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养》 《温养》正文 OO一 初见 程灿平静的人生在十五岁变得一团乱。 父母车祸亡故。 双亲亡故，仿佛一夜之间，责任二字就压在了她的头顶。 在车祸事故第三天。 她浑浑噩噩中接到一个电话。 是个年轻男人打来的。 那方称他是她父亲的学生，将来会是她的监护人，照顾她三年，直至成年。 一个平生未见之人，即将照顾她三年。 她的母亲那边亲戚早已经断了联系，父亲这边也是毫无联系。 于是，在两人亡故之后，她即将沦落到住到孤儿院或者福利院的下场。 而最后，只有一个莫不相识的人担当她的监护人。 她挂断家中座机，在家等候那名监护人光临。 第二天，清晨。 门铃响了。 程灿还在睡觉，抬起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九点钟，整点，一分不差。 新来的监护人是位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在她心中，这类人要么是精英，要么是老古板。 不幸的是，这两类她都不喜欢。 她起床，出了房间门，门被打开。 她还有些未睡醒，眼睛半眯地看向门外。 门口站了一个人。 穿着西装，暗纹领带，似乎才去过某种正式场合。 “你好，我是纪泽阳。”他说，递给她一张卡片。 这是他们的第一见面。 声音清冽，很好听，这对声控来说是位福利。 她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接过卡片，以为是张名片，出乎意料地，却是身份证件。 纪泽阳，19八7年9月16日出生，苏州人士。 “你好。”她礼貌地回复，把身份证还给对方，侧身，迎客人进来。 好不容易有位人愿意扶养照顾她三年，她尽力地让对方感觉到她并不是一位麻烦事。 程灿并不想沦落到成为孤儿的境地。 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继而隐晦地打量他的面庞。 他很英俊，鼻梁直挺，轮廓深邃，且很有品味，有一种英伦的帅气。 应该很受现在的女孩子欢迎。 纪泽阳皱了眉下才缓步走进来，站在客厅中，并未坐下。 她端了一杯白开水递给对方，十分大气地盘坐在沙发上，示意对方可以坐在她对面。 她知道他们即将会有一番对话，关于以后她的处置和规划问题。 纪泽阳未动。 他视线落在程灿的身上，转眼便移开，落在靠墙摆放的合家福上。 “你可以先回房间换件衣物。” 他声音平淡。 程灿硬生生听出些许凛冽。 她低头，伸出手拉了拉身上单薄的纱织睡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站的笔直的男人。 觉得有些失礼，便难得没有多说什么。 “稍等片刻。” 她走进房间，在关门上，动作隐晦停顿了一下，想想，笑了下。 换好衣物出门。 纪泽阳正站在厅内，离那幅合家福站的很近。 她走过去，不知他视线落在谁的脸上。 也许是她的。 画中的她笑得很开心，站在一对夫妇身后，双手搭在男女肩上。 “这是半年前请人画的。” “很漂亮。”他点评，语气真诚。 程灿笑了笑，指着画，“你指的是谁？” 他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程灿也没期望对方回答，看着画中的三人，有些失神。 他坐在刚才她指过的沙发，看着她，像是在对待一个同龄人，并未因为她年级，就哄骗她或敷衍她。 她随后坐在，下意识地又在沙发上盘腿，随即又放下。 纪泽阳开始拿出一些证件，都是他身份的证明。 他并不是一位骗子。 为了证明可靠性，他甚至把手机里的短信和一些与程文交流的信息打印成纸张。 周全地让人找不出破绽。 他说，“你现在可以做出选择，我在电话里已经和你粗略说过，我会照顾你三年，三年后，你成年，有完全行为能力后，我们再不相干。” 她抬起头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需要做出决定，是选择住在这边，我搬过来与你一起，或者你搬去我那里，这里我会安排人来看管，定时打扫。你要知道，独身，未成年，女孩儿这三个词加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你一个人住会很危险。” 她沉默点头。 很人性化的选择，至少给她选择。 “你一定非常仰慕老程。”愿意当一个十五岁女孩儿的监护人，这意味着身后有了一个麻烦，一个包袱。当然，如果是为了那笔不菲的遗产除外。 老程是她的父亲。 她是程，他是老程。 “只要是程老师的学生都会爱戴他。” 官方言论。 她说，“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这个地方，她不希望有外人介入。 他似乎并不惊奇，“那你今天可以收拾行李，我下午六点过来接你。” 她点头。 除了一些衣物，她并没有什么要带走。 这栋房子保持原样最好，她不希望有任何变动。 “接下来，是你父母遗留的财产问题。” 他语气缓慢，毫无波动。 仿佛她正在面对一个律师，公正严明。 “我会托管私人团队进行管理，等到你成年时，会交到你的手上。”他从包中抽出一个文件，递到她手上，“这里是资产评估表，你父母旗下的股票，债权，等一系列不动产都列在其中，你可以清点一下，以后每个月，都会有私人向我和你报告每月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等资金动向问题。” 他说到这里，对着正低头翻阅文件的她解释一句，“因为你现在还是未成年，所以这种场合我会在场。” “我并不介意。”她合上文件，“事实上，作为一个陌生人，你已经做的很好。” 程灿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话，“如果你真是纪泽阳，那么我相信你。” 他有些惊讶。 “老程提起过你。”当然不是对她说的，是对她母亲讨论，她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年少有为，性格稳重。 她父亲在认人上还未错过。 纪泽阳笑了笑。 外表这么冷淡的人笑起来却是异样的温和。 程灿看着眨了眨眼睛。 这时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被她父亲赞赏的男人真的很优秀。 ＊＊＊ 晚上六点整，门铃按时响起。 这一刻，程灿看着客厅中的石英挂钟想，纪泽阳这个男人可能有些许强迫症。 第一天见面，未给任何相处时间，她就要和一个陌生人同居。 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和她假设，她一定会说句。 哦，现在是白天。 而现在真的是白天了，梦成真了。 她有一瞬间想，这可真可怕。 行李已经打包好，很轻便的一个的行李箱。 屋内什么变化都没有，除了最后一个主人也即将离开。 “只有一个箱子？” 他有些诧异，单手提起时，更加惊讶。 很轻，一点都不像一个姑娘的行李。 他家侄女来他们家做客时，只不过住几天就带了两大箱行李，轰轰烈烈，还觉得衣服带的少。 “嗯，我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 他点点头。 沉默关门下楼，走在电梯门口，他才出声，“以后需要可以再回来拿。” 等电梯降到一楼，程灿才醒过神来。 刚才的那句话，也许是一句安慰语。 纪泽阳的车停在楼下车库。 很板正的车型。 一辆商务车，她不知价值几何，外边很沉稳，有些像他。 她坐上副驾驶，他去后车厢置放行李。 “系好安全带。”他回来坐在驾驶座上，目光从她身前飘过。 她默不吭声照做。 车内气氛有些低沉。 却不尴尬。 也许是单方面认为。因为纪泽阳开始找话说，“你可以听歌。” 程灿有些好奇他的车载音乐，于是点开。 半晌，没发出声音。 他疑问看过来，“没有喜欢的？” 她收回手指，胳膊放在车窗上，吹风，无奈吐槽，“不，是没有选择。” 歌单上一片空白。 车内陷入沉静。 这时是真的有些尴尬起来。 “抱歉。”他说，“我才换新车，忘记上传了。” “你以后喜欢什么歌，可以告诉我，我回去下载。” 她侧头，认真打量身旁的人。 “好的，我会的。” 他笑了笑。 也许是因为她直白的性子，但她感觉他并不讨厌。 纪泽阳的确是感觉松了一口气，他原先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程灿并不是一位拧不清的问题少女，相反，她很识大体，懂得什么是最好的。 车开进一个区，最终停在某一地下车库。 下面有灯光，但下车时，仍感觉很黑。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氛围吓人，特别是你身旁还是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 她站在灯光下，许久未动。 恐惧和忧虑来的会稍微有点迟，但仍旧来临。 提着行李箱的纪泽阳不解地望过来。 她没出声。 他停下，向她走动几步。 手中的行李箱滚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离她几步远时停下，保持一个很好的距离，不是很疏离却很有安全感。 “怎么？” 她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些快。 如果面前的这位是个骗子，或者说一切都是作假，那么她此时的境况无疑很危险。 两方都没出声。 十几秒后，纪泽阳说，“我在前面走，你可以跟我后面。” 程灿这才嗯了一声，很轻微，但对方应该听见。 空旷的空间里响起滚轮的滚动声，竟意外地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她慢慢地跟在最后面。 纪泽阳的公寓一看就是单身公寓。 门口除了一双深蓝色的拖鞋，就是一双粉色的棉拖，还很崭新，应该是新买的。 地板很光滑，整体装修偏向冷色调。 她走进去。 “先来看看你的房间。” 纪泽阳拖着行李箱走在前方领路。 房间还没来得及重新装修，倒也是特意准备过，床垫床套都是暖色系，书桌也是浅色。 都是非常少女的颜色。 这里原本应该是客房，看得出来很认真地布置过。 她看了站在门口的纪泽阳一眼，心不知为何慢慢地放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没有哪个骗子会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只为骗她一个孩子。 “喜欢吗？这是参照我侄女的卧室布置的。”他把行李箱放在床边，“如果不满意，可以和我说。” 程灿摇摇头，“不用，我很满意，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二 葬礼 接下来几日，纪泽阳奔波在外，帮她处理葬礼事宜和她父亲遗留的后事。 她父母的遗体一直放置在医院的太平间，在第四天才送去殡仪馆。 在前一日，他一直在四处联系程文昔日学生和好友，并在报纸上刊登讣告。 葬礼那天，是个艳阳天。 夏日的天气让殡仪馆这个地方都炎热几分。 来了许多人。 年轻人，蹒跚老人，社会精英人士，还有许多高中生。她从不知道程文有如此多的好友。 在她记忆中，他似乎不喜外交，最常做的事便是拉着母亲，二人坐在阳台上看书，有时窃窃私语可以浪费一整天。 葬礼来宾中，她认出其中不少是他这一届正在带领的高三学生。 人人手中都拿着一顿白白菊花，到灵柩前鞠躬。 纪泽阳在门口迎客。 她站在白幡下看着来往宾客鞠躬至礼，面无表情，无法做出哀伤的表情。 一时之间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魂归何方。 感觉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就像做梦一样。 来往之人总会面对她露出那种同情神色，对她轻声说一句，请节哀。 见多了，实话说，有些厌恶。 伤感的其实都在少数，人已死，尘缘未了。 程文，顾丽的照片被拥簇在花朵中间，都是一脸微笑。 照片是黑白色，看着却一点都不伤感。 程灿看着过往的人，一片黑色压云似的，突兀地，心中有些后悔。 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境，父亲，母亲真的离开了她的世界。 他们已经逝去。 葬礼过后。 纪泽阳送完最后一波宾客，才有时间去寻找程灿。 他返回大厅，只是一刻的功夫，女孩儿已经不见。 工作人员在打扫地面。 他拉过一人询问，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去。 尽头是一个楼梯间，蓝灰色的门半掩。 他站在门口，尽量放轻脚步。 里面有隐隐约约地啜泣声透过缝隙床出来，压抑地，哭泣声像一个奶猫。 断断续续。 他未敲门，站立许久，都未动。 身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镜，从这里可以看出外面走动的人群，穿着黑衣，有人肃穆，有人微笑。 众生面貌，不尽相同。 终究还只是个姑娘。 “纪泽阳？” 许久后，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哭的太狠，声音喑哑且闷闷。 他没出声。 “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他抿了抿嘴角，伸出手试图推开门，才发现后面有阻力，推不动。 “你别动，就站在那里。”程灿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我眼睛都是红的，一定很难看。” 他就不动。 门被敲了几下，“你说句话，出点声。” “不难看。” 里面静默几秒，才传来一声噗嗤轻笑声。 她说，“纪泽阳，你这人真逗。” 他侧身靠在门柱上，看着窗外，笑了笑。 “是吗？” 她肯定回答，“是的。” 他只是笑。 最终选择的墓地是郊外的一座山，下面有水，听人说风水好，价钱也贵。 程灿不缺钱，给程文夫妻两个选了个好碑位。等亲自把骨灰盒放下去，石板盖上，她终是没忍住，泪水流了满脸。 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石碑前摆放了菊花和其他的花卉。 顾丽爱美，最喜娇艳的花朵，她买了许多堆砌在周围。 下山上了车，泪水被风干，脸皮发紧的疼。 她揉了好几下。 纪泽阳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 “我不渴，你喝吧。” 纪泽阳把水塞到她手中，“洗脸。” “哦。”她反应迟钝，“谢谢。” 路边都是杂草，她随处找了一位置，附身捧着水往脸上浇。 纪泽阳站在车边，没上车，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她的脸还是湿漉漉的，下巴还滴着水。 “纪泽阳，你可真是个叮当。” 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嗯？叮当？”他把纸巾抽出几张递到她手中。 “没事儿，它是一个绅士。”程灿接过纸巾在脸上乱擦，随口道。 现在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机器猫叮当，她断定纪泽阳一定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 回到公寓。 沈年一个人沉默走出房间，锁上房门。 背抵着床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膝，头埋在其中。 这样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思考。 纪泽阳是位善解人意的人。 一下午都没有主动来打扰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舔舐身上的狼狈。 到了傍晚，他才过来敲门。 她从恍惚中惊醒。一下午的蜷缩，让整个腰背都是胀痛的。 “出来吃晚饭。” 她应了声。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用热水浸湿毛巾好好得把眼睛敷了敷。 餐厅里没有人，桌上摆着两菜一汤。 一荤一素。 她向里面走，厨房传来声音。 男人穿着衬衫黑裤，趿拉着拖鞋，手里拿着两双筷子，两个碗。 衣袖半卷，领口解开，额角的碎发都塌拉下来。 十分居家休闲。 程灿十分不客气地哇了一声，表示她的惊叹。 她接过筷子尝了一口清蒸的石斑鱼。 “非常棒。”她竖起大拇指，毫无保留地夸赞，“很好吃。” 纪泽阳正在盛饭，听到这句话，笑着说，“我的荣幸。” 汤是蘑菇奶油浓汤。 口感很细腻润滑。 比她父亲的厨艺都好，口中却说，“纪泽阳，你的厨艺和程……有的一比。” 纪泽阳坐在她对面，听到此处有些好奇，“程教授也会厨艺。” “嗯嗯，而且相当不错。”她用勺子喝完一口浓汤，等吞咽完，才说，“我母亲不会做饭，家中事务都是他操持。” 她的父亲很爱她的母亲，原本厨艺不会，也是后面开始学的。 就算当年流言蜚语，断了前途也要和她在一起。 在她的十五年，最崇拜地就是程文。 吃完饭，一大一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原本是程灿饭后坐着看他收拾餐具。 后来他出来便坐在她身侧，一副准备要细谈的模样，程灿也就没动。 静静等待对方开口。 “你什么时候上学？” 她没出声，有些诧异对方开口说的事是这。 她以为他会跟她约法三章，定下某些不能违反的规矩，或者是门禁。 “还有几天。” “是几天？” 她虽疑惑他问这么仔细，却还是回答，“三天。” “上高一？”他问。 “对，我考取了一中。”市里最好的高中，她以65的高分考进火箭班。 程灿并没有炫耀分数，只是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甚至都没提分数之事。 说些话的她也没看见纪泽阳看向她的那一眼。 “很厉害。”他夸赞。 他听有人说过，要适时给予孩儿表扬，有助于积极性格的形成。 她有点尴尬，笑了。 “谢谢。” 等待许久，身旁人没再问话。 她好奇偏过头，只能看见男人一张认真的侧脸。 他好像在看电视上的综艺。 并没有继续问话地意味。 她忍不住问道，“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他挑眉，这动作他做起来简直是在诱惑少女。她心里咕哝几句。 “比如？” “规矩。” “嗯？”他似乎不解。 程灿盘腿正对着他，“我住在你家，你不需要对我嘱托些什么，不许干什么，要帮忙拖地，做家务等等？”她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纪泽阳明白过来，失笑。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与你在家一般，我也不会命令你什么。”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甚至皱眉。 “相信没有哪个父母会在家给自己的子女定下规矩。” 程灿嘟囔，“可是你又不是我父母。” 纪泽阳点头，“是不是，那你主动要帮我洗碗也是可以的。” 她眼神落在他脸上，仔细打量。 确定他不是在说假话。 最终说了一句，“不，我不喜欢洗碗。” 然后落荒而逃，跑回房间。 等她回到房间，在床上躺着，思绪散空，滚了好几圈，才平静下来。 还有几日就要上学。 第一次去新学校报道，也许要准备许多，她打开手机，准备细问。 手机甫一开机，页面就显示多个未接电话。十几条短信。 有老师短信问候她父母事宜，有好友同学发来的关心话语。 她因为想躲清净，关机了事。 想不到有这么多人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情。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晚间，她只得静下心来一一回复。 也许是白天大哭一场，耗费太多心力，她现在再次揭开伤疤，提起父母二人的死亡，就不会如此难过。 她这才知道原来，初中老师之所以知道她父母亡故，是因为新闻报纸上的一则讣告。 最后回短信，她的手腕都发软。 还剩下最后一个人未回。 佟雨。 从学到初中，一个学校一个班的死党。 这种缘分何其巧妙，死党将近十年，她把她留到了最后。 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说说话。 电话拨过去，不过几秒便被接通。 “喂？” “嗯，是我。” 那头呸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是你，够硬啊，现在才给我回电话。” 她笑了几声，声音又慢慢低下去。 那头感觉到她情绪，没再说话。 两头都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要出来玩玩吗？”那头问。 她坐在书桌前的圈椅上，转圈，“不用，我现在住在别人家，不能彻夜未归，影响不好。” “别人家？”佟雨一惊，又反应过来，好友父母双亡，现在还是未成年，肯定有监护人，“你父亲这边的亲戚？” 她把椅子转回正面，“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早就和那边没有了联系。” “他是我爸的学生，一个大好人。” 佟雨若有所思，“是男人，年轻男人？” 她笑，“是男人，但是是个老男人。” 貌美的老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三 开学 在家又待了三天。 纪泽阳这几天尤其忙碌，他开了家公司，现如今正在上升期，身为掌舵人不能轻易离开。 却因为她的缘故，中途离开过好几次。 住在一起，她却很少能与他碰上面。 家务要事，纪泽阳在早上出门时全已做好，早餐是非常简便的开放三明治和谷物酸奶。中餐则是已做好，放在冰箱，她要吃，中午要拿出来温热。晚饭会有人来送，她见过几次，应该是他的助理。 她每天起床，早餐都有所不同，这让她充满期待。 今天的就是番茄牛油果火腿可颂三明治和黄桃谷物酸奶。 他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今天原本是该上学的日子。 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没有动。 餐桌上贴了一张标签，上面是纪泽阳的字：上午十一点，我回来送你上学。 是潇洒至极的行书又暗藏锋利。 老程说过，字如其人。 她现在觉得有些不对。 纪泽阳这人应该是冰冷且温和的，他大多时候都很有风度，彬彬有礼。 好像没有刃的那一面。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相处太少，她并未完全了解到他。 十一点钟，纪泽阳打来电话。 他现在在地下停车库。 她看了眼旁边的行李箱，嗯了声。 “我马上下去。” 电梯打开。 门外是幽暗的停车区域，灯光都是昏暗不明的。 纪泽阳站在灯光下，她一出去第一眼便看见他。 颀长身影，挺直的背。 她觉得就算在人群中，他一定也是鹤立鸡群之人。 “你不住在家里？” 他逆着光走过来，看见了她手边的行李箱。 等走近，她才看见他眉间的川字。 她拍了拍手中的拉杆。 家？她还有家吗？ “学校要求。”她解释。 不知他有没有相信，打从心里，程灿不希望他伤心。 纪泽阳是个很不错的人。 至少，在他们同居的这段时间来说。 坐在车上，他还在试图挽回她的某些想法，“一定要住校吗？” 他说，“我可以去和你老师联系，这里与学校很近，上学很方便，我平时都可以接送你。” “为什么？” “我希望你住在家。”这时候有个家。 他转过头，眼睛与她对上。 程灿慌忙转头，脑海里却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不停划过。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熬夜早起？”她转移话题。 纪泽阳减速，“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要搬到学校住宿？” “并不是。” “如果你是因为我而苦恼，那我很抱歉。” 不，不，你没必要这样。 在心里喊道，她没说出口。 “我住在家。”她最终无奈开口。 纪泽阳听到这话，似乎笑了下，也许是她的错觉。 “我很高兴。”他说。 语气有笑意。 好吧，不是错觉。 “我也是。” 人人都会因为各个方面而妥协过，今天，程灿也妥协一次。 她私底下认为自己是有一颗善良之心，不忍让美人失望。 从公寓到学校，一刻钟的车程。 的确很近。 因为今天是开学日，学生很多，车辆被禁止入内。 纪泽阳把车停在校门口前面的大广场上，他们到达时，那里已经停满了车，要挤进去并不是很容易。 等到二人出来，程灿心中关于纪泽阳这三个字的拼图又完整了一点。 他的车技很好。 他们进去，跟着路边的迎领牌走。 林荫道下有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在打扫落叶。 身旁走过之人，大多是父母与子女，前者带着自豪与骄傲，后者则是好奇地打量路两旁高大的乔木和树荫下扫地的学生。 眼睛明亮。 他们二人仿佛是个另类。 纪泽阳脸色平淡，走在他身边。 程灿不可无不可地扫视她要生活三年的校园，心情毫无波动。 “你的高中在哪里读的？” 她决定试图多了解这个男人一点，毕竟要一起生活三年。 “这里。” 她张了张口，自己的脸上一定有点惊讶。 他看见了且在微笑。 “很厉害。”她夸赞。 他又笑，“谢谢。” 这幅场景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她回忆片刻，脑海中的画面停滞在三天以前的沙发上。 他们二人说了相同的话。 只不过此时角色调换。 幸好此时有电话打进来，解除她的尴尬。 是佟雨，不愧是多年好友兼死党，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灿灿，你到了吗？” 她偏头看了眼纪泽阳，“我到了，正在——” 她快走准备去看路边的路牌。 却被纪泽阳拉住，“德阳大道。” 她停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选择相信，“德阳大道，我正在德阳大道，你在哪里？” “科技楼，已经报到完毕。”那头有杂音传来，佟雨对旁边什么人说了一句话，“你往前走，看到一大个孔子雕像后左转，有一条很长的走廊，就是了。” 记住地址后，程灿挂断电话。 她向前走几步，刚才那个棕褐色牌子上写得果然是德阳大道。 “你应该已经毕业三年了吧。”她惊叹。 纪泽阳摇头，“五年。” 他笑，“我当时十六岁考上大学。” 厉害。她这次没有说出口，在心里说道。 真的很厉害。 “你一定是你们这一届学生中年纪最的。” 他又摇头，“不是，我们班还有一个十四岁的，虚岁十五。” 说到这里，纪泽阳停顿下来，看着她的表情说道，“没错，大约就是在你这么大时。” 都是狠人。 “那你们一定很照顾他。” 纪泽阳眼睛看着前方，走的很慢，似乎在回忆，“还行，他是一位很特别的人，有机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她点头，心里的确对这位十五岁就考上国内最好大学的天才感兴趣。 不知道怎么个特别法。 她想到这里，突然皱眉，“那他岂不是毕业时可能还未满十八岁，还是未成年！” “对，未满十八岁。”他说到这里，语气有笑意。 她不由偏过头，去看他表情，“你们当初一定发生过什么好玩的事情。” “是的，大学毕业分开之际，我们寝室四人去某一kv聚会，因为他还未成年，那个场合禁止未成年入内。” “当时——一定很尴尬。”她说。 “是有些，后来，我们只能找了家晚间烧烤摊，喝酒聊天，到最后全都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宿舍。” 她笑起来。 难以想象她身侧站着的这个男人也有如此鲜衣怒马的时候。 定是时光和经历把他磨砺成如今心如止水、水波不兴的模样。 说话间她看见一个巨大的孔子雕像，下面写着几几届校友捐赠。 他们左转，已经走到科技楼，下面是一长条廊道，上面摆满了红色的木桌子，旁边竖立的牌子上写着几年几班。 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两人顺着牌子的数字顺序向里面走，偶尔与人相撞。 纪泽阳让她走在外面，他走在里侧，整个身体护着她。 “灿灿，这边，这边！” 有一双手猛烈摇晃，喊叫的声音大的这边的人群都不由看过去。 造事之人毫无羞愧，哈哈大笑。 她也跟着挥了挥手，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面上带着笑。 “佟雨。” 她走过去，身上有细汗冒出。 纪泽阳跟在他旁边，衣着依旧如初，风度翩翩。 “这就是你说的老男人？” 佟雨拉着她的手，走在一侧低问，神情则是你他妈的在逗我。 这他妈是老男人？！ 这他妈是极品鲜肉才对！ 她微微转过头，偷瞥了眼纪泽阳，他正看着她们两人窃窃私语，面上带笑。 拍了拍佟雨的头，她咳嗽了声。 “我先去报道，这话题你先等等再聊。” 当着面说人坏话，她心里再强悍，也会觉得心虚。 桌后是一矮胖中年女人，姓秦，是她三年高中生活的班主任，女人坐在座位上抽出好几张纸递给程灿。 “叫什么名字？” “程灿。” 女人在一个表格上的方格上打上勾，接着说，“这些后面要签名处填好后交给我就行。” 签完三张，最后一张是家长签名，要写职业和联系方式。 她低着头，许久没有落笔。 “家长没来？” 她愣神，没回答。 这边太久没弄好，纪泽阳走了过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 她捏了捏表格，说，“要家长签名。” 纪泽阳转过头，从她手中抽出表格，“那这个我来填就好。” 他附身在桌面上，腰侧的西装压出浅浅的一道痕迹。 “笔给我。” 她把手中的中性笔递过去。 纪泽阳在表格中签下名字，依旧是行书。 很少有人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如此飘逸潇洒。 像泼了水的墨。 她探身好奇观望，职业一栏，他填写的自主创业。 等落笔，他才对身旁探身的她轻叹一声，“你如果对我好奇，可以直接询问，我不会藏私。” 她挑眉，“包括感情？” 他想了想，“如果不关于她人私事。” 未成年的女孩此时正处于青春期，对待感情很好奇，这十分正常，他并不想压制，这并没有用处，反而引导会更好。 佟雨的父母在她报道完就已经离开。 佟家家境很好，父母工作繁忙，极少在家，今天陪她入学已是闲有的事。 她们二人都住家，不需要去领生活用品，报道完直接回家即可，第二日早上八点去教室集合，参加半个月军训。 第一次进入高中，佟雨十分兴奋并不想直接回去，拉着她，要逛逛校园。 事实上，程灿觉得对方暗地里却是要八卦一下有关纪泽阳的事情。 而纪泽阳下午还有会议要开，嘱咐她几句，在外玩乐注意安全，和佟雨要了联系方式后才离开。 作者有话说：这里的kv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kv，有点类似于酒吧吧。 我记得我和同学去厦门旅游，最后一天，一行人准备去kv玩玩，在某一个市中心找到一个kv，等上去后，我们才发现不对劲，里面的服务员都长的清秀很帅气，灯光昏暗，像酒吧。我们碰到的那个经理邀请我们去玩，结果我看见门口有个牌子，禁止未成年入内。 出来后，我同学才说，这种地方不适合我，灯红酒绿，帅哥都是来勾搭富婆的。 一行人当中就我没有成年，还太，回来细想后，我才方觉那里可能真不是正常的k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四 咖喱 佟雨果然是为打听纪泽阳。 去学校外面的奶茶店两人买了一杯布丁奶茶，一起在学校里闲逛。 “所以，他是你父亲的学生？”佟雨，“那他岂不是b大的学生。” 她颇为无奈，“我记得在电话中我说过，他是我爸的学生。” 女孩讪笑，“对不起，我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老男人三个字上面了。” “可是b大，是b大耶！全国最好的学府！全国高中生的梦想大学！” “那这样，老程岂不是更厉害，他可是b大的教授。” 程灿看着远处红色橡胶跑道上的人影说道。 佟雨和她一起坐在国旗杆下，隔着操场，对面就是高台。开学时，老师就会站在上面发表讲话。 佟雨也沉默，半晌后才说，“我从没见过像你父亲这样的男人。” “嗯？怎么说？” “吸引人。如果你父亲和我们一个年代，我一定会忍不住去追他，如果是作为父亲，他会是每个女儿都崇拜的男人。” 一个儒雅温和到了极致的男人，不论对于哪一种类型的女人来说都是诱惑。 程灿笑了，突然觉得眼睛泛酸。 “看来我母亲当年非常有眼光。” 她的母亲和父亲是师生恋，顾丽主动追的程文，那时她二十一岁，大四，马上要毕业，青春活力地像正盛开的花，他三十五岁，比她整整大了十四岁，已经是平静的一滩水。 当时社会风气并不能接受师生恋，幸好他们真正相恋时，顾丽已经毕业，尽管如此，程文有一段时间也受了不少流言蜚语，差点前途尽毁。 过了两年。 程文三十七岁，顾丽二十三岁结婚，不久后便有了她。 在她记忆中，他们夫妻二人从未红过脸。 他们很爱彼此。 顾丽在去世时，也不过才三十八岁，遗照上美的不像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反而更像二十七八岁的姑娘。 岁月没有催她老去，却被某一场事故带走了容颜。 中午，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中饭。 很简单的鸡肉咖喱饭。 味道还不错。 佟雨走出好久，都再念叨，下次还要再来吃一次。 下午两人出了学校。 佟雨约了人在商场见面，都是初中同学，她也认识。 程灿最后想着无事，便一起去了。 出租车停在广场口。 下了车，前面停满了车，外面的大路在堵车，司机不肯再走。 她们只能在这里下车。 往前面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商场门口等着一群人，等她们还未走近就看见了他们。 “程灿也来了。” 几个男生都很高兴，围拢上来。 她也不奇怪。 她和佟雨自和男生的关系总是比和女生好，一般出来玩，基本上都是万千绿中一点红。 不过，这次显然不止她们两个女生，还有一个女生站在后面，正看着她们。 面上带着笑，看起来是位大家闺秀。 “谁带的。” 佟雨抓住一个男生的领子皱眉问。 其中一个男生举手，“这是我姐，技术一流。” 技术，指玩游戏的操作。 佟雨看了对方好几眼，女生面带微笑，自有气场，她勉强信任，放过对方，几人准备去吧开黑。 程灿看到这一段才明了。几个男生走在前面，程灿拉着佟雨走在后面，“你今天的聚会就是拉着人去开黑？” 佟雨转头，“要不然呢？” 她理所当然地说，“以往不都是这样。” 程灿静默半刻。原本她是以为毕业了，人都出来聚一聚，“好吧，没什么，去吧，刚好最近有部电影我还没看，你们去玩游戏，我去看部电影。” 佟雨说一起去，准备陪她选好电影票再离开，以往都是这样，两人能玩这么多年，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因为分工协调，互不干涉。 等走到影院，才发现，今天根本没有她要看的那部电影的场次。 其他的电影，光是看名字，她都不会再想看第二遍。 “看来，你只能去吧看泰坦尼克号了。”佟雨提意见，“或者福尔摩斯。” 只能这样了。 不过程灿还是选择泰坦尼克号。 她们两人到达吧时，机子已经被打开。 因为他们长期包厢，里面没有异味，空气还算清新。 程灿坐在最里面。 向里面走去。 一台电脑上的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的页面已经打开，只等她用鼠标再点一下就可以直接观看。 服务真是周到齐全，应该是哪一个男生干的。 佟雨看着，乐了。 “这谁干的，服务到位。” 她每一次在吧只看这一部电影，已经成了习惯。 这下，看来是众人皆知。 ＊＊＊ 纪泽阳的电话在下午三点打来。 她戴着耳机起初未听见，还是旁边的男生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反应过来。 纪泽阳出声，“是我。” 她向吧外面走，“嗯，我知道。”当然是他。现在她想不出来有人会在这时候打她电话。 那边接着问，“吃了中饭吗？” 她侧身礼让行人，站在外面，靠在栏杆上，“吃了，学校外面的鸡肉咖喱饭。” 她点评，“味道还不错。” “那家确实不错。” 看来他也吃过。程灿在心里默数，哦，原来是个老店面，至少有十几年的历史。 老店面的味道总是好的，要不然撑不了这么多年。 “现在是在和同学在外面玩吗？” “对。” 下面的商场，中间中空是一个游乐场所，她看见有孩童从滑滑梯的上面滑下去，哈哈大笑。 “注意安全，晚上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搭车回去。” 那边嗯了声，“玩的开心。” 她笑，“谢谢。” 电话被挂断。 他好像只是专门来询问她中午是否按时用餐，并未打听其余，给了她充足的私人空间。 她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半晌，最后看着下方的游乐场所，笑了笑，伸了伸懒腰。 程灿走回包厢，佟雨正摘下耳机，面色不好。 看来是又输了。 “纪泽阳的电话？”她询问。 程灿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重新坐在座位上，让暂停的泰坦尼克号重新播放起来。 光是这部电影，她已经看了几十遍了，不是夸张，她甚至可以用英文把整个台词背下来。 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佟雨乘机再次提意见，“你可以试试看看别的。”她最近迷上福尔摩斯，一直怂恿她去观看。 “听说福尔摩斯出了新电影，你可以看一看，我有会员。” 程灿不理，手上动作不停，电脑里的画面重新流动起来，坚定玫瑰和杰克一百年不动摇。 佟雨无奈。 对面的男生喊了一声，她又重新加入战局。 晚上七点，程灿放在口袋中的手机振动起来。 闹钟响了。 她把电脑关闭，去叫身旁的佟雨，把手机上的时间给她看。 “你要回家了？” “嗯。” “吃完饭再回去，现在还早。”佟雨在桌子上拍一拍，叫周围的男生收拾东西，“纪泽阳应该没给你设门禁吧。” 她摇头，“没有。” 商场上面五楼有餐厅。 佟雨非常财大气粗地准备买单。 于是，她也非常不客气地点了一份鲜虾蘑菇芦笋奶油芝士意面外加红柚汁。 用餐途中，佟雨待那位男生的姐姐很平常，偶尔会有接话。 她想，那位女生的技术应该真是不错，要不然，佟雨不会这么“和平”。 她可见识过佟雨对待拖后腿而不自知女生的脾气。可以把人弄哭。 饭后，各自回家。 她叫来出租车，佟雨家就在附近，两人约好明天见面，她就先下车离开。 “对了，明天多抹点防晒！” 等车开出几步远，她坐在车上听见佟雨的喊叫声，回过头，她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 十分不淑女。 这种场面可千万不要被佟家父母看见，她心想，会闹翻天的。 程灿趴在车窗上，挥挥手。 一样，也是个疯子。 车子在区门口停住。 周围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路边的灯微微发光。 纪泽阳家的是电子锁，告诉过她密码。 不过，她开门后，才发现他还未回来。 此时，时间是八点半。 对于上班人士来说，无疑还很早。 厅内灯都被打开，屋内因为没人显得有点凄凉。 她坐了一会儿就返回房间。 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纪泽阳发了条短信。 程灿：〔我已到家。〕 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进来，她也就不再关注。 从衣柜拿出睡衣准备去洗澡。 洗完澡后，大约已经是九点。 对于长时间喜欢熬夜的人来说，生物钟已经定下，此时很难睡着。 前段时间，她才买来一批书，还有很多都没有看。 其中有一本是张爱玲的《易经》，她看了已有大半部分，最近刚好看到琵琶乘船到香港的维多利亚大学读书。 她这才觉得剧情有意思起来。 几点钟睡着的她也不知道，早上闹钟响起，她睁眼时，发现书掉落在地上，柜台前的灯还开着。 换好衣物，洗漱好，她打开门，有什么东西倒下，散落开来。 门口放着一个乳白色的大方便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盒盒瓶瓶的东西。 多是外文，韩文。 她弯腰提起来，左右看了看，拎回房间。 发现都是护肤品，甚至还有一整套的化妆品，化妆刷。 她有些惊讶。 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他买的，应该是他吩咐助理去买，却没有说完全，人家以为是帮女朋友购置，所以干脆买了全套。 她扒拉着盒子。 而且还全是按着贵的挑的。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他一定是个好男朋友。 她心觉。 把东西放到桌上，她拎起书包，准备出门。 准备拿起餐桌上的早餐，在路上吃，才听见厨房有声音穿出来。 她走进去。 纪泽阳正低头切割一个血橙，案板上都是红色的汁水。 旁边放着一个榨汁机。 “你今天没上班？” 她靠在厨房的柱子上，出声询问。 纪泽阳手里动作不停，把切好的橙子放进榨汁机。 两个透明的杯子被放在旁边。 “起来了？” 他把榨汁机里的果汁倒出来，经过她身边时才说，“等下我送完你上学，我再去公司。” 程灿唔了声，“纪先生，你绝对可以评选上年度十大有责任监护人。” 他举起手中的果汁，递给她，“谢谢夸赞。” 两人坐在餐桌上用餐，一切都很平和，寂静，协调。 程灿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觉得她这个月可能会长胖好几斤。 纪泽阳的车停在区外面。 看来他早上出去过，那么他起的可真早。 在这方面，程灿一直很佩服对方，她佩服每一个早起的人。 他帮她打开车门，才走到另一边上车。 “好用吗？” 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纪泽阳开口问道。 “什么好用？” 程灿开始没听懂，等男人的目光不停划过她的脸庞，她才若有所悟。 她直接询问，“那是你买的？” “不是。” 她猜对了。 “看来你没跟你的女助理交待明白。”她打趣对方。 纪泽阳微微蹙眉。 她接着说道，“她可能以为你是准备送女朋友礼物，你要知道，我才是个十五岁的姑娘，没必要那么早就准备化妆，而且学校应该明令禁止。” “抱歉，我不太懂。” 只是在他模糊的一段记忆中军训后，偶然才能搜索处那么一段，女生抱怨太阳太大，皮肤都被晒黑，话语中提到防晒，护肤等词语。 “没关系，我觉得你做的已经很好。” 真的做的很好。 也许是她的父亲老程，都不会如此仔细，注意到她军训时期的护肤情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五 陈起 她到达班级时，里面已经有许多人。 佟雨坐在一个靠窗处对她招手，“灿灿，这边。” 她穿过一排排桌子，能感觉到许多人的目光从她脸上身上划过。 然后，响起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怎么来这么早？”她把书包放下，才看向趴坐着的佟雨。 “今天帝后二人歇在寝宫，不得不早起。” 程灿面露同情。 “你擦没擦防晒霜？”佟雨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她笑了笑，然后也捏回去。 “没有。” 她不喜欢那种粘腻的感觉，像是皮肤上裹了一层膜，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的难受。 她宁愿皮肤晒黑一点，这样她又不难受。 “今天的太阳很毒。”佟雨说。 她笑，“我不怕，防晒霜又不会防止人晒伤。” 她一直认为这种并没有什么大作用，只是人的心理在作祟。 四周安静下来。 她看向教室门口，有一个中年女人拿着一本厚皮笔记本走进来。 是班主任。 她走上讲台，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姓秦，叫秦梅，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三年高中生涯的化学老师……” 之后又是扒拉一大堆自我介绍和各种交待。 她觉得全篇废话，就半躺在桌面。 没怎么认真听。 有人推动她的肩膀，她突然惊醒。 是佟雨。 “亲爱的，你被老师钦定为数学课代表。” 她抬头看向周围，四周同学都在张望，试图找出那名叫程灿的同学。 她抿了抿嘴，不太高兴，却还是站了起来。 “程灿？” 上面秦梅确定一遍。 她点头，“是，我叫程灿。” 准备叫下名学生，可她一直未坐下。 秦梅不得不压手，“程灿同学你可以坐下了。” 程灿没动，她目光直直地落在讲台上，“秦老师，我恐怕不能胜任数学课代表这一职位。” 周围轰声大起。 佟雨一脸，果然如此。 秦梅皱眉，“程灿同学有什么难处吗？” “我数学成绩不好。” 当然，这是鬼扯，能考六百多分，数学成绩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 秦梅几秒钟没说话，眼睛看着她，直视她，最终她不得不再次压手，“你先坐下，等下再说。” 程灿坐下。 心里却认为等下再说都是大人在敷衍的另一种说法。 周围的男生女生，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看向这边，打量着程灿。 佟雨这下确定。 她这发第一天就出名了，相信班级里同学能记住的名字绝对有程灿一票。 “灿灿，你又一次在高中成名了，其实，你可以委婉一点的。” 程灿转身，“你是在说初中吗？” 佟雨抽了抽嘴角，不再多说。 初中，程灿被选为数学课代表，当时因为顾及，她没在课上说，下课后去找数学老师，直接被“打”回来。 他们都会说，先尝试一下，也没什么。 最后，尝试一下，慢慢实习生就变成了正式员工。 “灿灿啊，你为什么不想当数学课代表啊？” “烦。”她拿出手机，“每天去收作业，跑到老师办公室，如果有同学不交，还要跑好几趟，我会很烦。” “……” 听到这么说，她突然觉得课代表们都很可怜。 早上起的早，她都没有时间翻看手机。 一开机，就有短信进来。 是昨天的，晚上十点多钟发过来的，发件人纪泽阳。 纪泽阳：〔吃了晚饭么？〕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好笑，他后来又发来一条：〔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送你上学。〕 她摸了摸键盘，然后收起了手机。 过了片刻，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短信页面，看着纪泽阳的上一条短信。 她在方框里输入了一排字：〔班主任推选我当数学课代表，然后，我当众拒绝了。〕 按下按钮，发出去。 她盯着转动的圆圈消失，最终变为对方已收到消息。 两分钟内，纪泽阳没有回复。 可能正在工作。 她把手机装回口袋。 各科课代表刚好已经确认完毕，秦梅看向这边。 “程灿，你出来一下。” 佟雨仰头，对着站起身的她比了比手指，做了一个阿门的手势。 “亲爱的，祝你好运。” 她面无表情，“亲爱的，谢谢你的祝福。” 她无视随她而动的那些目光，走向外面。 秦梅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靠在扶手上，看着她走过来。 “可以聊一下为什么不想当数学课代表吗？”她打开笔记本，抽出一张表格，“据我了解，你的数学成绩非常好，中考成绩几乎满分。”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用红笔划满圆圈的白纸上。 “我觉得数学课代表应该交给一个……热爱数学，有责任感的人来做。” 这句是她的实话。 秦梅听完这句，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真的不想做？” 她肯定，“真的不想做。” “那行，你进去吧。” 她点点头，转身。 教室靠窗位置的男生刚好对上她的眼睛，有些慌乱地移开。 她颇为好笑地挑了挑眉。 还未走到座位，她就看见佟雨的眼睛恨不得落到她的身上。 “怎么样？秦梅怎么说？” 她坐下，察觉到周围竖起来的耳朵，笑了笑。 “没怎么说，数学课代表应该会换一位。” “这么简单？” 佟雨想到初中时，很是惊讶。 程灿抿唇，只说，“她是一位很认真的老师。” 