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迷梦》 1、郎才女貌 我从朦胧中醒来了，注意到窗外的曦光，正渐渐地亮起来。校园里静悄悄的，隐隐约约有晨鸟在鸣叫。这是生物钟的作用，每天六点起床，早就成了我的习惯。 但我仍然躺着，不想动弹。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我可以赖一会儿床啦！正好可以借着睡懒觉的机会，脑子里盘算一下今天出去干点什么。 我侧头看去，我的丈夫郭一鸣此刻仍在酣梦中，微微地打着呼噜。他每天都睡得很晚。他是个作家，每天晚上都写文章，一般要写到十二点，有时候写得不顺畅，或者因为白天有事应酬，耽搁了时间，就要加班，写到凌晨两点三点，也是经常的事儿。 刚过而立之年的郭一鸣，是无州学院中文系里最年轻的教授。他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作品和文学评论，一篇接着一篇地在全国各地的刊物上发表，算得上一位颇有学术成就的专家学者。 当然，毫不谦虚地说，更引人注目的是，郭一鸣拥有我这样一位漂亮的妻子。是的，我——王凤麟，从小就被人称作美女，我对自己的姿色还是很有信心的。在无州学院的年轻夫妇里面，我跟郭一鸣算得上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我不禁望向床前的落地穿衣镜。此刻，曦光映在我俏丽生动的脸上，很多人说过，我的侧影像极了港台某位当红的影星。我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衬托着我朗月似的脸庞。 我暂时还不想起来，懒洋洋地瞅着那亮起来的窗户。似乎有点热了，我抬起手臂，枕在脑后。我喜欢这样躺着，喜欢那份温馨而又慵懒的情调，喜欢就这样放松了自己，让思绪和情感都无拘无束地，在回忆和憧憬中漫游。 被子掀开了一些，露出了我丰腴挺拔的胸部。每天回到家里，只有睡在丈夫身边的时候，我才彻底地放纵了自己，让那对丰腴的白鸽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周围的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妻，是个幸福的家庭；都说我们小两口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令人羡慕。但幸福家庭的基础是什么？究竟是情感还是金钱？ 此刻我躺在床上，又想起了昨天和郭一鸣谈论的这个问题。说实话，郭一鸣长得不错，工作也令很多人羡慕。可是呢，他其实只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教书匠，只能挣到一个月六七千元的死工资。 按说我也应该知足了，这个工资在我们无州这个中等城市，就得算是高工资了。可是呢，我虽然是在园林局上班，这是一个下属的事业单位，但我却只是工人身份，工资是不高的，一个月才发三千多块钱。 所以我们两口子一个月的收入就是这一万元。再也没有其他的收入了。郭一鸣虽然发表了很多文章，可是这年头，那些辛辛苦苦写成的学术文章，人家能给发表就不错了，是给不了几百块钱的稿费的。据说有很多老师，为了评职称，还心甘情愿掏腰包给杂志社，以谋求发表呢！ 按说一年十几万元的收入，是应该知足了。这要是让老家里的农民看来，简直算得上很富裕了。可是呢，人就怕比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有些同学女友，好多还不如我长得漂亮，可是人家因为找的老公，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经商的，要么家里老子有钱，反正好多已经住上大别墅啦！ 我的那些女友，人家出门就开着宝马奔驰，我呢，出门还只是一辆非常普通的红色别克凯越汽车，才花八九万元买的，和我的那些女友相比，直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啦！ 尤其令我不满意的是，我们至今还住在无州学院家属院的一幢旧楼房里，面积只有八十平方米，当然这是建筑面积，我国可是唯一发明了公摊面积的国度，也就是说这房子的实用面积，大概也就是五六十平米，两室一厅，里面很狭窄逼仄的。 最可恶的是，这个房子还是个顶楼，那可真像围城里描述的一个小房子那样，夏暖冬凉，顺天应时啊！但是钱钟书先生可没有描写过，夏天下了大雨，在屋里放满盆子接雨水的盛况。 去年夏天，大雨绵绵，屋顶漏得直接不让人过了，到处都漏，家里的盆子根本就不够用了，我为此专门出去又买了二十个塑料脸盆！呵呵，倒是也没白花钱，每天接了雨水，也算一个重大收益，省下了冲厕所的水啦！ 就算这么一套破房子，我们能买下来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七大姑八大姨地借钱，至今还背着银行几十万元的贷款没还清呢！ 是个人就知道，现在房价蹭蹭地涨，就连我们无州，这小小的四线城市，房价都已经破了万。我要想跟我闺蜜似的，住上金碧辉煌的大别墅，就靠我们两口子这点死工资，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喽！ 当然我的野心也没那么大。我就是盼着有朝一日，住上一百四五十平米的新房子，也就满足啦！可是实现这个理想，也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我现在能想到的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我坚持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另一个是郭一鸣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跟莫言似的，一下子发了大财，我们就可以住上大房子啦！ 但是显然，这两个事情，都是虚无缥缈的迷梦，这辈子基本上是没有啥可能性啦！ 我想起昨天中午，我和几个闺蜜吃火锅的时候，不知不觉便扯到“什么是幸福”这个话题上了。 闺蜜们的观点并不新奇，按照郭一鸣的评价来说，干脆就是庸俗得很。她们纷纷说道：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时装，首饰，加名牌化妆品。” “幸福就是经常在高级酒店吃生猛海鲜。” “幸福就是住豪华别墅，开名牌轿车，到天涯海角去旅游。” “幸福就是你永远没有烦恼，永远年轻漂亮，永远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总之，闺蜜们的观点就是，幸福绝不是一种抽象的感觉。幸福是极世俗化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概念；应该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否则就不是幸福。 热腾腾的麻辣火锅，也为这个话题增添了浓烈的色彩。我们谈笑风生，兴高采烈。我们有的喝饮料，有的喝啤酒，烫着脆香的毛肚、鳝鱼、河虾、羊肉片、豆腐皮 我们这几个关系友好的姐妹们，都是高中同班同学。呵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几个，上学的时候，都不大用功，结果也都没考上大学。 但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长得漂亮！ 没错，漂亮的姑娘有几个学习好的？既然能靠脸来吃饭，谁还愿意下那个死力气，读书考大学改变命运啊！谁不知道，考得好还不如嫁得好啊！ 我们班考上大学的那些女同学，都丑死了，甭提了，一个比一个丑，简直就像参加过选丑大赛，获过大奖的人的大集合，哈哈哈！ 我们这几个好姐妹，每个月至少要聚会一次。轮着请客，轮流付钱，公平得很。说起来我那几个闺蜜也真抠，比我富得多，却也不多请几次。我比起她们来，就得算穷人了。人啊，可真是越富越抠，穷人反而直噶，抢着付钱，不愿意丢面子。 火锅店的老板脸上挂着殷勤的笑，我知道在笑容的后面，藏着一把“宰人”的刀。但是我们依然开心地吃，开心地喝。不就是多花了几个钱吗？人生难得几回醉，这样的欢聚，只要高兴就值啦！ 昨天晚上我回到家，我的兴奋与快乐仍未消褪，抑制不住，便将谈论的话题告诉了郭一鸣。 郭一鸣呵呵笑起来，说道： “哟，一群女哲学家呀！你们探讨得还挺深入嘛！” 我觉得郭一鸣的笑容有揶揄嘲讽的意味，我有些不满，就问道： “那你说说你的观点如何？” 郭一鸣漫不经心地说道： “幸福？情感与金钱？