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照明妃》 正文 第1章 昭君初生 南郡―秭归 西陵峡西起官渡口,东止南津关。峡口长江北岸,一条小溪静谧的流淌着,世人皆唤它香溪。 此溪深处湛蓝凝碧,浅处清澈见底,源着此溪上寻,便是宝坪村了。因着香溪流经村前,溪水三西半绕着一峰青山,山腰天生一方平地,而坐落于那块平地上的村落,因此得名“宝坪”。 “哇!”的一声哭啼,打破了这个纯朴村落的寂静,哭啼声源处,正是古宅王家。 “生了c生了,是个女娃!”只见一头戴灰巾的稳婆抱着襁保中的新生婴孩儿,打开了屋门,对着面色焦急,屋外苦等的王襄欣喜道。 王襄正是此女娃的父亲,在宝坪村落,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殷富人家。膝下有一子王新,年十二,如今老来得女,笑逐颜开,稳当的接过刘婶手中的女婴,笑着对她道:“多谢刘婶了。” “恭喜王老爷喜得千金。”刘婶笑着贺道。 王襄听了,更是笑逐颜开。 一旁的小儿王新,此刻踮着脚看向王襄的怀里,眨着眼一脸新奇道:“爹爹c这便是妹妹吗?” “是啊c新儿日后可要多让着妹妹。”王襄抚了抚王新的头道。 “嘻嘻。”王新露出皓洁的虎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好了c我们去看看你母亲。”王襄亦笑着,侧过身抱着女婴上前便进了里屋。 屋中布置的朴素c简洁,木雕古床上,两边绸幔挂在了细银勾之上,只见女婴的母亲卢氏此刻正平躺着,吐出轻微的气息。 卢氏见着王襄进屋,虚弱的朝他笑了笑。 王襄随后抱着女婴,走到了卢氏的床前,王新随即恭敬的侯在一旁。 王襄替卢氏理了理两鬓的发丝,继而紧握住她的手,温言疼惜道:“阿音,你受苦了。” 卢氏笑着,朝他轻摇了摇头,轻抚了抚女婴的脸颊,朝着王襄笑道:“女儿倒像夫君多些。” “夫人此言差矣,吾女像吾妻,日后定亦风华绝代。”王襄不以为意,伸手抱紧了母女俩儿,笑着回应着。 卢氏略带羞涩的低了头,面上却是止不住的幸福笑容,带着娇嗔道:“新儿还在了,这把年纪了,还这般油嘴滑舌。” “夫人的美貌,可是众人公认的,可不是为夫一人独赞!”王襄凝眸望着卢氏,颇有些自傲的说道。 说来,也的确如此,卢氏年轻之时,风华绝代,被誉为秭归第一美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而卢氏选来选去,最后嫁与了当时温厚多礼,不善言辞的王襄,惹得众多追求者忿忿不平,拂袖而去,皆叹一朵娇艳之花,怎么就上了王襄这艘“木”船? 卢氏见着他这般模样,泯嘴笑了笑,又道:“夫君可有给女儿起名?” 王襄手指刮了刮女婴的小鼻,略思虑了一番,朝着卢氏正经回道:“前段日子倒是斟酌了一番,特地去询问了先生。若是男孩儿,便叫她彦君,若是女孩儿,就唤她昭君,夫人意下如何?” “昭君。”卢氏轻轻念着声来,轻点了点头道:“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复赞同道:“好意c好听。” “娘亲刚才念的,可是屈子《离骚》中的一句?”王新在旁听了,接道。 “多日不见,新儿的功课倒是有了长进。”卢氏点了点头,对着王新笑着称赞道。 王新见母亲夸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继续摇晃着小脑袋道:“夫子说,这意思是芬芳的香草和污浊的汗衣虽混杂在一起,可是,光明洁白的品德并没有受到侵染。” “是啊c爹娘希望昭君永远都能存昭明之心,即是女儿身,也能如我们秭归的先祖圣人一般,坚贞不屈,心怀家国。” 王襄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怀中的女婴开怀大笑道:“从今往后,你就叫昭君咯!” 怀中的昭君似是听懂了一般,对着王襄眨了眨眼,咯咯直笑。 卢氏见着眼前的父女二人,眉眼尽是温柔,亦不禁轻笑出声,整个宅院中,都充满着新生的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向汉称臣 昭君出生时的匈奴,诸王并自立,分为五单于,更相攻击,死者以万数,畜产大耗什九,人民饥饿,相燔烧以求食,因大乖乱。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北方的春天微冷,大风呼啸的刮着,满眼都是新生的野草,簌簌直漫到天边。 立于草原之上,有一毡房。燕京之制,用柳木为骨,正如南方罘罳,可以卷舒,面前开门上如伞骨,顶开一窍,谓之天窗,背以毡为衣,马上可以载,又谓穹庐。 正是呼韩邪单于的王帐。 呼韩邪被其兄郅支单于呼屠吾斯击败,气势低落,处境一时艰难。此刻的草原王帐中,正生出了一番激烈争吵。 左伊秩訾王率先上前,右手俯靠着胸口,对着呼韩邪提议道:“如今匈奴内乱,处境艰难,依臣之见,臣事于汉,实乃上上之策。” “不可。”左地贵族土金浑站起身,胸前金闪闪的项圈因着怒气,震响出声,急辩道:“我们匈奴,就是以马上战斗为国,才能威名于百蛮中,战死,才是壮士所为!” 左伊秩訾王竟然鼓动单于向汉朝求助,若然成真,匈奴日后在诸国将要如何立足。 “就是,现在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汉朝虽然强大,犹且不能兼并匈奴,若臣事于汉,卑辱先单于,定为诸国所笑。”姑夕王听了土金浑所言,亦站起身,赞同的应和着。 帐下众贵族王亲听着二人此言,纷纷点头称是。 左伊秩訾王见众人反对他向汉朝求助,紧握了握拳,随即又上前一步,提声劝道:“强弱有时,如今汉朝正盛,乌孙城郭诸国皆向汉朝俯首。自且鞮侯单于以来,匈奴日益衰弱,不能取复,虽屈强如此,未尝一日安也。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计何以过此。” “左伊秩訾王c你受了汉朝何等好处,你可还是我匈奴的子孙!”土金浑见他再谏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熊熊怒火,激动的破声质问道。 “土金浑c你少血口喷人,我这是为了匈奴大计,为了匈奴千千万万的百姓。”左伊秩訾王横眉挺直了身子,提声正色辩道。 王帐中一时争怒不休,呼韩邪静坐在主座上,皱眉沉着脸一言不发,心绪不平。 他本是匈奴单于挛鞮虚闾权渠的儿子,父亲的王位被奸人握衍朐鞮所夺,狼狈逃至岳父乌禅幕处,被乌禅幕及左地贵人等拥立,发兵击败了握衍朐鞮,重主王庭,又击败了心腹大患右地的屠耆。 匈奴因着内战,日益衰落,本想重振匈奴,却不料又被失散多年的哥哥呼屠吾斯夺了王位,自己未来的去向,着实担忧。 在事汉与不事汉这个问题上,各个贵族大臣相难很久。 此次,确是该有个决断了。 呼韩邪眉峰一动,拍案而起。徐徐摇曳的烛火,将他高大魁梧的影子立在了帏帐上,王帐顿时静寂,众人皆注目于他。 呼韩邪不怒自威,扫了一眼众人,正声道:“如今匈奴内乱,疲惫不堪,我已决定,引众向南,投诚汉朝。” 左伊秩訾王见单于终于下了决心,松了口气,立即离座,右手俯着胸口恭敬道:“单于万岁!” 乌禅幕方才静坐在椅上,未发不言,如今见女婿终有了决断,也移开桌案,微颌首附和道:“乌禅幕誓死追随大单于。” 众人见此形势,纷纷也追随喊道:“单于万岁!”姑夕王见众人皆同意归顺汉朝,也俯身叹道:“单于万岁。” 土金浑此刻怒红着脸,堂堂的七尺男儿,怎能甘心向他朝俯首称臣?便要骂出口来,却被一旁的姑夕王一手制止。 土金浑见姑夕王朝他使了个安分的眼色,虽心有不甘,却还是顺应大势,俯手于胸前,淡淡出声道:“单于万岁。” 呼韩邪满意着点了点头,但愿此举,能使部落得到短暂的安宁了。 一会儿,众人皆散,土金浑出了王帐,气势汹汹的上前一步拦着姑夕王,冷眼道:“你不是一直不同意事汉么,怎的这般出尔反尔?” 姑夕王顿步,侧过身正对着土金浑的怒火,摇头长叹一声道:“单于已下了决心,你我之力是挽回不了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单于归俯汉朝,若真是如此,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土金浑紧握着拳,怒目而视,仍不甘道。 “左伊秩訾王有一句话是对的。”姑夕王听了,回头复看了一眼王帐,对着土金浑低声道:“强弱有时,如今汉强匈弱,臣事于汉不过权宜之计,待单于休养生息,一统匈奴,后事便谁也说不准了。”说完,姑夕王冷笑一声。 “嗯。”土金浑摸了摸下颌的胡须,眸中闪着精光,点头奸笑道:“你说的,倒有点儿道理。” 姑夕王浅笑着瞧了土金浑一眼,便绕其离去。 甘露二年冬,呼韩邪叩五原塞,愿于次年正月到汉廷朝贺。汉宣帝大喜,派遣车骑都尉韩昌负责迎接,调发所过七郡每郡二千骑兵,排列于来道两旁以示欢迎。 甘露三年,正月,呼韩邪在甘泉宫朝见汉天子,宣帝以客礼待之,位在诸侯王上,赞谒称藩臣而不名。赏赐呼韩邪冠带衣裳,黄金玺戾绶,玉具剑,佩刀,弓一张,矢四发,棨戟十把,安车一乘,鞍勒一具,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钱二十万,衣被七十七袭,锦绣绮糓杂帛八千匹,絮六千斤。 礼毕,宣帝派使者导引呼韩邪单于先行,就邸长安,宿于长平。宣帝自甘泉宿于池阳宫。宣帝登上长平坂,诏呼韩邪不必拜谒,让其群臣列队观望,各族君长王侯欢迎者数万人,夹道排列。帝登上渭桥,众人高呼万岁。又置酒建章宫,以飨呼韩邪单于,并示以珍宝。 自此,匈奴一分为二,呼韩邪单于附汉,是为南匈奴。其兄郅支单于部即为北匈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汉匈结盟 长安―椒房殿 殿内掌上了灯,自主座到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殿中大而空阔,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清丽典雅。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刘奭朝着正坐在主位的皇后恭敬道。 “恩。”皇后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太子,奭儿早年丧母,她虽是养母,难得的是奭儿一直温和孝顺。 “母后唤儿臣来,可有什么事?”刘奭恭敬道。 “来c快坐。”皇后亲和道。 刘奭依言坐于右侧,皇后见他落坐后,轻笑一声,拍了拍手,只见帘后依次出来五位佳丽,皆面容姣好,风姿绰约。 “太子吉祥。”妙龄女子们清脆的嗓音响起。 “母后这是做何?”刘奭见此,朝着皇后不解道。 “这是母后为你精心挑选的佳人,你看看,可有喜欢的?”皇后一脸期待地望向刘奭。 自奭儿宠爱的司马良娣死后,整日郁郁寡欢,脾性大变,日子久了,竟惊动了皇上。皇帝担忧太子,特命自己从后宫家人子中选择佳丽服侍太子,任由太子选入宫中。 刘奭此刻还沉湎于对司马良娣的无限思念之中,并无兴致。但见母后如此热衷,不忍拂了她的颜面,不得已随意扫了一圈,勉强回道:“其中一位还可以。” 皇后随着他的视线扫去,有一个女子穿着绛色花边的大掖衣,与其他女子不同,又离太子最近,便以为是她。又瞧她出落得如花似玉,美艳端庄,难得奭儿喜欢,心中欣慰着点点头。 待太子走后,皇后便命令侍中杜辅c掖庭令浊贤将她送到太子东宫,在丙殿拜谒太子。 这个幸运的女子,便是王政君。 礼毕当日,太子刘奭御幸王政君,这样,王政君由宣帝宫中的家人子成了太子的妃子。 王政君命该交运,太子妻妾数十人,有的御幸长达七八年,都没有生育,王政君这一次机会便身怀有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王政君在甲馆画堂生一男婴。 年近中年的宣帝得到嫡长皇孙,一番苦心终于没有付诸东流,喜悦之情自不必说。宣帝亲自为他取名“骜”,字太孙,常把他带在身边,异常钟爱。 黄龙元年冬,汉宣帝病重。 未央宫宣室殿中,病卧在床的汉宣帝诏来了乐陵侯史高,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此时,三人皆俯身行跪礼。 “朕时日不多,以后太子就托付给你们了。”宣帝握拳于唇边,轻咳出声。 “皇上是真龙天子,当万岁啊!”太子太傅萧望之眸中含着晶光,磕头道。 “行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宣帝还未说完,又忍不住厉咳出声。 “皇上!”三人仰头焦急地向宣帝呼道。 “不碍事。”宣帝吃力地抬起手,又道:“太子性情儒雅,遇事无主见,你们当尽心辅佐。这大汉江山,就倚仗你们了。” “臣等惶恐。”三人皆俯身,不敢动弹。 宣帝无力地闭上眼,挥了挥手,三位大臣俯身重重磕头,便一脸沉重的向殿外退去。 皇上年幼时,因着巫蛊之祸,流落民间,深知百姓疾苦,吏治得失。在位时,励精图治,任用贤能,贤相循吏辈出。坚信治国之道应以“霸道”c“王道”杂治,反对专任儒术。吏称其职,民安其业,降服匈奴,囊括西域,大破西羌,功绩卓著。 只可惜,一代英主,却即将陨落了。 三位大臣走后,宣帝立即宣旨,诏命侍中c乐陵侯史高为大司马兼车骑将军,太子太傅萧望之为前将军,少傅周堪为光禄大夫,共同辅佐太子。 十二月甲戌日,宣帝于未央宫中病逝。 未央大殿上,刘奭金冠束发,龙袍加身,在群臣注视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象征皇权的龙位,即至,转身端庄而坐。 “皇上万岁万万岁!”群臣跪立,行礼。 “众卿平身。”刘奭微抬起衣袖,温言道。 “谢皇上!”群臣起身,弓腰行礼。 “父皇殡天,朕心甚痛,望众卿恪守其职,禀先帝遗志,与朕一同,兴盛这大汉天下。” “吾皇万岁!” 刘奭登基后,大赦天下,广施皇恩,年仅三岁的太孙刘骜被立为太子。王政君先由太子之妃升为婕妤,封其父王禁为阳平侯。三天之后,又立为皇后。 自此,汉元帝的时代到来了。 呼韩邪于汉元帝初即位之时,上书,言民众困乏。汉诏云中c五原等郡运送粮食二万斛以救其困。郅支单于自以道路遥远,又怨恨汉朝支持呼韩邪,遣使上书求回侍子。汉朝派遣谷吉护送,郅支杀了谷吉。 初元元年,汉朝派遣车骑都尉韩昌c光禄大夫张猛送归呼韩邪的侍子,求问谷吉等人的下落,宣布赦免其罪,勿使他们怀疑汉欲讨伐。 韩昌c张猛见到呼韩邪的民众很多,足以自卫,不畏郅支,而塞下的禽兽几乎猎尽。听说匈奴贵族大臣多劝呼韩邪北归,但呼韩邪担心北去之后难以约束。韩昌c张猛就与呼韩邪单于订立了汉匈盟约: “自今以来,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有窃盗者,相报,行其诛,偿其物;有寇,发兵相助。汉与匈奴敢先背约者,受天不祥。今其世世子孙尽如盟。” 韩昌c张猛与呼韩邪单于及其贵族大臣都登上了匈奴诺水边的东山,刑白马,呼韩邪单于以宝刀刻金以留犁挠酒,以老上单于所破月氏王头为饮器者共饮血盟。 其后呼韩邪便北归单于庭,人众稍稍归之,国中遂定。 郅支单于既杀了汉使谷吉,自知有负于汉,又闻呼韩邪单于更加强盛,担心被袭,便向康居逃亡。其部众多冻死于道,剩下三千人到了康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养在闺中 时光荏苒,一晃已是十五年头。 宝坪村,雨过初晴,清风习习,流水淙淙,在空蒙的氤氲尽处,一缕荒烟,几点残红。 “哒哒”的马蹄声渐近,一车的赶路人经过一座宅院时,一位容貌皎好的年轻少女拉开车帘,眨着眼好奇询道:“这是哪家宅邸,修的如此气派?” “这是宝坪王家。”一年迈的老妇听了,回道。 “说起这王家啊c可是宝坪村数一数二的殷富人家,更甚的是,王家有一女,年方才十五,出落的哟,前来求亲的秭归贵公子哥们可是络绎不绝”又一少妇打开了话匣,绘声绘色道。 年轻的少女颇有些不服气,撇了撇嘴对那少妇道:“阿姊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少妇见小妹面上不悦,稍愣,忙转了转眼珠,笑道:“瞧我说的,我家小妹最是惹人喜了。”说完又侧过身对着年迈的老妇挤眼道:“娘,你说是不是?” “是c是”老妇笑着合不拢嘴,忙应和着那一少妇。 少女仍不服气,又瞧了那王家门邸一眼,扯下了珠帘。她自认为容貌出众,当冠绝秭归,没想到在阿姊眼中,竟然还有比她更美的姑娘。 少女暗恼之际,又心生好奇,不知她究竟是何模样? 马蹄声愈渐愈远,烟雾朦胧,几点桃花瓣洋洋洒洒,远方几声鸟鸣,忽的一只大雁绕过王家,划向一间闺阁上空。 这是一间女子闺阁,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宗书卷。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竹窗上所挂着的是藏青色薄纱,随着窗外徐徐吹过的风飘荡。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只听得有一女子如泉的嗓音从闺阁中传来,所读诗文情之所至,柔和的腔调中又不失英气。 “小姐,你读的真好听。”一旁有一丫鬟装扮的姑娘,名唤毓秀,此刻双手顶着下颚,笑着称赞道。 毓秀口中的小姐,便是那少妇口中的王家女昭君,乳名嫱。此刻已从嗷嗷待哺出落的亭亭玉立,绝色传遍秭归。 昭君放下竹简,稍暼过头,笑着正要回话,只听门外忽传来清脆的鼓掌声,昭君定睛一看,正是哥哥王新和表哥王钰。 “表哥,你回来了?”昭君欣喜的站起身道。自从他随姑父去了巫山,两人已月余未见。 王钰乃王家表亲,自小与昭君一同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王钰此刻正背着一硕大青梅暗花布囊,笑着走上前,对昭君揶揄道:“三闾大夫的《国殇》,嫱儿女儿之躯,竟读的如此凛然悲壮c亢直阳刚,莫不是日后要学当那女将军?” 昭君听着他的话,低头笑道:“表哥愈发会打趣人了。” “她呀,整天喜欢读这些东西,你看哪家的女孩子像她。”王新已近而立之年,笑着走上前,摇头叹道。 “哥哥。”昭君横眉瞪着眼望向他。 “好了,我不说了。”王新顿时双手投降,又道:“王钰方从巫山回来,你们两个冤家一定有许多话,我去看看你嫂嫂。”说着便出了屋。 昭君看着王新的背影,叹道:“自从嫂嫂有了身孕,哥哥眼里啊,就没我这个妹妹了。”说着又看向王钰,两眼似一弯明月,笑道:“不过表哥总算回来了。”又对身旁的毓秀催促道:“快去沏茶。” “是。”毓秀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待毓秀出了屋,昭君又回望向王钰,关切着询道:“此去巫山,祖母可还好?” “巫山的山水养人,她老人家身子硬朗着了。”王钰笑着回道,随意便寻了座位,将背上的布囊放置一旁,待看见桌案上的书简,叹道:“嫱儿还是这般喜欢读屈子的诗。”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屈原大夫质存高洁,我们秭归的先祖圣人,嫱儿可一直心存敬畏。”