班长站起来，通知大家一起去操场集合。 教官在那里等我们。 学生们齐涌而出，基本上都是两三结伴。看来不过一天，大家都已经找好了同伴。 她们两人到达操场上时，那里已经满是人群。在这么多陌生的人面中找到自己有印象的那几副，显然不简单。 穿行几次后，她就放弃掉。 从外围绕出去，走到跑道上。 人都在草坪上，红色的橡胶跑道上一列站着各位教官，前面有一个红底白字的牌子。 她拉着佟雨一个一个看过去。 独立特行的行为，让已经站列在前排，排好队的同学投来目光。 幸好，一个桀骜不驯，一个脸皮厚场面见得多，根本不把这些目光放在心上。 “找到了，在前面。” 佟雨拉着她走过去。 前面站着穿着迷彩服的教官。 她们说了句教官好，就从两队的缝隙向后钻。 队伍只有三十几个人，显然还有大多数人都还陷在后面的人海中不可自拔，根本分不清方向。 等站立好，她感觉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一动。 掏出来。 果然是纪泽阳发来的消息：〔那你拒绝有什么原因吗？〕 她手摸着手机的边缘，身边吵杂声很重。 她的心却很静，要告诉他她真的想法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自私。 程灿：〔因为，数学课代表意味着要跑无数遍的办公室，我会很烦，还有我不喜欢和老师打招呼。〕 她最终说了真话。 自尊让她不会撒谎。 他似乎还未放下手机，很快又发来短信：〔我高中时也不喜欢和老师打招呼。〕 她看到这句话，想到他的面容和举止。 程灿：〔一点都不像。〕 纪泽阳：〔哪里不像？〕 她想，你哪里都不像。 整个人，眼神，举止，说话的语气，都不像。 她这么想，最后也这么发了过去。 纪泽阳：〔我高中时因为班里最，老师对我都很关照，你要知道，大抵是学生都不太喜欢老师的关照，让人觉得被教鞭在鞭策，很有压力。〕 看到这句话，她没抑制住，笑出声。 第二次觉得纪泽阳这个人是个很有趣的人。 佟雨站在她的旁边，“我猜是纪泽阳的消息。” “嗯？”她收回手机，重新装进口袋，“为何觉得是他？” 佟雨吐吐舌头，“我不觉得有其他人会让你发出这样的笑声，你就从来没有因为我而这般笑过。” 她回问，“那你会觉得嫉妒吗？” 佟雨笑了，捏捏她的脸，“不，我会觉得高兴。” 在操场上分好教官，班主任全程都未参加，与教官进行交流的是新任的班长及体育委员。 佟雨站在她旁边，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尽是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八卦。 “你知道为什么任命他当班长吗？” 她作好奇状，“为什么？” “物理老师和他一个姓，他爸是我们市的教育局局长。” 她心里默想一下，关系可真复杂。 “我们这个班可不寻常。”佟雨语气神秘，“不止教育局局长的儿子在，还有国税局副局长的儿子，常悦国际酒店的女儿，某某教师的女儿等等。” 程灿点头，觉得应该再加一句。 还有万延的公主。 “你那什么眼神，我是凭实力进来的好不好。” 对，这里的人都是靠实力进来的，自己的实力，家里的实力。 “不过有些人没意思的很。”佟雨指着不远处被围住的一个男生说，“咯，你以后离他远点。这家伙不务正业地很，家里的老头子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溺爱的很，十四岁就差点搞大女人的肚子。” 程灿觉得佟公主此时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蠕虫般不屑。 她看了那个男生几眼，对方很敏锐，对上她的视线，脸上自然地浮起笑容。 她眼睛眨也不眨，面无表情地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七 血崩 程灿重新打开车门，手掌在皮质的座椅上一摸。 抬起手一看。 果然也是一片血色。 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窘迫，也许在她人生中，这起事件会成为她的致命黑点。 “怎么？”纪泽阳看她许久未动，看向这边，同时也看清了她手心里一片的红色。 脸色微变，疾步走过来。 “你受伤了？” 程灿觉得此时纪先生的语气显然是以为她在军训上受了什么虐待。 她尴尬抬头，放下手。 夏天穿的清亮，她今天穿了条很单薄的裤子，风一吹，感觉很奇怪。 “没有受伤。” 程灿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窘迫。 纪泽阳却是皱眉，“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手上的是血，不是其他液体。” 程灿眨眼，“是的，纪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去附近的超市一趟。” 他不明，看着她。 “我家亲戚来了。”她怕他不懂，于是又加了一句，“以后每个月它都会光临一次的那种亲戚。” 许久的安静。 纪泽阳明白了。 她看见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面一片平静，至少现在听到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太大的表情浮动。 两个人视线相对，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纪泽阳叹了口气，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刚好可以遮住臀部。 只感觉刚才在心里坐了一把过山车。 “你要去吗？超市？”他询问。 程灿扯了扯身上的西装，沉重地，温暖的，她细细嗅了一下，有纪泽阳的气息。 “当然，我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种黑暗的地方。” 他失笑。 “公司下面有一个型超市。” 两人一起向外面走。 她一边走，一边把手穿进衣袖。 她此时的装扮肯定很搞笑，像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儿。 街上有人来来往往。 程灿四处打量。 纪泽阳拉着她走进一家超市。 门口的收银员怪异地看他们一眼，没说话。 她却能察觉对方的视线如影随形。 两个人穿过一排排货架，齐齐站在一排方块包装前深思。 “你要什么牌子的，自己拿？” 程灿看到上面各色的方块，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只知道要用这个，却不知道用什么牌子。 这个顾丽并没有和她讲过。 “我家亲戚第一次光临我家，用什么招待她我也不甚了解。” 经过刚才一番，她现在甚至可以打趣。 纪泽阳也没有头绪。 这么大一个男人站在一排女生用品前，他却做的潇洒，毫无违和感，而且还让人觉得十分风度。 程灿觉得，这个男人的内心一定很强大。 两人看了眼门口的收银员。 他伸出手把架子上的卫生巾每个牌子都拿了一包，然后向门口走去。 程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担当跟屁虫的角色。 “先生，这些都要吗？” 收银员女士很惊讶，看了眼站在纪泽阳身后只露出一个头的程灿。 她露齿一笑，毫不露怯。 “对，都要。” 纪泽阳转身，垂头从她身上的西装右口袋掏出一个钱包。 程灿惊异。 套着长袖的手顺着布料的纹路穿进衣服口袋。 摸到一张单薄的纸片，她拿出来看了看，是一张黑色的名片，上面只写了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职位。 应该是私人名片。 另一个口袋空空的，她摸了半天，只能感觉到滑腻的布料内衬。 走出超市，纪泽阳手中拎着两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依稀可以看见其中的棱角。 她摸着口袋中被重新放回来的钱包，突然有些好奇，“听说每个男人钱包中都有一张女人的照片，你的也有吗？” 纪泽阳拉着她的胳膊向上走。 一道门穿过一道门，走进了一个电梯。 “有。” 纪泽阳不知道这是谁说的话，他还是回答道。 程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摸了摸后尾摆，屁股被遮的好好的。 “前女友？初恋女友？” 纪泽阳失笑，“说的我跟花花公子似的。”他按住楼层七，等电梯门关上，才看着程灿开口，“照片的主人是我母亲。” “你一定很爱她。” 很少有人把自己母亲的照片放在钱包中。 纪泽阳笑笑没说话。 电梯滴了一声，门打开，七楼到了。 前台的姑娘恭敬问好。 纪总好。 程灿跟在后头，对着打量着她的姑娘笑了笑。 推开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办公区域，很多白色栏板做成了隔间，上面都放着一台电脑。 有些座位空着。 她抬起手腕，撸起长衣袖，现在时间八点半。 “这里怎么没人？” 纪泽阳看了旁边一眼，“下班了。” “老板都没下班，他们可以先走吗？” 纪泽阳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吩咐坐在外间的助理端一杯牛奶进来。 “如果他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的话。” 程灿点头，“你是位开明的老板。” 纪泽阳失笑，拍了拍她的头，“你如果看见我开会时的场景，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把手上的两袋卫生巾递给她，说里面的隔间有洗手间。 她推开门。 里面的隔间并不是很大，放下一个床，一个狭的衣柜，再走几步，就是他说的洗手间。 程灿推开，洗手间也很狭，一个洗漱台，马桶。 没有淋浴的地方，他应该没在这里过夜过。 脱下西装外套，褪下裤子简单处理一下。 几分钟后，程灿拿着外套走出去，下身依旧不舒服，但别无他法。 她并不想此时影响他的工作 纪泽阳坐办公桌前，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边框眼镜，垂头认真地在阅读一份文件。 这种与平时不一样的装扮让她多看了对方好几眼。 前面会客沙发的矮几上放着一杯牛奶，还冒着热气。 她走过去感叹，助理的工作效率不错。 她一走出去，纪泽阳就抬起头，“好了？” “嗯。”她提了提胳膊上的西装，“不过你的西装脏了。” “没关系。”纪泽阳他隔着眼镜揉了揉眉心，“你可以把它垫坐在沙发上。” 她笑，“废物利用么？” “对，废物利用。”他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书橱，“上面有书，无聊的话，你可以看。” “还有茶几上的牛奶也喝掉，我还有——”他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大约两个时可以完成剩下的工作。如果你累了，可以到里面的隔间睡觉。” 她点头，表示理解。 剩下两个时纪泽阳都在低头工作，程灿盘腿坐在他的黑色西装上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偶尔看一下纪泽阳的侧颜。 有一句话被说过千万遍。 工作的男人最帅。 这句话，她此时万分认同。 也许她在心里会加上一句，认真工作的纪泽阳独一无二的帅。 程灿托着下腮，看着不时翻页的纪泽阳，感觉自己在享受一场视觉盛宴。 这样的男人，再佩戴一副这样的金丝边框眼镜，简直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完美情人。 两个时，指针指向十一点时，纪泽阳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收拾好桌面的文件夹后，抬头去看程灿。 女孩儿嘴里咬着笔筒，盘腿坐在沙发上，姿势十分潇洒不羁，垂着头，大半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只有攥着笔杆不停划动的手指告诉对方，她并没有睡觉。 他走过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程灿抬起头，“好了？” 她合上书本。 纪泽阳瞥过书面，发现并不是这里的书籍。 “嗯，可以走了。”他点头。 程灿粲然一笑，跳下沙发，感觉下身动静，脸色一僵。 下意识并拢双腿，她把纪泽阳已经褶皱不堪的西装拿起来，袖子合在一起，系在腰前。 把书装进书包，拎在手里，她才说，“我们可以走了。” 出了办公室，外面的灯都已经熄灭，人都已经走光。 纪泽阳身为老板成了最后关门的人。 她觉得有些有趣。 也许有些人的成功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很不舒服？” 纪泽阳看见程灿腰上的西装，问道。 她唔了声。 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很奇怪。 开车出了楼梯，程灿不停移动屁股，下方椅子上的血迹让她坐立不安。 “你再移动几下也许上面的血迹会被我的西装擦干净。”纪泽阳看不下去，不得不说道。 她动作一停，表情微僵，刹那看向驾驶座上的纪泽阳。 仿佛不敢相信纪泽阳能说出这么不绅士的话语。 纪泽阳这才笑起来。 程灿这才知道对方在逗弄自己。 皱了皱鼻子，她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身旁的这个男人。 于是，她指了指腰间的衣服，“我觉得这件西装你可能穿不了了。” 被她又坐又当围裙，此时已经褶皱不堪，就是一块低价的布料。 她看得出来这件西装不便宜，有心让对方心疼一下。 “你可以留作纪念。”纪泽阳打转盘，一边笑着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她听出他的意外意，抽了抽嘴角，不再说话。 到达区时，还未到十一点半。 两人没再说话，回到公寓各自回房间。 关门前，纪泽阳敲了敲她的门，微笑说了句，“早点休息，晚安。” 她怔愣住几秒，才回道，“你也早点休息。” 一晚上无梦，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睁眼便对上床头柜上的那幅合家欢。 不由笑着说了声。 早上好，爸爸，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八 情书 到达教室时，她依旧是最后到的那几个。 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一个水杯，看来是第一天受难，今天有了经验。 佟雨坐在桌位上，拿着一面镜子，指腹上有白色膏体，在往脸上涂抹。 “防晒霜？” 她坐下，蛮有兴致地看着美人上妆。 佟雨眼睛一翻，“屁！这是我托人从国外买的药膏，治疗晒伤的。我昨天涂了那么厚的防晒霜，屁的作用都没起到，昨天回到家，我家阿姨还问我是不是去西藏走了一趟。” 程灿好笑点头，“给我来点，我昨天也被晒得不轻。” 两人涂抹好，等到了时间，一起走向操场。 陈起同学却自顾自地走在她们旁边，“程灿，佟雨早上好，一起走？” 佟雨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程灿却察觉到什么，注视陈起许久，对方对她笑了笑，温和雅致，皮囊上倒是像金玉养出来的人。 她然后突然转身，看向佟公主，“阿雨，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她一向讨厌麻烦，喜欢在麻烦还未长大时，剪短它的根茎。 佟雨眨了眨眼睛，看了陈起几眼，才点点头，一个人离开。 等佟雨一走。。 “陈公子，有话直说吧。”程灿靠在一面墙上，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男孩儿。 陈起眼睛眯起来，笑了笑，“我喜欢你。” 程灿看着身边不停走过的人，笑道，“我相信你喜欢过很多人。” 也许是因为佟雨说的话，她对这个男生并没有什么好感。 程文和顾丽两人的夫妻感情让她对爱情两个人有很高的评价。 她讨厌滥交，不忠诚。 陈起察觉到她话里意思，面色却不改。 毕竟都是圈里人，会玩，但不是笨人。 程灿这时却不想跟对方纠缠在一起，收起半曲的腿，“我不跟十四岁就关系混乱的男生交往。你不符合……嗯……我的交友标准，我比较喜欢纯情一点的男生。” 言语露骨，但她觉得已经够委婉。 程灿心想，考虑到自身形象，她把泄了精换成了关系混乱，处男换成了纯情男生。 当然，后半句是假话。 只不过为了打消这名公子对她的兴趣。前半句话一说，对方应该明白都是圈里的人，不好打主意。 陈起说，“佟雨告诉你的？” 这下轮到程灿惊讶了，“你知道是佟雨告诉我的，你还来招惹我？” 据她所知，陈起家境可没佟雨家境雄厚，可以说一个是后秀，一个是老派家族，讲的是底蕴。 陈起却笑了，“我向来讲究两厢情愿，也许你对我有些误会。” “也许吧。”程灿不在意地说，“那我先走了。” 陈起微笑，并不纠缠。 站在身后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天空，很蓝，天色不错。 程灿不再回头，向操场那面慢慢走去。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各种操练，正步，转身，站军姿，太阳底下暴晒一整天。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陈起再也未来招惹过她，倒是每天早上程灿都可以匆抽屉里搜出一两封情书，粉色的信封，里面是散文，或是情诗。 大多数都未著姓名。 程灿一时也不知这些情书到底有何意义，开始还好奇拆开，后面直接不拆，拿出一个盒子装在一个的集装箱，放在脚下。 就这般积累下来，竟也有了一本书的高度。 佟雨笑她。 程灿却依旧不改，这些都是少年心，脆弱的很。 她记得还的时候，她母亲也有这么一个箱子，里面都是各色书信。 她问是谁写的。 顾丽只笑着说，她也不知道。她指着每一封泛黄的书信说道，这些每一封都是一份少年心思，真诚地赞美着我的美好，是谁并不重要。只要妥善的保护它们，那些少年也会开心，他们也许并不要求什么结果。 程灿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书信，问道，父亲不会不开心吗？ 顾丽反而惊讶，为什么会不开心。 我收集的是那些人对我的喜欢，这些这么难得，扔掉也太过可惜。等我老了以后，我要再看这些书信，回忆回忆我年轻貌美的时候，有多么美好。 她的母亲人到中年依旧是天真的可爱。 后来，她又问父亲。 程文并不惊讶，反而笑着说，你母亲只不过是因为太过缺爱，不够自信。 她很惊讶，父亲难道不够爱母亲吗？而且母亲那么美，怎么可能不够自信。 程文笑着说，我很爱你的母亲，只是你母亲年少时候受过太多磨难。 他说，容貌并不是决定人性格的因素，它只是因素之一，且所占比例与其他因素相比且实在渺。 程灿不知道母亲受过什么磨难，只知道从，身边同学大年后的初二初三都会去拜访母亲那边的亲戚，而他们家，从未在初二初三出去过一次。 就像一座孤岛。 后来，也许懂了。但从未问过。 半月后，军训结束，全体一年级新生黑的像刚才煤炭里面钻出来似的，在高年级学生中尤其惹眼。 就连程灿都黑了好几度，不过就算这样，她在人群中依旧鹤立鸡群，人，都是周围衬托出来的。 纪泽阳原先没有察觉出来，也是中间出差几天，突然回来后，看见程灿才吓了一大跳。 “怎么黑了这么多。” 当时是晚上，最后一天军训，程灿回来的早，正爬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嘴里咬着个苹果看书。 抬起头就对上刚出差回家的纪泽阳。那张黑脸猛然入镜，纪泽阳猝不及防，看到后甚是吓了一大跳。 程灿自然看见了对方的表情。 那张甚至在挑选卫生巾都未泛起波澜的英俊脸庞竟然因为她黑了一点就做出如此的表情。 导致她有些郁闷。 “我黑了许多？” 她站起来，站在沙发上，手中拿着咬了一半的苹果，十分不友好问道。 纪泽阳伸手按压住自己翘起的嘴角，“抱歉。” 这下她更加郁闷。 道歉有时候比理直气壮的嘲讽更加让人不知反驳。 她穿着拖鞋，拿着书，想要返回房间。 却被纪泽阳拦住，“我出差几天，你不想知道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吗？” 程灿止住脚步。看向他的手，果然拎着一个纸袋。 有着非常精致的外观。 值得期待。 又咬了一口苹果，她看向脸上带着笑意的纪泽阳，叹了口气，“好吧，纪先生，看来因为这份礼物，我即将要原谅你了。” 他不解，“为什么是即将？” 程灿笑，“如果你带给我一本五三，那我可能半个月都不会再理你。” 男人低声笑起来，“会做打算的女孩儿不会吃亏，我放心了，看来你将来不会吃亏。” “那可不一定。”程灿高兴地接过礼盒，却是并未打开。 她准备回到房间再打开，那将会是一份秘密的惊喜。 纪泽阳把行李箱拖回房间后，出门敲响她的房间门。 看到露出的脑袋，才问，“你吃了晚饭吗？” 自从程灿知道对方从程文那里知道自己不健康的饮食习惯，男人经常的询问已经让她习以为常。 所以，有时候习惯真是项可怕的客观规律。 “我吃了，你的助理送过来的。”她甚至列出了菜名，“腊肉煲仔饭，新榨的苹果汁，还有草莓舒芙蕾。相信我，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这么吃，我可能会增重二十斤左右。” 纪泽阳却很开心，“你太瘦了。” 程灿关门回到房间，觉得男人这种生物永远在某些方面缺根筋，比如，老是认为女生太瘦，应该多吃一点。 他们却并不知道，那一点就是罪恶源泉。 她坐在床上，礼盒还未打开，放在腿上。 盯视许久，她最终伸出手。 丝线被拉开，里面的东西现出原型。 是四枚站洋银币。 1八99年，1901年，1911年，190年。 看起来十分精美，品相极好，非常有收藏价值。 程灿的心却猛烈地跳动起来，她捧着怀中精致的盒子，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和兴奋之情。 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哦，我的天啊。 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份礼物。 她激动得拉开们，趿拉着拖鞋跑到客厅的沙发上。 踏踏踏地脚步声引起纪泽阳的注意，他坐在沙发上，膝上摆着电脑，此时脸上带笑，看着跑过来的程灿。 “看来你决定原谅我了。” 程灿拿着礼物盒，重重点头，“我想是的。” 纪泽阳好奇，“就这么喜欢？” 程灿歪头，“你一个送礼物的人不应该知道吗？”我很喜欢。 她上次看易经那本书，也许对方看见了。 这段时间，她疯狂迷恋十八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香港那边的风俗风情。也许在短信中与对方聊起过，他记在了心中。 纪泽阳失笑。 他合上电脑，放在一旁，“看来是非常喜欢了。” 程灿看着银币上面武士的纹路，心情依旧难以平静。 “你出差去古玩市场淘的吗？” 纪泽阳微笑，“那样可找不到什么好货。” “这是我一朋友送的。” 程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没有姓名，没有成像，似是突有感悟，“是那个十五岁考上大学的天才？你说的那个很特别的人？” “对，他听说了你的存在，这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吧。” 程灿说，“有趣。可我们还未见面。” 纪泽阳说，“下次正式见面可能就没有礼物收了。” “他叫什么名字，收到礼物却不知道赠送者是谁，似乎不太礼貌。” 纪泽阳带笑地说出三个字，“季青山。” 她有些惊讶，“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那个青山吗？” “对。”纪泽阳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和他应该很有缘。” “嗯？” “他开学时也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她拍了拍手掌，“那真是巧了，我越发期待与他的见面了。” 纪泽阳说，“希望不仅是因为这几枚银币的原因。” 程灿歪头，托着下腮，“不，我只是觉得能这样介绍自己名字的男人一定会很有趣。很有趣。” 她用两次重复来强调她话里的认真。 纪泽阳禁不住笑起来。 两人闲聊片刻，时间悠忽而过，纪泽阳便赶她去睡觉，明天早起开始正式上课，这就意味着—— 程灿在六点四十前要到教室。 她每天六点起床可能才会赶上预备铃的铃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九 分考 第二天被纪泽阳送到学校，她才走到教室，里面嚯嚯闹闹一大片。 班长带着几个男生刚从外面回来，抱着成人高堆砌的新书。 外面排成长队。 一个女人拿着简易地伸缩尺在前面给人量身高。 佟雨站在中间，吸着一杯豆浆，和一名男生聊天。 看见她后，对她招手，“灿灿，正在量校服的大，快点过来排队，马上该我们了。” 她点点头，走到教室里慢条斯理地放下背包，才走向佟雨。 身后的男生对她微笑。 程灿也忍不住笑，佟雨真是交际达人，怪不得那么多消息来源。 这才半个月，跟班上的大多男生都打成了一团。 还未走到跟前，她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等等，为什么全班的身高只有整数，一米五五，一米六，一米六五，一米七……” 她身前的女人正把尺子比在她身上，听见这一句，抬了下眼皮，“只有这个尺码，又不是定做衣服。” 佟雨笑，“学生那么多人，每个尺码不同，不知道是多大的工作。” “……”她此时已经感觉到这校服的质量和做工，样式不太美好。 佟雨拉住她胳膊，对身边男生打了个招呼，向教室里走。 “这不是大事儿，我听老秦说，明天有考试。” “？” 佟雨翻白眼，手中的豆浆被一口吸完，“分班考。” “这不是已经分班了吗？” 佟雨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老秦说不会有太大变化，只是可能会有人被分进我们这个班。” 程灿点头表示理解，“嗯，权威人士。” 看来总有人能赶上末班车。 早自习就这么度过，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第一天算是老师与学生的见面会。 陌生的人互相磨合。 第一天很平静地度过，晚上的时间，把部分桌子搬出去，只留四十二张，准备明天的考试。 放学时，还挺早，佟雨邀请她去她家做客。 程灿迟疑。 佟雨立即说，“家中厨师已备好晚餐食材，澳洲大龙虾两只，新鲜的龙胆鱼，布丁双皮奶，苹果红酒，你真的不要去吗？” “去。”不再迟疑，程灿斩钉截铁做下决定。 佟雨哈哈笑。 她掏出手机，“我先跟纪泽阳发条消息。” 程灿：〔现在已放学，准备去佟雨家做客，晚上不用来接我，他们家司机会送我回家。〕 佟家司机等在校门外面，是她所熟悉的李叔。 她打过招呼才上车。 佟雨和她坐在后座。 “今天你要多待一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抵足而眠了。” 程灿笑笑，“不就初中才睡过一次，而且你睡觉也太不老实。” 佟雨无语。 佟家在一座矮山上，上面都是别墅群，住的都是富贵闲人，达官显赫之辈。 她来过几次，上下车辆全都是名牌，经常可以看见跑车，不过一般车的主人都是年轻辈。 到达别墅，下车。 厨师还未处理完食材。 佟雨吩咐阿姨准备两杯饮品后，拉着她跑上楼。 地板上铺着软垫，跑起来都听不见声音。 楼道两旁边墙上有装饰的铁艺灯，国内外名画。 佟雨的房间坐落在南面，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夏天风一吹，轻纱浮动，十分凉快。 她们坐在阳台上，饮茶聊天。 多是佟雨再说话，不过几天，又有无数八卦诞生。 比如，班上谁与谁恋爱了，谁与谁分手，哪名公子哥的家中发生变故，破产了。 她好像每天都有无尽的时间来了解这些。 程灿虽不感兴趣，但总是认真听。 她记得她以前好奇，问过对方这个问题，身为千金，佟雨却过得一点都不千金。 佟雨那时笑着，你觉得千金是什么样？ 程灿歪着头，想象着电视里的场景，一斥千金，上下都是名牌，纸醉金迷，关系混乱。 佟雨听着趴在床上笑出了声，说灿灿，你这话可真是精辟，不过有一点不对，真正的千金衣服都是定制的。 然后指指别墅下面的一栋房屋，说，你知道吗，那家的子前不久肇事逃逸，人家一家三口里的顶梁柱被他撞死，女人后来也大病死了，只剩下一个懵懂儿，可这家的子一点事儿也没有，去国外玩了一圈后平安回家，前途依旧无量。 手指转向另一个方向，这家的千金倒生活的，嗯，规范的很，但是你知道吗？背地里高傲冷漠，是那种打开口子血就会被她吸的一干二净的人。 不要太迷恋权势和财富，安稳就好。 我如果过得太过千金，一不心就会踏入那个圈子，最会出来，变成了谁，连自己都看不清。 程灿觉得佟雨话里的千金等于纸醉金迷，当时对佟雨另眼相看。 佟雨笑道，这不是我想的，我时候是被爷爷带大，我爸妈工作忙，见我的次数一年一个指头都数的清。这都是他老人家日日夜夜地教导我，才让我三观没歪。 这个圈子里当然也有干净人，但少的很。 这些年，看也看的够清楚了。 所以她成了圈子里的一朵奇葩，幸好她家帝后除了对她学习关系，其他任由她自由发展。 晚餐准备好，阿姨上来叫人。 色香味俱全。 佟雨家的厨师手艺不错，程灿一早就领略到。 龙虾都已经被处理好，她们直接可以上刀叉。 咬一口虾肉，喝一口有些淡淡苹果香的红酒，简直美味。 吃完饭，程灿上楼又玩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 她回去后还要给纪泽阳发一条平安短信，以免他担心。 佟雨无奈，只能叫家中司机送她回家。 程灿挥挥手，“明天要分班考，你还是留点时间看看书，抱一下佛脚也是好的。” 她打趣。 佟雨转身就走。 她趴在车上，乐的笑出声来。 不过佟雨没看见，要不然一定会很开心。 到家时，也不过才八点钟。 程灿和李叔说了声再见，注意开车后，就绕着区外面的街逛，顺便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和蔬果。 她喜欢吃桃，一口气买了十几个。 回到公寓，喘过气来，才准备给纪泽阳发短信。 收件箱里有一条未读短信。 纪泽阳的：〔注意安全，玩的开心。〕 她笑。 程灿：〔程灿同学已安全到家，且玩的十分开心。〕 发完短信，伸了伸懒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蜜桃，一杯酸奶，和案板上的一把刀，向房间里走。 还有时间，她准备看几下公式，免得明天考试时真无从下笔。 大约是晚上十一点，纪泽阳到家。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程灿穿着拖鞋打开房间门走了出来。 她走近对方，有酒气飘过来。 “你喝酒了吗？” 她皱了皱鼻子。 纪泽阳听到她的声音，脱外套的动作一顿，眼睛半眯着，看了她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嗯，跟客户有点应酬。”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还没睡吗？” 程灿走向厨房，“明天有考试，我在复习。” 端出一杯牛奶，递给靠在沙发上的纪泽阳，“给，解酒暖胃。” 她动作自然。 纪泽阳接过，低声说谢。 “看样子你喝的不少。” “嗯。” 他喝了一口牛奶，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女孩儿，“你可以先去睡了。” 高中生，每天都起的很早。 她又看了对方一眼，点头。 走几步又转过身，“明天我可以自己搭车去学校。” 她指了指他的太阳穴，“我觉得明天起来你会很痛苦。” 纪泽阳应声。 他此时的确很难受，不太想思考。 程灿回到房间，合上桌面上的书，跳到床上，熄灯半时后，依旧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起来听了听门外的动静。 很安静，什么也听不见。 打开门出来。 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只有一件染着酒气的外套散乱地落在地上，只能从少有的暗淡光线中依稀看出轮廓。 不知怎么，脸突然一红，她想到了那件压在她衣柜最底下的那件西装。 血迹已经被洗干净，用熨斗熨烫过。 她没丢，当时魔怔一般留下来，压在了箱底。 留作纪念。 她把地上的那件西装捡起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到时候会有人把它送去干洗。 然后又在原地傻傻地站了一阵，才走回房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躺在床上，想到自己刚才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这一次，她很快入睡。 一夜无梦，睡得安稳，次日，被闹钟照常叫醒。 今天的早餐较为简单，法式吐司，一杯牛奶。 看来昨天的醉酒影响甚大，她暗想。 但纪泽阳做完早饭并未离开，还在家。 她吃完饭准备离开家时，纪泽阳房门打开，对方一边出门手里动作不停，正在系领带，穿西装。 应该是做完早餐才回房间换的衣服。 她有些失落后悔。 早知道应该早起，她对纪先生穿着睡衣做早餐这一场面十分期待。 “你要上班吗？” 她询问。 纪泽阳刚好套上西装，“抱歉，昨天喝多了，今天还是我送你上学。” 自律的纪先生。 她想要拒绝。 可是某人已经走到门边，换鞋。 “纪先生，我佩服你。”她跟在男人身后，“你可能有一种病症。” “强迫症。” 有些规定的事，一天不做，就会感觉到难受。 纪泽阳笑。 “程姐，你还有时间打趣。”他指了指手表，“据我所知，你们第一道预备铃时间为六点四十，不幸的是，你可能即将迟到。” 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五。 哦，有时候特别讨厌的纪先生真不惹人喜欢。 她不再说话，两人快速下楼。 车开到学校门口时，第一道预备铃响起。 纪泽阳笑，“快去，如果你们的老师够友善的话，也许你可以免于责罚。” 程灿没说话，默默下车。 校门口大门打开，还有学生背着书包，手里拿着早餐在狂奔。 于是慢吞吞且十分漫不经心的程灿姐成为众人之中那个鹤立鸡群的人。 “嗨。” 身后传来声音。 程灿没回头。 “嗨，程灿。” 等叫到她的名字，她才皱眉转身。 是陈起，她装作没看见，继续向教室走。 “可真让人伤心。” 男生跑上来，走在她旁边，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很有远见之明，知道他不受待见。 “程灿，你平时都这么对待你的爱慕之人吗？” 她瞥了对方一眼，没说话，走路的步伐明显变快。 陈起便不再说话，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一手插兜，走的十分潇洒。 程灿有时候觉得，他应该指间再夹根烟，那才完美。 教室门口，站着老秦，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前面走过的几个人都在上面留有痕迹。 程灿进门。 秦梅在她名字后面的方格中打了一个勾，“今天第一天，下不为例，如果以后再迟到，就要站在走廊里上早自习了。” 她点头，面不改色地进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O十 月考 分班考试只考三门，语数外，早中晚，片刻不休息，在一天时间一鼓作气地考完。 一天后，成绩就出来，教室里多了两张桌子。 成绩在老秦手里，谁也没给看。 两张桌子的主人，佟雨也不认识，但听说过。 是省外的回户口地高考，转学校过来的。 家里人都是做官经商的。 两个人都是男生，长的不错。 佟雨每天都在教室里扒拉几下，感叹道，这年级好不容易有的几根帅草全都被弄到咱班了。 这是要乱了我们三班的君心啊。 她笑，这不是乱了君心，这是要勾了女孩心。 分班考之后，课程渐渐走上轨道。 不过半月，差距就已经凸现出来。 上课认真听讲的一批，玩手机的一批，睡觉的一批。 正式上课一个月后，年级下发通知。 准备月考。 同时校服也已完工，送达各位同学手中。 程灿把它拿回家脱水清晰，第一遍，满盆的水都变了颜色。 跟海水似的，泛着蓝。 纪泽阳那天刚好在家，看见了，笑，“嗯，果然还是老味道，这么多年都没变。” 她顾不上嫌弃，听到这话对他高中的生活十分好奇，“你有你们那时候的照片吗？” “就是毕业照也行。” 纪泽阳想了想，“应该放在我父母家中，出来工作，总不能把这些带在身上。” 她略有些失望。 他笑，“如果你想看，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等你放了寒假，我们回家过年时就可以看见。” 她这时惊讶，不知所措问道，“我也回去吗？” 纪泽阳也十分惊讶，“要不然呢？” “我把一个未成年人丢在一个空空的房子里，独自回家享受热闹吗？程姐，原来你对我的偏见如此深。” 程灿笑，有时候纪泽阳真的挺喜欢开玩笑。 “纪泽阳，你真是位好男人。” 他微笑，“谢谢夸奖。” 于是，她疑惑的歪头，“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你，却没有女朋友呢？” 纪泽阳正了正脸色，“程姐，请注意你的措辞，你过分了啊。” 她开怀大笑。 三天之后，举行月考。整栋楼都是桌椅板凳拉扯的撕拉声，磨地声。 考号已经由老师发给每个学生，贴在桌角。 早上八点半开考，先考语文。 原本无所谓的程灿在进入考场后，受到氛围的影响，都有点担心起来。 铃声一响，教室无声。 都在埋头苦干。 考完后，中午和佟雨一起外出吃饭，在走廊的桌子上休息片刻，又准备下午的考试。 一共三天。 早中晚，九门课。 等考完，佟雨感觉整个大脑都被清空。 桌椅归位。 吵闹声中，上课认真听讲的那一部分拿着试卷到处找人对答案。 程灿和佟雨应该是两个异类。 她们在商量等下要去吃些什么好好犒劳自己一下。 纪泽阳得知她今天月考完，在四点钟发过来一条短信：〔晚上回家吃大餐。〕 后面又发来一条：〔可以带上朋友，你准备邀请多少个客人，如果有忌讳也请告知。 收到请回复。〕 她看着短信，笑，“看来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程灿：〔邀请一人，佟雨，你也见过，她未有忌讳。 晚上可以不用接我，佟家司机会把我们安全送回家。〕 “终于可以到大名鼎鼎的纪家一日游，开心。”佟雨伸了伸腰，背起书包，两人准备下楼。 程灿说，“没什么好看的，他家典型的——单身男子公寓。” “那很好，如果他有女朋友，受累的会是你。” 她不懂，侧头。 “纪泽阳有了女朋友后，肯定会顾此失彼，他女朋友肯定会觉得你一姑娘碍眼。”佟雨说。 看起来很有心得体会一样。 她认真想了想，“他不是这种人。” “我觉得他是那种宁愿自己受累，也不会让身边人感觉不适的人。” “哟哟哟。”佟雨眨眼打趣她。 程灿笑，“佟公主，你是一位淑女，请注意你的措辞。” 回到家中，纪泽阳难得这么早下班。 正在厨房忙碌。 听到声音走出来。 佟雨适时问好。 “桌上有切好的水果，你们可以享用。” 程灿点头，拉着佟雨回自己的房间放包。 “还不错，这位纪先生的品味。” 佟雨打量着她的房间，“幸好不是那种粉红色，我无法想象到你睡在粉红色蚊帐中的模样，那简直是噩梦。” 程灿也被说着脑补一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好包出门，她们端着果盘坐到客厅。 电视机放着，是一个户外综艺节目。 她吃了一块黄桃后，站起身。 “我去厨房看看。” 她很好奇今天的菜谱，“你要去吗？” 佟雨思索一下，点头。 美人做菜，总是赏心悦目的，这么好的机会决不能就此浪费。 她们进去时，纪先生垂眸正在杀鱼，处理内脏。碎发遮住额头，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光洁的下巴。 动作爽利，十分顺畅。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让人忍不住感叹。 她趴在厨房前方的吧台上，托着下巴说“纪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十分适合当一名外科医生。” 佟雨也跟她一样，趴在吧台上，举起手来，笑着说，“同上，加一。” 纪泽阳失笑，带着橡胶手套的手从她们两个身前晃过，吓她们一跳。 “两位公主，看来你们很闲，也许有时间可以帮我洗一下甘蓝。” 程灿吐吐舌头，“好吧，愿意代劳，请问它在何方。” 纪泽阳说，“就在你的下方。” 她伸直脖子，向下看。 好吧，她看见了，“是做沙拉用吗？” “对。” 佟雨拿过甘蓝，程灿去找刀。 “是切了洗，还是洗了切？” 她问。 佟雨也茫然，“这不一样吗？” 程灿颔首，“哦。” 于是，最终决定切了洗。 一整颗甘蓝切了慢慢的一盆丝，最后程灿总觉得不太对劲，“我们是不是切多了。” 佟雨也默然，“好像是，也许你可以放在冰箱当做明天早上的早餐，它可以夹在法棍里面。” 纪先生觉得她们两个碍手碍脚，于是一起给轰了出来。 “可真不留情面。” 她咬着一块黄桃，感叹。 最终晚餐被摆放在桌面上，盐焗海鲈鱼，烤羊腿，芝士奶油焗土豆，蔬菜沙拉，饮料是加了水果火慢炖很久的红葡萄酒。 她尝了一口芝士奶油焗土豆，眼睛一亮，止不住点头夸赞，“纪先生，你的手艺足以让你破产以后也不愁生活，你可以去当厨师，据我所知，这行的工资还不错。” 纪泽阳回道，“这可不像是什么好话，目前来看，我不会破产，这你请放心，就算破产，我也有足够的钱来扶养你。” 佟雨不说话闷头切了一大口羊腿肉尝了一口后，忍不住又切了一块。 “纪先生的厨艺让人惊艳。”她夸赞。 纪泽阳微笑，“谢谢。” 这一趟晚餐，宾主尽欢。 都吃的很开心。 佟家的司机八点到达楼下，准备来接佟雨回家。 临走之前，她站在车前，对下来送人的主人说道，“希望有下次拜访的机会。” 程灿直接把她按进后座，关上门，对司机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纪泽阳笑着说。 程灿收回手，“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从玩到大的死党。” “很有缘。”要知道现在都是分班制。 程灿默默说，“她家很有钱，也很有权。” 纪泽阳懂了，“那她应该很喜欢你。” 纪先生说完这句，指了指街道，“要不要消消食。” 程灿摸摸肚子，圆滚滚的。 “可以。” 两天后，月考成绩出来。 学校栏板上及时更新，前十名的名字。 程灿名字不在其中，她排名在年级十三，文理不偏科，成绩很综合。 佟雨年级三十一，她一个女生不知为何，文科成绩非常不好，理科成绩几乎满分。 偏科偏的十分严重。 还要高一下学期要分科，要不然她这成绩很险。 当天晚上班会，老秦通知，星期五下午要开班会。 希望各位家长能准时参加。 佟雨无动于衷，她从到大的家长会，以前祖父还在时，祖父参加，祖父不在时，都是家中阿姨参加。 晚上，程灿回家和纪泽阳说了。 他只应一声，说到时会准时参加。 程灿仍有些踯躅，“如果你没有时间，可以不去，佟雨家的父母就从来没有参加过。” 纪泽阳说，“我可以抽出时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他总是这么轻便的安慰人，好像一切烦恼都是虚妄，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周五很快来临。 老秦安排人打扫教室卫生。 程灿被佟雨拉着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全校的家长会都定在今日。 佟雨看着她说，“今天的家长会，纪先生一定是那颗最亮的星。” 程灿看着教室内被重新排列的课桌，认真地想了下，笑了笑说，“有可能。” 她想不出有人会有纪泽阳身上的风骨。 他样貌，为人处世都是一等一的。 下午三点钟。 家长逐渐过来。 纪泽阳没要她去门口接他。 他说，以前本来就是这里的学生，这是回母校观光，哪里还要她这个新生来接。 她觉得颇有道理，且不想上下楼梯，就应下了，站在走廊里等对方。 佟雨家的阿姨来的早，此时已经坐在佟雨的位置上。 程灿注意到，家中有背景的孩子来的家长基本上都是女性，就是不知道是母亲还是家中阿姨。 三点二十分。 纪泽阳到达。 只是站在楼上，她都能在人群当中一眼就看见对方。 他走路不快不慢，背挺得很直，闲庭信步般，走进教学楼渐渐消失在她视野中。 他出现在楼梯口已是两分钟后。 佟雨上前微笑打招呼，“纪先生下午好。” 纪泽阳颔首，低眉浅笑。 她站在他面前，“我带你去我的座位。” “嗯。”他点头。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他走进去吸引了不少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十一 寒假 家长开会，学生都要出来，站在走廊上。 有女生过来好奇询问，“程灿，那是你哥哥吗？真帅。” “不是。”她回答。 “那是你的谁？” 程灿便摇头不再回答。 佟雨站在一旁，笑得欢乐。 其他人问不出来，便不好再问，自己走开。 程灿背靠在栏杆上，透过窗户看坐在最里面的纪泽阳。 不管在任何场合，他总是坐的挺直。 此时垂眸在翻看她课桌上的书本，然后拿起笔，在书页上写下了什么。 “纪泽阳年轻时候，一定也是个校园风云人物。” 佟雨说道。 程灿只是笑，心里却在猜测，他到底在她书本上留下了什么字。 越想，心就越发瘙痒难耐。 半时后，有家长走出来。 佟雨跟着她家阿姨一起回家。 纪泽阳坐在她的座位上没有动。 她走进去时，刚好有一个年轻女人走向他，似乎在问什么。 他只笑着摇头，后来指了指她，然后那个女人才离开。 她有些莫名，走过去，“她问你什么了？” “问我是不是帮家中长辈来参加家长会的。” 程灿明了，“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纪泽阳笑着看她，“我说不是，我是你的监护人。” 程灿禁不住笑出声，“我想那位姐误会了什么。” 纪泽阳点头，“也许。” 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 她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没找到他写字的地方，不由问道，“我看你刚才在我课本上写字，你写了什么？” “程灿。” 她不解，“嗯？” 他笑，“我写了你的名字。” 她的心一抖，没说话。 纪泽阳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你的每本书上都不写姓名的吗？” 她的心慢慢地又静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频率，刚才发生过什么，她也没太想明白。 只是感觉若有所失。 把手中的书本翻到第一页，果然上面写着程灿两个字。 他写得很漂亮。 字上有劲，她想到了瘦骨嶙峋的巍峨高山。 “我写字不好看。”她把桌上抽屉里的书都拿出来，堆放在桌面上。 纪泽阳失笑，“看来我这是被抓当做苦工了。” 程灿把一本书放在他面前，“能者多劳。” 十几本书，五分钟之内被签完。 他坐着，她站着递书。 到最后，她笑道，我们这像不像作家签售会。我是粉丝，你是签名的作家。 纪泽阳没回答，因为他在签最后一本书。 这本书他并没有只写名字，他在后面加了一句话。 平安顺遂，诸事如意。 她看着这排字。 眨了眨眼睛，却想，平安倒是容易，顺遂却很困难，那么诸事如意就更困难了。 纪先生，你的心有点大了啊。 纪先生这时抬头，看着她笑了。 她不明所以，等人走了，还在想刚才自己是不是一脸感动，把内心想法显露出来了。 后来问了他，她才知道，压根就不是，纪先生那时候笑，纯粹是因为她当时看他的模样，就像一个女孩儿。 不过，当时她觉得，是因为每一个女孩儿在对待有些人时会不由自主地像女孩儿，这不分年龄。 教室里人这时已经快走的差不多了。 老秦还站在讲台上收拾笔记本和资料。 纪泽阳走了上去，说了声，“秦老师好。” 仿若少年。 老秦恍惚一瞬，愣神许久，才拍了下桌子，想起来面前的青年是谁，“是纪泽阳吧。” 程灿站在纪泽阳身后，看到这一幕，想到了两个字。 缘分。 他们两个竟然在另一层面有了联系。 纪泽阳笑，“是，程灿是我家孩，以后还麻烦您多看着点。” 秦梅看向站在后方的程灿，程灿她露齿笑了笑。 