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当然对现代人来说，又是个新问题。你去翻翻那些名人格言录，他们的观点也就是我的观点。” 我有点不悦，瞪了他一眼，目光里含着嗔怪。可是郭一鸣却浑然不觉，也许他是故作不觉吧！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他思维活跃，反应敏捷，言谈犀利，是个典型的才子型文人。 郭一鸣只是书卷气太重了。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他除了讲课，除了吃饭排泄走路睡觉，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埋头于书籍、资料、电脑之中。 当初我和郭一鸣谈恋爱的时候，女友们很是羡慕。我从女友们的目光中看得出来。这使我心理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是的，我曾经也很喜欢崇拜郭一鸣。 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婚后各种各样的琐事，渐渐磨损了爱的激情。先前那份柔情蜜意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就变了，变得平淡乏味了，甚至变得有些不满足了。 我觉得，郭一鸣其实也是一个很平凡的人。除了他的学历，除了他的文章学问，他还有什么呢？他在这个遍地大款的现实世界里，算得了什么呢？ 谁不知道，当今世界，人们需要的首先不是学问，而是富裕的生活，是金钱。可是郭一鸣竟连这个都不懂，亏他还是搞学问的。 我经常想和他好好谈谈，难道就不能改变一下吗？趁着年轻，精力旺盛，没有拖累，机会还是很多的，发财并不是一个梦。 可是这样的谈话机会，郭一鸣却一直不肯给我。每次一涉及到这方面的话题，涉及到金钱，他便巧妙地避开了。他似乎不愿意谈钱，还保持着文人的清高。 可是郭一鸣忘了，这是个什么时代？现在的人谁不谈钱？谁不想发财？这还是几十年前越穷越光荣的时代吗？唉！郭一鸣呀郭一鸣！你怎么就不睁开眼，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浮想联翩 我大睁着眼睛，看着熟睡中的郭一鸣，真是又爱又恨。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旨哉斯言！我王凤麟既然嫁给了这么一个书呆子，只怕这一辈子也没有荣华富贵的机会啦！ 我抬头望向越来越亮的窗户，剩下的睡意早已全没了。窗外的光线有些惨白，看来又起雾了。早春时节，户内户外都徘徊着残冬的寒意。 无州位于河东省中部，这是个北方的城市，不过按节令，这时候也应该春暖花开了。可是今年似乎比往年冷一些。而且雾霾特别多。 什么原因？呵呵，当然主要是无州钢铁集团做出了巨大贡献啦！毋庸讳言，无钢在给我们无州带来经济利益的同时，也严重破坏了无州的生态环境。 天气预报总是说，雾霾是因为温差与空气污染。这空气污染，除了无钢集团，就是汽车尾气了，出了门，到处都是汽车，这年头，最愁人的就是难找停车位了。开车出门在外，一不留神就会因为违章停车，被交警兄弟贴了罚单，为无州财政做出了一份应有的贡献。 前几天我去审车，却审不了，一查还有好几个违章没交罚款呢！那天下午我去交警一大队交罚款去，天啊，那么一长串的人，排队差点排到大厅门外！ 人家快下班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处理完。光罚款的单据就打了八张，每一张都是那么一长串名目！我的天啊，这还让人开车不开了？ 空气污染的源头还有一个建筑施工问题。这年月到处拆房盖楼修路，大拆大建，尘土飞扬。有时候我即使刚洗过澡，出去转一趟回来，就发现头发又脏了，鼻孔里全是黑灰。 不过，好像也没有几个人埋怨。这毕竟是肇因于疾速推进的城市化运动，是经济社会建设中的新气象。有人说，这是改革的阵痛，任何国家的发展所难免的。不破不立嘛！不砸烂旧的，就建不起新的。一切新的东西，都是在破坏了旧的废墟上建设起来的嘛！ 无州城市的面貌确实在变，简直可以说日新月异。相应的，人们的生活也在变，还有观念也在变。赚钱的追求，消费的观念，奉献与索取的观念，还有人际关系和人生追求似乎也变了，一切都变了！ 很多传统的东西，如今都发生了变异。原先温情脉脉的友情关系，异化成了赤裸裸的互相利用。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把人们的思维、习俗、言谈、举止，乃至伦理道德，毫不留情地推进了一条汹涌的激流。 中国这四十年的巨大变迁，变化之迅捷之猛烈，几乎超过了历史上的四千载。这究竟是这一代人的幸福呢？还是不幸呢？没有多少人认真想过。大家都忙忙碌碌、庸庸俗俗地活着。 呵呵，我发现我每天早晨，思维都特别活跃。我有时候连自己也感到奇怪，常常莫名其妙地想一些事情，按说这些事不属于我这种人思考的问题。 我又不是哲学家，不是经济学家，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改革家，想这些深刻的问题干嘛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同千百万芸芸众生一样平庸地活着，干嘛要想这些呢？ 其实就连郭一鸣也不想这些。他这个大学教授，想的也不过都是他的文章和学问。其次他还想什么呢？我不知道。其实他倒是应该想一想的。为这个家庭的现在和未来，他应该开动脑筋啦。 郭一鸣毕竟是一家之主嘛！如今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富裕而努力，都在忙着奔小康，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已经成了大款和大腕，这已是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他为什么偏偏就不动心呢？ 唉，郭一鸣呀郭一鸣，我真不明白，那枯燥的论文与课堂，那没完没了的文学创作，为什么就能把他的整个儿身心都拴住呢？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那么精彩繁华，他怎么竟然就能丝毫不动心呢？！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毕竟是老黄历了。现在吃香的是商人，而不是什么文人。当然权力也很吃香，只要仕途亨通，自然也就什么都有了。 可是呢，郭一鸣对这些似乎全不感兴趣。他唯一的兴趣，就是固守那张旧式书桌，写着他永远也写不完的文章。 在这个万花筒似的变化莫测的大时代，等大家都小康了，可能我跟着郭一鸣也还得在清贫中挣扎。他这样的作家学者，为什么就没有一点现实感，没有一点忧患意识呢？ 我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想着许多问题。今天是星期天，外面既然有雾霾，所以我还不想起床。郭一鸣还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枕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我有点奇怪自己，最近心里老是不满意郭一鸣，说话也有意无意地含着嗔怪之意，我这是怎么了？ 平心静气而论，郭一鸣是个很不错的丈夫。我们也是曾经有过美丽的爱情的。 我是在郭一鸣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和他认识的。我那时已经参加工作，为了晋升职称，我就参加了自学考试，于是成了无州学院的函授生。我偶尔也要在周末来无州学院听几节课的，郭一鸣就在那时候来给我们兼课，讲大学语文。 我们就这样在课堂里认识了。没有人介绍，也没有人牵线，自然而然就成了好朋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就只是听了他几节课而已，这种关系也算不得什么师生恋吧！ 那时候我已经在社会上工作，摸爬滚打好几年了，虽然我年龄比郭一鸣还小两岁，但是他在爱情上的幼稚青涩，还只像是我的一个小弟弟呢！ 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缘分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那天上完他讲的第一节课，课间郭一鸣就站在走廊里稍事休息。好多还没有结婚的姑娘们就围过去了，纷纷跟他索要电话和qq号码，那时候微信程序刚研发出来，还不是很流行呢！ 