昭君落坐于王钰对面,正色回道:“就连爹爹为嫱儿取名昭君,也是出自这先人的诗作了。” 王钰见她心生崇敬,眼神清亮,不禁勾起唇角调笑道:“这巴山楚水,出了个忠贞的屈原大夫,日后指不定再出个惊世的绝代美人。” 昭君听着,不觉羞着低下了头,嗔道:“表哥c你又来打趣嫱儿了。” 王钰瞧着少女红润的面庞,低头那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不禁痴了。 “表哥?”昭君见王钰半晌没了动静,轻唤了一声,抬起头正撞进他深海般温润的眸子。 王钰听着昭君的轻唤,顿时回了神,握拳轻咳了一声掩饰道:“巫山的景致太美,一时竟还未回过神。” 昭君听了,噗嗤笑出声道:“我看呀,不是景美,表哥可是让那巫山的姑娘勾了魂去?” 王钰听了,支吾着不知如何做答。 正当时,毓秀端着清茶进了屋来,对王钰恭敬道:“表少爷c请喝茶。” 王钰接过毓秀手中的茶,翻开茶盖,佯作轻咽了一口,渐渐平息了方才的悸动。暼过头瞧见放置一旁的布囊,这才想起什么大事,忙放下茶盏,动手解开了绳系,对着昭君道:“看c我给你带了什么。” 随着王钰骨指修长的手滑动,一把乐器缓缓呈现在了眼前,背料用着花梨木制成,乃难得的上品。 “琵琶!”昭君欣喜道。 王钰对上昭君因着惊喜而熠熠生辉的眸,笑道:“在巫山见着这琴,我便知道你喜欢,你原先的琴有些旧了,日后便用这把。” “表少爷对小姐可真好,去了趟巫山,还不忘给小姐带琴。”毓秀在旁,忍不住揶揄道。 王钰轻笑着,不语。 昭君未置可否,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琵琶琴背,轻轻拨了下弦,只听清脆悦耳之声,如山中清泉流水,令人心醉。 王钰瞧着她认真痴迷的神情,眸中宠溺,嘴角轻扬。 徐风飘过,藏青色的绸幔随着竹窗荡漾,时光便定格在了这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被选入宫 月余,汉元帝昭示天下,遍选秀女。 秭归县衙内,朝廷钦使大人瞧着眼前整整齐齐排列的秭归县令特挑出的美艳少女,摇头叹气道:“秭归向来钟灵毓秀之地,怎么也都是些平庸之辈?” 钦使大人复摇了摇头,从长安一路向南,都未能挑出令他满意的人选。宫中美女如云,怎样才能挑出个与众不同的讨得陛下欢心,继而晋升仕途,此刻,方知这差事当真是难。 秭归县令讨好的笑了笑,道:“此事c下官尽力了。” “罢了c罢了。”钦使大人摆了摆手,便欲启程离去。 正当秭归县令暗自长舒一气时,一少女的声音突的从身后忿忿道:“谁说秭归都是平庸之辈了,我等大人看不上眼,可是那宝坪王家的姑娘,美誉秭归,可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钦使大人听了,顿步回身迟疑道:“当真?” “住口!”秭归县令当即呵斥了那少女一番,随即谄媚着向钦使大人笑道:“那乡野姑娘不懂事,大人勿怪。” 钦使大人是何许人也,当即察觉出了不对,对着秭归县令正色道:“可真有珠玉蒙尘,县令大人,欺君之罪,你可担当的起?” “这――”秭归县令听着他的恐吓,当即吓得腿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钦使大人见秭归县令如此,已知此事必有隐情,理了理衣襟官袍,威严道:“走c带本官去宝坪王家。” “是――”秭归县令无奈,只得点头带路,心中却是悔不当初。王襄不愿舍弃爱女,重金恳求他除去昭君之名,他一时经不起诱惑,竟答应了他。只是如今,事情败露,倒累及自身。 此刻,昭君一家其乐融融,正用着午膳,只见管家惊惶的进了屋中,口中焦急道:“老爷c不好了,那朝廷的钦使大人过来了。” “什么!”桌案上的人皆大惊。 王襄紧皱着眉头,站起身踉跄一步,无力的望向昭君,喃喃道:“难道老天当真要夺走我的珍宝么。” “爹。”昭君心中大恸,立刻扶住王襄的臂。 “嫱儿――”卢氏见此,泪意纵横,拿着绣帕掩住面,忍不住低声轻泣。 “嫱儿c我带你从后门逃走。”王新紧攥着拳头,起过身一狠心便拉过昭君欲向外离去。 “没用的。”昭君定住脚步,挣脱开王新的手,红着眼圈道:“大哥c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若逃走,爹和娘在宝坪,又该如何是处?这是嫱儿的命,大哥不必执念。” 王新听言愣住,手无力渐渐落下,转身一拳便落在了一旁的木柱上。 王家门前,宝坪村的男女老幼们均聚集在了一起,争相瞧着那钦使大人的风采,只见钦使大人带着一批官兵,正骑在雄健的枣红马上,身后跟着的正是秭归县令。 王府大门一开,王襄长身而立。 秭归县令率先走近王襄,语气颇有些无奈道:“钦使大人闻令爱天姿,特亲临相见,王老爷c还是让王姑娘见过钦使大人罢。” 王襄置之不理,拂袖冷哼一声。 “王襄!”县令大人脸面挂不住,出言恐吓道:“朝廷钦使亲来求见令媛,可是给足了你王老爷的面子,难道你还想阻挠钦使,抗旨不成!”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争锋相对。 “县令大人。”一声轻唤传来,众人朝声源望去,唏嘘声不绝于耳。乡里乡亲见过昭君的为她可去侍奉天子艳羡不已,未见过昭君的此刻见了她的真容,瞠目结舌。 而骑于红枣马上的钦使大人,见了昭君真容,身子一颤,差点儿摔下马来。待坐直了身子,不停地揉捏着双眼,唯恐自己是见了周公。 这 天地造化c竟孕养出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子。 半晌,钦使大人终是费力地回过神,颤颤巍巍的跳下马,小心翼翼的询道:“姑娘是谁?” 昭君朱唇轻启,道:“民女王昭君,见过钦使大人。” “王昭君。”钦使大人念着,已恢复了往日威仪,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你便是宝坪王家女王昭君,果真让本官大开眼界。” “大人过赞了。”昭君低颌着头,淡淡道。 “哈哈。”钦使大人欣喜若狂,为寻觅到满意的人选大笑出声道:“王姑娘绝色,当南郡首选,不c当是天下首选啊!” 昭君默默回之一礼,不语。 钦使大人欣喜过后,跨步走至王襄身前,拱手握拳道:“王老爷c本官断定,令爱是真正的贵人,绝世名媛。入宫侍奉天子,必蒙尊荣,一朝封妃,推恩母家,当可喜可贺啊!” “大人说笑了。”王襄客气的回之一礼,回身苦涩的望了昭君一眼,相比飞黄腾达,她宁愿女儿无忧无虑,承欢膝下。 “好了c明日本官率亲兵前来迎接小姐。顺香溪,过秦岭,直入长安。”钦使大人不容置喙道,转身便牵起缰绳上了马。 “钦使大人慢走。”王襄躬身相送,待他离去,脚步不稳,一踉跄差点儿跌倒在地。 次日,莺飞草长,柳暗花明。 钦使大人一早便来了王家院门前,一驾华丽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另一边,却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惜别画面,惹人恸泪。 “嫱儿,入了宫,可要照顾好自己。”卢氏拂袖轻拭着眼角的泪水,紧握着女儿的手,哽咽道。 “我知道了c娘。”昭君强忍着泪意,攥紧了母亲的手,坚定的点了点头。 “宫中险恶,可不能再任由自己的小性子,处事当谨慎为上。”王襄上前一把搂住昭君,没了往日的威严,红着眼叮嘱道。他老来得女,如今嫱儿还不足十六,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爹,嫱儿明白。”昭君紧紧的拥着父亲,如今父亲年迈,听闻宫女若未得幸,二十五才能出宫回乡,那时,不知父亲可还安健? 思及此,昭君盈盈于眸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滴答的落了下来。 王新见此,心中不是滋味,背过身,紧握着拳,不语。昭君的嫂嫂立于身后,也不禁掩面偷偷抹泪,家中若是没了嫱儿,定是少了许多乐趣。 “好了,时候不早了,昭君小姐,我们该走了。”钦使大人催促道。 昭君缓缓离开王襄的怀抱,抬头望了望这生活了十五年的宅院,嘴角微扯出一个勉强的淡笑道:“爹c娘c哥哥嫂嫂,嫱儿走了。” “毓秀c定要照顾好小姐啊。”卢氏又忍不住向毓秀叮嘱道。 “夫人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小姐的。”毓秀亦忍着热泪,信誓旦旦道,随即搀扶着昭君缓缓行至马车旁。 王家众人掩面含泪,目视着昭君上了马车,渐渐的远去,直至消失在眼角余光中。 昭君坐于细软之上,想着过去的十五年,西陵仙山,香溪碧水,绕膝父母,哥嫂疼爱。此去长安,却再无这般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缓缓掀开流帘,前方便是表哥的家了。前些日子,表哥随着姑父游历巴中,至今未归。从小到大,表哥最是宠她了,他可知自己已被选入宫中,不知再见,却是几时? 一朝之间,竟瞬息万变。昭君不禁轻弹起了琵琶。 路渐远,琴声依旧,曲起天地无光,月色灰暗,那般悲戚与苍凉,逼得人愁肠欲断,情思南乡。 及岸,昭君缓缓登上雕花龙凤官船,最后望了一眼这生她养她的地方。顺香溪,入长江,逆汉水,过秦岭。 历时三月之久,于同年初夏到达京城长安,为掖庭待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初识荀玉 掖庭在未央宫,是汉初所建的三宫之一。周围有二十八里之广,内有殿阁三十二处,金铺玉户c青琐丹墀,富丽非凡。 掖庭就在后宫的两翼,分东西两处,昭君便分配在了东掖庭。 清晨,毓秀抱着束清莲进殿,见昭君正坐于窗前发呆,忙将清莲置于露水瓷瓶中,上前询问出声道:“小姐c在想什么了?” 昭君回身瞧了毓秀一眼,轻叹一口气,身姿缓缓移步至窗前,只见一只大雁正展翅向宫墙外飞去,不禁道:“我真羡慕这大雁,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毓秀也想变成这大雁,回到秭归去看看。”毓秀听了,也变得伤感起来。 正当时,只见一少女进得屋来,此女面似芙蓉眉如柳,肌肤如雪樱桃唇,明艳可人,见着昭君,忙上前甜甜唤道:“昭君姐姐。” “荀玉。”昭君回过头,见是她,眉宇间微有了些喜色。 荀玉与昭君同为掖庭待诏,乃吴越人,居于昭君隔壁,两人年岁相仿,颇有来往。 “荀玉冒昧前来,可有打扰到姐姐?” “我正无趣,你便来了。”昭君嘴角含笑,携起她的手同坐于塌,一边吩咐着毓秀下去奉茶。 荀玉落座,瞧了昭君屋中陈设一眼,随即望向昭君,一脸羡慕的称赞道:“姐姐,昨夜可是你在弹琴?我本至院中散步,竟听到了姐姐屋中的琵琶琴声,荀玉先前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音色,清幽空灵,直让人舒心气平,四念皆无。” 昭君听了荀玉所言,低头笑道:“妹妹过誉了,我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是姐姐过谦,姐姐有如此绝艺,可否教教妹妹?”荀玉握住昭君的手,一脸期待道。 听说当今圣上甚爱音律,可是她却是一窍不通,若是想赢得皇上的垂青,看来是要苦下功夫了。 “你想学?”昭君轻抬起头,诧异询道。 “恩。”荀玉重重的点着头,双眼溢出明亮的光彩,恳求道:“这琵琶音太好听了,姐姐可否教教荀玉?” 昭君见她兴致勃勃,无奈笑着点头道:“好c既然你想学,我教你便是。” “谢过姐姐了。”荀玉笑逐颜开,一时激动紧握住昭君的手,又略显拘束道:“那日后免不了叨扰姐姐了。” “无碍。”昭君笑着摇头示意。 此时,毓秀端着青花瓷盏进了屋来,置于荀玉身前道:“荀玉小主,这可是今晨采集的清荷露水泡的绿茶,小主可要尝尝?” 荀玉朝毓秀笑了笑,从毓秀手中接过茶盏,轻掀起青瓷茶盖,缓而,氤氲的茶香四溢,清冽扑鼻。 “当真与往日所饮不同。”荀玉咽了一口赞叹道。 “小主慢用。”毓秀笑了笑,见昭君与荀玉相谈甚欢,识趣的便退了下去。 “姐姐气质出尘,连身边的婢女也是清秀可人。”荀玉又轻咽了一口,缓缓放下茶盏,瞧着毓秀离去的背影,轻声叹道。 “妹妹过赞了。”昭君谦道。 “荀玉说的可是实话。听说前些天,圣上宠幸了一宫女,那模样竟是连毓秀都不如?”荀玉说着,语气中渐渐有了些许不屑。 昭君淡笑,不语。 荀玉见昭君不甚在意,又兀自叹道:“岁月蹉跎,进这掖庭已半月之久了,可是现在,连陛下的真容都未曾见到。” 昭君听了,笑着回应道:“荀玉妹妹可是想见陛下了?” “姐姐这话说的,我们背井离乡到宫里来,不就是为了见陛下么?”荀玉脸微红,抬头又认真道:“若能得到陛下恩宠,推及母家,光宗耀祖,那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昭君听此,移目窗外,长叹一声。 “姐姐貌比西子,德才兼备,定不会埋没在这掖庭的,为何叹气了?”荀玉眨了眨眼,不解的望向昭君。 昭君正对上荀玉探究的眼神,只道:“入宫本非我意。比起这c我更喜西陵山香溪水,那儿才是让我真正快活的地方。” 说完,昭君站起身,又移目于窗外,哀叹一声。 荀玉见昭君突然变得伤感,站起身移至她身旁,试探出声道:“姐姐c可是想家了?” 荀玉的话,更是触碰了昭君心中一直隐忍着的脆弱的弦,昭君一滴泪蓦的落了下来。 “是荀玉不好,竟惹得姐姐落泪,荀玉真是该死。”荀玉见昭君落泪,自责不已,一脸气恼道。 昭君转身用绣帕擦了擦泪,平复了心绪,复回身向荀玉慰道:“无事,你不必自责,是我太过念家了。” “姐姐不用太过伤心,若是有朝一日,姐姐飞上枝头,便能将伯父伯母接来京城,岂不更好?”荀玉自知失言,提起姐姐的伤心事,又忙着劝慰道。 “飞上枝头?”昭君轻叹着摇了摇头,乘一叶扁舟,看山看水,那才是她想要的自由生活,而不是囚禁在这幽冷的深宫,每日围着那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我虽志不在此,却希望你能如愿。”昭君握着荀玉的手,诚恳道。 荀玉明眸善睐,虽不大真的相信她的话,但笑道:“那便谢过姐姐了。” 两人相视一笑。 昭君方才擦拭泪痕的手帕,不经意间从衣袖中露了出来。荀玉眼尖,只见这绣帕一角露出的图案甚为奇异,诧异道:“姐姐的绣帕上绣的是何图案,好生怪异?” 昭君微愣,待看见荀玉新奇的眼神,拿出绣帕仔细摩挲着,思绪飘向了远方,良久笑道:“这是桃花鱼。” “桃花鱼?”荀玉奇道。 “是啊c秭归故里有一条溪,名唤香溪。我自小便在香溪旁长大,每逢暮春,溪水中便生长着这种水母型的动物,其形如桃花,身分四瓣,晶莹透明,随波嬉戏,与片片飘零的桃花浑然一体,故而唤之桃花鱼。前人有诗赞曰:“花开溪鱼生,鱼戏花影乱。花下捕鱼人,莫作桃花看。””昭君解释道。 “好美的名字。”荀玉赞叹道。 昭君听了,抚着桃花鱼绣纹,久久未回过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宫中习礼 夏日炎热,庭中凉风阵阵袭来,带着几丝清爽,三两声蝉鸣掺杂其中,平添了些许夏意。昭君右手抚着琵琶琴玹,三两下拨弄着,一边与坐落在旁的荀玉闲聊着。 “姐姐c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受了御幸的那名宫女?”荀玉附耳小声道。 “记得,怎么了。”昭君抬头,惑道。 “我听前殿的人说,她不知因何故惹怒了傅昭仪,傅昭仪一怒之下赏了她三十大板,如今,双腿怕是废了。”荀玉寒战之际,亦有一丝同情。 “双腿c废了?”昭君瞠目结舌。 “是啊,后宫中除皇后外,便是傅昭仪和冯昭仪了。听宫人说,傅昭仪原是上官太后的才人,在陛下为太子时,便得宠幸。为陛下育有一男一女,女为平都公主,男为定陶恭王刘康。” 荀玉顿了顿,又叹道:“而冯昭仪了,是左将军c光禄勋冯奉世长女,信都王刘兴生母,曾因挡熊救驾深得陛下敬重。只是在这宫中,人尽皆知陛下最宠爱的便是傅昭仪,那宫女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傅昭仪,唉听说陛下知道此事,罚了傅昭仪俸银三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宫中,人命当真如此草芥么。”昭君忍不住低叹道。 “谁叫我们地位低微,既无傅昭仪圣宠在身,又无冯昭仪出身尊贵,更没有皇后母凭子贵,母仪天下。后宫就是一个势利的地方,踩低捧高,我们要想在这宫中争得一席之地,能把握的,便只有陛下的恩宠了。”荀玉愈说,语气变得愈加坚定。 昭君听荀玉所言,觉得并不是无理,只是让她放下尊严,只为那云端之人的恩宠而生,她实在是做不到。 正当时,只见毓秀碎着小步,跑了过来焦急道:“小姐,掖庭令召集大家到前殿去呢。”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了?”昭君惑道。 “这传令的人没说。”毓秀回道。 “来了掖庭都快一月了,难道是陛下来看我们了?”荀玉在旁,有些激动道:“姐姐先走,我回屋换身衣裳便来。” 昭君只好边放下琴边对荀玉道:“那好罢。” 昭君缓步至前殿中,只见众人皆坐立,位于中央的是一位个子中等的女官,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头上斜着一根标志官位品级的金钗,便是教导秀女们学习宫中礼仪的司仪姑姑。 昭君逡巡了殿中的众人,蓦的一抬头,恰好撞进了那司仪姑姑犀利的眸中,昭君心一颤,忙低了头,寻了偏角的坐处。 少顷,荀玉一身红衣进了殿,梳着流云髻,描写精致的妆容,愈发衬的皮肤白皙。荀玉见着昭君,忙走至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昭君姐姐,怎的坐在了这偏角?”荀玉低声问道。 昭君淡然一笑,不语。 待众人皆已坐定,司仪姑姑仪态庄重的立于中央,道:“身处后宫,坐卧行止,皆有礼法,一言一笑,莫不有矩。今日起,便由我教导诸位宫中礼仪,各位姑娘定要潜心习礼,不容疏漏。” “是――”众人此刻,皆站起身,轻声答道。 “原来不是陛下呀。”荀玉失落碎语道。 昭君听了,握住荀玉的手,只好慰道:“妹妹总会见着的。” 荀玉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司仪姑姑随后又正色道:“好c今日我们便学习立容c坐容。大家站成一列,我怎么做,你们便怎么做。” “是――”众人听着她的吩咐,站成了一列。 昭君与荀玉相临而立。 司仪姑姑点点头,又道:“立容――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她边说边示范着,那优美的姿势芊芊。 众人屏息凝视,不敢丝毫分神。 “哇c果真是司仪姑姑,这仪态,当真是庄重优美。”荀玉在旁,艳羡道。 昭君亦是点头赞同,皇城自与乡野不同,一言一行,皆有礼法,无不彰显的是皇家典范,大汉威仪。 司仪姑姑做完后,眉眼高挑,抿唇朝众人扫视一圈后,又道:“现在,大家做一遍。 众人依言,便跟着学习立容,端庄而立。 “嗯。”司仪姑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这立容虽说容易,可若要做到毫无挑剔,还需诸位潜心多加练习。” “是――”众人恭敬答道。 “好c接下来便学习坐容。坐以经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视平衡曰经坐,微俯视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视不出寻常之内曰肃坐,废首低肘曰卑坐。”司仪姑姑随即又向众人演示起来。 众人跟着便学了起来。 “原来坐立也是分如此多种,无不讲究礼法,在吴越,哪有这么多细分。”荀玉小声叹道。 昭君听了,笑道:“妹妹好生学着罢。” 荀玉回之一笑,依着照做。 “膝盖并紧,臀部坐在脚跟上,脚背贴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司仪姑姑细心的指导着。 众人依言,调试着姿势,昭君与荀玉也小心的调整着。 “嗯――很好。”司仪姑姑指点了数位秀女,站在前方转头看向众人,略微颔首:“姑娘们先起身,休憩半刻后,继续。” 这一练习,便练了一上午,见学习的差不多,司仪姑姑随即道:“好了,今日便到此,明日有专门的画师替你们画像,不许来迟,听清楚了吗?” 众人连忙低着头,应和道:“听清楚了。” “恩――”那姑姑点点头,便率先出了殿中。 待司仪姑姑出了屋,荀玉捏了捏手臂,揉了揉酸疼的膝盖,撇嘴向昭君抱怨道:“终于结束了,这姑姑太严肃了,我的膝盖都快不是自己了。” 昭君纤手轻揉着双臂,倒是不似她人满头香汗,笑道:“姑姑严厉些,是对我们好,日后倘若因为这犯了错,吃苦头的可是我们。” “嗯――”荀玉笑了笑,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宫中当真是规矩多。” 昭君听了,轻叹一声,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前殿画像 第二天,昭君起早的便去了前殿,陆陆续续地有盛装打扮的秀女进来,昭君安座在一旁,静静等候。 “昭君姐姐。”只听得荀玉的声音传来。昭君稍抬头,便见荀玉一身红衣进了屋来,面色桃红,显然亦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荀玉妹妹。”昭君忙站起身,与她打着招呼。 “昭君姐姐来的可真早。”荀玉上前,笑道。 “昨日姑姑说了不许迟到c来早些总是好的。”昭君笑着,牵着荀玉便坐了下来。 “姐姐何以俱她,日后若是亲近龙颜,像她这种人,定是趋之若鹜的。”荀玉不以为然,噘嘴道。 “妹妹说笑了。”昭君轻笑一声,亦不再说话。 “姐姐可知与我们画像的画师是谁?”荀玉又离昭君近了一分,小声私语道。 “是谁?”昭君疑惑的眼神向她望去。 “毛延寿,我昨日才打听到,听说他丹青妙笔,更善描摹人形,好丑老少,必得其真。”荀玉一脸正经道。 昭君听了,点了点头道:“能进宫当画师,技艺自是炉火纯青的。” 话至此,只见司仪姑姑挺直着身姿进了殿来,昭君连忙与荀玉站起身来,随着众人向其问安道:“姑姑好!” “皇上事务繁多,无暇与你们一一相见,特请宫廷画师与你们画像。”司仪姑姑话毕,只见一身素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捋着胡须进得殿来。 “毛画师,可以开始了。”司仪姑姑笑着上前,迎他入座。 毛延寿点点头,逡巡了一圈众人,待看到昭君时,稍愣,随即笑道:“今年的秀女,佳丽不少啊!” “是有几个出众的。”司仪姑姑随着毛延寿的视线,亦抬头望了昭君一眼,笑着应和道。 “好,你们在殿外站成一列,我叫唤谁,谁便进屋来,可听明白了?”毛延寿望着众秀女吩咐道。 “是”众人皆应着退之门外,等候。 昭君与荀玉排在了后面,只听得前方有人小声议论道:“听说那毛画师喜敛财,待会儿,姐姐可别忘了投其所好,我们能否见圣,可都掌握在他的画笔手上了。” “早就准备着了,这可是大事,花些钱财也是值的。”又一女子应和道。 荀玉听后,忙拉着昭君袖口问道:“姐姐可带了银两?” 昭君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我先借姐姐,不论钱财多少,这总归是个意思,姐姐说是不是?”荀玉说着,便从袖口中掏出一沉甸甸的钱袋来。 昭君见那钱袋,顿了顿,半晌才道:“妹妹收好罢,谢妹妹好意,只是姐姐不需要了。那毛画师是艺术中人,画画与弹琴一样,讲究作画之人心存高洁,倘若心中有私,想必他画的画也并不如传闻那般传神,既如此,送不送礼,也是无关紧要了。” 荀玉听了她一番话,讪讪的收回手中的钱袋,叹道:“姐姐总是有那么多的道理,只不过荀玉却不敢如此的,能否见御,便在此一举了。” “荀玉,你的心思我明白,放心吧,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昭君握住荀玉的手,定定道。 “谢姐姐吉言了。”荀玉笑着回应着,刚说完,便听得屋中叫唤道:“荀玉!” 荀玉一听,忙提起裙摆便入了屋。昭君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又抬头去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几只飞鸟划过。 许久,才轮到昭君画像,昭君一进殿,毛延寿似是在观摩一尊神像一样盯着昭君,昭君颇有些不自在,只得轻声唤道:“毛先生。” 毛延寿始回过神,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庄重,笑道:“姑娘坐。” 昭君轻移步于窗前的坐椅上,端庄而坐,听着毛延寿所言静静地望着前方。 毛延寿手持画笔,轻描了几下,轮廓便已显现,盯着昭君瞧了瞧,又下笔细细描摹了一会儿,一张与昭君有七八分像的美人图便已完工。 毛延寿将图取下,递于昭君身前,环着她的身子,鼻息相近道:“王姑娘c以为如何?” 昭君被这突然的触碰受了惊吓,站起身下意识推了他一把,疾步退却远离了他,攥着袖口稳了稳心绪,这才对毛延寿凛然道:“毛画师,还请自重!” 毛延寿被昭君一推,险些栽倒在地,横眉冷目,指着昭君气急道:“你!别人费尽心机只为求我一画,你竟敢” 昭君撇过身,冷冽道:“作画之人讲究心无杂念,毛画师如此,岂不损了宫廷画师的名头?” “哼c看来你心高气傲的很啊。”毛延寿气极蔑笑道。 “并非昭君气傲,毛画师奉圣命作画,还是恪尽职守,潜心于画的好。” “你!王昭君c你不要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指责本官的不是,尔等前程皆掌握在本官的手中,本官便是这掖庭的天!”毛延寿气得手抖,厉声道。 昭君听了他所言,只觉这汉宫腐败竟至此地步,一名宫廷画师毫无顾忌便伸手向这掖庭秀女中,更不想他竟敢说出如此狂言壮语。 “怎么c怕了?”毛延寿见昭君怔仲之际,冷笑道:“你若还想要前程,便将百两白银奉于本官,本官念你年少无知,便既往不咎了。” 昭君见毛延寿暗黄中泛着精光的双瞳,漠然道:“昭君家道清贫,莫说百两,便是十两也无,怕是让画师失望了。” “你!”毛延寿此刻裂眦嚼齿,七窍生烟。 “画已成,昭君便不打扰画师了。”昭君再也不想见他一眼,转身疾步着便向屋外走去。 毛延寿见昭君离去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暴跳如雷,忿忿的将落于地的画像捡起,恨不得当即撕毁。 缓而,又手指轻佻的弹了弹画纸,眉目冷笑,嘴角微微抽搐,随即将画纸平铺于青玉案上,拾起砚台上的画笔,便在人像上重重的添了一笔。 不就凭借着几分姿色么,便如此不知事理,本官会让你知道得罪本官的后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惊魂初见 “小姐,表少爷托人传信来了。”昭君正在屋中静静调拨着琴弦,只见毓秀火急着跑进屋来,欣喜道。 “什么!”昭君眉头一跳,放下琴猛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望向她,迟疑道:“表哥?” “是呀,那小太监说表少爷已经到了长安,正住在西街了。”毓秀激动的又上前一步,细道。 “表哥他c怎么会来长安的?”昭君仍有些飘渺不信。 “表少爷自是放心不下小姐,故才跟着来了长安的。”毓秀瞧着小姐一脸忧思,轻叹了一声。表少爷对小姐的心思,她一直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不知小姐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表哥。”昭君心中默念,你何苦如此。 “好了,小姐,中秋祭月,皇上仁爱,准许宫人出宫一天,到时候我们再去看表少爷啊!”毓秀在旁,又道。 “恩。”昭君点点头,轻应了一声。望向窗外,雁过无痕,这入宫还不到一个年头,却已将她的心性磨的毫无菱角。 期盼已久的中秋,终于到了,宫中大摆宴席,普天同庆月圆之日。 “昭君姐姐。”一大早,荀玉便来了昭君的住处。 “荀玉c你怎么来了?”昭君正梳理着发髻,见着是她,笑着起身迎接。 “昭君姐姐,今日中秋,姐姐可有什么打算?”荀玉一笑,浅浅的酒窝露了出来。 “我要去西街寻我表哥,荀玉你了?”昭君向她望去。 “我――”荀玉轻叹一口气,“我家远在吴越,在长安却是一人不识,荀玉真羡慕昭君姐姐,还有亲人在京,不似荀玉一人孤苦伶仃。” “荀玉c快别这么说了,我也是和表哥初次会面,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可好?”昭君听她如此,上前握住她的手,盛情邀道。 “不了c听说皇上今夜在御花园邀请了皇亲贵族共祭圆月,或许能远远见上一面了。”荀玉有些期盼道。 昭君闻言淡笑,又见荀玉期盼的眼神,只道:“那便祝你如愿。” 荀玉轻笑着点头,待看见昭君绝色的面庞,不禁又叹道:“距离上次画像已经好久了,我便也就罢了,只是不知,以姐姐的绝色容貌,为何皇上还不召见c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昭君见荀玉凝眉,轻笑一声道:“好了c我本志不在此,如今这番,倒如我所愿。” “唉姐姐总是心大的。”荀玉又叹一声,看来她是真的无心圣宠了。 长安的街道上,昭君与毓秀一前一后悠悠的向前走着。 秋风袭来,酒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嬉笑着c喧闹着。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周围都围满了人。 昭君望着眼前的一切,深吸了口气,这般市井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啊,只可惜她幽禁深宫,竟没能好好领略这长安城的美景。 “真是天仙啊。”一旁迎面的路人,见着昭君面容,皆纷纷赞叹道。 “难道是月宫嫦娥下凡了吗?”又有人议论道。 昭君听着路人的谈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攥着毓秀的手便快步向前走去。怎的出门忘了带头纱,昭君心中暗恼。 “小姐害羞了?”毓秀小声打趣道。 昭君轻睨了她一眼,啐道:“你这丫头。” 忽的,只听前方小姑娘的叫卖声,昭君余光望去,正是卖着面具的小摊贩,昭君灵机一动,便拉着毓秀的手上了前,挑了两张嫦娥与瑶姬的面具,遮于面上。 “小姐,你看我可像瑶仙?”毓秀摇晃着头,嘻笑道。 昭君轻笑一声,又道:“快走吧c西街还有好长的路了。” “小姐c等等我。”毓秀紧跟着昭君的步伐,继续行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还未行几步,只听前方传来动静,一匹惊马正横冲直撞了过来,路上的行人皆纷纷躲避。 “小姐c小心。”毓秀连忙护着昭君避在了道路里侧。昭君与毓秀对视一眼,刚吐了一口气,却瞥见一小男孩此刻正拿着摇鼓走在马路中央,并未意识到即将来临的危险,昭君心中一紧,连忙冲上前推开了他。 马蹄声渐近,昭君看着前方疾驰的烈马,不禁吓得愣住了。 “小姐!”毓秀惊叫声传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男子从天而降,一把捞起昭君跨上马背,用力拉过缰绳,只听见烈马朝天嘶叫了几声,挣扎的跳动着。男子一手抱着昭君,一手用力来回拉升,慢慢地,惊马来回走了几圈,便安分下来。 昭君惊魂之际,终于抬头看清了抱着她的人的脸。 棱角分明,锐利的双瞳宛若黑夜中的鹰,有着年岁的浓密胡须,却并未束发,只是随意的披散在颈后,这是怎样一张霸气却又不失温和的脸。 “姑娘c可受了惊?” 昭君听着他雄浑磁性的关切声,猛的回过神来,稍离了他的怀抱一分,“多多谢壮士了。” “爷c我们该赶路了。”身后亦有一壮汉此刻正骑着马,牵着另一匹马上了前来。昭君心想,他应该是救她那壮士的仆从,两人通身的气质,定然不是普通人。 “嗯。”昭君只听壮士轻应了一声,一旋身,便将她抱下了马站定,随即一跃上了另一匹马,复望了她一眼,便扬鞭骑乘而去。 “小姐c你没事吧。”毓秀的担忧声,惊醒了此刻正呆愣望着远方离去那人的昭君。 “没没事。”昭君轻摇了摇头,无意却瞥见一溢光闪亮的金牌遗落在角落里。 昭君上前轻拾起,这是一枚镶宝石虎鹰纹金饰牌,显然不是凡品,想来是那壮士御马时所掉,昭君向前望去,却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毓秀见小姐拾起玉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道:“定是刚才那人所遗,小姐c那人好神秘的样子?” “是啊,这样的物件c这样的人,可是世间少有。”昭君紧握着手中的金饰牌,轻轻念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重逢王钰 “嫱儿”忽的,一声高亢略带欢喜的呼唤,打乱了昭君的思绪,昭君回头望去,正是表哥。 “是表少爷!”毓秀在旁,欣喜道。王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到了二人的身前。 “我正准备去接你们了,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王钰朗笑道。 “表少爷c小姐戴着面具,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毓秀拿下了覆于面上的瑶仙面具,调笑道。 王钰只是淡笑,望着昭君不语。 “表哥c你怎么来了长安c姑父他们了?”昭君亦取下嫦娥面具,望着王钰关切道。 “男儿自当云游四方,建功立业的。”王钰正色道。他知道以嫱儿绝色,自不会埋没在小小的宝坪村落,只是不知,这一日来的这般快。 “真的?”昭君蹙眉道。 “自是当真c嫱儿你一直知道我心中志向的。”王钰浅笑说着,又道:“来c给你介绍一个人。” 昭君听着他的话,这才看清他身后正站着一个男子,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器宇轩昂的光彩。 “西域副校尉陈汤。”王钰介绍着,又对陈汤道:“子公兄,这是我家表妹,昭君。” “大人有礼了。”昭君俯身行了一礼。 “什么大人,我与钰兄一见如故,姑娘随着钰兄唤我子公便是。”陈汤豪爽着笑道:“钰兄多次提及姑娘乃绝丽佳人,此番一见,果不虚言啊!” “大人说笑了。”昭君羞着低了头,道。 “好了,嫱儿c子公兄,此处说话,多有不便,我们去城西的依湘阁再叙聊吧。”王钰提议道。 “嗯。”众人点头应和。 依湘阁酒楼的菜式,玉盘珍馐,色味俱佳,乃长安一绝。 三人挑了靠窗而座,那小二看着三人气质不凡,忙讨笑道:“客官,可需要些什么?” “将阁中的新菜式,统统上来!”陈汤一挥袖,举手投足间尽是豪爽。 “是,客官稍等。”那小二徐徐点头,转身便去了后厨。 “表哥c你初来长安,如何与陈大人相识的?”昭君坐定,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哈哈!”不待王钰开口,陈汤率先道:“昭君姑娘有所不知,钰兄嫉恶如仇,仗剑天涯,子公可是倾佩的很啊!” “嗯?”昭君微蹙眉,不解的望向陈汤。陈汤继续道:“初见钰兄,正是在这依湘阁啊,那狗仗人势的石磊,仗着是石显的干儿子,便横行霸道,欺压良女,幸得钰兄执剑相救,我在内阁见这一幕,实在是钦佩的紧,便执意结交了钰兄!” “石显c可是中书令石显?”昭君有些担忧道。 石显的大名,昭君在宫中,自是听说。石显虽为宦官,却深受陛下宠信,自前相韦玄成及至匡衡皆畏显,不敢失其意,可谓是权势滔天,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表哥得罪了他的干儿子,定讨不了好。 “昭君姑娘不必担忧,如今我已招钰兄于我麾下副将,与我一同建功立业,我陈汤可不怕那石显!”陈汤见昭君忧虑,不禁慨然道。 昭君见陈汤浩浩荡荡,丝毫不以为意,便也安下心来,无意间,袖中的金饰牌一角便露了出来。 陈汤眼尖,一眼见了大惊道:“姑娘的袖中c可是一枚金饰牌!” 昭君一怔,忙从袖中拿出那枚镶宝石虎鹰纹金饰牌,透过这金牌,似乎还能看见那双锐利的鹰眸。 陈汤接过那金牌,仔细察看了一番上面的鹰纹,手因为激动而微有些颤道:“这姑娘是从哪儿得来的?” “是一壮士遗落的,被我捡了来,却不知他去了何处?”昭君回道,见陈汤如此神情,或许知道这金牌的主人,忙又焦急询道:“大人可识得这金牌的主人?” “姑娘可否告知,那壮士样貌如何?”陈汤追问道。 “他”昭君不知为何,只一面之缘,那张霸气兼温和的脸便深深映在了她的脑海里。“他面部棱角分明,有着年岁的浓密胡须,可奇怪的却是并未束发,只是随意的披散在颈后。”昭君细细叙说着。 “难道真的是他!”陈汤叹出声道。 “是谁?”昭君攥紧了梨花衣袖一角,小心翼翼的询道。 “前些日c有士兵来报在街市见着了匈奴的左伊秩訾王,我本不以为意,如今看来,真的是他!”陈汤有些肯定道。 “匈奴左伊秩訾王?”昭君只觉心口一震,那救命恩人竟是匈奴人? “是啊c这枚镶宝石虎鹰纹金饰牌,在匈奴亦是少见,这是只有匈奴部落的酋长或是王才配有的鹰纹!”陈汤有些激动道。 “那他怎么会来长安?”昭君听他如此说,已信服了几分,又有些不解道。 “这就不然而知了。”陈汤将鹰纹金牌轻置于昭君面前,亦有些惑道。 “子公兄不必担忧,左伊秩訾王是呼韩邪单于的心腹,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一旁的王钰,此刻回道,当然昭君在提及左伊秩訾王时的异样神色,亦没有逃脱他的眼。 “是啊c我多虑了。”陈汤释然,又道:“如今,我大汉与匈奴的呼韩邪单于结盟同好,唯有郅支单于剽悍残暴,称雄于西域,如果他再发展下去,必定是西域的祸患。” “这不正是子公兄建功立业的好时机!”王钰笑道。 陈汤虽知王钰戏言,心中却已有了计较,这郅支单于迟早是心腹大患,总有一日,他会击败郅支,永绝后患。 三人畅谈许久,竟忘了时辰,已近黄昏。 “小姐c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一直静侍的毓秀小声提醒道。 “这么快。”昭君看了看天色,神色顿变的有些怏怏,又要回那幽冷的深宫吗? “嫱儿。”王钰见其忧色,忍不住轻唤道。 陈汤见此离情,不由长叹,如此绝妙佳人,却深锁后宫,那是多少女子青春葬送之所,不禁可惜。 夜色阑珊c王钰护送昭君入了未央宫门。 “表哥c我走了。”昭君悠悠道。 “宫中一切小心。”王钰不舍,叮嘱着。 凄凄惨惨戚戚,王钰于宫墙外c站立了许久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月下美人 次日清晨,昭君的房中,传出悠悠的琵琶声,曲转悠长,缠绵悱恻。 “姐姐。”荀玉进了屋来。 “荀玉?”昭君见是她,忙放下琴笑道:“这般早便过来了。” 荀玉盈盈细步的走了进来,坐于昭君身旁,笑道:“姐姐今日的琵琶声,似乎与往日不同。” “哦?”昭君稍凝眉,笑道:“有何不同?” “平日姐姐的琴声,总是空灵洒脱,犹如空中的大雁在碧水蓝天翱翔。今日的琴声,却为何带着一丝沉顿,仿若大雁在回首期盼些什么,或是雏雁c亦或是心爱的伴侣?” 荀玉打趣笑道:“昨日姐姐出宫,可是发生了什么稀奇事?” 昭君听荀玉如此说,心突的一跳,今日总是不能专注的弹琴,脑海里浮现的c竟都是那张霸气又兼温和的脸。 匈奴的左伊秩訾王,昭君心里默默念道。 仅仅一面之缘,她这是怎么了? “看来c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了。”荀玉面上打趣笑着,心中却默默猜测着,难道昭君一直无心圣宠,是因为她的表哥。 昭君略过这一话题,淡笑了笑,又向荀玉问道:“你了c昨夜可见着陛下真容了?” 荀玉听了昭君所问,失落的垂下了头,叹道:“隔着太远,看不太清。不过他一身明黄龙袍,立于众亲贵间,是何等的威严风姿啊!”说到后面,荀玉语气中,多了一丝崇拜。 昭君笑了笑,两人又谈话了许久。 夜幕降临c天色如泼墨般暗沉,昭君在殿中梳着黑亮柔顺的长发,紧紧攥着手中的鹰纹金饰牌,金饰牌映着月光,显得愈发明亮逼人。 昭君回想着昨日的一切,心中总觉得有一丝网,缠得她辗转反侧c梦魂萦绕。 一见钟情? 昭君为自己的一反常态寻了个理由。缓而又暗自笑了笑,她的身份,哪里有资格一见钟情。 惆怅之感久经不去,昭君不禁起身披了纱衣,抱着琵琶出了屋中,漫步不觉便到了御花园中,园中有一亭,唤幽兰竹亭。 昭君坐于幽兰竹亭上,只见天空中有层层清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云生月隐,神秘c迷离,虽不及西子之善睐明眸,却独具情调。 昭君只觉此景迷人。不禁轻弹起了琵琶,唱起歌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谁c是谁在唱歌?”忽的,一男子探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来。 昭君心一惊,立刻停了琴音,遁身离去。她在这宫中静默惯了,并不想与任何人有太多交集,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石显c你可听见了歌声?”刘奭一身明黄便衣,向一旁的石显追问道。 今日本是已逝司马良娣的生辰,他心中一时忧思愁绪,闲步在这御花园追念佳人,不料,竟听见了如此动人的歌声,如此美妙的琴声。 “这奴才并未听闻啊。”石显稍作停顿竖耳,回道。 “怎么可能c方才明明”刘奭蹙眉道。 “陛下c您定是太过思念良娣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石显在旁劝慰道。 “真的么”刘奭喃喃念道。 良娣c你究竟在何处,你可知你走了之后,这深宫之中,竟再没有了与朕知心之人。 刘奭神色忧郁的继续向前漫步走着,悠的一方绣帕,伴着夜间微凉的风,簌簌飘移至他的脚步前。 刘奭眸中微动,拾起了绣帕攥于手中。 洁白的绣帕上,绣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似鱼又非鱼,其形如桃花,身分四瓣,晶莹透明,随波嬉戏,与片片飘零的桃花浑然一体。 刘奭轻轻的细看着,四方绣帕的右角却绣着一个昭字,这明明是方女人绣帕,可是这字,却绣的铮铮铁骨,刘奭心下讶异。 或许,这方绣帕便是方才唱歌之人所遗,刘奭思及此,忙对身旁的石显,郑重吩咐道:“去c给我查查这宫中可有名带“昭”字的女子,朕重重有赏。” “诺――”石显躬身应和,见着皇帝眉梢的喜色,心中暗叹,这方绣帕的主人,怕是有福了。 夜如黑砚,愈发沉了。 昭君静坐在屋中的塌上,心仍旧没有沉寂,那男子究竟是谁c怎会夜半游荡在御花园中,或许是夜巡的侍卫c又或许是留宿宫中的某位皇亲吧。 “小姐c我煮了桃花羹,可要尝尝?”昭君正思索着,只见毓秀推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盅羹汤。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着?”昭君惑道。 “毓秀睡不着。小姐方才外出吹了冷风,喝些热羹暖暖身子吧。”毓秀盛了一碗,置于昭君身前。 “还是毓秀最好。”昭君轻笑着接过桃花羹,轻打开盅盖,微闭上眼,只觉泛着氤氲的清淡桃花香气扑鼻而来,昭君拿起瓷瓢,便一勺一勺的喝了起来。 半晌,青玉碗便见了底。 昭君放下碗,下意识将玉指伸向袖中,却是一愣,她的绣帕了? “毓秀c你可见着我的绣帕了?”昭君有些急道,那方绣帕上绣着她的名字,如此贴身之物,若是让不相干的人拾了去,或是多生事端的人拾了去,不知是怎样的一场风波。 “这白日荀玉小主过来,还见小姐用过,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毓秀亦是焦急了起来。 “难道是遗落在了御花园”昭君头脑愈加清明,那方绣帕定是方才急于逃离遗失了。 “小姐莫慌c毓秀这就去替小姐去寻。”毓秀听了,忙道。 “我与你一同去。”昭君披着斗篷,便焦急与毓秀出了门。 毓秀点着灯笼在前,两人仔细的搜寻着,在幽兰竹亭附近寻了半晌,两人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小姐c夜黑风高,视线不明,还是明日再寻吧。”毓秀提议道。 “只能如此罢。”昭君叹道,但愿这方绣帕不会惹来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掖庭风云 一 翌日c掖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只见掖庭令躬身哈腰问安道:“皇后娘娘c昭仪娘娘。” 王政君一袭华丽凤袍,轻睨了掖庭令一眼,淡淡道:“听说掖庭宫中藏匿着佳人c本宫特与傅昭仪来看看。” “皇后娘娘说笑了,这掖庭宫人,哪及得上皇后娘娘雍容华贵,母仪之姿。”掖庭令一听不妙,忙讨好赔笑道。 王政君轻笑一声,坐于上座道:“行了c召来她们让本宫瞧瞧,本宫执掌后宫,为陛下挑选佳丽侍奉,是本宫之责。” “诺”掖庭令抚了抚额间细汗,便退出了殿中。 待掖庭令出了殿中,王政君收了神色,面容冷漠。昨日夜里,便觉皇上与往常不同,问了石显才知,皇上在御花园中,竟碰见了月宫仙女,那仙女又弹又唱,惹得皇上念念不忘。 她一直不畏这后宫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c皇上一直心系那早逝的司马良娣,便不太近女色。如今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在皇上思念旧人之时,欲擒故纵,玩弄心机,却是她不能容忍的。 昭君正在屋中与荀玉调琴,只听毓秀小跑着进来,道:“小姐c荀玉小主,掌事姑姑吩咐大家去前殿了,说是皇后娘娘与傅昭仪来了掖庭宫。” “皇后?”昭君心里一紧,昨夜之事犹在她心中盘桓不去,今日一早去寻绣帕却也无一点儿踪迹。她直觉着,皇后此行或许与昨夜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未免多生事端,便道:“你去与姑姑说声,我今日身子有恙,未免惊扰了皇后娘娘凤驾,还是不去了。” “这小姐,你不是好好的。”毓秀脱口道,小姐平日从不轻言行骗之事。 “照我说的去做。”昭君出言,语中却是坚定,不容置喙。 “是”毓秀低头应了一声,方才想起荀玉,忙又询道:“那荀玉小主了?” “你去回那掌事姑姑,便说我也身子抱恙,怕冲撞了娘娘凤体,亦不见驾了。”荀玉在旁,回道。 虽说宫中人都说皇后性情温和,母仪天下。可是身为女子,谁又希望夫君左拥右抱了?保不齐皇后见了她们这些正值妙龄的女子,心中妒念。她们既无皇恩榜身,便要学着明哲保身,否则往后的日子,定不好过了。 毓秀见二人如此,只得点头,便出去回了那掌事姑姑。 那掌事姑姑一听,讥笑道:“她二人倒是有趣,平日同进同出,就连生病,倒也冲在一起。” “这”毓秀只得支吾不言。 “好了c既然身子有恙,那便算了,免得晦气沾染了娘娘凤体。”掌事姑姑一挥袖,掩了掩鼻,便大步离去。 掖庭前殿上,王政君正襟危坐,细细打量着一批批上前来的宫人。 “皇后娘娘c你看看这些歪瓜裂枣c貌丑无颜,真不知是怎么选进宫中的。”一旁的傅昭仪见了,忍不住讥诮道。 王政君轻瞧了她一眼,嘴角微搐,怕是只要是陛下的女人,即便再是绝色,在她的眼中,亦是丑陋。 看了半晌,却也并未看出什么来,王政君有些乏了,站起身便对掖庭令淡淡道:“今日便看到这儿吧。” “诺”掖庭令躬身,随即召令殿中的宫人退下了。 正待王政君离开掖庭,隐隐约约的便听到了一阵琴声,这琴声虽算不上出众,却也让她来了兴致,向一旁的掖庭令问道:“是谁在弹琴?” 掖庭令恭敬回道:“想必是宫人无趣,聊以慰藉吧。” “带本宫去瞧瞧。”掖庭令听着,忙上前一步引路。 少顷,随着琴音,王政君一行便来到昭君的住处,昭君此刻正坐于院中,静静的听着荀玉拨弦。 “皇后娘娘到!昭仪娘娘到!”掖庭令呼声道。 昭君与荀玉大惊,对视了一眼,忙低颌着头,俯身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c昭仪娘娘。” 王政君缓缓走至院中,此院清幽寂静,倒是别致,随即询问道:“方才是谁在弹琴?” 荀玉攥紧了紧衣袖,轻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回道:“是婢子。” 王政君移步至荀玉身前,轻勾起她的下颌,待看清她的面容,笑道:“倒是可人。”随即目光移至桌案上的琴,蔑笑道:“看来你是下了番功夫,知陛下善音律,最喜琵琶。” “婢子不敢。”荀玉颤着身子,不敢动丝毫。 “你有什么不敢,昨夜可是你于御花园中演奏靡靡之音,魅惑皇上?”王政君厉声道。 “不婢子不敢啊。”荀玉忙跪下身子,释道:“昨夜婢子并未出过掖庭,娘娘明察。” 昭君在旁,终于明白了,昨夜偶遇的男子,竟是当今圣上,而皇后今日,却是来行警醒之意的。 昨夜她未曾露面,而皇后亦无证据。唯一的那方绣帕,此刻,却定不在皇后的手中。皇后如此大张声势,便是为了诫告众人,却让荀玉背了锅。 荀玉是因她受累,昭君心中一番计较,便跟着跪在荀玉身旁,辩道:“皇后娘娘明鉴,荀玉昨夜并未出掖庭,婢子可以作证。” “哦?你又是谁?”王政君见荀玉如此,心中已知晓大概。如今才瞧着荀玉身旁那人,竟敢在此刻为她出头。 “掖庭待诏王昭君。”昭君低颌着头,不卑不亢道。 “大胆c你竟敢犯了皇后娘娘的名讳!”傅昭仪在身旁,厉声道。 昭君低着头,攥了攥手心,复又辩道:“昭君之名,受之父母,至于王姓,千千万万人,此罪昭君不敢受。” “你!”傅昭仪听她反驳,一时气急,这宫中还无人敢如此出言顶撞她。 王政君听了,倒觉这婢子伶牙俐齿,遇事不乱,坦然大方,心生好奇,但见她始终低着头,便命道:“抬起头来。” 昭君迟疑稍许,终是抬起头来。 乌鹊南飞,此刻屋中,却如凝固般没了声响。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 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王政君识略宫人无数,却不知如何形容眼前这张脸。 “你”王政君愣住。 “果然是个狐媚子。”傅昭仪小声嫉道。 王政君轻咳一声,以掩饰失态,随即道:“你说c你可以作证。” “婢子居所与荀玉妹妹毗邻,可以作证她的确未曾外出。”昭君一脸正色道。 “哼c倒是姐妹情深。”王政君轻哼道。 昭君仿若未闻,又继续道:“昭君只是据实相告,望娘娘明察。” 王政君见其不卑不亢,丝毫不为所动,脸色微有些不善,随即冷言道:“既然姐妹情深,本宫也就不追究了。不过c你得替她受罚。” “昭君愿受。” “你!”王政君面色已铁青,留了句:“日后c你便去永巷浣衣吧!” 便疾步离去。 傅昭仪向昭君嗤笑一声,随即亦跟着离去,她从未见过一向淡定自若的皇后生如此大的怒气。王昭君那张狐媚脸,皇后亦是怕了吧。 “昭君姐姐!”荀玉一脸惊吓,被贬至永巷浣衣,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小姐。”毓秀亦不忍轻唤。 “无事。”昭君拂了拂衣,站起身来,依旧挺首昂姿,淡笑道:“或许c这是好事。” 一时寂静,荀玉与毓秀无声悲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掖庭风云 二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c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c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c非v章节; 3c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if((&一t;exae_essa&一t;)length0){if(tkie(readerid)0){if(tkie(exaeright)一一1){(&一t;exae_essa&一t;)htl(&一t;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一t;);}}else{(&一t;exae_essa&一t;)htl(&一t;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录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李代桃僵 御花园的幽兰竹亭上c荀玉静坐着弹拨着新制的琵琶,距离昭君姐姐被贬永巷已经半个多月了,她因着胆小恐触怒皇后,并不曾去永巷看她。 荀玉细细想着过去欢声笑语的日子,不禁悲从中人,琴音萧瑟,并未意识到身后竟有人缓步前来。 “月宫仙子c是你吗?”刘奭小心翼翼的向前迈着步子,低声试探道。 自他命令石显寻找名昭的女子已有半月之久,石显却回话说宫中并无带“昭”字的女子,他失望之余,却并不甘心,得了空便来这幽兰竹亭坐坐,希望能再见到她。 荀玉听着声音,一惊,忙暼过头望向来人,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衣袖随着风不时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与欣喜的光彩。 荀玉顿时愣住c失了言语。 “朕终于寻到你了。”刘奭笑逐颜开,上前一步捉住荀玉的手,欣喜中带着坚定道:“这回c朕可不会再让你逃了。” “陛陛下。”荀玉只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竟然撞见了陛下,自入掖庭起她便无时不刻不想着陛下是何等尊颜,原来竟是这般儒雅和气,无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应有之气。 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与欣喜让荀玉有些不知所措。 “告诉朕c你叫什么名字?”刘奭紧握着荀玉的皓腕,探着身子低声温柔的询道。 “掖庭待诏荀玉,见过陛下。”荀玉羞得低下头,只觉白腕似是烧红了一片,娇声回道。 “荀玉。”刘奭摩挲着荀玉的手,轻轻念道:“白茅纯束c有女如玉。” 荀玉听着,不觉羞涩的更低了头,却听陛下继续相询道:“你的小名可唤昭?” 荀玉听了,不明所以,却又怕言多必失,触怒了陛下,支吾着半晌没了言语。 正当时,只见刘奭从袖中拿出一绣帕递向荀玉,笑道:“那日c你走的急,竟忘了贴身之物。” 荀玉迟疑着接过这绣帕,细细看着绣帕上的桃花鱼图案,还有那铁骨铮铮的昭字,心突的一跳,这不是昭君姐姐的绣帕么,怎会在陛下的手中? 荀玉正思虑之际,只听陛下继续叹道:“那夜你的琴音c朕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朕自以为善音律,听了你的琴曲,方知这世上天外有天。” 荀玉听了,一踉跄,终于是明白了。 那日皇后来掖庭寻的便是昭君姐姐,皇上念念不忘的也是她。荀玉不禁有些悲c有些失望,原来昭君的清高都是假的,做给她看的,说什么志不在此,可是那日在御花园魅惑皇上的,就是她。 陛下此番,却是认错了人。 “你怎的不说话了?”刘奭见荀玉半晌没了动静,轻声唤道。 荀玉抽回了思绪,攥了攥手心,她不甘心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便从手中溜走了,随即神色一转,明眸善睐笑道:“奴婢小名的确是昭,爹娘在家都唤我昭儿。” “昭儿。”刘奭温柔着嗓音轻轻唤出声,又疼惜的将荀玉拥至怀里,宠道:“朕日后也唤你昭儿c可好?” 荀玉听了,心中虽恸,却也顺势倒在刘奭的怀中,无力的紧闭了闭眼。她好不容易才见着皇上,要在宫中立足,便只有得到陛下的恩宠,即便是当昭君的替身,还有这欺君之罪,她也要赌一把,不愿在这宫中碌碌终生。 她要把握这唯一的机会。 刘奭紧拥着荀玉,又低声笑道:“这绣帕上的昭字,绣的铮铮铁骨,宛如男儿笔锋,想必,昭儿在家中,必定是被父亲当作男儿教养的吧。” “陛下说笑了,身为女子,自当以夫君为天。”荀玉面上笑着,笑意却不入眼底,颇有些心虚道。 刘奭听了,倒也不置可否,回之以笑。 “对了c这绣帕上的图案,似鱼又非鱼的,究竟是什么,朕竟从未见过?”刘奭突的想起,又疑惑着俯身向荀玉询道。 荀玉缓缓离开他的胸膛,摩挲着手中的绣帕,幸好她曾听昭君提及过,随即明媚一笑向刘奭道:“这是桃花鱼,在奴婢的家乡,观桃花鱼是一大乐事。每逢暮春,溪水中生长着这种水母型的动物,其形如桃花,身分四瓣,晶莹透明,随波嬉戏,与片片飘零的桃花浑然一体,故称之为桃花鱼。” “嗯c倒是有趣。”刘奭听着,点点头,复又朗笑道:“是朕孤陋寡闻了,久居宫中,竟不知有此物。”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心系天下,忧心国事,又岂能事事皆知了?”荀玉眉目含情,望向刘奭笑着回应道。 “你倒是会逗朕开心。”刘奭听着欣喜,随即摩挲着她如玉的面庞,郑重道:“朕封你美人,你日日与朕弹琴唱歌,可好?” 