老秦笑着点头，“好好好，你，现在是已经工作多年了吧。” 纪泽阳笑着给出一张名片，“自主创业，还在奋斗阶段。” 之后又是一番交际。 纪泽阳说自己不喜欢与老师交际，可她却觉得，尽管不喜欢，他却都能做好，她就不行，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她一向不行。 她永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因为你说的不一定不会得罪人。 等坐在车上，纪泽阳才说，“看不出来，你考了年级十三名。” 她侧头，“因为我看起来不聪明的样子。” 纪泽阳摇头，“不是，是因为你看不出来高兴的模样，就连中考考了65多分，你都从来没说过。” 如果是平常的孩儿早就忍不住开始炫耀了。 程灿却是沉默，“我觉得这并不是值得炫耀高兴的事情。” 纪泽阳有些不解。 她看向窗外，“老程他们从来没在我面前炫耀过，直到初中告诉佟雨，程文是b大教授，我那时从她口中才知道b大教授代表的意义，可是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表现过。” “老程告诉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取得的成就，那么轻而易举，有什么值得炫耀，所以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说起过成绩，他们其实也不是很关心，顾丽和他问我更多的是在学校玩的开不开心，他们只是希望我开心。” 纪泽阳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感叹，程老师把她教导地很好，可是却太好了。 他问，“你有想过考什么学校吗？” 她说，“现在想不会太早吗？” 纪泽阳笑，“你不是说成就取得太过轻而易举吗？你可以尝试一下尽全力，看看自己能达到什么程度。” 说到这里，纪泽阳看向她，“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夸的嫌疑，我当年可是我们省的省状元，而且还是报送上的b大。” 程灿这才转头认真地看着他。 她最后想了想，“那我也考b大，争取当省状元。” 纪泽阳说，“我很期待。” 程灿这才笑了。 她这时候觉得，她从高中开始走过他已经走过的路，去看他看过的风景，将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之后时间便过得飞快，也许是有了目标，程灿学习起来比以前更加努力，就连佟雨也被她带的有干劲起来。 中间又经过两次月考。 等第三次月考结束，便到了放寒假的日子。 天气渐冷，她已经穿上毛呢大衣。 可冬日的第一场雪还没下，可能会等到过年的时候下。 等她回到家待了几天，成绩在群里公布出来。 红榜第一名：程灿。 群里都是争相的祝贺声。 她难得高兴在群里面说了几句话，发了一百多的红包，热闹热闹。 佟雨一如既往地落在二十几名，她的文科已经无可救药，理科考满分都挽留不回来。 热南祝贺中，她在群里闹得最欢实。 临近年关，大年三十前五天，纪泽阳带着程灿在祭拜过程家父母后返回老家过年。 因为太远，所以订的飞机票。 大约三时后，飞机落在苏州。 苏州的天气没有b市冷，可也高不到哪里去。 她下飞机依旧穿着高领毛衣，裹着毛呢大衣，缩成一团。 飞机场离老宅还很远，他们要打出租车回去。 上了高速，又下高速，一时后两人才到老宅。 车子在村子口停下。 程灿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惊讶。 “我感觉我穿越了时空。” 纪泽阳笑着拉着两人的行李箱，顺便把帽子递给女孩。 “这里的宅子大多都是明清故居，你会喜欢的。” 程灿站在原地，简直要跳起来兴奋地尖叫。 “对，我很喜欢，而且是十分喜欢。”她肯定道。 村子里的地面都是大块的青石板，缝隙中甚至有矮的青草和苔藓。 这里的一切，包括吹过的风，都让她感觉到爱意。 江南水乡，是每一个女孩子梦中之地。 “我们可以先回宅子，有的是时间逛，我们要在这里住十天左右，相信你会玩的尽兴。” 纪泽阳对东张西望不停的姑娘说。 程灿点头，跟在纪泽阳身后。 经过一扇扇红漆门，因为春节，上面都挂着漂亮精致的绫罗宫灯，在风中摇摆，十分好看。 走了七八分钟后，到达纪泽阳所说的宅院。 门口有个老先生站着，似乎在等人。 “龚叔。” 纪泽阳上前打招呼。 程灿也跟着唤，龚叔好。 老先生笑起来，对着两人说，“少爷和程姐可到了，老夫人从上午就念叨着。” “路上耽误了些时间。”纪泽阳提着行李箱向里面走。 门开着，走进去就是一个湖，水不深，可以看见枯枝败叶的残荷和水中游过的鲤鱼。 他们从浮廊上穿过去。 这种建筑布局十分新颖，开门便是荷花池，后来才知道，院子大门不到大节日不会打开，平时进出的都是侧门。 他们也是从侧门进的。 纪泽阳把行李递给佣人，才拉着程灿跟着龚叔走。 穿过一道道垂花门。 进了一个院子。 里面坐满了人。 上头坐着位老妇人，头发银白，穿着唐式棉袄，应该是改了形制自己找裁缝定做的。 “奶奶。” 程灿也上前，却不知如何称呼，一时也便跟着纪泽阳唤道，“奶奶好。” 上头老妇人哎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绣着梅花的荷包递给她。 笑得眼都眯起来，“见面礼，莫要推搡，凡是辈都有。” 她看了眼纪泽阳，笑着收下。 又跟着去两边唤人，一趟下来，毛呢大衣的两个大口袋都装满了，手里还拿着几个。 最后，她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纪泽阳的背影走，压根记不清刚才叫了多少人，谁又是谁。 不过纪泽阳的母亲好像不在，似乎是出去接纪泽阳的父亲了，大约晚上才能到老宅子。 她摸摸口袋，暗想，每年来一次，顾及一年都不用工作，生活费是有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十二 回家 程灿和纪泽阳住在一个院子里。 一出门就能看见对方的房间，隔的很近。 她把行李和收到的荷包收拾好，就准备去找纪泽阳。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他能让她感觉到安逸。 一出去就看见对方走过来。 她笑了笑，“我们真有默契。” 纪泽阳说，“走吧，趁着有时间我带你逛一逛附近。等明天孩子们一到，估计就抽不出空了。” 他们出了宅院。 沿着路向外面走。 有时候程灿会停留在一个地方许久，也许只是为了看一块长着苔藓的石砖。 她抬起头，偶有几只麻雀落在挑起的屋檐上，鸣叫。 透过探出红墙的青绿色枝丫，程灿能看清蓝色无云的天空。 纪泽阳带着她进入一个庭院。 门敞开着，也没人守着，里面热热闹闹，坐着都是人。 她走近一看，都围着火炉子坐在木桌边打牌。 有打麻将的，斗地主的，摇骰子的，还有玩骨牌的。 吆喝声此起彼伏。 纪泽阳没有停下，她跟着对方的步伐走。 “我们要去哪里？” 纪泽阳笑了笑，“带你去个好地方。” 里面越走越清净。 有一个半露天的地方，她隐约听见鸟叫。 走了几步，看见绿茵中挂着一排鸟笼，是颜色鲜艳的鹦鹉，其他还有一些品种她也认不出。 里面藤蔓下坐着几个人，旁边站着几个姑娘。 纪泽阳走过去。 唤了一声，“爷爷。” 几个人回头，看见是纪泽阳，同时说道，“是纪家子回来了。” 她看见对方的手势，跟着上前，“也唤了声爷爷。” 走近了，她才看见老爷子也是一身唐装，手里揣着个火炉，坐在那里就满是大家长的威严。 看见程灿这么个姑娘，才笑眯眯起来，“是程家姑娘吧。” 她点头。 老爷子突然挥了挥手，让纪泽阳站在一边去，把身旁的一个姑娘也弄走，对着对面的几个老爷子说道，“今天我孙女来了，一个个地也不给出点见面礼。” 然后理所当然地手中又被塞了一大堆，这次是银裸子，也是用荷包装着的。 程灿突然想到红楼梦，心里不禁一乐。 这还没完。 老爷子们玩的是有倾城牌九说法的骨牌，她又被拉去给纪老爷子摇骰子。 一趟下来，只要赢了，全都进了她的口袋。 三场下来，赢得手都拿不下了，在一旁看着的纪泽阳觉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把人给换了下来，先前侍奉在一旁的姑娘继续上场。 又待了一会儿，纪泽阳才拉着她出门。 程灿摸了摸后背，感觉已经出了汗。 “他们平时都玩这么大的么？” 真是底蕴人家。 纪泽阳笑，“哪禁得起这么折腾，也就过年这几天铺子开着，有时间乐呵乐呵，平日里，这家主人都在外面，院子关着在。” 程灿摸了摸口袋，感叹，“看来纪先生以前没少来这里。” 他回忆道，“应该是自从成年后，就再也没有接收到红包了，反而倍受人嫌弃，也就你们姑娘祖父他们喜欢的很，只要去离开时都是满满的一口袋。” “不过，我创业的资金大多数都来源于此，积攒十几年也是一笔不的数目。” 程灿想起来刚才他被挥在一边去，笑了笑。 他们从门口离开，沿着街道继续走，后来能看见桥流水，和淌在水中的乌篷船。 上面也都挂着喜庆的灯笼。 “这附近有座庙，等到上元节，还会有庙会。” “我应该看不见了。”她想到年后五天就要返回b市。 纪泽阳说，“以后有的是时间，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再多待几天。”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算了。” 等到晚上。 纪泽阳母亲接到纪徽回到老宅。 她跟着纪泽阳一起去见面。 这时竟感觉到紧张起来。 夫妇二人在老夫人院子里。 他们过去时，三人正在喝茶。 堂内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妇人，端着茶杯浅抿，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旁边，听老夫人讲话。 程灿二人一出现，就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他母亲最先讲话，语言温柔，吴侬软语，一听就是在江南长大的，“这就是程灿吧。” 她上前问好，“叔叔，阿姨好。” 女人从身旁的包中拿出一个大红包，递给她，“姑娘真可爱。” 他身旁的男人也递过来一个大红包，“收下吧。” 不苟言笑。 程灿低应一声，重新站在纪泽阳身后。 母子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几人一同辞别老夫人，走出院子。 纪泽阳母亲笑着对她说有时间就去东边的院子找她玩。 她点头。 被捏了捏脸。 然后两夫妻就径直离开。 还未走几步远，就听见纪泽阳母亲的抱怨声，说苏州今年怎么这么冷，大冬天的穿旗袍要冷死个人。 旁边的男士把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却不发一言。 一个一路娇声抱怨，一个无声用手包裹着对方的手，整理对方身上的外套。 程灿看着入了神。 喃喃自语道，“他们应该十分爱对方。” 纪泽阳站在她身边没出声，应该是没听见。 接下来的两天内，程灿都待在院子里，只听见外面欢声笑语，知道又来了不少孩儿。 这几天，在外工作的人都赶往祖宅。 她见识到了纪泽阳这庞大的家族。 起码有几十个人。 光孩就有十一个。 除夕前一天，她赶到纪泽阳的房间里。 对方桌上布满了红色的纸张。 他们要自己裁剪，粘贴成红包。 她裁剪，纪泽阳负责在红包上写名字和祝福语。 她第一次见人把发红包做的这么认真。 每一个孩儿的祝福语都不相同。 这样工作，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全部弄完。 屋内的灯亮着，程灿走出去，屋檐下的灯笼散着红色的光，照的一条都是红堂的。 为了应景和节日气氛，就连佣人们行走间手中也都提着工匠做好的花灯笼。 她感叹一句。 真是大户人家。 她在此之前一直想什么样的人家会养出这样的人物，此时却觉得，大抵上就是这样的人家吧。 纪泽阳把桌面上清扫干净，看她喝下一杯牛奶后，就让她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天还未亮，她迷迷糊糊中就听见屋外的动静。 是孩子们的嬉闹声。 她穿好衣服，洗漱好出来，就看见好几个朋友在院子里喊叔叔。 涌现的起床气一下子被消了干净。 朋友看见她，弯弯眼睛，也不认生，“姐姐好。” 她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傻地点头。 对面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纪泽阳走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长羽绒服，越发显得人清瘦。 几个朋友听到动静，同时回头，看向那边。 然后一起跑过去，嘴里喊着叔叔。 一个比一个粘人，不过片刻，他的两条腿就挂上了三个娃娃。 动都动不了，怕伤着人。 程灿站在远处，有些想笑。 最后无奈，他只能召她过去解围。 他一个胳膊夹一个，程灿把另一个孩抱起来，他这才能走动起来。 等他能走动，程灿想要把怀中的娃娃放下来，对方却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哼哼唧唧就是不肯松开。 纪泽阳无奈说，“他们母亲应该在大堂，我们先把送过去。” 程灿把怀中的孩子抱紧，走了几分钟，双臂就开始发软。 冬天，孩子们穿的多，抱起来也就很吃力。 纪泽阳胳膊夹着两个，走的却很轻松，说话一点都不喘气。 她开始怀疑她怀中的这个是浓缩的精华，格外的重。 她试着开口，“你能不能下来自己走，姐姐的胳膊很疼。” 孩子看了她一眼，吧唧一下，亲在她下巴，然后又把头钻回她颈侧，两个胳膊抱着她的脖子，抱得紧紧的，生怕自己被放下来。 她愣了下，心里吐槽，这都是跟谁学的招数，让人防不慎防。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当苦力，搬运着朋友去找妈妈。 大堂内坐着许多人，女人们坐在一起，孩子又玩在一起。 她进了门，朋友才松开胳膊，脑袋四处转，看到一个女人后，连忙伸出胳膊。 程灿赶紧放下，朋友还没站直就向一个年轻女人跑去。 纪泽阳胳膊也卸下重量，走过来，拉着她向旁边走去。 那里坐着几个年轻男人。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程家妹妹来了。” 她一靠近，他们都唤她妹妹，看来是听家长说过她的事。 纪泽阳把她安置在一个沙发上附身询问，“想不想吃零食？垫下肚子，今天早上厨房忙着团圆餐，也就没时间准备早餐。”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的确是有点饿，“可以。” 他便走出去吩咐门口的人拿来一些点心，水果和酸奶。 片刻又走了回来，许是担心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自在。 这时刚好有一个男人问她今年多大了。 她回道，十六岁。 冬天里才过的十五岁生日。 纪泽阳那天还专门提前下班亲自给她做了一份水果蛋糕。 “总算多了一个妹妹，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男丁，祖父祖母看着我们都烦。”坐在对面的一个男人说。 长着娃娃脸，看起来还很，笑起来有酒窝。 他说，“我叫纪微联，微笑的微，对联的联，直接唤我哥哥就好。” 程灿看了纪泽阳一眼，笑着叫了对方声哥哥。 这一叫也便开了头，一个个都上来叫她妹妹。她便一声声回过去。 直到最后纪泽阳都看不下去，想要把人轰走。 程灿看着开心。 回想，发现这一屋子还真没有看见个同龄的女孩儿，就连几个朋友也都是男仔。 她这一个姑娘倒变得难能可贵起来。 到了下午三四点，一大家子都来齐了。 纪泽阳是这一代的带头人，他要去前面放鞭炮。 程灿好奇，也跟着走出去。 一条长龙似的鞭炮散落在正门前，纪泽阳拿着打火机上去点了一下，赶紧走开。 火线瞬间燃烧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程灿被震地捂住耳朵。 纪泽阳转身看见她，走过来，“怎么不去上桌吃饭？” 她笑着捂着自己的耳朵，怕对方听不见，便大声道，“我想等你一起。” 这时，刚好一个青年出来叫她吃饭，听到这话，笑了，打趣地看了眼纪泽阳。 程灿认出对方是哥哥中的一个，好像是叫纪平风，不禁有些窘迫，站在纪泽阳身后不说话。 纪平风没多说，只是说，“祖母让我过来叫你们进去吃饭，人都齐了，就等你们开席了。” 他点点头，拍了拍她的头，“走，进去吃饭。” 大堂里被清出来，三个大桌子摆在中间，都是自动餐桌，一个桌子可以坐二十个人。 程灿跟在纪泽阳身后，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纪泽阳妈妈唤她过去她们那桌吃饭。 程灿看了眼纪泽阳。 他便对过来唤人的人说，“不用了，程灿和我坐一桌。” 她笑着跟在他后面。 另一桌的女人们看见，都笑道，看来泽阳这会是找了个跟屁虫妹妹了，时候的愿望总算实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十四 离开 晚上回到院子，屋檐上的雪化净了，七八点地时候却又下了起来。 她坐在檐廊下，趴在栏杆上，雪花在昏黄的光晕中飘飞。 纪泽阳父母刚走，他把他们送去机场，刚回来。 没有撑伞，就这么漫步在雪中，向这边走来。 灯笼的微光打在他的脸上，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一双眼很黑很亮。 他走的很慢，悠闲自然，看见她后，眼眸中泛起笑意。 向这边走过来。 “怎么坐在这边？不冷？” 她挥了挥手，上面戴着一个毛茸茸的手套。 一看就是院子里女孩亲手织的。 程灿下巴放在交错的胳膊上，笑着问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纪泽阳失笑，“又想喝酒？” 她点头，“新年呀。” 纪泽阳只好让人搬来一个炉子，上面是紫砂壶。 纪家有酿酒的习惯，这次他叫人拿来了一瓶米酒和一盘点心。 程灿点评，“绿蚁新醅酒，红泥火炉。” 酒很快沸腾起来，顶着紫砂壶盖不停地鼓动。 她拿了一个杯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比葡萄酒好喝，这个更甜一些，酒气都是甜甜的。” 纪泽阳漆黑眼眸带笑看着她，也浅酌了一口。 后来，不知是酒气飘的太远，还是那群人鼻子太好。 几位哥哥们都来了。 屋檐下一下子坐满，还添加了一个新的火炉。 “老远就闻见酒香味，原来是你们院子里飘出来的。” 纪平风笑着说。 一口饮了一杯酒，跺跺脚说，“总算热乎许多。” 回来晚上送了半天的人，这才歇下来。 纪泽阳问，“准备什么时候回s市。” 纪平风手里拿着酒杯，说话都冒着白气，“等再过个几天，把你们都送走了我再走，现在那边也没什么事。” 纪泽阳嗯了声。 几人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赏着外面的雪色。 渐渐地雪下的大了许多，屋檐上又是一层白色，青石板上也落了层雪，比昨天晚上大的多。 快要看不见屋檐上的青瓦了。 温酒坐到十点钟，程灿泛起困来，打着哈欠。 被一位哥哥看见，他们就准备告辞。 炉子被收起来，拿的几瓶酒已经被喝完，点心进了程灿一人的肚皮里。 纪泽阳让人把她床上的被子又加了层后，便离开。 她迷糊地躺在床上，想，又是一天过去了，感觉真快。 初四的下午，纪泽阳收拾好了行李后，说临走之前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玩，顺便拜访一下朋友。 她觉得肯定又是一个很有历史气息的地方。 果然还未走近，就听见咿呀咿呀的戏曲声，从墙上传了出来。 院子里面是一个两层的茶楼，堂内坐满了人，台子上面有人，穿着戏服，身段窈窕。 声音一落，就有人叫好。 她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坐着的都是老人，极少有年轻人。 纪泽阳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拉着她坐下，“喜欢这里吗？” 她点头，“嗯。” 她喜欢一切古旧有历史气息的东西，物件，包括传承。 戏唱得时间很短，一会儿就已经结束。 却让她有种余音绕梁的错觉，耳朵里，脑海里，还有昆曲声。 下面的人都磕着瓜子，喝着茶聊起天。纪泽阳这时说道，“走，带你去后堂看看。” 她点头。 向后面走去，穿过木门。 耳间静了下来。 有个隔间，里面很狭，有个孩儿在那里整理衣物。 看见他们，认出了纪泽阳，有些惊讶，“纪先生，是来找青山哥吗？” 她心一跳，也有些惊讶。 青山是那个青山？ 他点头，“对。” 孩儿说，“那不巧，青山哥刚才才走，妆都来不及卸，说是有要事。” 很不巧，没见着人。 出来了，纪泽阳怕程灿失望，“抱歉，之前忘了跟他说一声。” 她摇头，“不，如果此时未见，那就是没有缘分，如果有，来日总会碰面的。” 纪泽阳笑，“你这说法倒很有佛意。” “是吗？” 纪泽阳嗯了声，“青山他信佛爱唱戏乐收藏古玩，你与他在某些方面应该聊的来。” 她说，“听你的话，感觉他像个民国公子。” “未见过，倒评论的实在。”纪泽阳说，“在大学时，就有人说他行为老派，做事却风流雅致。” 没见到人，两人往回走。 晚上程灿让纪泽阳帮她数钱。 这是在这里住的最后一晚上，她舍不得睡得太早。 光是荷包就有数十个，红包又有数十个，还有一些大人们随手塞给她的玩意，最后清点算了下竟然有几十万。 主要是那几袋银裸子和几个古玩值钱。这还是听纪泽阳说的。 红色的钞票加起来也有几万。 她原先说房子首付都是打趣，想不到如今真是可以在一个二线城市付起首付了。 看着眼前的一堆，程灿难得感觉有些惶恐。 纪泽阳看见她的神情，忍俊不禁，“这么多钱你不开心就算了，怎么还露出一副好可怕的神情。” 程灿说，“我是不是把自己卖了？可是我又不值这么多啊。” “或者我在什么时候签下了卖身契？” 纪泽阳笑出声，她坐的近，甚至感觉到了对方胸腔地震动。 “对，卖给我了，还卖了三年。” 他怕女孩有负担，“别想太多，这些玩意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往常每年都没人给，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娃娃，都一齐给了你了。” 程灿嗯了声。 最后盯着看了许久，还是说，“先放在你那里，帮我保管吧，我怕我今晚上都不敢闭眼。” 只单独留下了一份，那就是他给的红包。 上面依旧写着一句话，平安顺遂，诸事如意。依旧是那个笔锋。 好像这句话写多了就能实现一样。 纪泽阳又笑，“你父母也留给你百万财产，怎么不见这么忐忑。” 这下程灿理直气壮了，“那些我又没见过，摸过，当然没有感觉。” 纪泽阳想了下，竟觉得颇有道理。 最后轻叹了口气，他把这些放进一个背包里，准备拿走，“那就先当做嫁妆，暂放在我这里。” 她也没听明白，只胡乱着点头。 觉得自己还要有段时间来消化一下这比突如其来的财产。 初五早上，八点的飞机，要起的很早。 程灿五点艰难地从被子中钻出来。 洗漱的时候能听见外人有人说话，她问道，“外面的是谁？” 女孩儿说，“是少爷们。” 哦，是那些善财童子的哥哥们。 她现在看这些人，都散着金光。 出门，果然，院子里站了六七个人。 “妹妹起来了。” 被一群人围住。 她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 “你们都是来送我们的吗？” 纪平风笑，“也算是，今天我送你们去机场，这几个都是来向你要联系方式的。” “嗯？”她还有些迷茫。 几个人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报出自己的手机号。 一下子好多电话打进来，过了好久，她才把每个号码与人名联系起来。 纪泽阳出来时，拎着两个箱子，其中的一个是她的。 看见他们一群人，也有点惊讶，“怎么都起来这么早？” 都笑道，“送妹妹一趟。” 纪泽阳笑着摇摇头。 “先去堂内吃点早餐再走，时间还来得及。” 他们一队人马又走向用餐室。 她被环绕在中间。 “等哥哥有时间了去找你玩。”听见有人说。 她也分不清是谁，只点头。 一群人闹哄哄地走进厅堂，坐着几个还未走的大人，看着这一幕，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早餐是粥品和鲜肉包。 她喝了一碗，吃了五个鲜肉包，才停下，感觉特别撑。 行李被龚叔拿到了车上，他们出门的时候很轻便，一行人送他们到门外。 她坐上车，驶离好远，回过头还能看见后方不停挥手的人。 “妹妹可以睡一会儿，还有一个时才到机场。”纪平风看着后视镜说。 纪泽阳坐在她身旁，询问，“要睡吗？我看你今天起的早估计很困。” 她点头，“要。” 有免费的人肉垫子为什么不用。 纪泽阳在他肩膀上垫了一层毛毯，才让她靠上去，为了让她舒服，就偏着头看向另一边。 坐在前面的纪平风看着笑，“妹妹也可以靠在我的肩上。” 程灿十分不给面子，坚定地拒绝，“不要。” 纪泽阳听到这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行了，可别赌嘴了，快睡吧，醒了我叫你。” 中途都很安静，应该是怕吵醒她，车内没人说话。 一时后，在机场门口。 她被纪泽阳叫醒。 “灿灿，我们到了。” 她迷糊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感觉有点疼，头很沉重。 “喝点水，清醒一下。” 她就着纪泽阳的手喝了一口，“好冰。” “车上没带热水。”纪泽阳说着话走去后面拿行李。 她打着哈欠下车。 纪平风在一旁接电话，应该是家里的人打来的，在问情况。 等对方挂断电话走过来，纪泽阳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就送到这里吧，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嗯，有时间再见。”他点头，看向一旁的程灿，笑着说，“妹妹再见，有时间去s市玩就打哥哥的电话。” 她默默点头。 进了机场，还有半时就要登机，纪泽阳去办理托运。 程灿站在一边看手机。 佟雨还在老家，正在在向她抱怨家里的孩儿吵得头疼。 还有一个视频是她的侄儿子两个胳膊紧紧抱着她的腿，死也不松开，谁碰谁哭，只要她抱。 她看着直笑，想起前几天早晨纪泽阳抱孩的那一幕，有些后悔没用手机拍下来。 起码现在都不能向佟雨炫耀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十六 佛寺 纪泽阳点点头，“如果你不询问她人私事，关于我的都可以告诉你。” 程灿举手表示了解，然后回答刚才的问题，“没有喜欢的男生。”怕回答太过简单，她又加了一句，“目前没有。” 说完转头对视纪泽阳，“那现在该我问你了。” “请问纪先生谈过恋爱吗？” 纪泽阳说，“我二十六岁了。” 好吧，她懂了，这是谈过。很委婉的回答。 她想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无法想象对方恋爱时的模样。 总觉得什么人都配不上对方。 “那该你问了。” “你交往过男生吗？” 程灿摇头，“我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交往。” 纪泽阳点头，放下心一点。 至少因为此，女孩不会受到伤害，现在的社会太复杂。 “你还是处男吗？” 接下来的问题让他身体一顿。 他抬眼，看着好奇看着他的女孩儿，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单纯无垢，只是好奇。 他最后缓慢地回答，“我才二十六岁。” 好吧，程灿点头，表示知道。 这就是还是。 男士在某些方面还是挺要尊严的，她理解这么委婉的回答。 程灿还想再问，纪泽阳却抬手表示，时间一太晚，她需要去休息，第二天还有早自习。 程灿却觉得完全不困。 人在遇到这种八卦的事情时总是有着无限热情的。 纪泽阳却准备回房间，“这里的书籍我明天收拾，现在很晚了，高中生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 话说到这里，程灿只能回房休息。 在几天之后，她的桌面上多了一本书，有关青春期的。 她看了它许久，才把书拿起带去了学校。 课间，被佟雨看见，她哈哈大笑，“这是纪泽阳给你的。” 她撑着脑袋，手指无可无不可翻着书页，“嗯，早上在桌上发现的。” “你有喜欢的男生被他发现了？” 程灿摇头，“不是，是我带回去的集装箱被他打开了。” “哦，那些情书。”佟雨也撑着脑袋，和她脸对脸，“看不出来纪泽阳挺纯情的。” “嗯？” 佟雨说，“不是吗，高中生谁不清楚现在的性知识。” 她指了指后方的那一堆男生，“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程灿回头，刚好对上一个男生抬起的眼，对方看起来有些慌张，碰了碰身旁看手机看的认真的男生。 她转过头，“他们在干什么？” “看av。” 程灿皱眉，“什么？” “就是黄片。” 程灿顿时不想再回头，厌恶地皱起眉头。 “所以我说纪泽阳挺纯情的。”佟雨总结。 程灿想笑，“这个词怎么想都跟纪先生扯不上边，我感觉纪先生挺无欲无求。” 她感觉纪泽阳跟性这个字根本扯不上关系。 佟雨却是趴下，扯了扯她的脸，“灿灿啊，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当一个女生认为一个男人跟性没有关系的时候，这就已经代表她已经无意识地沉沦在那个男人的温情中了。 因为比起男人，女人会向往着柏拉图式的感情。 程灿却没听懂，“危险？哪里危险？” 佟雨却再也不说，只笑着拿过那本青春期的书，胡乱的翻着。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早，但也不能太迟，现在不是适合的时候。 高中一年过得很快，尤其的快。 暑假很快来临。 b市的夏天尤其热。 学校给他们放假半个月，纪泽阳中间会出差一趟，决定顺便带着她去避暑。 “我们要去哪里避暑？” 纪泽阳在收拾行李，准备一些外出要用的物件，程灿坐在洗漱台上晃着腿看着对方。 突然发现对方在家和外面很少戴眼镜，除了在办公室时会戴着。 离得近了，她能看见纪泽阳脸上的细绒毛和几乎看不见的毛孔。 纪泽阳把旅行牙刷和牙膏毛巾准备好用保鲜袋封好，抬起头，差点撞上程灿的下巴，这才发现他们离得这么近，能看见女孩儿瞳孔中他的倒影和唇纹。 程灿还歪着头等着他的答案。 他下意识地远离，后退一步才说话，“佛寺。” 程灿哦了声。 他问，“你要带防晒霜吗？” “带。” 程灿声音铿锵有力，一年前军训被晒黑时对方的表情仍历历在目，想忘也忘不了。 纪泽阳估计也想起了，忍俊不禁。 三天后他们抵达长安。 有人在机场外等候。 程灿不知道叫什么，只看着对方，对方笑着说，“唤我名字就行，裴严，纪泽阳的大学室友。” 她点头，然后好奇地看着对方。 一身白体恤短袖，脚上趿拉着一双凉拖，十分不羁。 他开着一辆suv，车就停在门口。 “青山在佛寺等我们，要我直接把你们送过去，他那里有地方住。” 程灿睁大眼睛，看向纪泽阳。 他笑，把她的帽子整理了下，“你要见的季青山马上就要见到了，希望你们这次有缘分。” “有缘分，我感觉今天一定有缘分。” 纪泽阳让她坐在后座，自己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后坐在副驾驶上。 “他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深夜。”裴严说到这里还忍不住吐槽，“这么多年了，那性子还没变，越发龟毛了，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发短信给我，让我来机场接他，整得跟特务头子接头一样。” “他这几天没事？” “听说没有，好像是把几个工作都推了，特意留出来的，一到这里，酒店都不住，赶着要去佛寺里待着。” 纪泽阳温润地听着，低眉浅笑，手上翻着暗格里拿出来的旅游杂志。 “你是不知道，我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个和尚，这辈子迟早出家。” 程灿在后面听着津津有味，趴在纪泽阳椅背上。 裴严说完，看了眼她，“妹妹要不要喝水？” 她摇头，正听故事听得开心呢。 纪泽阳感觉到她的心思，说，“接着讲，她爱听。” 程灿点头。 裴严看了眼纪泽阳，笑了，“妹妹想不想知道关于纪泽阳的故事。” 她猛点头，“想。” “哥哥，想听。” “嗨，这一讲故事，我就成了哥哥。”裴严说。 她笑，“你讲了就是。” 裴严说，“这妹妹有趣，讲个故事都跟人走了。” 程灿说，“那得讲纪泽阳的故事才行。” 裴严说，“那我跟你讲个我们乐了好几年的。” “嗯。” “大学时候，我们专业有两棵草，一棵是季青山，还有一棵就是纪泽阳，不巧，都在我们寝室。 那时候，我收情书都不知道收了多少封，可惜全是这两个家伙的。我们当时就说，这两个肯定很快要脱单。 大二时，纪泽阳谈了恋爱，是个大三的学姐，还是这家伙牛，姐弟恋啊。” 纪泽阳这下忍不住，从杂志中看了两人一眼，一位听得津津有味，一位讲的津津有味。 他放下杂志，不动声色地看着裴严。 “结果还没有一个月，这两人就分手了。” 程灿问，“为什么？” “这家伙没说过，听学姐那边传闻，说纪泽阳这家伙性冷淡，谈恋爱谈了半个月最多只牵了手。” “哇——” 程灿看着纪泽阳的后脑勺惊叹，语气里却有笑意。 纪泽阳转头，一双眼映入程灿眼中，他眼里也有笑意。 “坐端正。” 她哦了声，有些呆呆地坐回原地，脑海里满是那双倒影着她笑颜的眼眸，里面笑着了似乎有繁星在淌过。 纪泽阳才开口，“别听他瞎说，当时恋爱纯属误解。只不过当时有位学姐要和男朋友分手，我被拉了壮丁，后来，也是慢慢真的在一起，不过——”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皱了下眉头，“我们之间可能不太适合。” 程灿听完，觉得这件事情里面删减了很多事。 不过当时她也理解他未当年揭穿那位学姐的行为，他一向比较绅士风度。 裴严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做了一个鬼表情。 她乐的一笑，觉得纪泽阳的室友都挺有趣的，这个见过面的裴严，还有个未见过面的季青山。 车停在佛寺下面，他们要自己爬上去，带着两个行李箱。 幸好她平时出门很简便，东西不重。 裴严和纪泽阳一人提一个。 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青石两旁参天的树林和竹子。 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一股凉气，像是有泉水从空气中流过。 “真凉快。” 她感叹着跑到纪泽阳身边。 “重吗？” “不重。” 旁边裴严叫道，“妹妹啊，哥哥我拿的才是大箱子，怎么不问问我？” 她走在前面，“你看起来比纪泽阳壮一些。” 对方作哭状，“不能因为我比他黑就觉得我壮啊，你们这些姑娘就是被他这副斯文有礼的性子模样给骗了，这家伙打架才厉害，打人关节生疼都不见伤的。” “看得出来你有很大的冤屈。” 评价完，她跑回纪泽阳身边，“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打架很厉害？” 纪泽阳侧头，“心脚下，这青石路滑的很。” “哦。”她低头放慢脚步，继续望着对方。 “时候家里人请人练过一段时间，后来便没练了，出来工作多年，身手早就僵硬了。” “那你有腹肌吗？” 纪泽阳皱眉，看向程灿。 程灿吐舌，跑回裴严身边，轻声询问。 “问你个事儿，纪泽阳大学时有腹肌吗？” 裴严哼哧哼哧在爬山，额头上都出了汗。 说话都喘着气，“有、吧。时间太久，都记不清了。” 程灿怀疑，“你们男的不都有攀比心理吗？” 对方卸下，坐在行李箱上，“嘿，老妹儿，不错啊，这都知道。” 纪泽阳这时回头看向他们两个，程灿立即噤声，不再说话。 裴严看着又想笑。 “唉，我都想让我妈再生个的了，最好是妹妹。” 程灿估摸着他的年纪算了一下。 她妈最少也有五十岁了。 老蚌生珠么。 她于是拍了拍对方的肩，学着他的口气，“嘿，老哥儿，我觉得你自己就可以生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十七 暑假 他们到达佛寺时，裴严额头上都是汗，就连纪泽阳脸上都有一层浅浅的汗珠。 有个沙弥等候在寺庙门口，长的十分可爱，脑袋圆圆的。 长的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一休和尚。 她好奇地打量，对方略微颔首，“是纪施主吧，青山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程灿不解。 “为什么要叫季青山哥哥，我们却为施主，是因为他出家了吗？” 她离得太近，和尚不好意思连连后退，耳朵都红了。 一时吓得她不敢说话。 总觉得自己是位浪荡子，不心唐突了佳人。 “季青山并未出家，只不过来的多了，这寺庙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加上每年给的香火钱，人家方丈把他当佛祖供着。” 这话，裴严不敢当着人面说，声地在她耳边嘀咕。 她觉得裴严就差在季青山脑门上贴几个大字。 人傻钱多。 闲话聊过。 他们三个人跟着沙弥往里面走。 佛寺古刹，参天树木。 这里好像是世外之地。 来这里上香的人不多，反而另有一番寂静。 细听之下，能听见不知名鸟儿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虫蝉鸣叫声。 他们住在后院的一个禅房里，这里还有房屋若干，应该都是给香客准备的。 他们收拾好，出门。 半路，就听见远处传来钟声，三下，声音醇厚绵长，圆润洪亮。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却听得很是清楚。 怪不得会有“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的说法。 这钟声一听，有洗涤心灵的作用。 她好奇，“这个时辰为何有人撞钟？” “应该是有香客到来。”纪泽阳解释，“寺庙里，一般游客来了或者香客都会到钟楼去撞钟。撞钟三下,分别代表福、禄、寿。福指的就是福喜临门,禄指高官厚禄,寿指延年益寿。所以凡到寺院烧香礼佛的人,大都要撞钟三下,以祈身体健康、福禄呈祥、能长命百岁，万事无忧。” “那我们走的时候也去撞一撞。” 纪泽阳点头。 他们继续向外走。 门外有一个男人坐在一颗大树的石台上，望着远处，像块石头。静地与周遭化为了一体。 望夫石。 这一想法突如其来，很是奇怪。 听见他们脚步声，才转过头来。 面白容貌清雅，一身白色衬衣坐在那里，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太多了，她无法数清是多少颗珠子。 像一位民国公子。 “到了？”是传说中的那位青山在问话。 裴严不拘节，新换的木屐声作响，打着节拍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另一方石椅上。 “嗯，到了。” 程灿站在原地未动。 觉得对方看起来十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裴严转头，“妹妹，看美人看呆眼了？” 她走过去，想打一下裴严的头，最后还是理性止住，讪讪然未动。 “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裴严拍手，说，“完了，完了，宝玉初见见到黛玉可不也说了这话。” 这下想打人的不是程灿了，而是纪泽阳，他面色平淡地瞥了裴严一眼，说，“你忘了，你以前看过的一个综艺，上面有位叫季逢青的男明星。” 她仔细回想片刻，才拍了拍手掌，真诚地对坐在一旁的男人说，“真人可比电视上好看许多。”原来是早已见过，单方面的见过。 季青山笑。 她坐在旁边，“不过青山比逢青好听多了。”巍峨青山，那意境可高多了。 “经纪人嫌我名字太土。” 程灿无法理解。 纪泽阳在她旁边坐下，“今时怎么未来？” 季青山说，“好像突然有事，公司派他出差，腾不出时间。” 他说起话来都温润有礼，慢条斯理，显然教养也是极好。 程灿不知怎么想起了冬天里在一座院子里看见对方时，那时，季青山穿着戏服，看不清面容，一举一动却是引人入胜。 他肯定很爱唱戏。 风流雅致。 他们三人许久未见，一起聊天。 程灿在旁边听着，偶尔说到大学时的事情，她总是听的格外认真。 特别是有关于纪泽阳的事情。 她知道了他每年都拿国家奖学金，学校要报送他读研，他却放弃了深造的机会，去自主创业去了，知道了四年大学，很多女孩子追他，他却从未回应。 “你们两个当年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一个分手一次，单身到现在，另一个干脆母胎sl，世道真是不公。” 程灿听到这里，却是反驳，“恋爱是为了爱而恋，怎么能随便找个人凑合。” “妹妹啊，你还太，不懂。” 裴严拍桌子，感叹。 她好奇，“那你有女朋友吗？” 季青山笑，“他是位花花公子。” 程灿一脸果然的模样。 花花公子裴严表示不服，却没话反驳。 纪泽阳在一旁看着，并未说话，悠闲自然，就差一杯茶了。 看起来像个逍遥翁。 晚餐是在寺庙里用的，斋饭，味道非常好，一番豆腐羹被做的又嫩又滑，还有荷花酥，不仅味道酥软，就连外表都是十分的精致好看。 这时候，寺里很静，和尚们都在禅房打坐。 裴严闲着坐不下早下山去找他新交的女友去了。 季青山好像在房里抄写经书，生活过得比和尚还自律。 她一人无聊之下便奈在纪泽阳的香房里不走。 随手从案板上拿下一本经书，递给对方，让他念给她听。 她喜欢听对方的声音。 她拿的一本是《佛说阿弥陀经》，纪泽阳翻了一翻，却把书放下，懒懒地靠在塌上，开口出声。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 暑夏之日，天气太过炎热，香房门窗皆开透气，晚霞落晖，余光泼洒在他的半张脸上。。 他的声音低沉凛冽，漫不经心，回荡在的客房中。 从她心尖淌过一遍，她只能坐在不远处一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人。 声音，面容，还有那双浅浅隐匿在夕阳昏黄中的眼睛，好像成了一幅有音色的画。 佛音过心，她的脑海极静，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在瘙痒，渐渐地突破那层薄薄的屏障。 后来佛寺钟声再起，洪亮沉闷的钟声划过沉寂的夜空，她才知道，已到歇夜的时辰。 千年古刹，寂静无声。 她被纪泽阳赶回房间休息。 躺在香房，敞开的窗里飘来淡淡的佛香，她脑海里，不知怎么，来来回回浮现的纪泽阳的样貌。 也许是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睡不着。 她开始默念，一只阳，两只阳，三只阳…… 渐渐地，阳啊阳的睡着了。 天还未亮。 佛寺的钟声响起，先急后缓。 响了许久，她也没数，只感觉朦胧睡意都渐渐消失。 陷入黑暗中的寺庙中，灯光亮起。 程灿迷茫起身，透过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黑黢黢的，连星星都还可以看见。 钟声余音仿佛依旧绕梁在房内。 随意穿起衣服起身，她推开院门走到外面，灯火通明，有和尚穿着衣服匆忙从她身边走过。 纪泽阳，季青山二人房中灯光也已亮。 她看着山下的夜色，葱郁的树木间，一片黑色。 季青山也穿好衣服出门。 山里的夜间很凉，他穿了件单薄的外套。 程灿询问，“他们这是干嘛去？” “上早课。” 她看了眼时间。 四点半。 “这么早的吗？” 季青山说，“他们在一时前就已经起床了。” 程灿惊讶，“比高中生还辛苦。” 男人笑，“对，比高中生还辛苦。” 说完话，他们就静静站在院中，安静地看着山下，夜色渐渐浅淡，天色蒙蒙亮。 太阳要升起来了。 纪泽阳后面也出来。 看见他们俩后，“怎么起来这么早？” 程灿知道这句话是问她的。 “钟声响了，睡不着了，感觉敲了很久。” 季青山在旁边说，“敲了三遍，一百零八下。” 果然。 她就感觉敲了许多下。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典故，她看向纪泽阳，希望他来解释一下。 这时，才发现对方穿着西装黑裤，“你要下山？” “嗯，要去见客户。”纪泽阳把袖扣扣上，整理着领口，“你无聊就在寺庙周围转转，不要走远，晚上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纪先生，你此时看起来特别像哄孩的大家长。” 纪先生不以为意，对季青山点了点头，“我先走了，晚上再见，帮忙看着她点。” 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她抬起眼，发现有几颗星星特别亮。 应该其中一颗是启明星，她猜测，是最亮的那一颗。 “你要回去诵经吗？” 她问。 季青山点头。 真诚地像个佛家中人。 程灿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出家？”她从未见过哪一个人像这般信佛诚恳。 季青山还看着远方，她侧目，对方也转过身，看着她，“尘世仍有执念，实在是割舍不下。” 程灿看不懂对方的眼神，像有重重迷障，走不出来，把自己困在了一个死角。 季青山笑着，“《佛说阿弥陀经》说，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是经受持者，及闻诸佛名者。是诸善男子，善女人皆为一切诸佛之所护念，皆得不退转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他说，“我这佛是为旁人念着，需要更加真诚。” 她点头，不说话。 也许对方只是想要一个能够倾诉的人。 最后，她回房补觉时，想，纪泽阳能背下那一本佛经，绝对有季青山的功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十八 旅游 天大亮时，程灿被外面的阳光晒醒。 之前衣服已穿好，她懒得脱，直接和衣而睡，现下起来只需要洗脸就行。 她去季青山房中，发现对方并不在。 门口贴着一张白纸，站近了看，仿佛可以嗅见墨香。 是块好墨。 纸上是毛笔字，现下很少人能把毛笔字写得这么规整，字像是在写书信的大，她看不出对方临摹地是谁的贴，这字自有风骨，有些飘逸。 内容如下： 晨起时，经纪人相商，需要在此地拍摄杂志，匆忙下山。 如有要事，电话联系。 青山留 后面写了一行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在一串字后，这串阿拉伯数字显得尤其突兀。 她用手机记下，才把纸张取下。 无缘无故得一大明星联系方式，赚了，她自娱自乐。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饿。 可是现在斋饭时间肯定已过，不好意思要人家为她一人重新开灶。 她向外面走。 寺庙的僧人未见一个，不知都躲在哪里去了。 沿着一条路。 晃晃悠悠地慢走。 一路寺庙的墙都是暗黄色，有些地方的外表都已经脱落，有虫蚁爬过，背上背着白点，应该是不知从何寻来的食物。 下面有一个院。 木门半敞。 她好奇地走过去，里面有诵经声传来。 声音的主人是道年轻的女声，清朗悦耳，听着十分享受。 她被吸引，走进去。 院子中间坐着一个穿短袖短裤的女孩子，坐在一个石桌旁，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经书，不紧不慢地翻阅。 自娱自乐，树上的阳光撒在女孩的身上。 她走过去，对方察觉。 抬起头来有些惊讶。 程灿不好意思，“我是寺庙的游客，不心走到了这里。” 对方点头，手中咬了一半的包子放回木盘中。 她看着，包子的香气四处飘逸，肚子轰鸣一叫。 场面有些尴尬。 对方倒是噗嗤一声笑了，“你要过来吃点吗？现在早已经过了朝食的时间。” 程灿没动。 女孩子说，“我还有很多。” 她才走过去。 女孩子名叫周嘉言，说是自寄住在这里。 “你今年多大啊？”程灿咬了一口包子，是素馅的。 吃起来软软，两口一个，一下子就没了。 “十六岁吧。”周嘉言回忆，然后慢慢肯定，“应该是十六岁吧。” 怎么会有人记不清自己的年龄。 程灿不解。 “跟我一般大。”她说，“那你岂不是还在读高中？” 周嘉言摇头，笑起来，眼睛成了弯月状，“我已经要读大二了。” “大二？”程灿从包子中抬眼，“那你岂不是十五岁就考取了大学？” “唔——”她点头，“覃曼大学。” 覃曼大学，国内名牌大学，排名前五，尤其核技术与工程这门专业尤其出名。 程灿感叹说，“感觉你在炫耀。” 对方笑。 她接着说，“我身边也有一个十五岁就进入大学的人，b大。” 