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奇闻录》 正文 第1章 渡江 横澜江，江水翻腾，江面，浓雾遮天。 无数战船穿过浓雾在江面疾驶，每一艘巨大的楼船身边围绕着众多单帆小船，像竞渡的鱼群一般，每一艘船上挤满神色漠然的士兵，而船队竟有数百艘之多，大有拦江之势！ 楼船上挂着不同色彩图案的军旗，江风猎猎，大旗招展，一派肃杀之意。 无人说话，除了江水拍打船身的吱嘎声，江对面的城市越来越近，从一个模糊黑点变成了一条黑线，那是延伸十数里的城墙，上面早已站满了等待的敌人，而到达江滩前，必然浅滩中布满蒺藜暗桩阻止战船，江滩上也定是挖好陷坑壕沟。 船队右翼，最边上的一艘楼船名曰破浪，船舷离江面足有三丈余高，是右翼最大的战船，装载了一千二百从西川通天城募来的山地兵，到达岸边后，这些山地兵将和右翼其他几艘楼船的士兵一起结成数个长矛阵，建立防线以免被反击赶到江里，从而功亏一篑。 在他们之前，破浪号前方行驶的小船上运载的士兵会先行冲岸，架设拒马，填平陷坑，给方阵组建赢得时间。 百夫长屠方羽就在最前面的一艘小船上。 说是小船，其实也能载上一个百人队，只是船舷低方便上下，是横澜江水师惯用的缉私快船。 不过现在横澜水师支持南军，江北已无战船，这种小小快船也能纵横江面，无人可挡。 “大人，还有百丈靠岸！” 船首观望军士大喊，他穿着西塞武州军队样式的皮甲，名曰乞罗甲。此甲粗糙牢固，胸前一面皮带捆绑的铜制护心镜已是斑驳不堪，手腿皆有皮制镶铁护甲，头戴圆形掩面铁盔，一副武州边军打扮。 放眼望去，船上军士皆是如此穿戴。有人还有铁甲披膊，或是铁片护胸，背负圆盾，腰挎长刀短斧，弓囊箭壶，人人神色桀骜，镇定自若。 屠方羽手把刀柄，抹了抹溅到脸上的江水，沉声喝道：“各位，准备接战！” 既然不远千里过来，又收了南军的钱财，这一仗就让你们看看武州军的本事。 “士兵跟着你们的什长，无论如何不得被冲散，什长跟着你身边的五什长，带着你的人架起拒马，备好火油，他们下船来结阵最快也要一刻钟，在此之前没人能帮你！” 屠方羽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带上头盔，扣上绘满鬼脸的面罩，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江风冰凉，喝道：“武州军势！” 他声音极其洪亮，盖过了呼啸的江风，只听一船军士高声齐呼：“过则无生！” 武州军曾经在这个战号之下征战西塞，屠灭西塞十六国，替帝国打下了辽阔的疆土，无数敌人在战号下瑟瑟发抖，如今这些带着鬼怪面具的骑兵也要让自大的帝国北军见识一下，就算不骑马作战，他们也是苍穹之下最骄傲的骑兵！ 旁边几条快船也喊出了武州军号。开战前南军花了大价钱买通武州军大都督，获准招募一千战力强悍的武州骑兵，让他们以商队的方式进入西塞与帝国边境的折箭关，翻越崇山峻岭进入西川，再来南方，本想让这些骑兵协助南方防御，奈何关键时刻横澜水军造反，北军无船可用，根本无法渡过大江，这些重金招募的武士也只能闲置起来，到如今终于有了用处。 快船离岸数丈便纷纷被埋在水里的木桩阻拦，还在先前已有情报，所有快船都提前降低速度，否则快速靠岸之时撞上这些尖头木桩，只怕早已船毁人亡！ 船未停稳，军士纷纷跳水，在没胸深的水中艰难前行，城墙离河岸有两里远，弓弩够不到，倒也无需担心头顶的安全，只管赶紧上岸便是。 那些北军看来不愿在滩头迎击，而是选择了在城墙上固守，凭借数十丈高的城墙，宽阔的护城壕，坚守待援。 这样也好，屠方羽跳进水里，江水冰凉彻骨，他本来有些晕船，这冷水一激倒清醒了，感紧高举兵器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岸上走。 待众人上岸，北军仍然毫无动静，城上一片寂静。屠方羽也管不了许多，下令前进到离城一里处安装拒马，建立防御，这是临行前统领专门交代的，士兵抬着巨大的木梁和捆扎好的尖头木棒，气喘吁吁的往他指定的地方跑。 不等安好拒马，无数楼船已然驶来，船头绘着神怪的图案冲破大雾仿佛一头头出水怪兽。大船近不了岸，可南军总指挥似乎并不在乎，楼船速度不减，一艘艘直直冲上岸来，不管暗桩击毁船头，直接搁浅到河滩边。 这下横澜水师只能给他们当步兵了，屠方羽看着那些撞坏的楼船，有的甚至一下连岸边的快船一起撞毁，上面放下悬梯，无数士兵像蚂蚁一样沿着船舷爬下来。 他开始佩服那位其貌不扬的南军总指挥，确实是大将之风。此举将横澜水师的巨舰毁于一旦，看来全军也没打算再退回江南，这手笔一般人真的做不出来。 “禀将军，北军一兵未发，只是在城头高塔观望。” 高高的瞭望楼上，军士大声喊道。 大江之上，还有数艘楼船没有靠岸，这次征伐江南各军和横澜水师的楼船五十余艘，其实只用了不到三十艘，看起来已是声势巨大，这几艘楼船是按照计划作为预备队，攻城之时才投入战斗，此时停在江面观望。 被称作将军的，是江南军偏将军左之阳，这个出身于仙居城世家的中年男人此前是横澜水师副将，正是他杀了主将，带领水师哗变投了南军。 其实横澜水师的驻地一个是江北天子渡，一个就在仙居城外秋水津，江北多是小船，大船都在仙居，投南投北一目了然。 出身仙居世家的水师将领左之阳于公于私都会投南军。各地立储之事传来，水师主将游移不定，他在主将杀死自己之前以亲卫队抢先动手哗变，即刻以水师强攻江北天子渡储粮之地，抢走存粮烧毁渡口，继而封锁江面，手段干脆利落，让北军失去了开战先机，只得集结大军到江北沿江大城开始防御。而其中最有可能被南军进攻的，就是面前这座里仙居城不到百里的江北重镇铜山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火雷弹 帝国有十二大城，江南仙居城富庶天下无二，江北铜山城则是大帝开国之时一处采铜场，如今帝国走过了两百二十年，曾经的采铜场已经位列天下十二大城之一。 帝国的大城，城墙需有十丈，设翁城女墙，开挖护城河，这是成为大城的基本要求，而铜山城正是这种要求下的佼佼者。 铜山城的城池依山而建，很多地方超过了二十丈的高度，就算是攻城楼车也搭不上去。而且之所以用铜山为名，因为城外山中产铜，铜用以铸币铸兵，所以此地就备受帝国关照，这里的城墙每代帝君都下令加固，防御固若金汤，而城中存粮之巨难以想象，加之铜山东西各有一小城，若遭遇围攻就能互称犄角相互扶持，极难攻克。 而南军首选进攻铜山，也是为了有铜，用于维持巨大的开支，南方五军加上雇佣的西塞武州军，只怕是以现在的财力只能支持到冬天来临。 江心，楼船吞江号的舰首，一位老者身着戍服，远远看着正在滩头集结地大军，左之阳恭敬的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斗篷，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老者披上。 这老者，便是南军总指挥，帝国武侯。 南北决裂，起因是帝君突然驾崩，玩乐一世却没有留下遗诏立储。这在帝国还不曾有过先例，朝廷一帮文官以镇国公为首封锁消息，抢立大皇子为储君，武侯等南方官员耳目众多哪里会被瞒住，毫不示弱拥立封在仙居的二皇子。而北原三军也赶紧立了封在北原凌河城的三皇子，东海军则立四皇子。五皇子在西塞戍边，并未有任何音讯，但是看得出西塞武州军还在观望，他们如果拥立五皇子，一旦进关无论对哪一方都是不可小觑的劲敌。 帝国历史上，称这次战争为五子夺嫡。 但是东海军大部分在海外大岛苍梧，其以水军为主，倒不足为惧，此番南军进攻铜山城，留下二十余艘楼船封锁仙居城外入海口，就是为了防止半军半匪的东海军趁火打劫。 滩头，军队已经集结大部，军官挥舞着皮鞭驱赶那些还未列队的士兵，这些新招募的士兵穿着帝国军黑色号服，裹着陈旧的皮制护甲，仅以右臂的白布条和北军区分，颤颤巍巍的端着长矛，被军官骂的晕头转向。 “刀牌手，弓弩手上前！” 此起彼伏的传令声响起，光着膀子的力士背着大罐火油在刀牌手护卫下从军阵之间的通道过去，巨大原木制造的撞门槌安装完毕，上面铺满了木板，蒙上处理过的兽皮避免着火。而火油罐要在大军越过护城壕之后送上去，烧毁一切挡路的障碍。 军鼓敲响，沉闷的鼓声像敲砸每个人心坎上，有的士兵微微颤抖起来，却不敢露出怯意，帝国军法七律十三斩，遇敌怯战，阵斩。 传令兵背负红色羽旗，来回穿梭在军阵前，带来了命令，全军开拔。 号声响起，在铜山城外的河滩上，分列数十个军阵的四万多人，陆续往前走去，脚步声如同天边闷雷。 河滩本是泥滩，前面的人走过，后面的人就得从烂泥里拔脚，军阵越往后，越是稀稀拉拉。军官神色肃穆，不断用皮鞭和呵斥维持队列整齐，越往前，铜山城高耸的城墙越是压迫众人，城上密密麻麻的长矛，悬吊的檑木滚石，让人心惊胆战。 每往前十余丈，地上都有一些白色碎石堆成的小石堆，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也没人敢停步看个究竟，在所有方阵越过第四堆碎石之时，城里传来了号角声！ 霎时数十块巨石从城里飞腾起来，由远及近，发出破空的呼啸。 石炮！ 排头士兵长大了嘴，惊恐的看着天上的巨石，每一块都有大半个人大小，这时候哪里还有时间躲避，几息之后，巨石落入阵中，被砸个正着的士兵当场化为肉泥。 巨石落地后余势不衰，翻滚着继续前进，不知道砸断了多少手脚，一直击穿了半个军阵才慢慢停了下来。 江中楼船上，武侯也看到了石炮击中军阵，“铜山城里安排了大量石炮，这个情报辰几没有打探出来？” 左之阳躬身答道：“回君侯，辰几在城中打探情报，已数日未能传出新消息，只怕是。。。” 武侯拍拍船舷，并未顾及这个小小探子，命令道：“你即刻乘小船靠岸，若是军中出现混乱，带你亲卫督战。” 第一轮石炮袭击完毕，军官们忙不迭的整肃队伍，继续向前，伤者留在原地，哀嚎不已。所谓勇敢和服从，无非是对权力的畏惧，而每个人又想去尝到权力的甜头，因此恭顺及谦卑。 屠方羽的队伍在右翼最边上，并没有进攻命令，完成架设拒马后他们被统领集结起来护卫右翼安全，免得被人突击。因此石炮袭来，每个人都毫发无伤。 “看样子第二轮马上来了。”武州军统领是个大个子野胡族人，名叫骨力支天，此人十二岁入行伍，在边疆打了十五年的仗，这次武州军秘密出兵支援南军，武州军大都督野律南专门命他领军，其实就是让他替自己来瞧瞧谁才是最值得支持的一方。 现在看来坚守不出的北军并非惧战，而锋芒毕露的南军也不一定能打，骨力支天摘下头盔，挠挠很久没解开清洗的发辫，暗咐这下有意思了。 南军集结了西川，江南两地，总共五军之力，以四万人马进攻铜山，留下一万余人防备东海军，各地戍守郡兵也并不多，算起来兵力上处于劣势，北方一旦动员起来，一月之内就能集结二十万大军，若是倾巢杀来，南军也只能守着横澜江无所作为。 但是北军的背后，北原三军数万铁骑虎视眈眈，他们必须分兵防备那些雪原上的野蛮人，能用到与南军对战的军队肯定不多，而且北军不像南军，南军目前被武侯统帅，看起来是铁板一块，北军则是朝廷官员把持，各自都有小算盘，能不能团结一致还很难说。 而且似乎北军忽略了南军的动员能力，秋收之后，他们有大量男丁可供征召，在山区还有无数南蛮部落可以雇佣。想到这里，骨力支天心中一凛，自己都能猜到，身经百战的武侯能不知道？莫非，武侯此举是在试探北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飞行机 北军第二轮石炮袭来，这一次不再是石弹，而是在空中拖着一股浓烟！ 火雷弹！ 有个武州士兵脱口而出。那些冒着浓烟的火雷弹狠狠砸入人群，有的还从地上弹了起来，越过前人头顶又撞翻后面的人。 然后中间数个军阵中冒出巨大火光，炸裂之声响绝于耳，这正是西塞边军配备的火雷弹。 背负火油罐的力士也被大火引燃，瞬间烈焰四起，哀嚎之声惨如厉鬼！连续受创的军阵终于崩溃了，那些没有参加过战斗的士兵丢下长矛，像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往后方跑去，左之阳带领着亲卫队冲上前去，一边大声号令士兵返回，一边提起刀斧开始斩杀。 但是所有人都被巨大的爆炸声吓破了胆，亲卫队也只是硬着头皮驱赶士兵回到军阵，心中也是揣揣不安，深怕那些可怕的东西再次飞过来。 看来今天不会再进攻了。骨力支天看着一片混乱的中央军阵，扣上头盔，冷冷对传令兵吩咐道：“叫百夫长都过来议事。” 尽管进攻受挫，但是南军立足已稳，大军上岸不久就停止了攻城，运兵船送来了他们的马匹辎重，武州军重新成为了骑兵。武侯命令武州军分成两部，分头袭扰与铜山互为犄角的双店驿和东关城，切断两地与铜山的联系，军令中说伺机而动，骨力支天心中冷笑，看来下一笔佣金这位武侯大人是不愿意自己掏了。 江滩边，南军已经开始建造城寨，修筑码头，看样子是要钉在这里长期围城。各种船只往来江上，源源不断运来各种物资，伤兵也撤到了江南医治，一切井井有条，让人不得不想这也许就是武侯谋略中定好的一环。 谋略家的眼中，生命只是数字，若能用数字累积胜利，他们不会在乎数字是多少。 入夜之后，绕过铜山城，武州军在三岔路口分道，一队六百骑往东去东关城，另一队四百骑往西。没人知道任务到底是什么，统领骨力支天下令接敌能战就战，直到他的猎隼带来新的命令。 马背上长大的武州人行军能在战马上酣睡，前面的骑兵带路，马匹会随着依次跟上，昼夜皆可行军，这是武州骑兵区别于其他各军最大的优势。但是在江北崎岖的丘陵中，这个优势荡然无存。 每个人都在心底咒骂这湿冷的夜晚，简直比天苍原的朔风还要刺骨，阴冷之气连斗篷都挡不住，穿过衣甲直透肌肤。马匹也用军毯裹住了脊背肚腹，这天又冷又湿，武州带来的马身上很容易长出癞癍，然后溃烂流脓，一匹好马短短几天功夫就站不起来了。 屠方羽坐在颠簸的马背上，脑袋昏昏沉沉，又不敢睡着，似乎周围那些低矮的树木后面就是敌人在窥视，只得不断狠掐大腿驱赶睡意。这一队兵马来之不易，屠方羽苦笑摇头，还是五什长看在父亲当年的照顾，帮忙联络的各地武州军赋闲老兵，都是冲着父亲当年的威名，当然更多的是看中丰厚的佣金，纷纷聚集麾下，不然自己就算袭了父亲的职，只怕一个武士都招募不到。 武州军队对于军士弓马武艺要求极高，一来有大量自小舞枪弄棒的百姓作为兵源，二来武州人都以从军为傲，所谓功名自当马上取。无论是田间地头的农夫，或者放牧的牧民，与其终生劳作辛苦生存，倒不如一场战斗下来摇身一变武勋之士，有良田牧场的不在少数，武州地广人稀，有的是土地分封，就看你敢不敢去领！ 想起家里破败的农庄，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亲戚，屠方羽暗暗咬牙，就算死在这场战争里也好过灰溜溜回去再受人白眼吧。 江北的寒夜难熬，到黎明时，众人冻的难受，腹中早已饥饿难忍，这时离双店驿已然不远，屠方羽作为第一百夫长，行统领职责率这四队骑兵袭扰双店驿，但是也没有什么具体命令，统领的猎隼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前方树林后面有个大村庄，屠方羽叫五什长带几个骑兵过去打探，看看能不能解决今日的伙食，毕竟轻骑出发粮食只带了三日所需，能省一顿是一顿。 开战前那位武侯曾反复强调不可劫掠百姓，不过对于武州军来说，谁当皇帝这是帝国人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天上飞过一只巨大的雄鹰，天色还有些黑蒙蒙的，依稀看到那巨鹰翼展甚宽，比武州西面则罗曼山的金雕都还大上数倍不止！ 这是战神派来使者了？骑兵们有些骚动，传说中伟大的战神会派遣他的使者雪山金雕出现在战场上，为最勇敢的战士赐福，让他能赢得战斗，现在天上这只巨大无比的神鸟出现，正好验证了这一点！ 有的人已经下马跪在地上祈祷，有的还在张大了嘴巴看，这估计是天下最大的鸟，必然是战神麾下的金雕勇士了。 就在众人感叹战神赐福的时候，五什长带着人跑回来，看起来有些慌张。 “那是飞行机！” 五什长人未到，话已经传了过来。 “什么是飞行鸡？好吃吗？” 士兵都面面相觑，心里暗笑这个斛律家的蠢材，这么大的金雕你说是鸡，怕是瞎了狗眼了。 屠方羽看着天边，那只金雕飞了很远又折返回来，士兵高举兵器，发出了喝彩声，在他们看来，这是战神注意到他们了。 “快，进树林，赶紧！” 五什长上来就用马鞭抽打那些还在等着战神赐福的傻瓜们，恨不得用刀砍了他们的手。 屠方羽也察觉事态不对，五什长平素间是个很稳重的老兵，这时侯急的惊慌失态，必定有原因。 他也抡起马鞭，喝骂士兵快进树林。 那只金雕飞回刚才看到它的位置，盘旋了两圈，这会儿天又亮了一些，众人看个明白，那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纸鸢般的东西，不注意看还真以为是金雕。 在巨大纸鸢的腹部，挂着一个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五什长 开篇注：大帝开国时，有一奇人著书名曰瀚海录，多收录山精水怪，奇闻异事，海外各国杂文，在帝国初年很是风靡。书中一章写在橫澜江中有水怪一曰巨鼋，长得和大乌龟一样，脊背露出水面像是江中礁石，曾有渔民驾船误靠上去，被拖入水中吃了。 一曰江中有鼍龙，身长一丈，皮厚坚硬，用硬弓都射不穿，要杀死它只能伤其肚腹柔软处，捕捉鼍龙渔民死伤无数。当时军中有一员猛将，便是穿着鼍龙皮甲，珍贵到死后陪葬都舍不得，留下传给儿孙。 ———— 众人下马，将战马按伏与地，呆呆的看着天空之上。 五什长道：“那必是北军的探子，早先曾听统领说朝廷招募了奇人，能只身飞天巡游，如今看来恐怕是乘坐这个飞行机。” 屠方羽点头，道：“斛律大哥，那统领还说了些什么？” 五什长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拱拱手，道：“统领也是听大都督所说，再说与我等听，也不知道是否属实，只是朝廷中据说有个地方，专门打造这些精巧机关，这飞行机估计就是那些人做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天上那架飞行机似乎放弃了搜寻，改变方向朝双店驿飞去，见他飞远，众人这才牵马出了树林。 五什长在村子外面打探一番，确定没有驻军探马，派了三十人进村征粮，其余人等就地喂马休息，但是不得卸鞍。 安排完毕，屠方羽叫上其他几个百夫长，捡个干净地方坐下来，开始议论飞行机的事情。 树林里地面潮湿，百夫长高余岚是个急性子，也不愿坐下，看众人不开口，自己先说起来。 “我看啊，这飞行机多半是往来各城之间传递消息的，咱也不怕他看，他在天上，咱在地上，能奈我何？” 众人仍是不说话，五什长咳了咳，道：“请屠方大人训话。” 这时候正要接着高谈阔论的高余岚才想起来，平时大家都是百夫长，可现在是第一百夫长说了算，自己抢着在这说话，这说小点叫不知礼数，说大点叫冲撞上官，突然想起军纪，竟一时语塞，吓得不敢抬头了。 帝国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管辖，两伍为什，设什长一人，每十什为队，骑兵设百夫长和五什长，步兵则只设百夫长，每十队为营，设统领一人，副手则是第一队的百夫长，其余百夫长都要受其节制。 这就是为什么高余岚被吓住了，屠方羽要是搬出军法，自己确实要吃不了兜着走。 高余岚是世袭武勋出身，对军中法度很是了解，自己与这位第一百夫长并非故旧，这个时候屠方羽若是想立威，第一个就是打压自己，想到这，他背心冒出冷汗来。 “无妨，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没见过那个东西。”屠方羽憨厚一笑，拍拍高余岚的肩膀，“斛律大哥行伍十数年，见过战阵无数，还是请他给大家说一说。” 他这一拍高余岚，高余岚不由得颤了颤，抬头看着他，屠方羽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伪装，冲他努努嘴，示意他没事，放心。 五什长看在眼里，正正神色，道：“这飞行机卑职也是耳闻，不知到底有何厉害之处，只是见它能飞翔空中必然不凡，就怕万一它看到了我等，回去报了北军，到时大军来讨伐就不好了。” 众百夫长也是忧心此事，听五什长这一说，纷纷点头，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屠方羽，意思当然是现在你是直属长官，看你怎么说。 屠方羽一见众人看向自己，也有些无奈，笑道：“在下也是初次领军，承蒙各位同袍高眼一看，军令下达之时各位自当奋勇向前，平时与在下尽可兄弟相称无妨。” 他这一说到也老实，众百夫长笑了起来，气氛一时缓和，可是如何对应这飞在天上的飞行机，还是无能为力。 屠方羽初次领军，也不知该说些啥鼓舞众人，这些百夫长有些初上战阵的富家子弟，也有些百战老兵，似乎说啥也无用，当时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于是稍微想想，便脱口道：“如今这村子也算大的，千里征战不易，各位不如去分些犒赏如何？” 换作平日在军中说这些话也无妨，各百夫长也是心知肚明，却不想第一百夫长竟说的如此明白，很多人第一次上战场的小心思被点透，无不是惊喜万分。 忙不迭的回到队中，这些百夫长号令到，进去，都是你们的！ 第一百夫长为百夫长们作想，百夫长自然为了兵士们作想，心里都清楚，这个村子不小，好的钱财女子自然会留给自己。 村子倒是大村，可村民大多去逃避战乱了，剩下老幼不及十数人，在士兵的喝骂下搬出稻谷也不过五升，拿来堆在打谷场。这都还是高余岚清带人清点后报的数，五什长仔细一算估能吃的估计不过一升！ “混账，这能够养活大军？”五什长有些恼怒，面前这区区一升稻谷，军马都喂不饱一匹。 村里送粮的人都是些庄稼汉，本来在家中无事，这临时叫来送粮，站成一排手足无措。五什长一发怒，手按在刀柄上，当场吓哭了一个。 这些人哪见过这个阵仗，一大早睡眼惺忪就被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军人团团围住打谷场，有的军人爬到房顶上挽着弓四下查看，个个眼神凶狠，杀气腾腾。 五什长叫过来一个，那人吓得腿都在哆嗦，没等走近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也不敢看五什长那双阴森的眼睛，只知道伏地磕头，话都说不出来。 其他几个也吓的赶紧跪下，不知道这个穿着盔甲，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常言道过兵如过匪，平时间看到那些兵就够吓人了，今天来的这帮人个个穿盔甲骑着马，跟城里的将军一样派头，那脸上的面具阴气森森，尽是描着恶鬼野兽更是骇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圈套 五什长怒气冲冲的站在打谷场中央，一起去的百夫长高余岚倒成了个配角，挺胸凹肚站在一旁，像是在学五什长的做派。这时候他有些后悔摘下了头盔，露出来自己没有杀气且有些稚嫩的脸。 “你们这些农民，自己有肉吃有酒喝，却藏了起来，老子要是动手抢了，你们又哭哭啼啼叫给条活路。” 五什长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很深的地井中传上来的，“三个数，数完我就要砍你们一个脑袋。” 不由分说，五什长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 没人说话，尽管五什长是用帝国话宣布的，但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二。” 仍然无人说话，他们似乎除了磕头已经不会做其他任何动作，有个士兵递来一柄战斧，这个东西拿来剁脑袋再合适不过了，战刀砍头倒是更利索，但是老兵都明白那样容易伤到刀刃，砍这些下贱的脑袋用刀太过于浪费。 “三。” 这一声悄然无息，五什长也没打算大声数，两个士兵上前按住地上磕头的人，给他死死摁住，没等那人求饶，五什长上前高高举起战斧，一斧就剁下了他的脑袋！ 剩下几个吓的脸色煞白，没想到五什长手段如此狠辣，一时间目瞪口呆。 “再来一次。”五什长扭扭脖子，“三个数，我要砍断你们一个人的脚。” 也许是刚才的动作让五什长有些发热，他摘下头盔，揭下铁面具，露出来伤痕累累的脸，那是一张几乎不能被称做为脸的烂肉。 他的左侧脸颊被烧的模糊不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肉团，耳朵也蜷缩在了头皮上，右侧脸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下了一块肉，凹陷了下去，薄薄的一层皮萎缩绷直，几乎能看到里面的牙床。以至于他的整个脑袋都像是歪的，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小的那一只眼眶旁边布满密密麻麻的针脚，像是个蹩脚的裁缝帮忙缝补的烂衣服。 这张脸，就算恶鬼也没有如此狰狞！ 五什长手扶佩刀，提着斧头慢慢踱到几人身后，皮靴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让地上的人不得以开始抽搐起来。 “一。” 他的声音冰冷，手里把玩着那柄战斧，那是在石虎国征战时的战利品，来自一个石虎国禁卫军，他记得乱军之中，那个如同战神的男人纵马过来，一枪刺死了那个禁卫军将领，把那个家伙的全套披挂兵器赏给了自己。 你要是还在就好了。五什长在心里轻轻的说道。 五什长短暂的愣神，地上几个却已经撑不住了，一股臭气传来，竟是有人吓的屎尿横流。 “在渔湾，在渔湾的船里！”有人尖叫起来，其他几个眼神木然，任由他在哪里吼叫。 “二。” 五什长没有理会，反倒是蹲下身子，看着那个尖叫的男人，丑陋恐怖的脸几乎和他的脸贴在了一起。 “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很多粮食！饶命啊！” 那人瘫软在地，话一说完又开始呕吐起来，五什长站起来，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渔湾离村子五里多地，派人骑马过去拉粮也就个把时辰的事。但是屠方羽唯恐有诈，要亲自带人过去，便点了本队二十人，点了高余岚队三十人并作一队，其他人在树林中休息等待。 穿过一片山丘树林，风变得有些凉，带着水里的腥气，一片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了山脚，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这么大！”屠方羽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告密者，他原以为这个渔湾就是一条小小支流上的渔场，却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如此巨大的水域。 “回大人的话，此湖就是雾泽，一直向东有九百里。” 真是天神所赐！屠方羽感叹道。“想必传说中帝国的龙，就是在这里化生的。” “大人说的是。”告密的汉子指着湖畔某处，有几个小小茅屋，前面空地上放着几条小船，“就在那里。” “很好，我们拿到粮食会给你留一部分，保你全家无事。”屠方羽一挥手，十余骑出发往茅屋过去，其他人原地等待，有的人已经摘下弓，策马往高处走去。 告密的汉子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很快湖边的骑兵跑回一人，回报确实有几船粮食，只是茅屋里有个老渔夫，拿着鱼叉不准他们进屋，被打了一顿就老实了。 “尽量不要杀害平民。”屠方羽吩咐道，五什长的做法他一向不太赞同，但是五什长是跟随父亲一起征战的老兵，经验及其老道，还要仰仗他出力，自己也不好过于约束他，只好由着他去。 屠方羽带着人到茅屋前，骑兵们正在搬运粮食，这些农民把腌肉和上好的米都藏在这里，估计遇到有人收粮就开船进湖里，让你怎么都找不到。 看来五什长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能轻信这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家伙。 那个老渔夫被人用渔网捆了起来，丢在了茅屋外面，口鼻都让人揍的流血，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也没人理他，乱世人命如草芥，没杀你就不错了。 船里的粮食估计有几千斤，塞的满满当当，让屠方羽也不住暗笑，天天吃硬邦邦的军粮他也是受够了，他索性翻身下马，摸出腰间小刀切下一片腌肥膘嚼了起来。 告密的汉子这会儿没人在意，他悄悄走到老渔夫身边，偷偷做了个揖，眼中挂泪。 老渔夫鼻孔里冷哼一声，小声说道：“张秀林，现在才想起来，不怕太晚了？” 告密汉子张秀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回头看看，小声道：“这些是造反的南军，拿完粮食必定要杀我们全村灭口，我弟弟已经被砍了脑袋。”说到这他已经泪流满面，“求老公公救人。” 老渔夫脸上动了动，鼻子上的血结了痂，呼吸都变的沉重，说话有些瓮声瓮气：“但是若招来鼍神杀了这些军汉，你我又如何能脱的了干系？ 张秀林道：“他们如何能知道是你招来鼍神？如今只有这个法子能拼一拼。” 老渔夫看着他，说道：“你本就该死，看在你儿女老母的份上，我今日便救你一次。” 张秀林拱拱手，这时一个士兵背着腌肉走过，看这两人在嘀咕，用武州话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事发突然，两人同时一愣，都吓的说不出话，那士兵哈哈大笑，背着肉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鼍人现身 两人冷汗直冒，老渔夫道：“想办法去我床边取渔哨来，待我吹响渔哨你不管鼍神是否前来，自己找地方躲起来，我怕鼍神见了你，先把你给杀了。” 张秀林赶紧拱手道谢，转身往茅屋走去，众人还在忙碌，也无人注意他，便径直去取来渔哨。 可是渔哨拿到身边，张秀林才想起渔夫是被绑起来的，没法用手拿哨，而那渔哨是树皮做的，含在嘴里怕是一口气就吹掉了！ “军爷，军爷。”张秀林灵机一动跑到一个什长身边，武州军的军阶都是用一块椭圆牌子铭刻，再用皮绳挂在胸前，什长是灰色铁牌，倒是好认。 那什长正搬粮累的一身汗，见他过来可是气不打一处出，抬脚就是一下踢他肚子上，“狗东西，老子搬粮你就在那走来走去，去，把这两袋粮给我搬到马背上！” 张秀林忍着疼赶紧拱手哈腰，奈何力气太小，搬一袋都很勉强，那什长又是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老子家养的狗都比你有力气。” 张秀林坐在地上讪笑道：“那是，听说在武州，连女人都能盘马弯弓，那自然是我等贱民不可比的。” 什长扭扭脖子，哈哈大笑，武州人崇拜力量和武勇，这马屁他听着自然很舒坦。见什长一笑，张秀林赶紧翻起来跪下，道：“军爷，那个渔夫是我家二叔，年迈体弱，现在受了伤又被绑起来，小人担心二叔命就这么丢了，求军爷开恩小人去帮他解开喂点水擦擦血。” 什长看看那边的渔夫，又看看张秀林，冷冷道：“不行。” 张秀林道：“求军爷行行好，我二叔还有点酒埋在林子里，若是军爷开恩，我叫二叔去挖出来献给军爷。” 一听到酒，什长脸上表情有些缓和，小声道：“那就解开，不过如若再敢反抗老子就把你爷俩一起劈了！” 张秀林嗑个头，忙不迭的跑过去松绑，没曾想这网子绑的太结实，半天都解不开，急的两人不禁骂娘。 这时众人都快搬完粮食，那什长过来拔出腰间小刀，给渔网割开，笑骂几句便走了。 “快吹哨子，快。” 