荀玉一听,大喜,忙蹲身谢恩道:“谢陛下恩典。” 刘奭一笑,拥荀玉入怀。 永巷内,昭君坐于矮凳上,仔细的浣洗着身前的衣物。因着是皇后降罪,她在永巷的日子,并不好过,时不时受到姑姑的无端训斥,众人的排挤。 “小姐c你可听说了,荀玉小主被皇上封作美人了,赐居皎月堂。”毓秀在旁,帮着昭君浣衣,一边忍不住闲语道。 “这是好事。”昭君听了,依旧洗着身前污秽的衣物,又道:“我们该替她高兴。” “小姐被贬永巷,她竟是一眼都没来瞧过小姐,枉小姐以前如此真心待她,小姐还替她高兴?”毓秀撇着嘴,话中带着讽意。 “我是被皇后降罪到这永巷浣衣,她不必为我,得罪皇后的。”昭君轻叹一声道。 “小姐就是心善。”毓秀有些忿忿不平,似是看透道:“至此,我才看清这人情冷暖。” “唉快洗吧,免得姑姑又要□□了。”昭君对着毓秀摇了摇头,只作未听,继续浣衣。 在这永巷,却也是一避世之所。不知表哥c陈汤大人,还有匈奴的左伊秩訾王,可还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陈汤灭郅 王钰自投身陈汤麾下,此刻已与陈汤来了西域。今日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设宴,王钰便陪着陈汤来了他的府中会宴。 “陈汤c你来了!”甘延寿见着陈汤,喜道。 “大人近来身子可好?”陈汤客气着,问安道。 “唉”甘延寿邀陈汤坐于上座,却是不语长叹。 “大人为何叹气?”陈汤惑道。 甘延寿随即叹道:“郅支狂妄自大,如今,已是第三次派出使者到康居,索要谷吉的尸体。郅支非但不给,竟还侮辱派去的汉使,嘲讽道:“居困厄,愿归计强汉,遣子入侍。”实在是欺人太甚。” “哼c狼子野心,竟还想取代我大汉天子,当真狂妄!”陈汤拍案而起。 “自郅支逃到了康居,便借兵多次袭击邻国乌孙,深入到赤谷城杀掠人口,抢夺牲畜财物。乌孙不敢还击,远远地逃避,于是郅支拥有了千里之远的势力范围。”甘延寿又叹道:“郅支自以为大国之主,不尊重康居王,竟至一怒之下杀死了康居王的女儿c贵人等数百人,更甚将一些尸体支解后扔进都赖水中。同时又胁迫阖苏c大宛等小国年年进贡。” 陈汤听着此等惨状,气急,终对甘延寿说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想法:“郅支单于剽悍残暴,称雄于西域,如果他再发展下去,必定是西域的祸患。” “现在他居地遥远,没有可以固守的城池,也没有善于使用强弩的将士,如果我们召集起屯田戍边的兵卒,再调用乌孙等国的兵员,直接去攻击郅支,他守是守不住的,即使逃跑也没有可藏之处,这正是我们建功立业c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陈汤说着说着,更加激动起来。 甘延寿听着他一番慷慨言论,振奋人心,随即道:“好c我这就奏请朝廷c待陛下恩准,我们立刻行动。” “不可!”陈汤随即制止道:“此计冒险,朝廷公卿石显匡衡之辈皆凡庸,一经他们讨论,必然认为不可行。” 甘延寿思虑一番,终是摇头道:“此番事大,还是该奏请才是!” 陈汤见他犹豫,只得作罢,宴会毕,与王钰回了府中。 次日,陈汤踱步于府中,心中仍是不平,叫上王钰便又来了甘延寿的府中,准备再劝上一劝。 “陈大人,家主病了,恕闭门不见客。”甘府的小厮恭敬道。 “什么!”陈汤大惊,此火急时分,他竟然病倒了。 一日复一日,陈汤见甘延寿此病迟迟不见好,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火热,随即对身旁的王钰道:“钰兄c你去传令,传陛下旨意,调集汉朝屯田之兵及车师国的兵员。” “子公兄,这”王钰见其如此,不禁大惊。这假传圣旨,若是胜了,不好说c可若是败了,却是死罪。 “钰兄,若能为我大汉除掉这心腹大患,汤虽死犹荣。”陈汤拍着王钰的肩,少有的凝重。 王钰不禁热泪,跪下身躯道:“钰誓死追随将军。” 甘延寿在病榻上听到了这一消息,大惊失色,当即不顾病体,疾驰来了陈汤的府中,想立即制止他。 陈汤愤怒地手握剑柄,以威胁的口气呵叱甘延寿道:“大军已经汇集而来,大人还想阻挡大军吗?不抓住战机出击,还算什么将领?” 甘延寿听了,泪意纵横,只好依从他,带领各路c各族军士四万多人,规定了统一的号令,编组了分支队伍序列,大张旗鼓向北进发。 甘延寿与陈汤将大军分为六校,三校走南道,过葱岭经大宛;另三校走北道,入赤谷,过乌孙与康居境。 陈汤沿路捕获康居副王的亲属及一些贵族,经过解释,他们愿做向导,并将郅支的情况作了详细介绍。而后大军便直抵郅支城都赖水边,在距城三里远的地方安营布阵。 只见城头上彩旗飘展,数百名披甲兵士登高守备,有的向汉军招手挑逗,甘延寿与陈汤观察之后便令军士四面包围其城,以箭杀伤守城兵士,于是展开了一场对射。 郅支单于得到汉军进攻的消息,打算逃跑,怀疑康居人对他怀恨在心,有做汉军内应的人。可是又听说乌孙等国也发兵参战,他便有走投无路之感了。带了一些人走出去又返回来,无奈道:“不如坚守。汉兵远来,不能久攻。” 当汉兵猛烈攻城时,郅支身穿甲衣带领他的妻妾数十人一齐登上城楼,他的妻妾也都拉弓射箭。攻城的飞箭射死他几个妻妾,又射中了他的鼻子。郅支发怒,下楼骑马跑回了他的宫室。 次日,陈汤命令将士四面齐用火攻,又击鼓助威,汉军冒着烟火突破外围的木栅,趁机冲进土城。 郅支单于身边只有男女数百人及一些吏士,毫无抵御能力。汉兵勇猛击杀,将郅支刺死。军侯杜勋割下郅支单于的首级,又从狱中解救出两名汉朝的使者,从宫中搜出已故使者谷吉所带的文书信件。 入城将士搜捕敌军,诛杀了郅支单于的妻妾c太子以及得封的王公等共一千五百一十八人,生擒官吏一百四十五人。另外俘虏敌兵一千余人,都交给了参与打击郅支的小国军队。 战毕,陈汤上书一封道:“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于一,昔有唐c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c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此役,汉大胜,北匈奴彻底消失了。 甘延寿与陈汤带领将士凯旋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将军c司隶校尉到了。”王钰禀道。 “他来做甚?”陈汤大惊。司隶校尉是监督京师和地方的监察官,如今他大胜归朝,他竟从长安过来。 “陈将军大败郅支,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司隶校尉恭喜着,又有些无奈道:“只是前日有知情者报,陈将军攻克郅支城后,私藏了不少金银财宝,中书令特命我拦路搜查,准备拘捕。” “石显?”陈汤轻哼一声,不再理他,拂袖而去,留一句:“司隶校尉搜查便是。” 次日,陈汤立即上书一封曰:“汤与将士不远万里诛杀郅支,朝廷本应遣使相慰迎之,然今却使司隶前来督问拘捕,岂非为郅支报仇?” 刘奭收到陈汤上书,呵斥了石显一番,便下令撤回司隶,并令沿路州县摆设酒食夹道欢迎得胜之军过境。 未央大殿之上,大败郅支,本该论功行赏时,此刻却又有了一番争论。 石显躬身道:“甘延寿和陈汤假传圣旨,犯有大罪,以功相抵,不予诛杀即可。若再予封爵赏赐,那么今后的出国使者争先效仿,必然无事生非,为国招难。” “就是c陛下,功过相抵已是大恩,若不引以为戒,众皆效仿,陛下威严何在?”丞相匡衡亦应和道。 刘奭觉得有理,此事便耽搁下来。 长安街上,灯火通明,王钰随陈汤在街头漫步,不禁叹道:“子公兄建如此功勋,却未得封赏,当真惜哉!” “朝中奸佞当道,石显掌权,结党营私,打击异己,扰乱朝政。萧望之被逼自尽,周堪c刘更生被废官禁锢,不再任用,可叹贤臣皆遭石显迫害,长此以往,危矣。”陈汤并不在乎个人的得失,只觉奸佞当政,实在痛心。 “子公兄歼灭郅支,功勋卓著,世人皆明目,想必陛下定能视听的。石显之流,终有一日,丑恶于世。”王钰又劝慰道。 “但愿如此吧!”陈汤叹道。 风波未过多久,果有朝中清流之士为陈汤正名,宗正刘向上书刘奭道:“甘c陈“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斩郅支之首,县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万夷慑伏,莫不惧震。呼韩邪单于见郅支已诛,且喜且惧,乡风驰义,稽首来宾,愿守北?累世称臣。甘c陈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群臣大勋莫大焉!” 刘奭见了,心中感概,当即下诏赦免了甘延寿c陈汤的假传圣旨之罪,然后又让大臣讨论封赏事宜。 石显c匡衡仍然坚持他们的主张。 刘奭不以为意,最终封甘延寿为义成侯,赐陈汤爵位为关内侯,各赏食邑三百户c黄金百斤,并拜陈汤为射声校尉,延寿为长水校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惊魂重逢 一 “小姐c你听说了吗,陈汤将军被陛下赐爵位为关内侯,赏食邑三百户c黄金百斤,并拜为射声校尉。”永巷内,毓秀声色并茂,激情澎湃道。 昭君亦是有些激动,接道:“陈大人击灭郅支,为大汉百姓铸千秋功德,确是了不起,我真想出宫去看看,与他畅谈灭郅经过。” 毓秀听着,却是有些悲泣道:“小姐被囚在这永巷,却是与表少爷的消息都断了。” 昭君听了,亦是有些神色忧郁道:“上元节夜,陛下本恩准宫人出宫三日,与家人共度,只是我一介罪奴,如何能出宫?” 毓秀见小姐如此,亦是有些凄然,随即明眸一转道:“如今荀美人深受陛下宠爱,小姐与她故交,想来出宫这一小事,她说的上话吧。” “荀玉?”昭君神色淡淡,如今她已成为宠妃,可还会记得她这一故交。 “小姐c不试试怎么知道?”毓秀本也不想去找荀玉,毕竟小姐在永巷这段时间,她从未关心过,只是见小姐出宫心切,她便是三跪九叩,也望小姐达成心愿。 “那好吧。”昭君点点头。 毓秀见小姐答应,连忙便去了皎月堂。 昭君等毓秀归来,已是正午,有些忐忑道:“荀玉如何说的?” “荀美人说感昔日姐妹之恩,便应允帮姐姐了。”毓秀欢喜又带着暗恼道:“是我之前错怪她了。” “真的。”昭君此刻因着出宫满心欢喜,第一次觉着权势,有时候也是一种自由。 上元节夜,很快便到了。 昭君与毓秀手牵着手,出了宫门,长舒一气。只见一壮汉上前,搭讪道:“昭君小姐,荀美人吩咐奴才护送小姐出宫。” “荀美人?”昭君稍蹙眉。 “荀玉小主想的真周到,以车代步,我们会节省许多时辰。”毓秀在旁,欣喜道。 “恩。”昭君点了点头,便搀着毓秀的手上了马车,与她同坐,又对那壮汉道:“去西市。” 每年上元节夜,长安城都皆会举行大型的灯会,街上人流攒动,热闹非凡。 昭君掀起流帘一角,头带黄巾c身着红裳的壮汉们正舞着龙狮上蹿下跳,惹得行人拍手称赞,看着大人孩子们的笑脸,昭君亦欣喜着笑了出来。 马车渐渐缓行,昭君正欣喜着,忽然一顿,这条路不是去西市,倒像是出城。 “车夫c你行错路了。”昭君对着前面的壮汉高声唤道。 只见那壮汉冷眼瞧了昭君一眼,道:“我从不错路。”便愈发用力挥着马鞭,向前驶去。 眼看着马车就要出城,昭君大声呼叫道:“你c快停下!” 毓秀亦察觉了不对,大声喊道:“你究竟是谁!”又沿着车窗向外高声呼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只是马车行速太快,昭君与毓秀的呼救声淹没在了风中。 车已出城,行驶在宽阔的大路上,两面竹林密布,月光斜照,显得阴森森的,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 车终于停了下来。那壮汉面露凶光,暗沉的天色看不清面容,一双眼却在月光的照射下带着嗜血的光芒。 “你究竟是谁!”昭君厉声道。 “你去问阎王爷吧!”那壮汉双眼一眯,挥起袖中锋利的刀便向昭君劈来。昭君迅捷的向右躲避,逃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小姐c快走!”危急万分,毓秀紧攥着壮汉持刀的臂,将昭君推下了马车。 “毓秀!”昭君大惊呼道。 壮汉见手臂被抓,稍一用劲便推开了毓秀,毓秀头不慎碰着马车内壁重创,当即昏迷不醒。 壮汉见此,立即下马,凶神恶煞的望向昭君。昭君慌乱着起身,向外疾步逃离,心中又惊又俱,只是女子的步伐岂敌得过成年壮男的步伐,昭君未逃两步,便被他撕扯着秀发按倒在地。 昭君吃痛的与那壮汉斜目对视,见已不能逃脱,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质问道:“可是荀美人雇你害我?” 黯淡的月光下,映出了昭君清丽的面庞,那壮汉抚上昭君的面颊,邪恶一笑道:“如此绝色真是可惜了,你伺候好爷,爷便让你安心上路。” “你!”昭君此刻又惊又怒,恨道:“你敢!” 壮汉轻轻嗤笑一声,一手紧攥着昭君双臂于头顶,一手便开始撕扯着她的衣裙来,昭君只觉羞辱之极,沙哑着音高声的呼救着。 “你叫吧c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壮汉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猴急的有些迫不及待,很快昭君便只剩下中衣。 昭君盈盈于眸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正待她决定咬舌自尽c以护尊严之时,一声马鸣嘶叫从前方传来。 壮汉闻着动静一怔,随即放开昭君,暼向来人。昭君忙将外衣遮至胸前蜷缩着身子,期盼的向前望去。 是他c左伊秩訾王! 昭君的泪,忍不住如泉涌般落了下来。 壮汉见来人单骑于马上,看不清面容,只是沉着脸握着右腹前的弯刀不发一语,挥刀恐吓道:“识相的速速离去!” “滚。”却只听马上之人不轻不重的说了一个字。仅是一字,却让壮汉觉得杀气凛然。 月光余晖下,壮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只见他披散着发,额上缠绕着一圈鹰隼图腾,浓密的黑胡须因着他紧泯的唇显得威严霸气。周身的王者气息让壮汉吓得丢了刀,落荒而逃。 “姑娘c你没事吧。”昭君只见他利落的下马,将御寒的裘衣披在她的身上,这件裘衣还沾染着男性独特的气息,却让昭君备觉温暖。 “我没事。”昭君抬起头,正视着他,眸中泪光盈盈。没想到与他再相见,却是这样的窘迫场面。 “你!”在看清昭君梨花带雨的面容时,男子先是露出惊艳之色c随即又试探着道:“姑姑娘c我们可曾见过?” 那日她戴着面具,他竟还记得她,昭君不知为何,心中顿时生起一阵欢喜。 “见过。”昭君笑着点头,从袖中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枚她珍视许久的鹰纹金牌,置于他温热却长满老茧的手掌中,浅笑着对上他惊诧的眸道:“现在c物归原主了。” “这”昭君只见他颤着手接过,惊喜道:“我寻了许久c竟是姑娘拾了去。”随即又仔细的逡巡了昭君的面庞以及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已是十分确定道:“你是中秋之夜的嫦娥仙!” 昭君轻点了点头,方才惊惧交加,身心俱疲,此刻放下心中紧绷的弦,便不觉昏睡了过去。 “姑娘!”意识未失之前,只听得他带着独特磁性的呼唤声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惊魂重逢 二 昭君悠悠转醒之时,只见自己正躺在草堆之上,搭着的依旧是那件温暖的裘衣,前方一堆火柴,红色的光在黑色的夜空闪亮,像仲夏夜的繁星。 “姑娘c你醒了。”昭君定了定神,原来他竟一直在身旁,此刻正关切的看向她。 昭君动了动身子,忽的想起毓秀来,上前紧攥着他的袖恳求道:“我的同伴失散了c你可否帮我” “姑娘可说的是她。”昭君只见他指尖向草堆另一边指去,昭君顺着他的目光,定睛一看,正是毓秀,此刻正昏迷不醒。 “姑娘放心c你的这位同伴只是暂时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昭君只听他继续道。 昭君心稍定,望着他满是感激之色。 “还不知姑娘芳名c如此深夜,怎会孤身在这荒郊野外?”昭君只听他询道。 “我姓王,名昭君。”昭君定晴的望着他,又小心翼翼的询道:“却不知恩人大名?” “我?”昭君只见他稍迟疑c缓而正对上她的眼,郑重道:“我是匈奴人c我的名字叫稽侯珊。” 昭君听着,稽侯珊,她将这个名字深深记在了心里。 稽侯珊见昭君神色无异,随即诧异道:“听了我是匈奴人c你竟不怕我?在你们汉人眼里,匈奴人不都是吃人不见骨,残暴成性吗?” 昭君听了,轻笑一声道:“我知道c我知道你是匈奴人。我还知道,你是匈奴的左伊秩訾王。在我心里,你是最仁厚c最完美的男人。” “左伊秩訾王?”稽侯珊有些惊愕。 “你不必瞒我,有人告诉我,你的那枚鹰纹金牌,是只有匈奴的部落酋长或者王才配有。”昭君正色,示意他不必瞒她。 稽侯珊嘴角不经意笑了笑,只觉她不仅貌美且有趣的紧,不禁回道:“是c我是匈奴的左伊秩訾王,日后你便唤我大哥吧。” “好啊c大哥日后也别姑娘长姑娘短的c唤我昭君吧。”昭君笑了笑,随即又打开了话匣,疑惑道:“大哥c你怎么会来长安的?” “呃上元节夜,我奉单于之令,前来看望且糜胥王子的。”稽侯珊黑瞳转了转,回道。随即又摩挲着手中的物件道:“再就是来寻这枚遗失的金牌,谢谢你替我保管着它。” “且糜胥王子?”昭君不识,惑道。 “哦c右贤王铢娄渠堂逝后,左贤王雕陶莫皋便成了单于的长子,一直驻守在左地。而且糜胥王子,便是单于的次子,奉单于之命入侍汉庭。”稽侯珊解释道。 “看来呼韩邪单于真是个好父亲。”昭君听他如此说,感叹一番,见稽侯珊复又垂头仔细摩挲着那枚遗失的金饰牌,不由继续询道:“这枚金牌,对大哥很重要吗?” “是啊c这是我阿爸给我的。”提及此,稽侯珊神色凝重了几分,又叹道:“希望我守护匈奴c守护着匈奴的百姓安乐。” 昭君见稽侯珊神色变得黯然,定是想到他的父亲了,随即又安慰道:“大哥c如今呼韩邪单于不是与我大汉结盟了吗?匈奴与大汉的子孙c会世世代代永结盟好,不再有战乱。” “是啊c你说的对。”稽侯珊对着昭君明亮的眸,笑了笑,肯定道:“匈奴与汉朝,会世代友好,再无干戈。” 有多久c没有这样敞开心扉,吐诉衷肠了,他已四十有余,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但他的婚姻c他的生命c他的一切都为匈奴而生,半点不由他。如今呼屠吾斯残部已被汉朝远征军歼灭,匈奴又要面临重大的考验,匈奴众贵族人心不齐,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他只觉自己被肩上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汉家小姑娘面前,自已仿若重生,他只是他自己,一个正常的男人,无关身份,真心欣赏着一位异族的美丽姑娘。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孤身在这野外的,你的家人了?”