣死也不足惜。”楼徽子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袍子,鸦黑色的长发,宽大的衣袖上用银线绣着重明鸟暗纹。素淡的颜色在他身上显得更加风姿卓然,如巍巍高山上的白雪。温润如玉的面孔,此刻露出丝冷淡,风华绝代,暗淡了周遭的一切,“只是没有玉扳指,皇上只有印章也没有用啊。” “这个我自有方法。扳指只是一个牵引,主要的力量还是存在于印章里。”天子没有解释。 楼徽子点头,不经意间摸了摸脖子上的扳指,垂眼。也是在这样的冬日,那个人黑发红衣,眉眼间风流。取下手指上的玉扳指,系在绳子上,递给自己。雪花慢慢飘落,要将不周山银装素裹。 “之前陛下吩咐臣收集一些可以帮助陛下更加强大的方法。臣的属下已经有些眉目了,查到了国师怨念的踪影了,如若能够收复,陛下一定如虎添翼。“楼徽子提到了纪定风之前给他送的一封绝笔,只是没有说是谁给的。天子听到后十分满意。 国师之魂是上古时期已经失传的一种法术,得之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十分凶险,不知谁能控制住 他微笑,看向年轻的天子。他背影瘦弱,仍努力撑着宽大的袍子,一步一步走向天阁。 九州的命数,要尽了,楼徽子想到。他出宫后没上马车,就这么一个人沿着大街漫步,往墨家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章 生变 都城法术有禁令,墨观澜回到城门外后,一路骑马。蹄声如惊雷,路人只觉得如疾风卷来。转眼间就回到了将军府。一辆白色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他心中了然,回到书房时果然看到了楼徽子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看一卷书,如在自己府里一样。一个穿着羽衣的鹤使在他的旁边站着。 “陛下派小童来传旨。”那鹤使见墨观澜没有要跪的意思,轻轻嘟囔了句,“礼崩乐坏,事不稽古。”见墨观澜脸色更阴了几分,露出不耐烦之色,小童只能伸手。一个卷轴浮现在他的手上。 卷轴慢慢自己展开,上面的字浮在了空中。 “朕夙夜心忧,闻棋盘镇国师魂魄不安。国师本是九州秘事,百官和诸法术大家恐皆不能治之。唯有孤心腹之将,墨爱卿能够镇之。望速解决。” 文字只有墨观澜能看到,他右手一挥,文字入了他的袖口,如此便算接旨了。鹤使见墨观澜没有打赏的意思,屋子里气氛亦冷的不像话,他急忙溜了。 鹤使走后的一瞬间,墨观澜化作一团影子,转眼间把坐在椅子上的楼徽子逼到了角落。他力气极大,这一推几乎把楼徽子按到了墙里。 墨观澜这才发现他的手腕及其瘦弱冰冷,脸色如玉石一般苍白。“那小皇帝怎么会知道国师怨气的存在的?!你知道假如他掌握了,会有什么后果吗?”楼徽子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虽然姿势狼狈,但他毫不在意,温和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国师才是掌握九州万物之理,最厉害法术的人。若是陛下能够掌握,自然是如虎添翼。” “楼弦生,我知道你想利用皇帝干什么。你他妈的给我看清现实!他已经死了,灰飞烟灭,元神破灭了!不周山之战,太史庸他,无论用什么方法,你再也见不到了。”墨观澜发觉好久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字了,只有在九州书院时,他们才以号相称。入了仕途,继承将军府后,两人相见时不过在朝堂上不经意的一督。后来听说他成为了天子的心腹近臣,他更加体防楼徽子。明明当年是他们中最清风明的的豁达之人,也要被官场沾污了。 他一双眸子,仿佛能看透墨观澜所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收回国师怨气,陛下只放心将军去办。” “告诉你的陛下。墨氏世世代代守护四方安宁,九重剑下不知斩杀了多少妖魔。但这把剑,不是用来玩弄权术的。你们要是想让我调离京城,墨家军落到了那帮法术压制不住邪气的饭桶手里,九州不保。” “九州,”楼徽子轻笑了一声,依然是极其君子的样子,“君无为,法无为,王道无威。这样的九州,你还要守护吗。” ”太史庸他谋逆之心,操纵鬼魂以抗正道。其罪当诛。就算他将功抵过,帮助赢得了赤水之战,罪不该死。但是为了大局,他必须得死。天子做的没有错!其他人也没错。” ”今日杀一个,明日再杀一个。都说是为了九州。可没有这一个个人的性命,哪来的九州?”他见墨观澜松手,慢慢靠着墙站了起来。 “你废了自己的手,如今还能弹的了琴吗?” “鼓琴需要明道德,感鬼神。我不顾道德,代表楼氏,讨伐太史庸后,早就已不懂何为道德,何为弹琴之法了。”他重重地又咳了一声,“对了,听说你认了纪定风那厮的孩子当义子?刚刚书院那边来消息,他被太史庸残留的唯一一魄吸附了。 墨观澜大惊。天子此前托付楼氏保管钻研那一魄的用处,若这一魄沾染了纪赐的灵魂,必定要使用炼魂,只有天子一族会用,他并不了解。听说极其残忍,经受过此术的人轻则死亡,重则魂魄散尽,永世不得超生。他皱眉,楼徽子仍然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色。 ------------------------------- 禁地内,众人惶恐。一股沉闷厚重的钟声传来,伴着激烈的鼓声,扣人心弦。学子晨钟响时而起。暮鼓敲响时而息。两个齐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书院介入戒备状态。 “是我们惹的祸吗?”熊渊明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钟鼓声握紧了手,“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楼易之摇摇头,“应该不可能,他们不会反应这么快。而且就算禁地里有动静,那些长老不敢大肆敲钟鼓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不然造成的惶恐他们承担不了。” “真是倒霉的巧合,”纪赐仍然有些虚弱,楼易之不知用什么控制住了他体内乱象的流动。父亲灵魂的这条线索断了,也不知道惹出了什么事。 “大家都记住了,我们这个八个人要是干了什么,肯定会被惩罚。要是书院把这次不知什么引起的危险怪到我们头上。大家都是有兄弟姐妹的人,轻则一顿刑法,重则被家族放弃。若是有人想告发别人,想想这样的后果意味着什么。” 纪赐感激地看了一眼墨行云,他仍冷着脸,说道:“我不用谢谢我,我只是不会让你给叔叔丢脸的。” 八人急急忙忙地穿梭回御剑场,混在嘈杂的人群中回到了书院的练兵台前。祭酒携同其他夫子们,已经站在了高处,三两聚集低头交流着什么,时不时有护卫上来汇报进展。 祭酒见各部清点完毕后,示意大家安静,“召诸位前来,是因为书院禁锢的一个魂魄残留逃走了。”人群中顿时一阵喧闹。书院向来不会禁锢普通的东西,万一是什么凶猛的,伤害到了自己就不好了。“我们不担心他会附身在谁上面,毕竟残缺道只有一魄,无论怎么修复,怎么养着都没有办法有自己的意识。所以怪就怪在这里,一定是有内鬼。” 他举起手中的一把偃月刀,此物换做夺魂斩,在月圆之夜打造完成。“若现在没有主动站出来,所有人都要受这一刀。若身上只有自己的灵魂,便不会受伤。”纪赐抿嘴,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他总觉得祭酒扫过所有人时,牢牢地盯着他。 “如此凶险的东西为何祭酒大人还放在书院?虽然世人都知道,楼家掌控了书院。但都城里坐着的毕竟还是天子。为何不顾其他学子的安全,自己控制不了还放在藏宝殿里?我倒是要问问我叔叔,还敢不敢把我放在这个妖魔随意横行的地方。”楼行云厉声问道。 司徒量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把每个人都当做罪犯搜查一番,谁能吃得了这个侮辱。” 气氛顿时有些骚动,有人附议。 楼祭酒眯起了眼,他不清楚墨行云是心虚还是世家子弟的高傲在促使他这样说话。楼氏和墨家早已水火不容,但仍忌惮着对方的势力,不会轻易动手。”他飞快地思考到,某些人的反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找到理由把几个行踪不确定的人关到山洞里,他有的是手段不留痕迹却又痛苦的方式拷打。这些年轻人若是有什么线索,藏的不会深的。只要在皇帝动怒前解决了此事,他说不定还能怪罪到其他不顺眼的世家头上,倒也是坏事变好事。 他比了个手势,让旁边的夫子念名单,纪赐的名字赫然位于首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一章 惊蛰出游1 被叫到的人约摸二十几个人被带到了空地的另一端,其余人很快便没有异议散去。 祭酒楼晟似乎有意拿墨行云试手,走到了他的面前。 手起刀落间,断魂斩在靠近墨行云时,突然发出一丝银光,穿透他的身体,却没有伤到半分。 墨行云全程冷着脸,没有露出慌张。 纪赐见前面的人越来越少,额间滴下几滴汗,脸色泛青,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侧身头看了依旧无动于衷的楼易之后,他突然捂住脑袋,痛苦地跪了下来,嚷嚷道,“我不会是要死了吧,被祭酒大人的东西偷袭了,好疼。”纪赐在地上翻滚,土蹭了他一脸,十分狼狈。 墨行云见状绷着脸的松了几分,强忍着笑到道,”大人,你控制的魂魄要是害了人的性命,纪赐可找谁说理去。” 楼易之还在思考阴符经中“恩生于害”这句话,犹豫这次要不要帮他。看到纪赐的模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纪赐一副不依不饶地样子,哼哼着,“刚刚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御剑,不愿意撞倒别人。没想到一股黑烟朝我袭来。我可真是命苦啊,丢了性命还要被扣上内奸的帽子,祭酒大人可要为我做主。” 楼晟脸顿时阴了下去。这么说来,他若一刀下去,便是杀人。周围的几个学监并不都是他的人,若自己现在真把纪赐杀了,收回那一魄,一同还给天子,有人多说几句,便会被怀疑。天子多疑暴躁,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他做人一向谨慎,见今日动不了纪赐后,便收了手。