我也挺喜欢郭一鸣的，于是也夹在那一群姑娘中间，记住了他的手机和qq号码。从那天晚上，我就开始和他漫长的聊天了。 应该说，那时候喜欢我的男人很多，喜欢他的姑娘也不少。但是其他的关系都是未定的，朦胧的。唯有我俩之间越聊越火热，有时候竟然聊大半夜，甚至聊过好几次通宵呢！渐渐地就压倒了其他一切亲密关系，我们之间的交往，终于演变成了爱情。 我们谈了两年恋爱，没有大悲也没有大喜，没有大的曲折波澜，也没有外在的压力，两年后就平平静静，水到渠成地结了婚。 婚后过了两年快乐的双人生活之后，我怀了孕，生了儿子贝贝，小家庭成了三人世界。如今贝贝两岁多了。郭一鸣的老家是无州口镇的农村，我父母家住在城里，所以儿子满周岁后，就寄住在我的父母家，由我父母看管照顾着。 郭一鸣是一个标准的书生，他朋友不多，交际不光，很少出去喝酒应酬。郭一鸣几乎没有什么嗜好，烟酒不沾，偶尔在网上下几盘象棋。他看书写作的时候，一杯茉莉花茶，就足以使他心旷神怡了。 应该说，刚开始我们小两口的日子挺和谐，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当然，和谐的是精神，是情感。不满足的呢？那就是物质了。最大的不满就是好几年了，我们仍然只是住着这套八十平方米的破房子！ 我那几个女友家的房子，面积比我家大得多，装修得金碧辉煌，好豪华好舒适的。相比之下，我们这个狭窄的客厅，像个什么？挤满了沙发、电视柜、茶几，几乎就插不下脚了。 有件事说起来挺可笑的。呵呵，含泪的笑！当初没有经验，买家具之前也没有测量一下房子的空间，父母出钱给我买的嫁妆，那个三人坐的大沙发，抬进这个屋子里来以后，才发现怎么也放不开！ 这家具还是我和我母亲，还有郭一鸣，三人一块去二百里路外的省会齐州买来的，退也不好退了。最后没办法，还是郭一鸣急中生智，去学校后勤上找了一把锯子，硬生生把那个沙发一侧锯去了一段扶手，这才算是在客厅里挤下了。唉，多么尴尬伤心的经历啊！ 一想到今后我还要好多年住着这套小房子，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长期在这种狭小拥挤简陋寒酸的生存空间住下去，能不郁闷憋屈吗？刻薄一点说，这个老旧的家属楼，简直都像个贫民窟了。 可是我每天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怎能不胡思乱想？想多了，想久了，便明白了： 其实我们最缺的就是金钱！如果我和郭一鸣发了财，有了很多很多的钱，还怕没有豪华的住宅吗？还怕没有高档的汽车和家用电器吗？还怕没有女友们津津乐道的首饰呀，时装呀，名牌化妆品呀 只要拥有了大量的金钱，这一切自然而然就都拥有了。这个浅显的道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可是这个道理只有我明白是没用的，我的老公郭一鸣似乎还硬是不明白。我只要一和他谈论金钱，他就开始在那里嘟囔什么： “人生朝露，艺术千秋”；“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道茫茫而无知乎，心傥傥而无羁乎，物迭迭而无非乎”；“彼岸此岸，终极关怀，人文精神”；“愿你踮踮脚，就能嗅到彩虹香味”；“生活的同质化，是每个现代人的困境”；“寂静夜晚的蝉鸣，放大了内心的空洞” 这些话我似懂非懂的，弄得我头都大了！每逢这样的时刻，我就感觉郭一鸣和鲁迅写的那个孔乙己，真是一样一样的！ 依我看，这才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哩！郭一鸣不就是大傻逼书呆子一枚？在这个商潮汹涌的年代，哪怕郭一鸣不会经商，他要是能利用他的写作能力，要是能写些有商品价值的文章，比如玄幻啦，穿越架空啦，发表出去，只要是读者喜欢，就有可能挣大钱，不就解决经济问题了？ 可是郭一鸣就是不肯干，偏在那里天天琢磨什么纯文学，什么批判现实主义。那些玩意儿能有几个读者啊？他要是这么执迷不悟下去，这一辈子也是别想靠笔杆子挣钱的了。 郭一鸣写的东西我也看过一点，实在是引不起我的兴趣，怎么可能有读者订阅呢？我让他写点流行的玄幻穿越系统重生文，可是他总是拧着眉头说道： “那都是些垃圾，写得再多，挣多少钱，也改变不了它的性质，垃圾最终也还是垃圾！奠基在胡扯狗蛋上的文章，能有什么意义？那不就是沙上建塔，水中捞月吗？我写的东西，脚踏实地，针砭现实，一针见血，是浑金璞玉，只不过现在的人们，没有眼光，还不识货罢了！” 唉，郭一鸣牛性起来，真是挺倔犟的，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渐渐对他滋生了不满吧！ 所以昨天我才和他谈论，幸福家庭的基础，究竟是情感还是金钱呢？不错，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生活中谁又能抛开这样的问题呢？可是，说了半天，我感觉也还是对牛弹琴而已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理想丰满 每个星期天我都要回娘家去看儿子。一想到活泼可爱的贝贝，我心头就充满了柔情。 在这个温馨的小家庭里，有父爱和母爱，也有夫妻之间的爱。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庭？我不满意的只是清贫，居住条件差。归根结底，不满意的并不是情感，而是物质。 不管怎么说，郭一鸣仍是值得我爱的。这么多年，我俩相亲相爱，虽然有时候因为意见分歧，偶尔也吵过嘴骂过娘，但我们从未打过架，关键时候，一般都是郭一鸣退让屈服了。郭一鸣毕竟是个有文明素养的男人，从未动过我一手指头。 有丈夫宠着我，这不就够了吗？一个女人还需要什么呢？想到这里，我侧过身去，拥抱住了郭一鸣，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郭一鸣醒了，睡眼惺忪地问道： “几点了？凤麟，这么早起来干嘛？” “还早吗？你看看，天都大亮了，都七点多了。” 郭一鸣打了个呵欠，说道： “奥，是该起床了。昨天晚上那篇文章，还有个结尾没写完，我今上午得把它赶出来。” 我不禁皱眉道： “你忘了，今天是星期天，说好了一块儿去接贝贝上公园玩的。” 郭一鸣“嗯嗯”了两声，说道： “这样吧，你先去，你领着他玩玩就行了。我吃午饭的时候过去。好不好？” “哼！不好。” 我把头偎在郭一鸣怀里，娇嗔地说道。 此刻，我依恋着温暖的被窝，盼望着丈夫的温存。说真话，别看我平时在外面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但我仍是一个欲望强烈的女人。 我今年虽然已经二十八岁，孩子都快三岁了，但是皮肤白腻，丰乳肥臀，身材窈窕，十分性感。居然有很多人还把我当成未婚少女，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呢！以至于走在大街上，经常引起一些男人淫邪的目光。 我依偎着郭一鸣，抚摸着他，期待着他热烈的反应。可他的注意力却完全在其他地方。大概仍想着他的文章怎么结尾吧！这个书呆子，真是不解风情，有时候气死个人啊！ 正是清晨，也是男人的精力经过一夜的培养储蓄，变得旺盛的时候。正常情况下，只要同床的女人略作引诱挑逗，男人的欲望立刻就会被点燃。 我的手顺着郭一鸣的胸脯慢慢往下移动，就像我平时待人处事一样柔和有加，不急不忙的样子，抚摸得挺有信心的。 郭一鸣的身子渐渐燥热起来，他终于感受到了我温软的身体发出来的动人气息。他紧紧拥抱住了我，开始了甜蜜的亲吻。 我的双手在他的后背上温柔地抚摸着，动作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郭一鸣开始了行动，他总是风风火火的，不会悠着点。速度挺快，很快就结束了他的风光旖旎之旅。 唉，看那些小片上，人家动辄就半个小时以上，但我家老郭呢，却从未坚持过十分钟。我想，或许男人们都这样吧！片子里那些也许都是假的，是做了几次剪辑合成的吧！ 我还静静地躺着，以为郭一鸣过一会儿会卷土重来。不料他却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了，很快就起了床。 唉，郭一鸣又一次忽略了我的依恋和渴望。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带着倦意的目光，有点歉然地朝我笑了一下，似乎在说： “好了，我得写文章了，等我写完这篇文章以后再说吧！” 我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多可惜的一个星期天早晨啊！在被窝里又躺了一会儿，我也起来了，简单做了个荷包蛋面条，我和郭一鸣趁着热气腾腾，“吐吐噜噜”地就吃完了早饭。 早饭后，郭一鸣连盘子也不拾掇，就扑到电脑桌前，写他的文章去了。