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们全都追上来求复合》 正文 1.美人鱼 医院手术室外面很是凌乱。 就在十分钟之前,一对浑身是血的兄弟俩被推入手术室,他们发生了一场车祸,伤势很重。现在的问题是,兄弟俩都是熊猫血型,而医院血库供血量严重不足,要从几十公里之外的别的医院调血过来,时间上绝对是来不及了。 “这该怎么办啊,贺先生和贺夫人出国旅游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管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虚软的身体,他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投向走廊一侧坐着的那个青年身上。 青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医院冰冷的光在他身上打下凌厉的阴影,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势摄人。即便不开口说话,也俨然是外面这群人中间的主心骨。 管家本来是陪着贺家两位少爷出来旅游的,没想到遇上了车祸,这堂兄弟俩全都伤势惨重,这会儿又血量不足,他在责难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小心翼翼地问后面那个青年:“冯少,您看怎么办?” 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医生适时提醒了一句:“谁是家属?现在该做决定了,先给谁供血?” 管家急忙问:“后供血的那个会有什么危险吗?” 医生说:“会存在一定的危险,如果抢救不及时的话,轻则陷入昏迷,重则变成植物人。现在医院已经开始调血库了,但你们家属还是得做出决定,先将余存的血量输给谁?” 也就是说必须从两兄弟中选择一个人来先进行抢救。 二选一,选谁? 管家嗫嚅着嘴唇,犹豫着。他是看着贺关昀长大的,自然想要先抢救贺关昀。更何况,贺关昀才是贺氏的正宗少爷,而贺若峰不过是十来年前,贺氏夫妇从穷亲戚那里带回来的侄子罢了!这么些年,虽然贺氏夫妇将他当作亲生孩子来养,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所以他现在应该选择 管家还没有做出选择,身后就传来一道近乎冷淡的声音。 冯北十指交叉,抵在额前,眸色有几分凌厉,道:“先救贺若峰。” 管家登时愣住了,迅速回过身来,小声说:“冯少,这” 这怎么可以呢?管家当然知道冯北和贺若峰少爷之间的恋人关系。但他没想到冯北居然偏心到了这种地步!明明贺关昀少爷也是非常喜欢冯北的,但是冯北这么多年偏偏对贺关昀视若无睹,就连现在的生死关头,都不在乎大局,一门心思想要先抢救堂少爷贺若峰。 冯北脸上没有表情,看也没看他,但光是多年在商战上练就的一身杀伐果断的气势,就足以令人噤若寒蝉。 “确定吗?”医生说:“确定的话,就签字吧。” 冯北瞥了一眼,示意管家去签字,管家不敢不从。毕竟比起冯家,贺家只能算上不了台面的蚂蚁,而他这个管家,就更没什么发言权了。 退一万步讲,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冯北能够负起这个责任,而他承担不起。管家哆嗦着手签了字。 医生欲言又止,看着冯北又说:“但我必须提醒一点,贺关昀的伤势比贺若峰更加重。发生车祸时,他正坐在撞毁的那一边,玻璃扎破了他的动脉,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失血非常严重。现在如果不及时补救的话,可能会令他以后留下什么潜在的后遗症” 他话还没说完,冯北已经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声音有几分冷意地道:“这是他欠若峰的。” “这是他欠若峰的。” 谢关雎从这副身体里醒过来时,就听到手术室外面这么一句冰冷的话。 手术刀在他身上伤口上穿梭,但是他感觉不到疼痛,当然不是因为心死如灯灭之类的狗扯理由,而是因为系统502已经把他的痛觉屏蔽了。 尽管如此,手术室外冯北的那句话还是如同锥心玄冰,扎入心底。当然,感觉到痛苦难过的不是他,而是刚刚去世的原主贺关昀。 “听力加强真好使,我都能听到手术室外的所有声音了。”谢关雎对脑子里的502懒洋洋地说:“还有两个男人在五十米远的病房接吻,就快做到全垒打了。” 他每经过一个世界,攒下的经验值就能够兑换系统商城的一些东西。在上一个世界里,谢关雎扮演一个对渣攻求而不得,后来被残虐致死的贱受,攒下了很多经验值,他用了其中一些兑换了听力加强和痛觉屏蔽。毕竟被刀子在身上将肉一刀刀切下来那种残忍的疼痛,谢关雎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502如果有眼睛的话,肯定瞬间如狼似虎地亮了起来,它蹭蹭消失在谢关雎的脑海里。过了会儿,又跑回来,怒冲冲道:“骗子!我去看过了,根本没有!” “这是报复。”谢关雎微笑道:“谁让你上次把我骗进贱受任务里,每次用这一招,你都乐此不疲地上当,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520:“”这年头的宿主都这么睚眦必报的吗? 不管怎么样,谢关雎穿梭在这些世界里,领取经验值,等到经验值攒到一定程度,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去救活他想要拯救的那个人了。他现在业务无比熟练,攒经验值也攒得飞起。 手术做完了。502也把这个世界的资料摆在谢关雎脑子里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a市贺氏企业大少,贺关昀,是一个脾气非常张扬跋扈,甚至称得上尖锐刻薄的人。不过这似乎只是表面,因为谢关雎在贺关昀的记忆里,不仅没找到太多的阴暗面,也没找到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贺关昀十岁的时候,他爸妈把远房亲戚贺若峰带回来收养。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大少,一个是捡回来收养的养子,接下来水火不容的形势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了。两人关系当然很糟糕,经常为一件小事发生口角,或者是争抢同一件玩具。 而言论总是站在弱势那一边,每次贺关昀和贺若峰两人打架,事后贺若峰垂着头咬下唇装装柔弱,所有人也就都认为他被贺关昀狠狠地欺负了。就算是贺家父母比较偏心自己的亲生儿子,表面功夫也要做到位,不能让旁人非议,于是批评的大多都是贺关昀。 于是贺关昀对贺若峰的欺负变本加厉。 可以说,如果贺若峰是白莲花男主,贺关昀的角色更像是恶毒配角。 不过这几年贺关昀成熟了后,意识到了问题,便从此贺若峰没什么来往,眼不见为净。 这次谢关雎的攻略对象,便是冯氏集团的继承人冯北。比起冯氏的财力,贺家只能算小喽啰。因此贺家千方百计地想要抱冯氏的大腿,小时候便让贺关昀和冯北结交。两个人在贺家单方面一厢情愿之下,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关系不咸不淡的竹马竹马。 贺关昀从小就喜欢冯北,喜欢得不得了,给他背书包,给他跑腿买早餐,给他写作业打小抄传答案,即便因为作弊被抓的是自己也心甘情愿。 他最傻的那几年,冯北一个电话,他能凌晨跑去买南京灌汤包,然后摸黑开车上高速,送到冯北的楼下。 冯北叫他往南墙上撞,他绝不往东多走一步,多犹豫一下。 可以说,他几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将一切都奉献给冯北了。 只可惜,冯北始终对他不冷不热,他也将沉重心思深埋,爱而不得,辗转反侧。 终于,他的这一场暗恋,还未说出口,就在三年前的一场海啸中被毁掉了。 海啸当中,冯北漂浮在海上命悬一线,贺关昀将唯一能求生的救生衣脱下来给对方穿上,并千辛万苦将对方托上木板上,漂流到了岸边。贺关昀自己却因此在海里漂了好几天,手脚泡得发白,几乎患上肌肉萎缩,差点丧命。 但是等冯北醒过来时,守在他身边的却是贺若峰。贺若峰对冯北嘘寒问暖,于是冯北顺其自然地以为,在海啸里救下自己的,是贺若峰。 冯北虽然脾气傲慢,但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于是从此以后,对贺若峰多看一眼,两人也逐渐开始维持暧昧的关系。而当贺关昀因为在海里呛水伤了气管,从海边渔村躺了三个多月才回去后,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和自己最讨厌的堂弟好上了。 他能不气吗?简直恨不得杀了贺若峰了。海啸前,他本来打算不顾一切地告白,可谁知会得到这样的结果,简直像是被上天捉弄一般。 这之后贺关昀对冯北解释过很多次,说当时救下冯北的是自己,而非贺若峰。可是没有证据,冯北根本不信,还对他冷嘲热讽,以为他是想要邀功。贺关昀本来就是个较为心高气傲的人,这样一来,两三年过去,再也不提那件事情。他甚至自暴自弃地觉得,或许没有三年前那件事情,冯北也会喜欢上贺若峰,而非自己,所以,说不说又有什么用呢。 他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冯北和贺若峰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最近,到了谈结婚的地步。 而这次出来度假,他和贺若峰同时出了车祸,冯北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救贺若峰—— 谢关雎躺在病床上,心情有点复杂:“这次的渣攻很有点渣啊,你看看他对我的初始好感是多少?” 502差点笑出声来,幸灾乐祸地说:“负20。” 谢关雎半晌无语:“怎么回事?他和贺关昀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吗,就算没有什么好感,也不至于为负吧?” 502说:“他以为这次车祸是你做的手脚,想要谋害贺若峰。” 谢关雎:“还真不是一般的渣。” 事实上,也怪不得冯北会这么以为,因为这次车祸,还真的有人从中作梗。只不过那个人不是贺关昀,而是贺若峰。只不过贺若峰做得滴水不漏,在刹车上做了手脚之后,又故意让停车场的摄像头拍到贺关昀。他是想赌一把,赌他和贺关昀在冯北的心里到底谁更重要。 而事实证明,他赢了。贺关昀这么多年来,一败涂地。 而冯北之所以会认为这次车祸的罪魁祸首是贺关昀,是因为贺关昀有过前科。两年前他喝醉了酒,和贺若峰大打出手的时候,差点没把贺若峰从楼梯上推下去。当时这件事情也令冯北和他之间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更加破裂! 谢关雎接受完信息后,便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思考起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对了。”他问:“冯北对贺若峰的好感度是多少?” 502翻了翻资料,有些讶异地出声:“居然只有三十,勉强到达普通朋友的线。” 三十以上是普通朋友,六十以上是心动萌生,八十以上就是非常喜欢了,而到达九十以上,就是刻骨铭心的深爱了。 这倒奇怪了,谢关雎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冯北还真的挺难攻略的,人家贺若峰在海啸里“救”了他一命,又和他相处了这两年,现在就要谈婚论嫁了,怎么连个心动的六十分及格线都不给人家? 正想着曹操,曹操就来了。病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冯北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俊脸无俦,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美人鱼 冯北进来的时候,护士刚好给谢关雎固定好腿上的石膏,端着盘子转身出去。离开时关上了门,动作很轻,但床上陷入昏迷的人依然惊了一下,像某只不安的小动物颤了颤,下意识地往被子里蜷缩。看来这场车祸给他造成的影响非常大,车祸后的应激反应也相当强烈。 冯北原本是来追究谢关雎在这场车祸中的责任的,但是当他走近后,视线落在谢关雎身上,才猛然意识到——谢关雎的伤势比贺若峰似乎远远惨重得多。 床上的人看起来非常惨,洁白的额头上血迹被擦干净,但依然隐隐看得见干涸的玻璃刻痕。眉梢那里贴了纱布,横亘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脖子那里,将他纤细青紫的血管衬托得脆弱无力。他分别有一只手和一条腿骨折,被绷带高高吊起,看起来模样丑陋,且非常不方便。 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死死攥紧。 医生说谢关雎在这场车祸中有轻微脑震荡,此时随着他缩进被子里的动作,他后脑勺上缠绕的一圈纱布挤压了下,些许血迹又从后脑勺那里渗出来,沾染在洁白的枕头上。 冯北视线一顿。 他在手术室外,听见医生说贺关昀的伤势远远比贺若峰要重得多,最好是先抢救贺关昀。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是重这么多。 冯北蹙起英挺的眉,这令他接下来要对贺关昀说的话,不那么容易谴责出口。 502偷偷在谢关雎脑海中说: 谢关雎十分笃定: 502: 谢关雎: 502半天反应过来: 谢关雎: 502: 谢关雎:说完轻轻蹙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洁白却掺杂着细小伤痕的俊脸上全是汗水。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无法定焦,好片刻后,缓缓地将头转向冯北站立的那一边。 这么一番动作,似乎让他撕裂到了脖子上的伤口,脸色更加苍白。 502;好演技。 谢关雎定定地盯着冯北,怔怔的,视线逐渐模糊,眼中氤氲起说不尽含义的水蒸气。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他怎么会来呢。 谢关雎闭了闭眼睛,显得有些疲倦,仿佛嘲笑自己神智不清楚,嘴角轻不可查地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喃喃道:“一定又是幻觉” 他的声音很破碎,一吹就能飘散。 冯北看着这一幕,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他并非不知道贺关昀对自己的心思。事实上,从小到大,贺关昀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但是冯北从一开始便讨厌贺家那种逢迎拍马的做派,连带着也厌恶贺关昀的讨好。 他倒不觉得贺关昀有几分真心,不过是因为觊觎冯家的财势,才故意装模作样罢了。说是喜欢他,但当年海啸中,在他溺水时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一个人逃生。要不是后来贺若峰把他从海啸中救起来,他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个人,总是惺惺作态,不可信。 冯北蹙起眉,直接开口:“是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硬。 谢关雎猛然睁开眼睛,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冯北身上,确认他真的来看他了,一瞬间眼中好像有某种光亮闪耀起来。但是听到他那句冷冰冰的话时,满腔喜悦都变成冷水浇下来。 “嗯。”谢关雎应了声,试图挣扎着从床上稍稍支撑起身体,但是由于太虚弱了,没能起来。 他的情绪变化虽然被隐藏得很好,可全逃不过冯北的眼睛。冯北双手插在裤兜里,冷静地看着贺关昀因为自己时而雀跃时而失望,不知怎么,略微有些心烦。平时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心思,是因为贺关昀在自己面前总是藏得很好,还是因为自己从没正眼多看他一眼? 冯北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贺关昀追求自己,真的只是因为觊觎冯家的财势吗?那么这些细枝末节的情绪完全没有必要——这些是无法演出来的。 他看着谢关雎一身的伤和绷带,蹙了蹙眉,还是伸过手去挟住他腋下,帮他从床上支撑起上半身。 谢关雎像是触电了般,颤抖了下,但很快这悸动又变成了满腔苦涩和压抑。他抬起眼睛,看着冯北,视线隐忍而死寂,问:“你想说什么?是让我不要再接近贺若峰吗?” 冯北面对这样的贺关昀,说不出话来。 他动摇了那么一刹那,随后拧起眉,问:“告诉我,这场车祸,和你有关吗?”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谢关雎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却并非因为心虚害怕而脸色苍白,而是因为绝望和不敢置信。绝望什么呢。绝望自己对冯北好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换不来一句温言温语和哪怕那么一丝丝的信任。不敢置信什么呢,不敢置信冯北居然真的这么狠,可以踩过自己的真心,还这么若无其事。 谢关雎的绝望感那么浓重,一瞬间充斥了整间病房。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发出一声轻笑,笑声很苦,哑声道:“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当成是和我有关吧。” 502有点发慌地叫起来: 谢关雎脸上神情悲伤,转过头不再看着冯北。 但他和502的对话仍然轻松,简直称得上游刃有余: 冯北盯着他惨白的脸色,眼神颇为犀利洞穿,但是心中仿佛有什么在动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应该真的和贺关昀无关。 “这件事情暂时不提,在你伤好之前,我会调查清楚。”冯北淡淡道,语气不容反驳:“但是接下来,你暂时不要出现在贺若峰面前。” 谢关雎惨淡地提了下嘴角,依然没说话,嘴唇干涸,盯着墙壁一言不发。 冯北又站了会儿,转身出去。进这间病房之前,他还以为,贺关昀会和先前一样,跟发了疯似的不停控诉贺若峰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冯北从来是不耐心听这些的,只觉得贺关昀满口胡言,当年从海啸中救了自己的分明是贺若峰—— 事后他也有怀疑过,但是苦于没有证人,而自己醒过来时,身边是贺若峰在照顾自己,贺若峰也受了很重的伤,那伤口的形状分明和自己昏迷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没想到,贺关昀这次没有再提那些陈年旧事,反而是这样副样子—— 冯北忍不住,脚步顿了下,鬼使神差地一回头。 就见谢关雎怔怔地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背影的。眼中所含情绪太过浓郁,仿佛一头陷入了爱情沼泽,不知道如何解脱的青年,觉得痛苦,又掺杂着自一慰的欢愉。只看一眼背影也好,如果能够再近一点,哪怕是死也甘愿吧。 那种炙热的爱情,是冯北从未见过的,在一瞬间,差点将他迎头击中。 他愣住。 谢关雎却猛然发现自己和冯北对上了视线,倏然仓惶地转过头去,再不肯暴露自己那么卑微而渴望的一面。 冯北喉咙动了动,有些干,关上门出去了。 他拳头抵着嘴唇,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他一走,谢关雎就松了口气,说: 502讶异而惊喜地叫起来: 谢关雎往床上一躺,扯了扯头上的绷带,那令他感觉很不舒服。 502分析道: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问: 502: 过了会儿,502又疑惑地问: 谢关雎道: 不过也没关系,不久之后,他会让冯北相信,并且后悔。 冯北有些恍然地离开病房。他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眼中见过像谢关雎这样炙热的感情,完全像是一把火,能够把自己烧毁,只为取暖他。被那样的感情包围着,冯北一瞬间竟有些移不开脚步。 他走到走廊口,吹了会儿冷风,才稍稍冷静下来,把心头莫名奇妙的复杂心思挥开。 那边贺管家领着刘妈走过来。 刘妈小心翼翼地走到冯北身后,并不敢完全靠近,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有些犹豫地问:“冯少,车祸现场上的东西都被警局当作证物带走了,我们去讨要,也拿不回来,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情,帮我们大少爷拿个东西回来。” 冯北不是一个会去施舍举手之劳的人,若是在平时,会转身离开,但不知怎么,他多问了一句:“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刘妈见冯北有答应的趋势,神情松了松,叹了口气,说:“这几天我们大少醒过来之后,就在病床上睡不安稳,一直反复做噩梦。以前他睡觉时有个经常用的随身听,经常说那是他的护身符,车祸时也戴着耳机,不知道给弄哪里去了。我是想着,要是能把随身听给他拿回来,他听着点儿曲子,可能会睡得好一点。这孩子这几天消瘦得厉害,我真怕” 冯北回了公司,原本不打算理会,但仍是忍不住叫助理去局子里找了下,果然找到一个小小的p3。 他拿在手上摆弄,右手钢笔转来转去,一不小心手指拨到播放键,就听到里面有几句语音,噪音夹杂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冯北手指一下子顿住了,眉间神色一点点怔忡起来,在落地窗照进来的橘色夕阳下,有些晦暗不明。 他进病房时看到谢关雎手心一直好像抓着什么东西,睡得极不安稳,但走近了又看见没抓着什么东西。 现在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医院里,谢关雎专心养伤。医院里饭食非常好,他趁着别人不在的功夫,大口吃喝。一旦有人来,就赶紧躺回去装伤员病号。 这时,502又忽然叫起来: 谢关雎微微一笑,像是早在意料之中,说: 情感催化剂能让人多愁善感。刘妈本来就是看着贺关昀长大的,一直不忍心自家大少爷受苦。这几天看着贺关昀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办法想帮他好受点儿。于是便把贺关昀在家里的床上用品都带来了,给他弄得舒服点儿。 还想了办法去找冯北,想把大少爷平时经常戴着耳机睡觉的那个随身听找回来,多少能帮助大少爷睡着。 刘妈当然不知道,那随身听里是什么。 贺关昀年少时做了很多傻事,其中便包括这一件,逃课去蹲冯北的教室的墙角,在冯北偶尔起来回答问题时,将少年的回答一句一句录下来,然后珍藏在手心里,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反复拿出来,当作宝藏擦拭。 如今,谢关雎有了贺关昀全部的记忆,必须利用这一点。 当冯北打开那支被贺关昀视若生命的随身听,听到里面传来自己的声音,会有什么表情?真是精彩。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冯北没有来过,但派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又过了一阵子,谢关雎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脑壳上也基本上可以拆绷带了,不过他还按捺住没有让医生帮忙拆,因为还要派上最后一次用场。 这天下午,贺关昀的一个朋友周骏抱着花束来看他了。周骏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富二代,和贺关昀关系一直很好,大学的时候认识,之后出国便中断过一阵子联系,听说是最近才回的国。大学时,他追求贺关昀追求得很疯,不惜跳上全校圣诞晚会上表白。 闹得很轰动,因此这件事情,冯北想不知道都难。 一回了国,周骏便马不停蹄地来看望贺关昀。当年被贺关昀拒绝后,他明显是尚未死心的。 谢关雎正在打针,病房门被推开,就见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年轻男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人长得很精神很阳光,最重要的是,很帅。 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护士们倒吸冷气的惊叫声,谢关雎翘了翘嘴角,慢条斯理地将病服袖子往下拽了拽,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 如果没有算错的话,接下来,他会让周骏给他削苹果,当周骏刚好要给他喂苹果的时候,冯北就已经站在病房门口了。 502啧啧点评道:“修罗场啊修罗场。” 谢关雎挑挑眉。人总是需要一点刺激,尤其是雄性占有欲强烈的男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美人鱼 周骏和冯北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款。冯北性情冷淡严峻,盛气凌人,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而周骏更加健谈亲和,不会给人丝毫压迫感,从骨子里就透出来温和可靠。但是像他这样开朗洒脱的人,也会遇到过不去的坎。 当年的贺关昀就是他的那道坎。 几年过去了,周骏变得更加成熟,不再像当年的毛头小子那样冲动地表白。他退回老友的位置,但对贺关昀的关心仍然透露在每一个肢体动作当中。或许是知道贺关昀这几年仍然单身,他送的花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表达的含义昭然若揭。 贺关昀和周骏是旧友,在他面前当然比在冯北面前要放松得多。于是谢关雎舒舒服服地靠着靠枕,听周骏讲一些以前读书时候的有意思的事儿,时不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长得极好看,虽然额头上裹着白纱布,手背上挂着点滴,但反而让他清癯中有种病弱的美感,看上去让人有种想要靠近的心猿意马的冲动。 周骏一直盯着他,眼神温和而专注。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温馨,以至于周骏来探病才半天,外面护士都已经开始八卦漫天飞了。 冯北带着助理从电梯里出来,就刚好听到走廊上几个值班的护士聚在一起小声打趣:“刚刚进贺大少病房的那个男人可真帅啊,听说之前对贺大少死缠烂打过,都好几年了还没放弃,可真够痴情的。” “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真够养眼的,跟拍电视剧似的。” “唉,可惜不让拍照啊,不然这种事情放出去肯定是大新闻。” 助理原本有点摸不着头脑冯北为什么会专门来医院一趟,虽然今天是贺若峰出院的日子,但是办理出院手续这种小事情,让他来一趟不就行了么。毕竟先前接到医院通知,贺若峰不小心吹了风导致着凉,病情加重时,冯北也眉头都没有抬一下,仅仅是让助理送了些东西过来。 说起来,虽然在外面贺若峰以冯北的恋人自居,但实际上两人之间淡漠得很。由于冯北公司事务繁忙,两人甚至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助理甚至怀疑冯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或者生理疾病。不过,好歹贺若峰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对待他,还是稍微上了点心的,否则也不会在车祸后命危关头,让医生先给他输血了。 就在护士三三两两激烈讨论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冯总,有什么问题吗,您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助理讶异地看着冯北的脚步本来朝着贺若峰的病房走去,却突然脚步一顿,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停在了贺关昀的病房门前,下颌微微收紧,眼神暗沉。 病房里,谢关雎手里捧着本美术杂志,正笑着对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杂志是周骏带来的。大学时,两人是美院的风云人物,还合伙开过两次画展。可惜这几年贺关昀一头心思扎在了冯北身上,并放弃了去国外美术系深造的机会。但是聊起画画这件事情来,他心里仿佛有什么在被唤醒。 冯北立在病房前面,身上气势叫走廊上所有人噤声,于是病房内谢关雎与周骏的笑声更加清晰。 冯北眯起眼睛,瞧着谢关雎穿着一身蓝白格子病号服,面色泛着苍白,嘴唇也有些干涸,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和在自己面前判若两人。他在自己面前时,唯唯诺诺,永远低着头,自尊和勇气都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此刻的他,嘴角挂着梨涡,眼底隐隐闪耀着自信的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面。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声音带着一股子少年音,如同奶猫爪轻轻挠了一把,旁边的那个男人直勾勾地看着他,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削好的苹果切下来一小块,喂过去。而谢关雎也熟稔地歪着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嘴角还挂着一点点水渍,透明又诱人。 原来如此,他在别人面前居然也会有另一面?怪不得勾得别人做出当着全校几千人的面表白的疯狂行为之后,还几年对他恋恋不忘。 呵,真是 助理举起手机,小声提醒了句:“冯总,贺若峰打电话过来了。” 冯北回过神来,英俊淡漠的一张脸上不知怎么染上几分阴霾。 他冷冰冰道:“让他等着。” 冯北又看了眼病房里正谈笑风生的两人,冷了脸色,转身迈开脚步,也没去贺若峰的病房,径直朝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去了。前两天主治医生给助理打了电话,言辞中有些犹豫,谈到了贺关昀车祸手术后的后遗症。在电话里没有详细说,只是请求冯北务必来一趟。 原本冯北根本不打算去管贺关昀会有什么后遗症,那都和他无关,可是推开主治医生办公室时,他莫名感到一阵烦躁,不由得拧了眉,伸手松了松领带。 主治医生见冯北进来,赶紧站起来倒了杯茶,道:“冯总,请。” 冯北坐下来,粗略翻了下贺关昀这几日的治疗记录和拍的片子,道:“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冯总大可放心的是,贺二少恢复得很好,今天出院后再保持观察一阵子就行了” 冯北打断他:“贺关昀呢?”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地道:“贺大少贺大少也是恢复得很好的,脑震荡经过观察后没什么大问题,颅内积血也做手术消除了,因为年轻,骨折也恢复得很好,只是”他看了眼脸色开始不虞的冯北,继续吞吞吐吐道:“他右手有几处软组织重度撕裂了,可是治疗太晚了,以后要是想完全恢复,难。” 冯北沉着脸一言不发,令人发怵。站在旁边地助理打量着冯北的脸色,连忙问:“医生,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主治医生擦了把汗,道:“治疗之后,平时生活没什么问题,但是像弹钢琴捏画笔这种精细活儿,是干不了了。” 办公室内一时静默。 冯北身上的压迫感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冯北沉默许久,才开口:“如果车祸后,先救他呢?”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说:“那治好机率可能比现在要大得多了。” 病房内。 谢关雎漫不经心地收回落在房门口的视线。他自然知道冯北是何时在病房门口站了一阵子,又何时离开的。冯北没有立马推开门进来,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现在冯北对他的好感度还勉强只有30,算不上动了感情。但是以冯北的骄傲个性,见到他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应该会感到愤怒。 只要有愤怒,愧疚,便全都是爱情滋生的开始。 周骏用情至深,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飘向门口的眼神。周骏心中一阵苦涩,他其实全都知道。他对贺关昀这么了解,当然知道贺关昀一棵树吊死在冯氏集团的冯北身上,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这次回国,他也把所有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知道贺关昀车祸后,就是冯北签下手术同意书的。刚刚贺关昀一直看向门口,一定是在心里期待着冯北来看望自己吧。 分明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但是他心里,却始终住了一个冯北。自己哪怕再努力,再辛苦,他却全都看不到。和当年一模一样,自己好不容易求到他一起过生日,却只需要冯北需要,他便毫不犹豫地驾车去三环开外的地方帮忙取一份文件。 周骏垂下头,嘴角边一抹苦笑。 就在这时,502提醒道:“贺若峰好像正在朝病房接近。” 刚演完一场戏,谢关雎有些困,微微打起精神,问:“他来干嘛?” 贺若峰来干嘛,用脚趾头想都是想得到的。他待在病房里几个月,连冯北一次面都没见过,本来以为今天出院,至少会见到冯北一面,结果就听到了外边护士的八卦流言,说是冯总在贺关昀的病房门前站了许久,还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贺若峰一下子慌起来,冯北站在贺关昀房门前干什么? 贺若峰最怕的事情就是让冯北和贺关昀接触——要是哪一天贺关昀突然疯了,把海啸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他冒名顶替的事情也就全都败露了,那他就真的完蛋了。在海啸里,冯北失去了意识,但贺关昀毕竟和他一起漂流了几天几夜,对所有的生死细节一清二楚。 而那些细节,是贺若峰抢不走的。 可惜贺关昀为人骄傲,对冯北解释过两次,冯北不予理会之后,他便放弃了。贺若峰也正是利用这一点,事先把一些渔村里的监控痕迹调走,试图把那段经历占为己有。 只是可笑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救”了冯北一面,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但这几年,冯北却 贺若峰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他定了定神,叫了个护士,搀着自己出了病房。贺关昀的病房和他的就在一层楼,只不过贺关昀毕竟是贺家的正儿八经的少爷,平时管家照料得多,相比之下,贺若峰这边就冷清得多了。 贺若峰推门进去,见贺关昀的床头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不由得怔了下,下意识地换了副嘴脸,小声怯懦地叫道:“哥。” 周骏抬头打量了贺若峰一眼,问谢关雎:“就是你那个半途进家门的弟弟?” 他之前没见过贺若峰,而贺关昀为人心高气傲,自然也不会对他多说。所以贺关昀和贺若峰之间的恩怨,他虽有所耳闻,但也不太了解。不过他看贺若峰的这第一面就没什么好感,毕竟关昀不喜欢的,他铁定也一起讨厌。 谢关雎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贺若峰,忽然微微一笑,问道:“伤势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这句关心让贺若峰一下子愣住了。 他站在门口,犹疑地看着贺关昀,简直不相信这是自己之前的那个堂哥。贺关昀从小出身好,脾气就不怎么好了,在别人面前,一直对贺若峰没什么好脸色看。贺若峰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表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好占据道德高地。 “愣着干嘛,腿上不是还绑着绷带吗,坐呗。”谢关雎又说。 贺若峰犹犹豫豫地走进来,却没坐,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昨天咱妈给我打电话” 502吐槽道: 听到“积分”两个字,谢关雎看向贺若峰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贺若峰被弄得心惊肉跳的,继续小心翼翼地道:“她提起遗产和股份分配,和我说,我来了贺家这么多年,已经和哥哥你们是一家人了,所以股份上会分给我百分之五十” 他说着,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愧疚,好像跟真的似的,道:“不过,哥,你相信我,我不会要的。你才是贺家的儿子,我算什么呢等我和冯总结婚后,这点股份,我会全部让给哥你的” 他咬着下唇,微微垂下头。 谢关雎蹙起眉。 502连忙提醒道: 谢关雎: 502: 谢关雎挑眉: 周骏在一旁看着,已经差不多看出了贺若峰这是在演哪一出。他平时待人绅士温和,此刻却忍不住蹙起眉,冷冷地打量着贺若峰,视线凌厉。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谢关雎按住了手。 手上力道不是很重,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周骏疑惑地看过去,就见谢关雎视线落在床单上,脸色非常苍白,下颌那条线绷得死紧,像是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一般。可是泛白的指尖泄露了他的悲哀与痛苦。 ——他爱了冯北那么多年,可如今,要和冯北永远在一起的,却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之所以能够这样趾高气扬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无非是仗着冯北。 他付出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是一败涂地。 周骏见不得贺关昀这么痛苦。虽然知道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可他仍然见不得他难过伤心。他脸色一苍白,周骏就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也从心脏那里开始凝结,痛了自己的一份,也连并着痛了贺关昀的一份。 要是贺关昀深爱的人,是他,该多好。 他不止一次这么祈求。 谢关雎声音有些抖,低声问:“你们婚礼婚礼打算什么时候举办?戒指,戒指选好了吗” 贺若峰正等着贺关昀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把他赶出去——贺关昀一直是个脾气跋扈,掩藏不住情绪的人。只要贺关昀这么干,他就能让冯北看看,贺关昀到底是个多么没有风度c宛如疯子妒妇的人。 但他千想万想,没想到贺关昀比他还会演! 贺若峰愣愣地看着贺关昀飞速红起来的眼眶,简直,简直我见犹怜,他都快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p。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门被推开。 冯北脸色不大好地站在那里,冷冷瞥了眼贺若峰。显然是对他有一丝厌烦。 贺若峰吓了一跳,面上瞬间白了一下,他匆匆站起来,笑得勉强:“冯北哥,你来了?我,我刚才只是” 冯北没理会他,贺若峰只好讪讪地住嘴。 周骏站起来,脸上的平和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挑衅的眼神,看向冯北。 冯北眯起眼睛,视线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嘴角提了一下,像不屑与他有所竞争似的,径直越过他,朝这边走过来。他身形高大修长,一走过来,便遮了贺关昀脸上的所有光。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睨了贺关昀一眼,贺关昀便颤抖一下。 仅仅是贺关昀这么一个细微的反应,周骏便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捏成了拳头。 气氛中的剑拔弩张和窒息感缓缓充斥。 而谢关雎自己继续演自己的。 他的脸埋在枕头里,露出来的一小片眼角挂着不易察觉的泪水。当他听到贺若峰口中冯北婚讯的一瞬间,心脏仿佛都被拧成一团,无法呼吸。冯北进来那一刻,他仿佛又得以喘那么一口气,却也不至于抱太大的希望—— 即便冯北不和贺若峰结婚,也不会和他。他在这场漫长的追逐中,已经逐渐不抱希望。 他已经无数次去想,如果一开始没有喜欢上冯北,会不会更好。 冯北垂眸看着病床上的人,几乎能够感觉到他压抑的心情。这个人,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自己。这样真的值得吗?如果告诉他,他再也不能画画的事情,他会怨恨吗? 想到有那个可能性,冯北心里微微有些烦躁。 他蹙了蹙眉,视线落到床头边上的红色玫瑰上,不知为何,感到格外刺眼。 他道:“你们先出去。” 贺若峰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不敢违逆,犹豫着走向门口。 周骏气极反笑:“你算什么?对关昀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他是你的什么,玩物吗?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会把他从你手里抢” 话还没说完,谢关雎从枕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周骏,你先出去吧。” 周骏的声音一下子被打断了,他胸膛剧烈起伏两下,恶狠狠地瞪了眼冯北,被回报的是冯北眼底的嘲讽。那嘲讽虽然淡淡的,却一下子如同利剑砍到周骏。 贺关昀叫他出去。 无论他付出了什么,终究是不及冯北一句话。 周骏忽然意识到,他刚才所说的所有话——“招之即来挥之即去”c“玩物”难道不是在说他自己吗?他多么可笑!为什么他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总有一天他会抢过来?呵,可是抢过来的,难道不是贺关昀的怜悯吗? 他走出病房,拳头死死握着。 他盯着病房门口,从这个角度可以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贺关昀为什么会吃下他喂过去的苹果了。认识这么多年,贺关昀从不越过好朋友那一步,刚刚吃下他喂的苹果,他还以为贺关昀终于打开心扉了,终于可以有新的进展了。 可是没想到 竟然只是利用他,让冯北嫉妒而已。 真是好得很。 周骏站立在原地,被走廊照过来的夕阳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他一动不动,眼底逐渐聚集起风暴,有什么欲望夹杂着求而不得的疯狂,在他心底里变成了深渊。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早就考虑过可能出现这种意外,毕竟这个世界里除了冯北,其他人也是血肉真实地存在着,也有自己的感情。有人会喜,就有人会痛。但他并非真的贺关昀,所以也无法回应周骏的感情。 冯北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白色的p3,面无表情地扔到谢关雎的床头,道:“我助理在报废的那辆车子里找到的,随手带来给你了,里面存的都是什么歌,你的品味堪忧。” 谢关雎一下子惊慌起来,抬起脸,紧张与仓促令他看起来脸颊发红:“你打开听了?” 冯北嗤笑一声,冷冷道:“怎么可能,只是随手翻了目录。” 过了会儿,又木着脸补充了句:“还有这花这杂志也一样,品味堪忧。” 谢关雎心道: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瞥着谢关雎,瞧他好像放下了心,不安地将p3揣进枕头下面,仿佛既松了口气,又隐隐有股子失望。 冯北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里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贺关昀到底是对自己有着怎样的执着,能十年如一日的,去做那些事情,仿佛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了他的人生。 谢关雎呆呆地看着冯北,眼底有痴迷与爱恋一闪而过,虽然稍纵即逝,但是被冯北很好地捕捉到了。 谢关雎一和冯北对上视线,就赶紧慌忙移开,竭力让自己镇定一点,低声问:“和贺若峰结婚的事情,是真的吗?” 冯北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抱起双臂,反问道:“是真的又怎样,你所说的长达十年的喜欢也不过如此罢了,追不到便转向姓周的备胎?” 谢关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点不敢置信,冯北,这是在,吃醋吗? 他不敢问出口,因为怕又一次自取其辱,只是心底里涌起狂喜,无法抑制住。 他害怕冯北好不容易来一次,又这么走了,恨不得找遍一切借口挽留住他,却又太笨拙了,不知道怎么去讨好。他环顾了病房一圈,匆匆道:“你,你要不要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 他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冯北望着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眼前这个人,居然那么喜欢他。 于是谢关雎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头拿来苹果和水果刀,坐到床边,对着垃圾桶,小心翼翼地削苹果起来。他眼底甚至是虔诚的,仿佛想要削出一个工艺品来,连同自己的灵魂一起献祭。 可是—— 谢关雎发现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握住刀子的右手好像没办法使上劲了,以前画画都很灵活的右手,却一不小心就使歪刀子,刀锋凌厉,一下子划到了左手拇指。 鲜血溢出来。 谢关雎意识到了什么,右手开始发抖,抖得不行,刀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发怵的响声,然后苹果也砸了下来,在地上溅出汁水。 “我我这” 谢关雎盯着自己发抖的右手,试图让右手不要再抖,可是却根本没办法控制。他额头上汗水渗出来,无助地抬起头,看着冯北:“我的手,为什么?” 冯北沉默了下,站起来,垂在右侧的手犹豫了下,似乎是想要去握住谢关雎的手,但是没能伸出去。他喉咙动了动,沉声道:“医生说你的右手,正常生活没问题,但是以后干不了细致活儿了。” “那画画?” 谢关雎眼前一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望着冯北,得到的却是冯北的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谢关雎无法去相信,在他的人生里,除了冯北,就只剩下画画了。冯北他求而不得,而现在,老天居然连画画也要夺走吗?他咬着牙将右手握成拳头,却发现根本无法握紧,没办法用上力气—— 他这是,要变成了个废人了吗? 怎么办谢关雎望着自己的手。 冯北看着谢关雎那张泪水肆意流淌,绝望而无助的脸,接下来的话想要说出来,居然很是艰难:“手术晚了。” 谢关雎忽然明白了什么。藏在血液里的一些不甘和仇恨都涌出来。他救了冯北,而冯北不相信他。他爱冯北,而冯北始终不爱他,不爱他也就罢了,可他嘴唇颤抖,双眼通红,喃喃道:“我的手,有可能治好的,所以说,本来是有可能治好的冯北,你知道吗,我本来有可能继续画画的” 而现在,他的右手,再也拿不起他心爱的画笔了。 “你还是选择先救他,对吧?” “即便我再也没办法画画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再也没办法画画了,是吗?” 这一声声诘问击进冯北心底,叫他没办法回答。 一瞬间,谢关雎清澈的眼神仿佛染上了一层破碎的雾气。他几乎摇摇欲坠,但拼尽了力气,让自己往床背上靠去,拼命忍住,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可是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溃不成声了:“我今天有点累,你先走吧。” 冯北动了动嘴唇,半晌,点点头:“你好好休息。” 他走到门口,犹豫了下,回过头来,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可是床上那人眼底的光亮好像慢慢地消失了,有些发怔的握着自己的右手,颤颤巍巍地使着力气,泪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眼眶通红一片。 最绝望也莫过如此了。 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得不到,被抢走,不见天日地没有一丝希望。 现在连最喜欢的画画,也要被夺走了,还是被最喜欢的那个人给夺走的。 谢关雎露出惨烈的微笑,脸上的疲倦已经无法掩饰住了。他眼中的悲哀与绝望几乎要溢出来,完完全全盖过了曾经的炙热的爱情。 冯北莫名感到一丝慌,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了。不,不会的,这个人那样喜欢他,不会就此停下来的。 与此同时,谢关雎听到502说: 谢关雎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在脑海里对502哈哈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美人鱼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冯北英俊的侧脸上。他正在看一份港口一交易的文件,但眼珠一转不转,好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纸张反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令他神情看起来冷峻,却又茫然。 助理出声提醒道:“冯总,冯总?” 下面几个等着冯北做决策的主管纷纷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冯北自从接手公司以来,哪天不是板着一张脸,严苛无情,令人讨厌得牙痒痒?今天这是怎么了,简直跟铁石头开花似的,居然会走神? 在助理的提醒下,冯北回过神来,却倏然将文件合上,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份方案我很不满意。在明天开会之前,你们再拿出别的解决办法出来。” 说完,他起身拿了外套,在几个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助理匆匆跟上去,翻了翻手里的日程,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不堵车,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 冯北已经上了车,车门甩上,方向盘一转,从停车场飙了出去。 车子飞出几米远,又突兀地停下来,他降下车窗,对助理招招手。 助理匆忙过去,弯下腰等他发话。 冯北双眼看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问:“这几天都没有人送便当过来吗?” 助理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冯总还会关心这个? 之前贺家两位少爷还没有躺进医院之前,贺关昀是一直对冯北展开激烈的追求的,包括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便当,或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的水晶虾饺,总之会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冯北喜欢的东西过来。 但是最近,没了。 可能是因为在住院,没有这个心情做这些讨好的事情。可是一直跟在冯北身边的助理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贺关昀有一次也肺炎高烧住院,就是那一次差点昏迷不醒,也叮嘱管家按照习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过来。更何况现在距离车祸已经两三个月了,他的病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助理下意识便道:“冯总,您是不是想吃了?我马上叫人去买!” 冯北蹙眉:“我不想吃。” 助理道:“您之前见到贺大少送来的东西,一律让我们直接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说是闻着味道都恶心,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冯北抿紧了嘴唇,侧脸绷紧,打断他:“最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先前贺关昀隔三差五还会打电话给冯北办公室外的那个秘书,提醒她天气或是路况,让她好好照料冯北。 助理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有。” 冯北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踏下油门径直让车子飞了出去。助理在后边站了一会儿,从后视镜中瞧见冯总阴郁不虞的脸色,一闪而逝。 咖啡馆里静静流淌着钢琴轻音乐。 坐在冯北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半秃顶,穿着黑色大衣,黑框眼镜,看起来虽然半显疲态,却十分富有文艺气质。他握住咖啡杯的双手还沾染着一些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红绿颜料,看出来是刚从画室出来的。 李教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英俊冷漠的年轻男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李教授教了贺关昀和周骏多年,把两人当作入室弟子,只是后来周骏和贺关昀闹翻,一气之下出了国,李教授才渐渐地和周骏失去了联系。不过这几年贺关昀仍然经常拜访他,来他门下继续学习。 李教授当然知道贺关昀有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贺关昀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青年,堪称有些莽撞,但是对心上人的形容却恨不得用尽世上一切最美好的词汇。虽然有些过分夸张,不过当李教授见了冯北真人,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的确是气质凌厉出众的。 冯北没有多寒暄,修长手指握住杯柄,却并没有喝,沉声问:“像他这种情况,还有没有办法继续用左手画画?” “冯总。”李教授有些无奈地道:“画画谁都能画,但他并非左撇子,用右手和左手画出来的区别是天壤之别的。冯总,您是以为所有人都是天才吗,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吗?” 冯北盯着他一语不发。 李教授道:“用熟练的右手去成为一名杰出的画家,已经需要消耗个七八年,即便是这样,已经足够难得,已经是万里挑一的灵气了。您还想用并不习惯的左手?那非得练个十年八年不可。在这十年八年的如同废物一般从零开始练习的过程中,谁不会崩溃呢?” 冯北没说话,握住杯子的手指有些僵硬,白气从杯中缓缓冒出来,仿佛要凝固。 李教授实在是惋惜,重重叹了口气,丢给冯北几张照片。那是当初贺关昀办画展时的庆祝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热情洋溢,脸上透着自信而生机勃勃的笑容,仿佛炙热的阳光能够将一切融化一般,这笑容能够感染所有人。上次冯北在病房门口看见,他和周骏谈论起热爱的画画事业时,便有几分这样的影子。 冯北看着这些照片,略微失神。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样的一面,在他面前,贺关昀永远小心翼翼,永远患得患失,永远害怕做得不够好。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变得懦弱而卑微?所以他也从没有想过,他到底对贺关昀做了什么。如果以后永远都不能画画了,贺关昀又会怎么样。 “我教的学生里,要算关昀最有天份了,他那种天份是一种直觉,细腻如同猛兽的嗅觉。他也足够努力,即便在国内也获得过大大小小奖项了,这几年还是不间断地来上课。我之前想,有朝一日,他肯定会非常非常杰出,在这一行做到顶尖。”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不可能了。” “他的天份可能要因为你耽搁了,他的右手如果治不好,画画这件事情,以后可能会成为他永远的伤疤。” 李教授的这些话句句属实,冯北没有办法去反驳。等人走后,他仍然坐在原先的位置,僵硬地坐着,直到咖啡都凉了,复杂的情绪逐渐出现在他脸上。 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医生提醒他贺关昀更加危险时,他心中只是冷笑,并不当一回事。 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直认为,自己选择先保全贺若峰的性命,是完全没有错的。 可是为什么 他现在如此动摇不定呢。 他不是很讨厌贺关昀吗,对,没错,很讨厌,可是下一秒冯北又重新被冰冷包裹起来,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应该纠正的是自己莫名对贺关昀多出来的一分在意,那才是错误的。 冯北出现在医院病房外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由于是冬天,外边下了些小雪。他黑色风衣上落了小半个肩头的雪,被走廊暖气一烘,变成湿意落在肩头。走廊上有护士撞见他,刚想叫出声,就被他一个眼神瞥过去,立刻噤了声。 冯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仿佛是想来证明什么,证明自己对贺关昀毫不在意,可是——当他伫立在病房门外,隔着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便愣在那里。 谢关雎蜷缩在床头,脸色有些白得透明,简直不像是活着的人。他正一只手拿着水果刀,一只手拿着苹果,侧面对着冯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冬夜里熄灭的火堆,显得有些死寂,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苹果,右手颤抖着,拿着刀子,削上去。 可是没有办法,他分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仍然没有办法操纵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只能笨拙地任由一块块苹果皮掉落,手中的苹果被切出丑陋的形状。 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就连一圈一圈转动刀子,让苹果皮顺着转出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到。 可是他没有放弃,依然固执而执拗地,重新拿了一个苹果,开始新一轮的挣扎。 地上全都是被削坏的苹果。 没有一个是削得完美的,从那些丑陋的痕迹中仿佛能够看到他满心的绝望。分明是一个画家,可是现在连画笔都捏不动了,所有的梦想都破碎了,以后都遥不可及了。 冯北就这么看着,倏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样认真到绝望的样子,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那种不顾一切的渴望和不屈,令人转不开眼眸。 他的视线顺着对方洁白的额头一路滑下,经过挺拔秀气的鼻梁,和有些薄的嘴唇,嘴唇的颜色很苍白,近乎干涸,像是十几天没喝水了似的。当冯北意识到什么之前,他丝毫没意识到他的喉咙动了动,那唇瓣似乎对他有着某种诱惑力,令他想要亲吻上去,用水渍湿润唇瓣上面的裂纹。 又一个苹果失败了。刀子终于无力地从谢关雎手中滑下去,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脸上的绝望在无声中蔓延。他再也捏不起画笔了,甚至连削个水果都没办法。他彻底变成了废人。 他的嘴角一点点扯开一个悲惨又凄凉的笑容,仿佛这么久以来所有的防线在这时都溃不成军,再也没办法忍受。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那只手,病服袖子滑落到手肘处,完全露出那只右手来。 他苦笑一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冯北心里一紧,握住门把手,视线跟着落在他那只修长却布满伤疤的右手上。他的手生得很好看,五指修长,柔嫩白皙,指尖圆润,可是现在却令人不敢长时间的直视,尽管这些疤痕能够在现代科技的消失掉一大半,可最长的那条却从手背上一直蔓延到手腕,是无法消除的。 冯北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以后,眼前这个人就不能画画了,不能写生,不能办画展。更不能随意露出手腕,因为上面有丑陋的疤。 只剩下一只手能够使劲,以后就连系鞋带,系领带,都要重新开始练习。 以后都是残缺的。 再也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哪怕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了。 这难道就是喜欢他冯北的代价吗? 这代价可真够狠的啊 冯北看着谢关雎,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揪住的疼痛。这种疼痛令他十分陌生,就像是什么东西一瞬间摄取了心脏,然后住了进去,在心里挖了三亩地的口子,不由分说地疼起来。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从心尖上开始的疼,贺关昀脸上神情越是绝望,他就越是疼。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怔忡地看着谢关雎垂着头,似乎呢喃着什么。 他居然不由自主地去听—— “我不怪他,既便如此,我依然爱他,我是不是可笑又可怜?” 灯光下的青年喃喃低语。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在冯北的角度看来,那笑容非常的惨淡绝望。那人身形苍白近乎透明,绝望却又无法停止炙热的感情。那种感情如同飞蛾扑火,直直撞进了冯北的眼睛里,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冯北愣在原地,这一瞬间,疼痛的心里面又多了另外一种感觉,是一种莫名的心悸。 502叫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美人鱼 谢关雎又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就出院了。骨折的腿伤和脑震荡基本上已经痊愈,唯独右手手腕上的伤口形成了一条丑陋的疤痕,像是时刻在提醒着他的残缺。 出院的那天,谢关雎长叹一口气: 502: 谢关雎: 502:惨的是那些被你欺骗的人好吗! 谢关雎问: 502: 谢关雎自从知道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导致自己再也不能画画之后,就每天坐在窗子边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孤零零的枯枝。他看着那被大雪掩埋,即将终结自己的一生的枯枝败叶,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他再也不能画画了,所有的梦想此后都与他无关。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这身体本来就较为清癯,又穿着加大号的病服,背影看起来简直无比萧索,侧颜消瘦而苍白,令来来往往的护士心疼得要命。 周骏也来过几次,可他无论说什么笑话,都再也逗不笑这个曾经阳光自信的人了。周骏看着贺关昀日渐消瘦,只觉得心里怒气沸腾,数次想找冯北打上一架,可冯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他轻易能够接近的。每次他来看望过贺关昀之后,都会在医院的墙角独自站立许久,离开时一地烟头。 谢关雎出院后就住回了贺家。 说起来,原先他是自己在外面住公寓的,因为贺若峰也在贺家,并且很讨贺家的老人喜欢。相比之下,贺关昀脸色臭嘴巴硬,和贺若峰会来事儿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力。和贺若峰明争暗斗数次,都落于下风之后,贺关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搬了出去。 虽然贺关昀母亲一直劝自己儿子回家,但是贺关昀哪里是肯听劝的人,说不回便不回,没人劝得动。 这次谢关雎跟着管家回了贺家,贺若峰很是吃了一惊。眼瞧着贺关昀回家后,贺母就一直围着自己亲儿子团团转去了,他心里有所不甘,却暂时也毫无办法。他虽然这些年很讨贺父的欢心,但是对贺母,却始终没那么容易接近。 只是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长久下去,否则贺关昀是一定会动摇自己在贺家的地位的,那么自己好不容易哄骗贺氏夫妇留给自己的股份也就岌岌可危了。 谢关雎这边,则完全没有把贺若峰当回事。 他回到贺家之后,大概是因为贺母知道儿子再也不能画画了,担心他心情抑郁,这阵子专门从国外回来,整日陪在他身边,想给他解解闷。 先前贺关昀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僵硬的,因为他是个不擅长处理亲情关系的人,性情骄傲,还是个搞艺术的,多少有些孤僻和古怪。再加上中间也有贺若峰从中作梗的原因,他和父母的关系就更不好了。 可换作谢关雎就不一样了,他纵横快穿世界这么多年,演技不是盖的,但凡想要对一个人表现出深情或者体贴,就没人能够逃离他温柔的沼泽。 这阵子他在贺母面前俨然一个受到了打击,不得不收起利爪,挫败而狼狈的幼崽,简直激起贺母久违的母性,每天围在儿子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给他做点蛋糕点心。 这天早上谢关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贺父正拿着报纸在餐桌旁看新闻。贺若峰坐在贺父旁边,乖巧地拿刀叉将奶酱均匀地涂在面包片上,他的手法娴熟,很能讨好贺父。 而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近了。 从小到大,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一直很僵。贺若峰虽说是贺父从远房亲戚那边带回来的孩子,可实际上,到底是不是贺父的私生子,这里头还得打个问号。贺母为人软弱,虽然一直有所怀疑,但是也不敢提起。而贺关昀即便想讨个公道,也没办法拿到证据。 不管如何,贺父对待贺关昀还不如对待贺若峰那么亲近,倒是真的。明明贺关昀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从没记住过亲生儿子的一次生日,反而是贺若峰每年生日,都能收到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不仅如此,所有贺关昀有的,他全都让贺若峰也有,包括豪华的生日宴会,也包括一半的公司股份。 看见他下来,贺若峰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哥。” “下来这么晚?”贺父抽了张报纸,从眼镜后面抬头瞪了谢关雎一眼,蹙眉道:“既然以后没法画画了就来给我打理公司,怎么不多跟你弟弟学学?你再这样我看你也别来公司了,免得公司被你给糟蹋了。” 谢关雎拉开椅子坐下,心平气和地说:“跟他学什么,学怎么抢别人东西吗?” 贺父没想到他整这么句话出来,脸色顿时一变。 贺若峰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十分委屈地笑笑:“是我要和哥多学学。” 贺父把报纸一摔,指着贺关昀道:“一天天的你净不让我省心!” 贺母在旁边看了干着急,拦着贺父说:“你怎么回事啊,儿子刚出院呢,你就吼他骂他?” 贺父吼道:“就他刚出院?若峰难道不也是刚出院?怎么没见他这么娇贵?” 贺若峰有些幸灾乐祸,但仍然委屈道:“大概是哥对我有偏见吧” 听到这里谢关雎就听不下去了,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贺若峰,无声地咧了下嘴角。这人倒是挺有能耐的,也挺有耐心,用了十几年的功夫,彻底融入这个家了,反而把贺关昀变成了外人。 谢关雎放下筷子,盯着眼前的餐盘,突然开口了:“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后都不能画画了吗?” 贺父一下子静了,怒火仍然盘旋在头顶,但稍微压下去了点,转头去看谢关雎。 因为这还是贺关昀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叫他爸,自从贺关昀小时候有一次和贺若峰打架,鼻青脸肿,而贺父偏帮贺若峰之后,贺关昀就没喊过贺父爸爸了。 谢关雎没有抬头,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声音中流露出来的淡淡的绝望令人心惊:“因为车祸,我坐在被完全撞毁的那一边,可是生死一线的时候,伤势更重的我被放弃了。” 贺若峰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断谢关雎的话,就被站在旁边的管家给制止了。 “我好像一直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呢。”谢关雎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却并未落在贺父贺母的脸上,而是越过他们,落在了空气中,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表情很平静,却令人揪心:“我记得十岁那一年,我和若峰闹矛盾,两人同时离家出走。明明我离家出走的距离更近,你们却是先去找贺若峰的呢。我那时候亲眼看着你们从我面前匆匆跑过,将若峰一把搂进了怀里” “这次也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先被放弃的那一个。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还是说,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你们讨厌呢?有时候,我真是羡慕若峰多可笑,居然因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别人更好,而去羡慕那个别人” 谢关雎淡淡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麻木。但是声音中缓缓流淌出某种死寂的东西,好似令空气都窒息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然后看见他的眼眶上的微微发红。 不同于贺若峰,他一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一向很要强,可是,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偏爱另外的人,他得有多伤心呢? 那些日积月累的偏心如同一根刺,每次都往他心底里扎得更深一点。原本他也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情柔软的孩子,可是现在,他变成这样,或许只是因为心里太难受了,不得不逼迫自己冷硬起来。 贺母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几乎想去抱抱自己的儿子。她当然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些年来,她太在意外界的眼光,只能强迫自己一视同仁,免得被人嚼舌根。 她余光落在一边的贺若峰的脸上,或许是此刻心情有些激动,她忽然觉得这孩子无比碍眼起来。 贺父也拧起眉,犹豫地看着谢关雎,或许,他的确疏忽了都是他的儿子,他一直都想着贺若峰从小受了太多苦,才对他更加加倍的好,而贺关昀一出生含着金钥匙出生,已经足够幸运了但他没想过,这样反而对贺关昀造成了另一种程度上的苦。 这些年,他对贺若峰的补偿已经够了,而贺关昀 他的视线落在贺关昀轻轻握住勺子的左手上,而搁在桌面的那只右手,那只右手上的疤痕 贺若峰坐立不安,忍不住道:“哥,你说什么呢,你” 话还没说完,贺父打断他,叹道:“若峰,你先上楼去,我和你哥哥有事情要谈一谈。关昀,你随我来书房一趟。” 谢关雎从贺父的书房出来,好心情地摸了摸嘴角,将笑意压平下去。贺若峰想要从他手中夺走全部股份,还真没那么容易。他毕竟是贺家的亲生儿子,这种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贺父再不喜欢他,都不可能彻底舍弃他。更何况,他只要略施小计,就能逆转他和贺若峰在贺父心中的印象。 如果不出所料,贺父绝对会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份留给他,再不济,也有百分之六十。但是结果究竟如何,得看原主想让他帮忙做到哪一步了。 502提醒道: 谢关雎愣了一下,脚步停在原地,问: 502: 谢关雎一下子笑起来: 502: 谢关雎: 502:不要面带微笑地说这种话好吗?! 谢关雎朝走廊尽头走去,果然看到半山腰不远处一辆车牌号熟悉的跑车开过来。因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几乎听不到声音。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收起脸上所有属于谢关雎的表情,换上贺关昀此时应该有的颓废和落寞,如同游魂般,朝着楼梯那里走去。 刚走到楼梯那里,就被贺若峰拦住了。 四下无人,贺父在书房,贺母出门做指甲,管家和下人在厨房忙碌。 这方便了贺若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形象,挡在贺关昀面前,表情有些阴冷,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在书房,爸和你说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美人鱼 “怎么了?做父亲的找儿子去书房关心关心身体,有什么不对吗?”贺关昀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像是不想与贺若峰过多纠缠一样,低声道:“麻烦让一让,我要回房间休息了。” 他侧过身子,想从贺若峰身边擦过去。贺若峰却不依不饶地拽住他领子,直接将他重重摁在墙上。他的肩胛骨撞在墙上那一下发出极为重的响声,一瞬间,剧痛从肩膀处传来,几乎令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踏马的是真疼啊!没看出来贺若峰骨架不大力气这么大啊!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贺若峰,伸出去的却是惯用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按在贺若峰肩头,毫无缚鸡之力。 那只手,与其说是一只手,不如说是一块连在了手腕上的死肉。 他盯着自己的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哥。”贺若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唤道。 谢关雎苦涩道:“别叫我哥。” 确认四下无人,贺若峰更加猖狂,脸上神情隐隐疯狂而阴郁,按住谢关雎的那只手力道越发重,威胁道:“求你别跟我抢,你知道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而我要什么都没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了,要是你跟我抢,我输了怎么办呢?” 谢关雎挣扎了一下,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气,而没能把贺若峰推开。贺若峰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神情有些激动。自从车祸以后,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仿佛所有计划好的东西都被贺关昀一点点打乱了。一向对贺关昀避而远之的冯北,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贺关昀病房送东西,还去看他!还有贺父,居然也被贺关昀给打动了! 贺若峰心里涌出说不清楚的惶恐情绪。 “你求我别和你抢?”谢关雎闭上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凉,嘴角浮现自嘲的笑容,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 贺若峰眼中浮现一抹嫉妒的异色:“可是你现在,就是在跟我抢啊,无论是爸妈,还是冯北如果没有你,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谢关雎无力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双眼中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是吧,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失去了梦想,失去了爱情,还不如去死,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没有人来悼念。 贺若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关雎,反而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关昀。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仿佛整个人的生命力都枯萎了。嘴唇是干涸的,脸色是惨白的,眼神也是暗淡无力的,甚至于,隐隐透出行尸走肉的死寂来。和从前的脾气跋扈,自信张扬的贺关昀截然不同也是,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即便是贺若峰,也知道贺关昀将画画这件事情看得有多重要。 接二连三的打击,怕是快要将他摧毁了。 这个机会不是正好么?如果神明有眼睛的话,就求求它让贺关昀快点被摧毁吧。否则为什么一切的好处都是他得到呢?机缘巧合之下救下冯北,成为冯北的救命恩人的是他。被管家和一众下人所宠爱的人是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直接继承贺家股份的也是他——当自己小时候在街头挨冻受饿时,他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听睡前故事吧? 贺若峰心里的那些欲念逐渐形成了可怕的东西,他眼睛死死盯着贺关昀,嘴里的话很轻,却沉淀着一直以来最可怕的恶意:“那不如去死吧,反正你瞧,你爸妈更喜欢我,等你死后,他们由我来照顾,你也不用惦记。至于冯北,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会和他结婚,我会和他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哥,这里其实没人需要你” 他轻声哄着说出这句话,按在谢关雎肩膀上的力道逐渐无意识地加重,直到谢关雎脸上露出痛苦和慌乱的神情。 但是—— 不对劲。 贺若峰突然觉得不对劲,周围的空气太一安静了,甚至有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转头,就看见冯北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刚上来,正冷冰冰地瞧着他。那眼神,简直如同冰霜冻结,说是憎恶也不为过。 “放开他。”冯北没等贺若峰作出反应,径直大跨步走过来,将他从谢关雎身边拉开。贺若峰只感觉一股大力道将他重重推开,差点没撞到身后的栏杆上去。咽了下口水站稳后,他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冲动了才”贺若峰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他试图伸手去捉住冯北的胳膊,但是冯北眼神一直落在谢关雎脸上。 那种眼神,何时曾落在他身上过?贺若峰一下子就慌了,这种慌乱蔓延开来,令他嘴唇轻颤:“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呢?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你知道我一向口是心非的!” 冯北这才侧眸瞥了他一眼,同时甩开他的手,眼神冷淡了许多:“原来你也知道那些话很恶毒吗?” 贺若峰顿时语塞:“我” 冯北看向他的神情十分漠然,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救了我,我不便对你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以后,请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说我会和你结婚。之前对于你的造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贺若峰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开始蓄起水雾,拼命地摇着头:“为什么,你都说了我救了你了,你还这么对我?” 冯北视线重新落在谢关雎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十分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现在请你离开。” 贺若峰不敢置信地盯着冯北。在这之前,冯北虽然也从没喜欢过他,但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十分绅士。因为他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甚至给了他特权,允许他自由进出冯氏,并且和他签了一份合同,转给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他原本以为,只要冯北心里没有别人,那么他就迟早会进入冯氏—— 可是现在,自从贺关昀从车祸中醒来后,所有原本在他掌控中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贺若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从谢关雎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掠过,眼中逐渐聚集起疯狂的妒意。他现在这样难堪,都是他这个好哥哥带来的,他会永远记住! 冯北不悦地道:“你还有话要说?” 贺若峰咬了咬牙,脸上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再三看了冯北几眼,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谢关雎和冯北两个人。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谢关雎站在那里,无力地靠在墙上,稍稍滑落下去。他的双眼失神,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冯北,那里面曾经闪耀过的东西已经被击碎了,曾经的清澈变得有裂痕,再也无法愈合。他的生命里仿佛彻底枯萎了,变得麻木而迟缓。 冯北下意识地握住他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低声问:“你还好吗?” 谢关雎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这眼神里却只有茫然和死气沉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他点了点头,仿佛是逃避一般,刻意离开了冯北的桎梏,退后了一步:“谢谢冯总关心。” 声音很低,有些掩饰不住的沙哑。 冯总? 冯北手指空荡荡,离开了谢关雎的体温后,他的大脑也随之空白了一秒。 他缩回手指,放回口袋里,蹙起眉,低头凝视着谢关雎。对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光泽,也不再抬头看他,不再用那种充满炙热爱意的眼神痴痴望着他。好像这段时间里,对方逐渐将那份飞蛾扑火般的感情强行收了起来,捆在了尘封的箱子里一样,绝不轻易放出来。 说不上为什么,冯北心里疼了一秒。 他捏了捏拳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过了会儿,淡淡道:“我先送你回房间。” 谁知站在对面的青年惶恐地抬起头,眼神瑟缩,毫不犹豫地出言拒绝:“不必了!” 此时的谢关雎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在车祸之前,他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冯北一人身上,所有的呼吸都只牵挂着冯北一个人。即便是出了车祸之后,得知冯北选择先救贺若峰,他也是将所有的刀子独自吞进喉咙里,依然用那样眷恋的眼神看着冯北。 但是现在,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哪里发生了变化呢? 冯北蹙眉道:“你这是生我的气了,责怪我先救了他,是不是?”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谢关雎苦笑一下,这笑容却比哭还苦。他试图将颤抖的右手藏到身后去,但依然被冯北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动作。 冯北心头一窒,一疼,便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清楚地记得贺关昀所有的眼神和表情。这段日子以来,这个人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爱恋的c炙热的c渴望的c凄凉的c绝望的,全都落在他心头,缠绕在一起。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对贺关昀产生好感。但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有几次站在贺关昀的病房外,并没有推门进去,从外面看着贺关昀。看久了就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他脸上,就发现贺关昀原来是长得非常俊美的,并不比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差。他脸色本就苍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总是被圈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眉眼既温和又线条好看。尤其是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就连走廊上那些护士,都一直悄悄议论,说贺家大少比贺家二少长得好看得多。 开始他认为是自己的愧疚心理作祟,太过于关注贺关昀,才会让那些鸡毛蒜皮的护士八卦落入自己耳中。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忍不住去听别人对贺关昀的评价,忍不住多听几句。 他因此认为自己是工作量不够大,才会分神去关注这些无聊的事情。 可是事实证明,近来他拼命往自己身上压工作,却还是忍不住,吩咐助理多准备了一张宴会的入场券。结束完会议后,便忍不住赶了过来。 “那,冯总,您自便,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谢关雎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打断了冯北的思绪。他说完便转过了身,竟然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多看冯北一眼。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冯北紧紧盯着谢关雎的脸,视线落在他那干涸发裂的嘴唇上,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喝水,所以嘴唇快要发裂了。谢关雎将右手放在口袋里,像是藏什么丑陋的东西一样藏了起来。 “下次吧,我很累了。”谢关雎背对着冯北,疲倦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缓缓地朝着走廊另外一头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他放在口袋里的右手再次试图用力,却仍然没有太多的知觉。或许在不久之后,通过复健,能够让右手恢复正常生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能画画之后,对他而言,便是再也没有正常生活了 他如今这样,可真像一个自怨自艾的残疾人啊。 这样子的他,失去了最为热爱的东西,以后的日子注定会过得如同一潭死水。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冯北呢? 他没有资格了啊。 谢关雎苦笑一下,在经过走廊拐角时,嘴角的这抹无比痛楚的苦笑,如同一根刺扎入了冯北的眼睛。 冯北心脏失跳了一秒。 终于双腿不受大脑控制,情感不受理智控制地,追了上去。 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眼前这个人,好像在离他越来越远了。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只能属于他一个人!如果贺关昀想要收回不,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冯北快步走到谢关雎身后,等谢关雎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进了谢关雎的房间,并眼神微暗地将门一下子关上了。 “砰”地一声。 “你想干什么?”谢关雎下意识地转过身,惊诧地叫道,却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冯北就忽然低下了头,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他干涸的嘴唇被吻住了。那个吻并没有多少技巧,反而饱含侵略与肆意。冯北的舌钻入他的口腔,在他口腔中肆意横扫,直到舔到他的舌尖和嘴唇每一个角落,将他嘴唇上的干涸裂纹舔舐吮吸。他想要退缩,可冯北伸出一只手,牢牢扣住他的后脑勺,逼迫他离他更近,更近一点。 “唔唔。”谢关雎睁大了双眼,显然是对现在的状况不敢置信。他瞪着冯北。而冯北也睁开双眼,半眯着朝他看去,只见他眼里更多的是慌乱和不知所措,却缺了应该有的那份欣喜。 冯北心下一沉,用双臂桎梏住他,喘着粗气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打算追你,你看怎么样?” 还没等谢关雎回答,他又重新吻了上来,并且一把将谢关雎压在了门板上,用单手扣住谢关雎的两只手臂。谢关雎拼命挣扎,却完全没办法逃脱他那么大的力气。 502: 谢关雎: 502: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这声音很熟悉,是刘妈和周骏。 冯北眯起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人,没有放过他脸上细微的惊慌失措,于是轻笑一声,愈发卖力地吻住他,甚至于,一只手拽开他扎在裤子里的衬衣,轻轻在他腰上抚摸起来。 不得不说,冯北这抚摸十分到位,且色一情。就算谢关雎耐力很足,也被撩拨得微微硬了。 刘妈和周骏已经走到门外了,敲了敲门,道:“少爷,你在睡觉吗,你朋友来看你了。” 周骏笑着说:“刘妈,他要是在睡觉的话,不用吵醒他,我在下面等他就行了。” 刘妈迟疑道:“可是我们少爷睡觉很难叫醒,有时会睡到很晚。” 周骏倒是无所谓,笑了笑:“多晚我都愿意等。” 谢关雎听着近在咫尺的门外的对话,简直像是从耳畔传来似的,有种被人近距离看着偷情的暴露感。他脸色一下子苍白,下腹微微绷紧,也伸出手去,试图把冯北的手抓开。 冯北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却以为他是害怕这一幕被周骏看见。那双眼睛里依然像是蒙了尘,所有对自己的炙热的欢喜都被收拾得很干净,就算是这样近距离地瞧着,依然瞧不出里面曾经饱含过的爱意说不上为什么,冯北心里突兀地愤怒了一下,难过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真的能把对他的感情收回去吗?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信。 502: 谢关雎: 502: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美人鱼 门外刘妈和周骏还在交谈,只隔着一层薄薄门板,对话一字不落地钻入谢关雎和冯北两人耳中。 大学时,周骏还没有对贺关昀表明自己的心迹之前,两人还是很好的朋友,周骏也经常来贺家玩。所以他对贺家相当熟悉,和刘妈也十分熟稔。 刘妈将手中的盘子递到周骏面前,笑着说:“刚烤好的,本来打算端来给少爷,既然他还没醒就算了,你要不尝尝刘妈做得怎么样?” 周骏尝了一口榴莲饼,竖起大拇指,和煦地笑道:“您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刘妈叹了口气,说:“你这两年怎么不多来玩玩,你别看我们少爷表面对人冷淡,其实心里是记挂着你的。他的朋友中就数你对他最好,要是有你照顾他,他也不至于会发生那种车祸了” 周骏眼神则亮了亮:“他记挂我他,他经常提起我吗?” 刘妈立刻道:“那当然了啊。” 门内。 冯北的眼神沉下来,脸上的占有欲一闪而逝,他如同惩罚般地咬了下谢关雎的嘴唇,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有些纠缠不清地问:“你和这个姓周的,关系就这么好?” 谢关雎被挤压在门板上,身体紧紧贴着冯北的,动弹不得。他嘴唇一不小心被磕了一下,实在疼了,吃痛地嘶了一声,下意识地便往后面退去,并试图挣扎。 “不回答吗?”冯北眼神暗沉,一只手抵在门板上,桎梏住谢关雎的退路。另一只手则一把把谢关雎往自己怀里拉过来,径直将谢关雎搂在了怀里。 “有人”谢关雎惊慌失措:“先放开我” 他脑子里一团糟,虽然他喜欢冯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一旦被刘妈和周骏撞见,那就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毕竟在贺若峰的散布谣言之下,整个贺家都以为冯北已经和贺若峰在一起了。要是现在被撞见,岂不是要被当成横刀夺爱的贱人? 看见他的退缩,冯北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先放开?一开始明明是你先揪住我不放的,现在让我放开你?” 他放开谢关雎,却伸手扣住了谢关雎的下巴,强迫对方仰起头看自己。 谢关雎脸色苍白,盯着他,眼中全是慌乱和无措。 就在这时,门外即将离去的周骏蹙了下眉,他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动静,似乎是门板被撞击的声音?他吓了一跳,顿时转身返回,贺关昀现在本就身体虚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刘妈也听到声音了,着急道:“怎么回事?少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最近手不太好使,是不是在浴室里滑倒了” 闻言,周骏心中更加焦急,却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刘妈道:“有钥匙吗,赶紧给我。” 刘妈慌里慌张地在兜里掏了掏,幸好带了钥匙,她匆忙递给周骏。 周骏没有丝毫犹豫,拧开门锁,径直冲了进去。 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谢关雎嘴唇红肿,渗透出一种诱人的颜色,眼眸水润,脸颊苍白中泛着丝丝羞耻的红色,撇开头没有看他。冯北站立在一边,手指轻轻擦拭刚才被谢关雎磕到的嘴角,将若有若无的一丝血丝揩拭掉,在门外人破门而出的一瞬间,他就很好地恢复了冷静的神情,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周骏。 “你们”周骏声音嘶哑地开口,他虽然看不清谢关雎脸上的神情,却从室内这旖旎的氛围,能够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冯北第一次正面打量周骏,他将周骏从头到脚盯了个遍,最后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论,不过是个草包富二代罢了,软弱且无能的性格,不足为惧。 “如你所见。”冯北沉吟了下,开口道:“我正在追求他。” 周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北冷冷瞥着他,理了理自己刚才被谢关雎弄乱的领带,道:“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周骏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一瞬间,如遭雷劈。他缓缓将视线移到贺关昀身上—— 不止是他无法相信,就连谢关雎也无法相信。如果说刚刚他没有将冯北的那句“追求”听进心里,是因为沉浸在自己自卑和慌乱的情绪中的话,那么现在,当着旁人的面,冯北居然又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次 他是认真的么? 不,当然不是认真的吧。谢关雎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且透明,眼眸中却有某种死而复生的光亮和火焰。就好像,他心中死寂的火山,一瞬间再次因为冯北这句话,而重新燃烧了希望一般。 可即便不是认真的,那又怎样呢,他宁愿被欺骗,宁愿捂起耳朵,相信一句不真实的谎言 可是——他的手。 谢关雎转而想起来,他的手现在已经不能画画了,那么他怎么配得上冯北呢。 他的眼中的痛意那么鲜明,一闪而逝。 他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住了脑袋,无力地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吗?” 周骏松了一口气。 冯北却蹙起眉,他有些无法接受谢关雎这种逃避的态度。明明那么喜欢他,听到他的表白,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可为什么,现在这份感情好像变淡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淡的呢?难道,车祸的事情终究还是在贺关昀心头留下了无法泯灭的伤口吗? 若这份感情变淡,冯北无法接受。 他视线一直落在谢关雎头皮顶上,压低了声音,眼底暗了暗,道:“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话说完,停顿了下,他鼻尖好像嗅到了某种令人讨厌的气味。不止是他嗅到了,谢关雎也嗅到了。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刘妈手中的那盘榴莲饼—— 糟糕!冯北对榴莲过敏!他真该死,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谢关雎登时站起来,抓起刘妈手中的榴莲饼就扔了出去。刘妈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叫道:“少爷,你干嘛呢?” “啪”地一声,盘子砸在走廊的栏杆上,四分五裂,榴莲饼也直直从二楼飞出去,落到了一楼的地毯上。榴莲的气味一点点从房间内淡化。所有人都被谢关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呆住了,唯独冯北,知道谢关雎是在干什么,是又为他做了什么。 “抱歉,我我有些过激了,我只是今天不想吃榴莲。”谢关雎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 刘妈“唉”了一声,匆匆出去收拾地上的盘碟碎片了。 谢关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急如焚地看向冯北,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都怪他。 却倏然撞进冯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既有宠溺,又有隐隐的欢喜,还有一些淡淡的好笑的嘲讽,仿佛是在嘲讽谢关雎的口嫌体正直—— 眼前这个人,分明嘴上在将自己往外推,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自己的心。就连自己对榴莲过敏这种小事都牢牢记在心里啊。纵然想要装出不再喜欢自己,可仍然控制不住那份激烈的感情吧。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呢? 