近日楼徽子才告诉他,单独的魂魄可以用活人养着,不如把这一魄先存在纪赐身上,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 这几日书院十分平静,纪赐专心修炼体内的功法。渐渐发现,自己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周围的动静。原来自己多得的一魄是尸狗,狗为看家护院之用,如此他可以对周围环境更加敏锐。楼易之和他再无交流,仍然一身月牙色的袍子,愈发消瘦。偶尔匆匆路过时视线都没有交集。仿佛已经忘记在通天殿的那一场慌乱。他心里偶尔有些波动,隐隐约约有个朦胧的向往化成了现实中的一个人,可却触摸不到。 这日他修炼完毕后,看到了无极殿外的宝葫芦,才意识到竟已至惊蛰了。现在的宝葫芦已经长到有两层楼之高,竖立在八卦阵上。刻着“至味五经中”。字是金色的,如液体一样在流动。 楼晟见已到黄昏,学子都聚集在了东极殿外,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都知道,紫微斗数共十四正曜。分别为紫微,武曲,天机,贪狼,太阳,天同,廉贞,天府,巨门,太阴,天相,天梁,七杀,破军。无论什么,都是影响力极大的。在此的诸位亦是九州未来最强的存在,因此你们也被分成了十四种类,这次历练,你们会和性格不同的人分在一组。” 语闭,宝葫芦悬浮在空中,慢慢倾倒出每个人的生辰八字。八字是机密,因此只能看到自己的,其余人都只能看大白纸。 第一批有六位,被叫到名字的人站起来,很是高兴。大约都是五六个一组。 过了一会儿,楼易之也站了起来,和其他几个少年走到了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宝葫芦吐出来纪赐的生辰八字。可这一次只有三张纸条。过了一会,熊渊明,纪赐,墨行云站在了一起。 熊思邈正和其他人攀谈,他是经历过好一次出游的人。见状赶紧跑到了祭酒旁边,有些焦急地问道,“虽说是出游,但任务有时候十分凶险。祭酒大人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楼晟慈祥地笑了笑,“熊家二公子人中龙凤,修为不一般。别人需要五六人,他们这组三四人就足够了。你无需多言,我心中有数。”熊思邈担心弟弟,但不敢多说,只能千叮万嘱熊渊明要小心。他隐隐约约觉得楼晟动了手脚,但宝葫芦既然只让他们三人去,变成了天意,无法质疑。 纪赐接过楼晟的任务竹筒。每日书院和各世家都会收到各地百姓祈求术者为他们排忧解难,降妖伏魔的请求,故而书院以惊蛰为始,安排弟子解决这些问题,也算是锻炼。竹筒绑着不同色的丝带,红色最为紧急艰难,白色最次。楼晟笑眯眯地说道,“这可是白色丝带,一定难不到你们。” 纪赐扫了眼其他人手中的竹筒,咽了咽口水没说话,这丝带的绑法明显和其他的不一样,楼晟这老妖精就是存心想让他们知道却说不出口,这任务一定是他精挑细选过的。 他没有多说,和墨行云熊渊明一起来到传送门前,等待从栈道去到任务的地点后,再打开卷轴。这样防治不同组的人交流,据说太史庸曾经硬要和别人换任务,这才立下了这个规矩。 熊渊明也许是近日吃的太好的缘故,臃肿了许多。难得出游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他精心打扮一番后,有些金光闪闪,幸好脸庞英俊,倒也可以勉为一观。他四处张望明绾绾的身影,突然指着后山,说道,”我好像看到了皇帝。“ 纪赐顺着他手指望去,一个瘦弱玄色的身影站在翠色中,烟雾笼罩,看不真切。侍从撑着仪仗伞,整整齐齐地站了许多护卫骑兵。阳光很强烈,他站在山上,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墨行云也看见了,边擦“拂世”边说道,“以前书院还有太子座,他还是个小胖墩的时候经常来。后来老皇帝死了。太再也不准他了。据说还大闹了一场,也怪可怜的。” 纪赐正欲说些什么,却看到负责传送符的学监对他们说道,“哎!你们的任务地点没有栈道,得烧传送符。” 熊渊明大惊,“那得在什么鬼地方啊。我还指望去繁华的地方吃吃喝喝呢。不行,我得和我父亲说一下。”他没有这个机会,学监有些不耐烦,直接点燃了三张传送符。纪赐被符咒的蓝光包围,脑中一片黑暗,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棋盘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二章 惊蛰出游2 纪赐醒来的的时候,视线一片模糊,只觉得身下的大地隐隐震动。过了半晌,他才明白自己在一叶小舟上。四周静悄悄的,其他两个人还躺在船上,没有反应。潺潺水流声入耳,没有摇橹人的踪影,岸边似乎有猿声传来。’你们快醒醒,’他一个个摇过去,“这什么鬼地方啊。” 墨行云起身,揉了揉脑袋,“这个传送符威力也太大了吧,震得头疼。” 纪赐有些着急,不知道他们昏了多久。第一个解决难题的学子们会得到面圣的机会,他记着盲眼书生的话,便想以天子为突破口。纪赐赶紧打开卷轴,念道,“急急如律令,见字如画,往事俱现。” 他迅速读完,大致了解了他们的题目。棋盘镇近日频频有村名生疯病,当地的官吏查询无过,便委托九州书院代为解决。 墨行云慢慢躬起身子走出篷外。隔着晨雾,远处绵绵青山映入眼帘。正是日处时分,暖橘色阳光中渔人撒网的身影朦胧。他眺望许久,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有码头。”于是三人一路西行上岸,将船栓在码头。 码头十分繁忙,走了几步就到集市。兴许因为不是农忙时期,熙熙攘攘的。棋盘镇在徐州内,是赤焰神州一个比较富庶的地区,靠海运输发达,又因为气候温和,有赤县粮仓之称。 人群熙熙攘攘,看似十分平静,就像一个普通的小镇。熊渊明看到了一个卖酒的铺子,停下了步伐。书院禁酒,三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上好的隆月波装在瓦罐里,剔透醇厚。熊渊明搓搓手,开始问铺子的人几钱。 纪赐听了后,赶紧拉他们走了,“这酒卖贵了,刚刚那小二看熊公子你财大气粗,金光闪闪,想坑你了。” 此时他发现不远处井外的地上上坐着一个跛子,拐杖放在一边念念叨叨的。纪赐余光扫去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喊叫,抖了起来,咯咯地开始笑了起来。那声音实在让人不寒而栗,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估摸着不过是一个疯子或者是小鬼上身,毕竟还是书院的任务要紧。可注意到那跛子空洞的眼神时,他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随手抢过熊渊明的佩剑,在小臂上划了一刀。沾了血的短剑朝那人飞去,在他周围画了一个圈。 “赤县厉鬼现剑前,随吾指令,奉不周散人敕令。” 太史庸前世因为居住在周山,被称作周山鬼王。据说练了他的功法的人,因为修炼阴邪,血会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有了太史庸的一魄,也许血会有变化。但到底有多少作用,他也不清楚。 他隐隐约约明白了写父亲教他的法术和太史庸的关系,才有了这个推测。 跛子四肢扭动,嘴里不住地发出怪叫。想要冲出这个剑旋转的地方。 纪赐喊了一声,“收”,剑回到他的手上。徐州在东方,所以世代受角木蛟后裔的保护,居民们妖魔见的不少,但都平安无事。以为他是闲荡的除妖人在表演施法,不但没有散去还拍手叫好。人越聚越多,他不想在集市中暴露这个妖的原样引起注意。赶紧以腰运步,跃到跛子的身后,在泥土上虚踩了几脚。转眼间,那把剑插在了跛子的脖子下方三寸。 众人只觉得他疾如苍鹰捕兔,前一刻还嚷叫的疯子安静了下来,连声喝彩。 墨行云大惊。“你居然修了周山鬼王的道子,我以为你只会书院夫子教的。” 最后太史庸插剑不过是做给众人看,防止周围有高人。墨行云和熊渊明他不担心,少年总是喜欢什么禁止就干什么。 对于被亡灵附身的人来说,身上插多少把普通的剑都没有用。真正困住他的是他最后看似随意在泥土上踩下的阵法。虽然粗制滥造,毕竟父亲没教他多久,他但起到了作用。 纪赐急着找地方确定这跛子身上的亡灵是他所想的那样,叫了另外两人,提起跛子准备走。 那跛子现在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仿佛在指引他们去哪里。只有被亡灵附身的人,才会疯癫中带着呆滞。联想到棋盘镇最近许多人疯癫,也许指的就是这个,不安分由强大的亡灵做崇。亡灵不安总有个理由,或是执念未解,或是被人谋害,总得有人解脱他们。 这倒不难,纪赐想到,也许自己多想了,这次的任务没有那么难。 三人七拐八拐,跛子有时向左看,有时向右看。顺着他的指引,三人来到了城中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内传来阵阵恶臭,熊渊明走得快了些,突然一桶水从他头顶泼了下来。 ”啊啊啊我的衣服。“熊渊明今日一声白色袍子上用金丝绣着繁琐的花纹,戴着金冠。一桶水下来,溅到了他的纹锦翘头履。 那女人胭脂晕了一脸,半睁着眼,趴在二楼窗边看了眼熊渊明,只觉得他白净精致的脸庞上,一双丹凤眼带着些锐气,十分好看,便调笑道,“小公子,要不要上来我给你擦擦。” 墨行云抬头看了眼,“这女人是个暗娼。” 她声音是庸俗的娇媚,非常尖细。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开门,或是在暗中注视。熊渊明从未见过如此多衣衫褴褛的人探究的盯着他,不免有些羞愧,脸上突然就多了点隐隐约约的红晕。慌乱间,推开瞎子注视着的门。 那木门是虚掩着的,门锁斑驳一推就掉了。石阶上的杂草好久没人铲除过。纪赐和墨行云还在检查院落里有没有使用过法术的痕迹,熊渊明已经走进了侧面的房间里。 一个蓝色粗布衣的尸体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其中一个眼睛眼白上写满了符咒。 他叫了纪赐和墨行云来。纪赐看到尸体后愣了一下,仔细观擦一番,确定了这就是集市上他遇见过的书生。还没机会追问他构陷父亲的人。 他粗略把集市上的遭遇和其他两人说一遍,墨行云皱了皱眉,“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巧合还有有人存心不想让你知道。还是先看看着房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吧。“ 纪赐点点头,心中又紧了一分。自己到底落入了什么样的处境啊。 他仔细地看了看尸体,只有脖子上有勒痕。