季青山和这名叫周嘉言的少女应该是她遇见过的人中最奇怪的人了。 大抵上天才都是这样。 “那他很厉害。”周嘉言真诚感叹。 程灿说，“你也很厉害。” 对方笑着说，“那不一样。” 她想问怎么不一样，最终却没问，也许这属于别人的隐私。 “你在这里住，不孤独吗？” 她很难不好奇。 如果是她在这里住十几年，她肯定受不了，这么静的地方，没人和你聊天，说话。 感觉会很崩溃。 “我堂哥每周都会来看我，而且，自从大学后，我都住校，只偶尔周末还在这里住。” 她点头。 没有问你父母怎么不来，来的反而是隔了一层的堂哥。 她只是感叹世界上厉害的人真多，而她是十分不起眼的一个。 “你一个人来的？”周嘉言问。 她摇头。 “和……我的监护人，还有监护人的朋友一起来的。” 对方并未惊讶，只说了声哦。 然后便兴高采烈地给她推荐长安有名的好吃食物的店铺。 串堂过街，再再深的店面对方都知道。 一个个菜名，一条条街道巷子，一个个店铺名。 开口就来。 她觉得对方不孤独是有道理的，估计十多年的闲散时间都用来寻找美食了。 她们聊的开心，也许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嘉言很少见人的缘故。 最后两人甚至交换了联系方式，只说以后有空可以联系。 途中，裴严打来电话。 也不知道他一个长安人，怎么老学东北人讲话。 “老妹儿，你在哪里啊？” “你回佛寺了？” “嗯，就在你的门前。” 她好奇，“你不是陪你的女朋友去了吗？” 对方肆无忌惮地骚了起来，“这不是看老妹儿没吃饭嘛，哥哥心里担心啊，女朋友哪里有老妹儿重要。” 程灿抽抽嘴角，觉得对方肯定不敢这样跟纪泽阳说话。 “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去。” 她挂断电话，跟周嘉言告别。 “你以后去b市，可以联系我，我有个朋友是b市通，哪里有好吃的她全知道。” 周嘉言笑着点头，对她挥手。 她转身离开，走出院门时，看着树下那个仍旧不紧不慢读着经书的女孩儿，恍然间，竟与昨日见到的望夫石之景重合起来。 一人在笑，一人在看。 她晃晃头，佛门之地，有点邪乎。 扔掉脑中余念，她跑着，跑到自己住的院子中。 檐下，裴严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木板地上，靠着一旁的柱子，低着头在玩手机。 手指飞快，应该是在回消息。 “裴严。”她叫道。 对方站了起来，“说好的哥哥呢。” 她笑，“机会仅限一次，纪泽阳呢？” 裴严拎起一旁的塑料袋，里面有盒装，“陪着客户应酬，脱不开身。” 她看着食物，却有些为难，“我刚才吃过了。” 而且吃的非常饱，七八个素馅的包子。 裴严推开门，惊讶，“青山准备的？” “不是，寺庙后头有个院子，院子的主人请我吃的。” 裴严严肃脸，“老妹啊，你这样很容易被拐走的，不能接受陌生人食物没听说过吗？” 她木然，“可是我很饿。” 裴严心虚地移开视线，支支吾吾。 程灿眯眼，“你是不是睡懒觉，所以忘了给我准备早餐，才来晚了。” 对方不说话，只是惊讶地看着她。 程灿明白了，“果然是这样。” 裴严哈哈笑，“哈，老妹儿，你成精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鄙视对方，她是人，成不了精。 “我想去找纪泽阳。”她说。 裴严打开塑料袋。 有香气飘出来，“他现在很忙，应该没有时间照顾你。” 程灿面无表情地说完后半句，“跟他告状。” “咳、咳、咳。” 正准备吃凉皮的裴严忍不住，呛到了气管。 程灿对上对方的眼神，笑了笑。 十分温婉。 裴严怕她无聊，后面带着她逛整个寺庙，烧香拜佛。 她站在殿前，佛像高大的金身俯视众人。 可以看清万千信徒的喜怒哀乐，痴情错付。 她侧头，看向身边也抬眼看着佛祖的裴严，问，“你说佛祖每天都听到那么多事，真有空来处理一下吗？” 对方吊儿郎当，他不信佛，想了想，“不是说他手下有万千佛吧，应该不劳他亲自出手。” 程灿点头，竟觉得颇有道理。 “你要拜一拜吗？” 裴严摇头，“不拜。” 他不信佛，拜了也不真诚，还不如不拜。 程灿哦了声，向外走去。 “你也不拜？” 她摇头，“不拜。” 站在佛前，她心里很空，想不起来有什么烦心事，不顺畅事。 人说，每个人看佛像，面目都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中午用过斋饭，她回房间午休，裴严在山上陪着她。 山中清凉，一下山，燥热难耐。 睡不着，她就暗地里打听有关纪泽阳的事情。 “纪泽阳以前很受女孩子欢迎吗？” 裴严坐在一旁，玩着手机，一言没一言地搭着话。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她不喜欢这种敷衍的话。 裴严举手投降，“大姐，你饶了我吧，说多了，纪泽阳会劈了我的。” 程灿不相信，“不会，纪泽阳才不会，他说过如果我想问，他都会告诉我。” 对方笑道，“你别被那家伙表现出来的性情给迷住了，他黑起人才不会手下留情。” 她依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对方。 裴严放下手机，“真那么想知道？” “想。” 他这才开口，“你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程灿点头，心中却想，除了你，还有谁会告诉我这事。 “以前上大学时，在大二，纪泽阳这家伙深受各科老师喜爱，最后年级一个教授说要带着他做项目。那时候有一个大三的学长在一个项目组，给他使绊子。 结果最后，这个大三学长被开除学籍了。” “怎么弄的，你中间省略了许多。”这么删减了高潮剧情的故事令她不满。 裴严又拿起手机，“那时候教授要一份整理的资料，纪泽阳故意把电脑遗留在图书馆，结果那位学长把他数据下载下来，以自己的名义，发给了教授。 其实那份资料其中大半部分都是国外一名教授才发表的，还未在国内的系统上传送。 之后不久，被对方起诉抄袭。那名大三学长就这样被推上了断头台，而纪泽阳早在中途就退出了那个项目。” 程灿听得眼睛发亮。 “好厉害，不愧是纪泽阳。” 她想，程文没有说错。 字如其人。 纪泽阳是有锋利如刃的一面的，只不过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而已。 裴严却看着她，连连摇头，“现在你们这样的姑娘落在他手里，出来后，渣儿都不会剩。” “他会废物利用么？”程灿想着那张被废弃的西装，笑着调侃。 裴严抱头，“天哪，你简直是纪泽阳的头号迷妹。” 到了晚上，裴严接到纪泽阳的电话，带她下山。 会面地在一个很高级的酒店。 季青山戴着棒球帽，一身休闲装扮坐在大厅内。 纪泽阳手里翻阅着一本杂志，在与他轻声交谈。 她注意到，季青山身旁还有一名中年男士，此时皱眉看着两人。 “那是季青山的经纪人。”裴严在她身后说，“肯定是不同意青山跟我们出去一起玩。” 她点头，跑过去，喊了声，“纪泽阳。” 对方转过身，看见她，笑了。 “很热？” 她脸上有很多汗水，脸颊泛红。 “有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十九 青山 经纪人本来就不乐意他们出去，更别说行程中有个女孩儿，此时看见她，似乎更为不满。 想要说话，却被季青山止住，“行了，，你可以回去了，接下来的行程，我自有安排。” 程灿看着这样的季青山，才觉得对方身上有了明星的气质。 潮流，fash。 那位叫的经纪人虽然皱眉，最终却还是未说什么。 “有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只是叮嘱道。 程灿觉得对方可能回去，一晚上都会密切关注报社和络上的动向。 生怕第二天睁开眼，报纸上就会写着，当红鲜肉季逢青竟与未成年女子在深夜相会。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 那名经纪人又看了她一眼，才不舍离开。 “笑什么？”纪泽阳站了起来，问她。 程灿抿嘴，“那名经纪人可能把我看做了麻烦。比如，他担心，第二天早上会看见他家的明星跟未成年少女深夜约会的报道。” 纪泽阳未笑，裴严在旁边却是乐出了声，“妹子，你的想法很不错。” 季青山也扯了扯嘴角，脸上浮现起浅浅的笑意。 开过玩笑，几人准备先找个地方吃饭。 首先，要地方隐秘，季青山身为一名正红的明星，深谙此道。 带他们去的是一家很深的私人餐厅。 隐藏在巷子里面。 装修古旧。 雕花门窗，过往服侍的女子都身穿刺绣旗袍，有浅浅的琴音传来。 见到季青山，便径直带着他们去往一处包厢。 途中经过桥流水。 程灿低头，还能看见水池中的鲤鱼和漂浮在上面的粉色花瓣。 一进来，不止身凉，心也静了下来。 推开木门，他们走进去。 里面设有纱帘，帘后有木台，坐垫。 她好奇，“那是干什么用的？” 纪泽阳在帮她清洗餐具，听到后抬头，“弹琴用的。” “你要听吗？” 程灿问，“这里有琵琶吗？” 纪泽阳看向季青山，对方却也不知，摇铃唤来人询问，“有会弹琵琶的吗？” 程灿在后面加了一句，“最好是男人。” 对方面露困色，告诉他们稍等片刻，她先下去问问。 等人走后，她看向季青山，“你平时来这里只吃饭，不听一下琴音吗？” 对方摇头。 裴严说，“这位大少爷可听不上，他挑剔地很。”又问程灿，“为什么要点男人弹？女人弹不一样？” 程灿看了眼纪泽阳，说，“不一样。意境不一样。” 裴严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纪泽阳，不再说话。 菜肴上桌时，帘后走进一个人，模模糊糊，她只能看见对方穿着短袖长裤，十分闲散地坐在垫子上，也不问他们点什么曲，就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好有脾气的一人。 洒脱自在。 此时上了第一盘菜。 季青山出声，“蒜蓉粉丝蒸龙虾。” 后来每道菜上来，他都会念一遍菜名，声音不高不低，字正腔圆。 “鲫鱼熟鲙方。” “杨兰坡明府蒸蟹。” “雪梨炒鸡。” “清炖蟹粉狮子头。” …… “木瓜雪蛤膏。” “翠玉豆糕。” 最后甜品上完，已经摆满一桌。 季青山还在翻着菜谱，“想不想喝酒？荔枝露酒。” 她看向纪泽阳。 他问，“酒度高吗？她还是未成年。” 季青山笑，“跟饮料一样，甜甜地，带有荔枝味，女孩子应该喜欢喝。” 纪泽阳这才点头。 又招来人，点了一瓶荔枝露酒和美龄粥。 酒一上来，她就忍不住倒了一杯，玻璃杯中，酒色清纯，晶莹剔透。 尝了一口，果真没有什么酒味，甜味悠长，淡淡的荔枝味慢慢散开。 十分好喝。 纪泽阳在她喝完一杯后，就移开了她面前的酒瓶。 “先吃菜，吃完再喝。” 裴严看着在旁边乐，把酒瓶子拿走，倒了一大杯在自己的杯子中，一口喝下。 颇为牛嚼牡丹的豪气。 她看了一眼，就低头用菜。 纪泽阳把她喜欢吃的都用公筷夹到她的餐盘中，偶尔询问，“还想吃什么？” “蒸蟹。” 纪泽阳俯身去帮她用勺子舀来。 裴严看的目瞪口呆，想不到，两人之间是如此相处的。 他别有意味地看了纪泽阳一眼，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一杯一杯地饮酒，不再出声。 中间琵琶声一直未停，等到他们歇下碗筷，那位弹琴的人径直离去，也未与他们说上一句话。 最后口抿着露酒，她还在思索，这是不是这里的规矩。 饭后，又歇了片刻，四人准备离开。 季青山走在后面。 他们三人先走，还是裴严看见她疑惑的目光解释说，“刚才弹琵琶那人也许是青山的朋友，现在去打声招呼。” 她这才明晓，点头。 三人等在巷子口。 裴严坐在驾驶座上，车窗开着。 她和纪泽阳两个人站在车前，吹着热风。 不一会儿，她身上又开始冒汗。 “上车，我开空调。”裴严把车窗摇上说。 她摇头，本来就轻微的晕车，坐车吹空调她会想吐。 “我先在外面透透气。” 五分钟后，季青山出来。 帽檐压低，戴着口罩。 炎炎夏日，她想起裴严的那句吐槽，还真像特务头子接头。 上了车，纪泽阳让裴严不开空调，把车窗都打开。 程灿坐在后座，把手伸出去，能感觉到很大的风，却不凉。 热气腾腾，好像手里抓了个糯米糕。 软糯糯的。 原本准备闲逛的心思都没有了，最后裴严把他们三个人送回佛寺。 一上山，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她感叹一声，“我想抱着这座山度过我的下半生。” 纪泽阳笑，“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去后山钓鱼，那里有瀑布，很凉快。” “我都没听说过。” 纪泽阳说，“你才来一天。” 她想想也是。 上了山，各自回房。 程灿洗完澡后，把放在塌上的书包放到桌上，对着外面的夜空，开始赶作业。 半个月的假期，数学每天一张试卷，语文四张试卷，还有理化生也是每课都有几张。 她喜欢把试卷先从头到尾看一遍，数学选择题只做最后两道，后面的问答题看完题目有清晰思路感觉很简单地她也不会做，只把那些一眼没有思路需要细想几遍才能得出的题目。 生物基本靠背，不用多费力，关键还是物理的多选题。 完成三分之一后，她才准备熄灯上床睡觉，还有三分之二准备接下来的几天完成。 熄灯前，她看见纪泽阳房间仍有余光透出。 应该是还在处理工作。 第二天，钟声响起，程灿就醒了。 夏天太热，睡在竹床上都难耐，她惦记着去后山钓鱼再也睡不着。 于是穿衣，去敲纪泽阳的房门。 “纪泽阳，你起床了吗？” 过了一会儿，纪泽阳推开门。 他似乎才从床上起来，头发蓬松，穿着短袖宽阔的短裤。 她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衣衫不整的模样，好像挖到了宝藏，眼睛睁地大大的，力求看个够。 “怎么这么早？”他撩了撩额间的碎发。 程灿眼睛不移，“我睡不着了。” 纪泽阳表示明白，向里面走，“怪我，应该今天告诉你的。” 她摇头，也跟着走，“那期望不一样。” 对方笑，想要把她推出门，“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程灿失望，“你要穿衬衫长裤吗？天气这么热。” “不是，今天没工作，我会穿的随意点。” 她好奇，然后退出了房门，回房间拿了帽子和挂包，就坐在纪泽阳的门外等候，数着地上爬过的蚂蚁。 片刻后，他推开门。 “走吧。” 纪泽阳出门，穿着短袖黑色宽松的短路，脚上踩着塑料人字拖，手里拿着两个垂钓杆和一个红色的塑料桶。 她走上去，绕着对方转了一圈，“这是裴严赞助你的吗？” 他说，“很惊讶？” 程灿点头，“我印象中你都是衬衫西裤，除了冬天太冷，你会穿羊呢大衣和羽绒服。” 尽管那样，他穿着依旧有风度。 而不是现在这样，十分随意地装扮。但是一如既往地帅气，她一路上不时把眼光投注在他身上。 纪泽阳暗地里注意到，笑了好几次。 她跟在纪泽阳身后，对方很熟悉。 走过一条条路，穿过树林，才到达这个有型瀑布的地方。 下面的水流动，十分清澈，能看见溪岸边的鱼苗。 这里非常凉快。 纪泽阳坐在一块石头上垂钓，她则坐在岸边，把脚伸进冰凉的池水里面，晃来晃去，泡脚。 感觉全身都沐浴在湿气中。 很舒畅。 “你来过很多次吗？”闲散下来，懒洋洋地，她不由询问。 来的时候她看他走的很熟悉。 纪泽阳盯着湖面，“夏天的时候和青山来过几次。” 他接着说，“以前有一段时间疯狂迷恋钓鱼，大学时，曾有段时间，我们寝室四个人集体逃课，就为了找钓鱼的地方。” 她侧目，脚在水面上点来点去，“看不出来。” “什么看不出来？” “你不像会逃课的人？季青山也不像。” 纪泽阳笑，“那你觉得裴严像？” 程灿说，“他是位花花公子。” 他说，“花花公子并不一定厌恶学业。” 好吧，程灿妥协。 “也许，他人挺逗。” 纪泽阳问，“你和他打听我的事了？” 她点头。 “亲自问你，怕你不好意思。” 他说，“我说过只要不是他人私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程灿说，我知道。 他问，“那他说了什么？” 程灿面上带笑，露出牙齿，看着纪泽阳，“他说你表里不一，黑起人很厉害。” 纪泽阳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孩儿一时无法出声，他从未想到对方会以这种面貌和他说出这句话。 没有任何阴霾。 “听起来不是好话。” 程灿笑，“为什么，我倒觉得你表里挺如一的。” 她到现在有时候还会想起初见时，对方看着她神情有些凛冽，要她回房间换衣服，那时便气度不一样，只不过之后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和清润，让她以为这人是位温润公子。 她那时还在门口停顿半晌，思索着要不要反锁。 钓完鱼，她送了几条给后山的周嘉言，其余地便送给了裴严，他们在山上也煮不成鱼汤，做不成清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十 告白 避暑之行结束后，程灿返回学校专心读书，纪泽阳依旧在他的事业上添砖加瓦，早出晚归。 一年半的时间转瞬即逝，一下子就到了高三下学期。 又是一个夏天的来临。 那个佟雨说过的扫黄大队依旧是在传说中，在树林里约会的少男少女比比皆是。 而程灿则变成了整个一中的神话。 但凡考试，都名列第一，从无落下。 她已经获取报送名额，但学习依旧努力，她还记得她给纪泽阳承诺过的。 是省状元。 途中几位纪家哥哥都寄过东西给她，都是些女孩儿的玩意。 包包，衣服。 她很少用得着，因为学校只能穿校服。 “程灿，门口有人找。” 她从试卷中抬头。 教室外面站着一个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一中的校服，靠在走廊的墙上，一双眼穿过人群直直地看着她。 佟雨此时不在她身边，要不然定会嘲讽一下。 因为这两年，这种情况很常见。 如果学校里有一位女孩子，学习成绩好，且长的十分好看，那么会有一大堆男孩子蜂拥而上。 她关上试卷走出去，心里想着怎么拒绝对方。 刚出门，窗台就已经爬了许多人围观，个个伸着脖子，生怕漏听什么。 她有时候觉得，人这种生物，有时候就靠八卦这种东西娱乐精神的。 在某些方面可以缓解压力。 她的故事已经成了高三三班的解压故事。 这里的解压指缓解压力。 那名男生见她出来，面上带着笑，“学姐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奕欧来。” 她心里想，名字挺特别，“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学姐借一下学习笔记。” 她终于抬眼，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可以。你在外面等等，我去拿给你。” 对方笑，“行。” 她进教室拿笔记本。 途中经过陈起的桌子，他的目光刚从外面移过来，看着她也在笑。 她觉得里面有些嘲讽。 笔记本拿给对方，那名男生低声说谢，“我复印完再给学姐送回来。” 她点头说，“不急。” 其实这些笔记本，记过一次她便很少再看，只不过为了加深印象。 原本想说不用还了，可是自己的东西落在别人那里，总会觉得不妥。 对方离开，教室里的人才不舍用目光送离对方。 佟雨这时刚回来。 “这是又有人来了？” 她摇头，“高二三班的奕欧来过来借我的笔记本。” “奕欧来？”佟雨皱眉，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道，“亲爱的灿灿啊，你还是这么好骗。” “嗯？” 佟雨拉着她进教室，“奕欧来我倒是认识，奕家的少爷，有一点特质，从就不爱学习。” 她最后总结，“向你借笔记本纯粹就是鬼话，我看他晚上还要来找你讨论学习问题。这奕家的子可以啊，追女生追出新花招了。” 程灿只是皱了皱眉，没多想，继续刷提。 她上次听老秦说八校联考中，有一个男生的成绩比她高了五分。 晚上放学，她和佟雨结伴离开教室，果然在大门口看见了奕欧来。 佟雨拍拍她肩膀，“好好对付。姐们我今天就先走了。” “学姐。” 对方走过来笑，似乎没有认出佟雨。 她点头，“有什么事吗？”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她看见了纪泽阳的车，才停下脚步，“你如果有话可以快说，我给你——”程灿抬起手腕，一只手在表盘上点了点，“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这个动作有些像纪泽阳，她没有发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儿，等着对方的回答。 奕欧来没说话，看着她浅笑，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直到最后十秒计时，他才开口，“学姐，我喜欢你。” 这句话，很耳熟，很多人告白时都是这句话。 她说，“我不喜欢你。” 奕欧来没让她走，“可以告诉我一下学姐的男朋友标准吗？” 程灿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细想了一下说，“每次理科考试第一名，报送b大，省理科状元，长的好看。” 奕欧来笑了，“学姐，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她没说话，径直离开。 纪泽阳坐在车上，车载音乐没打开，驾驶座上的车窗此时开着。 她走过去，刚好对上纪泽阳的眼睛。 很亮，深邃地看不见底。 他询问，“同学？” 程灿摇头，“校友。” 同班和不是同班的区别。 纪泽阳理解，“追求者？” “算是。” 程灿不想在他面前讨论这个问题。 对方却没放过，“什么叫算是。” “他说喜欢我。” 他问，“然后呢？” 程灿上车，关上车门，“我说我不喜欢他。” 纪泽阳启动车，说，“我看你们聊了很久。” “那都是在沉默，我说给他五分钟的时间，结果他却在最后十秒才开口，顺便又浪费了我一分钟的时间。”她抱怨着对方。 他笑了。 程灿也不懂他在笑什么。 “去你公司吗？” 纪泽阳摇头，“不，今天我提早下班。” 晚上回去，洗完澡，躺在床上，佟雨打来电话，八卦晚上事件的后续。 程灿说，“我拒绝他了。” “hy？” 佟雨不太理解，“奕家少爷在我们圈里算得上好少年。” “我不喜欢他。” 佟雨说，“只有相处了才知道。” 她皱眉，“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所以你喜欢的类型是，每次考试第一名，报送b大，省理科状元？” 程灿说，“他告诉你的？” “不是，是奕家公子受了刺激，在寻找能帮他成为这种人的家教老师。” 程灿再一次见到了佟雨的情报能力。 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安装了监听仪器设备。 程灿静默。 佟雨那头轻声说，“灿灿，你是不是喜欢纪泽阳啊？”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 她没出声。 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头继续说话，“你没发现吗？你的那些标准，纪泽阳都符合，甚至都找不出第二人。” 她说，“我不知道。” 佟雨轻声说，“灿灿，在你十五岁之前，你把所有男生都跟你父亲比较，所以看不上一人。在你十五岁之后，纪泽阳出现，于是你往后每见过一个男生或男人，是不是都在跟纪泽阳比较，只是下意识地比较，于是，看不上每一个和你告白的男生。” 她没说话，心里却知道是的。 每次一个男生和他告白，她都会想，比纪泽阳差远了，如果是纪泽阳，他绝对不会这样。 只是下意识地，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也许人一生真的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而程灿这一生遇到了两个惊艳她人生的人，一人是程文，教育她到十五岁，一人是纪泽阳，在十五岁成为她的监护人。 这天晚上，她们两人不关心时间，聊了许久，一直到手机显示电量不足。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 一夜过去。 外面客厅传来响动，是纪泽阳起床的声音。 她才惊醒第二天的生活开始了，推开房门。 对方正背对着她走近厨房。 “纪泽阳。” 她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对方回头，惊讶，然后便有些担心。 “怎么起这么早？”平时她起床不磨蹭到最后一秒绝对不起床，而且“声音都哑了，是不是感冒生病了？” 她摇头，“没有，昨天晚上刷题睡得太晚，今天不想上课，帮我跟老秦请一下假。” 然后就准备回房间补觉。 昨天熬夜一晚上，她现在眼皮打架，几乎要撑不住了。 纪泽阳不放心，跟在她身后，“吃不吃早餐？” 她说，“不吃。” 纪泽阳依旧没离开，说，“要测一下温度吗？” 程灿许久没说话，她在压抑着脾气，第一次想对纪泽阳发火。 她开始怀疑佟雨昨晚上的判断，她真的喜欢纪泽阳？ 为什么现在听见对方的声音有点想打人。 她没说话，回房间关上门顺便反锁，一觉睡到大下午。 出房间时，下午两点钟。 客厅里的窗帘关闭，房子里很暗。 她用遥控器打开，一声咔擦，窗帘向两边拉开，白光照射进来，客厅里一下子变得十分亮堂。 餐桌上还摆放着早餐，中餐。 都已经冷了。 她趿拉着拖鞋，坐在餐桌上，拿着三明治，随意咬了一口。 有番茄，鸡蛋，嗯，还有培根。 她喜欢的。 突然就有点愧疚，早上对纪先生那么平淡且不耐烦。 她回房间拿手机，打给纪先生。 响铃二十一下，没人接。 她又打，没人接。 也许在工作，她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发短信过去：〔尊敬的纪先生，今天清晨，学生太过愚昧，冒犯与您，还请见谅。〕 发了出去。 她看见对方收到消息，心里才卸下一块石头。 开始换衣洗漱。 准备上学。 高三一天不努力，三年养成的好习惯就会功亏于溃。 出了区，搭乘出租车赶到学校。 这时周围都没人，学生都在上课。 一个人走在宽广的学校道路上，甚高悲凉。 到了教室，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讲台上坐着值日生。 她走进去，同学们抬眼看了一眼，继续刷题，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佟雨趴在桌子上在睡觉，看来昨天晚上熬了一夜真是精力大亏。 她动作很轻，还是惊醒了对方。 “你来了？” “嗯。” “今天早上你没来，我还以为你跟纪泽阳摊牌了呢？” 程灿动作一顿，没说话，继续拿书。 佟雨拍拍她的手，想要说话，结果眼皮没撑住，“灿灿啊，先不说了，我好困，我先睡一会儿，有老师来了叫我。” 一下午很快过去。 在上晚自习之前，纪泽阳打电话过来，看来是看见了那条短信。 “去学校了？” 她点头，之后才发现对方看不见，于是嗯了一声。 “没吃中饭？” 她说，“早餐当中饭吃了。” “身体好了吗？” 程灿，“嗯，早上只是没睡好，起床气发作。”她说，“对不起。” 那头说，“我都不知道你得罪了我。” 程灿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又是一声嗯。 纪泽阳叹气，“晚饭是不是没吃。” 佟雨还在睡觉，她懒的一个人去食堂，就没吃。 不想撒谎，她就不准备出声。 他说，“现在出来，我带你去吃晚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一 压力 纪泽阳等在门口。 一身西装，走进学校上晚自习的学生都不由侧目而视。 她站在远处看了许久许久，才慢慢地走过去。 在几步远时，他突然抬眼，看着她，在笑。 那一瞬间，程灿的心壮烈地跳动起来，咚咚咚，像是一根棒槌敲在皮鼓上发出的声音，她之后称之为怦然心动。 她想，没有人能拒绝这么一个男人。 “你不上班吗？”程灿走过去问。 纪泽阳笑，“我更担心我家的女孩儿晚上饿肚子。” 她抿唇。 现在不知为何，她的心会因为他的一句我的女孩儿而跳的更加猛烈。 两人出去吃。 她选择了那家咖喱饭做的非常好吃的餐厅。 纪泽阳跟她点了份一模一样的晚餐。 吃饭时谁都没有说话，寂寞无声。 吃完饭，她要了一份鸡肉咖喱饭打包，佟雨中饭晚饭都还没吃。 走出餐厅，程灿的步伐放慢。 纪泽阳也放慢脚步，看向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静默片刻，程灿摇头。 纪泽阳走时，对她说，“晚上我来接你。” “嗯。”她点头。 看着纪泽阳的车消失在车流里，她才转身向学校走去。 她回教室时，还有十分钟上课。 佟雨早醒了，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等看见她手里的饭盒，眼睛才一亮，“灿灿啊，还是你对我好，我饿得胃疼。” 程灿把饭盒递给对方，“你有十分钟的用餐时间。” 佟雨二话不说，开始拆饭盒的包装。 看见是她喜欢吃的鸡肉咖喱饭，大呼一声。 程灿此时觉得，佟雨以后一定也是个心眼偏到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毕竟她喜欢吃这家的咖喱饭，三年都没变过。 “你家纪泽阳来了？” “他不是我家的。” 佟雨翻白眼，用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灿灿，你不是这种没有信心的人。” 程灿不说话了，拿出下午才发下来的试卷。 现在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时间越发紧张。她要保证是省理科状元，难度很大。 教室里纷纷嚷嚷，吵闹声不断，程灿渐渐中静下了心。 佟雨坐在旁边，看着少女安静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 她一直相信，灿灿是一个有了目标，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会努力去完成的人，这样的人，将来不管如何，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人。 高考渐近，各种模拟考试接踵而至，三天一考，五天一大考绝对不是夸张的说法。 程灿的身体却在如此高负荷的工作下出现了问题，月经自从四月份来了以后再也未走，长期未恢复正常。 她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病态地不正常。班里的同学都问过好几次，她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毕竟到了关键时候。 就连老秦都暗地里关心问过她几次。 她不想去。 佟雨说这样不行，可能坚持不到高考，拍板在周末抽出时间陪她去医院看。 拍过一系列片子和抽血化验后，西医最终说是内分泌失调，才导致月经紊乱。 “把这药吃完能好吗？”佟雨问。 医生看了看程灿，“这还得看病人的心情，如果压力太大……” 程灿点头表示明白，佟雨却不服，说对方是庸医。 出了医院，她就着矿泉水吞了两颗药丸，顺着喉咙滑下去，嘴里泛起淡淡的苦味。 佟雨看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心疼地说道，“灿灿啊，我们去超市买点补血的东西吧。” “嗯。” 她这一段时间亲戚不走，已经持续将近一个月，面色发白，有时候甚至头晕。 想要瞒住纪泽阳并不容易，对方已经问过好几次，她是不是感觉身体不舒服。 在超市大扫荡后，她提着一大袋子各种补血的食物和中药。 “早上你要多吃点东西，叫纪泽阳多给你煮点补血的，他问，你就说你最近贫血。” 佟雨把手中西医开的药递给她，“明天早上记得吃，如果治不好，我就带你去看中医。” 说是这样说，佟雨心中却知道，程灿这是压力太大所致。 瞒着瞒着最终还是没有瞒住。 一天早上，做早操时，程灿突然晕倒，虽然很快清醒，可还是惊动了一大群人。 老秦，学校领导。 在公司的纪泽阳也接到电话赶了过来。 她坐在教室里喝着热水，突有所感，看向窗外，纪泽阳就站在走廊上看着她。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跑出去。 有些开心，“你怎么来了？” 纪泽阳拍了拍她的头。 “程大姐，要和我谈谈吗？” 程灿收起笑容，脸色苍白，“你知道了？” “嗯，我先带你去看医生。” 她点头说好，回教室去拿书包，跟佟雨说了声，才随纪泽阳离开。 坐在车上，纪泽阳说，“我带你去看中医。” 程灿说可以。 他问，“是压力很大吗？” 程灿看着外面滑过的行道树，路旁有许多的落叶。 她摇头，“还可以，我没有感觉。” 虽然医生说是她压力太大导致，可实际上她并未感觉到太大的压力，只是很平淡的在学习，只是身体突然有一天告诉她，它撑不住了。 所以她也很迷茫。 他语气温和，让人心里觉得踏实。 “我当年高考时也这样，别人都说压力太大，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可实际上，压力是自己施加在身体上的，也许自己也不太清楚，可身体却做出了防御机制，我有一段时间甚至吃不进去饭，只能喝粥。” 程灿看向纪泽阳，“你在安慰我？” 他说，“虽然是在安慰，可也是真话。” 程灿沉默。 纪泽阳带她来的是一家很的诊所，两层楼。 给她看病的是位老中医，七十多了，还很康健，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姑娘读高几呀？”老中医把手指搭在手腕上把脉，一边询问。 她回答，“高三。” “那不是马上要高考了？” 她微笑，“对。” “想考什么学校？” “b大。” 老中医哎呀一声，“那可了不得，压力很大吧？” 程灿老实回答，“没感觉。” 老中医从她手腕上收回手，才询问道她是什么病症。 程灿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纪泽阳，一时没说话。 对方察觉也许没察觉，没动，坐在原地看着她。 程灿最后无奈出口，“月经紊乱，我已经来月经来了一个多月，中间没有停。” 她在说这话时，尽力看着老中医，不把余光落在纪泽阳身上，好像这般就能划去尴尬。 老中医手中拿着笔，然后在纸上写方子，特意嘱咐药房多加些蜂蜜，姑娘估计怕苦。 纪泽阳这时出声，“老先生，喝了这药大约多久能好？” 对方说，“急不得，中药是慢調，急不得，回家多喝点补血的汤药，平日里少思，开心点就好。” 药房里配药，家中没有熬夜的炉子，只能让药房的人熬好装好再带走。 他们坐在外面的走廊等。 纪泽阳没出声，程灿能感觉到氛围紧绷，不太友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 程灿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是不好意思？” 她讷讷点头。 然后她便听见他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很失败。” 程灿不想他这样想，“不是你的错。” “如果是程文，你会瞒着他吗？” 程灿细想，然后摇头，她不会。 纪泽阳说，“所以还是我的问题，没能让你足够信任我。” 这话题被僵住。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不太好意思说吧，而且也不想让他太担心。 她现在已经很后悔。 这件事被闹得太大，感觉她的病历上多了一笔。 因为高考压力太大导致月经紊乱，很丢脸好不好，特别是和自己的心上人说这件事。 此时的程灿显然忘记了，她初潮来临时，纪先生不巧也赶上了趟，并且一件昂贵的西装还被她弄脏。 她伸出手，做暂停状，“我觉得这个话题可以打住。” 纪泽阳没说话。 她退缩一步，“纪先生，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我是害羞。”她说完还肯定一句，“对，是害羞。” 纪泽阳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和她对视，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撑过了十秒后，就再也撑不住。 心跳的老快。 忍不住转头。 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 药房的声音把她从泥潭里拯救出来。 他们的药煎好了。 已经用纸袋装起来，一份一份，总共十包，半个多月的份量。 会去喝的话泡在热水里温一下就好了。 他们从诊所出来，纪泽阳也没有带她回学校。 “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她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纪泽阳带她去了一家粥铺，给她点了一份枸杞粥。 里面装着几个硕大的红枣。 程灿盯着看了许久，才落勺子，她觉得，她在纪泽阳面前什么秘密都不剩，光溜溜的。 “纪泽阳，如果我高考成为了省状元，你有什么可以奖励我的？” 她吃完饭坐在桌子上问道。 仿佛只是随意一说，而不是她蓄谋已久。 纪泽阳正在擦拭嘴角，“你想要什么？” 程灿说，“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许我一个愿望，到时候不要拒绝就好。” 纪泽阳看了她许久，点头微笑，“希望不是上天摘星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二 中药 中药并不好喝。 喝了长时间中药的程灿胃口几近于无，纪泽阳做的饭菜都拯救不了她的食欲。 每天喝的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粥品。 纪泽阳因此熬粥的厨艺大幅度上升。 海鲜粥，蔬菜粥，皮蛋瘦肉粥，他尽量让粥品的营养均衡。 有荤有素。 佟雨知道后还嘲笑，明明是你要高考，我看更加劳累的是纪泽阳。 程灿想了想，还真是如此。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心很脆弱，只是一次高考就让她承受不住压力，身体出了问题。 虽然她还很怀疑这个压力的说法。 中药依旧在喝，粥品依旧在做。 高考来临的前夕，学校放了一天假。 纪泽阳把公司的公务都搬回了家，助理汇报事务都会来到公寓的书房。 她知道这也是因为她。 程灿坐在书房里看书，一本闲书，《喜福会》。 才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还没来得及细读。 纪泽阳坐在她对面，鼻梁上架着眼镜，一身在家的家居服。 电脑屏幕上的光罩在他面庞上，让人移不开眼。 他从电脑中抬眼，“灿灿，你很无聊吗？” 她不解，还是回答说，“还可以。” “那你可以不要一直看我吗？” 他语气无奈。 于是程灿改口说，“我可能是真的有点无聊。” 她说，“你可以继续，我不打扰你。” 纪泽阳叹气取下眼镜，看向她，招招手，“你想与我聊天？” 程灿开始想说不是，后面却鬼事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坐过来。” 她走过去，坐在一张沙发上。 纪泽阳已经把腿上的电脑移去别处，他问，“你很紧张明天的考试？” 她摇头，“不是很有感觉，我现在心里感觉很平静，仿佛明日来的跟平常一样没有区别。” 他笑。 “这就是模拟考试的作用，习以为常。” 程灿却看着纪泽阳手里的眼镜，“你可以戴着它和我说话。” “嗯？” 她脱口而出，“佟雨说你带着它很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刚说完，她就知道说错话了，不敢看纪泽阳。 不由静默，垂眸，这是她标准的认错姿势。 纪泽阳脸上带笑，“她怎么会看见我戴眼镜的模样？” 程灿不说话。 他自己则点点头，似乎想明白了。 “你拍了照片。” 是的，而且不止一张，是很多张。 程灿难得心虚。 纪泽阳却是没有说话，拍了拍她的头，“以后这样的照片不要发给别人，自己看着玩玩就好。” “呃？” 程灿抬眼，不敢置信。 这么简单就完了？ 她恍惚地走出书房，还没有回过神。 高考的威力如此之大，这种事情都让纪先生轻而易举地揭过了。 她有些想多考几次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桓。 隔日，高考第一天。 天气不妙，在下雨。 纪泽阳翘了班送她去考场，“中午我来接你。” 她点头，看着窗外，都是车，有交警在疏通车道。 到了考场周围，路边也都停着车，人来人往的家长和学生，路口的牌子写着禁止鸣笛。 她开始有点紧张了。 纪泽阳察觉，“你要喝口水吗？” 程灿摇头，坚决不喝，“我怕等下要跑厕所。”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厕所，而且还没有人陪，她坚决不去。 考试前四十分钟，纪泽阳又帮她检查了一遍要带的证件，然后才让她离去。 纪先生的镇定与沉稳成功让她心静了不少。 进了考场，有个同班的同学，跟她打招呼，“高考顺利。” 她点头，笑，“你也是。” 第一场是语文，考完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平平静静地让她自己都感觉惊讶。 教室外有相熟的人在对答案，程灿走过他们，看见外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笑了笑。 中午回家吃过晚饭，下午接着考理综。 第二天是数学，英语。 两天的时间决定大半人的人生。 佟雨中途一直没和她联系，她们不在同一考场，估计也是怕给对方压力。 等考完英语，她一出考场，手机刚开机，佟公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灿灿，我们终于解放了。” 电话那头的欢呼声穿过重重时空，落到她耳间。 “你在教室？” “嗯，刚回来，班里的人全疯了。” 她笑，“我看你也疯了。” 那头交谈声传来，过了一会儿，佟雨开口，“班级聚会，来不来？” “当然。” “我去接你？” 程灿看见了纪泽阳的车子，“不用，纪泽阳会送我去，你先把地点发给我。” 她走下阶梯，纪泽阳看见她，按了下汽笛。 “考完了？” “考完了。” “要回家吗？” 她摇头，“班里同学要聚会。” “我送你去。” 她嗯了一声。 上车后，她感叹一句，“跟梦一样。” “什么？” “高中三年就这样完了。”程灿有些不敢置信，“我感觉做了一场梦。” “那一定也是场美梦。” 纪先生很会说话。 她笑，“希望是。” 聚会地点在一个酒楼。 班长订了一个超级大包厢，里面放了四张大桌。 她一走进去，里面热热闹闹地让人怀疑走错了地方，这里是结婚现场。 佟雨看见她，跑过来，“我们的神话来了。鼓掌欢迎。” 她笑着走进去，“你们这是在办喜宴吗？” 声势浩大。 佟雨拍她肩膀，在她耳朵旁低语，“这家酒楼自己人家里开的。” 她挑眉，表示明白。 座位按照喝酒与不喝酒分的。 原先程灿毅然地坐在了酒桌上，结果板凳还没捂热，就被其他人赶了下去。 “未成年不许饮酒。” 其他人都笑。 班长最后在她们桌上放了几瓶果啤和红酒。 “我们那边坐的都是男生，喝的大。” 她表示理解，“兄弟，加油。” 班长笑。 上菜后，这桌只有她和佟雨两个人抱着红酒瓶对饮，其他人在喝牛奶和果汁饮料。 “你少喝点，回去纪泽阳发现你喝了酒，说不定会找我算账。” 程灿说，“不会，他不会。” 佟雨无语。 “你喝点牛奶压着点，就算不找我算账，你是跑不脱的。” 程灿想了想，这说法没毛病，于是喝了一杯牛奶。 吃完饭，走出酒楼还很早，一群男生说话都冒着酒气。 不少女生都笑着推开。 “去kv吼吼，这大晚上的回去也没事儿干。”有人提议。 于是原本结束的行程延长。 一群人，招了十几辆车，浩浩荡荡，向市中心的一家kv驶去。 到达地点已是七点。 有的人觉得只玩个几时没意思，最后一群人合计，干脆选择了包夜。 旁边的一群女生拦都拦不住。 佟雨在旁边笑个不停。 由于人数太多，订了两个大包，门对门，这边唱完了还可以去对面串门。 安排的女生一个包厢，男生一个包厢。 等进去唱了不过一个时，两个包厢的人性别比例已经平衡。 佟雨两个包厢跑的畅快。 程灿唱歌五音不全，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闹。 周围吵闹，身旁沙发陷下去，她开始以为是佟雨，结果对方半天不说话。 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 是陈起。 眉眼被五色十光模糊掉，只能看见一双泛着光亮的眼睛。 她有些不解，对方坐这里干嘛。 陈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 程灿看对方没举动，重新看向前方。 佟雨这时刚好跑上台，正在上面唱歌，还对她比了个爱心，她笑，也比了个爱心回过去。 身边的陈起这时说了句话。 音响声太大，程灿没听清，转过头问，“什么？你说了什么？” 她指了指前面，“声音太大，我没听见。” 对方却不说了，只微微笑着，然后走开，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开始玩手机。 纪泽阳这时发了条短信过来：〔什么时候回家？〕 她说：〔不知道，他们还在闹。〕 纪泽阳：〔你今天的中药还没喝。〕 程灿这才反应过来，纪泽阳原来是在催她回家。 极少见的情形。 平时纪先生都对她实行放养政策。 她有些心软的开心：〔那我偷溜，马上回去。〕 纪泽阳：〔我来接你。〕 程灿：〔不用，这边搭车很快，等你来又是一时后。〕 她对佟雨挥了挥手，指向门外，光明正大的偷溜。 也许其他人还以为她是去隔壁包厢。 她跑出kv，松了一口气，站在路边拦车。 华灯已上，霓虹闪烁。 一阵凉风吹过，程灿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难道有人想她？ 她摸摸鼻子。 一辆车停在她面前，她打开车门坐上后座，正准备对司机说开车。 副驾驶座突然被人打开，坐进来一个人。 她皱眉。 “先生，这是我拦的……” 话没说话，对方转头，模糊的光影里，她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 很熟悉，刚才才见过。 “陈起？” “嗯。”他低声回答，然后对身旁的男人说，“师傅，开车。” 师傅看了他们一眼，程灿觉得，那一眼颇有深意。 她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窗外。 手中的手机振动一下，是纪泽阳发过来的消息：〔把车牌的照片发给我。〕 程灿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陈起：〔我已经在车上的后座，不好拍。〕 她短信一发出去，纪泽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以为对方是有什么事，“怎么了？” 那头很静，声音就显得越发清楚，“怕你被拐卖，现在来监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三 高考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 前头的陈起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程灿收回笑。 一路上聊天，从吃的聊到玩的，再从玩的聊到吃的。 反正话里不离这两样。 中途陈起多次回头看她，不知看什么，很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区门口，车停下。 她付账后，准备下车，陈起跟司机说了声稍等片刻也跟着一起下来。 走在她身旁。 她静不下去了，“你要和我回家？” 陈起站在他旁边笑，“可以吗？” 而她的回复是，“门都没有。” 他哈哈大笑。 “你真喜欢成绩好的，读名牌大学，还长的好的男人？” 陈起问。 好像真是只是一时好奇。 她说，“对。” “你看我除了成绩不好，其他都符合，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程灿此时终于知道，对方这是在跟她告白。 她十分认真地看向对方，少年眼神真诚，一双眼看着她，静静地。 他是认真地，她意识到。 “我还喜欢比我大十岁的。” 又是一个特定界定范围的词组。 陈起他明白了，“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他比你大十岁，学生生涯每次考试考第一名，保送名牌大学，而且还长的十分好看。” 他最后说完，还愤愤一句，“这样的男人根本不给我们活路嘛。” 程灿这才笑。 “陈起同学，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说，“程灿，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眨眼。 眼睛亮亮的，是黑亮，很有神，灵气逼人。