谢关雎苦笑一下,望着冯北。是的,他已经对冯北爱入骨髓了,他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够了么? 冯北轻笑一声,开口:“手没事吧?” 他走过去,抓起谢关雎的手指,仔细瞧了瞧,并没有被盘子割破,很好。 谢关雎尚且有些不适应冯北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就好像是在冰坨子里待久了,猛地来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一样。他不安地撇过头去,眼眸中的期待与受宠若惊却无处躲藏。 “没事就好。”冯北将谢关雎眼眸中所有的情绪全都尽收眼底。一直以来,喉咙里卡住的那根刺好像微微地消失了一些。 他就知道,只要他告诉贺关昀,说他愿意爱他了。 贺关昀一定不会放弃那份炙热的感情的。 无论他做出了什么,贺关昀永远都会停在原地,只要他一回头,贺关昀就在那里等他。 只要他愿意回头。 选择权始终在他手里。 因为贺关昀喜欢他,比所有人都喜欢他。即便这份感情浓烈到足够灼伤贺关昀,可贺关昀还是奋不顾身。 冯北放心了。 他微微笑起来,语气中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和期待,盯着谢关雎,道:“关于刚才那句话,你别愣着,我在等你答案。” 谢关雎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是呆滞的,心脏却跳若擂鼓,那种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能让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被重重甩上,周骏再也无法继续看下去,摔门离开了。从始至终,贺关昀居然连一眼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要冯北出现,贺关昀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冯北一个人! 而他算什么呢?背景?旁白? 周骏胸膛剧烈起伏,站在走廊上,好半晌都头晕眼花,脑子嗡嗡响,无法将自己从那种愤怒而痛苦的激烈感情里挣扎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嫉妒与恨意。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冯北就好了,没有冯北的话,他相信,贺关昀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毕竟,他们俩还是朋友的时候,感情那么好 房内。 冯北握着谢关雎的右手,轻轻将他受伤的右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那种皮肤摩擦的干燥细腻触感,一下子蔓延过血液,传达到了谢关雎的心脏,令他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眸,看着冯北近在咫尺的侧脸,恍若在梦中,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你刚才说要追”他没能说完,咬住下唇,苍白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是真的吗?” “嗯。”冯北轻轻摩擦着谢关雎的手,视线落在谢关雎的脸上和略微红肿的嘴唇上,眼神微微幽暗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应该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感情的,他一向如此冷静,一向能够做到无情。可是到了眼前这个人面前时,他就好像变得更加冲动c更加易妒了。 甚至不惜在旁人面前,宣布自己的占有权。 这已经不像他了。 “这周末当我的舞伴,好吗?”冯北轻声在谢关雎耳畔问。 谢关雎垂着眼眸,像是有些受宠若惊,怔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脸色仍然有些病态的白色,但耳根已经红了。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看向冯北的眼神中,那种不顾一切的痴迷仍然存在。 只是,痴迷当中,又好像多了一丝迷惘—— 经过了这么多,他再也没办法轻易地相信冯北对他说的喜欢了。经历过被最心爱的人舍弃的事情,还不止一次,他害怕,害怕这次又只是另一个梦。而他迟早会醒过来,那时,就变成了噩梦。 冯北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将他的痴迷和惶恐c犹豫都看在心底。 还是不相信啊 是因为自己以前,对这个人太过残忍了么,所以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明确了,他仍然是这副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冯北心中划过一抹疼痛。那种疼痛令他微微有些迷惑。为什么,仅仅因为眼前这个人难过,他就会觉得难过呢? 他正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让冯北彻彻底底死心塌地爱上他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或许就是在这周末的舞会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美人鱼 冯氏宴会在半山腰的别墅举行,邀请了很多商业大佬,目的是庆祝冯氏即将展开的华南商业宏图。 这晚,整个半山腰灯火通明,摇曳的烛光映着红酒的颜色,从别墅里延伸出来,一直照亮到山脚下。那里的空地停了许多豪车,除了前来赴宴的商业人士之外,还有许多蹲守的记者。 自从冯北继承冯氏掌权人之后,并不经常在媒体面前露脸,但是商业巨头之一的冯氏继承人的身份,令他无论在什么场合,都避免不了被记者的镜头追着跑。 除此之外,也和他的颜值外型有关。媒体拍到的他的照片上,他永远是冰冷凌厉的,从没有过和煦微笑的一面,这令他气质更加神秘,成为镜头追逐的宠儿。 不仅在圈外,就连在记者圈,也有许多为他魅力折服的人,用一个记者的话来说,就是见了本人之后,会相信那些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是真的存在的。 而最最令新闻圈感兴趣的是,和那些朝三暮四,野花野草新闻缠身的商业大佬不一样,冯北这么多年几乎从没传出过什么有关恋情的绯闻。他本人的私生活相当严谨禁欲,就连每年都会召开的冯氏宴会,他都从不带舞伴来。 每次都是一个人单独出现在舞会上。 而这次,事情似乎变了! 司机将豪车车门缓缓打开,记者争先恐后摆好机位,屏住呼吸等待拍照时,却见到从里面下来的不止冯北一个人。另一个身形修长c宽肩窄腰的男人跟着一起下来了!那个男人同样生得极为俊美,虽然和冯北的气场截然不同,可在镁光灯下,依然抓人眼球到夺目惊心的程度! 周围记者倒吸一口冷气,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冯北主动伸出臂弯去,让那个男人揽住。 ——这这这简直是疯了!我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冯少带舞伴来,还是个男的! ——而且你看见冯少嘴角好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了吗!我怀疑是不是我的摄像头坏掉了!我是在做梦吗! ——今晚不用睡觉了,估计回去就得加班到通宵,这消息和视频一放出去,我们新闻网站得刷爆了崩溃了吧!还能有比这更劲爆的吗? 记者蜂拥在冯北和那个男人周围,快门声音疯狂响起,过度曝光的咔嚓声也如同潮水一般,夹杂着记者们兴奋的交谈声。 冯北带着谢关雎从红毯上过去,当他示意谢关雎挽住自己臂弯时,谢关雎微微呆愣了下,犹如置身一场梦境中一般,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柔的人是自己暗恋了多年的人,怔忡地看了一眼冯北,这才小心翼翼地搂住他胳膊。 但是紧接着,被闪光灯包围着走过去时,冯北就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那只挽住自己胳膊的右手,似乎有些不安,紧紧地抓着衣服。身边人脸上也有些苍白,抿起嘴唇。 冯北侧眸看过去,一眼便猜到身边人此时的心思。 今天来赴宴,谢关雎穿了深灰色的西装,手腕那里的袖扣裁剪特别,刚好可以遮掩住右手手腕间的伤疤。但是尽管如此,仍然没能完全遮住手背上的疤痕。 那条疤痕已经做过修复手术,但蔓延在手背上,仍然丑陋无比。 他竭力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此刻的动作十分不自然。 冯北垂了眸,说不清楚心中涌起的是什么复杂情绪。他伸出左手去,就好像完全不经意一样,握住了谢关雎的右手—— 谢关雎倏然怔住,侧过头看着冯北。右手手指蜷缩了下,又被冯北一把握住,紧接着是十指交叉。干燥肌肤相触的感觉传来,冯北将他整个右手包裹在手心里。 那种温暖一瞬间抵达心脏。 冯北视线仍看着前方,漆黑的眸中有着淡淡笑意。他偏了下头,低声在谢关雎耳畔耳语了一句:“要是怕的话,今晚就一直藏在我这里,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的。” 谢关雎没说什么,眼圈却一下子红了。他咬着下唇,低低应了一声:“嗯。” 似乎是仍然有些不安,他蜷缩起来的手指动了动,仿佛是无意的,挠刮在冯北的手心,宛如猫咪轻挠,一阵搔痒酸麻的触感犹如宣纸遇水一般,从手心里渲染开来,一下子传遍冯北的四肢。 冯北整个人都有点僵硬起来,深吸了口气,不自在地捏紧了谢关雎的手。 没硬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冯北偏过头去,视线落在谢关雎脸上,从他洁白的额头一直落在他柔嫩的唇瓣上,眸光微微暗了暗。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这么轻易地被勾起欲念。在过去那十几年,他也从没发现眼前这个人有这么的诱人,简直令人想要结束这该死的宴会,直接脱光衣服上到床上去。 不出谢关雎所料,虽然这场宴会没有邀请贺若峰,但贺若峰依然来了,并且精心打扮了一番。他此刻独自坐在角落,一杯酒接一杯酒地喝,眼神落在谢关雎与冯北十指交握的那只手上,眸中嫉恨一闪而逝。 周骏家境不俗,是个当地小富二代,不过在冯氏举办的这种全是各界商业大佬的宴会上,他的身份则没那么够用了。因此并未收到冯氏的宴会邀请函,不过他也来了,只是被拦在山脚下,废了一番周折才进来。 此刻的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谢关雎随着冯北和几个商业大佬交谈几句,便借口有些头晕,想去休息,让冯北将他放开片刻。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自然不能让冯北跟着他一起。 “那么你自己小心点,我马上过来。”冯北望着谢关雎喝了几杯浓度不高的酒之后就开始发红的脸颊,微微皱了皱眉,他有些后悔让眼前这个人喝酒了。尽管之前贺关昀也在醉酒之后来纠缠过他,但是他从没有正眼瞧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诱人。 谢关雎抬头看着冯北,眼中满是炙热,宛如团了火的银河落在了眸子里一般,盛的全是冯北一个人。 “我就坐一会儿,哪里都不去。”他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喝醉了的鼻音。 冯北搀扶着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笑容温柔得简直不像他自己:“我让服务生送你过去。” “冯北,你什么都不知道”谢关雎笑起来,像是这一阵子的落寞和颓丧终于一扫而光,脸颊一侧露出一个梨涡,眸子泛着水光,亮得惊人。 冯北将摇摇晃晃的人搂在怀里,顿了下,突然不想让这副样子的他被任何人看见,最终还是没有将他交给一旁的服务生,而是亲自搂着他朝楼上房间走去。 或许是喝醉了,眼前的小醉猫开始大胆起来,在冯北怀里蹭了蹭,鼻息中发出细微的哼声。 冯北下腹紧了紧,握着谢关雎肩膀的手也越发用力起来。 他喉咙动了动,稳住心神,带着谢关雎走上楼梯,偏头看了怀中人一眼,问:“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谢关雎不再拖着步子往前走,而是站立不稳地停了下来,泛着醉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冯北,其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委屈,“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了你很多年” 冯北怔住。 随即怀中人蹲了下来,一字一顿固执地,用含糊不清宛如呢喃的声音道:“很多年” 冯北低头看着谢关雎委屈的脑袋,和那双仰着头看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眶。他喉结耸动一下,脑子里仿佛有根名为理智的弦断裂了,并且,该死,竟然有了反应。 走廊外面,冯北明知这里可能会蹲守浑水摸鱼进来的记者,明知有可能会变成第二天的头条惊动整个冯氏,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将谢关雎拉了起来,圈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手抚摸着谢关雎的脸,听着谢关雎唇齿间发出来的细碎的呻一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将这个人压在身下,听他诉说想要,将他身上每一个角落布满自己的痕迹。 冯北深吸一口气,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将自己拉了回来。他没有忘记今晚对冯氏而言相当重要,他不可能在这里被欲望迷乱了大脑。 “我送你回房间睡觉,睡一觉,醒了头就不晕了。”冯北抚摸了下谢关雎的头发,语气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想,他可能已经开始沉溺了。 谢关雎面颊绯红,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虽然脑子不甚清醒,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乖。”冯北说。 谢关雎有些眷恋地扒拉着冯北的手臂,不愿意让他走,小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冯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一小时后,我会过来陪你,你一睁开眼,我就在你身边了。” 谢关雎露出梨涡,伸出手指头:“好,拉钩。” 两人并没注意到,走廊尽头,贺若峰站在角落里,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一边。他眸中嫉恨仿佛变成了实质,恨不能化作刀剑砍在谢关雎身上。他从没这么恨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将他什么都夺走还不说,现在就连冯北—— 他死死握住手中的手机,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说是让他来三楼西侧305。 谁知来了这里,就见到了这一幕! 冯北那种生人勿近的人,即便以为自己救了他,却依然整整两三年,都待自己不冷不热,如同一个生疏的客人。可是现在,车祸之后怎么一切都变了?冯北突然喜欢上了贺关昀?还亲吻他?! 贺若峰手背上青筋暴露,心底隐隐下定了什么决心。既然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抢他的东西,一直挡他的路,那么便不得不除了。 他环顾一圈,抬头看了眼走廊顶方。因为来参加赴宴的人都是极为重要的商业人士,所以这别墅里并没有设置摄像头。既然如此,那么就方便了。 谢关雎订好闹钟,在床上眯了会儿,便睁开双眼。他侧耳听了会儿,外头仍是觥筹交错的声音不断。而这其中,似乎隐隐传来某种汽油的味道,如果不仔细去闻,是根本闻不到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502之前摆在他面前的剧情中,就有这一段,在宴会上,贺关昀因为绘画天份被一个国外的大师看中,引来贺若峰嫉恨,所以趁着人龙混杂之际,在贺关昀睡觉的房间外放了火。这别墅里的房间都是单独的,房间与房间之间隔着游泳池,在这里下手是最好不过的。 而谢关雎穿过来之后,因为他本身没有绘画技能,所以竭力避免去和什么大师之类的有接触,因此也就没了那段剧情。但是以谢关雎的经验来讲,有些转折性的剧情,是不会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c人物感情改变了而改变的。 也就是说,贺若峰还是会在这一晚做出同样的举动,只不过现在导火线应该变成了别的。 谢关雎: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贺若峰会做出的事,便决定索性将计就计,让贺若峰想要烧死他的事情公诸于众好了。反正贺若峰做出这种事情来,也该遭报应了。 502沉默了下,突然叫起来: 谢关雎蹙眉: 502说: 谢关雎: 502急道: 谢关雎也惊了下,迅速掀被下床,匆匆穿上衣服,问道:这个人才见过贺若峰两次,便将贺若峰的心理牢牢把控—— 502: 谢关雎冷静地系上睡袍腰带,想了想,又对着镜子将腰带解开,造成来不及穿不好衣服的样子。 是他疏忽了,没想到周骏在看到他和冯北互相表明心迹之后,受到的刺激那么大,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不过也是够厉害的,如果没有系统提示,或许冯北这次就真的栽在周骏手里了。那么从此之后,贺关昀就独独属于周骏一个人了,永永远远属于他一个人—— 周骏做了这么一件事,既是从贺若峰手中保护了他,也是借刀杀人,借贺若峰除掉冯北。 谢关雎意识到黑化后的周骏有多么恐怖,脚底板升起一些寒意。 502慌里慌张地问: 与此同时,外面突然传出来几个别墅服务生的尖叫,窗户外陡然亮起来,火光冲天,从隔壁305会议室传来!外面乱成一遭,跑步声呼叫声混杂传来。 谢关雎冷静地打开门,朝305跑过去,边道: 贺若峰想除掉他,得到冯北。而周骏想保护他,借刀除掉冯北。既然每个人都心怀目的,那么他也不能错过这场戏,就一石二鸟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美人鱼 火势越来越大,305房间不知道是被谁从外面锁了起来,从里面根本无法打开。冯北与其他两个人用湿透的毛巾捂住口鼻,躲过被烧焦掉下来的屋梁,好不容易冲到了门边。 “冯总,怎么会突然起火啊?!而且门和窗户都还打不开!”其他两个人身手显然没有冯北这么敏捷,惊慌失措地躲在还没被烧到地地方,但是火势蔓延得无比之快,再捱十几秒钟,怕是就要被烧成一团灰了! 冯北用肩膀重重朝门撞去,但仍是徒劳,房顶的火渣齐齐掉下来,整个屋子受到震动,烧得更加快。他冷静下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要是让他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竟敢放火的人,他绝不手软! 走廊外面已经惊慌一片,甚至发生踩踏。客人四处奔走,保命要紧,逃窜得一个也不留。酒店管理人员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匆匆赶过来开门,火已经快把门给烧焦了。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冯北只好转移到卫生间,勉强躲过砸下来的天花板。 由于吸入了过多的呛人烟雾,他的胸肺中犹如有火车轰鸣而过,几乎连意识都快要涣散。他强撑着,从裤兜里摸到手机 就在这时,门猛然被打开了,有人手持灭火器冲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焦灼不安地叫道:“冯北!冯北!” 后面还有人在喊:“贺少,你不能冲进去!” “这么冲进去会死人的!” “别管我!让我进去!我非进去不可!” 冯北蜷缩在浴缸旁边,浑身狼狈不堪,袖子被烧掉一大半,脸上全是黑灰。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吧。隔着熊熊大火,他意识不甚清明地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就见谢关雎红着眼圈冲了过来—— 映着火光,谢关雎那张脸格外清晰。 冯北的心脏仿佛放慢了速度,也屏住了呼吸,或者说是没办法呼吸,眼睁睁地就那么看着,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和血液一起跳动。扑通扑通。 “冯北!”谢关雎大声喊道,声音跟烧坏了似的沙哑。 所有细节都被放大落入冯北眼中,包括谢关雎脸上的发了疯般的焦灼。谢关雎身上一点儿保护措施也没有,手脚笨拙地举着灭火器,狼狈地躲过几块掉下来的烧焦天花板,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冯北勉强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一下子瘫在地板上。 他被谢关雎搀扶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来?”谢关雎嘴唇发着抖,手脚发软地扶起冯北,扶着他拼命往外冲。 冯北侧过头去,用力抬起双眼,试图看清旁边这个人,这才发现他那张白皙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你害怕我出事?”冯北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谢关雎身上。他从没想过,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苍白羸弱,甚至不堪一击,但是却可以为了他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他没有被人救过,也从没有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过—— 但是这一瞬间,他居然在依赖着眼前这个人。 谢关雎被火光映着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他扶着冯北躲过几块掉下来的屋梁,右边肩膀到胳膊处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闷闷地一声响。他眉头痛苦地蹙了一下,却一声不吭,没有叫人察觉自己受伤。 “我当然害怕。”谢关雎嘶哑着声音说:“我怕得不得了。” 冯北费力地抬起眼睛,侧过头,试图注视他,但是眼皮越来越疲倦,快要撑不住。他听不见接下来谢关雎都呢喃了些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刻为眼前这个人奔涌。原来爱情是这么一种奇妙的东西,能激起心中从未有过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也能将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冯北垂着头,俊脸上全是黑灰,但他却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的想法突然有些变了。 他突然有些感激贺关昀这么多年一直对他死缠烂打了。他感激贺关昀喜欢过他,仍喜欢他,将来也会喜欢他。贺关昀的喜欢,真的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事物了。 而以后,他也只会有眼前这个人,他将再也看不进去别人。 他想他是彻彻底底沉沦了如果眼前这个人愿意,他可以将全世界最好的全都捧到这个人眼前。 冯北用模糊的视线注视着谢关雎的侧脸,柔和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一丝眷恋,与迷恋。 外面接应的人把两个人救了出去,即将脱离火光的那一瞬间,谢关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抓着冯北的手,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惊慌地问:“你的戒指呢?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刚才丢了吗?” 那枚戒指是冯北父亲去世之前留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戒指,但是从中学读书到现在,冯北一直带在身边。那对他很重要。 冯北小时候与父亲在国外长大,回国后,与母亲的关系并不和睦,在父亲死后,便遵从父亲的意愿,放弃了原本的专业和志愿,转而继承家业。这几年也凭借天赋异禀,将冯氏处理得风生水起,俨然超过了当年冯北的父亲在时的风光。 谢关雎知道这戒指对他很重要。中学时期曾被偷过一次,冯北真是掘地三尺把它找了出来。事后偷东西的同学就消失在了学校,到底是被强迫转学了,还是被怎么处置了,还不得而知。 冯北摇着头,双手没什么力气地捧着谢关雎的脸,眼神从所未有地温柔,低声说:“那不重要。” 父亲的遗物固然重要,但若是在大火中被烧毁,也无能为力。逝者已矣,他现在更在乎眼前的这个人。 谢关雎咬了下唇,忽然回头看了眼还在灭火的房间。 冯北意识不甚清明,但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谢关雎想要做什么,他心头一下子提了起来,猛地捉住谢关雎的手腕,说:“你不要动,别干傻事!” 可是还没等他抓牢谢关雎,谢关雎就猛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然后毫不犹豫地返身冲回了房间,冲回了大火中 一刹那,冯北眼中闪过天崩地裂的震惊。 “关昀!”他嘶吼道,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下意识地就要跟着冲过去,但是一下子被两个手下拦住。紧接着脑子剧烈疼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眼前的世界彻底黑掉之前,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是谢关雎孤注一掷的背影。那背影虽然高挑,但并算不上高大,因为车祸尚未痊愈,甚至显得有些瘦削,薄薄一条。可是居然那么勇敢,就那么直接冲进了大火里。 只为了取回他的一枚戒指。 这么多年,这个人一腔孤勇地闯在他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从不求回报。 冯北的心尖上,在一瞬间被刺了一下。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痛彻心扉,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是,如果贺关昀出事了怎么办绝不能让他出事 如果那个人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与此同时,谢关雎毫不费力地在502的指引下,找到了浴缸旁边的那枚戒指。他拿起来在手中转悠了一圈,抛了一下,然后捏回了掌心里。 502突然尖叫一下: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喜滋滋地数积分: 谢关雎不太爽: 502:这就是学霸宿主与学渣宿主的区别! 谢关雎朝门外瞧了瞧,救助的人已经将火完全灭了,正要进来救他。在这群人中间,还有个人慌乱地冲了过来,那个人满眼的不敢置信与痛彻心扉,正是周骏——他千算计万算计,万万没想到,还是没有将冯北算计进去。 当他听到贺关昀不顾性命冲进去救出冯北的消息时,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心脏已经痛到麻木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舍弃。 不过谢关雎没办法给出什么反应了,他往自己脑袋上捶了一下,然后迅速脸色苍白地晕倒在门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美人鱼 消毒水夹杂着鲜花的味道弥漫。冯北蹙了蹙眉,随后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病房床单和天花板。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吊着针水。他这是被送到医院来了?或许是火灾后遗症,他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呈现出橘黄色,有些模糊不清,脑子里也跟针扎似的,一阵阵作疼。 助理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冯北睁开眼,连忙走过来,松了一口气道:“冯总,您总算醒了,外面都闹翻天了。” 冯北揉了揉眉心:“我躺了几天了?” “三天了!医生说你胸肺部有阴影,不过这几天通过治疗,已经没有大碍了。”助理说:“冯总,您是不知道,这几天以来,冯氏有多难捱,外面新闻都快爆炸了,各种猜测都有,而且冯氏的股票已经跌到谷底了” 冯北却全无心思去听那些废话,径直打断了他:“贺关昀呢?也醒过来了吗?” 助理怔了下,差点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冯总一向冷面无情,何时这么关心过别人?他顿了好半晌才为难地说:“这” “这什么?”冯北盯着吞吞吐吐的助理,脸色变了变,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贺家大少爷伤得挺重的,冲出来时没能躲过掉下来的一块天花板唉,冯总,你去哪儿?” 助理吓了一跳,只见冯北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从床上翻身下来。却因为刚刚醒来,身体未能完全恢复,脚下一软,差点狼狈摔倒。 助理正要慌忙上前扶,就被冯北推开。 冯北眼皮子跳个不停,一颗心也直直沉落下去。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站直身体,径直离开病房,在走廊上揪住护士问了贺关昀的病房。 却没想到,贺关昀此时竟还没从重症监护室中转出来。 正如助理所说,烧成一团的天花板砸下来,砸中贺关昀的右边肩膀。再加上,他二次返回火灾当中,胸腔中摄入的有毒气体远远超过冯北,尽管上了救护车之后,医生争分夺秒地抢救,可至今,他仍没有醒过来。并且本就受过伤的右手也轻度烧伤。 这还不是最令人担忧的,医生说,最令人担忧的是贺关昀的意识状态。在车祸中他便有些轻微脑震荡,怕是在这次火灾当中,长时间的窒息,会导致他的脑部出现什么新的问题。 听着医生的这些话,冯北宛如被五雷轰顶,耳朵仿佛回到了海啸中一般,无休止地开始出现尖锐耳鸣。他的心中居然出现了一丝恐惧。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他居然在害怕,害怕万一那个人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不,不会的。 冯北艰难地开口:“我能去看看他吗?” 医生回答道:“当然可以,不过最好是隔着玻璃探望,他现在身体虚弱,最好是不要影响无菌环境。” 隔着一层玻璃,贺关昀躺在病床上,氧气罐插在他鼻子和嘴巴里。 他看起来很薄很轻,脸色也无比苍白,像是好几年都没晒过太阳一样。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右手被清洗过了,除去了火灾当中的黑灰污垢,不过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上面车祸留下来的浅浅疤痕,以及在火灾当中再次受损的皮肤表面。 这些旧的伤痕新的伤疤,没有一样不是冯北给他带来的。 冯北久久站立在原地,凝望着病床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神情安详平和,甚至没有了平日里大多数时候脸上会流露出来的伤心难过。好像没有冯北的话,他会过得更开心一样。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一样。 万一,真的没办法醒过来了怎么办? 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一瞬间,冯北有一刹那的仓惶和痛彻心扉。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他只是知道,如果失去了这个人,如果他想,他接下来的生命,可能都是残缺不全的,永远少了空洞洞的一块了。 他缓缓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贺关昀。这个人那样喜欢他,那么,如果知道他会在这里不眠不休地一直等下去,等着这个人醒来,这个人会不会因为一高兴,就愿意睁开眼睛了。 “快点醒过来。”冯北漆黑的眼眸里是火山爆发般灼热的感情,隐忍而痛苦,他对着床上那人,喃喃道:“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求你。” 医院楼下,周骏站在冬日干枯的枝桠下,抬起头,远远地将目光投向那一间病房。自从贺关昀躺在了重症监护室,并一直没有醒过来之后,冯北就雇了十几个保镖,将那一层楼彻底围了起来,不叫一只苍蝇飞进去。 周骏身世家境无法与冯北抗衡,所以也无法轻易地进去。这么久以来,他只能通过打探消息的方式,了解贺关昀如今的病情。天知道他心里快要发疯了。 他想要弄死冯北,最后伤害的,反而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贺关昀。 这一切都怪他可若是没有冯北,若是没有冯北横亘在他和贺关昀之间的话,也许他和贺关昀早就能修成正果。 多年以来,周骏如同在暗夜中行走,持续一场无望的感情。他仰着头,有些发愣地凝望着那间病房,忍不住回想起以前和贺关昀一起办画展的那些日子,那可能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了。他感到绝望而孤独,却又哪怕是死,都没办法对那个人放手。就算贺关昀恨他,就算贺关昀至死都无法爱上他,他也无法放手。 如果在死之前,那个人曾有一瞬间的对他动心,曾有一瞬间爱上他 那么他也算是满足了。 想到这里,周骏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埋在围巾的阴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大雪里离开。他的一双眼睛仍然和以前一样年轻,但里面似乎布满了一些以前没有过的灰色阴霾,低头看人时,平和中夹杂着几分阴冷,令旁边不小心撞到他的小孩吓得转头就跑。 502: 谢关雎: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病床上躺着,每次周骏来医院远远在楼下他这边看一会儿,黑化值就会一点点地往上涨。他能够理解周骏被冯北的那些保镖拦在外面,不让进来的愤怒心情,可这也不是这个曾经三观正五讲四美大好青年疯狂黑化的理由啊!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时间一天天过去,病房外面的枯枝上面的大雪融化了,又重新覆盖上了,又再度消融。但贺关昀这一躺,就是一个多月,他始终没有醒过来。这一个多月,他的病情终于稳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病房,冯北也始终陪在他身边。 只是,冯北注视着床上安静躺着的这个人,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抓着贺关昀的手,牢牢握在手心,反复摩擦,试图去温暖他,但是贺关昀的手指还是一片冰凉。 病房外几个护士这段日子也是被紧急调来照顾贺关昀的。病房里面两个人的关系当然勾起了她们的八卦欲和好奇心,尤其是频繁上财富新闻,被记者疯狂追捧的冯氏继承人冯北。 “又在那间病房里待了整整一天吗?不是听说冯氏现在的股市迅速崩盘,董事会分崩离析得一塌糊涂吗?怎么冯总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样,把所有人赶出来,也不知道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和那个昏迷的贺家大少干什么?” “就是说呢,感觉这位冯总和之前新闻上所说的雷厉风行c冷脸无情有很大的出入。我刚刚进去换针头,悄悄瞥了眼他,他正瞧着13床病人,眼神跟看自己未婚妻一样,温柔得反正我形容不出来,我简直有些羡慕床上躺着的那个病人了” “可是13号病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听说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该不会” 助理这边也焦头烂额。冯北并非完全不管公司的事情,他会将公司的文件带到病房去处理,但是他处理的时候,不允许助理跟着进去,并且病房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就好像,他既希望贺关昀能够醒过来,却又担心吵醒贺关昀一样。 而且,他希望当贺关昀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能够是他。所以他不乐意任何人进入这间病房,哪怕是照料的护士,也尽量缩短停留在病房的时间。 这天,冯北依然注视着床上的人,见他额头上的刘海越来越长,几乎要挡住紧阖的眼睛了,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替谢关雎轻轻拨开刘海。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在谢关雎的鬓角,长久地停留着。 如果此时谢关雎睁开眼睛看上一眼,或是任何人进来看到,都会被冯北眼眸中的深情震撼得呆立在原地。 可是深情中又夹杂着些许愧疚与痛意。 冯北不止一次地想,假如火灾当天,他拦住了贺关昀假如贺关昀车祸醒来之后,他就立刻告诉他,他爱他又或者,在贺关昀先前那十来年漫长的追逐与讨好中,他能够回头看贺关昀一眼也许,事情便不会变成这样。 他后悔了。 他抚摸着床上的人垂在一边的手,心中涌起一些他以前从没相信过的念头。 海啸中,他彻底失去了意识,知道有人救了自己,却无法分辨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在冷冰冰的海水中,握住了一个人的手,那只手修长,细白,骨节分明。 当他醒过来之后,陪在他身边的是贺若峰,贺若峰身上的伤口也和他在海中睁开眼时看到的相同。可他依稀觉得那只手并非贺若峰的手只是,这好像是一个模糊的梦,不管怎么去试图记起来,总也是个模糊的印象,没办法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此时 冯北轻轻将脸贴在贺关昀的右手上,闭上眼睛,试图去唤醒自己的记忆。如果真的是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那么 就在这时,门突兀地被推开,助理来不及回应冯北斥责的眼神,赶紧道:“冯总!你让我去调查火灾现场,发现酒店里有几个摄像头居然是打开的,刚好拍摄到了一些画面!” 冯北眉头拧起来,随即眼神变得冷冽而危险。 “什么画面?” 助理摇了摇头,也有些奇怪,道:“酒店的人通知我的,说是还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猫腻,但这些摄像头总该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也许会对我们的调查有什么帮助。” 只是,这酒店是冯氏旗下的,他再了解不过了。每当有冯氏内部举行的宴会时,所有的摄像头都会特意关闭,为那些有特殊爱好的赴宴者提供方便。可是这一次,怎么就刚好有几个打开了呢 冯北回过头去,又看了躺在床上的谢关雎一眼,然后起身拿起外套,道:“我过去看看。” 他倒是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在冯氏的地盘干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美人鱼 冯北离开后,病房里彻底恢复了寂静。床上的人虽然还在借助氧气罩呼吸,可是胸膛没什么起伏,看起来就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 地下停车场里,周骏站在监控照不到的角落,藏身在阴影里,冷冷注视着冯北的车子离开。他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彻底将那张英俊的脸给遮挡起来,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十分的黑沉。片刻之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每天中午,病房外面的保镖会有一次换班时间。平时冯北在的时候,这些保镖无比敬业,可当冯北短暂地离开时,这些保镖难不保会偷懒。 他的时间并不多。 周骏从黑漆漆的楼道里上去,越是靠近那间病房,他的心绪就越是翻涌不断,难以平静。不管怎么说,贺关昀这次受伤,是他的错。如果贺关昀醒过来后,得知他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会原谅他吗? 当然不会,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冯北一人,从始至终都容不下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一点,早就清清楚楚不是吗。 周骏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嘴角自嘲地扯了一下,可或许是在外面待太久了,干冷的天气令他嘴角发裂,这一扯,连着五脏六腑都一起痛。 谢关雎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后背有些痒,忍不住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502猛然提醒他: 谢关雎吓了一跳,自从得知黑化后的周骏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以后,他就对周骏这个人有点不敢直视了。这两个字猛然跳出在他脑海里,甚至把他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来不及去细想,谢关雎迅速恢复原来平躺的姿势,眼睛紧阖,变成了个昏迷多日的病人。 周骏轻轻推门进来后,便将门反锁了。他走动时没发出半点声音,仿佛是害怕吵醒谢关雎一样。 谢关雎浑身有些僵硬,躺着一动不动。他没法睁开眼,于是只能凭借声音来辨别周骏的意图。 可是良久,周骏静静站立在病床旁边,视线落在他脸上,一言不发,好像要把这一个多月没有相见的时间都补回来一样。 这视线令谢关雎十分不自在,那是万分充满占有欲和吞噬欲的视线,简直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周骏的情绪汹涌,正在拼命压抑。 病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得见,只有周骏隐隐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和谢关雎竭力保持平静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时间不多了。周骏缓缓在病床旁边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冰凉的手指在谢关雎脸上轻轻抚摸。 谢关雎被摸得脊背一寒。 周骏却又突然缩回了手,正当谢关雎以为他是打算结束这个gay里gay气的动作之后,他又体贴温柔地将手在自己脖子那里暖了会儿,再重新放回谢关雎的脸颊,再次抚摸起来。 502打了个寒噤: 谢关雎: “你瘦了好多”周骏喃喃地开口,视线一直眷恋而不舍地落在谢关雎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上,他看到眼前这个人新添的伤口,眼中冷意与痛意一闪而过。如果没有冯北,这场火灾或许从始至终都不会发生,因为没有冯北,贺关昀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还有愚蠢至极的贺若峰,仅仅是放一把火而已,都做不好。这些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他将手心贴在谢关雎的脸颊上,低低地道:“你放心,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会替你” 说着,他又轻笑一声,道:“算了,这些事情不能让你听到,会脏了你的耳朵。” 接下来他握着谢关雎的手,又低声说了些两个人以前办画展时的事情。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周骏的话说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然后到了后来,话却又渐渐地少了,只是用双眼注视着谢关雎,一刻都不肯放过。 他盯着床上的人的干燥苍白的嘴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出现几分燥热。 “我还从没亲过你哪怕一次呢”周骏说着,然后悄悄凑上去,一点点靠近。他大学时期是偷偷试图亲过贺关昀一次的,那次贺关昀因为冯北醉了酒,一直赖在酒吧不肯走,耍酒疯。周骏就把他背回寝室,把他放在床上的时候,被贺关昀拽住衣领,差点被勒死。他回过头去,心猿意马的,实在忍不住,便试图去亲贺关昀一下。可是还没等他靠近,贺关昀就睁开眼睛了,好像酒一下子醒过来了。 他盯着眼前的人,呼吸有些急促,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整个人头皮都要炸开了,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吻下去的一瞬间—— 床上的人的睫毛轻轻颤抖一下,然后被自己抓住的手指也仿佛动弹了一下。紧接着,好似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一样,挣扎着睁开双眼。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到近乎透明,宛如玻璃般的瞳孔里有几分茫然。 周骏愣了一下,迅速退到原先的位置,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也迅速被惊喜掩盖:“关昀,你醒了!” 502: 谢关雎本来打算再躺半个月再醒过来的,但周骏意外出现,的确是个麻烦,居然还试图偷吻他!所以他此时不得不提前醒来了。话说这个时候醒来有点怪怪的,本来应该是被冯北吻醒的,现在怎么感觉冯北像是被周骏戴了绿帽子一rz。 502: 谢关雎: 谢关雎缓缓转动头部,消瘦苍白的俊脸上出现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与无助。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线从白色的病服床单上移到了周骏脸上。那视线有些犹豫,仿佛看着眼前这个人,感觉很陌生。 周骏心里咯噔一声,面色也变了变,过去握住谢关雎的手,问:“你还好吗?” 谢关雎懵懵地看着他,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曾经相识的痕迹:“你你是医生吗?” 周骏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医生?” 谢关雎又问:“我现在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周骏:“” 他宛如被五雷轰顶,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少了几分。他不敢置信地问:“关昀,你是不是,失忆了?” 谢关雎仍然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刚刚醒来的小孩子一样,什么记忆也没有,分不太清楚自己置身何处。他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任何,于是只能茫然地看着周骏,片刻后,不确定地开口:“我认识你吗?” 周骏抓着谢关雎的手,忽然咧开嘴,脸上表情不知是笑容还是哭。他看着这样子的贺关昀,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个念头,这个念头乍一出现,他全身的血液就开始倒流,激动发疯,却又僵硬不已。 关昀失去了记忆,如果说忘了他的话,那么也应该忘了冯北——?这样一来,横亘在他和关昀之间的,那些独属于关昀和冯北的所有回忆,便不复存在了!关昀不会再对冯北死死不忘!不会对他那么深爱!如果现在自己带走他,他甚至再也不会和冯北相见。不见面的话,哪里来的狗屁的爱情?! 这一次,是他先让贺关昀睁开眼睛,那这一次,命运总该眷顾他了,总该让他得到他愿意拿命来换的东西了吧。 是他的祈求被老天听到了么? 谢关雎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片刻后,周骏低低笑起来,眼中疯狂一闪而逝,再度抬头时,轻柔地对谢关雎说:“你当然认识我,你喜欢我,我是你男朋友呀。” 502: 谢关雎:??? 男朋友?你他妈敢不敢再说一遍? 这样的发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是打算装失忆,从而顺利摆脱冯北,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周骏再一次失控,直接闯进病房里来了,并且还试图偷亲他,这就逼迫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而现在,他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tf???在他印象里周骏撒个谎都会脸红,现在怎么黑化后变成这样了??? 谢关雎定了定神,面上有些彷徨,显得不太相信。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开口道:“可是,可是我完全不记得你了,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周骏沉默了下。 这沉默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新微笑起来,说:“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只需要知道,我会让你再一次喜欢上我的。” 谢关雎:“”??? 一整晚的监控视频很多。冯北过去之后,便令下属将所有的视频全都收集起来,几个人开始不分昼夜地看,将所有可疑人物全都圈起来。这种工作的工作量非常大,一时半会儿尚且还没能找出有用的东西来。 与此同时,公司一大堆事情也堆在那里亟待处理。冯北不得不去了一趟公司,在这过程当中,他母亲又给他与助理c甚至公司其他几个他的心腹下属打了十几个电话。 由于去世的父亲的缘故,冯北与他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好,甚至称得上相当恶劣。只是,当他到达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隔着一层玻璃瞧了里面一眼,他蹙了蹙眉,干脆掉头就走,留下助理去应付。 一摞新闻与照片被摔在助理面前:“这是什么?他有没有说怎么解决,难道就这么放任这种新闻到处乱飞,影响冯氏的颜面吗?”冯母怒气冲冲道。 新闻上是当日火灾的场面。标题黑字很粗,赫然“因男友重伤住院,冯氏继承人一蹶不振”。 助理连忙将泡好的茶水送上去,弯着腰道:“您消消气,冯总会解决的。” “我倒是问你,怎么解决啊!这人是谁?我是没有立场反对他的恋爱和婚姻,但是要是影响到公司,那就由不得他了!” 助理没有办法,好在这种场面他也见得多,知道怎么应对。便好声好气地伺候着,连连点头,听冯北母亲发牢骚。 开完会出来,冯北独自开着车,打算回医院。 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偶尔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他几乎住在了医院。他开着车上了高速,望着车前镜前悬挂的一枚平安符,心里想着,等贺关昀醒来之后,一定要一起去山上求一枚平安符,保佑两个人接下来的一生平安顺遂,永远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突然跳起来。 那种感觉相当不妙。 冯北蹙了蹙眉,踩下油门,没有犹豫,飞奔似的朝着医院驶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那边传来保镖惊慌失措的声音:“冯总,不好了!贺少被人带走了!那人有护士认识,好像是贺少的一个朋友,叫周周” “周骏!”冯北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令人心惊胆寒的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美人鱼 谢关雎是被周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弄晕过去的,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换了一遭。仍然是一处医院,只是位置非常偏僻,看起来像是某个小镇上的私人疗养院,这个小镇在地图上甚至都找不出来。可见周骏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为了偷人,颇下了些功夫。 冯北要想找过来,还不知道得花多少精力。毕竟除了医院里有监控,其他地方的街道上的监控都早就被周骏破坏了一些。而在带着谢关雎离开的途中,周骏还换了十几辆车子,有几辆车子更是蒙上黑布,没有车牌号,专门往小村庄偏僻的道路上走。 这一切的走向真是超乎谢关雎的意料之外。或者说,从周骏黑化开始,他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他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病房窗户外面是个偌大的莲湖,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边缘。而外面根本没有人影出现,可见这个私人疗养院也是周骏提前筹划好的。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来给他换伤药。 谢关雎尝试和护士搭话,而护士从头到尾没理过他,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谢关雎: 卧槽,这是干嘛,他这是被软禁了吗?还有,周骏哪里来的钱干这些事情,虽然他家里有钱,但也不够让他买下几公顷的疗养院的啊!怕不是为了关人小黑屋,都倾家荡产了吧! 不过,谢关雎倒也不担心,他知道冯北一定会找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之前,他不如舒舒服服地再休息一段时间。 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周骏露面了。他手中提着一些贺关昀爱吃的东西,鸡蛋灌饼虾饺有,干锅牛蛙酸辣竹笋这些也有,甚至还有一些精致的甜点,都是原主喜欢吃的。谢关雎进了原主的身体之后,口味就变得和原主一样了,因此见到这些东西,居然还很想吃。 “抱歉,上午我要出去办点儿事情,不得不让你一个人待着了。”周骏将饭菜放下,在床头边坐下,然后将袋子拆开,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一下子在病房散开,“我带了些你喜欢吃的,你尝尝看好吗?” 谢关雎费力地从床上直起身体,周骏赶紧伸手过来抱住他的腰,将他扶起来。 谢关雎脸上露出努力去回忆的表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看着那些饭菜发呆,说:“这好像的确是我喜欢的。” 周骏不由得笑了笑,说:“对啊,就算你失忆了,但是一些本能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顿了顿,他别开头去,有些忧郁地说:“就像你爱我一样。” 谢关雎:“”趁着别人失忆的时候疯狂给别人灌输错误的记忆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不要脸了啊!就没想过万一别人恢复了记忆你得多尴尬吗?! 谢关雎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巴里,慢吞吞地咀嚼着。 “多吃点儿。”周骏也高兴,笑着扯了张纸巾递过来,想要给谢关雎擦擦嘴巴,但是谢关雎下意识地一偏头躲过了。 周骏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但不叫任何人察觉。 “周骏,你上午去哪儿了呢?”谢关雎像是随口提起,用清澈不沾染一丝杂尘的眼神注视着周骏。要是知道周骏的行踪的话,也许能够帮助他早点离开这里。 周骏摸摸他的头,说:“我朋友出了点事情,我去处理一下。” 谢关雎歪了歪脑袋,状似不经意地刚好躲开周骏的手,道:“朋友?”他的表情一下子失落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便当盒里的饭菜,难过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我有什么朋友了,甚至连我的父母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他的本意是让周骏主动提起他的父母,这样就可以有借口出去看看,离开这个鬼地方—— 却没想到这兔崽子毫不犹豫道:“你有我就够了,要父母朋友干什么?” 谢关雎:“” 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吃完了饭,周骏将饭盒全都收拾好,丢进外面的垃圾桶。谢关雎有意无意地用眼神往外面瞄,但是什么都还没看见,就被周骏用身体挡住视线,随后很快地把门关上了,居然还上了锁——只有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才会开锁。 “为什么要换医院呢?而且,还给门上锁,我不太喜欢这样”谢关雎故意道,边有些委屈地用手指抠着床单。 周骏倒了杯水放在他床头,然后坐下来,开始削苹果,看了谢关雎一眼,平静道:“我是在保护你啊。你不记得了,你失忆之前,我们的仇家在酒店里想要放火,想要害我们。所以,记住我的话好吗,不要离开,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谢关雎故意问:“哦?我这么与人为善的人也会有仇家吗?” 周骏看着谢关雎的眼神十分的温柔,面不改色地说:“当然啊,因为他嫉妒我喜欢你,其实他还是和你同父异母的算了,既然你已经想不起来了,我就不和你说这些难过的事情了。” 谢关雎:“”话都被堵死了!而且说话还一套一套半真半假的,真是有够可以的啊! 502: 谢关雎: 过了会儿,502说: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周骏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谢关雎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将谢关雎拆开了吞进肚子里,过了片刻,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呢,是觉得和我说话很无聊吗?你这样的话,我很伤心呢。” 虽然他的笑容和煦得能够和外面的阳光媲美,但是谢关雎和502仍是打了个寒噤。 “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你看,我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每天要呆在单调冷清的病房里,我觉得很枯燥”谢关雎说。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你为什么要觉得无聊呢?”周骏微笑着问。 谢关雎心里意识到不妙,他怀疑现在的周骏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现在两个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晚上难不成还要在一间房里睡觉?以他的体力,并非干不过周骏,只是现在这副身体大病初愈,这阵子也都吃的流食,实在没什么力气逃跑。 他定了定神,面上露出彷徨和茫然的神情,忧伤地说道:“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真的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吗?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了十年那么久吗?” 周骏心中蓦然一痛,他强忍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点了点头说:“你当然是喜欢着我的啊。而我也喜欢你,在你失忆之前,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关雎疑惑地看着他,有些犹豫地动了动嘴唇,像是不太敢开口。 周骏便道:“你怕我干什么,我喜欢你,当然会包容你的一切了。” 谢关雎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出口问道:“那我为什么觉得,你和我记忆里的那个模糊的影子,好像不太像呢?声音不太像,身形也不太像而且,我喜欢的那个人,好像不是很爱笑,他好像总是冷冷的是我的记忆又出现偏差了吗?” 他这话一问出口,周骏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沉默了下,捏着一次性杯子的手指逐渐用力,几乎将杯子挤压得变形。他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些许,片刻之后,低低地笑出声来,说:“我这几天有点感冒,声音和往常有些出入,你不要在意。” 谢关雎:“好。” 周骏又直勾勾地盯着谢关雎,压低了声音,问:“现在像了么?” 谢关雎:“”真的不是疯掉了吗? 在周骏那死气沉沉的眼神的胁迫之下,谢关雎半天吐出一个字:“像。” 时间又过了一天,黑化后的周骏虽然总是用火辣的眼神看着谢关雎,令谢关雎全身发毛。但是好在他还有理智,没有对谢关雎做出什么侵占的事情来。 这天天气很好,外面结了冰的湖面都消融了,太阳从云层后露出脸。 谢关雎吃完饭后,静静等待着周骏把碗筷收拾了,然后按照惯例熟练地削了个苹果递给自己。他啃完了苹果,突然提议道:“外面阳光很好,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周骏站在病房里面的洗手间水池处洗手,闻言,双手顿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问:“你想去哪里走走呢?” 谢关雎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对着窗外的阳光看过去,露出憧憬的表情,说:“我好久没呼吸新鲜空气了呢,就绕着莲子湖走走吧,你陪我一起,好吗?” 周骏转过身来,走到病床旁边,说道:“你现在身体还没全好,最好是不要出去。” 闻言,谢关雎忧伤地蹙起眉,小声叹了口气,说:“可是一直待在病房里,我很难受啊。而且又没有走远,只是在医院里面走走,这也不行吗?” 说完,他躺下去,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见他这副模样,周骏犹豫了下,随即走到窗户那里,往外看了看,片刻之后,才终于下了决心,道:“那出去走走吧,不过不要离开我一步的距离。” 谢关雎身上批了周骏的大衣,两个人围着莲子湖一圈一圈地散步。周骏逐渐放松警惕,或许是心情好,说了很多话,不过没有跟谢关雎提以前的事情,可能是怕说多了会刺激谢关雎的记忆,让他想起来真相。 于是他跟谢关雎讲了些当年在国外的见闻,说起一些趣事。谢关雎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并没让周骏看出来,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装作很感兴趣地聊着,让周骏很是开心。 就在这时,远远忽然传来跑车飞驰的声音,紧接着轰隆一声,是疗养院的铁门被强行撞开了。那车子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直直地朝着这边飞驰过来。 谢关雎早在心里算好了冯北到来的时间,他看了一眼周骏,脸上露出惊慌失措,问:“怎么了?有人来了吗?是我的仇家吗?” 周骏脸色更加难看,按照他的筹划,冯北万万不可能在短短四天之内找到这里来!是他小瞧了冯北了!原本打算在这里住上短暂的一周后,就带着贺关昀逃到国外去,彻底消失。在这一周里,他会想办法找到贺关昀的护照和身份证,可没想到,冯北比他更早想到这些东西——在他带着贺关昀离开之后,就率先从贺家拿走了贺关昀的所有证件。 这令他事情的进行变得麻烦起来,因此才在这个疗养院耽误了几天。 周骏一把拽住谢关雎的手腕,眼神死死地盯着他,道:“跟我走!” 谢关雎愣愣地看着他,一副搞不明白状况的样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将他们围住。来的车子很多,几乎是将整个疗养院包围了起来,简直插翅难逃。 车门打开,冯北几步走过来,视线首先落在谢关雎全身上,见谢关雎没有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他的视线就变得无比凌厉起来,宛如想要千刀万剐一样,盯向了周骏。 时隔不久,谢关雎注意到冯北瘦了很多,眼底隐隐有红血丝,嘴唇上方也出现了青色胡茬,看起来有几分狼狈。只是身形高大,眼神冷漠,气势一如既往地具有压迫性,一站到周骏面前,两个人之间就形成了无声的硝烟弥漫。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从我眼皮底下偷人。”冯北冷笑着开口。 周骏同样冷冷地瞪着他,抓着谢关雎的手指死死扣着不放,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冯北视线落向那十指交握的两只手,心中出现一股怒气c嫉妒和痛意,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人。他冷声道:“放开他!” 与此同时,他带来的那些人齐刷刷地下来,将周骏视作目标。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放开呢?”周骏面不改色地报以冰冷回视冯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而恶意起来。 他轻笑着开口,眼梢轻轻上挑,说:“你现在的确没有资格,你知道吗,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呢” 周骏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幽深不见底。 既然自己痛苦,就应该让冯北这家伙比自己痛苦一百倍才对。这是冯北应得的啊,谁让他从前一直将关昀的心意践踏呢。如今后悔了,又要掉头来找关昀了吗?那么自己呢,自己在这个游戏里,到底扮演了什么卑微的角色?难不成就得自己从头到尾一无所有? 真不公平啊。 “哈,你当然不知道了,即便你现在能够带走他,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几天我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而那会成为你心里永远的刺” “闭嘴!”冯北怒道,尽管明白此时应该冷静,可他无法冷静。他扣住谢关雎的另一只手腕,决心带他走,这次带他回家,便再也不会让他走掉了。他这几天辗转反侧,几乎尝尽了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尝过的千滋百味。他整整几天未曾合过眼,心中既痛又怕,害怕的是再也找不到他,痛的是假如他此时此刻又受到了什么伤害。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彻底陷入了这场爱情沼泽,而这个人消失不见的每一分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现在只想不顾一切地带眼前这个人回家,至于周骏之类,都是其他的事情,他会留着以后慢慢当作垃圾一样处理。 冯北看向谢关雎,布满红血丝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不再有刚才的凌厉与危险。他放柔了声音,几乎是他一生中最认输的时候,近乎请求般地说道:“跟我回去,好吗?” 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将你弄丢了是我的错,但我保证不会了。昀昀,放开他的手,跟我回去。” 谢关雎却茫然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与周骏相握的那只手,也没有去松开的迹象。谢关雎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两个人中间,像是完全搞不清楚正在发生什么,有些无助失措。 冯北看着谢关雎脸上的茫然,眉头神经质地跳了一跳。他心里忍不住地发慌,抓住谢关雎的手更加用力,又重复了一遍:“跟我走!” 可谢关雎仍然没有动。 冯北一颗心脏直直沉下去,他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谢关雎,将他脸上所有的惶然尽收眼底—— 随即听到谢关雎有些犹豫的声音: “很抱歉,但是,请问你是谁呢?我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一般。 冯北如坠冰窖。 什什么意思? 他震惊不已,浑身僵硬,血液冲到了头皮顶层,像是猛地被插了一刀子,脑子里嗡嗡响,脑中一片空白。他觉得能够听懂谢关雎说的每一个字,但就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组起来的完整意义。不该是这样的,他不眠不休找寻了多日,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怎么会他被谢关雎这句话猛地扇了一巴掌推开。 周骏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轻笑着开口:“只手遮天的冯总,现在,是你落后了一步呢。”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没有见过我?!”冯北却全然不理会他,双眼死死地盯着谢关雎,甚至上前一步,将谢关雎重重拉入自己怀中,握住他肩膀,死死将他禁锢住。 谢关雎迫不得已放开周骏的手,落入冯北的怀中,他感到害怕,于是剧烈挣扎起来,可是一抬起头,便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那双眼睛中汹涌的情绪在澎湃。冯北看着怀中人的挣扎,声音完全哑了,僵硬地再度开口:“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谢关雎仓促地说,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寻找熟悉的周骏。 而还没有回过头去,就被冯北捏住了脸,被逼迫看向冯北。眼前这个人好像很痛苦,仿佛拼命用力站稳,才没有失去控制。他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仍然有无穷无尽的震惊c惊慌失措c心疼c痛苦从漆黑眼眸中流露出来 甚至还有一分惶然和无助,那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身上的。 可谢关雎只是看着他,脸上没有除了惊慌失措以外的多余的一分一毫感情。并且犹豫了下,礼貌地开口:“我男朋友说,前不久我遭遇了一场事故,所以失忆了。” “我全都忘了,所以,以前我认识你吗?” “你c男c朋c友?”那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冯北的齿缝里蹦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美人鱼 车子在路上飞驰,两边风景刷刷倒退。这样的速度已经是超速了,可冯北仍是不满意,坐在车内气势沉沉,面色阴霾密布,开车的属下简直胆战心惊,只好开得更快一点,好早点抵达医院。 谢关雎缩在冯北身边,忐忑不安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时不时小心翼翼看一眼冯北,不知道这个陌生人究竟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而当他看向冯北的时候,冯北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双眼黑沉沉的,叫人看不透其中复杂难辨的深意。 而且还一直死死抓着他的手,像是害怕他再一次消失一样。 谢关雎挣扎了几下,发现没办法挣脱这个奇怪的人的手时,便也就放弃了。 现在对于他而言,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只有相处了好几日的周骏能令他感到一丝熟悉。 “冯总,我们这是去哪里?”谢关雎忍不住开口。刚才听见司机下属管这个人叫冯总,他也就这么叫了。反正他压根对眼前这个人毫无记忆,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 “冯总?”冯北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嘶哑,眼神沉得可怕,“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忘得一干二净?包括我?” “我忘记您叫什么了,或许您可以告诉我。”谢关雎小心翼翼地说。他能够分辨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并不好对付,而且浑身气势十分具有压迫性。 他完全是下意识用了尊称,却不知道这样有多伤人。 “您?”冯北再次麻木的重复,便再也没说话。他喉咙发苦地动了动,垂下眼睛,掩饰住眼眸中痛苦的神色。 他不愿意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失控,他试图冷静下来,可眼前这个人失忆了,忘记他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彻底从脑子里抹掉了!这叫他如何冷静! 隔了好半晌,冯北沉沉开口:“我会带你回医院,你失去记忆只是暂时的,你会很快想起我。” 或许是他的语气过于决绝与具有压迫性,谢关雎很明显地瑟缩了下,甚至朝着车子的另一边躲了躲。 冯北双眼满是刺痛,抬眸望着他,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躲我了呢?” 难道失去了记忆,就连爱他的本能反应都失去了吗? 怕他? 他就那么可怕吗? 可他越是这样平静而压抑,谢关雎面上就越是流露出几分战战兢兢,甚至试图将手从冯北手心里拽回来。可是他的手被冯北扣得死死的,牢牢拢在掌心,根本无法动弹。 “冯总,您能放开我吗,有些疼了。”谢关雎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说话。这语气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曾经炙热的爱意,而是满满的生疏与畏惧。 “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冯北看着谢关雎,只觉得痛彻心扉,于是手上越发用了力道。 “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不认识你!放我回去好吗?!”谢关雎终于忍不住崩溃道,他挣扎着朝飞驰的车子后面看去,却见后面没有车子跟过来,脸上的失望c担忧与恐惧流露出来,禁不住问:“周骏呢,周骏为什么没有过来?” “你不记得我了,却记得他吗?”冯北开口,怒意与嫉妒掺杂在一起,反复翻涌在他的胸腔中,他竭力压抑住这种痛苦的情绪,“不对,你也不记得他了,你只是被他骗了。” 谁知谢关雎小声反驳了一句:“他对我很好,很温柔,才不会骗我。” 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受了许多惊吓,说出的话声音虽然小,但很坚定。他此时畏惧冯北,却脱口就是为周骏辩解,维护周骏。他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清澈,唯独不同的是,里面再也没有装一个冯北。现在他满嘴里都是周骏,都是别人! “他对你很好?那么我呢?!”冯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焦躁的占有欲令他快要发狂。 谢关雎愣愣地看着他。 “我——”冯北眼眶通红,心脏一阵阵抽痛,他在找到眼前这个人之前,几天几夜都未曾合过眼。这个人可知他是怎么度过这几日的,是怎么在漫长的自责c愧疚c寝食难安c思念c渴望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的?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一旦找到了眼前这个人,就好好把他带回家,从此捧在手心里。 眼前这个人想要什么,他就帮他得到。眼前这个人喜欢他什么样,他甚至愿意从此去改变。 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眼前这个人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喜欢,未曾做过的浪漫之举。 可是—— 他什么最坏的猜测都做过了,唯独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贺关昀把他,给忘了。 轻描淡写,风轻云淡的,将他从脑海中抹杀了。 从此,他与眼前这人之间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这简直像是一场报复。 这些话实在过于卑微,过于自取其辱,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更别说是对眼前这个已经忘了他的人说出口。他什么也不能说。他被看不见的刀子捅了一刀,连血都看不见,但是痛到话都说不出来,凉气都不能嘶上一声。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谢关雎又朝着另一边瑟缩了下,胆战心惊地问。 冯北苦笑一下,用力拽开本就歪歪扭扭的领带,丢了开去,身体往后一靠,然后像是极为疲倦一般,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只是那只死死握住谢关雎的手,死也没放开。 谢关雎这次没有回到医院,而是被冯北带到了一处更加私密的公寓。公寓设施非常豪华,周围的保镖和摄像头更加多,几乎是无孔不入。这一次,任凭周骏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把他从冯北眼皮子底下带走。 更何况,这一次,冯北似乎是真的打算寸步不离,将他带来这所公寓之后,吃住便都在一起。 冯北请来了几个学术顶尖的医生,为谢关雎再次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检查了一遍。他全身其他的外伤已经差不多全都痊愈了,只是这脑部受到的创伤 医生当着冯北的面摇摇头,道:“或许是在火灾中暂时性缺氧,再加上原本脑震荡就没完全恢复,所以导致失忆了。这失忆有很大一部分是心理原因,现在病人心理状态很不稳定,必须劝说他自己积极配合治疗。” 冯北瞳孔微微收缩,蹙眉问:“那么,有多大的几率会恢复记忆?” “这说不好。”医生说道:“或许几天就恢复了,或许几周,几个月,几年,也或许,永远都记不起来了。” 医生提醒他:“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在这期间,可以带他去一些有你们回忆的地方,也许能帮助他记起来。” “这样不会刺激到他吗?” 医生说道:“不会。他失忆很大程度是外部创伤造成,只要那些记忆对他而言不是痛苦的,他便不会受到刺激。” “我知道了。”冯北好似完全失去了以往引以为傲的镇定与冷静。他的眼神朝着卧室投去,眼中布满红血丝,下巴上的青色胡茬也没来得及处理,显得狼狈不堪:“我会带他去的。” 无论如何,他会让贺关昀想起来。 那些记忆,怎么能说忘就忘?他绝不能容忍,在贺关昀眼中彻底变成一个陌生人。 他站起身来,将热好的牛奶端起朝着卧室走去。只见那个人蜷缩成一团缩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听见他进来的声音,顿时掀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来,警惕地瞪着他。 “喝点牛奶,今晚好好睡一觉。”冯北在床头坐下,放柔了语气,试图将落在谢关雎肩头的一根头发摘下来。 可是手还没有触及那人肩膀,就被那人毫不犹豫地用力打开。 谢关雎缩向另一边,警惕道:“我说了我想不起来了,你别碰我,你到底把周骏怎么了?” 冯北:“” 冯北盯着谢关雎,眼中压抑着深深的痛楚,他握住玻璃杯的手指几乎泛白,低声问:“为什么?你失去记忆后,只不过见过他短短几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令你这么在意他?” 谢关雎也同样有些茫然,清澈的眼眸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想了想,才说:“我觉得他很熟悉,好像的确是以前认识的。而且他是我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他还从火灾中救了我” 冯北胸腔中怒火在翻涌,声音冷了冷,问:“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说他在火灾中救了你?” 谢关雎点点头,问道:“难道不是吗?” 冯北无言以对。难不成要告诉眼前这个人,其实他是被自己连累了,才被火烧伤,在大火中窒息,甚至失去了记忆了吗?更何况自己做过的不止这些,还有那漫长的十来年里,将这个人的心意弃若敝履,冷漠地践踏——那么,当眼前这个人失去了对他的全部爱意,只是将他当做陌生人之后,还会原谅他所做过的这些吗? 若眼前这个人无法原谅他,甚至恨他,他没办法忍受。 他好不容易才认清自己的真心,回过头去,这个人为什么不在原地等他了呢?为什么说忘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他还没来得及拥有这个人,只是短暂两情相悦过那么一会儿那远远不够。光是这个人忘了他,他就快要失去理智了。再让他永远失去这个人炙热的眼神c温柔的笑意c追逐的视线再让这个人从他生命里消失 他可能,会发疯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关雎靠在床头,看起来像是昏昏欲睡了。 冯北起身关掉了灯,室内一片黑暗。他坐在床头,也并未再次试图去靠近眼前这个人。于黑暗中,他用视线无声地描摹着眼前这个人的轮廓,心脏缓缓跳动,也缓缓抽痛。 “睡吧,我会治好你,这次绝不不食言。” 谢关雎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醒过来时,发现身上的被子被掖得严严实实的。阳台上透出点点明灭火光,冯北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指尖光亮猩红,身旁一地烟头。 502: 谢关雎问: 502: 谢关雎望着冯北的背影,叹了口气,说: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这之后谢关雎就在这所公寓里住了好些天,冯北日日陪着他,给他做饭洗衣。抛开冯北一开始的冷漠高傲不讲,一旦这个人全心全意爱上了谁,倒真是完全变成了二十四孝好男人。只是冯北做饭做得实在不咋样,还不如那几天周骏从外面买回来的饭菜呢。 偏偏冯北自己还感觉不到,每天起床之后,让助理把菜送过来,就一本正经地提着菜进了厨房。还有好几次是从公司开完会回来,西装都没脱掉,匆匆进了厨房。 谢关雎一连吃了好几日他的黑暗料理之后,居然活生生饿瘦了一些。 冯北每次做完饭后,都佯装不经意地问谢关雎,味道如何。 就算好,谢关雎也不能说好啊。更何况这真的很难吃啊大哥! 于是冯北眼里的落寞愈发深沉。 在第五天的时候,冯氏传来紧急的事情,冯北再次不得不离开一次。只是这次,他专门叫来助理和两个下属,直接守在公寓里,将阳台各处的门都焊死了,确保谢关雎无法逃离后,他才一顾三回头地离开。 这一次,是酒店的视频终于调查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美人鱼 正值阴雨连绵的深冬,山间别墅酒店冷清一片,从山脚下开始封锁。 监控室内,酒店经理正胆战心惊地捏着鼠标,将监控录像拖到最关键的那个关节点。得知站在自己身后冷着一张脸的高大男人就是这里的董事长,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半蹲在那里。 时间点大概在半夜十一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录像中的走廊出现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站在其中一间客房前面亲吻。 酒店经理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其中一个不正是杵在自己身后的冯总吗?而另一个,不就是最近腥风血雨的新闻上的那个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录像很模糊,但是仍然能够辨认得清,在贺关昀进入房间,而冯北走进另一间客房之后,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隐隐觉得这人与这次火灾可能有什么关系,酒店经理与旁边的助理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正对着镜头时,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同时也听到了冯北冷冰冰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证据直接送警局吧。” 火灾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若峰这阵子心里焦灼不安,也完全不敢再度去招惹冯北。冯北在商场上什么老谋深算的人没见过,一见了他,八成就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贺关昀已经醒过来了,并被冯北保护在私人公寓里,就连贺母想去看望,都被冯北直接拒绝了。 没死?居然只是失忆?贺若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简直如遭雷劈。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损伤的居然只是贺关昀的一段记忆? 更糟糕的是,现在冯北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场火灾了。虽然贺若峰知道酒店里没有监控,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冯北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个月他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两颊明显地消瘦下去。 贺父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这阵子冯氏的新闻漫天飞,其中最轰动的一条莫过于,火灾之后让冯北放下公司不管的那个男人。外面新闻里都传贺关昀在火灾中救了冯北,打动了冯北的心,从而两个人患难见真情 无论是贺关昀还是贺若峰能够抱住冯北这条大腿,贺父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相比贺关昀,他实在是更希望住进冯家的能够是贺若峰—— 因为他欠贺若峰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贺父又蹙眉看了眼魂不守舍缩在沙发上的贺若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在花园里修剪灌木花草的张师傅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几辆警车呼啸着在院中停了下来,周围几家邻居探头探脑地围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踏进来,锋利的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走过来在贺若峰面前停下。 贺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 为首的警察不苟言笑地亮出证件,道:“我们正调查两个月前冯氏酒店火灾一事,现在请贺若峰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贺若峰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闪过害怕与惶恐。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于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贺父:“伯伯,不,爸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不应该慌张失措,现在警察肯定只是请他去调查。酒店里没有监控,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遗漏,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那条发到手机上的短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烧错了房间,可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清晰起来 万一,是有人想陷害他呢?利用他杀了冯北,还能干干净净地撇清楚。 贺若峰脸色一白,脑子里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着肩膀往门口走了。 贺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警察突然冲进来带走贺若峰,这闹出去让邻居看见了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若峰是凶手呢!请人调查就该尊尊敬敬,捣出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他眼瞅着院子外警车呼啸离去,而邻居正指指点点,简直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 想了想,他蹙眉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拨完了律师的电话,他又不解气,拨打了冯北身边助理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贺父感到有点儿纳闷儿,自从贺若峰在那场海啸中救了冯北后,冯北一直让手下的人对贺若峰诸多照顾。 包括两年前,贺父公司出现危机时,都是冯北的助理出面,跑前跑后给他融了资,才让他度过危机。 虽然冯北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贺父心里,已经把冯北看作半个即将套牢的儿婿了。 前后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贺父一开口就是训斥:“干嘛去了?我有点事情想找冯总,你给我安排下。” 那边的助理顿了下,语气却不像两年前帮他处理事情那时热心尊敬,而是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就挂断了。 贺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线的嘟嘟声给呛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蹙眉,这都什么人,这时候了还想找冯总帮他救出贺若峰,怕不是还不知道贺若峰干出了什么事情吧!两年前帮他做事情全都是因为冯总吩咐,现在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吗? 他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推开玻璃门进去,道:“冯总,警察已经将贺若峰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审讯,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冯北站在落地窗前,漫无边际的灰色雨幕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暗沉且模糊不清,他久久站着,片刻后揉了揉眉心,从背影中都透着一种疲惫,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走吧,我会自己开车。” 助理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说:“好的。” 他走出几步,又隔着玻璃不放心地看了眼冯北。他从来没见过冯总这副样子。这两个月以来,冯总好像已经失控了。往日里一向高傲冷漠,且对任何人都有种偏见,从来都一意孤行,但也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最近却十分偶然地c不经意之间露出疲惫c脆弱,甚至是惶然无措的一面。 尤其是将贺家大少从周骏那里带回来之后,助理已经很久没见过冯总紧锁的眉头松开片刻过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下班,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冯总手里抓着外套,俊脸清癯了很多,下巴上隐隐又有新的胡茬冒出来,长腿迈过时刮起一阵风,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朝电梯走过去。 助理连忙跟上去,说:“冯总,你去哪儿?要不让司机送你?” 冯北站在电梯里,按了楼层:“去s市,我自己去就行了。” 助理急忙跟着进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这都晚上十点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在下瓢泼大雨,冯总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一百多公里呢。” 冯北没理,三分钟后电梯停下来,他边穿外套,边匆匆朝停着的车子走过去。上车点火,他忍不住看了眼手机,他打给贺关昀的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又没有接,应该又是在睡觉。这一阵子贺关昀睡的很多,吃的很少,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消瘦下去。 冯北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却拿这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车子朝着高速上驶去,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烦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买水晶虾饺回去,他会不会多吃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美人鱼 谢关雎正抱着抱枕,吃着水果,在家里看电视。虽然冯北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沟通方式,但是电视新闻还是可以看看的。 这阵子冯北频繁外出,他的助理有好几次还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给冯氏的律师。谢关雎一猜就知道,冯北应该是终于调查到了酒店火灾的有力证据。这速度还算快的,毕竟要想排除偌大的酒店中的那么多监控,并非一件易事。 这一切都在谢关雎的预计范围内。 他原本还琢磨不准冯北的心思。毕竟冯北现在还以为贺若峰在海啸中救了他,这次火灾真相出来后,也未必会对贺若峰下手,说不定就这么放过贺若峰了。但是当新闻出来后,谢关雎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冯北这个人,不得不说,可真够狠的。 此时警方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可新闻已经漫天飞了。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已经上了当地法制新闻和各种网络头条。虽然网络新闻中没有直接指出贺若峰是嫌疑人,可是话里话外,已经将舆论直指了贺若峰。做出这种事情引起了众怒,新闻底下评论全都是一片叫骂的。 相反的,贺关昀被很好地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被彻底保护起来。 谢关雎拿着遥控器,连续翻了三四个频道,全都是对贺若峰口诛笔伐的新闻,可见影响范围之大。 502: 谢关雎想了想,说: 502过了会儿回来说: 谢关雎笑了下: 502: 谢关雎: 谢关雎猜得没错,当天晚上贺父就找过来了。 贺父这几天得知贺若峰被抓起来的原因是在冯氏酒店纵火,可以说登时天都塌了。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贺若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于是赶紧联络了a市最有名的几个律师,想要把贺若峰保出来。 可是,那些律师全都拒绝和他见面。 贺父气得跳脚也没有办法,就连他的秘书给他跑了几天腿后,察觉到情势不太对,递交了一纸辞呈就找不到人了。 不止如此,贺家控股的几家公司的股票也在短短几天内大幅度跌停,一瞬间损失几百万。照这样下去,破产完全是半个月内就可能发生的事情!董事会的那群人也在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将他赶出公司。平日里认识的老总朋友,一听说这次事情涉及到刑法,控方还是冯氏,就迅速和他断绝了来往。 甚至还有一些暴动的人去他公司门前丢鸡蛋,弄得这几天公司人心惶惶,流失的职员一大批。 贺父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可毫无办法。 他数次去冯氏集团那里蹲守冯北,可根本连冯北的一面都没见到!这样下去,舆论只会越演越烈,难不成真的任由若峰坐牢不可? 贺父几天之内,头发都白了一大半,面色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他知道已经快走到了绝路,再不做点什么,可能真的只能眼睁睁地失去一切了。于是他从冯氏的员工那里,花了大价钱,打听到冯北在a市内的几处住所。 他知道,贺关昀一定住在其中一处。 他只要找到贺关昀,一定能够想办法救出贺若峰的! 外面正在下大雨,谢关雎听见雨声中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紧接着是一阵嘈杂。他走到阳台上去一看,果然,贺父来了,正被两个保镖挡在楼下,不让他上来。冯北助理撑着伞走到一边,正蹙着眉打电话,好像是叫保安过来送贺父离开。 谢关雎慢条斯理地吃掉最后一片苹果,然后走到卧室内,给助理打了个内线电话:“让那个人上来吧,我想见见他。” 助理愣了下:“您记起来了?” 谢关雎摇摇头,有些落寞地说:“这段时间看了些医生给的照片和视频,对自己父母还是有些大致印象的。你把我爸爸拦在下面干什么?” 助理有些为难地往阳台上看了眼,说:“可是冯总吩咐了,谁也不可以” “冯北把我关在这里这么久,这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你们不让周骏来找我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我爸”谢关雎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说:“我不明白冯北究竟想干什么,但是现在就连和亲人见一面的自由,我也被剥夺了吗?” “而且,也许见到了他,我会想起更多的事情呢?” 助理犹豫了下。 还没等他发话,电话那头就说:“那你直接告诉冯北好了,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的,疯了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冲到厨房里拿刀子往手腕上划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别!等等,贺少,我马上带您父亲上去,您先冷静一下!”助理一下子急了。 他冲着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两人带着贺父上去,随即迅速给冯北打了通电话。 贺父愤怒地甩掉两个保镖钳制他的手,理了理衣服,朝楼上走去。 助理打完电话,在他耳边提醒道:“看来您还不知道,贺少在火灾中失忆了,恐怕对您只有一些残余的破损记忆了。” “失忆?”贺父震惊道。 助理点了点头:“所以尽量不要提起让他难过的事情,否则会刺激他。” 贺父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就,怎么就失忆了呢?那岂不是对贺若峰也没什么感情了,这样还会帮贺若峰吗? 公寓门前还站了另外两个保镖,冷冰冰地看着他,一动不动。见他过来,给他开了门,但是等他进去,很快又关上了门。可见冯北将贺关昀实在保护得很好,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任凭谁都飞不进来。 贺父站在玄关门口,朝复式公寓里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里面的装潢实在过于豪华,甚至连贺家最好的一套房子都比不上。