我稍微收拾了一下卫生，就下楼开上我的别克汽车，上了马路，一路向我娘家驶去。 这是一条走惯了的路，正常速度，从无州学院家属院宿舍楼到我娘家小区，开车十五分钟也就到了。可是今天是星期天，休息的人们似乎一下子都涌到了大街上。人挤着人，车挨着车。只能慢慢开车。 十分钟后才到了无州市中心的地标，市政府广场前的转盘附近。不出所料，又堵了车。这个地方，动不动就堵车，光这个月就有好几次堵了半个多小时。早就传说，政府决定拆除了这个设计很不科学的大转盘，代之以红绿灯路口。可是至今也没有实行。 鲁迅说过，中国的事，就算搬动一张桌子，也有可能导致打架流血。迅翁英明，这话一点也没夸张，有一次我们办公室里，一个同事把桌子往前挪了挪，就和坐在他前面那张桌子的同事干了一架呢！血淋淋的生活真实啊！这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别人说了我也不信啊！ 开汽车的人们，都无可奈何地忍耐着。汽车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马路上拥挤着各种各样的车辆，像一条五颜六色的喧嚣流动的河。 无州城里的车辆，似乎每天都在飞快地增加。私家轿车，出租车，面包车，运货车，公共汽车，造型像子弹头的名牌车，加上各种型号的摩托车，以及无数的电动自行车，还新出现了很多公共自行车，摩拜单车 看得我简直眼花缭乱。退回去若干年，国产的sh牌小汽车，就算是名车了。还有红旗牌轿车，那是省级以上高级官员才有资格乘坐的高级车。那时候进口轿车少得很，抬眼望马路，屈指可数。 现在呢，放眼一望，几乎三分之二以上是进口车，而且尽是名牌：奔驰、宝马、丰田、尼桑、蓝鸟、皇冠、雪铁龙、大霸王、法拉利、保时捷、宾利、凌志、公爵、林肯、凯迪拉克、劳斯莱斯、兰博基尼还有国产的或中外合作组装的：长城、长安、吉利、奇瑞、比亚迪、桑塔纳、雪佛兰、捷达、富康、标致、别克、奥迪 马路似河，车流如梭。城内新修的主干道鲁中大街，前几年在人们的眼中，尚是那么宽阔，现在却又显得狭窄了。“坐奔驰，住别墅！”许多的繁华路口，都竖立者这种巨幅广告牌。多么诱人的号召！名车加别墅，已经成了全社会向往和追求的目标。 无州就是这样一座躁动的城市。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也大多是些浮躁的人们。只要你走上马路，你就感觉到了那躁动的脉搏，你就很容易跟着具有了莫名的兴奋、焦急、向往、羡慕、妒嫉、浮躁 大款和大腕们追求名牌轿车。普通市民呢，没有发大财，能力还玩不到那个档次，就开个十万左右的普通汽车，就像我开的别克凯越，现在也就算个代步工具吧，出门在外，面子是没有多少的。 这就是当今浩浩荡荡的时代潮流。消费主义一统天下，人们越来越追求时尚，高端大气上档次，已经成为人们的主要精神追求。 人们接受新潮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只要某种新潮出现，大家便争先恐后，这已经成了这座城市的风尚。 我却不行，我总是落后一点的。车流又开始往前挪动了，我一边开车一边想： 为什么自己现在越来越赶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呢？我也曾经奋斗过，追求过，比如我努力学外语，比如我拿到了自学考试本科文凭。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工资还是那么点工资，一个月不过只提了几百块钱；环境也依旧是那个环境，还是跟那几个讨厌的人，整天在一个办公室里转悠。 什么时候，我才能摆脱开周围那些鸟人啊！那些男人，丫们一个个卑鄙龌龊，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盯着我的屁股，眼放色光，口吐骚话，经常进行语言的性骚扰 那些娘儿们，也没几个好东西，成天跑到领导那里给我告小状，说什么王凤麟又迟到啦，干活不卖力啦，准备材料不充分认真啦，背后说领导的坏话啦！唉！我真是没法跟这群小人在一块儿混下去了啊！ 当然我最受不了的，还是挣钱太少，这年头，辛辛苦苦一个月，发的工资还不到四千，他妈的，买一套高档时装都不够啊 唉！我这不是大傻逼吗？干嘛又想这些呢？一想这些就又想到我应该有大钱，应该改变环境，应该换一种活法，应该赶上时代湖流可是呢，应该的事情太多了！ 就连我前后左右开车的人们，不是也都在往他们应该去的方向努力走吗？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理想哪里那么容易实现呢？ 我又一次感到了压抑在心头的迷惘与困惑。其他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呢？那些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他们有没有和我一样的痛苦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现实骨感 这次在文化广场前的大转盘堵车，堵了二十分钟之后，我才终于冲杀出了重围。又过了十分钟，我才开车到了娘家。 我的父亲是一名无州市新华书店的员工，今年五十三岁，本来按照原来的政策，就可以内部退休了。但是自去年起，国家不允许内退了，所以父亲还得继续坚持上班，还得熬七年呢！ 父亲又高又瘦，戴着一副老花镜，看上去非常斯文，倒像个大学教授似的。其实他学历不高，只是个初中生。人们都说，这是因为他长年在书店里工作，让那一堆堆的书给熏成学者了。 说起新华书店这个职业，也是曾经红火过的，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利润非常丰厚。那时候我父亲的工资，比那些当老师的，还高好几倍呢！ 可是好景不长，自从进入了21世纪，实体书店这个行当是越来越难干啦！一是有了网络书店，二是网上流行电子书，三是现代人越来越浮躁，所以买书的人越来越少，挣钱也就越来越难。现在基本上就是靠卖点教辅书过日子了。 像我父亲这样的老员工，一个月才发两千多块钱，在这个房价飞涨的年头，你说这点儿钱能干什么呢？也就刚顾住一家人吃喝罢了。 那些年轻员工，一个月才发一千多块钱，唉！我都不大理解，这活儿还有什么干头，你要是不搞个第二职业，弄点外快，难不成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 我父亲是循规蹈矩的老实人，从干上这份职业开始，一直安分守己，从没想过跳槽，或改变环境什么的。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我父亲常说一句话： “很多人做不好自己，是因为总想做别人。” 父亲虽瘦，身体尚健，从没想过退休以后的事。前几年还有内退政策的时候，我妈提醒过他几次： “喂，老头子！退了休打算干啥？” 我爸总是“嗯哼”两声，不作回答。他说话不慌不忙，喜欢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人。其实退休的事，他压根儿还没想过呢！后来被我妈问了好几次，我爸才说了几句： “日子反正是一天接着一天过的，生活就是这样，人生也是这样，几十年就是这么过去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刚结婚的时候，想过生孩子的事吗？没有吧！这不眨眼都混得，孩子都有孩子啦！要真的退休了，自然有退休以后的日子等着，你着什么急呀？再说还不一定退成呢！” 没想到还真被我父亲说着了，去年政策就出来啦！这可好，急啥呀，退休还早着呢！这不又成了七八年以后的事儿呢！据说因为现代人普遍更健康长寿了，以后还可能延迟退休年龄，男性要到六十五岁才能退呢！ 为此事，我的老公郭一鸣还写了一篇多年后的我，发表在他的博客上，是一篇幽默段子，郭一鸣这样开玩笑道： 遥想多年以后，60岁的我，生日那天早晨5点，我起了床，去红石公园晨练，回来后煮了早餐，送完孙子上学，刚好8点。 来到地铁站，人很多，已经没有座位了，看来我只能站着了。不料还有一个善良的小伙子，站起来要给我让座，我看了看孱弱的他，说道： “不用不用，咱们都是上班族。” 来到公司，那条刺眼的规定总是让我感到不适： “所有拐杖必须整齐摆放在公司门口，违者罚款200元。” 这个上午，老板又收到了三份辞职信，辞职理由是： “此人不幸与世长辞。” 其中一份是和我斗气几十年的同事递交的，点开他的qq，看到他的最新签名是： “感谢单位，让我实现了长生不老，我这辈子就没等到养老的那一天。” 写完这条签名后，他的头像就再也没有亮起过。 中午我没有什么食欲，倒也不是因为同事死了，兔死狐悲；主要是因为昨天我不小心把假牙弄丢了。 