但因为死了有一些时日了,已经泛白泛青僵硬,看不出具体的纹络,故而不能确定是被哪种绳状武器缠住的。 “他的冤魂把我们引到了这里,好歹也给点线索。这让我们怎么帮他找到凶手。”熊渊明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说道。 “一定会有线索的,只不过我们没有注意到。”纪赐努力回忆,到底有什么细节被他们无视了。 首先既然他在距离徐州千里之外的集市中见过这个瞎子书生,那他应该不是本地人。房间空旷破旧,不像长久有人居住,他为何一人来到徐州?而且他发现瞎子法术并不弱,可以让折纸变成动物。那么杀他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百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三章 惊蛰出游3 不知道楼易之那几人遇到了什么样的任务,他突然想到,要是他在这里,一定会有头绪吧。徐州的天气真好,也不知他那里是下雨还是晴天。 还没多久,门外一阵嘈杂,几个穿着棕色衣服的捕快推门闯了进来,喊道,“你们光天化日自之下,居然杀人了。还把不把九州律令放在眼里了?”那几个捕快贼眉鼠眼,上下打量他们,见他三人丝毫没有掏银子的意思,想到县令的吩咐,直接念了个诀,每个人身上便多了个枷。那枷极重,不知拿什么稀有的铁器打造。 墨行云想挣脱,却发现这东西可以克住所有的法术。这枷锁是专门收监术者的。“你们傻吗,这尸体死了没有五日也有三日了,我们今日才来到徐州,怎么杀得了这个人。” “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一个捕头说道。 “进入城门必定有通关文碟,你们净可去查查。再说,这里木板极薄,房屋亦间隔不远,若有动静,或是外人来这里,邻里之间必然擦觉。” 墨行云条理极其清楚,即使戴着枷也不卑不吭,他相貌极其出众,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可谓是轩如朝霞。 捕快不知道一时该说些什么,不敢下手,又无法激怒他们。为首的那个想了想,虽然知县先前下了命令,但也不知道这几人是什么来路。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愿承担责任,便粗暴地把他们拖拽到衙门。 刚刚在外面泼水的女人,此时不知到哪儿去了。巷子周围的人看到捕快,像乌龟一样,全多缩了回去,畏手畏脚。他们常年居住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中,看到生人有点害怕。 “围观的那些人,怕是报了官。”墨行云在低声说道。 可若真是那些百姓报的,捕快出马真的有那么快吗?纪赐心中存了疑,自己在青州的时候,捕快可是没有孔方兄就不出衙门的。他没接话,只是一路喊叫,”光天化日之下,未判决,便定罪,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尽可能地让跟多的人注意到他。“我要击鼓鸣冤!” 衙门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一路许多人围观议论,徐州百姓热情,许多好事的人还一路跟到了衙门。捕快脸色又黑了几分。 于是当知县看到站在堂上还不忘对门口嚷嚷大叫求个公道的纪赐有些不满,“不是说他要是抵抗,就就地解决的吗?”捕快有些委屈,“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抵抗啊。” 县衙十分气派。木制建筑上构有花鸟彩绘,栩栩如生。县令哼了一声,坐到了大堂中间的大匾下。纪赐看了眼县衙堂前的对联说道,“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知县大人可要为我们百姓评评理啊。” 熊渊明拉不了脸对县令这样说话,便冷着脸站在旁边,忍着不暴躁。 县令捋了捋胡子,说道,“人证无证皆在,你们没有什么可以辩的。按照九州律法,当初流放之罪。” ”哇,这什么狗屁衙门。有这样判案的?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吗?”熊渊明第一次被绑着跪下,愤愤地说道,“可是你们请我们来的。“他打算从怀中掏出九州书院的通行符,奈何手被限制住了。。 纪赐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说道,”我们是墨家的门客,来这里帮将军处理一些事情。” 他不愿意暴露身份,总觉此事有点不对劲。 也许是杀了书生的人还在附近盯梢,放长线收大鱼,看到他们后起了疑心。要不就是和父亲不对盘的势力想暗暗解决了他。无论是哪种,都是有人蓄意阻拦,更难寻到真相。不如说自己是偶然路过,也许暗中的人会轻视他们。墨家门客上百,很好冒充,而且还有一定身份。 墨行云也很快想通了纪赐的意思,点点头,接道,“小人和将军有些交情,近来他冗务缠身,有些事情不便亲自出马,便让小人来一探究竟,这是将军府的令牌,若大人不信,可以发封信去问问。只是耽误了事情,将军责怪,”他低头,似乎十分犹豫,“怕是大人也要殃及。” 令牌十分有灵性,缓缓从墨行云怀中飞起。紫玉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县令看到令牌几乎要跪到堂前。墨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几乎是比天子还有威信。墨氏先祖善战,曾有过三代五将的奇谈,几次救九州于水火之中。和他们比肩的,也只有国师一族,可惜在百年前消身匿迹了。寻常男儿,最想的便是进了墨家的营骑,修得真本事。建功立业。 他如变脸戏法一样,冲到了墨行云的旁边,质问周围的人,“你们哪个大不敬的给三位小爷上了枷。”众人不吱声。 纪赐似笑非笑看着他,“那还找不找凶手了?难道我们要回去告诉王爷,县令就是这样办案的?” 县令觉得头有点疼。上面的也不说清楚这三位是什么来路,只是点名要一位的命。幸好他问清楚了,要不然墨家的人知道,他怕是要乌纱帽不饱。他问道,“呃,三位小爷不是要办其他事情吗?这点小案件便不劳烦了。” 墨行云扫了他一眼,县令只觉得自己的头低得更甚了。他咬咬牙,说道,“三位想帮助,是本官的荣幸。我听说有一位高人,破案很灵,谁也不懂他怎么做到的。他一定可以找到凶手的。” 他哦了一声,县令继续说道,“仿佛他可以和尸体说话一样。” 纪赐抬头看向墨行云,楼家的招魂术可以起到询问死去灵魂的用处,但是除了极个别的人以外,没有人可以随时随地单独完成这样的步骤。墨行云显然也想到了,摇摇头表示楼家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早就争着当家主了,是不会去当捕快的。 “也许他们会其他的法术也不一定。九州现在的记载的法术和上古时代的比,少了很多。也许有些继承人,会一些世家也不知大的东西。“熊渊明说道。他自小娇生惯养,什么事情都有哥哥父亲罩着,从未见受过这样的委屈,便以为九州都是和和顺顺的,只想着醉依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日子。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见到的也许不是完全的,但从不屑仔细想过。家中见到的官员无不都慈眉善目,一副清廉的样子。但今日才知道冤案如此频繁地在发生,若自己不信熊,没有家族庇护,会不会就出生在哪条阴暗巷子的角落,长到后被官老爷欺辱,随意发配了却了一生。 熊渊明只觉得明明刚过三月,九州却冷的令人颤抖。没了说话的性质。 三个各有所思,纪赐的希望瞬间又燃了起来,有些惊喜,也许这个人可以帮助他寻得父亲的下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四章 惊蛰出游3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县令带着三人坐马车而行。 不过多久,众人便浩浩荡荡来到了棋盘镇的一处幽静小巷,熊渊明难得一路安静,没再抱怨周围的环境。纪赐在堂中坐下后,问县令,”我看一路过来你们这里也算安居乐业,为何却没有设立栈道?“ 县令一脸神秘压低声音。纪赐很配合地凑了过去,他回答道,”那是因为棋盘镇以前居住了国师一族,他们设了这个禁令。虽然现在他们销声匿迹了,但天子迟迟都没再设法术栈道。所以我们这里会法术的氏族不愿意来,太不方便了。烧符多贵啊。导致我们这里出了乱子也没什么人管,就比如说吧,五六年前伥作乱,死了好多村名。如今又多出来了好多疯病,也没什么人管,这才求了九州书院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要不公子和墨将军说说栈道的事?“ 伥是老虎咬死的人变成鬼。死后帮助老虎,诱导人类给老虎吃。若神思尚在,不知有多痛苦。国师一族几乎和天子并肩,和九州齐岁。每任国师会前往都城辅佐天子,占卜国运,医治万疾。可不知为何,百年前消身匿迹了。 纪赐点头,心里想道,这棋盘镇果然不简单。 此时一个眉目疏朗书生样男子从堂后出来。他显然和县令很熟悉了,开始攀谈,一身灰色道袍,衬得他姿态挺拔。清俊的眉眼中透露着从容,让人不禁产生好感。这和纪赐心中所想的断案高手有点不符合,不过就比自己年长七八岁,看起来十分柔弱。墨行云慵懒得靠在椅子上,用传音入密和他说道,“这人法术挺弱的,就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 “这几位,便是都城来的贵客吧?”他笑容和煦自在,倒有几分风骨。 纪赐应了声,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顾容,字晚舟。“ 纪赐说道,“那就拜托晚舟兄了。” 他回道,“能平息死者之怨,捉拿凶人,是功德。此事我怎敢不帮。”县令略和他说了声凶案的情况,他很快便答应立刻前去一看。顾晚舟虽未明说,但带了几分不恼人的傲气,十分笃定会解决此案。 几人又回到那间阴暗的院落。县令似乎不愿在这久留,匆匆地回府邸了,派了其他巡抚在那里守着帮忙。 纪赐从顾晚舟一进屋子起,就很仔细地观察他断案的方式,想判断此人到底能不能帮助他查找父亲所谓“贪污”一案。 只见顾晚舟很仔细地观擦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却也没吩咐人记下什么。他甚至都没有仔细查看尸体,只是站在屋中闭眼许久。