他原本还以为冯北把贺关昀养在这里,只是和养男人玩玩,可没想到,冯北好像在贺关昀身上花了很多心思。 谢关雎抱着一只猫走过来,看起来瘦了很多,似乎是过得并不开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贺父道:“爸?你来了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他看过照片,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父亲。 “你妈还行。”贺父敷衍道,视线落在谢关雎身上,问:“你的记忆?” 谢关雎连忙道:“是出了点问题,但是你和妈妈我还是记得一些的,就是具体的很多事情都忘了。” 他不想让自己父亲担心。 贺父点点头,道:“我这次来就是要跟你说一件事情的,若峰那事情——贺若峰是你堂弟,你多少应该记得点吧?” “贺若峰?”谢关雎有些茫然,像是仔细去回忆他说的若峰究竟是谁。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新闻上那个纵火犯。他点了点头,道:“虽然具体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后来看了照片,知道是我弟弟。” “你跟冯北说了吗?他怎么会以为我们若峰是纵火犯啊,这完全是冤枉人啊!”贺父语气焦灼道。 谢关雎没想到自己父亲一过来首先担心的是堂弟的事情。而且父亲已经知道自己失去记忆的事情了,看起来却像是并不关心。于是他神色暗淡了下,抱着猫在沙发上坐下,说:“爸,证据都已经出来了,我也没有办法。” “你怎么就没有办法?你跟我扯淡呢,你都跟冯总这么亲密的关系了,劝他两句,让他不要追究,很难吗?是很难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去做?!我看你就是巴不得若峰被判刑吧!”贺父冲过去,看见谢关雎神色波澜不惊的样子,顿时满头火都起来了。 即便是失忆了,也不该对自己堂弟这么无动于衷吧。 “我和冯总没什么关系,我甚至不认识他了。”谢关雎摸了摸怀中猫的毛,眼中伤心难过一闪而逝:“我想回家,但是这阵子你们都没来找过我” 话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越发低沉失落。 贺父怔了下。贺关昀垂着头,消瘦的脸颊和落寞的眼神令他心里也不好受。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可那只是对贺若峰的补偿。即便补偿得再多,也多不过从小贺关昀得到的一切吧。 “你可能对以前的事情没什么记忆了,所以不知道,他从小就吃了很多苦,我现在才对他多照拂点,你做哥哥的也应该多体谅。”他知道贺关昀从小吃软不吃硬,现在即便失忆了,性子也应该没变。便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来,软了话头劝道,“更何况,你们小时候一起长大,你没失忆之前,可是很喜欢他的,难道你就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局子里?” 谢关雎抿着嘴唇不说话。 贺父继续打感情牌:“你看到网络上那些人对他的谩骂与侮辱了吗?说他是个死纵火犯,猪狗不如!这我怎么看得下去?他现在才二十多岁,多好的年纪,要是被关个十年八载再出来,一生就全毁了!” “而且我现在也老了,你看看,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白头发皱纹全都长出来了!”贺父说着说着,倒真的被触动了感情,眼眶里都有了些浑浊的泪水:“我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公司,都快破产了,这些你都知道吗?难道你就忍心这样眼睁睁看着你爹破产负债?” 贺父越说越激动。 他一大把年纪,还要在这里委曲求全地求人,丢不丢人!他儿子一向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平日他说这些话,他儿子早就动容了。可这半年来不知怎么了,车祸之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有时令人觉得陌生。现在还失忆了,更令人陌生了。 “你到底什么想法?你倒是说句话啊!”贺父道:“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你可真就不孝不义了!” 谢关雎没说话,只是打开了电视机,让贺父看到电视上已经漫天飞的新闻。贺父每多看一眼那些新闻,就联想到贺若峰即将在局子里葬送大好年华,心里都快心绞痛了。 “人做了什么事情,是要对自己负责的,他选择了放火,就应该付出代价”谢关雎苦笑着说,但是字字诛心:“在你们心里,我失去的记忆,全都不算什么对吗?要是消防队来得晚了,或许我现在就躺在棺材里了,难道这样你们也不在意吗” “你!”贺父气得嘴唇直哆嗦,他腾地站起来,像是想扇谢关雎一巴掌,但还没下去手,玄关处就传来门被“砰”地关上的声音。 “你干什么?” 贺父回过头去,只见冯北抱着外套站在那里,黑发湿漉漉的,眼神里的凌厉与冷漠令人心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北已经走过来了,将谢关雎拉了开去,完全挡在自己身后。他冷冰冰地将贺父上下扫了一遍,嗤道:“为了一个儿子来求另一个儿子?” 贺若峰是贺父私生子的事情,他虽然无意知道,但这圈子里什么都瞒不住。 他说完,又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去看了眼谢关雎的神色。见谢关雎脸上的难过一闪而逝,便皱了皱眉,对门口的助理说:“赶他走。” 助理正要过来,贺父连忙推开助理,道:“冯总!” 贺父喉咙动了动,既尴尬又窘迫,更多的是不得不求人c自尊被伤害的愤怒。他咬着牙弯腰去倒了杯茶,递到冯北面前:“不瞒你说,我一大把年纪跑这里来,的确是有事求你。” “不帮。”冯北听都不听,回过头去对谢关雎道:“关昀,你是不是想什么了?对眼前这个人有印象了吗?” 谢关雎点点头,又摇摇头。 “怎么就不记得我了?”贺父急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对我有些模糊的印象吗?!” 谢关雎咬着下唇,看着他。 冯北一向知道贺家偏心,但是从前从未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下过心思,因此便也不在意。可是刚才,在玄关处听到贺父对贺关昀所说的那些话,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几乎想一拳揍上贺父那张老脸。 现在瞧见贺关昀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是刚回忆起了点儿什么,就被自己亲生父亲伤了心。所以都不愿意记起来那些回忆了。 冯北忍不住伸手去抓住谢关雎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他心里隐隐作痛,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就想回到过去,早点开始对眼前这个人好,把眼前这个人从未得到过的亲情和爱情全都补偿给他。 可是已经迟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眼前这个人从那些伤害中好好保护起来。 502: 冯北抬眸,黑沉沉的眼眸里不见一丝怜悯,冷漠地对贺父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帮你的,即便关昀心软,有一天求我帮你,我也不会帮。因为你们应该为你们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贺若峰的下半辈子,我会让他在监狱里度过,而你的下半辈子,你猜猜会不会倾家荡产?” 贺父顿时脸色一白。 “贺家控股的股票已经全跌了,还将继续跌下去,没过一两个月,就会彻底消失在市场上。舆论也会对你们施压,贺若峰永远都是个纵火犯,再也洗刷不掉。你还将背负巨额债务,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不得不变卖公司与房产。人到中年,尝到这种滋味,感觉如何?”冯北漠然地道。而这些,他还觉得远远不够。那些贺关昀失去的,他会一一讨回来。 助理早就受够了贺父的气,在旁边忍不住道:“或许可以在冯氏给您留一席之地,让您来打工。” 冯北瞥了他一眼,道:“闭嘴。” 助理讪讪地闭嘴,心中还是有些幸灾乐祸。 “冯总,你是不是忘了若峰当年在海啸中还救过你,你怎么能”贺父嘴唇都在哆嗦,都快站不稳。他万万没想到,冯北会是这么个态度,怎么会这样呢!他真的将一无所有吗? 提到这件事情,冯北握紧了谢关雎的手,眸色越发冷下来:“当年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如果贺若峰是撒了谎,冒充了别人,他付出的代价,就不止坐牢这么简单了。那时,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贺父双腿一软,汗水从额头上掉下来,眼前都开始发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美人鱼 他盯着地面,简直六神无主。本来以为贺若峰在海啸中救过冯北,是他最后的一张牌了。但是冯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当年在海啸中救了他的不是贺若峰?那还能是谁? 贺父慌不择路道:“冯总,若峰那时几乎丧命,你难道都不记得了?!他为了你可是——” “可以送人出去了。”冯北有些不耐地打断他。 助理过来抓住贺父的胳膊,带着人往外面走,还没走出几步,只听到身后传来谢关雎有些沙哑的声音:“等等,爸,我想问件事情。” 助理下意识地看向冯北。 冯北蹙眉,还是点了点头,有他在这里,眼前这个人不会受到伤害。 谢关雎站在原地,像是心中按捺的话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周骏,周骏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在见到自己父亲是这样的人之后,就知道,就算自己告诉贺父,自己是被冯北软禁在这里的,贺父也绝对不可能想办法救他出去。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求救。可是,他不能放着周骏不管!他待在这里,所有和周骏德联系都被隔断,根本不知道那天分别之后,周骏被冯北怎么样了。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冯北面色登时难看无比。他视线死死落在谢关雎脸上,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天一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状态,可是就在刚刚提到“周骏”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双暗淡的眼睛居然久违地出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是的。”谢关雎抿起了嘴唇,虽然能够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那道凌厉的视线,可他决定不去理会。 虽然害怕眼前这个将他关起来的人,无比害怕。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握住机会知道周骏的下落。 “你不知道?”贺父被冯北那番警告弄得有些六神无主,但还知道现在没有到最后一步,千万不能跟冯北硬碰硬。他回过头来,仔细打量自己儿子一眼,道:“前不久他父亲的公司生意状况不佳被收购,他也失踪好几天了。难道他没有联系你吗?” “失踪?”谢关雎脸色一白,有些惶然地看了眼冯北,眼神中的恐惧与愤怒一闪而逝。难不成就因为自己 而他的手还被冯北紧紧捉在手心里。 谢关雎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他的那只手在火灾中再次重伤,并没有办法使出什么力气。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想要挣脱出冯北的手心。 可他越是挣扎,冯北越是死死握住他的手。哪怕被指甲划出血来,也死死握住。 贺父一走,谢关雎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愤恨,声音因为激动有几分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如同被豢养的金丝雀一样,不见天日,那也就罢了,反正他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无所谓。可是冯北不仅这么对他,居然还去针对周骏家里!这太卑鄙了!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冯北盯着谢关雎,看见他通红的眼角,自己的心中却是一阵阵闷痛。他买了水晶虾饺回来,眼前这个人却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自己在他眼中,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还是个令人讨厌的陌生人。 “我只知道,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谢关雎气得胸膛起伏,“周骏做错了什么?你——” “你就这么在乎他?就这么讨厌我?”冯北打断他,神色薄怒,眼底却是一片痛楚的幽暗。他将谢关雎逼到墙角,就好像要将他逼得走投无路,眼底只能看到自己一样:“你一点都不记得,你以前有多喜欢我了吗?” “可我说了无数遍,我真的想不起来!”谢关雎捂住脑袋,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作响,一旦试图去记起和眼前这个人有关的事情,所有的神经都开始痛到极致,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逼迫他去忘记一样。 冯北眼中的悲伤一闪而逝,低低地开口:“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一定会想起来” “不会了,我不可能想起来了。”谢关雎眼中蓄满了泪水,脑子里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他抬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人,说:“如果是美好的记忆,我一定会很愿意想起来了吧。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只要一逼迫自己去想到和你有关的事情,我的脑子就开始疼” “你不愿意想起来。”冯北有些艰难地开口,双目通红:“记起我,会令你这么痛苦吗?” “我知道我以前或许和你有过什么纠葛”谢关雎脑袋里尖锐的刺痛令他几乎有些崩溃,控制不住自己般的顺着墙壁滑落,嘴里喃喃道:“可我现在真的不记得你这个人,对你毫无印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以”他几乎是求面前这个人放过自己一条生路:“所以求你住手,不要逼我了” “是我在逼你吗?”冯北死死盯着谢关雎,双眼中布满红血丝。他宛如被几尺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一瞬间被痛彻心扉的感觉贯穿。 他想要碰一碰眼前这个人,但是却被眼前这个人避之唯恐不及地打开。甚至在这个人心中,他还不如姓周的。 以前分明那么喜欢他,用那种爱慕炙热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倏然之间,就把那些全都收了回去。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冷漠,甚至是憎恶他。 冯北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面眼前这个人深爱过自己而已。梦一破灭,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一场空。否则这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忘得一干二净呢?那可真是一场噩梦,自己陷了进去,还越陷越深,可那个人已经抽身走掉了。 “所有和我有关的,你再也不想要想起来了吗?”冯北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蹲下去,注视着地上的谢关雎,声音中有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如果你知道以前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你会愿意记起来的现在你不愿意去想起,只是因为你不记得。” 他的声音越是在耳边响起,谢关雎的脑袋就越是疼痛。他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重重推开冯北,冲进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冯北在原地如同雕像,无法动弹。随着一声关门声,他一颗心猛地坠落悬崖。 这个人何时在他面前摔过门。 这个人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每次看见他时的眼神都能渗出浓浓的爱意来,几乎要化作实质。收藏他读书的声音,偷偷看他书架上的书。还为了他半夜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他喜欢吃的东西。可是那时,他对这个人一屑不顾,用最恶毒c最冷漠c最充满偏见的语言来嘲讽这个人,伤透了这个人的心。 这个人还为了他,义无反顾地冲进大火中,丝毫不顾自己性命。还因为他右手再也不能画画了,也没有怨过他。 可现在,这个人再也不喜欢他了,不记得他了,也不愿意记得他c喜欢他了。 他终于受到惩罚了。 他缓缓站起来,苦笑一下,撑着墙竟然有些头晕。 外面依然倾盆大雨,冯北开着车冲出去,眼底痛楚与悔意纠缠一片,最后化作茫然。车速越来越快,像是发了疯般的,寻求解脱。最后,车子突兀地在公司楼下停了下来。 冯北全身湿透,头重脚轻地朝着办公室走去。 不久前,他就开始着手重新调查当年海啸中的事情。当年他安排了几个人去调查,但并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便无功而返。冯北也就并没有放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但是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当年他派去的那几个私家侦探,或许早就被贺若峰买通了。 这么一来,很多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 他以前对贺关昀有偏见,也从来不信他的话,可现在 冯北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没有开灯,窗帘缝隙中偶尔透进来的电闪雷鸣将他的身影照亮,显得寂寥无比。他将重新调查到的一些资料一一翻过去,没有放过每一个细节。 这一晚,他在办公室内坐了一整夜。 冯北看到模糊的监控里,似乎是海啸刚刚来袭的那一瞬间,待在酒店里本可以毫发无损的贺关昀,脸上露出焦灼的神情,毫不犹豫地冲向海岸。他奔向的方向,刚好是自己所待的地方。 仿佛是因为那些资料,一些被淹没在海啸中,尘封的记忆也随之纷踏而来。消失了的一些破碎过往也在他脑海中闪过。 海滩上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巨浪突然呼啸,以摧枯拉朽之势,拍过海滩与更远处的酒店城市。一瞬间,建筑物与人群全都被绞入滔天巨浪当中,黑色海水淹没而来,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进去。 周围全都是哭叫声,咆哮声,海浪将一张张扭曲而痛苦的脸卷进去。 黑色的海里,贺关昀费力地趴在一块浮木上,用尽全力,朝着远处漂流的那个人划去。他手臂上全都是血,挣扎着用嘴角撕下脖颈上的衣服,勉强给自己包扎起来,然后抬起浮肿的双眼,费力睁眼,判断那个人距离自己的位置。 他又冷又饿又害怕,又害怕被海中不知名生物吞入腹中,他一边喃喃叫着冯北的名字,一边终于划到了冯北身边,将冯北从海里捞到那块浮木上。浮木撑不住两个人,即将下沉,他不得不放弃自己性命,转而另寻另一个能托住生命的东西。 他拽着那个人一起在大海里漂了几天几夜,不敢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死人的救生圈,毫不犹豫地给那个人套了上去。 当他终于拽着那个人漂到了有人的渔村时,一瞬间,他满脸泪水,干涸的嘴唇一动就渗出血来,他说不出话来,只能费力地对着那些渔民指了指身边的人,示意那些人先救冯北。 当那些人将冯北抬起来,放上担架时,他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睡一觉一样。不过他也被抬起来,被和冯北放在一起,于是他忍不住,侧过头去,久久凝视身边这个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偷偷凑过去,在那个人眼角轻轻亲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他。 天色渐渐亮起来,电闪雷鸣仍然没有停歇。助理睡了一觉来到公司,就发现冯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只手插在头发里,显得极为挫败狼狈。窗帘紧闭着,外面的光亮照不进来,照不到冯北苍白的脸色。 冯北越是翻那些蛛丝马迹,视线就越是模糊,心中越是沉甸甸得透不过气来,五脏六腑都疼得要命。竟然真的是贺关昀救了自己,原来他试图告诉自己的一切都是真的。原来自己一直一无所知,认错了人那么久,就因为莫名奇妙的偏见。 当贺关昀从海啸中醒过来,发现他身边的位置已经被贺若峰占据了,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他是抱着怎样一种绝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信他,憎恶他,甚至在车祸中选择先救贺若峰呢?他从手术室中醒来时,听见那样一句话,会不会宁愿在车祸里丧生算了。他又是怀着多深的爱,才能三番五次原谅自己,在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后,还义无反顾,丝毫不犹豫地冲进火灾救自己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蠢的人吗? 而当他经历那些痛苦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呢?自己从不知道 而他的那些伤心难过,全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冯北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噩梦,或者就是自己罪有应得。 那个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可是在他面前,自己总是维护贺若峰,总是伤透他的心。 所以,现在,他决定不再记得自己了。 从前的心动爱慕,从前的伤心难过,全都收回了,从此以后,他在那个人心里只是个陌生人,他无论做什么,全都入不了那个人眼中,那个人全都无所谓。 他这是得到报应了。 与此同时,谢关雎脑海中响起502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美人鱼 冯北一整夜没回来,第二天也依然没回来。当他得知真相后,宛如被重重打了一巴掌,痛得鲜血淋漓,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整个城市暴雨倾盆,冯北开着车停在公寓小区楼下,他双眸布满伤痛,就这么望着楼上的那盏灯,亮了又熄灭了。 他不知道该拿那个人怎么办。 当他终于得知了一切真相,疯了般地想要补偿那个人时候,那个人却已经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既不记得在海啸中救过他,也不记得漫长达十年的喜欢与追逐。这些曾经有过的感情随着记忆,被擦拭得只剩下一片空白。 即便他无比想要告诉那个人他此刻的心情——可那个人再也不会听了。 因为他知道的太晚了,晚到已经错过了。 他也终于如那个人所愿,深深地喜欢上了那个人,可那个人已经不记得他了。他说出可以重新来过的话,但是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和他重新来过了。这让冯北内心感到莫名的恐惧—— 假如贺关昀的那种疯狂爱情一辈子只有一次呢? 而那一次机会已经被他错过了,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呢? 他恐惧到,甚至不敢上楼去。 他疯狂地害怕失去。 如今,冯北终于能够体会到那几年贺关昀的绝望,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无论怎么吸烟都没办法带走的绝望。 而与此同时,整间屋子里只剩下谢关雎一个人,他难得地度过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假期,躺在床上打游戏,看剧刷新闻。 谢关雎: 502津津有味地看着平板上的偶像剧,说道: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忍不住笑起来: 他专心致志地去空间商店中逛自己想要买的东西了。 不过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谢关雎的任务很快又来了。 这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外面依然有好几个保镖和助理严峻把手。冯北发现当年海啸中的真相之后,就消失了,不过让助理送来了一部手机,上面只存了他一个人的私人电话。像是希望谢关雎给他打电话,但谢关雎怎么可能打—— 偏不打! 这其中冯北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暂且不提。 总之,谢关雎有了手机之后,虽然仍然被限制自由出入,但可以给贺母打电话了。也算是冯北特意让他解解闷儿的。 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助理提着五星级饭店的美味佳肴进来,全都是贺关昀最喜欢吃的一些菜,也不知道冯北是从哪里调查到了他的喜好。 但是面对这些美味佳肴,屋子里的人全没胃口,仍然一天天消瘦下去。他本来就接二连三遭受了车祸和火灾,身体本来就不太好,需要静养。现在还这样不吃饭不喝水,身体哪里受得了?他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手背几乎皮包骨,青色血管愈发明显。 助理心里很是焦急,他眼看着这天贺少又没吃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冯总报告。 勉强咽下两三口东西之后,谢关雎又关上房门,表情麻木地躺到了床上,他那种状态,就好像没什么生存意志一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有些可怕。 这时,他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迟疑地接起来。 对面的声音有些陌生,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旁边还隐隐传来中年女人的啜泣。 “是是小昀吗?”中年男人有些急切,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我是周骏爸爸,听说你失忆了,还能记得我吗?” 谢关雎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朝着房门看了眼,压低了声音说:“我” 他确实有些不记得了,但是他能够猜到这对夫妇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是为了什么。 见他没回答,周父也顾不得那么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悲恸的声音:“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是我们周骏得罪了什么人,现在我们家都被人整了这倒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周骏都快大半个月没和我们联系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谢关雎张了张嘴巴,又闭上,眼睛一下红了。他知道,都是因为他。 周父犹豫了下,像是实在走投无路了,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小昀,你和周骏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最要好的朋友,他也一直对你算了,这些就不说了,但叔叔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他” 电话那头话还没说完,谢关雎这边的房门就被轻轻叩响,外面传来助理的声音:“贺少,冯总说今晚要回来吃饭,让我告诉您一声。” 谢关雎连忙捂住电话,可电话那头似乎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已经惊慌地挂掉了。 谢关雎呆呆地坐在原地,从心中感到一阵无助。他双目通红,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掉出来。片刻之后,仿佛灵魂归位一般,才听见外面助理紧张的叫声:“贺少,您没事吧,我听见您没有回答。” 谢关雎抹掉眼泪,麻木道:“我没事。” 他将被子紧紧抱在怀里,双眼盯着被锁死的窗户。放在被子里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有些发抖。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想办法救周骏一家。既然现在造成这些的全都是因为他,那么他就一定要从这个叫冯北的男人手中逃出去—— 他不能一直这样被当成金丝雀关下去,不能一直这样失去自己的人生。他是失忆了没错,但是他可以拥有新的人生。而那个叫冯北的即便过去和他有什么瓜葛,他也再不想看见这个囚禁了他的人! 当晚,冯北开车回了家。几天不见,他高大的身影消瘦清癯了很多,虽然刻意收拾了一番,将青色的胡茬刮掉了,但眼底还是隐隐透着一圈青黑。他回家时,甚至绕了远路,去买了新鲜的菜,决定给贺关昀亲手弄些吃的。 门口的助理和保镖见到他过来,纷纷站到了楼道那里去。这些人都知道,当冯北在家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贺少。 冯北走进来,站在玄关处,却发现那个人并不在客厅。他心里下意识地慌了一下,连手中的食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赶紧推开卧室和书房的门,却依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登时,冯北眉头猛地一跳,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失措。 人呢?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发出轻轻的“咚”地一声,好像是有人在厨房做饭。他顿时猛地转身,朝着厨房冲过去,直到在门口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他那颗怦怦直跳窜到喉咙口的心脏,才慢慢地放回了原地。 天知道,那一瞬间他以为这个人又一次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心里一慌,瞬间脑子空白,几乎失去了行动和思考的能力。 那种失去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到第二遍。 所以即便这个人不再记得自己,不再喜欢自己,甚至厌恶自己。他也要把这个人牢牢绑在身边,绝不放他走。 他注视着谢关雎的背影,嘴唇边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意。 站在水池边上的谢关雎仿佛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脸色仍然苍白,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双眸甚至没什么焦距,像是看了他一眼,又像是越过他看向了别处。 但是,冯北想,这个人已经开始尝试做饭了,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了或许,不久之后,这个人愿意重新接纳自己,愿意去找回他们之间的记忆呢? “我买了一些你喜欢的菜回来” 谢关雎没有接他的腔。 冯北也并不在意,这个人肯从床上起来,这样站在厨房里,看自己一眼,就已经很好了。 他慢慢走过去,用轻柔无比的声音说:“不用你做饭,我来,好吗?”他靠近谢关雎,将食材放在水池一边,然后尝试性地用双臂缓缓环住谢关雎,在他侧脸上轻柔地落下一个吻。这个吻柔软如羽毛,像是怕惊到眼前这个人一样。 可谢关雎只是麻木的,没有任何动作的,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站在那里,任凭冯北把他抱开。 冯北抱起他时,双手触碰到他的腰际,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心疼。这个人实在是太瘦了,这一阵子,又瘦了不少,睡衣空荡荡的,仿佛大了一号。 “我做点好吃的,待会儿一起多吃点好吗?”冯北继续轻柔地说,见谢关雎仍然呆立原地,忍不住又凑过去,用鼻尖亲昵地抵住谢关雎的鼻尖。 他实在忍不住了,这么多天的没有触碰,令他想这个人想得快要发疯。 而眼前这个人仍然没什么反应。 一瞬间,冯北心中出现了一种名为雀跃与欢喜的情绪,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他甚至隐隐希冀着,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因为他动摇了,是不是即将被他感动了,他是不是有可能,获得这个人第二次的深爱—— 虽然有些卑微,可他脑子里的确出现了这些念头,并疯狂地期待渴望着。 可是,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胸口。那是十分尖锐的东西,还泛着银光,一下子刺痛他的眼睛。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见到眼前这个人拿刀子抵着自己。 眼前这个人双手握住刀子,脸上惊慌失措一闪而逝,更多的是要达到目的的决心。他眼眶含泪,刀子直直地抵着自己,哆嗦着说:“你,你把周骏一家到底怎么了?” 冯北倏然如坠冰窖,他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整个厨房死寂极了,只听得到两人对峙的呼吸声。 谢关雎听到502在耳边说: 冯北死死盯着谢关雎,双眼逐渐发红,眸子里的火光“啪”地一声熄掉了。他嘴唇动了动,却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片刻后,他低低笑起来,甚至打了个响指,轻轻开口:“我们打一个赌,看你能不能把这把刀子插进我的心脏。” “你”谢关雎捏着刀子的手哆嗦不停。 “如果你能够毫不犹豫地插进来,就算你赢,周骏就会安全无恙,我保证也会放过你你要试试看吗?”冯北往前走了一步,胸膛抵住水果刀,眸中一片死寂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美人鱼 他往前走的那一步毫不犹豫,带着绝望的决绝之意,像是根本不在意那把刀子是否会在下一秒插进他的心脏一样。 谢关雎看着手上的刀子挑破冯北胸膛上的毛衣,微微刺进去,右手更加颤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惶恐地抬起头,看着冯北,手上的水果刀并没有缩回,可是也没有继续向前。 “怎么?”冯北眼中俱是痛苦之意,却上扬着唇角,漆黑的眼眸盯着谢关雎,似乎恨不得透过谢关雎的皮肉血骨,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自己的痕迹。 他声音沙哑,不抱期望地问:“是有一丝丝舍不得吗?” 谢关雎没办法回答,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缓缓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发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冯北看着眼前这个人,将谢关雎脸上所有挣扎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的眸中也死灰复燃地出现半点光亮,仿佛熄灭后的死火山卷土重来。他喉咙干涩,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呢,你现在不是很憎恶我吗?” 谢关雎脸色苍白,再次仓惶地退了一步,握住刀子的手却越发无力。 终于,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眼眸也不肯再看冯北一眼。 冯北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起来,心中隐隐有什么期盼死而复活,他不敢靠近眼前这个人,只能隔了半步神情怔忡地盯着他。他语气轻柔,缓缓道:“现在放下刀子,乖。” 可是在下一秒,令他惊愕的是,谢关雎突兀地举起那把刀子,抵在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你干什么!”冯北惊叫出口,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智,他下意识地就徒手去夺谢关雎手中的那把刀子,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谢关雎手中的水果刀比他更快,已经摁进了皮肤表层,如果再微微动一动,就会划下深深的口子,并且有鲜血迸发出来。 冯北惊慌失措地盯着谢关雎,差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去做。 谢关雎抬起眼眸,双目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全是惶然与决绝:“放了周骏一家,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记得你,是我的错,他有什么错?” 冯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能动弹。 “你这样威胁我,就为了姓周的?”冯北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痛彻心扉,如坠冰窖:“你知道吗,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你都会包容我,从来不怪我。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可现在” 他还记得有一次贺关昀为周骏庆生,而他那天刚好出现在那邮轮上,于是贺关昀毫不犹豫地抛下周骏过去找他。他也知道,周骏在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贺关昀表白时,贺关昀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周骏,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以前那个贺关昀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就算是生命也会放弃,又什么时候顾忌过一个小小的周骏。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周骏才认识几天,就会为了周骏来用性命相要挟。 是啊,多正常,现在在这个人眼中,周骏是从火灾中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见到的,并且陪伴了他最虚弱的几天的人。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把他从疗养院中豪取抢夺过来,关在这公寓里面的陌生人。 “我不记得了。”谢关雎身躯微微颤抖,打断他:“而且,即便喜欢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那已经是以前了。”冯北喃喃地,麻木地重复他这一句话,心里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他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求你。”谢关雎又哭求道:“放了我,也放了我身边的人。”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想让我彻底消失?” “是的。” 空气中一片死寂。 冯北一言不发了很久,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前所未有地颓唐。 “你先把刀子放下。”冯北一字一顿地,朝谢关雎伸出手,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说:“把刀子给我,我答应你。”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将筋疲力竭的谢关雎安置到床上之后,就将整个公寓里可能伤害到他的尖锐器具全扔了。可是冯北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向执拗,不然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自己那么多年了。只要他想,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而那时,即便公寓里没有任何利器,他也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冯北拖着疲惫而绝望的步伐离开公寓,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发。 他其实想对谢关雎解释,周骏失踪并非他造成的。在疗养院中,他的确派人把周骏带回来,可周骏在国外学过一些拳术,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那几个保镖的钳制,在中途就逃走了。而周家,他承认,他的确有间接的下手,可即便不是他下手,周家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他无法说这些,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祈求爱情的可怜虫,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然而,如今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那个人的喜欢。只要那个人还喜欢他,哪怕让他失去家产,身败名裂,他居然疯狂地觉得还很值得。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他去了医生那里,可即便是最高明的医生,依然没办法判断到底如何令谢关雎恢复记忆。 或许,这个人的余生将永远都不会记起他了—— 冯北坐在车子里,缓缓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接下来三天,如冯北答应的那样,他没有出现。他只是继续待在公寓的楼下,看着公寓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灯光,烟头摁灭了一地。到了第三天,下属通知他,找到周骏了,对方这段日子的行踪成谜,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冯北决定去正式会一会这个“情敌”。 而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周骏已经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等他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非常警惕,带着几个保镖将周骏围住,等着冯北发话。 但冯北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周骏,淡淡道:“进来。” 周骏跟着他进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瞥了一眼冯北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嘴角挂着仇恨讽刺的笑容:“堂堂冯氏总裁,现在过得居然比我看起来还要狼狈?” 冯北没有理会他,抬起双眸看着他,冷冰冰的双眸中有不屑一闪而过:“你父母在濒临破产之后,早就带着财产移居国外,不知道在哪个阳光沙滩上穿比基尼晒太阳,前几天却打电话给贺关昀,在电话里哭诉自己有多么惨?” 周骏丝毫不意外冯北会得知自己父母与贺关昀之间的那通电话。他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没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知道他心软,接了那通电话,一定恨透了你。” “那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冯北冷笑道:“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让他离开。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周骏嘴角的笑容消失,死死地盯着冯北。 冯北冷漠而傲慢地睨着他,修长的手指拽了拽领带,不屑一顾道:“他失忆前,就没有对你多看过一眼,你以为他失忆了,你骗他是你从火灾中救出他的,他就会喜欢上你了吗?你错了,他即便忘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即便他要挟我,让我放过你,那也顶多是愧疚和同情。” “你凭什么?”周骏一下愤怒起来,再也压抑不住,他身体向前,眼中充满恨意:“是你自己错过的,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说后悔就后悔,凭什么?难不成你一句后悔,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冯北冷淡地看着他。 周骏恨不得一拳捣上冯北那张脸,将他的脸揍得稀巴烂。他深深压抑的愤怒几乎令他快要发疯了,其中还隐藏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嫉妒:“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他曾经那样爱过你。他给我过生日时,你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弄走。无论我怎样请求,他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度过一个生日。他甚至不曾在我和你之间为难过,根本没有为难过!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全都是选择你!” “他办画展时给你发过好几次邀请函,还等了三天三夜,坐在画廊里,每进来一个人,就期待地看向门口,以为是你”周骏喉咙几乎哽住。 他恶狠狠地盯着冯北,忽然不想让冯北知道这些只有他知道的,独属于他和那个人的记忆。 冯北凭什么知道呢?他根本不配! 冯北蹙起眉,神情中有几分怔忡,仿佛在失神。 周骏死死盯着冯北,眼眸里充满恨意与憎恶,他忽然冷笑一下:“只可惜,现在他对你的感情不复存在了。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一直长久地等待下去的,哪怕再勇敢的人也会累的。” 冯北缓缓握住拳头,眸中痛意一闪而逝,他冷冰冰地开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周骏声音有几分怨毒与疯狂的妒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失忆后,独独对你那么排斥。因为他以前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对他冷脸相对。或许他曾经许过愿,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爱上你,也说不定呢?” 冯北终于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周骏,像是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怒气将他揍翻在地。他胸膛迅疾起伏两下,冷冷地说:“你可以滚了,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可当周骏走后。冯北往后一靠,像是极为疲惫,揉了揉眉心,那里仿佛有针扎似的一阵阵刺痛。是真的么?因为爱而不得所以绝望到许下这种愿望,希望下一次,再也不要喜欢上他—— 所以,现在,贺关昀的那个愿望是灵验了吗? 冯北闭上眼睛,真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谢关雎在冯北的公寓中又度过了两天,门外依然守着保镖,但或许是上次冯北被他闹得怕了,只是让这些保镖跟着他,不让他彻底逃走。而他可以出门,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毕竟这样对他恢复记忆也有好处。 在这其中,谢关雎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逛了逛,仿佛是真的想要寻找回自己的记忆。他还试图逃跑过两次,但每次没逃掉多远的距离,就被保镖找到了,于是继续被跟着。 他表现得像是快要发疯了。 但谢关雎本人其实是很享受这种操作的。他去商场无论买什么,根本不需要自己掏钱,uli冯总的黑卡随便刷,想想都很爽好吗!不过谢关雎并不能将这些东西带到下一个世界中,所以也就看看罢了,没有随便买。 于是落到保镖眼里,和汇报到冯北那里,就是贺少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欲望,从头到尾闷闷不乐。 就在谢关雎要求去商场上厕所时,保镖守在门外。他打开隔间出来洗手,水龙头哗啦啦地响,盖过了一个从隔间中闪出来的脚步声。谢关雎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周骏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棉袄,一副乔装打扮的模样,对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很多,脸颊消瘦很多,眼睛里也隐隐有红血丝,不过那双眼眸在见到自己时,一瞬间迸发出光亮来。 而谢关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502: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美人鱼 见谢关雎久久没有出去,外面的两个保镖不由得警觉起来,站在门外扬声问:“贺少,你好了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里面很快传来水龙头哗啦流水的声音,只听见谢关雎答道:“肚子有点不舒服,你们急什么,再等一会儿。”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确认这的确是贺少的声音,便放下了心。 谢关雎被周骏拉到洗手间隔间里,然而这里却是彻底封闭的,除了从保镖的眼皮底下闯出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出去。 “你”谢关雎看着周骏,脸上仿佛有些怔忡,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骏也凝视着他,思念若狂地将他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像是想要伸手抱住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周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他们很快会发现不对劲,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你想办法找到你的护照和身份证好么,三天后我安排好一切,会去接你,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谢关雎愣住:“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你愿意。”周骏缓缓道,随后紧紧盯着谢关雎,他心头仿佛悬挂了一块巨石,一旦这个人流露出一丝不愿意的表情,他便会万劫不复。 可眼前这个人咬住了嘴唇,似乎有些茫然,最后却是轻轻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502: 谢关雎: “确定吗?你真的,这一次真的选我?”周骏的声音登时沙哑无比。 谢关雎犹豫着看他一眼,轻声道:“你对我说的那些办画展的事情,我好像都有些模糊的印象。我们之前应该的确是认识的,我对你也有种熟悉感。而冯北那个人,我和他之间好像没有任何愉快的回忆所以,我相信你。” 反正在他失忆之后,他的亲生母亲没来找过他,而他的亲生父亲一来就是为别的人求情。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人在意他了。 “谢谢你,关昀。”周骏哑着声音说道,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几乎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瞬,几乎欣喜到要发狂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心脏怦怦直跳,也许,这一次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终于愿意眷顾他一次。 谢关雎跟着保镖回去,但是这一次,他多了一件心事。他知道,三天后他会找借口溜出来,那个时候周骏会把一切准备好,会带他彻底逃离冯北这个人的控制。只要这次成功,他便能拥有自己的人生,或许找回自己的记忆,又或许重新开始。总而言之,再也不要见到冯北。 谢关雎回到家中,和平常一样看着电视机发呆,但这一次,他时不时起来站到阳台边上,看冯北回来了没有。这落在来送饭的助理眼里,便是谢关雎的态度有了较大改变。助理几乎都有些替冯总受宠若惊了。 502: 谢关雎道: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自然从助理那里听到了谢关雎的改变。这令他心神不宁,在董事会议时一直走神,最后匆匆结束了会议。 这天冯北应酬完,喝了一些酒,下意识地便回到了这个有谢关雎的地方。他酒量很好,平日里从未醉过,可此时却像是恨不得醉倒,才能不清醒地去靠近那个人一样。他打开门站在玄关处,想要把鞋子脱下来,可是脱半天都没能脱下来,眼前出现重影。 谢关雎远远看着,抿了抿嘴唇,朝着冯北走近了几步。 冯北歪歪斜斜地站着,领带也早就不翼而飞,浑身散发着酒气,额前头发不羁地翘起,丝毫没有冯总的形象。眼看着他往前一扑,即将摔倒,谢关雎慌忙上前一步,刚好将他抱在了怀里。 冯北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这个熟悉的人。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难得地放下了自尊和骄傲,将脸在谢关雎的睡衣上蹭了蹭,嘴里发出苦涩的叹息:“很想你” 谢关雎浑身一僵,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费力地拖着冯北的腋下,朝着卧室挪过去。 冯北双脚在地上拖着,开始还不甚清醒。在谢关雎艰难地将他推上卧室的床上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人身上安静而熟悉的喘气声,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半睁开眼睛,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双搂住自己腋下的双手。 那个人这是在关心他吗? 怕他喝醉了倒在门口,所以用受伤的双手用力把他拽到卧室的床上。 他还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对他好了,再也不会流露出对他的关心了。冯北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样,忽然眼眶一热,没骨气地鼻腔一酸。 他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谢关雎费力地将冯北扔在床上,便转身向走,可手腕顿时被拉住,随后整个人一瞬间朝后倒去,被大力拉入冯北的怀中。天旋地转的感觉令谢关雎惊慌起来,他挣扎着将搂住自己的那个人推开。 可那个人将他抱得紧紧地,甚至还试图用四肢压上他的身体。 冯北紧阖着眼睛,鼻息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而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如同抱一个抱枕一般。 “放开我!”谢关雎低声喝道,在冯北脸上使劲拍了拍。 但这个人好像是实在醉得不清,力气大得出奇,一双手死死将他禁锢着,一条腿伸过来将他完全压在身下。谢关雎一动弹,这个人的胯一下就勃一起了,硬邦邦地抵着谢关雎的小腹。 谢关雎顿时不敢动了。 这个人嘴里还喃喃地说:“我没醉” 谢关雎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明明是醉了!你放开我!” 冯北却像是实在醉成烂泥,越发用力地用双臂钳制住谢关雎,将俊脸凑过来,贴在谢关雎的脸上,像是把他的脸当成了枕头,使劲儿蹭了蹭,鼻尖刮到谢关雎的耳垂,然后将脸埋进谢关雎的脖颈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就睡着了?谢关雎完全动弹不得,恼怒得不得了,却没办法从冯北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身体僵硬,片刻之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疲倦的眼皮,忍不住睡着了。 待他睡着之后,冯北轻微的鼾声就停止了,睁开眼来,漆黑的眸中是复杂难解的深意,既有爱而不得的疯狂,又有病态的满足。 如果可以,他希望怀中这个人就这样再也不要醒过来,他也这样睡过去。他可以抱着他,不让他被任何人看到,被任何人夺走。 那样的话,这个人就再也不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再也不记得他。也不会口口声声都是周骏在哪里,而无视他的痛楚与绝望。这个人会和以前一样,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耳朵里只听得到他一个人。 将他完全关起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第二天谢关雎是在冯北怀里醒过来的。他一睁开眼,就见到冯北那张脸放大在自己眼前,俊挺的鼻梁戳得非常近。他注意到冯北比起先前傲慢肆意的样子,变了很多,现在眉宇间写满了忧郁,一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高傲与自信,反而如同落满灰尘的琉璃,充满了落寞的杂质,黑沉得不见底。 冯北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凝视了多久。那双眼睛盛满温柔之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北突然凑过来,在他眉心印下轻柔如羽毛的一个吻,随即飞快地放开他,下了床。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定饿了,出来吃吧。” “你”谢关雎皱着眉头,刚想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冯北就已经抓起自己的衬衣,离开了房间。不知道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还是害怕听到他的拒绝。 留下谢关雎和缓缓飘动的窗帘。清晨的阳光从那里透进来,令谢关雎产生一种静谧平和的错觉。 谢关雎踩着拖鞋出去,见到冯北腰间系了围裙,双手端着羹汤和粥出来,摆了一整桌,对他轻声道:“有些是从外面买来的,这粥是我清晨起来熬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尝尝好吗?”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但浑身却有些僵硬,像是等着谢关雎下一秒掉头就走一样。 谢关雎看着桌子上的白粥,沉默了会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冯北心中登时有什么在死灰复燃,他替谢关雎拉开椅子,看着谢关雎坐下来,用没有受过伤的左手拿起调羹,慢慢地舀起一口白粥,放进嘴巴里。 “怎么样?”冯北看着这个人右手上的伤疤,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心头也紧了一紧。于是在这个人的旁边坐下来,却没有动筷,只是注视着他。 谢关雎垂着头,又慢慢地吃了几口粥,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机械地吃着饭,如同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隔绝了一切和冯北c和外界的交流。 可既便如此,冯北也已经满足了。 能够像这样安静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他看着他,已经很幸福了。 吃完饭,谢关雎似乎想要收拾碗筷,但冯北连忙拦住他,道:“我来。” 说着将碗筷都收拾好,去厨房洗碗去了。 室内很安静,冯北早晨起来时,打开了谢关雎以前的那只p3,里面除了他的语音,还有一些陈旧的钢琴曲,应该是谢关雎喜欢的。于是轻柔的音乐随着轻轻飘动的窗帘,被风带着,充满了整个屋子。 谢关雎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随后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到沙发上去打开电视机看些新闻。 冯北进厨房之前,看了一眼谢关雎,嘴角忍不住翘起,仅仅是这样一餐简单的早饭,他竟然已经足够满足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这样下去。 这个人记不起他也不要紧,他会努力,和当初这个人拼命走进他的心房一样,慢慢敲开这个人紧闭的心扉。 冯北这样想着,眉宇间都舒展开了一些。他生平第一次为别人洗碗,打开水龙头,看着碗筷被水冲刷干净,他的心里有种满足感。 随后他又洗了一些谢关雎最喜欢的水果,放在水果盘里,正打算出去放到茶几上,却猛然听到了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 骤然之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盘子扔了下去,大步冲出厨房。 却刚好见到防盗门“砰”地重重摔上,而卧室的保险柜,锁着那个人的护照和身份证的地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撬开了。 原来,昨天晚上那一丝丝如同施舍般的关心,都只是假象。 他还以为,那个人愿意和他一同吃饭,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解。他甚至还不希望门外的保镖和助理打搅到他们,令他们走开。是他掉以轻心了。不是没想过周骏会不死心地盘旋在那个人周围,却唯独没有想过,是那个人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他! 就这样憎恶他么?连一丝机会也不给? 冯北站立在玄关处,整个人一瞬间如同被撕成碎片。他陡然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来时,抓起外套追了出去,眸中是一片磅礴的怒意。 谢关雎躲在地下停车场,周骏拉开车门,示意他上去时。他听到502在耳边提醒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美人鱼 贺若峰的庭审在三天之后。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等着贺父把他保释出去,可是等了这么久,居然连一个有名的律师都没见到。贺父倒是请了一些律师来帮他,但那些来的律师全都没什么名气。他原本还以为,只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对调查方的那些问题闭口不答,贺父就能把他安全无恙地弄出去—— 可谁知,他好像被遗忘在这里了一般,直到开庭的前一天,贺父才来看了他一次。 贺若峰坐在玻璃后面,神情无比憔悴,脸色泛黄,看起来和那些吸了一毒的人差不多。 他还没等贺父坐下,眼泪就夺眶而出,敲着玻璃道:“叔叔,不是爸,你难道不帮我了吗?为什么我还待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把我带出去?” 贺父为难地看着他,说:“你要是在别人身上犯了事,我早就把你弄出来了。但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去纵火烧冯北?那不是不想活了吗?我再有能耐,还能压他一头么?” “我没有想烧他的我只是弄错了”贺关昀抹着眼泪,心里一阵阵地发慌。现在就连贺父都这个态度了,显然是对保释他出去不寄希望了。那他怎么办? “你弄错了?什么意思?”贺父皱眉瞧着自己这个没用的私生子,问:“我就觉得这事情很蹊跷,你不是很喜欢冯北吗,不是说要把他弄到手吗?就算因爱成恨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贺若峰犯事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贺若峰被误抓了。贺若峰害谁也不会去害冯北的,一定是搞错了。 可后来探望贺若峰时,律师让贺若峰说出真相,这样才对辩护有利。贺若峰就承认了,还真是他犯的事! 贺父气得不行,可拿这个儿子也没任何办法。 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先把他捞出来。 “我”贺若峰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告诉贺父真相,虽然在他和贺关昀之间,贺父一直偏袒着他。可是一旦知道他是打算害死贺关昀,贺父绝对不会原谅他!那么连贺父都不救他,他就更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贺父眉头直跳,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他亏欠贺若峰很多,在贺若峰小时候把他带回家,就一直待他很好。后来贺若峰和贺关昀之间总是打架c闹矛盾。他以为这不过小孩子之间争风吃醋罢了,关昀一出生什么就有了,而若峰什么都没有,他自然是要护着若峰的。 他也不是没有看到贺若峰眼底对贺关昀的恨意。他只是装作没看到罢了。 可这恨意至于让贺若峰做出那种自相残杀的可怕事情来么—— “爸,你现在难道是在怀疑我什么吗?”贺若峰额头上渗出汗水,眼睛不敢看向贺父,喉咙哽咽道:“这里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到时候庭审要是对我下了判决,我就要去坐牢了,难道你忍心吗?我现在还这么年轻,人生就全毁了我” 可贺父看到贺若峰岔开话题,对刚才那个问题避而不谈,还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里面便直直沉落下去。他回忆起那天去见贺关昀时,贺关昀说的话,说什么消防队去得晚了,他就躺在棺材了。贺父当时只道他在胡说八道,现在想起来,怪不得 贺父脸色猛地变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气得浑身直哆嗦。 贺若峰正哭哭啼啼地诉着哭,被他这动作弄得吓了一跳,抬起头含着泪问:“爸,怎么了?” 贺父气得举起巴掌,但隔着一层玻璃,况且也实在狠不下心去打那一巴掌。他指着贺若峰,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崽子!” 他千想万想,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贺若峰原本想害的是自己另一个儿子,结果阴差阳错之际,才放火烧到了冯北。就算他再偏心,也不至于想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爸,你怎么了,你别走,我不想坐牢!”贺若峰见贺父转身就走,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双手剧烈地敲击着玻璃,眼泪唰唰往下掉,激动而绝望:“你告诉冯北,我有话对他说,让他来!” 贺父却气得不想再看到他了。 贺父这边公司成了一个烂摊子,几乎焦头烂额,快要破产,到底还是不忍心,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让人把贺若峰的话带到了冯氏集团去。 冯北自然不可能亲自去见贺若峰。 于是贺若峰在庭审之前,千盼万盼,盼来的只是冯北的助理。 “为什么来的是你?!”贺若峰很激动,他的手上已经被戴了镣铐了,即将终审,这次再没有办法翻身,他就真的要进监狱了。 助理公事公办地打开录音笔和文件夹,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有事情真相要告诉冯总,是什么事情?” 贺若峰眼眶深陷,极为憔悴。他知道冯北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只是为了海啸中的事情,才对他彬彬有礼,所以现在不救他也无可厚非。可万万没想到,冯北会对他冷漠到这种程度,不仅不救他,还安排金牌律师站在控方,非得把他的判刑加重不可。 也是,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人。所以他真是嫉妒贺关昀,为什么那场车祸之后,一切都变了呢?他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被贺关昀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而现在,对方享受着冯北的喜欢,而他,即将在局子里度过冰冷的未来。 “我要做一个交换条件。”贺若峰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告诉他一个真相,他放过我,而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去打扰。” 助理盯着贺若峰,忽然嗤笑一声,笑着问:“你说的真相,该不会就是在海啸中,是你哥救了我们冯总,而并非你吧?” 贺若峰如遭霹雳,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会不,冯总怎么会知道” 助理有点嘲讽地看了眼他,说:“只是拿这个来做交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毕竟现在冯总为了找到贺关昀掘地三尺,已经无暇顾忌公司的事情,于是他身上的担子自然重了。 “”贺若峰万念俱灰地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助理毫不犹豫地离开,随即有两个工作人员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带到法庭上去。 而法庭上,他惶恐地看着周围,没有一个他的亲人来。就连贺父也没来,因为贺父也得知了真相,被他气得发抖。 他就这样,完蛋了么。 周骏带着谢关雎消失了整整三天,原本打算去机场,直接飞向国外,可没料到冯北速度更快,派人早就等在了机场。于是无奈之下,周骏开着车子,打算带谢关雎先离开a市再说,到时候在某一个村庄先住一阵子,天大地大,难不成冯北还真能找到他们不可? 上次是因为他想去盗走谢关雎的护照,才给冯北留下了追踪的蛛丝马迹,而这次,他早就做了万全准备,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冯北找到他们。 一路上,谢关雎表现出神情倦怠c恹恹的样子,偶尔才回应几句周骏的话。不过反正他已经失忆了,周骏给他讲起以前发生的事情,他也可以装作不知道,或者头疼的样子。 周骏丝毫不在意这个人对自己礼貌而疏离的样子。只是这样能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即便只是几天,几个月,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周骏经常话里诱导谢关雎,想让谢关雎相信在失忆之前,自己是他的男朋友。不过瞧着谢关雎不太相信的样子,他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似乎是习惯了等待,所以再等上几个月,又或者几年,他也没有关系。 于是两个人在不知名的偏僻小村子安顿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安逸的日子。 周骏白天经常出去,带些菜回来做饭,还得去打探消息,只要等到冯北彻底放弃找到贺关昀,他就可以带贺关昀远走国外了。可是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冯北仍然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全国各地能够直飞国外的机场也全都被他安插了人。 周骏心里隐隐有些焦灼,但并没表现出来让谢关雎瞧出来。 或许是相信了他是从火灾中救出自己的人,现在比起冯北,谢关雎明显更加信任他。这样一来,他就更加要放慢速度,不能强迫谢关雎,一定要润物细无声,让这个人先打开心门。等到有一天,万一恢复记忆了,这个人也再也离不开他。 周骏抱着这样的期待和希望,去几里之外的加油站给车子加油,出门前叮嘱谢关雎:“我马上回来,你待在家里把门反锁好吗?” “放心好了。”谢关雎冲他笑了下,点点头。 周骏被这笑容晃得有些神魂颠倒,几乎不想离开家门了。他知道,这个人对他的戒备越来越少,或许有一天,真的能爱上他吗? 等周骏走后,502在谢关雎脑子里提醒道: 谢关雎道: 502: 谢关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美人鱼 就在这时,谢关雎和502听到院子里传来砖块掉下来的动静,似乎是有人翻墙爬进来了。 谢关雎忍不住微微一笑,终于来了。他和周骏住在这个村庄的这一阵子,他就发现每次他独自走出家门时,总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尾随他。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今天趁着周骏出远门,那几个人该动手了。 他和周骏穿戴不菲,本来就引人注目。而他和冯北的新闻也早就沸沸扬扬,如今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是冯北的未婚夫。而冯北那富可敌城的身家,不被人惦记都不可能。 果不其然,谢关雎刚将烧好的开水灌进开水瓶里,身后的窗子就被人撬开,紧接着是有人跳进来落地的声音。而还没等他惊慌地转过头,就被人用棍子从后面敲晕,给带走了。 谢关雎吃痛道: 502: 手中捏着棍棒的那个男人瞥了眼地上的谢关雎,道:“没想到这小子真不经敲,一下就晕了,还打算多来几下的。” 跟着他来的另外两个男人在屋子里摸索一番,找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后,在手中笑嘻嘻地掂量:“瞧他那身娇体软皮肤白嫩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吃不了苦的娇贵哥,否则怎么让冯氏的总裁一直挂念呢?” “两位哥,不知道这次我们绑架了这个人,那位冯总会不会给我们那个数啊?”最瘦小的那个绑匪犹豫着说:“一个亿,我担心你们要太多了,那个姓冯的不会来” “不来?”为首的棍棒男眼中露出凶光:“那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直接撕票好了。况且你以为一个亿对人家来说算什么,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我还说我们这要得少了呢!” 他顿了顿,又指挥道:“一直跟他在一起的那小子好像有点身手,我怕他追过来碍事,你们给我把屋子收拾下,该带走的东西带走,造成是这个小白脸主动离开的假象。” 谢关雎是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仓库中醒过来的,他感觉被敲击的后脑勺一阵阵疼痛,好像有些脑震荡。 他试图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嘴上被封条贴住了,双手也被捆在一根冰凉的铁柱子上,仿佛被下了药,浑身虚软无比,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通过变声器处理了的棍棒男的声音:“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一个人来这里,用箱子提现金过来。” 谢关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呜呜”地挣扎起来。 只听不远处又恶声恶气地说:“呵,冯总,不要问我是谁,一个亿对您来说就算是接济我们这些小生意人吧。您只需要知道,三个小时后没见到人,或者发现你耍什么花招,我会立刻拧断这个人的脖子。” “叫什么?安分点!”另外一个高个男走过来,恶狠狠地冲谢关雎吼道。他手中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亮,谢关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只见高个男手中拿着把从私人市场上买来的猎一枪,是真的猎一枪。 这几个人是真的亡命之徒,只怕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一场绑架。 那个棒棍男挂掉电话,走了过来,冲着谢关雎看了眼,好像来了点兴趣,问他:“你叫唤什么,放心,你死不成,电话那头的那位一听见你落到我们手上,可是一个亿都不在乎呢。” 谢关雎咬紧牙关盯着他,眼眶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 他趁着打火机点亮的那一刹那飞快地记住了这三个人的脸。 只是,冯总?他们是在打电话给冯北,用自己要挟冯北一个人带钱过来?谢关雎脸上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还有不敢置信。 冯北会来吗?毕竟自己那天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应该令他愤怒无比吧。况且,一个人过来的话,得多危险,这些人还带着枪 想到这里,谢关雎身后的拳头死死握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里。 不,他不能等到冯北来,他一定要自己先逃出去,否则等冯北来了,必定会出事。自己失忆之后,不想再和冯北有任何纠葛,就更不能欠他的。 站在一边拎着猎一枪的高个男啧啧道:“早知道,大哥,我们得问那个姓冯的多要几个亿的,说不定要十个亿他也舍得。” 瘦个子小声劝道:“还是得谨慎点,就怕他不守信用,带着警察过来,我去外边儿看看风。” “去吧,打起精神,干完这一票咱们就下辈子不愁了。”棍棒男伸出手掌和他来了个击掌,随后转过头来威胁性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谢关雎,那眼神渗人十足。 周骏在加油站把越野车加满油,开车回家时,眼皮子一直跳,这令他有些心神不宁,好像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看了眼好不容易放晴的天光,用力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朝家中飞奔而去。 他将车子停在后面院子里,下了车后发现院中一片静悄悄的,好像连鸟叫声都消失了。 周骏忍不住快步绕到前面,发现门还是好好锁着的,和自己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两样,终于松了口气。他抬手敲了敲门,举了举手中新鲜的三文鱼,笑着对里头说:“关昀,给我开下门,看我带来了什么你喜欢吃的。” 可屋子里却久久没有应答。 周骏又敲了下门,仍然没人来开门。他猜测着贺关昀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便没有把人弄醒,而是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又轻手轻脚走进去。 可是,整个屋子里都没人。 厨房,客厅,卧室全都没有人。开水甚至都是被烧好了灌进瓶里的,床上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就连一些平常的衣物和手表都一同消失了。看起来就好像是,那个人不告而别了。 周骏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仓皇地又唤了几声贺关昀的名字,可依然没有人答应他。那个人,就这么走了吗?是终于觉得他没意思c无聊透顶了,回去找冯北了? 周骏脸色发青,后退一步,一屁股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可是在这时候,他看到了窗户好像有被从外面撬开的痕迹—— 他脸色猛地一变,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贺关昀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就这么不告而别的,更何况今天早晨出门时,还一切都好好的。现在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冯北的人强行带走了!究竟在什么时候,冯北居然再一次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周骏脸色阴沉无比,猛地追了出去。 谢关雎半躺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因为被喂了什么迷药,脑子一直晕晕乎乎的。那几个绑匪好像出去接应了,寂静无声的黑暗在这个仓库蔓延着。 因为害怕,他有些无力地蜷缩起来。那迷药的作用一直消散不退,在他脑子里尖锐地发出嗡鸣。他感到后脑勺上仿佛一直有黏糊的血,顺着脖子淌下来,那是被棍棒男敲到的地方。 脑子越是不甚清醒,就越是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藏在那层雾里,似乎是想要破土而出—— 究竟是什么? 谢关雎紧紧闭着眼睛,脸色因为痛苦而苍白无比。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记忆,那些碎片在这黑暗中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许多人脸浮现,可他一点也看不清。 好像要记起来什么了可是一旦去想,脑子就疼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带着傲慢和冰冷的声音:“钱已经带来了,就在这里,我的人呢?” 棒球男手底下另外两个人立刻去数钱,脸上的神情无比震惊。这个人,居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出了一个亿,开着车带来,箱子放满了后备箱。他们警觉地看了看周围,但这个姓冯的还真是孤身前来的。 “我兄弟去确认钱,少一个子,你的人就会立刻没命。”棒球男瞧着冯北冷冰冰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发怯,他壮了壮胆子,从高个男手中拿过枪,指着冯北,道:“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他,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否则我会立刻开枪毙了他!” “还有,把你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在旁边数钱的高个男眼尖,瞅中了那块表,一看就得几百万不可。 冯北薄唇抿成锐利的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将表摘下来,抛给他。 高个男连忙去捡。 谢关雎挣扎着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仓库的大门开了一条缝,有久不见天日的光亮从那里透进来,原来外面还是白天。然后,他仿佛看到一个高大而熟悉的影子,从那条缝隙中,毫不犹豫地朝他奔来。 就在这时,他的脖颈已经被鲜血沾湿一片,顺着流淌到锁骨那里。记忆终于破土而出,如同潮水奔涌而来。 他,好像记起来了什么。 这个人冯北? 他盯着朝他奔过来的那个身影,瞳孔聚缩,心中一时一片茫然,既涨且痛,已经分辨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情感。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不远处传来一个轻声落地的声音,好像有人趁乱从仓库高达三米的窗户那里跳了下来,低低闷哼了一声,然后拖着腿来到了他身边,低声道:“别怕,我来了。” 谢关雎分辨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周骏,不知道为什么,他立刻一阵安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美人鱼(完) “什么声音?”棍棒男提着枪跟着进仓库,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警觉地抄起枪,对外面惊呼道:“我靠,这姓冯的还带了别人来,你们快进来!”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冯北抛给高个男的那块手表中的微型炸一弹将整台车子炸得翻过去,紧接着是几声惨叫,高个男抱着自己的手臂躺在地上痛得打滚。 旁边的瘦个子也一瞬间被冲天火光席卷进去。 棍棒男大吼了声:“老二!我操一你妈,你使诈!” 他抬起枪就想要瞄准走在前面的冯北。就在这一瞬间,只见前面的冯北怀中掏出打火机,炙热的火光朝他抛过来,一瞬间令他视线无法聚焦。他猛地躲开那只打火机,与此同时惊慌失措地朝着前面开了一枪,“砰”的射击声令整个仓库的灰尘都震了一震。 可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猛地转身,朝他扑了过来—— 如同算计好一切般,男人骤然发力,一拳捣在他下巴上,令他整个人朝后仰去。牙齿都被捣碎的痛苦传来,令他手中的枪直直地朝后抛去。 紧接着太阳穴上又被恶狠狠揍了一拳,他双腿一软,倒在了原地。 “啪!”整个仓库顶上的灯光骤然亮起,将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照得亮如白昼。 冯北扔了手中的拉线开关。 他黑发完全被汗水浸湿,走过去捡起枪,并不放心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为谢关雎松绑的周骏。 那一刹那,他的视线刚好与谢关雎抬起的视线对上。 那个人的眼眸中好似不再是完完全全的陌生,取而代之的是复杂无比的汹涌情绪。这复杂情绪中,掺杂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冯北顿时一愣。 只是来不及细思,他飞快地朝着谢关雎这边走过来,也不顾周骏在场,径直抓住谢关雎的手臂,视线在他脸上仔细逡巡,沉声道:“除了后脑勺,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要不是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周骏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冯北冷冷看了他一眼,但在这种时候,并没有与他计较。 “如果难受就闭着眼睛,但是不要睡着了,好吗?”冯北的视线又回到谢关雎脸上,声音低沉,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谢关雎喉咙滚动一番,垂下头避开了冯北的视线,道:“我还好。” 顿了下,他像是忍不住般的,看了眼冯北手臂上的伤口,轻声问:“你手臂不要紧吗?” 冯北一怔,浑身都有些僵硬。 周骏扶着谢关雎的手突然也加重了力道,他侧头去看谢关雎一眼,可那人只是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是记起来了么?否则为何对冯北 周骏心里不安全感和惶然一闪而过。 冯北定了定神,沉着冷静地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几秒之内飞快地给谢关雎后脑勺和脖颈处缠上,止了血。他看了眼仓库的门,道:“得赶紧走,不知道这几个人还有没有同伙,我车里安了小型爆炸器,不能再开。不过一里之外,我还安排了另外一辆车,我们现在马上过去那里。” 周骏道:“我的车在西边,或许更近。” 冯北蹙了蹙眉,正要说话—— 仓库门忽然被猛地摔上。 在爆炸中受了重伤的高个男挣扎着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脸上被炸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面目,但他看了眼地上的棍棒男,忽然咧嘴笑得十分渗人:“真是好手段啊,我们兄弟三个要不是命硬,今天不都得横尸这里了。” 冯北和周骏同时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另一把枪,顿时脸色一变。 早调查过这几个人的资料,监视器上显示他们只带了一把枪,因此冯北闯进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走棍棒男手中的枪,哪里想得到资料有误,这个人还揣了另一把枪! 冯北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挡在谢关雎面前,用捡来的那把枪一瞬间对准仓库门口的高个男。 但高个男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速度明显比他更快,咔嚓一声举起枪,指向了冯北。他恶狠狠道:“总共两颗子弹,一枪一颗,你手中那把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嘿,你瞧瞧。” 冯北脸色骤变,看了眼手中的枪,果然枪膛已经空空如也。 仓库内剑拔弩张。 冯北冷冷盯着高个男,缓缓将手中的枪放下,手指一松,枪“啪嗒”砸在地上。 “我们做个交易。”冯北面容冷峻,面不改色道:“你放我们离开,不止一个亿。” “我要再信你就是傻逼!”高个男吐了口痰,骂道:“你们有钱人就是会耍手段!你早就在手表和车厢里都安排了炸一弹,我另一个兄弟靠得近已经重伤,我要不是八字硬,还背着老大偷藏了一把枪,也早躺那儿了!” “那你想如何?”冯北不动声色地问。 他距离仓库有十几步的距离,假如高个男的枪法并不准的话,或许有一线生机。只是,他倒并不怕打中自己,万一打中了身后的人 冯北脸色越发冷峻,必须速战速决。 “我还能怎么办?现在只有一颗子弹,也只能弄死你们其中一个人。另外两个人我肯定弄不过,但是我不怕!”高个男愤怒地道:“至少要给我重伤的兄弟报仇吧!” “现在你们来选,你们想谁死?”他举起了枪,指向了冯北,随后又拽开嘴角,指了指周骏。 他看着冯北和周骏两人不为所动的神情,最后狰狞地笑了一下,把枪口指向了最后面的谢关雎—— 果不其然,那两人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高个男顿时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他扭了扭脖子,视线落在了谢关雎身上,阴测测道:“决定了,你来选。说吧,你想让谁活,想让谁去死。” 选择权被交到了谢关雎手上。他面色越发苍白,虚弱地看了眼冯北和周骏。 仓库里一瞬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明显对冯北不公平。因为在失去记忆的谢关雎眼里,周骏比他更值得信任。 可是,这个人刚才关心他了呢。 冯北抿紧了嘴唇,视线落在了谢关雎脸上。刚才与谢关雎对视的一瞬间,他就隐隐觉得这个人眼里好像多了某些熟悉的东西。可他不太敢相信,是记起来了么?可是,如果记起来了的话,为什么看向他的视线中,那么复杂难解呢。 终于,他看着谢关雎,喉咙发紧,忍不住问出口:“你记得我是谁了吗?有没有记起来了,以前你对我” 环抱着谢关雎的周骏双手立刻一紧,越发用力地握住谢关雎的肩膀,出声打断道:“够了!” 无可否认的是,他此刻正深深地害怕着,害怕怀中这个人真的记起来。那意味着他将真正地失去,并且变成难堪的小丑。 他咬紧下颌,不让谢关雎看出来自己此刻正恐惧着什么。 拜托千万不要周骏心里微微发着抖。 谢关雎闭了闭眼睛,眼眶微微发红,轻声回答:“是的,我记起来了。” 一瞬间,周骏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被下了死刑一样。 空气寂静了几秒。 冯北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他下意识地朝这边冲过来几步,想要把那个人抓进怀里。但是高个男立刻警惕地扣动扳机,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不许动!谁都不许动!” 冯北不得不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谢关雎。这个人记起来了,记起他来了,那为什么不立刻告诉他?为什么表现得就好像不怎么在乎那段过去的记忆一样?可是,不管怎样,他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么,就再也不会用那种陌生而排斥的目光看着他了吧。 冯北双眸灼热而急切地盯着谢关雎,眸中痛楚而欣喜若狂,爱痛交织。 而周骏眼眸刹那黯淡下来,他浑身僵硬地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沉默地看着面前两个人。而那两个人看着彼此,就好像视线里再也没有其他人一样—— 他知道,一旦贺关昀记起来冯北了,他就会变成个彻底的局外人。 本该如此的,这一个多月来,是他贪心了,他得到了本来不该属于他的东西,而他甚至还可笑地奢望过更遥远的未来。 现在,梦境破碎了,一切都该恢复原样了。 周骏让怀中的谢关雎靠着柱子坐稳,然后缓缓放开了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谢关雎的脸,说:“这一个多月我骗了你,对不起。” 谢关雎脸上露出个虚弱的笑容,艰难地摇摇头,说:“我没有怪你。” 听到这句话,周骏笑了笑,脑海中许多记忆纷繁而来,有这一个多月和这个人在一起相依为命c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更多的是以前和这个人一同读书办画展的日子,那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他怎么可能忘记。 他眼眶逐渐发红,认真地凝视着谢关雎,低低地开口道:“你肯定会怪我的,要是你知道火灾真正的” 他忽然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如果这个人知道火灾是他策划的,一定不会原谅他。他知道,这个人把他当朋友,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如果朋友犯了原则性错误,还试图伤害他身边最爱的人的话,他一定会在朋友和最爱的人之间,选择那个爱人的。 多么可惜,他花了小半辈子,不过来到这个人身边,当一个比普通朋友关系好上那么一点点的好朋友。 他觉得自己是不甘心的。 可是再怎么不甘心,也毫无办法。 他也不后悔,就这样吧。一个月的相处,足够了。 周骏扯开嘴角,又摸了摸谢关雎的眼角,忽然站了起来。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猛然抓住他的袖子,仰起头道:“周骏,你干什么?你冷静些!” 他话音刚落,周骏就突然直直朝高个男那边走了过去,边走边泪流满面,眼中带着奋不顾身的决心:“他选我,你开枪吧。” 高个男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吓了一跳,举起枪来,犹豫不决之际,手指不小心扣动了扳机,一枚子弹径直朝着周骏飞过去—— 可是,就在这时,有一个身影忽然扑了过去。 高个男与周骏都并未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可一直注视着谢关雎的冯北却勃然变色,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去,可是已经晚了。 那枚子弹擦过冯北的肩膀,朝着周骏飞去,却贯穿了扑过去挡在他面前的谢关雎的胸口。 “砰”地一声,谢关雎感到从胸口传遍全身的痛楚感,全身都不能动弹了,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感觉浑身的温度以一种飞逝的速度降低。他被冯北搂在怀里,死死搂着。他费力地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冯北那张惊慌失措和痛彻心扉的脸。 高个男见真的杀了人,表情一下子有些狰狞起来。他正想逃跑,就被几乎发狂的周骏踹翻在原地,拳头如雨般砸下来,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控制。 冯北抱着谢关雎,拼了命地朝外面跑,可是从谢关雎胸口溢出来的鲜血怎么也抑制不住,很多血,就好像要彻底流干一样。等到冯北将谢关雎放到车子副驾驶座上,颤抖着双手点火,转动方向盘想发动车子时,谢关雎已经浑身都是血,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很微弱了。 “醒醒,关昀。”冯北脸色苍白到近乎无助,他抖着手去摸了摸谢关雎的脸颊,想要把这个人晃醒。 谢关雎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可是没过几秒,又头一歪,倒在了车窗上。 冯北浑身发冷,慌乱地踩下油门,车子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一路上撞飞好几个指示牌。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谢关雎的手,可是那人的手却越来越冰冷。 “不要睡,求你不要睡,醒醒”冯北眼眶猩红,一声一声地祈求道。 他心里前所未有地发慌,完完全全失去了镇定。 他早就安排了救护车在远处以防不测,那些救护车呼啸而来时,冯北猛地踩下刹车,差点握不住方向盘,撞上其中一辆车子。他冲下车,拉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把谢关雎抱下来。 “快点把他救活!”冯北吼道。 可是怀中的那个人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已经逐渐松了,并且即将垂落下去。 感觉到怀里那个人的身体也异常的冰凉。冯北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他甚至不敢去看怀里的那个人。会死吗?这个人会就这样死掉吗?那他怎么办 “不要救我了,没时间了”仿佛是回光返照,怀里的那个人喃喃道。 冯北跪在地上,紧紧搂着谢关雎,通红的眼眶里有泪光闪烁:“不要说胡话!” 谢关雎失血过多惨白无比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希望我死后,你好好活下去” 冯北的脸上满是狼狈惶然,他惨笑道:“不,你要是死了,我就喜欢上别人,所以,求你不要——” “那也好。”谢关雎却说。 他嘴角溢出鲜血,神情有几分寂寥,却并没有伤心难过,而是一种安详,彻彻底底看开的安详,“那样挺好的,最好是彻底忘了我。不过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你会遇到新的人,总有一天会” “不,别说了,我不会。”冯北盯着怀中这个人,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痛:“为什么?你不是爱我吗?你应该至死都不放过我的你不要我了吗” 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可为什么,最后却选择了周骏,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保护了周骏 他将谢关雎抱得更紧,像是害怕怀里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他的声音微微发着抖:“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海啸中,救了我的是你,曾经那么喜欢我的也是你是我错了,我弄错了人我怎么会把你当成别人呢明明你就是你,我怎么会弄错” “是啊”谢关雎道,像是在回忆:“那个时候,我从海啸中救了你,我在想,等你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我,就算不会喜欢上我,但一定会对我产生点好感吧只要是那么一点点好感,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因为你以前从来不会多看我一眼,哪怕我做再多,你也觉得厌恶。” “所以在海啸中支撑我的,一直都是,我要将这个人平安送到岸上去,那样他就可以多看我一眼了”谢关雎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得像是喉咙撕裂了,说:“可是,即便我救了你,你也不相信我,因为你讨厌我。” “海啸中的我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可美梦还是碎掉了。” 