他每次看见，心都止不住的猛烈跳。 他觉得，那才是生命的气息。 程灿突然觉得对方这个人还可以，不忍太打击对方，于是说，“谢谢你的喜欢，本人深感荣幸。” 她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陈起听了也笑了，像是完成了一桩夙念。 “我要出国了，德国，如果以后去玩，可以找我。” 程灿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少年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后，也径直离开。 一切，都仿佛最开始。 两人从未有过交际。 门卫室口，站着一个人。 闲散地靠在墙上和门卫室里的大叔交谈，一手插兜。 她未出声，慢慢走过去，顺便低头细嗅身上还有没有酒味。 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纪泽阳。”她唤他的名字。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那双闪烁在灯光下的眼眸看向她，有淡淡浅浅的笑意。 “回来了？” 她跑过去点头。 两人一起走回去。 途中纪泽阳一直没有说话，她看了对方好几眼。 回去回到房间。 程灿突然发现，手机之前好像没有挂断。 与纪泽阳通话的时间为四十二分钟。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是在下车时，还是在下车后。 他听到了吗？想起他平淡如往的神情，又觉得，他应该还没听见吧。 心里思绪万千，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去打佟雨的电话。 想找人说说话。 电话声响了许久，第二遍才有人接。 声音嘶哑。 她一惊，“阿雨，你还没回家？” 对面嗯了声，然后又说，“你走的时候都不跟我说一声。” 她说了声对不起。 那头察觉不对劲。 “纪泽阳因为喝酒说你了？” 她摇头，“没有。” 她把事情说给佟雨听，那边电话传来kv各种各样的鬼哭狼嚎。 “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纪泽阳心思一向深沉，她看不懂，大抵上听见了也会装作没听见。 她摸不准。 佟雨那边没出声。 她继续说，“我前段时间跟纪泽阳要了个愿望。” 佟雨那边才嗯了声，“你想扯开了？” 程灿说我不知道。 “你家那位心思深的很，灿灿，你玩不过。” 程灿心说，我怎么感觉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傻白甜。 “你觉得他喜欢你不？” 程灿说看不出来。 佟雨觉得，有时候程灿会在感情上少根筋，有时精明，有时傻得可爱。 “我觉得你家那位八成知道你喜欢他。” 程灿说，“不可能，我掩饰地很好的。” 佟雨没说话。 有人出来，好像在叫她进去继续嗨。 “灿灿，你要不要先交个男朋友试试看，也许纪泽阳并不是唯一呢？” 程灿呵了声，“阿雨，你是不是又想搞事情，这什么馊主意。” 佟雨就说，“你又不想摊牌，又不想再重新开始，那你想怎么办，要不乘着年轻还可以折腾，你以后都没精力。” 程灿细想之后，觉得颇有道理。 她挂了电话，默默地数了一下，离成绩出来还有二十天左右。 还有时间可以考虑。 二十天没到，纪先生感冒发烧地很厉害。 有天早上起床，早餐没有准备，她好奇去敲纪泽阳的房门。 没人回应。 她站了许久，推开门。 纪泽阳躺在床上，脸很红，皱着眉闭眼睡得很不踏实。 发现不对劲，她跑过去。 “纪泽阳？” 没人回应。 她拍拍对方的脸，额头上滚烫，不知道多少度了。 她俯身喊到，“纪泽阳？” 对方睁开眼睛，嘴唇干的发白，都起了干皮。 “你发烧了。”她说道。 纪泽阳皱眉，摸摸自己的额头。 是很烫。 “我们去医院。” “不用，客厅里的柜子上有医疗箱，里面有退烧药。” 程灿不理，问，“你的衣服放在哪？” 纪泽阳无奈。 “你先出去，我自己换衣服。” 她看了对方一眼，“那你快点。” 她怕一分钟之内对方的体温又回上升一度。 回房间拿包，钱包，手机都检查一边，她出门，纪泽阳还没出来。 她敲门，“纪泽阳？” 门突然被推开。 对方穿着清凉，短袖短裤，看起来年轻很多，“走吧。” 只是脸色不好，头发微微凌乱。 因为纪泽阳发烧，她不敢让他开车，两人走出区搭车。 “你感觉怎么样？”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真的好烫。 纪泽阳还有时间开玩笑，“我感觉我正在蒸笼里。” “你如果没力气可以靠在我身上。” 纪泽阳把手放在她肩上，笑了下，却是没把重量全放在她身上。 程灿说，“你这样更累。” 纪泽阳伸出手比了下她的身高。 她一米六八，纪泽阳一米八七。 两人相差一个篮球左右的高度。 “你撑不住。” 她不再说话。 车停在面前，她让纪泽阳先进去，再上车。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纪泽阳被她安排在大厅的座椅上，她去排队挂号。 上次和佟雨来过一次，她很熟悉流程。 纪泽阳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目光浅浅，背靠在椅背上，胳膊放在上面，带着笑。 真是生了病也还是妖孽的模样。 她比了个手势。 他看见了笑，忍不住咳嗽一声。 挂好号后，医生给他测体温。 程灿坐在旁边，眼睛眨都不眨，直直地看着那根水银温度计。 “多少度？”她问道。 女护士看了她一眼，“三十九度多，算是高烧了，要挂针。” 她看了眼纪泽阳。 接着问，“嗯，要喝药吗？” 纪泽阳全程不说话，只看着她和医生交谈。 她去付账。 纪泽阳挂针，女护士看了眼纪泽阳，问，“女朋友？” 他笑，“还不是。” 人家以为他还在追，姑娘没答应。 “姑娘看起来很着急你。” 他点头。 “嗯。” 女护士摇摇头，感觉又被塞了一口狗粮。 程灿拿着一大堆单子走过来，看见他坐在走廊上，已经挂上针。 手搭在扶手上，她垂眸认真看了许久。 能看见青色的筋，一根细又冰凉的钢针插进去。 “疼不疼？”有些心疼。 纪泽阳看着对方慎重的神情，止不住笑，带动着滴管开始晃动。 程灿说，“你别笑，看着我害怕。” 感觉针会移动。 纪泽阳声音喑哑，“嗯，不动。” 说完，接着说道，“我今天都没做早餐。” “这个不重要。”程灿抿嘴，“你饿了？” 纪泽阳点头，“有点。” 程灿站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和钱包。 “我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 她看见他干枯的嘴皮，“你要喝水吗？” “嗯。” 程灿出去买早餐。 纪泽阳挂吊针时，助理从早上就没看见老板，打来电话问候。 纪泽阳让他把会议推开一天。 助理要来医院也被他拒绝。 “我明天就回公司，今天的工作都推迟到明天。” 助理那边只能点头。 “要给您送午餐和晚餐吗？” 纪泽阳继续拒绝，“不用。” 程灿考虑到纪泽阳发烧肯定不能吃太过荤腥，于是进了一家粥品店。 买了两份白粥和素馅的包子。 回到医院，纪泽阳低着头单手划弄手机。 把饭盒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在处理公务？”她蹲在旁边，打开饭盒，然后抬眼问。 她说，“我觉得你可以歇息一天。” 她觉得纪泽阳发高烧有她的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工作强度太大。 再好的身体都经不住这般折腾。 纪泽阳说，“已经通知助理，让他今天一天不要来烦我。” 她想起了那个见过好几次面长着一对梨涡的男助理，不停地笑。 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只有一只手能用，纪泽阳用不了饭。 “我喂你？”她手里端着饭盒，试探问。 他点头。 “先吃包子还是白粥。” 包子他可以自己动手。 “白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四 生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程灿总觉得来拔针的女护士看他们两人的眼神很不正常。 笑意夹带着某种别人都不了解的逗弄。 她走出医院，还想不通，低头又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并没有问题。 看向纪泽阳，也没有。 “怎么？”也许是刚挂完针，他有些发困，此时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手背盖在额头上。 “你不觉得刚才那个女护士很奇怪吗？” 程灿疑惑，“我怀疑我今天出门是不是把衣服穿反了。” 纪泽阳这才睁眼，从上到下扫视她一眼，然后摇头，“没有，你穿的很平常。” 程灿放下心，肯定道，“那一定就是你的问题。” 纪泽阳说，“也许。” “难道她向你要了联系方式，你拒绝了？” 她脑洞大开，肆意猜测。 纪泽阳手覆盖在她面上，“灿灿，那她应该看着我的眼神是愤恨而不是带着笑意。” 程灿感觉到视野被遮住，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干嘛挡住我的眼？” 纪泽阳说了声抱歉，“我挡错了，其实我是想要捂住你的嘴。” 程灿若有所思，“其实是被我说中真相，你恼羞成怒吧。” 然后嘴巴被捂住。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也正看着她，一只手盖在她嘴唇上。 看不透眼神，看着她笑得很浅。 程灿感觉到面上的温度，第三直觉让她闭了嘴，安静下来。 纪先生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怎么所有人都说他心思深沉，她觉得这是□□裸的嫉妒。 到了家，纪先生喝西药，她喝中药。 他喝完药并不回房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前面的电视机打开。 她看了看节目，是一部偶像剧，她不喜欢看，穿过纪泽阳去拿遥控器。 半边身体爬过去，返回时，纪泽阳突然低头。 有湿润的气息从她面上滑过。 她一愣，转头看向对方。 纪泽阳此时已经抬头，她只能看见他光洁的下巴和喉结，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么？” 她太久没动，纪泽阳疑惑垂眸。 程灿回神，老实直起身地坐在一旁，把节目跳到另一个台。 是巧合、偶然吗？ 她不知道，视线毫无焦点地落在电视屏幕上。 季青山最近主演的一部片子刚上映，讲的就是三十年代上海香港的故事。 二十天后，高考成绩出来。 还是凌晨，群里就吵闹起来，佟雨更是深夜打电话叫醒了她。 “灿灿，今天可以查成绩了。” 程灿此时完全不关心，她只想睡觉。 “纪泽阳的承诺你不想要了？” 她在床上又挣扎片刻，觉得可以在垂死抢救一下。 “好吧，我再眯一会儿就起来。” 佟雨说，“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挤，你再睡一会儿根本挤不进去。” 程灿说，“我准考证号给你，你帮我查。” 虽是这样说，却再也睡不着。 等候着佟雨的电话。 隔了十分钟，电话打进来，她接通。 佟雨的声音传进来。 “灿灿，恭喜你，70八分，数学14，英语144，语文10，综合91，听说京一的那名男生707分，比你低一分。” 她嗯了声，心中没有多少意外，但慢慢涌起来的是一股股细碎的喜悦。 如果不出意外，市状元是有了，省状元还得看情况。 第二天一大清早，门铃响起。 是佟雨。 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生。 被纪泽阳从床上唤起来的程灿认出对方，是那个说要请家庭教师的奕欧来。 一进门就紧盯着倒水的纪泽阳，像个狮子。 她皱眉，神情不愉。 佟雨无辜抬手，“不怪我，是我出门时，被他看见，他硬要跟来。” 几人坐在客厅。 纪泽阳去厨房准备待客的水果和甜品。 “你们来干嘛？” 佟雨嘻嘻哈哈，“沾沾学神的喜气。” 程灿呵了一声，表示不信。 她又问奕欧来，“你呢？来干嘛？” 她态度疏离客气，奕欧来看起来颇为伤心。 “我也沾沾喜气，学姐可是一中的神话。” 纪泽阳这时候出来，她不再说话。 看着两位自来熟开始享用果盘的人。 奕欧来十分客气地说了句，“叔叔好。” 程灿和佟雨猛然抬头，对视一眼，感觉到一股不平凡的气息扑面而来。 纪泽阳也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像他一般大的孩子叫声哥哥还不错。 程灿有些不开心。 她又瞥了眼男人，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她的教养不会让她在众人面前让一个少年的脸面不好看。 纪泽阳似乎并不在意，甚至笑了笑，“灿灿的同学你也好。” “我叫奕欧来。” 纪泽阳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坐在程灿旁边，不再说话。 手随意地搭在程灿的沙发后，程灿没有感觉，挑了一大块桃子塞进嘴里。 倒是佟雨眯了一下眼睛，看了眼纪泽阳，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 奕欧来注意力都在程灿身上，看见她喜欢吃桃子，便把果盘上的桃子全都移在她面前。 纪泽阳察觉，低声问道，“你还要吃吗，我再去切一些。” 程灿抬眼，看着对方点头，“我还要香蕉和猕猴桃。”她叮嘱，“要切成块状。” 这样吃起来才有感觉。 佟雨用叉子插了一块芒果，笑眯眯地看着纪泽阳，对上对方的视线，举了举手中的水果，“纪先生，芒果也可以再来一些。” 他点头，温和出声，“稍等片刻。” 程灿把面前的桃子推给奕欧来，“你吃吧，纪泽阳去切了。” 奕欧来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纪先生和学姐是什么关系？” 佟雨不说话，继续享用水果，偶尔刷一下手机。 程灿手顿了一下，没回答。 奕欧来发觉什么，也不再问。 纪泽阳出来时就发现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他笑了笑也不在意，把果盘放在程灿的面前。 “吃吧，今天的猕猴桃很甜。” 她问，“你尝了的？” 他点头，“买的时候尝了一块。” 她尝了一块，是挺甜，于是转头问纪泽阳，“你要尝一块吗？真的很甜。” 纪泽阳点头，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 奕欧来离开再也没说一句话，佟雨倒是笑眯眯地，“学校见。” 后天要去学校填志愿。 她挥手点头。 她关上门，往回走，纪泽阳在收拾茶几上的果盘和垃圾。 看见她，他才站起身，“我见过你那个同学。” 程灿反应一瞬间，才领悟对方说的是奕欧来。 在某个晚上，他们单方面见过。 “嗯。” 她不知道说什么，幸好纪泽阳也是随口一提。 他说，“分数考这么高，要什么奖励？” “不是省状元，你才许我一个愿望？” “嗯，分数高，有奖励，省状元，还有奖励。” 她说，“纪先生，你这种行会宠坏孩子的。” 纪泽阳笑，“那也是自家的，自家负责。” 程灿听到一怔，移开视线。 片刻后，又觉得不太对劲，把目光又投注在他的身上。 纪泽阳说，“想到提什么了？” 她怀疑他可能真的通过那通电话听到了那段对话。 他以前说过，只要她问，他都会如实告诉她。 她嗫嚅半天，出口地却是，“我成年后，我们还会联系吗？” 他看向她，微讶，似乎没想到她开口问的是这句话，然后才点头，“当然，除非你单方面不想联系。” 她想，她才不会。 这样一想，程灿觉得，可以不着急，她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却不知身旁的纪泽阳拧着眉注视她沉思的面容许久。 隔天，她要去学校填志愿，非常重要的一天。 纪泽阳却说当天有约会，无法陪她前往。 她在离家前，看着盛装准备出门的男人，凝眉，“约会的人是位女士？” 要不然就是长者。 他却点了点头，“对，是一位优雅的女士。” 所以现在对方是为了一位年轻优雅的女士而拒绝陪她去学校参加她人生重要的一环。 她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拒绝这个想法。 “她很美貌？” 纪泽阳想了想，点头，“对。” “你很喜欢她？” “对。” “所以，你真的不陪我去学校了？” 她很失落，希望对方发觉。 纪泽阳察觉，却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可以送你到公交车站。” 她说，“所以你现在都没有时间送我去学校了吗？” 纪泽阳看手表，“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十点。” 现在已经九点零十分。 他一向是一位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她一直都知道，不可能迟到。 她不再说话，甚至有些恼怒地不太想理对方，快步出门，拒绝去听身后纪泽阳叫着她名字的声音。 再慢一步，她怕对方会看到她嫉妒的面庞和想要落泪的眼睛。 它告诉她，它已经够努力地在憋泪水，可是作用不大。 心情很复杂。 她克制不住地开始恐慌。心里默默地算起自己成年还有多少时日。 这就像一个倒计时，有死亡的镰刀在默默挥近。 程灿在这时候，过往的记忆开始变得无比的清晰。 佟雨曾经说过，如果纪泽阳有了女朋友后，会偏爱一方。 她不太相信。 可现在却不敢说她不太相信。 他的天平今天已经发生了倾斜。 偏向了那个她从未遇见过的女士，比她大很多，更加美貌，有着让男人倾心魅力的女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五 表白 她想告诉自己，每天纪泽阳都和自己待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如果是在工作上有接触呢。她问过他，他是否很喜欢对方，他说对。 再多的否认和不愿相信在这句话上都成为泡沫。 不想要去坐公交车，那会让她更伤心，她打了一辆车。 坐在后座。 司机师傅的车内正在放一首歌，是戴佩妮的《街角的祝福》。 仿佛一瞬间，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在向她倾斜。 她说，“师傅，你有比较欢快的歌吗？” 也许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吓到了司机，他赶紧换了一首苹果。 她却更想哭。 这时，她终于知道了，古诗中为何有以乐景衬哀情这种说法。 到了学校，她坐在广场上的台阶上不想进去。 上面停了许多车辆。 她开始像发现乐趣一下，把各个车牌与车的品牌相对应起来。 她的记忆力不错。 如果有人此时问她，广场上有辆黑色的suv，她一定能自信地报出车牌号。 纪泽阳打来电话，她装作没看见。 佟雨打来电话，她却不想接。 对方却出校门，在广场上找到了她。 “嘿，girl，你失恋了吗？” 佟雨看着她的神情调侃。 没人回答。 她这才发现不对劲，“天哪，不会是真的吧。” 程灿说，“你知道吗？今天纪先生为了一位年轻优雅美貌的女士拒绝了我的邀请。” 佟雨坐在她身边，说，“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她表示哀痛，却仍准备为纪先生挽留一把，“你确定是一位年轻优雅且美貌的女士？” 程灿低应一声。 佟雨想到那天看见的场景不太相信，但身为程灿的闺蜜，当然是二话不说的相信她。 “好了，别伤心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古时不是有说法，人生四大喜有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现在已经完成了一项。” 程灿抬眼，“我是省理科状元？” 结果出来了？ 佟雨点头，拉她起来，“所以现在你可以向第三项迈进，比如重新开始一段美好的恋情。” 话说完，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佟雨拿起一看。 却是纪泽阳。 她看了眼程灿，拿着手机走到了一旁。 “纪先生？” 对方第一次拨打她的手机，佟雨不知何事。 “嗯，请问一下，程灿到达学校了吗？我拨打她电话没人接。” 佟雨看了眼蹲在水泥地上数蚂蚁的某人，点点头，“是的，她已安全到达。” “请问纪先生还有何事？”因为程灿关系，她现在对待这位男士没任何好感。 “没事，请告诉她一声，活动结束完后我会来接她。” 她应声，表示知道，然后挂断电话。 想起电话声中那疏离客气的语气，又回忆起那头上门时两人相处的情景。 她叹了一声。 “灿灿啊，我们先进去再说，全班都等着你一个人呢。” 身为状元当然要发表讲话。 程灿却毫无精神气。 佟雨有理由怀疑那些精神气都落在了纪泽阳身上。 半晌，她才站起来，默默向学校走。 佟雨跟在后面。 看着身前的人影。 她说，“灿灿，你还想读b大吗？” 程灿说她要再想想。 佟雨胳膊搭在她肩上，“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程灿点头。 到了教室，老秦站在上面，笑得很开心，班里出了一个省理科状元，前二十名，就有两个。 莫大的荣耀。 佟雨说，“老秦应该看见了无数奖金飘扬的场景。” 老秦要她上台讲话，她拒绝了，跟着对方走到教室外面。 “我想过几天再交志愿。” 老秦看了她几眼，最终点头，“在截止日期前给我就行。” 学校下面有很多棚子，各个学校摆的点，抢生源。 佟雨和程灿都没去，她们一言不发地向外面走。 “纪泽阳在外面等你。” 程灿点头，猜测对方是约会完之后才来接她。 “你要去我家呆一晚上吗？” 佟雨有些担心。 不过，她拒绝了。 众人之中，站在人群中的那个人很显目，她总是能第一眼认出对方。 他站在出学校的路口。 和佟雨告别后，她跟在纪泽阳身后，两人同时无言。 上了车，纪泽阳未发动车子。 靠在椅背上，问，“灿灿，你是在与我冷战吗？” 在半封闭的车内，程灿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陌生的味道。 是烟草的味道。 他从未在她面前抽过烟。 她侧头，“我不想与你冷战。” 可是忍不住。 纪泽阳看见她手中的志愿，还没有填，方格里是空白的。 他皱了皱眉。 又想抽一根，最后忍住了。 “那为什么不说话？” 程灿没回答，只是问，“你约会怎么样？” 现在是盛夏，坐在车子上，不开空调，也不移动，无疑很热，像坐在蒸屉中。 两人都压得住气。 “你很关心？” 程灿说，“对，很关心，这意味着我要不要搬出去住，事实上，我最讨厌地就是当一个电灯泡。” “没人嫌你是电灯泡。” 她说，“总有人嫌弃。” 程灿此刻想，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刻薄的人，说话十分不留情。 一时无声。 纪泽阳叹气，“程灿。” 他叫了她大名，从来没有过。 “你长大了，不要发无理地脾气。” 程灿的眼泪再也憋不住。 她想，她真的不想哭的，可是真的憋不住。 “如果你是在我以后会有一个伴侣而发脾气，你知道的，她总会存在，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 她带着泣音，“一定要有吗？” 纪泽阳说，“对。” 她哭的不停。 纪泽阳摸摸她的头，“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她语气很冲，完全控制不住。 程灿打了一个隔，摇摇头。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猛然从座位上起来，凑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纪泽阳。 气息相近，她的唇贴在对方的唇上。 夏日里两股燥热碰撞在了一起，她不得其法，也不想做些什么，只是贴着他的唇，脸上的泪水不停地流。 明明是纪泽阳被非礼，可她却像是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纪泽阳手抚在她的后颈，安慰地摩挲，嘴唇从她的唇滑向眼角。 能感觉到咸咸的泪水。 “哭什么？” 他低声问。 程灿感觉到他的动作又突然推开她，说，“我现在是不是传说中的三？” 纪泽阳皱眉，刚才动作太猛，他撞到了车顶。 “我居然做了我最不耻的事情。” 纪泽阳这时候有些哭笑不得，“没有，你不是三。” 程灿脸上都是泪水，哭的太久，脸上干了的泪水崩的脸疼。 “你上午才和年轻优雅貌美的女士约会。” 程灿指控。 纪泽阳相信如果他不说清楚，将可能被指控成渣男。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我并没有说过年轻两个字。”他叹气，从口袋中掏出纸巾，帮程灿擦脸，“上午我去见得是我的母亲。” 程灿错愕抬头，眼睛干涩，外面一圈红彤彤地。 优雅，美貌的女士。 她想起了每年在老宅中见到的那位女士。 一时无言。 这是一个很大的乌龙。 一场措手不及的误会。 静默片刻，她又打了一个嗝，“纪先生，刚才的一切你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 纪泽阳皱眉，“你反悔了？” 她垂头，在对方越发不友善的神色下开口，“这种告白场景也太不美好。” 他失笑。 “不需要太美好，灿宝，我喜欢你。” 她抬头，“真的吗？” 有些不太相信。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对，喜欢。” 程灿笑，却装作不开心地样子，“可是灿宝是什么称呼？” 纪先生脸皮很厚，“爱称。” “纪先生，你变了，原来你脸皮这么厚。”她说。 “谢谢夸奖。”纪泽阳捏捏她的脸颊。 她笑，“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他说，“要不然呢？” “感觉像做梦，好突然。” “不突然。” “你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宽容？大人对女孩的宽容。”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程灿这才笑。 你是纪泽阳。 一切的告白都是蓄谋已久，只不过这场告白蓄谋已久的不是程灿，而是纪泽阳。 裴严说的没有错，佟雨也没有说错，纪泽阳这个人心思深沉，表里不一。 就算在感情上他也是会耍手段的那一个。 认定了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让对方不能后悔。 纪泽阳把车子启动，开了出去，两个人在广场上浪费了很多时间。 坐在车上的程灿看着纪泽阳的侧脸，又有些开心起来。 莫名其妙的开心。 好像得到了一件独属于自己的宝贝。 “纪先生，你长的真好看。” 陷入恋爱的程灿显然也变化很大，说起话来越发百无禁忌，赞美更是信手拈来。 纪泽阳笑，单手摸她头。 “想不想吃蛋糕？” 她点头，“要你亲自做的。” 为了满足她的口味，纪泽阳在一年前买了一个烤箱。 他点头，表示明白，而且蛋糕上一定要布满一层厚厚的水果拼盘。 回到家，纪泽阳果然给她做了一个超级大蛋糕，奶油也放的很足，上面是堆的满满的桃子和其他水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恋爱的纪泽阳变得更加温柔。 她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剩下的都进了纪先生的嘴，她知道他不喜欢吃，可他还是坚持吃完了所有。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在对方的嘴角亲了一下。很想亲近对方。 还有奶油的清香气息。 她想到之前在车中闻到的烟草味道，于是便问道，“你抽烟吗？” “很少抽。” “我没见过你抽。” 他说，“这些年基本没抽过。” 她摸摸他嘴角，“要少抽，抽烟不好。” 纪泽阳点头，“好。” 程灿笑，从沙发上站起来，钻到他怀里。 对方却撤过一旁放着的空白志愿书，“现在要填吗？我明天去帮你交给秦老师。” 她看了看，挥手，“不急，我明天再问问佟雨。” 纪泽阳手微顿，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单手搂着她的腰，在她的鼻子上轻咬了一口，用了点力，她皱了皱，有点疼。 “疼？”他问。 她点头，“疼。” 纪泽阳笑，“那就对了。” 她瞪眼就要从他怀中跳起来，却被人抱住腰，使不上劲。 纪先生赶紧低头蹭了蹭她的脸，气氛开始胶着在一起，两人唇对唇，慢慢地，他开始细细舔舐着她的唇边，能尝到甜味，柔软地像果冻，渐渐不满足于此，纪泽阳的舌头缓慢地滑进程灿的唇中，温润无声。 程灿开始时皱眉，后来又被他温柔的动作缠地意乱情迷，毫无招架之力。 她整个人被抱在他的怀中，像是镶嵌在一起。 迷迷糊糊中，她能感觉他贴在她腰背的手掌热的发烫。 原来，亲吻真的很舒服。 像人泡在水中一样，舒缓无声。 纪泽阳并未再进一步动作，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坐在沙发上亲了大半个时辰，你来我往，啄来啄去。 耳鬓厮磨。 晚饭简单地吃了，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了几句，不知怎么又抱到了一起。 他们好像直接跨过恋人的磨合期，到了热恋期，有时候一个眼神，都能胶合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程灿脸变得通红，完全是被对方的体温给燥热的。 “你很热？”她摸摸他的额头。 有时候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纪泽阳都可能会失控。 他好像一天时间从二十八岁变成了十几岁的毛头子。 “明天早餐吃什么？”她问。 整个人被圈在他的怀抱中，幸好客厅里的空调开着，要不然身边这么个高温物体，她非得被烤熟不可。 他吻了吻她耳尖，“你决定。” “班尼迪克蛋。” “嗯。”他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六 相恋 每个人相恋后，都会忍不住找亲近的人告知这一秘密。 她晚上一回房间，就打开手机，拨通了佟雨电话。 “亲爱的，我恋爱了。”在电话一拨通的一瞬间，她就说出了这条消息。 “恭喜。” 那头似乎并不惊讶，甚至都没有问她跟谁陷入爱河。 程灿有些秘密没有得到认可的喜悦感。 又聊了几句，她才挂断。 一时又忘记询问对方的志愿书。 她想了想，拨通了裴严的电话。 响铃十几声后，被接通。 “喂？” 她听到那边有女人的声音在叫亲爱的。 不由皱了皱眉，“你有事？” 裴严一听是程灿，赶紧正了神，“没有正事，妹子，打哥哥电话有什么事？” 百年难得联系一次，裴严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开心地说，“我跟纪泽阳恋爱了。” 那头静默半晌，哦了一声。 她感觉被冒犯。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习以为常，我和纪泽阳，是和纪泽阳，谈恋爱了。”她再次强调。 裴严显然重点歪斜，“妹子，你还告诉了谁，我竟然不是你告诉秘密的第一人！” 她不想再理对方，毅然挂断了电话。 颇有些无力。 她躺在床上，许久后，发现睡不着。 脑海里的各种想法跑来跑去。 程灿在挣扎了一个时后，抱着枕头走出房间，敲响了纪泽阳的房门。 门被推开。 纪泽阳鼻梁上架着眼镜，她看向他身后，床头摆着电脑，此时屏幕亮着。 “你还在工作吗？” 她问。 纪泽阳点头，看着她怀中的枕头，捏了捏眉心。 程灿却自然地从他身边走过，“我一个人睡不着，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走了几步，被纪泽阳抓住一个胳膊。 他神色很无奈，“灿宝，我是一个男人。” 她莫名其妙点头。 “而且是一名有生理需求的正常男性。”纪泽阳继续说，他怕他不说明白，面前这个姑娘显然不知道害怕。 出乎他意料地是，程灿不仅没脸红，反而还很好奇看着他，视线开始慢慢下移。 他赶紧在她视线下移到不可名状的位置之前，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纪泽阳开始怀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姑娘都学了些什么。 他松开手，让程灿整个人转身，背对着他往前走。 程灿照做。 “纪先生，请问你是恼羞成怒了吗？” 纪泽阳不说话，让她睡在一边，他去了另一边，上床后开始对着电脑。 程灿看着对方电脑屏幕，发现对方是在处理白日里的邮件。 “古板。” 她嘀咕了一句，坐下来准备埋头睡觉。 纪泽阳却出声，“古板？” 她猛然睁眼，对方俯视看着她，一双眼睛隐藏在冰冷的镜片后。 真的特别像斯文败类。 佟雨没有说错。 她翻身，背对着对方，不太想和他说话。 纪泽阳却合上电脑，显然不准备放过她。 “程姐，可以请你告诉我你平时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吗？” 她依旧闭眼，装作自己睡着了。 纪泽阳开始倒数，“我数三声，你不说话，我就把你抱回你房间。” 程灿睁眼，做起来看着对方。 眉头微蹙。 “有必要这么顶真吗？”她问。 他轻言缓语，说，“我不想和你吵架。”语气像在对付一个孩子。 这句话简直就像炮火一样，点燃了她的导火线。 砰的一声，爆了。 纪泽阳虽然为人处世上没问题，绅士至极，可是毕竟恋爱经验少，不太会说话。 程灿二话不说，抱着枕头从床上下来，向外面走。 “程灿。” 后面传来声音。 她懒得理，光着脚打开门就走。 不吵架就不吵架。 回到房间反锁门，躺回床上，总觉得气氛好了许多。 门被敲响，程灿用耳塞把耳朵堵住，眼罩盖在脸上，当做什么都听不见，开始睡觉。 第二天，她起来的很迟，出门时，纪泽阳早就已经去上班。 公寓里只有她。 餐厅的桌上放着她前一天说要吃的班尼迪克蛋。 昨天晚上突然爆发的脾气此时已经消失殆尽。 她尝了尝，把酱料沾上去，非常不错。 吃完早餐，因为和佟雨有约，她回房间换了身吊带短裤，戴着遮阳帽准备出门。 她们约会的地点在商场附近的咖啡馆。 她到达时，佟雨坐在二楼和一个帅气的男人开心地聊天，看起来氛围很不错。 她走过去，打招呼。 “嗨。” 对方和她颔首。 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是中德混血，有些日耳曼式的相貌特征。 很帅气的男人。 程灿坐下，三人高兴地聊了起来。 最后，那名男士主动帮忙买单。 她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感叹一句，果然日耳曼式的相貌能让一切平静的心都鼓动起来。 佟雨喝了一口拿铁，笑，“希望不会被你那位听到，要不然……” 她最后挑眉，没说完。 程灿趴在吧台上，看了她一眼，“我昨天和纪泽阳吵架了。” 佟雨噗嗤一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我如果没记错，你昨天晚上才告诉我你们相恋了。” 程灿不解，“我就嘀咕了一声他古板，又没说什么，他有必要上纲上线吗？还说，不想和我吵架。” “所以，你就和他吵了？” 程灿说，“不，我没和他吵，他说不想和我吵架，我就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 佟雨是在忍不住。 “你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 程灿也不知道，侧头看着她。 最后两人相叹。 都是母胎sl之人，想对方取经压根就是扯蛋。 “要出去玩玩吗？” 程灿歪头，“哪里？” 佟雨眨眨眼，“酒吧。” 程灿摇头。 佟雨说，“熟人的哥哥开的，绝对安全可靠，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混乱。” 她心动。 毕竟一次都没有去过，女孩子总对有些地方好奇。 酒吧算一个。 “哪个熟人？” “你不认识，我母亲那边的人。” 那就是政圈的。 她点头，“不过晚上我要早点回去。” 佟雨点头，“当然，我知道纪泽阳可能会查岗。” 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她也懒得解释。 中午吃了饭，又在商场里逛完一圈，她们看到了时间，就结伴搭车开向酒吧。 这个位置有点偏僻。 佟雨解释，“私人开的，不为赚钱，也就自己人来玩玩。” 玩票性质的富家子弟爱好。 程灿表示理解。 不像她意识中的酒吧。 里面有些安静，应该是酒吧的dj还没有来。 吧台周围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 她注意到有几位都是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精英人士。 酒吧的墙上都挂着画，灯光是温暖的昏黄色。 佟雨拉着她坐在吧台上。 调酒师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男人，年纪不大，笑起来会有浅浅的梨窝。 “今天先来杯什么？” 她看向佟雨，她笑着说了一个名字。 “darlily。” lily是百合的意思。 片刻后，调酒师把一杯装着透明琉璃色的高脚杯放在她面前，笑了笑。 里面有黄瓜和不知名的花，有些清香。 她试探地抿了一口。 微苦，但是花香馥郁，有淡淡的玫瑰香气和黄瓜的清爽味道。 “这是什么酒？”她问。 佟雨笑，“hdriksgi，苏格兰的金酒，你少喝一点，它有点烈。” 她指，“这是什么花？” 调酒师回答，“接骨花，一种中药。” 佟雨对着调酒师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面的酒架。 “你又点了杯什么？” “fuki。”前任。 她说，“很有趣的名字。” “这是老板新设计的，一款鸡尾酒。” 程灿好奇，“你那位熟人的哥哥？” “对，这人爱喝酒，更会品酒。” 看得出来。 新调出来的fuki颜色金黄，里面还有果渣，她尝了一口。 “哇哦，口味……嗯……很清爽。” 她感觉着舌尖的气息，有雪梨的甜味。 之后又来了几杯酒，都是浅尝辄止，不敢多喝。 虽没多喝，她还是感觉微醺，有点头晕脑胀。 佟雨一直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没怎么多喝。 “感觉怎么样？” 她趴在吧台上，上面很凉快，映的她皮肤像雪一样白。 “像在天空漫步，很舒服。” 佟雨捏捏她脸，感叹，“皓腕凝霜雪，美人的冰肌玉骨。” 包中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不停的振动。 程灿没发觉。 佟雨却听见。 她费力地把手机从程灿的包中掏出来，页面上显示是纪先生。 这称呼，恋人情趣？她不懂。 “喂，纪先生。” 她在对方开口前出声。 那边一静，似乎反应片刻才问，“灿灿呢？” “她有事，接不了电话，有事吗？我等下会送她回去。” 纪泽阳问，“你们在哪里？” 她偏过头看了看趴在吧台上的好友，第一次感觉到头疼。 她随口报了一个商场的名字。 那头说，马上到，然后挂断了电话。 大发。 佟雨感觉到。 她赶紧把程灿扶起来，对方歪歪斜斜，靠在台子上站稳。 “有点头晕。”她按压太阳穴。 佟雨没好气，“酒量不行就不能少喝几口嘛。” 程灿笑。 佟雨把手机塞回她背包，“我们先回商场，你家纪泽阳马上就要到了。” 她问，“纪泽阳？他不是在上班？现在几点了？” 佟雨没回答，扶着她出门拦了辆车就走。 一刻钟后紧赶慢赶到达商场，她找了家面包店，拿了一杯牛奶递给程灿，“你还是先解酒再说。” 程灿也皱眉，大口喝了一口牛奶。 被酸的皱眉。 “我身上酒味很重？” 佟雨俯身闻，“还可以，不是很重，今天喝的酒气味都不大。” 纪泽阳到达时就看见她们两个像松鼠一样，供着鼻子四处在嗅。 一看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顿时安分下来。 他装作没看见，走过去。 空气中有淡淡的酒香，很浅，几乎嗅不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七 大学 两人回去，好像昨晚没有发过脾气，顺利和好，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程灿把志愿填了，还是b大，填的专业是法学。 她能感觉到纪先生开心许多。 开始不明白，后来才发现是因为她填的志愿。 “你怕我填外省的学校啊？”晚餐时，她实在是好奇，便问道。 纪泽阳放下刀叉，说，“如果我突然要去外省发展，你会开心吗？” 她细想片刻，摇头，“不会。” 但是她却不会阻止，不过她却没说出来。 然后两人没有再开口，平静地用完晚餐。 这个暑假，程灿没有外出旅游，夏天太热，走到哪里都是炎炎夏日，除非躲在深山老林一个月，可是根本不可能，因为纪泽阳公务在身。 她一个人玩也没意思，如果是她和别人出去，纪先生又不乐意。 所以，除了偶尔与佟雨出去几次，在那个酒吧里坐一坐，她一个暑假待的最久的地方是纪泽阳的办公室。 最后他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平日里晚上常来的姑娘正式变成了他们的老板娘。 两个月后，程灿正式开学。 九月份的一天，他们新生报道日。 不巧，前几天下了场大雨，一连几天，都是阴天，温度降的厉害。 程灿想要吊带短裤去学校，纪泽阳不让，硬是让她在外面加了件薄外套。 她发现今天纪泽阳穿的格外年轻，浅蓝色衬衫，宽松长裤和一双球鞋。 起码年轻了好几岁。 她忍不住开玩笑，“纪叔叔今天年轻了好几岁。” 纪泽阳转过头眯眼看她，嗯了一声，语尾上挑。 威力无穷。 她顿时噤声，安分下来。 记得在最初时，对方还会主动打趣，自己年长十岁，现如今，却是逆鳞，她都说不得。 果然，男人的脸，四月天，说变就变。 还有就是，经过事实证明，多番研究。 纪泽阳三点碰不得，年龄，身体，还有她。 当然，最后一个是她自己加的。 b市离家不算近，在另一个区，开车都要一个多时，更别说中途还要堵车。 八点钟出发，十点钟才到学校。 进了大门，路边停的到处都是车。 纪泽阳把车缓慢向里面开，勉强挤进了停车场。 她在车子周围转了好几圈，真诚说道，“纪先生技术三年如一日的厉害。” 他笑。 两人跟着路边的牌子走到一食堂，在前面的空地上找到法学院。 有大二大三的学姐在负责新生报名工作。 她弯腰填了一大堆单子，纪泽阳拿了旁边桌上的宣传语在看，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他看的很认真。 有学长走过来，看见她签在纸张上的名字，顺口念了一遍，“程灿。” 她以为对方在叫她，下意识抬头。 那名学长笑了，“军训后有机会可以去学生会面试。” 她感觉莫名其妙，却还是礼貌点头道谢。 纪泽阳看见后，默不作声放下手中的杂志，走过来，顺手提着她的书包。 等他们两人走远。 身后的学长学姐才开始八卦起来，“这一届的新生真是卧虎藏龙啊，刚才那个女生看见没有，极品美女。” 有学长笑，“等到时候学生会面试，一定要抢到外联部。” 又是一番争夺。 后面交谈不下，程灿却没放在心上，她看着单子上的宿舍名。 十二栋六二三。 幸好纪泽阳在这里学习过四年，凭借着大致的印象带她找到了宿舍楼。 下面很多买日常生活用品的贩，一楼的登记处甚至还有销售电话卡送流量的学生在做兼职。 她登记好后，拿了几个轻便的行李，其余的都被纪泽阳拎在手中。 寝室门大开，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看来她是来的最晚的一个。 她进去，介绍了一下自己。 其余三个人早来已经很熟悉，还好聊下来，室友们性情都不错。 纪泽阳正在床上帮她铺床，她站在下面偶尔帮忙递一下东西。 其中一个女孩好奇地指了指他，声音压低，“男朋友？” 她笑着点头，“对，我男朋友。” “很帅气。”对方评价。 她这时想起刚才的介绍，对方好像叫顾诗云。 “谢谢。” 纪泽阳把床铺好后，下来，又开始清理她的生活用品，把证件都帮她整理一遍放进背包。 等到完全收拾好，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该到吃中饭的时间了。 她摸摸肚子，有些饿。 纪泽阳察觉，摸了摸她的头，“去吃饭？” 她点头。 他又问她的室友，“你们还没吃吧，可以我们一起去，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她也提议，“他以前是b大的学生，算是学长，这一带很熟。” 三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原以为几人会很尴尬，想不到纪泽阳比她想象的更会说话。 其实他只要坐在那里，静静地说出一句，偶尔就能让人沉迷半天。 附近都是中餐，他们进的一家店招牌是一道叫沉鱼落雁的烤鱼，据纪泽阳说，十分美味，就是有点辣。 还好事前询问，在场都是能吃辣之人。 菜肴上来之前，几人聊天。 纪泽阳帮他们清洗用具，不紧不慢，看呆了几个女生。 程灿坐在旁边想笑。 “纪学长是我们学校的知名校友吗？”突然有一人问。 程灿和几个人都看向她。 女孩被几人同时注视，有些害羞，略低头，“我来的时候途经一处广告栏，上面有个人特别像纪学长”。 纪泽阳温声回答，“不算知名校友。” 程灿在旁边忍不住笑着饮了一口水。 只觉得纪泽阳真会说，明明已经毕业多年，硬是在她们这群女生面前扯了个学长的名号。 听起来起码年轻了七八岁。 她笑地估计太明显，中途纪泽阳轻瞥了她一眼。 程灿端起水杯，挡住弯起的嘴角。 用餐中，几人便不再说话，饭桌上只听见餐具的碰撞声。 纪泽阳偶尔帮她夹菜，她全程埋头苦干，根本不用自食其力。 其他三人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吃完饭，回到宿舍楼下，问清楚今天没有什么事，后天才参加军训，她把几位室友的联系方式存在手机上，纪泽阳就准备带她回家住一晚，明天再送她过来。 当天晚上，纪泽阳的男助理又拎来一大包护肤品，这次倒没有彩妆。 她只抽出了防晒和补水的套装，其他的都没有拿，嫌麻烦。 晚上两人在客厅坐了许久，纪泽阳环抱着她。她躺在他的怀中，从下而上看着他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眉眼。 而纪泽阳则装模作样地看着前面的电视剧。 她笑了笑，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说，“纪先生，如果我在大学里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他笑了笑，看着她没说话。 程灿自然而然胳膊使力环住他的后颈，开始细吻他的下巴，脸颊，就是不碰嘴唇，笑个不停，从细细碎碎的吻中冒出一句话，“我永远喜欢纪先生。” 纪泽阳微微侧头，两人瞬间唇舌相接。 她第二天去学校。 纪先生似乎颇为舍不得她，两人坐在车里缠绵了许久。 “每天早中晚一个电话。” 她点头，表示知道。 “中餐晚餐也要吃。”她因为长时间喝中药，胃口下降，吃什么都想吐，现在高考完三个月，月经才慢慢恢复正常，但是身体仍是很虚。 纪泽阳的叮嘱就像一个父亲对远行女儿的关心。 她张开口就想打趣，可最后还是没说。 她知道，纪泽阳表面上不说，其实对他们二人的十年年龄差非常介意。 “嗯，我在学校一定按时电话，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在心里默念一遍，纪先生，是我的男朋友，然后在第二天睁眼的第一瞬间就给男朋友打电话。” 她把手举在脸侧，笑得眉眼弯弯，黑亮的眼睛十分灵动。 程灿说完，对纪泽阳打过招呼就跳下车，向宿舍楼走去。 纪泽阳坐在车中看着她的背影，安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等看不见女孩儿背影许久，他才径直离开。 明天要军训，此时军训服已经发送下来。程灿不在学校，室友帮她领了回来，顺便已经清洗放在窗户外晾晒。 “灿灿，你男朋友全名是叫纪泽阳吗？” 四人组了一个群，昨天晚上聊了一晚上，她倒是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发一句，表示还在，没离开。 今天下午来，说话行事却都熟悉了很多。 她点头，“嗯，不过已经毕业有些年了。”她以为对方在学校官上看见了他的资料或新闻。 柴静把手机拿过来给大家看，“你看这像不像是灿灿的男朋友？” 