张秀林不住催促渔夫，老渔夫眉头紧锁，有些犹豫。 “求求老公公，快吹吧，搬完粮食就没机会来！” 张秀林急的快哭了，他想起了那个拿斧子的狰狞恶魔，不住浑身发颤。 尖利的哨声划破长空，正在捆扎粮食的骑兵全都紧张起来，有的翻身上马，有人躲在马后拿出了弓箭。 “你在干什么？” 五什长看到了吹哨的老渔夫，锵的一声拔出佩刀跑过去。 “回大人的话，小的在赶鱼。” “为何吹哨？” “大人拿走粮食，小的没吃的了，吹哨赶鱼才不饿肚皮。” 老渔夫把渔哨拿起来，“这是渔哨。” 他话音未落，却觉着喉头一凉，五什长的刀在他脖子上一划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还有你。”五什长跨过尸体横刀指向张秀林，“你刚才一直鬼鬼祟祟，也有问题！” 张秀林本来就极度畏惧这个恶煞，这下好容易鼓起的勇气霎时就烟消云散，又吓瘫在地。 “好了，斛律大哥且饶他一命，免得别人说我武州军不守信用。” 屠方羽上前，一把拎起地上的男人，拍拍他裤子上的泥土，道：“天下大定之后，去找朝廷要赔偿。” 他说的倒是真心话，只是在其他人听来像是戏虐，引的一阵大笑。 张秀林脑子一片空白，只求鼍神赶紧来。 骑兵装好粮食，把张秀林绑了起来拖在马后开始返回，张秀林知道这下完了，看看湖面平静如常，不禁泪流满面。 就在队伍离开湖畔往山坡上行进之时，平静的湖面划过一道急浪，一条巨大的身影从水里钻了出来！张秀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水里出来了一个身长及丈，满身墨绿色鳞甲的怪兽！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张秀林还是吓得叫了起来。 “那是什么？”随着他的叫喊，骑兵纷纷回过头来。怪兽形似横澜江中的鼍龙，扁嘴长尾，身粗如柱，嘴里满是粗大的獠牙，两颗小小的眼睛正和众人对视，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连杀人如麻的五什长迎上它的目光心中都不免一通狂跳。 若真是之中的鼍龙也就罢了，只见那怪兽一边盯着山坡上，一边从水中站直了身子，像人一般大步走向死去的老渔夫。 五什长抬起右手，示意所有人准备弓箭，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怪兽，心中有些骇然。若是刚才在湖畔遇上这东西，它突然从烂泥里起身只怕一口就能咬死一匹马。 那怪兽抱起渔夫，把他的尸体放在了茅屋前的竹凉椅上，又去取下蓑衣为他盖上，一举一动，与人无异。 五什长看在眼里，冰冷的面具下也不知道他是何等神情，只是低声吩咐道：“富林，取标枪。” 名叫富林的什长身后背着装短标枪的皮背囊，插着四把木杆铁头标枪。有的武州军士不善于射箭，但是却善于投掷标枪，尤其是天苍原北部雪山聚居的部落，自小就习练投枪捕猎之术。一把短标枪长不过半人多，但是经由膂力过人的武士投掷威力惊人，往往贯穿军阵中数人，威慑力更是吓人。 这个什长更是投枪好手，借助马力冲刺他双手投枪可达百步，就算是军中最为坚固的精钢明光铠也不能挡住那雷霆一击。 “杀了它。”五什长沉声道，这个怪兽来路不明，那也不管它这许多，抢先杀掉便是，免得生出祸端。 富林揭下头盔递给旁边士兵，露出骄傲的微笑，反手抽出背后一支短标枪。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是自信，这一枪定能把那野兽钉死在地上！ 战马狂嘶，富林高高举起标枪，冲出阵前。天苍原的牧歌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儿时随父亲捕猎野牛，猎人的呼哨声此起彼伏，巨大的野牛群被驱散，标枪洞穿牛身，只剩下徒劳的挣扎。 标枪脱手快如闪电，一息即至！ 富林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就像每次击中猎物那样，噗的一声，声音残忍而舒服。但是转瞬间，他笑容僵硬了。 那个怪兽还半蹲在地，伸手接住了标枪！短标枪虽然不如军中惯用步兵标枪那般势大力沉，但是也不可能伸手就能接住，这怪兽力量到底有多么巨大！ 富林还在惊讶怪兽的气力，怪兽站起身来，手一挥，标枪直直飞了过来，就这轻描淡写的一下，竟然比富林全力一击还要快！ 不好！富林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闪避，标枪贯胸而入！雄浑的力道把他从马上带起，重重的摔在地上，竟然就像一枚长钉把他钉在了原地！ “放箭！”众人还在惊骇，五什长的声音传来，骑兵们忙不迭的挽弓放箭，仓促间也没甚准头，有箭矢击中怪兽的鳞甲溅点火花，却毫无作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武夫之怒 纵使乱箭齐发也伤不得那怪兽，反倒激起了它的凶性，几步走到木船前，抱起一条船橫在胸前向众人走来。 “马队分开！” 一声令下，几十人的队伍立刻分成两队，一左一右，“换步弓，换破甲箭！” 武州骑兵往往携带两张弓，骑弓挎在腰侧，步弓插在鞍前。之所以有这样的配备，全因骑弓不能远射，马上单挑格斗倒是方便，但是要在远方杀伤敌人，还需要下马来用上步战硬弓。 什长往往是身强力壮的强弓手，配备了昂贵的精钢破甲箭。这种箭造价不菲，用于对付着铁甲的敌人，每个什长也不过有枝。 那怪兽抱着船，似乎明白了什么，有几人射出破甲箭来，它却把船往身前一立，箭射在船身上夺夺作响，箭头都透出了船板，可见威力非同寻常。 “取我枪来！” 见那怪兽站在船后不出来，五什长有些愤怒，区区怪物，这么多人都拿不下岂不是堕了武州军的威风！ 接过长枪，五什长一踢马腹，战马痛的长嘶一声往前冲去。 “斛律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见五什长如此豪情万丈，屠方羽一把摘下头盔，接过护兵递来的长枪，和五什长一前一后冲了上去。 “左翼不动！右翼随我来。”见二人带头冲杀，高余岚也按捺不住，拔出腰间长刀高呼：“好儿郎，杀！” 二十来骑高举兵器，跟在后面一并杀出。这时五什长已经冲到怪兽面前，单手高举长枪，似乎要自上而下像叉鱼一样叉死它。 战马与木船交错那一瞬，五什长清楚的看见了木船后面的怪兽，他半跪在地，头扭向这边，冷冷的看着五什长。 “遭了！” 五什长心中暗叫不好，之前远远看着这怪物好像不是太大，如今面对面相遇，才发现这个东西巨大无比，半跪在地头部几乎已经和骑在马上的五什长一般高！ 但是五什长的枪更快，眨眼间就往下刺了出去，怪兽头一偏，身子原地一转，如同水桶般粗细的巨大尾巴横扫过来！ 砰的一声，战马两条前腿被齐齐扫断，一头摔在地上。五什长一枪刺空，饶是他骑术精湛武艺高强，倒是没随着战马一同摔倒，反倒顺势抛下枪，一推马鞍往旁边落去，就地滚了几滚拔出佩刀站了起来。 怪兽正欲上前，屠方羽端枪赶到。见五什长倒地他也有些怵了这个怪兽，这时也不敢露怯，索性心一横，一枪照那怪兽身上刺去。却不想如同刺到了石头，枪刃在怪兽肩部的鳞甲上划出一片火花，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无法把握，长枪随即脱手！ 害怕那怪物的铁尾扫来，长枪一脱手屠方羽马速未减直直冲了出去，后背一片冷汗，心中狂跳不止。 怪兽站起身来，迎面冲来的骑兵毫无惧色，分列左右两队准备轮流劈砍，武州人一条筋的劲头上来了，管你是谁，来试试你到底是不是钢浇铁铸。 怪兽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一张巨嘴，吼声更胜狮吼虎啸，突如其来的吼叫让战马速度一滞。屠方羽心中只叫不好，那怪兽举起木船橫在胸前，快速向骑兵们冲了过去。 “快闪开！”五什长和屠方羽同时喊道，但是骑兵离怪兽不过十来步远，这时候哪里还来得及，木船所至，迎面便把人马一同撞飞，战马一时间也停不下来，不断撞上木船，数人过后船也撞个粉碎！ 后面的骑兵好容易勒住马，正欲掉头，怪兽赶来上去，扑倒一人，一口便咬掉了他的脑袋。同时尾巴一扫，旁边一骑被扫个正着，骑兵摔在地上还未及站起，怪兽握爪成拳，一拳捶在他肚腹处，瞬间肚肠横流！ “放箭！”五什长提着刀边跑边对山坡上喊，“射他肚子！” 那怪兽先前用木船挡住自己，可是他一身鳞甲连长枪都刺不进，根本不需要挡箭。五什长在旁边看出了门道，此物腹部只有薄薄一层甲片，估计害怕受伤才取船做盾用来保护自己。 可是山坡上下马的军士却不敢随意射箭，现在怪兽和自己人混杂一片，若是步弓攒射能不能伤他不好说，活下来那几个骑兵估计都得被射成刺猬。 活下来的还有七个骑兵，这时也激起了血性来，调转马头，纷纷扔掉头盔，有人口中喊到：“武州军势！” “过则无生！”众人一起高喊道。 “杀！” 骑兵挥舞着长刀冲上前去，就像传说中战神迎战西方魔君的恶兽双头巨兕，明知必死，却死不认输，从此一战成神，受到了万人膜拜！ 怪兽喘着粗气，双爪挂满了碎肉肚肠，身后一堆残缺死尸。这些武州男儿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勇敢，也证明了怪兽并非不可战胜，有一人用战斧在它侧腹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山坡上的骑兵顿足狂骂，也不管那许多，用尽力气开始放箭。怪兽背过身去，箭矢撞起无数火花，又是一声怪吼，怪兽快步奔向湖边，潜进了水中就此不见了踪影。 岸上惊魂未定的众人也不敢过去查看，等屠方羽和五什长上坡来，众人面面相觑。 战死者的发辫和军牌都被收集起来，挨个捆扎好装进皮袋中，待回去连同财物一起，回归武州后交还给家属。地上散落的残尸被收敛起来就地挖个浅坑埋葬，那个年轻的百夫长高余岚的遗体也在其中，屠方羽刚才看得真真切切，唯一击伤怪兽的就是他。 想起不久前他还有些拘谨的和自己谈话，如今已经死无全尸，屠方羽顿时百感交集。 这是个骄傲的武勋之后，应该某个小家族的继承人，打算立下军功好传承这份家业，在遥远的武州家乡，又有一个家族要没落了。 早知你武艺超群，真该和你比试比试，屠方羽心想，“不过，你的胆量羽自愧不如。” 为了不被人破坏，墓地没有立下可以辨识身份的墓碑，对着简陋的坟茔行了一礼，屠方羽眼眶泛泪。转过头来，地上蜷缩着一人正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五什长正拎着他的发髻，手里握着血迹斑斑的战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与人做饵 上 双店驿是个驿站，城堡修建在驿站北方的山丘上。 一条蜿蜒的大道从驿站前穿过，繁荣的贸易让这个比帝国历史更为悠久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城市。 城堡背后有一片空地，夯的平平整整，画上了两条百丈长的直线，正中央有个圆圈，圆圈里是一只眼睛。 这叫做通天眼，一个几乎和帝国同时建立起来的神秘所在，凡事有这个标志的地方，都是最高机密。 两个飞行机停放在直线尽头的大棚里，有八个手持斧盾的重甲武士守护。稍远处有一个瞭望塔，三个带着弓弩的武士在上面警惕的看着远方，在瞭望塔下，一百名顶盔贯甲的武士席地而坐，刀斧长枪放置身旁。 城堡大厅，北军已经收到了飞行机带来的报告。 大约四百南军骑兵已经深入腹地，而且看打扮竟然是遥远武州来的骑兵，这让守军统领何奎有些恼火。 武州人来凑什么热闹？ 何奎坐在堂中，把玩一块玉牌，心中犹疑。帝国南北决裂，这其中牵扯到了太多利益，武州军既然派人来了，那定是支持南军了，但是这区区四百骑兵为何而来，目的却不得而知。四百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打探军情，这个数目略显庞大，可是用来攻城却又人数太少。何奎紧锁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堂下站立一人，穿着厚实的翻毛皮袍，头戴皮帽，颈前挂着一副水晶石磨制的护目眼镜，打扮的不伦不类，一直一言不发。 半晌，何奎抬头问道：“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堂堂统领，却作不得主，反倒问堂下那人。只听那人高声道：“发兵！” “发兵！”何奎放下玉牌，起身走了过去：“阁下，这兵该如何发？” “那武州军向来是疯狗一般，睚眦必报，好杀成性。十年前石虎国一战，武州军路过的每一个村庄，若无不主动送上军粮补给，尽屠！若不接纳武州伤兵医治，尽屠！凡一个武州军士死在村落周围，他仍会屠灭全村！打到石虎国都城脚下，武州军驱赶百姓入城，让百姓在城下死亡数万人，城破又屠杀了半月有余，把石虎国王砍头剥皮，把城中贵胄官员放狗撕咬啃食，或沉入湖中取乐，残暴之态令人发指！况且现在敌方虚实未明，万一那四百骑兵只是诱饵，而大军在后，在下贸然发兵岂不是正中反贼下怀？” 那人听完何奎的话，冷笑道：“若是那些人只为了烧杀抢掠，断统领与铜山的补给，到时候大将军怪罪下来统领该如何办？” “况且，区区四百骑兵，在这山林丘峦之中纵使三头六臂，大人部下虎威营强弓劲弩还怕赶不走他们？眼下武州军仍是帝国兵部下属，并未公开反叛，能派来的军队不可能多，若大人此番大破反贼，他们也不敢声张，只能抛弃这支先遣军。而此役头功必将上达天听，大人的名字连帝君都会提及，富贵险中求，现在机会来了，大人莫不是怯战？” 那人站的笔直，说话不卑不亢，心中已知何奎畏惧武州军，故意激他，一番话语让何奎有些羞愧，又有些蠢蠢欲动。 上达天听，这是多么大的诱惑，新主刚立，若是知道前方有自己这么忠义的臣子为他的皇位鏖战，必定为作为榜样重赏，这确实是个机会。 未及，城中牛角吹响，何奎带领一千虎威弓弩手出城，副将带五百枪手压阵，快速往发现敌方骑兵的地方开去。 屠方羽带着队伍回到山村之时，留在村外的队伍已经和虎威营接战，喊杀声，哭嚎声，响做一片。 村外树林中到处是弓弩手，占据着一个缓坡，长枪手蹲在前列，面前竖着竹木捆扎的樯橹，武州军只能收缩到村庄里，在茅屋和篱笆后面躲避箭雨。 见已经压制住武州军，虎威营阵中传来号角，抬起樯橹开始缓慢前进。 这种打法看似慢吞吞的，却步步为营，骑兵无法摆开阵势冲击，也没有哪个将领会愚蠢到指挥骑兵正面冲击长枪阵。无数士兵从树林里走出来，刚才用力拉弦的手微微颤抖，对面是久负恶名的武州军，这支带着恶鬼面具的军队，他们的恐怖传说甚至于可以追溯到自己的祖辈，与这些野蛮人对阵，虎威营无人不是紧张万分。 对面的武州军在村庄里已经做好准备，因为人人着甲，先前突如其来的箭雨并未造成多大损失，短暂的慌乱之后留下的两个百夫长收拢了队伍，开始等待短兵相接。 屠方羽站在村后山坡的树丛里，两军对战一目了然，只见在虎威营右翼不远处，还有一小队骑兵在观望。 那是先前遇袭时被打散的人，约莫二三十人，和虎威营相隔大约几百步远，被树林和地势阻挡，暂时无虞。 屠方羽半蹲在一棵树后，露出小半个身子观望战局。敌军势大，防守严密，现在带着手下残存的这二三十骑冲进村庄支援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绕路过去，与树林外的骑兵会和，从后面给他们来上一刀！ 他转头跟五什长耳语一番，五什长立刻跑过去下令众人丢下粮食，准备战斗。 虎威营的背后就是官道，适合骑兵冲击，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只要动作够快，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也未必不可以！ 只是正面接敌的那一批人得死扛住了，不然就是功亏一篑。 从山坡上下来战马不敢飞驰，崎岖的地势很容易崴伤马蹄。军士牵着马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下了坡，开始从侧面包抄，树林外的骑兵刚好能看到他们，有些兴奋的挥舞双臂。 几十人去突袭对方千人大阵，这在帝国兵法里叫做奇兵，在武州军，这叫围猎。 猎人吹响号角，点燃篝火冲散庞大的野牛群，然后包围落单的野牛，在天苍原便是三岁孩童也知道该怎么做。 虎威营前锋已经徐徐抵进村庄。村外有一片秋收后的田野，泥土还没完全干硬，几百人踏过之后早已一片泥泞，让人难以抬脚，前面的人还抬着巨大的樯橹，有的人整条小腿都陷入了泥里。 正在武威营众人叫苦不迭，好容易快走完烂泥路之时，村外篱笆后面站起来一个赤裸上身，脸上扣着一张铁面的健壮武士，长刀一举，暴喝道：“随我杀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与人做饵 下 四下顿时杀声震天，埋伏在村庄里的武州军都光着上身，尽势杀出。 身披沉重铠甲容易陷入淤泥，但即便是脱下铠甲，猎人还是能驱散野牛群，无数代武州军人的骄傲早已融入血脉，化作能杀人的傲气。 正在烂泥里挣扎的长枪手眼睁睁看着那些恶鬼一般的人冲到面前，他们披头散发，脸上戴着面具，狂呼惊嚎，就蛮荒中的野兽袭来！ 一个照面，虎威营数十人便被刀劈斧剁死伤一地，武州人自幼锻炼出的健壮体格让他们能飞快冲刺砍杀，只管挥舞兵器，健步如飞的在田野上纵横驰骋。村庄里还有几十人用硬弓在往远处射击，箭雨几乎贴着冲锋武士的头皮掠过，击中前方还有胆反抗的敌人！ “鬼面军！” 何奎站在中军有些发颤，他本是士人出身，甚少领军上阵，平时军务也是仰仗副将处理，这一时间处在劣势的武州军发起反冲锋，让他饱读兵法的脑子一下转不过来弯。左右一看，两翼还算完好无事，正欲下令合围，背后号声震天！ “敌人来了！” 后方一片混乱，官道上不知哪来的骑兵杀进了后军，先是一轮箭雨，然后冲进军中砍杀，牛角声声如同催命符。 “不要慌！”何奎大怒，“结阵御敌。” 后军都是当地招募的勇壮，很多人只是为了服三月一轮的傜役，哪有多少战斗力，已经被杀的像兔子一样四散奔逃。何奎的亲兵百夫长提着铜槌连杀数人，命令亲兵顶上去，勉强顶住了对方的攻势。 田野之中，武州军的冲杀还未停止，他们似乎有意和后面的士兵混战，然后不紧不慢的追杀他们，这样两翼的弓弩手怕误伤同袍根本不敢放箭。 要是他们知道这帮人大多也跟自己一样初次上阵，不知作何感想。 何奎也不敢下令放箭，那些长枪兵是副将的家底子，若是杀了这个官司打到兵部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看着那帮人被撵的痛哭惨嚎，何奎下令两翼立刻进攻村庄，把里面的武州军全部赶出来。 至于各位，何奎瞟一眼田野之中，各安天命吧。 何奎的计划是把武州军统统赶到田野里，到时候乱箭射死就好。这些都是武夫而已，只会冲杀，一点谋略都不讲，倒也不足为惧，只是这背后那帮人，倒是有点懂兵法。 屠方羽带人冲杀了两轮，每次都看到敌人主将所在，却被长枪阵挡住去路，随后赶来的弓弩手一顿攒射，折了七八个军士，只得带人悻悻退去。 接到亲兵百夫长的消息，何奎有些得意，刚才的颤抖也没来由的停止了。什么狗屁武州军，果然像那先生所说，纵使三头六臂又能掀起几尺浪？ 武威营左右两翼完成了合围，正和村庄里留守的武州军对战。何奎此时倒有了些中军帐里运筹帷幄的感觉，心中一阵畅快，不禁哼唱起来：“滔滔横澜千里，流不尽的英雄血，纵马登高望，留得残躯看斜阳！” 这是帝国传统的曲目开国英雄传，在民间很是流行，讲述大帝开国之时十二天将追随大帝征战四方的传说。而这一段是说大帝南渡征服了南方诸城之后，带十二大将在仙居城外登高望远时即兴所唱，从此天下安定，帝国初成。 田野上冲杀的武州军精疲力尽了，有的已经无法迈步，坐在烂泥里气喘如牛。敌人太多，此时已经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开始结阵自保，突击已经无用。村庄里的武州军也被围在了打谷场，借着打谷场四周的矮墙做最后抵抗。 此时，打谷场里有歌声传来。 “西塞之巅，则罗曼山，生我武州儿男。” “天苍之原，归家之路，勇士埋骨万千。” “征战西塞四十国，恶鬼见我心颤。” “忧心妻儿乞衣食，奋战心犹挂牵。” “只道是！” “身死自有儿郎继，只管杀敌戍边！” 这首歌是用古老的野胡族语言唱出来，悲凉沧桑，在官道集结准备再战的屠方羽诸人也听到了，顿时眼泪泛眶。 这是武州军不成文的军歌，很多年前一个没有留下姓名的野胡族武士用家乡的草原小调改编的，却未曾想传唱到了今天。但是，每每这首歌在战争中响起，都代表着战士抛下一切，准备决一死战！ 在世人眼里如恶魔的鬼面军，其实是来自放牧的边民，种地的农夫，吆喝的商贩，他们的身份并没有任何特殊。在武州他们是严厉的父亲，谦卑的兄弟，也有妻儿老小，也要操心家务琐事，但是在战场上，他们就是让人惧怕的鬼面军！ 天苍原朔风呼啸，男人离开后，女人背上弓箭，放牧牲畜，照料儿女。草原上蜿蜒的小路，会让游魂迷失方向，他们的声音在风中呼喊，寻找回家的路。 帝国人永远不懂边塞，就如同武州人永远不懂帝国人。 “再冲一次！”屠方羽长枪一横，“诸位，今日也许就是归宿了，我们走得太远，战神庇护不了我们，愿羽与诸位，从此魂归武州，永守亲族！” 在湖边遇到怪兽突袭之后，众人本就有些情绪低迷，往日的勇气似乎都不见了，回来又遭遇恶战，士气早已低至谷底。此刻听到打谷场传来决死的歌谣，却让这些武州汉子心底的狠劲上来了，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可惧？ 五什长丢下鞍前箭囊，别上了一柄战斧，手里提着长枪，对屠方羽微微颔首，长枪向天一指，沙哑的声音高喊道：“魂归武州，永守亲族！” 众人齐声高呼，纵马上前，向武威营后军冲去。 屠方羽一踢马腹，战马嘶鸣，正欲全力冲刺，冷不防旁边五什长一枪杆戳中马腿。那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把屠方羽甩出老远。 “你要活下去。” 五什长言罢，策马冲出，跟在众人后面杀向敌军。 该死的短命鬼，他们还敢来！亲兵百夫长突然有些敬佩这些汉子，武州军的桀骜凶名之外，还有永不投降的传统，战阵之上个个奋勇赴死，这才是西塞无人敢招惹武州的根本原因。 你们也算是好汉了，那就成全你们吧！亲兵百夫长抬起右手，一挥手，弓弩手乱箭齐发。 亲兵百夫长转过身去，心想，我身边要是有这样的好汉，我也会与他们同生共死吧。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听树林外传来了隆隆马蹄声，有人惊慌高喊：“鬼面军，好多的鬼面军！” 树林外，大队武州骑兵赶到，烟尘漫天。人马未至，杀声震天，箭如飞蝗！ 无数人高呼着，武州军势，过则无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往事 上 武州军援兵从天而降，无数骑兵从树林里冲杀出来，以武勋子弟组成的披甲枪骑兵为先，平民组成的骑弓手掩护，一个冲锋就击溃了虎威营右翼，随即纵马驱赶那些溃兵冲击左翼。田野上，武州骑兵挽弓放箭，刀砍枪刺，把已经强弩之末的虎威营如同捕猎一般屠杀！ 忽见援兵到来，田野上本已瘫倒等死的武州军这时也疯狂起来，狂嚎着提起战刀追砍溃兵，个个声厉如狼枭，人人目赤如滴血！本来胜券在握，瞬息之间满盘皆输，何奎还没缓过神来，亲兵百夫长拉来战马，喊道：“大人，赶紧跑！” “这是。。。怎么一回事？”何奎还在喃喃自语，亲兵百夫长暗骂此人迂腐，一把给他推上战马，护卫着往东边跑去。 此役，武州军全胜，杀敌上千，缴获上等弓弩羽箭无数，只伤亡不到两百人。 被抓获的虎威营残兵跪做几排，吓破胆的人如同懦弱的绵羊，被武州军拎着战斧拿来比赛砍头也丝毫不敢反抗。骨力支天身披精铁罗圈环甲，戴着层层叠叠铁鳞片编织的铁笠盔，只露出一双眼睛，把目光从田野收回来，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俯视跪在面前的屠方羽。 大战之后身体热气透过甲叶，在铠甲上形成了薄薄的水滴，让屠方羽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属下知错。”抢在骨力支天开口前，屠方羽伏地叩拜，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让骨力支天有些意外，这个平日桀骜不驯的家伙居然主动求饶了。 本想先抽他几鞭子，此时却口气突然一软，问道：“何错，说来听听。” 屠方羽心中一动，已知道此事不会受罚，但是过场还是要走的，便仍伏地不敢抬头，道：“属下擅自作主征粮，才招至贼军围困，实该军法处死。” 他一边说，一边侧耳倾听身旁动静，骨力支天的脾气他摸的很准，这番话一说，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骨力支天道：“起来吧，算你命大。” 屠方羽心中稍安，赶紧站起来，却见五什长不知何时站在了骨力支天身旁，铠甲上还插着几支没拔出来的羽箭，随着呼吸颤巍巍的抖动。 “还算你聪明，这一路上知道用信鸽与我联系。得知你们要在这里征粮，本将也推测到那飞行机定会发现你们，索性带队绕过来。等虎威营前脚出城，本将便会同西川军斥候队诈开了城门，如此算起来，你还立功了。” 屠方羽心中了然，还好有五什长处理军务，否则今天一顿鞭子挨定了！ 骨力支天说罢大笑起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印信丢了过来，“你倒是个福将，此役首功算你，这个校尉印信赏你了，腰牌过些日子再给你。” 屠方羽捡起印信，有些茫然。 骨力支天也没有再说什么，一扯缰绳，战马努嘶一声掉头离去。五什长一手拄枪，有些颤抖，赶紧躬身行礼送他离开。 骨力支天的到来让屠方羽很意外，但也是情理之中。他不愿意去想自己是否被当成了诱饵，比起那些战死的弟兄，尤其是死在怪兽尖牙利爪下的高余岚众人，还能活下来就实属万幸了。屠方羽成了校尉，手下临时指挥的四队人马也被重新编排，现在都正式归他指挥，被骨力支天命令驻扎在双店驿的城外山坡上。 是夜，星光灿烂。 “校尉大人，吃点东西吧。” 半夜时分五什长端着些肉汤进了屠方羽的帐篷，屠方羽坐在毡毯上，默默看着他，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那个人跑掉了。” 五什长放下肉汤，盘腿坐下，“湖里那个怪物，我之前问过这城里的老人，说是湖中水神，乃鼍龙所化，不过上百年没人见过真身了。” 屠方羽看着五什长，叹气道：“斛律大哥，他们死的真不值，我回去应当如何向他们家人解释？” 五什长吹灭了马灯，丑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头荒原灰狼。他伸手在肉汤中拿起一块肉，递给屠方羽，道：“属下斗胆称一声大哥，那么，兄弟你可知，何为该死，何为不该死？” 屠方羽挠挠头，想了半天只能摇头道：“不知，还请斛律大哥明示。” 五什长起身，走到帐门看看四下无人，掀下帐帘，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壶酒。 屠方羽对酒没什么兴趣，但是他有些意外，他从未见过五什长喝酒。 “你我二人对饮如何？我有些话得和你说。” 屠方羽感觉五什长心事重重，也就不拒绝，取了个木碗来，倒了一碗。 五什长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是江北的酒，粮食酿造有些辛辣，不如武州的果酒奶酒可口。 “生死有命，死了的人该死，活着的人便不该死，明白吗？” “十年前，我与你父亲在讨伐石虎国时相识，那时的我，便如同此时的你。” 五什长慢慢陷入回忆中，狰狞可怖的脸有些微微抽动。 “你父亲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武士，武艺高强无比，像战神那般强大，又像战神那般谦逊。” 听他说起，屠方羽努力回忆起来，但是他始终记不清父亲的相貌。父亲战死在武州军征讨石虎的第二年，那时他才九岁，随父亲一同战死沙场的还有屠方羽的大哥，那一年大哥十五岁。 父亲兄长战死后，母亲伤心欲绝，不久之后也随着他去了。屠方羽年幼，作为家主却无能为力，家里的农庄无人打理也日渐破败，那些平时卑微的亲戚打着同为屠方家族的旗号，开始不断来侵蚀父亲用性命换来的田产，以至于屠方羽坐拥如此大的一片产业，却落魄到看人脸色才有饭吃。 “我记不起父亲了。”屠方羽摇摇头，不去想那些往事，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不必说话，听我说。” 五什长又灌了一大口酒，“当年攻下石虎国都之后，大都督重赏全军，石虎都城内外尽屠半月，全城财产都赏与将士。但是唯独王宫不准擅自进入，当时我随你父亲在亲卫营当值护卫王宫，有一天晚上，我们抓住了一个贼。” “但是说来奇怪，那是个王宫的近侍，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潜入禁宫，只是偷取了一些破旧的羊皮书卷。” 五什长咳了一声，比划着说道：“大约三张手盾那么大的羊皮卷，上面不知写了些东西，我没看到是什么，你父亲看到了，我第一次看见他吓到脸色发白。” 听他说到此处，屠方羽有些惊讶道：“斛律大哥，如此说来，你。。。你说你与家父都在大都督亲卫营！” 五什长道：“正是，我与你父亲曾经都是丑亲卫。” 如果说谁是武州军中最厉害的角色，所有人都会想到大都督身边的亲卫营。那是由百战老兵所组成的军队，身披黑底白虎纹斗篷，头戴狼头覆面铁盔。每个人都因为征伐无数，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尤其是不少人容貌尽毁，狰狞骇人，又被人叫做丑亲卫。但是每当这支队伍举起白虎旗，踏着鼓点出现在战场，就代表着战神已经决定让胜利降临武州军。 这是武州如同传奇一般的军队，这也是在帝国各个强军中同样如同传奇一般的军队。 征战西塞四十国，恶鬼见我心颤！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往事 下 屠方羽自小对父亲的记忆并不深刻，此时听到五什长说起，内心倒有些震撼。五什长此刻有些微醺，身子往后靠了靠，也不盘腿了，半卧在毡毯上。 只听五什长道：“当时那件事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久之后你父亲就调任锐健营副统领，我们就分开了。直到第二年春天你父亲带队围剿叛军中伏身亡，我才发觉此事有些蹊跷。” “等等。”屠方羽打断五什长的话，“我父亲什么时候做过锐健营副统领？” 五什长诧异道：“你不知道？” 武州军主力四镇八大营，唯有锐健营按照帝国军队风格编练，是步骑混编大营。军中尽配强弓硬弩，长枪大斧，军士皆为披甲骑马步兵，无论野战攻坚战力都是极强，常年为武州镇守西边重要关隘疏勒河谷，是武州军中数一数二的劲旅。 可既然父亲阵亡前是锐健营副统领，但是为何当年替父亲送回的遗物上却不是锐健营的人？屠方羽心中有些狐疑，口中却道：“父亲常年征战很少回家，军功赏赐都是派人送回来，我只知幼时母亲说起父亲是百夫长，却不知之后的事情。” 五什长笑道：“那是你父亲给你挣的袭职，本来你和你兄长都有百夫长的职位，而你父亲早就是千夫长，不然如何统领一营人马？” 说完又感叹道：“屠方兄为人太过于谦虚低调，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知道他的赫赫威名。” 屠方羽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都没有五什长同他在一起的日子长，不禁黯然。 五什长又道：“本来作为军人，战死沙场倒也不足为奇，我们这些人迟早都会死在刀剑之下。