冯北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他抖着手擦掉谢关雎嘴角的血,勉强挤出笑容:“那么,求你现在为了我,坚持下去,因为我喜欢你,我也爱你了。求你,好不好?” “可那已经是过去了”谢关雎咳出一口血,再次将嘴角沾湿:“你知道我这双手,以前也是画出过惊鸿一瞥的画作的,可现在说不恨是假的,怎么可能不恨呢,但是,现在已经不恨了。” 冯北仓皇失措地看着他。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怎么去追,也回不来了。” “不要”冯北俯下身去,将脸颊贴在谢关雎的脸颊上,颤抖地请求道:“求你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接下来会换我照顾好你的,换我追你,好不好?” 谢关雎却摇了摇头,他微微睁开眼,凝视着冯北,说:“不好。” 冯北僵住。 “如果有下一次,我希望不要见到你,不要认识你,不要爱上你。” 一旦想到那漫长而孤苦的十几年的暗恋与喜欢要再来一次,就觉得恐惧。再勇敢的人也不想要再经历第二次 他面容苍白,神情却十分平和,视线微微上移,看向更远的蓝天,喃喃道:“我想睡了。” 冯北紧闭眼睛,死死地抱紧怀里的人,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他用脸贴着这个人的脸颊,可是这个人仍然缓缓闭上眼睛,瞳孔逐渐涣散,身体也逐渐冰凉。 在那一瞬,冯北仿佛觉得全世界都静止了,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他抱着怀里的人,终于哭得溃不成声。 “对不起我爱你” 可是怀里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502: 谢关雎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一片空白的房间里,这是他穿越各个世界时会回到的主世界。他揉了揉自己的胸膛,说: 502: 谢关雎脸上的犹豫一闪而逝。 片刻之后,他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他终于彻底爱上了那个人,但也同时彻底失去了那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半面妆1 当谢关雎醒过来时,他已经身处第二个世界中了。此刻周围叽叽喳喳,吵得人十分头疼,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教室c黑板c窗户c阳光c课桌c穿校服打闹的少年。他知道自己是穿到了校园世界当中,但是总觉得眼前这场景有些眼熟,这蓝白条的校服也有些眼熟。 谢关雎问: 502惊讶地说: 谢关雎: 502连忙道: 谢关雎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名牌,上面赫然写着“谢小飞”三个字。 他刚刚开始接任务的时候,因为等级比较低,又没钱买通任务分配官员,很惨,做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任务,类似于充当被打脸的炮灰c被当垫脚石的富二代之类的。这些角色的出场其实没什么意义,只不过为了为主角增光添色,一般来说,被打完脸之后就会消失不见,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所以这个世界的谢小飞,就是这么个存在。 他是这个a市一中的校园一哥,振臂一呼,几千个中二少年响应。这样的角色一般背后都有个比较牛逼哄哄的背景,谢小飞也不例外,他爸是a市富豪,在谢小飞入学时一口气给学校捐赠了四栋实验楼。因此学校里的校长和老师对谢小飞都会礼让三分。 谢小飞的角色属性,是一定要和主角过不去的。 而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这个学校的校草“卓一晨”,是个家境身世隐藏不露的大佬,来学校第一天就因为长相外型出色,而被送上一中校草的宝座,所有班上的女孩子们做课间操时都要转头看他一眼的那种存在。 谢关雎上次来这个世界,所作所为可以概括为一句话:“欺压卓一晨,反被卓一晨扮猪吃老虎,狠狠打脸。” 因为实在很丢脸,之后没过多久,谢小飞就转学了,其实也是谢关雎任务完成回到主世界去了。 将这个世界的信息差不多回忆起来之后,谢关雎看了眼手表上的日期,挑了挑眉,看来是刚好穿到被卓一晨打脸之后的那个时间点来了。不过无所谓,他猜这次的任务应该和卓一晨没有关系。 谢关雎问道。 502说: 谢关雎往椅子上一靠,撇过头去往502所说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见那里坐着一个少年,与整个教室的喧闹沸腾格格不入,他这个人只顾低头看书,侧脸一片木然。阳光从他身侧的窗户那里照进来,落在他另外半边侧脸上,将他长而卷翘的睫毛勾勒出一片金黄色。与此同时也落在他略有些苍白,但形状完美的嘴唇上。 总而言之,是个长相非常漂亮的男孩子。 每过五秒钟,他就翻一页书,脊背挺得很直,完全不受周围的人影响。应该是个非常自律且封闭的人。 谢关雎道。 502解释道: 又是私生子啊。谢关雎有些头疼,这些大叔大伯们能不能管好自己下半身。 谢关雎打量着角落里的那个少年,随手拽住同桌的肩膀,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同桌顺着谢关雎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嗤笑起来:“小飞哥,你说钟知啊,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起来了,他不是前几天刚转过来的转学生么?本来以为又是哪个和你一样的富二代,结果压根是个穷光蛋,大家对他的兴趣也就散了,再加上他长得那么丑,大家都不想理睬他,这不,他被赶到一个人坐在垃圾桶旁边” 谢关雎只抓住了他话里的一句话,讶异地问:“丑?你说谁丑?” 同桌道:“钟知啊。” 谢关雎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钟知:“他那叫丑?” 他又侧过头去看了眼垃圾桶旁边的少年,脊背如松,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鼻梁挺拔俊美,哪里丑? “他没来咱们学校,就被公认年级第一丑啊!丑得隔壁班的几个娇气女生上厕所都不从咱们班经过了,就是怕看到他伤害眼睛!”同桌王羲是个话唠,说:“你昨天还说他丑的,今天咋了?该不是被卓一晨那家伙刺激到了” 越扯越离谱。谢关雎蹙起眉,又打量了眼钟知。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于是谢关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钟知左脸上的那块红色疤痕,从眉骨那里,一直蔓延到下巴处,令他整张脸显得有几分恐怖狰狞。 原来是右半边脸俊美无暇,左半边脸丑陋无比。 钟知一转过脸,坐在他旁边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猛地站了起来,嫌恶地将椅子踹开,骂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坐在后面挨着你,叫你别把脸转过来,你还转!我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前面两个女生回头瞄了一眼,捂着嘴巴小声说着些什么。 教室拿一块儿的人也一起哄笑起来。 钟知浑身一僵,竭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将脸转了回去,低头继续看书。 他脸上神情漠然,但好半天都没翻动一页。 谢关雎知道为什么王羲说钟知“丑”了。如果是昨天的谢小飞的话,的确也会对钟知脸上的那块疤冷嘲热讽。但是好在钟知还没转学过来几天,原来的谢小飞应该还没和钟知有过多接触。 谢关雎问: 502说: 谢关雎: 502差点笑出来,说道: 谢关雎无语道: 卓一晨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名正言顺的卓家继承人。和所有龙傲天小说剧本的开场一样,由于某种原因,一直隐藏了身份就读于这所普通的学校。于是学校里的同学只以为他是个家境普通的同学。不过因为他脸实在长得好看,所以在学校里也非常受追捧。 与此同时,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当年生下来后,因为脸上的丑陋胎记而被亲生母亲扔在了孤儿院。在亲生母亲去世多年后,孤儿院也将钟知赶了出来。 钟知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想尽一切办法,见了卓一晨的父亲卓海一面。并且想办法让卓海无意中发现,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可见,钟知这少年虽然出身于贫困,可手段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在各种困境中存活到现在。 卓家有头有脸,当然不允许有私生子这种事情上台面,所以只能私底下偷偷解决。卓海虽然不甚喜欢这个生下来就脸上有疤痕的儿子,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他还是找人为钟知安排了住处,并将他送到了这所学校读书。 可接下来,卓一晨和钟知的境遇有着天壤之别。卓一航是主角,他的路线就是一路扮猪吃老虎,打脸升级,收小弟收后宫的爽文路线。 钟知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反派,他接下来的路就是不断被所有人嘲笑,被好不容易交到的好友背叛,被大学的导师夺走研究成果,最后因为被卓家上面发现,容不下这个私生子,而不得不东藏西躲如同乞丐般苟且偷生。 在被无止境的羞辱轻蔑了十来年之后,钟知一点点在沉默中变态了,消失了五年之后,从国外回来,变成了最大的反派。不仅暗中操作,将卓家扳倒,还令之前所有欺负过他哪怕一点点的人全都妻离子散,生不如死。 他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条件下,将过去的仇人统统狠狠报复了回去。他这样的行为,显然盖过了原先系统设置好的那个终极反派的风头。甚至取代了终极反派,成为连卓一晨都无法解决的棘手人物。 于是这个世界乱套了。 所以有了谢关雎被派过来。 在这个世界,谢关雎的任务就是,第一,攻略反派人物钟知,阻止他成为最大的反派,并帮助他回归生活正轨。第二,惩罚随意撒种的卓父,会和以前一样获得一万积分。 502问: 谢关雎想了下:毕竟都是一群高中生小朋友,在他们中间万人迷对完成任务起不了什么作用。一万积分是好不容易完成一个任务才得来的,应该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502一下子沮丧起来,他当系统这么多年,还没见宿主兑换过这个功能。 正当谢关雎抱着手臂,思考着该怎么接触到角落里的钟知时,上课铃响了,一个手臂下夹着课本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扫视了班上的学生一眼,在视线落到谢小飞身上时,微微带了一丝笑意,对谢小飞点点头。 “大家安静一下,现在开学已经三天了,我们调整一下座位。”班主任李云雨说。 班上仍然沸腾不已,高中的少年们根本安静不下来。 三角板一下子打在讲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李云雨大声喊道:“安静!高二是整个高中承上启下的时期,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现在我们调整座位,有没有哪个同学视力不太好,要求换座位的?” 他边说,视线边落在了谢小飞身上。 昨天谢小飞家里跟校长说过,说是新学期开始,让班主任特意盯着点儿谢小飞的学习,不能让他再飞扬跋扈不成体统。并且话里头的意思是,最好让谢小飞和班上的学霸坐在一起,好专心学习。 谢家生意大,谢小飞父亲无暇管谢小飞,这些事情都是助理过来交代的。当然,谢父倒并不是真的在意儿子成绩,而仅仅只是谢小飞一无所长,让他在那群官商中没面子。 “小飞,你觉得新学期座位适应吗?要不要换前排来?”李云雨语气柔和地问。 谢关雎演起谢小飞来熟门熟路,跷着腿,往椅子上一靠,道:“确实有点不适应,想换。” 李云雨笑着说道:“想换就跟老师说,看你想换到哪里,只要对学习有帮助,都行。大家也向小飞同学多多学习。” “换到”谢关雎站起身来,扬起下巴,视线环睨了全班一圈,最后定定落在角落里垃圾桶的那个位置,“给我换到那里。” 便是钟知旁边的位子。 李云雨愣了下。全班本来已经恢复安静了,这一下子又开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谢小飞不是一直坐在他那群狐朋狗友中间吗,怎么突然要求换位子了?还要换到那个丑八怪旁边?” “八成是方便逗那个丑八怪玩儿。” “我的天,叫钟知的是不是得罪他了,这下丑八怪有惨日子过了” “怎么,你同情他啊?” “才怪!” “安静!”李云雨又拍桌子,问:“小飞,怎么想换到那里?” 他既得听校长的话,给谢小飞安排到成绩前几的同学旁边,又不好当场违逆谢小飞的意思。谢小飞在学校有多横他是知道的,还听说揍过老师。 谢关雎看了低头看书,仿佛将这一切都置身事外的钟知一眼,又扭回头来,微微一笑道:“因为钟知学习好,开学时不是测验过吗?我看了成绩,还没发下来是不是?他是全班第一,还是五科满分。” 他这话一说,全班又是一阵震惊。尤其是坐在前排的那几个学霸,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盯着池小飞,又盯着钟知。什么?全班第一?那就基本上是年级前几了!刚来的转学生还没上几天课,就能考到第一名!那以后岂不是压在他们头顶了? “不会吧,开学测验的卷子难到变态,能考第一名,还五科满分?” “看他整天坐在那里,还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呢!会不会是那种,隐藏的天才?” “得了吧,天才长那么丑我也嫌弃。” 李云雨不知如何是好,他刚打算开口,劝劝谢小飞,可是就见这个学生已经轻轻松松地搬起课桌和椅子,从同桌头顶举了过去,然后径直朝着最后一排的角落走过去。他叫了几声,但谢小飞跟没听到似的。 “那,那就先这样吧。”李云雨擦了下汗,也没办法。 谢关雎走到最后一排,原先坐在钟知旁边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已经殷勤地将位子让开了。而钟知坐在那里,背后挂着一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他脊背挺直,短发漆黑,右边俊美无暇的侧脸因为营养不良而微微带有一丝不健康的苍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便听到有人过来了,也没有抬眸看一眼。 谢关雎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将桌子放下,椅子拉开,书包扔上去,坐下。 钟知已经开始写下一页的高等数学题。 讲台上林云雨已经开始讲课。谢关雎叠着双臂趴在桌上,侧着头看着钟知,过了会儿,从自己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瓶牛奶出来,抛向钟知的桌面,轻轻道:“嘿,给你的。” 钟知皱了下眉,漆黑的眼睛扫了一眼那瓶牛奶,脸上的表情十分漠然。 他用手肘将牛奶扫开,然后继续写题。 谢关雎笑了下,像是并未生气。他将牛奶拿过来,随意拆开吸管,咬在嘴角晃荡着吸了口。他又趴着睡了会儿,没过十分钟就又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听了会儿课,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钟知身上。 他盯着钟知左看右看,跟有多动症似的,时不时伸手在钟知眼前晃一晃,当然,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实在无聊,掏出笔在钟知课桌边上画猪。 钟知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实在忍不住,瞥了眼,立刻愣住。桌子边上画着一头小猪,倒并不是恶意的,反而有些可爱,旁边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新同桌钟知为什么不理我。qaq 等谢关雎抬眼看他时,钟知又飞快地撤回了视线。 两节课就这么过去了。 下节课是语文课。 趁着钟知低头换课本的间隙,谢关雎猝不及防地伸出两根指头,拽走钟知桌上的习题集,用手肘压住,眉头上挑道:“你做题速度怎么这么快?也不用打草稿,心算的吗?” 钟知捏着笔尖的手指微微用力,也没去把习题集抢回来。 这时,铃声响了,放学了。 班上的同学一哄而出,有几个人过来找谢小飞一起走,谢关雎理都不理,一双眼睛只顾瞧着钟知。钟知也站起来收拾书包,将课本一本本放进泛白的帆布书包里,然后拿过放在角落的伞,径直出了教室后门。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钟知应该是以为自己也想要欺负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一样吧。 谢关雎看了眼窗外,只见钟知已经朝着教学楼下的自行车棚走过去了。少年的身形在微微昏暗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单薄,每个迎面朝他走过去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先是一惊,随后立刻别开脸,不敢或是厌恶去看他的左半边脸。 钟知就这样沉默地走到了车棚中,给自己的自行车解锁。 但很快,他动作顿了下,应该是发现自己自行车的轮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扎破了。这种事情在学校里经常发生,有可能是班上的同学故意欺负他,也有可能是隔壁班的男生觉得好玩,就这么做了。 谢关雎顿了顿,跟了下去。 等他下去时,钟知已经推着自行车,麻木地走出一段距离了。 谢关雎和他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钟知应该察觉到了,但没有回头,只是有些烦躁的蹙了蹙眉。谢关雎突然跑了几步,然后一个助力,一下子跳上了钟知的自行车后座,挑着眉笑道:“好同桌,你送我一程呗。” 谁知钟知没有捉稳自行车头,被他猝不及防的力道一冲,两个人一下子朝旁边的绿化道歪过去,摔了进去。 钟知压在下面,中间是自行车,谢关雎刚好压在他身上,脸冲着他的脸,鼻尖对着鼻尖。 钟知惊了一下,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是抬起手腕挡脸。 谢关雎没什么反应地看着他,自来熟地在他脸上弹了一下,吊儿郎当地笑着问:“脸上又没有什么东西,挡什么?你小姑娘吗,还怕被看啊?” 钟知白皙的脸上沾了不少泥土,嘴唇比之前更加没有血色。他这时才抬起眸,第一次用漆黑的眸子看着谢关雎。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下,眼里还有未曾消褪的警惕与防备,但此时,更多的是淡淡的疑惑和不敢置信。 眼前这个人,好像对他脸上的疤毫不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半面妆2 钟知长到十七岁,遇到过的唯一一个看到他脸上的胎记而没有表现出厌恶和嫌弃的,那就是孤儿院的院长。钟知在孤儿院待了十四年,虽然因为脸上的胎记,不断被其他小孩欺负,但他依然舍不得离开孤儿院。因为这里有唯一一个不会用那种看待怪物的眼光看待他的人。 不过他错了。 孤儿院的院长不过是将她的厌恶掩藏得很好罢了。 她借口给孤儿院的一些残疾小孩拍登记照,然后将那些照片放到网上,借此博取不知情者的同情,好募捐到成千上万的钱。等钟知稍微明白事理一点,就知道那些钱全都落入了院长的口袋里,否则为什么孤儿院的一日三餐永远是开水配馒头? 而他从孤儿院逃走的那一天,他在院长办公室的电脑里发现,他也是那些残疾小孩其中的一个。登记照上只有他的残破的那半张脸,底下一群人隔着网线留下评论:“好可怜”c“长成这样肯定很辛苦,以后很难在社会上活下去吧”c“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那一刻,钟知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僵硬了,浑身发冷。 谁允许那些人可怜他的?他不需要! 他恨这些肆意对他指指点点表面上看似同情,实则占据优越感高地的人,更恨的却是孤儿院的院长。当孤儿院院长好像不在意他脸上的丑陋胎记时,他就忍不住去希冀这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人也不在意。 可是,可笑的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这样的人实际上并不存在,那么就更不可能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没有什么比给与了希望,却又活生生将其熄灭,更令人愤怒无助了。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发出刺耳的嘲笑声:难不成你还以为有人会不在意你脸上那块丑陋的印记吗?怎么可能,他们都想吐,一看到你就想吐。 所有人都讨厌他,没有人会例外。 所以—— 眼前这个人,又是另外一场戏弄吗? 钟知心底冷笑,却并没有多少愤怒,而只是冷漠与波澜不惊,毕竟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遭遇得够多了。借着同情和怜悯的幌子靠近他,然后拿他脸上的胎记去炫耀,这样无聊的同学比比皆是。 谢小飞大概是其中一个。 钟知漆黑的眸子垂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忽然曲起腿,重重推开身上的谢关雎,然后漠然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也没看谢关雎一眼,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书包,扶起自行车,径直走了。 谢关雎被他推得向后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就见少年已经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林荫道上。 502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谢关雎:有一句p不知当不当讲。 502: 谢关雎没好气道: 502问: 谢关雎: 他毕竟是个十分专业的剧情攻略人员。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的性格不同,他所做出的策略就必须调整。这个世界的钟知性格显然很孤僻,如果自己出现在他面前,装成柔弱小白花被人欺负的样子,以钟知的性格,八成会目不斜视地直接走过去。 比起上个世界对付傲慢自信的冯北的弯弯绕绕,这个世界的钟知显然更适合直球,还必须是那种一发击中的直球。 谢关雎将手心的泥土随意在身上擦了擦,眯了眯双眼,看向校门口。他知道接下来会在校门口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个时候过去,因为英雄救美总是要在最后一刻出现,才会振奋人心,博得美人亲睐的机率才更高。 于是他先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一包创可贴和纸巾。 钟知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经过一条必经的小路时,头顶的路灯不知为什么格外昏暗,原来已经被人砸掉了两盏。 他眉梢跳了跳,下意识刹住了车,“咣当”——他骤然听到耳边传来铁管敲击的声音。 钟知迅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自行车一转,换了个头飞快地要离开这条巷子。 可是已经晚了。 巷子两头都被人堵住了。 左边为首的那个壮硕男生很熟悉,比钟知大出七八岁,满脸横肉,短发如同刺猬竖在头上。寒冷的深秋只穿着件皮衣马甲,露出的肥膀子上纹着刺青。他身后依次站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少年,年纪有大有小,穿得都不怎么正经,一看就是出来混的。 “好久不见,听说你能读书了?是傍上哪个富婆了吗?”为首的壮硕男生将铁棍子在掌心打了打,两只三角眼将钟知上上下下地瞧。 “那那个富婆可真是不长眼的,我看咱们孙哥都比这小子帅多了,这小子脸上那么大一块儿,包养他难道不嫌磕碜么?”后面的一个小弟笑嘻嘻地说,咧开嘴,一口缺牙齿。 钟知没有从自行车上下来,但是路被堵死了,他也没办法突围。他神情冷漠,缓缓地回过头,看了眼被叫做孙哥的家伙。 这人是当年孤儿院里头的霸王,后来年纪太大离开孤儿院以后,就成为那一带的有名混混,专门找一些胆子小的学校同学收保护费。 自从钟知离开孤儿院那一带,来这里读书之后,就很就没见过这人了。 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得知他突然有钱读书了,追来这里堵他。 “你想干什么?”钟知问。 孙哥眼睛眯在一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从孤儿院离开,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找到有钱人供你上学了?怎么,苟富贵莫相忘啊,咱们哥几个虽然没那个福气,但好歹也想读读书啊。要不你让你身后的有钱人也供咱们哥几个上上学?” 小弟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供一个是供,供几个还不是供,他们有钱人肯定无所谓的。” 钟知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冷冰冰地说:“那你自己去找他,要我给你地址么。” “我说,你他妈这什么态度?”孙哥一下子怒了,朝钟知走近了一步,五大三粗的身体如同肉墙移动过来。他有些恼怒地盯着钟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读了几个书就忘了本了?” 钟知回视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孙哥倒三角眼渐渐眯起来。同样是孤儿院长大的,凭什么像钟知这种没人要的家伙就能被人资助,顺利读上书,还能进这么好的学校,而他却混到二十好几,一次都没被人领养过,甚至所有来孤儿院的夫妻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现在也不需要靠被领养才能活下去了,他有的是办法混社会,但依然不甘心。这小子凭什么,就凭那张让人一看就作呕的右脸吗?那他呢,他四肢健全,凭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资助他?要是他当年能上这么好的学校,现如今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孙哥心底怒火中烧,朝地上吐了口痰,恶狠狠地骂道:“我看你就是因为脸上的残疾,被人同情才被人领养的吧?也不知道你妈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把你生成这样。” 钟知脸色一下变了,抬眸瞪着孙铎。 “卧槽,你们看他居然还敢这样瞪着我!”孙哥顿时如同浇了油的炮仗,火冒三丈,彻底炸了,大声嚷起来:“给我打!往死里打!打完了看他还敢不敢这样瞪我!” 巷子两头的七八人瞬间蜂拥而至,嘴角要么挂着嘲笑,要么挂着冷漠,将钟知围在中间,不知道是谁伸出腿狠狠踹了一脚,一下子将钟知踹倒在原地。 钟知喘着粗气,眼中终于爆发出愤怒,如同陷入困境中的孤兽,试图挣扎。 他爬起来揍翻了旁边的一个人,可立刻被另一个人踹倒在地上。 他磕在地上的两个膝盖已经流血了,染红了破旧的牛仔裤。他只是一个人,没有办法打赢这么多人。而他恨透了这一点,为什么,为什么他身边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他眼睫毛轻轻颤抖,双手用力撑在地上,试图再一次爬起来。 即便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从那个孤儿院里逃出来了。可无论哪里都还是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无论哪里,都是对他的恶意。 钟知剧烈喘息着,胸膛充斥着愤怒与不甘,还有浓烈的绝望!他越是知道现在自己的狼狈,就越是憎恨自己,憎恨自己一出生就这么不堪! ——真是不堪啊。而且丑陋。 不会有人靠近他,也不会有人去爱他。就连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出一句平和的话,都不会有人去做。 所有人都只会用憎恶的目光扫视他。 活着干什么呢? ——不如去死? 可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越是这般愤怒,那些小混混就越是兴奋得想揍人。眼看着就在下一秒,拳头即将如同密雨般猛烈地砸下来—— 而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剩下两盏灯突然发出“砰砰”两声,猛地在他们头顶爆炸开来,两枚石子准确地将路灯敲碎,碎片飞溅。巨大的响声令这些混混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抱头猛窜。 于是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路。 “谁?”孙哥怒道。 原本以为即将砸在脸上和身上的拳头,并没有砸下来。钟知双手磨破皮,喘着粗气将自己上半身从那些人的脚下撑了起来。 他也听见了头顶爆破的声音,于是脸色苍白地睁开了眼睛,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谢小飞立在巷子口,修长身形落在地上一个高大的影子,谢小飞似乎是跑过来的,双手撑在膝盖上,还微微喘着气:“一群混混,给我住手!” 钟知愣住了。 “靠!干什么?你谁啊?”孙哥最先反应过来,恼怒至极,手一挥号召手下的小弟,道:“也是那所学校的?刚好,我早就看不惯那所学校的自以为牛逼哄哄的学生了,给我一起打!” 谢关雎反而朝他走过来,视线落在钟知身上,将他全身扫视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什么大的伤。 随即挑起眉,嘴角噙着有些发狠的笑容:“我谁?你不知道吗?” 孙哥才不管这么多,手里拎着的棍子一瞬间朝谢关雎挥过去。可谢关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飞快地一弯腰躲过,然后趁着孙哥重心不稳之际,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孙哥如同一堵肉山一瞬间倒在了地上,令周围的小弟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谢关雎绕过孙哥,走过来朝钟知伸出一只手,但见到钟知裤子膝盖处的血,忍不住眉头皱了皱,眸中复杂情绪一闪而逝,弯下腰去勾住他的腿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钟知顿时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关雎。 “你”声音嘶哑无比。 谢关雎无辜道:“你腿不是受伤了吗,我力气大,抱你一下,咱们都是男孩子,没什么吧。而且你是我同桌,以后抄作业还要靠你,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钟知意识到自己是右边那半边丑陋的脸对着谢关雎的眼睛的,连忙扭过了头。 可这个人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脸一样,视线径直投向了地上咬牙切齿的孙哥,以及那几个朝这边过来的小弟们。他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这么多人的,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放我下来。”钟知垂着头,开了口。 “放你下来,然后呢,我一个人跑?我才没那么不讲义气呢。”谢关雎挑眉笑了笑,看了眼怀里的钟知,对他眨了下眼睛,说:“你放心好了,这些人要敢动我,我a市一中一哥能扒了他们的皮。” 说完,撂倒了最近的一个小弟,然后腮帮子一鼓,吹了个响亮至极的口哨。 就在口哨响彻巷子的一刹那,从巷口巷尾突然冒出几十个穿着一中校服的高二高三学生,虎视眈眈地朝着孙哥这几个混混围过来。几十个人虎虎生威,顿时将巷子围堵得水泄不通,更何况所有人都盯着孙哥他们,顿时令孙哥吓得脸色铁青。 “什么情况?这些学生怎么都跑过来了?”孙哥退了几步,紧贴着墙,揪了个小弟的衣领挡在自己面前。 那几十个学生为首的是一个高三年级的高个子壮硕体育特长生,他冲谢关雎尊敬道:“小飞哥,就是这个人?敢堵咱们小飞哥的路?” 他身后的一中学生纷纷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地盯着孙哥一行人。他们学校的校园一霸在外边被人欺负了,说出去岂不是丢面子? “小飞哥?”孙铎已经腿软了。他来这边之前就调查过这一带最霸王的人物,听说就是老爸给学校捐了好几栋楼的谢小飞。他倒不是打不过这种富二代,只是他知道,这些有钱人,随便用点什么手段,都能让他这样的混混生不如死。 谢关雎早就将身上外套脱了下来,蒙住了钟知的头,不叫别人看见他。 “是我,你居然欺负我看上的人。”谢关雎笑意吟吟,却令人毛骨悚然,他冲着孙哥说:“以后你再敢欺负他一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被他的外套包裹住脑袋,藏在他怀里的钟知,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半面妆3 此为防盗章  大学时, 周骏还没有对贺关昀表明自己的心迹之前, 两人还是很好的朋友,周骏也经常来贺家玩。所以他对贺家相当熟悉,和刘妈也十分熟稔。 刘妈将手中的盘子递到周骏面前, 笑着说:“刚烤好的,本来打算端来给少爷,既然他还没醒就算了,你要不尝尝刘妈做得怎么样?” 周骏尝了一口榴莲饼,竖起大拇指,和煦地笑道:“您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刘妈叹了口气, 说:“你这两年怎么不多来玩玩,你别看我们少爷表面对人冷淡, 其实心里是记挂着你的。他的朋友中就数你对他最好,要是有你照顾他,他也不至于会发生那种车祸了” 周骏眼神则亮了亮:“他记挂我他, 他经常提起我吗?” 刘妈立刻道:“那当然了啊。” 门内。 冯北的眼神沉下来, 脸上的占有欲一闪而逝,他如同惩罚般地咬了下谢关雎的嘴唇, 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 有些纠缠不清地问:“你和这个姓周的, 关系就这么好?” 谢关雎被挤压在门板上,身体紧紧贴着冯北的, 动弹不得。他嘴唇一不小心被磕了一下, 实在疼了, 吃痛地嘶了一声,下意识地便往后面退去,并试图挣扎。 “不回答吗?”冯北眼神暗沉,一只手抵在门板上,桎梏住谢关雎的退路。另一只手则一把把谢关雎往自己怀里拉过来,径直将谢关雎搂在了怀里。 “有人”谢关雎惊慌失措:“先放开我” 他脑子里一团糟,虽然他喜欢冯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一旦被刘妈和周骏撞见,那就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毕竟在贺若峰的散布谣言之下,整个贺家都以为冯北已经和贺若峰在一起了。要是现在被撞见,岂不是要被当成横刀夺爱的贱人? 看见他的退缩,冯北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先放开?一开始明明是你先揪住我不放的,现在让我放开你?” 他放开谢关雎,却伸手扣住了谢关雎的下巴,强迫对方仰起头看自己。 谢关雎脸色苍白,盯着他,眼中全是慌乱和无措。 就在这时,门外即将离去的周骏蹙了下眉,他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动静,似乎是门板被撞击的声音?他吓了一跳,顿时转身返回,贺关昀现在本就身体虚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刘妈也听到声音了,着急道:“怎么回事?少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最近手不太好使,是不是在浴室里滑倒了” 闻言,周骏心中更加焦急,却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刘妈道:“有钥匙吗,赶紧给我。” 刘妈慌里慌张地在兜里掏了掏,幸好带了钥匙,她匆忙递给周骏。 周骏没有丝毫犹豫,拧开门锁,径直冲了进去。 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谢关雎嘴唇红肿,渗透出一种诱人的颜色,眼眸水润,脸颊苍白中泛着丝丝羞耻的红色,撇开头没有看他。冯北站立在一边,手指轻轻擦拭刚才被谢关雎磕到的嘴角,将若有若无的一丝血丝揩拭掉,在门外人破门而出的一瞬间,他就很好地恢复了冷静的神情,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周骏。 “你们”周骏声音嘶哑地开口,他虽然看不清谢关雎脸上的神情,却从室内这旖旎的氛围,能够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冯北第一次正面打量周骏,他将周骏从头到脚盯了个遍,最后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论,不过是个草包富二代罢了,软弱且无能的性格,不足为惧。 “如你所见。”冯北沉吟了下,开口道:“我正在追求他。” 周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北冷冷瞥着他,理了理自己刚才被谢关雎弄乱的领带,道:“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周骏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一瞬间,如遭雷劈。他缓缓将视线移到贺关昀身上—— 不止是他无法相信,就连谢关雎也无法相信。如果说刚刚他没有将冯北的那句“追求”听进心里,是因为沉浸在自己自卑和慌乱的情绪中的话,那么现在,当着旁人的面,冯北居然又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次 他是认真的么? 不,当然不是认真的吧。谢关雎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且透明,眼眸中却有某种死而复生的光亮和火焰。就好像,他心中死寂的火山,一瞬间再次因为冯北这句话,而重新燃烧了希望一般。 可即便不是认真的,那又怎样呢,他宁愿被欺骗,宁愿捂起耳朵,相信一句不真实的谎言 可是——他的手。 谢关雎转而想起来,他的手现在已经不能画画了,那么他怎么配得上冯北呢。 他的眼中的痛意那么鲜明,一闪而逝。 他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住了脑袋,无力地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吗?” 周骏松了一口气。 冯北却蹙起眉,他有些无法接受谢关雎这种逃避的态度。明明那么喜欢他,听到他的表白,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可为什么,现在这份感情好像变淡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淡的呢?难道,车祸的事情终究还是在贺关昀心头留下了无法泯灭的伤口吗? 若这份感情变淡,冯北无法接受。 他视线一直落在谢关雎头皮顶上,压低了声音,眼底暗了暗,道:“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话说完,停顿了下,他鼻尖好像嗅到了某种令人讨厌的气味。不止是他嗅到了,谢关雎也嗅到了。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刘妈手中的那盘榴莲饼—— 糟糕!冯北对榴莲过敏!他真该死,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谢关雎登时站起来,抓起刘妈手中的榴莲饼就扔了出去。刘妈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叫道:“少爷,你干嘛呢?” “啪”地一声,盘子砸在走廊的栏杆上,四分五裂,榴莲饼也直直从二楼飞出去,落到了一楼的地毯上。榴莲的气味一点点从房间内淡化。所有人都被谢关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呆住了,唯独冯北,知道谢关雎是在干什么,是又为他做了什么。 “抱歉,我我有些过激了,我只是今天不想吃榴莲。”谢关雎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 刘妈“唉”了一声,匆匆出去收拾地上的盘碟碎片了。 谢关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急如焚地看向冯北,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都怪他。 却倏然撞进冯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既有宠溺,又有隐隐的欢喜,还有一些淡淡的好笑的嘲讽,仿佛是在嘲讽谢关雎的口嫌体正直—— 眼前这个人,分明嘴上在将自己往外推,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自己的心。就连自己对榴莲过敏这种小事都牢牢记在心里啊。纵然想要装出不再喜欢自己,可仍然控制不住那份激烈的感情吧。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呢? 谢关雎苦笑一下,望着冯北。是的,他已经对冯北爱入骨髓了,他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够了么? 冯北轻笑一声,开口:“手没事吧?” 他走过去,抓起谢关雎的手指,仔细瞧了瞧,并没有被盘子割破,很好。 谢关雎尚且有些不适应冯北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就好像是在冰坨子里待久了,猛地来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一样。他不安地撇过头去,眼眸中的期待与受宠若惊却无处躲藏。 “没事就好。”冯北将谢关雎眼眸中所有的情绪全都尽收眼底。一直以来,喉咙里卡住的那根刺好像微微地消失了一些。 他就知道,只要他告诉贺关昀,说他愿意爱他了。 贺关昀一定不会放弃那份炙热的感情的。 无论他做出了什么,贺关昀永远都会停在原地,只要他一回头,贺关昀就在那里等他。 只要他愿意回头。 选择权始终在他手里。 因为贺关昀喜欢他,比所有人都喜欢他。即便这份感情浓烈到足够灼伤贺关昀,可贺关昀还是奋不顾身。 冯北放心了。 他微微笑起来,语气中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和期待,盯着谢关雎,道:“关于刚才那句话,你别愣着,我在等你答案。” 谢关雎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是呆滞的,心脏却跳若擂鼓,那种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能让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被重重甩上,周骏再也无法继续看下去,摔门离开了。从始至终,贺关昀居然连一眼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要冯北出现,贺关昀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冯北一个人! 而他算什么呢?背景?旁白? 周骏胸膛剧烈起伏,站在走廊上,好半晌都头晕眼花,脑子嗡嗡响,无法将自己从那种愤怒而痛苦的激烈感情里挣扎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嫉妒与恨意。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冯北就好了,没有冯北的话,他相信,贺关昀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毕竟,他们俩还是朋友的时候,感情那么好 房内。 冯北握着谢关雎的右手,轻轻将他受伤的右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那种皮肤摩擦的干燥细腻触感,一下子蔓延过血液,传达到了谢关雎的心脏,令他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眸,看着冯北近在咫尺的侧脸,恍若在梦中,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你刚才说要追”他没能说完,咬住下唇,苍白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是真的吗?” “嗯。”冯北轻轻摩擦着谢关雎的手,视线落在谢关雎的脸上和略微红肿的嘴唇上,眼神微微幽暗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应该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感情的,他一向如此冷静,一向能够做到无情。可是到了眼前这个人面前时,他就好像变得更加冲动c更加易妒了。 甚至不惜在旁人面前,宣布自己的占有权。 这已经不像他了。 “这周末当我的舞伴,好吗?”冯北轻声在谢关雎耳畔问。 谢关雎垂着眼眸,像是有些受宠若惊,怔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脸色仍然有些病态的白色,但耳根已经红了。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看向冯北的眼神中,那种不顾一切的痴迷仍然存在。 只是,痴迷当中,又好像多了一丝迷惘—— 经过了这么多,他再也没办法轻易地相信冯北对他说的喜欢了。经历过被最心爱的人舍弃的事情,还不止一次,他害怕,害怕这次又只是另一个梦。而他迟早会醒过来,那时,就变成了噩梦。 冯北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将他的痴迷和惶恐c犹豫都看在心底。 还是不相信啊 是因为自己以前,对这个人太过残忍了么,所以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明确了,他仍然是这副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冯北心中划过一抹疼痛。那种疼痛令他微微有些迷惑。为什么,仅仅因为眼前这个人难过,他就会觉得难过呢? 他正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让冯北彻彻底底死心塌地爱上他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或许就是在这周末的舞会上。 冯北原本是来追究谢关雎在这场车祸中的责任的,但是当他走近后,视线落在谢关雎身上,才猛然意识到——谢关雎的伤势比贺若峰似乎远远惨重得多。 床上的人看起来非常惨,洁白的额头上血迹被擦干净,但依然隐隐看得见干涸的玻璃刻痕。眉梢那里贴了纱布,横亘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脖子那里,将他纤细青紫的血管衬托得脆弱无力。他分别有一只手和一条腿骨折,被绷带高高吊起,看起来模样丑陋,且非常不方便。 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死死攥紧。 医生说谢关雎在这场车祸中有轻微脑震荡,此时随着他缩进被子里的动作,他后脑勺上缠绕的一圈纱布挤压了下,些许血迹又从后脑勺那里渗出来,沾染在洁白的枕头上。 冯北视线一顿。 他在手术室外,听见医生说贺关昀的伤势远远比贺若峰要重得多,最好是先抢救贺关昀。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是重这么多。 冯北蹙起英挺的眉,这令他接下来要对贺关昀说的话,不那么容易谴责出口。 502偷偷在谢关雎脑海中说: 谢关雎十分笃定: 502: 谢关雎: 502半天反应过来: 谢关雎: 502: 谢关雎:说完轻轻蹙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洁白却掺杂着细小伤痕的俊脸上全是汗水。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无法定焦,好片刻后,缓缓地将头转向冯北站立的那一边。 这么一番动作,似乎让他撕裂到了脖子上的伤口,脸色更加苍白。 502;好演技。 谢关雎定定地盯着冯北,怔怔的,视线逐渐模糊,眼中氤氲起说不尽含义的水蒸气。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他怎么会来呢。 谢关雎闭了闭眼睛,显得有些疲倦,仿佛嘲笑自己神智不清楚,嘴角轻不可查地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喃喃道:“一定又是幻觉” 他的声音很破碎,一吹就能飘散。 冯北看着这一幕,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他并非不知道贺关昀对自己的心思。事实上,从小到大,贺关昀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但是冯北从一开始便讨厌贺家那种逢迎拍马的做派,连带着也厌恶贺关昀的讨好。 他倒不觉得贺关昀有几分真心,不过是因为觊觎冯家的财势,才故意装模作样罢了。说是喜欢他,但当年海啸中,在他溺水时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一个人逃生。要不是后来贺若峰把他从海啸中救起来,他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个人,总是惺惺作态,不可信。 冯北蹙起眉,直接开口:“是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硬。 谢关雎猛然睁开眼睛,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冯北身上,确认他真的来看他了,一瞬间眼中好像有某种光亮闪耀起来。但是听到他那句冷冰冰的话时,满腔喜悦都变成冷水浇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半面妆4 此为防盗章  周骏眼神则亮了亮:“他记挂我他, 他经常提起我吗?” 刘妈立刻道:“那当然了啊。” 门内。 冯北的眼神沉下来, 脸上的占有欲一闪而逝, 他如同惩罚般地咬了下谢关雎的嘴唇, 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 有些纠缠不清地问:“你和这个姓周的, 关系就这么好?” 谢关雎被挤压在门板上,身体紧紧贴着冯北的, 动弹不得。他嘴唇一不小心被磕了一下, 实在疼了, 吃痛地嘶了一声, 下意识地便往后面退去, 并试图挣扎。 “不回答吗?”冯北眼神暗沉,一只手抵在门板上,桎梏住谢关雎的退路。另一只手则一把把谢关雎往自己怀里拉过来,径直将谢关雎搂在了怀里。 “有人”谢关雎惊慌失措:“先放开我” 他脑子里一团糟, 虽然他喜欢冯北,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一旦被刘妈和周骏撞见, 那就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毕竟在贺若峰的散布谣言之下, 整个贺家都以为冯北已经和贺若峰在一起了。要是现在被撞见,岂不是要被当成横刀夺爱的贱人? 看见他的退缩,冯北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先放开?一开始明明是你先揪住我不放的, 现在让我放开你?” 他放开谢关雎, 却伸手扣住了谢关雎的下巴, 强迫对方仰起头看自己。 谢关雎脸色苍白,盯着他,眼中全是慌乱和无措。 就在这时,门外即将离去的周骏蹙了下眉,他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动静,似乎是门板被撞击的声音?他吓了一跳,顿时转身返回,贺关昀现在本就身体虚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刘妈也听到声音了,着急道:“怎么回事?少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最近手不太好使,是不是在浴室里滑倒了” 闻言,周骏心中更加焦急,却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刘妈道:“有钥匙吗,赶紧给我。” 刘妈慌里慌张地在兜里掏了掏,幸好带了钥匙,她匆忙递给周骏。 周骏没有丝毫犹豫,拧开门锁,径直冲了进去。 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谢关雎嘴唇红肿,渗透出一种诱人的颜色,眼眸水润,脸颊苍白中泛着丝丝羞耻的红色,撇开头没有看他。冯北站立在一边,手指轻轻擦拭刚才被谢关雎磕到的嘴角,将若有若无的一丝血丝揩拭掉,在门外人破门而出的一瞬间,他就很好地恢复了冷静的神情,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周骏。 “你们”周骏声音嘶哑地开口,他虽然看不清谢关雎脸上的神情,却从室内这旖旎的氛围,能够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冯北第一次正面打量周骏,他将周骏从头到脚盯了个遍,最后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论,不过是个草包富二代罢了,软弱且无能的性格,不足为惧。 “如你所见。”冯北沉吟了下,开口道:“我正在追求他。” 周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北冷冷瞥着他,理了理自己刚才被谢关雎弄乱的领带,道:“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周骏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一瞬间,如遭雷劈。他缓缓将视线移到贺关昀身上—— 不止是他无法相信,就连谢关雎也无法相信。如果说刚刚他没有将冯北的那句“追求”听进心里,是因为沉浸在自己自卑和慌乱的情绪中的话,那么现在,当着旁人的面,冯北居然又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次 他是认真的么? 不,当然不是认真的吧。谢关雎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且透明,眼眸中却有某种死而复生的光亮和火焰。就好像,他心中死寂的火山,一瞬间再次因为冯北这句话,而重新燃烧了希望一般。 可即便不是认真的,那又怎样呢,他宁愿被欺骗,宁愿捂起耳朵,相信一句不真实的谎言 可是——他的手。 谢关雎转而想起来,他的手现在已经不能画画了,那么他怎么配得上冯北呢。 他的眼中的痛意那么鲜明,一闪而逝。 他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住了脑袋,无力地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吗?” 周骏松了一口气。 冯北却蹙起眉,他有些无法接受谢关雎这种逃避的态度。明明那么喜欢他,听到他的表白,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可为什么,现在这份感情好像变淡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淡的呢?难道,车祸的事情终究还是在贺关昀心头留下了无法泯灭的伤口吗? 若这份感情变淡,冯北无法接受。 他视线一直落在谢关雎头皮顶上,压低了声音,眼底暗了暗,道:“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话说完,停顿了下,他鼻尖好像嗅到了某种令人讨厌的气味。不止是他嗅到了,谢关雎也嗅到了。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刘妈手中的那盘榴莲饼—— 糟糕!冯北对榴莲过敏!他真该死,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谢关雎登时站起来,抓起刘妈手中的榴莲饼就扔了出去。刘妈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叫道:“少爷,你干嘛呢?” “啪”地一声,盘子砸在走廊的栏杆上,四分五裂,榴莲饼也直直从二楼飞出去,落到了一楼的地毯上。榴莲的气味一点点从房间内淡化。所有人都被谢关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呆住了,唯独冯北,知道谢关雎是在干什么,是又为他做了什么。 “抱歉,我我有些过激了,我只是今天不想吃榴莲。”谢关雎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 刘妈“唉”了一声,匆匆出去收拾地上的盘碟碎片了。 谢关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急如焚地看向冯北,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都怪他。 却倏然撞进冯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既有宠溺,又有隐隐的欢喜,还有一些淡淡的好笑的嘲讽,仿佛是在嘲讽谢关雎的口嫌体正直—— 眼前这个人,分明嘴上在将自己往外推,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自己的心。就连自己对榴莲过敏这种小事都牢牢记在心里啊。纵然想要装出不再喜欢自己,可仍然控制不住那份激烈的感情吧。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呢? 谢关雎苦笑一下,望着冯北。是的,他已经对冯北爱入骨髓了,他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够了么? 冯北轻笑一声,开口:“手没事吧?” 他走过去,抓起谢关雎的手指,仔细瞧了瞧,并没有被盘子割破,很好。 谢关雎尚且有些不适应冯北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就好像是在冰坨子里待久了,猛地来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一样。他不安地撇过头去,眼眸中的期待与受宠若惊却无处躲藏。 “没事就好。”冯北将谢关雎眼眸中所有的情绪全都尽收眼底。一直以来,喉咙里卡住的那根刺好像微微地消失了一些。 他就知道,只要他告诉贺关昀,说他愿意爱他了。 贺关昀一定不会放弃那份炙热的感情的。 无论他做出了什么,贺关昀永远都会停在原地,只要他一回头,贺关昀就在那里等他。 只要他愿意回头。 选择权始终在他手里。 因为贺关昀喜欢他,比所有人都喜欢他。即便这份感情浓烈到足够灼伤贺关昀,可贺关昀还是奋不顾身。 冯北放心了。 他微微笑起来,语气中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和期待,盯着谢关雎,道:“关于刚才那句话,你别愣着,我在等你答案。” 谢关雎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是呆滞的,心脏却跳若擂鼓,那种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能让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被重重甩上,周骏再也无法继续看下去,摔门离开了。从始至终,贺关昀居然连一眼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要冯北出现,贺关昀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冯北一个人! 而他算什么呢?背景?旁白? 周骏胸膛剧烈起伏,站在走廊上,好半晌都头晕眼花,脑子嗡嗡响,无法将自己从那种愤怒而痛苦的激烈感情里挣扎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嫉妒与恨意。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冯北就好了,没有冯北的话,他相信,贺关昀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毕竟,他们俩还是朋友的时候,感情那么好 房内。 冯北握着谢关雎的右手,轻轻将他受伤的右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那种皮肤摩擦的干燥细腻触感,一下子蔓延过血液,传达到了谢关雎的心脏,令他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眸,看着冯北近在咫尺的侧脸,恍若在梦中,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你刚才说要追”他没能说完,咬住下唇,苍白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是真的吗?” “嗯。”冯北轻轻摩擦着谢关雎的手,视线落在谢关雎的脸上和略微红肿的嘴唇上,眼神微微幽暗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应该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感情的,他一向如此冷静,一向能够做到无情。可是到了眼前这个人面前时,他就好像变得更加冲动c更加易妒了。 甚至不惜在旁人面前,宣布自己的占有权。 这已经不像他了。 “这周末当我的舞伴,好吗?”冯北轻声在谢关雎耳畔问。 谢关雎垂着眼眸,像是有些受宠若惊,怔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脸色仍然有些病态的白色,但耳根已经红了。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看向冯北的眼神中,那种不顾一切的痴迷仍然存在。 只是,痴迷当中,又好像多了一丝迷惘—— 经过了这么多,他再也没办法轻易地相信冯北对他说的喜欢了。经历过被最心爱的人舍弃的事情,还不止一次,他害怕,害怕这次又只是另一个梦。而他迟早会醒过来,那时,就变成了噩梦。 冯北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将他的痴迷和惶恐c犹豫都看在心底。 还是不相信啊 是因为自己以前,对这个人太过残忍了么,所以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明确了,他仍然是这副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冯北心中划过一抹疼痛。那种疼痛令他微微有些迷惑。为什么,仅仅因为眼前这个人难过,他就会觉得难过呢? 他正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让冯北彻彻底底死心塌地爱上他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或许就是在这周末的舞会上。 这踏马的是真疼啊!没看出来贺若峰骨架不大力气这么大啊!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贺若峰,伸出去的却是惯用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按在贺若峰肩头,毫无缚鸡之力。 那只手,与其说是一只手,不如说是一块连在了手腕上的死肉。 他盯着自己的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哥。”贺若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唤道。 谢关雎苦涩道:“别叫我哥。” 确认四下无人,贺若峰更加猖狂,脸上神情隐隐疯狂而阴郁,按住谢关雎的那只手力道越发重,威胁道:“求你别跟我抢,你知道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而我要什么都没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了,要是你跟我抢,我输了怎么办呢?” 谢关雎挣扎了一下,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气,而没能把贺若峰推开。贺若峰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神情有些激动。自从车祸以后,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仿佛所有计划好的东西都被贺关昀一点点打乱了。一向对贺关昀避而远之的冯北,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贺关昀病房送东西,还去看他!还有贺父,居然也被贺关昀给打动了! 贺若峰心里涌出说不清楚的惶恐情绪。 “你求我别和你抢?”谢关雎闭上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凉,嘴角浮现自嘲的笑容,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 贺若峰眼中浮现一抹嫉妒的异色:“可是你现在,就是在跟我抢啊,无论是爸妈,还是冯北如果没有你,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谢关雎无力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双眼中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是吧,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失去了梦想,失去了爱情,还不如去死,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没有人来悼念。 贺若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关雎,反而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关昀。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仿佛整个人的生命力都枯萎了。嘴唇是干涸的,脸色是惨白的,眼神也是暗淡无力的,甚至于,隐隐透出行尸走肉的死寂来。和从前的脾气跋扈,自信张扬的贺关昀截然不同也是,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即便是贺若峰,也知道贺关昀将画画这件事情看得有多重要。 接二连三的打击,怕是快要将他摧毁了。 这个机会不是正好么?如果神明有眼睛的话,就求求它让贺关昀快点被摧毁吧。否则为什么一切的好处都是他得到呢?机缘巧合之下救下冯北,成为冯北的救命恩人的是他。被管家和一众下人所宠爱的人是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直接继承贺家股份的也是他——当自己小时候在街头挨冻受饿时,他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听睡前故事吧? 贺若峰心里的那些欲念逐渐形成了可怕的东西,他眼睛死死盯着贺关昀,嘴里的话很轻,却沉淀着一直以来最可怕的恶意:“那不如去死吧,反正你瞧,你爸妈更喜欢我,等你死后,他们由我来照顾,你也不用惦记。至于冯北,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会和他结婚,我会和他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哥,这里其实没人需要你” 他轻声哄着说出这句话,按在谢关雎肩膀上的力道逐渐无意识地加重,直到谢关雎脸上露出痛苦和慌乱的神情。 但是—— 不对劲。 贺若峰突然觉得不对劲,周围的空气太一安静了,甚至有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转头,就看见冯北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刚上来,正冷冰冰地瞧着他。那眼神,简直如同冰霜冻结,说是憎恶也不为过。 “放开他。”冯北没等贺若峰作出反应,径直大跨步走过来,将他从谢关雎身边拉开。贺若峰只感觉一股大力道将他重重推开,差点没撞到身后的栏杆上去。咽了下口水站稳后,他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冲动了才”贺若峰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他试图伸手去捉住冯北的胳膊,但是冯北眼神一直落在谢关雎脸上。 那种眼神,何时曾落在他身上过?贺若峰一下子就慌了,这种慌乱蔓延开来,令他嘴唇轻颤:“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呢?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你知道我一向口是心非的!” 冯北这才侧眸瞥了他一眼,同时甩开他的手,眼神冷淡了许多:“原来你也知道那些话很恶毒吗?” 贺若峰顿时语塞:“我” 冯北看向他的神情十分漠然,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救了我,我不便对你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以后,请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说我会和你结婚。之前对于你的造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贺若峰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开始蓄起水雾,拼命地摇着头:“为什么,你都说了我救了你了,你还这么对我?” 冯北视线重新落在谢关雎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十分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现在请你离开。” 贺若峰不敢置信地盯着冯北。在这之前,冯北虽然也从没喜欢过他,但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十分绅士。因为他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甚至给了他特权,允许他自由进出冯氏,并且和他签了一份合同,转给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他原本以为,只要冯北心里没有别人,那么他就迟早会进入冯氏—— 可是现在,自从贺关昀从车祸中醒来后,所有原本在他掌控中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贺若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从谢关雎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掠过,眼中逐渐聚集起疯狂的妒意。他现在这样难堪,都是他这个好哥哥带来的,他会永远记住! 冯北不悦地道:“你还有话要说?” 贺若峰咬了咬牙,脸上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再三看了冯北几眼,转身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半面妆5 此为防盗章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温馨, 以至于周骏来探病才半天, 外面护士都已经开始八卦漫天飞了。 冯北带着助理从电梯里出来, 就刚好听到走廊上几个值班的护士聚在一起小声打趣:“刚刚进贺大少病房的那个男人可真帅啊,听说之前对贺大少死缠烂打过,都好几年了还没放弃, 可真够痴情的。” “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真够养眼的,跟拍电视剧似的。” “唉, 可惜不让拍照啊,不然这种事情放出去肯定是大新闻。” 助理原本有点摸不着头脑冯北为什么会专门来医院一趟, 虽然今天是贺若峰出院的日子, 但是办理出院手续这种小事情, 让他来一趟不就行了么。毕竟先前接到医院通知,贺若峰不小心吹了风导致着凉,病情加重时, 冯北也眉头都没有抬一下,仅仅是让助理送了些东西过来。 说起来, 虽然在外面贺若峰以冯北的恋人自居, 但实际上两人之间淡漠得很。由于冯北公司事务繁忙, 两人甚至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助理甚至怀疑冯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或者生理疾病。不过, 好歹贺若峰是冯北的救命恩人, 冯北对待他, 还是稍微上了点心的, 否则也不会在车祸后命危关头, 让医生先给他输血了。 就在护士三三两两激烈讨论时,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冯总,有什么问题吗,您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助理讶异地看着冯北的脚步本来朝着贺若峰的病房走去,却突然脚步一顿,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停在了贺关昀的病房门前,下颌微微收紧,眼神暗沉。 病房里,谢关雎手里捧着本美术杂志,正笑着对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杂志是周骏带来的。大学时,两人是美院的风云人物,还合伙开过两次画展。可惜这几年贺关昀一头心思扎在了冯北身上,并放弃了去国外美术系深造的机会。但是聊起画画这件事情来,他心里仿佛有什么在被唤醒。 冯北立在病房前面,身上气势叫走廊上所有人噤声,于是病房内谢关雎与周骏的笑声更加清晰。 冯北眯起眼睛,瞧着谢关雎穿着一身蓝白格子病号服,面色泛着苍白,嘴唇也有些干涸,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和在自己面前判若两人。他在自己面前时,唯唯诺诺,永远低着头,自尊和勇气都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此刻的他,嘴角挂着梨涡,眼底隐隐闪耀着自信的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面。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声音带着一股子少年音,如同奶猫爪轻轻挠了一把,旁边的那个男人直勾勾地看着他,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削好的苹果切下来一小块,喂过去。而谢关雎也熟稔地歪着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嘴角还挂着一点点水渍,透明又诱人。 原来如此,他在别人面前居然也会有另一面?怪不得勾得别人做出当着全校几千人的面表白的疯狂行为之后,还几年对他恋恋不忘。 呵,真是 助理举起手机,小声提醒了句:“冯总,贺若峰打电话过来了。” 冯北回过神来,英俊淡漠的一张脸上不知怎么染上几分阴霾。 他冷冰冰道:“让他等着。” 冯北又看了眼病房里正谈笑风生的两人,冷了脸色,转身迈开脚步,也没去贺若峰的病房,径直朝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去了。前两天主治医生给助理打了电话,言辞中有些犹豫,谈到了贺关昀车祸手术后的后遗症。在电话里没有详细说,只是请求冯北务必来一趟。 原本冯北根本不打算去管贺关昀会有什么后遗症,那都和他无关,可是推开主治医生办公室时,他莫名感到一阵烦躁,不由得拧了眉,伸手松了松领带。 主治医生见冯北进来,赶紧站起来倒了杯茶,道:“冯总,请。” 冯北坐下来,粗略翻了下贺关昀这几日的治疗记录和拍的片子,道:“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冯总大可放心的是,贺二少恢复得很好,今天出院后再保持观察一阵子就行了” 冯北打断他:“贺关昀呢?”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地道:“贺大少贺大少也是恢复得很好的,脑震荡经过观察后没什么大问题,颅内积血也做手术消除了,因为年轻,骨折也恢复得很好,只是”他看了眼脸色开始不虞的冯北,继续吞吞吐吐道:“他右手有几处软组织重度撕裂了,可是治疗太晚了,以后要是想完全恢复,难。” 冯北沉着脸一言不发,令人发怵。站在旁边地助理打量着冯北的脸色,连忙问:“医生,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主治医生擦了把汗,道:“治疗之后,平时生活没什么问题,但是像弹钢琴捏画笔这种精细活儿,是干不了了。” 办公室内一时静默。 冯北身上的压迫感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冯北沉默许久,才开口:“如果车祸后,先救他呢?”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说:“那治好机率可能比现在要大得多了。” 病房内。 谢关雎漫不经心地收回落在房门口的视线。他自然知道冯北是何时在病房门口站了一阵子,又何时离开的。冯北没有立马推开门进来,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现在冯北对他的好感度还勉强只有30,算不上动了感情。但是以冯北的骄傲个性,见到他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应该会感到愤怒。 只要有愤怒,愧疚,便全都是爱情滋生的开始。 周骏用情至深,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飘向门口的眼神。周骏心中一阵苦涩,他其实全都知道。他对贺关昀这么了解,当然知道贺关昀一棵树吊死在冯氏集团的冯北身上,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这次回国,他也把所有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知道贺关昀车祸后,就是冯北签下手术同意书的。刚刚贺关昀一直看向门口,一定是在心里期待着冯北来看望自己吧。 分明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但是他心里,却始终住了一个冯北。自己哪怕再努力,再辛苦,他却全都看不到。和当年一模一样,自己好不容易求到他一起过生日,却只需要冯北需要,他便毫不犹豫地驾车去三环开外的地方帮忙取一份文件。 周骏垂下头,嘴角边一抹苦笑。 就在这时,502提醒道:“贺若峰好像正在朝病房接近。” 刚演完一场戏,谢关雎有些困,微微打起精神,问:“他来干嘛?” 贺若峰来干嘛,用脚趾头想都是想得到的。他待在病房里几个月,连冯北一次面都没见过,本来以为今天出院,至少会见到冯北一面,结果就听到了外边护士的八卦流言,说是冯总在贺关昀的病房门前站了许久,还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贺若峰一下子慌起来,冯北站在贺关昀房门前干什么? 贺若峰最怕的事情就是让冯北和贺关昀接触——要是哪一天贺关昀突然疯了,把海啸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他冒名顶替的事情也就全都败露了,那他就真的完蛋了。在海啸里,冯北失去了意识,但贺关昀毕竟和他一起漂流了几天几夜,对所有的生死细节一清二楚。 而那些细节,是贺若峰抢不走的。 可惜贺关昀为人骄傲,对冯北解释过两次,冯北不予理会之后,他便放弃了。贺若峰也正是利用这一点,事先把一些渔村里的监控痕迹调走,试图把那段经历占为己有。 只是可笑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救”了冯北一面,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但这几年,冯北却 贺若峰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他定了定神,叫了个护士,搀着自己出了病房。贺关昀的病房和他的就在一层楼,只不过贺关昀毕竟是贺家的正儿八经的少爷,平时管家照料得多,相比之下,贺若峰这边就冷清得多了。 贺若峰推门进去,见贺关昀的床头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不由得怔了下,下意识地换了副嘴脸,小声怯懦地叫道:“哥。” 周骏抬头打量了贺若峰一眼,问谢关雎:“就是你那个半途进家门的弟弟?” 他之前没见过贺若峰,而贺关昀为人心高气傲,自然也不会对他多说。所以贺关昀和贺若峰之间的恩怨,他虽有所耳闻,但也不太了解。不过他看贺若峰的这第一面就没什么好感,毕竟关昀不喜欢的,他铁定也一起讨厌。 谢关雎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贺若峰,忽然微微一笑,问道:“伤势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这句关心让贺若峰一下子愣住了。 他站在门口,犹疑地看着贺关昀,简直不相信这是自己之前的那个堂哥。贺关昀从小出身好,脾气就不怎么好了,在别人面前,一直对贺若峰没什么好脸色看。贺若峰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表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好占据道德高地。 “愣着干嘛,腿上不是还绑着绷带吗,坐呗。”谢关雎又说。 贺若峰犹犹豫豫地走进来,却没坐,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昨天咱妈给我打电话” 502吐槽道: 听到“积分”两个字,谢关雎看向贺若峰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贺若峰被弄得心惊肉跳的,继续小心翼翼地道:“她提起遗产和股份分配,和我说,我来了贺家这么多年,已经和哥哥你们是一家人了,所以股份上会分给我百分之五十” 他说着,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愧疚,好像跟真的似的,道:“不过,哥,你相信我,我不会要的。你才是贺家的儿子,我算什么呢等我和冯总结婚后,这点股份,我会全部让给哥你的” 他咬着下唇,微微垂下头。 谢关雎蹙起眉。 502连忙提醒道: 谢关雎: 502: 谢关雎挑眉: 周骏在一旁看着,已经差不多看出了贺若峰这是在演哪一出。他平时待人绅士温和,此刻却忍不住蹙起眉,冷冷地打量着贺若峰,视线凌厉。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谢关雎按住了手。 手上力道不是很重,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周骏疑惑地看过去,就见谢关雎视线落在床单上,脸色非常苍白,下颌那条线绷得死紧,像是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一般。可是泛白的指尖泄露了他的悲哀与痛苦。 ——他爱了冯北那么多年,可如今,要和冯北永远在一起的,却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之所以能够这样趾高气扬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无非是仗着冯北。 他付出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是一败涂地。 周骏见不得贺关昀这么痛苦。虽然知道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可他仍然见不得他难过伤心。他脸色一苍白,周骏就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也从心脏那里开始凝结,痛了自己的一份,也连并着痛了贺关昀的一份。 要是贺关昀深爱的人,是他,该多好。 他不止一次这么祈求。 谢关雎声音有些抖,低声问:“你们婚礼婚礼打算什么时候举办?戒指,戒指选好了吗” 贺若峰正等着贺关昀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把他赶出去——贺关昀一直是个脾气跋扈,掩藏不住情绪的人。只要贺关昀这么干,他就能让冯北看看,贺关昀到底是个多么没有风度c宛如疯子妒妇的人。 但他千想万想,没想到贺关昀比他还会演! 贺若峰愣愣地看着贺关昀飞速红起来的眼眶,简直,简直我见犹怜,他都快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p。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门被推开。 冯北脸色不大好地站在那里,冷冷瞥了眼贺若峰。显然是对他有一丝厌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半面妆6 此为防盗章  自从冯北继承冯氏掌权人之后, 并不经常在媒体面前露脸,但是商业巨头之一的冯氏继承人的身份,令他无论在什么场合, 都避免不了被记者的镜头追着跑。 除此之外, 也和他的颜值外型有关。媒体拍到的他的照片上, 他永远是冰冷凌厉的, 从没有过和煦微笑的一面,这令他气质更加神秘,成为镜头追逐的宠儿。 不仅在圈外,就连在记者圈, 也有许多为他魅力折服的人, 用一个记者的话来说, 就是见了本人之后,会相信那些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是真的存在的。 而最最令新闻圈感兴趣的是, 和那些朝三暮四,野花野草新闻缠身的商业大佬不一样,冯北这么多年几乎从没传出过什么有关恋情的绯闻。他本人的私生活相当严谨禁欲,就连每年都会召开的冯氏宴会, 他都从不带舞伴来。 每次都是一个人单独出现在舞会上。 而这次,事情似乎变了! 司机将豪车车门缓缓打开, 记者争先恐后摆好机位, 屏住呼吸等待拍照时, 却见到从里面下来的不止冯北一个人。另一个身形修长c宽肩窄腰的男人跟着一起下来了!那个男人同样生得极为俊美, 虽然和冯北的气场截然不同, 可在镁光灯下,依然抓人眼球到夺目惊心的程度! 周围记者倒吸一口冷气,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冯北主动伸出臂弯去,让那个男人揽住。 ——这这这简直是疯了!我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冯少带舞伴来,还是个男的! ——而且你看见冯少嘴角好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了吗!我怀疑是不是我的摄像头坏掉了!我是在做梦吗! ——今晚不用睡觉了,估计回去就得加班到通宵,这消息和视频一放出去,我们新闻网站得刷爆了崩溃了吧!还能有比这更劲爆的吗? 记者蜂拥在冯北和那个男人周围,快门声音疯狂响起,过度曝光的咔嚓声也如同潮水一般,夹杂着记者们兴奋的交谈声。 冯北带着谢关雎从红毯上过去,当他示意谢关雎挽住自己臂弯时,谢关雎微微呆愣了下,犹如置身一场梦境中一般,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柔的人是自己暗恋了多年的人,怔忡地看了一眼冯北,这才小心翼翼地搂住他胳膊。 但是紧接着,被闪光灯包围着走过去时,冯北就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那只挽住自己胳膊的右手,似乎有些不安,紧紧地抓着衣服。身边人脸上也有些苍白,抿起嘴唇。 冯北侧眸看过去,一眼便猜到身边人此时的心思。 今天来赴宴,谢关雎穿了深灰色的西装,手腕那里的袖扣裁剪特别,刚好可以遮掩住右手手腕间的伤疤。但是尽管如此,仍然没能完全遮住手背上的疤痕。 那条疤痕已经做过修复手术,但蔓延在手背上,仍然丑陋无比。 他竭力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此刻的动作十分不自然。 冯北垂了眸,说不清楚心中涌起的是什么复杂情绪。他伸出左手去,就好像完全不经意一样,握住了谢关雎的右手—— 谢关雎倏然怔住,侧过头看着冯北。右手手指蜷缩了下,又被冯北一把握住,紧接着是十指交叉。干燥肌肤相触的感觉传来,冯北将他整个右手包裹在手心里。 那种温暖一瞬间抵达心脏。 冯北视线仍看着前方,漆黑的眸中有着淡淡笑意。他偏了下头,低声在谢关雎耳畔耳语了一句:“要是怕的话,今晚就一直藏在我这里,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的。” 谢关雎没说什么,眼圈却一下子红了。他咬着下唇,低低应了一声:“嗯。” 似乎是仍然有些不安,他蜷缩起来的手指动了动,仿佛是无意的,挠刮在冯北的手心,宛如猫咪轻挠,一阵搔痒酸麻的触感犹如宣纸遇水一般,从手心里渲染开来,一下子传遍冯北的四肢。 冯北整个人都有点僵硬起来,深吸了口气,不自在地捏紧了谢关雎的手。 没硬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冯北偏过头去,视线落在谢关雎脸上,从他洁白的额头一直落在他柔嫩的唇瓣上,眸光微微暗了暗。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这么轻易地被勾起欲念。在过去那十几年,他也从没发现眼前这个人有这么的诱人,简直令人想要结束这该死的宴会,直接脱光衣服上到床上去。 不出谢关雎所料,虽然这场宴会没有邀请贺若峰,但贺若峰依然来了,并且精心打扮了一番。他此刻独自坐在角落,一杯酒接一杯酒地喝,眼神落在谢关雎与冯北十指交握的那只手上,眸中嫉恨一闪而逝。 周骏家境不俗,是个当地小富二代,不过在冯氏举办的这种全是各界商业大佬的宴会上,他的身份则没那么够用了。因此并未收到冯氏的宴会邀请函,不过他也来了,只是被拦在山脚下,废了一番周折才进来。 此刻的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谢关雎随着冯北和几个商业大佬交谈几句,便借口有些头晕,想去休息,让冯北将他放开片刻。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自然不能让冯北跟着他一起。 “那么你自己小心点,我马上过来。”冯北望着谢关雎喝了几杯浓度不高的酒之后就开始发红的脸颊,微微皱了皱眉,他有些后悔让眼前这个人喝酒了。尽管之前贺关昀也在醉酒之后来纠缠过他,但是他从没有正眼瞧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诱人。 谢关雎抬头看着冯北,眼中满是炙热,宛如团了火的银河落在了眸子里一般,盛的全是冯北一个人。 “我就坐一会儿,哪里都不去。”他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喝醉了的鼻音。 冯北搀扶着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笑容温柔得简直不像他自己:“我让服务生送你过去。” “冯北,你什么都不知道”谢关雎笑起来,像是这一阵子的落寞和颓丧终于一扫而光,脸颊一侧露出一个梨涡,眸子泛着水光,亮得惊人。 冯北将摇摇晃晃的人搂在怀里,顿了下,突然不想让这副样子的他被任何人看见,最终还是没有将他交给一旁的服务生,而是亲自搂着他朝楼上房间走去。 或许是喝醉了,眼前的小醉猫开始大胆起来,在冯北怀里蹭了蹭,鼻息中发出细微的哼声。 冯北下腹紧了紧,握着谢关雎肩膀的手也越发用力起来。 他喉咙动了动,稳住心神,带着谢关雎走上楼梯,偏头看了怀中人一眼,问:“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谢关雎不再拖着步子往前走,而是站立不稳地停了下来,泛着醉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冯北,其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委屈,“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了你很多年” 冯北怔住。 随即怀中人蹲了下来,一字一顿固执地,用含糊不清宛如呢喃的声音道:“很多年” 冯北低头看着谢关雎委屈的脑袋,和那双仰着头看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眶。他喉结耸动一下,脑子里仿佛有根名为理智的弦断裂了,并且,该死,竟然有了反应。 走廊外面,冯北明知这里可能会蹲守浑水摸鱼进来的记者,明知有可能会变成第二天的头条惊动整个冯氏,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将谢关雎拉了起来,圈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手抚摸着谢关雎的脸,听着谢关雎唇齿间发出来的细碎的呻一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将这个人压在身下,听他诉说想要,将他身上每一个角落布满自己的痕迹。 冯北深吸一口气,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将自己拉了回来。他没有忘记今晚对冯氏而言相当重要,他不可能在这里被欲望迷乱了大脑。 “我送你回房间睡觉,睡一觉,醒了头就不晕了。”冯北抚摸了下谢关雎的头发,语气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想,他可能已经开始沉溺了。 谢关雎面颊绯红,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虽然脑子不甚清醒,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乖。”冯北说。 谢关雎有些眷恋地扒拉着冯北的手臂,不愿意让他走,小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冯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一小时后,我会过来陪你,你一睁开眼,我就在你身边了。” 谢关雎露出梨涡,伸出手指头:“好,拉钩。” 两人并没注意到,走廊尽头,贺若峰站在角落里,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一边。他眸中嫉恨仿佛变成了实质,恨不能化作刀剑砍在谢关雎身上。他从没这么恨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将他什么都夺走还不说,现在就连冯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半面妆7 此为防盗章  谢关雎没办法回答,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缓缓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 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发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冯北看着眼前这个人,将谢关雎脸上所有挣扎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的眸中也死灰复燃地出现半点光亮,仿佛熄灭后的死火山卷土重来。他喉咙干涩,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呢, 你现在不是很憎恶我吗?” 谢关雎脸色苍白, 再次仓惶地退了一步, 握住刀子的手却越发无力。 终于,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眼眸也不肯再看冯北一眼。 冯北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起来, 心中隐隐有什么期盼死而复活, 他不敢靠近眼前这个人,只能隔了半步神情怔忡地盯着他。他语气轻柔,缓缓道:“现在放下刀子, 乖。” 可是在下一秒,令他惊愕的是, 谢关雎突兀地举起那把刀子, 抵在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你干什么!”冯北惊叫出口, 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智, 他下意识地就徒手去夺谢关雎手中的那把刀子,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谢关雎手中的水果刀比他更快,已经摁进了皮肤表层,如果再微微动一动,就会划下深深的口子,并且有鲜血迸发出来。 冯北惊慌失措地盯着谢关雎,差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去做。 谢关雎抬起眼眸,双目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全是惶然与决绝:“放了周骏一家,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记得你,是我的错,他有什么错?” 冯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能动弹。 “你这样威胁我,就为了姓周的?”冯北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痛彻心扉,如坠冰窖:“你知道吗,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你都会包容我,从来不怪我。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可现在” 他还记得有一次贺关昀为周骏庆生,而他那天刚好出现在那邮轮上,于是贺关昀毫不犹豫地抛下周骏过去找他。他也知道,周骏在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贺关昀表白时,贺关昀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周骏,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以前那个贺关昀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就算是生命也会放弃,又什么时候顾忌过一个小小的周骏。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周骏才认识几天,就会为了周骏来用性命相要挟。 是啊,多正常,现在在这个人眼中,周骏是从火灾中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见到的,并且陪伴了他最虚弱的几天的人。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把他从疗养院中豪取抢夺过来,关在这公寓里面的陌生人。 “我不记得了。”谢关雎身躯微微颤抖,打断他:“而且,即便喜欢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那已经是以前了。”冯北喃喃地,麻木地重复他这一句话,心里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他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求你。”谢关雎又哭求道:“放了我,也放了我身边的人。”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想让我彻底消失?” “是的。” 空气中一片死寂。 冯北一言不发了很久,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前所未有地颓唐。 “你先把刀子放下。”冯北一字一顿地,朝谢关雎伸出手,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说:“把刀子给我,我答应你。”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将筋疲力竭的谢关雎安置到床上之后,就将整个公寓里可能伤害到他的尖锐器具全扔了。可是冯北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向执拗,不然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自己那么多年了。