其他巡捕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风格,见纪赐等人有些不信服,帮他说道,“高人每次都是这样找出凶手的,是我们太过寻常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睁开眼,说道,“关于周围人的询问记录可有?” 站在门外的捕快正欲递上,纪赐说道,“我进屋给他吧。”他接过纸,见顾晚舟又闭上了双眸,悄悄抽出了一张。询问邻里有什么异常的记录他刚刚在院落中等待时已经看过,皆按日期排序。他抽出的一页,是两天前的记录。若顾晚舟看得仔细,一定会发现。 他十分怀疑这个顾晚舟不是因为观擦仔细,擅长推理才找出凶手的,而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法术。可墨行云已经说过他法术极其微弱,纪赐一时有不能确定,只好试探。 顾晚舟似乎很认真地翻了一翻后说道,“凶手衣着黑衣,于四日之前大约寅时翻墙而入,于睡塌前,用散着金色光芒的绳索勒住这个人的脖颈。书生尝试反抗,但法术没有那个人强。挣扎几刻后便去世了。凶手就住在淮华坊,是棋盘镇人。你们可以去找。” 纪赐想道,果然,这人八成不是靠观擦得来的。前日下了雨,围墙上的痕迹他们检查时,早就被冲刷掉了。 墨行云拱手问道,“还想请教顾兄是怎么推断出的,也好让我们开开眼。” “线索就在这个屋子中,连接起来就可以推断出了。比如床上打斗的痕迹判断最初死亡地点,根据周围居民听到的噪音推断出死亡时辰。”他不急不躁,从容不迫,显然被问过好几次了。 纪赐问道,“可是这些记录里,就没有两日前的,为何顾兄排除了是两日前呢?” 顾晚舟一愣,没想到纪赐这样试探他,他方才只是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因为。。。尸体的特征表明一定是三日前。“ 捕快很迅速地跑到了淮华坊,凶手果然就在那里。他很爽快地交代了,自己四日前独自行凶,是个修行法术之人。和书生在集市上闹了些口角,因为书生的摊子抢了他生意,便记恨在心,下了毒手。 一切都十分顺利。既然凶手会受到九州刑部的天雷处罚,亡魂便可以安息。不会再附身到普通老百姓身上,产生疯病。如此书院的任务也算解决了,他们三人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顾晚舟很会做人,派人给他们送来了徐州的特产,又备了马车,送他们去最近的栈道。 熊渊明一直闷闷不乐,墨行云到十分满意,这次任务解决得如此之快。 临行前县令宴请他们几人吃酒,也算庆贺了解了疯病一案。纪赐本来想早些会书院,但想到还要请教顾晚舟他父亲一案的事,便决定赴约。 夜晚的棋盘镇灯市如昼,歌女弹着琵琶。靡靡之音,纸醉金迷。县令在自己府里十分随意,坐在屋里不禁多喝了几杯,,“顾兄可知道,这次抓到的凶手,还是三年前一桩未解旧案的凶手。“ 顾晚舟微醺,靠在一个侍女的身上,爽朗地问道,”我就不记得棋盘镇有了我后还有什么未解旧案。“ 县令哈哈大笑,“顾公子还记得剪刀巷的歌妓孟芳芳案吗?原来也是这个案子的凶手杀的。” 没想到顾晚舟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愣了一下,脸色变灰,双眼瞪大。半痴半呆间,几乎说不出一具完整的话,“证据可。。。确凿?“ 县令沉浸在美酒佳肴里,未注意到他的异样,挥了挥手,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顾公子?千真万全,那凶手都交代了,我们一点刑都没用,也没指望他说出其他案子。没想到他死前大概是后悔,一股脑全说了。” 顾晚舟听罢完全惊呆,失了音,半晌都麻木着不动。墨行云和纪赐抬头,都有些疑惑。纪赐正欲开口,却见顾晚舟突然如疯癫一般,低声笑到,“早知如此,我便应该听了徐兄当日所言啊!”他眼角有泪滴滑落。“造化弄人。平生难得一知己。。。当初他是对我失望至顶了吧。” 他失态至极,不负一丝从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五章 惊蛰出游4 突发的变故,大家都没有想到。县令唤了侍女扶顾晚舟下去休息。顾晚舟仍然有些半梦半醒,痴痴呆呆的。 他唉声叹气,有些不解,“顾公子往日都好好的,怎么听了成年旧案找到凶手就了这个样子。” 纪赐问道,“顾公子当年没掺合在这个案子里吧?说不定这个芳芳是顾公子的相好?“ 县令摇头,”那时候顾公子还在我们这里的魁星阁求文曲星显灵,赐他一官半职呢。不会掺合到这血腥的事情里的。这女子比顾公子年纪也要大上许多。” 几人面面相觑。既然问不出什么,纪赐便想着等顾晚舟缓过来后,再一探究竟。 他们一行便又回到了行馆。墨行云披下头发,更显的他双眸明黑似点漆。 他脱下靴,躺在床铺上说道,“这奇人就是奇人,平日里看起来多么清风明月的,性子一到晚上就疯疯癫癫的。” “也许是因为他会什么法术反噬了吧。”熊渊明说。 “我看未必,他这人,根本就弱书生一个。他不是自己说过,小时候在寺庙里呆过一阵子而已,功德不会有多少。估计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墨行云摇头。 “哎不管了,先睡觉吧。”纪赐说道。他准备吹灭蜡烛,一阵风呼啸而来。蜡烛的光芒忽得变成了绿色。一团阴影不知什么时候打在墙上,让人心里一阵发毛。 “危险!”墨行云喊道。霎那间他拔出身旁的九重长剑,顿时屋中寒光闪动,劈到那恶灵上时发出嗤嗤几声响。纪赐也掏出无为,加入了战斗。 那团气息极其凶猛灵活,在屋中上窜下跳,推翻了家具。他们三人配合得并不好。纪赐墨行云用剑,熊渊明随手抓起的是拷鬼棒,并不是他往日惯用的。此时正值午夜,又逢惊蛰,这股恶灵最是强盛之时,三人十分吃力。 转眼间纪赐身上就被恶灵刮到流出了血,最能打的墨行云也渐渐体力不知。 眼看恶灵就要占了上风,一阵通透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慢慢逼近。墨行云抬头片刻,轻声道,“是三清铃。” 纪赐觉得铃声似乎有抚慰人心的作用,他有些紧张的神色舒展了几分。 三清铃上刻有符咒,只要振动法铃,神鬼咸钦。它的声音对于妖魔来说十分刺耳。恶灵行动慢了半拍,此刻窗外窜进一个蓝色道袍的身影,直接扑倒了恶灵上。他把那团东西撞到袋子里,喃喃说道,“可抓住你了。” 纪赐没料到有这样的变故,低头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司徒量吗? 司徒量抬头,眼圈有些黑,抱着袋子摆摆手,“好久不见啊,我缝的无敌乾坤袋终于困住它了。”他还是是一副不惊不喜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会碰到他们。 大门又被推开,楼易之和书院其他几人进来。见到他们后有些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们该问的吧?“墨行云有些惊喜,看到司徒量后十分高兴,陪他坐到地上,观察袋子里还有些不安风的恶灵。 楼易之收了铃铛,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追逐一个恶灵时,一路跑到了这里。很巧。“ 纪赐哦了一声,没怎么多说话。便让熊渊明解释了一下近日发生的事情。那组的一个人听罢,点了点头,说,”我们前几日在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宝安镇。那儿不断有妖魔出没,当地镇守的法术世家没那么多人手。于是我们帮着处理了好几个。多亏了易之兄,我们三天就解决了四五个。今晚狩猎时发现这个格外强大,我们一路御剑而追,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棋盘镇。“ 众人了然。 这个恶灵虽然从宝安镇逃出,但因为在棋盘镇被捕获,根据九州律法,便需要棋盘镇县令来超度审判。几人商议,不如等到天明后去衙门交差,再一同回书院。 行官房间不大,七八人只能挤着睡一宿。他们最近几日斩妖除魔都极累了,没过多久,兴奋的说话声便渐渐低了。 纪赐看到楼易之仍然睁着眼躺在那里,他翻了个身,想道,也不知道抓来的这个恶灵,功劳书院会怎么判。他东想西想,从好久没吃到的包子想到了父亲,过了许久仍睡不着。辗转反侧后,又看了眼楼易之,发现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耳朵动了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雨了,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纪赐也许是心烦,觉得雨声有些吵,想起身关上窗户时,发现楼易之有些不对劲。 他似乎非常痛苦,双眼盯着空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却像看到了什么。睫毛颤抖,脸色越发苍白。 纪赐起身,有些担心,但话到嘴边,只是喂了声,“你又看到了什么?” 他从小就是这样过过来的吗?纪赐想。 楼易之像受到了什么惊吓,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时淡紫色的眸子恢复一片清明,清俊高贵。纪赏只觉得他被看得心中一颤。 楼易之匆匆披衣起身,把桌上的包袱胡乱一收,拉着纪赐出门。纪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搡道行馆的大门口,楼易之压着声音说道,“你先回书院,听我的,马上日出后千万不要留在这里。” 纪赐觉得楼易之既然能够预言灾难,这里人手也够,他的确可以先回去,没什么好矫情的。于是走了几步没,他回头,发现他们隔着好几丈远,月光落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里,交织成参差斑驳的阴影。自己站在黑影里,如鬼一般。 他突然想到,“不行,我还要明天问顾晚舟我父亲的案子有没有头绪。不能走” 楼易之见他不走,皱眉,“你不是在书院答应过我听我的吗。” 纪赐说道,“我可没答应你。当初说好要是我父亲亡魂召得来,我就此生再不踏入都城一步。现在在棋盘镇,有什么关系?” 楼易之冷笑,”算了,是我对你太抱有希望了。你是不会变的。“ 纪赐有些来气。被其他人瞧不起他自己并不在乎。他性子虽然看似无赖,但骨子里是十分高傲的,不屑在乎寻常人的想法。可是一个从小就能看见他未来的人,纪赐心中总是对他报了些希望。