只是，我后来收到你父亲托人带来的信，信中说战阵险恶，叫我找机会回家娶亲，不要再贪念军功赏赐。” “最蹊跷的是，信是三月初七写的，而你父亲三月十五就中伏身亡了。” 话说到这里，屠方羽开始有些明白了，脱口而出：“也就是说，父亲已经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 五什长道：“我是砍掉头也不信你父亲会轻敌冒进中伏，他向来是个很谨慎的人。至于那些狗屁叛军有多少能耐大家更是心中有数。所以，我怀疑你父亲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人害了！” 屠方羽身子一颤，道：“斛律大哥，莫非是那个羊皮卷？那到底是什么？” 五什长道：“我当时也不知道，不过那肯定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秘密，不然当时也不会吓到你父亲脸色突变。” 屠方羽道：“那羊皮卷后来在哪里？” 五什长道：“当时抓获窃贼之后就送交军中执法虞候处置，羊皮卷也一并上交了。” 屠方羽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你没事？” 这倒是情理之中，既然当时两人都在，为何五什长就没人害他？ 五什长苦笑道：“说来惭愧了，当时军中无人不知我这从小在马厩长大的野种是个大老粗，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就是给我看了又能如何？” 屠方羽一听，只觉五什长的身世定然辛酸，可又不禁哑然失笑，道：“不识字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五什长倒也不在意，也笑了起来。 可是这事情五什长说了半天，如同千丝万缕，实在联系不到一起，屠方羽越想脑袋越是迷糊。 五什长道：“你可知后来，当我回家之后不久，听闻朝廷招募天下奇人巡游天际，我便想到了一个事情。要说这时候也太巧合，会不会羊皮卷被大都督表功送去了朝廷，而上面刚好记载了有关飞天遁地之类的机关秘术？” 说到这，屠方羽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知道飞行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五什长道：“那时并不知道，只是听些传闻罢了，我那时候也自身难保。诈病回家之后，我在武州游荡了几年，其间为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花光了钱财，结果最后她与一个抄写小吏私奔了我一怒之下找到二人都一并杀了！之后我躲到了则罗曼山的牧区，可是我又不愿意给人放牧，住了不久不得已又要出去讨生活。好死不死，恰好赶上战争结束，很多人都被遣散了，但凡城镇都是人满为患，我连个苦力的活都找不到，没办法，只得又去西边与当年军中袍泽做了些买卖，结果到头来弄了一身伤病。” 五什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的经历太多，太杂，说到天亮怕也说不完，屠方羽只得打断他，问道：“什么买卖如此凶险？” 五什长苦笑几声，道：“还不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五什长说的买卖，多半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屠方羽也不便多问，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五什长道：“总之，此事固然蹊跷如今却无线索可循，眼下你只须好好活着，以我这条性命作保，我会守护你，你父亲也会在天上看着你。” 五什长说完，屠方羽有些发颤，伸手握住五什长粗糙的大手，“兄长当日前来，羽家中田产能保已经如做梦一般。如今一路行军征战，蒙兄长以命相待，羽却不知如何能报！” 五什长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不多时，起身离去。 过了日，也没见北军前来反攻，倒是每日信鸽来往频繁，也不知铜山围城现在如何。某日晌午，双店驿内城，骨力支天的临时官邸。 这临时官邸本是之前何奎的住所，在城西坡上起了两层小楼，围了一圈院子，种些花花草草，倒也雅致，跟何奎士人出身的气质相符。 骨力支天住在这里之后，喜欢上了帝国宽松的锦缎长袍，像个士人一般打扮起来，穿着木屐在阁楼上眺望远景饮酒高歌。自从夺下双店驿之后他似乎没打算继续前进，而是下令巩固城防，整顿城内秩序，又派人到处去收购粮食药材，看样子是要长期驻守。 屠方羽上阁楼来时，一个美妇端着银盘下楼，也不知上面在做些什么，只见她两腮绯红，见屠方羽赶紧行了礼，匆匆离去。 屠方羽到阁楼门口正在想上面是否有些香艳之事，忘了通报便一头钻进屋里。骨力支天正半卧在躺椅中，面前小几上放着酒壶小菜，另有一身段婀娜的美妇正埋头在他胯下。屠方羽吓了一跳，正欲退出门外，骨力支天斜眼看看他，哈哈一笑便让妇人退下，顺手拉过一领斗篷盖住。 “统领大人不知召属下有何吩咐？”屠方羽一边说话，眼睛却随着那妇人离去，水蛇细腰扭的他眼睛都直了。心说这关内女子就是好看，一笑一颦，魂儿都给她勾去了，想想武州那些粗腰大屁股婆娘，体格跟关内男人似的，不禁撇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神秘来客 屠方羽眼睛看直了，直到骨力支天一颗炒豆子丢他眼睛上，这才回过神来。 骨力支天笑道：“小校尉，莫不是没见过女子？过来，坐我身旁来。” 屠方羽赶紧行礼，过去和骨力支天一起坐了。 武州习俗与帝国相差巨大，作为游牧与农耕混杂的区域，武州的习俗开放粗犷，若是对方在家接待，如同表明你就是我的家人。也不怪屠方羽欣喜若狂，这一声坐我身旁，表示着骨力支天已经当他是自己人了。 军中阶级森严，却只是从军令，关系只同于僚属。何况这一营兵马都是临时招募而来，并非武州军正牌，若是日后想在军中立足，屠方羽还得多多仰仗这位真正的统领大人。 一坐下，骨力支天说道：“你有功，先喝三盏。” 他用的酒盏如同饭碗般大，屠方羽二话没说端起来连干三盏，辛辣的酒液入喉，顿时有些晕了。 骨力支天笑道：“好儿郎！” 指指酒盏，道：“毋需多问，再喝三盏。” 屠方羽也是个直爽汉子，又连干三盏，头越发晕的厉害。 骨力支天大笑：“好！有乃父之风。” 他这一说，屠方羽奇道：“大人认识家父？” 骨力支天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把酒盏一抛：“何止认识。” 刚说完，骨力支天却又打住话头。一拍手，楼下上来一人，穿着翻毛皮袍，脖子上挂着一副水晶眼镜，正是当日何奎堂下站立之人！ 那人进来对骨力支天行了一礼，也不说话，骨力支天道：“这位是工部主事秦慎行秦大人，这次能偷袭双店驿成功，多亏了秦大人里应外合。” 那秦慎行看起来三十来岁，长得高高瘦瘦身板挺得笔直，一进门双眼紧盯着屠方羽，对骨力支天的话充耳不闻。骨力支天却也不恼，道：“这是我帐下校尉屠方羽，秦大人莫不是与他认识？” 秦慎行转头看着骨力支天，道：“骨力将军，可否先谈军务？” 这人说话有些冷冰冰的，骨力支天的脾气并不好，换作平日里有人敢用如此语气与他交谈，早就被打翻在地了。屠方羽心中有些好笑，看来这位秦大人是没领教过骨力支天的厉害。 骨力支天围上斗篷，去窗边桌上取来地形图，那是从何奎手里缴获的北军地形图，铺开在小几上，道：“秦大人请看。” 屠方羽不禁哑然。 这个秦慎行到底什么来头，能让骨力支天忍住脾气？ 地形图上山川丘陵标注详细，双店驿往北五百里便是武胜关，而进了武胜关，就是一马平川的帝都平原。 只是地形图上看去一步之遥，却不知要用多少将士的性命铺路。 秦慎行道：“如今铜山之围只是武侯用势，作出要取铜山之态。北军也心知肚明，既不能丢下铜山，也不能中计在此决战，北军在等，武侯也在等，下个月南方招募的新军渡江而来，便是事态变化之时。” 他这一说，屠方羽顿觉头大，他本就不是领军之才，这秦慎行侃侃而谈让他听的一头雾水。 骨力支天道：“这是必然的，南军不可能长久包围铜山，而是想借包围铜山向天下传递一个信号，南军势大！” 秦慎行笑道：“骨力将军果然是大将之才。” 骨力支天哼了一声，听出了秦慎行话里的揶揄，“秦大人也别说废话了，这南北相争，背后还有三位皇子观望。他们不可能拼个鱼死网破给人做了嫁衣，倒是你，你们通天眼送我这份大礼到底意欲何为？” 骨力支天直接挑明了此人背后的身份，那秦慎行有些不快，道：“骨力将军，你既然知道通天眼，那你也应该明白，通天眼门人遍布天下。在武州野律大都督幕府之中，也有我通天眼门徒常年辅佐，但其中秘密所在，就不是你能问的了。” 此人说话不卑不亢却针锋相对，骨力支天咄咄逼人的气势拿他无用，随即大笑道：“秦先生言重了，骨力支天只是小小统领，哪会知道什么秘密。只是前日接到大都督密信，说要派人作为联络官与南军交涉，到时还请秦先生引荐。” 骨力支天不知不觉把对秦慎行的称呼也改了，但屠方羽听到他说出联络官三字，心中咯噔一下，总算是明白了。 如果不让你去做联络官，那叫你来干什么？ 秦慎行故作惊讶道：“如此说来，野律大都督是要发兵？” 自野律氏族家主野律南当上武州大都督，数十年来武州军一直试图把势力发展到折箭关以东，重现当年武州荣光！而折箭关却一直是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其缘由在于，折箭关内还有一个足以匹敌武州的庞然大物存在。 那就是号称不动山的信州军。 当年大帝得国之时，天下共有三地最难讨伐，西塞武州骑兵如狼，西南西川彪悍排外，东南东海远隔重洋。而最终在十二天将的雷霆攻势之下，西川东海都被平定，只有武州地域辽阔，能征善战之辈数不胜数，与帝国交战三十余年不相上下。大帝建立帝国第三十七年，帝国军才在不世出的天才将领张唯信统帅下奇袭折箭关，把武州军的势力赶到了关外。但是此役帝国领教到了武州的战力，也无力出关讨伐，从此以此关为界，武州成为了塞外无冕之国，按照藩国礼遇朝贡，名义上归属帝国统治。 而这信州军，就是当年张唯信留下的子弟兵，永世镇守折箭关。 也就是说野律南要发兵，必定得先攻克折箭关，而封在西塞的五皇子，就在这信州军中做监军！ 帝国要武州为国戍边，又向来防备着武州，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就理不清了， 再看入关，想入关难就难在，折箭关不仅仅是一道关隘。当年张唯信夺下折箭关后，以折箭关为中心，帝国下令迁徙了三十万人口屯垦戍边，修建出了绵延百里的巨大要塞群封锁山口。又在折箭关以东筑信州城，打过来，怕是野律南自己都不敢想。 那么野律南想入关，只剩下一个选择，那便是拥立五皇子！ 秦慎行此刻脸色有些严肃，对面的骨力支天却笑道：“秦先生，你觉得南军如今胜算几何？” 南军若是入冬之前还没有动作，那只能等开春之后才能作战了，而北军和其他三位皇子，必定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秦慎行微闭双目，道：“三成。” 屠方羽闻言不由得一惊，这秦慎行真敢说，他自己料想怎么着也得说五成，这人开口就是三成胜算岂不是灭自己威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扑朔迷离 南军如今采取攻势，气势如虹，又招募各地壮丁从军，加之南方各地都有射箭技击的传统，稍加训练就是一支大军。而听秦慎行所言，南军似乎出现了一些危机。 骨力支天双手撑在几上，冷笑道：“既然如此，先生以为我武州该支持谁？” 骨力支天名义上只是个统领，武州八大营各有统领一人，称为八天将，而他并不是其中之一，说到底，他只是这支雇佣兵的统领。 但是他的身份很特殊，他是野律南的表弟，天苍原骨力氏族的下任家主。 所以秦慎行知道，这个人说的话，很多时候就代表着野律南。 于是秦慎行说出了他的底牌：“武侯的意思，是你们不需要支持谁，南军获胜之后，折箭关重新归武州所有。” 历代武州大都督都试图夺回折箭关，这不仅仅是荣耀。务实一点说，这是为了打通与帝国的贸易道路，让遥远的天方国商队能够进入帝国，而不是再靠岁贡和走私牟利。 这都是真金白银，而折箭关限制住了这笔富可敌国的买卖。 不过天下哪有这般好事，骨力支天道：“也就是说，武侯要亲自打下折箭关，再拱手送给我们大都督？” 心中冷笑，武侯要是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在铜山驻足不前了。 秦慎行道：“到时候二皇子登基，五皇子就坐实了叛逆之举，谁会在跟着反贼守关呢？” 骨力支天沉吟片刻，道：“先生所言，我会如实回报大都督，至于大都督怎么处理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武州现在不会支持任何人，你们只管去打便是。” 说罢冲屠方羽一努嘴，“现在起，我的小校尉就是武州军的联络官，收拾收拾去铜山吧。” 屠方羽心中了然，骨力支天给自己提了一级也就是这个缘由，提了职，丢了权，只是心中顿时郁闷。 等骨力支天写好了公函，看屠方羽闷闷不乐的站在几前不语，心中只觉好笑，把公函丢给他便继续喝酒去了。 屠方羽垂头丧气出了官邸，路边有一人叫住了他，正是先前阁楼上见到的秦慎行。 那人倒也开门见山，问道：“屠方校尉，可否与在下去小酌几杯？” 屠方羽心情郁闷，哪里还想去和这人喝酒，正要拒绝，突然想到自己马上要去南军，这人是南军中人，也许能打听一些事情，只得点点头。 秦慎行出门之后，卫兵交还了他的佩剑，挂在腰上倒也有几分武者之风。屠方羽看他那剑，剑身细长，只适合防身格斗，战阵上怕是毫无作用。只是那剑柄之上，有一个半黑半白的圆形纹饰，像个眼睛。 秦慎行看他好奇，道：“校尉可知通天眼？” 屠方羽摇头，随即又点头，道：“前几日你在天上看到了我们？” 秦慎行笑道：“那不是我，这些日子我都没有乘坐飞行机，那日是辰几在当值。” 说话间，街角过来一人，穿着与秦慎行一般无二，腰上却是挂着一把短腰刀，看面相不过是个少年。 “师父。”少年向秦慎行行礼，歪着脑袋把屠方羽看着，“这位将军便是屠方大哥？” 屠方羽奇道：“你为何认识我？” 少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白牙：“师父经常说起西塞大将屠方信，我看过他的画像，与你有七八分相似呢。” 屠方信，正是屠方羽的父亲。 正要追问，秦慎行道：“找个地方说话，街上不方便。” 带二人走过几条街，到了一个小小的酒肆。 双店驿被武州军攻下后，骨力支天派出亲兵在城里整顿秩序，禁止抢夺杀人，没两天城里又如往常一样，商铺也开门营业。只是街上人不太多，毕竟在打仗，谁知道哪天又有人来夺了城去？ 这酒肆开在背街的地方，倒也清静，三人进去捡了靠窗的座位坐下，酒保端来些小点心，烫了一壶酒。 屠方羽有些不自在，解开武士袍的襟子，又觉不妥，顺手又给系上。 秦慎行笑道：“校尉大人热吗？”屠方羽没说话，秦慎行又说道：“当年在石虎国，我与你父亲也交往过一段时间，他可不像你这般拘谨呢。” “你也去过石虎国？”屠方羽有些惊讶的问道，“那你可认识斛律朔？” 斛律朔，正是五什长的大名，这秦慎行既然在石虎国见过自己父亲，没理由不知道五什长。 秦慎行想了想，道：“斛律朔？那个小伙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可是个极其英俊的后生呢。” 屠方羽撇撇嘴，道：“那秦先生，你看我如何？” 秦慎行不明白他的用意，仔细端详一阵后说道：“英姿勃勃，和你父亲的容貌极像。” 屠方羽心中冷笑，道：“斛律朔长什么样？” 说话间，手暗暗摸住佩刀，蓄势待发。 秦慎行笑道：“那时在石虎王宫第一次见到斛律朔，他跟在你父亲身后，穿着赤色铁叶甲，背着长刀，头盔歪挂在披膊兽吞之上，一脸的玩世不恭，像个风流公子哥。” “而你父亲，穿着赤色铁鳞甲，外罩黑底白虎袍，神情很严肃，把我盘问了半天。” 屠方羽道：“那么你当时在干什么？” 秦慎行道：“我只是在宫中去取些东西。” “什么！那人就是你？”屠方羽闻言，一拳擂在木桌上，桌面啪的一声裂开。旁边的辰几锵一声拔出腰刀护在身前，一把挡住秦慎行。 “把刀收起来。”屠方羽的语气变冷，手握刀柄，“否则我一刀就能取你性命。” 对于自己的武艺，屠方羽还是很有自信的。自小父亲点拨武艺就曾说过，战阵之上与人搏命，出手必如闪电，一击得中何须费事。于是他苦练了数年拔刀势，全力一刀快到眨眼之间能取人性命。 当年父亲偶尔回家，也曾逼迫自己冬日在冰河之中劈砍波浪，如今回忆起来是那么美好。 辰几看着他的眼睛，凶狠如恶狼一般，先露了怯，手也有些抖起来。一路征战屠方羽亲手斩下的头颅也有十数个，这种杀戮的气势是学不出来的！ 秦慎行看着发怒的屠方羽，叹气道：“你父亲的死，并非是通天眼所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天书 屠方羽此刻很想砍掉谁的脑袋来发泄胸中这口闷气，呼吸顿时变得粗重，眼睛血丝密布，死死瞪住秦慎行。 秦慎行摇摇头，正色道：“用刀之法，不在于力，以力御刀，斩木而折；以气运刀，断石斩金，而气由力生，习武须先练力，后运气，力大根深不失灵敏，方能使刀如使臂，乃刀诀也。” 小时候家乡的风很甜，风中带着庄稼的香气，父亲摸着自己的头，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和，羽儿须谨记，用刀之法，不在于力 这正是父亲当年传给自己的刀法精要，一听秦慎行念出来，屠方羽满脸狐疑。 “这是你父亲送我的那本刀诀开篇所言，我不善于用刀，便教给辰几了，说起来，他还是你的师弟呢。” 辰几此刻额头汗珠密布，已经顶不住屠方羽的威慑，身子悄悄挨着秦慎行，不安的颤抖着。 终于，屠方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了下来。这两人也松了一口气，辰几还刀入鞘，脸色发白。 “羽失态了。” 屠方羽松开握刀的手，放在桌上，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秦慎行点点头，对辰几说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菜，都端来，师父要与屠方校尉叙叙旧。” 辰几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奔厨房而去，秦慎行道：“如今已无人乱耳，校尉有话不妨直说。” 屠方羽暗咐此人确实有大将之风，恐怕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慌乱，只是他城府太深，恐难深交，随口问道：“秦先生支持哪方？” 秦慎行没想到他居然第一句话会问这个，不禁哑然失笑，道：“校尉大人，这天下谁坐，与我何干？与校尉何干？” 屠方羽道：“那我们为何还要为了这些皇子打仗？” 秦慎行看着他，他眉眼容貌像极了那个人，可是一张嘴，却又丝毫不像了。 “帮谁打仗，都是替人卖命罢了，你没听过有句话叫不见白骨堆玉台，只看紫袍挂鱼袋？” 在帝国一品大员才有资格穿御赐紫袍，腰挂鲤鱼配饰，他这一说，屠方羽道：“这是以前帝都户部那个陈叶秋的诗吧，听说那人得罪了帝君，很多年前就被罚往北原戍边了。” 秦慎行闻言笑道：“这句诗，还是你父亲当年念过的，我还以为是他写的。” 屠方羽并不想听他套近乎，闭眼点头，“还请秦先生说说我父亲，你既然是石虎王宫取得羊皮卷的人，想必很多事情你都清楚。” 秦慎行苦笑道：“很多事情，如今说不清的。” 屠方羽牙齿咬住，传来格格的响声，忍住了怒火，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是我父亲，说不清楚也得说清楚。” 秦慎行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屠方校尉，若是我说了，恐怕你也会牵连其中。” 他倒是真心实意的，屠方羽却怒火中烧，道：“若是还卖关子，羽认得你，这把刀可不认得！” 相较于秦慎行的瘦高身材，屠方羽的体格像头老虎般健硕，一生气，脖子上青筋直冒，两眼圆瞪像是要吃人一般。 秦慎行倒是老神在在，不紧不慢说道：“也罢，有些事情，我也憋在心里太久了。” “说起来，你父亲也算通天眼门徒。” “什么！” 虽然早知道这人会说些什么惊人之语，屠方羽还是吓了一跳，“你不要信口雌黄。” 秦慎行早知他有如此反应，示意他噤声，道：“如不是你父亲相助，记载飞行机秘法的羊皮卷怎么可能被找到？” 屠方羽恍然大悟，道：“那么说来，你被我父亲抓住，并不是一个巧合？” 秦慎行道：“那一次真就是个巧合，如不是遇到你父亲当值，单遇到斛律朔或者其他什么人，我怕当场就被砍了脑袋。但是世事难料，你父亲就是那一次过后，与通天眼结下了不解之缘。” 屠方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说的话，父亲怎么可能加入他们，有什么理由去加入他们？ 这时辰几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过来，刚放下，秦慎行道：“听说此地山涧中的鲫鱼肥美鲜嫩，不如你去市集看看，有的话带上几尾回来让店家做个鲜鱼汤，等下师父醒酒好吃。” 打发走了辰几，秦慎行给屠方羽舀上一碗羊汤，自己也装了一碗，吹吹热气，道：“这里的山羊虽不比西塞的绵羊鲜嫩，但是这汤也算可口，校尉不妨喝一碗先驱驱寒，听我慢慢道来。” 羊肉汤乳白鲜香，屠方羽喝了一碗，翻过碗来扣在桌面，道：“说吧。” 传说中，上古有一本天书记载着无数机关秘法，据说是上一个世界的奇人所著，可惜那个世界已经毁灭，无从考证。但是书中的奇异之术，确实真实存在，而通天眼的存在，便是在天下寻找散落的天书残卷。 最早找到的残卷，在大帝建立帝国时起到了无比重要的帮助。如今军中所用千里镜，火雷弹，火油，兵器铠甲铸造方法，都是那个时代按照天书记载学成的，而不断找到的天书残卷更是让无数秘密得到解答。 后来石虎王宫里找到的三卷，除了一卷记载了飞行机，另外两卷上所记录的，让人不寒而栗。 “另外两卷写了什么？ 屠方羽追问道。 秦慎行有些神秘的说道：“一卷上记载了如何配制活死人之药。另一卷则是一张地图残页，记载了在东海远洋外，有一个游动的大岛，而那岛上，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之处。” “活死人之药？什么是活死人之药？” 秦慎行道：“残卷上说那是播撒在空中的瘟疫，人嗅之则变活死人，没有生命，没有情感，浑身渐渐腐烂却不死，以人为食，直到人肉涨破肚皮也不会停止。” 屠方羽冷笑道：“有那般神奇，为何不见的世上有活死人？” 秦慎行道：“那天书上记载的很多东西，原料现在已经难以寻找，所以活死人之药也缺少材料如今再也配制不出来了。” 屠方羽自然不信他，问道：“那个地图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见过大海，但是也不信有什么可以游动的岛，天苍原西边的盐海方圆千里，也没见的什么岛可以游动。 秦慎行此刻却露出紧张神色，道：“东海军曾经有人看见过那个岛，似巨龟游动，巨大如山，却很快被风暴包裹消失无踪。东海军水手还以为那是个蜃景，却在几个月之后又被人看到，不过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了。” “那必然是蜃景了。”屠方羽不以为然，“西塞这种蜃景很多。” 秦慎行见他不信，便道：“蜃景虽然缥缈，可也是现实之物所化。那么，你说这游动的巨岛是什么所化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真相 世上本有传说，这个世界是巨龟驮着的大岛，行踪不定，往来瀚海之上。若是天书记载属实，那个海外游动之岛想必也是什么机关秘术所化。 屠方羽以前并不信这些鬼怪神奇之说。但是当日在雾泽鼍神一战之后，他对这世界重新开始了敬畏。 在天苍原的古老传说里，战神曾经迎战西方魔君的无数妖魔怪兽，在武州巨大的战神殿中，有关那些战争的雕塑壁画栩栩如生。屠方羽幼时曾随母亲去武州，参加过一次武州军的凯旋典礼，对巍峨庄严的战神殿记忆犹新。 那不仅是神殿，也是为所有武州牺牲的勇士准备的最终归宿。武士受战神派遣来到人间，最后只有最勇敢的人才有资格再回到战神身边服侍，这是轮回，也是武州男儿最光荣的归宿。 现在屠方羽想起战神殿，倒有些后背发凉，传说里战神的故事，恐怕是真的。 秦慎行突然说道：“武州的传说，我也听过一些。” 屠方羽大吃一惊，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慎行啊了一声，摇头道：“你在想什么？” 看他神情惊讶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屠方羽暗咐自己多虑了，苦笑道：“秦先生，你可听说过鼍神？” “哦？”秦慎行脸上露出了一抹好奇之色，“你遇到鼍神了？” 听他的语气，他早就知道鼍神存在，屠方羽只得把当日遭遇鼍神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他，不过其中武州军的伤亡他刻意减少了人数。 秦慎行道：“我有一本书，是大帝开国时一个奇人所著，名曰瀚海录，书中记载了天下无数奇闻异事，其中便有这鼍神。” 原来这鼍神自古便有，是那江湖之中巨鼍所化。相传野兽能活到一定岁数便会变化为人型，却脱不了野兽的躯壳，古时称之为异人，只是现在能见到的已经很少了。 “那么说来，这鼍神半人半兽，也是天地造化么？” 秦慎行道：“天生万物，并非人类才是天下主宰，山海之中不受人力控制的神怪之事太多，人不过也是另外一种野兽罢了。” 他的话倒是有些新奇，屠方羽从来也没想过人也是野兽的一种，点头道：“秦先生，当年你们在石虎国，可遇到过什么怪事？” 他本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秦慎行却坐直了身子，说道：“你父亲与我有恩，事到如今对你也没什么可保密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寻找你父亲当年死亡的线索，据锐步营一个老兵讲述，当年在找到他遗体的地方，有过很激烈的战斗。” “地面像被石炮轰击过一样，满地都是大坑。” “石炮？”屠方羽有些奇怪，父亲战死在一处河谷，大石炮不可能架设，小石炮又没什么用处，“你是说叛军在河谷里架设石炮就为了对付我父亲？” 秦慎行道：“我是说像石炮，五年前我去过当年的战场，那些大坑和巨石仍在，一人多高的巨石满地都是。帝国军最大的石炮破天锤发射的石弹也不过三百斤，还得十人四骡拉动摆绳发力，操作繁琐且射远不过百多步，用来攻击城墙尚可，用来打人还不如多安排些弓弩手。” 历来帝国军中装备的石炮大多都是些小石炮，发射二三十斤的石弹，野战用来轰击对方的方阵。像铜山城里隐蔽的大型石炮，野外作战几乎毫无作用。屠方羽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谁会用石炮来暗算父亲，这时秦慎行说道：“能投出巨石的，不一定只有石炮。” 屠方羽点头同意，想那鼍神能举起几百斤的木船如同戏耍一般，自然也有力气更巨大的怪物能抛扔巨石，如此说来，父亲当年遇到的不是叛军，而是遭遇了异人！ “传说里的魔兽，又开始出现在人间了。”秦慎行叹口气，倒满烈酒，“不说了，这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喝酒如何？” 屠方羽举杯，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与秦慎行喝完酒，约定当晚出发去铜山南军大营，屠方羽醉醺醺的回到城外驻地，刚进军营，一阵嘈杂之声让他烦乱。 有一个人被枷在了临时钉好的木架上，有虞候打扮的军士挥起马鞭，一边骂一边抽打。 那人也是硬气，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背上被打的血肉模糊。 五什长抱着膀子走过来，屠方羽问道：“他因何事受罚？” 五什长指指另外一边，“这小子嘴馋了，跑去乡间杀了乡民耕牛，这下犯了统领的军法，打一顿示众，明日游街之后砍头。” 屠方羽哼了一声，道：“他一个人吃一头牛？” 五什长冷笑道：“还不是帮人顶罪，他要做好汉没人拦着他，既然敢顶，下场他自己清楚。” 虞候下手很重，鞭子甩的啪啪响，可那人被打的快昏迷过去也未开口。屠方羽看他如此硬气也算是条好汉，心中不忍，过去叫开虞候。虞候一怔，道：“校尉大人，统领下令此人要打一百鞭子，这才五十鞭。” 屠方羽挥挥手，有些不高兴，“统领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先行回城去。” 虞候有些为难，正要说话，有人在一旁说道：“屠方校尉，你好大的官威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正是统领骨力支天身边的亲卫百夫长骨力喀尔。 这人是骨力支天的堂弟，生的一副典型的野胡人身材，个头矮壮相貌凶悍。他两鬓毛发刮的精光，从额头束起发辫垂到颈后，用铜箍束发，一副标准的野胡武士打扮。 屠方羽向来不喜欢和野胡人打交道，这些人都是好战士，但是大多野性未驯，粗野不文。屠方羽是天苍原南方的屯边移民后代，血统上更像帝国人。 “五十鞭已经快把他打死了，还要怎么样？一头牛罢了，我去赔那乡民一头便是。” 屠方羽说着就要去打开木枷，骨力喀尔没想到他如此大胆，上前一步推开他，暴喝道：“你不想活了！” 亲卫百夫长虽然军阶不高，可是他往往代表着身后的主将，平时屠方羽也是能避就避，很少与他搭话。不过这时屠方羽酒劲上来，见骨力喀尔不依不饶，心底一股无名火蹿起三丈高，上前一把拉住骨力喀尔，往怀里一带，脚下使个绊子，砰的一下，骨力喀尔扑倒在地狼狈不堪。 这是武州军十分传统的武技，也是对付这种人最有效的手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单挑 “狗东西。”骨力喀尔倒地往后一滚，站起来摆出架势，“今天我要掰断你的脖子。” 屠方羽把武士袍慢慢脱下来，露出肌肉虬结的双臂，解下佩刀直瞪着骨力喀尔，“别说大话，趁你还有机会，现在滚出我的军营饶你不死。” 骨力喀尔哼了一声，扭扭脖子，也把佩刀丢在一边，“现在这里归我节制，你就老老实实滚去南军给他们舔屁股吧。” 他身边那几个虞候都笑了起来，这时屠方羽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探出虚晃一下，骨力喀尔抬手正要格挡，屠方羽突然身子一矮，右手一拳打在他的软肋处。 骨力喀尔痛的闷哼一声，屠方羽左手伸出前来，一把搂住他的后背，抬脚一膝往他小腹撞去。骨力喀尔此人看似粗壮笨拙却反应极快，身子往后一缩，脑袋猛的往前一磕，对着屠方羽鼻子撞过去，屠方羽头一偏，躲开这一下要命的头锤，两人随即也分开了。 两个男人此刻都呼吸粗重，像两头发情的野牛，都想把对方撞个骨断筋裂。短暂的试探之后，骨力喀尔慢慢矮身上前，伸手作势要抓屠方羽。 说起摔跤，那是野胡人自小便会的看家本事，武州有很多跤社，教习都是野胡人。 可是拳脚功夫野胡人就差了些。见他上前，屠方羽往后退开半步，骨力喀尔上步来捉他，被一脚踢在右膝上。屠方羽一击得中，待他立足不稳上前又是一脚，正中他大腿根上，把骨力喀尔踢扑在地。 “混账！”