手机上是一本杂志封面，拜访一些财经人士和成功的年轻男人，用年轻，英俊，成功，财富几个字吸引顾客的注意。 程灿也好奇，走过去，杂志上有些失真，气质风度俱都不在。 是纪泽阳。 她随意地点头，应该是上次拍摄的，他对她说过，有一个财经杂志邀请他。 其余几人用看大佬的眼光看她。 “年轻，英俊且成功有为，而且还很会照顾人，灿灿啊，以后帮我也介绍男朋友吧。” 顾诗云嚎叫。 她看着笑，知道是对方在说笑就没有放在心上。 晚上一行人准备去食堂吃饭，她接到来自佟雨的电话。 那边一开口，便是一声灿灿。 程灿说，“你这两天玩够了，总算联系我了。” 那头有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外面。 “我去后街吃饭，你要不要来？” 程灿看了眼等在旁边的三人，“我室友还在等我。” 佟雨豪气冲天，“一起来呗，今天我请学生会的会长一起吃饭，你看你那几个朋友要不要一起来交际交际。” 她不想去。 可是看着身旁眼巴巴的三个人，还是问了一遍，对方三人齐呼。 “要去！学生会会长耶，大四的学长，肯定很厉害。” 程灿不说话，她觉得这几人因为职务光环完全把对方美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八 露情 吃饭的场地还是昨天的地方。 兴许是这里的味道真不错，学生都往这里来。 她们四人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人群。 五六个人，就佟雨一个女生。 她有时候是真佩服对方的交际能力。 她们走过去，刚好平衡了性别比例。 顾诗云她们有些拘谨，程灿拉着她们走过去，坐在佟雨身边。 她能感觉到桌上几位男士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装作没有看见。 之后全程，她都埋头吃饭，凡是关于她的打听佟雨都自觉帮忙回了过去。 顾诗云几人察觉，也开始闷头吃饭。 餐桌上也就佟雨来来往往，一派自如。 晚上几位男士负责把她们送回学校。 校园很大，稍微走偏一条路，就分不清方向。 到了宿舍楼下，有人要加她联系方式，她只是摇头，说记不清手机号。 很明显的拒绝。 对方愣了一愣，笑笑后，不再说话，一起和他人离开。 佟雨宿舍楼就在她隔壁一栋，离得很近。 “灿灿啊，我想死你了。” 顾诗云三人看见，都面露好奇。 佟雨从她身上下来，正式介绍自己，“灿灿的从学到高中的死党，以后还会是大学的死党，佟雨。” 她说起话来，眼睛带笑，长相可爱，平易近人一下就和她宿舍的三人混熟悉。 她们寝室闹得很晚，佟雨才离开。 顾诗云看的愣眼，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一对女孩儿感情这么好。 好的让人嫉妒。 许久以后，程灿回忆自己二十岁以前的人生，也觉得挺惹人嫉妒。 有一位从相伴的死党，一位相爱的爱人。 她的大半人生顺遂平安，除了十五岁的那一年，可尽管如此，她也很快的见到了纪泽阳这个男人。 可能是上帝对她的补偿。 晚上回去，她按时给纪先生打了一通电话，播报一下今天下午半天的日程，干了些什么，当然有些有必要经过美化。 那些男士的邀请就不必要再说。 翌日很早起来，挂在窗户的军训服在高温下被蒸干。 她穿在身上，低头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气味。 十五天的军训服，不能祈求质量好到哪里去，她穿在身上，只感觉是敷了一层水蓝色的纱，很单薄，她在里面穿了件吊带。 她从卫生间出来，觉得甚是不舒服，顾诗云却拥挤过来说，果然皮肤白，个子高，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这衣物让她甚是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衣料的关系，她觉得后颈和胳膊与衣物接触的部分瘙痒难耐。 穿好军训服，一行人到操场上集合。 因为人太多，一个操场上根本装不下，于是学生又被分流到两个篮球场。 一群人拥拥挤挤，随波逐流，班级的人被分散开分送给每个教官。 大早上去，直到中午才安排好。 他们的教官看起来不比他们大多少，也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 她们这队都是女孩子，都在暗地里打量这位教官，程灿也好奇地看了几眼，之后便不再感兴趣，垂眸看着脚。 军训十五天很快过去大半，途中生了许多八卦。 程灿在某天晚上得知她们班的一位女生与教官相恋了。 她隔日观察了一下，倒是发觉蛛丝马迹。 中间休息时，佟雨跨过重重障碍，给她们寝室的姑娘每人送了一瓶水。 她的皮肤已经黑了许多，说话时，一排白牙齿格外明显。 程灿总是想笑，因为戴着帽子，她的额头上晒出了一条界限分明的杠。 教官看见了，让她归队。 佟雨挥挥手，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军训滑过，国庆如约而至。 学校社团招新开始，路的两旁边都摆着点，还有舞社的人在路中央斗舞。 柴静三人在当场留下信息后，要拿学生会的表格回去填。 程灿不感兴趣，什么都不想参加。 估摸着纪泽阳正在吃晚饭的时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不想参加学生会，你怎么看？〕 因为身边的顾诗云等人都对她这种不交际的行为感到震惊。 她却觉得那些社团实在是没有意思，完全激不起她的任何兴趣。 纪泽阳的消息很快回过来：〔如果不想参加可以不参加，青山在大学时什么社团组织也没参加。〕 她表示，这很青山。 她好奇：〔你呢？〕 纪泽阳：〔进入了学生会，不过在大二下学期退了，因为很忙碌，没时间花费在这些地方。〕 程灿看见这行字，于是更加心安理得的当一个宅女。 程灿：〔很好，那我就更加理直气壮地不参加了。〕 过了一天，寝室三人都有要去面试的部门，一大清早起来在寝室里装扮臭美，顺便哀嚎连篇，因为十五天过去，她们已经黑成包青天，一笑起来，更夸张。 几人使劲地在身上扑粉，在脸上抹隔离。 程灿趴在床上半眯着眼和纪泽阳聊天，完全不想起床。 纪先生开始对她说教，“程姐，你应该去食堂用早餐。” 有时候他总喜欢叫她程姐，她觉得他是典型报复，因为她总喜欢叫他纪先生。 有一次，柴静听见了，没有反应过来，还说纪先生是纪学长的父亲吗？ 被他听见了。 程灿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对方是在表现他的不愉。 “不想动。” 在床上蹬了蹬被子，顾诗云三人结伴而出，寝室里只剩她一人。 这才觉出有些孤寂。 “你晚上要来接我吗？我今天放假。”程灿说，“我可以把早餐中餐都移到晚餐。” 纪泽阳没说话，那边好像助理在汇报工作，她见机赶紧掐断了通话，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半时后，有陌生电话打进来，彼时她趴在床上正在读一本书。 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断了。 几秒后，又重新打进来，她这才迟疑接通。 “是程女士吗？您的外卖已被送达，可以下楼来拿一下吗？” 等程灿挂断电话，只能说纪先生厉害，此外别无其他赞美词语。 来不及换衣服，她披上件外套，穿着吊带睡裙就跑下楼。 快递员等候在一楼客厅。 外卖是海鲜粥和包子，沾了水汽，却还很热。 等上楼，她给纪泽阳发短信：〔你给我订的外卖？〕 对方片刻便回：〔嗯，好好吃饭，晚上去接你。〕 程灿疑惑：〔你不是不让我在外面餐馆吃饭吗？〕 除非是他带去的，纪泽阳大多时候觉得外面餐馆的食物不干净。 纪泽阳：〔这家早餐店的老板是同学，很干净。〕 程灿对他的交友范围表示赞赏。 从娱乐圈到餐饮业，都有涉及。 她吃完早餐，寝室里的三个人都回来了，看起来应该还不错的样子。 顾诗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灿灿，你真应该去的，我面试的那个部长看见我后还问了你的。” 其他二人都看着她，看来在路上已经通过消息。 “问我什么？”她不在意地翻了翻书页。 “问你为什么不去。”她说，“如果你去，一定能直接进去，都不用复试。” 程灿抬头，“为什么我不用复试？” 顾诗云拍手，“因为你漂亮啊。” 程灿不可置否点头，神情却淡了下来。 这就是她不想参加那些组织的原因。 下午开完班会，程灿坐在纪泽阳车上还不由吐槽这个事情。 “你知道吗？他们选社员都是按照相貌来的。” 纪泽阳点头，“但是也是有能力之士。” 这个她赞同，可是依旧感觉很不舒服。 他说，“你还很年轻，看不惯很正常。” 程灿却觉得这不是年龄的关系，她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适应这种规则。 所以她不喜人际交往。 纪泽阳很敏锐地观察到她神情不愉，说，“今天不回家吃，我带你去个地方用晚餐，味道还不错。” 她被勾起心思，纪泽阳口味很叼，能让他觉得不错，那就是真行。 “中餐或西餐？” “法国菜。” 程灿欢呼，“有酒吗？” 纪泽阳皱眉，“又想喝酒？如果我没记错，在一周前你与佟雨出去，回来时满身酒气。” 他此时还不知道她去的是酒吧，否则肯定会大发脾气。 “可是你在酒桌上也会喝酒。” 程灿据理以争，“我只喝一点点，真的一点点。” 她歪头，伸出手指做出一点点的动作，然后看着驾驶座上的纪泽阳，眼神可怜巴巴。 纪泽阳余光瞥见，心忍不住一跳。 他不由扶额无奈一笑，“只准抿三口。” 程灿发出欢呼声，“纪泽阳，我爱你，很爱你。” 他看着她，听到这句话，猛然在路边刹车。 程灿因为惯性差点撞在车前的挡风玻璃。 “因为让你喝酒，你就爱我。”他问，看着她，眼睛黑地像深潭。 她受不住，差点转头，“不，不是，是因为让我喝酒，我更爱你。” 她永远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不让人失望。 纪泽阳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嘴角。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你们经没经历过，当年我读书的时候，室友去学生会面试，她下台的时候瞥了一眼一位学长放在桌上的本子，上面按着名字顺序写着长的还可以，长的不错，丑，这样的字样。 所以，有时候学校的这些组织真的很没意思。 最后大学毕业时，我们寝室里三个都是闲散人士，除了一个，当上了一个协会的副会长，那个协会的会长……嗯……是我另一个室友的男朋友。 最后想起来，都感觉……巧合两个字是存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二九 家长 餐厅的老板是纪泽阳好友。 在一个商场的顶层，老板已经专门为他们腾出包厢。 方桌，落地窗。 她坐在这里可以俯视b市的整片夜色，视觉效果很好。 菜品逐渐上桌。 最先上的是开胃菜，菠菜烟熏鲑鱼卷搭配莳萝奶油霜。 后来依次蜗牛卵搭配鞑靼蜗牛脆饼，红酒香料鹅肝，烤海螯虾。 还有一道蔬菜汤品。 在开吃之前，程灿已经忍不住叫服务员给她开了一瓶酒。 红葡萄酒。 端着高脚杯抿了一口，看了纪泽阳一眼，又抿了一口。 纪泽阳看着对方跟仓鼠一样的行为有些好笑，“这么喜欢喝酒？” “我喜欢微醺的感觉，像是在云海里漂浮，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她从来不会喝的酩酊大醉，只是停在一个界限上，那样刚刚好。 会忘记一些烦心事，却不会不清醒。 品完酒，她拿起刀叉用餐。 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你经常来？” 纪泽阳摇头，“开业时来过几次，后面很忙，没有时间。” “我感觉你这位朋友应该是位享受生活的人。” 他点头，不可置否。 用完甜点，餐具被服务员收下，她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安静氛围。 “你给我给我尝一下你的白兰地吗？” 纪泽阳抬眼，“你今天份的你已经喝够了。” 他止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它有些烈，不适合未成年。” 程灿不满，扳起手指头。 “我已经十八岁。” 纪泽阳不动声色让服务员把酒瓶撤下去，“虚岁十八，事实上，你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 程灿笑，“所以，纪先生你是在跟未成年谈恋爱吗？” 纪泽阳抬眼，“灿宝，你醉了。” 程灿顺势趴下，“对，我醉了，你要来抱我吗？” 她在撒娇。 纪泽阳意识到，脸色缓了下来。 “要走吗？”他问。 程灿懒洋洋点头，伸手。 他叹气，总是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动作能让他心情好起来。 他站起身，走过去，才俯身就被程灿偷亲了一口。 他呼吸的气息都是白兰地的香气。 红酒的香气。 足够醉人。 纪泽阳慢慢开始回吻着她的唇沿，程灿恍恍惚惚抱着他的后颈。 声嘀咕，“有点累。” 他抱她出去时，外面餐厅人不多，程灿在脑袋埋在他怀里，觉得有些丢脸，不想说话。 纪泽阳一言不发地抱着人，在出门时，遇见了那位餐厅朋友，对方看见他怀中的人，有些惊讶，只远远地颔首。 两方算打过招呼。 下了电梯，程灿不知道刚才那一事，坐在副驾驶座上才又恢复原气。 “纪先生，看不出来你挺有力气。” 纪先生在开车，没时间和她打岔。 程灿也不关心。 侧着头去看纪泽阳，手又止不住地缓慢伸向对方。 “纪先生，你有腹肌吗？” 她是真好奇。 以前问过裴严，对方也不告诉她。 问纪泽阳，他又冷脸。 纪泽阳正在打方向盘，差点出故障。 程灿是真有点醉了，处于她所说的微醺状态，平时不敢做的现在都大起胆子。 半时后，车停在区门口的一棵树下。 车中的两个人吻的不可开交。 黏黏糊糊，在远处看起来都好像揉在了一团。 就连黑暗中闪烁的光亮和振动都没发现。 远处停下的一辆车子。 女人疑惑地看着手机，“怎么两个人都不接电话。” 男人看了眼她。 “估计都忙着。” 女人皱下眉，柳叶眉就仿佛带着水乡的优雅，“我们进去看看。” 男人没说话，默不吭声下车，去后备箱拎起盒盒瓶瓶的东西。 他们二人走了几步。 看着远方的车停下脚步，“那是不是泽阳的车？” 女人走了几步，看清车牌，才确定。 果真是纪泽阳的车。 她要继续走，却被男人拦住。 “车中有两个人。” 两人脚步都顿住。 女人继而又走过去，敲了敲门窗。 里面的人影一惊。 车门被摇下，露出纪泽阳那张轮廓鲜明的脸庞。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儿只露出半张脸。 纪泽阳看着车外的人，却突然皱起眉，有些惊讶，“母亲？” 他打开车门下来，然后把车门关上，“您怎么来了？” 纪母把目光投向副驾驶。 “是灿灿吗？” 他没出声，只是眉心成川。 纪母蹙眉，“是灿灿吗？” 纪父也走了过来，语气严肃，“你母亲在问你话。” 他们从来不关注孩子的感情，事业状况，却不意味着可以乱来。 程灿看躲不下去，从车上下来。 “叔叔，阿姨。” 纪母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纪泽阳。 他比她还高，高出一个头。 她的儿子是个成年人，即将三十岁，却还是做出了糊涂事。 “纪泽阳，她是你老师的女儿！她还是个未成年。” 程灿想上前，被纪泽阳拦在身后。 “我们会结婚。” 这下，震惊地却是程灿，她猛地看向纪泽阳，却只能看见挡在她前面的一扇墙，堵住了风雨，也堵住了光。 “我们会结婚，母亲，我会负责。” 他声音坚定，面孔在夜色中看不清，可那双直视纪母的眼睛告诉她，这并不是敷衍，也不是假话。 他真是这样准备的。 纪母被震惊，就这样看着纪泽阳。 不说话。 纪父这时上前，拥住纪母。 低声开口，声音平静，“过两天你和灿灿回趟祖宅。” 然后半拥着纪母强迫离开。 看着两人消失在月色中，静了许久，程灿才有些烦恼地出声，“纪泽阳，我们要结婚吗？” 他很敏锐，听出女孩儿语气中的不确定。 他说，“不是现在。” 她当然知道不是现在，毕竟她连适婚年龄都没达到。 程灿经历过刚才一番事，有些崩溃，“可我才十八岁，却要考虑结婚的事，这并不在我的计划中。” 她强调，“我才十八岁，事实上，还有两个月才正式成年。” 纪泽阳俯视着程灿，他逆着光，眼睛都在一片黑暗中，程灿只能通过他的语气来判断他的心情。 “程灿，你的计划中有我吗？” “当然。” “那为什么不可以把我的位置再往前移动一点呢？” “我有些怕。”她说，“纪泽阳，我们可以不这样着急。” 纪泽阳没说话，他在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她逼得太急。 他摸摸她头，吻在她的额头上。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程灿没说话，只是嗅着他周遭的气息，心思不定。 晚上回到家中。 程灿率先回到了房中。她发现除了佟雨，再也找不到人来说说话。 可是有些心事，她谁也不想告诉。 一晚上，睡不着。 半夜里她起身，穿着衣服一个人外出，到达佟雨经常带她去的那家酒吧。 在吧台上点了一杯鸡尾酒，也不喝，就慢慢地看着金黄色的液体，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有男士坐在她旁边。 “忧郁的女孩儿。”男士开口。 程灿终于抬眼，看向对方，他的声音很好听。 一开始，她也是这样关注的纪泽阳。 她开口，“我有男朋友。” 男士点头，酒杯轻搁在吧台上，“我知道。” “你知道？” “对。” 她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男士点了点桌面，“事实上，有伴侣的女孩儿全身的气息都不一样。” 她笑，“比如？” 他也笑，手指落在她面前一直未动的酒杯上，“克制。” 程灿说，“你现在是在诱惑一个有伴侣的女孩儿？” “不是。”他摇头，“我不追有主之人。” 程灿笑，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 她突然问，“你多大？” 对方有些惊讶，仍回答，“三十。” “很年轻。”她评价，“你想结婚吗？” 对方喝了一口酒，她发现是hisky。 “如果是遇到了爱人，我想我会。” “因为到了年龄？” 他摇头，“因为遇到了命运。” 她不说话，这段话还可以换一种说话，因为遇到了爱情。 对方刚好喝完一杯酒，对着调酒师摇了摇空杯，准备离开。 程灿看着对方的背影，这位男士好像只是为了和她聊一段话。 手机振动起来。 她不看都知道是纪泽阳的电话。 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她站起来，对着调酒师挥了挥手，离开了酒吧。 坐在一辆前往酒店的出租车上，她给纪泽阳发了一条短信：〔两天后，我想明白了就去苏州找你。〕 然后手机关机。 她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有些模糊起来，原来是下起了雨，雨水落在玻璃车窗上，模糊了一片。 原来感情不可能随意地跨过任何一个时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30章 O三O 订婚 两天后。 苏州。 天气雨。 程灿穿着一身白衣连衣裙，昨天在商场买的，晚上在酒店脱的水。 今天早上才干，让酒店的服务员帮忙熨烫好。 三时的飞机让她略显疲惫，这几天都没睡好。 她坐在驶向老宅的出租车上，打开手机。 顿时很多消息传送进来。 可是，他却并没有任何回复，除了在那天晚上的一通未接电话。 其他的都是纪家的各位和裴严他们发送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看来都是听说了他们的事情。 车子静静地开。 司机车中没有开音乐，她把手放在车窗上划过，一道浅浅的水痕。 “姑娘，是第一次来苏州吧。” 师傅以为她是外地人来这里旅游。 她摇头，恍然发觉，自己竟然来苏州已经三次。 年年都来一次，也有三次了。 只不过每次都有他陪，全程安排好，不用她操任何心。 “来苏州的话，都要去山塘街逛一逛，现在那里人不多，姑娘可以去看看，夜晚去更好，灯火摇曳，乌篷船飘过，更好看。” 司机是位热情的人，一路上介绍不断，比导游还专业。 下车时，师傅还往她手里塞了张旅游杂志，杂志封面上面是淌在水面上的乌篷船，两岸灯火通明。 江南水乡地。 她站在村口的雨亭中打电话。 过了很久，才有人接。 对面没说话。 她先出声，在笑，“纪泽阳，我到了，你要来接我吗？就在村口。” 不过片刻，就有人影从雨幕中走来，白色短袖，棕色长裤，撑着一把黑伞，从雨幕中走来，背影挺直，走的很稳却很快，片刻就到了她眼前。 他看着她，没动。 握着伞把的手冒出青筋，像是极力忍耐。 程灿也看着他。 皮肤白的像雪一样，眉眼精致。 她主动走进雨幕，走到他的伞下，慢慢地握住他的手。 “走吧，纪先生。” 她的手突然被反握的很近，感觉指骨都要被折断。 纪泽阳轻轻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向老宅子那边走。 宅子门口站着一大群人。 程灿认出不少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的亲戚。 看见他们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有个女人走上来，“泽阳，快点进去，刚才你途中……”女人看了她一眼，省略了部分话，“跑了出去，老太爷在堂中气极，还是老夫人拦着在，你快进去先赔罪，不要顶嘴，凡事先认错。” 他们两个向堂内走，果然里面坐着一大群人，纪平风和纪微联两人都在，坐在老太爷旁，看他们进来，就全身紧绷。 看见他们，老太爷猛然站起来，手里拿了根黑漆的长棍。 她心一惊，想到刚才女人省略的那部分话。 这明显是动了家法。 老爷子看起来实在是生气，被两兄弟拦着，拉拉扯扯，就是近不了纪泽阳的身，中间还隔了一大群人。 他一气，黑色长棍直接从空中砸过来，她没看清楚，却下意识上前一步。 砰的一声。 有什么落地，有什么碰撞。 程灿脑海中一片白后，才有痛觉传上来。 感觉额头上有液体留下来，遮住了眼睛，有些温热。 她伸手摸了一摸，是红色的。 自己的血液。 晕倒在地。 堂内瞬间人仰马翻。 老夫人的叫声，佣人们的叫声，脚步声。 “灿灿，灿灿，乖囧啊，不怕，不怕。”她听出这是老夫人的声音，眨了眨眼睛，看不清东西。 她手向外摸了摸，地板上很光滑，摸上去很冰凉，她想要抓住一个人。 半天摸不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手握住她的手，似乎才反应过来。 她轻声唤道，“纪泽阳？” 对方点头，她没看见，继续唤了声，“纪泽阳？” 他才出声。 “是我。” 把人抱了起来，通知龚叔备车，先把人送去医院。 她感觉自己身体悬空，周围一大群人跟着跑动。 因为她的受伤，这场家法终于结束。 到了医院，拍了片。 医生通知，只是轻微脑震荡，一大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周围的护士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大家子。 这数起来都有二十几口人吧，她们想起那一个抱着一个女孩儿快步跑进医院的男人，还不由感叹，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大家族。 病房内，程灿躺在床上，周围围了一大圈人。 老太爷，老夫人坐在最里面。 老爷子绷着一张脸，老夫人慈祥一张脸，看着她的额头心疼地不得了。 “哎呦喂，这额头留疤了可怎么办，我这漂亮的乖囧将来可是要嫁……” 没说完，旁边的老太爷咳嗽了一声。 纪家是大家族，孩子多，可都是男孩儿，她这一个女孩子备受宠爱。 这次，明显对方认为她还，是二十八岁的纪泽阳引诱了她。 医生过来，看见挤满了病人的家长，也不由感觉到惊奇。 “病人需要静养，还请各位家长去外面说话。” 周围人一起出去。 纪泽阳坐在她旁边不动，握着她的手，头发凌乱，身上衣服褶皱不堪，十分颓废。 “灿宝，头还疼不？” 她想摇头，结果一动，就头晕想吐。 “我想吐。” 医生在旁边说，“这正常，轻微脑震荡，主要就是要静养，先在医院再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休息。” 纪泽阳点头。 等医生走了以后，握着她的手，不停地亲吻她的指缝指尖，指腹。 她感觉到他的害怕。 第一次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这么明显的情绪。 她拉了拉他的手，“你要不要上来躺躺？” 他眼下一片青紫，这两天肯定没怎么睡。 纪泽阳探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先睡，祖父祖母他们还在外面，我先去打声招呼。” 程灿迟疑，“爷爷不会再打你吧？” 纪泽阳说，“不会。” 她不相信。 他说，“祖母在。” 她这才安下心。 门被打开再关上。 她想听一下外面的动静，可却什么都听不见。 应该是没吵起来。 纪泽阳一出门，一大家子全坐在走廊上，浩浩荡荡一长排。 全部都看向他。 “灿灿怎么样？” 老夫人站起来，一圈人围着他。 “头还有点晕，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出院。” 他话音刚落。 周围的人都看向老爷子。 老太爷没说话，默默地往外走，众人赶紧跟着。 纪平风走在最后面，拍了拍他肩。 “恭喜你。” 这事儿算是就这样结束了，老爷子应该不会再追究。 他话意未尽，纪泽阳已明白全部。 纪平风接着开口，他说，“其实我是有点惊讶的，我以为你至少会等到她成年。” 纪泽阳说，“我曾经也这样以为。” 可是还是没忍住，所以如今再痛再苦也要自己尝着咽下去。 纪平风忍不住笑，“纪泽阳啊，纪泽阳，你算是栽了。” 纪泽阳说，“你很开心？” 对方摇头。 “行了，不跟你聊了，为了你们的事，我特意推了一单生意，紧赶过来，损失不少。” 纪泽阳不受对方的话影响，“对你来说，见我挨打比起生意岂不是更有趣。” 纪平风又笑。 真是不吃亏。 纪泽阳把人都送走，才回病房。 程灿百无聊奈地躺在床上，也不能移动。 看见他进去。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招招手，让他坐过去。 “我想看看你的后背。”她说。 纪泽阳坐在床边，轻声说，“我没事，祖父下手轻。” 程灿坚持，“我要看。” 纪泽阳只能背对着她，向上卷起衣服。 一条条红色的痕迹出现在她眼前，有一块都已经青紫，有了淤青。 她手摸上去，能感觉下方的肌肉一缩。 程灿几乎要哭，“你骗人。” 纪泽阳赶紧转身，“灿宝，你别哭。” 她说，“我也哭不出来，我头疼。” 一动就又晕又疼。 纪泽阳又心疼又想笑。 程灿却抓着他的衣摆，让他去找医生处理一下，心想，看着很严重，不会肌肉坏死吧。 纪泽阳抚摸她额头。 “真的没事，我毕竟是嫡孙长孙，他老人家没怎么出力，就是看着吓人。” 程灿却并不相信。 “这两天你住在哪里？”他转移话题问。 “酒店。”程灿诚实回道。 纪泽阳说，“一个女孩儿不安全，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程灿想点头，却依旧无法动，只说，“那如果吵架了怎么办？” “不会吵架。” 程灿说，“情侣都会吵架。” 有一次裴严和女朋友闹得太厉害，她还被那个女人打电话骚扰骂她是三。 当时，被裴严亲自打电话过来道歉。 她也就瞒下来，没告诉他。 他说，“不会吵架。” 程灿说，“我说的是如果，是如果。” 纪泽阳开口，“那肯定是我的错。” 程灿嗯了声，深感满意。 “你还是出去让医生看一下。” 纪泽阳无奈。 话题又被绕了回来，这时，门被敲响，继而被推开。 是龚叔。 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少爷，老夫人让我送过来的。” 他站起来，走过去，接下。 龚叔又给他一瓶药酒。 他也收下。 龚叔这才离开。 程灿躺在床上，看不清门口的情形，问道，“龚叔带来了什么？” 纪泽阳走过来。 “衣物和药酒。” 病房里有卫生间，他的身上，衣服湿了又干，绉成一团。 程灿打量，他裤腿也是沾了泥点，脚下的白鞋好像从泥泞不堪中踩过一般，整个人不修边幅，这应该是在她的记忆中，纪泽阳最狼狈的模样。 他说，“我进去洗澡，你有要求叫我。” 程灿嗯了声。 纪泽阳怕她无聊，把病床前的电视机打开，才拿着衣物和药酒进去。 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皱着眉，翻身拿过，突然一阵反胃，想吐也吐不出来。 是佟雨。 她接通，刚才动作太猛，头又是一阵晕，对着床下，干呕不停。 那头听见她声音，“卧槽，灿灿，你怀孕了？” 怀孕个屁。 从没说过脏话的程灿想骂道，可是说不出话，头晕地她要撑不住从床上倒下来。 “没……没有的事儿。” 好不容易压制住，她躺回床上，“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 她说着话，偶尔捏一下太阳穴。 佟雨那边突然大声，“你是说你在苏州的医院？” “纪泽阳怎么照顾你的，把你照顾进了医院。” 程灿缓声和气说，“阿雨，点声，不要急，我头疼。” 那边突然萎了下来。 程灿接着说，“我和纪泽阳被他爸妈看见了。” “惊心动魄，堪比偶像剧。”佟雨评论，“所以他带你回老家，你被当成狐狸精打了？” 程灿抽动嘴角，“是纪泽阳被打了，我不心挡了刀。” 通话中，纪泽阳从里面走出来。 一身水汽，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她抬眼看，竟然觉得这样的他也是再迷人不过。 “佟雨？”他询问。 程灿点头。 纪泽阳把头上的毛巾搭在颈上，“你需要静养，还是少通电话。” 程灿点头，又跟佟雨说了几句后，就挂断电话。 “你抹了药酒吗？” 他点头。 两人无话。 纪泽阳先开口，“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通的吗？” 他先前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被对方放弃。 程灿看他，似乎在斟酌。 她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纪泽阳靠在椅背上点头，两条长腿交叉微曲。 “我在酒吧遇到一位男士。”她看了一眼纪泽阳的脸色才接着说，“他是位三十岁的男士，我想到了你，我问他他想结婚吗，他说如果是遇到了命运，他会。” 她抬眼，“纪泽阳，我想，你就是我的命运。” 她花了三年才爱上他，一个人的人生有多少三年，也许在有生之年，她再也无法像喜欢纪泽阳喜欢一个人，那样耗费心力，耗费时间。 纪泽阳突然站起身，弯腰抱她，“虽然是有些不愉，但是，灿宝，我很开心。” 她的确已经长大了。 在医院那次，他也许就已经意识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三一 诺言 这起事件因为程灿的受伤而草率结束。 程灿在医院待了几天后，生理反应没有那么强烈，就返回了老宅。 来过的人在几天前就走了。 当场的人只剩下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程灿坐在堂下，旁边坐着纪泽阳。 他们一行人在商量订婚事宜和当天服饰。 程灿坐着玩自己的手指，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 “灿宝？” 有人唤她。 她愣愣抬眼。 纪泽阳凑在她耳边，“祖母问你，是希望大办还是简约一些。” “简约一些。” 纪家这一大家子就有这么多人，如果是真大办，那得成什么样子。 从早上忙到晚，累的看不清人影。 纪泽阳点头，“那就简约一些。” 他抬起手在一张红色的笺纸上，写了梅家，傅家等字样。 程灿看着，忍不住说，“不是说简约一些吗？” 纪泽阳笑，“这些都是与纪家世代相交的家族，算是至亲友人，按照规矩，我身为嫡孙，订婚事宜他们是要参加的。” 哦，大家族的规矩。 她点头，却还是试探地说，“我只想家中几人知道便可以了，等到结婚时，再邀请他们不行吗？” 纪泽阳垂眸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不过，几位长辈和嫡系子孙还是要见一见，算是认人。” 程灿点头。 商量完订婚事宜，她回房休息。 依旧是住的每年都来住过的院子。 院里的姑娘都认识她，笑着和她打招呼。 她觉得身心都很疲倦，不太想说话，回到屋子趴在床上，头埋在柔软的棉被中。 纪泽阳和父母商量好事情后，跨进了她的房间，比以前更加自然而然。 程灿再一次认识到这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变化而带来的某种改变。 “很累？”他坐在她床边，以一种闲适的态度笑着问她。 程灿的声音从被子中传出来。 闷闷的嗯声。 “过几天等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回b市。” 他已经帮她和学校的老师请过假，所以完全不着急。 程灿这时抬眼，仰面看着他，“纪先生，大多数男人都不太想这么早就结婚，你好像是个意外。” “那是他们没有遇见命运。” 她这才笑，“所以我是你的命运吗？” “对。”纪泽阳说，“你是我的命运。” 他的语气像是再说，你是我的生命。 很温柔。 每当这时，那双眼眸看着她，让人的心感觉泡在一汪温热的水中。 醉人。 她受不住，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嘟囔，“别这样看着我。” 纪泽阳也不动，笑问，“为什么？” 程灿感觉到手心的瘙痒，答非所问，似在感叹，“纪先生，你老了以后也一定是位迷人的老先生。” 她说起来，似乎是来了兴致。 “会穿着白色的西装，胸前的手帕露出一角，然后杵着一根拐棍……看着人，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 她说个不停，纪泽阳突然问，“那你在哪里？” 程灿一怔，想了想，“我在家等你回家。” “那时候，我会是个优雅的老太太，每天养花弄草，看书，有时间就和佟雨出去喝下午茶。” 纪泽阳点头，微笑说，“值得期待。” 程灿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能更好的看清她的面庞。 手掌放下来，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交错起来。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纪泽阳忍不住俯身，在她眉间轻吻几下，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上，让程灿眨了眨眼睛。 她动了动腿，放在他的两腰边，这样比较舒服。 纪泽阳的气息一顿，接着整个人覆在她的身上，交错的手摊在两边，更像是她被对方压制在床上。 两个人在一起，好像总是忍不住，每次都在摩擦起火的边缘徘徊。 “热。”贴在一起久了，程灿忍不住抱怨，“纪泽阳，热。” 更让人介意地是对方的某种生理反应，程灿努力不去感受也不去想，就要把人推开。 她想自己静一静。 纪泽阳忍了忍，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嘴角，“乖，灿宝，别动。” 程灿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动静，吓着果然不动。 可是这样待在一起十分钟后，程灿就再也忍不下去，直接把人推了下去。 然后用床单裹住自己，不肯出来。 纪泽阳被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后腰，等抬起头，看见成了一团蝉茧的女孩儿，又忍不住笑。 “别捂太久，很热，容易中暑。” 他试着把床单拿下来，不起作用。 程灿说，“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纪泽阳无奈，哄她说，“灿宝，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她摇头，不去想。 “我饿了，我想喝鱼汤。”她闷闷出声，“要你亲手做的。” 纪泽阳没办法，在出去之前，只哄着对方说，在里面待一会儿便出来，要不然容易中暑。 苏州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 她只闷哼哼。 等到屋中安静下来，程灿想起来方才的事，有些神奇不定，但也有些好奇。 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滑了一圈，最终选择打电话给裴严。 在她印象中，裴严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花心大萝卜，身体力行，肯定懂得多。 铃声没多响，就被接通。 “喂？” 对方也许没看手机页面，声音有些严肃，压低了声音，似乎在某种正式场合。 她思考几秒，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又说，嗯，知道了，马上就来。 手机被挂断。 程灿看着页面好一会儿，才反应自己是被当做了挡枪牌。 大约等了一分钟，来线接进来。 是裴严。 接通电话，对方就主动道歉，说是家中安排的相亲事宜，他不想陪，只能这样遁走。 后来又问找他什么事情。 程灿清了清嗓子，看着门外，才出声，“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资源？” 对方不明，“资源？什么资源？妹子，你要进娱乐圈应该找青山啊。” 她没说话。 裴严在寂静中发现了某种真相。 “你说的是a片？” 程灿这才轻轻嗯了声。 那方电话立即挂断，她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才反应过来。 怒气横生。 她还未打过去。 有信息进来。 裴严发的。 只有几个字：〔纪泽阳会搞死我的！！〕 程灿看着这几个字半晌，最终还是歇了这方面的心思。 等到这时，她才发现她生活面的狭，除了佟雨，她周围所有的人都与纪泽阳有着交际。 好像被团团圆圆围困住。 但是她不感觉到窒息和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她对纪泽阳的熟悉。 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订婚仪式非常紧凑，时间安排在一周后，苏州的老宅中。 尽管说从简从简。 可最后，程灿站在大门口，看着成成排排的豪车还是吓得不轻。 劳斯莱斯的车辆她看见了好几辆。 她大清早就起来，要试衣服，因为赶制太急，裁缝说有些粗糙，可依旧精美。 试完衣服后，就要跟在纪泽阳身旁迎客。 每到一人，对方就会在她耳边低声介绍，是梅家的人还是傅家的人。 到最后，她其实也没记住几人。 等待宾客都入席后，纪泽阳带着她去后院。 纪家大部分子弟都在这段时间归家，几位梅家傅家的少爷都由他们来款待。 全程程灿能做的只有微笑。 长辈都坐在上桌。 他们二人要去敬酒，程灿跟着纪泽阳叫人，光是叔父辈地就有好几人。 她恍恍惚惚觉得，仿佛回到了初到苏州的那一年。 也许是知道部分实情，在场之人只会询问她学业，温温和和，把她当做辈，却始终没有触及她的年龄问题。 接着便是收礼。 有位姑娘会站在她身旁，手里拿着盖上红绸布的托盘。 她每拜见一位长辈，就有一份礼物放在红盘中。 相比三年前初见时的见面礼，这次显然更为浓重一些。 到了晚间，纪泽阳一直送人到深夜。 还有部分客人就直接住下，龚叔安排客房。 他回来的很晚。 她原本是拿着一本明清话本说在打发时间，最后竟然睡了过去。 感觉到手上的书被拿开，她才被惊醒。 他的整个身体把大半灯光遮住，让她面前一片昏暗。 “吵醒你了？”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本书，说话都压着声音。 程灿揉了揉眼睛，把书拿过来，“显而易见。”接着问，“现在几点了？” 他偏了偏头，桌上有个老式巧的挂钟，“零点过十分。” 她眯着眼，看着他身上的西装，黑色偏蓝的颜色，上面还有条条暗纹，显得身材轮廓十分明显。 “已经第二天了。” 纪泽阳把她身下的枕头摆正，“你继续睡吧。” 她问，“那你呢？” 对方笑，“灿宝，不要这样问，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在挽留我。” 程灿也不惧怕，“你要上来吗？” 她说，“我想要抱着你睡，顺便说说话。” 纪泽阳坐下来，“今天的场面让你有点害怕了？” 程灿身体往床的里面移动，留出一大块空位置，然后用手拍了拍。 他看见她的动作，最后轻叹一声，把外套和鞋脱了后，上床半躺着。 程灿顺势抱着他的胸膛，像抱一只大型娃娃，脸搁在他的胸腔上。 “你不觉得热吗？”他失笑。 程灿摇头，“现在不觉得热。”她说，“我感觉我的未婚夫有点不是很简单。” 说着话，她还举起手，右手食指上套着一个戒指，很朴素的外观，价钱却不便宜。 特别是中心的那块钻石。 他的胸腔震动，“灿宝，你的未婚夫很简单。” 她说，“哪里简单？” 纪泽阳摸摸她耳朵，“他叫纪泽阳，这还不简单？和你住在一起三年的纪泽阳。” 她笑，被他少有的油嘴滑舌逗笑。 后来，过了一点钟，她还是睡不着，便要纪泽阳给她念书。 明清话本。 他翻了几页，说，“原来，灿宝喜欢看这样的说。” “什么样？” “夫妻相处之道。” 她笑了一声，翻到其中一篇，点了点，“还有妻妾相处之道。” “纪泽阳，你以后会出轨吗？”她抬头笑着问。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是纪泽阳他却很肯定，“不会。” 人的一生只能对一人偏执，那才叫偏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O三二 返校 订婚仪式的第二天，程灿和纪泽阳就踏上了飞回b市的飞机。 飞跃在半空，她看着层层叠叠的白云，觉得像一层又一层的舒芙蕾，上面铺着一层雪白的奶油，吃起来，可能是水果口味的。 她玩弄起手指，不经意间又触碰到食指上面的订婚戒指。 颇觉不习惯。 “我可以把它安置在家吗？” 纪泽阳正在阅览一份邮件，听到这里，抬起头，“不喜欢？” 他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 程灿开始思索也许这个戒指有些某些故事。 “不是，它太过夸张。” 身为一个大一新生，订婚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并不想因为这枚戒指再成为流传于众人口中的异闻。 他沉思片刻，点点头，算是对于她的提议给予赞同。 程灿开心，忍不住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 纪泽阳却看起来开心很多。 忍不住在她嘴角轻啄一下，“如果累，可以先睡一觉。” “嗯。” 三时后，飞机在b市落地。 她孤身而去，回来时却带回来一大堆物品和礼物。 大包箱里面全是名贵的首饰，多是父母长辈相赠之礼。 因为加上国庆节，她已经度过半个多月的假期，在回家第二天，她就返回学校。 食指上的钻石戒指变成了一枚低调刻印jap字样的银戒。 低调之余却仍惹人注目。 在返校的第一天。 她进入教室，拿出书本的一瞬间，就吸引了身旁人的注意力。 顾诗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食指。 发出一声惊叹。 她对上对方的视线。 笑了笑，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戒面，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订婚了。” 但轻描淡写的语气并不能压制住周围的骚动。 柴静一声的啊惊醒了前边的同学。 “是纪学长？” 她点头，对方还想问，她便指了指讲台，摊开书本不再说话。 几人静声，可心思却还是落在她的食指上。 下课后，程灿收拾书本，周围座位被三人占据。 “所以你这次请假，其实是回去订婚了？” “不是。”她把书本放进书包，半拎着，斜挎在肩上，“我是轻微脑震荡住了一段时间院，订婚只是顺带。” 顾诗云几人听到这话内心十分复杂，谈不上嫉妒，羡慕较多。 最后也只能感叹一声，都是各人的际遇不同。 她订婚的消息没有在班级里传播开，只有他们宿舍几人知晓。 这令程灿心里松了一口气。 大学生活依旧平淡地进行，订婚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目前来说，还没有。 因为业务关系，纪泽阳要出国出差，去和韩国的一个品牌商进行商谈。 几乎要离开一个月。 很长的分别期。 是他们三年来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程灿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纪泽阳对她来说，扮演着三方，她生命中的亲人，友人，爱人。 最重要的情感来源，他都在内。 他出差那天，坐的夜班，很晚，她还在学校，并未让她去送机。 等知晓，对方已经落地韩国机场。 她那时起初有些不舍和失落，后来过了一天，又被突如其来的自由所吸引，早上只要没课，就一觉睡到中午，这般之下，竟然淡化了对方离开的不舍。 周三，上午刚上完法理学的必修课程，她书包中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对着身旁的顾诗云笑了笑，示意对方等候片刻。 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很让她惊讶。 是季青山。 季青山：〔已至宿舍楼下，等候中。 季青山〕 她发现，不管在什么时候，他的留名永远是季青山，巍峨青山的青山，而不是季逢青。 与顾诗云到达宿舍楼下时，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黑色的车。 走近，才发现是迈巴赫。 她走过去，车窗缓缓摇下。 季青山坐在副驾驶座上，戴着口罩和帽子，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程灿，好久不见。” 她笑，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了。 车内又传出一道声音，“妹子，每次看见青山，你都会忽视哥哥的存在。” 是裴严的声音。 这几乎是惊喜的相见。 她笑了起来。 才询问开口，“你们怎么会过来？” 季青山从车座后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她，“迟来的升学礼物。” 裴严在旁边解释，“青山最近有工作在这里，我们顺便来看看你。” 程灿开心地接过。 开口礼貌道谢，“谢谢。” “要一起用餐吗？我和裴严都还没有吃饭。”对方邀请。 她有些迟疑，“可以吗？” 对方是明星，她有些慎重。 “当然可以。”季青山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顾诗云，“也可以带上你的室友。” 她想了想，愉快答应。 因为纪泽阳不在，她的饮食习惯明显不如以前。 这样有一场吃大餐的机会，她很开心应下。 驶向餐厅的车中气氛很安静。 或许是车的不同凡响，所持者的不同凡响，顾诗云都未大声说话。 程灿在心里想，也许对方或许此时正在暗暗后悔，应下这么一个邀请。 他们停在一家市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因为季青山身份问题，他们只能去比较隐秘的餐厅用餐。 令她惊讶地是，对方带她们去的是一家火锅店。 而且是重辣的重庆老火锅店面。 里面坐着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每个桌上都是热气腾腾。 穿过一排排木桌，服务员带领他们走进一个包厢。 画着兰草的屏风摆在包厢内，后方有一个塌，上面还有棋盘，角落里摆满着花瓶，一朵朵玫瑰开的正盛，隐隐约约有花香。 桌子，椅子，就连门帘，都有一种老旧的气息。 让她怀疑这是从什么跳蚤市场淘来的老古董。 餐碟都是沉色，上面边缘有细致的花纹，是兰花，长长的茎叶半露，可以说是份艺术品。 她敢肯定，外人的那些食客的餐具一定与他们不同。 菜单被移至她们手。 顾诗云有些拘束，坐在她旁边不言不语。 程灿点菜，每至一份，都会细问对方，尽量不让她感觉到窘迫。 考虑到口味不同，点的是鸳鸯锅。 