稽侯珊这才想起此事,向昭君问道。 他现在有些后悔放过那个轻薄她的男人,若不是在汉地,未免多生事端,他定会将他斩首悬于王城之上示众。 “我”昭君支吾着,不想让稽侯珊知道她的宫人身份,谎言道:“我家在长安西市,此番是受了恶人的当,被骗出城外的。” “与姑娘相谈许久,可知姑娘应是聪慧之人,为何会受了恶人的当?”稽侯珊皱眉道。 昭君听了,想起此事幕后黑手或是荀玉时,蓦地情绪有些低落,不禁叹道:“人心多变,有时纵是再小心些,也是防不胜防。” 稽侯珊听了昭君所言,皱眉思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与哥哥失散多年,终得聚首,可是最后因着政见不同,他背叛了自己,以致两人愈走愈远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昭君见稽侯珊皱眉陷入沉思,不由想缓和气氛换个话题,又不知说什么,问由心生,昭君不禁脱口问道:“大哥c你可娶妻了?” 稽侯珊一愣。 昭君却也是被自己这一问愣住了。不说大哥已是壮年,便是自己的宫人身份,便无资格有此一问。 昭君不禁低头,又羞又窘,但见稽侯珊半晌没了言语,心里却是一紧,在匈奴人的眼中,汉家女子本应是含蓄内敛的,可是她这大胆一问,可是吓着了他。 昭君轻抬起头试探,但见稽侯珊怔怔的望着她,深邃的琥珀瞳中,带着些许昭君看不懂的情绪。 昭君忙尴尬着笑道:“瞧我问的,大哥正值壮年,如此英雄盖世,定已娶妻生子了。” 半晌,稽侯珊沉着嗓音才回道:“是c我已娶妻了。” 虽然意料之中,昭君听了他肯定的答复,心中却是蓦地一紧,随之而来的便是翻天覆地的巨浪。 “夜深了c你该休息了,明日我送姑娘进城。”稽侯珊似是不愿在此话题多谈,语气在昭君听来,却是有了几分生疏。 “嗯。”昭君麻木的点头应了一声,便靠着草堆背过身佯作睡去。 只有装睡c或许能缓解这尴尬的境地与钻心之痛。 稽侯珊泯着唇,坐在火堆旁,望着昭君黯然的背影,时不时添着木棍细柴,就这般静静地沉思了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惊魂重逢 三 “小姐c醒醒。”昭君正迷蒙,只听毓秀焦急的呼唤声传来。 “毓秀!”昭君猛的睁开眼,此刻天已大亮,身上披着的还是那件宽厚的裘衣,只是逡巡了一周,却并未见着稽侯珊的身影。 “小姐c你没事儿吧。”毓秀上上下下仔细的检查着,生怕昭君受了伤。 “没事儿c是匈奴的左伊秩訾王救了我们。”昭君对着毓秀慰道。 “左伊秩訾王?”毓秀惊诧道。 说曹操曹操便到,只见稽侯珊用着大衣裙摆捧了一些红色的野果上了前来。 “附近c也就只有这个了,你们将就些,填饱了肚子,我送你们进城。”稽侯珊温和笑着,如冬日的暖阳。 “你是那日的英雄c左伊秩訾王!”毓秀忍不住惊呼道。 稽侯珊听了,轻笑一声,上前将野果送至二人手中,回道:“姑娘赞誉了c英雄二字可不敢当。” “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c小姐可时常念叨你了!”毓秀边啃着野果,一股脑儿道。 “真的?”稽侯珊不禁向昭君望去,眉眼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 昭君见稽侯珊探寻的目光,低着头,面上看不出喜怒,轻尝了野果一口,只是淡淡道:“毓秀在与大哥说笑了。” 毓秀见小姐故作冷漠,与往常不同,又见稽侯珊恍若失了神般盯着小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好了c时辰不早了,我送你们进城吧!”稽侯珊终是轻咳一声,牵起马朝着昭君与毓秀道。 “嗯。”昭君应了一声,便向前走去。 少顷便入了城门,稽侯珊高大威武,昭君貌美如花,两人似一对壁人并肩而立,引来了路人侧目而视。 毓秀小步的跟在身后,亦发觉得小姐与那左伊秩訾王般配。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一贩卖银簪手镯饰品的小摊边,一位小姑娘见着稽侯珊气质不凡,忙高声吆喝道:“大爷c给你的娘子买样首饰吧。” 稽侯珊稍愣,侧过脸偷瞧了昭君一眼,但见昭君脚步一顿,如同他一般,也抬头偷瞧着他,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纠缠在了一起。 此刻,稽侯珊眸底的温柔如星辰大海,而昭君却是招架不住,猛的移开眼,只觉自己的心如同小鹿乱撞般,乱作一团。 “大爷c给你的娘子买一样吧。”小姑娘见二人顿步,趁热打铁又吆喝道。 “不c我们不是”稽侯珊这才移开眼,为难的解释道,语气又不敢重一分。 毓秀在身后,瞧着稽侯珊笨拙的解释,嗤笑出声。 “大爷c你家娘子气质出尘,戴上这玉兰簪,更是相得益彰。”小姑娘见稽侯珊似乎有些木讷,忙拾起摊上的一根玉兰簪,笑着推荐道。 “我”稽侯珊瞧了一眼此刻低头不语的昭君,又望了那喋喋不休的小姑娘一眼,无奈道:“好罢。” 说着,便从腰间扯下一带银两,掏出银子递给了小姑娘,回想方才两人胶着的目光,嘴角莫名的翘起,对着小姑娘又道:“不用找了。” 小姑娘接过银子,又见稽侯珊如此慷慨,露出了璀璨的笑脸,讨喜道:“多谢大爷c祝大爷和娘子和和美美c多子多福。” 稽侯珊听了,眸中似有万颗星光涌动,拾起了玉簪,再也不多言,便向前追向了昭君。 “那小姑娘是胡说的,昭君c你别多心。”稽侯珊追上前,握拳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又将玉簪递于昭君身前,“不过这尾簪上的木兰花倒的确精致,与你甚是相配,我一男子多有不便c昭君,你便收下吧。” 昭君轻抬起头,与稽侯珊对视一眼,半晌才接过玉簪,玉簪温凉,似乎有着他身上的温度,昭君握在手心,亦步亦趋的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言。 “小姐c我们到了。”昭君还沉浸在朦胧梦中,只听毓秀在身旁小声提醒道。 昭君脚步一顿,轻抬起头望着眼前素雅的小宅,心里蓦地升起一丝怅然之感,徐徐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稽侯珊,良久方道:“大哥c我到家了。” 稽侯珊失神着,只作点头。 昭君攥紧着手中的玉簪c随即对着稽侯珊一字一句,艰难出声道:“那昭君走了。” “嗯――”稽侯珊背手于后,握了握拳,良久方回道。 仅一字,却让昭君心痛的忍不住便要落泪,昭君忙转身,便要向宅院大门跑去。 “昭君――”还未行两步,昭君只见自己的衣袖一角被稽侯珊紧紧攥住,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的哀痛。 “大哥c你”昭君悠悠回身,有些悲戚,又有些期盼的望向稽侯珊。 “昭君c你可愿随我去匈奴?”稽侯珊目视着昭君,眼眸温柔如水,却又坚定如铁,终是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我虽有妻妾,可大多非我本意,我知你们汉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若随我去了匈奴,我以苍天先祖的名义发誓,定会爱护你c疼惜你,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大哥”昭君听了稽侯珊一番真挚的话语,先是欣喜c紧接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酸涩c痛苦。她一介宫中罪奴,又如何能跟着他去匈奴了? “昭君,你可愿意?”稽侯珊满含期待道。 “大哥c我愿”昭君双眸含泪,就要答应出口,却终是回了理智,背过脸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艰难决绝道:“大哥c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咯吱一声,墙外一支花枝落地,稽侯珊踉跄一步,心也因着昭君的拒绝,碎了一地。 昭君眼见着素裳衣袂寸角被他轻轻的放开,仿若两人不会再有交集,痛苦的闭上了眼,肝肠寸断c鲜血淋漓。 “是我唐突了c我怎么忍心让你背井离乡c与我去那塞外苦寒之地了。”稽侯珊苦笑着,七魂已失了六魄。 不c昭君隐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意,在心中疯狂的摇头着,她怎么会这样想,只要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 可是c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了她与他不能相守。 “昭君c你保重,我走了。”稽侯珊攥了攥拳,一狠心便转身决然离去。 草原上的男儿,可以输,却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失了风度。再不走c他不知自己会因着她的拒绝c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大哥”昭君靠着门前的石柱撑着身子,远远望着他孤寂且决绝的背影,泪如断了弦般落下,滴在了葱玉的手背之上。 这怕是最后一次与他见面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惊魂重逢 四 “嫱儿!”此刻c雅宅院门大开,正是王钰和陈汤,见着在外的昭君,王钰不由诧异惊喜道。 “表哥c陈大人。”昭君立即拂袖掩饰面上的落寞神色,随即转过身,嘴角扯出一个淡笑解释道:“上元节,陛下圣恩宫人出宫,与家人团聚三日。” “你哭过了?”王钰见她红着的眼圈,面上的泪痕,不禁焦急握住昭君的手,担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无事。”昭君见表哥发现,忙侧过身,掩饰道。 “真的。”王钰欲探究到底,见昭君不愿回应,又向一旁的毓秀追问道:“小姐究竟怎么了?” 毓秀在旁,支吾着,不知该如何说。 “好了c表哥,我真的无事。”昭君不愿王钰再追究此事,语气重了几分,决然道。 王钰见昭君执意不言,又不能逼她太紧,只得作罢,又关切道:“听小太监说c你被皇后罚到了永巷浣衣,永巷宫规森严,却是再也探听不到你的消息了。嫱儿c你是怎么得罪皇后了?” 昭君听了,默不作声。 一旁的毓秀不禁嘟嚷道:“众人皆说皇后大度,母仪之尊,却还不是害怕小姐抢了陛下的恩宠。” “毓秀。”昭君轻斥了一声,扯了个笑容,对着王钰解释道:“表哥不用担心的,我在永巷也挺好的,至少清净。” 王钰见昭君如此说,又瞧见一旁毓秀的神色,一切都已心知肚明。嫱儿在永巷定是过的不好,只是他一外臣,却是帮不了她。 “好了c钰兄,昭君姑娘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便别说些伤感的了,近日玉衡山上的红梅开的正艳,今日得空,何不去瞧瞧?”陈汤在一旁,提议道。 “好c就听子公兄的。”王钰清朗一笑,又向昭君询道:“嫱儿c你意为何?” 昭君但见陈汤与王钰兴致勃勃,不愿自己扫了二人兴致,面上含笑道:“踏雪寻梅,好意境。” 三人相视一笑,便乘着马车辘轳的向城外玉衡山驶去。 “陈大人大灭郅支,丰功伟绩,当真是令人钦佩。”昭君坐于软垫之上,对着对面的陈汤赞叹道。“只可惜昭君幽在深宫,不能亲眼瞧见大人灭郅的经过。” “昭君姑娘说笑了,此役实乃将士们众志成城,方才成就,非汤一人之功啊!”陈汤笑着摇头,谦逊回道。 “陈大人未免贻误战机,甘冒假传圣旨之罪,直捣郅支老巢,此等魄力,非常人能及啊,大人一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闻之热血沸腾,定能流传千古,只可惜昭君一女儿身,若非如此,定要与大人一同驱除外敌,建功立业。”昭君一脸钦佩道。 “哈哈!”陈汤听了昭君所言,大笑出声,对昭君赞赏道:“昭君姑娘有如此心性,不知要强过多少朝中男儿啊。” 昭君听陈汤如此说,稍低了头,“大人说笑了。昭君自小便读屈子的诗长大,屈子志存高洁,精忠爱国,昭君一直都心存敬畏,也心之向往。” 陈汤听完,笑了笑,不禁叹道:“屈原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c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提倡“美政”,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只是最后c却因遭贵族排挤毁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秦将白起攻破楚都郢后,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可叹c可惜!” “是啊c古往今来,最恐惧的不是外敌难御,而是人心不齐,内乱不止啊。”王钰应和道:“朝中石显匡衡之流,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多次于御前诽谤诋毁子公兄,陛下宠信石显,若是听得多了,萧太师之鉴,子公兄可千万要当心。” 陈汤听了王钰所言,不甚在意,笑道:“钰兄多虑了,我陈汤浩浩荡荡心为汉,早已将名利置之度外,可不怕那石显。”沉吟片刻,缓而又叹道:“只是担忧陛下性情温和,宽柔寡断,宦官外戚竞相专权,纲纪紊乱,长此以往,国势必将衰微。” 马车中,气氛一时压抑。 “好了c不说这些了,看,玉衡山到了。”陈汤撩开车帘,指着前方兴奋道。 玉衡山,长安城外的一处古老的山,山上种着一大片的红梅,春节前后,寒烟袅袅,此处红梅最盛,因此前来寻梅游玩的人络绎不绝。 “当真是美啊!”昭君一探头出马车,便觉眼前之景令人惊艳,玉衡山烟雾缭绕,如临仙境,朵朵梅花在晶雪的衬托下,愈发红艳动人,媚人心魄。 王钰与陈汤见着此刻如小女儿般的昭君,相视一笑。此刻的昭君披着斗篷,置身于白雪红梅中,嘴角溢出的笑容,美的让人不忍移开眼。 王钰走近,见昭君发中沾了小片梅瓣,宠溺的抚上她的黑亮发髻。 昭君见表哥如此亲呢的举动,心稍紧,待看见他指尖的花瓣,随即释然,朝他相视一笑。 这一幕,正好被一路追寻过来的稽侯珊撞见,当即如石化般立在当地,怔怔地望着。 他的身份,不宜久留长安,明日便要回匈奴了,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他只想再多看她一眼,或许,这是最后一眼,跟随着自己的心,迈步又原路折回。 可是,就在追过来看见这一幕后,心中的痛意翻滚不止,这才明白,原来昭君拒绝他,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一身月白长袍,长发及冠,英姿俊朗,与昭君立于一处,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尤其是男子望着昭君泛着旭光的眼神,让稽侯珊内心的嫉妒之火越燃越旺。 他竟自作多情,以为昭君的心中是有他的,只是不愿远离家人,随他去那苦寒之地,如今看来,是他一厢情愿,那个站在她身边的男子,才是她的良人。 稽侯珊紧泯着唇,攥紧了握于背后的拳,随即牵马转身,诀别离去。 当晚,便离开了长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惊魂重逢 五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仅仅三日,昭君只觉自己仿若重生了三日。 与永巷的暗无天日相比,她闻着了梅香c见过了闹市c亲耳听陈汤大人与表哥讲述着灭郅的经过c还有左伊秩訾王。 暗夜,烛火明亮动人,昭君痴痴地望着窗外的圆月,烛火照映在昭君如玉的面庞之上,显得幽怨多情,昭君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簪,泪光点点。 日后c怕是再难出宫了。 他现在c会在何方,可是已经回了匈奴?又是否会如她一般对着皓月睹物思人? 不c或许,他早已将她忘了。 可是她,这辈子是永远都忘不了她的英雄了。 “昭君。”只听得屋外传来表哥的声音,昭君蓦地一回神,将眼中的泪光凝结了几分,调整了许久,方道:“请进。” 王钰轻推开门,缓步进了屋中,屋内烛光闪烁,悠悠的光,温暖和煦,暧昧又多情。 王钰走近,一眼便望见昭君手中的木兰簪,盯着这簪子,试探着对昭君笑道:“这玉簪子c嫱儿一回来就当宝贝似的,爱不释手。” “我我只是觉得好看。”昭君微侧过身,忙将玉簪放入袖中,掩饰着心中的几分慌乱,回道。 “真的?”王钰凝眉追问。 “当然是真。”昭君正对上他探究的眼,试图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坚定。 王钰轻叹一声,望着昭君眼底的乌青,心疼又带着些丝苦涩道:“嫱儿何时学会了欺骗表哥?” “我”昭君不防,面上多了几分惊惶与愧意。 “这些日你心神不宁的,偏偏你又不愿说,我向毓秀旁敲侧击的追问,才知你原来是这样的心事。”王钰叹道,语气多有心痛与无奈。 “表哥c我”昭君无语凝噎。 “嫱儿c你当真喜欢那匈奴的左伊秩訾王?”王钰此刻心中淌血,却还是面不改色,略显迟疑地追问着,眼神却是紧盯着昭君的面容,一丝也不肯放过她面上细小的表情。 “我”昭君听了,一时不知所措。 “看来是真的。”王钰见昭君低着头,不正面回答他,心中已了然,喃喃道。他爱护宠溺了十几年的嫱儿,终究不再是他的了。 “表哥c我深在宫中,他远在匈奴,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昭君眸中含泪,话语中却是决绝,不知是解释,还是安慰自己。 王钰长叹一声,仰天苦笑道:“造化弄人c天意弄人。” “如今,我只想在宫中待到岁满,若是能放逐出宫,便再回到秭归与爹娘重聚,不再理这些是是非非。”昭君说出了心底的话,又小心翼翼地对上王钰的眸,劝道:“表哥c你已及冠,该娶妻了。” “嫱儿c你”王钰猛的向后一踉跄,只觉心如一击重锤,震的他五脏俱碎,缓而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昭君的肩臂,逼问道:“嫱儿c你当真不知我的心意?” “表哥,你来长安,不就是建功立业,衣锦还乡的吗?”昭君避开王钰气势逼人的眼神,挣扎着侧过身,语气不沉不缓。 “我”王钰于身侧的手缓缓落下,向后握拳而立。 缓而,昭君又回过身正对着王钰,不急不缓道:“如今表哥跟着陈汤将军,已小有名就,姑父姑母此刻c定希望你娶妻生个一男半女,延续王家香火,绕孙膝下” “嫱儿c你当真要如此伤我?”王钰此刻哪还能听得,紧皱起眉,额间竖着三道纹,背着的拳已青筋暴起。 “表哥c夜深了。你我孤男寡女的,未免让人闲话”昭君心一横,对上王钰因着心痛而猩红的眼,顿了顿,终又决绝道。 “你赶我走?”王钰此刻,已心神俱裂,语中带着疲惫与无力。见昭君背对着他不语沉默,失笑一声,沙哑着嗓音道:“好,我这就走。” 