只要他想,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而那时,即便公寓里没有任何利器,他也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冯北拖着疲惫而绝望的步伐离开公寓,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发。 他其实想对谢关雎解释,周骏失踪并非他造成的。在疗养院中,他的确派人把周骏带回来,可周骏在国外学过一些拳术,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那几个保镖的钳制,在中途就逃走了。而周家,他承认,他的确有间接的下手,可即便不是他下手,周家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他无法说这些,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祈求爱情的可怜虫,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然而,如今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那个人的喜欢。只要那个人还喜欢他,哪怕让他失去家产,身败名裂,他居然疯狂地觉得还很值得。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他去了医生那里,可即便是最高明的医生,依然没办法判断到底如何令谢关雎恢复记忆。 或许,这个人的余生将永远都不会记起他了—— 冯北坐在车子里,缓缓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接下来三天,如冯北答应的那样,他没有出现。他只是继续待在公寓的楼下,看着公寓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灯光,烟头摁灭了一地。到了第三天,下属通知他,找到周骏了,对方这段日子的行踪成谜,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冯北决定去正式会一会这个“情敌”。 而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周骏已经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等他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非常警惕,带着几个保镖将周骏围住,等着冯北发话。 但冯北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周骏,淡淡道:“进来。” 周骏跟着他进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瞥了一眼冯北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嘴角挂着仇恨讽刺的笑容:“堂堂冯氏总裁,现在过得居然比我看起来还要狼狈?” 冯北没有理会他,抬起双眸看着他,冷冰冰的双眸中有不屑一闪而过:“你父母在濒临破产之后,早就带着财产移居国外,不知道在哪个阳光沙滩上穿比基尼晒太阳,前几天却打电话给贺关昀,在电话里哭诉自己有多么惨?” 周骏丝毫不意外冯北会得知自己父母与贺关昀之间的那通电话。他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没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知道他心软,接了那通电话,一定恨透了你。” “那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冯北冷笑道:“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让他离开。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周骏嘴角的笑容消失,死死地盯着冯北。 冯北冷漠而傲慢地睨着他,修长的手指拽了拽领带,不屑一顾道:“他失忆前,就没有对你多看过一眼,你以为他失忆了,你骗他是你从火灾中救出他的,他就会喜欢上你了吗?你错了,他即便忘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即便他要挟我,让我放过你,那也顶多是愧疚和同情。” “你凭什么?”周骏一下愤怒起来,再也压抑不住,他身体向前,眼中充满恨意:“是你自己错过的,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说后悔就后悔,凭什么?难不成你一句后悔,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冯北冷淡地看着他。 周骏恨不得一拳捣上冯北那张脸,将他的脸揍得稀巴烂。他深深压抑的愤怒几乎令他快要发疯了,其中还隐藏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嫉妒:“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他曾经那样爱过你。他给我过生日时,你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弄走。无论我怎样请求,他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度过一个生日。他甚至不曾在我和你之间为难过,根本没有为难过!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全都是选择你!” “他办画展时给你发过好几次邀请函,还等了三天三夜,坐在画廊里,每进来一个人,就期待地看向门口,以为是你”周骏喉咙几乎哽住。 他恶狠狠地盯着冯北,忽然不想让冯北知道这些只有他知道的,独属于他和那个人的记忆。 冯北凭什么知道呢?他根本不配! 冯北蹙起眉,神情中有几分怔忡,仿佛在失神。 周骏死死盯着冯北,眼眸里充满恨意与憎恶,他忽然冷笑一下:“只可惜,现在他对你的感情不复存在了。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一直长久地等待下去的,哪怕再勇敢的人也会累的。” 冯北缓缓握住拳头,眸中痛意一闪而逝,他冷冰冰地开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周骏声音有几分怨毒与疯狂的妒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失忆后,独独对你那么排斥。因为他以前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对他冷脸相对。或许他曾经许过愿,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爱上你,也说不定呢?” 冯北终于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周骏,像是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怒气将他揍翻在地。他胸膛迅疾起伏两下,冷冷地说:“你可以滚了,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可当周骏走后。冯北往后一靠,像是极为疲惫,揉了揉眉心,那里仿佛有针扎似的一阵阵刺痛。是真的么?因为爱而不得所以绝望到许下这种愿望,希望下一次,再也不要喜欢上他—— 所以,现在,贺关昀的那个愿望是灵验了吗? 冯北闭上眼睛,真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谢关雎在冯北的公寓中又度过了两天,门外依然守着保镖,但或许是上次冯北被他闹得怕了,只是让这些保镖跟着他,不让他彻底逃走。而他可以出门,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毕竟这样对他恢复记忆也有好处。 在这其中,谢关雎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逛了逛,仿佛是真的想要寻找回自己的记忆。他还试图逃跑过两次,但每次没逃掉多远的距离,就被保镖找到了,于是继续被跟着。 他表现得像是快要发疯了。 但谢关雎本人其实是很享受这种操作的。他去商场无论买什么,根本不需要自己掏钱,uli冯总的黑卡随便刷,想想都很爽好吗!不过谢关雎并不能将这些东西带到下一个世界中,所以也就看看罢了,没有随便买。 于是落到保镖眼里,和汇报到冯北那里,就是贺少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欲望,从头到尾闷闷不乐。 就在谢关雎要求去商场上厕所时,保镖守在门外。他打开隔间出来洗手,水龙头哗啦啦地响,盖过了一个从隔间中闪出来的脚步声。谢关雎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周骏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棉袄,一副乔装打扮的模样,对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很多,脸颊消瘦很多,眼睛里也隐隐有红血丝,不过那双眼眸在见到自己时,一瞬间迸发出光亮来。 而谢关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502: 周骏眼神则亮了亮:“他记挂我他,他经常提起我吗?” 刘妈立刻道:“那当然了啊。” 门内。 冯北的眼神沉下来,脸上的占有欲一闪而逝,他如同惩罚般地咬了下谢关雎的嘴唇,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有些纠缠不清地问:“你和这个姓周的,关系就这么好?” 谢关雎被挤压在门板上,身体紧紧贴着冯北的,动弹不得。他嘴唇一不小心被磕了一下,实在疼了,吃痛地嘶了一声,下意识地便往后面退去,并试图挣扎。 “不回答吗?”冯北眼神暗沉,一只手抵在门板上,桎梏住谢关雎的退路。另一只手则一把把谢关雎往自己怀里拉过来,径直将谢关雎搂在了怀里。 “有人”谢关雎惊慌失措:“先放开我” 他脑子里一团糟,虽然他喜欢冯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一旦被刘妈和周骏撞见,那就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毕竟在贺若峰的散布谣言之下,整个贺家都以为冯北已经和贺若峰在一起了。要是现在被撞见,岂不是要被当成横刀夺爱的贱人? 看见他的退缩,冯北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先放开?一开始明明是你先揪住我不放的,现在让我放开你?” 他放开谢关雎,却伸手扣住了谢关雎的下巴,强迫对方仰起头看自己。 谢关雎脸色苍白,盯着他,眼中全是慌乱和无措。 就在这时,门外即将离去的周骏蹙了下眉,他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动静,似乎是门板被撞击的声音?他吓了一跳,顿时转身返回,贺关昀现在本就身体虚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刘妈也听到声音了,着急道:“怎么回事?少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最近手不太好使,是不是在浴室里滑倒了” 闻言,周骏心中更加焦急,却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刘妈道:“有钥匙吗,赶紧给我。” 刘妈慌里慌张地在兜里掏了掏,幸好带了钥匙,她匆忙递给周骏。 周骏没有丝毫犹豫,拧开门锁,径直冲了进去。 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谢关雎嘴唇红肿,渗透出一种诱人的颜色,眼眸水润,脸颊苍白中泛着丝丝羞耻的红色,撇开头没有看他。冯北站立在一边,手指轻轻擦拭刚才被谢关雎磕到的嘴角,将若有若无的一丝血丝揩拭掉,在门外人破门而出的一瞬间,他就很好地恢复了冷静的神情,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周骏。 “你们”周骏声音嘶哑地开口,他虽然看不清谢关雎脸上的神情,却从室内这旖旎的氛围,能够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冯北第一次正面打量周骏,他将周骏从头到脚盯了个遍,最后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论,不过是个草包富二代罢了,软弱且无能的性格,不足为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半面妆8 此为防盗章  502: 谢关雎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 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贺若峰, 伸出去的却是惯用的右手, 完全使不上力气,按在贺若峰肩头,毫无缚鸡之力。 那只手, 与其说是一只手, 不如说是一块连在了手腕上的死肉。 他盯着自己的手,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哥。”贺若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唤道。 谢关雎苦涩道:“别叫我哥。” 确认四下无人, 贺若峰更加猖狂, 脸上神情隐隐疯狂而阴郁, 按住谢关雎的那只手力道越发重,威胁道:“求你别跟我抢, 你知道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而我要什么都没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了,要是你跟我抢, 我输了怎么办呢?” 谢关雎挣扎了一下, 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气, 而没能把贺若峰推开。贺若峰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 神情有些激动。自从车祸以后, 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仿佛所有计划好的东西都被贺关昀一点点打乱了。一向对贺关昀避而远之的冯北, 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贺关昀病房送东西, 还去看他!还有贺父,居然也被贺关昀给打动了! 贺若峰心里涌出说不清楚的惶恐情绪。 “你求我别和你抢?”谢关雎闭上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凉,嘴角浮现自嘲的笑容,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 贺若峰眼中浮现一抹嫉妒的异色:“可是你现在,就是在跟我抢啊,无论是爸妈,还是冯北如果没有你,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谢关雎无力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双眼中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是吧,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失去了梦想,失去了爱情,还不如去死,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没有人来悼念。 贺若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关雎,反而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关昀。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仿佛整个人的生命力都枯萎了。嘴唇是干涸的,脸色是惨白的,眼神也是暗淡无力的,甚至于,隐隐透出行尸走肉的死寂来。和从前的脾气跋扈,自信张扬的贺关昀截然不同也是,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即便是贺若峰,也知道贺关昀将画画这件事情看得有多重要。 接二连三的打击,怕是快要将他摧毁了。 这个机会不是正好么?如果神明有眼睛的话,就求求它让贺关昀快点被摧毁吧。否则为什么一切的好处都是他得到呢?机缘巧合之下救下冯北,成为冯北的救命恩人的是他。被管家和一众下人所宠爱的人是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直接继承贺家股份的也是他——当自己小时候在街头挨冻受饿时,他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听睡前故事吧? 贺若峰心里的那些欲念逐渐形成了可怕的东西,他眼睛死死盯着贺关昀,嘴里的话很轻,却沉淀着一直以来最可怕的恶意:“那不如去死吧,反正你瞧,你爸妈更喜欢我,等你死后,他们由我来照顾,你也不用惦记。至于冯北,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会和他结婚,我会和他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哥,这里其实没人需要你” 他轻声哄着说出这句话,按在谢关雎肩膀上的力道逐渐无意识地加重,直到谢关雎脸上露出痛苦和慌乱的神情。 但是—— 不对劲。 贺若峰突然觉得不对劲,周围的空气太一安静了,甚至有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转头,就看见冯北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刚上来,正冷冰冰地瞧着他。那眼神,简直如同冰霜冻结,说是憎恶也不为过。 “放开他。”冯北没等贺若峰作出反应,径直大跨步走过来,将他从谢关雎身边拉开。贺若峰只感觉一股大力道将他重重推开,差点没撞到身后的栏杆上去。咽了下口水站稳后,他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冲动了才”贺若峰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他试图伸手去捉住冯北的胳膊,但是冯北眼神一直落在谢关雎脸上。 那种眼神,何时曾落在他身上过?贺若峰一下子就慌了,这种慌乱蔓延开来,令他嘴唇轻颤:“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呢?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你知道我一向口是心非的!” 冯北这才侧眸瞥了他一眼,同时甩开他的手,眼神冷淡了许多:“原来你也知道那些话很恶毒吗?” 贺若峰顿时语塞:“我” 冯北看向他的神情十分漠然,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救了我,我不便对你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以后,请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说我会和你结婚。之前对于你的造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贺若峰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开始蓄起水雾,拼命地摇着头:“为什么,你都说了我救了你了,你还这么对我?” 冯北视线重新落在谢关雎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十分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现在请你离开。” 贺若峰不敢置信地盯着冯北。在这之前,冯北虽然也从没喜欢过他,但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十分绅士。因为他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甚至给了他特权,允许他自由进出冯氏,并且和他签了一份合同,转给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他原本以为,只要冯北心里没有别人,那么他就迟早会进入冯氏—— 可是现在,自从贺关昀从车祸中醒来后,所有原本在他掌控中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贺若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从谢关雎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掠过,眼中逐渐聚集起疯狂的妒意。他现在这样难堪,都是他这个好哥哥带来的,他会永远记住! 冯北不悦地道:“你还有话要说?” 贺若峰咬了咬牙,脸上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再三看了冯北几眼,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谢关雎和冯北两个人。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谢关雎站在那里,无力地靠在墙上,稍稍滑落下去。他的双眼失神,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冯北,那里面曾经闪耀过的东西已经被击碎了,曾经的清澈变得有裂痕,再也无法愈合。他的生命里仿佛彻底枯萎了,变得麻木而迟缓。 冯北下意识地握住他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低声问:“你还好吗?” 谢关雎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这眼神里却只有茫然和死气沉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他点了点头,仿佛是逃避一般,刻意离开了冯北的桎梏,退后了一步:“谢谢冯总关心。” 声音很低,有些掩饰不住的沙哑。 冯总? 冯北手指空荡荡,离开了谢关雎的体温后,他的大脑也随之空白了一秒。 他缩回手指,放回口袋里,蹙起眉,低头凝视着谢关雎。对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光泽,也不再抬头看他,不再用那种充满炙热爱意的眼神痴痴望着他。好像这段时间里,对方逐渐将那份飞蛾扑火般的感情强行收了起来,捆在了尘封的箱子里一样,绝不轻易放出来。 说不上为什么,冯北心里疼了一秒。 他捏了捏拳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过了会儿,淡淡道:“我先送你回房间。” 谁知站在对面的青年惶恐地抬起头,眼神瑟缩,毫不犹豫地出言拒绝:“不必了!” 此时的谢关雎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在车祸之前,他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冯北一人身上,所有的呼吸都只牵挂着冯北一个人。即便是出了车祸之后,得知冯北选择先救贺若峰,他也是将所有的刀子独自吞进喉咙里,依然用那样眷恋的眼神看着冯北。 但是现在,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哪里发生了变化呢? 冯北蹙眉道:“你这是生我的气了,责怪我先救了他,是不是?”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谢关雎苦笑一下,这笑容却比哭还苦。他试图将颤抖的右手藏到身后去,但依然被冯北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动作。 冯北心头一窒,一疼,便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清楚地记得贺关昀所有的眼神和表情。这段日子以来,这个人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爱恋的c炙热的c渴望的c凄凉的c绝望的,全都落在他心头,缠绕在一起。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对贺关昀产生好感。但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有几次站在贺关昀的病房外,并没有推门进去,从外面看着贺关昀。看久了就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他脸上,就发现贺关昀原来是长得非常俊美的,并不比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差。他脸色本就苍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总是被圈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眉眼既温和又线条好看。尤其是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就连走廊上那些护士,都一直悄悄议论,说贺家大少比贺家二少长得好看得多。 开始他认为是自己的愧疚心理作祟,太过于关注贺关昀,才会让那些鸡毛蒜皮的护士八卦落入自己耳中。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忍不住去听别人对贺关昀的评价,忍不住多听几句。 他因此认为自己是工作量不够大,才会分神去关注这些无聊的事情。 可是事实证明,近来他拼命往自己身上压工作,却还是忍不住,吩咐助理多准备了一张宴会的入场券。结束完会议后,便忍不住赶了过来。 “那,冯总,您自便,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谢关雎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打断了冯北的思绪。他说完便转过了身,竟然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多看冯北一眼。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冯北紧紧盯着谢关雎的脸,视线落在他那干涸发裂的嘴唇上,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喝水,所以嘴唇快要发裂了。谢关雎将右手放在口袋里,像是藏什么丑陋的东西一样藏了起来。 “下次吧,我很累了。”谢关雎背对着冯北,疲倦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缓缓地朝着走廊另外一头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他放在口袋里的右手再次试图用力,却仍然没有太多的知觉。或许在不久之后,通过复健,能够让右手恢复正常生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能画画之后,对他而言,便是再也没有正常生活了 他如今这样,可真像一个自怨自艾的残疾人啊。 这样子的他,失去了最为热爱的东西,以后的日子注定会过得如同一潭死水。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冯北呢? 他没有资格了啊。 谢关雎苦笑一下,在经过走廊拐角时,嘴角的这抹无比痛楚的苦笑,如同一根刺扎入了冯北的眼睛。 冯北心脏失跳了一秒。 终于双腿不受大脑控制,情感不受理智控制地,追了上去。 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眼前这个人,好像在离他越来越远了。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只能属于他一个人!如果贺关昀想要收回不,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冯北快步走到谢关雎身后,等谢关雎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进了谢关雎的房间,并眼神微暗地将门一下子关上了。 “砰”地一声。 “你想干什么?”谢关雎下意识地转过身,惊诧地叫道,却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冯北就忽然低下了头,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他干涸的嘴唇被吻住了。那个吻并没有多少技巧,反而饱含侵略与肆意。冯北的舌钻入他的口腔,在他口腔中肆意横扫,直到舔到他的舌尖和嘴唇每一个角落,将他嘴唇上的干涸裂纹舔舐吮吸。他想要退缩,可冯北伸出一只手,牢牢扣住他的后脑勺,逼迫他离他更近,更近一点。 “唔唔。”谢关雎睁大了双眼,显然是对现在的状况不敢置信。他瞪着冯北。而冯北也睁开双眼,半眯着朝他看去,只见他眼里更多的是慌乱和不知所措,却缺了应该有的那份欣喜。 冯北心下一沉,用双臂桎梏住他,喘着粗气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打算追你,你看怎么样?” 还没等谢关雎回答,他又重新吻了上来,并且一把将谢关雎压在了门板上,用单手扣住谢关雎的两只手臂。谢关雎拼命挣扎,却完全没办法逃脱他那么大的力气。 502: 谢关雎: 502: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这声音很熟悉,是刘妈和周骏。 冯北眯起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人,没有放过他脸上细微的惊慌失措,于是轻笑一声,愈发卖力地吻住他,甚至于,一只手拽开他扎在裤子里的衬衣,轻轻在他腰上抚摸起来。 不得不说,冯北这抚摸十分到位,且色一情。就算谢关雎耐力很足,也被撩拨得微微硬了。 刘妈和周骏已经走到门外了,敲了敲门,道:“少爷,你在睡觉吗,你朋友来看你了。” 周骏笑着说:“刘妈,他要是在睡觉的话,不用吵醒他,我在下面等他就行了。” 刘妈迟疑道:“可是我们少爷睡觉很难叫醒,有时会睡到很晚。” 周骏倒是无所谓,笑了笑:“多晚我都愿意等。” 谢关雎听着近在咫尺的门外的对话,简直像是从耳畔传来似的,有种被人近距离看着偷情的暴露感。他脸色一下子苍白,下腹微微绷紧,也伸出手去,试图把冯北的手抓开。 冯北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却以为他是害怕这一幕被周骏看见。那双眼睛里依然像是蒙了尘,所有对自己的炙热的欢喜都被收拾得很干净,就算是这样近距离地瞧着,依然瞧不出里面曾经饱含过的爱意说不上为什么,冯北心里突兀地愤怒了一下,难过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真的能把对他的感情收回去吗?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信。 502: 谢关雎: 502: 他这身体本来就较为清癯,又穿着加大号的病服,背影看起来简直无比萧索,侧颜消瘦而苍白,令来来往往的护士心疼得要命。 周骏也来过几次,可他无论说什么笑话,都再也逗不笑这个曾经阳光自信的人了。周骏看着贺关昀日渐消瘦,只觉得心里怒气沸腾,数次想找冯北打上一架,可冯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他轻易能够接近的。每次他来看望过贺关昀之后,都会在医院的墙角独自站立许久,离开时一地烟头。 谢关雎出院后就住回了贺家。 说起来,原先他是自己在外面住公寓的,因为贺若峰也在贺家,并且很讨贺家的老人喜欢。相比之下,贺关昀脸色臭嘴巴硬,和贺若峰会来事儿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力。和贺若峰明争暗斗数次,都落于下风之后,贺关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搬了出去。 虽然贺关昀母亲一直劝自己儿子回家,但是贺关昀哪里是肯听劝的人,说不回便不回,没人劝得动。 这次谢关雎跟着管家回了贺家,贺若峰很是吃了一惊。眼瞧着贺关昀回家后,贺母就一直围着自己亲儿子团团转去了,他心里有所不甘,却暂时也毫无办法。他虽然这些年很讨贺父的欢心,但是对贺母,却始终没那么容易接近。 只是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长久下去,否则贺关昀是一定会动摇自己在贺家的地位的,那么自己好不容易哄骗贺氏夫妇留给自己的股份也就岌岌可危了。 谢关雎这边,则完全没有把贺若峰当回事。 他回到贺家之后,大概是因为贺母知道儿子再也不能画画了,担心他心情抑郁,这阵子专门从国外回来,整日陪在他身边,想给他解解闷。 先前贺关昀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僵硬的,因为他是个不擅长处理亲情关系的人,性情骄傲,还是个搞艺术的,多少有些孤僻和古怪。再加上中间也有贺若峰从中作梗的原因,他和父母的关系就更不好了。 可换作谢关雎就不一样了,他纵横快穿世界这么多年,演技不是盖的,但凡想要对一个人表现出深情或者体贴,就没人能够逃离他温柔的沼泽。 这阵子他在贺母面前俨然一个受到了打击,不得不收起利爪,挫败而狼狈的幼崽,简直激起贺母久违的母性,每天围在儿子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给他做点蛋糕点心。 这天早上谢关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贺父正拿着报纸在餐桌旁看新闻。贺若峰坐在贺父旁边,乖巧地拿刀叉将奶酱均匀地涂在面包片上,他的手法娴熟,很能讨好贺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半面妆9 此为防盗章  周骏也凝视着他, 思念若狂地将他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像是想要伸手抱住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周骏压低了声音, 在他耳边道:“他们很快会发现不对劲,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你想办法找到你的护照和身份证好么,三天后我安排好一切,会去接你,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谢关雎愣住:“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 只要你愿意。”周骏缓缓道, 随后紧紧盯着谢关雎, 他心头仿佛悬挂了一块巨石,一旦这个人流露出一丝不愿意的表情, 他便会万劫不复。 可眼前这个人咬住了嘴唇,似乎有些茫然, 最后却是轻轻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502: 谢关雎: “确定吗?你真的,这一次真的选我?”周骏的声音登时沙哑无比。 谢关雎犹豫着看他一眼, 轻声道:“你对我说的那些办画展的事情,我好像都有些模糊的印象。我们之前应该的确是认识的, 我对你也有种熟悉感。而冯北那个人, 我和他之间好像没有任何愉快的回忆所以, 我相信你。” 反正在他失忆之后,他的亲生母亲没来找过他,而他的亲生父亲一来就是为别的人求情。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人在意他了。 “谢谢你,关昀。”周骏哑着声音说道,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几乎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瞬,几乎欣喜到要发狂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心脏怦怦直跳,也许,这一次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终于愿意眷顾他一次。 谢关雎跟着保镖回去,但是这一次,他多了一件心事。他知道,三天后他会找借口溜出来,那个时候周骏会把一切准备好,会带他彻底逃离冯北这个人的控制。只要这次成功,他便能拥有自己的人生,或许找回自己的记忆,又或许重新开始。总而言之,再也不要见到冯北。 谢关雎回到家中,和平常一样看着电视机发呆,但这一次,他时不时起来站到阳台边上,看冯北回来了没有。这落在来送饭的助理眼里,便是谢关雎的态度有了较大改变。助理几乎都有些替冯总受宠若惊了。 502: 谢关雎道: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自然从助理那里听到了谢关雎的改变。这令他心神不宁,在董事会议时一直走神,最后匆匆结束了会议。 这天冯北应酬完,喝了一些酒,下意识地便回到了这个有谢关雎的地方。他酒量很好,平日里从未醉过,可此时却像是恨不得醉倒,才能不清醒地去靠近那个人一样。他打开门站在玄关处,想要把鞋子脱下来,可是脱半天都没能脱下来,眼前出现重影。 谢关雎远远看着,抿了抿嘴唇,朝着冯北走近了几步。 冯北歪歪斜斜地站着,领带也早就不翼而飞,浑身散发着酒气,额前头发不羁地翘起,丝毫没有冯总的形象。眼看着他往前一扑,即将摔倒,谢关雎慌忙上前一步,刚好将他抱在了怀里。 冯北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这个熟悉的人。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难得地放下了自尊和骄傲,将脸在谢关雎的睡衣上蹭了蹭,嘴里发出苦涩的叹息:“很想你” 谢关雎浑身一僵,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费力地拖着冯北的腋下,朝着卧室挪过去。 冯北双脚在地上拖着,开始还不甚清醒。在谢关雎艰难地将他推上卧室的床上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人身上安静而熟悉的喘气声,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半睁开眼睛,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双搂住自己腋下的双手。 那个人这是在关心他吗? 怕他喝醉了倒在门口,所以用受伤的双手用力把他拽到卧室的床上。 他还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对他好了,再也不会流露出对他的关心了。冯北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样,忽然眼眶一热,没骨气地鼻腔一酸。 他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谢关雎费力地将冯北扔在床上,便转身向走,可手腕顿时被拉住,随后整个人一瞬间朝后倒去,被大力拉入冯北的怀中。天旋地转的感觉令谢关雎惊慌起来,他挣扎着将搂住自己的那个人推开。 可那个人将他抱得紧紧地,甚至还试图用四肢压上他的身体。 冯北紧阖着眼睛,鼻息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而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如同抱一个抱枕一般。 “放开我!”谢关雎低声喝道,在冯北脸上使劲拍了拍。 但这个人好像是实在醉得不清,力气大得出奇,一双手死死将他禁锢着,一条腿伸过来将他完全压在身下。谢关雎一动弹,这个人的胯一下就勃一起了,硬邦邦地抵着谢关雎的小腹。 谢关雎顿时不敢动了。 这个人嘴里还喃喃地说:“我没醉” 谢关雎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明明是醉了!你放开我!” 冯北却像是实在醉成烂泥,越发用力地用双臂钳制住谢关雎,将俊脸凑过来,贴在谢关雎的脸上,像是把他的脸当成了枕头,使劲儿蹭了蹭,鼻尖刮到谢关雎的耳垂,然后将脸埋进谢关雎的脖颈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就睡着了?谢关雎完全动弹不得,恼怒得不得了,却没办法从冯北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身体僵硬,片刻之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疲倦的眼皮,忍不住睡着了。 待他睡着之后,冯北轻微的鼾声就停止了,睁开眼来,漆黑的眸中是复杂难解的深意,既有爱而不得的疯狂,又有病态的满足。 如果可以,他希望怀中这个人就这样再也不要醒过来,他也这样睡过去。他可以抱着他,不让他被任何人看到,被任何人夺走。 那样的话,这个人就再也不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再也不记得他。也不会口口声声都是周骏在哪里,而无视他的痛楚与绝望。这个人会和以前一样,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耳朵里只听得到他一个人。 将他完全关起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第二天谢关雎是在冯北怀里醒过来的。他一睁开眼,就见到冯北那张脸放大在自己眼前,俊挺的鼻梁戳得非常近。他注意到冯北比起先前傲慢肆意的样子,变了很多,现在眉宇间写满了忧郁,一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高傲与自信,反而如同落满灰尘的琉璃,充满了落寞的杂质,黑沉得不见底。 冯北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凝视了多久。那双眼睛盛满温柔之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北突然凑过来,在他眉心印下轻柔如羽毛的一个吻,随即飞快地放开他,下了床。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定饿了,出来吃吧。” “你”谢关雎皱着眉头,刚想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冯北就已经抓起自己的衬衣,离开了房间。不知道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还是害怕听到他的拒绝。 留下谢关雎和缓缓飘动的窗帘。清晨的阳光从那里透进来,令谢关雎产生一种静谧平和的错觉。 谢关雎踩着拖鞋出去,见到冯北腰间系了围裙,双手端着羹汤和粥出来,摆了一整桌,对他轻声道:“有些是从外面买来的,这粥是我清晨起来熬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尝尝好吗?”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但浑身却有些僵硬,像是等着谢关雎下一秒掉头就走一样。 谢关雎看着桌子上的白粥,沉默了会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冯北心中登时有什么在死灰复燃,他替谢关雎拉开椅子,看着谢关雎坐下来,用没有受过伤的左手拿起调羹,慢慢地舀起一口白粥,放进嘴巴里。 “怎么样?”冯北看着这个人右手上的伤疤,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心头也紧了一紧。于是在这个人的旁边坐下来,却没有动筷,只是注视着他。 谢关雎垂着头,又慢慢地吃了几口粥,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机械地吃着饭,如同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隔绝了一切和冯北c和外界的交流。 可既便如此,冯北也已经满足了。 能够像这样安静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他看着他,已经很幸福了。 吃完饭,谢关雎似乎想要收拾碗筷,但冯北连忙拦住他,道:“我来。” 说着将碗筷都收拾好,去厨房洗碗去了。 室内很安静,冯北早晨起来时,打开了谢关雎以前的那只p3,里面除了他的语音,还有一些陈旧的钢琴曲,应该是谢关雎喜欢的。于是轻柔的音乐随着轻轻飘动的窗帘,被风带着,充满了整个屋子。 谢关雎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随后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到沙发上去打开电视机看些新闻。 冯北进厨房之前,看了一眼谢关雎,嘴角忍不住翘起,仅仅是这样一餐简单的早饭,他竟然已经足够满足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这样下去。 这个人记不起他也不要紧,他会努力,和当初这个人拼命走进他的心房一样,慢慢敲开这个人紧闭的心扉。 冯北这样想着,眉宇间都舒展开了一些。他生平第一次为别人洗碗,打开水龙头,看着碗筷被水冲刷干净,他的心里有种满足感。 随后他又洗了一些谢关雎最喜欢的水果,放在水果盘里,正打算出去放到茶几上,却猛然听到了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 骤然之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盘子扔了下去,大步冲出厨房。 却刚好见到防盗门“砰”地重重摔上,而卧室的保险柜,锁着那个人的护照和身份证的地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撬开了。 原来,昨天晚上那一丝丝如同施舍般的关心,都只是假象。 他还以为,那个人愿意和他一同吃饭,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解。他甚至还不希望门外的保镖和助理打搅到他们,令他们走开。是他掉以轻心了。不是没想过周骏会不死心地盘旋在那个人周围,却唯独没有想过,是那个人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他! 就这样憎恶他么?连一丝机会也不给? 冯北站立在玄关处,整个人一瞬间如同被撕成碎片。他陡然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来时,抓起外套追了出去,眸中是一片磅礴的怒意。 谢关雎躲在地下停车场,周骏拉开车门,示意他上去时。他听到502在耳边提醒道: 502:惨的是那些被你欺骗的人好吗! 谢关雎问: 502: 谢关雎自从知道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导致自己再也不能画画之后,就每天坐在窗子边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孤零零的枯枝。他看着那被大雪掩埋,即将终结自己的一生的枯枝败叶,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他再也不能画画了,所有的梦想此后都与他无关。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这身体本来就较为清癯,又穿着加大号的病服,背影看起来简直无比萧索,侧颜消瘦而苍白,令来来往往的护士心疼得要命。 周骏也来过几次,可他无论说什么笑话,都再也逗不笑这个曾经阳光自信的人了。周骏看着贺关昀日渐消瘦,只觉得心里怒气沸腾,数次想找冯北打上一架,可冯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他轻易能够接近的。每次他来看望过贺关昀之后,都会在医院的墙角独自站立许久,离开时一地烟头。 谢关雎出院后就住回了贺家。 说起来,原先他是自己在外面住公寓的,因为贺若峰也在贺家,并且很讨贺家的老人喜欢。相比之下,贺关昀脸色臭嘴巴硬,和贺若峰会来事儿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力。和贺若峰明争暗斗数次,都落于下风之后,贺关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搬了出去。 虽然贺关昀母亲一直劝自己儿子回家,但是贺关昀哪里是肯听劝的人,说不回便不回,没人劝得动。 这次谢关雎跟着管家回了贺家,贺若峰很是吃了一惊。眼瞧着贺关昀回家后,贺母就一直围着自己亲儿子团团转去了,他心里有所不甘,却暂时也毫无办法。他虽然这些年很讨贺父的欢心,但是对贺母,却始终没那么容易接近。 只是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长久下去,否则贺关昀是一定会动摇自己在贺家的地位的,那么自己好不容易哄骗贺氏夫妇留给自己的股份也就岌岌可危了。 谢关雎这边,则完全没有把贺若峰当回事。 他回到贺家之后,大概是因为贺母知道儿子再也不能画画了,担心他心情抑郁,这阵子专门从国外回来,整日陪在他身边,想给他解解闷。 先前贺关昀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僵硬的,因为他是个不擅长处理亲情关系的人,性情骄傲,还是个搞艺术的,多少有些孤僻和古怪。再加上中间也有贺若峰从中作梗的原因,他和父母的关系就更不好了。 可换作谢关雎就不一样了,他纵横快穿世界这么多年,演技不是盖的,但凡想要对一个人表现出深情或者体贴,就没人能够逃离他温柔的沼泽。 这阵子他在贺母面前俨然一个受到了打击,不得不收起利爪,挫败而狼狈的幼崽,简直激起贺母久违的母性,每天围在儿子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给他做点蛋糕点心。 这天早上谢关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贺父正拿着报纸在餐桌旁看新闻。贺若峰坐在贺父旁边,乖巧地拿刀叉将奶酱均匀地涂在面包片上,他的手法娴熟,很能讨好贺父。 而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近了。 从小到大,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一直很僵。贺若峰虽说是贺父从远房亲戚那边带回来的孩子,可实际上,到底是不是贺父的私生子,这里头还得打个问号。贺母为人软弱,虽然一直有所怀疑,但是也不敢提起。而贺关昀即便想讨个公道,也没办法拿到证据。 不管如何,贺父对待贺关昀还不如对待贺若峰那么亲近,倒是真的。明明贺关昀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从没记住过亲生儿子的一次生日,反而是贺若峰每年生日,都能收到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不仅如此,所有贺关昀有的,他全都让贺若峰也有,包括豪华的生日宴会,也包括一半的公司股份。 看见他下来,贺若峰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哥。” “下来这么晚?”贺父抽了张报纸,从眼镜后面抬头瞪了谢关雎一眼,蹙眉道:“既然以后没法画画了就来给我打理公司,怎么不多跟你弟弟学学?你再这样我看你也别来公司了,免得公司被你给糟蹋了。” 谢关雎拉开椅子坐下,心平气和地说:“跟他学什么,学怎么抢别人东西吗?” 贺父没想到他整这么句话出来,脸色顿时一变。 贺若峰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十分委屈地笑笑:“是我要和哥多学学。” 贺父把报纸一摔,指着贺关昀道:“一天天的你净不让我省心!” 贺母在旁边看了干着急,拦着贺父说:“你怎么回事啊,儿子刚出院呢,你就吼他骂他?” 贺父吼道:“就他刚出院?若峰难道不也是刚出院?怎么没见他这么娇贵?” 贺若峰有些幸灾乐祸,但仍然委屈道:“大概是哥对我有偏见吧” 听到这里谢关雎就听不下去了,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贺若峰,无声地咧了下嘴角。这人倒是挺有能耐的,也挺有耐心,用了十几年的功夫,彻底融入这个家了,反而把贺关昀变成了外人。 谢关雎放下筷子,盯着眼前的餐盘,突然开口了:“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后都不能画画了吗?” 贺父一下子静了,怒火仍然盘旋在头顶,但稍微压下去了点,转头去看谢关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半面妆10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请支持正版。  除此之外, 也和他的颜值外型有关。媒体拍到的他的照片上, 他永远是冰冷凌厉的, 从没有过和煦微笑的一面,这令他气质更加神秘,成为镜头追逐的宠儿。 不仅在圈外, 就连在记者圈,也有许多为他魅力折服的人,用一个记者的话来说,就是见了本人之后,会相信那些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是真的存在的。 而最最令新闻圈感兴趣的是, 和那些朝三暮四, 野花野草新闻缠身的商业大佬不一样,冯北这么多年几乎从没传出过什么有关恋情的绯闻。他本人的私生活相当严谨禁欲, 就连每年都会召开的冯氏宴会, 他都从不带舞伴来。 每次都是一个人单独出现在舞会上。 而这次,事情似乎变了! 司机将豪车车门缓缓打开, 记者争先恐后摆好机位,屏住呼吸等待拍照时,却见到从里面下来的不止冯北一个人。另一个身形修长c宽肩窄腰的男人跟着一起下来了!那个男人同样生得极为俊美,虽然和冯北的气场截然不同,可在镁光灯下, 依然抓人眼球到夺目惊心的程度! 周围记者倒吸一口冷气,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就见冯北主动伸出臂弯去,让那个男人揽住。 ——这这这简直是疯了!我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冯少带舞伴来,还是个男的! ——而且你看见冯少嘴角好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了吗!我怀疑是不是我的摄像头坏掉了!我是在做梦吗! ——今晚不用睡觉了,估计回去就得加班到通宵,这消息和视频一放出去,我们新闻网站得刷爆了崩溃了吧!还能有比这更劲爆的吗? 记者蜂拥在冯北和那个男人周围,快门声音疯狂响起,过度曝光的咔嚓声也如同潮水一般,夹杂着记者们兴奋的交谈声。 冯北带着谢关雎从红毯上过去,当他示意谢关雎挽住自己臂弯时,谢关雎微微呆愣了下,犹如置身一场梦境中一般,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柔的人是自己暗恋了多年的人,怔忡地看了一眼冯北,这才小心翼翼地搂住他胳膊。 但是紧接着,被闪光灯包围着走过去时,冯北就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那只挽住自己胳膊的右手,似乎有些不安,紧紧地抓着衣服。身边人脸上也有些苍白,抿起嘴唇。 冯北侧眸看过去,一眼便猜到身边人此时的心思。 今天来赴宴,谢关雎穿了深灰色的西装,手腕那里的袖扣裁剪特别,刚好可以遮掩住右手手腕间的伤疤。但是尽管如此,仍然没能完全遮住手背上的疤痕。 那条疤痕已经做过修复手术,但蔓延在手背上,仍然丑陋无比。 他竭力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此刻的动作十分不自然。 冯北垂了眸,说不清楚心中涌起的是什么复杂情绪。他伸出左手去,就好像完全不经意一样,握住了谢关雎的右手—— 谢关雎倏然怔住,侧过头看着冯北。右手手指蜷缩了下,又被冯北一把握住,紧接着是十指交叉。干燥肌肤相触的感觉传来,冯北将他整个右手包裹在手心里。 那种温暖一瞬间抵达心脏。 冯北视线仍看着前方,漆黑的眸中有着淡淡笑意。他偏了下头,低声在谢关雎耳畔耳语了一句:“要是怕的话,今晚就一直藏在我这里,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的。” 谢关雎没说什么,眼圈却一下子红了。他咬着下唇,低低应了一声:“嗯。” 似乎是仍然有些不安,他蜷缩起来的手指动了动,仿佛是无意的,挠刮在冯北的手心,宛如猫咪轻挠,一阵搔痒酸麻的触感犹如宣纸遇水一般,从手心里渲染开来,一下子传遍冯北的四肢。 冯北整个人都有点僵硬起来,深吸了口气,不自在地捏紧了谢关雎的手。 没硬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冯北偏过头去,视线落在谢关雎脸上,从他洁白的额头一直落在他柔嫩的唇瓣上,眸光微微暗了暗。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这么轻易地被勾起欲念。在过去那十几年,他也从没发现眼前这个人有这么的诱人,简直令人想要结束这该死的宴会,直接脱光衣服上到床上去。 不出谢关雎所料,虽然这场宴会没有邀请贺若峰,但贺若峰依然来了,并且精心打扮了一番。他此刻独自坐在角落,一杯酒接一杯酒地喝,眼神落在谢关雎与冯北十指交握的那只手上,眸中嫉恨一闪而逝。 周骏家境不俗,是个当地小富二代,不过在冯氏举办的这种全是各界商业大佬的宴会上,他的身份则没那么够用了。因此并未收到冯氏的宴会邀请函,不过他也来了,只是被拦在山脚下,废了一番周折才进来。 此刻的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谢关雎随着冯北和几个商业大佬交谈几句,便借口有些头晕,想去休息,让冯北将他放开片刻。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自然不能让冯北跟着他一起。 “那么你自己小心点,我马上过来。”冯北望着谢关雎喝了几杯浓度不高的酒之后就开始发红的脸颊,微微皱了皱眉,他有些后悔让眼前这个人喝酒了。尽管之前贺关昀也在醉酒之后来纠缠过他,但是他从没有正眼瞧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诱人。 谢关雎抬头看着冯北,眼中满是炙热,宛如团了火的银河落在了眸子里一般,盛的全是冯北一个人。 “我就坐一会儿,哪里都不去。”他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喝醉了的鼻音。 冯北搀扶着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笑容温柔得简直不像他自己:“我让服务生送你过去。” “冯北,你什么都不知道”谢关雎笑起来,像是这一阵子的落寞和颓丧终于一扫而光,脸颊一侧露出一个梨涡,眸子泛着水光,亮得惊人。 冯北将摇摇晃晃的人搂在怀里,顿了下,突然不想让这副样子的他被任何人看见,最终还是没有将他交给一旁的服务生,而是亲自搂着他朝楼上房间走去。 或许是喝醉了,眼前的小醉猫开始大胆起来,在冯北怀里蹭了蹭,鼻息中发出细微的哼声。 冯北下腹紧了紧,握着谢关雎肩膀的手也越发用力起来。 他喉咙动了动,稳住心神,带着谢关雎走上楼梯,偏头看了怀中人一眼,问:“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谢关雎不再拖着步子往前走,而是站立不稳地停了下来,泛着醉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冯北,其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委屈,“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了你很多年” 冯北怔住。 随即怀中人蹲了下来,一字一顿固执地,用含糊不清宛如呢喃的声音道:“很多年” 冯北低头看着谢关雎委屈的脑袋,和那双仰着头看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眶。他喉结耸动一下,脑子里仿佛有根名为理智的弦断裂了,并且,该死,竟然有了反应。 走廊外面,冯北明知这里可能会蹲守浑水摸鱼进来的记者,明知有可能会变成第二天的头条惊动整个冯氏,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将谢关雎拉了起来,圈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手抚摸着谢关雎的脸,听着谢关雎唇齿间发出来的细碎的呻一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将这个人压在身下,听他诉说想要,将他身上每一个角落布满自己的痕迹。 冯北深吸一口气,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将自己拉了回来。他没有忘记今晚对冯氏而言相当重要,他不可能在这里被欲望迷乱了大脑。 “我送你回房间睡觉,睡一觉,醒了头就不晕了。”冯北抚摸了下谢关雎的头发,语气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想,他可能已经开始沉溺了。 谢关雎面颊绯红,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虽然脑子不甚清醒,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乖。”冯北说。 谢关雎有些眷恋地扒拉着冯北的手臂,不愿意让他走,小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冯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一小时后,我会过来陪你,你一睁开眼,我就在你身边了。” 谢关雎露出梨涡,伸出手指头:“好,拉钩。” 两人并没注意到,走廊尽头,贺若峰站在角落里,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一边。他眸中嫉恨仿佛变成了实质,恨不能化作刀剑砍在谢关雎身上。他从没这么恨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将他什么都夺走还不说,现在就连冯北—— 他死死握住手中的手机,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说是让他来三楼西侧305。 谁知来了这里,就见到了这一幕! 冯北那种生人勿近的人,即便以为自己救了他,却依然整整两三年,都待自己不冷不热,如同一个生疏的客人。可是现在,车祸之后怎么一切都变了?冯北突然喜欢上了贺关昀?还亲吻他?! 贺若峰手背上青筋暴露,心底隐隐下定了什么决心。既然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抢他的东西,一直挡他的路,那么便不得不除了。 他环顾一圈,抬头看了眼走廊顶方。因为来参加赴宴的人都是极为重要的商业人士,所以这别墅里并没有设置摄像头。既然如此,那么就方便了。 谢关雎订好闹钟,在床上眯了会儿,便睁开双眼。他侧耳听了会儿,外头仍是觥筹交错的声音不断。而这其中,似乎隐隐传来某种汽油的味道,如果不仔细去闻,是根本闻不到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502之前摆在他面前的剧情中,就有这一段,在宴会上,贺关昀因为绘画天份被一个国外的大师看中,引来贺若峰嫉恨,所以趁着人龙混杂之际,在贺关昀睡觉的房间外放了火。这别墅里的房间都是单独的,房间与房间之间隔着游泳池,在这里下手是最好不过的。 而谢关雎穿过来之后,因为他本身没有绘画技能,所以竭力避免去和什么大师之类的有接触,因此也就没了那段剧情。但是以谢关雎的经验来讲,有些转折性的剧情,是不会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c人物感情改变了而改变的。 也就是说,贺若峰还是会在这一晚做出同样的举动,只不过现在导火线应该变成了别的。 谢关雎: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贺若峰会做出的事,便决定索性将计就计,让贺若峰想要烧死他的事情公诸于众好了。反正贺若峰做出这种事情来,也该遭报应了。 502沉默了下,突然叫起来: 谢关雎蹙眉: 502说: 谢关雎: 502急道: 谢关雎也惊了下,迅速掀被下床,匆匆穿上衣服,问道:这个人才见过贺若峰两次,便将贺若峰的心理牢牢把控—— 502: 谢关雎冷静地系上睡袍腰带,想了想,又对着镜子将腰带解开,造成来不及穿不好衣服的样子。 是他疏忽了,没想到周骏在看到他和冯北互相表明心迹之后,受到的刺激那么大,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不过也是够厉害的,如果没有系统提示,或许冯北这次就真的栽在周骏手里了。那么从此之后,贺关昀就独独属于周骏一个人了,永永远远属于他一个人—— 周骏做了这么一件事,既是从贺若峰手中保护了他,也是借刀杀人,借贺若峰除掉冯北。 谢关雎意识到黑化后的周骏有多么恐怖,脚底板升起一些寒意。 502慌里慌张地问: 与此同时,外面突然传出来几个别墅服务生的尖叫,窗户外陡然亮起来,火光冲天,从隔壁305会议室传来!外面乱成一遭,跑步声呼叫声混杂传来。 谢关雎冷静地打开门,朝305跑过去,边道: 贺若峰想除掉他,得到冯北。而周骏想保护他,借刀除掉冯北。既然每个人都心怀目的,那么他也不能错过这场戏,就一石二鸟好了。 助理出声提醒道:“冯总,冯总?” 下面几个等着冯北做决策的主管纷纷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冯北自从接手公司以来,哪天不是板着一张脸,严苛无情,令人讨厌得牙痒痒?今天这是怎么了,简直跟铁石头开花似的,居然会走神? 在助理的提醒下,冯北回过神来,却倏然将文件合上,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份方案我很不满意。在明天开会之前,你们再拿出别的解决办法出来。” 说完,他起身拿了外套,在几个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助理匆匆跟上去,翻了翻手里的日程,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不堵车,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 冯北已经上了车,车门甩上,方向盘一转,从停车场飙了出去。 车子飞出几米远,又突兀地停下来,他降下车窗,对助理招招手。 助理匆忙过去,弯下腰等他发话。 冯北双眼看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问:“这几天都没有人送便当过来吗?” 助理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冯总还会关心这个? 之前贺家两位少爷还没有躺进医院之前,贺关昀是一直对冯北展开激烈的追求的,包括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便当,或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的水晶虾饺,总之会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冯北喜欢的东西过来。 但是最近,没了。 可能是因为在住院,没有这个心情做这些讨好的事情。可是一直跟在冯北身边的助理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贺关昀有一次也肺炎高烧住院,就是那一次差点昏迷不醒,也叮嘱管家按照习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过来。更何况现在距离车祸已经两三个月了,他的病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助理下意识便道:“冯总,您是不是想吃了?我马上叫人去买!” 冯北蹙眉:“我不想吃。” 助理道:“您之前见到贺大少送来的东西,一律让我们直接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说是闻着味道都恶心,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冯北抿紧了嘴唇,侧脸绷紧,打断他:“最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先前贺关昀隔三差五还会打电话给冯北办公室外的那个秘书,提醒她天气或是路况,让她好好照料冯北。 助理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有。” 冯北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踏下油门径直让车子飞了出去。助理在后边站了一会儿,从后视镜中瞧见冯总阴郁不虞的脸色,一闪而逝。 咖啡馆里静静流淌着钢琴轻音乐。 坐在冯北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半秃顶,穿着黑色大衣,黑框眼镜,看起来虽然半显疲态,却十分富有文艺气质。他握住咖啡杯的双手还沾染着一些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红绿颜料,看出来是刚从画室出来的。 李教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英俊冷漠的年轻男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李教授教了贺关昀和周骏多年,把两人当作入室弟子,只是后来周骏和贺关昀闹翻,一气之下出了国,李教授才渐渐地和周骏失去了联系。不过这几年贺关昀仍然经常拜访他,来他门下继续学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半面妆11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谢关雎看着手上的刀子挑破冯北胸膛上的毛衣,微微刺进去,右手更加颤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惶恐地抬起头, 看着冯北,手上的水果刀并没有缩回, 可是也没有继续向前。 “怎么?”冯北眼中俱是痛苦之意,却上扬着唇角, 漆黑的眼眸盯着谢关雎, 似乎恨不得透过谢关雎的皮肉血骨, 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自己的痕迹。 他声音沙哑, 不抱期望地问:“是有一丝丝舍不得吗?” 谢关雎没办法回答,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缓缓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 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发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 退无可退。 冯北看着眼前这个人, 将谢关雎脸上所有挣扎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的眸中也死灰复燃地出现半点光亮, 仿佛熄灭后的死火山卷土重来。他喉咙干涩, 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呢, 你现在不是很憎恶我吗?” 谢关雎脸色苍白, 再次仓惶地退了一步,握住刀子的手却越发无力。 终于,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眼眸也不肯再看冯北一眼。 冯北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起来,心中隐隐有什么期盼死而复活,他不敢靠近眼前这个人,只能隔了半步神情怔忡地盯着他。他语气轻柔,缓缓道:“现在放下刀子,乖。” 可是在下一秒,令他惊愕的是,谢关雎突兀地举起那把刀子,抵在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你干什么!”冯北惊叫出口,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智,他下意识地就徒手去夺谢关雎手中的那把刀子,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谢关雎手中的水果刀比他更快,已经摁进了皮肤表层,如果再微微动一动,就会划下深深的口子,并且有鲜血迸发出来。 冯北惊慌失措地盯着谢关雎,差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去做。 谢关雎抬起眼眸,双目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全是惶然与决绝:“放了周骏一家,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记得你,是我的错,他有什么错?” 冯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能动弹。 “你这样威胁我,就为了姓周的?”冯北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痛彻心扉,如坠冰窖:“你知道吗,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你都会包容我,从来不怪我。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可现在” 他还记得有一次贺关昀为周骏庆生,而他那天刚好出现在那邮轮上,于是贺关昀毫不犹豫地抛下周骏过去找他。他也知道,周骏在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贺关昀表白时,贺关昀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周骏,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以前那个贺关昀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就算是生命也会放弃,又什么时候顾忌过一个小小的周骏。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周骏才认识几天,就会为了周骏来用性命相要挟。 是啊,多正常,现在在这个人眼中,周骏是从火灾中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见到的,并且陪伴了他最虚弱的几天的人。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把他从疗养院中豪取抢夺过来,关在这公寓里面的陌生人。 “我不记得了。”谢关雎身躯微微颤抖,打断他:“而且,即便喜欢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那已经是以前了。”冯北喃喃地,麻木地重复他这一句话,心里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他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求你。”谢关雎又哭求道:“放了我,也放了我身边的人。”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想让我彻底消失?” “是的。” 空气中一片死寂。 冯北一言不发了很久,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前所未有地颓唐。 “你先把刀子放下。”冯北一字一顿地,朝谢关雎伸出手,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说:“把刀子给我,我答应你。”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将筋疲力竭的谢关雎安置到床上之后,就将整个公寓里可能伤害到他的尖锐器具全扔了。可是冯北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向执拗,不然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自己那么多年了。只要他想,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而那时,即便公寓里没有任何利器,他也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冯北拖着疲惫而绝望的步伐离开公寓,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发。 他其实想对谢关雎解释,周骏失踪并非他造成的。在疗养院中,他的确派人把周骏带回来,可周骏在国外学过一些拳术,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那几个保镖的钳制,在中途就逃走了。而周家,他承认,他的确有间接的下手,可即便不是他下手,周家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他无法说这些,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祈求爱情的可怜虫,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然而,如今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那个人的喜欢。只要那个人还喜欢他,哪怕让他失去家产,身败名裂,他居然疯狂地觉得还很值得。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他去了医生那里,可即便是最高明的医生,依然没办法判断到底如何令谢关雎恢复记忆。 或许,这个人的余生将永远都不会记起他了—— 冯北坐在车子里,缓缓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接下来三天,如冯北答应的那样,他没有出现。他只是继续待在公寓的楼下,看着公寓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灯光,烟头摁灭了一地。到了第三天,下属通知他,找到周骏了,对方这段日子的行踪成谜,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冯北决定去正式会一会这个“情敌”。 而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周骏已经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等他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非常警惕,带着几个保镖将周骏围住,等着冯北发话。 但冯北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周骏,淡淡道:“进来。” 周骏跟着他进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瞥了一眼冯北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嘴角挂着仇恨讽刺的笑容:“堂堂冯氏总裁,现在过得居然比我看起来还要狼狈?” 冯北没有理会他,抬起双眸看着他,冷冰冰的双眸中有不屑一闪而过:“你父母在濒临破产之后,早就带着财产移居国外,不知道在哪个阳光沙滩上穿比基尼晒太阳,前几天却打电话给贺关昀,在电话里哭诉自己有多么惨?” 周骏丝毫不意外冯北会得知自己父母与贺关昀之间的那通电话。他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没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知道他心软,接了那通电话,一定恨透了你。” “那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冯北冷笑道:“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让他离开。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周骏嘴角的笑容消失,死死地盯着冯北。 冯北冷漠而傲慢地睨着他,修长的手指拽了拽领带,不屑一顾道:“他失忆前,就没有对你多看过一眼,你以为他失忆了,你骗他是你从火灾中救出他的,他就会喜欢上你了吗?你错了,他即便忘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即便他要挟我,让我放过你,那也顶多是愧疚和同情。” “你凭什么?”周骏一下愤怒起来,再也压抑不住,他身体向前,眼中充满恨意:“是你自己错过的,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说后悔就后悔,凭什么?难不成你一句后悔,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冯北冷淡地看着他。 周骏恨不得一拳捣上冯北那张脸,将他的脸揍得稀巴烂。他深深压抑的愤怒几乎令他快要发疯了,其中还隐藏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嫉妒:“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他曾经那样爱过你。他给我过生日时,你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弄走。无论我怎样请求,他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度过一个生日。他甚至不曾在我和你之间为难过,根本没有为难过!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全都是选择你!” “他办画展时给你发过好几次邀请函,还等了三天三夜,坐在画廊里,每进来一个人,就期待地看向门口,以为是你”周骏喉咙几乎哽住。 他恶狠狠地盯着冯北,忽然不想让冯北知道这些只有他知道的,独属于他和那个人的记忆。 冯北凭什么知道呢?他根本不配! 冯北蹙起眉,神情中有几分怔忡,仿佛在失神。 周骏死死盯着冯北,眼眸里充满恨意与憎恶,他忽然冷笑一下:“只可惜,现在他对你的感情不复存在了。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一直长久地等待下去的,哪怕再勇敢的人也会累的。” 冯北缓缓握住拳头,眸中痛意一闪而逝,他冷冰冰地开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周骏声音有几分怨毒与疯狂的妒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失忆后,独独对你那么排斥。因为他以前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对他冷脸相对。或许他曾经许过愿,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爱上你,也说不定呢?” 冯北终于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周骏,像是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怒气将他揍翻在地。他胸膛迅疾起伏两下,冷冷地说:“你可以滚了,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可当周骏走后。冯北往后一靠,像是极为疲惫,揉了揉眉心,那里仿佛有针扎似的一阵阵刺痛。是真的么?因为爱而不得所以绝望到许下这种愿望,希望下一次,再也不要喜欢上他—— 所以,现在,贺关昀的那个愿望是灵验了吗? 冯北闭上眼睛,真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谢关雎在冯北的公寓中又度过了两天,门外依然守着保镖,但或许是上次冯北被他闹得怕了,只是让这些保镖跟着他,不让他彻底逃走。而他可以出门,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毕竟这样对他恢复记忆也有好处。 在这其中,谢关雎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逛了逛,仿佛是真的想要寻找回自己的记忆。他还试图逃跑过两次,但每次没逃掉多远的距离,就被保镖找到了,于是继续被跟着。 他表现得像是快要发疯了。 但谢关雎本人其实是很享受这种操作的。他去商场无论买什么,根本不需要自己掏钱,uli冯总的黑卡随便刷,想想都很爽好吗!不过谢关雎并不能将这些东西带到下一个世界中,所以也就看看罢了,没有随便买。 于是落到保镖眼里,和汇报到冯北那里,就是贺少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欲望,从头到尾闷闷不乐。 就在谢关雎要求去商场上厕所时,保镖守在门外。他打开隔间出来洗手,水龙头哗啦啦地响,盖过了一个从隔间中闪出来的脚步声。谢关雎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周骏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棉袄,一副乔装打扮的模样,对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很多,脸颊消瘦很多,眼睛里也隐隐有红血丝,不过那双眼眸在见到自己时,一瞬间迸发出光亮来。 而谢关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502: 隐隐觉得这人与这次火灾可能有什么关系,酒店经理与旁边的助理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正对着镜头时,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半面妆12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酒店经理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其中一个不正是杵在自己身后的冯总吗?而另一个, 不就是最近腥风血雨的新闻上的那个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录像很模糊, 但是仍然能够辨认得清, 在贺关昀进入房间, 而冯北走进另一间客房之后, 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隐隐觉得这人与这次火灾可能有什么关系, 酒店经理与旁边的助理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 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 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正对着镜头时, 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 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 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 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 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 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同时也听到了冯北冷冰冰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证据直接送警局吧。” 火灾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若峰这阵子心里焦灼不安,也完全不敢再度去招惹冯北。冯北在商场上什么老谋深算的人没见过,一见了他,八成就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贺关昀已经醒过来了,并被冯北保护在私人公寓里,就连贺母想去看望,都被冯北直接拒绝了。 没死?居然只是失忆?贺若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简直如遭雷劈。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损伤的居然只是贺关昀的一段记忆? 更糟糕的是,现在冯北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场火灾了。虽然贺若峰知道酒店里没有监控,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冯北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个月他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两颊明显地消瘦下去。 贺父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这阵子冯氏的新闻漫天飞,其中最轰动的一条莫过于,火灾之后让冯北放下公司不管的那个男人。外面新闻里都传贺关昀在火灾中救了冯北,打动了冯北的心,从而两个人患难见真情 无论是贺关昀还是贺若峰能够抱住冯北这条大腿,贺父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相比贺关昀,他实在是更希望住进冯家的能够是贺若峰—— 因为他欠贺若峰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贺父又蹙眉看了眼魂不守舍缩在沙发上的贺若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在花园里修剪灌木花草的张师傅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几辆警车呼啸着在院中停了下来,周围几家邻居探头探脑地围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踏进来,锋利的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走过来在贺若峰面前停下。 贺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 为首的警察不苟言笑地亮出证件,道:“我们正调查两个月前冯氏酒店火灾一事,现在请贺若峰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贺若峰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闪过害怕与惶恐。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于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贺父:“伯伯,不,爸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不应该慌张失措,现在警察肯定只是请他去调查。酒店里没有监控,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遗漏,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那条发到手机上的短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烧错了房间,可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清晰起来 万一,是有人想陷害他呢?利用他杀了冯北,还能干干净净地撇清楚。 贺若峰脸色一白,脑子里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着肩膀往门口走了。 贺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警察突然冲进来带走贺若峰,这闹出去让邻居看见了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若峰是凶手呢!请人调查就该尊尊敬敬,捣出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他眼瞅着院子外警车呼啸离去,而邻居正指指点点,简直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 想了想,他蹙眉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拨完了律师的电话,他又不解气,拨打了冯北身边助理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贺父感到有点儿纳闷儿,自从贺若峰在那场海啸中救了冯北后,冯北一直让手下的人对贺若峰诸多照顾。 包括两年前,贺父公司出现危机时,都是冯北的助理出面,跑前跑后给他融了资,才让他度过危机。 虽然冯北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贺父心里,已经把冯北看作半个即将套牢的儿婿了。 前后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贺父一开口就是训斥:“干嘛去了?我有点事情想找冯总,你给我安排下。” 那边的助理顿了下,语气却不像两年前帮他处理事情那时热心尊敬,而是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就挂断了。 贺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线的嘟嘟声给呛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蹙眉,这都什么人,这时候了还想找冯总帮他救出贺若峰,怕不是还不知道贺若峰干出了什么事情吧!两年前帮他做事情全都是因为冯总吩咐,现在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吗? 他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推开玻璃门进去,道:“冯总,警察已经将贺若峰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审讯,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冯北站在落地窗前,漫无边际的灰色雨幕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暗沉且模糊不清,他久久站着,片刻后揉了揉眉心,从背影中都透着一种疲惫,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走吧,我会自己开车。” 助理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说:“好的。” 他走出几步,又隔着玻璃不放心地看了眼冯北。他从来没见过冯总这副样子。这两个月以来,冯总好像已经失控了。往日里一向高傲冷漠,且对任何人都有种偏见,从来都一意孤行,但也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最近却十分偶然地c不经意之间露出疲惫c脆弱,甚至是惶然无措的一面。 尤其是将贺家大少从周骏那里带回来之后,助理已经很久没见过冯总紧锁的眉头松开片刻过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下班,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冯总手里抓着外套,俊脸清癯了很多,下巴上隐隐又有新的胡茬冒出来,长腿迈过时刮起一阵风,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朝电梯走过去。 助理连忙跟上去,说:“冯总,你去哪儿?要不让司机送你?” 冯北站在电梯里,按了楼层:“去s市,我自己去就行了。” 助理急忙跟着进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这都晚上十点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在下瓢泼大雨,冯总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一百多公里呢。” 冯北没理,三分钟后电梯停下来,他边穿外套,边匆匆朝停着的车子走过去。上车点火,他忍不住看了眼手机,他打给贺关昀的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又没有接,应该又是在睡觉。这一阵子贺关昀睡的很多,吃的很少,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消瘦下去。 冯北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却拿这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车子朝着高速上驶去,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烦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买水晶虾饺回去,他会不会多吃一点。” 这踏马的是真疼啊!没看出来贺若峰骨架不大力气这么大啊!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贺若峰,伸出去的却是惯用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按在贺若峰肩头,毫无缚鸡之力。 那只手,与其说是一只手,不如说是一块连在了手腕上的死肉。 他盯着自己的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哥。”贺若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唤道。 谢关雎苦涩道:“别叫我哥。” 确认四下无人,贺若峰更加猖狂,脸上神情隐隐疯狂而阴郁,按住谢关雎的那只手力道越发重,威胁道:“求你别跟我抢,你知道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而我要什么都没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了,要是你跟我抢,我输了怎么办呢?” 谢关雎挣扎了一下,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气,而没能把贺若峰推开。贺若峰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神情有些激动。自从车祸以后,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仿佛所有计划好的东西都被贺关昀一点点打乱了。一向对贺关昀避而远之的冯北,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贺关昀病房送东西,还去看他!还有贺父,居然也被贺关昀给打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半面妆13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助理出声提醒道:“冯总, 冯总?” 下面几个等着冯北做决策的主管纷纷面面相觑,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冯北自从接手公司以来, 哪天不是板着一张脸,严苛无情, 令人讨厌得牙痒痒?今天这是怎么了,简直跟铁石头开花似的,居然会走神? 在助理的提醒下, 冯北回过神来, 却倏然将文件合上, 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份方案我很不满意。在明天开会之前,你们再拿出别的解决办法出来。” 说完,他起身拿了外套,在几个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助理匆匆跟上去, 翻了翻手里的日程,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现在不堵车, 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 冯北已经上了车, 车门甩上, 方向盘一转, 从停车场飙了出去。 车子飞出几米远,又突兀地停下来,他降下车窗,对助理招招手。 助理匆忙过去,弯下腰等他发话。 冯北双眼看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问:“这几天都没有人送便当过来吗?” 助理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冯总还会关心这个? 之前贺家两位少爷还没有躺进医院之前,贺关昀是一直对冯北展开激烈的追求的,包括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便当,或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的水晶虾饺,总之会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冯北喜欢的东西过来。 但是最近,没了。 可能是因为在住院,没有这个心情做这些讨好的事情。可是一直跟在冯北身边的助理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贺关昀有一次也肺炎高烧住院,就是那一次差点昏迷不醒,也叮嘱管家按照习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过来。更何况现在距离车祸已经两三个月了,他的病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助理下意识便道:“冯总,您是不是想吃了?我马上叫人去买!” 冯北蹙眉:“我不想吃。” 