骨力喀尔爬起来，狂嚎一声像头野猪一般埋头冲上前来，连挨数拳也不躲闪，一把给屠方羽拦腰抱住。此人气力极大，屠方羽挣脱不开，对着他背上连锤数拳无济于事，眼看自己双脚离地，下一步怕是要被倒栽葱了！ 这一下倒栽在地，脖子肯定得断了。 “身子绷直脚往后，架住他的膀子不要松开！” 五什长的声音传来，几个虞候马上大喊：“不许说话。” 屠方羽闻言赶紧绷住身子，伸手到骨力喀尔腋下架住。骨力喀尔只觉他变的重了起来，本来都快给他扛起来，不得已慢慢又被他压了下来，心中不禁痛骂那个递点子的混蛋。 屠方羽双脚一挨地，两人开始角力，但是那骨力喀尔一身怪力着实太大，几息之后就把屠方羽推跪在地，人也压了上来。 “下巴死贴脖子，不要被锁喉！” 五什长又开始说话，有虞候不高兴了，正要骂，五什长揭开围面布巾转头把他一瞪，那虞候吓得把话生生又吞了回去。 屠方羽气喘如牛，感觉浑身力气已经被骨力喀尔压迫住无法使出来。骨力喀尔伸手去扳他撑地的手，想给他别住。屠方羽死死贴住手臂，却不想骨力喀尔这是使个虚招，待他把注意放到手上，伸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手穿进他的胳膊里，撑开他。” 五什长一边说，一边比划，骨力喀尔这回看的真切，骂道：“斛律朔你这个王八蛋。” 五什长咳了几声，不再说话。 屠方羽还好下巴死死贴住脖子，不至于被勒的气绝，还能有机会拼尽全力撑开了骨力喀尔锁喉的胳膊。一解开锁喉屁股用力往上一顶，借机从骨力喀尔身下滚了出来，回身一脚把刚准备起身的骨力喀尔踹翻，累的是气喘吁吁，浑身上下不住的发抖。 骨力喀尔抱着肚子也站起来，他也明白起身之后拳脚上自己占不到便宜，气的原地跳了起来，“斛律朔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给我记住了。” 五什长微微颔首。 骨力喀尔像个小孩一样又跳又骂，屠方羽看这架估计也打不下去了，过去打开木枷，把那人放了下来。骨力喀尔这回没有再阻止他，而是大声说道：“屠方羽，我给你一刻钟收拾你的东西，带上这个废物滚出我的军营，否则军法从事。” 屠方羽拿起佩刀，森然道：“我没有离开这里之前，只有我说了算，你不服可与我以刀论理。”言罢也不管骨力喀尔威胁，扶着那人进了自己的军帐。那人后背肉都被打掉了，血流不止，五什长进来拿了一罐油膏给他抹上止血，又喂了几颗药丸，那人才幽幽转醒。 “你是何人部下？” 那人趴在毡毯上，还想拱手行礼，一动扯到伤口，口中惨叫一声，背后又渗出血来。五什长拍拍他脑袋，“不必了，能说话就说，说不出来也无妨。” 屠方羽这才想起那人伤的太重，咳了一声安抚了几句，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这时门口有个小兵探头探脑的往里面观望，五什长道：“滚进来。” 小兵赶紧进帐，啪的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是你干的吧。”五什长问道，小兵不断点头，也不说话，一直哭泣。 “好了，男人大丈夫哭个什么球，起来说话。” 小兵站起来，眼中直直看着毡毯上那人，眼泪噗噗往下掉，但是又害怕五什长，不敢哭出声来。 “他没事了，不过得养一阵子，你替他谢过校尉大人吧。” 小兵赶紧到屠方羽面前，又是啪的一声跪下，抱着屠方羽肮脏的靴子一顿猛亲。 “起来起来，我不是野胡人，不来这套。” 野胡人对待上官家主或者恩人，往往是跪下亲吻对方的皮靴，甚至是亲吻对方的脚趾，这个习俗让屠方羽及其恶心，每次看见都要起一背的鸡皮疙瘩。 那个小兵也不知道有什么瘾，抱着屠方羽的脚亲了半天，最后被五什长拎起来，反手扇了一耳光，这才站直了。 “小人叫正，那个是小人结拜大哥南庆胜。之前小人抱怨说入关以后好久没有吃过牛肉，哥哥便去乡间偷了一头牛杀了，叫全什一起去吃，却被人告发了，哥哥自己出来顶了罪，结果那个大人说是要砍头。” 说着话，这小子又要哭了，五什长抬起巴掌，正赶紧收住声，继续说道：“小人该死，又不敢出去承认，小人该死。” “你姓什么，是那个氏族？” 正抹抹眼泪，说道：“小人是高余家的牧奴，父亲不知道是谁，只有母亲还在高余家做厨娘。” “私生子啊。”五什长咂咂嘴，“是高余岚队里的吧？” 正点点头，眼睛看向南庆胜，“大哥被打的好惨。” 五什长道：“好歹还活着，你小子要是去认了，就你这小身板子早让虞候给打死了。” 转头问屠方羽：“不知道校尉大人此行缺不缺随从？” 屠方羽正在收拾东西，抬头惊喜道：“你要随我同去吗？” 五什长眼睛看向帐顶，“你觉得如今我在这里还混得下去吗？” 屠方羽咬住嘴唇，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恰逢少年时 五什长也笑起来，“不走其实也无妨，这军中我想去哪都可以。只是那骨力喀尔太过愚笨，我不想在他手下听差。” 他这一说，屠方羽心想自己应该不算笨，暗自庆幸。 五什长叫正过来，道：“你小子也是可怜，就这副样子本该继续放你的羊，却到了战场上搏命。不如你就和你那大哥一起姓南庆好了，省的到时候死了连个姓都留不下来。” 正点点头，屠方羽这时候不是哪来的智慧，一下猜透了五什长的心思，说道：“不如带上这俩人一起，他俩不走也迟早被骨力喀尔收拾了。” 五什长转头看着他，表情不置可否。 那南庆胜确实是条硬汉，正给他裹上绷带之后，咬着牙站起来，颤巍巍的对着两人各行一礼，“谢过二位大人救命之恩，南庆胜没啥大本领，是则罗曼山猎户出身，会些捕猎安装陷阱的伎俩，愿为大人效劳。” 屠方羽道：“无妨，那些狗屁军令欺人太甚，我也看不惯。” 五什长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问道：“南庆胜，你射艺如何？” 南庆胜说道：“小人在山林之中能射中狐狸的眼睛。” 五什长转过头对屠方羽眨眨眼，回头道：“那你这兄弟会些什么？” 南庆胜叫过来正，“快给二位大人学学。” 正清清嗓子，说道：“南庆胜，你射艺如何？” 这明明就是五什长的声音！ 正继续学道：“我乃校尉屠方羽，你是何人？” 这又是屠方羽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这小子行啊。五什长大喜，又问：“还会什么？” 正从怀里摸出一条皮索，回话道：“小的自幼放羊，会用投石索打羊，不敢说百发百中，但是十发中九没问题。” 五什长撇嘴道：“这算个屁的本事。” 也不想多说，叫二人速速回去收拾东西。 屠方羽东西不多，衣服财货装了一个皮袋子，等去和其他几位百夫长交割完兵马，回来时五什长等人早已在帐外等候。这几个人东西更少，五什长就腰上挂了一个牛皮包，自己的盔甲棉衣拿枪挑着，两个小兵就背着衣服，皮甲用绳子捆起来拎着，战斧弓箭诸样兵器杂物都码放在地上。 “马呢？” 五什长道：“骨力喀尔派人传话说不能用军中马匹，我那匹马之前断了腿死了，这两人的马在和武威营作战时被乱箭射死，如今只能走路了。” 武州骑兵向来一人两马，野胡族骑兵在征讨西边诸国时迂回千里包抄甚至创下了一人八马的疯狂举动。但是也只有战马是自己买的私产，驮马往往是军中配发，离开军中驮马是不能带走的，这下几人可犯难了。 屠方羽闻言丢下包袱，撸起袖子骂道：“随我去马厩，哪个混蛋敢挡路就劈了他。” 几人索性把家什都丢在地上，各自提刀拎斧跟在屠方羽身后，朝马厩走去。 只是五什长走的稍慢，背着手不知道在等什么。 马厩建在山坡背面，几个兵士正在看守，见他几人前来哪里敢阻挡，只能叫人赶紧飞跑去报骨力喀尔。 战马有主不好乱动，选了几匹驮马，刚要装上马鞍之时，骨力喀尔带人从山坡上跑下来。屠方羽暗骂这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叫几人继续上鞍，他提着刀大步迎了上去。 “让开，没你的事。”骨力喀尔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一把掀开屠方羽，径直到了五什长面前。 他来的很急，衣服都没穿好，跑的满头大汗。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五什长欠他钱没还，结果到跟前五什长拍拍他的头：“小子，我又要走了。” 他的语气如同父亲与儿子道别一般，屠方羽看的眼睛发直，刀都差点掉在地上。 骨力喀尔这个粗人却有些动情，眼眶泛红，道：“当年你说过要回来继续做教习，我们在演武社等了你两年，到头来也没等到你。如今在军中好容易与你一起，你又要走！” 他说话居然带着哭腔，诺大一条汉子，像个孩子一样埋怨起来。 “好了，如今已是百夫长还这么孩子气，成谨和那颜家两兄弟都还好吗？” 五什长说话时把他脸扳了过去，免得被士兵看见百夫长脸上的泪水，骨力喀尔抽泣道：“都好，就是你再也没有回来。” 五什长叹口气，低声道：“对不起，师父错了。” 话音未落，那颜喀尔像被黄蜂蜇了屁股一样一把推开五什长，“你不准说自己错了，你不会错的！” 话音刚落有叫喊起来：“不对，是你错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武州等你，姐姐天天都在问起你，你就一声不吭的走了，走了就不回来。你写信来说你毁容了，我们没人嫌弃你，只有你嫌弃自己，但是你没有守诺，你骗我们，我恨你！” 说完他一拳打在五什长脸上，转身走了。 五什长不躲不闪，硬接了这一拳，打的摇晃几下好歹还是站稳了。 屠方羽嘴巴张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这个暴躁粗野的骨力喀尔，在五什长面前表现的像个失去父亲的小男孩！ 这换做别人跟他说，就是打死他也不会信的。 没等他们装好马鞍，山坡上有人送来四匹好马，说是在路上捡到的，特意问他们是不是失主。 五什长叹口气，点了点头。 “你以前到底干过多少事情？”屠方羽骑在马上，扭头看着五什长。 五什长无奈的摇摇头，“生活所迫，回乡之后在武州演武社做过一年教习。” “演武社？那可是教武勋子弟的大武馆啊！怪不得他出一招你破一招。”屠方羽若有所思，“你当年收了他不少钱吧？还拐走了他姐姐，看他哭的。” 骨力喀尔的姐姐什么样屠方羽没见过，但是野胡族有个奇怪的血缘，男人都不怎么样，女人却个个美艳动人。屠方羽心里想看来秦慎行确实没乱说，当年的五什长肯定很是英俊，否则骨力喀尔的姐姐凭什么看上如今这般相貌的五什长？就像传说里则罗曼山的狐魅迷上了年轻的战神，苦苦等他归来，却等到了战神战死沙场的消息。所以则罗曼山的雪狐脖子都有一条赤色痕迹，就是当年狐魅自杀殉情的刀痕。 屠方羽心想这些妖怪也傻，多等等不就等到战神成神了吗？不过转过头想想战神成神之后庇护西塞，哪还有时间管她，当年死了也不算坏事，毕竟战神那时候也是中年人了，估计对这些事情也没太大兴趣。 后面两人竖着耳朵听着，以为还有什么香艳的奇闻。五什长斜眼看着这些个蠢货，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局势突变 与秦慎行约定的地点在双店驿城外三岔路口，时至深夜，路口有数骑早就打着火把等候。 待众人走近一看，却不是秦慎行与辰几二人，而是五六个面孔陌生的武士。见他们过来，当先一人拱手行礼，道：“在下西川军探马营百夫长曲中直，见过校尉。” 那人二十来岁，身材不高，国字脸配上两片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有些严肃。穿一身斑驳陈旧的铁叶牛皮甲，头上包着红色刺绣裹头，腰上一条宽皮带，上面插了八柄飞镖。手中倒提一把长柄眉尖刀，一眼看去精悍干练的模样。 西川与武州互不统属，曲中直也就自称在下而非卑职，算是不动声色给屠方羽提个醒，你我各为其主，别想用军阶压我。 屠方羽倒是没想这么多，武州南方屯垦军户有很多西川后裔。所以南边的军户往往对西川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尽管作为屯边移民的后代，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西川人。 报了姓名，屠方羽停在原地仔细打量这帮西川斥候，他们个头普遍不高，身材精瘦结实，都打着红色裹头。除了那个曲中直，其他人各自背负弓弩，腰挂长刀短斧，盔甲也很轻便，有的皮甲前面就绑着一面护心镜，倒像是步兵一般打扮。 西川多山地，只有西边百蓉城地处平原，骑兵向来极少，多以长矛方阵配合弓弩，山地中则以小股精兵作战，戍卫帝都的羽林左军就是全部由西川人组成。 大帝开国之时征讨西川，十二天将中有三人曾数次败在于这些矮小坚韧的西川人手下。以至于十二天将之首，帝国军神左镇泰不得不从平定江南叛乱的战争里抽出身来，带着他的铁人军和南方蛮族仆从军队赶到西川亲自讨伐。 在崇山峻岭之中，矫健的西川人神出鬼没，加之山中地势复杂，多有瘴气毒蛇，帝国军死伤惨重。当帝国军历经血战最终进攻到平原之上，保卫家园的西川山民爆发出恐怖的纪律性让左镇泰也大为惊讶。他们在巨大的盾牌掩护下，以长矛结阵防御步步推进，用威力巨大涂上剧毒的弩箭射击帝国军队，小股精兵不分昼夜袭扰帝国军后方，甚至放出野兽参战。西川人往往以家族和乡党组成军队，个个同生共死，杀他一个，就和全族结仇，血仇便是不死不休，而战败之时，留下来断后的军队战自最后一人也死不退却。这和其他地方遇的战争完全不一样，平定西川让帝国军的骄兵悍将见识到了这些沉默寡言的山民骨子里的血性，连后世尊为军神的左镇泰也不得不佩服，很多年后他说服帝君招募了西川山民作为禁卫军拱卫帝都。这些西川人在之后的岁月里，用忠诚与勇敢获得了皇家的尊重。 无独有偶，在几十年后武州与帝国结束战争，武州立刻通过各种方式招募了数万西川人，发放钱粮，免除十年赋税让这些人来武州天苍原与疏勒河谷垦边。这也就是为何镇守疏勒的锐健营是按照帝国军制混编，因为他们就是一支拥有骑兵的西川军。 不过现在正逢战事，这几人披坚执锐半夜在这里等候，屠方羽仍是不放心，正要继续问话，辰几在那几人后面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屠方大哥。 一看辰几在，屠方羽稍稍安心，问他道：“秦先生何在？” 辰几穿着一件牛皮护胸，戴着皮软帽，打着一副绑腿让本来就瘦弱的小腿看起来更加细长。此时见他稚嫩的脸庞带着傻乎乎的笑容，看来忘记了下午还被屠方羽威胁的事情。 “秦先生乘飞行机先行前往大营，命我陪屠方大哥一同过去。”辰几笑道，“路线有变，不过也不是大事，屠方大哥不晕船的吧？” 屠方羽一怔，“我们是要去哪里？” 辰几看看曲中直，又看看他，“屠方大哥不知道？傍晚时军报传来，铜山城昨日半夜被攻陷，大军主力已经乘胜追击往北而去，为了避开北军的溃兵，我们去江边乘船到铜山，再转向北去与大军会和。” 傍晚时？屠方羽挠挠脑袋，那是他正和骨力喀尔打架，也许骨力喀尔就是过来传令顺道接任他的军职，结果打了一架把正事忘了。 可是这才几天功夫固若金汤的铜山就陷落了，南军是怎么做到的？ 兵书上说的攻城手段，无不是地面云梯楼车攻击城墙，或穴地挖通地道使城墙垮塌，或者堆积土丘与城内相持，或引江河之水冲击低矮处的城池。但像铜山这种大城，墙高粮多，守备齐全，守城的北军主将只要坚守不战，拖个一年半载毫无问题，南军也只能拿人命慢慢填。 这时曲中直也说道：“据说武侯招募了一队普罗沙人，半夜用敢死队掩护他们去了城墙最薄弱的城西。不知道用了多少火雷弹，把城西的城墙炸开了五丈宽的缺口，大军趁机杀入城去夺下了铜山。” 普罗沙人来自海外，常年与帝国做海运生意，那些人精于计算绘图，海船往来大洋也不会迷失方向，但是没听说过普罗沙人会用火雷弹。 何况火雷弹杀伤威力主要靠内部填充的铁钉铁片。用它来击毁城墙，武州军曾经也试过，但是除了多死几队敢死队，根本对城墙无用。 见屠方羽满脸不信，辰几解释道：“据说是南军重金征募了许多矿工，夜以继日的挖掘坑道，一直到城墙下面也未被北军发现，不过至于如何炸塌了城墙就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厉害玩意儿了。” 曲中直也点头道：“据说他们还收罗了很多肥猪也赶进坑道，不知做什么用的。不过普罗沙人既然敢收这钱，想必自然是有他的本事，不管怎么说，铜山攻下来了，现在继续往北恐怕要来一场野战，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咯。” 两人说了半天也不过是听说来的些许消息，辰几看来很是兴奋，又说了些，说得唾沫横飞。屠方羽却不感兴趣，叫曲中直赶紧出发，往江边赶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水师到来 双店驿离江边有两个时辰的路，几人到时已是后半夜，人困马乏。江风冰凉，带着滩涂上的芦苇飘动，鬼影绰绰让人有些不安。 屠方羽莫名其妙想起了鼍神，回头把五什长看着，五什长点点头，看来他也在想这个事情，两人对视，不禁苦笑。 借着月光，泥滩里有些粗大倒伏的树木，隐隐约约看起来就像鼍龙趴在那里，两人心照不宣，都绕行开了，江面倒是平静日常，一条水师战船停在不远处。曲中直摸出火引子点燃火把，按照水师的信号挥舞起来，不多时，战船上回了信号，放下一条小艇来。 只是水师没料到他们带了这许多马匹，只得把船上绞盘和吊臂临时安装起来，等把他们连人带马接上船，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还好这里已不是北军势力范围，众人提心吊胆看着马匹被吊上船，这才长吁胸中一口凉气，起帆东去。 这条战船名曰白鸽号，是橫澜水师的乙级战船，比楼船小上不少，但是也远远超过了当日进攻铜山之时屠方羽乘坐的缉私快船。战船上有水手水兵六十余人，一半人在底舱休息，逆风时摇桨，另外的人负责帆锁弩炮观望之类，有条不紊， 只是这船名不知是谁人所取，毫无杀气可言，屠方羽看船头钉上的铜字不由发笑。 “校尉何故发笑？” 屠方羽回头一看，这条船的水军百夫长站在桅杆旁，一脸没好气的看着他。 “无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屠方羽老脸一红，客气道：“在下武州屠方羽，敢问百夫长贵姓？” 那百夫长约莫二十出头，长的瘦高斯文，只是长时间在船上，脸庞被江风吹老，看上去像是快三十了。 见他客气，百夫长也拱手道：“不敢，在下水师百夫长宁少卿，见过校尉。” 两人并不熟络，互相通名之后也没啥可说，战船乘风在江面疾驶，江风吹的呼呼作响，宁少卿道：“顺风也要明日晌午才到铜山，校尉不如进仓歇息。” 屠方羽搓搓脸，笑道：“快天明了，也睡不着了，就在这看看江景也不错。” 江面一片漆黑，哪有什么江景可看，宁少卿知道他是拘礼，便说道：“听说校尉在双店驿城外与叛军作战，打败了数倍之敌。武州军主力才会同西川军趁机拿下双店驿，校尉武勇实在让少卿佩服。” 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可屠方羽并不想提那次战斗，想想死在湖边的高余岚等人，心里有些难受。宁少卿还想说什么，屠方羽道：“宁兄谬赞，那只是援军赶来及时，否则羽也活不到今天能站在你的战船上了。” 他倒是实话实说，宁少卿却心道此人年纪轻轻却如此谦虚，立下大功也不居功自傲，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敬重。 宁少卿道：“校尉若是不嫌弃，不如去在下舱中吃几杯酒暖暖身子。” 屠方羽见再推辞下去就得罪人了，索性随他进了舱。宁少卿的船舱不大，摆放着一些简单家具，倒是中间设了一个火炉，下面用铁盆装着沙垫着，倒不至于失火。 “校尉莫要笑话，少卿好口腹之欲，平时爱在船上弄些吃食下酒。”宁少卿拿出两个草垫放在地板上，又去小柜里取出一罐酒，两个碗，这人看样子在船上日子过得倒是滋润。 舱外军士提着几条身长体扁如同短剑一般形状的的尖嘴大鱼进来，用木棍穿好架在火炉上。宁少卿倒满酒，同屠方羽先喝了一碗，他这是上好的江南米酒，味道酸甜可口，屠方羽咂咂嘴，拿过酒罐又到了一碗。 看他只给自己倒了酒，宁少卿倒是一怔，旋即明白。早前听闻武州人喝酒习惯自饮自斟，不像帝国人这般喜爱劝酒，看来果真如此。 两人喝了几碗，看那鱼也熟了，屠方羽吃了半条，又喝一碗，道：“好酒。” 宁少卿看他喜欢这酒，笑道：“这是在下老家自酿糯米酒，大人若是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几罐，下船时大人不妨带去。” 屠方羽一拍巴掌，“那就谢过宁大人。” 在怀中摸出一柄小刀来，递给宁少卿，道：“乱世无常，有幸与宁兄相识，羽也没甚好东西相赠，这把刀是羽自武州出发时便随身携带，宁兄若不嫌弃，尽管拿去。” 武州人往往随身带着一把巴掌长短的小刀，一来吃肉时方便切割，二来也可用于防身。宁少卿接过刀在手中把玩，武州天苍原盛产天外飞石，名曰陨铁，打造的兵器都是上品之作，这区区一把切肉小刀也是反复锻打云纹重叠，看上去就是锋利无比。 宁少卿是识货之人，这样一把陨铁小刀，在仙居城收藏兵器古玩的行家手里少说也值同重黄金，顿觉屠方羽此人豪爽，二话没说端起酒碗敬他。 不知不觉一罐酒下肚，酒劲上来两人干脆坐在一起，宁少卿道：“屠方兄为我击节如何？”屠方羽哈哈一笑，拔出佩刀用指节敲击刀面，发出清脆的金铁嘶鸣之声，宁少卿随着他的拍子，高声唱道：“世人只道路难行，路难行，心怨天不平；莫道天不平，只见良宵佳人伴，不见提头寻功名！” 功名利禄，哪个不是拿命来拼？天下大乱，正是英雄豪杰出世之时，屠方羽想来，自己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不就为了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宁少卿一番高歌，让屠方羽不禁豪情万丈，心中阴霾尽扫。 这时船尾有军士喊道：“咬钩了！”宁少卿一下从草甸上弹起来，对屠方羽说：“屠方兄，定是有大鱼上来了，随少卿去看看。” “航行之中也能钓鱼吗？”屠方羽不解，宁少卿笑道：“这江中多有大鱼，晚上在船尾吊下一盏风灯，甩几个大钩挂上猪内脏下水，一晚上能钓起不少来。” 二人来到船尾，几名军士正甩起膀子拉动滑轮。充作鱼线的绳索有拇指粗细，此刻绷的笔直，几人用尽全力也拉不上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住了鱼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夜钓 见那几个军士死活拉不动，屠方羽解开牛皮护臂，把武士袍一脱，“让开点，我来试试。”说罢搓搓大手，上去帮忙拉扯。他的力量不小，一拽之下却感觉那绳下似乎拖着千斤铁块一般，任凭用尽全力也纹丝不动！ “快快快，多叫些人来！” 宁少卿看几人被水下之物不断拉扯，赶紧大声喊道。不多时，来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水军，可是船尾堆满木箱之类杂物，滑轮之处并不宽敞，站不下许多人。曲中直听到喊声也过来看热闹，见状拨开人群上来，示意他可以帮忙。 片刻之后，曲中直大骂道：“绳子莫不是拴在石头上？换天神来也拉不动！” 他一边骂一边松手退后，不断搓揉双手，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笑个啥，老子肚子饿了力气用不出来。”曲中直冲那些嬉笑的水军摆摆手，“你们继续，可不能偷懒。” 见这些自持力大的汉子都不中用，宁少卿有些好笑，也好奇那下面到底是什么，可惜自己身板单薄，不然也上去帮忙了。 “大人，伍天赐肯定可以。”有人提醒宁少卿，宁少卿一拍脑门，“倒把这个大力士忘记了，快去个人帮伍天赐掌舵，换他下来，我就不信这东西上钩还拉不起来了。” 屠方羽此刻虎口剧痛，喊道：“赶紧喊人来，拖不住了。” 一边说话，身子随着绳索不断往船舷接近。 甲板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矮壮汉子穿着坎肩，快步朝船尾走来。 “大人且让一让，伍天赐来试试。” 汉子瓮声瓮气的说着，伸手拽住了绳索，脚上的水靴和甲板摩擦的嘎嘎直响。只见他两条比常人大腿还粗壮的膀子瞬间青筋暴起，暴喝一声，连同先前拽绳几人一起，统统都拉了过来！ 好大的气力！屠方羽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可以松开手。刚才拼尽全力手掌老皮都被勒翻了，满手鲜血，他算力大了，相比之下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去。可是这么多人却比不过那壮汉一人之力，这般神力可真是当得起天赐之名，屠方羽不由得多看了那人几眼。 这个叫伍天赐的汉子个头不高，最多到屠方羽下巴，整个人却是如同个方墩子一般身材，脖子比脸都还宽。他腋下都被背肌顶的无法合拢，以至于肩膀都要往外张开，宽阔的水军裤子也被粗壮大腿撑了起来，看上去浑身力量都要溢出来似的。 没想到水军一个区区舵手竟然如此强悍，这人若在步军当个百夫长也不算屈才，披上一身铁甲，持盾提斧在战阵上混战，怕是无人可挡！当年在武州时屠方羽以为武州军就是天下第一，如今来到帝国腹地，见识了许多，心中也慢慢收起了曾经的傲气。天下之大，果真强手如云，骨力喀尔在屠方羽眼里都是大力士了，可是和这个人比起来，还差的太远。 等那伍天赐拉起钓绳来，水中咬钩之物露出面目，竟是一只桌面大小的老鼋！ 江中大鼋不少，平时钓起来的也不过十来斤，大的最多几十斤，肉质粗糙炖汤已经不好喝了，但是这样巨大的鼋就算船上最老的水手也未曾见过。要知道这鼋生性喜静，居大江僻静之处很少游走，也不知老鼋为何突然浮出江面要去咬那鱼钩上的猪下水。 水军众人一看是这般大的老鼋，齐齐叹了口气。这老鼋怕有几百岁了，凡事都有个规矩，这江河湖海中的规矩繁杂，但是行船之人都明白，这般巨大的水族是不能吃的，要折阳寿。 倒是曲中直又挤上前来，这人很爱看热闹，探头好奇的看着老鼋，想伸手去摸又怕被咬，回头讪笑看看旁边同样好奇的屠方羽。 屠方羽有些尴尬，这人看他的眼神充满戏谑，莫不是觉得自己和那老鼋有些相似？ 水军那些人倒是见怪不怪，拉上老鼋后想取了大钩放它回去。只是西川武州来的土包子却没见过这般巨大的活物，围在一起有说有笑，以为这是要拿来炖汤充饥之物。 宁少卿见二人好奇，笑道：“江中大鼋众多，二位若是想吃，待到达铜山之后命人做好送来便是。那铜山城有个醉风楼，有个厨子最擅长烹煮大鼋，所用香料秘方都是祖传，汤浓肉鲜回味无穷，二位大人去铜山少卿做东，请一定要尝尝。” 曲中直抚掌大笑，道：“还是你们水师的大人有钱，我这等穷军汉便是路过那些酒楼也不敢进去的。不过宁大人这一说那可真得去试试了，这鼋汤大补，是个男人都应该多吃点。” 说起吃，这个长相颇有些严肃的家伙就原形毕露，让宁少卿二人不禁莞尔，笑骂几句之后，屠方羽问道：“听宁兄刚才一说，难道南军攻陷铜山之后，没有屠城劫掠吗？” 帝国军作战之时，或是犒赏功臣，或是泄愤立威，往往会有屠城之事发生，铜山富庶人口众多，若是被屠丝毫不奇怪。 宁少卿鼻孔里哧了一声，有些嘲讽的说道：“南军义师，此乃收复失地，如何敢屠城？武侯可是专门安排了人到处宣传南军奉二皇子正朔，只为平定叛乱。又是让戏班子在各处终日唱大皇子如何毒害帝君篡权夺位，整的热闹无比呢，只是待冬天到了钱粮不够时，就不好说了。” 他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屠方羽也不好再问，打个哈哈也就过了。只是曲中直还在打听城中有何好吃好玩的去处，不像要去公干，倒像是去游山玩水。这宁少卿也是好玩乐之人，这下遇到知己，便一一道来。 这两人在一起臭味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态，有说有笑。屠方羽倚在船舷，双目微闭，米酒后劲不小，这会儿酒劲上来浑身热烘烘的，好不舒坦。自他入关参战以来，好久都没有这般惬意，似乎都可以忘记了征战的辛苦，忘记了战争的可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鼍神再临 水军将老鼋抬起来丢入江中，想想不免有些可惜，曲中直听到声音立刻打住话头看着江里，表情更是如丧考妣。确实可惜了，曲中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般巨大的家伙要是砍来炖了，那可是壮阳补身的极品，这帮江南人真个是暴殄天物。 屠方羽看那曲中直的模样就想笑，转头看水中老鼋，似乎还不肯走，浮在水面上打转，打趣道：“曲大人若是不舍，不如你再给它钓起来如何？” 曲中直趴在船舷上无奈的摇摇头，“在下可没有那身力气，罢了。” 宁少卿道：“曲大人不如来与我等一同吃酒，这老鼋皮粗肉糙，就是炖了也没啥意思。” 他这一说，曲中直又懊恼起来，嘟囔道：“这东西主要是喝汤。” 几人正在调笑之时，水中突现波纹，一个巨大的身影猛然蹿出，自下而上猛的咬住老鼋，身子都冲出水面！未等众人看清，又砰的一声砸入水中，激起数丈高的水花。 “是什么东西！” 船上众人都惊了一惊，矮下身子在船舷边观望，借着船尾风灯模糊看见水中老鼋不住挣扎，鲜血像大团墨汁一般从体内喷涌而出。 咬住老鼋的东西是一条巨大黑影，像是一棵漂浮在水中的枯木，有水军眼尖，喊道：“是鼍龙！” 横澜江有三里之阔，江中多有鼍龙出没，水军士兵往来江上见得多了也无甚稀奇。只是这一条体型太过于庞大，倒是惹得众人都围上来观望。 那鼍龙咬住老鼋很快沉入水下，江面平静下来，这时曲中直骂道：“早知就不该放生，白白便宜了这长嘴畜生。” 这人似乎对吃很是执着，三句话离不开吃，见已无热闹可看，水军纷纷回到岗位去。宁少卿过去拉住曲中直，又叫上屠方羽，准备回舱继续喝酒，就在这时，船没来由的往左一偏，几人站立不稳，全摔翻在地。 “舵手，怎么回事？” 宁少卿大觉丢了颜面，声色俱厉地吼起来。 那大力士伍天赐声音传来：“大人，舵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拉不回来。” 船一直往左，在江心不断转圈，船上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遇到什么怪事，只见五什长带着小兵正和辰几，身后跟着西川军斥候，各持长枪战斧跑上甲板。 “校尉，鼍神来了！”五什长一边说，一边跑到船尾，长枪倒举用尽全力往下扎去。 其他几人也拿枪往水里扎，不多时，水中冒出一串气泡，带着一声木头碎裂之声，船舵从水里浮了上来。 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鼍龙也浮出水面，冷冷的看着船上。 这般冰冷的目光，那不是当日在雾泽遇到的鼍神还能是谁！ 一瞬间屠方羽的头皮都发麻了，这怪物怎么会到江中来了？ 水中又陆续浮起来七八条体型稍小的鼍龙，把兵船团团围住。失去船舵之后水手赶紧把帆降了，避免白鸽号被风吹的不停打转，但是这样白鸽号也被困在了江心。 好在白鸽号是条大船，船舷离水面够高，船上的人暂时无虞，屠方羽奇怪道：“斛律大哥是怎么知道鼍神到来的？” 五什长神色紧张，那次与鼍神交锋让他心有余悸，一边看着江里，头也不回说道：“适才你们在船尾打闹之时，我听到一声哨响，像极了当日渔夫所吹渔哨。待我爬上桅杆瞭望，江中果然有数道波浪出现，鼍神定是那日逃脱之人召唤而来，那个混账肯定一直在暗处观察我们。” “张秀林？” “就是那人，早知道该一斧砍了他。”五什长咬牙切齿，“宁大人，通知你手下都带上长矛上甲板来，这个怪物不好对付。” 宁少卿也有些懵，还没搞清楚为何会被鼍龙团团围住，往日这些畜生见到大船早早就潜水遁去，哪敢袭击兵船。 不过他还是下令水军都拿上长矛弓弩，围着船舷布防。看这些武州军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像是虚张声势，让他也紧张兮兮的。 