一锅辣汤，一锅骨头汤，是牛腿骨，熬了大半夜，汤里面加了许多药材，可以直接食用。 雪花牛肉一份，放在漏勺，下去几秒钟，便会变色，已经可以食用。 基本不用沾调料，就已经风味十五。 这一餐吃下来，也是一时后。 几个人脸上都有了细细的汗珠。 程灿叫服务员又上了几盘点心，有几份焦糖布丁。 入口软糯，口腔中浓郁的奶香味散开，她十分喜爱。 “这是你们朋友家的店？” 程灿用纸巾擦拭嘴角后，才问道。 她已经感觉到，两人对这里十分熟悉，就连服务员也表现出一二。 顾诗云也好奇抬眼。 裴严笑着指了指身旁，“这是他的店面，以后有机会可以来吃，记在他账上。” 她惊讶。 对方点头，“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 她惊叹。 看不出来。 裴严被她的神色逗笑，“总觉得在你心中，青山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佛。” 他们结束回去时，是下午两点多。 幸好下午没课，是公休日。 一回到寝室，顾诗云就再也绷不住，在宿舍里转来转去，口中念叨。 天啊，我竟然与季青山同桌吃饭了。 幸好，其余二人今天要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没时间参与，要不然，她能想象，今日可能不能安宁。 她说，“希望你能保密。” 对方马上合手，“我知道，我知道。” 她不知道对方知道了什么，但是仍笑着点头，说了声谢谢。 继续埋头读书。 晚上九点半，纪泽阳按时打来电话。 她走到阳台上去接。 这时，夜幕上点缀满天繁星，她坐在上面的椅子上，半身趴在围栏上。 下方偶有情侣路过，相拥在一起，不舍分开。 一句道别可以说上许久。 “晚饭吃了吗？”他照例询问。 程灿依次报菜名，这是顾诗云晚饭食谱。 对方没有察觉，两人聊起他今日行程。 他们的通话跨越了大半个中国，这才过了几天，她已经开始想念他。 十分想念。 半月后，纪泽阳提前回来。 没有与她打招呼。 对方的车停在宿舍楼下，她一眼便认出。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几乎是急切地跑过去，冲进对方的怀抱。 纪泽阳的气息。 她轻嗅一口，突然觉得很安心。 “怎么提前回来？” 她坐在车上询问。 驾驶座上的是他助理，两人就没有太过分的行动。 可她依旧没忍住，亲了亲他嘴角，攥着他的手指玩弄。 “已经忙完，提前结束。”他摸着她的脸颊，皱了皱眉。 “瘦了不少？” 她笑，也摸他的面，“是吗？我感觉你也瘦了。” 纪泽阳没有被糊弄过去，“是不是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 程灿说，“我想念你，十分想念。” 他的心柔软下来，叹了口气，他永远拒绝不了她的撒娇。 继而开始思索一个问题，以后出差要不要把对方都带在身边。 他们回家。 冰箱已经被塞满，纪泽阳亲自动手准备晚餐。 她摸了摸对方额角，“累不累？” 长时间飞行，才落地就赶到她学校，现在也是一刻不停地下厨。 纪泽阳停下动作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后，他笑，“原本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你一问，我反而觉得有些疲倦。” 程灿坐在吧台上，看着对方切洋葱，转眼间，就已经变成一堆碎末。 他的刀工真的很好。 “以前没人问过你？包括父母？” 纪泽阳摇头，“他们自从我成年后，很少过问我的事情。” 她懂得了。 然后半拥着他不舍放开。 她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在心疼他，就把脸也埋在他颈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6章 O三三 成年 用完海鲜大餐，程灿回到房间洗漱。 等到刷牙时，她站在镜子前，水汽雾气遮住了镜面，她抹开，只看见自己的一张脸。 和房间里的那幅合家欢已经很了很大的区别。 她个子长高了，轮廓也长开了。 变成了一个大姑娘，突然就感觉到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每一个女孩儿都渴望长大。 她现在已经是能穿高跟鞋，长裙，涂口红的年纪。 纪泽阳戴着眼镜坐在客厅中看书。 他已经洗漱好，头发尖微湿。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然后顺势躺在他的腿上。 这样很舒服。 她拨开遮在脸上的书籍。 是一串法文。 她看不懂。 却好奇，“你会法文，我从来不知道。” 他点头，视线依旧在书面上。 程灿摸摸他的腹部，在他的睡衣上亲了亲。 纪泽阳无奈，这下知道，她是无聊了，希望自己陪她。 “我有一位姑妈是法国人，时候母亲就安排了一位法文老师教授我们。” “后来呢？” 纪泽阳想要取下眼镜，被她阻拦，“后来我的姑父他们离婚了。” 程灿说，“但你仍是学习下去了。” 对方点头。 她笑。 纪泽阳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会放弃的人。 她轻声要求，“你可以读它给我听吗？用法文。” 听说法文不论说什么话，听起来都像是情话。 她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纪泽阳把书翻到一页。 她透过缝隙注视着对方的那双眼睛。 声音响起来。 缓慢而又低沉。 她把手按在他的胸膛处，一阵一阵的轻微震动，让人心发痒。 “很好听。” 她其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纪泽阳笑，“什么好听？” “你的声音。” 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注意地也是声音，低沉地微有些清冷的声音。 在别人听来，也许是有些疏离感。 纪泽阳开始回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最深的印象好像是对方的眼睛，很灵动，黑白分明。 那时，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有谁会对十五岁的女孩有什么想法。 后来，是因为什么，有了改变，他也忘记了。 也许是平常生活中的一次对视。 认识她真正长大，还是那次医院之行。 她忙前忙后，脸上的不安焦灼都是因为他。 夜深，她想要去睡觉，却被纪泽阳拉住，两人聊天一直闲聊到十二点。 她头重的已经抬不起来。 她从不知纪泽阳的话有如此多。 “灿宝，生日快乐。” 突然被耳畔的声音惊醒。 她迷起眼，反应半天，才发觉那是一句生日祝福。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拖延如此久是为了什么。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果然刚好十二点。 “十八岁生日快乐。”他接着说。 然后从睡衣口袋掏出一个盒子。 睡意一下散开。 面前好像一个慢镜头播放，她盯视许久，迟迟没有伸出手来接。 “灿宝？”纪泽阳唤她名字。 程灿这才拿过，打开。 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深色的天鹅绒中，是一条项链。 jsia的rua系列。 “成年礼物。”他说。 程灿笑，“我很喜欢。”她指尖落在上面。 不是很贵重的礼物，她想这里面也许有某种意义。 “你亲自挑选的？” 他点头。 “rua源自意大利语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 程灿开心。 “是吗？”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又去抚摸他的眼角。 只能摸到冰凉的眼镜片。 纪泽阳这才把她半抱起来，抱回房间，说，“你该睡觉了。” 程灿拒绝，她的睡意在方才已经消失殆尽，现在精神正是振奋之时。 “是你吵醒了我。” 她理直气壮，“我现在睡不着。” 纪泽阳无奈，“要我给你念书吗？” 她说，“我想和你聊天。” 他坐在她床边，看着床上的她。 “聊些什么？” 程灿思索，然后从床前的一个箱子中拿出本照片集。 他有些惊讶，然后说，“是母亲给你的。” 她点头。 她一向很好奇他的幼年，纪母便很和蔼的把这本照片集送给了她。 她甚至因为她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开心。 他们一起翻照片。 有些照片是单个人，他穿着像个绅士，站在树下或坐在沙发上在看一本书。 看得出来，很多都是无意间抓拍的，他并不知道。 “有段时间，母亲爱上了摄影，我成了她的模特。”他解释。 有时候，指着一张照片，纪泽阳如果还记得住的话，会给她讲一段故事。 到最后，程灿也没有开口询问他以前的感情问题。 以前是好奇心作祟，现在如果问，那就有可能是嫉妒心作祟。 她不想在他面前面目嫉妒，丑陋不堪。 ＊＊＊ 好像成年并未给她带来什么不同，除了一点。 她如今变得有钱。 也许和他相比起来，仍是比不上。 成年以后，父母以前遗留下来的资产全部转接到她手中。 已经增值好几倍。 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富婆。 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她仍是一名才进入大学的新生，为课程而烦忧。 今天在下雨。 上完校公选的课程，已是晚上。 她走的急，没有带伞，只能站在台阶上。 幸好佟雨打来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不远处，开着灯，按了按喇叭。 程灿谨慎地跑过去。 是佟雨。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笑着对她挥手，让她赶紧上车。 她打扮地很漂亮。 穿着印花长裙，皮鞋，戴着宽檐帽。 程灿上了后座，才发现驾驶座上是位年轻男人。 三十多岁。 她见过，在酒吧。 那个被她询问是否想要结婚的男人。 不清楚对方有没有认出她。 她还是迟疑主动问好。 佟雨向后递来一包纸巾，“擦擦，你的脸上都湿了。” 她却想，幸好她平时除了涂抹口红外并不化妆。 佟雨指着身旁的男人突然说，“这是我男朋友，顾西泽。” 她惊讶地抬头。 实在是惊讶。 佟雨也看见了，笑了笑，身体探后，捏了捏她脸，“这是我死党，从玩到大的死党，程灿。” 她笑，“顾先生好。”很客气，疏离。 对方也笑，“你忘了，我们见过的，在酒吧。” 她点头，似乎才想起来。 随即看向佟雨，“在去苏州的前两天。” 前面的雨刷不定擦过挡风玻璃，车内很寂静。 她低头擦拭腿上的水汽。 顾西泽开口询问，“程姐要去哪里？” 她说出纪泽阳的住的地方。 车开出校园，她沉默地看着窗外，有人在雨中狂奔，溅起一滩水。 雨真的下的挺大。 “纪泽阳怎么没有接你？” 这是佟雨在询问。 “我没有告诉他。”回家的决定是突然做的。 对方笑，“那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等下去。” 程灿想了一会儿。 “我会等它雨变。” 佟雨笑，她想如果只有她两人在场，对方就会吐槽她一句。 有时候太过顶真。 一时后，车停在区外面。 佟雨和顾西泽要送她进去，被她婉拒，只借用了一把黑伞。 伞骨很大，一看就是男士专用。 她抿唇，“我之后会让佟雨转交给顾先生。” 对方看了佟雨一眼然后笑着点头。 她微微颔首，转身慢慢向里面走去。 两人等她离开，才发动车辆离开。 程灿慢慢走在雨中，脚上的皮鞋都已经被雨水浸湿，棉袜粘在脚背上，十分难受，她干脆脱了鞋，直接踩在水泥地板上。 像在水中行进。 脚踩在水上，有浅浅的水波散开，顷刻间又会被滴落的雨水覆盖，什么都未发生。 进了公寓楼层，上了电梯，她想着这一身狼狈该如何和纪泽阳解释。 在输入密码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差点被撞到头。 纪泽阳这时在家，穿着一身高领的针织毛衣和亚麻裤子，头发蓬松。 她被迎了进门还有些怔愣。 “你知道我要回来？” 雨伞和书包被他接过，她手中的鞋放在绵软的毛毯上，还滴着水。 “不知道。”他说，“我正在书房，突然心一动，就想推开门看看。” 程灿把这称为心灵感应。 她有些高兴，“看来我们是天生一对。” 纪泽阳笑着点头，感叹浪漫的说法。 “有人送你回来？”他看见伞桶里的那把雨伞问。 那明显是一把男士雨伞。 纯黑，伞骨很大。 程灿换了拖鞋，卷起裤脚，准备回房间洗漱换衣。 随口应答，“嗯，一位绅士的男士。” 纪泽阳说，“这对于男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称呼。” 她转头。 有些惊异地看着他，反复打量后，才说，“你在吃醋？” 纪泽阳向里面走，推她进房间。 诚实回答，“有一些。” “没必要。”她笑着回复，拿了一件换洗的睡衣后安慰对方，“事实上，他是佟雨新交的男朋友。” 她想到那次相遇。 又说了一句，“说不定也是酒友。” 纪泽阳点头。 把她把内衣找出来，放在床上。 “你肚子饿吗？”他询问，“我在准备意大利面，要来一份吗？” 程灿说，“当然。” 洗漱很快，她冲了一个简易澡。 出来时，纪泽阳坐在桌前，正在食用夜宵。 意大利面做的很简单，上面淋了一些蘑菇酱，培根碎和撒了几片罗勒叶做装饰。 总体来说，赏心悦目。 她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也许是饿极，她把一整份食物都清光了。 纪泽阳去洗碗，她也跟着走进厨房。 冰箱里还有酸奶和水果。 一盒蓝莓，三个黄桃，还有一盒草莓。 刚好可以做一杯非常丰盛的酸奶杯。 一层草莓丁，一层麦片加开心果碎，中间是固体酸奶，上面再铺满麦片，然后再一勺酸奶，最上面是切成片的黄桃和三分之一盒蓝莓。 她端着做好的酸奶杯，在厨房里摇晃。 纪泽阳在收拾碗柜。 他每天都要擦拭一边，强迫症带着一点轻度洁癖。 她询问，“你要来一口吗？非常美味。” 他一向不喜欢，这次照样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7章 O三四 毕业 “男孩子都像你这么勤俭持家吗？” 程灿歪着头问。 她平时都不喜欢做家务，特别是洗碗。 早上起来，被子是什么样，晚上回去，定还是原样，未发生变化。 纪泽阳笑，“女孩子也都勤俭持家。” “那肯定不包括我。” 她一向丢三落四，少有整理物件的习惯。 所以经常找不到所需要的东西。 他想想，“也许这叫做优势互补？” 程灿这时跳坐上吧台，手里捧着酸奶杯，侧着头看着他擦拭水池。 “我的优点？貌美如花？”她看着他突然笑，“我觉得这点我尚且比不上某人。” 某人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转过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才知道她说的是他。 伸手就来捏她的脸。 他的手沾了冷水，很冰。 她打了个哆嗦，嬉笑着赶紧跑开。 到了晚间，纪泽阳要回到书房工作，程灿一人无聊，便不想独自回房休息，半窝在书房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随意翻阅书籍。 他的房间大多数书，她都不爱看。 都是一些专业书，金融书籍。 程灿更爱好的是各色说故事，讲世间人情。 街边贩，或上流社会的爱情纠葛。 最后实在是坐不下去，她回了房间，拿出专业书籍来背诵。 临近过年，各科考试也随之而来。 耳边响起的英文似乎与脑中的条文重合起来。 她转过头，他正靠在后椅背上，打电话，说些英文偶尔捏一下眉心。 声音压的很低，似乎在努力压制脾气，语气仍然显得温和。 程灿看了对方好几眼，走出房间。 从橱柜里拿出一罐咖啡豆，倒进咖啡机里，磨成粉后压实，拿出一个可爱的马克杯冲泡。 她甚至有闲心来拉花。 看了几眼，心里点头，嗯，非常完美。 回到书房时，他已经打完电话，走到沙发前正俯身看她的书本。 那是一本《法制史》。 上面都是荧光笔的痕迹，很乱。 程灿走过去，遮住对方的视线。 “咯，咖啡。” 纪泽阳说了句谢谢，她看着对方喝下一口后皱眉，才恍然说，“对不起，我不心把牛奶放多了。” 纪泽阳摇摇头，随意地翻阅她的书本。 程灿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不想要对方看，“很乱。” 她喜欢用各种记号笔把书本上的重点涂抹一遍。 这会让她觉得有一种充实的感觉。 纪泽阳笑笑，然后提起笔在她书面上写名字。 程灿。 笔锋流利。 这幅画面熟悉地让她有些晃神。 他说，“我发现你总是不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标记一下。” 这点，程灿就不认。了 她坐下去，把书放在腿上，“我标记了。” 程灿看见对方不解的神情，接着说，“你们公司，家人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是未婚夫妻关系，所以我把你标记过了。” 她说起这话的神情骄傲，仿佛和他谈恋爱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纪泽阳看着就忍不住亲亲她鼻尖，手磨蹭着她的半边脸旁。 程灿忍不住皱鼻，却也忍不住笑。 她心里觉得这是一种比起亲吻来说更加亲昵的动作。 隔日，她上午第三节课还有必修课程，需要返回学校。 纪泽阳没有时间，便让他的助理来送她。 在上楼梯途中，她遇到一位男生，主动与她打招呼。 她认不出，却不好无视，只能颔首微笑，对方长篇大论，想索要她手机号时，程灿终于忍不住，故作歉意地抬起手腕，瞥了眼手表。 “抱歉，我可能没有时间了。”她指了指楼上，“我在九点五十五分有一节必修课程。”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回应就赶紧上楼，最终在几分钟后赶到教室，才松了一口气。 顾诗云她们已经在后排抢占了座位。 教室台上已经老师已经打开投影仪。 程灿走进去只能躬身对周边同学连声抱歉，才挤进最里侧。 “你的书本。” 顾诗云看见她，等程灿坐下后把书本递过来。 她坐下后接过，才轻声道谢。 “谢谢了。” 一节课商上完，正准备离开。 班长却站起身来，让各位停住。 她开始不解，还是身边人嘟囔着提示了她，“是冬季运动会，哦，我的天。” 体育委员开始宣布，冬季运动会具体有哪些参赛项，各位同学自愿报名参加，不作要求，但会有综测加分。 不过顾诗云几人非常开心。 不是因为要参加运动会，而是因为运动会的两天，全校师生都放假。 这意味着没有参加任何比赛项目的她们，会有两天假期，到处去玩，或者宅在宿舍里也是好的。 程灿在心里估计一遍。 周四周五再加上周末，一共四天，她甚至可以出门有个短的旅行。 回到寝室，几人就嘀嘀咕咕地凑在一起开始商量假期安排。 她坐在椅子上，对纪泽阳发了一条短信。 想了想，又问了佟雨一遍。 对方的消息倒是很快回复：〔已有安排。〕 她想：〔和你家顾先生？〕 对方回答：〔是。〕 好像自从某人开始谈恋爱，她们两个见面的机会逐渐降低。 程灿有时候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顾诗云在她发短信时间已经讨论好四天准备把b市好好逛一逛，毕竟有两个人都是别的地方考过来的，都没在b市好好地玩一玩。 问及她时，程灿摇摇头，只说自己有了安排。 她们三人都调侃地看了她一眼。 明白她是跟纪学长一起出去。 在运动会的前一天，程灿就回了家。 纪泽阳这几天刚好要去香港一趟，出差。 两人准备一起去。 助理已经订好了酒店，他们飞去香港刚一落地，就有专车接送他们到酒店。 助理知晓她身份，订房时直接订的大床房。 他们进了房间，程灿把卫生间和阳台外的景色都打量一边后，目光就落在了那张大的离谱的软床。 她有些想笑。 直接倒在了床上，弹了几下。 真的很软。 纪泽阳把两人的行李放在床边，拉开窗帘，开始整理行李，把明日要穿的衣物都拿出来放在一旁。 等下会有专人拿去熨烫。 程灿趴在床上，下巴垫在交错的双臂上看他。 她看的认真，纪泽阳发现，不由抬手摸摸她脸。 “饿不饿？” 她顺势抓住她的手，想把人拉上来，对上对方的眼睛，才点头。 “有点。” 飞机上也有机餐，但她口味很刁，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尝。 “你想不想上来躺一躺，真的很软。”她怂恿面前的人。 纪泽阳止不住笑，把她耳尖的碎发向后捋。 “你不是说饿？我听人说，这家酒店的晚餐做的不错，你确定你不要去尝一尝？” 程灿重点却明显偏移，“人说？” “你认识的人。” 程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是裴严。” 纪泽阳点头。 她在床上滚了几圈，完全不想动。 顺便吐槽裴严这个花花公子，“他肯定是带一位美丽的女士来这里装浪漫风雅的。” 程灿觉得对方的女朋友可能遍布大江南北，走到哪一处，他都在那里有名的饭馆约会过。 纪泽阳笑。 最后她肚子饿，但躺在床上实在是懒得动弹。 纪泽阳只能就打电话下去，点了晚餐让人送上来，门铃响的时候，纪泽阳正在卫生间摆放这几日所需的用品。 大多都是她的，她整理无能，所以这种技巧活就被她扔给了他。 她听见铃声跟纪泽阳说了下，就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一辆推车，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站在外面，看见她，说，“女士，您订的晚餐到了。” 她说谢谢，让对方送进来。 托盘被摆放在厅的桌上，一共有五个，都被罩在半球形的盖子中。 酒店甚至还送了一瓶红酒。 程灿拿在手里，好奇看着。 然后又客气地说谢谢，把对方送离。 一关上门，她拿着酒瓶忍不住跑到了洗手间门口，只露出一个头。 “纪泽阳，酒店送给我们一瓶酒。” 她的语气实在是高兴，纪泽阳听见不由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来。 发现手上有水，又走回去擦干后才出来。 他走过去，从程灿手中接过酒，看着上面的商标，不是什么名贵酒，只是普通的红酒。 “你应该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在他记忆中，从没有见过那一个女孩子像她这般爱喝酒。 程灿说，“听说红酒还会美容养颜。” “毫无根据的话。” 纪泽阳把红酒放在桌上远处一角，把餐盘上的盖子揭开。 “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饭再说。” 程灿坐下，忍不住吐槽一句，“纪先生，你现在就像是我的老父亲。” 管东管西。 纪泽阳听到这话，眼睛半眯起来，看着她，没说话。 程灿直觉感觉到危险，准备躲开，却根本来不及。纪泽阳已经眼疾手快速地抓住她后颈的一块肉，像在拎着一个野猫。 然后靠近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力气不。 程灿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 有些疼。 她摸摸，感觉有齿印，肯定泛红了。 “很疼？”纪泽阳指腹从她面上滑过。 程灿没好气地说，“当然，你让我咬一口也试试。” 纪泽阳把餐具递给她，才说，“当做刚才的惩罚。” 程灿便不再抱怨，她默默地开始用餐，用勺子挖了一口土豆泥，上面淋了酱。 纪泽阳一向不喜欢自己这样打趣他，当然关键时刻由于她的某项恶趣味，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8章 O三五 香港 第二天，纪泽阳很早就去赴他的商务会议。 一位女助理被他留在酒店。 她起床出了房门就看见坐在厅里的女人，对方放下手中的杂志，向她走来。 “程姐，你好，我是纪总的助理，你叫我k就好。” 程灿很少见到这位，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好奇。 是位精炼的女士，但是明显还很年轻，也许才入工作不久。 “你叫我程灿就好。” 对方点头，此时房门刚好响铃，k走过去，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程灿，你的早餐到了。” 她走过去，看着对方揭开盖子，“是纪泽阳帮我订的？” k点头。 她高兴地拿起餐食用具，准备动手时，转头看向复坐下的k，“你用早餐了吗？” 对方有点吃惊，似乎在为她的平易近人和周全。 然后微笑道，“我已经在酒店的餐厅中用过。” 程灿这才开始享用早餐，以一句这家酒店的甜点做的不错感叹着结束。 “你知道香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一天不可能都呆在酒店中。 k看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笑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滑到她做的一个文件中，让她自己选择一处。 程灿出门时，穿了一件黑色条纹衬衫，下面配着fra及腿的深蓝色牛仔裙，白色皮鞋。 挎着ra的黑色包，为了方便，扎着丸子头，戴着金丝圆框的眼镜。 在镜子面前站了许久，才推开房门。 心中却还在思索，搭配的耳夹适不适合。 k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扮演着助理的角色。 程灿看了几眼，不由笑着说，“你可以放松一点，当做这是你在香港的一次旅行。” k笑。 看来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程灿也不强求，拿着相机走上街头，他们住的位置靠近租界，建筑都是米白色大石块的复古建筑。 能让她感觉到复古的风情。 街头上，不时传来粤语的交流声。 不过她听不懂。 街上人很多，能看见许多时髦的女郎，程灿站在一个路口，准备乘坐叮叮车。 马路上可以看见很深的电轨痕迹。 上了叮叮车，也不知道去哪里，程灿拿着相机对着沿街的建筑开始拍照。 “要我帮忙吗？” k坐在一旁询问，程灿自己拿着相机没法拍自己。 她回过头笑了笑，露出牙齿，“谢谢。” 很灿烂，k愣了下，才笑着说，“不用客气，这算是我的工作。” 逛到了下午，正好到一条街上，有一家街边的吃摊。 简单吃了中饭，下午时逛街碰巧看见一个咖啡厅，在二楼，这里是原来的法租界，建筑都很古旧，大块的米白色石头。 程灿觉地看着就有意境。 便决定去喝一杯下午茶。 两个人上了二楼，便看见一株桃树，花开得很盛，走近了才发现是假花。 每个木桌上都摆着绿色的盆栽，看着绿意盎然。 靠着墙边是类似飘窗的设计，上面铺着软垫，人可以坐上去，看风景。 程灿订了一杯拿铁，就坐在窗边，看着下面行走的人群。 k也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抿了一口，拿着手机在给谁发送短信。 “在跟纪泽阳汇报工作？”程灿汤匙在杯中搅拌几下后，放在托盘上，问她。 k嗯了声，“纪总问你中午吃没吃中饭。” 程灿抬头，“你不会是说了我们中午吃路边摊的事情吧？” k没说话。 程灿有些想抱头，“噢，天哪。” k吓了一跳，脸上出现那种犯了大错的不安和紧张。 程灿看见吓着对方，才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吓着你了，纪泽阳他一张不太喜欢我吃路边摊，觉得不干净。” 对方表示了解。 有钱人的金贵。 下午五六点，纪泽阳来接她，车子停靠在街边。 程灿走过去时，车门下降，男人低着头正在看一份文件，很入神。 她对着k嘘了一声。 才悄咪咪地走到车门前，伸出手挡住纪泽阳的眼睛。 他初时一惊，慢慢地察觉到什么，嘴角泛起无奈的笑意，手覆在她的手上。 “灿宝？” 程灿趴在车窗上，看着对方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摸她的额头，轻声询问，“饿不饿？” 程灿笑，“有点，不是很饿，我下午吃了蛋糕的。” “先上车，带你去吃晚饭。” 纪泽阳让她后退几步，推开了车门，他向左边移动了几下。 程灿上了车，k坐在副驾驶。 车内一时很寂静，程灿发现对方穿着很正式，“你晚上还有活动？” 对方点了点头，“嗯，晚上要参加一个电影节。” “有很多明星？” 程灿侧着头，靠在车窗上，玩着他的手指，询问。 “应该。” 纪泽阳想了想，回答谨慎，逗笑了程灿，她忍不住在对方的嘴角上啃了一口。 濡热的气息扑打在两人的交接处，纪泽阳没动，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人，把车内的挡板升了起来。 程灿看着又忍不住笑。 纪泽阳骨子里是真的有些呆板，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表现出亲热。 直到挡板把他们二人的身体挡住，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纪泽阳的舌尖才缓慢地探了进来。 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她，近的程灿能在漆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重重叠叠，车内光影很暗，影影绰绰，周遭温度不断上升。 程灿的手放在他的后颈处，忍不住分神，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的可怕。 又开始忍不住笑。 两个人牙齿碰撞在一起，纪泽阳被她带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笑什么？”他捏着她的脸在问。 又在她的鼻子上吻了吻。 程灿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鼻翼动了动，没说话，她怕出了声，就坏了现有的氛围。 纪泽阳却不放过她，拿着她的手，在她的指骨上用牙齿磨了磨，然后从指尖吻向她的手腕，慢慢地上升，顺着她的胳膊吻到了颈侧。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喘息声很重。 一声一声扰的程灿的心也开始不稳起来，焦躁地很。 “笑什么？” 他直直地看着程灿的眼睛，再次询问。 程灿几乎趴在他的身上。 鼻子里都是纪泽阳的气息，是酒店的沐浴露气味。 他应该回去洗了一个澡，程灿恍恍惚惚地猜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9章 O三六 电影节 一路都是有些精神恍惚。 晚上吃了饭，纪泽阳送程灿回到酒店。 房间里的床上放着三个礼盒。 她有些疑惑，一边走一边看向身后的纪泽阳。 “是礼服？” 她打开另一个礼盒，蓝色丝绒上放着一对翠绿的耳环，翡翠手镯。 绿地像碧波荡漾的湖水，感觉是活着地。 第一感觉，价格不菲。 程灿反应一会儿，想到什么，惊讶地问，“电影节，我也去？” “嗯。” 纪泽阳走过来，从程灿手里拿过手镯，给她戴上。 光下熠熠生辉，“很好看。” 程灿忍不住眯眯眼，吐槽了一句，“这么贵，能不好看吗？” 纪泽阳淡笑，抬起她的手腕，阔大的手镯，显得她的手腕很细，好像他稍微一用劲，就被被折断。 “怎么突然要我去？” 程灿把床上的礼服拿起来，是一件很保守的旗袍，花纹很淡，只有衣袖和领口处有银纹，藏青色，搭配着一件白色的披肩。 纪泽阳把衣服拍了拍，没回答她的问题，指着卫生间的方向说，“先去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程灿又看了他一眼，走进卫生间。 换好后，里面没有全身镜，她只能看见上半身，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有些踟蹰地走过去，纪泽阳坐在床上，还看着这边。 “是不是有点紧？” 程灿摸着自己的肚子，问询。 纪泽阳看着，笑了笑，“不紧，很好看。” 程灿这时摸着才感觉不太对劲，“这衣服是家里人做的？” “嗯，家里的裁缝根据你上次留下的尺码做的。”韩今闻帮她把披肩也穿上，“母亲叫人给你做了许多衣服，估计过不久就会寄过来。” 过了一会儿，助理过来敲门。 “纪总，该下去了。” 是那个程灿经常看见的男助理，她打了声照顾，对方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一起下去。 车停在酒店的外面，助理坐在前面，他们两个人上了后座。 车门旁的暗格里摆放着零食和饮水。 纪泽阳拿过来一杯矿泉水，“渴不渴？” 程灿接过。 “有点。” 她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你要不要喝一点。” “嗯。”纪泽阳接过水，拿在手里，又递给她一张纸巾。 程灿扯着衣袖，还有少许紧张，转过头和纪泽阳轻声交流起来。 “你什么时候涉及娱乐圈了，我都不知道。” “之前不久，准备投资一部电视剧。”纪泽阳说，“青山主演的。” “嗯？” 她仔细回想，好像听到过风声。 “《世婚》？” “嗯。” 程灿眯起眼睛笑，“那青山不会让你亏本的。” “女主角是谁？”她很好奇。 “不知道，还在选角中。” 明明是他在投资，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要不要躺一会儿？还有半个多时才到。” 纪泽阳把厚毯子拿出来盖在她的身上，说。 程灿点点头，靠在她肩上。 电影节在一个会馆举行，官方举办。 名流聚集。 在会场里，程灿看见了好几个面熟的人，都是在大荧屏上见过的面容。 开幕仪式的电影是一部文艺片，还未正式上映，那位主演就在其列。 纪泽阳怕程灿无聊，让人安排了一个座位，在角落里，不会受众人打扰。 他带着助理去和人应酬。 程灿就坐在角落里，吃着点心，跟顾诗云她们聊天，间隔几分钟，抬眼看一下不远处笑着和人交谈的男人。 身边倏然一暗。 程灿侧头，才发现身边坐下来一个男人，穿着西装，戴着眼镜。 看起来很年轻。 “这里有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轻声询问。 程灿摇头，“并没有。” 复又低下头，不再去和那人说话，专心看着手中的手机。 半晌后，那人却出了声，“圈内人？” 静了片刻，程灿抬起头，才发现那话是对自己说的，未免别人太过尴尬，她还是作了回应。 “不是。” 对方有些惊讶，泛着出来地有另一种情绪。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白底地，很简洁。 上面没有写职位。 程灿没有接，男人笑了笑，“我姓董。” 也许他的名号很大，在程灿依旧没有反应时，对方扯了扯嘴角，“你想当明星吗？” 星探？ 有一瞬间程灿觉得想笑。 想不到在电视剧里出现的画面也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程灿看着对方，一双眼睛落在男人的手上，有少许好奇。 由于礼貌，她还是接下了名片。 “你是星探？” 无聊至极，身旁坐着一个人，在一个陌生领域下，程灿也有了交流的欲望。 董先生笑，“不是。” “经纪人？” “也不是。”董先生说，“你可以把我当做制片人。” 制片人，投资的？ 程灿不懂，但是也没多问。 对方也许发现了她没有多大的兴趣，说，“我们公司主要是投资方，比起那些娱乐公司，会更高。” 程灿这才理解。 这位董先生显然并没有放弃，还在劝说她。 毕竟相比较娱乐公司，投资方有时候可以直接向好的剧组塞人，另一种形式的带资进组。 远处有喧闹声，程灿不由自主地又把目光投向远处，周围人太多，只是眨眼间，她已经看不清纪泽阳的人。 程灿回头，温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只是说自己不适合娱乐圈。 对方看着她，“如果之后改变了想法，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的手在名片上指了指，显然还没有放弃。 程灿礼貌地笑了笑，看着对方离开。 灯光摇曳间，她这里反而成了一处昏暗地。 远处的人从光亮处，看这边，只是一团暗色，只能依稀看清有人坐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找程灿。 是纪泽阳的助理。 今天只是开幕式。 会有开幕式电影，一部很有着异国情调的文艺片，还未在国内上映，今日也算作试映会。 算是请在座的各界人士试水。 助理带她去播放厅，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 第一排是影片的主演。 面孔眼熟，都已经是圈内有名的大牌。 她提着裙摆跟着助理轻步走过去，纪泽阳正看着这边，等她坐下，才凑在她耳边轻语，“来了？” “嗯。” 整理好裙子，程灿才正式坐下。 身边都坐着人，她说话也不敢大声。 灯光都已经熄灭，只有大荧幕上的光映在脸上，照着人的脸煞白。 光影交错间，男人的鼻梁窄而高挺，两侧都落下阴影，只一双眼睛看着她，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电影结束，我们就离开。”纪泽阳应该是看出了她的无聊，安慰说。 程灿笑着点头，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屏幕。 电影是在意大利的一座镇取景，建筑人物都有着浓浓的异国情调。 程灿在途中看向前排。 那里坐着主演。 影片的男演员俯身在女演员的耳边低语，两人距离很近。 试映会结束，看得出来反响不错。 导演带着演员去见各位投资人，纪泽阳因为身份问题可以先行退下。 出了会馆，夜里竟然有些凉。 纪泽阳拢了拢她身上的披肩，半拥着她，为她挡着风口。 等到助理把车开过来，上了车，程灿才再次开口。 “刚才在会场时，有个姓董的先生来找我。” 纪泽阳脱下身上的西装，松了松领结，听到她说话，便静静地看向她。 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程灿说，“他问我想不想当明星？” 纪泽阳笑，“他可能把你当做了某位投资人的女伴。” 程灿点头，“也许。” “你想要进入娱乐圈？”纪泽阳接着问。 程灿侧头，看着对方，两人视线交错，她摇了摇头。 “不想。” 纪泽阳摸了摸她的头，沉思片刻说，“也许趁此你可以思考一下你将来想要做什么。” “你现在读的法学，专业是这行出去的人无非是进去律师事务所或者是进入法院，检察院，等大四时，你如果真有这方面的意愿，我可以安排你去法院实习。” 程灿却是垂眸，想了片刻，说，“我需要认真想一想。” 其实，当初选择法学这一专业，也并非是因为爱好。 只是因为觉得合适，适合，便选了。 如果想想，如果往后从事这方面的职业，程灿又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仿佛看见了半生循规蹈矩的生活。 不过，程灿最终还是忍不住抬眼看着纪泽阳笑了笑。 因为有一瞬间，她感觉纪泽阳真是又当爹又当她的男朋友，称职地很。 不过这一句话还是不说出口的好，要不然定会被修理一顿。 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 纪泽阳让助理先回房休息，他也带着程灿回了房间。 等到这时，程灿看着正中间的大床才有些紧张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12章 O三九 火锅 大三下学期，程灿开始忙碌起来，周末甚至都没有休息时间。 自从纪泽阳上次一问，程灿想了许久，做出了一个在她人生中可以称之大胆的决定，决定考研，并且是跨专业，由法学转向考古学。 一个热门，一个冷门。 周边好友都表示了惊讶，就连程灿之后也会感叹自己想不到有如此大胆。 因为考研事宜，她聊聊忙碌，长时间泡在图书馆。 凛冬已至，坐在图书馆五楼的一个落地窗处，可以看见远处茫茫一片都是白雪，难找出一处新绿，楼下广场上皑皑白雪，行人走过留下一条条暗色的长线，扩散看来，星星点点。 程灿目光下移，手合在一起，呼了一口气，桌上的水杯白色的水蒸气慢慢升腾，正准备继续看书，放在一侧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短信窗口弹跳出来。 纪泽阳:〔我在楼下。〕 只是短短一句话，程灿看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醒神过来看向图书馆的楼下，穿着厚重羽绒的人行行而过，偶然有几个色彩艳丽。 她仔细打量后，真在一处看见了一辆车停在广场前面的枯树下面，渐渐地落了一层雪。 没有回话，程灿快速地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就向楼下跑。 算上时间，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面，到了年底，纪泽阳公司也越大忙碌加上程灿平时也泡在图书馆，没有时间回去，两个人除了每天的例常两通电话，就再也没别的联系。 到了楼下，一股夹杂着冰凉雪花的冷风吹过来，程灿紧了紧衣服，跑着下楼梯。 还没靠近车，车门就已经被推开，纪泽阳下了车站在车边，穿着一身灰色的毛呢大衣，围着棕色的毛绒围巾，身姿轻挑，浑身都散发着新雪的清冷气息，在一行大学生中格外醒目。 程灿跑着一个猛冲就撞进了纪泽阳的怀里，对方张开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笑着问，“怎么跑这么快？” 程灿还在轻微喘着气，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纪泽阳摸了摸她脸上被风吹的很乱的碎发，“先上车，外面冷。” 程灿点了点头，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头看着纪泽阳，“你怎么来了？” “有空。” 车里还开着空调，程灿冻的发紫的指腹渐渐温暖起来，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轻笑起来，笑得开心。 纪泽阳看着又忍不住摸摸她的脸。 “吃了饭吗？”他一边问一边扣安全带。 程灿说，“还没有，原本准备等晚上回去时再吃。” “你也没吃？” “嗯。”纪泽阳点头，一边拉起手刹，一边问她，“就在学校周边吃饭如何？” 她没有意见，只管点头，也许因为长久未见面，她现在是对方的提议无论如何都感到开心。 车子驶了出去，程灿看着窗外的雪花，看着外面撑伞的行人，穿着臃肿的外套，步履蹒跚。 到了后街，下了车，就有一股冷风吹来，感觉皮肤上什么轻飘的纸张划过一样，手上一暖，程灿转过头。 纪泽阳的手裹着她的手，两人走进了一家火锅店，里面烟气袅袅，一走进去就闻见一股很浓郁的火锅底料的辣味。 因为是晚饭时间，店里有不少的人，楼下的沙发上已经坐满，他们一进去，周围的人都不由看过来。 程灿面目清冷精致，盘着丸子头，耳朵上是从一家中古店淘来的复古耳夹，有一种港风的复古美感，这样的美女走在何处都会引起注意，更别提走在一旁的纪泽阳，一身毛呢大衣，身姿隽永。 两个人走在一起很难不引发别人的目光。 一楼没座位，他们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上了二楼，木制楼梯发出咯吱声。 上面也有不少人，他们坐到了一个角落处，灯光昏黄，有些暗淡。 开了暖气，店里很热，程灿刚坐一会儿，就感觉到背部隐隐出汗，她脱了外套，里面穿着白色高vrsid大毛衣搭在青绿色绒毛沙发背上。 锅底中的牛油慢慢融化，纪泽阳坐在对方把程灿面前的餐具拿过去，浸在开水中。 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象牙筷时还能感觉到被开水浸泡过的温热。 锅里刚下了一盘牛肉，不过几秒就被翻腾煮沸的锅底卷上来，浮在最上面，程灿夹了一片，非常嫩。 “好吃。” 纪泽阳笑，把尧上来的肉放在她面前的蘸酱碟中。 “要下虾滑吗？” 程灿点头，一边吃一边看着对方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纪泽阳低垂着眉眼，手里动作不停，瓷勺子把虾滑分成若干份。 她手托着腮看着认真，纪泽阳一抬眼便对上她的目光，温声轻笑，“这么认真。” 程灿抿了抿嘴唇，喝了一口热饮，吐了吐舌头。 有些辣。 虾滑下锅后不到一分钟很快就浮了上来，圆圆白白的，一个个大差不多，像个肉圆子。 程灿吃了一个，才问，“你等下要回公司？” “不回去。”纪泽阳把虾滑尧起来放到她的餐碟中，“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回去？” 纪泽阳接着说，“明天早上我有时间可以送你来学校。” “嗯。”程灿想了想后，慢慢点头，“我明天没有课。” 吃完饭，她坐在车里才和室友打电话，拜托对方帮她收拾一下仍放置在图书馆桌面上的书籍，顺便自己今晚不回宿舍准备回家。 车缓慢地向家里面驶去，这时天色已暗，街边霓虹灯闪烁，路上的雪化成了水，一滩上映着红色的光，白色的光，乱成了一团。 像落了一地的细碎宝石。 坐在车上，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程灿的左手和他的右手十指相扣在一起，在车内空调的温度下竟然沁出了细汗。 途中没有说话，车停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库时，昏暗的车内响起细细碎碎的衣服的摩擦声。 纪泽阳的手环在程灿的侧脸上，拇指在耳朵下一下又一下的摩挲。 两人之间的气息粘在一起，水渍声响起，程灿闭着眼睛，手环在纪泽阳的后颈处，纪泽阳动作很温柔，就连亲吻都缠绵的像春日的细雨，悱恻连绵。 舌尖探入她的唇，慢慢的深入，像风一样掠过口腔中的每一处地方。 进了公寓后，两个人洗了澡，之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运动后程灿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空调开着，手伸出来也不是很冷，浑身懒洋洋地她并不是很想动，房门开着，客厅里传来动静，是拖鞋趿拉着的哒哒声。 纪泽阳拿着一杯柠檬水走进来，看着头发有些事，穿着卡其色的休闲亚麻裤子，很居家的打扮。 坐在床头后，把水递给她，“是温热的。” “嗯。” 程灿坐起来，喝了一口就躺在床上，纪泽阳也睡了上来，她迷迷糊糊地就抱住对方的腰身，顺势在胸膛上蹭了蹭。 纪泽阳的手在她的颈侧刮了刮，那里有轻微的红痕，好在不是很明显，程灿若有所觉，动了动头，眯眼轻声问，“你留下痕迹了？” “不是很重。”纪泽阳按了按，“明天早上应该会消。” 程灿唔了声，放下心来不再说话，闭着眼睛，躺在纪泽阳的怀里渐渐地又睡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13章 O四十 冬日 市的冬天空气干燥而又凛冽至极，在翌日的第二天，起床第一眼，窗帘拉开，伴随着哗啦的摩擦声，耀眼夺目的阳光顷刻间泄了进来。 程灿醒了，忍不住拿手遮挡放在额前，脸一侧忍不住在枕头上蹭了蹭，拿起床头前的手机瞥了一眼，七点过了十几分钟。 她含糊不清地念了一句，纪泽阳没听清楚，走近几步，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不起来？” 程灿低低嗯了一声，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晚上闹了一通后，半夜醒来，两个人睡不着又闹了大半个夜，她现在精神不济，像是被人吸完了精气。 “今天上午没课，我等下自己搭车去学校。” 程灿缩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纪泽阳笑着俯下身，半跪在床上，把棉被从她的脸上拉下来，凑在她面前，亲了亲，力度很轻，程灿仍然有所察觉，她半眯着眼睛睁开。 动了动头，两人的鼻尖轻微地摩擦而过，纪泽阳似乎觉得有意思，半跪在她身上，又亲昵地摩擦了好几下。 “我还没洗漱。” 程灿偏过头，纪泽阳的吻落在女孩儿的颈侧，那里的红点已经消失，只留下很淡的一片绯色。 “嗯。” 身上的人低应一声，动作却依旧未停，湿湿漉漉的气息扑打在她的锁骨上，睡衣前的扣子被依次解开，褪在身后，纪泽阳的手从腰部环住她。 程灿渐渐变得清醒。 她睁开眼睛，外面投进来的阳光刺眼，“窗帘。” 她推搡了几下面前的脑袋，“纪泽阳，窗帘没拉上。” 身上的人叹了口气，从床边一侧摸到遥控器，窗帘缓缓拉上，房间里响起钢丝摩擦划过的刺耳声。 