助理道:“您之前见到贺大少送来的东西,一律让我们直接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说是闻着味道都恶心,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冯北抿紧了嘴唇,侧脸绷紧,打断他:“最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先前贺关昀隔三差五还会打电话给冯北办公室外的那个秘书,提醒她天气或是路况,让她好好照料冯北。 助理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有。” 冯北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踏下油门径直让车子飞了出去。助理在后边站了一会儿,从后视镜中瞧见冯总阴郁不虞的脸色,一闪而逝。 咖啡馆里静静流淌着钢琴轻音乐。 坐在冯北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半秃顶,穿着黑色大衣,黑框眼镜,看起来虽然半显疲态,却十分富有文艺气质。他握住咖啡杯的双手还沾染着一些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红绿颜料,看出来是刚从画室出来的。 李教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英俊冷漠的年轻男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李教授教了贺关昀和周骏多年,把两人当作入室弟子,只是后来周骏和贺关昀闹翻,一气之下出了国,李教授才渐渐地和周骏失去了联系。不过这几年贺关昀仍然经常拜访他,来他门下继续学习。 李教授当然知道贺关昀有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贺关昀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青年,堪称有些莽撞,但是对心上人的形容却恨不得用尽世上一切最美好的词汇。虽然有些过分夸张,不过当李教授见了冯北真人,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的确是气质凌厉出众的。 冯北没有多寒暄,修长手指握住杯柄,却并没有喝,沉声问:“像他这种情况,还有没有办法继续用左手画画?” “冯总。”李教授有些无奈地道:“画画谁都能画,但他并非左撇子,用右手和左手画出来的区别是天壤之别的。冯总,您是以为所有人都是天才吗,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吗?” 冯北盯着他一语不发。 李教授道:“用熟练的右手去成为一名杰出的画家,已经需要消耗个七八年,即便是这样,已经足够难得,已经是万里挑一的灵气了。您还想用并不习惯的左手?那非得练个十年八年不可。在这十年八年的如同废物一般从零开始练习的过程中,谁不会崩溃呢?” 冯北没说话,握住杯子的手指有些僵硬,白气从杯中缓缓冒出来,仿佛要凝固。 李教授实在是惋惜,重重叹了口气,丢给冯北几张照片。那是当初贺关昀办画展时的庆祝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热情洋溢,脸上透着自信而生机勃勃的笑容,仿佛炙热的阳光能够将一切融化一般,这笑容能够感染所有人。上次冯北在病房门口看见,他和周骏谈论起热爱的画画事业时,便有几分这样的影子。 冯北看着这些照片,略微失神。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样的一面,在他面前,贺关昀永远小心翼翼,永远患得患失,永远害怕做得不够好。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变得懦弱而卑微?所以他也从没有想过,他到底对贺关昀做了什么。如果以后永远都不能画画了,贺关昀又会怎么样。 “我教的学生里,要算关昀最有天份了,他那种天份是一种直觉,细腻如同猛兽的嗅觉。他也足够努力,即便在国内也获得过大大小小奖项了,这几年还是不间断地来上课。我之前想,有朝一日,他肯定会非常非常杰出,在这一行做到顶尖。”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不可能了。” “他的天份可能要因为你耽搁了,他的右手如果治不好,画画这件事情,以后可能会成为他永远的伤疤。” 李教授的这些话句句属实,冯北没有办法去反驳。等人走后,他仍然坐在原先的位置,僵硬地坐着,直到咖啡都凉了,复杂的情绪逐渐出现在他脸上。 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医生提醒他贺关昀更加危险时,他心中只是冷笑,并不当一回事。 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直认为,自己选择先保全贺若峰的性命,是完全没有错的。 可是为什么 他现在如此动摇不定呢。 他不是很讨厌贺关昀吗,对,没错,很讨厌,可是下一秒冯北又重新被冰冷包裹起来,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应该纠正的是自己莫名对贺关昀多出来的一分在意,那才是错误的。 冯北出现在医院病房外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由于是冬天,外边下了些小雪。他黑色风衣上落了小半个肩头的雪,被走廊暖气一烘,变成湿意落在肩头。走廊上有护士撞见他,刚想叫出声,就被他一个眼神瞥过去,立刻噤了声。 冯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仿佛是想来证明什么,证明自己对贺关昀毫不在意,可是——当他伫立在病房门外,隔着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便愣在那里。 谢关雎蜷缩在床头,脸色有些白得透明,简直不像是活着的人。他正一只手拿着水果刀,一只手拿着苹果,侧面对着冯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冬夜里熄灭的火堆,显得有些死寂,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苹果,右手颤抖着,拿着刀子,削上去。 可是没有办法,他分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仍然没有办法操纵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只能笨拙地任由一块块苹果皮掉落,手中的苹果被切出丑陋的形状。 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就连一圈一圈转动刀子,让苹果皮顺着转出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到。 可是他没有放弃,依然固执而执拗地,重新拿了一个苹果,开始新一轮的挣扎。 地上全都是被削坏的苹果。 没有一个是削得完美的,从那些丑陋的痕迹中仿佛能够看到他满心的绝望。分明是一个画家,可是现在连画笔都捏不动了,所有的梦想都破碎了,以后都遥不可及了。 冯北就这么看着,倏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样认真到绝望的样子,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那种不顾一切的渴望和不屈,令人转不开眼眸。 他的视线顺着对方洁白的额头一路滑下,经过挺拔秀气的鼻梁,和有些薄的嘴唇,嘴唇的颜色很苍白,近乎干涸,像是十几天没喝水了似的。当冯北意识到什么之前,他丝毫没意识到他的喉咙动了动,那唇瓣似乎对他有着某种诱惑力,令他想要亲吻上去,用水渍湿润唇瓣上面的裂纹。 又一个苹果失败了。刀子终于无力地从谢关雎手中滑下去,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脸上的绝望在无声中蔓延。他再也捏不起画笔了,甚至连削个水果都没办法。他彻底变成了废人。 他的嘴角一点点扯开一个悲惨又凄凉的笑容,仿佛这么久以来所有的防线在这时都溃不成军,再也没办法忍受。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那只手,病服袖子滑落到手肘处,完全露出那只右手来。 他苦笑一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冯北心里一紧,握住门把手,视线跟着落在他那只修长却布满伤疤的右手上。他的手生得很好看,五指修长,柔嫩白皙,指尖圆润,可是现在却令人不敢长时间的直视,尽管这些疤痕能够在现代科技的消失掉一大半,可最长的那条却从手背上一直蔓延到手腕,是无法消除的。 冯北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以后,眼前这个人就不能画画了,不能写生,不能办画展。更不能随意露出手腕,因为上面有丑陋的疤。 只剩下一只手能够使劲,以后就连系鞋带,系领带,都要重新开始练习。 以后都是残缺的。 再也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哪怕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了。 这难道就是喜欢他冯北的代价吗? 这代价可真够狠的啊 冯北看着谢关雎,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揪住的疼痛。这种疼痛令他十分陌生,就像是什么东西一瞬间摄取了心脏,然后住了进去,在心里挖了三亩地的口子,不由分说地疼起来。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从心尖上开始的疼,贺关昀脸上神情越是绝望,他就越是疼。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怔忡地看着谢关雎垂着头,似乎呢喃着什么。 他居然不由自主地去听—— “我不怪他,既便如此,我依然爱他,我是不是可笑又可怜?” 灯光下的青年喃喃低语。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在冯北的角度看来,那笑容非常的惨淡绝望。那人身形苍白近乎透明,绝望却又无法停止炙热的感情。那种感情如同飞蛾扑火,直直撞进了冯北的眼睛里,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冯北愣在原地,这一瞬间,疼痛的心里面又多了另外一种感觉,是一种莫名的心悸。 502叫起来: 冯北用肩膀重重朝门撞去,但仍是徒劳,房顶的火渣齐齐掉下来,整个屋子受到震动,烧得更加快。他冷静下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要是让他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竟敢放火的人,他绝不手软! 走廊外面已经惊慌一片,甚至发生踩踏。客人四处奔走,保命要紧,逃窜得一个也不留。酒店管理人员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匆匆赶过来开门,火已经快把门给烧焦了。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冯北只好转移到卫生间,勉强躲过砸下来的天花板。 由于吸入了过多的呛人烟雾,他的胸肺中犹如有火车轰鸣而过,几乎连意识都快要涣散。他强撑着,从裤兜里摸到手机 就在这时,门猛然被打开了,有人手持灭火器冲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焦灼不安地叫道:“冯北!冯北!” 后面还有人在喊:“贺少,你不能冲进去!” “这么冲进去会死人的!” “别管我!让我进去!我非进去不可!” 冯北蜷缩在浴缸旁边,浑身狼狈不堪,袖子被烧掉一大半,脸上全是黑灰。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吧。隔着熊熊大火,他意识不甚清明地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就见谢关雎红着眼圈冲了过来—— 映着火光,谢关雎那张脸格外清晰。 冯北的心脏仿佛放慢了速度,也屏住了呼吸,或者说是没办法呼吸,眼睁睁地就那么看着,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和血液一起跳动。扑通扑通。 “冯北!”谢关雎大声喊道,声音跟烧坏了似的沙哑。 所有细节都被放大落入冯北眼中,包括谢关雎脸上的发了疯般的焦灼。谢关雎身上一点儿保护措施也没有,手脚笨拙地举着灭火器,狼狈地躲过几块掉下来的烧焦天花板,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冯北勉强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一下子瘫在地板上。 他被谢关雎搀扶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来?”谢关雎嘴唇发着抖,手脚发软地扶起冯北,扶着他拼命往外冲。 冯北侧过头去,用力抬起双眼,试图看清旁边这个人,这才发现他那张白皙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你害怕我出事?”冯北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谢关雎身上。他从没想过,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苍白羸弱,甚至不堪一击,但是却可以为了他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他没有被人救过,也从没有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过—— 但是这一瞬间,他居然在依赖着眼前这个人。 谢关雎被火光映着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他扶着冯北躲过几块掉下来的屋梁,右边肩膀到胳膊处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闷闷地一声响。他眉头痛苦地蹙了一下,却一声不吭,没有叫人察觉自己受伤。 “我当然害怕。”谢关雎嘶哑着声音说:“我怕得不得了。” 冯北费力地抬起眼睛,侧过头,试图注视他,但是眼皮越来越疲倦,快要撑不住。他听不见接下来谢关雎都呢喃了些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刻为眼前这个人奔涌。原来爱情是这么一种奇妙的东西,能激起心中从未有过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也能将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冯北垂着头,俊脸上全是黑灰,但他却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的想法突然有些变了。 他突然有些感激贺关昀这么多年一直对他死缠烂打了。他感激贺关昀喜欢过他,仍喜欢他,将来也会喜欢他。贺关昀的喜欢,真的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事物了。 而以后,他也只会有眼前这个人,他将再也看不进去别人。 他想他是彻彻底底沉沦了如果眼前这个人愿意,他可以将全世界最好的全都捧到这个人眼前。 冯北用模糊的视线注视着谢关雎的侧脸,柔和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一丝眷恋,与迷恋。 外面接应的人把两个人救了出去,即将脱离火光的那一瞬间,谢关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抓着冯北的手,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惊慌地问:“你的戒指呢?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刚才丢了吗?” 那枚戒指是冯北父亲去世之前留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戒指,但是从中学读书到现在,冯北一直带在身边。那对他很重要。 冯北小时候与父亲在国外长大,回国后,与母亲的关系并不和睦,在父亲死后,便遵从父亲的意愿,放弃了原本的专业和志愿,转而继承家业。这几年也凭借天赋异禀,将冯氏处理得风生水起,俨然超过了当年冯北的父亲在时的风光。 谢关雎知道这戒指对他很重要。中学时期曾被偷过一次,冯北真是掘地三尺把它找了出来。事后偷东西的同学就消失在了学校,到底是被强迫转学了,还是被怎么处置了,还不得而知。 冯北摇着头,双手没什么力气地捧着谢关雎的脸,眼神从所未有地温柔,低声说:“那不重要。” 父亲的遗物固然重要,但若是在大火中被烧毁,也无能为力。逝者已矣,他现在更在乎眼前的这个人。 谢关雎咬了下唇,忽然回头看了眼还在灭火的房间。 冯北意识不甚清明,但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谢关雎想要做什么,他心头一下子提了起来,猛地捉住谢关雎的手腕,说:“你不要动,别干傻事!” 可是还没等他抓牢谢关雎,谢关雎就猛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然后毫不犹豫地返身冲回了房间,冲回了大火中 一刹那,冯北眼中闪过天崩地裂的震惊。 “关昀!”他嘶吼道,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下意识地就要跟着冲过去,但是一下子被两个手下拦住。紧接着脑子剧烈疼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眼前的世界彻底黑掉之前,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是谢关雎孤注一掷的背影。那背影虽然高挑,但并算不上高大,因为车祸尚未痊愈,甚至显得有些瘦削,薄薄一条。可是居然那么勇敢,就那么直接冲进了大火里。 只为了取回他的一枚戒指。 这么多年,这个人一腔孤勇地闯在他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从不求回报。 冯北的心尖上,在一瞬间被刺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半边妆14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请支持正版。  贺父慌不择路道:“冯总, 若峰那时几乎丧命, 你难道都不记得了?!他为了你可是——” “可以送人出去了。”冯北有些不耐地打断他。 助理过来抓住贺父的胳膊, 带着人往外面走, 还没走出几步, 只听到身后传来谢关雎有些沙哑的声音:“等等, 爸, 我想问件事情。” 助理下意识地看向冯北。 冯北蹙眉, 还是点了点头, 有他在这里, 眼前这个人不会受到伤害。 谢关雎站在原地, 像是心中按捺的话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周骏,周骏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在见到自己父亲是这样的人之后, 就知道, 就算自己告诉贺父,自己是被冯北软禁在这里的,贺父也绝对不可能想办法救他出去。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求救。可是,他不能放着周骏不管!他待在这里,所有和周骏德联系都被隔断,根本不知道那天分别之后,周骏被冯北怎么样了。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冯北面色登时难看无比。他视线死死落在谢关雎脸上, 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天一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状态, 可是就在刚刚提到“周骏”这两个字的时候, 那双暗淡的眼睛居然久违地出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是的。”谢关雎抿起了嘴唇,虽然能够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那道凌厉的视线,可他决定不去理会。 虽然害怕眼前这个将他关起来的人,无比害怕。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握住机会知道周骏的下落。 “你不知道?”贺父被冯北那番警告弄得有些六神无主,但还知道现在没有到最后一步,千万不能跟冯北硬碰硬。他回过头来,仔细打量自己儿子一眼,道:“前不久他父亲的公司生意状况不佳被收购,他也失踪好几天了。难道他没有联系你吗?” “失踪?”谢关雎脸色一白,有些惶然地看了眼冯北,眼神中的恐惧与愤怒一闪而逝。难不成就因为自己 而他的手还被冯北紧紧捉在手心里。 谢关雎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他的那只手在火灾中再次重伤,并没有办法使出什么力气。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想要挣脱出冯北的手心。 可他越是挣扎,冯北越是死死握住他的手。哪怕被指甲划出血来,也死死握住。 贺父一走,谢关雎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愤恨,声音因为激动有几分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如同被豢养的金丝雀一样,不见天日,那也就罢了,反正他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无所谓。可是冯北不仅这么对他,居然还去针对周骏家里!这太卑鄙了!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冯北盯着谢关雎,看见他通红的眼角,自己的心中却是一阵阵闷痛。他买了水晶虾饺回来,眼前这个人却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自己在他眼中,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还是个令人讨厌的陌生人。 “我只知道,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谢关雎气得胸膛起伏,“周骏做错了什么?你——” “你就这么在乎他?就这么讨厌我?”冯北打断他,神色薄怒,眼底却是一片痛楚的幽暗。他将谢关雎逼到墙角,就好像要将他逼得走投无路,眼底只能看到自己一样:“你一点都不记得,你以前有多喜欢我了吗?” “可我说了无数遍,我真的想不起来!”谢关雎捂住脑袋,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作响,一旦试图去记起和眼前这个人有关的事情,所有的神经都开始痛到极致,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逼迫他去忘记一样。 冯北眼中的悲伤一闪而逝,低低地开口:“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一定会想起来” “不会了,我不可能想起来了。”谢关雎眼中蓄满了泪水,脑子里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他抬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人,说:“如果是美好的记忆,我一定会很愿意想起来了吧。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只要一逼迫自己去想到和你有关的事情,我的脑子就开始疼” “你不愿意想起来。”冯北有些艰难地开口,双目通红:“记起我,会令你这么痛苦吗?” “我知道我以前或许和你有过什么纠葛”谢关雎脑袋里尖锐的刺痛令他几乎有些崩溃,控制不住自己般的顺着墙壁滑落,嘴里喃喃道:“可我现在真的不记得你这个人,对你毫无印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以”他几乎是求面前这个人放过自己一条生路:“所以求你住手,不要逼我了” “是我在逼你吗?”冯北死死盯着谢关雎,双眼中布满红血丝。他宛如被几尺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一瞬间被痛彻心扉的感觉贯穿。 他想要碰一碰眼前这个人,但是却被眼前这个人避之唯恐不及地打开。甚至在这个人心中,他还不如姓周的。 以前分明那么喜欢他,用那种爱慕炙热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倏然之间,就把那些全都收了回去。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冷漠,甚至是憎恶他。 冯北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面眼前这个人深爱过自己而已。梦一破灭,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一场空。否则这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忘得一干二净呢?那可真是一场噩梦,自己陷了进去,还越陷越深,可那个人已经抽身走掉了。 “所有和我有关的,你再也不想要想起来了吗?”冯北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蹲下去,注视着地上的谢关雎,声音中有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如果你知道以前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你会愿意记起来的现在你不愿意去想起,只是因为你不记得。” 他的声音越是在耳边响起,谢关雎的脑袋就越是疼痛。他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重重推开冯北,冲进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冯北在原地如同雕像,无法动弹。随着一声关门声,他一颗心猛地坠落悬崖。 这个人何时在他面前摔过门。 这个人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每次看见他时的眼神都能渗出浓浓的爱意来,几乎要化作实质。收藏他读书的声音,偷偷看他书架上的书。还为了他半夜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他喜欢吃的东西。可是那时,他对这个人一屑不顾,用最恶毒c最冷漠c最充满偏见的语言来嘲讽这个人,伤透了这个人的心。 这个人还为了他,义无反顾地冲进大火中,丝毫不顾自己性命。还因为他右手再也不能画画了,也没有怨过他。 可现在,这个人再也不喜欢他了,不记得他了,也不愿意记得他c喜欢他了。 他终于受到惩罚了。 他缓缓站起来,苦笑一下,撑着墙竟然有些头晕。 外面依然倾盆大雨,冯北开着车冲出去,眼底痛楚与悔意纠缠一片,最后化作茫然。车速越来越快,像是发了疯般的,寻求解脱。最后,车子突兀地在公司楼下停了下来。 冯北全身湿透,头重脚轻地朝着办公室走去。 不久前,他就开始着手重新调查当年海啸中的事情。当年他安排了几个人去调查,但并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便无功而返。冯北也就并没有放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但是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当年他派去的那几个私家侦探,或许早就被贺若峰买通了。 这么一来,很多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 他以前对贺关昀有偏见,也从来不信他的话,可现在 冯北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没有开灯,窗帘缝隙中偶尔透进来的电闪雷鸣将他的身影照亮,显得寂寥无比。他将重新调查到的一些资料一一翻过去,没有放过每一个细节。 这一晚,他在办公室内坐了一整夜。 冯北看到模糊的监控里,似乎是海啸刚刚来袭的那一瞬间,待在酒店里本可以毫发无损的贺关昀,脸上露出焦灼的神情,毫不犹豫地冲向海岸。他奔向的方向,刚好是自己所待的地方。 仿佛是因为那些资料,一些被淹没在海啸中,尘封的记忆也随之纷踏而来。消失了的一些破碎过往也在他脑海中闪过。 海滩上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巨浪突然呼啸,以摧枯拉朽之势,拍过海滩与更远处的酒店城市。一瞬间,建筑物与人群全都被绞入滔天巨浪当中,黑色海水淹没而来,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进去。 周围全都是哭叫声,咆哮声,海浪将一张张扭曲而痛苦的脸卷进去。 黑色的海里,贺关昀费力地趴在一块浮木上,用尽全力,朝着远处漂流的那个人划去。他手臂上全都是血,挣扎着用嘴角撕下脖颈上的衣服,勉强给自己包扎起来,然后抬起浮肿的双眼,费力睁眼,判断那个人距离自己的位置。 他又冷又饿又害怕,又害怕被海中不知名生物吞入腹中,他一边喃喃叫着冯北的名字,一边终于划到了冯北身边,将冯北从海里捞到那块浮木上。浮木撑不住两个人,即将下沉,他不得不放弃自己性命,转而另寻另一个能托住生命的东西。 他拽着那个人一起在大海里漂了几天几夜,不敢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死人的救生圈,毫不犹豫地给那个人套了上去。 当他终于拽着那个人漂到了有人的渔村时,一瞬间,他满脸泪水,干涸的嘴唇一动就渗出血来,他说不出话来,只能费力地对着那些渔民指了指身边的人,示意那些人先救冯北。 当那些人将冯北抬起来,放上担架时,他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睡一觉一样。不过他也被抬起来,被和冯北放在一起,于是他忍不住,侧过头去,久久凝视身边这个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偷偷凑过去,在那个人眼角轻轻亲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他。 天色渐渐亮起来,电闪雷鸣仍然没有停歇。助理睡了一觉来到公司,就发现冯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只手插在头发里,显得极为挫败狼狈。窗帘紧闭着,外面的光亮照不进来,照不到冯北苍白的脸色。 冯北越是翻那些蛛丝马迹,视线就越是模糊,心中越是沉甸甸得透不过气来,五脏六腑都疼得要命。竟然真的是贺关昀救了自己,原来他试图告诉自己的一切都是真的。原来自己一直一无所知,认错了人那么久,就因为莫名奇妙的偏见。 当贺关昀从海啸中醒过来,发现他身边的位置已经被贺若峰占据了,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他是抱着怎样一种绝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信他,憎恶他,甚至在车祸中选择先救贺若峰呢?他从手术室中醒来时,听见那样一句话,会不会宁愿在车祸里丧生算了。他又是怀着多深的爱,才能三番五次原谅自己,在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后,还义无反顾,丝毫不犹豫地冲进火灾救自己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蠢的人吗? 而当他经历那些痛苦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呢?自己从不知道 而他的那些伤心难过,全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冯北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噩梦,或者就是自己罪有应得。 那个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可是在他面前,自己总是维护贺若峰,总是伤透他的心。 所以,现在,他决定不再记得自己了。 从前的心动爱慕,从前的伤心难过,全都收回了,从此以后,他在那个人心里只是个陌生人,他无论做什么,全都入不了那个人眼中,那个人全都无所谓。 他这是得到报应了。 与此同时,谢关雎脑海中响起502的声音: 谢关雎看着手上的刀子挑破冯北胸膛上的毛衣,微微刺进去,右手更加颤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惶恐地抬起头,看着冯北,手上的水果刀并没有缩回,可是也没有继续向前。 “怎么?”冯北眼中俱是痛苦之意,却上扬着唇角,漆黑的眼眸盯着谢关雎,似乎恨不得透过谢关雎的皮肉血骨,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自己的痕迹。 他声音沙哑,不抱期望地问:“是有一丝丝舍不得吗?” 谢关雎没办法回答,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缓缓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发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半面妆15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谢关雎又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就出院了。骨折的腿伤和脑震荡基本上已经痊愈, 唯独右手手腕上的伤口形成了一条丑陋的疤痕,像是时刻在提醒着他的残缺。 出院的那天,谢关雎长叹一口气: 502: 谢关雎: 502:惨的是那些被你欺骗的人好吗! 谢关雎问: 502: 谢关雎自从知道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导致自己再也不能画画之后, 就每天坐在窗子边上, 呆呆地看着窗外孤零零的枯枝。他看着那被大雪掩埋,即将终结自己的一生的枯枝败叶,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他再也不能画画了,所有的梦想此后都与他无关。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这身体本来就较为清癯, 又穿着加大号的病服,背影看起来简直无比萧索,侧颜消瘦而苍白,令来来往往的护士心疼得要命。 周骏也来过几次,可他无论说什么笑话,都再也逗不笑这个曾经阳光自信的人了。周骏看着贺关昀日渐消瘦,只觉得心里怒气沸腾,数次想找冯北打上一架,可冯北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是他轻易能够接近的。每次他来看望过贺关昀之后, 都会在医院的墙角独自站立许久, 离开时一地烟头。 谢关雎出院后就住回了贺家。 说起来,原先他是自己在外面住公寓的,因为贺若峰也在贺家,并且很讨贺家的老人喜欢。相比之下,贺关昀脸色臭嘴巴硬,和贺若峰会来事儿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力。和贺若峰明争暗斗数次,都落于下风之后,贺关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搬了出去。 虽然贺关昀母亲一直劝自己儿子回家,但是贺关昀哪里是肯听劝的人,说不回便不回,没人劝得动。 这次谢关雎跟着管家回了贺家,贺若峰很是吃了一惊。眼瞧着贺关昀回家后,贺母就一直围着自己亲儿子团团转去了,他心里有所不甘,却暂时也毫无办法。他虽然这些年很讨贺父的欢心,但是对贺母,却始终没那么容易接近。 只是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长久下去,否则贺关昀是一定会动摇自己在贺家的地位的,那么自己好不容易哄骗贺氏夫妇留给自己的股份也就岌岌可危了。 谢关雎这边,则完全没有把贺若峰当回事。 他回到贺家之后,大概是因为贺母知道儿子再也不能画画了,担心他心情抑郁,这阵子专门从国外回来,整日陪在他身边,想给他解解闷。 先前贺关昀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僵硬的,因为他是个不擅长处理亲情关系的人,性情骄傲,还是个搞艺术的,多少有些孤僻和古怪。再加上中间也有贺若峰从中作梗的原因,他和父母的关系就更不好了。 可换作谢关雎就不一样了,他纵横快穿世界这么多年,演技不是盖的,但凡想要对一个人表现出深情或者体贴,就没人能够逃离他温柔的沼泽。 这阵子他在贺母面前俨然一个受到了打击,不得不收起利爪,挫败而狼狈的幼崽,简直激起贺母久违的母性,每天围在儿子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给他做点蛋糕点心。 这天早上谢关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贺父正拿着报纸在餐桌旁看新闻。贺若峰坐在贺父旁边,乖巧地拿刀叉将奶酱均匀地涂在面包片上,他的手法娴熟,很能讨好贺父。 而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近了。 从小到大,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一直很僵。贺若峰虽说是贺父从远房亲戚那边带回来的孩子,可实际上,到底是不是贺父的私生子,这里头还得打个问号。贺母为人软弱,虽然一直有所怀疑,但是也不敢提起。而贺关昀即便想讨个公道,也没办法拿到证据。 不管如何,贺父对待贺关昀还不如对待贺若峰那么亲近,倒是真的。明明贺关昀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从没记住过亲生儿子的一次生日,反而是贺若峰每年生日,都能收到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不仅如此,所有贺关昀有的,他全都让贺若峰也有,包括豪华的生日宴会,也包括一半的公司股份。 看见他下来,贺若峰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哥。” “下来这么晚?”贺父抽了张报纸,从眼镜后面抬头瞪了谢关雎一眼,蹙眉道:“既然以后没法画画了就来给我打理公司,怎么不多跟你弟弟学学?你再这样我看你也别来公司了,免得公司被你给糟蹋了。” 谢关雎拉开椅子坐下,心平气和地说:“跟他学什么,学怎么抢别人东西吗?” 贺父没想到他整这么句话出来,脸色顿时一变。 贺若峰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十分委屈地笑笑:“是我要和哥多学学。” 贺父把报纸一摔,指着贺关昀道:“一天天的你净不让我省心!” 贺母在旁边看了干着急,拦着贺父说:“你怎么回事啊,儿子刚出院呢,你就吼他骂他?” 贺父吼道:“就他刚出院?若峰难道不也是刚出院?怎么没见他这么娇贵?” 贺若峰有些幸灾乐祸,但仍然委屈道:“大概是哥对我有偏见吧” 听到这里谢关雎就听不下去了,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贺若峰,无声地咧了下嘴角。这人倒是挺有能耐的,也挺有耐心,用了十几年的功夫,彻底融入这个家了,反而把贺关昀变成了外人。 谢关雎放下筷子,盯着眼前的餐盘,突然开口了:“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后都不能画画了吗?” 贺父一下子静了,怒火仍然盘旋在头顶,但稍微压下去了点,转头去看谢关雎。 因为这还是贺关昀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叫他爸,自从贺关昀小时候有一次和贺若峰打架,鼻青脸肿,而贺父偏帮贺若峰之后,贺关昀就没喊过贺父爸爸了。 谢关雎没有抬头,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声音中流露出来的淡淡的绝望令人心惊:“因为车祸,我坐在被完全撞毁的那一边,可是生死一线的时候,伤势更重的我被放弃了。” 贺若峰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断谢关雎的话,就被站在旁边的管家给制止了。 “我好像一直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呢。”谢关雎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却并未落在贺父贺母的脸上,而是越过他们,落在了空气中,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表情很平静,却令人揪心:“我记得十岁那一年,我和若峰闹矛盾,两人同时离家出走。明明我离家出走的距离更近,你们却是先去找贺若峰的呢。我那时候亲眼看着你们从我面前匆匆跑过,将若峰一把搂进了怀里” “这次也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先被放弃的那一个。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还是说,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你们讨厌呢?有时候,我真是羡慕若峰多可笑,居然因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别人更好,而去羡慕那个别人” 谢关雎淡淡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麻木。但是声音中缓缓流淌出某种死寂的东西,好似令空气都窒息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然后看见他的眼眶上的微微发红。 不同于贺若峰,他一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一向很要强,可是,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偏爱另外的人,他得有多伤心呢? 那些日积月累的偏心如同一根刺,每次都往他心底里扎得更深一点。原本他也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情柔软的孩子,可是现在,他变成这样,或许只是因为心里太难受了,不得不逼迫自己冷硬起来。 贺母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几乎想去抱抱自己的儿子。她当然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些年来,她太在意外界的眼光,只能强迫自己一视同仁,免得被人嚼舌根。 她余光落在一边的贺若峰的脸上,或许是此刻心情有些激动,她忽然觉得这孩子无比碍眼起来。 贺父也拧起眉,犹豫地看着谢关雎,或许,他的确疏忽了都是他的儿子,他一直都想着贺若峰从小受了太多苦,才对他更加加倍的好,而贺关昀一出生含着金钥匙出生,已经足够幸运了但他没想过,这样反而对贺关昀造成了另一种程度上的苦。 这些年,他对贺若峰的补偿已经够了,而贺关昀 他的视线落在贺关昀轻轻握住勺子的左手上,而搁在桌面的那只右手,那只右手上的疤痕 贺若峰坐立不安,忍不住道:“哥,你说什么呢,你” 话还没说完,贺父打断他,叹道:“若峰,你先上楼去,我和你哥哥有事情要谈一谈。关昀,你随我来书房一趟。” 谢关雎从贺父的书房出来,好心情地摸了摸嘴角,将笑意压平下去。贺若峰想要从他手中夺走全部股份,还真没那么容易。他毕竟是贺家的亲生儿子,这种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贺父再不喜欢他,都不可能彻底舍弃他。更何况,他只要略施小计,就能逆转他和贺若峰在贺父心中的印象。 如果不出所料,贺父绝对会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份留给他,再不济,也有百分之六十。但是结果究竟如何,得看原主想让他帮忙做到哪一步了。 502提醒道: 谢关雎愣了一下,脚步停在原地,问: 502: 谢关雎一下子笑起来: 502: 谢关雎: 502:不要面带微笑地说这种话好吗?! 谢关雎朝走廊尽头走去,果然看到半山腰不远处一辆车牌号熟悉的跑车开过来。因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几乎听不到声音。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收起脸上所有属于谢关雎的表情,换上贺关昀此时应该有的颓废和落寞,如同游魂般,朝着楼梯那里走去。 刚走到楼梯那里,就被贺若峰拦住了。 四下无人,贺父在书房,贺母出门做指甲,管家和下人在厨房忙碌。 这方便了贺若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形象,挡在贺关昀面前,表情有些阴冷,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在书房,爸和你说了什么?” 周骏和冯北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款。冯北性情冷淡严峻,盛气凌人,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而周骏更加健谈亲和,不会给人丝毫压迫感,从骨子里就透出来温和可靠。但是像他这样开朗洒脱的人,也会遇到过不去的坎。 当年的贺关昀就是他的那道坎。 几年过去了,周骏变得更加成熟,不再像当年的毛头小子那样冲动地表白。他退回老友的位置,但对贺关昀的关心仍然透露在每一个肢体动作当中。或许是知道贺关昀这几年仍然单身,他送的花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表达的含义昭然若揭。 贺关昀和周骏是旧友,在他面前当然比在冯北面前要放松得多。于是谢关雎舒舒服服地靠着靠枕,听周骏讲一些以前读书时候的有意思的事儿,时不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长得极好看,虽然额头上裹着白纱布,手背上挂着点滴,但反而让他清癯中有种病弱的美感,看上去让人有种想要靠近的心猿意马的冲动。 周骏一直盯着他,眼神温和而专注。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温馨,以至于周骏来探病才半天,外面护士都已经开始八卦漫天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半面妆16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门内。 冯北的眼神沉下来, 脸上的占有欲一闪而逝,他如同惩罚般地咬了下谢关雎的嘴唇,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 有些纠缠不清地问:“你和这个姓周的, 关系就这么好?” 谢关雎被挤压在门板上, 身体紧紧贴着冯北的,动弹不得。他嘴唇一不小心被磕了一下,实在疼了,吃痛地嘶了一声,下意识地便往后面退去,并试图挣扎。 “不回答吗?”冯北眼神暗沉,一只手抵在门板上,桎梏住谢关雎的退路。另一只手则一把把谢关雎往自己怀里拉过来, 径直将谢关雎搂在了怀里。 “有人”谢关雎惊慌失措:“先放开我” 他脑子里一团糟,虽然他喜欢冯北,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一旦被刘妈和周骏撞见, 那就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毕竟在贺若峰的散布谣言之下, 整个贺家都以为冯北已经和贺若峰在一起了。要是现在被撞见, 岂不是要被当成横刀夺爱的贱人? 看见他的退缩, 冯北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先放开?一开始明明是你先揪住我不放的, 现在让我放开你?” 他放开谢关雎, 却伸手扣住了谢关雎的下巴, 强迫对方仰起头看自己。 谢关雎脸色苍白,盯着他,眼中全是慌乱和无措。 就在这时,门外即将离去的周骏蹙了下眉,他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动静,似乎是门板被撞击的声音?他吓了一跳,顿时转身返回,贺关昀现在本就身体虚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刘妈也听到声音了,着急道:“怎么回事?少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最近手不太好使,是不是在浴室里滑倒了” 闻言,周骏心中更加焦急,却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刘妈道:“有钥匙吗,赶紧给我。” 刘妈慌里慌张地在兜里掏了掏,幸好带了钥匙,她匆忙递给周骏。 周骏没有丝毫犹豫,拧开门锁,径直冲了进去。 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谢关雎嘴唇红肿,渗透出一种诱人的颜色,眼眸水润,脸颊苍白中泛着丝丝羞耻的红色,撇开头没有看他。冯北站立在一边,手指轻轻擦拭刚才被谢关雎磕到的嘴角,将若有若无的一丝血丝揩拭掉,在门外人破门而出的一瞬间,他就很好地恢复了冷静的神情,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周骏。 “你们”周骏声音嘶哑地开口,他虽然看不清谢关雎脸上的神情,却从室内这旖旎的氛围,能够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冯北第一次正面打量周骏,他将周骏从头到脚盯了个遍,最后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论,不过是个草包富二代罢了,软弱且无能的性格,不足为惧。 “如你所见。”冯北沉吟了下,开口道:“我正在追求他。” 周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北冷冷瞥着他,理了理自己刚才被谢关雎弄乱的领带,道:“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周骏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一瞬间,如遭雷劈。他缓缓将视线移到贺关昀身上—— 不止是他无法相信,就连谢关雎也无法相信。如果说刚刚他没有将冯北的那句“追求”听进心里,是因为沉浸在自己自卑和慌乱的情绪中的话,那么现在,当着旁人的面,冯北居然又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次 他是认真的么? 不,当然不是认真的吧。谢关雎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且透明,眼眸中却有某种死而复生的光亮和火焰。就好像,他心中死寂的火山,一瞬间再次因为冯北这句话,而重新燃烧了希望一般。 可即便不是认真的,那又怎样呢,他宁愿被欺骗,宁愿捂起耳朵,相信一句不真实的谎言 可是——他的手。 谢关雎转而想起来,他的手现在已经不能画画了,那么他怎么配得上冯北呢。 他的眼中的痛意那么鲜明,一闪而逝。 他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住了脑袋,无力地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吗?” 周骏松了一口气。 冯北却蹙起眉,他有些无法接受谢关雎这种逃避的态度。明明那么喜欢他,听到他的表白,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可为什么,现在这份感情好像变淡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淡的呢?难道,车祸的事情终究还是在贺关昀心头留下了无法泯灭的伤口吗? 若这份感情变淡,冯北无法接受。 他视线一直落在谢关雎头皮顶上,压低了声音,眼底暗了暗,道:“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话说完,停顿了下,他鼻尖好像嗅到了某种令人讨厌的气味。不止是他嗅到了,谢关雎也嗅到了。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刘妈手中的那盘榴莲饼—— 糟糕!冯北对榴莲过敏!他真该死,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谢关雎登时站起来,抓起刘妈手中的榴莲饼就扔了出去。刘妈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叫道:“少爷,你干嘛呢?” “啪”地一声,盘子砸在走廊的栏杆上,四分五裂,榴莲饼也直直从二楼飞出去,落到了一楼的地毯上。榴莲的气味一点点从房间内淡化。所有人都被谢关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呆住了,唯独冯北,知道谢关雎是在干什么,是又为他做了什么。 “抱歉,我我有些过激了,我只是今天不想吃榴莲。”谢关雎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 刘妈“唉”了一声,匆匆出去收拾地上的盘碟碎片了。 谢关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急如焚地看向冯北,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都怪他。 却倏然撞进冯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既有宠溺,又有隐隐的欢喜,还有一些淡淡的好笑的嘲讽,仿佛是在嘲讽谢关雎的口嫌体正直—— 眼前这个人,分明嘴上在将自己往外推,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自己的心。就连自己对榴莲过敏这种小事都牢牢记在心里啊。纵然想要装出不再喜欢自己,可仍然控制不住那份激烈的感情吧。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呢? 谢关雎苦笑一下,望着冯北。是的,他已经对冯北爱入骨髓了,他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够了么? 冯北轻笑一声,开口:“手没事吧?” 他走过去,抓起谢关雎的手指,仔细瞧了瞧,并没有被盘子割破,很好。 谢关雎尚且有些不适应冯北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就好像是在冰坨子里待久了,猛地来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一样。他不安地撇过头去,眼眸中的期待与受宠若惊却无处躲藏。 “没事就好。”冯北将谢关雎眼眸中所有的情绪全都尽收眼底。一直以来,喉咙里卡住的那根刺好像微微地消失了一些。 他就知道,只要他告诉贺关昀,说他愿意爱他了。 贺关昀一定不会放弃那份炙热的感情的。 无论他做出了什么,贺关昀永远都会停在原地,只要他一回头,贺关昀就在那里等他。 只要他愿意回头。 选择权始终在他手里。 因为贺关昀喜欢他,比所有人都喜欢他。即便这份感情浓烈到足够灼伤贺关昀,可贺关昀还是奋不顾身。 冯北放心了。 他微微笑起来,语气中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和期待,盯着谢关雎,道:“关于刚才那句话,你别愣着,我在等你答案。” 谢关雎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是呆滞的,心脏却跳若擂鼓,那种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能让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被重重甩上,周骏再也无法继续看下去,摔门离开了。从始至终,贺关昀居然连一眼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要冯北出现,贺关昀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冯北一个人! 而他算什么呢?背景?旁白? 周骏胸膛剧烈起伏,站在走廊上,好半晌都头晕眼花,脑子嗡嗡响,无法将自己从那种愤怒而痛苦的激烈感情里挣扎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嫉妒与恨意。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冯北就好了,没有冯北的话,他相信,贺关昀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毕竟,他们俩还是朋友的时候,感情那么好 房内。 冯北握着谢关雎的右手,轻轻将他受伤的右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那种皮肤摩擦的干燥细腻触感,一下子蔓延过血液,传达到了谢关雎的心脏,令他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眸,看着冯北近在咫尺的侧脸,恍若在梦中,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你刚才说要追”他没能说完,咬住下唇,苍白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是真的吗?” “嗯。”冯北轻轻摩擦着谢关雎的手,视线落在谢关雎的脸上和略微红肿的嘴唇上,眼神微微幽暗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应该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感情的,他一向如此冷静,一向能够做到无情。可是到了眼前这个人面前时,他就好像变得更加冲动c更加易妒了。 甚至不惜在旁人面前,宣布自己的占有权。 这已经不像他了。 “这周末当我的舞伴,好吗?”冯北轻声在谢关雎耳畔问。 谢关雎垂着眼眸,像是有些受宠若惊,怔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脸色仍然有些病态的白色,但耳根已经红了。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看向冯北的眼神中,那种不顾一切的痴迷仍然存在。 只是,痴迷当中,又好像多了一丝迷惘—— 经过了这么多,他再也没办法轻易地相信冯北对他说的喜欢了。经历过被最心爱的人舍弃的事情,还不止一次,他害怕,害怕这次又只是另一个梦。而他迟早会醒过来,那时,就变成了噩梦。 冯北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将他的痴迷和惶恐c犹豫都看在心底。 还是不相信啊 是因为自己以前,对这个人太过残忍了么,所以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明确了,他仍然是这副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冯北心中划过一抹疼痛。那种疼痛令他微微有些迷惑。为什么,仅仅因为眼前这个人难过,他就会觉得难过呢? 他正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让冯北彻彻底底死心塌地爱上他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或许就是在这周末的舞会上。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冯北英俊的侧脸上。他正在看一份港口一交易的文件,但眼珠一转不转,好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纸张反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令他神情看起来冷峻,却又茫然。 助理出声提醒道:“冯总,冯总?” 下面几个等着冯北做决策的主管纷纷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冯北自从接手公司以来,哪天不是板着一张脸,严苛无情,令人讨厌得牙痒痒?今天这是怎么了,简直跟铁石头开花似的,居然会走神? 在助理的提醒下,冯北回过神来,却倏然将文件合上,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份方案我很不满意。在明天开会之前,你们再拿出别的解决办法出来。” 说完,他起身拿了外套,在几个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助理匆匆跟上去,翻了翻手里的日程,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不堵车,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 冯北已经上了车,车门甩上,方向盘一转,从停车场飙了出去。 车子飞出几米远,又突兀地停下来,他降下车窗,对助理招招手。 助理匆忙过去,弯下腰等他发话。 冯北双眼看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问:“这几天都没有人送便当过来吗?” 助理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冯总还会关心这个? 之前贺家两位少爷还没有躺进医院之前,贺关昀是一直对冯北展开激烈的追求的,包括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便当,或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的水晶虾饺,总之会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冯北喜欢的东西过来。 但是最近,没了。 可能是因为在住院,没有这个心情做这些讨好的事情。可是一直跟在冯北身边的助理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贺关昀有一次也肺炎高烧住院,就是那一次差点昏迷不醒,也叮嘱管家按照习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过来。更何况现在距离车祸已经两三个月了,他的病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助理下意识便道:“冯总,您是不是想吃了?我马上叫人去买!” 冯北蹙眉:“我不想吃。” 助理道:“您之前见到贺大少送来的东西,一律让我们直接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说是闻着味道都恶心,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冯北抿紧了嘴唇,侧脸绷紧,打断他:“最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先前贺关昀隔三差五还会打电话给冯北办公室外的那个秘书,提醒她天气或是路况,让她好好照料冯北。 助理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有。” 冯北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踏下油门径直让车子飞了出去。助理在后边站了一会儿,从后视镜中瞧见冯总阴郁不虞的脸色,一闪而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美人妆17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那两个人站在其中一间客房前面亲吻。 酒店经理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其中一个不正是杵在自己身后的冯总吗?而另一个, 不就是最近腥风血雨的新闻上的那个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录像很模糊,但是仍然能够辨认得清, 在贺关昀进入房间, 而冯北走进另一间客房之后,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隐隐觉得这人与这次火灾可能有什么关系,酒店经理与旁边的助理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 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 虽然看不清表情, 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 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 正对着镜头时,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 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 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 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 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 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同时也听到了冯北冷冰冰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证据直接送警局吧。” 火灾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若峰这阵子心里焦灼不安,也完全不敢再度去招惹冯北。冯北在商场上什么老谋深算的人没见过,一见了他,八成就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贺关昀已经醒过来了,并被冯北保护在私人公寓里,就连贺母想去看望,都被冯北直接拒绝了。 没死?居然只是失忆?贺若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简直如遭雷劈。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损伤的居然只是贺关昀的一段记忆? 更糟糕的是,现在冯北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场火灾了。虽然贺若峰知道酒店里没有监控,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冯北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个月他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两颊明显地消瘦下去。 贺父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这阵子冯氏的新闻漫天飞,其中最轰动的一条莫过于,火灾之后让冯北放下公司不管的那个男人。外面新闻里都传贺关昀在火灾中救了冯北,打动了冯北的心,从而两个人患难见真情 无论是贺关昀还是贺若峰能够抱住冯北这条大腿,贺父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相比贺关昀,他实在是更希望住进冯家的能够是贺若峰—— 因为他欠贺若峰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贺父又蹙眉看了眼魂不守舍缩在沙发上的贺若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在花园里修剪灌木花草的张师傅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几辆警车呼啸着在院中停了下来,周围几家邻居探头探脑地围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踏进来,锋利的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走过来在贺若峰面前停下。 贺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 为首的警察不苟言笑地亮出证件,道:“我们正调查两个月前冯氏酒店火灾一事,现在请贺若峰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贺若峰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闪过害怕与惶恐。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于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贺父:“伯伯,不,爸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不应该慌张失措,现在警察肯定只是请他去调查。酒店里没有监控,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遗漏,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那条发到手机上的短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烧错了房间,可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清晰起来 万一,是有人想陷害他呢?利用他杀了冯北,还能干干净净地撇清楚。 贺若峰脸色一白,脑子里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着肩膀往门口走了。 贺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警察突然冲进来带走贺若峰,这闹出去让邻居看见了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若峰是凶手呢!请人调查就该尊尊敬敬,捣出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他眼瞅着院子外警车呼啸离去,而邻居正指指点点,简直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 想了想,他蹙眉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拨完了律师的电话,他又不解气,拨打了冯北身边助理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贺父感到有点儿纳闷儿,自从贺若峰在那场海啸中救了冯北后,冯北一直让手下的人对贺若峰诸多照顾。 包括两年前,贺父公司出现危机时,都是冯北的助理出面,跑前跑后给他融了资,才让他度过危机。 虽然冯北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贺父心里,已经把冯北看作半个即将套牢的儿婿了。 前后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贺父一开口就是训斥:“干嘛去了?我有点事情想找冯总,你给我安排下。” 那边的助理顿了下,语气却不像两年前帮他处理事情那时热心尊敬,而是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就挂断了。 贺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线的嘟嘟声给呛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蹙眉,这都什么人,这时候了还想找冯总帮他救出贺若峰,怕不是还不知道贺若峰干出了什么事情吧!两年前帮他做事情全都是因为冯总吩咐,现在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吗? 他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推开玻璃门进去,道:“冯总,警察已经将贺若峰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审讯,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冯北站在落地窗前,漫无边际的灰色雨幕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暗沉且模糊不清,他久久站着,片刻后揉了揉眉心,从背影中都透着一种疲惫,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走吧,我会自己开车。” 助理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说:“好的。” 他走出几步,又隔着玻璃不放心地看了眼冯北。他从来没见过冯总这副样子。这两个月以来,冯总好像已经失控了。往日里一向高傲冷漠,且对任何人都有种偏见,从来都一意孤行,但也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最近却十分偶然地c不经意之间露出疲惫c脆弱,甚至是惶然无措的一面。 尤其是将贺家大少从周骏那里带回来之后,助理已经很久没见过冯总紧锁的眉头松开片刻过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下班,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冯总手里抓着外套,俊脸清癯了很多,下巴上隐隐又有新的胡茬冒出来,长腿迈过时刮起一阵风,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朝电梯走过去。 助理连忙跟上去,说:“冯总,你去哪儿?要不让司机送你?” 冯北站在电梯里,按了楼层:“去s市,我自己去就行了。” 助理急忙跟着进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这都晚上十点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在下瓢泼大雨,冯总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一百多公里呢。” 冯北没理,三分钟后电梯停下来,他边穿外套,边匆匆朝停着的车子走过去。上车点火,他忍不住看了眼手机,他打给贺关昀的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又没有接,应该又是在睡觉。这一阵子贺关昀睡的很多,吃的很少,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消瘦下去。 冯北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却拿这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车子朝着高速上驶去,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烦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买水晶虾饺回去,他会不会多吃一点。” 他盯着地面,简直六神无主。本来以为贺若峰在海啸中救过冯北,是他最后的一张牌了。但是冯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当年在海啸中救了他的不是贺若峰?那还能是谁? 贺父慌不择路道:“冯总,若峰那时几乎丧命,你难道都不记得了?!他为了你可是——” “可以送人出去了。”冯北有些不耐地打断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半面妆18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请支持正版。 酒店经理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 其中一个不正是杵在自己身后的冯总吗?而另一个, 不就是最近腥风血雨的新闻上的那个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录像很模糊, 但是仍然能够辨认得清, 在贺关昀进入房间, 而冯北走进另一间客房之后,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隐隐觉得这人与这次火灾可能有什么关系,酒店经理与旁边的助理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 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 虽然看不清表情, 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 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 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 正对着镜头时,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 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 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 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 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 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同时也听到了冯北冷冰冰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证据直接送警局吧。” 火灾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若峰这阵子心里焦灼不安,也完全不敢再度去招惹冯北。冯北在商场上什么老谋深算的人没见过,一见了他,八成就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贺关昀已经醒过来了,并被冯北保护在私人公寓里,就连贺母想去看望,都被冯北直接拒绝了。 没死?居然只是失忆?贺若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简直如遭雷劈。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损伤的居然只是贺关昀的一段记忆? 更糟糕的是,现在冯北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场火灾了。虽然贺若峰知道酒店里没有监控,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冯北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个月他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两颊明显地消瘦下去。 贺父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这阵子冯氏的新闻漫天飞,其中最轰动的一条莫过于,火灾之后让冯北放下公司不管的那个男人。外面新闻里都传贺关昀在火灾中救了冯北,打动了冯北的心,从而两个人患难见真情 无论是贺关昀还是贺若峰能够抱住冯北这条大腿,贺父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相比贺关昀,他实在是更希望住进冯家的能够是贺若峰—— 因为他欠贺若峰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贺父又蹙眉看了眼魂不守舍缩在沙发上的贺若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在花园里修剪灌木花草的张师傅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几辆警车呼啸着在院中停了下来,周围几家邻居探头探脑地围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踏进来,锋利的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走过来在贺若峰面前停下。 贺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 为首的警察不苟言笑地亮出证件,道:“我们正调查两个月前冯氏酒店火灾一事,现在请贺若峰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贺若峰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闪过害怕与惶恐。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于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贺父:“伯伯,不,爸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不应该慌张失措,现在警察肯定只是请他去调查。酒店里没有监控,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遗漏,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那条发到手机上的短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烧错了房间,可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清晰起来 万一,是有人想陷害他呢?利用他杀了冯北,还能干干净净地撇清楚。 贺若峰脸色一白,脑子里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着肩膀往门口走了。 贺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警察突然冲进来带走贺若峰,这闹出去让邻居看见了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若峰是凶手呢!请人调查就该尊尊敬敬,捣出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他眼瞅着院子外警车呼啸离去,而邻居正指指点点,简直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 想了想,他蹙眉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拨完了律师的电话,他又不解气,拨打了冯北身边助理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贺父感到有点儿纳闷儿,自从贺若峰在那场海啸中救了冯北后,冯北一直让手下的人对贺若峰诸多照顾。 包括两年前,贺父公司出现危机时,都是冯北的助理出面,跑前跑后给他融了资,才让他度过危机。 虽然冯北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贺父心里,已经把冯北看作半个即将套牢的儿婿了。 前后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贺父一开口就是训斥:“干嘛去了?我有点事情想找冯总,你给我安排下。” 那边的助理顿了下,语气却不像两年前帮他处理事情那时热心尊敬,而是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就挂断了。 贺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线的嘟嘟声给呛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蹙眉,这都什么人,这时候了还想找冯总帮他救出贺若峰,怕不是还不知道贺若峰干出了什么事情吧!两年前帮他做事情全都是因为冯总吩咐,现在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吗? 他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推开玻璃门进去,道:“冯总,警察已经将贺若峰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审讯,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冯北站在落地窗前,漫无边际的灰色雨幕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暗沉且模糊不清,他久久站着,片刻后揉了揉眉心,从背影中都透着一种疲惫,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走吧,我会自己开车。” 助理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说:“好的。” 他走出几步,又隔着玻璃不放心地看了眼冯北。他从来没见过冯总这副样子。这两个月以来,冯总好像已经失控了。往日里一向高傲冷漠,且对任何人都有种偏见,从来都一意孤行,但也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最近却十分偶然地c不经意之间露出疲惫c脆弱,甚至是惶然无措的一面。 尤其是将贺家大少从周骏那里带回来之后,助理已经很久没见过冯总紧锁的眉头松开片刻过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下班,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冯总手里抓着外套,俊脸清癯了很多,下巴上隐隐又有新的胡茬冒出来,长腿迈过时刮起一阵风,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朝电梯走过去。 助理连忙跟上去,说:“冯总,你去哪儿?要不让司机送你?” 冯北站在电梯里,按了楼层:“去s市,我自己去就行了。” 助理急忙跟着进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这都晚上十点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在下瓢泼大雨,冯总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一百多公里呢。” 冯北没理,三分钟后电梯停下来,他边穿外套,边匆匆朝停着的车子走过去。上车点火,他忍不住看了眼手机,他打给贺关昀的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又没有接,应该又是在睡觉。这一阵子贺关昀睡的很多,吃的很少,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消瘦下去。 冯北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却拿这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车子朝着高速上驶去,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烦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买水晶虾饺回去,他会不会多吃一点。” 冯北要想找过来,还不知道得花多少精力。毕竟除了医院里有监控,其他地方的街道上的监控都早就被周骏破坏了一些。而在带着谢关雎离开的途中,周骏还换了十几辆车子,有几辆车子更是蒙上黑布,没有车牌号,专门往小村庄偏僻的道路上走。 这一切的走向真是超乎谢关雎的意料之外。或者说,从周骏黑化开始,他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他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病房窗户外面是个偌大的莲湖,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边缘。而外面根本没有人影出现,可见这个私人疗养院也是周骏提前筹划好的。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来给他换伤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半面妆19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 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 正对着镜头时,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 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 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 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 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 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 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 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同时也听到了冯北冷冰冰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证据直接送警局吧。” 火灾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若峰这阵子心里焦灼不安,也完全不敢再度去招惹冯北。冯北在商场上什么老谋深算的人没见过,一见了他,八成就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贺关昀已经醒过来了,并被冯北保护在私人公寓里,就连贺母想去看望,都被冯北直接拒绝了。 没死?居然只是失忆?贺若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简直如遭雷劈。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损伤的居然只是贺关昀的一段记忆? 更糟糕的是,现在冯北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场火灾了。虽然贺若峰知道酒店里没有监控,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冯北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个月他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两颊明显地消瘦下去。 贺父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这阵子冯氏的新闻漫天飞,其中最轰动的一条莫过于,火灾之后让冯北放下公司不管的那个男人。外面新闻里都传贺关昀在火灾中救了冯北,打动了冯北的心,从而两个人患难见真情 无论是贺关昀还是贺若峰能够抱住冯北这条大腿,贺父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相比贺关昀,他实在是更希望住进冯家的能够是贺若峰—— 因为他欠贺若峰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贺父又蹙眉看了眼魂不守舍缩在沙发上的贺若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在花园里修剪灌木花草的张师傅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几辆警车呼啸着在院中停了下来,周围几家邻居探头探脑地围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踏进来,锋利的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走过来在贺若峰面前停下。 贺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 为首的警察不苟言笑地亮出证件,道:“我们正调查两个月前冯氏酒店火灾一事,现在请贺若峰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贺若峰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闪过害怕与惶恐。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于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贺父:“伯伯,不,爸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不应该慌张失措,现在警察肯定只是请他去调查。酒店里没有监控,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遗漏,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那条发到手机上的短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烧错了房间,可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清晰起来 万一,是有人想陷害他呢?利用他杀了冯北,还能干干净净地撇清楚。 贺若峰脸色一白,脑子里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着肩膀往门口走了。 贺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警察突然冲进来带走贺若峰,这闹出去让邻居看见了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若峰是凶手呢!请人调查就该尊尊敬敬,捣出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他眼瞅着院子外警车呼啸离去,而邻居正指指点点,简直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 想了想,他蹙眉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拨完了律师的电话,他又不解气,拨打了冯北身边助理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贺父感到有点儿纳闷儿,自从贺若峰在那场海啸中救了冯北后,冯北一直让手下的人对贺若峰诸多照顾。 包括两年前,贺父公司出现危机时,都是冯北的助理出面,跑前跑后给他融了资,才让他度过危机。 虽然冯北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贺父心里,已经把冯北看作半个即将套牢的儿婿了。 前后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贺父一开口就是训斥:“干嘛去了?我有点事情想找冯总,你给我安排下。” 那边的助理顿了下,语气却不像两年前帮他处理事情那时热心尊敬,而是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就挂断了。 贺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线的嘟嘟声给呛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蹙眉,这都什么人,这时候了还想找冯总帮他救出贺若峰,怕不是还不知道贺若峰干出了什么事情吧!两年前帮他做事情全都是因为冯总吩咐,现在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吗? 他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推开玻璃门进去,道:“冯总,警察已经将贺若峰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审讯,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冯北站在落地窗前,漫无边际的灰色雨幕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暗沉且模糊不清,他久久站着,片刻后揉了揉眉心,从背影中都透着一种疲惫,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走吧,我会自己开车。” 助理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说:“好的。” 他走出几步,又隔着玻璃不放心地看了眼冯北。他从来没见过冯总这副样子。这两个月以来,冯总好像已经失控了。往日里一向高傲冷漠,且对任何人都有种偏见,从来都一意孤行,但也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最近却十分偶然地c不经意之间露出疲惫c脆弱,甚至是惶然无措的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半面妆20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酒店经理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 其中一个不正是杵在自己身后的冯总吗?而另一个,不就是最近腥风血雨的新闻上的那个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录像很模糊,但是仍然能够辨认得清, 在贺关昀进入房间, 而冯北走进另一间客房之后,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隐隐觉得这人与这次火灾可能有什么关系, 酒店经理与旁边的助理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 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 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正对着镜头时,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 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 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 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 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 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同时也听到了冯北冷冰冰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证据直接送警局吧。” 火灾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若峰这阵子心里焦灼不安,也完全不敢再度去招惹冯北。冯北在商场上什么老谋深算的人没见过,一见了他,八成就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贺关昀已经醒过来了,并被冯北保护在私人公寓里,就连贺母想去看望,都被冯北直接拒绝了。 没死?居然只是失忆?贺若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简直如遭雷劈。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损伤的居然只是贺关昀的一段记忆? 更糟糕的是,现在冯北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场火灾了。虽然贺若峰知道酒店里没有监控,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冯北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个月他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两颊明显地消瘦下去。 贺父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这阵子冯氏的新闻漫天飞,其中最轰动的一条莫过于,火灾之后让冯北放下公司不管的那个男人。