南庆胜也拿着弓箭过来，这人体格确实很健壮，这才几个时辰已经行走无碍，只是拉弓恐怕还不行。 船上部署妥当之后，天色微明，桅杆瞭望军士望见江面越来越多的鼍龙聚集，吓的大喊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少卿看这形势有些不对，也开始乱了阵脚。 屠方羽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以后再与宁兄细说。” 宁少卿指指江面，道：“这些东西能把我的船都掀翻，还有以后吗？” 屠方羽撇撇嘴，心中有些看轻此人，说道：“但凡对敌，以智勇与其斗，心不可怯，心乱则军乱，破敌之策往往瞬息之间，此法乃为将之道也。宁兄未战先怯，这可不好。” 他说出帝国军神左镇泰所著兵书用兵七省中的话语来，宁少卿自小也是学习这些经典之作长大，心中自知失态，拱手做礼，转身跑上操舵台。一试之下才发现舵机已经无用，再看江面，鼍龙密集，争相往白鸽号游来。 宁少卿心中气闷，大喝道：“兄弟们，准备接战！” 船上军士闻言纷纷倒举枪矛，只是没人见过这么多鼍龙同时出现，不免胆战心惊。一时船上静的可怕，只有船身随江水摆动的嘎吱声让人心烦。 那鼍神在船尾游弋，像在指挥那些鼍龙，几条鼍龙游上前来，在左舷下抵住了船身，马上更多的鼍龙也游了过来，齐齐聚拢一起，似乎想推动兵船。 左舷军士举矛往下扎，借着高度长矛能刺进鼍龙背甲，但是伤不到皮肉。眼看越来越多的鼍龙游过来，在左舷下形成了一块小小的陆地，五什长最先反应过来。 “不好，它们是要为鼍神做跳板，鼍神要上船来！”屠方羽闻言大吃一惊，这鼍神在水里还伤不到船上的人，若是让它上到甲板，只怕这一船人个个都死无全尸！ 果然，鼍神游到了远处，转头飞速向那鼍龙组成的跳板游去，几息之后，鼍神从水里跃了起来，落在了那些鼍龙身上。 这下船上的所有人都看清了鼍神的面目，这怪物身体极为巨大，浑身厚重甲片，无数獠牙探出唇外，身后拖着一条粗壮长尾，似鼍似人，正做人立状大步朝兵船走来。更为可怕的是，它的头部高度几乎已经能够到船舷！ “拦住它！”宁少卿此时声音都有些发飘，船上军士端起弩机朝鼍神射去，鼍神稍稍侧身，弩箭在甲叶上溅起一簇簇火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死战 寻常弓弩根本伤不到鼍神分毫，五什长操起一杆长矛，后退几步，举起矛冲刺投出。 鼍神看着那矛飞来，伸手拍开，此时离船弦不过几丈之遥！ “蠢材，射它脚下那些个鼍龙啊！”曲中直趴在船舷上大骂。 众人这才回过神，鼍神看上去刀枪不入，可是只要让它脚下那些鼍龙吃痛，一沉下水鼍神也就上不来船了，赶紧上弦又要射鼍龙。 兵船上配备的都是重弩，上弦须转动绞盘，一时间哪还来得及，鼍神眼看就要够着船舷，船上人都能看清它狰狞巨口和骇人的长爪了！ “让开！” 有人在后面呼喝道，接着重物破空声传来，众人下意识的一缩脑袋，看着头顶一把铁锚飞了出去，后面还连着手臂粗细的缆绳。 船上铁锚重达三四百斤，砰的一下落在鼍神面前，把下面几条鼍龙当即砸个骨断筋裂随锚沉了下去，鼍神看那铁锚飞来时已经止步，堪堪避开。 “快，把锚拉上来！”那大力士伍天赐跑过来，双手滴血，说话时喘息不断。 关键时刻这人抡起铁锚砸下船去，不可不谓之急智，但是看他双手已经被扔锚时磨掉了皮肉，怕是没法再抡第二次了。 众人忙不迭的去拖铁锚，旁边的鼍龙迅速游过来补上空缺，鼍神上前一步抓住缆绳，用力一拽，船弦旁数人被这怪力直直拖翻掉入江中。 水里全是鼍龙，几人掉下去瞬间就被撕扯烂了，死状惨不忍睹！ “快拖起来！”宁少卿声嘶力竭，“拿长矛刺它！” 有几个水军端起长矛刺向鼍神，却被一把抓住矛杆夺了过去，还好脱手及时没被拉下去。但是这下没人敢再去进攻，只能在船上急的团团转。 “小心！”鼍神举矛刺上船舷，一人躲避不及，被刺了个透心凉，身子一歪掉下江去。 “快去搬重物来，随便什么东西快拿来砸下去！” 有军士想起装火油的大木桶，当即叫人下舱去搬运。 “来不及了，我来拖住它！”五什长喊道，话音未落人已经立于船舷，“怪物，今天该了断我们的事了！” 说罢，五什长提起长枪，一纵身跳下船去！ “斛律大哥！”屠方羽看着这个男人跳了下去，江面全是鼍龙，这样跳下去和自杀无异。 只见五什长一落在鼍龙背上，枪杆一点，人赶在鼍龙扭身咬他之前撑了起来，半空中倒转枪头，如有万钧之力一般刺了下来。噗的一声刺穿了鼍龙背甲，一尺多长的枪刃齐齐插进鼍龙背中，人稳稳落在死去鼍龙身上，拔出枪，斜指着鼍神，厉声道：“好畜生，来啊！” 鼍神这时看清了五什长的样子，仇人相见，鼍神呼吸瞬时粗重起来，狂吼一声朝他杀去。船上曲中直见状一步跳上船舷，手握眉尖刀，也跃了下去。 这两人的疯狂让船上众人顿时有了勇气，宁少卿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去船头调转床弩，快，想办法射它。” 水军众人这才想起船上还有床弩，精钢打造的弩箭后面连接缆绳，水战用来射击敌船，再用绞盘拉近防止敌船逃跑。这东西简直是专门为这怪物准备的，此时用来再好不过。 船上忙活起来，而曲中直人从船舷跃下，还在半空之时一条鼍龙跃起想一口咬住他，却不想他凌空一扭身子，手中眉尖刀随着划个圈，一刀切开了鼍龙下颚，脚就踩在鼍龙长嘴上一同掉落水面。再一刀戳进鼍龙眼眶，刀锋入脑，一扭刀把，把那鼍龙脑子搅成了浆糊。 好武艺！屠方羽站在船舷不住惊叹，五什长武艺高强他早就知道，但是这曲中直竟然也如此厉害，这就出乎屠方羽意料之外了。 趁两人舍命拖住鼍神，船上的人赶紧去拉铁锚，鼍神一看中计，回头去扯缆绳，五什长避开一头鼍龙，举枪刺中鼍神侧腹，鼍神腹部鳞甲细薄，这一枪刺去擦出一道口子，鼍神只得回身又来对付五什长。只是船上众人看见鼍神来扯缆绳，吓的齐齐松手，锚又掉入水中。 曲中直见五什长对付鼍神未落下风，心中不禁赞叹此人够胆，赶紧施展轻身功夫在鼍龙身上游走斩杀，减轻五什长的压力。 他的刀法刁钻，出刀势大力沉，又专挑鼍龙长嘴下刀，一连斩死数条鼍龙，水中满是鲜血。那鼍龙终归是畜生，嗅到同伴鲜血也不管鼍神指挥，开始撕咬起同伴来，顿时水面如翻江倒海一般，阵脚大乱。 这下鼍神也站不稳了，气急之下在水里拎起一条鼍龙抛上船去。船上人看鼍龙飞来吓的四散逃蹿，宁少卿大骂道：“这么多人怕什么，砍死它！” 人群又围上来，刀枪并举将那鼍龙剁成肉酱。宁少卿舒了口气，正要令人再去拉锚，又是一条鼍龙被抛上来，宁少卿看那空中扭动的鼍龙心道不好，人还未及避开就被砸个正着！ “快救大人！” 宁少卿眼前天旋地转，只觉腿怕是断了，痛的钻心，又动弹不得。身上那鼍龙也有些晕头转向，还没感觉到身下有人，只死盯着旁边围着的水军，张开大嘴作势欲扑。 鼍龙这一动，痛的宁少卿喊了出来。 他这一喊，鼍龙这才知道身下还有个人，转头就要咬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屠方羽提刀上前，大喝一声，沉身扎马举刀自上而下劈了下来。 以气运刀，斩铁断金！ 鼍龙脑袋被齐刷刷劈掉，刀锋破开骨肉，切开后刚好停在宁少卿脸旁。 “好好刀法！”宁少卿脸色苍白，看的呆了，“来人，快搬开这畜生！” 江面上，曲中直见已经破坏了鼍神立足之地，心中已无意再搏命，对五什长喊道：“好汉，我们走！” 说罢踏着鼍龙死尸往兵船跑去，长刀一点，从脚下鼍龙死尸上一跃而起，单手抓住船舷爬了上去。 五什长脸上围面布巾在打斗中已经掉落，丑陋狰狞的脸因为愤怒有些扭曲，鼍神脚下已经无地可站，身下多是鼍龙尸体，那些活着的鼍龙还在争食，不禁气结，身子一沉原地跃起朝五什长扑去。五什长站在鼍龙死尸上随江流浮动，就看着鼍神巨大的身躯扑来，端枪在前一动不动，船上人心都提到嗓眼上，不住在叫喊，屠方羽拍打船舷大吼：“大哥小心！” 五什长似乎什么也不管了，身子还是未动。鼍神来势汹汹，一扑之下径直扑中了五什长，如巨石落水，一人一鼍都同时掉入江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待援 江面全是鼍龙死尸，活着的鼍龙争相扑食，掀起阵阵血浪。五什长和鼍神落水之后，江面再也看不到踪迹。 屠方羽早已在心中当五什长是亲人，见五什长落水，深恐被鼍龙吞食，此刻也忘记了恐惧，提起一把短刀就要跳入江中寻找。曲中直见状一把抱住他，拖了回来，回头喊道：“准备抛缆绳下去，那个力气大的过来，准备拖。”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缆绳还是系上了浮包，不多时，江里竟然冒出一人来，不住大口喘息，拼命扯脱身上铠甲。 那人正是五什长！ 伍天赐拿起缆绳准确的抛在五什长身前，上面的红色浮包只需要套在胳膊上便能给他拉上来。 “快抓住绳子！”曲中直似乎早知道五什长会浮上来，待他一抓住缆绳，与伍天赐等人一起发力，赶在鼍龙咬住他之前将他拖了上来。 可是五什长已经没力气爬上船舷，离船舷咫尺之遥时，身子一软人坠了下去。伍天赐一个箭步上前，探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给他拎上了甲板，五什长闷哼了一声，未等睁眼就一头栽到在甲板上昏死过去。 五什长瘫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屠方羽跪在他身边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曲中直见他这个样子也心知凶多吉少，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这位好汉怎么样了？”宁少卿被人抬着赶了过来，一看眼前情景也明白了八分，伸长了手拍拍屠方羽肩膀，无话可说。 五什长身着铠甲坠落入江中还能浮起来已是奇迹，与鼍神搏命耗尽了他的气力，天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了这个时候！ 众人正无语围观之时，辰几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这小子挎着个小包袱，过来摸摸五什长脉搏，略一沉思从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来，倒出两粒橘红药丸给他塞进嘴里，抬头对屠方羽说：“各位大人无需烦恼，斛律大哥只是累的心衰力竭，服下我师父亲自炼制的保命丹，吃了性命便无大碍。” “啊？”屠方羽立刻止住眼泪，曲中直也转过头来，齐声道：“那你不早说。” 五什长果然服药不久便苏醒过来，但是虚弱不堪也无法说话，被脱去衣甲之后抬入宁少卿舱中休养，宁少卿也是极为佩服他的勇武，专门安排了两个军士寸步不离的照看。此时江面已经平静下来，那些鼍龙失去指挥不久便各自散去，只是操纵床弩的军士忙活半天结果什么也没干成，这时候还在警惕的等待，若是那怪物还敢露头，就一弩给它射个对穿！ 宁少卿命人对天发射了信号，希望有船来救，白鸽号扔下锚，停在了江心等待。反正无事，船上军士也忙活起来，江里还飘着很多鼍尸，捞起来剥皮之后送去铜山城兵造坊，那可是价值不菲的鼍龙甲！ 宁少卿家族是商人出身，这些帐算的还是很清楚，所谓墙内损失墙外补，这样干是有那么点不地道，不过到时候给这几个好汉一人送一件鼍龙甲也就是了。这东西不是一般鼍龙皮可制，也并非随便哪个工匠都敢制作，可不是谁都送得起的。 屠方羽坐在甲板上，手上缠着绷带，此刻有些睡意昏沉。曲中直先前告诉他，在鼍神扑向五什长身体的那一瞬，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五什长身子一沉，长枪斜拄于脚下鼍尸之上，枪刃指向鼍神腹部。那鼍神腹部是死穴，曲中直以为五什长想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与它同归于尽 但是他推测当时会有两种情况，第一就是五什长以命换命被鼍神杀死，可是那样的话五什长可就白白送了性命。经验丰富如曲中直之辈很容易理解五什长的意思，自然明白他不可能选择这个办法。 那么第二种情况就是兵行险着，在最后一瞬间用长枪抵住扑来的鼍神，在下往上利用它自己的庞大身躯撞在枪刃之上！这怪物腹部薄弱，长枪贯腹而入不死也能重创。不管成功与否，只要使枪之人沉稳无畏，还能来得及避开撞击保住性命。 这也就是为何五什长与鼍神一落水，曲中直就同时喊船上水手准备缆绳。他断定五什长会选择第二种办法，也知道必须马上配合他，不然五什长在水里遭遇鼍龙仍旧难逃一死。 听完曲中直一番分析，屠方羽沉默了。曲中直的心思缜密，电光火石间就能想明白问题关键，五什长勇猛无畏，凡事敢为人先，而自己却临战畏惧，先前见到鼍神已被吓到六神无主。且不说与这二人比较，就是水师的宁少卿与伍天赐等人，也能立刻想办法对敌，不像自己无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一想起这，屠方羽羞愧的想钻到甲板缝里躲起来。 屠方羽啊屠方羽，你自命不凡，却还是太弱了。 曲中直与他说完话，按照下级身份行了一礼告辞而去，他表现出的谦卑姿态更是让屠方羽羞愧难当。 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很多人无不是当世豪杰，军中翘楚，屠方羽越发觉得自己的无能。战死的那么多兄弟，百夫长高余岚，什长富林，哪个不是骁勇无双？可是正如五什长所说，死了的人该死，活着的人就不该死，道理一直都是这么简单。 可是道理真的就那么简单吗？那些比自己厉害的人都死了，那我活下来的意义何在？屠方羽在心里问自己，是为了某一天，以为自己不会死的时候却突然就死掉？ 当希望不再存有，这一刻屠方羽有点恐惧。活着的唯一意义变成了等待死亡，人如若无魂魄，便成了行尸走肉。 五什长说你要活下去，秦慎行说父亲的秘密要自己去解开，家中的农庄要自己回去经营，一切事情突然涌上心头，屠方羽大叫一声，拳头捶在了甲板上！ “看，有船来了！” 瞭望军士一声大喊刚刚盖过屠方羽，屠方羽自知失态，为将之道，其中之一便是不可让士兵看到自己不堪。摸摸发麻的手站起来，眼中只见江面水天相交之处，有一艘大船正驶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东海军 待驶得近了，看那条大船挂着青色蛟龙旗，竟是一艘甲级楼船，船头铜字钉着翻江二字。 “翻江号？看这级别那是水师主力大舰啊！”宁少卿坐在舵手旁边喃喃自语，“它为何会单独前来？” 帝国水师的历史比帝国本身更长，在上一个帝国存在时，水师就已经纵横江海，因此水师规矩繁多，这是陆地上的步军马军所不能理解的。其中一条便是兵船求援的信号有严格规定，只能为军中配发烟花信号，这种特制烟花会爆炸出三重花色，最后一重为橘红色蛟龙形象。兵船接应时须有一套繁杂旗语表面双方身份。而且甲级主力大舰不可能单独前来，要来也是有数条乙级或者丙级兵船护卫，预防被人伏击，这是几百年来的都未曾更改的规矩。 之所以有这么个规矩，全因甲级大舰造价极其昂贵又转向迟缓。虽然船上武备齐全，有众多弩炮投石机，又有水师近身队护卫，但是一旦遇袭因为自身体积巨大根本难以躲避，所以往往有其他小型兵船护卫左右。 宁少卿看了半天，那翻江号只有自己一条船，半天也没见到护卫兵船跟上来，心中有些疑惑，命人叫来伍天赐商议。两人一琢磨还是安全第一，下令准备好弩炮火油，以防不测。 翻江号在距离白鸽号百丈外放下了风帆，船体也打了个橫，船头船尾配备的两具连发弩炮以及侧舷的三具投石机就对着白鸽号，操舵台上有人拿出千里镜，往这边观望。 宁少卿也跑到船头，拿出千里镜往翻江号望去。只见翻江号操舵台上有一员披甲大将，也正朝这边观望。两人四目相对，那人收了千里镜，旗手打来旗语。 “水师怒蛟营统领，下将军胡立勋。” 瞭望军士站在桅杆上喊道，宁少卿让他打旗语表明身份，然后回去叫上屠方羽众人道：“各位快披甲，出大事了。” 他神色紧张，额头汗滴密布，刚刚鼍神来袭之时他也未曾如此紧张。 屠方羽奇怪道：“宁兄，出什么事了？” 曲中直也凑上前来，“莫不是那大船还要收钱才肯救援？” 宁少卿一拍大腿声音都有些发颤，“哥哥们也，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瞎说，看看那船，我拿脑袋保证橫澜水师绝对没有什么怒蛟营，就更没有哪条楼船叫翻江号！我们。。。我们他妈的遇到东海军的水师了！” 情急之下一向以斯文面目示人的宁少卿爆了粗口，满色急的绯红。 “东海军！”众人齐齐惊讶。平时说起东海军仿佛是存在于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的地盘在一个叫做苍梧的大岛，据说那岛和江南一样巨大，而东海人平时很少来到大陆之上。只是在离仙居城千里之外的东南方有个小城叫做破浪城，他们与大陆贸易往来的据点就是那里，而武侯先前招募的普罗沙人也是大多聚居在那个地方。 屠方羽道：“莫不是他们也被武侯招募而来？” 宁少卿忍住腿伤，一边叫军士为他披甲，一边摇头，道：“这不可能，东海军拥立了四皇子，这皇位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不可能前来协助二皇子夺位。” 曲中直看他一脸紧张，笑道：“宁兄，既然普罗沙人肯为武侯招募，那东海人为何不能前来与江南诸军结盟？”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宁少卿看看远处的翻江号，又看看眼前这些人，犹豫道：“那。。。翻江号若是突然袭击，我们怎么办？” 曲中直哈哈大笑，“你他娘的，若是它突然袭击，你船上的弩炮是摆设吗？打回去啊！” 他身边那些斥候也笑起来，宁少卿心里暗骂这些旱鸭子哪里知道水战的厉害。那翻江号真的要打过来，就是投石机齐射一顿火油罐子飞来，白鸽号都没有招架之力，到时候船都烧了你用弩炮打它有什么用？ 但是此刻也无法辨别真假，翻江号又打来旗语，命令白鸽号弩炮调转方向，他们准备放小船过来拖拽。 “那你就调转啊，有什么不对你再调过去就是了。”曲中直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笑嘻嘻的跟宁少卿说道。 宁少卿几乎要骂出来，这些地上的土耗子，根本不懂水师的规矩。一旦弩炮调转方向就是要你示弱，然后你再敢转动弩炮，当二话不说就会把你击沉，这与投降有什么区别？ 宁少卿命令瞭望军士回应，需要救援，但弩炮绝不可调转方向。 对面也随即发来旗语，不调转弩炮方向，立即开战。 “兄弟们，准备接战！” 宁少卿面色铁青，亲自摇响桅杆下的铜铃，“宁可战死，也绝不能让东海匪徒羞辱！” 关于东海军的劣迹，江南人听过看过太多，他一声令下船上水军都赶紧披挂上阵，一筐筐沙土从底舱搬上来倾倒在了甲板上防止火攻，火油罐捆在了弩箭上，随时准备发射。 “又要打？”屠方羽顿觉头大，和曲中直面面相觑，这才斗完鼍神，东海军又到了，这趟旅途真是往鬼门关里走啊！ 东海军的投石机也被装上了火油罐，船上站满水手，提刀挽弓虎视眈眈，旗语又打了过来。 “大人，翻江号命令我们立刻调转弩炮，否则就要发射火油了！”瞭望军士声音有些发飘，那些投石机上装的火油罐每个至少二三十斤，而白鸽号弩箭上的火油罐只有五斤，就算射中翻江号船身也没啥用。兵船不比民船，甲板船身都是特别涂上阻燃之物，想烧起来就得看你火油够不够多了。 而翻江号明显属于火油够多的那一类。 “宁兄，事到如今不如就依他们所说，先让他们过来拖船，若是他们愿意帮忙，这里离铜山不过半日路程，到时候看不对再说。”屠方羽拍拍腰上佩刀，“有我这些兄弟，个个武艺超群，还有曲兄的斥候队，到时候就算跟他们交锋又有何惧？” 他倒是为宁少卿宽心，曲中直听闻转头看看他，嘴角动了动。宁少卿也有些为难，这个事情若是之后传出去，自己肯定被当作笑柄，一时间也难以决断。 这时江面上传来嘭的一声，翻江号上一架投石机翻动投臂，火油罐冒着烟往白鸽号飞来！ 偷袭，这下遭了！宁少卿没想到说话间东海军就开始了袭击，吓的长大了嘴巴，看着冒烟的火油罐划破长空，在天上划出一道弧线朝自己的船飞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峰回路转 翻江号发射的火油罐远远比想象中的小，罐体包裹几重麻绳捆扎得严严实实，冒着蓝烟翻滚着飞来。 “伏低身子！” 宁少卿大喊，自己也趴在了甲板上，水军几乎同时俯卧，其他人一看也有样学样，刚刚卧倒，那火油罐落到了白鸽号船前十丈之外，油罐是陶铸，跌落水面瞬间撞碎，火油洒出，也不知添加了什么东西，顿时腾起一片巨大火海！ “大人，翻江号发来旗语！” 瞭望军士高声喊道。 宁少卿趴在甲板上，也不抬头，吼道：“报来！” 瞭望军士看那江中火海暗暗咋舌，如此巨大的火海与那小小的火油罐极为不相称，定神道：“翻江号说速速决断，否则击沉毋怨。” 他声音很大，透过江风呼啸有些变声，但甲板上的人们都听见了，不由自主，都看向了宁少卿。 宁少卿撑起身子，眼中映入那片火海，似乎江面都被烧红了，耳边传来水中火油爆裂时的啪啪响声，隔着数十丈热浪依然腾起灼人！ 他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那片火海，这不是军中配发火油弹燃烧能产生的。东海军的武器之中定然加入了帝国不知道的配方，这么说来，东海军水师不动声色就显示出了军备俨然超过了帝国，而帝国军报中却从未提及。 是帝国兵部不知道，还是知道的人不愿意说？ 宁少卿心中怒火翻腾，握住拳头不住捶打甲板，他虽是商人家族出身，但是在水师多年军人的荣誉早已烙在心头。东海军如此施压显威，无非就是想让帝国水师的兵船求饶，如同猫耍老鼠，不留半点颜面。 我是一船之主，如今既然如此，那我可死，却不可降！ 宁少卿心中主意已定，也顿时不怕了。有时候，平时认为虚无缥缈的荣誉感远远比实实在在的生命更重要，尤其是对于军人。 宁少卿站了起来，抬手指向翻江号：“众军士，随我杀敌报国！” 话音未落，曲中直提起一条木棍上前对他后脑就是一下，宁少卿头盔都被打飞，往前一个趔趄，还未看清是何人偷袭便栽倒在地。 “马上调转弩炮，打旗语，速速救援。” 曲中直手握木棍大声下令，对着目瞪口呆的屠方羽耸耸肩，“那翻江号真是来接应的，他不知，我知。” 船上水军众人见他打翻百夫长，抄起兵器就要围过来，又忌惮他对阵鼍神时表现出的惊人武艺，竟然没人敢先上前与他动武。 “各位冷静！”曲中直丢下木棍，摊开手，“我和我的人只需要过去，之后船会给你们拖到安全地方，其余的事不要问。” 说话间西川军一众斥候已经占领了操舵台，伍天赐刚拿起身旁铁棒就被人用手弩指着，只好丢下铁棒也不敢乱动。屠方羽几人也不知该如何做，西川军抢夺船只事发突然，他连兵器都还未及拿起。 有人爬上桅杆，拿过信号旗开始打旗语，曲中直看大局已定，接过手下递来的眉尖刀，对屠方羽一拱手，道：“屠方兄，多有得罪。” 有人上来取了一条绳子，屠方羽大怒：“你还要绑了我不成！” 曲中直道：“你是武州军的联络官，我得借你护身。”说罢一挥手，一个斥候上来拿匕首抵在他后腰上，“不要动，手伸出来。” 挨个把他几人绑了，想起五什长还在昏迷之中，曲中直挠挠脑袋，最后还是让人给他手脚绑好，连同一副担架绑在一起。 五什长先前表现的太过于勇猛，曲中直也不得不防备，万一他醒来要反抗还真说不准能不能压得住。 翻江号收到信号，放下一条小艇，有七八人手持兵器划船过来，先一船押走了屠方羽几人，宁少卿也被一起押走，再回来时，小艇拖了一条缆绳，绑在了白鸽号的船头，又装上剥下来的鼍龙皮，并上剩下的西川军准备返回。 那大力士伍天赐看西川军就要开船，喊了一声，径直跳下船来，人有些急了，竟落入水中。 “好汉子，你要干什么？” 曲中直拿过一把手弩指着水里的伍天赐问道。伍天赐人在水里，冷的嘴唇发青，仰头看着曲中直，却面无惧色，道：“伍天赐本是码头跑船搬货的苦力，平时狗都不如，蒙宁大人招兵做了这舵手，家门挂了军牌，每月才能有银钱让家中老娘吃上饱饭。今日大人被你们绑走，伍天赐受人之恩岂能偷生？” 曲中直暗咐此人倒是义气，故作冷酷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一起去，死则死矣，不过让我死在大人之后一些，好帮大人收尸。”这汉子在水中冷的说话都发颤，但是一脸坚毅之色，毫无畏惧。 曲中直无奈，心中只对这粗豪汉子起了几分佩服，吩咐道：“拉他上来，绑结实了。” 待上了翻江号，曲中直吩咐留下了屠方羽一人在甲板，其余人等都被关在了底舱。翻江号上披甲大将下了操舵台，走到曲中直面前，拱手行礼，屠方羽心中疑惑，这人官居下将军，为何给曲中直这小小百夫长行礼？ 那东海军水师统领胡立勋个头不高，身材很是结实，满脸被风吹日晒的皱纹让人估摸不出岁数，倒像个常年在船上劳作的渔夫。 曲中直把眉尖刀递给手下，也拱手道：“胡将军，曲某带来了密信，这是同行的武州军的联络官，校尉屠方羽。” 胡立勋打量了一番屠方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头下令道：“起航！” 翻江号升起满帆，拖着白鸽号，往东而去。 作为按照帝国水师甲级战舰仿制的翻江号，船体巨大宽阔，胡立勋的座舱在第二层甲板，比起宁少卿那个小小座舱来，他这个如同一座小房子。 屠方羽盘腿和曲中直坐在下首，胡立勋坐在主位，面前小几上放了些水果熟肉之类菜肴。屠方羽心中不安，也不敢喝酒，随身佩刀先前也让人收了，此刻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舱中。 “屠方兄，骨力统领给你的公函可否拿出来给在下与胡将军看看？” 曲中直看他一脸紧张，心中有些好笑，也不点破，屠方羽心中倒是一惊，心想公函无非是官面文章，有什么秘密不会写在公函里，他为何要看？ 但是此刻也由不得屠方羽多想，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函在屠方羽属下五什长手里，并未随身携带。” 他这倒是实话，五什长腰上的牛皮包就是用来装些公文书信之类物品，只是不知道五什长落水之后，那东西有没有被水泡烂。 曲中直摇摇头：“屠方兄，你很外行啊。” 说着变戏法一样，手里拿出了一封公函，封皮干干净净，上面有骨力支天的印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环环相扣 看到曲中直拿出公函，屠方羽心中猛的一惊，人也差点站起来，但是那一刹那间，屠方羽停下了动作，眼里看到的东西让他突然明白了。 这个人，恐怕与自己一样也个负责联络的信使！ 骨力支天当日书写公函之时已有三分醉意，写完丢给屠方羽时上面盖的是他的官印，而曲中直拿出这一封，封口火漆上却是骨力支天的私章。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他与曲中直私下的事情，要曲中直带给某个人，以他自己的名义，而非武州军的名义。 屠方羽定定神，“你并非西川军探马营百夫长曲中直！阁下到底是谁，可否报个名号？” 曲中直本来以为他会大惊失色，却不想屠方羽只是面色微变随即又冷静下来，心中倒觉得小看了这个毛头小子，说道：“在下自然就是曲中直，不过不是西川军的人罢了，其余屠方校尉也不需多问。” 顿了顿，又道：“不如现在拆开你那封公函看看？” 说罢有人进来，拿来了五什长腰上一直挂着的牛皮包。 “屠方校尉，请。” 曲中直丢来牛皮包，“看看你的统领到底给了你什么命令。” 屠方羽撕开封口火漆，里面掉出来一张崭新的的羊皮纸，其中又夹杂着两张纸。 第一张纸是一篇书信，信里骨力支天写道，这些羊皮纸是武州军当年在石虎王宫找到的地形图仿件，须交于曲中直，用于寻找东海无根之岛。而屠方羽被他任命为武州军的联络官不过是掩人耳目，这样就不会有人在意他突然消失，至于以后的事情，须听从曲中直的命令。信中具体的事也没细说，看来他知道这个曲中直会告诉他一样。 而另外一张纸，应该说是一堆有些发黄变脆的破碎白纸，拼起来之后，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发黑的手印，下面有一排刚劲有力的小字，写道：吾儿小羽三岁，终将为雄鹰。 屠方羽鼻子一酸，他依稀想起来，这个小小的手印，是自己孩提时代第一次见到父亲时印下的！ 父亲带着自己的手印，又在旁边留下了他的手印，因为时常带在身边的缘故，这张纸被叠了又叠，到处残破不堪。 “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物。”曲中直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为何都认识我父亲？”屠方羽收好那一叠碎纸，此时对曲中直敌意不再，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中直朝胡立勋一拱手：“胡大人。” 胡立勋会意，起身出了舱，舱门也关了起来。 曲中直起身过来，和屠方羽并坐，小声道：“这个胡立勋只是奉命接应，我接下来告诉你的切不可与他说。” 屠方羽看他表情凝重，点头道：“那是自然。” 曲中直盘腿半卧，眼睛盯着船板，“那么，我得从哪一段和你说起呢？让我想想。” 这人不张嘴一脸严肃冷傲，但是说话时却是如此，屠方羽笑起来：“不如拆开你那公文我也看看如何？” 曲中直恐怕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一怔之后下意识抓紧了手中公函，却发现屠方羽只是在开玩笑，轻叹口气，道：“这东西不是给你我看的，屠方兄也别开玩笑了。此番骨力统领之所以安排你来，一来是为了寻找东海无根之岛，二来，也想让你弄明白屠方信大人当年身死之谜，毕竟他和这天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起初是五什长，然后是秦慎行，现在曲中直又再次提起父亲，屠方羽隐隐觉得，当年石虎国那件事不可能那么简单。 曲中直突然坐的端端正正，颇有些杀气的双眼直盯着屠方羽，“当年石虎国一战，你可知道。” 这人一惊一乍让屠方羽有些莫名奇妙，只得忍住火气，道：“石虎国王宫找到了三张羊皮卷，那位秦先生也说过了。” 曲中直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点头道：“当年我岁数也不大，石虎国一战时我才十四岁，只是听秦先生说起过，那三张羊皮卷被收缴之前，他早已誊抄过一份。” “誊抄过一份？”屠方羽道，“也就是说原本的羊皮卷其实一直在武州？” 曲中直道：“不就是你送来的羊皮地图吗？” 见他疑惑，曲中直又道：“秦先生当年以为那是地形图，誊抄之后发现方位不对。后来才知道那是航海图，而且图上标注极其精细复杂，他仓促间抄下来的图漏洞百出完全无用。” “那你们怎么联系武州去索要地图的？” 屠方羽也听不懂地图和海图有什么区别，只是奇怪这帮人用了什么伎俩，居然说动了大都督野律南愿意拿出羊皮卷。 而且，这图当真能找到那个什么岛吗？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 屠方羽不信一个岛就能改变这天下，除非那是个金岛，泥巴都是黄金。 曲中直正色道：“据说那是你父亲当年和通天眼的约定，这么多年来通天眼在武州大都督幕府，为武州提供了无数帮助，就是因为有这个约定。” “鬼知道你在说什么。”屠方羽撇撇嘴，“我从未听过。” 曲中直耸耸肩，拿起一杯酒，“兄弟，你懂的东西太少了，还好，你爹当年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一切。” 说罢一饮而尽。 他一开始喝酒就似乎不准备停下，屠方羽以为他只是喝一杯罢了，结果这人端杯不停，一连喝了两壶酒，吃了一盘猪肘子肉，打个饱嗝，这才停下来。 屠方羽耐着性子等待，他说的话也并未往心里去。