令我伤心的是，接着我便发现办公室的漂亮小姐，在休闲区贴出了一张温馨提示： “请大家饭后保管好自己的假牙，我们的下水道再也堵不起了。” 下午我们部门开会。我发现主管的记忆又退化了许多。说完第8点后，突然来了一句： “好了，以上是第2点，下面我来说第3点。” 直到下班，我们还是在说第3点。主管责怪我为什么没有提醒他，其实我一共提醒了他13次。算了，我就不跟他计较了，明年他65岁，就该退休了。我还得继续“埋头”苦干五年呢！ 这时，我想起了63岁的老王，就给他发了一个消息： “三天没来晨练了，这次又是得的什么病啊？” 老王回复： “唉，跑业务，不慎扭到腰了。对了，今天是你60大寿，过得怎么样？” 我回复说： “挺好的，晚上公司只有一半人加班，网速因此快得多，我还偷偷连续发了好多条微博，大谈60岁人生感悟。加班就是好！” 夜晚11点，加完班回到家里，黄花菜已经凉了，孩子们也都睡觉了。 我躺在冰凉的床上，打开了工资单，看着扣除养老保险那一栏，转脸朝着老伴躺的那一边，对着空气说道： “你等不到的东西，我准备努力锻炼身体，尽量替你等到。” 也许若干年后，我国会出现一个奇观，年轻人无法就业，没有工作机会，每天逛公园；老年人没法退休，每天坚持上班。于是每天早晨的时候，老太婆就开始喊了： “孙子，你上午去公园遛鸟之前，先扶你爷爷去单位上班！小心别摔着老头子！” ——当时我让我父母也看了郭一鸣写的这个段子，老两口撑不住，都哈哈大笑。我母亲这才不再说我爸什么了。 我妈是个急性子，与我爸的平淡谦和的个性不同。我妈从年轻就风风火火，做什么事情总希望三下两下就做完，看见拖泥带水的人就光火，如同遇见了仇人。 我妈这个脾性，没少同人吵架，她是无州市印刷厂排字车间里有名的炮筒子。但我妈心眼不坏，所以与人相处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容忍了。在家里，我妈自然也是这样。 我妈和我爸同岁，那时候还有内退政策，所以三年前就退休了。按政策要求，内退的人应该再重新回去上班，可是单位领导觉得她去了也没啥用，就没让她回去。 为什么呢？因为我妈文化程度不高，对现在新上的机器都不会用。但是若干年前，我妈曾经得到过好多次先进工作者荣誉，连我爸都感到奇怪，开玩笑道： “你汉字都认不全，怎么还年年得先进？” 我妈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个大笨蛋，我认全汉字干啥？排字只需要记熟偏旁部首就行了！” 我爸这才明白，排字只是一门简单的技术，熟能生巧，和他在书店卖书一样，并不需要多高的文化，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我妈除了脾气差一点，称得上是个能干的女人。但是进入21世纪后，在单位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因为后来都是电脑排版印刷了，铅字排版这个工作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后来领导让我妈折叠那些印刷出来的纸页，这是个脏活累活儿，我妈早就干够了，所以一到了内退年龄，立刻申请退休，一天也没有拖拉。 我妈爽快地办了内退手续以后，本来打算着在外面兼个职，恰好我生了儿子需要照顾，后来我干脆就把贝贝送来了，让我妈照看。于是我妈便呆在家里，成了外孙贝贝的义务保姆。 贝贝是个可爱的孩子，很聪明，可是也很顽皮。我妈带着他可不容易，从贝贝一岁到两岁多，我妈抱他，喂他，有时贝贝摔了调羹，碗又打烂了，或尿了床了，她难免会心烦。 有时候我妈也对别人发牢骚： “贝贝姓郭，终是人家的后代，自己养大了女儿，嫁了人，如今又带外孙，我图个啥呢？” 可是，贝贝甜甜脆脆的小嗓门一喊“姥娘”，烦恼便化成了慈样的笑，浮上了我妈的脸。 所以我妈有时候也对我爸说： “虽然这样是每天忙一点，烦一点，可是身边有这么个小外孙，退休后的日子却也充实了，添了许多快乐。否则，每天老头子你上班走了，小女儿凤麒也去了学校，我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家里干什么呢？ 人呐，也真是怪。上班的时候，羡慕清闲日子。真的退休了，清闲了，却又不习惯了。大概真是生就的瞎忙活犯贱的命，就算给我个神仙做，我也做不来。还是认命吧！” 这些话都是我爸零零碎碎跟我说的。 平凡的日子，就这样在各种各样的庸碌和琐碎中，平平淡淡地过下来了。烦恼与快乐，如同生活中的调味品，离了哪样都不行。每个星期，从周一到周五，一天接着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最热闹的是周末，尤其是星期天，全家都聚在了一起。我的妹妹王凤麒从卫校回来了，我和郭一鸣也去了。我父母家那套简陋的房子里，便充满了欢声笑语。 是的，我父母住的那套房改房，面积也不大，也是两室一厅，只有七十多平米，倒是花钱不多，沾了房改政策的光，当时才花了一万多元就买下来了。 我一般星期天都在娘家待一天，跟妈妈一块炒菜做饭，逗贝贝玩儿，讲笑话，说见闻。有时候也搓麻将，我们两个女儿和爸妈一块搓。 郭一鸣从来不搓麻将，对方城术一窍不通，他嫌打牌浪费时间。不过郭一鸣在教贝贝唱儿歌或是背唐诗之余，偶尔他也会和我爸杀两盘象棋。他说象棋是智慧体操，一般智商的人还下不了呢！ 所以我妈每逢星期天，心情便最为舒畅。我妈可以指挥我和凤麒这两个女儿做这做那，指挥我爸淘米洗菜，连作为堂堂大学教授的女婿郭一鸣，也得听从我妈的安排，照看贝贝，或是去洗贝贝的衣服。 当然我妈也知道，女婿是娇客，让郭一鸣做点事，只是为了增进融洽罢了。我妈自己呢，自然也不会闲着，这样那样的，忙着做不完的琐碎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白马王子 到了我娘家的小区，我好不容易在楼下路边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停好了汽车，走进了娘家的门。 我手里提着刚才在小区门口超市里，买的一箱牛奶、一袋燕麦片、十斤苹果，还有几个火龙果，贝贝最爱吃这种怪味儿的水果。 自从结婚后，家的概念也随着变了，回娘家就有了走亲戚的感觉，总不好意思空着手回去。再说贝贝在这里吃喝长大，我们也没有给爸妈什么钱。我知道，父母虽说不计较这些，但看见我带东西回去，心里总还是高兴的。 物价现在似乎每个月都在上涨。我去买苹果时本来是想直接买一箱子的，一看三块多一斤，我便忍了一下，还是适可而止吧，称上十斤就不少啦！这个月我和郭一鸣的工资，还完了购房购车的贷款，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而离下个月发工资的日子还有十几天呢！ 这个社会是在发展，生活是在变好，钱却总还是不够用。唉，钱呐钱！如今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钱。星期天最好是不要逛超市，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你的眼光就热热的，心里面却荡漾着囊中羞涩的无可奈何。 什么时候也能像那些有钱人那样，随心所欲地购买自己喜欢的商品呢？对于工薪阶层来说，大都怀着这种梦想似的愿望，这种愿望既美好又现实，盼望着美梦成真，又似乎太遥远。在这个市场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你想拥有的东西非常多，可实际上你所拥有的，只是你自己，你的愿望和想法 我来得早，父亲上班还没有回家。他们书店员工都是轮休的，星期天去看书买书的人比平时多，所以更需要人手。我母亲也不在，可能是出去晨练了。 只有我妹妹王凤麒在家里，在哄着贝贝玩儿。听到我开门的声音，贝贝跑过来，扬着小手，扑进了我的怀里，一边嫩声嫩气地喊着： “妈妈来了！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亲着儿子的小脸蛋，心里充满了昵爱。一个星期不见，儿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贝贝撒着娇，说道： “妈妈，买火龙果了，妈妈，我要吃火龙果！” “好，别急。妈妈给你削皮。” 我看看儿子的小手，又说道： “但是贝贝先要洗干净自己的小手手。” 我抱着儿子进了洗刷间，仔细地为儿子洗了手和脸。拿起窗台上的大宝护肤霜，看着上面“保护皮肤、润滑柔嫩、抵御寒风、防治燥裂”的广告词儿，我不禁微微地摇了一下头，挤出了一些为儿子擦手，擦脸。 我记得，我小时候就用这玩艺儿护肤，如今有钱的家庭谁还用呢？现代化妆品越来越多，随便哪样都比这时髦、高档。只有我的父母亲几十年一贯制，一如既往地使用这种下里巴人的玩艺儿。嘿嘿，“真对得起咱这张脸！” 