天地之大,好像冥冥之间,有一条纽带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他以为只是缘分,可如今发现,是自己拖累人家了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六章 惊蛰出游5 “那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走的。顾晚舟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再见一次的。“ 楼易之犹豫了一番,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回了房间。 纪赐想,这什么人啊,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一夜无话。 天亮之后,一行人来到县令府邸。县令只觉得楼易之如昆仑雪山上,太阳照射后冰川尖泛出的光,耀眼纯净。又仔细看了他的服饰,月白色外袍蓝色云纹刺绣,手中握着一根九节鞭,便恭维地说道,“这位是楼家的三公子吧。之前楼老太爷寿宴时似乎见过一面,一转眼快十年了啊。” 楼易之礼貌地点头,并没有太多寒暄。墨行云摇摇头,楼老太爷寿宴时他也去过,正是楼家三公子风头最盛之时,钟灵毓秀的小童子。可惜后来便是天眼出现,他的地位从空中跌倒凡尘。 司徒量把乾坤袋递给县令,“这个就交给大人处置了。” 熊渊明觉得有些奇怪。楼易之向来都是帮忙帮到底的性格,今日怎么这么着急走。 县令已经了解了原委,有些为难,“不瞒你说,棋盘镇没什么法术高强之人。自从国师一族消失匿迹后,这里仿佛是法术的禁地。楼公子留下这个,怕是没什么人可以处理。我并不是法术氏族出来的。。。” “没事,我们帮你处理了吧。”纪赐咧嘴说道。 楼易之没有理他,只是把袋子递给司徒量,让他来。自己退到后面,不再言语。 司徒量接过,“有没有法坛可以洗净恶灵,让它露出原来的样子。“ 县令点头,带他们来到位于后院的法坛中。因这个妖物十分强大,司徒量又吩咐人设了分坛,供奉神牌位和香灯。只有司徒家懂斋醮仪式,便由司徒量主持,居执事之首。 “人神交接,怠慢不得”, 他置乾坤袋于坛上。 炼度需要用符法度化鬼神,使得超度。司徒量用真水和真火,交炼亡者灵魂,如此便可拔度幽魂。 “鬼神得之,亦可度化,解冤释结” 顿时,他身旁的虚空中,出现一圈符文,在空中包围成一个圈。 司徒量闭着眼,“阴讼牵连,需解冤释结,以求阴鬼升仙,保阳世平安。 那黑团似乎极其痛苦,不断地分散聚拢。 司徒量双手使决,站在坛前,十分威仪。肃清精专,眉目紧闭。别看他平时散漫,但主持起法会的时候,风骨卓然。 突然,众人只觉得一股白光照耀,睁不开眼。唯有司徒量定身立于其中。 纪赐捂住眼,被逼的后退几步,再次看清时,发现黑影消失了,取代的是空中漂浮的一个娉婷身姿。 那女子朱唇绛色,身姿窈窕轻盈,如仙女一般。和其他美人不同,她一双悲眸让人想到了细雨绵绵的春日。蛾眉深锁,饱噙泪珠。 熊渊明喊道,“这位姑娘,你一定是受了什么冤屈才要停留在人间当作恶鬼吧。“ 纪赐扑哧了一声,怎么美女害人就一定是有冤屈呢?他回头看了眼楼易之,他并未有什么反应,和刚才对待黑团时的眼神并不差别。纪赐想到,不愧是楼家的希望,看美人如恶灵,熊渊明是没得比的。 县令揉揉眼睛,只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当年他未升官职时,也是勤勤恳恳,负责衙门各种杂物。一日他整理凶案死者画像时,发现一女子蛾眉曼睩,仪态娴静,明明是粗糙不过的勾勒,却觉得佳人仿佛要出画。他看了后好几日看其他女子,都觉得黯淡了。可惜佳人落得惨死的下场,也不知凶手在何处。 县令张开嘴,一拍桌子,吼道,“这女鬼不是孟芳芳吗?“ 墨行云喊了声,”不好。”方才魂魄并未苏醒,可此番一喊名字,便会激起魂魄的记忆。名字是在人世间最深刻的符号,从牙牙学语到寿终正寝,都被呼唤过无数次。喜怒哀乐间,被不同的人称呼着。鬼混若找到自己的名字便找到了生前的联系,比咒语还有效果。 几乎静态在空中的魂魄听到后,猛然一惊。碧袖轻甩,露出一双纤纤玉手。她还不会开口说话,只能焦急地比划着什么。 有人说道,“易之兄,只有你可以单独和亡魂沟通,不需要仪式。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楼易之拂起额前碎发,露出位于双眼间之上的红色裂纹。女鬼起初并未注意,纪赐喊道,“姑娘来,看这位公子俊俏不俊俏。” 众人哈哈大笑附和到,“看呀看呀”,楼易之脸有些红。 女鬼在空中迷茫地转了个圈,似乎被那抹疤痕吸引,定定地注视着楼易之的脸庞。 楼易之在脑中听得鬼混的想法并不清楚,这个方法还是不如编钟听音。 熊渊明见美人有些焦急,问道,“你行不行啊。” 纪赐靠在柱子上,嘴里叼着昨夜在行官门口摘得狗尾巴草,对着熊渊明呛了一声,“你行你上啊。” “不是。。。是我不懂这个方言。”楼易之没实际操作过几次,没想到遇到了这样尴尬的情况。他复述了一遍女鬼在他脑中所说的,“你们听听谁会这个方言。” 众人点头,他们来自不同地区的家族,也许有人懂得。楼易一连说了三遍,他记忆很好,每一次都一样。可似乎没有人懂得,每个人猜的都大相径庭。 “国师封印,就要破了。” 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顾晚舟跌跌撞撞地进来了。县令皱眉,责问旁边追着的侍女,”你们怎么连顾大人都照顾不好。” “无妨,是我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虔诚地注视着孟芳芳,那是一种超出世间爱情或是亲情的眼神。 孟芳芳见到顾晚舟后复苏得更快了,有些通透的灵魂终于变得清晰,她尝试张口,终于吐出几个字眼,“我不是,不是无痕索杀。。。所杀“ 顾晚舟摇摇头,”我知道,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被我逼死了。好久了。。。“ 孟芳芳有些惊恐,”那,那封印破了怎么办?” 顾晚舟无可奈何地笑笑,“能怎么办,自然是,天崩地裂。” 众人一头雾水,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大事不妙。 楼易之和墨行云最先反应过来,联系之前的猜测,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们说的是国师封印吗?原来真的存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七章 国师封印 传说国师一族和九州天子一起开天辟地,清肃九州,定下秩序。 天子设国师一职,一同治理九州。可战马上打下来的兄弟情,也抵不过权力之争。渐渐地,每一人国师的力量都被天子消弱。或许国师氏族的先祖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后果,他死前命令家族全部迁徙到棋盘镇,只留继承国师此职的人在都城。也许是为了维持一种并不长久的平衡,或者对于天子仍抱着微弱的念想。 可终究他们一族还是被销声匿迹,只留下无数奇谈。国师封印便是其中一个。 传言远古时期,妖魔与人类共同生存,日夜交替时便是混乱之时。虽然现在离战乱纪元过去好久了,但古战场留下的东西还未散尽,当初国师先祖用阵法压制,如今还剩下的不下十个,分布在赤县神州的大地。他忽然想起书院教他们九州战役历中提过,棋盘镇的确有个。国师先祖是这个阵法的守阵人,封恶兽与棋盘镇中,羽化前祭自己魂魄与阵法封印之中。许多人担心,若国师一族不存在了,封印会不会终有破的一天 顾晚舟点点头,“孟姑娘现在一说,我才完全确定。诸位的确都是有能力之人,可是上古法术的威力不是你们可以想象到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纪赐继续靠在柱子上,问道,“那么,你为何会这么了解国师和封印呢?” 众人一下子有些防备地看着顾晚舟。顾晚舟苦笑,“那是因为,我和他们族最后的一位后人,是至交好友。”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墨行云急急问道,抓到了一丝希望。 “他已经死了。”顾晚舟眼中无神,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而我逼死了他。” 纪赐一愣。顾晚舟举手投足之间的和煦从容不是装的,墨行云那种对朋友极其挑剔的人都对他夸赞有加,怎么看他都不像会逼死别人的样子。 女鬼终于会说话了,她捂住脸,十分悲伤的样子,”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就可以告诉你,我不是谢公子所杀。“ ”不怪你,“顾晚舟低头轻轻说道,”谁又能想到,我的异能竟然也会欺骗我呢。“ 望着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的几人,顾晚舟拂袖说道,”孟姑娘一案和封印看似十万八千里,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些事情匪夷所思,但你们若想要知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他缓缓开口,孟芳芳的魂魄在空中上升,展开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幻境。“这个故事还要从一个孩子的出生时开始讲述。” 伴随着夏日一声惊雷,一个生命诞生在棋盘镇的顾郎中家。顾郎中并非会法术的医者,而是用草药和针灸为平民百姓医治。 年轻时顾郎中曾看到江氏的人用清水咒瞬间抚平伤口,便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会法术。可是祖上四五代皆是普通人,便一直没有机缘。后来便是著名的赤水之战,和不周山之战,他见识了滔天大火呼啸着吞噬一切,会法术者的生命也是如此脆弱,和普通人一样,争权夺势,不顾天下。 顾郎中便想离开纷争。他不知道棋盘镇因为曾是国师一族所在地的原因,其他法术世家特别少。只觉得这里山清水秀,适合开医馆治病救人。他在这里娶妻生子,给儿子取名为荣,字晚舟,希望他从容不惊,不急不躁。就这样过了几年,他看着儿子渐渐蹒跚学步,妻子织布,活得十分满足平静。 赤水之战许多术者魂飞魄散,徐州的一个佛寺失去了许多僧侣。于是佛寺第一次开始招收普通百姓的男孩禅修学习法术,顾郎中心中还残留着一些法术梦想,他便把不过六七岁的儿子送到了佛寺学些功夫。 可终究那个孩子还是和佛祖无缘。