这人来路不明，明明武艺超群却故作平庸，心思缜密却假装憨直，实在不可信。 曲中直吃饱喝足，伸个懒腰，说道：“你的到来，都是骨力统领的安排，你很多事情不明白，这也正常。但是你是屠方信大人唯一活着的儿子，必须轮到你了。” 言下之意，这些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屠方羽如今早已在局里，根本由不得自己。 屠方羽有些挫败感，只得喃喃自语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一切都是你们的计策，屠方羽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连环计 屠方羽此刻心中满是被人愚弄的恼怒，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搅入如此乱局，而自己又为何像个玩偶一般被人玩弄。 父亲在他心中，早已模糊不清，他记不得相貌，只是耳边偶尔还出现他的声音。 已经离世许多年的父亲，本以为他早已回到战神的宫殿，继续他作为英雄的旅途。却没想到他竟然留下了这么多秘密，让这些人打着各种旗号，去做那些隐藏在黑暗中不可告人的事情。 曲中直道：“我们这些人谁又不是棋子？想你们武州这些年到处挑起战争，征服西塞诸国，掳掠人口财物，还不是为了支撑破解天书上记载的机关秘术所带来的不菲花费，没有谁是干净的。” “而且，石虎王宫里的天书残卷，也不是武州第一次得到的天书。朝廷有，通天眼有，你们有，其他地方也有，都是零零散散的残片，就连你们供奉的战神，他本身都是和天书有撇不开的关系。” 战神的巨像屹立在武州城中巍峨庄严的战神殿广场，巨像仍然保持着准备战斗的状态，身披狼皮铜甲，提着战斧，圆盾护在身前，警惕的面对西方。战神代表着武州人的某种特质，也是一种精神，但是他的传说实在太过于久远，久到神殿最老的祭司都知道，他是神话，而非历史。 屠方羽吸了口气，渐渐平息下来愤怒，“我我知道，战神的故事可能并非神话。毕竟我亲眼见到了，你也见到了，那江中鼍神不是假的。那么，曲大人可否告知在下，天书到底是什么？为何你们通天眼一直苦苦寻找，我想并非只是记载一些机关秘法而已吧？” 曲中直笑道：“我并非通天眼的人，只是和他们有些来往罢了。” “那么通天眼又是什么？” “通天眼？”曲中直咬咬嘴皮，“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什么都不是，可他们又什么都是。” 屠方羽见他犹豫不决的神态，明白这人并不想告诉他关于通天眼的事情，想想这个组织看来也不是他应该去打听的，“那么你还是说说天书吧。” 曲中直心照不宣的笑起来，道：“天书很是关键，但是曲某只是受命而来，屠方兄弟，你也是行伍中人，可知军令一出，只需领命而行，我不会多嘴去问的。” “那我们为何会先由南军前来接应，东海军再半路杀出？” 他满腹疑问，曲中直有些不耐烦了，道：“这说明武州军还没愚蠢到只把宝押在一个地方，明白了？你先上了南军的船，去做他们的信使联络，半路被人劫走，南军只会以为你被其他势力抓了，要是找不到证据也拿我们和骨力支天没办法。” “找不到证据？”屠方羽心中一凛，“你们要杀死那一船水师！” 他的话倒让曲中直愣住了，“杀了？为何要杀，他们看见了东海军的船绑走了你，还要让他们回去通知南军呢。” 屠方羽顿时给他说糊涂了，“你想嫁祸给东海军？” 话一出口人猛的一震，“难道你们也不是东海军！” “你们到底是谁？” 除了帝国军队的水师，他实在想不起谁还有如此财力人力建造楼船巨舰，大模大样的往来江上。这个人，还有他身后的势力，强大的让屠方羽难以想象。 “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曲中直站了起来，“你休息一下，到了会有人叫你。” 屠方羽也站起来，正要继续追问，却见曲中直一手在鼻孔处涂抹了什么油膏一类东西封住了鼻孔，正要问，却见他另外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什么凌空一洒，漫天飞舞绯红粉雾。 屠方羽嗅到空中淡淡花香，人往前走了几步，却跟不上曲中直，只觉脚下发软，眼前也模糊起来。 “睡吧，睡吧。”曲中直退到舱门处，见他瘫软在地，便推开舱门，唤来两个士兵给他抬了出去。 屠方羽被抬去了另外一舱，曲中直回到上首小几旁，那里放着烤好的鲜鱼，他擦擦鼻孔油脂，坐下来只顾喝酒吃肉，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胡立勋这时走进来，垂首走到刚才曲中直坐的下席，端端正正坐下报告道：“曲大人，前方就要路过铜山水域，已经换上了横澜水师旗。” 曲中直拎着鱼正在大快朵颐，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表示知道了。 胡立勋又说：“大人，等过了仙居水域之后，大人答应给我的旗。。。”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害怕曲中直，曲中直哼了一声，丢下那跟狗啃过似的烤鱼，没好气的看着他：“胡船主，我说的话向来算数，找到你。你这次运气好，算是博了个大彩，等过了仙居城，你拿到了通海旗，保你金山银山堆在家里。” 胡立勋听他一说，脸上立刻喜笑颜开，全然不是先前扮作帝国军将领时那般严肃，“那是那是，金山银山，也不如拿到怒蛟帮一面通海旗啊，下次大人还有这等好事还请记着胡海狗，我平时也爱唱戏，扮什么都能扮的像。” 曲中直摆摆手，“曲某只是个跑腿的，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和怒蛟帮大当家苏老爷子。你且记着，这事完了你我是从未相见，若是你和你的手下走漏半句，你也是这江海之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怒蛟帮怎么对付多嘴多舌之人的。” 胡立勋此刻心里只有那面通海旗，哪还管那般许多，说什么都应着。有了那通海旗，就有了东海之主怒蛟帮撑腰，自己船队就算是怒蛟帮的下属了，不说别的，就是官军水师也得给怒蛟帮面子。而且这旗那可是身份，其他帮派看着也只能眼馋，往日受的鸟气也能一并找他们算了，这回可真是搏了个大彩！ 胡立勋心中主意已定，当即拔出腰间短刀，在拇指上一划，鲜血涌出，“我发誓，我胡立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不等曲大人和老船主收拾，自己掉水里喂王八！” 只是他这一刀割的有点用力，面皮都痛的扭曲，还是咬牙说完了场面话，曲中直想笑，用力忍住了。 只是这一趟确实太过于大胆，偷了帝国军的楼船，又用海盗扮作官军，想想都觉得疯狂。万幸公子有通天晓地之才，提前派那些贪财的普罗沙人助南军攻陷铜山，否则后面的计策都只能搁置，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实现。 曲中直端起酒杯，对着东海方向举杯，一饮而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虚与委蛇 屠方羽醒来时已是傍晚，耳边此起彼伏的嘈杂声像是集市一般。 一觉睡醒，屠方羽扭动身子感觉精力充沛，自上战场之后很久没有睡的如此之沉，就像儿时在乡间农庄酣睡于田间地头，耳边都是农夫们收割时喜悦之声。他不禁笑起来，起身一看四周早已暗了下来，而人还躺在船舱之中，顿时发觉不对。 昨日江中大战恍如隔世，这时猛的想起自己还在战场之上，更被人囚禁，不由得伸手在腰间摸刀。 一摸之下屠方羽才发现，自己是赤身裸体躺在舱内地铺上，身无寸缕，就盖着一床锦缎薄被，上好的西川手工缎面接触身子好不舒服。 屠方羽左右看看无事，一掀被子爬起来，脚下踩到一堆衣物。拿起来一看却不是自己的那身袍服，可想想也不能光着屁股出去，只得穿上。 衣服倒是合身，只是穿惯了武州皮袍大袄的屠方羽，穿上这布袍和缎面斜襟小褂，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似的。 “你。。。大人，你醒了？” 屠方羽正扭动身子之时，一个若有似无的慵懒女声在他身后传来。 “谁！”屠方羽惊了一惊，身形一沉四下看看，船舱里堆放的东西很少，且都牢固捆绑在木架上，哪里会有什么人！ “你仍旧有几分像原来的样子，只是，你不记得我了么？”那个声音又传来，带着几分娇嗔，在这昏暗中有些诡异，声音似乎在对面的墙板里，又似乎在脑海里。 “你到底是谁？” 屠方羽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在这个狭小的船舱里听到女人说话，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那个女人的声音很柔软，带着点娇媚的帝国南方腔，“不记得也无妨，也许你以后会记得。” “我？”屠方羽指指自己，“你认识我？那我是谁？” 他的声音在舱室中回荡，但是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回音。 半晌，有人来打开舱门，手中风灯的光线映了进来。 “屠方校尉，请。”那人穿着轻便皮甲，腰上别着一把短刀，包着褐色头巾，打扮不像是军人，倒像水上的匪徒。屠方羽并不知道曲中直所做那些勾当，稍一迟疑，还是只得走出船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繁忙的码头。 几条长长的栈道延伸到浅滩之外的水面，苦力正忙活着从船上搬运货物，码头稍远处，骡马成群，正在等待装运。 风中带着一丝咸腥，不像是横澜江上闻到的味道，屠方羽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水天一色，无比宽广。 这是一个离开大陆的小岛，在一处凹进去的小岛浅滩修着一个码头，水深不够便以长长栈道连接，停泊着翻江号和另外一条奇怪的黑色帆船，正用骡马分运货物去岛上那些仓库。在岛上高处还有瞭望哨塔，有人拿着千里镜巡望，一切有条不紊。 屠方羽不知道这里是何处，目光落在了旁边那条帆船上，一看之下，眼睛已不能挪开。 当初南军担心武州骑兵坐不惯船，开战之前还专门弄了些快船让他们每日在大江僻静处习练。那段时间屠方羽也见过不少水师兵船，可是和眼前这黑帆船比起来却各有千秋。水师兵船多为两根桅杆，只有楼船立三根桅杆，通挂可折叠的硬质大帆。不像这船造型古怪，个头最多像白鸽号那般大小，却立着三根桅杆，挂着少说也有大大小小十几面布帆，这样的搭配到底意欲何为？ 屠方羽正看着那黑船出神，曲中直在码头抱着膀子走来走去，看来这些货物也他无关，他也无聊至极。 那些被俘虏的人围着一堆篝火，也没人看守，想必到了这岛上也不怕他们逃跑。但是让屠方羽感觉意外的是，宁少卿和他那位大力士舵手伍天赐也在人群里。 宁少卿神情落寞，一直垂首不语，南庆胜和他的小兄弟正忙着张罗吃的，忙着那些作为小兵该做的事。伍什长仍然躺在担架里，辰几盘腿在他身边坐着打瞌睡。 他们都被带到了这里，屠方羽回头看去，大海无边无际，也不知陆地在何方。白鸽号估计早就被丢在橫澜江的什么地方了，只是宁少卿二人已然无用，为何没有放回去？ 曲中直老远就看到站在栈道之上东张西望的屠方羽，口中打个呼哨，带路的那人指指那边，“你自己过去吧，我还有事。” 说完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屠方羽心中这时才松了口气，起码自己没有被他们当作囚犯一样对待，不禁暗自庆幸。 下了栈道，曲中直伸手拉住他，“走，带你到处去逛逛。” 此人突然表现出的热情又让屠方羽的心提了起来，尤其他说完话旁边又过来三个穿着敞怀布衣，腰上别着刀的水手。 这些水手个个身材精悍结实，挽起的袖口下露出血管虬结的小臂，肌肉跟缆绳一样条条突起，一看就是武艺过人的好手。 屠方羽可没有把握赤手空拳同时对付这三人，何况旁边还有个难知深浅的曲中直。 曲中直见他原地站立不语，一脸凶狠神色如同被困的野狼，似乎立刻就要与人搏命，怕是一根筋的性子万一上来要坏事，拍拍手，命那三人散去。 两人结伴走到海岛高处，其实地势也不算高，只是岛上一座乱石小山，只是海上狂风凛冽，吹的衣摆作响。曲中直指着西北方，大声道：“屠方兄弟，离开了大陆，这地方便是化外之地，你也无需忧心往日种种。” 眼中只见浩瀚大海，抬头仰望星空，确实感觉人生渺小，功名利禄无非过眼云烟。 屠方羽叹气道：“曲兄，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说罢捡背风处坐了下来，懒得听曲中直扯着嗓门喊话。 曲中直也过去坐下，怀里摸出一块干牛肉，一壶酒，“好了，曲某也赔个不是，这是些吃食还望兄弟将就些，吃饱了咱们再慢慢说。” 屠方羽看看他，曲中直正要再说些什么，屠方羽接过酒肉便吃，丝毫没有在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第三个证人 风干牛肉嚼劲十足，只是曲中直不晓得揣在怀里多久，有股子汗馊味。 “和武州的味道一样吧？”曲中直问道，屠方羽吸吸鼻子，喝了点酒费力的咽下干肉，“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觉得曲中直应该是故意把这肉弄得馊了才给自己，曲中直连忙摆手，解释道：“那是南蛮迷香，不会害你身体，只是闻了很快就会沉睡。” 屠方羽心想这都哪跟哪，你就算给我下了毒我又能怎么样？但是转念一想他既然已经误会了不如将错就错，改口说道：“曲兄必然有自己的苦衷，但是我看曲兄也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做不出来下毒害人这般下作之事。” 曲中直老脸一红，没说话。 “对了曲兄，这船上可曾听说过闹鬼？”屠方羽问起了刚才船舱里遇到的事情，曲中直想了想，道：“闹鬼？闻所未闻，屠方兄弟为何问这个事？” 屠方羽撇撇嘴，道：“随口一问，船上生活太枯燥，也许有人会胡思乱想也说不定的。” 曲中直点点头，“大江之上行船还好，更艰苦的是大洋中远航，往往数月找不到陆地，眼中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船上水手倒是会出现些幻觉，或是胡言乱语。” 屠方羽知道横澜水师是不出海的，他们的船也是内河船，没有海船，他看看山下那个码头，黑船还在装卸货物。 “这不是水师的码头吗？”屠方羽问。 曲中直笑道：“这自然不是水师，屠方兄弟，我叫你到这里来，也正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的。” 屠方羽就知道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准没啥好事，一边费力的撕扯肉干，一边点头让他说。 曲中直从怀里掏出羊皮卷，铺在地上，捡了块碎石压住，那图上画的屠方羽根本看不懂，既有山川地势，又有日月星辰，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曲中直指着其中一处，道：“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按照另外一卷天书残页记载，寻找无根之岛就是从这里出发，然后经过东海往北，到达碎冰海，据记载无根之岛出现的地方有两处，碎冰海西北，还有南海东北，两地相隔万里之遥。。。” “等等。”屠方羽打断他，“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曲中直诧异道：“因为你要和我一起去啊。” 屠方羽拍拍手上肉屑，起身说道：“我为何要和你一起去？既然我父亲都为了这个事情丢了性命，我这点本事掺和进来不更是枉死？” 曲中直没料到他居然耍起了无赖，一时语塞，半晌，他才咕哝出一句，“你可是屠方信的儿子。” 屠方羽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我父亲与大哥都死了，我娘也死了，难不成我屠方家要把性命都赔给你们找这个狗屁天书吗？” 曲中直是何等聪明的人物，马上就回过神来，屠方羽假装生气，怕是另有所图。 “如果我回答了先前你提出的问题，我想你会和我一起去的。” 屠方羽哼了一声，厉声道：“曲中直，你勾结海贼袭击兵船，绑架军官，自己还冒充军官，这都是杀头的大罪，不过想必你不会在乎。如今屠方羽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你更不会放我走，那还有何可说，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一句话。” 曲中直被他这一骂，不怒反笑，道：“你既然明白了，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非要把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带到此处？你以为当年斛律朔回天苍原来找你，而后助你招募兵马，那骨力支天又让你这初次上阵的新手做第一百夫长，自己好好想想，这般种种事情真的是你有能力吗？” 既然要撕破脸，曲中直也不再客气，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臭骂，当时就给屠方羽骂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过往这么多事情！ 但是这曲中直不比自己大几岁，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是别人告诉他的。也许，这都是一个早就定好的计策，他们，包括自己，都是在依计行事！ “你怎会认识斛律朔？”伍什长不知不觉变成了这个故事里的关键人物，他当年的出现，并非偶然。 曲中直露出一脸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的得意神色，屠方羽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曲兄原谅，小弟刚才太冲动。” 曲中直嘴角微微一扬，“坐下吧，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话说当年通天眼打听到石虎国王宫之中有天书残卷，便派遣门人去石虎国，但是他们不是去偷窃残卷，通天眼虽然厉害，但是也不可能做到进入王宫禁地如若无人之地。况且残卷到底在王宫何处，也没人知道，于是那些门人到达石虎国，以武州通商名义高价采购货物，运回武州，往来之间打探传递情报。 最终找到羊皮残卷下落之后，武州军按照与通天眼的约定，以追剿马贼为借口进犯石虎国。早就集结边境待命的数万剽悍武州骑兵突袭了小小的石虎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陷王都彩玉城，再以残暴屠城混淆视听，其实就是为了保住寻找天书的秘密。 但是听曲中直说，当时负责带回天书的秦慎行没有按照约定交出天书原件，而是想誊抄一份作假，这就和伍什长之前说起的抓获王宫窃贼一事对应上了。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武州已经拿到了天书残卷，秦先生又跑回去想偷走原件？”屠方羽问道。 曲中直大笑：“那老小子当年自作聪明，想半夜回去掉包，哪知早就被屠方信大人识破，当场给他抓了。” “你是说。。。我父亲早就知道这个事情？”屠方羽想起伍什长说的，他的描述中那一次更像是个偶然，而秦慎行也说那是个巧合，为什么曲中直说的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仔细想来，伍什长曾说起那晚抓获窃贼之后，父亲看到了羊皮卷脸色突变。此时再听曲中直一说，这件事恐怕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没想到秦慎行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做了赝品，几乎让他蒙混过关吧。 而秦慎行那人平日里总是一副高人姿态示人，自然不愿意说自己曾被父亲设计抓人，他说那是个巧合也无可厚非。因为若不是父亲在，遇到伍什长确实很有可能被当场砍了脑袋。只是，知道真相的人为什么会是曲中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黑船杰克 “那个时候你不是才十四岁吗？你如何会认识斛律朔？”屠方羽反问道，心中觉得好笑，伍什长与他同在大江之上战斗，他也没能认出来。要说伍什长毁容了他认不到，可他没毁容为何伍什长也没说认识他？ 曲中直看他不信，自嘲道：“我是年少时听过武州军的故事，崇拜丑亲卫的那些传奇罢了。当年斛律朔是丑亲卫里最年轻英俊的小将，所以我自那时便以他为榜样。” 屠方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如此。” 曲中直皱皱眉，道：“有何可笑？” 屠方羽道：“昨日在江中勇斗鼍神那人可还记得？” 曲中直瞪圆了眼睛：“你说那个丑汉？等等，你莫不是说他便是斛律朔！” 屠方羽抬头仰望星空，海上一片空旷，那星云密布，如同海在天上，又像天在海里。 幽幽道：“你又不是找媳妇，管他长相如何。” 曲中直摇摇头，道：“我难以接受，真的。” 看他哭丧着脸，屠方羽心想那不如你也变成和他一样，不就般配了。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斛律朔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不知道？” 曲中直又摇头，“我知道的也是别人想让我知道的，其他一概不知。” “也罢，那你继续说，斛律朔为何当初来找我？” “该来找你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来。”曲中直道，“这多半是你父亲生前安排过的。” “安排的？”屠方羽心想这怕是有点神了，“那我家中田产农庄被侵吞蚕食，为何先前没人来？” 曲中直道：“你家那些破事我怎么会知道？” “我还以为你啥都知道。”屠方羽撇撇嘴。 “曲兄，这一切是个局，对吗？” 曲中直点点头，“很多年前，这个局就已经设下了，只是到现在很多方面才准备齐全。” “是谁设下的？”屠方羽知道这是个局，但是没想到它竟然存在了这么久，久到这么多人都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曲中直摇头道：“你不要老是问我，我只是个小人物，我知道的也都和你说了。” “不，你没说完。”屠方羽认真的说道，“你是谁，为何而来，你背后又是谁？”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风越来越猛烈，两人缩着脖子，像两只快冻僵的鸡一样四目相对，“我们是要在这里过夜吗？”屠方羽问道。 曲中直干笑一声，“曲某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开诚布公，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毕竟以后你我还要同舟共济，就像你们武州人经常说的，不是信得过的人，不准他跟在我后面，对不对？” 屠方羽点点头，曲中直又道：“我背后是谁，有何目的，这个兄弟你真的不要再问，普罗沙人有句话，用帝国话说来，叫做好奇的心会害死一只猫。” 屠方羽奇怪道：“那么我就是那只猫？” 曲中直扭扭腰站起来，“多虑了，不过我也不希望你成为那只猫。” “好了，咱们走吧，下山去，我带你去见个人。” 屠方羽闻言拍拍屁股起来，把酒壶递给曲中直，曲中直摇摇头，“留着吧，当个见面礼，这可是好货色。”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下乱石山。很明显曲中直对这里也不熟悉，路上摔了一跤，痛得骂娘，屠方羽忍着笑拉他起来，嘱咐他当心点，结果没走几步自己也摔了一跤。 曲中直转过头拉起他，面无表情道：“这下扯平了，我也不笑。” 说完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那一刻，屠方羽没来由的觉得对这个人有些亲近感，心中升起一丝暖意，转念又摇摇头，独自苦笑。 二人回到码头，黑船上早已有人等候。黑船的船长室设在船尾，而不是像帝国兵船一样设在船中央。水手敲敲舱门，里面有人用他俩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水手推开门。 正对门几步远放着一张大木桌，看起来像是整块的橡木或是其他什么沉重原木，整体扣在四条矮小粗壮的桌腿上，充满了粗犷的原始野性。 桌子前面放了两张椅子，和帝国常用的圆凳方凳不一样，这个椅子带着木条做的靠背，不伦不类。一个戴着宽边皮帽，穿着陈旧皮外套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后面。 “晚安，亲爱的曲伯爵阁下。”那人起身摘下帽子，露出满头白金色的长发，俯身像是行了个怪异的礼，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澄澄的金牙。曲中直点点头，过去走到桌边坐下，“无需客套，杰克船长，或者我还是称呼你的帝国名字方杰？这是我的同伴屠方羽大人，他是帝国武州军的。。。。” 曲中直似乎没考好怎么介绍，略一思索，道：“就像你们普罗沙帝国的骑兵大队长。” “哦！”普罗沙人方杰能说一口比较流利的帝国话，只是他的腔调有些滑稽，始终带着大惊小怪的感觉，“骄傲的贵族骑兵军官，幸会。” 屠方羽心想曲中直什么时候又变成伯爵了？帝国两侯十三伯，怎么算也没有曲姓一支。 这家伙真是走到哪骗到哪。 曲中直的手偷偷在屠方羽腰后戳了戳，屠方羽会意，开口道：“我乃武州天苍原武勋之后，官居武州军校尉，受封土地五百顷。” 方杰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拥有如此大片土地，“原来阁下也是伯爵，失敬失敬。” 屠方羽一头雾水，转头看看曲中直，曲中直冲他拱拱手，似笑非笑。 “看来这次的任务很不寻常啊。”方杰挠挠脑袋，“老船主找到我，那是绝对没错，想我方杰纵横四海，也是哪里都去过的，但是这一次居然派你们两位伯爵大人一起出海，想来路上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屠方羽心里一惊，话脱口而出。 曲中直咳了一声，道：“他是想说凶险异常，别多想。” 方海赶紧点点头，“是的，曲伯爵说的这个才是我想表达的。” 屠方羽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要学好帝国话，毕竟是来帝国捞钱。” 不提钱还好，一说起钱，方杰眼里精光一闪，“两位大人放心，既然方杰敢收这钱，自然会完成任务。” “好了，说正事。”曲中直在椅子上蹭蹭背，船舱里很暖和，让他浑身痒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回归 曲中直把桌上堆放的杂物一把抹开，拿出羊皮图纸铺在桌上，“你看看这图。” 方杰凑过去，把那图仔细打量一番，拿出一些奇怪的仪器开始比划。屠方羽这时候才明白，这人只怕是也刚刚才到这里，先前根本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心里有点佩服起来这个傻大胆。 “这是一副年代很久远的海图。”方杰一边看一边咂嘴，“很好，很好，画这图的人是谁？以圣主的名义起誓，这可不是凡人能画出来的。” 曲中直也凑了过去，其实他根本看不懂，也假意点头，道：“何以见得？” 方杰指着那幅图，口气颇为惊讶，“如果我们能在天上俯瞰海洋，可能才会画出如此精细的海图。圣主啊，看看这里，我一直以为这个地方是不存在的，传说里的地点。还有这里，这条我从未见过的海峡甚至标记了通航的路线！不行，我得拿出放大镜，这些标注太小了，我根本看不清。” 他有些兴奋的在船舱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带着把手的镜子，“哦，原来是这样，太详细了！我很好奇，两位大人，这些比蚂蚁脚还小的标注是怎么弄上去的？” 屠方羽鼻孔里哼了一声，“武州的缩略印刷术想必你是没有听说过。” 武州自古扼守与帝国西边的门户，帝国的技术从武州传播，极西天方之国的科技又从武州传来，要论工匠手艺，帝国也不敢与武州争个高低。 所以一提起武州屠方羽立刻倍感自豪，声音也大了些。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方杰丢下放大镜，又抱来一个长匣子，取出几卷海图进行比对。这人看来对于航海有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痴狂，这时候根本不管不顾，只当二人不存在一样。 一番比对之后，方杰揉揉眼睛坐下来，打开一瓶酒，“二位大人要不要喝点？” 二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方杰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圣主在上，这幅海图你们在哪弄到的？” 曲中直奇怪的看着他，方杰尴尬一下，“是的是的，这个我不该问。” “方船长，连夜做好航线，带齐物资，然后看好天色通知我们。” 方杰点点头，“黑鸦号随时等待为你服务，亲爱的伯爵大人。”然后就伏在桌子上开始他的事情，见二人离开也没相送，甚至都没有再说哪怕一句客套话。此人似乎不怎么懂礼数，只知道做他自己份内的事情，可能正是这样的痴迷才让人觉得他经验很是丰富，帝国的官僚恐怕没人能做到这点。 两人离开黑鸦号，曲中直望着篝火旁休息的人，对屠方羽说道：“我想去看看斛律大人。” 他的语气极为诚恳，说话时手背到背后不断搓揉，有些紧张。 屠方羽点点头，不过又想起宁少卿，问道：“曲兄，那宁大人你是准备如何处理？” 宁少卿是横澜水师百夫长，他的失踪横澜水师必然会派人寻找，不知道曲中直留着他有何深意。 曲中直也面露难色，“不瞒兄弟，宁兄此事有些不好处理。” 屠方羽道：“你不绑了他来，本来他也无事。” 曲中直冷笑一声，“兄弟，你当他横澜水师与你武州军一样？你在骨力支天收下犯错，他看在屠方信大人在天之灵都会饶恕你，而宁少卿在江南军副将，横澜水师统制左之阳手下当差，这一次你被掳走他没能完成军令，连兵船都被俘。此事说小点他官职不保，说大点搞不好要被左之阳拿来整肃军纪，直接给砍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屠方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曲中直又道：“这宁少卿要是够聪明，就该老老实实留在这里，躲过风头。到时候安排一出水师忠勇军官勇斗叛贼夺船回归本阵，这样说不定还能做个英雄。” 屠方羽听他这么一说，奇怪道：“莫非你早就给他留了后路？” 曲中直耸耸肩，“这人可聪明的很，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说话间二人来到篝火旁，这几人没有帐篷住，待在空地里。