便宜，实惠，耐用，是这个家里的一切东西，都能体现的一条颠扑不破的原则。老式的床，老式的立柜，老式的桌椅板凳，加上老式的穿着。连贝贝身上穿的旧毛线编织的衣裤，也透着乡俗的老气。还有这套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似乎社会上的一切日新月异的变化，都与这个家庭无缘。 唉，守旧的观念，加上拮据的经济条件，有什么办法呢？这本来也怨不得父母。他们能几十年这样泰然自若地过下来，也真不容易。 但是如果让我也这样过一辈子呢？我可坚决不干！ 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了某种迷茫，当初我和郭一鸣结合的时候，我本以为我走进了另一个阶层，过上了上流社会的生活。却没有料到，我其实仍然属于普通市民阶层的一员，我的生活仍然停留在原先的轨迹上。 我和儿子从洗刷间里出来，这时候凤麒已经剥掉了火龙果的皮，递给了贝贝。贝贝咬了一口，说道： “啊，火龙果真好吃！小姨，你也咬一口吧！” 凤麒笑道： “贝贝吃吧，小姨不吃。” 贝贝便香甜地吃起来。我便逗儿子道： “为什么不让妈妈咬一口？这还是妈妈买来的呢！” 贝贝歪着头说道： “又不是你削的皮，不劳动，就没得吃。” 我哈哈笑道： “你这个小嘴巴，还有一套道理呢！谁教你的？” 贝贝奶声奶气地说道： “当然是姥娘啦！姥娘最不喜欢不劳动的人了。” 凤麒在一边也笑起来。我问道： “妈呢？还在晨练？” “不是。她一早就去市场买菜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姐夫咋没一块来？” “他呀，书呆子，还泡在文章里呢！说是要写完一篇，到中午才能来。” 我就一边逗着贝贝玩，一边和妹妹凤麒谈些家常。 王凤麒比我小十岁，今年十八岁，本来是从初中考上的无州卫生学校，但是这个中专学校，去年被无州医学院吞并了，凤麒也算沾了光，就算专科生了，还有一年就专科毕业了，将来是要当护士的。不过她今年还想考专升本，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大学里专升本考试很不容易，难度比高考还大。 我们姐妹之间，本来有个兄弟，不幸夭折了。这是我父母心中最大的痛，是最怕人提起的伤心事。 我们姐妹俩的面容身材，都继承了父系血缘的优势，端庄清秀，亭亭玉立。我俩的外貌区别很小，只是凤麒更苗条些，她正值花季，健康，红润，开朗，一举一动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不过呢，妹妹不如我身材的线条好，我是水蛇腰，丰乳肥臀，处处都表现出成熟少妇的风韵。相比之下，凤麒还要幼稚青涩瘦削单薄得多。 我们姐妹俩感情挺好，虽然偶尔也吵嘴，不过那是争论某些问题的时候，比如追星族现象，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最佳消费是吃喝、穿着，还是旅游？都是生活中人们喜欢谈论的一些事情。 凤麒生性比较随和，不像我那么讲究，小时候一直穿我淘汰下来的衣服，长大后穿着打扮也仍是随随便便的，一身牛仔服可以穿一个季度不换。我有时候也开她的玩笑。比如今天我就问她： “凤麒，你都十八岁了，也不小啦，有男孩子追你吗？” 凤麒瞥我一眼，笑道： “有哇，还不少呢！” “是吗？感觉怎么样？有中意的吗？” “不怎么样。一个个都俗气透顶。除了请吃饭，送东西，别的什么也不会。真老套！就算给他个qq号微信号，也不会撩妹，土而吧唧的，没意思。” 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哟！你怎么这样形容那些追你的男孩子呀？不要太苛刻哟，那样会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对象的。” 凤麒扮了下鬼脸，说道： “呵呵，像我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还愁没人要吗？我才不着急呢！”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啦？“ “有了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嗨，鬼丫头！说出来姐姐给你参谋参谋嘛！” 凤麒不肯说，我便呵她的痒。凤麒笑道： “好吧，我说我说。” 她一脸诡秘的笑容，开始形容心中白马王子的模样： “我喜欢的人，必须得是个清秀帅气的读书人，他应该正直清高，高傲自信，孤芳自赏，嗜书成癖，满腹经纶，经天纬地，知书识礼，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天资颖悟，才气过人，博学多闻，才华横溢，见解精辟，口吐珠玑，七步成诗，倚马可待，直面人生，针砭时弊” 我听着这一连串成语，不禁就有了疑惑。凤麒描述的这种人物，不就是活脱脱又一个郭一鸣嘛？ 我恍然明白了凤麒是在故意开我的玩笑，就更激烈地呵她的痒，一边笑道： “我呸！小妮子你是想卖弄知道的成语多吗？是不是刚看了成语大全？你干脆说这不就是你姐夫的形象不就行了？” 凤麒怕痒，笑成一团，一边求饶，一边说道： “姐姐的眼界那么高，看中的男人自然是最优秀的，当然也就是我今后挑选男朋友的榜样啦！” 我听了这话，虽然明知道是妹妹在拍马屁，心里却也高兴，便放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发财梦想 这时候屋门“哐啷”一声响，是我妈回来了。 妈妈的两只手里，都提着好几个大方便袋。她知道每星期女儿女婿都要回来，早早地就买菜去了。我接过来一看，猪肉呀，鸡蛋呀，豆腐呀，莴笋呀，芹菜呀，还有一条大鲤鱼呢！ 虽然我妈手头并不宽裕，但是在吃的问题上，她一直是舍得花钱的。我妈坐在沙发上，呼呼地喘气，提这么多菜上三楼，累得她不轻呢！ 我妈的厨艺非常好，炒的菜不输于大饭店里的厨师呢！她的炒菜技术甚至名声在外了，几年前她厂子里一个职工退休后开了个饭店，曾经想聘我妈去掌勺呢！ 但是一来呢，这几年母亲帮我看孩子；二来呢，正儿八经的厨师，那也挺累的，我妈这个年纪，确实也干不了了。 我刚到厨房里放下菜，本来想立刻择菜洗菜的，不料妈妈喊道： “凤麟，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听着母亲的口气挺严肃的，我就赶紧到客厅里，跟妈挨着也坐在了沙发上，听她说了一大段话。我妈说道： “今早晨我去买菜，在菜市场遇到了以前我同一个车间多年的老姐妹，老张，她去年也退休了。她跟我很亲密地寒暄了一会儿，然后问我对一件事是否感兴趣。 原来老张的儿媳妇就在凤城中心小学附近，开了一个辅导班，收了有四十多个小学生，另外带着干小饭桌，中午有三十多个孩子在那里吃饭，晚上也有接近二十个孩子。 老张的儿媳妇主要是辅导孩子做作业，没时间做饭，老张的儿子又有别的工作，基本上帮不了多少忙。所以这段时间老张就去帮着炒菜做饭。 在那里吃饭的孩子太多了，就老张一个人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根本忙不过来，老张的身体不好，腰酸腿疼的，觉得干不了；而且老张的厨艺也不怎么样，做的饭菜不很好吃。所以这些天她的儿媳妇打了广告，想聘用一个人去做饭呢！ 今天老张一见到我，就想起我的厨艺比较有名的事了，就问我愿不愿意干，一天给五十块钱，一个月可就是一千五百元啊！而且还管两顿饭呢！一千五百元啊，可真不算少呢，都快赶上你爸的工资了，和我的退休金也差不多。 而且老张说了，给小饭桌做菜，可不像在正儿八经的饭店里那么麻烦，每天老张的儿媳妇早晨去买好了菜，样数也并不多，每顿饭就是做四个大锅菜罢了。我要是去了，她还可以继续给我帮工的。 总之这么好的机会，我看应该抓住啊！我今年才五十三，厨房里这一套，还能干得动；光在家里带贝贝，就有点太浪费劳动力了。是吧，你们又不给我钱，关键是你们给钱我也不要啊，我还想挣点钱帮衬帮衬你们呢！ 一旦干了这个活儿，我就没法帮你带贝贝了。不过现在贝贝快三岁了，也应该上幼儿园了，老是让我带着，他也学不了文化，长不了出息。 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是掌上明珠，宝贝疙瘩，父母都盼着成龙成凤，早期智力开发很重要。大街上到处都是广告：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事儿你和一鸣考虑过没有？ 呵呵，别打岔。我的意思就是，你们赶紧联系一下幼儿园，把孩子带回去，我就去老张儿媳妇开的那个小饭桌那里，给咱们家再挣点外快去。那个小饭桌离咱家也很近，我去干活儿挺方便的。 再说上公办的幼儿园，也花不了多少钱，像咱家门口附近的中心幼儿园，一个月才要二百块钱。