再连续几年都是扫地,清理池塘后,孩子偷偷地跑了回来。 墨行云看到此处嗤笑一声,“那些自诩正统的佛家子弟,又怎么会愿意教一个普通人什么呢?” 看到儿子的顾郎中又气又恨。气儿子不争气,恨自己无能。 “你们想必也猜到了,”顾晚舟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那个从佛寺跑回来的男孩就是我。” 七八岁的顾晚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父亲的感情,有些愧疚地跑了出去。他跑到了棋盘镇的后山上,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姬随风。 后山去的人不多。 那一日风吹草低时,他看到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在荒野中舞剑。男孩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招招凌厉。白净的脸上满满的认真,旁边没人看管他,仍一丝不苟。 剑痕在空中划过,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顾晚舟知道,那是法术。他有些好奇,棋盘镇的孩子自己认识大半,这位却从未见过。难道被父母逼着练剑如此幸苦,连游玩的时间都没有吗? 练剑的蓝衣男孩注意到了顾晚舟的存在。他从小便知道,自己身为国师一族的后人,即使官职已被天子砍去,家族辉煌不再。但只要阵法封印尚存,他们就必须隐姓埋名,在这里守护阵法。姬随风自然也是承祖辈遗志,自幼居于棋盘镇后山,修习法术。不与普通人来往,便从未有过童年的欢乐。 国师姬氏的男孩,生下来就是如此宿命,一代一代。 身为姬家的后人,他自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需要成为英雄,守护棋盘镇的阵法。 顾晚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找上他的外人。即使是国师族后裔,姬随风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男孩的友谊总是发展得格外快,他们一起背着母亲爬树捉鱼,嘻笑打闹,十分快活。姬随风和顾晚舟一起读着一位远古侠客的游记,期待成年后游历四方。 “你的父亲好厉害,可以把那么凶猛的鬼魂,斩杀于刀刃下。我父亲说,他是个英雄。”顾晚舟有些羡慕地看着姬随风的父亲。 “当个英雄固然好,可是,对于英雄的家人来说,真是太残忍了。他从来都不怎么陪我和母亲。”姬随风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俗话说,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我不想当个英雄,我要走遍九州大好河山。“ 但一切可能在姬随风十一岁时戛然而止。还未到束发之龄少年,看到刚过而立的父亲毫无征兆的倒下。 他肩负起了保护阵法的重任。姬氏子嗣单薄,他是唯一的男子了。 顾晚舟也到了进学堂的年龄,普通人通过科举可以得到一些最基础的官职。 也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原因,但两人渐渐便没了交集,各自奔走。 顾晚舟寒窗苦读十几载。冬日借雪色晨读,没有足够的钱便在沙地练字,只为求一功名。可天不遂人愿,他屡屡落榜。 上光飞逝,到了第四年放榜单的时候,仍然榜上无名。 他孤身在街上行走,不知怎么开口告诉年迈的父亲。告诉他,你的儿子,不但法术无能,连在普通人中间,都是个窝囊废。 “那日天真冷。二月的严冬天气,云黑压压的,朔风渐起,雪却迟迟不下。”顾晚舟说道。在孟芳芳的幻境中,众人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顾晚舟逆风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镇子最偏远的地方。 镇子里忽然间黑烟肆虐,那是邪灵作怪。顷刻间便摧毁了几户茅屋。顾晚舟随着众人一起抱头鼠窜,他感叹道,命丧于此,也算解脱了吧。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位蓝衣少年翩然而至。舞剑时飘如游云,矫若惊龙,转眼间便救人于水火。那是他再次见到姬随风。 顾晚舟这才知道,之前他听说镇里多了位众人无不敬之爱之的侠客,便是自己儿时的玩伴。 几年不见,有些青涩的男童已经变成面如美玉的少年。也许是因为不常与百姓接触的原因,他气息不似世中人,更显的卓然。 顾晚舟有些觉得有些羡慕,和自己没察觉到的嫉妒。他想悄悄离开,却没想到姬随风注意到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八章 国师封印2 顾晚舟听到后背影一愣,慢慢扭头回来,说道,“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已经成为受人敬仰的法阵守护者,我却还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穷书生。 姬随风并未察觉到顾晚舟话语中的一丝苦涩,开心地和他交谈起最近几年的事情。所幸顾晚舟也是豁达之人,老友相聚后并未太过纠结。清风明月的如姬随风者,他又怎么能够讨厌得起来? 顾晚舟把他介绍给了自己徐州的其他朋友。姬随风很快取代顾晚舟,成为了他们圈子中的风云人物。但姬随风隐藏了身份,众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得到高人传授法术的游侠。几近介绍后,墨观澜也邀请了姬随风去将军府。然而顾晚舟一同到了门口,却没有请帖。 其实这也怪不得墨观澜。他并不是听顾晚舟介绍知道的姬随风,而是其他会法术的氏族。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导致他根本不知道顾晚舟的存在。 墨行云看到这里想起,叔叔以前的确提到过这样的一个人。还感叹过,这样不沾染一丝凡尘气息的人,怎么就忽然没了消息,他有些好奇姬随风的下场。 幻境中的顾晚舟在将军府门口被拒绝后有些尴尬,姬随风因为太久不和外人接触,又或许因为他不懂顾晚舟对权势和法术的向往,很是随意说道,“我去了之后,告诉你将军府长什么样好了。也省得你也被这些俗事缠绕。” 顾晚舟张开的嘴顿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挥手让姬随风进去。像他这样如皎月一般的强者,又怎么能理解自己龌龊肤浅的心思呢。他身外一个普通人,不过是庸俗地想求得人生四大喜事罢了: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顾晚舟其实并不是一个不称职的好友。他从未想过,利用姬随风的名声,捞点好处。只是这件事后,渐渐地开始有意疏远他。他觉得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有太多交集。 姬随风起初没有察觉,有时上门拜访,诉说着新鲜事,顾晚舟只觉得十分遥远。 他白日读书,夜晚无聊时会去剪刀巷着孟芳芳,听她弹奏。孟芳芳平时从不说话,别人都以为她是哑女,只有顾晚舟来了时,才会说话。 孟芳芳虽然容貌绝世,但对于顾晚舟来说,她不过是同样一个寂寞的灵魂。因为性子高傲,不愿意接客。老鸨拿她没办法,又不敢杀她,便削剪了她的吃穿用度。 纪赐噫了一声,问道,“入了娼籍还不听话,为什么孟芳芳没被打死。” 幻境停了下来,浮在空中的孟芳芳无意间看了眼纪赐。顾晚舟说道,“她加入娼籍前是都城贵女。因为她的父亲孟尝曾为鬼王太史庸效力,不周山之战后,天子便发落了孟家。孟家据说掌握太史庸的秘密,而作为唯一的后代,孟芳芳原名是孟清欢。她虽然是个哑巴不开口,却成了杀不得的存在。“ 又是周山鬼王,纪赐皱眉。 幻境继续,春夏秋冬转眼就逝。棋盘镇时常有妖魔出现,但对于姬随风来说,解决不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晚舟充耳不闻,享受着风平浪静的单调日子。到了第二年冬天,终于榜上有名。 他在剪刀巷安排了几桌宴席,请帖也送到了姬随风的府邸。可当日,他自始至终,都始终没有出现。 那顿酒,他吃地闷闷不乐。 后来文书下来了,顾晚舟被安排到了青州的一个偏远县城。此行一别棋盘镇,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临行前的几日,他鼓起勇气去拜访姬随风。可却只见到了空空的院落。 “姬随风在镇中的房子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了。你作为他的好友不知道吗?之前姬随风还问我们,你为何不理他了?”一位友人有些疑惑地问,顾晚舟有些愧疚。 姬随风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顾晚舟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后山跑去。开始读书习字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童年的记忆呼啸而出,他想起了和姬随风握手奔跑在草地上的日子。小时候多好,想握紧一个人,伸出手便握了。如今才知道,长长久久地牵手,是多么难。 这时候天忽然阴沉了下来。转眼间就下起了雨,满地泥泞。他跑得太快,摔了好几跤。却不停歇,跌跌撞撞,终于跑到了初次见到姬随风的地方。 屋子不大,外面的草木被修剪地很整齐。他在门口叫了一声,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顾晚舟也不顾礼仪,急匆匆地开门。就看到姬随风坐在地上,似乎刚刚想从床上起身,却因为无力摔倒在了地上。他看到顾晚舟有些惊喜,笑容依旧干净,“顾兄,你来了。” 仿佛他们不久前才见过。顾晚舟眼睛一酸。 “听你的好友说,你终于考取了功名。我真为顾兄高兴。”姬随风比之前比瘦弱了许多,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睛仍然神采奕奕。虽然坐在地上,但不掩他的气质。 “他们不也是你的好友吗?”顾晚舟说。 “不,因为顾兄,我才认识他们。顾兄把我介绍给他们,随风真的很高心。” 顾晚舟不敢看他的眼睛,把他扶到床上坐下。