岛上风大，现在更比白天冷上许多，只得蜷缩着身子在篝火旁取暖。 见他二人过来，辰几眼尖，站起来问了声好，曲中直道：“你为何不去船上休息？” 辰几摇摇头，忍不住疲惫打个呵欠，说道：“斛律大哥还没有醒，我放心不下就守在这照看着。” 伍什长天明时落水，这已经一个白天过去还在昏迷，人躺在担架里，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曲中直叫来一个哨兵，没一会儿功夫抱来几床被褥。 “斛律大哥脉象平和，身上也无外伤，只是不知为何就是不醒来。” 辰几懂得医术，他自然不会判断错误，曲中直默默注视着担架上那个丑陋的男人。曾几何时，自己就为了变成他拼命练习武艺，学着他做同样打扮，脑子里总是想着充满传奇色彩的丑亲卫，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他们一教高低。 曲中直拔出腰间皮带上一把飞镖，割断了绑住伍什长手脚的绳子。罢了，你是装的也好，是真的也好，在下始终应该尊重你，曲中直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你去告诉胡船主，给他们一顶帐篷，再去拿些吃喝来，每日两餐不得少了。”曲中直对旁边那个哨兵吩咐道。 “委屈各位。”曲中直抱拳道，而那几人还当他是西川军百夫长，居然纷纷站起来回礼。 宁少卿一声冷哼，别过脸去没有理他。 半夜里屠方羽手下两个小兵南庆胜和正被发还了兵器盔甲，收拾东西抬伍什长去了黑鸦号。只留下南庆胜二人还在野地里吹风，那伍天赐倒也忠心耿耿，一个人把帐篷搭好，让宁少卿进去睡，自己仍旧坐在篝火旁。 第二天方杰没有通知出发，伍什长也没有醒，第三天风更大了。 清晨。 辰几弄了个吊床陪在伍什长旁边，海上整夜狂风呼啸，船也吱吱嘎嘎响了一夜，让他很是困扰，见外面已是天明，正要起来，却见伍什长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该出发了。” 伍什长转头看着他，似乎自言自语，目光中的一丝冰冷转瞬即逝。 几乎同时，甲板上有人用普罗沙语大喊道：“起帆，出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出海 黑鸦号解开了缆绳，升起主帆，水手们在甲板忙碌着，有条不紊的控制这条大船。 这条船上的水手人员很杂，也不知道方杰都是从哪找来的，各种地方的人几乎都占齐了，黑的白的，棕色皮肤的，看起来像个杂牌军。但是这些人明显在船上混过很多年，各种活儿娴熟，根本不需要有人发号施令。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棕红色皮肤的长胡子舵手站在操舵台上，瞪着一双怎么看都是凶狠异常的三角眼，居高临下俯视忙碌的水手。舵手的人选极为重要，尤其是海船，方杰能把这个位置交给他，想必这人航海经验不比他自己差到哪去，而且够忠心，如同白鸽号那个伍天赐，宁可和船长生死与共，绝不苟且偷生。 方杰披着皮衣，手里拿着酒瓶，坐在操舵台旁边，脚翘到了栏杆上，海面风平浪静，他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伍什长醒来之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拿布巾围上脸，独自坐在舱中发呆，这也导致那一舱水手无人敢去休息，只能挤到旁边的船舱，人人叫苦不迭。 我绝不会和那个怪人住在一起的！天呐，他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浑身上下带着死人的气味。 屠方羽不止听到一个水手这么抱怨，想必方杰翻译给他的都是经过修饰后的话。 方杰解释说这有可能是因为溺水之后出现的短暂失忆现象，过些日子就好了，船上那个脏兮兮的据说是医生的家伙也这么说。 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在海上不可能找到比他更优秀的的了，方杰拍胸脯保证道。医生是普罗沙帝国南方荒原的沙罗曼人，特别擅长用草药，他也是少数几个和伍什长近距离接触时脸上毫无惧色的人。 “他的眼神里满是冰冷苍凉，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是他有一种超脱平凡的感觉。”医生回来时说道，“让他一个人待着吧。” 大家都很惧怕死气沉沉的伍什长，只有辰几还在船舱里陪着他。这孩子似乎并不怕他，就陪着他静静的坐着。 第五天，海面依然平静。 “好了，先生们，我们会在天黑前进入呼啸海湾！好吧，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其实就是你们帝国人说的回龙湾。”方杰耸耸肩，“我要做个短暂停留，去拜访一位大人物。” 其他人在旁边晒太阳捉虱子，没人理会他。 趁着午后阳光强烈，没事的人都在甲板上光着身子，把衣服被褥铺开暴晒，顺带相互拍打寻找身上的虱子，享受难得的午后慵懒时光。 “你们都挺强壮的。”方杰一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这些帝国人，他们毫不避讳在甲板上展示健壮的裸体。 这帮人几乎每一个都是伤痕累累，有人背后都被鞭子抽烂了，趴着晒太阳时就像一条被锉去鳞片的鱼。 曲中直坐在木桶上，一个手下正在给他梳理头发，见无人理会方杰，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方船长，那个大人物可是怒蛟帮的人？” 方杰一看有人理他，赶紧嬉皮笑脸的跑过来，“当然，我和怒蛟帮的关系你知道的，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曲中直撇撇嘴，“到了回龙湾正好让大家休息一下，过了这里可就很长时间见不到陆地了。” 方杰笑道：“是的伯爵大人，让你的人上岸去逛逛，那边的妓院报我名字还是很管用的。” 曲中直冷笑一声站起来，背后的士兵给他披上武士袍，曲中直道：“我也要去拜访一位怒蛟帮的大人物，看看会不会那么赶巧刚好是同一个人。” 方杰听他一说，夸张的摊开双手，“是同一个那就最好了，我还有一笔佣金没有拿到，到时候伯爵大人帮着说说估计还能多给我些。” 两人在那有一句没一句的冷嘲热讽，相互揶揄取乐，屠方羽和手下几人远远看着，不禁莞尔。才沿着海岸航行五天，曲中直已经耐不住到处找人说话了，几乎听到谁说话他都想搭上一句，到时候离开海岸进入大洋，也不知道大家都会变成什么样子。 值得庆幸的是南庆胜伤势恢复的很好，已经开始每天打拳练刀，和水手们比试摔跤。这人摔跤的功夫很是不错，把船上水手摔个遍，不过最后到那个高大的长胡子舵手面前，他的胜利被终结。 “巨木！”南庆胜光着屁股在甲板上冲着舵手大喊。长胡子舵手就是巨木，他的本名太长，而且发音及其拗口，方杰自己也记不住他的本名，就按照他名字的意思给他取了个外号。 这人也确实像一条参天巨木，屠方羽在军中已算是高大，这人比他高出一个脑袋不止，体型更是大他一圈，看起来威风凛凛，像是天神下凡。 巨木手把舵盘，嗯了一声，南庆胜指着跟随黑鸦号盘旋飞舞的海鸥，“敢不敢和我比试射箭？” “嗯？”巨木只是粗通帝国话，而南庆胜的帝国话里武州口音极重，屠方羽都得仔细听才能明白。 “射箭！”南庆胜比划道。 “赌什么的？”巨木瓮声瓮气问道。 “赌。。。赌这个。”南庆胜摸出一条手指头长短的银条，那是他说给正攒的老婆本。 “好。” 巨木叫来一人掌舵，跳下操舵台。 “我用这个赌。”巨木摘下腰上的小刀，刀柄上嵌着一颗还算不错的绿宝石。 一说到赌，晒太阳的人像猫儿闻到鱼腥，都围了过来。船上生活枯燥无比，每个人都愿意看活宝逗乐，也不排斥自己变成活宝逗乐别人。 南庆胜穿上衣服，取出油布包裹好的步弓，小正每日都细心养护他们的兵器，弓身均匀的打好了蜡，弓弦也是卷好用油布密封。这时候打开油布包，装上弓弦，南庆胜试了试，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比怎么的？” 巨木问，方杰翻译道：“怎么比？” “看见那鸟儿了吗？”南庆胜指着天上的海鸥，“一箭射中，在它掉落之前把最多的箭射上去，射中多数者胜。” 方杰又给巨木翻译，巨木点点头，叫人取来一张大弓。 方杰看起来对他很有信心，摘下圆边皮帽丢在甲板上，大喝一声：“都来下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比武 很快帽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银牌金牙玉手镯，甚至还有一截镶着宝石的手指骨。方杰自己己也丢了一块沉甸甸的普罗沙金币进去，然后郑重其事的把帽子举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都退到两边去，把地方让出来。” 方杰小心翼翼的抱着帽子在那吩咐左右，而旁边的水手都警惕的看着他，似乎怕他会顺手牵羊。 船尾，南庆胜挽着硬弓和巨木并排而立，他的个头比屠方羽矮一点，跟巨木更是没得比，仰面和巨木说道：“大个子，眼睛可要睁大了。” 海风呼啸张狂，在这种情况下射箭，准头没人敢保证，可能刚射出去就被海风吹走了。更何况，海鸥盘旋的地方离桅杆还有七八丈高，箭能飞到那里都不错了。 巨木点点头，他的弓是特制的铁脊弓，比武州供奉在战神殿中那张传说中的落日弓还要巨大。那把弓据说是上古一位神明曾经射日所用，后来战神得到那把弓，在神明的力量相助之下，射杀了不可一世的西方魔君。 不过现在战神殿里那一张落日弓其实是个仿货，与战神所用过的兵器铠甲一起摆放在神殿里只是用做纪念，真正的的贯日弓早就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军中能开两石硬弓之人已经可被授予强弓士的称号，军饷待遇都和普通士兵不一样，若是能开三石会立刻提拔为军官。而传说中落日弓是人力不可拉开的，需神明相助以九牛二虎之力附体方能开弓，可想而知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武器，战神又是多么强壮的神力之人！ 就算是那件仿制的落日弓，每年祭典时有一个仪式便叫做请弓，大祭司会亲自捧出落日弓上弦，请武州各地豪杰一试。不过似乎从来也没人拉开过，到后来就只是走个过场，拿起来做开弓状便好。 有人爬到桅杆顶上放了些食物，很快就有海鸥飞下来。 南庆胜吐了一口唾沫，辨测风速，“巨木兄，先请。” 巨木也不客套，铁脊弓一挽，砰的一声箭如闪电而去。 那海鸥还在桅杆顶上扯动食物，那个爬上去的水手故意用钉子钉住了干肉条，等它撕扯。 空中传来铛的一声，爆出点点火花。 南庆胜的箭后发先至，堪堪撞歪了巨木的箭。 “巨木兄，再请。”南庆胜好整以暇，控弦之手还保持着放箭之后的潇洒姿势。 巨木拉满了弦，又是一箭射去，这次更快，箭刚离弦一丈有余，南庆胜半跪在地回身朝上一箭，又给他的箭刚好打歪。 “好一个回马箭！”屠方羽挥舞着拳头，兴奋的跳了起来。南庆胜此前有伤在身，对战鼍神时没有机会表现武艺，想必这段时间也很是憋屈，这次好容易有机会他不把压箱底的本事掏出来才怪。 巨木有些生气了，“武州的南庆，你这样不好的。” 南庆胜面露微笑，“那在下先来如何？” 巨木摇晃着巨大的脑袋：“不，你来肯定能射中的，巨木射不到。” 南庆胜没理他，张弓搭箭对准海鸥，那畜生浑然不觉即将死到临头，还在用力撕扯肉条。 “大海茫茫，每日还好有这些扁毛畜生相伴，我又何必伤它们性命？” 说罢，他慢慢松开弓弦，闭上眼，脸上带着些许落寞。 水手们一看没得玩了，嘘声四起，南庆胜猛的一抬头，眼中精光毕露开弓就射，羽箭飞到了桅杆顶部，和铁钉撞出一蓬火花。 他一箭射断了铁钉，但是海鸥也被惊得飞走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那根钉子是船上修补甲板的大钉，比寻常铁钉粗许多，但是也更坚硬。况且那桅杆之上露出的小半截铁钉肉眼几乎看都看不清，钉子大半都埋在木头里，他居然一击而中！ 神箭手！人群里有人鼓掌，接着更多的人鼓起掌来，“胜，神箭手胜！” 南庆胜把弓抛给小正，对着巨木行了一礼，道：“摔跤在下不如巨木，射箭巨木不如在下，算扯平了。” 巨木点点头，俯身一把抱住他，像英雄一样高高托起。 众人欢呼，这下双方都没赢，一分钱不花看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赚大了。 “看来规则要改改，对吧？”方杰看着曲中直，“应该改成巨木还有没有机会射中海鸥。” 曲中直点点头，“方船长，某家看着二位好汉比试也有些技痒，不如我们也来试试？” 方杰愣了一下，略带尴尬道：“我不会射箭。” 曲中直大笑道：“曲某此前还对自己射艺有些把握，不过现在看这位武州壮士的手段，我那点雕虫小技可不敢来献丑了。听说方船长是四海之上出名的飞刀手，普罗沙的飞刀神技，在下很是仰慕。” 这曲中直腰上向来系着一条牛皮宽腰带，上面别了八柄飞镖，看得出也是个中高手。 普罗沙人方杰就不知道什么来路了，这人平时吊儿郎当的，腰上挂着一柄宽刃弯刀也从来没见他耍过。 方杰应该是知道曲中直武艺高强，眼珠子一转，把屠方羽看着，屠方羽看他一脸坏笑的模样，心里骂道莫非你看我比较容易欺负？ 果然方杰道：“曲伯爵的武技在下早就见识过，自然不敢与你切磋。” 转头对屠方羽说道：“屠方伯爵远道而来，又是战场上征伐无数的大将，想必武艺是极其高超的，不如请大人露一手让方杰开开眼界如何？” 曲中直拍手笑道：“甚妙。” 屠方羽这时候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方杰根本就是和曲中直串通好了，想借机试试自己的本事。这二人早有交往，哪里会不知对方底细，定是先有默契，拉了屠方羽下水。 当着这许多人，屠方羽也不能露了怯，笑道：“在下这武艺是家传，若是方船长看得起，不如来切磋几招无妨。” 方杰这人在帝国混的久了，举手投足就像个帝国人一般无二，也学的鬼精鬼精的，拱手道：“方杰只会航海，武艺低微，哪里配与爵爷过招。不过在我这船上有一个东海倭岛来的武士名叫柳生平成，也是倭国贵族武士出身，使一手快刀，不知道爵爷是否可以指点指点？” “倭岛？”屠方羽有些纳闷，这是人群里出来一位矮小武士，眼神凶狠，毫不示弱的和他对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倭人武士 叫作柳生平成的倭人身材矮小，脑袋上挽着高高的发髻，腰上别着一长一短两把佩刀，长刀与身材极不相配，短刀又太短，看上去有些滑稽。天气已经冷了，他仍旧是短衣长裤，袖子挽在了胳膊上，用麻绳扎好，个头虽小看起来倒很精干。 屠方羽知道这俩人肯定没安好心，叫来这个倭人也绝对不会是平庸之辈。那倭人小臂肌肉虬结，手指关节粗大，一看便是常年使刀的好手。 倭人柳生平成走到前面，躬身行礼，道：“在下流浪武士柳生平成，见过爵爷。” 他说的一口流利的帝国南方话，屠方羽大概也能听懂，这些倭人向来仰慕帝国文化，据说连官方文书都是用帝国文字书写，今日一看，倒是自己这些武州人更不像是帝国人。 屠方羽道：“武州屠方羽，请见教。” 话语间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柳生平成貌不惊人，可是颇有些高手气势，往那一站就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水手拿来两柄练功所用木刀，屠方羽掂了掂分量，比寻常所用佩刀重上许多。但是他平时所用兵器并非佩刀一种，战斧长枪都不比这木刀分量轻，也算堪用。 两人解下佩刀，穿上一身皮甲，这木刀虽然不是真刀，但是被砍中难免伤筋断骨，只是比试武艺并非战场搏杀也无需太过玩命。 “赌注不变，继续下注赶紧了！”方杰又把帽子拿起来，撺掇水手继续下注。 “在下所学招式乃自创刀法，取名为一刀取，爵爷请赐教。” 柳生平成巍然不动，说话不卑不亢。 屠方羽亮个架势，道：“屠方家家传刀法，破军十八势，小心了。” 他话说完，柳生平成双手握刀，刀尖朝下慢慢放在了身体右侧，双目微闭，“开始吧。” 他像一尊塑像一般就此不动，屠方羽也是练武多年，哪里会不知。高手出招屏神静气，以感知确定对手的方位甚至招式，被称作以耳代眼，相传倭国武士在竹林中练刀，蒙住眼睛出刀削断飘落的竹叶不在话下。 封眼通耳，听声辨位，看来武技的修炼远离都是相通，屠方羽想起了父亲留下的那本刀诀所言：招法乱人眼，乃花招，气势乱人心，乃杀招！ 不得不说，这柳生平成的气势已经让屠方羽有些心乱，能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无比的自信才敢做到的。 但是这也并非天下无敌，没有什么武功可以天下无敌。 屠方羽矮下身子，刀尖朝后贴在左肋处，一步步的逼上前去。 天苍原的秋天是围猎的日子，年轻的武勋后代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骑马架鹰在广袤的森林和原野捕猎，显示自己的健壮和勇敢。这也是博得美丽姑娘们芳心，以及在大都督幕府眼里留名的盛大聚会。 但是要真正做到在数千之众的年轻一辈里出类拔萃仍旧很难，所以，单独狩猎狡猾的荒原狐，或者单独挑战则罗曼巨熊，成为考验智慧和勇气最极端的方式。 荒原狐生活在天苍原西北边人迹罕至的荒漠地带，昼伏夜出，能在数里之外听到人声继而迅速逃走。 但是这种小家伙的皮毛美丽的像春祭日那绚烂的烟火，而且武州人坚信这种毛皮会带来好运，因此每一张都是天价。所以始终有人愿意去搏一搏运气，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能回来还好，那片方圆三千余里的荒原还有很多阴毒的恶兽，有的人则永远留在了荒原，尸骨无存。 挑战则罗曼巨熊相对简单的多，去到则罗曼山雪线以上，找到巨熊，杀死它，带它的头颅和毛皮回来，不过向来被巨熊杀死的人更多。 以至于有的武勋子弟提前雇佣雪山猎人帮助捕捉巨熊，饿到快死才拖出来，做一个假英雄沾沾自喜。 但是屠方羽在十六岁时，成功捕捉到了一只荒原狐，那贵重的毛皮被送去了战神殿，也是无比荣耀了。 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他离开了整整两个月，生活在那片满是死亡的砂石荒漠中，回来时已经形同骷髅，但是他确实做到了。很多人亲眼看着他进去，也有许多人在荒原看到过他，更多的人以为这个落魄家族的继承人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荒原里。 知道他再次回到天苍原南方，带回来了那张证明自己的狐皮。 必定是战神看中了他，所有人事后都这么想。 而现在，柳生平成就是那只等着证明屠方羽能力的狐狸！ 不能让狐狸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你才能接近它，让狐狸以为你是一块石头，让狐狸感觉不到你的威胁。 屠方羽的呼吸几乎停止了，耳边也听不到海风呼啸，听不到旁人吵闹，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那只随时都可能发现他的狐狸。 柳生平成耳朵动了动，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对手身高体壮，就像他曾经挑战过的那些普罗沙人，或者北方野蛮的雪原人。他们呼吸粗闷，脚步沉重，却在他紧闭的双目中勾勒出清晰的图像，无论他们怎么进攻，自己都能一击必杀。 但是，这一次自己竟然感觉不到那个人存在，风中也嗅不到他的气息。柳生平成微微侧身，自知无人能悄声无息的接近他，终于，他感觉到了右侧的一丝波动！ 屠方羽终于出刀，从静到动毫无征兆，刀势快如虚影。 柳生平成抬手格住三刀，他仍未睁眼，却稳稳格住屠方羽对胸前和面门的三次攻势，一步踏向前方，手中木刀一划作出反击，却被屠方羽一一避过。柳生平成恢复到先前的姿态，至少暂时终结了屠方羽的凶猛进攻。 “高手啊！”方杰看得目瞪口呆，一个闭眼如木雕石偶，一个潜行如毒蛇无声。电光火石间也不知砍出多少刀，一眨眼两人又像被人施咒一般都定在了原地，等待下一次交锋。 船上安静的像所有人都集体哑巴了，两人站在中央，柳生平成微微喘气，屠方羽却没有战斗后的喘息，似乎都没了呼吸一般。 龟息功。 曲中直看出来门道，只是他越来越对这个武州人来了兴趣，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险胜 龟息功是帝国尊为国教的上清派道人所修炼的一门功夫，据说能够延年益寿，养气强身，练到高手级别甚至于可封住全身血脉在水下数日不起。 武州人信奉战神，还有各种自然神明，但是也不排斥上清派在武州各地传教，只是这门功夫需要高人指点，经年累月的修炼才有效果。这屠方羽年不过十八，刀法修为已经跻身高手之列尚属不易，可这龟息功就不是他这个岁数能练成的了。 柳生平成还是闭着眼，对他来说与高手对战闭眼好过睁眼，尤其是面前这个少年。有些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物了，柳生平成心里涌起了久违的一丝紧张和兴奋。 若是真刀相搏该多好，柳生平成想。 “喝！” 他转守为攻，一刀斜撩起来，此时屠方羽也正欲上前进攻，人还未动居然被他察觉，身子一滞差点被刀锋划中。 柳生平成斜撩一刀刚刚到一半，双手突然往前一送，刀锋直直刺来。这才是完整的一招，封住对方攻势，再趁对方立足未稳立刻进攻！ 屠方羽此刻格开已经来不及，两腿一蹬人往后一坐，在甲板上顺势一滚，这才勉强抽身躲开。人还未及起身，柳生平成已经赶上来，刀换单手拧腰一记威力极大的十字斩，在面前几乎划出了一个十字的残影！ 这要是被劈中，只怕骨头立刻就会被劈个粉碎。 屠方羽贴地一躺，刀在面前一横挡住胸前那一记十字斩，这招法势大力沉，单手使出已经让他震的虎口发麻。一刀劈过，马上下一记又劈了回来，一来一去交错攻击，故为十字斩。 铛的一声，如同金铁相撞，屠方羽木刀终于握不住，脱手而去。 “还是倭人刀法出众。”方杰撇撇嘴，这孩子搞这多花样，结果还是被人打掉兵器了。 他刚这么想，却见屠方羽脚下交叉一夹，正好一脚在柳生平成膝弯，另一脚在他脚踝前，柳生平成这时正要继续进攻，脚突然被固定住一个趔趄就要扑倒，失去平衡之时眼睛也睁开了。 那人也是悍勇，这时候丝毫不去考虑其他，手中刀往下插来，想要刺中屠方羽胸腹。 胜负只在眨眼间，这时哪里还能由着他，屠方羽这一身蛮力借势一扭腰，他砰的一声就扑了出去，手中木刀也飞出老远。屠方羽一抽出脚，就地一滚过去拾了刀来，指着柳生平成咧嘴一笑。 “反败为胜？”方杰看着曲中直，帝国的武技他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是该算谁胜谁负。 曲中直道：“倭人刀法确实略胜一筹，只是他没想到武州人都是很会摔跤的。” “而且，这倭人太过托大，早点睁开眼睛，也不至于被这普普通通的剪刀脚夹住。” 午后阳光强烈，柳生平成算错一点，他的封眼通耳之术在幽暗的室内或者树林之中很有效，却不适合在这个环境里决斗。因为一旦对方和你实力相差不远，你一睁开眼，强烈的阳光会让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尤其是在午后决斗即将摔倒之时。 柳生平成有些狼狈的爬起来，屠方羽被打飞的刀离他还有两步之遥，若是抢身过去捡起来也许还能斗上一斗，他看看甲板上那把木刀，仰面叹了口气。 “在下技不如人。”柳生平成跪倒在地，俯身行礼道。 屠方羽暗道这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上前扶住他，道：“我也是侥幸胜出，但若论刀法，柳生阁下是胜过屠方羽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单论比试刀法，他已经输了，但是柳生平成脖子一拧，道：“柳生平成输了便是输了，又不是输不起，无需爵爷可怜！” 他语气强硬，方杰害怕得罪这位财神爷派来的使者，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两位好汉各有高强手段，方杰算是开眼了，不如算个平手如何？” 一边说话一边冲曲中直挤挤眼，示意他也来帮腔。 只是他这一说，水手们里有懂得帝国话的马上就咋乎起来。 “刚才平手，现在又是他妈的平手，这还赌什么赌！” “是啊，你那一帽子金银财宝，怕是还给我们的时候又要抽管理费用吧？” “咱们应该投票换人做船长！” 水手们群情激愤，越说越严重了。换作是平时水手一闹方杰也只能赶紧安抚。这船上不比地上，船长虽然有着至高无上的决断权，但是仅限于航海和作战，平时要是瞎显摆权力，很容易被人半夜绑了丢海里喂鱼。 但这时，方杰扭头就给他们顶了回去，“继续赌可以，你们谁不服气谁上。” 水手又叽叽喳喳一阵，但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就不闹了。 曲中直看在眼里，心中不足暗笑，脸上还得绷着，在怀里掏出一把银币，道：“今天要感谢武州军的屠方校尉和神射手南庆胜，不愧是西塞第一强军，曲某佩服佩服。而巨木和柳生，也是非常厉害的，只能说是运气吧，在西方不是有句古话，运气走了，家伙再大也没用？” 他开始和稀泥，说到最后拿出了一句普罗沙帝国流行的俚语，有些粗俗，但是船员立刻哄笑起来，对付这些人，引经据典没用。 言罢，他在怀中掏出一把银币，“保质保量的南海纯银，算是犒赏各位了。” 挥手撒出去，水手一片哄抢，抢到的喜笑颜开，没抢到的哭丧个脸，但是也无话可说，只能怨自己手慢。 水手拿了钱，把方杰帽子了的赌注各自要回便散去了，方杰腆着脸凑上来，对曲中直一拱手，道：“还是爵爷有魄力。” 曲中直冷哼一声，道：“你的钱包要是和你的嘴一样滑，掉出来的那些碎金子都能养活这一船人了。” 方杰点头哈腰，也不还嘴，他可不会和钱过不去，尤其是背后有金山银山的曲中直。 “这倭人不错，你买来的？” 曲中直看着还在和屠方羽惺惺相惜的柳生平成，问道。 方杰眼珠子一转，笑道：“算是吧，他是我在倭岛西南海域捞起来的，好像是倭人打仗，他们的船沉了。这家伙上船一个多月白吃白喝，又不主动参加抢劫，欠我不少钱。” 曲中直看着他，“方兄，咱哥俩不提钱可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邪气 屠方羽回到船舱时，五什长正在角落里发呆，他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很多天了，不言不语，就那么坐着。 “斛律大哥。”屠方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傍晚时船要停靠回龙湾，要不随我一起下去走走，沾点地气？” 五什长仍旧没有说话，屠方羽拍拍他的胳膊，伸手握住他的大手，道：“会好起来的，大哥。” 出去的时候辰几鬼鬼祟祟的跟了过来，屠方羽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他是想说什么，找个角落僻静处，辰几道：“斛律大哥这个怕不是生病，是中邪魔之气了。” 屠方羽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辰几道：“我师父有本书，上面记录了很多神怪之事。” 屠方羽纳闷道：“瀚海录？” 辰几摇摇头，“奇闻录。” “你师父书还不少。” 辰几此刻面色凝重，与他稚气未脱的面容极不相符，见四下无人，小声道：“昨晚我梦到一件怪事。” 屠方羽见他说话时腿微微发抖，问道：“什么怪事，不要怕，说给我听。” 辰几越抖越厉害，脸色也有些变了，“我这几天晚上睡觉都有种冷到刺骨的感觉，就是那种江心水深处的寒冷，从脚板心冷到天灵盖，无论盖的多厚都是那样。昨天晚上我看师父留给我的一本心诀，想静静心，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就梦见我旁边睡着的人不是斛律大哥，而是个很大很大的黑影子，那些寒气就是从他身上一阵阵传过来。” “巨大的黑影？”屠方羽摸摸他脑袋，“莫不是伤风发烧了？” 辰几一把抹开他的手，有些生气，“你不信去问那个郎中，就是他们说的医生，他也梦到了。” “不用，我也想找你们。”辰几话音未落，那个普罗沙医生出现在了舱门口。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朗臣，当然，按照你们帝国的语言是叫这么个名字。” 这个医生看起来五十出头，个头不高满头红发，穿着陈旧的皮衣，围着一条破皮围裙，仍旧一身脏兮兮的。他始终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似乎混杂着汗液，发霉的皮革，煮糊的草药，让人实在没办法和他靠近。 他的帝国话带着浓重的东海口音，这是帝国人自己都难以听懂的方言，屠方羽听的很艰难，辰几看来能听懂，临时给他充当了翻译。 “那好，杜郎中，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杜朗臣比划着说道：“那个梦，我也梦到了，我在梦里清楚的看到一条长满鳞甲的怪兽，就躺在那位军官的床上，我站在船舱里看着，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吵醒了他吃掉我们所有人。” “鼍神！” 屠方羽二人同时脱口而出。 “什么是鼍神？”杜朗臣诧异道，“你们都见过吗？” “杜郎中，这个事情你和多少人说过？”屠方羽把他拉过来小声问道，龟息功的神奇之处这就派上用场了。 杜朗臣说道：“就和这位小兄弟说了，我想他天天跟那个军官在一起，也许知道什么。” “就没别人了？”屠方羽有些不信，杜朗臣发誓道：“仁慈的圣主在上，我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得了吧，你们那个圣主劈不到这里来。”屠方羽撇撇嘴，“那么你们觉得这个事情是为什么？” “中邪了。”两个人同时说道。 “你们普罗沙也信这个？” 杜朗臣点点头：“普罗沙也有驱魔人，就是专门驱除凡人体内的魔鬼。” 屠方羽点点头：“那怎么做呢？” 杜朗臣想了想，说道：“用圣水净化他的躯体，或者用一些法器把魔鬼赶出来。” 辰几插嘴道：“这些我们现在有吗？” 杜朗臣摇摇头，“不过还有一个办法，用烈焰净化。” “你是说，把斛律大哥烧了？”屠方羽问道。 “是的，魔鬼忍不住火烤，自己就会逃出来。” “好了，你先闭嘴。” 说完突然想起辰几他们那个看起来几乎无所不能的通天眼，屠方羽问道：“你师父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或者有什么书里记载过。” 辰几看来早有准备，他这样一问便说道：“师父那本奇闻录里倒是有些记载。” 于是他原原本本说出来书上那个故事，据说那是前朝某年间，南方大山中有猎户进山打猎，因贪图猎物不觉与同伴走散，他又不愿独自回去，便想在深山中寻一处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猎户是个很有经验的人，他在密林之中寻找一块空地点上篝火，睡觉时就爬到树上，在树下留着陷阱预防野兽。就这样猎户迷迷糊糊睡到了半夜，突然陷阱夹住了什么东西惊醒了猎户。 他往树下一看，竟是个人！ 猎户哪里会想到半夜时分会在这深山老林遇到人，赶紧从树上下来。那人腿被捕兽夹子夹住，还没熄灭的篝火映在他脸上，看起来脸色发青。 