外面新闻里都传贺关昀在火灾中救了冯北,打动了冯北的心,从而两个人患难见真情 无论是贺关昀还是贺若峰能够抱住冯北这条大腿,贺父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相比贺关昀,他实在是更希望住进冯家的能够是贺若峰—— 因为他欠贺若峰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贺父又蹙眉看了眼魂不守舍缩在沙发上的贺若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在花园里修剪灌木花草的张师傅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几辆警车呼啸着在院中停了下来,周围几家邻居探头探脑地围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踏进来,锋利的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走过来在贺若峰面前停下。 贺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 为首的警察不苟言笑地亮出证件,道:“我们正调查两个月前冯氏酒店火灾一事,现在请贺若峰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贺若峰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闪过害怕与惶恐。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于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贺父:“伯伯,不,爸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不应该慌张失措,现在警察肯定只是请他去调查。酒店里没有监控,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遗漏,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那条发到手机上的短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烧错了房间,可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清晰起来 万一,是有人想陷害他呢?利用他杀了冯北,还能干干净净地撇清楚。 贺若峰脸色一白,脑子里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着肩膀往门口走了。 贺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警察突然冲进来带走贺若峰,这闹出去让邻居看见了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若峰是凶手呢!请人调查就该尊尊敬敬,捣出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他眼瞅着院子外警车呼啸离去,而邻居正指指点点,简直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 想了想,他蹙眉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拨完了律师的电话,他又不解气,拨打了冯北身边助理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贺父感到有点儿纳闷儿,自从贺若峰在那场海啸中救了冯北后,冯北一直让手下的人对贺若峰诸多照顾。 包括两年前,贺父公司出现危机时,都是冯北的助理出面,跑前跑后给他融了资,才让他度过危机。 虽然冯北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贺父心里,已经把冯北看作半个即将套牢的儿婿了。 前后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贺父一开口就是训斥:“干嘛去了?我有点事情想找冯总,你给我安排下。” 那边的助理顿了下,语气却不像两年前帮他处理事情那时热心尊敬,而是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就挂断了。 贺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线的嘟嘟声给呛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蹙眉,这都什么人,这时候了还想找冯总帮他救出贺若峰,怕不是还不知道贺若峰干出了什么事情吧!两年前帮他做事情全都是因为冯总吩咐,现在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吗? 他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推开玻璃门进去,道:“冯总,警察已经将贺若峰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审讯,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冯北站在落地窗前,漫无边际的灰色雨幕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暗沉且模糊不清,他久久站着,片刻后揉了揉眉心,从背影中都透着一种疲惫,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走吧,我会自己开车。” 助理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说:“好的。” 他走出几步,又隔着玻璃不放心地看了眼冯北。他从来没见过冯总这副样子。这两个月以来,冯总好像已经失控了。往日里一向高傲冷漠,且对任何人都有种偏见,从来都一意孤行,但也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最近却十分偶然地c不经意之间露出疲惫c脆弱,甚至是惶然无措的一面。 尤其是将贺家大少从周骏那里带回来之后,助理已经很久没见过冯总紧锁的眉头松开片刻过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下班,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冯总手里抓着外套,俊脸清癯了很多,下巴上隐隐又有新的胡茬冒出来,长腿迈过时刮起一阵风,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朝电梯走过去。 助理连忙跟上去,说:“冯总,你去哪儿?要不让司机送你?” 冯北站在电梯里,按了楼层:“去s市,我自己去就行了。” 助理急忙跟着进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这都晚上十点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在下瓢泼大雨,冯总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一百多公里呢。” 冯北没理,三分钟后电梯停下来,他边穿外套,边匆匆朝停着的车子走过去。上车点火,他忍不住看了眼手机,他打给贺关昀的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又没有接,应该又是在睡觉。这一阵子贺关昀睡的很多,吃的很少,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消瘦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半面妆21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监控室内,酒店经理正胆战心惊地捏着鼠标,将监控录像拖到最关键的那个关节点。得知站在自己身后冷着一张脸的高大男人就是这里的董事长,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半蹲在那里。 时间点大概在半夜十一点三十五分的时候, 录像中的走廊出现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站在其中一间客房前面亲吻。 酒店经理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其中一个不正是杵在自己身后的冯总吗?而另一个, 不就是最近腥风血雨的新闻上的那个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录像很模糊, 但是仍然能够辨认得清, 在贺关昀进入房间,而冯北走进另一间客房之后, 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隐隐觉得这人与这次火灾可能有什么关系, 酒店经理与旁边的助理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侧脸和贺关昀有几分相似, 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贺关昀的方向, 虽然看不清表情, 但隐隐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 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多分钟, 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助理眯着眼睛仔细瞧, 在那个人完全转过脸, 正对着镜头时, 登时惊叫出来:“这不是贺若峰吗?!” 这怎么回事?贺若峰他是认识的, 无论在谁面前都温润如同小白兔, 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冯总的脸色,只觉得从没见过冯总这么阴郁的一张脸。 接下来监控室内更加死寂,酒店经理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监控录像又过了半小时后,贺若峰又出现在镜头里面。这次他手里提着黑色的箱子,然后在走廊的一排房间周围徘徊了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外,掏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咔嚓”一声的那一刹那,助理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室内气氛令人窒息,助理和酒店经理汗出如渖,都没有说话,是在等待冯北发话。而冯北脸色乌云密布,抱着手臂死死盯着监控录像,火灾当中,谢关雎是如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拿并不算宽厚的肩膀撞开房门,就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他的,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啪”监控录像放完了。 冯北仍没有发话。助理心里斟酌着,冯总虽然待人严苛冷漠,但不管怎样,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也一直让大家对贺若峰十分礼遇。现在贺若峰干出了这种事情,他生气归生气,应该会选择私下解决吧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同时也听到了冯北冷冰冰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证据直接送警局吧。” 火灾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若峰这阵子心里焦灼不安,也完全不敢再度去招惹冯北。冯北在商场上什么老谋深算的人没见过,一见了他,八成就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贺关昀已经醒过来了,并被冯北保护在私人公寓里,就连贺母想去看望,都被冯北直接拒绝了。 没死?居然只是失忆?贺若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简直如遭雷劈。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损伤的居然只是贺关昀的一段记忆? 更糟糕的是,现在冯北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场火灾了。虽然贺若峰知道酒店里没有监控,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冯北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个月他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两颊明显地消瘦下去。 贺父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这阵子冯氏的新闻漫天飞,其中最轰动的一条莫过于,火灾之后让冯北放下公司不管的那个男人。外面新闻里都传贺关昀在火灾中救了冯北,打动了冯北的心,从而两个人患难见真情 无论是贺关昀还是贺若峰能够抱住冯北这条大腿,贺父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相比贺关昀,他实在是更希望住进冯家的能够是贺若峰—— 因为他欠贺若峰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贺父又蹙眉看了眼魂不守舍缩在沙发上的贺若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在花园里修剪灌木花草的张师傅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几辆警车呼啸着在院中停了下来,周围几家邻居探头探脑地围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踏进来,锋利的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走过来在贺若峰面前停下。 贺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 为首的警察不苟言笑地亮出证件,道:“我们正调查两个月前冯氏酒店火灾一事,现在请贺若峰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贺若峰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闪过害怕与惶恐。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于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贺父:“伯伯,不,爸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不应该慌张失措,现在警察肯定只是请他去调查。酒店里没有监控,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遗漏,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那条发到手机上的短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烧错了房间,可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清晰起来 万一,是有人想陷害他呢?利用他杀了冯北,还能干干净净地撇清楚。 贺若峰脸色一白,脑子里嗡嗡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着肩膀往门口走了。 贺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警察突然冲进来带走贺若峰,这闹出去让邻居看见了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若峰是凶手呢!请人调查就该尊尊敬敬,捣出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他眼瞅着院子外警车呼啸离去,而邻居正指指点点,简直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 想了想,他蹙眉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拨完了律师的电话,他又不解气,拨打了冯北身边助理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贺父感到有点儿纳闷儿,自从贺若峰在那场海啸中救了冯北后,冯北一直让手下的人对贺若峰诸多照顾。 包括两年前,贺父公司出现危机时,都是冯北的助理出面,跑前跑后给他融了资,才让他度过危机。 虽然冯北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贺父心里,已经把冯北看作半个即将套牢的儿婿了。 前后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贺父一开口就是训斥:“干嘛去了?我有点事情想找冯总,你给我安排下。” 那边的助理顿了下,语气却不像两年前帮他处理事情那时热心尊敬,而是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就挂断了。 贺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线的嘟嘟声给呛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蹙眉,这都什么人,这时候了还想找冯总帮他救出贺若峰,怕不是还不知道贺若峰干出了什么事情吧!两年前帮他做事情全都是因为冯总吩咐,现在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吗? 他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推开玻璃门进去,道:“冯总,警察已经将贺若峰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审讯,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冯北站在落地窗前,漫无边际的灰色雨幕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暗沉且模糊不清,他久久站着,片刻后揉了揉眉心,从背影中都透着一种疲惫,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走吧,我会自己开车。” 助理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说:“好的。” 他走出几步,又隔着玻璃不放心地看了眼冯北。他从来没见过冯总这副样子。这两个月以来,冯总好像已经失控了。往日里一向高傲冷漠,且对任何人都有种偏见,从来都一意孤行,但也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最近却十分偶然地c不经意之间露出疲惫c脆弱,甚至是惶然无措的一面。 尤其是将贺家大少从周骏那里带回来之后,助理已经很久没见过冯总紧锁的眉头松开片刻过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下班,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冯总手里抓着外套,俊脸清癯了很多,下巴上隐隐又有新的胡茬冒出来,长腿迈过时刮起一阵风,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朝电梯走过去。 助理连忙跟上去,说:“冯总,你去哪儿?要不让司机送你?” 冯北站在电梯里,按了楼层:“去s市,我自己去就行了。” 助理急忙跟着进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这都晚上十点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在下瓢泼大雨,冯总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一百多公里呢。” 冯北没理,三分钟后电梯停下来,他边穿外套,边匆匆朝停着的车子走过去。上车点火,他忍不住看了眼手机,他打给贺关昀的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又没有接,应该又是在睡觉。这一阵子贺关昀睡的很多,吃的很少,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消瘦下去。 冯北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却拿这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车子朝着高速上驶去,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烦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买水晶虾饺回去,他会不会多吃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半面妆(完)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在助理的提醒下,冯北回过神来, 却倏然将文件合上, 淡淡道:“我还有事, 先走了,这份方案我很不满意。在明天开会之前, 你们再拿出别的解决办法出来。” 说完, 他起身拿了外套, 在几个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助理匆匆跟上去, 翻了翻手里的日程, 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不堵车, 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 冯北已经上了车,车门甩上,方向盘一转, 从停车场飙了出去。 车子飞出几米远,又突兀地停下来, 他降下车窗,对助理招招手。 助理匆忙过去,弯下腰等他发话。 冯北双眼看着前面,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问:“这几天都没有人送便当过来吗?” 助理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冯总还会关心这个? 之前贺家两位少爷还没有躺进医院之前,贺关昀是一直对冯北展开激烈的追求的,包括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便当,或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的水晶虾饺,总之会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冯北喜欢的东西过来。 但是最近,没了。 可能是因为在住院,没有这个心情做这些讨好的事情。可是一直跟在冯北身边的助理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贺关昀有一次也肺炎高烧住院,就是那一次差点昏迷不醒,也叮嘱管家按照习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过来。更何况现在距离车祸已经两三个月了,他的病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助理下意识便道:“冯总,您是不是想吃了?我马上叫人去买!” 冯北蹙眉:“我不想吃。” 助理道:“您之前见到贺大少送来的东西,一律让我们直接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说是闻着味道都恶心,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冯北抿紧了嘴唇,侧脸绷紧,打断他:“最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先前贺关昀隔三差五还会打电话给冯北办公室外的那个秘书,提醒她天气或是路况,让她好好照料冯北。 助理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有。” 冯北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踏下油门径直让车子飞了出去。助理在后边站了一会儿,从后视镜中瞧见冯总阴郁不虞的脸色,一闪而逝。 咖啡馆里静静流淌着钢琴轻音乐。 坐在冯北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半秃顶,穿着黑色大衣,黑框眼镜,看起来虽然半显疲态,却十分富有文艺气质。他握住咖啡杯的双手还沾染着一些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红绿颜料,看出来是刚从画室出来的。 李教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英俊冷漠的年轻男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李教授教了贺关昀和周骏多年,把两人当作入室弟子,只是后来周骏和贺关昀闹翻,一气之下出了国,李教授才渐渐地和周骏失去了联系。不过这几年贺关昀仍然经常拜访他,来他门下继续学习。 李教授当然知道贺关昀有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贺关昀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青年,堪称有些莽撞,但是对心上人的形容却恨不得用尽世上一切最美好的词汇。虽然有些过分夸张,不过当李教授见了冯北真人,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的确是气质凌厉出众的。 冯北没有多寒暄,修长手指握住杯柄,却并没有喝,沉声问:“像他这种情况,还有没有办法继续用左手画画?” “冯总。”李教授有些无奈地道:“画画谁都能画,但他并非左撇子,用右手和左手画出来的区别是天壤之别的。冯总,您是以为所有人都是天才吗,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吗?” 冯北盯着他一语不发。 李教授道:“用熟练的右手去成为一名杰出的画家,已经需要消耗个七八年,即便是这样,已经足够难得,已经是万里挑一的灵气了。您还想用并不习惯的左手?那非得练个十年八年不可。在这十年八年的如同废物一般从零开始练习的过程中,谁不会崩溃呢?” 冯北没说话,握住杯子的手指有些僵硬,白气从杯中缓缓冒出来,仿佛要凝固。 李教授实在是惋惜,重重叹了口气,丢给冯北几张照片。那是当初贺关昀办画展时的庆祝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热情洋溢,脸上透着自信而生机勃勃的笑容,仿佛炙热的阳光能够将一切融化一般,这笑容能够感染所有人。上次冯北在病房门口看见,他和周骏谈论起热爱的画画事业时,便有几分这样的影子。 冯北看着这些照片,略微失神。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样的一面,在他面前,贺关昀永远小心翼翼,永远患得患失,永远害怕做得不够好。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变得懦弱而卑微?所以他也从没有想过,他到底对贺关昀做了什么。如果以后永远都不能画画了,贺关昀又会怎么样。 “我教的学生里,要算关昀最有天份了,他那种天份是一种直觉,细腻如同猛兽的嗅觉。他也足够努力,即便在国内也获得过大大小小奖项了,这几年还是不间断地来上课。我之前想,有朝一日,他肯定会非常非常杰出,在这一行做到顶尖。”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不可能了。” “他的天份可能要因为你耽搁了,他的右手如果治不好,画画这件事情,以后可能会成为他永远的伤疤。” 李教授的这些话句句属实,冯北没有办法去反驳。等人走后,他仍然坐在原先的位置,僵硬地坐着,直到咖啡都凉了,复杂的情绪逐渐出现在他脸上。 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医生提醒他贺关昀更加危险时,他心中只是冷笑,并不当一回事。 贺若峰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直认为,自己选择先保全贺若峰的性命,是完全没有错的。 可是为什么 他现在如此动摇不定呢。 他不是很讨厌贺关昀吗,对,没错,很讨厌,可是下一秒冯北又重新被冰冷包裹起来,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应该纠正的是自己莫名对贺关昀多出来的一分在意,那才是错误的。 冯北出现在医院病房外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由于是冬天,外边下了些小雪。他黑色风衣上落了小半个肩头的雪,被走廊暖气一烘,变成湿意落在肩头。走廊上有护士撞见他,刚想叫出声,就被他一个眼神瞥过去,立刻噤了声。 冯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仿佛是想来证明什么,证明自己对贺关昀毫不在意,可是——当他伫立在病房门外,隔着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便愣在那里。 谢关雎蜷缩在床头,脸色有些白得透明,简直不像是活着的人。他正一只手拿着水果刀,一只手拿着苹果,侧面对着冯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冬夜里熄灭的火堆,显得有些死寂,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苹果,右手颤抖着,拿着刀子,削上去。 可是没有办法,他分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仍然没有办法操纵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只能笨拙地任由一块块苹果皮掉落,手中的苹果被切出丑陋的形状。 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就连一圈一圈转动刀子,让苹果皮顺着转出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到。 可是他没有放弃,依然固执而执拗地,重新拿了一个苹果,开始新一轮的挣扎。 地上全都是被削坏的苹果。 没有一个是削得完美的,从那些丑陋的痕迹中仿佛能够看到他满心的绝望。分明是一个画家,可是现在连画笔都捏不动了,所有的梦想都破碎了,以后都遥不可及了。 冯北就这么看着,倏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样认真到绝望的样子,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那种不顾一切的渴望和不屈,令人转不开眼眸。 他的视线顺着对方洁白的额头一路滑下,经过挺拔秀气的鼻梁,和有些薄的嘴唇,嘴唇的颜色很苍白,近乎干涸,像是十几天没喝水了似的。当冯北意识到什么之前,他丝毫没意识到他的喉咙动了动,那唇瓣似乎对他有着某种诱惑力,令他想要亲吻上去,用水渍湿润唇瓣上面的裂纹。 又一个苹果失败了。刀子终于无力地从谢关雎手中滑下去,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脸上的绝望在无声中蔓延。他再也捏不起画笔了,甚至连削个水果都没办法。他彻底变成了废人。 他的嘴角一点点扯开一个悲惨又凄凉的笑容,仿佛这么久以来所有的防线在这时都溃不成军,再也没办法忍受。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那只手,病服袖子滑落到手肘处,完全露出那只右手来。 他苦笑一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冯北心里一紧,握住门把手,视线跟着落在他那只修长却布满伤疤的右手上。他的手生得很好看,五指修长,柔嫩白皙,指尖圆润,可是现在却令人不敢长时间的直视,尽管这些疤痕能够在现代科技的消失掉一大半,可最长的那条却从手背上一直蔓延到手腕,是无法消除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半面妆(番外)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里面很快传来水龙头哗啦流水的声音,只听见谢关雎答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你们急什么, 再等一会儿。”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确认这的确是贺少的声音,便放下了心。 谢关雎被周骏拉到洗手间隔间里, 然而这里却是彻底封闭的,除了从保镖的眼皮底下闯出去, 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出去。 “你”谢关雎看着周骏, 脸上仿佛有些怔忡,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骏也凝视着他, 思念若狂地将他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 像是想要伸手抱住他,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周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他们很快会发现不对劲,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你想办法找到你的护照和身份证好么, 三天后我安排好一切, 会去接你, 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谢关雎愣住:“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 只要你愿意。”周骏缓缓道, 随后紧紧盯着谢关雎, 他心头仿佛悬挂了一块巨石, 一旦这个人流露出一丝不愿意的表情, 他便会万劫不复。 可眼前这个人咬住了嘴唇, 似乎有些茫然,最后却是轻轻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502: 谢关雎: “确定吗?你真的,这一次真的选我?”周骏的声音登时沙哑无比。 谢关雎犹豫着看他一眼,轻声道:“你对我说的那些办画展的事情,我好像都有些模糊的印象。我们之前应该的确是认识的,我对你也有种熟悉感。而冯北那个人,我和他之间好像没有任何愉快的回忆所以,我相信你。” 反正在他失忆之后,他的亲生母亲没来找过他,而他的亲生父亲一来就是为别的人求情。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人在意他了。 “谢谢你,关昀。”周骏哑着声音说道,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几乎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瞬,几乎欣喜到要发狂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心脏怦怦直跳,也许,这一次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终于愿意眷顾他一次。 谢关雎跟着保镖回去,但是这一次,他多了一件心事。他知道,三天后他会找借口溜出来,那个时候周骏会把一切准备好,会带他彻底逃离冯北这个人的控制。只要这次成功,他便能拥有自己的人生,或许找回自己的记忆,又或许重新开始。总而言之,再也不要见到冯北。 谢关雎回到家中,和平常一样看着电视机发呆,但这一次,他时不时起来站到阳台边上,看冯北回来了没有。这落在来送饭的助理眼里,便是谢关雎的态度有了较大改变。助理几乎都有些替冯总受宠若惊了。 502: 谢关雎道: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自然从助理那里听到了谢关雎的改变。这令他心神不宁,在董事会议时一直走神,最后匆匆结束了会议。 这天冯北应酬完,喝了一些酒,下意识地便回到了这个有谢关雎的地方。他酒量很好,平日里从未醉过,可此时却像是恨不得醉倒,才能不清醒地去靠近那个人一样。他打开门站在玄关处,想要把鞋子脱下来,可是脱半天都没能脱下来,眼前出现重影。 谢关雎远远看着,抿了抿嘴唇,朝着冯北走近了几步。 冯北歪歪斜斜地站着,领带也早就不翼而飞,浑身散发着酒气,额前头发不羁地翘起,丝毫没有冯总的形象。眼看着他往前一扑,即将摔倒,谢关雎慌忙上前一步,刚好将他抱在了怀里。 冯北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这个熟悉的人。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难得地放下了自尊和骄傲,将脸在谢关雎的睡衣上蹭了蹭,嘴里发出苦涩的叹息:“很想你” 谢关雎浑身一僵,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费力地拖着冯北的腋下,朝着卧室挪过去。 冯北双脚在地上拖着,开始还不甚清醒。在谢关雎艰难地将他推上卧室的床上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人身上安静而熟悉的喘气声,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半睁开眼睛,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双搂住自己腋下的双手。 那个人这是在关心他吗? 怕他喝醉了倒在门口,所以用受伤的双手用力把他拽到卧室的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这踏马的是真疼啊!没看出来贺若峰骨架不大力气这么大啊!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贺若峰, 伸出去的却是惯用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 按在贺若峰肩头,毫无缚鸡之力。 那只手, 与其说是一只手,不如说是一块连在了手腕上的死肉。 他盯着自己的手, 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哥。”贺若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唤道。 谢关雎苦涩道:“别叫我哥。” 确认四下无人,贺若峰更加猖狂, 脸上神情隐隐疯狂而阴郁,按住谢关雎的那只手力道越发重,威胁道:“求你别跟我抢,你知道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而我要什么都没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了,要是你跟我抢, 我输了怎么办呢?” 谢关雎挣扎了一下, 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气, 而没能把贺若峰推开。贺若峰死死抓着他的肩膀, 将他抵在墙上, 神情有些激动。自从车祸以后, 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仿佛所有计划好的东西都被贺关昀一点点打乱了。一向对贺关昀避而远之的冯北,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贺关昀病房送东西,还去看他!还有贺父,居然也被贺关昀给打动了! 贺若峰心里涌出说不清楚的惶恐情绪。 “你求我别和你抢?”谢关雎闭上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凉,嘴角浮现自嘲的笑容,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 贺若峰眼中浮现一抹嫉妒的异色:“可是你现在,就是在跟我抢啊,无论是爸妈,还是冯北如果没有你,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谢关雎无力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双眼中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是吧,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失去了梦想,失去了爱情,还不如去死,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没有人来悼念。 贺若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关雎,反而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关昀。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仿佛整个人的生命力都枯萎了。嘴唇是干涸的,脸色是惨白的,眼神也是暗淡无力的,甚至于,隐隐透出行尸走肉的死寂来。和从前的脾气跋扈,自信张扬的贺关昀截然不同也是,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即便是贺若峰,也知道贺关昀将画画这件事情看得有多重要。 接二连三的打击,怕是快要将他摧毁了。 这个机会不是正好么?如果神明有眼睛的话,就求求它让贺关昀快点被摧毁吧。否则为什么一切的好处都是他得到呢?机缘巧合之下救下冯北,成为冯北的救命恩人的是他。被管家和一众下人所宠爱的人是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直接继承贺家股份的也是他——当自己小时候在街头挨冻受饿时,他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听睡前故事吧? 贺若峰心里的那些欲念逐渐形成了可怕的东西,他眼睛死死盯着贺关昀,嘴里的话很轻,却沉淀着一直以来最可怕的恶意:“那不如去死吧,反正你瞧,你爸妈更喜欢我,等你死后,他们由我来照顾,你也不用惦记。至于冯北,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会和他结婚,我会和他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哥,这里其实没人需要你” 他轻声哄着说出这句话,按在谢关雎肩膀上的力道逐渐无意识地加重,直到谢关雎脸上露出痛苦和慌乱的神情。 但是—— 不对劲。 贺若峰突然觉得不对劲,周围的空气太一安静了,甚至有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转头,就看见冯北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刚上来,正冷冰冰地瞧着他。那眼神,简直如同冰霜冻结,说是憎恶也不为过。 “放开他。”冯北没等贺若峰作出反应,径直大跨步走过来,将他从谢关雎身边拉开。贺若峰只感觉一股大力道将他重重推开,差点没撞到身后的栏杆上去。咽了下口水站稳后,他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冲动了才”贺若峰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他试图伸手去捉住冯北的胳膊,但是冯北眼神一直落在谢关雎脸上。 那种眼神,何时曾落在他身上过?贺若峰一下子就慌了,这种慌乱蔓延开来,令他嘴唇轻颤:“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呢?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你知道我一向口是心非的!” 冯北这才侧眸瞥了他一眼,同时甩开他的手,眼神冷淡了许多:“原来你也知道那些话很恶毒吗?” 贺若峰顿时语塞:“我” 冯北看向他的神情十分漠然,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救了我,我不便对你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以后,请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说我会和你结婚。之前对于你的造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贺若峰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开始蓄起水雾,拼命地摇着头:“为什么,你都说了我救了你了,你还这么对我?” 冯北视线重新落在谢关雎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十分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现在请你离开。” 贺若峰不敢置信地盯着冯北。在这之前,冯北虽然也从没喜欢过他,但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十分绅士。因为他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甚至给了他特权,允许他自由进出冯氏,并且和他签了一份合同,转给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他原本以为,只要冯北心里没有别人,那么他就迟早会进入冯氏—— 可是现在,自从贺关昀从车祸中醒来后,所有原本在他掌控中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贺若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从谢关雎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掠过,眼中逐渐聚集起疯狂的妒意。他现在这样难堪,都是他这个好哥哥带来的,他会永远记住! 冯北不悦地道:“你还有话要说?” 贺若峰咬了咬牙,脸上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再三看了冯北几眼,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谢关雎和冯北两个人。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谢关雎站在那里,无力地靠在墙上,稍稍滑落下去。他的双眼失神,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冯北,那里面曾经闪耀过的东西已经被击碎了,曾经的清澈变得有裂痕,再也无法愈合。他的生命里仿佛彻底枯萎了,变得麻木而迟缓。 冯北下意识地握住他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低声问:“你还好吗?” 谢关雎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这眼神里却只有茫然和死气沉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他点了点头,仿佛是逃避一般,刻意离开了冯北的桎梏,退后了一步:“谢谢冯总关心。” 声音很低,有些掩饰不住的沙哑。 冯总? 冯北手指空荡荡,离开了谢关雎的体温后,他的大脑也随之空白了一秒。 他缩回手指,放回口袋里,蹙起眉,低头凝视着谢关雎。对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光泽,也不再抬头看他,不再用那种充满炙热爱意的眼神痴痴望着他。好像这段时间里,对方逐渐将那份飞蛾扑火般的感情强行收了起来,捆在了尘封的箱子里一样,绝不轻易放出来。 说不上为什么,冯北心里疼了一秒。 他捏了捏拳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过了会儿,淡淡道:“我先送你回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见谢关雎久久没有出去, 外面的两个保镖不由得警觉起来, 站在门外扬声问:“贺少, 你好了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里面很快传来水龙头哗啦流水的声音, 只听见谢关雎答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你们急什么, 再等一会儿。”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 确认这的确是贺少的声音, 便放下了心。 谢关雎被周骏拉到洗手间隔间里, 然而这里却是彻底封闭的, 除了从保镖的眼皮底下闯出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出去。 “你”谢关雎看着周骏,脸上仿佛有些怔忡, 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骏也凝视着他,思念若狂地将他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 像是想要伸手抱住他,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周骏压低了声音, 在他耳边道:“他们很快会发现不对劲,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你想办法找到你的护照和身份证好么, 三天后我安排好一切, 会去接你, 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谢关雎愣住:“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 只要你愿意。”周骏缓缓道, 随后紧紧盯着谢关雎,他心头仿佛悬挂了一块巨石,一旦这个人流露出一丝不愿意的表情,他便会万劫不复。 可眼前这个人咬住了嘴唇,似乎有些茫然,最后却是轻轻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502: 谢关雎: “确定吗?你真的,这一次真的选我?”周骏的声音登时沙哑无比。 谢关雎犹豫着看他一眼,轻声道:“你对我说的那些办画展的事情,我好像都有些模糊的印象。我们之前应该的确是认识的,我对你也有种熟悉感。而冯北那个人,我和他之间好像没有任何愉快的回忆所以,我相信你。” 反正在他失忆之后,他的亲生母亲没来找过他,而他的亲生父亲一来就是为别的人求情。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人在意他了。 “谢谢你,关昀。”周骏哑着声音说道,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几乎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瞬,几乎欣喜到要发狂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心脏怦怦直跳,也许,这一次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终于愿意眷顾他一次。 谢关雎跟着保镖回去,但是这一次,他多了一件心事。他知道,三天后他会找借口溜出来,那个时候周骏会把一切准备好,会带他彻底逃离冯北这个人的控制。只要这次成功,他便能拥有自己的人生,或许找回自己的记忆,又或许重新开始。总而言之,再也不要见到冯北。 谢关雎回到家中,和平常一样看着电视机发呆,但这一次,他时不时起来站到阳台边上,看冯北回来了没有。这落在来送饭的助理眼里,便是谢关雎的态度有了较大改变。助理几乎都有些替冯总受宠若惊了。 502: 谢关雎道: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自然从助理那里听到了谢关雎的改变。这令他心神不宁,在董事会议时一直走神,最后匆匆结束了会议。 这天冯北应酬完,喝了一些酒,下意识地便回到了这个有谢关雎的地方。他酒量很好,平日里从未醉过,可此时却像是恨不得醉倒,才能不清醒地去靠近那个人一样。他打开门站在玄关处,想要把鞋子脱下来,可是脱半天都没能脱下来,眼前出现重影。 谢关雎远远看着,抿了抿嘴唇,朝着冯北走近了几步。 冯北歪歪斜斜地站着,领带也早就不翼而飞,浑身散发着酒气,额前头发不羁地翘起,丝毫没有冯总的形象。眼看着他往前一扑,即将摔倒,谢关雎慌忙上前一步,刚好将他抱在了怀里。 冯北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这个熟悉的人。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难得地放下了自尊和骄傲,将脸在谢关雎的睡衣上蹭了蹭,嘴里发出苦涩的叹息:“很想你” 谢关雎浑身一僵,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费力地拖着冯北的腋下,朝着卧室挪过去。 冯北双脚在地上拖着,开始还不甚清醒。在谢关雎艰难地将他推上卧室的床上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人身上安静而熟悉的喘气声,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半睁开眼睛,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双搂住自己腋下的双手。 那个人这是在关心他吗? 怕他喝醉了倒在门口,所以用受伤的双手用力把他拽到卧室的床上。 他还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对他好了,再也不会流露出对他的关心了。冯北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样,忽然眼眶一热,没骨气地鼻腔一酸。 他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谢关雎费力地将冯北扔在床上,便转身向走,可手腕顿时被拉住,随后整个人一瞬间朝后倒去,被大力拉入冯北的怀中。天旋地转的感觉令谢关雎惊慌起来,他挣扎着将搂住自己的那个人推开。 可那个人将他抱得紧紧地,甚至还试图用四肢压上他的身体。 冯北紧阖着眼睛,鼻息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而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如同抱一个抱枕一般。 “放开我!”谢关雎低声喝道,在冯北脸上使劲拍了拍。 但这个人好像是实在醉得不清,力气大得出奇,一双手死死将他禁锢着,一条腿伸过来将他完全压在身下。谢关雎一动弹,这个人的胯一下就勃一起了,硬邦邦地抵着谢关雎的小腹。 谢关雎顿时不敢动了。 这个人嘴里还喃喃地说:“我没醉” 谢关雎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明明是醉了!你放开我!” 冯北却像是实在醉成烂泥,越发用力地用双臂钳制住谢关雎,将俊脸凑过来,贴在谢关雎的脸上,像是把他的脸当成了枕头,使劲儿蹭了蹭,鼻尖刮到谢关雎的耳垂,然后将脸埋进谢关雎的脖颈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就睡着了?谢关雎完全动弹不得,恼怒得不得了,却没办法从冯北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身体僵硬,片刻之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疲倦的眼皮,忍不住睡着了。 待他睡着之后,冯北轻微的鼾声就停止了,睁开眼来,漆黑的眸中是复杂难解的深意,既有爱而不得的疯狂,又有病态的满足。 如果可以,他希望怀中这个人就这样再也不要醒过来,他也这样睡过去。他可以抱着他,不让他被任何人看到,被任何人夺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请支持正版。  谢关雎看着手上的刀子挑破冯北胸膛上的毛衣, 微微刺进去, 右手更加颤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 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惶恐地抬起头, 看着冯北,手上的水果刀并没有缩回,可是也没有继续向前。 “怎么?”冯北眼中俱是痛苦之意,却上扬着唇角, 漆黑的眼眸盯着谢关雎, 似乎恨不得透过谢关雎的皮肉血骨,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自己的痕迹。 他声音沙哑, 不抱期望地问:“是有一丝丝舍不得吗?” 谢关雎没办法回答,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缓缓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 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发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冯北看着眼前这个人,将谢关雎脸上所有挣扎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的眸中也死灰复燃地出现半点光亮,仿佛熄灭后的死火山卷土重来。他喉咙干涩, 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呢, 你现在不是很憎恶我吗?” 谢关雎脸色苍白, 再次仓惶地退了一步,握住刀子的手却越发无力。 终于,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眼眸也不肯再看冯北一眼。 冯北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起来,心中隐隐有什么期盼死而复活,他不敢靠近眼前这个人,只能隔了半步神情怔忡地盯着他。他语气轻柔,缓缓道:“现在放下刀子,乖。” 可是在下一秒,令他惊愕的是,谢关雎突兀地举起那把刀子,抵在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你干什么!”冯北惊叫出口,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智,他下意识地就徒手去夺谢关雎手中的那把刀子,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谢关雎手中的水果刀比他更快,已经摁进了皮肤表层,如果再微微动一动,就会划下深深的口子,并且有鲜血迸发出来。 冯北惊慌失措地盯着谢关雎,差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去做。 谢关雎抬起眼眸,双目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全是惶然与决绝:“放了周骏一家,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记得你,是我的错,他有什么错?” 冯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能动弹。 “你这样威胁我,就为了姓周的?”冯北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痛彻心扉,如坠冰窖:“你知道吗,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你都会包容我,从来不怪我。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可现在” 他还记得有一次贺关昀为周骏庆生,而他那天刚好出现在那邮轮上,于是贺关昀毫不犹豫地抛下周骏过去找他。他也知道,周骏在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贺关昀表白时,贺关昀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周骏,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以前那个贺关昀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就算是生命也会放弃,又什么时候顾忌过一个小小的周骏。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周骏才认识几天,就会为了周骏来用性命相要挟。 是啊,多正常,现在在这个人眼中,周骏是从火灾中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见到的,并且陪伴了他最虚弱的几天的人。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把他从疗养院中豪取抢夺过来,关在这公寓里面的陌生人。 “我不记得了。”谢关雎身躯微微颤抖,打断他:“而且,即便喜欢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那已经是以前了。”冯北喃喃地,麻木地重复他这一句话,心里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他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求你。”谢关雎又哭求道:“放了我,也放了我身边的人。”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想让我彻底消失?” “是的。” 空气中一片死寂。 冯北一言不发了很久,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前所未有地颓唐。 “你先把刀子放下。”冯北一字一顿地,朝谢关雎伸出手,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说:“把刀子给我,我答应你。”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将筋疲力竭的谢关雎安置到床上之后,就将整个公寓里可能伤害到他的尖锐器具全扔了。可是冯北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向执拗,不然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自己那么多年了。只要他想,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而那时,即便公寓里没有任何利器,他也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冯北拖着疲惫而绝望的步伐离开公寓,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发。 他其实想对谢关雎解释,周骏失踪并非他造成的。在疗养院中,他的确派人把周骏带回来,可周骏在国外学过一些拳术,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那几个保镖的钳制,在中途就逃走了。而周家,他承认,他的确有间接的下手,可即便不是他下手,周家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他无法说这些,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祈求爱情的可怜虫,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然而,如今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那个人的喜欢。只要那个人还喜欢他,哪怕让他失去家产,身败名裂,他居然疯狂地觉得还很值得。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他去了医生那里,可即便是最高明的医生,依然没办法判断到底如何令谢关雎恢复记忆。 或许,这个人的余生将永远都不会记起他了—— 冯北坐在车子里,缓缓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接下来三天,如冯北答应的那样,他没有出现。他只是继续待在公寓的楼下,看着公寓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灯光,烟头摁灭了一地。到了第三天,下属通知他,找到周骏了,对方这段日子的行踪成谜,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冯北决定去正式会一会这个“情敌”。 而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周骏已经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等他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非常警惕,带着几个保镖将周骏围住,等着冯北发话。 但冯北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周骏,淡淡道:“进来。” 周骏跟着他进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瞥了一眼冯北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嘴角挂着仇恨讽刺的笑容:“堂堂冯氏总裁,现在过得居然比我看起来还要狼狈?” 冯北没有理会他,抬起双眸看着他,冷冰冰的双眸中有不屑一闪而过:“你父母在濒临破产之后,早就带着财产移居国外,不知道在哪个阳光沙滩上穿比基尼晒太阳,前几天却打电话给贺关昀,在电话里哭诉自己有多么惨?” 周骏丝毫不意外冯北会得知自己父母与贺关昀之间的那通电话。他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没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知道他心软,接了那通电话,一定恨透了你。” “那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冯北冷笑道:“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让他离开。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周骏嘴角的笑容消失,死死地盯着冯北。 冯北冷漠而傲慢地睨着他,修长的手指拽了拽领带,不屑一顾道:“他失忆前,就没有对你多看过一眼,你以为他失忆了,你骗他是你从火灾中救出他的,他就会喜欢上你了吗?你错了,他即便忘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即便他要挟我,让我放过你,那也顶多是愧疚和同情。” “你凭什么?”周骏一下愤怒起来,再也压抑不住,他身体向前,眼中充满恨意:“是你自己错过的,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说后悔就后悔,凭什么?难不成你一句后悔,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冯北冷淡地看着他。 周骏恨不得一拳捣上冯北那张脸,将他的脸揍得稀巴烂。他深深压抑的愤怒几乎令他快要发疯了,其中还隐藏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嫉妒:“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他曾经那样爱过你。他给我过生日时,你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弄走。无论我怎样请求,他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度过一个生日。他甚至不曾在我和你之间为难过,根本没有为难过!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全都是选择你!” “他办画展时给你发过好几次邀请函,还等了三天三夜,坐在画廊里,每进来一个人,就期待地看向门口,以为是你”周骏喉咙几乎哽住。 他恶狠狠地盯着冯北,忽然不想让冯北知道这些只有他知道的,独属于他和那个人的记忆。 冯北凭什么知道呢?他根本不配! 冯北蹙起眉,神情中有几分怔忡,仿佛在失神。 周骏死死盯着冯北,眼眸里充满恨意与憎恶,他忽然冷笑一下:“只可惜,现在他对你的感情不复存在了。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一直长久地等待下去的,哪怕再勇敢的人也会累的。” 冯北缓缓握住拳头,眸中痛意一闪而逝,他冷冰冰地开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周骏声音有几分怨毒与疯狂的妒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失忆后,独独对你那么排斥。因为他以前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对他冷脸相对。或许他曾经许过愿,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爱上你,也说不定呢?” 冯北终于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周骏,像是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怒气将他揍翻在地。他胸膛迅疾起伏两下,冷冷地说:“你可以滚了,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可当周骏走后。冯北往后一靠,像是极为疲惫,揉了揉眉心,那里仿佛有针扎似的一阵阵刺痛。是真的么?因为爱而不得所以绝望到许下这种愿望,希望下一次,再也不要喜欢上他—— 所以,现在,贺关昀的那个愿望是灵验了吗? 冯北闭上眼睛,真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谢关雎在冯北的公寓中又度过了两天,门外依然守着保镖,但或许是上次冯北被他闹得怕了,只是让这些保镖跟着他,不让他彻底逃走。而他可以出门,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毕竟这样对他恢复记忆也有好处。 在这其中,谢关雎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逛了逛,仿佛是真的想要寻找回自己的记忆。他还试图逃跑过两次,但每次没逃掉多远的距离,就被保镖找到了,于是继续被跟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刘妈叹了口气,说:“你这两年怎么不多来玩玩, 你别看我们少爷表面对人冷淡,其实心里是记挂着你的。他的朋友中就数你对他最好, 要是有你照顾他, 他也不至于会发生那种车祸了” 周骏眼神则亮了亮:“他记挂我他,他经常提起我吗?” 刘妈立刻道:“那当然了啊。” 门内。 冯北的眼神沉下来, 脸上的占有欲一闪而逝,他如同惩罚般地咬了下谢关雎的嘴唇,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有些纠缠不清地问:“你和这个姓周的,关系就这么好?” 谢关雎被挤压在门板上, 身体紧紧贴着冯北的, 动弹不得。他嘴唇一不小心被磕了一下,实在疼了,吃痛地嘶了一声,下意识地便往后面退去, 并试图挣扎。 “不回答吗?”冯北眼神暗沉,一只手抵在门板上, 桎梏住谢关雎的退路。另一只手则一把把谢关雎往自己怀里拉过来,径直将谢关雎搂在了怀里。 “有人”谢关雎惊慌失措:“先放开我” 他脑子里一团糟,虽然他喜欢冯北,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一旦被刘妈和周骏撞见, 那就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毕竟在贺若峰的散布谣言之下,整个贺家都以为冯北已经和贺若峰在一起了。要是现在被撞见,岂不是要被当成横刀夺爱的贱人? 看见他的退缩,冯北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先放开?一开始明明是你先揪住我不放的,现在让我放开你?” 他放开谢关雎,却伸手扣住了谢关雎的下巴,强迫对方仰起头看自己。 谢关雎脸色苍白,盯着他,眼中全是慌乱和无措。 就在这时,门外即将离去的周骏蹙了下眉,他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动静,似乎是门板被撞击的声音?他吓了一跳,顿时转身返回,贺关昀现在本就身体虚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刘妈也听到声音了,着急道:“怎么回事?少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最近手不太好使,是不是在浴室里滑倒了” 闻言,周骏心中更加焦急,却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刘妈道:“有钥匙吗,赶紧给我。” 刘妈慌里慌张地在兜里掏了掏,幸好带了钥匙,她匆忙递给周骏。 周骏没有丝毫犹豫,拧开门锁,径直冲了进去。 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谢关雎嘴唇红肿,渗透出一种诱人的颜色,眼眸水润,脸颊苍白中泛着丝丝羞耻的红色,撇开头没有看他。冯北站立在一边,手指轻轻擦拭刚才被谢关雎磕到的嘴角,将若有若无的一丝血丝揩拭掉,在门外人破门而出的一瞬间,他就很好地恢复了冷静的神情,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周骏。 “你们”周骏声音嘶哑地开口,他虽然看不清谢关雎脸上的神情,却从室内这旖旎的氛围,能够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冯北第一次正面打量周骏,他将周骏从头到脚盯了个遍,最后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论,不过是个草包富二代罢了,软弱且无能的性格,不足为惧。 “如你所见。”冯北沉吟了下,开口道:“我正在追求他。” 周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北冷冷瞥着他,理了理自己刚才被谢关雎弄乱的领带,道:“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周骏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一瞬间,如遭雷劈。他缓缓将视线移到贺关昀身上—— 不止是他无法相信,就连谢关雎也无法相信。如果说刚刚他没有将冯北的那句“追求”听进心里,是因为沉浸在自己自卑和慌乱的情绪中的话,那么现在,当着旁人的面,冯北居然又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次 他是认真的么? 不,当然不是认真的吧。谢关雎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且透明,眼眸中却有某种死而复生的光亮和火焰。就好像,他心中死寂的火山,一瞬间再次因为冯北这句话,而重新燃烧了希望一般。 可即便不是认真的,那又怎样呢,他宁愿被欺骗,宁愿捂起耳朵,相信一句不真实的谎言 可是——他的手。 谢关雎转而想起来,他的手现在已经不能画画了,那么他怎么配得上冯北呢。 他的眼中的痛意那么鲜明,一闪而逝。 他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住了脑袋,无力地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吗?” 周骏松了一口气。 冯北却蹙起眉,他有些无法接受谢关雎这种逃避的态度。明明那么喜欢他,听到他的表白,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可为什么,现在这份感情好像变淡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淡的呢?难道,车祸的事情终究还是在贺关昀心头留下了无法泯灭的伤口吗? 若这份感情变淡,冯北无法接受。 他视线一直落在谢关雎头皮顶上,压低了声音,眼底暗了暗,道:“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话说完,停顿了下,他鼻尖好像嗅到了某种令人讨厌的气味。不止是他嗅到了,谢关雎也嗅到了。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刘妈手中的那盘榴莲饼—— 糟糕!冯北对榴莲过敏!他真该死,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谢关雎登时站起来,抓起刘妈手中的榴莲饼就扔了出去。刘妈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叫道:“少爷,你干嘛呢?” “啪”地一声,盘子砸在走廊的栏杆上,四分五裂,榴莲饼也直直从二楼飞出去,落到了一楼的地毯上。榴莲的气味一点点从房间内淡化。所有人都被谢关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呆住了,唯独冯北,知道谢关雎是在干什么,是又为他做了什么。 “抱歉,我我有些过激了,我只是今天不想吃榴莲。”谢关雎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 刘妈“唉”了一声,匆匆出去收拾地上的盘碟碎片了。 谢关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急如焚地看向冯北,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都怪他。 却倏然撞进冯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既有宠溺,又有隐隐的欢喜,还有一些淡淡的好笑的嘲讽,仿佛是在嘲讽谢关雎的口嫌体正直—— 眼前这个人,分明嘴上在将自己往外推,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自己的心。就连自己对榴莲过敏这种小事都牢牢记在心里啊。纵然想要装出不再喜欢自己,可仍然控制不住那份激烈的感情吧。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呢? 谢关雎苦笑一下,望着冯北。是的,他已经对冯北爱入骨髓了,他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够了么? 冯北轻笑一声,开口:“手没事吧?” 他走过去,抓起谢关雎的手指,仔细瞧了瞧,并没有被盘子割破,很好。 谢关雎尚且有些不适应冯北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就好像是在冰坨子里待久了,猛地来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一样。他不安地撇过头去,眼眸中的期待与受宠若惊却无处躲藏。 “没事就好。”冯北将谢关雎眼眸中所有的情绪全都尽收眼底。一直以来,喉咙里卡住的那根刺好像微微地消失了一些。 他就知道,只要他告诉贺关昀,说他愿意爱他了。 贺关昀一定不会放弃那份炙热的感情的。 无论他做出了什么,贺关昀永远都会停在原地,只要他一回头,贺关昀就在那里等他。 只要他愿意回头。 选择权始终在他手里。 因为贺关昀喜欢他,比所有人都喜欢他。即便这份感情浓烈到足够灼伤贺关昀,可贺关昀还是奋不顾身。 冯北放心了。 他微微笑起来,语气中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和期待,盯着谢关雎,道:“关于刚才那句话,你别愣着,我在等你答案。” 谢关雎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是呆滞的,心脏却跳若擂鼓,那种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能让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被重重甩上,周骏再也无法继续看下去,摔门离开了。从始至终,贺关昀居然连一眼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要冯北出现,贺关昀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冯北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助理下意识地看向冯北。 冯北蹙眉, 还是点了点头, 有他在这里, 眼前这个人不会受到伤害。 谢关雎站在原地,像是心中按捺的话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周骏,周骏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在见到自己父亲是这样的人之后,就知道, 就算自己告诉贺父, 自己是被冯北软禁在这里的, 贺父也绝对不可能想办法救他出去。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求救。可是,他不能放着周骏不管!他待在这里, 所有和周骏德联系都被隔断,根本不知道那天分别之后,周骏被冯北怎么样了。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冯北面色登时难看无比。他视线死死落在谢关雎脸上, 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天一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状态, 可是就在刚刚提到“周骏”这两个字的时候, 那双暗淡的眼睛居然久违地出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是的。”谢关雎抿起了嘴唇,虽然能够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那道凌厉的视线,可他决定不去理会。 虽然害怕眼前这个将他关起来的人,无比害怕。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握住机会知道周骏的下落。 “你不知道?”贺父被冯北那番警告弄得有些六神无主, 但还知道现在没有到最后一步, 千万不能跟冯北硬碰硬。他回过头来, 仔细打量自己儿子一眼,道:“前不久他父亲的公司生意状况不佳被收购,他也失踪好几天了。难道他没有联系你吗?” “失踪?”谢关雎脸色一白,有些惶然地看了眼冯北,眼神中的恐惧与愤怒一闪而逝。难不成就因为自己 而他的手还被冯北紧紧捉在手心里。 谢关雎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他的那只手在火灾中再次重伤,并没有办法使出什么力气。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想要挣脱出冯北的手心。 可他越是挣扎,冯北越是死死握住他的手。哪怕被指甲划出血来,也死死握住。 贺父一走,谢关雎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愤恨,声音因为激动有几分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如同被豢养的金丝雀一样,不见天日,那也就罢了,反正他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无所谓。可是冯北不仅这么对他,居然还去针对周骏家里!这太卑鄙了!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冯北盯着谢关雎,看见他通红的眼角,自己的心中却是一阵阵闷痛。他买了水晶虾饺回来,眼前这个人却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自己在他眼中,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还是个令人讨厌的陌生人。 “我只知道,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谢关雎气得胸膛起伏,“周骏做错了什么?你——” “你就这么在乎他?就这么讨厌我?”冯北打断他,神色薄怒,眼底却是一片痛楚的幽暗。他将谢关雎逼到墙角,就好像要将他逼得走投无路,眼底只能看到自己一样:“你一点都不记得,你以前有多喜欢我了吗?” “可我说了无数遍,我真的想不起来!”谢关雎捂住脑袋,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作响,一旦试图去记起和眼前这个人有关的事情,所有的神经都开始痛到极致,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逼迫他去忘记一样。 冯北眼中的悲伤一闪而逝,低低地开口:“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一定会想起来” “不会了,我不可能想起来了。”谢关雎眼中蓄满了泪水,脑子里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他抬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人,说:“如果是美好的记忆,我一定会很愿意想起来了吧。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只要一逼迫自己去想到和你有关的事情,我的脑子就开始疼” “你不愿意想起来。”冯北有些艰难地开口,双目通红:“记起我,会令你这么痛苦吗?” “我知道我以前或许和你有过什么纠葛”谢关雎脑袋里尖锐的刺痛令他几乎有些崩溃,控制不住自己般的顺着墙壁滑落,嘴里喃喃道:“可我现在真的不记得你这个人,对你毫无印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以”他几乎是求面前这个人放过自己一条生路:“所以求你住手,不要逼我了” “是我在逼你吗?”冯北死死盯着谢关雎,双眼中布满红血丝。他宛如被几尺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一瞬间被痛彻心扉的感觉贯穿。 他想要碰一碰眼前这个人,但是却被眼前这个人避之唯恐不及地打开。甚至在这个人心中,他还不如姓周的。 以前分明那么喜欢他,用那种爱慕炙热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倏然之间,就把那些全都收了回去。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冷漠,甚至是憎恶他。 冯北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面眼前这个人深爱过自己而已。梦一破灭,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一场空。否则这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忘得一干二净呢?那可真是一场噩梦,自己陷了进去,还越陷越深,可那个人已经抽身走掉了。 “所有和我有关的,你再也不想要想起来了吗?”冯北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蹲下去,注视着地上的谢关雎,声音中有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如果你知道以前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你会愿意记起来的现在你不愿意去想起,只是因为你不记得。” 他的声音越是在耳边响起,谢关雎的脑袋就越是疼痛。他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重重推开冯北,冲进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冯北在原地如同雕像,无法动弹。随着一声关门声,他一颗心猛地坠落悬崖。 这个人何时在他面前摔过门。 这个人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每次看见他时的眼神都能渗出浓浓的爱意来,几乎要化作实质。收藏他读书的声音,偷偷看他书架上的书。还为了他半夜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他喜欢吃的东西。可是那时,他对这个人一屑不顾,用最恶毒c最冷漠c最充满偏见的语言来嘲讽这个人,伤透了这个人的心。 这个人还为了他,义无反顾地冲进大火中,丝毫不顾自己性命。还因为他右手再也不能画画了,也没有怨过他。 可现在,这个人再也不喜欢他了,不记得他了,也不愿意记得他c喜欢他了。 他终于受到惩罚了。 他缓缓站起来,苦笑一下,撑着墙竟然有些头晕。 外面依然倾盆大雨,冯北开着车冲出去,眼底痛楚与悔意纠缠一片,最后化作茫然。车速越来越快,像是发了疯般的,寻求解脱。最后,车子突兀地在公司楼下停了下来。 冯北全身湿透,头重脚轻地朝着办公室走去。 不久前,他就开始着手重新调查当年海啸中的事情。当年他安排了几个人去调查,但并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便无功而返。冯北也就并没有放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但是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当年他派去的那几个私家侦探,或许早就被贺若峰买通了。 这么一来,很多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 他以前对贺关昀有偏见,也从来不信他的话,可现在 冯北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没有开灯,窗帘缝隙中偶尔透进来的电闪雷鸣将他的身影照亮,显得寂寥无比。他将重新调查到的一些资料一一翻过去,没有放过每一个细节。 这一晚,他在办公室内坐了一整夜。 冯北看到模糊的监控里,似乎是海啸刚刚来袭的那一瞬间,待在酒店里本可以毫发无损的贺关昀,脸上露出焦灼的神情,毫不犹豫地冲向海岸。他奔向的方向,刚好是自己所待的地方。 仿佛是因为那些资料,一些被淹没在海啸中,尘封的记忆也随之纷踏而来。消失了的一些破碎过往也在他脑海中闪过。 海滩上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巨浪突然呼啸,以摧枯拉朽之势,拍过海滩与更远处的酒店城市。一瞬间,建筑物与人群全都被绞入滔天巨浪当中,黑色海水淹没而来,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进去。 周围全都是哭叫声,咆哮声,海浪将一张张扭曲而痛苦的脸卷进去。 黑色的海里,贺关昀费力地趴在一块浮木上,用尽全力,朝着远处漂流的那个人划去。他手臂上全都是血,挣扎着用嘴角撕下脖颈上的衣服,勉强给自己包扎起来,然后抬起浮肿的双眼,费力睁眼,判断那个人距离自己的位置。 他又冷又饿又害怕,又害怕被海中不知名生物吞入腹中,他一边喃喃叫着冯北的名字,一边终于划到了冯北身边,将冯北从海里捞到那块浮木上。浮木撑不住两个人,即将下沉,他不得不放弃自己性命,转而另寻另一个能托住生命的东西。 他拽着那个人一起在大海里漂了几天几夜,不敢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死人的救生圈,毫不犹豫地给那个人套了上去。 当他终于拽着那个人漂到了有人的渔村时,一瞬间,他满脸泪水,干涸的嘴唇一动就渗出血来,他说不出话来,只能费力地对着那些渔民指了指身边的人,示意那些人先救冯北。 当那些人将冯北抬起来,放上担架时,他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睡一觉一样。不过他也被抬起来,被和冯北放在一起,于是他忍不住,侧过头去,久久凝视身边这个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偷偷凑过去,在那个人眼角轻轻亲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他。 天色渐渐亮起来,电闪雷鸣仍然没有停歇。助理睡了一觉来到公司,就发现冯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只手插在头发里,显得极为挫败狼狈。窗帘紧闭着,外面的光亮照不进来,照不到冯北苍白的脸色。 冯北越是翻那些蛛丝马迹,视线就越是模糊,心中越是沉甸甸得透不过气来,五脏六腑都疼得要命。竟然真的是贺关昀救了自己,原来他试图告诉自己的一切都是真的。原来自己一直一无所知,认错了人那么久,就因为莫名奇妙的偏见。 当贺关昀从海啸中醒过来,发现他身边的位置已经被贺若峰占据了,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他是抱着怎样一种绝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信他,憎恶他,甚至在车祸中选择先救贺若峰呢?他从手术室中醒来时,听见那样一句话,会不会宁愿在车祸里丧生算了。他又是怀着多深的爱,才能三番五次原谅自己,在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后,还义无反顾,丝毫不犹豫地冲进火灾救自己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蠢的人吗? 而当他经历那些痛苦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呢?自己从不知道 而他的那些伤心难过,全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冯北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噩梦,或者就是自己罪有应得。 那个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可是在他面前,自己总是维护贺若峰,总是伤透他的心。 所以,现在,他决定不再记得自己了。 从前的心动爱慕,从前的伤心难过,全都收回了,从此以后,他在那个人心里只是个陌生人,他无论做什么,全都入不了那个人眼中,那个人全都无所谓。 他这是得到报应了。 与此同时,谢关雎脑海中响起502的声音: 助理匆匆跟上去,翻了翻手里的日程,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不堵车,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 冯北已经上了车,车门甩上,方向盘一转,从停车场飙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床上的人看起来非常惨, 洁白的额头上血迹被擦干净,但依然隐隐看得见干涸的玻璃刻痕。眉梢那里贴了纱布,横亘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脖子那里, 将他纤细青紫的血管衬托得脆弱无力。他分别有一只手和一条腿骨折,被绷带高高吊起,看起来模样丑陋,且非常不方便。 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死死攥紧。 医生说谢关雎在这场车祸中有轻微脑震荡, 此时随着他缩进被子里的动作, 他后脑勺上缠绕的一圈纱布挤压了下, 些许血迹又从后脑勺那里渗出来,沾染在洁白的枕头上。 冯北视线一顿。 他在手术室外,听见医生说贺关昀的伤势远远比贺若峰要重得多, 最好是先抢救贺关昀。但是他没有想到, 居然是重这么多。 冯北蹙起英挺的眉,这令他接下来要对贺关昀说的话, 不那么容易谴责出口。 502偷偷在谢关雎脑海中说: 谢关雎十分笃定: 502: 谢关雎: 502半天反应过来: 谢关雎: 502: 谢关雎:说完轻轻蹙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洁白却掺杂着细小伤痕的俊脸上全是汗水。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无法定焦,好片刻后,缓缓地将头转向冯北站立的那一边。 这么一番动作,似乎让他撕裂到了脖子上的伤口,脸色更加苍白。 502;好演技。 谢关雎定定地盯着冯北,怔怔的,视线逐渐模糊,眼中氤氲起说不尽含义的水蒸气。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他怎么会来呢。 谢关雎闭了闭眼睛,显得有些疲倦,仿佛嘲笑自己神智不清楚,嘴角轻不可查地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喃喃道:“一定又是幻觉” 他的声音很破碎,一吹就能飘散。 冯北看着这一幕,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他并非不知道贺关昀对自己的心思。事实上,从小到大,贺关昀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但是冯北从一开始便讨厌贺家那种逢迎拍马的做派,连带着也厌恶贺关昀的讨好。 他倒不觉得贺关昀有几分真心,不过是因为觊觎冯家的财势,才故意装模作样罢了。说是喜欢他,但当年海啸中,在他溺水时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一个人逃生。要不是后来贺若峰把他从海啸中救起来,他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个人,总是惺惺作态,不可信。 冯北蹙起眉,直接开口:“是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硬。 谢关雎猛然睁开眼睛,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冯北身上,确认他真的来看他了,一瞬间眼中好像有某种光亮闪耀起来。但是听到他那句冷冰冰的话时,满腔喜悦都变成冷水浇下来。 “嗯。”谢关雎应了声,试图挣扎着从床上稍稍支撑起身体,但是由于太虚弱了,没能起来。 他的情绪变化虽然被隐藏得很好,可全逃不过冯北的眼睛。冯北双手插在裤兜里,冷静地看着贺关昀因为自己时而雀跃时而失望,不知怎么,略微有些心烦。平时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心思,是因为贺关昀在自己面前总是藏得很好,还是因为自己从没正眼多看他一眼? 冯北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贺关昀追求自己,真的只是因为觊觎冯家的财势吗?那么这些细枝末节的情绪完全没有必要——这些是无法演出来的。 他看着谢关雎一身的伤和绷带,蹙了蹙眉,还是伸过手去挟住他腋下,帮他从床上支撑起上半身。 谢关雎像是触电了般,颤抖了下,但很快这悸动又变成了满腔苦涩和压抑。他抬起眼睛,看着冯北,视线隐忍而死寂,问:“你想说什么?是让我不要再接近贺若峰吗?” 冯北面对这样的贺关昀,说不出话来。 他动摇了那么一刹那,随后拧起眉,问:“告诉我,这场车祸,和你有关吗?”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谢关雎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却并非因为心虚害怕而脸色苍白,而是因为绝望和不敢置信。绝望什么呢。绝望自己对冯北好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换不来一句温言温语和哪怕那么一丝丝的信任。不敢置信什么呢,不敢置信冯北居然真的这么狠,可以踩过自己的真心,还这么若无其事。 谢关雎的绝望感那么浓重,一瞬间充斥了整间病房。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发出一声轻笑,笑声很苦,哑声道:“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当成是和我有关吧。” 502有点发慌地叫起来: 谢关雎脸上神情悲伤,转过头不再看着冯北。 但他和502的对话仍然轻松,简直称得上游刃有余: 冯北盯着他惨白的脸色,眼神颇为犀利洞穿,但是心中仿佛有什么在动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应该真的和贺关昀无关。 “这件事情暂时不提,在你伤好之前,我会调查清楚。”冯北淡淡道,语气不容反驳:“但是接下来,你暂时不要出现在贺若峰面前。” 谢关雎惨淡地提了下嘴角,依然没说话,嘴唇干涸,盯着墙壁一言不发。 冯北又站了会儿,转身出去。进这间病房之前,他还以为,贺关昀会和先前一样,跟发了疯似的不停控诉贺若峰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冯北从来是不耐心听这些的,只觉得贺关昀满口胡言,当年从海啸中救了自己的分明是贺若峰—— 事后他也有怀疑过,但是苦于没有证人,而自己醒过来时,身边是贺若峰在照顾自己,贺若峰也受了很重的伤,那伤口的形状分明和自己昏迷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没想到,贺关昀这次没有再提那些陈年旧事,反而是这样副样子—— 冯北忍不住,脚步顿了下,鬼使神差地一回头。 就见谢关雎怔怔地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背影的。眼中所含情绪太过浓郁,仿佛一头陷入了爱情沼泽,不知道如何解脱的青年,觉得痛苦,又掺杂着自一慰的欢愉。只看一眼背影也好,如果能够再近一点,哪怕是死也甘愿吧。 那种炙热的爱情,是冯北从未见过的,在一瞬间,差点将他迎头击中。 他愣住。 