王钰踉踉跄跄着逃出屋去,至门口前,差一点儿绊着门槛摔了下去,幸好扶住一旁的红柱方稳住了身子,随而狼狈的大步离开了屋中。只知他这二十几年的心碎了,血流成河,渣成一地,再也拼凑不全。 娶妻生子,呵呵。 嫱儿c你不知我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有你么? 昭君见王钰出了屋,一个不稳,便跌坐在了软塌上。 “小姐c我在屋外都听见了,你何苦如此伤表少爷。”毓秀见王钰狼狈离开,方才进了屋中,语气不忍道。 “当断不断,才是真的害了表哥。”昭君隐忍在眸中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缓缓道:“他大好前程,不必为我。况且c我的心,早已不是我的了。” “小姐。”毓秀亦是含泪,泣声叹道:“小姐如此惊世容貌,本应得夫君疼爱,相夫教子,岁月静好。可是为何这般事与愿违,情之一字,命途多舛。” 昭君听了毓秀所言,失笑一声,相夫教子,岁月静好,自她踏入这长安城,走进这宫廷深处,她便与这八字再无交集。 她的命运c不再由她做主,而是那未央大殿上的宝座之人。 不c她绝不甘命运,此生,绝不只为一人恩宠而活。 可是c她有什么办法了? 昭君无力的闭上眼,叹道:“早些收拾罢,明日一早便回宫,这三日的闲光,是我偷来的。” “什么闲光,这是小姐用命换来的。那可疑的车夫,定是荀美人暗地做的手脚,枉小姐以前如此真心待她,可她做了什么肮脏事,欲将小姐除之而后快。宫中人心如此险恶,小姐你还回去做甚?”毓秀气不过,恨恨道。 “毓秀c别说了。”昭君蹙眉轻斥,缓而,又对上毓秀的眼,无力道:“回不回宫c岂是我们做的了主的?” “小姐!”毓秀痛哭流涕。 “明日回宫后,莫再提及此事。”昭君上前握住毓秀的手,郑重吩咐道:“宫中人多嘴杂,她不会再如此容易下手了。” “是c都听小姐的。”毓秀憋着泪意,点头称是。 “嗯。”夜渐深,昭君躺在塌上,一夜无眠。 一早,便与毓秀回了永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单于求亲 离昭君回到永巷,已数月之久。昭君移步于窗前,抬头看着殿外艳阳高照。从冬到春,春到夏,从秭归至长安,她在这深宫,竟已有三年了。 “小姐。”昭君回头,正是毓秀。 只见毓秀端着一碗冰绿豆汤,进了屋来,置于案上又对昭君笑道:“近日暑气重,小姐喝些解凉吧。” “嗯。”昭君笑着点点头。 “小姐c你可听说了,匈奴的呼韩邪单于昨日入朝觐见了陛下,请求汉匈和亲。”毓秀边见着昭君喝着绿豆汤,边撑着下颌道。 “什么c呼韩邪单于?”昭君汤勺落入碗中,心不知为何,蓦地一紧。 “是呀c呼韩邪单于前来长安求娶公主,左伊秩訾王是他的近侍,不知也是否来了”毓秀说着,愈发兴奋,抓住昭君的臂道:“小姐c你不是又可以见着他了。” “我”昭君只觉心中一阵苦涩,数月未见,不知他可还怨她,可还记得她? 昭君只觉心乱如麻。 毓秀见小姐如此,转了转黝黑眼珠,上前对着昭君附耳小声提议道:“今日陛下于宫中大摆宴席,款待呼韩邪单于,小姐要不在路上偷偷看看,或许能见着。” “不不了。”昭君听了,本能的欲起身,迟疑了会儿复又踌躇着坐了回去,撑着桌案黯然道:“既然无缘,何必再多了念想了。” “小姐心虚。”毓秀见昭君如此,撅着嘴道:“是谁每日夜里瞧着木兰簪日日相思。如今,却又暗自难受,口不应心?” 昭君鼻头微酸,却是低头不语。 毓秀见小姐听了她的话,神情落寞,黯然销魂,随即掩了口,暗斥自己一番,又强行着辩解道:“小姐c是我胡说的。” 昭君摇了摇头,向毓秀示意无碍,只暗自叹了口气,仍旧不言。 忽的,只听屋外脚步碎声进进出出,动静不小,昭君与毓秀相视一眼,忙出了屋门向外探去,只见众宫女提着裙摆,向外方疾步而去。 “姐姐c发生了何事?”昭君随口向旁屋的一人询道。 “不知道c永巷令正召唤大家去前殿了。”那宫女回道,随即向前殿小步跑去。 “那我们快去罢。”昭君听了,忙与毓秀向前殿去。 至殿中,只见永巷令正襟危坐在前方,一众宫女战战兢兢的立于他的身前,低颌不敢言语。昭君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站在了最不起眼的一角。 稍后,宫人陆陆续续进了殿。 “咳”少顷,待人集结完毕,只听永巷令轻咳一声,拉着嗓子随即道:“陛下已暗定平都公主和亲,如今,奉皇后娘娘之命,选五位宫人随公主入胡,自请者,可免罪奴之身,重重有赏。” 话毕,一时殿中小声碎语,议论纷纷。 “听说匈奴远在漠北,苦寒之地,风吹日晒,去了不是遭罪么。”一人窃窃道。 “对啊对啊,听说匈奴开化未全,匈奴人还吃人肉,喝人血,烧杀抢掠,残暴不堪。”又一人小声道:“这要是去了,可怎么生活呀。” “是啊,听说那死去的郅支单于,娶了康居王的女儿,又一怒之下杀死了康居王的女儿c贵人等数百人,更甚将一些尸体支解后扔进都赖水中。我们和公主去了,会不会遭遇一样的下场啊!”有人凄然低声道。 “我宁愿在这永巷,也不要去那种野蛮之地啊!”众人听了,纷纷起哄。 昭君将这些话听在耳中,攥了攥手心,却是率先上前一步,头脑清明,坚定道:“王昭君自愿随公主入胡和亲。” 她该感谢呼韩邪单于,给了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终于可以离开宫中,或许,还能见着他,左伊秩訾王。昭君因着这番,更紧攥了攥袖中的手,只觉此刻内心激动不已,似乎已飞出了这高墙。 永巷令见众人议论纷纷,脸色本不悦,但听了昭君所言,移目瞧了过去。 王昭君c原来是她,被皇后从掖庭贬至永巷的绝色佳人。永巷令摸着下颌,此番若是去了胡地,她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吧。 罢了,他又何必得罪皇后了,她既愿意去,他作为下官,完成差事就好,何必多事。 永巷令一凝眉,随即重重道:“好。” 众宫女瞠目结舌,只觉昭君此刻定是神志不清,皆叹息,本该飞上枝头的主儿,如今竟随公主陪嫁到胡地,惜哉惜哉。 昭君见众人同情的目光,淡然一笑。她的心,因着要飞出宫,而雀跃不已。 “小姐c永巷令究竟说了些什么?”毓秀见昭君从殿中出来,忙上前迎她,见众人皆侧目而视,手指戳动了动,对着昭君疑惑道:“她们c为何这样看着小姐。” 昭君笑了笑,上前抱住毓秀,欢喜道:“毓秀c我们终于可以出宫了。” “小姐说什么”毓秀愣住。 昭君见她呆傻可爱的模样,笑道:“永巷令方才说,皇后娘娘欲从后宫挑五位宫人随公主入胡和亲,我已向永巷令报上了名,若是事情无变数,我们便可以出宫了。” “这”毓秀措手不及,惊道:“小姐是要去匈奴吗?听说塞外苦寒,小姐” “是啊,我终于可以离开这宫中了。塞外虽然风霜雨雪,可是能容纳下我的心,与其在宫中郁郁而终,不如去那广阔的草原,骑马牧羊,弹琴唱歌,自有一番天地。”昭君叹道,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怕是还能见着左伊秩訾王吧。”毓秀眨了眨眼,取笑着看向昭君。小姐如愿能离开这冷血的深宫,又能见着心爱的英雄,真是再好不过了。无论小姐做什么决定,她都愿意陪着她,支持她。 “你这丫头!”昭君蓦地脸一红,便要追着毓秀打。 “啊c小姐可是心虚了。”毓秀边跑着,边辩道。 屋中一时欢声笑语,只是昭君不知的是,这一决定,间接性的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平都大闹 正午,刘奭亲临椒房殿,王政君因着陛下亲临,欣喜不已,忙对侍女青檀道:“快c去沏陛下最喜欢的西湖龙井来。” “诺――”青檀见主子高兴,亦是欢喜不已。 刘奭正襟坐于上座,对王政君笑道:“皇后c此次呼韩邪前来求亲,宫中事务诸多繁杂,倒是辛苦你了。” “陛下说笑了,为陛下分忧,这是臣妾的本分。”王政君笑着应道,见外头的天色,忙又关切道:“陛下可用了午膳?” “还没。”刘奭轻摇头道。 “时辰不早了,陛下便在这儿用午膳吧。”王政君提议笑道。 “好――”刘奭点头。 王政君听了,嘴角上扬,对着殿外吩咐道:“快去传膳!” “诺――”只听得脚步声渐远。 少顷,小太监们高举在头顶端上菜来,只见桌上摆着一碟金丝蜜棠甜点,一盘陈皮兔肉,姜汁鱼片,琵琶大虾作为主菜,外带两盘猴头双菜c翡翠御扇辅之,再配上一碗三鲜萝鸭汤。 “来c陛下先喝一碗三鲜鸭汤开开胃。”王政君轻笑着,盛了一碗汤置于刘奭面前。 “皇后有心了。”刘奭笑着点头,喝了一勺,赞不绝口,想着平日里平都也常常做羹汤于他,不觉放下勺,轻叹了一口气。 “陛下为何叹气?”王政君在旁见了,小心着试探道。 “唉宗室无适龄之女,平日朕最宠平都,放任她一人去塞外,朕当真是不舍啊。”刘奭话至此,只觉一阵心堵。 王政君听了,亦是轻叹了一口气,“平都那孩子自小受陛下宠爱,在宫城娇养惯了,此番去塞外苦寒,倒也不知能不能习惯。” “平都一向任性,此去匈奴,无亲无故,朕着实担心呀。”刘奭叹道。 “这陛下倒是无需担心,平都是我大汉朝的金枝玉叶,背后是我威威大汉。呼韩邪定不会委屈了公主的。我呀c倒担心平都那性子,是否会将匈奴的穹庐王帐闹个底翻天。”王政君说着笑话,试图缓和这有些压抑的气氛。 刘奭听了,亦是笑出声来,“都是朕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王政君见陛下一笑,在旁陪笑着。 “好了c朕吃好了,陪朕去傅昭仪宫中看看平都吧,朕怕是再也享不到这清福了。”刘奭站起身,便道。 “是――”王政君笑着回应。 “母亲c我不要去!”此刻傅昭仪的宫中,传来玻璃瓷盏的碎片声,而肇事的主人,正是傅昭仪的女儿,平都公主。 “傻丫头,母亲又怎么舍得你远嫁塞外了,可这都是你父皇的决定啊,江山社稷,不是我们女人家能左右的。”傅昭仪抱住此刻哭闹的女儿,心中亦是难过。 “母亲,听说那呼韩邪都四十有余了,貌丑无颜,凶神恶煞,你真的忍心让女儿嫁给一糟老头子吗?”平都公主痛哭流涕,声嘶力竭。 “我苦命的女儿啊。”傅昭仪爱怜的抚着女儿的背,心中不忍。 “母亲c你去求求父皇,女儿不要去c平都不要去。”平都公主颤着身子,哭闹着,抽噎不止。 正当时,只听殿外传来一声呼唤,“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傅昭仪与平都公主俱是一惊,平都见着那抹明黄的身影,忙扑了过去,跪着哭喊道:“父皇c女儿求求你,平都不要嫁。” “够了c御前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王政君在旁见此,皱眉斥道,不料平都竟任性至此。 “母后c您平日最仁慈了,求求您劝劝父皇,儿臣不要嫁给那糟老头子啊!”平都听了,又忍不住向皇后求道。 王政君微泯着唇,动了恻隐之心,侧过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刘奭见女儿痛哭流涕,亦是不忍,无奈道:“皇亲国戚中,皆无适龄的郡主,你是朕的嫡女,当为国分忧,朕虽不忍,却不得不割舍啊。况且父皇见那呼韩邪,虽然年岁长你许多,却是高大威猛,身手不凡,并不是一无是处。” “不c父皇。”平都公主继续哭诉着拉着他的衣袖道:“可是远离长安,塞北苦寒,平都不愿离开父皇c母亲啊。” “平都c唉”刘奭叹息一声,平都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他又如何能割舍得下了?只是这汉匈和亲,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他也实在是没有人选,别无它法了。 平都见父皇如此,失望的松开了攥着他衣袖的手,眉一紧道:“父皇若是不允,平都宁愿留一具尸体在汉朝,也不要远去塞外。” 随即便向一旁的朱墙柱撞去。 “平都!”众人皆大骇,傅昭仪眼疾手快,一把抱紧住了平都,惊恐道:“我的女儿,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啊!” “母亲!”平都情绪失控,哭诉出声。她不愿离开汉朝,不愿嫁给那个未曾谋面的老男人。 “陛下c求您饶了平都一命吧。”傅昭仪抱着平都,泪意纵横,向刘奭恳求道。 “这”刘奭亦是受了惊吓,只觉两难不已,江山社稷,骨肉亲情,如何抉择。 “陛下c臣有一计,你看如何?”此刻,立于刘奭身后的石显,见此悲泣的一幕,轻言出声道。 “哦?你有何计?”刘奭皱眉,询道。 “平都公主是陛下爱女,陛下不忍,是人之长情。那呼韩邪南下请求和亲,不过是因为他哥哥刚被我朝歼灭,心生畏惧,呼韩邪一直臣服汉朝,此刻前来和亲,只不过是想要一颗定心丸。”石显见刘奭不语,又继续道:“汉匈和亲,形式而已,谁又会关心具体的和亲人选是谁?陛下无需大费周章,割舍爱女,只需从后宫中寻一人,封为公主,下嫁呼韩邪即可。” “你”刘奭一听,紧皱的眉稍稍舒展,随即大笑出声,“好主意c石显,不负朕如此宠信于你!” 石显笑着,讨好着点头应和。 “皇后,此事便交与你了。”刘奭随即又朝皇后吩咐道。 “是。”王政君低颌着头,应了一声。 一旁的平都与傅昭仪轻舒了一口气,相拥而喜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被选和亲 椒房殿内,王政君头抚着额,为和亲人选,困扰不已。 平都之鉴,这和亲的人选定是要自愿和亲,倘若去了胡地,再这般哭哭啼啼,岂不失了大汉的威仪? “青檀c本宫前些日命掖庭令,永巷令寻找随公主和亲的宫人,可有了音信?”王政君随意对着身旁的掌事侍女道。 “回皇后娘娘,永巷令倒是报上了一女。”青檀恭敬着回道。 “哦?姓甚名谁?”王政君颇有些好奇道。 “此女,姓王名昭君。” “王昭君!”王政君眸中一凛,竟然是她。 被贬永巷已是一年之久,若是青檀不提,她恐怕是忘记了宫中还有这个人。一年来,她倒是安分守己,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这个女子,若不是性子太过孤傲,或许,她还真是有些敬佩,自愿前去匈奴,倒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有这胆识的。 “娘娘为和亲人选忧虑多日,倒不如?”青檀提议道。 王政君心中亦是生了这个念头,被青檀一提,随即脱口道:“去永巷唤她来见本宫。” “诺。” 王政君见青檀离去的背影,抚摸了摸指尖,又将桌案上的绿茶小咽了一口。 昭君随着青檀姑姑前去椒房殿的路上,心绪不宁。皇后不是对她有怨吗?此番,又为何要见她?难道是她自请前去匈奴之事。 昭君默默警醒自己,此番万不能再得罪了皇后。倘若她不允,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再有了。 缓步随着青檀小心翼翼的进了椒房殿,即至皇后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皇后娘娘千岁。” “嗯。”王政君轻应了一声,又吩咐道:“抬起头来。” 昭君思虑一番,轻抬起头来,眸光尽量显得羸弱,平静的望向皇后。 两人平视一番,王政君心中暗叹,一年不见,她的锐气不见了,倒愈发显得清丽婉约,楚楚动人。 “你”王政君吐出一字,却再是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尤物,她当真要送往塞外吗? “皇后娘娘。”昭君见她愣神,稍唤道。 王政君轻咳一声,缓过神来亦想,若是放任她在后宫,却终究是一颗毒瘤。这样一个绝世美人送与呼韩邪,怕是他也不会太追究真假公主了。 这样一想,王政君心中有了计较,随即道:“听说c你自愿请求随公主出塞?” “是,奴婢自愿的。”昭君俯首,道。 “塞外苦寒,你就不怕?”王政君亦追问道。 “汉匈和亲,乃是汉朝与匈奴的大事,奴婢身为汉朝女,能为公主尽一份力,是奴婢的福气。”昭君俯身铿锵道。 “好c好啊!”王政君扶着桌案起过身来,不由叹道:“或许,你是最佳的人选。” 昭君未解皇后话中所言,抬头疑惑的望向皇后,却见皇后随即正声道:“王昭君听旨。” 昭君见她凤仪威严,只得跪地不言,俯身听旨。 “今宫女王昭君,端庄贤淑,秀外慧中,特封为昭君公主,和亲匈奴,永汉匈万世之好。”王政君一字一句道。 “这”昭君闻言抬头惊愕。 和亲匈奴! 昭君只觉自己的全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懿旨震的麻木,动弹不得。 “还不领旨?”王政君厉声道。 昭君用尽全身的力气,寒颤着,终于说出了足以改变她终生的四个字,“昭君遵旨。” 这一次,不是陪嫁,却是和亲。 她若去了匈奴,嫁给了呼韩邪,那大哥? 昭君紧紧闭上了眼。 “好c日后,你便住在含章殿吧。”王政君欣慰道。 “诺。”昭君此刻,仿佛似一木偶,在青檀姑姑的带领下,来到了含章殿。 含章殿,金碧辉煌,而此刻的昭君,依旧恍然。 平都公主大闹,以死相逼。宫中人暗地里传的沸沸扬扬,也入了她的耳。汉匈和亲,是有利双方百姓的大事。她若能以一已之身,替公主和亲,为汉匈和平出一份力,是她的幸。 呼韩邪――这个陌生的人,便要成了她的夫君。 左伊秩訾王,她将要永远埋在心里了。 “小姐c究竟出了什么事?”此番,毓秀奉青檀之命进了含章殿中,疑惑道:“为何青檀姑姑说小姐有福了。” 昭君见毓秀探究的眼神,摇了摇头,无力道:“我要出塞和亲了。” “这我知道啊!”毓秀无辜着脸,不解道。 “不是陪嫁,是和亲。”昭君无力又道。 “什么!”毓秀亦大惊失色。“小姐要去和亲,嫁给呼韩邪单于!” “嗯。”昭君点了点头。 “那那左伊秩訾王!”毓秀不禁掩口。 昭君本是惊魂未定,未从这巨大的惊变中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朝毓秀点了点头,便向里殿走去。 毓秀见小姐的背影,黯然神伤。小姐心系左伊秩訾王,如今却要嫁给他的君主,当真是造化弄人。 宣室殿内,刘奭正疾笔办公,只听石显小声道:“回陛下,青檀求见。” “嗯。”刘奭应了一声,抬手道:“召她进来。” 青檀进了宣室殿,对着刘奭俯身行礼道:“陛下万安。” “嗯。”刘奭应了一声。 “回陛下,皇后娘娘已定好了和亲人选。”刘奭轻应了一声,皇后办事,他向来放心,随口一问道:“此女唤何名?” “王昭君。” 刘奭未回神,身后的石显却是猛的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皇后竟然让她前去和亲! “王昭君。”刘奭默默的念着,随即皱起了眉头,对石显疑惑道:“宫中不是无“昭”字的宫女吗?” “这”石显此刻只得硬着头皮道:“臣的确是去了掖庭,掖庭令也的确是说无“昭”字的宫女啊。” “回陛下,这是皇后娘娘从永巷寻得的一宫女。”青檀久在皇后身边,是何许精明之人,此刻,替石显解围道。 “原来如此。”刘奭释然,随即道:“一切便听皇后之意吧。” “诺。”青檀瞧了石显一眼,便退出了宣室殿。 石显抚了抚额间的汗,作为和亲人选,陛下迟早是要见着她的。那时,不知会闹出怎样的风波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两相决绝 含章殿,清明幽静。 毓秀于昭君身后,细细梳着长发。 “三日后c便是和亲大典了。”毓秀轻悠道,语中带着一丝怅然。 昭君闻之,轻合上了眼,神色复清明c凛然。 