猎户吓的赶紧打开夹子，去扶那人，却不想那人道：“我是前面山谷里的村民，有急事要去另外一个村子寻找亲戚，见你这有火光才过来看看是否有人同路。” 猎户也是个热心之人，一看这人腿伤了，心里哪过意得去，一问之下那人要去的村子也就在几里之外，遂答应连夜送他过去。 那人带着猎户往山里继续走，只是猎户开始发觉奇怪，山路崎岖，这人又伤了腿，为何越走越快？ 天上明明皓月当空，可是地上为何没有一丝倒影？ 猎户假意疲劳，叫那人休息一下，那人就蹲在路边石头上等待，这是猎户才发现，这个人眼珠在暗处绿茵茵的发光。 山里只有那些吃生肉的野兽眼睛才这么绿，猎户有些害怕，就提议升堆火取暖，天明再赶路。 那人蹲在石头上，阴沉沉的说道：“不必了，赶紧走吧，马上就到。” 猎户这时哪里敢走，把铁叉握在手里，说什么也不走，那人笑了起来，声音如同厉鬼哀嚎。 “你若不来，我如何脱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回龙湾 猎户明白了，这哪里是人，明明是一只恶鬼！他半夜来给人引路，怕是要找个替身给他受苦，自己好脱身而去。 猎户也不是胆小之人，此刻生死攸关哪里还敢犹豫，端起铁叉，骂道：“你若要害我，不怕我变鬼找你算账！” 那恶鬼笑道：“不怕。” 说话间，山林里走出来一头斑斓猛虎，猎户一看，魂都吓掉了一半！ 那猛虎如人一般站立行走，长着一颗斗笠大的虎头，身子却与人无异，身后拖着一条长尾巴！ 猎户自知在劫难逃，只能拼死一搏或许能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抢先爬上一棵大树，与那怪兽恶鬼相峙。 那半人半虎的怪兽想上树来捉猎户，被他铁叉刺伤，又用弓箭射瞎了怪兽一只眼睛，而那恶鬼就在石头上看着，也不帮忙。 一直缠斗到了天明，太阳出来时那恶鬼化作一缕清烟消失了，怪兽也没能斗过猎户，只得悻悻离去。 那猎户惊魂未定，等到中午才敢下树，失魂落魄的往来路跑去，遇到了寻找他的伙伴，带人去看了，有人便说，这是遇到了恶伥。 “什么是恶伥？”杜朗臣问道。 “就是山中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死，魂魄始终为老虎效力，引人来喂食老虎。”屠方羽解释道，“只是奇闻录中这个伥似乎明白自己的处境，想害别人来代替自己，这就和以前听到的传说不一样了。” “等等！”刚说完屠方羽明白过来，“你是说，斛律大哥其实已经被鼍神杀死，我们看到的那个是他的魂魄？” 话一出口不禁毛骨悚然，辰几道：“我这数日陪着斛律大哥，也是担心此事，但是大哥在地上有影子，手也是温热的，并非鬼魂。” 屠方羽道：“那你说这个故事有何深意？” 辰几叹口气，有些为难道：“这是一个参考，就是说可能会有类似的事情，你能明白吗？” 屠方羽摇摇头，辰几一时语塞。 这时半天没说话的杜朗臣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也就是说，那个军官之前杀死了什么神？那么会不会在那个神死去的时候，用了什么方法进入了他的身体，或者一部分精神力量侵入了他的身体？” “夺舍！”屠方羽惊叫起来。 辰几撇撇嘴，有些看不起这个大惊小怪的家伙，“我之前想说的就是这个，只是怕你们难以接受罢了。” “什么是夺舍？”杜朗臣问道，屠方羽立刻打断他的问话，道：“杜朗中，此事万万不可再与第四人说起，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他想支开杜朗臣，可是那杜朗臣哪里肯走，道：“我的嘴一向够紧，可是说梦话万一说出去就没办法了。” “你这人。。。”屠方羽把他拉过来，小声说道：“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能乱说，这船只有这般大小，万一搞得人心惶惶我拿你是问！” 他这时一本正经的唬杜朗臣，可是这老头也是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见过，哪有那么好糊弄，指指舱里说道：“也就是说，我那梦里所见是真的咯？” 屠方羽看看辰几，“你来给他解释。” 辰几便把夺舍一事大概说了说，杜朗臣吓了一跳，道：“前些年我随船长在南洋做买卖时，也听过当地巫师有法术能让人借尸还魂，和你说这个夺舍很相似，没想到这是真的。” “真真假假，谁知道呢。”屠方羽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议论，“事情没搞清楚，就不要乱下结论，等我们再想想。” 打发走了杜朗臣，辰几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翻开其中一篇指给屠方羽看，屠方羽看了一遍，道：“念给我听，帝国字认不得几个。” 辰几道：“这是写的上清派在北地的道观地址，正好回龙湾有一个青牛观，等船靠岸时我们不如带斛律大哥去观里看看，也许有解救之法。” “那就最好。”屠方羽点点头，“你还是在此守着斛律大哥，有什么不对劲赶紧来喊我。” 等到傍晚时船到回龙湾海域，屠方羽睡得鼾声如雷，守在一旁的南庆胜喊了半天他才睁开眼。 “到了？” “到了。” 屠方羽翻身起来，吩咐道：“和你兄弟一起换上袍服，只带佩刀，随我上岸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黑鸦号停靠在海湾外，等来船验明正身。 这回龙湾并不是一个小小海湾，在两侧高耸入云的陡峭海崖环抱之下，如同一个城市般大小的海湾像巨人怀里的婴儿般安全，只有东面有不到二十丈宽的缺口可以进出船只。那缺口两边也是坚硬无比的礁石，最矮处也有四丈，随地势逐渐升高，直到和海崖连成一体。 再大的海浪也被如同两条巨臂一般环绕的礁石之墙阻挡，港内风平浪静，几十条各色船只依次停泊，更多的小船往来运输传递货物送去海湾的其他码头。 不久便有一条挂着风灯信号的领航船出来，验明身份后，黑鸦号被命令降下风帆，被领航船拖拽着缓缓进入海湾。 “天！这些石墙是天神建造的吗？”经过那个缺口时，屠方羽几人望着两侧绵延的礁石墙，面前那些礁石几乎和主桅一般高。缺口处海浪汹涌，黑鸦号摇摇晃晃的让人不禁要去想万一撞上这些礁石的恐怖下场。 还好这缺口只有不到十丈纵深，一进来，风浪立刻减小，船体也不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宁静。 远处似乎还在庆祝什么节日，天上绽开了数朵烟火，大大小小七八个码头分布在海湾各处。每个码头都依附着一个灯火通明的城镇，可见此处应该是相当繁华。 黑鸦号停在了乙字号码头，在码头长堤上早有人等候。 乙字号码头是为大船所准备，船弦离长堤落差不过五六尺，搭上木楼梯就可以上下，极为方便。 这些人是怒蛟帮在此地的执事所差遣而来。当先一人年龄不大，头戴网巾，身着锦缎墨绿团花袍，腰胯与那倭人武士一样的佩刀，身型高大健硕，长得剑眉星目，英俊不凡。 “这人是怒蛟帮红执事长子，楚成蛟。” 方杰小声给众人介绍道，船上昏暗，也没人注意到他脸色有些不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夜宴 上 曲中直早就换好了一身崭新武士袍，第一个走下楼梯，背后跟着两个曾经与他一起假冒西川军斥候的手下，两人各抱一匣子，看上去颇有些分量。 “成蛟兄弟！” “曲大哥。” 曲中直声如洪钟，此刻更是威武不凡，径直过去和那楚成蛟相拥拍背问好，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 楚成蛟笑道：“哥哥怎么亲自来了？” 曲中直叫手下把匣子交给楚成蛟的人，也大笑道：“老爷子早就安排过了，无奈事务繁忙，一路上紧赶慢赶，好在方船长算得了好时辰，总算没错过二爷的寿诞。” 他这一提方杰，正在船上鬼鬼祟祟观望的方杰吓的脖子一缩，楚成蛟脸色一沉也正欲发作。曲中直本想给方杰长长脸，一看情况不对伸手一把挽过他，笑道：“兄弟，何必为那点小事烦恼。” 说罢凑在他耳朵上小声道：“那红木匣子里是你爹的寿礼，那黑木匣子里猜猜是什么？” 楚成蛟看着船上，在一众陌生的面孔里寻找方杰，胸口因为愤怒起伏不平，也没管他的话，随口道：“哥哥送的东西必定是好的，不用猜。” 说完手按刀柄就要上船，看样子已经发现了方杰。 “护着你家船长。”屠方羽看情况不对劲，对巨木喊道。 巨木看看他，若无其事抱着膀子继续看戏。 曲中直又把楚成蛟拉回来，“好了，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这么多人看笑话呢。” 楚成蛟似乎对他言听计从，虽然怒火中烧，也没当众拂他面子，哼了一声，骂道：“方杰，你只要敢下船来，手脚必定要被我剁下来，再给你泡在醋缸里！” 这两人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结下的深仇大恨，看起来方杰很怵这个楚成蛟，一直趴在船舷角落里偷偷观望，看起来极为猥琐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 屠方羽问身边的杜朗臣，杜朗臣捻捻胡子，耸肩道：“这两人好像是因为个女人争风吃醋，但是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为个女人？屠方羽看那楚成蛟最多二十出头，而那方杰至少三十五岁往上，这俩人能为个什么女人争风吃醋？ 他们在这斗气，水手们可不管许多，开始把货物搬运下船，送去货栈寄存，然后就赶紧往城镇中去了。方杰之前说要在此处停留两日，这些水手早就揣上了钱，就等着靠岸好去青楼赌场里快活快活。 曲中直则叫上了屠方羽，带上手下几人和楚成蛟一起去到红执事堂口所在的静海馆，一同赴寿宴。 回龙湾最大的城镇凤鸣山城修筑在离海湾数里远的峭壁之上，俯瞰整个海湾。说是个城，其实也有些夸大，山城就是东边一处巨大山崖，酒肆商栈沿着陡峭山崖鳞次栉比，石块铺成的道路盘旋交错，最高处突出的一块平顶巨石上，就是静海馆。 “这可真是易守难攻呢！”屠方羽站在长长的阶梯前，仰望巨石之上的静海馆。 巨石顶看上去足有数顷地宽阔，有一道宽大石梯往上。此处已经离平地百丈之高的悬崖峭壁，下面就是翻滚的巨浪不断拍击礁石，崖上狂风凛冽，再看要登上石梯，如同置身登天一般。 小正的身子有些抖，南庆胜看在眼里，伸手轻轻捏捏他的指尖，示意无事。小正点点头，看前面校尉大人与那些海贼，哦不，应该是和那些豪杰有说有笑，暗暗有些惭愧。 “屠方兄不愧是武州狼骑，曲大哥刚才讲你们四百人步战就打败帝国北军一千多人，武州军果真名不虚传！” 楚成蛟也是少年心性，重英雄情结。得知此人是受那位神通广大的秦先生所托一起随自己结拜大哥办事，父亲又是秦先生和大哥都倍加赞扬的武州大将屠方信，不禁有些无名好感，说话语气都亲近许多。 屠方羽站在这里脚下也有些虚，又听他提起那次被围，老脸一红，解释道：“那都是将士奋勇作战，羽指挥失当，惭愧惭愧。” 曲中直拍拍他肩膀，笑道：“屠方兄弟，据说那一次你们是兵分两路与北军交战，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四百人对阵一千二百人，还敢出奇兵，曲某很是佩服。” 他说话腔调虽不像是在揶揄，不过屠方羽心中有些不爽，暗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口中道：“羽作战经验尚浅，全是靠麾下五什长助阵。” 心想你不是崇拜五什长吗，你去问他啊。 果然，曲中直一听他说五什长，沉吟良久，道：“这也是屠方兄弟的福气，能有丑亲卫的百夫长愿意自降身份与你效力，放眼世间也是罕见。” “哦？五什长以前是百夫长吗？”屠方羽听他一说，倒有些奇怪，五什长怎么看都不像个军官，自己还一直以为他以前只是父亲麾下什长一类。 “你这叫傻人有傻福。”曲中直说完哈哈大笑，楚成蛟也笑起来：“传说中的丑亲卫亲自为你效力，这简直是不敢相信啊。” 然后转头问曲中直：“那他真的很丑么？” 曲中直点点头，道：“他曾经和你一样英俊，但是你以后也会和他有一样的本领。” 楚成蛟大笑，不再说话。 石梯共有九十九级，都是用上好花岗岩铺设，走上去平稳坚实，即使海风带来水汽在石板上也不滑脚，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运来的，想必也花费不菲。 石梯尽头，突然风声静止一般，一片开阔的广场，早就灯火通明，摆放了上百桌宴席，各色打扮的宾客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按理说这个地方处在山崖最高处，应该狂风怒号。屠方羽看看四周，巨大的石墙耸立在广场两侧，稍远处的大旗被吹的如同扯直了一般，说明这墙是专门为了挡住广场而建，似是高人所为。 红执事的寿席设在最远处的高台上，一个红脸膛的中年男人端坐正中，旁边排满了敬酒的宾客，广场口小厮高声喊道：“贵客到！” 这小厮声音极其洪亮高亢，嗓门赶得上军中传令兵。他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都想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到来，毕竟自己来时也没听到这般喊声。 求各位看官大大多收藏多推荐，气候寒冷仍然裸身跪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夜宴 中 曲中直大步走进宴会广场，这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脸上似乎生来就有的傲气已然震住了场面。尤其他是左手边跟着红执事公子楚成蛟，右边跟着眼中始终带着些许桀骜的屠方羽，后面又是数名佩刀随从，刀也是军中所用双手战刀，给人一种大人物到来的压迫感。 宾客开始窃窃私语，猜测这位神秘人物的身份，只见曲中直大步走上高台，在红执事下首躬身道：“属下怒蛟帮探海将曲中直，奉船主差遣为红执事贺寿！祝红执事松鹤长青，福寿延年！” 原来是探海将啊！一众宾客恍然大悟，这怒蛟帮中向来有四大海将的职位，其中以探海将为首。怒蛟帮的首领被称为船主，坐镇东海，船主以下是红白二执事，分别坐镇南北二海。再往下，就是探海，巡海，破海，平海四大将，皆为帮中青年才俊所任，处理帮中日常事务不在话下。 船主派手下得力干将为红执事贺寿，这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怪不得这人进来排场如此之大，随从都能佩刀入场，要知道其他人可是下船就被收去了兵器。 红执事面带笑意，微微颔首，“谢过船主挂念，船主近来可好？” 曲中直道：“船主近来总是想念与老兄弟当年开拓海疆，纵横四海的豪情往事，总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二爷相见。” 他这一说，红执事也不禁有些动容，指指下首一席道：“中直，快快入座，咱爷俩也有些年没见了，今天好好聊聊。” 曲中直道了谢，却没有急着入席，而是砰的一声跪下，道：“侄儿曲中直，给二爷贺寿！” 先公后私，这人分寸拿捏的极为准确，只见红执事起身过来，扶起他，倒有些老泪纵横。 寒暄一番之后，曲中直把屠方羽介绍过去，屠方羽这时也学了个乖，口中说道：“武州屠方羽，按我武州贺词，祝红执事握刀的手永远不会颤抖，吃肉的牙永远不会松动。” 红执事听惯了平常那些贺词，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仔细想想才豪爽大笑起来，“看看，还是这位屠方小兄弟说的实在。” 屠方羽拱手行礼，道：“红执事是长辈，称呼在下屠方羽即可。” 红执事也是豪迈之人，大手一挥，道：“那屠方校尉也无须拘礼，随中直叫我一声二爷。” 原来红执事早就清楚他身份，屠方羽心中有些发窘，叫了一声二爷。 几人入席，宴会继续。 这一桌坐了六个人，红执事在主位，身旁是个美貌少妇，只是楚成蛟似乎一直没拿过正眼看她。往下是个黑脸长须汉子，那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再往下才是曲中直，楚成蛟，最后是屠方羽。 在红执事的酒桌上，多是鸡鸭鱼肉，大块的牛肉猪肘子，倒也和陆地上吃的没什么不同。想来一路在船上，老是吃些腌鱼，还有那些长相狰狞的大螃蟹，屠方羽早就耐不住，伸手抓过一块肉，握在手里拿小刀边切边吃。 “武州人确实和我等不同呢。”红执事看着他那副吃相不禁莞尔，“校尉慢吃，这些菜都是为你准备的。” “啊？”屠方羽嘴里塞满了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为我准备的？” 曲中直笑道：“今天早晨我就放飞信鸽，通知二爷我等傍晚就会到回龙湾，还是二爷心细，知道你吃不惯海边饮食，这就命人专门做的。” 屠方羽顿时受宠若惊，赶紧放下手中吃食，拱手道谢。 “无事，只管吃喝。” 屠方羽嗯了一声，在桌上端起两盘肉，转身递给站在身后的南庆胜二人，那二人也不推迟，接过来就站在那开始大嚼起来。 这种举动在帝国是很没有礼貌的，曲中直赶紧解释道：“武州人的规矩，不能自己享用美食。” 红执事爽朗一笑，“都是性情中人，无妨。” 待屠方羽吃了个五六分饱，桌上的菜肴又全部换了个样，烤乳猪，烧鸭烧鹅，龙虾肉羹，闷羊肉，都是拣管饱的上。 屠方羽拍拍肚子，道：“感谢二爷款待，只是在下这个肚子，怕是装不下了。” 坐他对面的楚成蛟大笑：“屠方兄弟，肉装不下，那我们不如先停箸，喝他个几坛再说。” 说话间有手下人就抱来几坛酒，每个坛子也不大，看样子装个三两斤酒，只是听他那口气，这酒一旦开始喝，就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了。 曲中直起身，端起酒碗，道：“先敬二爷。” 几人都起身来，端起碗，这时那美貌少妇也站起来，端了一碗酒，美目之中眼波流转，甚是妩媚动人。 “各位豪杰，蛟儿，二爷今晚喝得已经够多了，不如这一碗奴家代二爷喝了如何？” 曲中直眼睛转向红执事，只见他仍是笑容满面，却不说话，便笑道：“还是夫人关心二爷，成蛟啊，可要多学着点。” 楚成蛟脸色肌肉动了动，随即也笑道：“那么，我们这一碗便先敬小娘。” 也不管旁人如何，自己先喝了个干净，自顾自的坐下了。 这女人看来身份不一般呢，屠方羽心中想到，红执事明摆着是让她出来说话，楚成蛟也不敢得罪她。听楚成蛟叫她小娘，似乎他生母已经去世，看样子，这个酒宴可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了。 敬了酒，众人还座，曲中直道：“说起武州，中直想起一件趣事来，也不知好不好讲。” 他转头看着屠方羽，屠方羽笑道：“曲兄想到什么就说，有什么不好讲的。” 曲中直道：“话说大帝开国之后，有一年武州大都督斛律拔山去帝都为帝君贺寿，席间山珍海味百色珍馐，可那斛律拔山不为所动，只顾饮酒，却一箸不动。待百官都醉意朦胧时，殿前侍卫统领张太瑾提议比试剑术，你想想这时还有谁敢出来应战？” “自然是斛律拔山了。”屠方羽说道，贺寿斩将，武州哪个戏班子没有这一段。之后历代帝君寿宴再也没有邀请过武州大都督赴宴，一来是斛律拔山开了这个头，二来还是事后斛律拔山被软禁一年有余，直到武州大军陈兵折箭关前，大战一触即发，帝君才不得不下令送回斛律拔山。 而这件事，在武州传为美谈，斛律拔山也成为了口口相传的大英雄，这是后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夜宴 下 “这斛律拔山是个真豪杰啊！”红执事笑道，“还是武州人够种，大殿之上也敢杀侍卫统领。” 曲中直也笑道：“二爷有所不知，这件事还没到最有趣的地方。” 他眼珠子转了转，带上了一抹狡黠，：“后来有人问斛律拔山，为何酒宴之上不动箸？各位猜猜斛律拔山怎么回答的？” 红执事想了想，摇摇头道：“帝国向来奢侈，那帝君宴请百官，自然都是好菜，可能斛律拔山估计不饿吧。” 据传为了不在宫中酒宴露怯，有的官员是提前吃个半饱才去赴宴，免得见到平时未曾吃过的珍馐美味大快朵颐丢了面子，这也是正常。众人闻言大笑，这时那美妇也说道：“莫非他是怕有毒？可是酒也可以下毒，他也喝了啊。” 这美妇说话自带几分娇气，让人听着不由得想入非非，屠方羽悄悄看过去，她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更是娇媚可人。 曲中直笑道：“斛律拔山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州汉子，自小吃惯了大咸大酱的武州菜，帝都饮食清淡，他哪里看得上眼，所以根本就一箸未动。而帝都喝的酒跟菜肴同样清淡，他喝到比武之前，也毫无醉意。” “原来如此。”红执事抚胸大笑，“所以之后他与那个张太瑾比武，其实人是清醒的，但是那个张太瑾想必早就醉了。” “正是。”曲中直端起酒碗，道：“敬武州男儿。” 众人闻言举杯，屠方羽只得又喝了一轮，很快就感觉头晕眼花，这酒太烈，酒劲直冲脑门。 红执事起身，道：“好了，你们继续喝着，代老夫陪好屠方校尉，老夫去和那些个生意场上的头头脑脑们应付应付。” 叫上那美妇，“玉儿，随老夫同去。” 美妇应了一声，向众人施了一礼告退。 他这一走，屠方羽心里没来由的空落下来，眼睛还瞟着美妇背影。等那美妇下了高台，回眸一望，屠方羽吓得心砰砰直跳，待目光收回时，却见楚成蛟也似乎在看，正好四目相对，又如同两个小贼被人发现一般赶紧交错开。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屠方羽心中起疑，楚成蛟的眼神中带着不舍，却不是自己这般充满情欲直勾勾的看着，这楚成蛟和那玉儿，怕是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 看来那回眸并非看自己啊，屠方羽心中一涩，又苦笑起来，这都哪跟哪，几碗酒下肚，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曲中直也察觉二人有些不妥，正欲起身劝酒打个圆场，那一直未曾说话的黑脸大汉冷哼一声，道：“曲探海，你刚才讲那个故事是在暗讽在下么？” 没人想到黑脸大汉此时会突然发难，一时间酒桌寂静无声，曲中直转过头盯着黑脸大汉，冷笑道：“曹平海，一个故事而已，酒席上说来逗乐罢了，你非要对号入座曲某也无话可说。” 原来这人便是红执事手下平海将曹道成，怒蛟帮四大海将，探海将虽然排列第一，可是四人之间并无统属关系。这曹道成勇武过人，加之是红执事手下干将，素来没有把曲中直这探海将放在眼里。 曹道成一拍桌子，怒道：“你在这里指桑骂槐，莫非要借着酒宴与曹某一决高下！” 这两人不知往日有何过节，红执事在时他一言不发，等红执事一走曹道成便立刻发火，看来早就忍不住想和曲中直撕破脸了。 曲中直笑道：“姓曹的，三年前在船主大宴上你非要比武，输便输了，你这条丑腌鱼还输不起？” 这时屠方羽也明白了，原来曲中直讲那个故事还真的另有所指，不禁暗笑，还好不是说的自己。 曲中直不当众提起三年前的丑事还好，这一提起，曹道成恼羞成怒，掀开椅子赶过来，曲中直亮出架势，笑道：“手下败将，莫非脸还没丢够？” “好贼！看打！”曹道成上前就是一个抽身前蹬，脚从袍子里突然踢出，直奔曲中直下三路而去。 “曹兄！”楚成蛟赶紧上前，哪里还拦得住，那一脚快如闪电，眼看就要蹬在曲中直肚腹处！却见曲中直身形一闪，抬脚截住，另外一条腿借势又穿在曹道成两腿之间，回勾踢在曹道成膝弯处。 曹道成腿一软，人也向后翻去，曲中直得势不停，伸手就要攻他面门。 拐子腿！屠方羽看得真切，这种腿法威力强大但是及其偏门，平时没几个人愿意花大力气去练习。所谓拐子腿，是出腿时避开对方大腿正面，直伸去大腿后侧，以回勾的方式攻击对方大腿内侧柔软处，一旦击中，几乎可以踢废对方一条腿。 啪的一声，曲中直一巴掌贴在曹道成后脑勺上，把本来会仰面摔翻的曹道成又拉了起来 “好功夫！” 台下宾客有眼尖的已经喊起好来，曲中直一把推开曹道成，笑道：“各位见笑了，曹兄想来敬酒，却脚下滑了一跤，还好没摔着。” “放屁！”曹道成站在原地，脸色煞白，看来那一脚挨的不轻。 “老曹，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楚成蛟也有些生气，当着这许多宾客，他被人一招击败，他不要脸，自己的爹还要脸呢。 曹道成一条腿歪着，在原地也站不稳，一蹦一跳甚是滑稽，骂道：“曲中直，老子苦练三年就为了破你那斩铁掌，你为何又练了这奇怪的腿功？” 曲中直伸手抹一把脸，无奈道：“老曹，咱能算了吗？这三年你的挑战书一封接一封的发到东海，擦屁股都擦不完，算我输了，放过我好不好？” “不行！”曹道成大怒，“你今天不再打一次斩铁掌，我曹道成就是不依。” 这人也算是武痴了，三年前败在曲中直斩铁掌下，居然为了报仇雪恨苦练三年破解之法！ 曲中直叹了口气，道：“老曹，你打不过我的。” 曹成道呸了一声，忍着腿痛，又攻了上来。 也罢，让你三分好了，曲中直亮出斩铁掌的架势，脸上满是苦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试探 帝都的冬季，总是一片阴霾，偶尔有一丝阳光穿破云层间的空隙洒下来，如同天际一道光柱，却很快又会被乌云包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皇子站在通天楼上，神情落寞。 建在东郊灵山之上的通天楼高五十丈，以十八座楼台为基石，逐楼建造，每楼花费十年，尽当年所有技能所建，并非一座楼台。 所谓通天楼，更是一座行宫，十八楼台便是十八座宫殿，像十八位武士一般拱卫这座高楼。楼台既是基石，也是独立皇宫。大帝开国二十八年，神匠鲁子熙受命建造这座行宫，耗费二十年时间，建起了一座人间仙境，每座宫殿都是别具一格，通天楼更是俯瞰整个帝都，犹如天神巡视人间。 楼顶凭栏而立，北风呼啸，无尽萧瑟。 大皇子在那里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打着顶盖的宦官不准近前，任凭雪花落满考究的皇袍，神情落寞的看着远方。 终于，远处大道上出现一排小小的黑点，那是一队骁骑，身着赤甲，背负白色羽旗，往帝都而来。 他终于来了。 大皇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那队骁骑到了通天楼外城，为首一个黑脸短须的中年武士满面风霜，没日没夜的连续赶路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几乎想倒在雪地里酣睡。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一次的召见，决定了帝国和自己家族的命运。 黄门尖细的嗓音划破通天楼的宁静，世袭定西公，检校羽林卫大将军，信州军大都督张武青，觐见帝君！ 张武青的到来，代表着信州军的态度，让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皇位多了一根柱石，而随张武青一同到来的，还有五皇子的人头。 大皇子端坐在上清殿中，裹着皮裘，看着面前木匣中那颗人头。 为了防腐，人头埋在一堆粗盐中，惨白的皮肤有些腐蚀，但是不影响判断它的主人是谁。 五弟。大皇子虽早已知道此事，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如今人头摆在案上，仍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拿走拿走。”大皇子挥挥手，像在驱赶空气中并不存在的苍蝇。 “定西公，上前来。” 张武青还在殿中侯命，作为世袭一等公爵，他不用行跪拜之礼，却突然发现现在这样也是件尴尬之事。上一次来到帝都，见到的还是帝君，还有文武百官在殿上相伴，让他这无需跪拜的特权令人眼红，如今在行宫见到这位当年的东宫，以后也许会成为帝君的人，却无奈的发现只剩下了他自己。 百官散去，似乎预示着帝国的辉煌不再，自己一个边塞将领，却成了各方争取的对象，这天下，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张武青走上台阶，仍旧低着头，肮脏的皮靴踏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留下一排漆黑的脚印。 帝君的龙床在台阶尽头，那个曾经站在身旁唯唯诺诺的东宫，现在端坐在龙床之上，却有些不安，双手不断的抓握坐垫，用力隐藏着心中的惶恐。 “微臣张武青，叩见陛下。” 张武青双手一张，向前合拢做了一个长揖，他虽然无需跪拜，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有的。此时帝君应该说免礼赐座这些客套话，然后君臣其乐融融共商天下。 但是大皇子忘记了该说什么，张武青的手悬在半空等待，半天都没听到对面的人说话。 气氛尴尬起来。 终于，站立在身旁一直如同泥偶般的总管太监咳了一声，大皇子总算明白了自己忘记了什么，紧张之下竟然站了起来，大声道：“爱卿免礼。” 张武青手臂有些酸麻，这才收回来，站在原地。 “赐座，来人，赶紧给国公端椅子。” 未来的帝君有些手足无措，旁边的小黄门赶紧搬来早就准备好的椅子，大皇子的慌乱显然也让他们乱了方寸，竟然快到台阶定时踏空了步子，仰面摔了下去。 死定了！年轻的公公脑子一片空白，这下全家都会因为自己的失误掉脑袋。 大皇子也只能干瞪眼，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却只见张武青猿臂一探，一手抓住椅子，一手拎起小黄门，大气不喘将他拉了回来。 “谢陛下赐座。” 张武青拱手行了个军礼，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还望陛下无需动怒。” 大皇子此刻也知道自己失态，挥挥手叫那黄门离开，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这张武青身手如此高强，自己却叫他坐到近前，若是他心怀不轨只怕是徒手都能格杀自己！ 下意识的望了望殿上大梁，却见张武青抬头正看着自己。 “陛下，天气寒冷，影卫也该冻僵了。” 张武青突然说一句，大皇子心中一颤，失声道：“爱卿多虑，影卫一直在那里，并非是针对爱卿。” 当年鲁子熙设计这宫殿，大梁都是挑选南方山中巨木所制，往往是五人合抱之木，那梁上暗设步道，可以容人来往自如。 而这些事情，作为世袭贵族的张武青哪里会不知道，只是想试试这新皇城府罢了。 大皇子此刻有种被张武青扒光衣服的羞耻感，无奈对空中拍拍手，那梁上人影一闪，三个身着软甲带着短刀手弩的武士顺着柱子滑下来，跪倒在地。 先前文侯专门告诫，这张武青此番前来是示忠，还是示威，全凭自己的表现了，毕竟，天下能做帝君的不止自己一人。 可惜文侯此刻不能上殿，大皇子心中有些焦急，这个位置自己曾经做梦都想得到，可是现在坐在这里，才发现自己也许并不适合。 可是，这个位置一旦上来了无论如何不能下去，下去了，就是万劫不复！ 大皇子咬咬嘴皮，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影卫退下，大殿所有守卫全部退下，朕要与国公好好叙一叙。” 身旁的总管低声提醒，大皇子一挥手：“按朕说的办，国公不是外人，世代为国尽忠，难道还会害朕不成。让厨房送些酒菜上来，国公车马劳顿相必早已困乏，朕陪国公好好喝几杯。” 你此刻终于像个皇帝了。张武青心中默默想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