程灿指腹按了按纪泽阳的后颈，半仰起细长的脖颈，“今天不上班？” “嗯，休息一天。” 程灿猛然睁大眼睛，“真的？” 纪泽阳对视，无奈地笑，“真的。” 她笑。 “算是惊喜。” “嗯。” 起来以后，在浴室里洗完澡，程灿走进厨房，却发现冰箱里空荡一片，只有几瓶不知放了多久的饮料。 不得已，两人简单地用完早餐，穿上厚实臃肿的羽绒服外套，准备一起去超市大采购一趟。 上了车，正是不巧，虽是过了上班高峰期，路上仍有许多车辆，他们的车堵在半路，耳边尽是此起彼伏的汽笛声。 包中振动几下，程灿拿出手机。 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室友，问询她什么时候去学校。 她低头回复消息：〔下午上课时回去。〕 这时前方车辆松动，车子缓慢向前移动。 程灿收回手机，看着前方，靠在窗户上感叹，“不管在中国的何地，堵车已经成了一种社会现象。” 在数年前，中国人口就已经有了十三亿，如今，十几年过去，只会多不会少。 纪泽阳说，“马上就到了。”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超市下面的停车库。 下面很冷，有风呼呼地从风口里面吹进来，程灿下了车，就吃了一口，嗓子都是干疼的，像是被刀刮过。 纪泽阳下了车走在她旁边，挡了一半的风。 程灿把手伸进对方的口袋，里面还有余温，她呼了一口气，“走吧。” 停车库是负一楼，他们坐电梯到达一楼。 尽管是上午，超市里的人依旧很多，许多推车上都坐着朋友。 他们推了一辆购物车在海鲜区逛。 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 来人大多都是三四十多的妇女和男人，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倒显得突出，且不说是年龄的关系，就是周身气质和相貌都是很显眼。 在一个水箱前停下，程灿看了十几秒的澳洲龙虾，选了一只看起来最活泼好动的大龙虾，看着都觉得肉质鲜美。 纪泽阳却站在一处水箱前，询问她，“要买一条鲈鱼吗？” 程灿接过服务员递过的装着龙虾的塑料袋后看向冒着泡的水面，里面有几条银白色大头的鱼游来游去。 “要，可以做清蒸鲈鱼。” 她这句话一落，记忆深处的碎片就如同无数颗璀璨闪耀不停的繁星，逐渐闪烁起来，点点光芒，点亮了一片夜空。 莫名地熟悉感袭上心头。 程灿看着在弯腰认真挑选鱼的男人笑了笑，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对方一只手，对上纪泽阳疑惑的目光，她摇了摇手腕，指着水里的一条鱼，“就这条吧，太大了吃不完。” “嗯。” 鲈鱼未处理，纪泽阳直接让人打包，准备回去自己再处理。 买完食材，程灿才拉着纪泽阳去水果区大采购。她发现自从她不在家后，某位的生活也过得粗糙，冰箱里竟然干净如斯。 蓝莓看着很新鲜，应该是才到的，程灿装了两盒。平板上摆着整齐的进口红苹果，很漂亮，个个大都差不多，她拿了四个放在推车中。 等到走出超市门口，推车里已经装满，她的手里甚至还提了一袋在推车中放不下的可颂包和一束在花店买来的不知名花朵，开的很盛，像一朵朵雏菊。 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她捧着花束，站在车子后备箱，看着纪泽阳把推车中的食材一样一样整齐地摆放好，一张脸隐匿在一丛细碎的花丛后面，眯着眼，鼻尖是淡淡的香气。 不像是冬日的凛冽，反而却像极春日的淡雅清新。 回到家中，纪泽阳在厨房做午餐。 早上吃的太少，未到中午时间，她肚子就有点饿，只能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吃水果和零食。 电视机在放一个邀请了几个当红流量生的综艺节目，她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于是端着水果盘进厨房去寻纪泽阳。 纪泽阳正站在料理台处理鲈鱼，手上戴着很薄的透明橡胶手套，拿着刀的动作很专业，从鱼肚上一刀划下去。 冷光闪过，有碎光，尽管手中是做着这般血腥的事情，他的动作依旧自有一股优雅，不紧不慢。 程灿把水果盘放在一边，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趴在料理台一侧，用牙签插上一块，递到纪泽阳的面前，赞叹道，“技法高超。” 纪泽阳吃了一个切好的苹果块，笑了笑，也赞叹一句，“切的不错。” 程灿露齿笑。 纪泽阳放下手中的刀，想要摸女孩儿的脸，却被挡住了，程灿仰头皱眉，手腕放在面前，“诶——” 纪泽阳挑眉，手上的橡胶手套还未取下，上面还有淡色的血色味道，腥味很重。 他摇摇头，轻叹一声。 程灿抿着嘴笑了笑，突然捧起对方的脸，俯身贴在料理台上，在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碰，然后离开，笑得开心，又叉起一旁的一块水果扔进口中。 对上纪泽阳看着她的视线，女孩儿不以为意地露齿一笑，看了看在砧板上需要清洗的鲈鱼，抬了抬下巴。 纪泽阳微笑着摇摇头，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刀，继续低下头来处理案板上处理了一半的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14章 O四一 约会 餐桌上面摆好餐具，程灿吃完水果盘中的最后一块芒果，坐在餐桌前，手托着腮，拿着一把餐具在大龙虾的背壳上敲了敲。 脆响脆响的。 她感叹一声，“是钱的质感，钱的响声。” 纪泽阳坐在她身边，看见她这副故作仇富的表情笑，“下午什么时候去学校？” 程灿歪头，皱着眉头，“不太想去。” 在家只待了一天，一想到去学校，假期综合征就要犯了。 她想了一瞬，才看向纪泽阳，“我走以后，你就要去上班了吗？” 程灿想她此时表情定是不舍得，眉头微蹙，看起来就像一个自己不想上学的孩子祈求得到共鸣。 纪泽阳的样貌偏向儒雅，看起来清俊优雅，坐在那里单是微笑，就像是水墨画中泛起的涟漪，那股子气度是骨头里面流淌出来，可偏偏生的一双眼睛，极易流露出笑意。 此时那双眼睛就看着程灿，波光点点，露出笑意，因为她少见的孩子心性。 “也许。” 纪泽阳说，“原本是推了一天的工作。” “哦，感觉错过了一个亿。”程灿悲叹。 纪泽阳被她逗笑，甚至笑出了声，手里帮她剥虾的动作不停，他想了一会儿，“我等下送你去学校，下午没事，可以逛逛学校。” “逛学校。” 程灿重复一遍话，还是提不起来精神。 也许在三年前，她还有兴趣来逛一逛这诺大的校园，三年过去，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再也熟悉不过，就连起初觉得大的不得了的学校在几年过去后也觉得了许多。 她吃了一口鲈鱼，鱼肉鲜嫩，汁水味道很浓却并不腻味。 这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在纠结复杂的心情中用完中餐，纪泽阳收拾餐具，程灿趿拉着棉拖鞋回到房中，抱着一个大抱枕从房间里出来。 纪泽阳从厨房里出来便看着穿着白色毛衣的女孩怀中抱着一个半身高的枕头靠在门旁，下巴托在绵软的枕头上看着他。 “怎么了？” 纪泽阳拿着湿巾正在擦拭双手，看见程灿这一幅神情不由问道。 程灿动了动下巴，“想睡午觉。” 其实早上起来并不早，现在也才十二点左右，达不到那么困的地步。 纪泽阳说，“是想和我一起睡？” “嗯。” 纪泽阳把湿巾扔进一旁的垃圾篓中，把放在高架上的手机拿在手上才摸了摸程灿的头，“你先进去，我等下就进来。” 程灿点点头，然后先回了房。 尽管是冬日，房间却是亮堂得很，被子上都是大片的光斑，躺在上面能看见半空中飘飞的细灰尘。 程灿趴着玩了一会儿手机，被光亮闪的闭眼，但是却不想起来，只抱着被子遮住一半光亮，才感觉眼前暗了不少。 几分钟后，纪泽阳进来，就看见半趴在床女孩，只看得见被子里露出来的一缕青丝和半个身体，翘在床外面的腿上下摇晃着。 听见他进门的声音，被子倏然掀开，程灿对着他说，“帮忙拉一下窗帘。” 纪泽阳说，“灿宝，遥控器就在你的脚旁。” “不想动。” 纪泽阳笑，“怎么这么懒。” 程灿毫不以为耻，仰着头说，“那也是你的懒宝。” 纪泽阳走到床头，遮住了窗户那边照过来的阳光，让程灿面前一片黑暗，只有手机的光亮照在脸上。 他拿着遥控器，按了键后，窗户唰唰地向中间合拢，看着仰头看着他的女孩儿，说了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对，还是我的懒宝。” 窗帘一拉上，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甚至有些冷意袭上心头。 程灿开始把被子裹在身上，房间里的灯打开。 纪泽阳把从香港带回来的黑胶唱片机放在了床前的一处木柜子角落处，此时打开了，放进了一个唱片，是不知名的钢琴曲，她没听出来，倒是很好听且催人眠。 做好一切，纪泽阳才脱了拖鞋，躺在床上，睡在她旁边。 “灿宝，给我留一处被子。” 程灿一个人卷着厚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蝉蛹的形状，只露出一个头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 无端地有些憨厚可爱。 她动了动，留出一席之地，等纪泽阳把被子盖上，就滚到了对方怀里，像抱抱枕一般，抱住纪泽阳的腰身，腿也放在对方的腿上。 纪泽阳拿起一旁的手机，笑着说说，“灿宝，你像只袋鼠。” 程灿闭上眼睛装睡，装作没听见。 纪泽阳笑。 他滑开手机屏，点进邮箱，看了几封邮件回过消息后，定了一个时后的闹钟才把手机合上。 程灿感觉整个人被一团热意拥护着，鼻子周遭都是同样的气息，她闭着眼睛，有些朦朦胧胧地不想睁眼，在昏暗的房间里，嗅着熟悉的气息，看不见外面明亮的太阳，可也感觉到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上头传来震动，纪泽阳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说话时都有感觉，“睡了？” 开始没回话，等过了一会儿，程灿才唔了声。 纪泽阳的眼睛也闭上，两个人抱在一起，昏暗的光影交错中，就像两只交颈而卧的天鹅，耳鬓厮磨。 一个时后，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程灿率先醒过来，看了时间，一点多钟，还有四十分钟到两点。 纪泽阳还未醒。 她睁着眼睛看着对面，脸庞埋在柔软的枕头中，纪泽阳的手环在她的腰上，脸对着她，打在鼻梁一侧的阴影上显得轮廓更加鲜明。 此时阖着眼帘，长睫毛在眼睑下面留下一排阴影，看着很安静。 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窄挺的鼻梁，从上部划到下部，到达人中的部位时，纪泽阳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指。 “到时间了？” 他低声问道，因为才醒，声音压的很低，闷闷的。 程灿嗯了声。 她坐起身，虽是不想去学校，可还是不太敢逃课，毕竟今天下午的两节课是专业课，而且还要点名。 她又躺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悲壮地起了床，进到洗手间拿起洗漱台上的漱口水，咕噜了一口，然后吐出去，纪泽阳也走了进来。 因为才从床上起来，淡蓝色的格子衬衫和亚麻裤子都是褶皱痕迹。 他胳膊上还搭着一套衣服，圆领的针织毛衣和黑色的宽松裤子。 程灿洗漱好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微博热搜上的条目几分钟就会变化一下，她点进去就看见热搜第一写着爆：季青山恋情。 深红色的标记引人注目。 她看了眼房间方向，才点进去。 是一家娱乐新闻两时前爆出来的，照片很模糊，根本看不清人的轮廓，只依稀看得出来一男一女在一家餐厅吃饭。 两人之间并无亲昵动作，也不知为何，国内媒体竟会如何大动干戈，好像男女之间用餐就代表着某种不明含义。 媒体用词暧昧不明，似乎是为挑起某种争斗。 她心中为季青山而感到不平，滑到下面评论处，又是一片争吵，粉丝纷纷表示不信，顺着又开始互相攻击起来。 下面闹得热热闹闹，可当事人身处漩涡之中，却未曾发表任何言论。 她想，季青山背后的团队此时定是召开了紧急会议，众人皱着眉头商议如何度过这次风波。 几分钟后，纪泽阳出门。 上身是英伦风的针织毛衣，里面穿着浅色的衬衫露出领口，下身是微松的休闲裤，头发有些蓬松，散在额角处，看着年轻许多。 “在看什么，皱着眉头？” 他走过来，刚好挡着一些光亮。 程灿知道是准备出发，于是站了起来，把一旁的挎包挂在肩上后，才说，“上爆出来季青山的恋情。” “嗯？”他显然有些惊讶，“恋情？” 程灿以为对方误会，解释道，“只是媒体凭借一两张模糊不清的图片编出了一个精妙绝伦的爱情故事。” 纪泽阳不以为意，“娱乐圈，这样的事情很正常。” 程灿心中有些为季青山打抱不平。 纪泽阳笑，“灿宝，你现在可没有时间为旁的生气，距离你上课还有二十九分钟。” 程灿向外面走，换好衣服把围巾裹在脖子上后，心中还是想着事情。 纪泽阳隔着围巾蹭了蹭她的鼻头，说，“如果有事情，他会联系我和裴严的。” 他们说话，出了电梯上车后，就有电话打过来。 坐在车上，纪泽阳把麦打开，程灿也能听见，是裴严的电话。 比起程灿的不平，这位富家公子显然时八卦成分更多，不敢去问季青山，只能来纪泽阳这边打探消息。 等要到学校时，裴严那边才挂了电话。 “花花公子，不靠谱。” 程灿忍不住嘟囔几句，被纪泽阳听见了，他笑笑，不说话。 太赶时间，纪泽阳直接把车开到了教学楼下的路旁边停下，周围停着几辆车，应该是学校老师的座驾。 下了车，扯了扯围巾，程灿看了眼手表，就知道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刚才室友的电话已经打了好几次。 纪泽阳熄了火下车后，看见程灿凌乱的围巾，抬手理了理，然后牵住对方的手，“走吧。” 冬天来到的最显著特征便是冷冽的风和枯木枝头，无半朵红花，可白雪飘扬时，冷到极致，也是一种风情。 周围人都穿着臃肿大衣，全身裹得紧实，程灿怕冷，里面毛衣都穿了高领，可也许太过宽松，仍是感觉有风吹进来，凉飕飕地。 两人握紧了手，才感觉有一丝暖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温养》正文 第15章 O四二 腊梅 下课铃声一响，不像以前中学，老师总要拖堂，有时甚至会早许几分钟放人，这一点才让人觉得大学与高中真有所不同。 等到人走了差不多，程灿才拉着纪泽阳的手下楼。 寝室里的几个人见此都非常有眼色地不打扰他们，偷偷溜了，只有几个班级里不熟悉的同学在偷偷打量。 程灿也不管身后流言蜚语，只是牵着一只手，两人出了教学楼。 身前都是人流，路两旁都是成群结伴的学生。 走了几步，纪泽阳突然拉着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猝不及防，她一张口，一阵风吹来，呛了一下，直咳嗽。 纪泽阳向这边走了几步为她挡风。 程灿看着周围，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就问，“要去哪儿？” “租车行。” “嗯？” 她不明，还是跟着人走。 后街口有一家自行车租车行，现在冬天，没有顾客，门前飘零落叶，有些凄凉。 他们走进去时，里面一辆自行车被倒放着，链条滚动，老板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工具，似乎正在修车。 等转过身，才发现对方很年轻，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 年轻人站起来拍了拍手，问，“是要租车？” “嗯。”纪泽阳走上前，在一排自行车中找寻有后座位的。 对方看见了在一旁打量的程灿，转过身从里面推出来一辆车，银灰色的色调，看起来还很新，有后座。 纪泽阳一眼相中。 程灿这才懂得对方是想要租一辆自行车。 “按时计费，一时十五块。” 年轻人拍着坐垫说了句，溅起一层灰尘。 推着车走到校园里，程灿的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自行车的车轱辘不停地滚动，才有些想笑。 “感觉其他人的目光都似乎再在说，这莫不是两个傻子呀。” 大冬天的，风吹着都冷，他们两个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在偌大的学校里走，就算不谈别人目光，在冷风呼呼下，程灿也觉得他们二人头脑有些不太正常。 纪泽阳没反驳，只是笑着看着她拍了拍坐垫。 那模样真是带着股少见的少年意气。 程灿瞬间软下心，坐上后座后，抱着纪泽阳的腰身，脸贴在柔软的毛呢大衣的面上，脑袋里却想着，幸好自己平时不化妆，要不然落下一层粉，该有多难看。 “坐好了吗？”纪泽阳在前边对着风，侧了侧头。 程灿唔了声，抱着腰的手紧了些，两个人的上半身贴在一起，她感觉不到一丝风的气息。 走了一段路程，程灿摸了摸对方的胳膊，问，“冷不冷？” “有些。” 那就是真冷了。 她有些心疼地摸摸对方的腹部，只能触碰到暖和的毛衣，手掌放在前方，试图自欺欺人地为他挡住一些风的入侵。 “自欺欺人的灿宝。” 走了一会儿，纪泽阳说。 她听出话里的笑意，觉得被打趣了，收回手，过了一会儿，还是又放了回去。 手被冻的疼，过了片刻，手背上覆盖住一层温暖。 “纪先生，请注意行车安全。”程灿说。 纪先生显然很自信，说，“纪先生的车技很好，经得住时间和重量的考验。” 她笑。 纪泽阳少有的油嘴滑舌应该全用在了她的身上。 前行了一段时间，穿过一片凋零败落的梧桐柏油路，停在了附近的一家很的咖啡店的外面。 外面零零散散地停靠几辆自行车，随意摆放。 咖啡馆外面的位置都空着，有一些漆黑色的桌面上还有附近梧桐的落叶，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倍显凄凉。 在春秋两季时，这里的人是很多的，外面的敞篷坐满了成双成对的人，情侣，闺蜜，都有。 有的人享受一季的悠闲，如果没课，抱来电脑，品着一杯黑咖可以在梧桐树下坐一个下午。 程灿走在前面，推开玻璃门，门口的风铃撞得叮当响，如果不是擦过玻璃呼啸的寒风，听着这铃声，倒有夏日暑气的清零感。 店里的空气中飘着咖啡气味香浓四溢，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姑娘，穿着店里的制服，应该是学校里的学生在店里做兼职。 “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黑咖。” 她点单时，纪泽阳走了过来，顺势买单，掏钱包的动作潇洒优雅，颇有男朋友的风范。 程灿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也许是心中窃喜这么一个帅气英俊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简单地高兴。 “笑什么？” 纪泽阳付账后，瞥见她的笑容，随口问了句。 程灿摇摇头，没回答，他也没追问。 两人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走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身后有一盆绿油油的盆景书，是冬日里不可多见的青葱色。 她坐了一会儿，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梧桐树顶，手指不由自主地就伸向身后的嫩绿色，指腹不停地在上面摩挲，能感觉到干净而又光滑的质地。 叶面很嫩，而她纯属无聊。 她一个人玩的开心，纪泽阳就坐在对面看着她，眼里面上都含着淡淡的笑。 灿宝的开心一向都是如此简单。 坐了一会儿，咖啡喝完，外面偶尔路过几个人，店里的风铃又响了好几次。 店里的一面杏黄墙纸上挂着的石英钟表的时针指向了五点，而分针已绕行大半圈。 纪泽阳看了一眼说，“灿宝，你饿没饿？” 她摸了摸肚子，才点了点头。 “那好，带你去吃好吃的的。”有点像逗孩子的语气，程灿却又莫名地激动起来，也许是因为美食在前。 “嗯。” 又骑着自行车绕了一圈，到后街把车还了。吃晚饭的地方不在学校附近，离得稍微有些远。 两个人驱车前去。 地方很偏僻，不是外表看着价格就很昂贵的高档餐厅，纪泽阳带她来的是一家很私人的餐馆。 院子里面还有几株腊梅，开的正盛，黄色的花骨朵，香远益清，走进了一嗅，感觉像是泡在了香气里，出不去，离远了，袖子里围巾里都沾上了气味。 有人站在树下拍照，裹着大袄子，头上是毛线织地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裹得严实。 听到后方推门的响动，转过声来，有些惊讶，稍后便笑了，“熟客来了。” 纪泽阳笑了笑。 “天冷，来您这边喝口热酒。” 原来是老板娘。 两个人跟在主人的身后进了屋。 程灿打量着周围。 这里比起私人餐厅，更像是一户农家乐形式的餐馆，只不过也许更加私密。 这里是个院子，穿过一个过堂，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一溜排的镂空雕花窗户，透过玻璃能看见外面嶙峋的腊梅。 每个窗户旁边都放着一张木桌，中间是一个圆形镂空，窗户角放着高高的蓝底花瓶，上面是一朵朵白色的杏花，瓶口却插着几束从外面树上摘得的腊梅枝丫。 他们进来时，屋子里有一桌已经开了火，热气沸腾。 不是火锅的辛辣气味，空气里飘荡着清甜的酒香味。炉子的盖子被沸腾的酒顶地发出脆脆的碰撞声，一团团酒气从的壶口向上蒸腾而起。 “有酒喝？” 程灿看着那一桌，坐下来后搓了搓手，全身都热乎起来。 “是米酒。”纪泽阳说，“这户人家自家酿的。” 说话间，盛着米酒的炉子被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中间。 还有干锅千页豆腐，一些炒菜，都是家常菜，吃着味道还不错，调料味道不重也不淡。 看着外面的景色，慢慢抿着热腾的酒，心口都是暖暖的，渐渐地脸上都有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不仅是热气上头，还有酒气。 吃完饭，两个人跟老板娘说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程灿还在说着，在冬天结束之前还要过来一次，要带着佟雨来。 纪泽阳听着也忍不住吃味起来，“不带我？” 程灿看过去，对方正看着她，面上看不出来真生气。 她也就笑，“那就再来两次。” 纪泽阳看着她的笑颜，突然低头碰了下她的嘴唇，轻轻地啄了一下。 程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面对着余晖落日下的晚霞，大片的橘红色。 她在心里哎呀一声，想。 事实证明，纪叔叔有时候也会像个少年一样，不成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温养》正文 第16章 O四三 两性 岁月海棠，一年一枯。 时间行进，一向是不会后退。 程灿在一年之后成功考入国内知名大学的考古学的研究生。 原本以为一年忙碌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来休息片刻，却在复试成绩后，接到了导师的邮件。 在暑假期间需要随他去一处偏远地区出差，于是原本计划被彻底打乱。 五月中旬，天气渐渐变热，空气中都有闷热的湿气，走在外面，不仅日光毒辣，粘腻的空气也让人不舒服。 出去工作的学生在这几天匆匆返校，一是为了几天后毕业照片的拍摄，二便是毕业论文的答辩，除此之外，大多都是零碎事，或者一些同学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把学校的东西清理干净，邮寄回家，只等答辩完，一顿散伙饭一吃，便是天南地北。 自从提交完毕业论文，程灿就拎着大箱的行李回到家中，她没有告知纪泽阳，是希望给对方一个惊喜。 可等自己匆匆忙忙回到家，面对一室清冷时，才后知后觉，这个时候纪泽阳应该还在公司上班。 呆了一会儿，她才有些哭笑不得放弃这一打算。 行李箱随意地放在客厅中，程灿懒洋洋地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电视机开着，眼睛盯着上空的水晶灯，电视机没有人看，只听声音，她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睡意袭来。 等到再次醒来，是感觉到一种奇怪的直觉，猛然睁开眼睛。 面前有一片阴影。 纪泽阳拿着毛毯站在沙发前，似乎被她的突然睁眼吓到，没有动作。 对上她的朦胧目光，才说，“醒了？” 程灿有些迷糊，低唔了一声，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几点了？” 纪泽阳把毛毯放在一旁的沙发背上，说，“七点。” 她这才惊讶，“七点？” 她看见纪泽阳，还以为对方已经下班，因为通常他的下班时间是晚上□□点，等到家时，便是将近十点了。 纪泽阳说，“助理回来填冰箱的时候发现你在家中，给我发了消息。” 程灿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被我吓到了吧？” 如果开门，看见客厅里躺着一个人，难免不会被惊吓到。 纪泽阳笑，“听电话中的语气，好像并没有。” 因为他语气中的笑意，程灿原本的一点不好意思也消散无几。 纪泽阳顺势问，“吃了晚饭没有？” “吃了。” 一份在面包店买的简易三明治，填了半分饱。 纪泽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转身去拉她的行李箱。 程灿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不用在菜谱上撒谎。他总是不喜欢她在外面吃快餐食品。 纪泽阳推着行李向房间那边走，程灿穿着拖鞋哒哒地跟在后面，感觉快走几步都能踩到他的后脚跟。 她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脱了鞋，然后光脚踩住对方后脚露出来的脚后跟，鞋子被她踩住，两个人贴地很近。 纪泽阳感觉后面的阻力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眨了眨眼，来不及逃脱。 对方甚至没有转身，伸出胳膊，好像能料见她的方位一样，环住了程灿的细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在两秒后，她坐在了纪泽阳前面的行李箱上，脚刚好着地，对上他的目光。 纪泽阳笑了笑，手还环在她的腰上，捏了捏，眼睛里有笑意，评价道，“瘦了不少，要好好补一补。” 程灿睫毛颤动了几下，没说话，纪泽阳笑了笑，把行李箱转了个方向，程灿只能诶地一声拽住了他的衣袖，背对着他被推着向前面滑行。 行李箱的车轱辘在地板上滑过留下哗啦啦的摩擦声。 她诶诶了好几声，纪泽阳并不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在后面推着箱子走，程灿想转头却怕摔倒下来，于是不敢动弹。 “纪泽阳？！” 不得法，她只能唤对方名字。 进了房间，行李箱连同她一起被放在靠墙的位置。 咔嚓—— 房门被倏然关上。 刚一转过头，面前一片黑影落下，纪泽阳站在她面前。 程灿想要起身，却被突然抱住。 “灿宝，别动。”他压低了声音，“让我抱一下。” 她愣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哦。” 低低沉沉地，十分乖巧，像是干了什么坏事。 他开始低笑，有声音的低笑。 程灿被迷惑住，手环着他的后颈，摸向他因为发笑而不停震动的喉结，硬硬的凸起，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悸动涌上心头。 那种震动从她的指腹顺着毛细血管，动脉，静脉，在流淌的血液中直达心口，仿佛已经在全身流转了一遍。 程灿重新环抱住他。 两个人抱了多久，她没有概念，谁也没有去计算。 后来顺其自然的两人倒在了床上，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细细碎碎的吻，对方的样貌在灯光下看的很清楚。 细的绒毛都散着琐碎的光芒。 湿润的气息从眼角移向脖颈处，程灿身材一向都是消瘦型，她骨架，个子却不矮，于是怎么吃都不会胖。 在去年夏日时的某一日，她穿着吊带短裤被一位代课的女老师看见后，说她瘦的像个纸片人。 这件事情被她打趣地告知过纪泽阳，那时起对方明显更加注意她的饮食问题，这也算是自寻苦吃。 现在，纪泽阳摸了摸她的锁骨，优美的曲线，线条流利，呼吸时，锁骨很突出，看着很美，可他却觉得，“真的瘦了？” 程灿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一声，“嗯？” 纪泽阳抱着她的细腰，缓缓压了下去，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声音温和，“瘦了，手感都没以前好了。” 这下程灿听清楚了，她听着耳边的喘息声，竟然抽出了思维在想，难道自己真瘦了。 “想什么？” 她一走神，纪泽阳压了压眉头，就发现了。 程灿摇摇头，皱着眉，向纪泽阳的怀抱里又缩了一下。 对方摸摸她头，“不舒服？” “没有。” 夜间深夜的时候，程灿的手机振动起来，原先不准备理会，可是振动不停，纪泽阳也被吵醒，她只能坐起来去查看手机。 是佟雨的来电。 纪泽阳此时已经醒了，“谁的电话？” 程灿下了床，准备出去接电话，“佟雨的。” “你先睡吧，我等会就好。” 说完这句，程灿自己就愣了一下。 此时的场景就像她在电视剧中看见过的某些场景，妻子对丈夫说的话，不知道纪泽阳是不是也察觉到，他嗯了一声。 把脑中的想法抛在身后，程灿轻步走出去，把门关上坐在客厅才出了声说话。 她看了眼客厅的钟表，此时已经是深夜，刚好过了零点。 等了一会儿，手机那头才传来声音。 还能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似乎正在下雨一般。 “灿灿——” 佟雨叫了一声，然后又静了下去，好像在心中重新斟酌话语。 程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盘着腿，把窗帘拉开了，静静看着窗外，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 半晌后，那头又传来了声音，像是压低了自己的音量。 居然是问起两性关系。 敏感而私密的话题让程灿也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你现在和你家那位在一起？” 那雨声也不是雨声了。 那头听见她的回话应了声。 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程灿若有所觉，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 两人静待了一会儿，双方片刻无语，佟雨也许察觉到自己所做事情的唐突，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等手机里的忙音响起来许久，程灿才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的夜景，一条条五彩斑斓的路汇到一处，那里霓虹灯闪烁，华灯彻夜通明。 几分钟后，她回到房中，掀开被子，才躺上去就被纪泽阳环抱住。 对方并没有睡着，一直在等她。 “睡吧。” 因为睡意还在，纪泽阳压着嗓音说了句。 程灿嗯了声，闭上眼睛，床头的灯被熄灭，一切又重回黑暗。 她心中想着佟雨的事情，可鼻尖围绕着纪泽阳的气息，很快睡意便再次袭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温养》正文 第17章 O四四 思念 立夏已过，暑气升腾。 从高中地理知识上好像就有一句话，中国地区在夏日是普遍高温，不分南北。 在七月中旬，程灿跟随一行陌生人到偏西北的一个村庄，跟未来的研究生导师出差，随行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洗手液吗？” 刚才勘测现场回来，程灿低头正在涂抹搓开手心的玫瑰花香气的洗手液，看着有些粉红的液体在出神，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然后声音的主人站在了她的旁边。 是和她一起过来的研究生，叫烟，是个身材娇的女孩子。 她点了点头，把洗手液递过去，放在洗漱台上。 便继续沉默不言地打开水龙头，用流水把手上粘糊的液体冲刷干净，冰凉的水带走指缝间的泥土和汗水。 烟笑着说了声谢谢。 程灿说不用客气。 因为这一缘故，两人变得有些熟悉起来，有时候女生之间的友情就是如此奇怪，一个同样的喜好，发型，穿衣风格，说话的方式，甚至相同的喜爱明星都可能让两个原先并不相熟的女孩子之间产生某种默契的友谊。 烟用纸巾擦干手后，才笑着对程灿说，“你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显示地很难相处。” 程灿不解，怔了一下才说，“很难相处？” 她不清楚她为何会得到如此评价。 烟摇了摇头，耸肩，“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子总让人觉得只能远观而不好接近。” 她眨了眨眼，说，“咯，就像某位诗人诗中所说的湖中的莲花。” 程灿知道这是周敦颐《爱莲说》的典故。 烟是在打趣，程灿也并未当真，只是把烟已经用好的洗手液用布袋装好放在包中，才认真地说，“如果你和我相处久了，可能就会知道我这人和你们口中漂亮女孩子的性格相差甚远。” 还得相处一两个月，程灿说话是为了先做好她人设在对方心目中崩塌的准备，不要看她时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实际上，她和大多女孩子一样，喜欢睡懒觉，享用美食，业余时间看电影刷说，有时候会短暂性地追星。 会为偶尔偷懒没洗头发，在出门时抓狂地赶时间，最后不肯出门。 烟听到她的话挑起眉梢，打量了程灿一下，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算相差甚远，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不像我，平庸无趣，不惹人爱。” 所以至今单身，没有男孩子的爱慕，生活中总会感觉到遗憾。 这句话没有说出来，程灿也未听见，如果被她听闻，她一定会发现这只是一个单身女孩儿偶尔的抱怨，而如今对方未曾说出口，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清淡的笑了笑。 后来有另一个男孩子邀请她们一起去吃晚餐，是同一个导师组的研究生，叫泽，是个北方人，性格颇为开朗。 程灿与烟欣然同意前往。 三个人一起走，因为并不太相熟，只能聊起今日工作的进度。 他们聊起前一天才开始的测绘工作。 这次的考古场所是在一个偏远村庄，他们来到时，这里的场地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块块被白线分割成大不一的方块，根据地形来看，那里原来应该是一块农田。 从男孩子的语气中听出，他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出来进行考古活动。 他谈到从田野上空飞过的无人机，发出嗡嗡的声音，还有各种精密的勘测仪器。 “我第一次见到，有些激动。” 男孩子说完，也许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亢奋，在两个女孩儿面前有点窘迫，摸着后脑勺有些害羞说道。 程灿说，“没关系。” 她能感受到独属于这个男孩身上对一个专业和工作的热爱。 羡慕而又憧憬。 烟也善意地开解对方。 工地上不少人已经开始用餐，浑身都是黄色的土灰，随便找了一个大石头坐在上面，狼吞虎咽。 后来程灿才了解到这是田野考古工作者的日常。而她在选田野考古之前，也有人劝导过她，身为女孩子，从事这一行业太过艰苦，并不太适合，推荐她选择文物鉴定，坐办公室，至少比常年在黄土上埋头苦干强的多。而且在田野考古中，要与形形色色之人打交道，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女孩子总会要吃亏一些。 可她却并不想去，不知是何时在何处，她看见过一句话，从事考古专业的最后却在博物馆度过半生，那未免太过屈才。坐办公室虽可以换来悠闲，却也会因此错过太多路途风景。 说起来可能这就是每一个人独有的倔强，而程灿她自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且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 看见他们三人过来，和他们一组地另一个男孩子周辉走了过来，对他们挥手，手里端着简单包装后的餐盒。 “饭菜放在那边。” 远处的一个简陋的桌面上堆放着白色的塑料餐盒。 饭菜很简单，一荤一素，是请村里人做的，再经人打包好拿过来。 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 程灿随泼逐流，找了一处石头，垫了一次性方便袋，不淑女地坐下。 一点都不女神。 烟笑了笑，程灿若有所觉，抬起头，正好对上对方调侃的眼神。 快速吃完饭，又投入工作。 天气炎热，在大太阳底下站一会儿，拿着手铲挖掘了一会土层，程灿的脸又红了大半，后颈处像是被灼烧过，疼得厉害。 可这里可没有诉苦撒娇的对象，每个人都一样，在沙土中度过一天，谁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到了晚上，回到民宿。 程灿站在狭的卫生间里，撩起头发，透过镜子看见自己后颈出红了一大片，像是过敏一般，看着着实可怕。 烟这时拿着毛巾走了进来，看见也不由吓了一跳。 “你过敏了？” 程灿皱着眉把头发放下来，摇了摇头，“应该是晒伤了。”途中不心碰到伤口，忍不住嘶了一下。 烟想起什么，跑了出去，过了一两分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药膏。 “周辉那里的，先借用一下。”她拿着药膏进来询问，“需要我帮忙吗？”说话时举了举手中的药膏。 程灿摸了摸后颈，只能道谢。 药膏初碰上肌肤，程灿就感觉到了一阵清凉，像是被薄荷叶拂过一样，辣辣的疼也不再那么明显。 烟动作很轻，看见她红了一大片的皮肤忍不住艳羡地赞叹，“你皮肤真好。” 程灿笑着说，“好的像只被蒸熟了的龙虾？” 烟被她逗笑。 这时，外面传来电话声。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同走出来，是程灿的手机在响，床上有一处光亮。 烟说，“我去洗澡。” “嗯。” 她走过去接电话，心中已经有所感觉，等走进了看见手机屏幕。 果然是纪泽阳，仿佛是心中所觉落地。 不过不是电话，而是视频请求。 程灿看了眼水声响起的卫生间，披了件外套拿着耳机和手机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 夜幕降临，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偶尔看见一处橙黄色的光点，那就是一户人家，她一路走过，坐在走廊下，天太晚了，不敢走的太远。 视频接通。 等坐下来才看见那边灯光很是光亮，纪泽阳坐在一处沙发上，发梢有点湿润，还在落水，白色的毛巾被他披在肩上，只穿了件很随意休闲的白色恤，上面有斑斑驳驳的深色印迹，应该是头发上的水珠滴落了下来。 这才一天不见，程灿就发现自己对他，非常思念。 纪泽阳看着她的模样，视频中的背景很昏暗，灯光不太好，光影斑驳，程灿的头发湿润地披在脑后，一张脸素静地出现在镜头中，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尤其光亮，像极了春日里涟漪溅起湖面上反射出阳光的那一抹碎芒。 “洗了澡？” 他询问。 程灿只能点头，背景音中是此起彼伏的蛙叫声，一阵又一阵，从未停歇。 她听着声音，总觉得在附近不远处可能有一个青蛙军队。 纪泽阳听着，说，“等下回去记得多抹一些药，房间里要点蚊香液，农村的夜里应该会有许多蚊虫。” “嗯。” 她从家里来时，就带了驱虫剂，还有一些药，可谓是准备齐全。 可是她看着他认真叮嘱时面上有的温情心中还是没忍住起了浮动。 差一点，她就忍不住向他诉说心中委屈，田野考古很累，她先前有所听闻，现如今才是亲身体会。可是还是不想让他担心，程灿便什么也未说，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说原来农村是这样的，到处都是绿色的植物，庄稼，路边会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水也比城市里的水清澈。 空气也不知道比城市里清新多少。 纪泽阳笑着说，“在那里待着不想回来了？” 程灿止住了话头，慢慢摇了摇头，她想了片刻，还是认真说道，“不会，那样我会想你的。” 而且非常想，现在就很想。 他们此时之间虽然隔了万重山水，千里万里的路程，只是一段跨越了山山水水的电流还是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温养》正文 第18章 O四五 鬼推磨 回到房间时，烟正躺在床上敷面膜，手里拿着手机，在白色透明质的脸上反射出白色的冷光，听到推门声，偏了偏头，好奇地八卦问道，“是男朋友？” 程灿点头，合上房门，确定关严实后才走过去，在行李箱中翻出一盒药膏，才盘腿坐在自己床上。 把睡衣卷起来，开始给露在外面的皮肤抹上清凉的药膏。 烟见此想到了什么，放下手机，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按着脸上的面膜，拍拍打打，在自己的行李箱中找出一瓶装着液体的绿色玻璃瓶。 “这才是神药。” 烟故作神秘，把玻璃瓶递过来。 等看清楚上面的字迹，程灿失笑，“六神花露水？” 烟遵循她的意见，“要不要喷一喷？味道可能会很浓郁。” 程灿尽管对其效用怀疑，可还是点点头，至少会有一些心理安慰。 烟便在整个房屋的各个角落都喷洒了一次，顿时水汽蒸腾，整个封闭的空间里都弥漫起浓郁的气息。 有些刺鼻和清新明目。 喷完后，烟又重新躺回床上，侧着脸看着程灿。 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抬眼看了过去。 “你和你男朋友应该谈了很久吧。” “嗯？” 烟侧了下身子，“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她说些顿了下，一只手指向程灿的食指，“那里有一个银色的戒指。” 看起来很朴素，跟整个人很不搭，烟印象深刻。 程灿从包中拿出一块镜子，对着擦脸，把水乳抹在脸上，仔细拍打，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很惊讶，只是随意地说了句，“嗯，我之前订婚了。” 烟毫不意外地笑了笑。 第一眼看见程灿时她便觉得这个女孩子定是富裕人家矜贵养出来的。在这么年轻就订婚也就不奇怪了，凡是有底韵的人家才会有订婚这一套说法。 程灿转过头，看向烟，“你呢，有没有过喜欢的男孩子？” 到了晚间，农村的夜可以称得上静，除了窗外高低起伏的蛙叫声，不知名昆虫的哀鸣声。 让人会有一种突然想要聊天的欲望，她以前可不是会八卦之人。 她摸好面霜后趴在床上，也侧着头看向烟，被子只盖着腰背一处，清凉的睡衣下蝴蝶骨若隐若现。 天气有些热，房间中并没有安装空调，只有一个可以转头的直立风扇放在两人的床头呼啦啦地吹着。 烟的角度可以看见程灿的侧脸埋在白净的胳膊下，在屋内昏黄地光晕下，整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一种冷玉一般的质地，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正在认真地听她讲一个故事。 那种神色和风情，她相信但凡见过的男人应该不会不被她所蛊祸。 她不由自主地说下去，“喜欢过。” 说到这里，对上对面漆黑的眼眸，烟笑了笑，“的时候喜欢成绩好的人，高中的时候喜欢长的好看的人，等到大学，就又是另一种想法，偏爱成熟稳重型。” 程灿点点头。 她表示理解，人越大，就越发地渴求一分平静，比起整日里喧闹精神充沛毫无定型的同龄人，显然成熟稳重的男人更加吸引女孩子的喜欢。 随着月光越发明亮，夜渐渐深了，在低低声中，两人感觉到了睡意袭来。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很早，一是程灿有些认床，二是整晚上萦绕在耳朵边的蚊子嗡嗡声。 简直就像彻夜飞在空中的直升机，打也打不住，只能把整个人埋在毛毯中，在炎热的夏天里，都闷出了一身汗。 烟在卫生间里面抱怨，门被敲响。 是周辉和泽。 卫生间的抱怨声戛然而止。 泽手里拎着早餐，笑着看着她，非常绅士地询问，“可以进去吗？” “当然。” 程灿侧身，敲了敲卫生间的房门，里面的人轻声说了声，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烟的脖子上的大红包显得格外明显，其他两位男士的目光都不由从上面瞥过。 程灿坐在凳子上正十分兴致盎然地拆早餐盒。 “豆浆？”她有些惊讶。 泽解释说，“是有同行的人带了豆浆机，从农户家买了黄豆我们自己榨的。” 这简直是惊喜，好像黄土枯涸时下了一场甘霖。 烟这时摸着颈部走了过来，那里此时红了一片，嘴里说着，“这里的蚊子可真多，叮了我一个晚上。” 程灿吸了一口豆浆，点头补充道，“而且还长的很是威武雄壮。” 一个个声音很是洪亮，吵了一晚上都没消下去，她早上起来还用书本拍死了好几只，书本上落了好几处红色的印迹。 泽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手里拿着一杯热豆浆，吸了几口，突然拿起一旁的书本，猛地一拍。 几人被吓了一跳，看过去。 泽眨了眨眼睛，举起手中的书本，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团状痕迹，里面是一只硕大蚊子的尸体，腿脚处还在不停地动弹。 “看来蚊子真的很多。” 他拿着书本走过来。 程灿看了一眼，就觉得身上都痒了起来，那只蚊子格外的大。 周辉在旁边看着了，“你们昨天没点蚊香？” 程灿和烟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忘了。” 房东之前送过一盒，两人当时都没注意，随手放在一处柜子里。 他们说笑间，烟坐下来吃白粥时，程灿放在包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摸出来，发现是纪泽阳。 他们约定每天早晚一通电话，现在对方应该是刚到公司。 程灿对烟做了手势，手里拿着一杯豆浆就朝外面走。 “你到公司了？” 等站在外面的院子，程灿才出声。 “嗯，才到办公室。”他顿了一顿，问，“在用早餐？” 应该是听见了她在喝豆浆的声音。 咕噜一口，程灿点点头，才想起对方看不见，只能又低应一声，她想起昨晚的遭遇，又忍不住抱怨一句，“我昨天被蚊子吵了一夜，现在腿上都是红包。” 那头想起陌生的声音，应该是他的助理在说话。 程灿适当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纪泽阳才再次出声，“抱歉。” 程灿说，“没事儿。”看着远处的天空，太阳的半边光辉映照了大半片天空，今天又是个艳阳天。 “你很忙吗？” 那头静了一会儿，说，“都是一些琐碎的事。” 程灿嗯了一声，觉得他是轻描淡写，没有事实回答。 纪泽阳突然说，“把你们那里的地址给我一份。” “嗯？”虽是疑问，程灿还是打开消息界面，把地址发了过去。 “我给你寄一些药过去。” 原来他听见了她的埋怨。 程灿说，“这里没有快递点。” 方圆百里都是黄土地和漫山遍野的绿色庄稼，就连最近的快递点也离这里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她接着说，有些难以为情，“我只是想……撒撒娇。” 纪泽阳说，“灿宝，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