好像郭一鸣这样的事业单位职工，还能报销幼儿园的费用是吧？ 凤麟，我很想去，你看行不行啊？等会儿再和一鸣商量一下，这事儿咱就定下来吧！” 母亲一向是伶牙俐齿的，以前铁齿铜牙纪晓岚那个电视剧火爆的时候，很多人干脆叫她女版纪晓岚。等我妈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这件事，说实话我心里是很不痛快的，可是我也无可奈何。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反过来也是讲得通的：知母莫若女。我妈说的这些话，条条都在理，她的脾气又是那么倔强，只要她下定了决心，谁的意见她也不肯听的，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所谓跟我和郭一鸣商量一下的话，不过也就是委婉客气一下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妈既然觉得合适，那就去干吧，你这个年纪的人，挣一千五百元外快，是不算少。贝贝确实也不小了，你就算不说，我也准备送他上幼儿园了。不过，我原来想就让他上凤城中心幼儿园的，在妈的家门口，你接送他也方便。现在看来，也不大行了。” 我妈连连点头道： “是啊，凤麟，你得在无州学院附近找个幼儿园，离你家越近越好，这样才方便你接送孩子。我一旦干上小饭桌这个活儿，就主要是在饭点忙碌了，根本没工夫接孩子。你爸还没退休，你妹还得上学，也没办法帮你们啊！” 这时候，有人敲门，我就去开了门，进来的竟然是我的一个闺蜜李芳。 李芳的娘家和我娘家都在这栋楼上。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都一直和李芳是同学，关系很要好。不过李芳太贪玩了，没能考上高中，从15岁以后，就跟着她的一个表姐到外地大城市去打工了，一晃这十几年，我们的联系就非常少了。 这几年，李芳回到了无州工作生活，结了婚，可是又很快离了婚，呵呵，据说现在很流行闪婚闪离，人家李芳也算是赶时髦呢！ 不过，具体的内幕我不清楚。我们俩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样亲密了。只有偶尔在娘家这个小区里，相遇了，才聊一聊，其实也说不了多少知心话。 李芳的相貌长得很一般，不过身材还行吧，她从小就很风骚，有过一大把男朋友，在手里耍着玩的。人家一般的渣女，脚踩两只船，就备遭非议了；李芳倒好，脚踩十来条船，居然没掉在水里淹死，也真是个能耐。 以前，有一次我还问过她： “为什么不断掉一些关系？你不嫌麻烦和危险吗？” 李芳竟然无耻地说道： “这有啥危险的，我又还没嫁人，谁管得了我？这些人都是备胎。谁知道我最后真正跟哪一个男人？再说了，有这些傻吊在我身边献殷勤，多舒服啊！众星捧月似的，动不动就收到鲜花啊，礼物啊，人民币啊，我干嘛要把这些关系割断呢！” 呵呵，敢情人家李芳就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在鼓励那一大堆傻逼男人骚扰她呀！这可真是个浪荡的交际花呀！ 这一次李芳突然来访，我故作热情地拉住了她的手，寒暄道： “小芳啊，好久不见！看你春风满面，越活越年轻了。听我妈说又快要吃你的喜糖了？” 李芳呵呵笑道： “凤麟，刚才我看到你的汽车停在楼下，所以知道你来了，就来和你聊聊。我真羡慕你呀，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这么漂亮，和当年你是咱们校花的时代相比，几乎也没啥变化！听说你老公不仅是大学教授，还成了作家了？这么能干啊！你们两口子真是郎才女貌，好幸福啊！” 我连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幸福就好了。郭一鸣嘛，倒是有点歪才，可惜换不了大钱来啊！我们俩就指着那点死工资过日子，应付生活不容易呢！小芳啊，最近又在做什么生意啊？你又在哪里发财了吧？听我妈说你都开上宝马了？” 今天李芳来找我，显然是有事情，并不是为了闲聊的。寒暄了这么几句后，李芳接口说道： “什么发财不发财的！不过说实话，近来我确实是挣了一点钱。这年头，光靠上班那点钱，确实是活不滋润的。凤麟，你还一直在园林局上着班吗？” 我叹口气道： “是啊，不上班能干啥呢？我还是老样子，铁饭碗，上班族，就那点死工资。对了，你现在到底干的什么生意？” 李芳微笑道： “我现在在无州保理公司，当业务经理，推销保险理财呢！”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这个说不准的。业务多了，一个月能拿到十几万吧！” “什么？！我的天啊！一个月就能顶我三年的工资吗？！” 李芳郑重地点点头，笑道： “差不多吧！你想不想也挣到这个钱？” 我不禁张大了嘴巴，说道： “那还用说！我太想了！可是我上着班，哪有时间推销去？” “可以的，就是找亲戚朋友推销保险理财，只要拉到了人，就有提成分红的。你可以作为第二职业，也可以挣不少钱的，我的部门里也有几个兼职的员工，每个月都发一万多元奖金的。” “真的吗？这也能行吗？作为第二职业，还能挣这么多钱？李芳，你不是骗我吧？” “看你说的！凤麟，你要是不信任我，咱就不说啥了。这样吧，你要信得过我，就跟我到我妈家里去，那里我还有不少宣传材料，你一边看着，我仔细跟你说一说吧！” 于是我们站起身来，李芳跟我妈摆摆手道了别，我就跟着李芳，去了她的娘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杞人忧天 ——本章是郭一鸣的自述： 虽然是周末，但我伏案写作，很快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文章中。写作使我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我那活跃的思维，如泉水般奔涌，似溪水般流淌。我的灵感像鸟儿轻灵的翅膀，翱翔于古今中外，飘浮在白云苍狗之间。 写作为我创造了一个自由自在与心灵对话的王国。我一旦沉浸于写作，便忘掉了时间，忘掉了世俗生活中的一切烦恼和忧虑。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一个世俗的平凡人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思维的载体。生命载着我神圣的灵魂，在自由的王国里漫游，神骛八极，心游万仞。 也许选择写作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的本职工作是教学，教好学生也就足够了。后来为了发表论文晋升职称，就写了一些文学评论，渐渐地却由写评论而发展为文学创作。 而写作可以说是一项愚人的事业，它不累皮肤也不累筋骨，好像很悠闲轻松，不像农民那样在田地里汗流浃背，不像工人那样在厂房里忙忙碌碌，可是它却累心，累脑，累精神。每次写完一部几十万字的长篇后，我浑身就好像抽了筋骨一样瘫软乏力。 大街上曾经流行文化衫，有一句时髦词儿是“活得真累”。如果真有活得累的人群，那么写作族应该算是其中之一。现在选择这种活法的人不多了，或者说心甘情愿从事这行当，而不是为了钱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我大概就属于这种冥顽不化者。自从我选择了这一行，我就再也没有打算改变过。写作像魔力场，诱惑了我的全部身心。写作又如腐蚀剂，渗透了我的整个灵魂。我每天不写出几千字来，就像丢了魂似的，心神不宁。 我一篇文章接着一篇文章地炮制，用燃烧的激情，冷峻的理智，青春的热血，浸泡着无数的词句，叙述着我的感悟，我的忧思，我的批判，我的系列性的见解与观点。我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写作狂人。 这天上午，我一口气写完了一篇文章，结尾部分又反复推敲了两遍。看看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忽然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是小姨子王凤麒打来的电话，就接听了： “姐夫，都十二点了，你咋还不来？” 凤麒的口气又怨又嗔的，还有小姑娘撒娇的味道。我慌忙说道： “好了，凤麒，别急，你们先吃着。我走在路上了，这就到啊！” 要不是凤麒的电话，我都忘了要去岳父母家的事。王凤麟上午先走的时候，说好了我吃午饭时赶到的，很可能全家正着急地等我呢！ 真糟糕，一写作就忘掉了时间，这下可得抓紧才行了。想当初我和凤麟谈恋爱的时候，约会可从没耽误过时间。