有些慌张地找茶壶倒水。“姬兄弟这样体谅我,但我怕是你交付错了人。我是再俗不过的人了。从小被母亲放在寺院里,也没偷得一些功夫。扫地到做得倒是熟练。被赶出来后自知没有慧根学法术一飞冲天。便想考取不需法术的官职,当个最卑微的小吏也好。不求立于都城庙堂之中,长伴天子身旁,只求在县中断些案子,不冤枉一人。可没想到文曲星也不理睬我,榜上从来没名。你虽然未同我说过,但我从小就知道,你的法术绝对非同寻常。我苦苦追寻的东西,你触手可得。我在梦中都想拥有的东西,你不屑一顾。“他顿了顿,“可偏偏我们是好友。仿佛上天同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很羡慕顾兄,可我一无所有。”姬随风垂下了眼睛。 “怎么会。”顾晚舟摇摇头。 “顾兄有父有母有兄弟,还有孟姑娘的喜欢。可我只有顾兄一人,世人的敬仰,对我而言不过是枷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十九章 国师封印3 顾晚舟并不懂姬随风的痛苦,自己从启蒙开始追求的便是别人的认可,幼年时是父亲,长大后是同窗。 他站了起来,几乎麻木,“是吗?我寒窗苦读十几载后,却发现自己没有异于常人。你说我这一生,就在追求不平凡,想会法术满足父亲,想考个功名和同门一样出人头地。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百无一用。父亲对我失去了希望,就连我握着几枚铜钱挑三拣四时,卖肉的屠夫都瞧不起我。” 姬随风反问:“常人甚好,有何不可?” “常人苦矣。”顾晚舟说。 姬随风睁大眼睛,看着顾晚舟说道:“既然顾兄弟不想做常人,就不做罢。” 顾晚舟摇摇头,即使是知己好友,痛苦也是不相通的,他不愿再争论,只说道,“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们便不在谈此事。 顾晚舟陪姬随风在他的院落里住了几日。他起初以为,姬随风不过是偶感风寒,自己照顾好,外加休息上几日就无妨了。可没想到姬随风的身体日渐愈下。于是顾晚舟回去父亲的旧宅看看有什么草药可以医治。姬随风从来没对自己的病情说过什么,他天真地以为普通草药就可以了。 自在他出去后,就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的姬随风忽然感应到了异兽蛊雕的存在。此怪兽最喜欢吃人,他眉头微皱,来不及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转眼间化作一道白色的旋风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中。顾晚舟带着打包好的药,在拐角处看到。姬随风和蛊雕对峙时如往常一样气势如虹,他几乎松了一口气,以为姬随风恢复了。 可剑气终究在空中的猝然停滞。如一曲到最愉悦处嘎然而止,戛然而止后瞬间的寂静令人恐惧。 琴弦抽弹到指尖的刺痛窜进脑中,道不出说不明的诡异织成如置悬崖的不安。 姬随风的剑终究是慢了一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凶兽,却在他身上留了数道狰狞血痕。 其实惊变发生前早有预警,命运的一切安排都已经早早地暗示了,可戏中人看不清。 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日子大多不会长久。 眼旁是众人惊恐质疑的目光,像嘲笑他从出生后注定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都做不好。 人群中的百姓只知道他执一剑,守一方平安。可不知这一生因为阵法的原因,他不会长寿。而且姬家一代比一代的寿命短了,阵法下妖兽的法力在变强。他幸运的话,也许只有几年可活。 纪天临想,如果换做他来,沿着一出生就知道结局的路走下去,知道自己珍贵的生命只不过是封印的筹码,会是怎样。他摇摇头,自己怕是无法坚持一天。可是姬随风做到了。在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一出早就写好的悲剧时,他默然接受,并做到极致。 宿命英雄,从来没有选择机会。只是他更加无助,没有人可以帮他,一个都没有。就连知己好友顾晚舟,其实也从未理解过他向往的自由。姬清风第一次深入骨髓的绝望。 想看长空万里,行千秋山河,可是来不及了。他抬头,跪在地上。没人注意到他眼中的痛苦,世人只看到他虚弱的身姿。 他在镇民的眼光中化作一阵风转眼就离去。余光划过顾晚舟所在的街角,但姬随风没有停下。 顾晚舟有整整一年没有见到他。 没人知道姬随风那一年在做什么,为了用渐渐不支的法力压制妖兽受了怎样的痛苦。他从父亲去世后就像猫一样,习惯了一个人在山洞中的黑暗里舔伤口,只有水滴声提醒他还没有死。 从不知他情起何时,尚未知他情深几许。 很久以后,顾晚舟拢起那个山洞潭中的一些清水,守阵人的残念被储藏在这。此水有灵,他抹在眼上,往事慢慢浮现后,才知道姬随风在孤独的岁月里藏着一颗爱慕之心。藏着掖着,什么也不能做。 他再一次见到姬随风的时候是第二年的开春。顾晚舟已经当了一个小官。可官场险恶,自己的一腔热血无处付诸。九州已经病入膏肓,无人可医。 顾晚舟想到白日里的纠纷,唉声叹气,准备躺下休息,却发现姬随风站在他的窗前。 “好兄弟,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不进来?“他只能看到姬随风的剪影。 “我现在的样子,怕是吓着了顾兄弟。“ “怎么会!古时有贵妃重病,恐陛下看到后不愿意再想到她曾经的好,到临死前也不允陛下探视。你怎么也这么扭扭捏捏的了?” 姬随风似乎在窗外轻笑一声,有些疲惫,”你之前说过你不想做常人。我此次前来,便是满足你。” 话音刚落,顾晚舟只觉灵堂一阵清明。“欸,欸,你别走啊。”话还没说完,他就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顾晚舟听到低语,“我终究还是不甘心,不甘心你不懂我,不甘心就这样一个人死去…”话语最后伴着窗外的微风,化成了一阵深深的叹息。 再醒来后,已经是早晨。昨夜经历彷如梦境,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太想念姬随风才梦到了他。 顾晚舟恍惚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诸多熙攘之声。他大惊,从床上摔了下来,随手拿起床边的小刀,在屋中疾步走了一圈,“是谁?你给我出来?” “是我!我都要散架啦。” “看我!没看到你都几日没洗我了,我自己都嫌自己臭死了。” “呵呵,我都这么破旧了我也没抱怨。” 顾晚舟细听,竟是周遭器物在说话。柜子和门一齐在抱怨自己破旧不堪,骨架将散。顾晚舟的袜子叹息,自己多日未洗,早已恶臭不堪。 难道,这就是姬随风给他的不同于常人之法术? 楼易之望着幻境。相同的法术在不同的人身上,因为不同的体质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这点他到不惊讶。只是这样技能的法术他从未听说过,难道姬随风掌握的是上古秘术? 当年的顾晚舟其实隐隐知道,这样的交换总归是有代价的,但他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好像不想,就不会存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二十章 神通 顾晚舟起初到未觉得这个法术有什么用处。他并不太懂法术,所以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算是什么类型的,到底能发挥多大的效果。毕竟他依旧不会御剑,不会把妖怪劈碎,似乎他的生活没受到影响。 直到过了一段事件后,棋盘镇出现了一起连环杀人案。 连续四五人都被发现死于家中,并且无人能够找到凶手。镇子里人心惶惶。 某日夜晚,顾晚舟和芳芳姑娘聊了一会后,从剪刀巷回来。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月色凄凄惨惨照在他眼前的路上。顾晚舟一人行走夜色里,不禁想到最近发生的案子,有些害怕。他捂紧了衣服,加快步伐,唯恐有人跟踪自己。 忽然,旁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悉悉嗦嗦的声音来自巷子旁的宅子,他一个哆嗦,觉得心要跳出来了。 “唉,那人已经过来踩过点了,怕是明日白老爷就要被杀死了。” “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原来是砖头正在讨论,那个连环案的凶手已经趁着屋子里的主人不在家时,过来勘查一番了。 他有些惊疑。几乎想直接敲门告诉白老爷,可是自己不过就是个书生。若是被别人知道他突然获得了这个本能,怕是要被抓走折磨。 纪天临看到这里点了点头,世家对于突然出现的异能者非常警惕,不能收为己用宁愿毁掉。 何况,他皱眉,顾晚舟的异能根本不是九州常有的法术,也许是佛教五神通的天耳通。修行达到天耳通的人,可以超越常人耳朵的所有障碍,闻常人所不能听到的声。 五神通据说已经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这样的本领,简直超越九州现在保存下来的所有法术。国师一族果然有着一些连天子都没有掌握的神异能力,纪天临想,若是自己能掌握就好了。 当夜的顾晚舟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悄悄走了。 若是一般人,也许不会愿意多事,保全自己也防止自己遭到报复。 可顾晚舟心思善良,不愿意看白老爷死去。左思右想一晚,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通知白老爷预防屠夫,只能干着急。 顾晚舟想,若自己明明有机会而不救,和杀手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第二日早晨心神不定间,在镇子里绕了半天,尝试姬随风。可姬随风住的地方一丝温度都没有,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他只能自己一人跑到了白老爷宅子的外面。 砖块静悄悄的,他敲了下墙。 几个声音响了起来。 砖块没有生命,无法和人类交流,神通只不过是能听到砖块记录下的场景罢了。 