谢关雎却猛然发现自己和冯北对上了视线,倏然仓惶地转过头去,再不肯暴露自己那么卑微而渴望的一面。 冯北喉咙动了动,有些干,关上门出去了。 他拳头抵着嘴唇,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他一走,谢关雎就松了口气,说: 502讶异而惊喜地叫起来: 谢关雎往床上一躺,扯了扯头上的绷带,那令他感觉很不舒服。 502分析道: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问: 502: 过了会儿,502又疑惑地问: 谢关雎道: 不过也没关系,不久之后,他会让冯北相信,并且后悔。 冯北有些恍然地离开病房。他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眼中见过像谢关雎这样炙热的感情,完全像是一把火,能够把自己烧毁,只为取暖他。被那样的感情包围着,冯北一瞬间竟有些移不开脚步。 他走到走廊口,吹了会儿冷风,才稍稍冷静下来,把心头莫名奇妙的复杂心思挥开。 那边贺管家领着刘妈走过来。 刘妈小心翼翼地走到冯北身后,并不敢完全靠近,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有些犹豫地问:“冯少,车祸现场上的东西都被警局当作证物带走了,我们去讨要,也拿不回来,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情,帮我们大少爷拿个东西回来。” 冯北不是一个会去施舍举手之劳的人,若是在平时,会转身离开,但不知怎么,他多问了一句:“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刘妈见冯北有答应的趋势,神情松了松,叹了口气,说:“这几天我们大少醒过来之后,就在病床上睡不安稳,一直反复做噩梦。以前他睡觉时有个经常用的随身听,经常说那是他的护身符,车祸时也戴着耳机,不知道给弄哪里去了。我是想着,要是能把随身听给他拿回来,他听着点儿曲子,可能会睡得好一点。这孩子这几天消瘦得厉害,我真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万人迷 ,最快更新渣攻们全都追上来求复合最新章节!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 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 发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 退无可退。 冯北看着眼前这个人,将谢关雎脸上所有挣扎的神情看在眼里, 他的眸中也死灰复燃地出现半点光亮, 仿佛熄灭后的死火山卷土重来。他喉咙干涩, 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呢, 你现在不是很憎恶我吗?” 谢关雎脸色苍白,再次仓惶地退了一步, 握住刀子的手却越发无力。 终于,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眼眸也不肯再看冯北一眼。 冯北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起来,心中隐隐有什么期盼死而复活, 他不敢靠近眼前这个人, 只能隔了半步神情怔忡地盯着他。他语气轻柔, 缓缓道:“现在放下刀子, 乖。” 可是在下一秒, 令他惊愕的是,谢关雎突兀地举起那把刀子,抵在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你干什么!”冯北惊叫出口, 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智, 他下意识地就徒手去夺谢关雎手中的那把刀子, 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谢关雎手中的水果刀比他更快,已经摁进了皮肤表层,如果再微微动一动,就会划下深深的口子,并且有鲜血迸发出来。 冯北惊慌失措地盯着谢关雎,差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去做。 谢关雎抬起眼眸,双目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全是惶然与决绝:“放了周骏一家,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记得你,是我的错,他有什么错?” 冯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能动弹。 “你这样威胁我,就为了姓周的?”冯北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痛彻心扉,如坠冰窖:“你知道吗,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你都会包容我,从来不怪我。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可现在……” 他还记得有一次贺关昀为周骏庆生,而他那天刚好出现在那邮轮上,于是贺关昀毫不犹豫地抛下周骏过去找他。他也知道,周骏在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贺关昀表白时,贺关昀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周骏,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以前那个贺关昀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就算是生命也会放弃,又什么时候顾忌过一个小小的周骏。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周骏才认识几天,就会为了周骏来用性命相要挟。 是啊,多正常,现在在这个人眼中,周骏是从火灾中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见到的,并且陪伴了他最虚弱的几天的人。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把他从疗养院中豪取抢夺过来,关在这公寓里面的陌生人。 “我不记得了。”谢关雎身躯微微颤抖,打断他:“而且,即便喜欢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那已经是以前了。”冯北喃喃地,麻木地重复他这一句话,心里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他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求你。”谢关雎又哭求道:“放了我,也放了我身边的人。”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想让我彻底消失?” “是的。” 空气中一片死寂。 冯北一言不发了很久,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前所未有地颓唐。 “你先把刀子放下。”冯北一字一顿地,朝谢关雎伸出手,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说:“把刀子给我,我答应你。” ………… 502:【谢哥,他答应你了,是答应你什么呢?放过周骏?还是让你走?】 谢关雎:【放我走?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吧,凭他的固执程度,怕是玉石俱焚,抱在一起死也不肯让我走。】 502:【(⊙o⊙)】 谢关雎:【而且心痛值还没点满,他让我走我也不走啊。:)】 502:【……我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心疼wuli冯总……】 冯北将筋疲力竭的谢关雎安置到床上之后,就将整个公寓里可能伤害到他的尖锐器具全扔了。可是冯北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向执拗,不然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自己那么多年了。只要他想,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而那时,即便公寓里没有任何利器,他也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冯北拖着疲惫而绝望的步伐离开公寓,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发。 他其实想对谢关雎解释,周骏失踪并非他造成的。在疗养院中,他的确派人把周骏带回来,可周骏在国外学过一些拳术,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那几个保镖的钳制,在中途就逃走了。而周家,他承认,他的确有间接的下手,可即便不是他下手,周家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他无法说这些,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祈求爱情的可怜虫,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然而,如今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那个人的喜欢。只要那个人还喜欢他,哪怕让他失去家产,身败名裂,他居然疯狂地觉得还很值得。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他去了医生那里,可即便是最高明的医生,依然没办法判断到底如何令谢关雎恢复记忆。 或许,这个人的余生将永远都不会记起他了—— 冯北坐在车子里,缓缓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 接下来三天,如冯北答应的那样,他没有出现。他只是继续待在公寓的楼下,看着公寓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灯光,烟头摁灭了一地。到了第三天,下属通知他,找到周骏了,对方这段日子的行踪成谜,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冯北决定去正式会一会这个“情敌”。 而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周骏已经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等他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非常警惕,带着几个保镖将周骏围住,等着冯北发话。 但冯北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周骏,淡淡道:“进来。” 周骏跟着他进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瞥了一眼冯北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嘴角挂着仇恨讽刺的笑容:“堂堂冯氏总裁,现在过得居然比我看起来还要狼狈?” 冯北没有理会他,抬起双眸看着他,冷冰冰的双眸中有不屑一闪而过:“你父母在濒临破产之后,早就带着财产移居国外,不知道在哪个阳光沙滩上穿比基尼晒太阳,前几天却打电话给贺关昀,在电话里哭诉自己有多么惨?” 周骏丝毫不意外冯北会得知自己父母与贺关昀之间的那通电话。他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没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知道他心软,接了那通电话,一定恨透了你。” “那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冯北冷笑道:“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让他离开。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周骏嘴角的笑容消失,死死地盯着冯北。 冯北冷漠而傲慢地睨着他,修长的手指拽了拽领带,不屑一顾道:“他失忆前,就没有对你多看过一眼,你以为他失忆了,你骗他是你从火灾中救出他的,他就会喜欢上你了吗?你错了,他即便忘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即便他要挟我,让我放过你,那也顶多是愧疚和同情。” “你凭什么?”周骏一下愤怒起来,再也压抑不住,他身体向前,眼中充满恨意:“是你自己错过的,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说后悔就后悔,凭什么?难不成你一句后悔,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冯北冷淡地看着他。 周骏恨不得一拳捣上冯北那张脸,将他的脸揍得稀巴烂。他深深压抑的愤怒几乎令他快要发疯了,其中还隐藏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嫉妒:“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他曾经那样爱过你。他给我过生日时,你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弄走。无论我怎样请求,他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度过一个生日。他甚至不曾在我和你之间为难过,根本没有为难过!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全都是选择你!” “他办画展时给你发过好几次邀请函,还等了三天三夜,坐在画廊里,每进来一个人,就期待地看向门口,以为是你……”周骏喉咙几乎哽住。 他恶狠狠地盯着冯北,忽然不想让冯北知道这些只有他知道的,独属于他和那个人的记忆。 冯北凭什么知道呢?他根本不配! 冯北蹙起眉,神情中有几分怔忡,仿佛在失神。 周骏死死盯着冯北,眼眸里充满恨意与憎恶,他忽然冷笑一下:“只可惜,现在他对你的感情不复存在了。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一直长久地等待下去的,哪怕再勇敢的人也会累的。” 冯北缓缓握住拳头,眸中痛意一闪而逝,他冷冰冰地开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周骏声音有几分怨毒与疯狂的妒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失忆后,独独对你那么排斥。因为他以前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对他冷脸相对。或许他曾经许过愿,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爱上你,也说不定呢?” 冯北终于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周骏,像是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怒气将他揍翻在地。他胸膛迅疾起伏两下,冷冷地说:“你可以滚了,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可……当周骏走后。冯北往后一靠,像是极为疲惫,揉了揉眉心,那里仿佛有针扎似的一阵阵刺痛。是真的么?因为爱而不得所以绝望到许下这种愿望,希望下一次,再也不要喜欢上他—— 所以,现在,贺关昀的那个愿望是灵验了吗? 冯北闭上眼睛,真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 谢关雎在冯北的公寓中又度过了两天,门外依然守着保镖,但或许是上次冯北被他闹得怕了,只是让这些保镖跟着他,不让他彻底逃走。而他可以出门,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毕竟这样对他恢复记忆也有好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贺若峰, 伸出去的却是惯用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按在贺若峰肩头, 毫无缚鸡之力。 那只手,与其说是一只手,不如说是一块连在了手腕上的死肉。 他盯着自己的手,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哥。”贺若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唤道。 谢关雎苦涩道:“别叫我哥。” 确认四下无人,贺若峰更加猖狂,脸上神情隐隐疯狂而阴郁, 按住谢关雎的那只手力道越发重,威胁道:“求你别跟我抢, 你知道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 而我要什么都没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了, 要是你跟我抢, 我输了怎么办呢?” 谢关雎挣扎了一下,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气,而没能把贺若峰推开。贺若峰死死抓着他的肩膀, 将他抵在墙上, 神情有些激动。自从车祸以后, 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仿佛所有计划好的东西都被贺关昀一点点打乱了。一向对贺关昀避而远之的冯北,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贺关昀病房送东西,还去看他!还有贺父,居然也被贺关昀给打动了! 贺若峰心里涌出说不清楚的惶恐情绪。 “你求我别和你抢?”谢关雎闭上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凉,嘴角浮现自嘲的笑容,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 贺若峰眼中浮现一抹嫉妒的异色:“可是你现在,就是在跟我抢啊,无论是爸妈,还是冯北如果没有你,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谢关雎无力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双眼中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是吧,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失去了梦想,失去了爱情,还不如去死,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没有人来悼念。 贺若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关雎,反而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关昀。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仿佛整个人的生命力都枯萎了。嘴唇是干涸的,脸色是惨白的,眼神也是暗淡无力的,甚至于,隐隐透出行尸走肉的死寂来。和从前的脾气跋扈,自信张扬的贺关昀截然不同也是,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即便是贺若峰,也知道贺关昀将画画这件事情看得有多重要。 接二连三的打击,怕是快要将他摧毁了。 这个机会不是正好么?如果神明有眼睛的话,就求求它让贺关昀快点被摧毁吧。否则为什么一切的好处都是他得到呢?机缘巧合之下救下冯北,成为冯北的救命恩人的是他。被管家和一众下人所宠爱的人是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直接继承贺家股份的也是他——当自己小时候在街头挨冻受饿时,他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听睡前故事吧? 贺若峰心里的那些欲念逐渐形成了可怕的东西,他眼睛死死盯着贺关昀,嘴里的话很轻,却沉淀着一直以来最可怕的恶意:“那不如去死吧,反正你瞧,你爸妈更喜欢我,等你死后,他们由我来照顾,你也不用惦记。至于冯北,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会和他结婚,我会和他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哥,这里其实没人需要你” 他轻声哄着说出这句话,按在谢关雎肩膀上的力道逐渐无意识地加重,直到谢关雎脸上露出痛苦和慌乱的神情。 但是—— 不对劲。 贺若峰突然觉得不对劲,周围的空气太一安静了,甚至有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转头,就看见冯北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刚上来,正冷冰冰地瞧着他。那眼神,简直如同冰霜冻结,说是憎恶也不为过。 “放开他。”冯北没等贺若峰作出反应,径直大跨步走过来,将他从谢关雎身边拉开。贺若峰只感觉一股大力道将他重重推开,差点没撞到身后的栏杆上去。咽了下口水站稳后,他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冲动了才”贺若峰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他试图伸手去捉住冯北的胳膊,但是冯北眼神一直落在谢关雎脸上。 那种眼神,何时曾落在他身上过?贺若峰一下子就慌了,这种慌乱蔓延开来,令他嘴唇轻颤:“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呢?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你知道我一向口是心非的!” 冯北这才侧眸瞥了他一眼,同时甩开他的手,眼神冷淡了许多:“原来你也知道那些话很恶毒吗?” 贺若峰顿时语塞:“我” 冯北看向他的神情十分漠然,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救了我,我不便对你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以后,请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说我会和你结婚。之前对于你的造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贺若峰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开始蓄起水雾,拼命地摇着头:“为什么,你都说了我救了你了,你还这么对我?” 冯北视线重新落在谢关雎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十分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现在请你离开。” 贺若峰不敢置信地盯着冯北。在这之前,冯北虽然也从没喜欢过他,但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十分绅士。因为他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甚至给了他特权,允许他自由进出冯氏,并且和他签了一份合同,转给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他原本以为,只要冯北心里没有别人,那么他就迟早会进入冯氏—— 可是现在,自从贺关昀从车祸中醒来后,所有原本在他掌控中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贺若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从谢关雎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掠过,眼中逐渐聚集起疯狂的妒意。他现在这样难堪,都是他这个好哥哥带来的,他会永远记住! 冯北不悦地道:“你还有话要说?” 贺若峰咬了咬牙,脸上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再三看了冯北几眼,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谢关雎和冯北两个人。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谢关雎站在那里,无力地靠在墙上,稍稍滑落下去。他的双眼失神,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冯北,那里面曾经闪耀过的东西已经被击碎了,曾经的清澈变得有裂痕,再也无法愈合。他的生命里仿佛彻底枯萎了,变得麻木而迟缓。 冯北下意识地握住他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低声问:“你还好吗?” 谢关雎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这眼神里却只有茫然和死气沉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他点了点头,仿佛是逃避一般,刻意离开了冯北的桎梏,退后了一步:“谢谢冯总关心。” 声音很低,有些掩饰不住的沙哑。 冯总? 冯北手指空荡荡,离开了谢关雎的体温后,他的大脑也随之空白了一秒。 他缩回手指,放回口袋里,蹙起眉,低头凝视着谢关雎。对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光泽,也不再抬头看他,不再用那种充满炙热爱意的眼神痴痴望着他。好像这段时间里,对方逐渐将那份飞蛾扑火般的感情强行收了起来,捆在了尘封的箱子里一样,绝不轻易放出来。 说不上为什么,冯北心里疼了一秒。 他捏了捏拳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过了会儿,淡淡道:“我先送你回房间。” 谁知站在对面的青年惶恐地抬起头,眼神瑟缩,毫不犹豫地出言拒绝:“不必了!” 此时的谢关雎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在车祸之前,他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冯北一人身上,所有的呼吸都只牵挂着冯北一个人。即便是出了车祸之后,得知冯北选择先救贺若峰,他也是将所有的刀子独自吞进喉咙里,依然用那样眷恋的眼神看着冯北。 但是现在,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哪里发生了变化呢? 冯北蹙眉道:“你这是生我的气了,责怪我先救了他,是不是?”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谢关雎苦笑一下,这笑容却比哭还苦。他试图将颤抖的右手藏到身后去,但依然被冯北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动作。 冯北心头一窒,一疼,便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清楚地记得贺关昀所有的眼神和表情。这段日子以来,这个人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爱恋的c炙热的c渴望的c凄凉的c绝望的,全都落在他心头,缠绕在一起。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对贺关昀产生好感。但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有几次站在贺关昀的病房外,并没有推门进去,从外面看着贺关昀。看久了就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他脸上,就发现贺关昀原来是长得非常俊美的,并不比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差。他脸色本就苍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总是被圈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眉眼既温和又线条好看。尤其是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就连走廊上那些护士,都一直悄悄议论,说贺家大少比贺家二少长得好看得多。 开始他认为是自己的愧疚心理作祟,太过于关注贺关昀,才会让那些鸡毛蒜皮的护士八卦落入自己耳中。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忍不住去听别人对贺关昀的评价,忍不住多听几句。 他因此认为自己是工作量不够大,才会分神去关注这些无聊的事情。 可是事实证明,近来他拼命往自己身上压工作,却还是忍不住,吩咐助理多准备了一张宴会的入场券。结束完会议后,便忍不住赶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谢关雎看着手上的刀子挑破冯北胸膛上的毛衣, 微微刺进去, 右手更加颤抖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 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惶恐地抬起头,看着冯北,手上的水果刀并没有缩回,可是也没有继续向前。 “怎么?”冯北眼中俱是痛苦之意, 却上扬着唇角, 漆黑的眼眸盯着谢关雎,似乎恨不得透过谢关雎的皮肉血骨,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自己的痕迹。 他声音沙哑, 不抱期望地问:“是有一丝丝舍不得吗?” 谢关雎没办法回答,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缓缓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 发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 退无可退。 冯北看着眼前这个人,将谢关雎脸上所有挣扎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的眸中也死灰复燃地出现半点光亮, 仿佛熄灭后的死火山卷土重来。他喉咙干涩, 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呢, 你现在不是很憎恶我吗?” 谢关雎脸色苍白, 再次仓惶地退了一步,握住刀子的手却越发无力。 终于,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眼眸也不肯再看冯北一眼。 冯北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起来,心中隐隐有什么期盼死而复活,他不敢靠近眼前这个人,只能隔了半步神情怔忡地盯着他。他语气轻柔,缓缓道:“现在放下刀子,乖。” 可是在下一秒,令他惊愕的是,谢关雎突兀地举起那把刀子,抵在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你干什么!”冯北惊叫出口,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智,他下意识地就徒手去夺谢关雎手中的那把刀子,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谢关雎手中的水果刀比他更快,已经摁进了皮肤表层,如果再微微动一动,就会划下深深的口子,并且有鲜血迸发出来。 冯北惊慌失措地盯着谢关雎,差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去做。 谢关雎抬起眼眸,双目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全是惶然与决绝:“放了周骏一家,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记得你,是我的错,他有什么错?” 冯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能动弹。 “你这样威胁我,就为了姓周的?”冯北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痛彻心扉,如坠冰窖:“你知道吗,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你都会包容我,从来不怪我。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可现在” 他还记得有一次贺关昀为周骏庆生,而他那天刚好出现在那邮轮上,于是贺关昀毫不犹豫地抛下周骏过去找他。他也知道,周骏在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贺关昀表白时,贺关昀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周骏,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以前那个贺关昀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就算是生命也会放弃,又什么时候顾忌过一个小小的周骏。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周骏才认识几天,就会为了周骏来用性命相要挟。 是啊,多正常,现在在这个人眼中,周骏是从火灾中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见到的,并且陪伴了他最虚弱的几天的人。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把他从疗养院中豪取抢夺过来,关在这公寓里面的陌生人。 “我不记得了。”谢关雎身躯微微颤抖,打断他:“而且,即便喜欢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那已经是以前了。”冯北喃喃地,麻木地重复他这一句话,心里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他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求你。”谢关雎又哭求道:“放了我,也放了我身边的人。”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想让我彻底消失?” “是的。” 空气中一片死寂。 冯北一言不发了很久,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前所未有地颓唐。 “你先把刀子放下。”冯北一字一顿地,朝谢关雎伸出手,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说:“把刀子给我,我答应你。”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冯北将筋疲力竭的谢关雎安置到床上之后,就将整个公寓里可能伤害到他的尖锐器具全扔了。可是冯北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向执拗,不然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自己那么多年了。只要他想,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而那时,即便公寓里没有任何利器,他也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冯北拖着疲惫而绝望的步伐离开公寓,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发。 他其实想对谢关雎解释,周骏失踪并非他造成的。在疗养院中,他的确派人把周骏带回来,可周骏在国外学过一些拳术,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那几个保镖的钳制,在中途就逃走了。而周家,他承认,他的确有间接的下手,可即便不是他下手,周家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他无法说这些,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祈求爱情的可怜虫,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然而,如今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那个人的喜欢。只要那个人还喜欢他,哪怕让他失去家产,身败名裂,他居然疯狂地觉得还很值得。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他去了医生那里,可即便是最高明的医生,依然没办法判断到底如何令谢关雎恢复记忆。 或许,这个人的余生将永远都不会记起他了—— 冯北坐在车子里,缓缓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接下来三天,如冯北答应的那样,他没有出现。他只是继续待在公寓的楼下,看着公寓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灯光,烟头摁灭了一地。到了第三天,下属通知他,找到周骏了,对方这段日子的行踪成谜,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冯北决定去正式会一会这个“情敌”。 而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周骏已经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等他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非常警惕,带着几个保镖将周骏围住,等着冯北发话。 但冯北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周骏,淡淡道:“进来。” 周骏跟着他进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瞥了一眼冯北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嘴角挂着仇恨讽刺的笑容:“堂堂冯氏总裁,现在过得居然比我看起来还要狼狈?” 冯北没有理会他,抬起双眸看着他,冷冰冰的双眸中有不屑一闪而过:“你父母在濒临破产之后,早就带着财产移居国外,不知道在哪个阳光沙滩上穿比基尼晒太阳,前几天却打电话给贺关昀,在电话里哭诉自己有多么惨?” 周骏丝毫不意外冯北会得知自己父母与贺关昀之间的那通电话。他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没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知道他心软,接了那通电话,一定恨透了你。” “那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冯北冷笑道:“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让他离开。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周骏嘴角的笑容消失,死死地盯着冯北。 冯北冷漠而傲慢地睨着他,修长的手指拽了拽领带,不屑一顾道:“他失忆前,就没有对你多看过一眼,你以为他失忆了,你骗他是你从火灾中救出他的,他就会喜欢上你了吗?你错了,他即便忘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即便他要挟我,让我放过你,那也顶多是愧疚和同情。” “你凭什么?”周骏一下愤怒起来,再也压抑不住,他身体向前,眼中充满恨意:“是你自己错过的,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说后悔就后悔,凭什么?难不成你一句后悔,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冯北冷淡地看着他。 周骏恨不得一拳捣上冯北那张脸,将他的脸揍得稀巴烂。他深深压抑的愤怒几乎令他快要发疯了,其中还隐藏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嫉妒:“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他曾经那样爱过你。他给我过生日时,你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弄走。无论我怎样请求,他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度过一个生日。他甚至不曾在我和你之间为难过,根本没有为难过!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全都是选择你!” “他办画展时给你发过好几次邀请函,还等了三天三夜,坐在画廊里,每进来一个人,就期待地看向门口,以为是你”周骏喉咙几乎哽住。 他恶狠狠地盯着冯北,忽然不想让冯北知道这些只有他知道的,独属于他和那个人的记忆。 冯北凭什么知道呢?他根本不配! 冯北蹙起眉,神情中有几分怔忡,仿佛在失神。 周骏死死盯着冯北,眼眸里充满恨意与憎恶,他忽然冷笑一下:“只可惜,现在他对你的感情不复存在了。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一直长久地等待下去的,哪怕再勇敢的人也会累的。” 冯北缓缓握住拳头,眸中痛意一闪而逝,他冷冰冰地开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周骏声音有几分怨毒与疯狂的妒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失忆后,独独对你那么排斥。因为他以前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对他冷脸相对。或许他曾经许过愿,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爱上你,也说不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万人迷 王不易心头自然不畅快。 先不说他是在沈宜灯座下待了七八年的忠心耿耿的下属, 就说他这一路上长途跋涉, 从西境北边一路找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沈宜灯。沈宜灯却对他不冷不热的,还对一个半路捡回来的身份不明的少年这么好。说不嫉恨肯定是假的。 但是与此同时, 他心里更升起一种非常微妙的情绪,他居然有了一种吃醋的感觉, 无比希望钻进车厢内的人是他。 听到从车厢内传来主上和那少年压低了声音的对话,他觉得心头十分不是滋味,难受得很。 他是沈宜灯座下最有力的护法, 常年杀人不见血, 一向直来直去,此时还弄不清楚自己心头那种扭捏旖旎的不似男人的情绪是什么,只知道, 他实在是讨厌那个叫元望的小子极了。 他驾着马车继续往密林深处去,周围越来越不见天日, 四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听不见马车内的动静, 王不易忍不住稍稍放慢了速度, 说道:“主上, 我们已经进了万妖谷深处, 现在周围可用的灵气越来越少了, 您身体可还撑得住?” 谢关雎答道:“无碍。” 王不易既不敢擅自掀开帘子往里看, 又不知道此时那小子待在主上身边在干嘛, 心里隐隐有些焦灼, 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又道:“我怕你重伤未愈,支撑不住,若是需要输入真气,属下随时愿意,还是进车厢内保护你比较好。前方只有一条路了,不怕走错方向,可以叫那小子出来驾车。” 总之就是无论如何要把秦容从马车内赶出来就是了。 秦容盘膝坐在谢关雎的脚边,正替他暖手炉,闻言,心中有些烦谢关雎这个下属,面上却不显分毫。他抬起头来,沉默敛容地看了谢关雎一眼,说:“公子,他驾车一天一夜,也应该累了,要不我出去?” 声音压得有些低,不经意之间,泄露了几分难过。 要是前几天,主角还是那个透彻得如同一张白纸的主角,谢关雎肯定要以为他这话是诚心诚意地体谅王不易,这才提出来要出去换班的。 但是现在的秦容已经不是黑化值为零的秦容了!他已经不再单纯了。 谢关雎要攻略的是秦容,又不是王不易那个配角,自然不会顺着他这句话说。 “他刚才故意整你,你不生气,反而帮他说话?”谢关雎看着秦容,脸上流露出几分动容。没错,他沈宜灯在魔界纵横多年,见过的像这样的单纯善良的少年已经不多了! 秦容垂下眸,将手炉的炭火点得更亮,毫不介怀地说:“他刚才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大概只是不信任我这个中途冒出来的人,替公子试探我罢了。” 谢关雎神情中更加怜惜,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轻柔地拍了拍,道:“我相信你就行了,你刚才真气大泄,还是不要出去了,就好好待在车厢内休息。” “好。”秦容轻轻地说,将手炉递给谢关雎,又低下头去。他的肩膀没有动,用肩胛骨去感受着这个人手掌上的体温,果然是如想象中那样的温暖,令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他连日以来茶饭不思,都和这个人有关。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应该为自己争取一番呢?即便那晚在山洞做了对不起这个人的事情,但是他愿意拿一辈子偿还,只要这个人愿意 他知道,这个人曾经是强者,那么肯定是对弱者没有防备之心的,甚至还会对弱者多出几分怜悯疼惜的情绪。那么,他不介意去装得柔弱,来博取同情。同情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变成心动呢。 谢关雎安抚了他后,就朝着外面道:“不必了,你在外面保护,我比较放心。” “可是”王不易还想说些什么,谢关雎就打断了他:“左护法,前面的路比较崎岖,还请你多多注意了。” 这句“左护法”将王不易迷得五荤七素,一时片刻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等他回过神来,再度想起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如同不受控制的脱缰的野马,朝着密林最深处驰去。 只见前方密林如瀑,黑影重叠,诡异万分。王不易也顿时戒备起来,暂时把争风吃醋的念头放在一边,他抽出自己的长鞭,严阵以待。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密林高处闪过一阵乌鸦般的叫声,仿佛是受人指使的暗灵找到了目标的藏身所在,而四处奔告,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惨—— 那暗灵的声音王不易不止一次听过,在魔界内只有两个人能够指使这种玩意儿。 一个是主上,一个是主上的弟弟。 王不易瞬间脸色一变。 要是原先,沈宜灯和沈宜完两个人还维持着表面兄友弟恭时,他不会这么惊慌失措,可现在,沈宜完在三个月前大战中背叛了自己哥哥,显然是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这样一来,失去了九成功力的沈宜灯,绝对是敌不过沈宜完的。 哪怕加上他这么一个左护法,也绝不可能。 只能赌,沈宜完在三个月前的那场混战中也受了重伤。 他在一瞬间挥鞭如电,将密林上方的暗灵打下来了六只。可是他的速度远远没有那些玩意儿快,还是有一只毫发无损地飞了出去,朝着远处盘旋着走了。 王不易顿时脸色惨白,再也顾不上礼数,跳进车厢内,道:“主上,你刚才听见了吗?” 谢关雎自然听见了那群乌鸦暗灵叫,他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秦容则一头雾水,询问性地看着谢关雎。 谢关雎闭了闭眼睛,对王不易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前去会一会了。” “可是!”王不易焦灼地说:“可是主上,你弟弟那么恨你,抓了你回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还是沈宜灯的部下的时候,就知道这两个兄弟不和,十年八载都不曾往来,双方笑里藏刀绵掌藏针,恨不得你死我活。至于为什么这样,他和其他人则不甚清楚,只知道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 但那个时候沈宜灯的修为略占沈宜完的上风,更何况,比起沈宜完的独来独往c古怪阴毒的性情起来,他还算得上体恤下属c宽宏大量,所以也有一群愿意为他效命的人。在这样的较量下,沈宜完自然不敢对沈宜灯做出什么来,只能逃得远远的。 可是现在,沈宜灯修为只剩一成,身边又只剩下他一个能用的下属,沈宜灯自然是要来复仇的。 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现在赶紧御起飞行术,在他赶来之前,我们赶紧离开万妖谷!”王不易说道。 谢关雎看了眼外面阴云密布的天,说:“这么做没有胜算。” 一旦沈宜灯的暗灵发现了他,那么他们走到哪里,沈宜灯都会追上来,只是时候的问题而已。 秦容将两个人的话听在耳朵里,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他也听说过沈宜灯还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在魔修中也很有名。 他扶着谢关雎,问:“公子,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我一定万死不辞!” 话音刚落,三人头顶就盘旋着落下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好一个万死不辞,真想不到,你身边的人都对你这么衷心,即便是大祸临头也不逃呢。” 那声音古怪中透着凉意,凉意中透着阴冷。 随着这个声音传来,三人同时感觉到四处灵气波动厉害,有股带着血腥之气的真气威压而来,令大地都为止耸动,周围的黑色树木都不堪重负地压缩枯萎下去。 感觉最为明显的要数谢关雎。他如今在这三个人里头修为最弱,又有伤势未痊愈,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秦容和王不易扶着他,顿时神情一紧。 502: 谢关雎耳膜都快裂了,被这阵威压弄得脑子嗡嗡响,又吐了一口血: 502说: 谢关雎:有一句p不知道当不当说。 秦容咬咬牙,站起来,飞快地挡在谢关雎面前。 风沙停后,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面容隐藏于阴影中的人立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修罗的气势,比原先的沈宜灯还要更加可怖。他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露出的嘴角那里噙着势在必得的阴冷笑容。 秦容体内的那股血脉觉醒后的力量,遇到这种强者,难以控制地沸腾起来,他周身的真气涌动,几乎快要将正片密林给毁灭。但他觉得体内如同烫伤,快要爆炸毁灭。 他还没能控制这股力量。 他分明能够灭掉眼前这个想要伤害公子的人,却手脚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被沈宜灯挥挥手就打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粗壮的树干上,惊飞一群食人鸟兽。这一撞五脏六腑俱裂,嘴角鲜血疯狂溢出。 不行 他满脑子都是疯狂的叫嚣,撑着剑再次站起来,但又再次被沈宜完衣服袖掀飞出去。 战斗量级完全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沈宜完那种修为程度,完全可以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他。或许他体内的仙根能够保他不死,可是完全没办法接近沈宜完分毫。他死死盯着公子那边,眼里都快渗出血泪来。 王不易也是还没有动手,就被掀出七八丈远,伤势比秦容还要惨。 谢关雎看着沈宜完。 下一秒,沈宜完就骤然逼近,闪身坐在了谢关雎身边,掀起一阵风,让帘子在二人面前掩上。 谢关雎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魔界大b一ss,无法控制地从尾椎骨那里爬上来一阵冷意,尤其是,不知道沈宜完会不会突然暴怒杀了他。 “我的好哥哥,久别重逢,怎么不看我一眼呢?”沈宜完笑嘻嘻地说,冰冷的眉眼间无端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他伸出手,掰过谢关雎面无表情的脸,指间一用力,便将谢关雎脸上那张面具给挫骨扬灰,扔在了地上。 谢关雎那张夺人心魄的脸便这样露了出来,即便没有任何表情,可也令周围的所有景象全都黯然失色。 “你想干什么?”谢关雎下巴被掐在他手心里,嘴唇动了动,问道。 “你说我想干什么,当然是——”沈宜完看着自己哥哥这张脸,脸上挂着笑意,眸色却阴冷而暗沉。几个月不见,哥哥又变得更美了呢,不知道在勾引别人为他卖命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害得他被断裂琵琶骨炼作药人的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渡劫成功。 “折磨你,然后杀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贺关昀和周骏是旧友, 在他面前当然比在冯北面前要放松得多。于是谢关雎舒舒服服地靠着靠枕,听周骏讲一些以前读书时候的有意思的事儿,时不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长得极好看, 虽然额头上裹着白纱布,手背上挂着点滴, 但反而让他清癯中有种病弱的美感,看上去让人有种想要靠近的心猿意马的冲动。 周骏一直盯着他,眼神温和而专注。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温馨, 以至于周骏来探病才半天, 外面护士都已经开始八卦漫天飞了。 冯北带着助理从电梯里出来,就刚好听到走廊上几个值班的护士聚在一起小声打趣:“刚刚进贺大少病房的那个男人可真帅啊,听说之前对贺大少死缠烂打过, 都好几年了还没放弃,可真够痴情的。” “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真够养眼的, 跟拍电视剧似的。” “唉, 可惜不让拍照啊, 不然这种事情放出去肯定是大新闻。” 助理原本有点摸不着头脑冯北为什么会专门来医院一趟, 虽然今天是贺若峰出院的日子, 但是办理出院手续这种小事情, 让他来一趟不就行了么。毕竟先前接到医院通知, 贺若峰不小心吹了风导致着凉, 病情加重时, 冯北也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仅仅是让助理送了些东西过来。 说起来,虽然在外面贺若峰以冯北的恋人自居,但实际上两人之间淡漠得很。由于冯北公司事务繁忙,两人甚至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助理甚至怀疑冯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或者生理疾病。不过,好歹贺若峰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对待他,还是稍微上了点心的,否则也不会在车祸后命危关头,让医生先给他输血了。 就在护士三三两两激烈讨论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冯总,有什么问题吗,您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助理讶异地看着冯北的脚步本来朝着贺若峰的病房走去,却突然脚步一顿,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停在了贺关昀的病房门前,下颌微微收紧,眼神暗沉。 病房里,谢关雎手里捧着本美术杂志,正笑着对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杂志是周骏带来的。大学时,两人是美院的风云人物,还合伙开过两次画展。可惜这几年贺关昀一头心思扎在了冯北身上,并放弃了去国外美术系深造的机会。但是聊起画画这件事情来,他心里仿佛有什么在被唤醒。 冯北立在病房前面,身上气势叫走廊上所有人噤声,于是病房内谢关雎与周骏的笑声更加清晰。 冯北眯起眼睛,瞧着谢关雎穿着一身蓝白格子病号服,面色泛着苍白,嘴唇也有些干涸,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和在自己面前判若两人。他在自己面前时,唯唯诺诺,永远低着头,自尊和勇气都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此刻的他,嘴角挂着梨涡,眼底隐隐闪耀着自信的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面。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声音带着一股子少年音,如同奶猫爪轻轻挠了一把,旁边的那个男人直勾勾地看着他,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削好的苹果切下来一小块,喂过去。而谢关雎也熟稔地歪着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嘴角还挂着一点点水渍,透明又诱人。 原来如此,他在别人面前居然也会有另一面?怪不得勾得别人做出当着全校几千人的面表白的疯狂行为之后,还几年对他恋恋不忘。 呵,真是 助理举起手机,小声提醒了句:“冯总,贺若峰打电话过来了。” 冯北回过神来,英俊淡漠的一张脸上不知怎么染上几分阴霾。 他冷冰冰道:“让他等着。” 冯北又看了眼病房里正谈笑风生的两人,冷了脸色,转身迈开脚步,也没去贺若峰的病房,径直朝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去了。前两天主治医生给助理打了电话,言辞中有些犹豫,谈到了贺关昀车祸手术后的后遗症。在电话里没有详细说,只是请求冯北务必来一趟。 原本冯北根本不打算去管贺关昀会有什么后遗症,那都和他无关,可是推开主治医生办公室时,他莫名感到一阵烦躁,不由得拧了眉,伸手松了松领带。 主治医生见冯北进来,赶紧站起来倒了杯茶,道:“冯总,请。” 冯北坐下来,粗略翻了下贺关昀这几日的治疗记录和拍的片子,道:“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冯总大可放心的是,贺二少恢复得很好,今天出院后再保持观察一阵子就行了” 冯北打断他:“贺关昀呢?”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地道:“贺大少贺大少也是恢复得很好的,脑震荡经过观察后没什么大问题,颅内积血也做手术消除了,因为年轻,骨折也恢复得很好,只是”他看了眼脸色开始不虞的冯北,继续吞吞吐吐道:“他右手有几处软组织重度撕裂了,可是治疗太晚了,以后要是想完全恢复,难。” 冯北沉着脸一言不发,令人发怵。站在旁边地助理打量着冯北的脸色,连忙问:“医生,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主治医生擦了把汗,道:“治疗之后,平时生活没什么问题,但是像弹钢琴捏画笔这种精细活儿,是干不了了。” 办公室内一时静默。 冯北身上的压迫感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冯北沉默许久,才开口:“如果车祸后,先救他呢?”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说:“那治好机率可能比现在要大得多了。” 病房内。 谢关雎漫不经心地收回落在房门口的视线。他自然知道冯北是何时在病房门口站了一阵子,又何时离开的。冯北没有立马推开门进来,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现在冯北对他的好感度还勉强只有30,算不上动了感情。但是以冯北的骄傲个性,见到他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应该会感到愤怒。 只要有愤怒,愧疚,便全都是爱情滋生的开始。 周骏用情至深,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飘向门口的眼神。周骏心中一阵苦涩,他其实全都知道。他对贺关昀这么了解,当然知道贺关昀一棵树吊死在冯氏集团的冯北身上,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这次回国,他也把所有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知道贺关昀车祸后,就是冯北签下手术同意书的。刚刚贺关昀一直看向门口,一定是在心里期待着冯北来看望自己吧。 分明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但是他心里,却始终住了一个冯北。自己哪怕再努力,再辛苦,他却全都看不到。和当年一模一样,自己好不容易求到他一起过生日,却只需要冯北需要,他便毫不犹豫地驾车去三环开外的地方帮忙取一份文件。 周骏垂下头,嘴角边一抹苦笑。 就在这时,502提醒道:“贺若峰好像正在朝病房接近。” 刚演完一场戏,谢关雎有些困,微微打起精神,问:“他来干嘛?” 贺若峰来干嘛,用脚趾头想都是想得到的。他待在病房里几个月,连冯北一次面都没见过,本来以为今天出院,至少会见到冯北一面,结果就听到了外边护士的八卦流言,说是冯总在贺关昀的病房门前站了许久,还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贺若峰一下子慌起来,冯北站在贺关昀房门前干什么? 贺若峰最怕的事情就是让冯北和贺关昀接触——要是哪一天贺关昀突然疯了,把海啸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他冒名顶替的事情也就全都败露了,那他就真的完蛋了。在海啸里,冯北失去了意识,但贺关昀毕竟和他一起漂流了几天几夜,对所有的生死细节一清二楚。 而那些细节,是贺若峰抢不走的。 可惜贺关昀为人骄傲,对冯北解释过两次,冯北不予理会之后,他便放弃了。贺若峰也正是利用这一点,事先把一些渔村里的监控痕迹调走,试图把那段经历占为己有。 只是可笑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救”了冯北一面,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但这几年,冯北却 贺若峰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他定了定神,叫了个护士,搀着自己出了病房。贺关昀的病房和他的就在一层楼,只不过贺关昀毕竟是贺家的正儿八经的少爷,平时管家照料得多,相比之下,贺若峰这边就冷清得多了。 贺若峰推门进去,见贺关昀的床头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不由得怔了下,下意识地换了副嘴脸,小声怯懦地叫道:“哥。” 周骏抬头打量了贺若峰一眼,问谢关雎:“就是你那个半途进家门的弟弟?” 他之前没见过贺若峰,而贺关昀为人心高气傲,自然也不会对他多说。所以贺关昀和贺若峰之间的恩怨,他虽有所耳闻,但也不太了解。不过他看贺若峰的这第一面就没什么好感,毕竟关昀不喜欢的,他铁定也一起讨厌。 谢关雎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贺若峰,忽然微微一笑,问道:“伤势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这句关心让贺若峰一下子愣住了。 他站在门口,犹疑地看着贺关昀,简直不相信这是自己之前的那个堂哥。贺关昀从小出身好,脾气就不怎么好了,在别人面前,一直对贺若峰没什么好脸色看。贺若峰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表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好占据道德高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谢关雎自从知道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导致自己再也不能画画之后, 就每天坐在窗子边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孤零零的枯枝。他看着那被大雪掩埋, 即将终结自己的一生的枯枝败叶, 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他再也不能画画了,所有的梦想此后都与他无关。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这身体本来就较为清癯,又穿着加大号的病服, 背影看起来简直无比萧索, 侧颜消瘦而苍白,令来来往往的护士心疼得要命。 周骏也来过几次,可他无论说什么笑话, 都再也逗不笑这个曾经阳光自信的人了。周骏看着贺关昀日渐消瘦,只觉得心里怒气沸腾,数次想找冯北打上一架,可冯北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是他轻易能够接近的。每次他来看望过贺关昀之后, 都会在医院的墙角独自站立许久, 离开时一地烟头。 谢关雎出院后就住回了贺家。 说起来, 原先他是自己在外面住公寓的, 因为贺若峰也在贺家, 并且很讨贺家的老人喜欢。相比之下,贺关昀脸色臭嘴巴硬, 和贺若峰会来事儿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力。和贺若峰明争暗斗数次, 都落于下风之后, 贺关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搬了出去。 虽然贺关昀母亲一直劝自己儿子回家,但是贺关昀哪里是肯听劝的人,说不回便不回,没人劝得动。 这次谢关雎跟着管家回了贺家,贺若峰很是吃了一惊。眼瞧着贺关昀回家后,贺母就一直围着自己亲儿子团团转去了,他心里有所不甘,却暂时也毫无办法。他虽然这些年很讨贺父的欢心,但是对贺母,却始终没那么容易接近。 只是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长久下去,否则贺关昀是一定会动摇自己在贺家的地位的,那么自己好不容易哄骗贺氏夫妇留给自己的股份也就岌岌可危了。 谢关雎这边,则完全没有把贺若峰当回事。 他回到贺家之后,大概是因为贺母知道儿子再也不能画画了,担心他心情抑郁,这阵子专门从国外回来,整日陪在他身边,想给他解解闷。 先前贺关昀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僵硬的,因为他是个不擅长处理亲情关系的人,性情骄傲,还是个搞艺术的,多少有些孤僻和古怪。再加上中间也有贺若峰从中作梗的原因,他和父母的关系就更不好了。 可换作谢关雎就不一样了,他纵横快穿世界这么多年,演技不是盖的,但凡想要对一个人表现出深情或者体贴,就没人能够逃离他温柔的沼泽。 这阵子他在贺母面前俨然一个受到了打击,不得不收起利爪,挫败而狼狈的幼崽,简直激起贺母久违的母性,每天围在儿子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给他做点蛋糕点心。 这天早上谢关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贺父正拿着报纸在餐桌旁看新闻。贺若峰坐在贺父旁边,乖巧地拿刀叉将奶酱均匀地涂在面包片上,他的手法娴熟,很能讨好贺父。 而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近了。 从小到大,贺关昀和贺父的关系一直很僵。贺若峰虽说是贺父从远房亲戚那边带回来的孩子,可实际上,到底是不是贺父的私生子,这里头还得打个问号。贺母为人软弱,虽然一直有所怀疑,但是也不敢提起。而贺关昀即便想讨个公道,也没办法拿到证据。 不管如何,贺父对待贺关昀还不如对待贺若峰那么亲近,倒是真的。明明贺关昀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从没记住过亲生儿子的一次生日,反而是贺若峰每年生日,都能收到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不仅如此,所有贺关昀有的,他全都让贺若峰也有,包括豪华的生日宴会,也包括一半的公司股份。 看见他下来,贺若峰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哥。” “下来这么晚?”贺父抽了张报纸,从眼镜后面抬头瞪了谢关雎一眼,蹙眉道:“既然以后没法画画了就来给我打理公司,怎么不多跟你弟弟学学?你再这样我看你也别来公司了,免得公司被你给糟蹋了。” 谢关雎拉开椅子坐下,心平气和地说:“跟他学什么,学怎么抢别人东西吗?” 贺父没想到他整这么句话出来,脸色顿时一变。 贺若峰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十分委屈地笑笑:“是我要和哥多学学。” 贺父把报纸一摔,指着贺关昀道:“一天天的你净不让我省心!” 贺母在旁边看了干着急,拦着贺父说:“你怎么回事啊,儿子刚出院呢,你就吼他骂他?” 贺父吼道:“就他刚出院?若峰难道不也是刚出院?怎么没见他这么娇贵?” 贺若峰有些幸灾乐祸,但仍然委屈道:“大概是哥对我有偏见吧” 听到这里谢关雎就听不下去了,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贺若峰,无声地咧了下嘴角。这人倒是挺有能耐的,也挺有耐心,用了十几年的功夫,彻底融入这个家了,反而把贺关昀变成了外人。 谢关雎放下筷子,盯着眼前的餐盘,突然开口了:“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后都不能画画了吗?” 贺父一下子静了,怒火仍然盘旋在头顶,但稍微压下去了点,转头去看谢关雎。 因为这还是贺关昀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叫他爸,自从贺关昀小时候有一次和贺若峰打架,鼻青脸肿,而贺父偏帮贺若峰之后,贺关昀就没喊过贺父爸爸了。 谢关雎没有抬头,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声音中流露出来的淡淡的绝望令人心惊:“因为车祸,我坐在被完全撞毁的那一边,可是生死一线的时候,伤势更重的我被放弃了。” 贺若峰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断谢关雎的话,就被站在旁边的管家给制止了。 “我好像一直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呢。”谢关雎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却并未落在贺父贺母的脸上,而是越过他们,落在了空气中,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表情很平静,却令人揪心:“我记得十岁那一年,我和若峰闹矛盾,两人同时离家出走。明明我离家出走的距离更近,你们却是先去找贺若峰的呢。我那时候亲眼看着你们从我面前匆匆跑过,将若峰一把搂进了怀里” “这次也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先被放弃的那一个。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还是说,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你们讨厌呢?有时候,我真是羡慕若峰多可笑,居然因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别人更好,而去羡慕那个别人” 谢关雎淡淡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麻木。但是声音中缓缓流淌出某种死寂的东西,好似令空气都窒息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然后看见他的眼眶上的微微发红。 不同于贺若峰,他一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一向很要强,可是,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偏爱另外的人,他得有多伤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请支持正版。 床上的人看起来非常惨, 洁白的额头上血迹被擦干净, 但依然隐隐看得见干涸的玻璃刻痕。眉梢那里贴了纱布,横亘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脖子那里, 将他纤细青紫的血管衬托得脆弱无力。他分别有一只手和一条腿骨折, 被绷带高高吊起,看起来模样丑陋, 且非常不方便。 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死死攥紧。 医生说谢关雎在这场车祸中有轻微脑震荡, 此时随着他缩进被子里的动作, 他后脑勺上缠绕的一圈纱布挤压了下, 些许血迹又从后脑勺那里渗出来,沾染在洁白的枕头上。 冯北视线一顿。 他在手术室外,听见医生说贺关昀的伤势远远比贺若峰要重得多, 最好是先抢救贺关昀。但是他没有想到, 居然是重这么多。 冯北蹙起英挺的眉, 这令他接下来要对贺关昀说的话, 不那么容易谴责出口。 502偷偷在谢关雎脑海中说: 谢关雎十分笃定: 502: 谢关雎: 502半天反应过来: 谢关雎: 502: 谢关雎:说完轻轻蹙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洁白却掺杂着细小伤痕的俊脸上全是汗水。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无法定焦,好片刻后,缓缓地将头转向冯北站立的那一边。 这么一番动作,似乎让他撕裂到了脖子上的伤口,脸色更加苍白。 502;好演技。 谢关雎定定地盯着冯北,怔怔的,视线逐渐模糊,眼中氤氲起说不尽含义的水蒸气。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他怎么会来呢。 谢关雎闭了闭眼睛,显得有些疲倦,仿佛嘲笑自己神智不清楚,嘴角轻不可查地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喃喃道:“一定又是幻觉” 他的声音很破碎,一吹就能飘散。 冯北看着这一幕,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他并非不知道贺关昀对自己的心思。事实上,从小到大,贺关昀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但是冯北从一开始便讨厌贺家那种逢迎拍马的做派,连带着也厌恶贺关昀的讨好。 他倒不觉得贺关昀有几分真心,不过是因为觊觎冯家的财势,才故意装模作样罢了。说是喜欢他,但当年海啸中,在他溺水时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一个人逃生。要不是后来贺若峰把他从海啸中救起来,他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个人,总是惺惺作态,不可信。 冯北蹙起眉,直接开口:“是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硬。 谢关雎猛然睁开眼睛,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冯北身上,确认他真的来看他了,一瞬间眼中好像有某种光亮闪耀起来。但是听到他那句冷冰冰的话时,满腔喜悦都变成冷水浇下来。 “嗯。”谢关雎应了声,试图挣扎着从床上稍稍支撑起身体,但是由于太虚弱了,没能起来。 他的情绪变化虽然被隐藏得很好,可全逃不过冯北的眼睛。冯北双手插在裤兜里,冷静地看着贺关昀因为自己时而雀跃时而失望,不知怎么,略微有些心烦。平时他从没见过贺关昀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心思,是因为贺关昀在自己面前总是藏得很好,还是因为自己从没正眼多看他一眼? 冯北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贺关昀追求自己,真的只是因为觊觎冯家的财势吗?那么这些细枝末节的情绪完全没有必要——这些是无法演出来的。 他看着谢关雎一身的伤和绷带,蹙了蹙眉,还是伸过手去挟住他腋下,帮他从床上支撑起上半身。 谢关雎像是触电了般,颤抖了下,但很快这悸动又变成了满腔苦涩和压抑。他抬起眼睛,看着冯北,视线隐忍而死寂,问:“你想说什么?是让我不要再接近贺若峰吗?” 冯北面对这样的贺关昀,说不出话来。 他动摇了那么一刹那,随后拧起眉,问:“告诉我,这场车祸,和你有关吗?”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谢关雎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却并非因为心虚害怕而脸色苍白,而是因为绝望和不敢置信。绝望什么呢。绝望自己对冯北好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换不来一句温言温语和哪怕那么一丝丝的信任。不敢置信什么呢,不敢置信冯北居然真的这么狠,可以踩过自己的真心,还这么若无其事。 谢关雎的绝望感那么浓重,一瞬间充斥了整间病房。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发出一声轻笑,笑声很苦,哑声道:“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当成是和我有关吧。” 502有点发慌地叫起来: 谢关雎脸上神情悲伤,转过头不再看着冯北。 但他和502的对话仍然轻松,简直称得上游刃有余: 冯北盯着他惨白的脸色,眼神颇为犀利洞穿,但是心中仿佛有什么在动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应该真的和贺关昀无关。 “这件事情暂时不提,在你伤好之前,我会调查清楚。”冯北淡淡道,语气不容反驳:“但是接下来,你暂时不要出现在贺若峰面前。” 谢关雎惨淡地提了下嘴角,依然没说话,嘴唇干涸,盯着墙壁一言不发。 冯北又站了会儿,转身出去。进这间病房之前,他还以为,贺关昀会和先前一样,跟发了疯似的不停控诉贺若峰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冯北从来是不耐心听这些的,只觉得贺关昀满口胡言,当年从海啸中救了自己的分明是贺若峰—— 事后他也有怀疑过,但是苦于没有证人,而自己醒过来时,身边是贺若峰在照顾自己,贺若峰也受了很重的伤,那伤口的形状分明和自己昏迷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没想到,贺关昀这次没有再提那些陈年旧事,反而是这样副样子—— 冯北忍不住,脚步顿了下,鬼使神差地一回头。 就见谢关雎怔怔地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背影的。眼中所含情绪太过浓郁,仿佛一头陷入了爱情沼泽,不知道如何解脱的青年,觉得痛苦,又掺杂着自一慰的欢愉。只看一眼背影也好,如果能够再近一点,哪怕是死也甘愿吧。 那种炙热的爱情,是冯北从未见过的,在一瞬间,差点将他迎头击中。 他愣住。 谢关雎却猛然发现自己和冯北对上了视线,倏然仓惶地转过头去,再不肯暴露自己那么卑微而渴望的一面。 冯北喉咙动了动,有些干,关上门出去了。 他拳头抵着嘴唇,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他一走,谢关雎就松了口气,说: 502讶异而惊喜地叫起来: 谢关雎往床上一躺,扯了扯头上的绷带,那令他感觉很不舒服。 502分析道: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问: 502: 过了会儿,502又疑惑地问: 谢关雎道: 不过也没关系,不久之后,他会让冯北相信,并且后悔。 冯北有些恍然地离开病房。他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眼中见过像谢关雎这样炙热的感情,完全像是一把火,能够把自己烧毁,只为取暖他。被那样的感情包围着,冯北一瞬间竟有些移不开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请支持正版。  助理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 见冯北睁开眼, 连忙走过来, 松了一口气道:“冯总,您总算醒了,外面都闹翻天了。” 冯北揉了揉眉心:“我躺了几天了?” “三天了!医生说你胸肺部有阴影, 不过这几天通过治疗, 已经没有大碍了。”助理说:“冯总, 您是不知道,这几天以来, 冯氏有多难捱, 外面新闻都快爆炸了, 各种猜测都有, 而且冯氏的股票已经跌到谷底了” 冯北却全无心思去听那些废话, 径直打断了他:“贺关昀呢?也醒过来了吗?” 助理怔了下, 差点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冯总一向冷面无情,何时这么关心过别人?他顿了好半晌才为难地说:“这” “这什么?”冯北盯着吞吞吐吐的助理,脸色变了变,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贺家大少爷伤得挺重的,冲出来时没能躲过掉下来的一块天花板唉, 冯总, 你去哪儿?” 助理吓了一跳, 只见冯北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从床上翻身下来。却因为刚刚醒来,身体未能完全恢复,脚下一软,差点狼狈摔倒。 助理正要慌忙上前扶,就被冯北推开。 冯北眼皮子跳个不停,一颗心也直直沉落下去。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站直身体,径直离开病房,在走廊上揪住护士问了贺关昀的病房。 却没想到,贺关昀此时竟还没从重症监护室中转出来。 正如助理所说,烧成一团的天花板砸下来,砸中贺关昀的右边肩膀。再加上,他二次返回火灾当中,胸腔中摄入的有毒气体远远超过冯北,尽管上了救护车之后,医生争分夺秒地抢救,可至今,他仍没有醒过来。并且本就受过伤的右手也轻度烧伤。 这还不是最令人担忧的,医生说,最令人担忧的是贺关昀的意识状态。在车祸中他便有些轻微脑震荡,怕是在这次火灾当中,长时间的窒息,会导致他的脑部出现什么新的问题。 听着医生的这些话,冯北宛如被五雷轰顶,耳朵仿佛回到了海啸中一般,无休止地开始出现尖锐耳鸣。他的心中居然出现了一丝恐惧。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他居然在害怕,害怕万一那个人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不,不会的。 冯北艰难地开口:“我能去看看他吗?” 医生回答道:“当然可以,不过最好是隔着玻璃探望,他现在身体虚弱,最好是不要影响无菌环境。” 隔着一层玻璃,贺关昀躺在病床上,氧气罐插在他鼻子和嘴巴里。 他看起来很薄很轻,脸色也无比苍白,像是好几年都没晒过太阳一样。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右手被清洗过了,除去了火灾当中的黑灰污垢,不过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上面车祸留下来的浅浅疤痕,以及在火灾当中再次受损的皮肤表面。 这些旧的伤痕新的伤疤,没有一样不是冯北给他带来的。 冯北久久站立在原地,凝望着病床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神情安详平和,甚至没有了平日里大多数时候脸上会流露出来的伤心难过。好像没有冯北的话,他会过得更开心一样。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一样。 万一,真的没办法醒过来了怎么办? 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一瞬间,冯北有一刹那的仓惶和痛彻心扉。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他只是知道,如果失去了这个人,如果他想,他接下来的生命,可能都是残缺不全的,永远少了空洞洞的一块了。 他缓缓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贺关昀。这个人那样喜欢他,那么,如果知道他会在这里不眠不休地一直等下去,等着这个人醒来,这个人会不会因为一高兴,就愿意睁开眼睛了。 “快点醒过来。”冯北漆黑的眼眸里是火山爆发般灼热的感情,隐忍而痛苦,他对着床上那人,喃喃道:“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求你。” 医院楼下,周骏站在冬日干枯的枝桠下,抬起头,远远地将目光投向那一间病房。自从贺关昀躺在了重症监护室,并一直没有醒过来之后,冯北就雇了十几个保镖,将那一层楼彻底围了起来,不叫一只苍蝇飞进去。 周骏身世家境无法与冯北抗衡,所以也无法轻易地进去。这么久以来,他只能通过打探消息的方式,了解贺关昀如今的病情。天知道他心里快要发疯了。 他想要弄死冯北,最后伤害的,反而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贺关昀。 这一切都怪他可若是没有冯北,若是没有冯北横亘在他和贺关昀之间的话,也许他和贺关昀早就能修成正果。 多年以来,周骏如同在暗夜中行走,持续一场无望的感情。他仰着头,有些发愣地凝望着那间病房,忍不住回想起以前和贺关昀一起办画展的那些日子,那可能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了。他感到绝望而孤独,却又哪怕是死,都没办法对那个人放手。就算贺关昀恨他,就算贺关昀至死都无法爱上他,他也无法放手。 如果在死之前,那个人曾有一瞬间的对他动心,曾有一瞬间爱上他 那么他也算是满足了。 想到这里,周骏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埋在围巾的阴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大雪里离开。他的一双眼睛仍然和以前一样年轻,但里面似乎布满了一些以前没有过的灰色阴霾,低头看人时,平和中夹杂着几分阴冷,令旁边不小心撞到他的小孩吓得转头就跑。 502: 谢关雎: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病床上躺着,每次周骏来医院远远在楼下他这边看一会儿,黑化值就会一点点地往上涨。他能够理解周骏被冯北的那些保镖拦在外面,不让进来的愤怒心情,可这也不是这个曾经三观正五讲四美大好青年疯狂黑化的理由啊!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谢关雎: 502: 时间一天天过去,病房外面的枯枝上面的大雪融化了,又重新覆盖上了,又再度消融。但贺关昀这一躺,就是一个多月,他始终没有醒过来。这一个多月,他的病情终于稳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病房,冯北也始终陪在他身边。 只是,冯北注视着床上安静躺着的这个人,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抓着贺关昀的手,牢牢握在手心,反复摩擦,试图去温暖他,但是贺关昀的手指还是一片冰凉。 病房外几个护士这段日子也是被紧急调来照顾贺关昀的。病房里面两个人的关系当然勾起了她们的八卦欲和好奇心,尤其是频繁上财富新闻,被记者疯狂追捧的冯氏继承人冯北。 “又在那间病房里待了整整一天吗?不是听说冯氏现在的股市迅速崩盘,董事会分崩离析得一塌糊涂吗?怎么冯总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样,把所有人赶出来,也不知道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和那个昏迷的贺家大少干什么?” “就是说呢,感觉这位冯总和之前新闻上所说的雷厉风行c冷脸无情有很大的出入。我刚刚进去换针头,悄悄瞥了眼他,他正瞧着13床病人,眼神跟看自己未婚妻一样,温柔得反正我形容不出来,我简直有些羡慕床上躺着的那个病人了” “可是13号病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听说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该不会” 助理这边也焦头烂额。冯北并非完全不管公司的事情,他会将公司的文件带到病房去处理,但是他处理的时候,不允许助理跟着进去,并且病房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就好像,他既希望贺关昀能够醒过来,却又担心吵醒贺关昀一样。 而且,他希望当贺关昀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能够是他。所以他不乐意任何人进入这间病房,哪怕是照料的护士,也尽量缩短停留在病房的时间。 这天,冯北依然注视着床上的人,见他额头上的刘海越来越长,几乎要挡住紧阖的眼睛了,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替谢关雎轻轻拨开刘海。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在谢关雎的鬓角,长久地停留着。 如果此时谢关雎睁开眼睛看上一眼,或是任何人进来看到,都会被冯北眼眸中的深情震撼得呆立在原地。 可是深情中又夹杂着些许愧疚与痛意。 冯北不止一次地想,假如火灾当天,他拦住了贺关昀假如贺关昀车祸醒来之后,他就立刻告诉他,他爱他又或者,在贺关昀先前那十来年漫长的追逐与讨好中,他能够回头看贺关昀一眼也许,事情便不会变成这样。 他后悔了。 他抚摸着床上的人垂在一边的手,心中涌起一些他以前从没相信过的念头。 海啸中,他彻底失去了意识,知道有人救了自己,却无法分辨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在冷冰冰的海水中,握住了一个人的手,那只手修长,细白,骨节分明。 当他醒过来之后,陪在他身边的是贺若峰,贺若峰身上的伤口也和他在海中睁开眼时看到的相同。可他依稀觉得那只手并非贺若峰的手只是,这好像是一个模糊的梦,不管怎么去试图记起来,总也是个模糊的印象,没办法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此时 冯北轻轻将脸贴在贺关昀的右手上,闭上眼睛,试图去唤醒自己的记忆。如果真的是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那么 就在这时,门突兀地被推开,助理来不及回应冯北斥责的眼神,赶紧道:“冯总!你让我去调查火灾现场,发现酒店里有几个摄像头居然是打开的,刚好拍摄到了一些画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万人迷 除晋江以外所有网站都是盗文, 请支持正版。  地下停车场里,周骏站在监控照不到的角落, 藏身在阴影里,冷冷注视着冯北的车子离开。他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 彻底将那张英俊的脸给遮挡起来,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十分的黑沉。片刻之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每天中午,病房外面的保镖会有一次换班时间。平时冯北在的时候,这些保镖无比敬业,可当冯北短暂地离开时, 这些保镖难不保会偷懒。 他的时间并不多。 周骏从黑漆漆的楼道里上去,越是靠近那间病房, 他的心绪就越是翻涌不断,难以平静。不管怎么说, 贺关昀这次受伤,是他的错。如果贺关昀醒过来后, 得知他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会原谅他吗? 当然不会, 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冯北一人, 从始至终都容不下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一点, 早就清清楚楚不是吗。 周骏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嘴角自嘲地扯了一下, 可或许是在外面待太久了, 干冷的天气令他嘴角发裂, 这一扯,连着五脏六腑都一起痛。 谢关雎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后背有些痒,忍不住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502猛然提醒他: 谢关雎吓了一跳,自从得知黑化后的周骏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以后,他就对周骏这个人有点不敢直视了。这两个字猛然跳出在他脑海里,甚至把他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来不及去细想,谢关雎迅速恢复原来平躺的姿势,眼睛紧阖,变成了个昏迷多日的病人。 周骏轻轻推门进来后,便将门反锁了。他走动时没发出半点声音,仿佛是害怕吵醒谢关雎一样。 谢关雎浑身有些僵硬,躺着一动不动。他没法睁开眼,于是只能凭借声音来辨别周骏的意图。 可是良久,周骏静静站立在病床旁边,视线落在他脸上,一言不发,好像要把这一个多月没有相见的时间都补回来一样。 这视线令谢关雎十分不自在,那是万分充满占有欲和吞噬欲的视线,简直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周骏的情绪汹涌,正在拼命压抑。 病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得见,只有周骏隐隐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和谢关雎竭力保持平静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时间不多了。周骏缓缓在病床旁边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冰凉的手指在谢关雎脸上轻轻抚摸。 谢关雎被摸得脊背一寒。 周骏却又突然缩回了手,正当谢关雎以为他是打算结束这个gay里gay气的动作之后,他又体贴温柔地将手在自己脖子那里暖了会儿,再重新放回谢关雎的脸颊,再次抚摸起来。 502打了个寒噤: 谢关雎: “你瘦了好多”周骏喃喃地开口,视线一直眷恋而不舍地落在谢关雎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上,他看到眼前这个人新添的伤口,眼中冷意与痛意一闪而过。如果没有冯北,这场火灾或许从始至终都不会发生,因为没有冯北,贺关昀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还有愚蠢至极的贺若峰,仅仅是放一把火而已,都做不好。这些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他将手心贴在谢关雎的脸颊上,低低地道:“你放心,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会替你” 说着,他又轻笑一声,道:“算了,这些事情不能让你听到,会脏了你的耳朵。” 接下来他握着谢关雎的手,又低声说了些两个人以前办画展时的事情。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周骏的话说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然后到了后来,话却又渐渐地少了,只是用双眼注视着谢关雎,一刻都不肯放过。 他盯着床上的人的干燥苍白的嘴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出现几分燥热。 “我还从没亲过你哪怕一次呢”周骏说着,然后悄悄凑上去,一点点靠近。他大学时期是偷偷试图亲过贺关昀一次的,那次贺关昀因为冯北醉了酒,一直赖在酒吧不肯走,耍酒疯。周骏就把他背回寝室,把他放在床上的时候,被贺关昀拽住衣领,差点被勒死。他回过头去,心猿意马的,实在忍不住,便试图去亲贺关昀一下。可是还没等他靠近,贺关昀就睁开眼睛了,好像酒一下子醒过来了。 他盯着眼前的人,呼吸有些急促,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整个人头皮都要炸开了,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吻下去的一瞬间—— 床上的人的睫毛轻轻颤抖一下,然后被自己抓住的手指也仿佛动弹了一下。紧接着,好似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一样,挣扎着睁开双眼。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到近乎透明,宛如玻璃般的瞳孔里有几分茫然。 周骏愣了一下,迅速退到原先的位置,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也迅速被惊喜掩盖:“关昀,你醒了!” 502: 谢关雎本来打算再躺半个月再醒过来的,但周骏意外出现,的确是个麻烦,居然还试图偷吻他!所以他此时不得不提前醒来了。话说这个时候醒来有点怪怪的,本来应该是被冯北吻醒的,现在怎么感觉冯北像是被周骏戴了绿帽子一rz。 502: 谢关雎: 谢关雎缓缓转动头部,消瘦苍白的俊脸上出现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与无助。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线从白色的病服床单上移到了周骏脸上。那视线有些犹豫,仿佛看着眼前这个人,感觉很陌生。 周骏心里咯噔一声,面色也变了变,过去握住谢关雎的手,问:“你还好吗?” 谢关雎懵懵地看着他,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曾经相识的痕迹:“你你是医生吗?” 周骏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医生?” 谢关雎又问:“我现在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周骏:“” 他宛如被五雷轰顶,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少了几分。他不敢置信地问:“关昀,你是不是,失忆了?” 谢关雎仍然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刚刚醒来的小孩子一样,什么记忆也没有,分不太清楚自己置身何处。他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任何,于是只能茫然地看着周骏,片刻后,不确定地开口:“我认识你吗?” 周骏抓着谢关雎的手,忽然咧开嘴,脸上表情不知是笑容还是哭。他看着这样子的贺关昀,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个念头,这个念头乍一出现,他全身的血液就开始倒流,激动发疯,却又僵硬不已。 关昀失去了记忆,如果说忘了他的话,那么也应该忘了冯北——?这样一来,横亘在他和关昀之间的,那些独属于关昀和冯北的所有回忆,便不复存在了!关昀不会再对冯北死死不忘!不会对他那么深爱!如果现在自己带走他,他甚至再也不会和冯北相见。不见面的话,哪里来的狗屁的爱情?! 这一次,是他先让贺关昀睁开眼睛,那这一次,命运总该眷顾他了,总该让他得到他愿意拿命来换的东西了吧。 是他的祈求被老天听到了么? 谢关雎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片刻后,周骏低低笑起来,眼中疯狂一闪而逝,再度抬头时,轻柔地对谢关雎说:“你当然认识我,你喜欢我,我是你男朋友呀。” 502: 谢关雎:??? 男朋友?你他妈敢不敢再说一遍? 这样的发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是打算装失忆,从而顺利摆脱冯北,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周骏再一次失控,直接闯进病房里来了,并且还试图偷亲他,这就逼迫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而现在,他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tf???在他印象里周骏撒个谎都会脸红,现在怎么黑化后变成这样了??? 谢关雎定了定神,面上有些彷徨,显得不太相信。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开口道:“可是,可是我完全不记得你了,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周骏沉默了下。 这沉默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新微笑起来,说:“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只需要知道,我会让你再一次喜欢上我的。” 谢关雎:“”??? 一整晚的监控视频很多。冯北过去之后,便令下属将所有的视频全都收集起来,几个人开始不分昼夜地看,将所有可疑人物全都圈起来。这种工作的工作量非常大,一时半会儿尚且还没能找出有用的东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