我不习惯让别人等我，也不习惯自己等别人。 当然，凤麟也是一样的，我们两人都很守时。这使我俩有了性情相投的感觉，体会到了默契的意境，使恋爱迅速进入了高层次。 也许，缘份其实并不神秘，说穿了就是由那些平凡无奇的细节建立起来的。如同创作，无论是史诗式的鸿篇巨制，还是令人回肠荡气的传世佳作，都离不开细节。真实的，细腻的，毛茸茸的，原初态的，流淌着生命活力的细节。 这说的是文学，其实也是美学。生活的美学，爱情的美学，艺术创作的美学。 通过那些细节，我感悟到了浪漫，感悟到了深刻，感悟到了灵魂的驿动和心的碰撞。一切都自然而然，涓涓之水汇流到了一定程度，就形成了湖泊江海。美好情感的形成，同样遵循着这条美学定律。 其实，我和凤麟谈恋爱的时候，从来没探讨过文学或者美学，只是觉得谁也离不开谁了，便结合在一起了。实际上，一切恋爱理论，都是很幼稚可笑的。男人和女人，只有一个共同的导师，那就是生活。 也许还有书本的作用？比如情感触电火花迸射之类的描述？不过那已经是提炼过的文学语言。一百对男女相恋，就会有一百种不同的体验和感受。那么成千上万对男女的相恋呢？ 我这样想的时候，便觉得自己有些傻气，这只是些莫名其妙的联想，只是我的一种习惯。我联想并不是为了创作，联想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快乐。是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也许，胡思乱想也是一种才能，如果没有这种漫无边际联想的习惯，大概我也成不了作家。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穿好衣服，锁上门，匆匆下了楼，从楼梯底下的角落里推出我的自行车。这辆自行车我已经骑了好多年，还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买的呢！ 有一位同学曾经开过我的玩笑，说道： “哎呀，一鸣你可真专一，老是骑这辆破自行车，你看看，它除了铃铛不响，周身部件哪里都响，简直就是一头老掉了牙的小毛驴！” 我哈哈大笑，当时顺着这个比方，说道： “骑毛驴的人可不简单，我可能就是倒骑驴的张果老，是超凡脱俗的神仙；或者就是童话故事中的阿凡提，是最有智慧的哲人。” 这当然是开玩笑。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有点滑稽。当我西装革履，却骑着这辆破旧的自行车，招摇过市，穿越现代化的大街的时候，在那些有意无意瞟过来的目光中，我确实产生过那种荒诞感。 我是一个在世俗生活中落伍的人，不像是一个文化人，倒更像是农村到城里来赚钱混饭的打工仔。有些不了解的人问过我： “你是个大教授啊，咋还骑着自行车，不买辆汽车开呢？” 我只好解释道： “买汽车了，但主要是让我媳妇开啊！她上班单位比较远。我就在学校家属院宿舍楼住，上班也走不了几步路，基本上用不着开车。一个家里买两辆汽车，毕竟是太浪费了。再说了，我偶尔自己上街，骑骑自行车，还算是锻炼身体呢！” 又有人说道： “那你就买一辆像样的变速车。骑这么个破车子太难看了。” 我又摇头说道： “一辆好的变速车，得花两三千元呢！算了吧，我也骑不了几回，还是这个破车子就行。” 把人家都说得无可奈何，也就渐渐没人说我了。我想，那些骑赛车、山地车、变速车的人，究竟图的什么呢？是图轻快吗？恐怕也不是。也许图的就是那份感觉。什么感觉？就是时髦，攀比呗！ 再说了，我这车子最大的好处，就是防盗，根本不用担心被偷走。小偷也看不上眼啊！有好多次我忘了锁，第二天还好好地放在那里。相反，那些上档次的变速车，动不动就让小偷给扛走了，让丢车的人愁眉苦脸好几天。 当然，我这套“旧自行车好”的理论，根本说不服王凤麟，她一针见血地指出： “郭一鸣，你就是个鸭子，肉烂了还嘴硬！你就是节俭会过，舍不得花钱呗！你不想买新车子，就不买，干嘛说这么多废话！” 后来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事。主要我平常很少上街。即使上街，也就是去逛逛书店，还有就是去岳父母家。 我家日常所需，到超市里买东西，从来都是王凤麟的事情。从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凤麟就把我的工资卡要去了，理由是让我“表忠心”。我好几年没见我的工资卡了，都不知道那玩意儿长啥样啦！ 王凤麟看我骑个破自行车，感觉肯定也不好。有一次，我们就谈到了这个感觉问题。我说道： “冯玉祥不会因为穿士兵衣服，而不是冯玉祥；鲁迅不会因为破帽遮颜过闹市，而不是鲁迅；爱因斯坦不会因为不修边幅，就不是爱因斯坦；我也不会因为骑破自行车，就不是我郭一鸣了，对不对？” 当时，王凤麟不禁含着笑，点了我的额头一指头，说道： “你这人啊，不管啥事，理论总是一套一套的！而且你的狂妄自大，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看看吧，打个比方就是名人，倒好像你真能和人家相提并论似的！我就不明白你骑个破车的感觉，真的那么好吗？” 我也笑起来，说道： “感觉是因人而异的。一个生活在虚荣里的人，离开了穿着打扮，就会不自在。而一个精神充实的人，是不在乎那些虚荣的东西的。无论什么穿着打扮，开什么车，在什么场合，都会很有底气，充满自信。当你真正明白了这些，对世俗生活中，芸芸众生所羡慕渴求的那些东西，也就获得了某种超脱。” 王凤麟长叹一声，扭过头不再理睬我了。 我骑着破自行车出校园的时候，遇见了一些我的学生，有男有女，都尊敬地向我问好。我亲切随和地向学生们挥手致意。 学生们都很喜欢听我的课。我讲课时不拘泥于备课讲义，喜欢举例发挥，无论古今中外，五洲四海，信手拈来，妙趣横生。 学生们私下向我讨教的时候，我征询过学生们的意见。学生们说，喜欢我讲的课，主要是因为我讲得生动流畅，譬喻形象，还有我不动声色的幽默。 我倒也有点惊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幽默的人。我这样一个把全副身心都沉浸在学问里的书生，幽默细胞会发达吗？ 我便又联想，幽默究竟是什么呢？现代汉语中是有趣或可笑而意味深长的意思。那是英文humour的含义。经典的解释是：通过影射、讽喻、双关等修辞手法，在善意的微笑中，揭露生活中乖谬和不通情理之处。 我想起古代汉语的幽默，本意却是寂静。屈原楚辞?九章?怀沙中有“孔静幽默”；李白鸣皋歌送岑踊中有“独处此幽默兮，揪空山而愁人”；韩愈南山中有“冬行虽幽默，冰雪工琢楼”。 当然，幽默这个词，在现代汉语中，已经接受衍化为英文的含义了。或者说被英语吞并了。哦，幽默！一个美学名词。这个词本身的演化过程，就很幽默。 我的幽默究竟表现在哪里呢？是有趣？可笑？还是意味深长？我自嘲地笑笑。幽默是一种感觉。幽默是一种需要。幽默是一种风度。此外还是什么呢？ 操场上学生们在玩球。我在神思恍惚之中，发现一只足球斜刺里飞了过来，眼看就要砸在我头上了。我不假思索地一拳将球击了回去。 学生们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把足球当作排球击打，这算不算一种幽默呢？ 天清气朗，惠风和畅。和煦的阳光给我的感觉，注入了满满的春意。我缓缓驶出了校门，只见马路上车流拥挤，开汽车的还不如我骑自行车走得快呢！ 我想，这样美好的天气，人们应该到田野里去郊游。可是他们却眷恋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城市里，熙熙攘攘，拥来挤去。在街上流动的人口，似乎越来越多了。繁华与喧嚣，标志着这座城市的膨胀。 无州由一个几万人的小县城，在改革开放短短四十年之间，发展成为了一座接近百万人口的城市。出门看看，四处是大企业在圈地建厂，到处是新开盘的高楼林立的小区，满眼是一片经济飞速发展的热闹景象。这当然是现代文明的进步。 但是呢，也由此导致了诸多弊端，例如肥沃的良田是越来越少了，还有各种自然资源，被无限制地开发，利用，浪费，破坏；从空气，到水源，到土壤，无一遗漏都遭到了污染。 生态环境的恶化，也在惩罚着人们。如今的人们就生活在这种喧嚣、躁动、污染的环境里。癌症等难以治愈的疾病，发生率是越来越高了。环境当然也会影响着人们的心态，影响着人类的良知、道德、思想、观念。 这是不是一种忧患呢？一种现代文明的忧患？现代人不遗余力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呢？权势和金钱？奔驰和别墅？这就是人们所希望获得的一切吗？ 唉！也许，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杞人忧天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