他听了许久,抛弃了一些并不关键的消息,得知昨日来探查的连环凶手是棋盘镇的屠夫秦氏。 顾晚舟叹了口气,决定先回去想想办法,去屠夫那里看看。 没想到白老爷家的小厮突然出来,十分警惕地问道,“你鬼鬼祟祟地在我家老爷宅子外想要做什么?” 顾晚舟内心有些不悦,自己好心帮忙还被挖苦,几乎想立刻就走。但最后还是说道,“你误会了,我看到秦屠夫昨夜翻进了墙内,有些图谋不轨。想告诉你们家老爷警惕些。” 小厮半信半疑,进去汇报了。 于是白老爷又告诉了县令,捕快很利落的闯入秦氏家里,果真还找到了前日几桩凶案发生时未洗干净的血衣还在,人赃俱获。 顾晚舟只说是他晚上赏月时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觉得他于普通路人不同,便起了疑心。一路跟踪,发现那人拿的刀是屠夫专用的剁肉的,便怀疑上了最近许久铺子没有开张的秦屠夫。 县令很满意他的细心。白老爷亦对他大加赞赏,顾晚舟在镇子里的地位高上了几分。没什么再敢轻怠他。他又花钱托人把芳芳姑娘接到了一处安静的房子里。 再后来,便是像县令所说的。顾晚舟成了远近有名的神人。他凭借自己可听万物之声的本事连破几起疑案,逐渐声名在外。甚至有一些世家请他来侦破法术也没有办法觉得的事情。 比如墨家。他在墨家听到的东西太过惊奇,私密,说出来九州朝廷怕是都要震一震。 幻境旁的顾晚舟摇摇头,见墨行云在此,便隐去了这段往事。只说当时的自己,因为担心能力暴露,有时太过离奇的案子,便装作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可自己明明知道谁是凶手,谁害了人,却不能揭发。见恶人逍遥法外,顾晚舟内心十分愧疚。 他的痛苦不是来源于难以在善恶间做出抉择,而是出现在两难之间。顾晚舟白日里受到尊敬,夜里却经常梦到那些死去的人,质问他为何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愿意为他们报仇。可他不是圣人,不会为了别人舍弃自己的荣华富贵。 就这样过了好久,顾晚舟在奉承中渐渐飘飘然,父亲和友人终于不暗地里瞧不起他了。 几个月后,县里又起疑案。 县令告诉他,一位地位卑微的女子死于家中。因为她平时少与外人来往,人际关系简单,家里的器物都没有丢失。周围邻居对其生活并不了解,捕快便通过死状断定是自杀,但因为女子身份特殊保险起见,仍是请来顾晚舟做最后的定夺。 顾晚舟接了这个案子,问道,“这女子身份特殊在哪个方面呢?” 捕快说道,“她是因为“那个人”的案子被打到娼籍的,如今死去,总归是要给上头一个交代。” 顾晚舟心神大颤。这样的形容,还能有谁。 自己最近应酬太多,好久没见孟姑娘了。上一次见她时就觉得他深思不宁,但因为太过繁忙,只想着下次问问便可。 他一阵悲痛,但只能憋着泪水。他与芳芳姑娘的联系若是别人知道了,怕是有心人想打探“那个人”消息的,会找上自己。 他急不可耐地到了那间熟悉的房间后,和往常一样,将其他人打发出来,静静地听器物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他在嘈杂中听出,最后一个来这间屋子的居然是好久没出现的姬随风。 顾晚舟一愣,有些气愤,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到底在瞒什么事情。他缓了缓,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很重要的原因,他们两个非不得已才瞒着自己。 他闭上眼睛继续听,只听道,“那个蓝衣男子,一掌劈在了主人的额头上。可惜拉扯间,衣袍的一角落在了桌子的旁边。”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惊惊慌慌地手脚并用,狼狈得爬到了桌角边,果然有一块布料。 顾晚舟再熟悉不过这质感了,他无意间抚摸过无数次。今日再握在手里,却觉得这个人如此遥远,可怕。 为何孟姑娘会和姬随风牵扯到一起去。 为何自己能耳听万物,却听不透本应该最熟悉的人。 守在门外的捕快听到动静后,问道,“大人发现什么了吗。” 顾晚舟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对着门外喊道,“暂时还没有,我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捕快应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炼魂异闻录》正文 第二十一章 误会 顾晚舟打量着房间。 一切都清雅干净,梨花木的梳妆台位于窗户边,仿佛主人随时会回来。 折迭式镜台沉重昂贵,妆匣里面璎珞梳篦一应俱全,什么都没有丢失。空旷的房间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孟芳芳以前坐的剔红山水花鸟纹南官帽椅和一旁的青白玉立象外,唯有一副庭园竹子的画甚是显眼。不过寥寥几笔,勾勒出一片清雅的竹林。落款字体苍劲内敛,不露锋芒。 没有血迹,没有太多挣扎的痕迹。除了柜子上浅浅的划痕以外,的确像是自杀。 他心里觉得姬随风是不会做这样事情的,可眼下证据确凿,自己又怎么才能为他开脱? 下午的时候,他便急急忙忙回到了姬随风的屋子里。以为会像以往一样扑个空,没想到好久没住在这里姬随风居然在,仿佛在等待他的到来。 他看到顾晚舟并不惊讶,仍然是一副清风明月的公子,如和煦春日,从容地倒了一杯茶,请他坐下,问道,“顾兄可体会到非常人之日子了?听说如今镇子里多了位神探。” 顾晚舟有一串话想问,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姬随风不会是杀人的。若是连朝夕相处的知己都会怀疑,未免也太对不起他了。于是他说,“还好吧。。。没什么,我不应该怀疑你的。” “怀疑我什么?杀了孟姑娘?”姬随风握着茶壶的盖子,轻轻地盒上,抬眼看他,像是看一个智障,“是我杀的。” 顾晚舟的瞳孔一缩,刚刚还在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姬随风的神情仔细一看和往常其实没什么区别,似笑非笑。语气语调也是同样的坦然。只是说出来话语太过惊人,把本来就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添上了几分凉薄。 纵然顾晚舟再如何相信这位昔日的兄弟,他听姬随风如此爽快的承认时,他内心已经认定姬随风就是凶手。毕竟谁会无缘无故开这种玩笑。 还没等顾晚舟细问,姬随风就开始继续讲了,急不可耐。 “我和她已经见过,嗯,大概五六次面吧。” 顾晚舟抓住他的手臂,“你有没有对她怎么样。”他想到上一次见到她时,孟芳芳的憔悴很心神不宁。 “怎么,顾兄能见的人我就见不得?”姬随风的眼底透露出一丝悲哀。他原本似乎期待什么,但没想到等到了顾晚舟的这句话。于是原来仅剩的一丝希望随着这句话暗淡了下去。他整个人像是崩塌了一下,但顾晚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姬随风瞬间就带上了一股贪婪冷漠的面具。他的凶狠并不露骨,但也不是不是克制的斯文,而是属于孩童的,纯正无邪中带的肆无忌惮的恶意。因为神情太过清澈,恶意都变得朦朦胧胧。 “我发现她的父亲是周山鬼王下属的时候,我已经起了杀意。她们一族是异兽胜遇,一种鸟类。化成人形,藏匿于人群中。周山鬼王历于玉山时,发现了他们,收为了下属。他们出现的地方就会发生水灾,即使她不知道什么周山鬼王印章所在,为了棋盘镇的安全,她也必须死。” “可孟姑娘是无辜的,身怀异能,并不是她的错,为何她要为一个她不能选择的东西付出代价?”顾晚舟脸色苍白,质问道。 “那我也是无辜的,怎么从来就没有人和我说过,作为国师一族的后代,没必要把自己的一生当作一把劈魔刀,保护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诡辩,”顾晚舟心中气愤,丧失了理智,“你是可以选择的。” 其实如果他冷静一些,就会发现姬随风的不对劲。但是孟芳芳死亡的消息已经掩盖了他的所有理智。 “我?选择?”姬随风冷笑,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我的命运就是即使有机会倒回去无数次做选择,我依然得选择相同的路。”他继续说道,“罢了罢了,我好心分了你一些神力,没想到自己暴露了自己。我就问你,我这些年来救人无数,可这次杀人一个,为了跟多人的安全。你说我该不该死?” 顾晚舟仍然是崩溃的状态,他左手紧紧得抓住桌子,青筋暴起。“你怎么可以这样,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问我你该不该死?” 姬随风清秀俊朗的脸被阴影覆盖,他几乎是不可闻得叹了口气,“顾兄有了法术之后,还是这么优柔寡断啊。来,我教你,怎么杀人,怎么报仇,怎么为棋盘镇,杀掉一个恶人。”他冰凉的手握着了顾晚舟的手腕,引导他抓住自己的剑。 “我一直记得我杀的第一个人,那时我也就九岁?年龄不重要,反正我也没当过几天的孩童。那个人要是活到现在,已经当父亲了吧。他当时被尸鬼附身,神志已经没有了。我就是用这把剑,插到了他的胸下三寸。”姬随风操纵顾晚舟的手,很满意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剑,“对,就是这个位子。” “你用力捅下去,我就死了,你就会记得我一辈子了。”他几乎有些痴狂。 顾晚舟摇摇头,丢下剑,退后几步。“你这个疯子,杀了孟姑娘还想拉我一起当杀人犯,我是不会中计的。” 然而变故发生在几秒之间。几个捕快刚刚过来,在门口听到了这句话后担心顾晚舟的安全,直接冲了进去。 姬随风望着离他几步远的顾晚舟,笑了笑,举起剑,对着破门而入的捕快,但幻境中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杀意。 墨行云叹了口气,叹息局中人看不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姬随风要编造这样的谎言,但分明是故意让顾晚舟杀死自己的。 “不要杀他们。”顾晚舟并未意识到这点,他大惊,赶紧抓住了姬随风手中的剑。两人打斗间,眼睁睁地看着剑柄插入了姬随风的胸膛。 姬随风嘴角留下几滴血,眼睛不知为何笑得眯了起来,“顾兄,你保护了大家,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做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