此刻,青檀带着三位宫女细碎着小步进了殿中。三位宫人手中皆平端着木盒,越过头顶。 “昭君公主。”青檀带着一丝恭敬道。 昭君见来人,忙起了身,行礼道:“青檀姑姑。” 青檀回之一礼,笑道:“昭君公主乃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公主,不必对奴婢行礼的,可折煞奴婢了。” “青檀姑姑说笑了,姑姑是宫中的老人,昭君自当尊敬。”昭君低颌着头,正色道。 青檀回之一笑,微侧过身,摆袖轻挥,道:“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为公主准备的。” 三位宫女轻打开木盒,依旧越过头顶。分别是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顶联纹珠荷花鸳鸯珠冠盒 金银首饰,琳琅满目。 一旁的毓秀见着,不禁惊叹了一声。 “三日之后,公主定是要盛装出席和亲大典。”青檀又道。 “昭君明白。”昭君复望一眼,低应了一声。 “那奴婢便退下了。”青檀施一礼,便带着三位宫人离去。 待青檀离去,毓秀抚着放置桌案上的霞帔与珠冠,惊叹道:“小姐c好精致啊!” 昭君淡漠的瞧了一眼,转身对毓秀吩咐道:“你替我收好,我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小姐”毓秀略微迟疑道。 “不必跟着我了。”昭君不容拒绝道:“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毓秀见小姐如此,只得作罢,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殿中,背影竟如此黯然。 昭君独自一人,静静的走在宫道上,夏日的凉风簌簌吹来,两鬓的发丝随之飘荡,愈发显得她宛若谪仙。 忽的c只听前方幽然的琵琶声传来,昭君定睛一看,自己竟无意走到了这幽兰竹亭。 一男子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此刻正闭目静静听着琵琶音,而弹琴的那人,正是荀玉。 昭君心猛的一颤,趁还未被发现,立即躲在了假山一角,屏息以待,一瞬也不敢动出声响。 “陛下c臣妾今日的琴音,可有长进?”少顷,琴音稍顿,只听荀玉嬉笑着对刘奭询道。 “嗯”刘奭飞扬的长眉微动,赞道:“昭儿的琴音,愈发精进了。” 荀玉妩媚一笑,收起了琴。 刘奭温柔着拥她入怀,有些怅然道:“想起朕与你初见,便是在这幽兰竹亭,你弹琴唱着月曲,朕的心,一下就被你俘虏了。” 荀玉听着,本欣喜的眸子瞬间变得黯淡下来,继而生出一丝不安与嫉妒。 “岂知后来,你却不见了。”刘奭淡笑道:“若不是那方昭字绣帕,朕竟真以为你是月宫的仙子。” 荀玉听着,掩起眼底的晦暗,扬唇嗔道:“陛下又在取笑人家了。” “昭儿。”刘奭宠溺着唤了一声,认真道:“良娣过世后,朕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陛下。”荀玉凝眸,望着他深情的黑瞳,温顺着轻唤了一声。 两人你侬我侬,而昭君在假山后,却是眉目清冷如霜。 原来,事实竟是这样。 她的绣帕,竟是皇帝拾了去。 如此,荀玉要害她,却是有因可循了。 昭君淡然一笑,静静的背靠在假山之上。世间,真的是人心难测啊。 过了会儿,昭君听着没了动静,抬头去看,已不见二人身影,这才探出头来,不料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扯回了假山之后。 昭君惊呼一声,待看清了来人,顿时面目失色。 “表哥c你”来人正是王钰,一身劲旅,显得整个人挺拔英气。 王钰将右手食指置于唇上,示意昭君噤声。 昭君立即顿声,小声疑惑道:“表哥c你怎么会在这儿。” “陛下今夜有晚宴,我跟着子公兄进宫的。”王钰解释道,随即拉过昭君的手腕信誓旦旦道:“嫱儿,你等着表哥,表哥一定会想办法的。大不了,表哥带你闯出宫去。” “表哥c你在说什么?”昭君瞪大着双瞳,有些激动道。 “两国博弈纷争,这本是男人之间的事,为何要你一弱女子来承担。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又不舍自家的女儿,却是要你嫁给那个年岁半百的男人吗?”王钰语气激昂,握拳忿忿道。 “表哥c你疯了。”昭君赶紧掩住他的口,蹙眉道:“你可知这些话,若是让外人听见,是要诛九族的。” 王钰见昭君如此,冷静了下来,复攥紧昭君的手,眉间苦涩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那苦寒之地,失了一生的幸福吗?” “表哥。”昭君眉目清冷,暗劲抽出腕来,侧过身来徐徐道:“昭君,是自愿去的。” “你”王钰顿时失声。 “表哥c昭君一介女流,能为汉匈和平尽一份力,这是昭君之幸,与其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我宁愿去草原牧羊,放歌。昭君并不觉得这是苦事。”昭君柔声,语气凛然道。 “嫱儿c你”王钰紧攥着拳,无力道:“你舍得舅父舅母吗?” 昭君听了,本决绝的眸子却是有了一丝动容,雾气渐渐染上那清冷的眸子,幽幽道:“表哥c此去匈奴,怕是再也回不了秭归了。父亲母亲有哥哥照顾,只是我却再也不能膝前尽孝了,你若回了秭归,定要替我说一句“是女儿不孝,来世再报生养之恩。” “昭君!”王钰不忍再听,攥着她的手将她抵至假山坚硬冰冷的石上,盯着她语气绝望道:“那我了” “表哥。”昭君本被他瞬间爆发的情绪吓得一愣,在听着他后一句喃语时,顿时失了声,眸中的雾气更甚。 “罢了。”王钰轻轻一笑,放开昭君如白玉般的手腕,惨然一笑道:“我怎么忘了,你的心,早就被那左伊秩訾王夺去了。” 昭君听着那人的名字,瞳孔一缩,心痛如绞,闭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钰见昭君如此,向后猛的一踉跄,决然转身向假山外离去,稍一停顿,又道:“表妹,你放心。你的话,我会带给舅父舅母的。” 便落荒而逃 像她那般高华的女子,不会被深宫所禁,不会被幽宅所囚,不会被世情所锢。 她或许,就该生作男儿。 他――再也不痴心妄想了。 昭君望着王钰孤寂的背影,眉目一紧,泪又成两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和亲大典 正午时分,汉白玉台阶上,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未央大殿上,红烛摇曳,朱绸耀眼,处处洋溢着喜气。 主殿之上,坐着一身龙袍的刘奭,面上儒雅,眉间却尽显威仪。刘奭左侧,坐着的正是一身喜服的呼韩邪,披着散发,额间缠绕着一圈鹰隼图腾,紧泯着唇,漠然不语。 殿下两侧,站立着汉朝的官员与匈奴的贵族,面上皆是笑意融融。 匈奴边,左伊秩訾王一身胡服裘衣,与乌禅幕欣慰着相视一笑,唯有土金浑,立于姑夕王边,阴沉着脸,与满殿的喜气,格格不入。 “听说皇帝随意指了个后宫宫人封为和亲公主,弄个假公主,如此唬弄侮辱我们匈奴,单于竟能忍住这口气!”土金浑忍不住向一旁的姑夕王啐道。 姑夕王听了,长叹一声,不语。 丞相匡衡看着时辰,率先上前,拱手道:“陛下,吉时已到,该行和亲之礼了。” “那便开始吧。”刘奭右手宽大的袖一摆,温言笑道。 匡衡复行一礼,便向外传道:“和亲仪式c正式开始!” 众人听闻,皆拱手站立。 匡衡双手拢于袖中,轻提了提嗓,沉声唤道:“宣昭君公主,入殿觐见。” 昭君! 呼韩邪本如死水般平静的瞳孔猛的一缩,抬起头,目不斜视的看向缓缓入殿的那身红衣。 刘奭见呼韩邪如此,暗自轻笑一声,先前如此气定,到底还是坐不住,急着一睹新妇的芳容了。 随着那身红衣的走近,满殿的唏嘘声响起。 土金浑立身定住,顿时哑语。故夕王眸中惊艳之色一闪而过。左伊秩訾王与乌禅幕笑着点头很是满意。 一旁的石显却是有些战战兢兢,心绪不宁。 刘奭暼过头,瞧着呼韩邪的神色,那眼底暗藏的震惊与温柔,嘴角藏不住因着心喜的微勾,让刘奭讶然,当即望向此刻正缓步走向身前的那身红衣。 昭君一身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联纹珠荷花鸳鸯珠冠,一支红宝石步摇随着她莲步慢移摇曳生姿,熠熠生辉。 昭君小心的低着头,慢慢向前走着。两眼余光暼过两侧众百官,却并未见着意料中的那人。 和亲盛典,他怎么会无故缺席? 昭君暗疑之际,长吐了一口气,他不在也好。若是真的殿上相见,她倒不知会是怎样的情形。 走至殿中央,昭君低着头,稳了稳心绪,揖了一大礼拜道:“王昭君拜见陛下。” “你抬起头来。”刘奭轻眯着眼,急迫道。 昭君稍作顿,便抬起头来。 刘奭见着昭君真容,当即瞪大双瞳,顿时哑了言语,“你”刘奭半晌,盯着昭君,竟说不出一字来。 匡衡见着昭君,亦是惊艳,后宫竟有这般珠玉蒙尘,只是如今骑虎难下,见陛下在群臣面前如此失态,只得轻咳一声,提醒着唤道:“陛下。” 刘奭猛的回过神来,亦握拳轻咳了一声,面向呼韩邪道:“大单于c这便是朕的皇妹,昭君公主。” “公主好。” 昭君听着这熟悉的雄浑嗓音,惊愕的猛一抬头,正撞进呼韩邪的眸中,那眸底的温柔,似一汪深潭,将昭君的视线深深吸引住。 大哥!他不是左伊秩訾王,竟是匈奴的单于! 她要和亲的夫君,竟然是他! 昭君如做梦一般,只觉一阵眩晕,痴痴的望着他,仿若世间,只有他们二人。 “昭君公主c还不拜见大单于?”匡衡在旁,咳声道。 昭君身形微颤,立即复行了一大礼,朱唇轻启道:“王昭君拜见大单于。” “公主不必多礼。”呼韩邪几步跨下台阶,走至昭君身前,紧握着她的手扶定,低声道。 “大哥”两人对目而视,昭君望着他,眸中竟忍不住发涩,轻声唤道。 “昭君。”呼韩邪复紧握了握她的手,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如白玉般的手腕,亦沙哑着低唤了一声,满含着许久的思念。 当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当着众朝臣的面,他只能攥着手心,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欣喜与激动。 他怎么会想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便是他要娶的阏氏。上天先祖c可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如此厚待于他。 日色微移,宫阙之央,便是他和她。 匡衡见呼韩邪甚是满意,上前一步,笑道:“大单于c昭君公主,和亲仪式便开始了。” “嗯――”昭君与呼韩邪相视一笑,十指紧紧交握,面向众人。 仪式有序的进行着,昭君与呼韩邪在匡衡的高呼下,一拜了苍天c二拜了大地c最后便是夫妻对拜。 接过金册金印,礼成。韶乐之声不绝于耳,百官朝拜。 “恭贺单于c阏氏。汉匈万岁!” 回声阵阵,气势磅礴,在这浩大天地间绵延不绝。 昭君与呼韩邪十指紧扣,对视一笑。 晚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昭君坐于呼韩邪旁,与他酌酒对饮,酒过三巡,昭君迷蒙着眼,犹有些不敢置信今日的一切,轻启朱唇询道:“大哥c真的是你么?” “是我。”呼韩邪覆上昭君的手,温柔且坚定道:“昭君c日后你便是我稽侯珊的阏氏。” 昭君对着他,朦胧一笑道:“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是啊c苍天先祖定是听了我心中的祷告,竟将你重新带回我的身边,成了我匈奴的阏氏c我的妻。”呼韩邪端起酒杯,亦是由衷叹道。 昭君与他又共饮一杯,见他饮后和煦的笑容,略微嗔道:“大哥c你不是匈奴的左伊秩訾王吗?” 呼韩邪听她如此兴师问罪,沉声笑道:“当日可不是你一眼便认定我是秩訾王的?” “我”昭君哑言。 “那日见你如此可爱c我便不忍反驳了。”呼韩邪笑着,又打趣道:“王姑娘c可还住在西市?” “大哥c我不是有意的。”昭君听了,低着头微红了脸,又有些歉意道:“你我身份,实在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我” “我知道。”呼韩邪深情的握住昭君的手,止住了她未完的话,眸中泛着璀璨的星光,深沉道:“我只问你,现在c可还愿意与我去匈奴?” “我愿意。”昭君眸中坚如磐石,红着脸定声道。 “昭君。”呼韩邪情动,带着酒香气息低声唤着,如徐徐吹过的春风,撩动着昭君的心里。 “大哥――”昭君亦是轻声低唤。 “大单于c看来对我朝公主,甚是满意啊!”座下众臣见二人含情脉脉,窃窃低语,纷纷含笑打趣道。 “昭君公主c看见她,就像看见了祁连山上的雪莲花,高贵清华。匈奴有这样的女主人,是我匈奴之幸啊!”坐于单于侧的乌禅幕手抚着胸口,虔诚道。 “是啊c是啊。”一旁的左伊秩訾王亦笑着叹道。 殿内一片欢声笑语,而刘奭坐于上座,却只是微沉着脸,一言不发。 宫中藏着如此绝色,为何他却一无所知。 皇后―― 刘奭微眯着眼,她倒是会选人,早就知道有如此佳丽,竟然拱手让与匈奴。望着相谈甚欢的呼韩邪与王昭君,刘奭只觉一阵心堵。 “陛下c敬您。”呼韩邪举杯,面向刘奭恭敬道:“日后,汉匈便是一家了。” 刘奭面色稍变柔和,亦举杯回礼道:“大单于,请。” 夜色阑珊,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刘奭望着面色酡红,依偎在呼韩邪肩上的昭君,郁结于心,面上却是平和道:“大单于,今日你与公主大婚,公主本应与你一同住往城东客驿,只是夜已深,公主似是酒醉,便宿于宫中,明日再接公主出城,你看如何?” “这”呼韩邪宠溺的瞧着依偎在肩上的昭君,向刘奭恭敬回道:“驿馆简陋,怕委屈了公主,便依陛下所言。明日午时,接了公主,稽侯珊便会带着匈奴众人返回王庭。” “嗯――”刘奭一笑,复望了望昭君,眼底意味不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真相浮面 含章殿灯火通明,两名侍女扶着薄醉的昭君入了殿中。 守在殿内的毓秀见昭君双颊微红,媚态十足,连忙上前扶过,对着两名侍女道:“快c下去熬些醒酒汤过来。” “是。”两名侍女应了一声,便出了殿。 “小姐c你可好些了。”毓秀扶着昭君靠于塌上,担忧道:“怎的喝了这多酒。” “毓秀。”昭君明眸一笑,眼底似一汪清澈的泉,泛着些许得意与欣喜道:“你知道吗?他他竟是匈奴的单于!” “谁?”毓秀不明所以,追问道。 “左伊秩訾王。”昭君噗嗤一笑,醉态十足,“他不是左伊秩訾王,他是匈奴的呼韩邪单于,就像做梦一样,他怎么可能是” “什么!”毓秀听着小姐的话,亦是一大惊,吞吐道:“呼――呼韩邪单于?” “是啊c我要和亲的人,竟然是大哥。”昭君笑着,只觉自己有些飘飘然。“你说c是不是太巧合了。” “这”毓秀惊愕之外,却是无边的欣喜,“小姐苦尽甘来,这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昭君笑了笑,暼过案前搁立的琵琶,向毓秀挥了挥手道:“替我将琴拿来!” “是。”毓秀知道,小姐喜极或是悲极都会寄情于琴,抒发感怀,随即便将琴置于昭君手中。 昭君接过琴,轻轻波动着弦,心中有太多情绪随着指尖迸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歌声泠泠c更如朗照松间的明月,清幽明净c瞬而又如云间虹c婉转多情。 刘奭静静的立于殿外不远处,听着琴声与歌声,浑身一震。 他本只是心中不甘,故意将这绝色美人留于宫中一夜,岂知,夜半自己又鬼使神差的一人悄然步行至她的含章殿。无意间,竟听得殿内传来的幽幽琵琶与歌声。 她!一定是她! 刘奭心中气绝,幽兰竹亭c月下美人c名中带昭,确是她无疑。他竟然一直认错了人!而他一直在寻的有缘人,明日便要与那呼韩邪出塞! 刘奭心中翻滚,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不c他决不允许。 刘奭疾步入了宫门口,殿外伺候的宫女,见着他一身龙袍威仪,忙跪下请安道:“陛下万福。” 殿内的昭君听着动静,心稍紧,酒醒了大半,忙停了手中的弦,与毓秀相视一眼,便向殿外逡巡,正对上那身明黄惊叹的眸,忙低了头,与毓秀一道向刘奭行礼道:“陛下万福。” “起身吧。”刘奭笑着挥了挥袖,便寻了昭君方才坐的塌上坐定。 “毓秀c去沏茶。”昭君对着毓秀吩咐道。 “是――”毓秀疑惑又担忧的瞧了昭君一眼,便出了殿中。 昭君瞧着面前那人压迫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终对上他的眼轻道:“不知陛下深夜到访臣妇殿中c所为何事?” “臣妇?”刘奭凝眉,重复了一遍。 “是啊。”昭君轻笑了笑,道:“陛下忘了,今日未央大殿上,臣妇已与呼韩邪单于行了和亲大礼,已是匈奴的阏氏了。” “你”刘奭自知她话中深意,复又试探道:“你真甘心嫁与年已不惑的呼韩邪,远去塞外受苦?” “昭君愿意。”昭君不急不缓,坚定道。 “你”刘奭顿时语塞,握了握拳,复又满是期待道:“你可是在怪朕c冷落了你三年。你可知,朕初在幽兰竹亭见你,便视你为知音。只是朕一直认错了人,只要你愿意留在宫中,留在朕的身边,朕可以封你做婕妤c甚至――昭仪。” 昭君见他如此坦白,不知忌讳,攥着手心,不觉一阵心惊,忙重跪下身拜道:“臣妇身份卑微,又怎敢当陛下的知音,况臣妇已是单于之妻,陛下所言,实属荒唐,还望陛下收回此言。” “你”刘奭横眉凛目,见她不为所动,又向前移了几步,诱惑道:“若你想位及凤冠,统领六宫,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朕都答应你。” “不”昭君只觉听着他的承诺,冷汗涔涔,复跪着重重磕了一头,掷地有声道:“陛下厚爱,昭君实是受之不起。如今汉匈联姻,汉匈百姓终不用再受战乱之苦,陛下你忍心让这得之不易的局面破碎吗?” “你”刘奭紧握着拳,复咄咄道:“只要你愿意,朕会重新替大单于选妃,金银财宝c良驹美人,只要他要,朕都会给他,定让他满意c高高兴兴的离开长安。” “不c昭君不愿意。”昭君见他执念如此,再不劝言,直视着他的眸,斩钉截铁道:“陛下如此出言反尔,岂不是让诸国耻笑。那呼韩邪单于虽然向汉称臣,又岂容陛下一而再c再而三的侮辱,昭君不愿做此罪人,还望陛下收回方才所言!” 昭君说完,复又行了重重一礼。 “你”刘奭被昭君咄咄的气势逼得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后宫三千,不失昭君一人,昭君蒲苇之姿,心却有如鸿雁,还望陛下成全。”昭君语气软了些,复重重磕了一头。 “你当真不愿”刘奭只觉气力顿失,紧蹙着眉反问:“留在宫中,竟让你如此为难?你宁愿跟着呼韩邪去那苦寒之地,也不愿留在宫中荣华?” “若陛下不能成全昭君。昭君便唯有自绝c誓不能成为汉匈的罪人。”昭君语气决绝,带着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好c好”刘奭连连向后退去,痛声道:“你很好都是朕的错,朕的错。” 便踉跄着拂袖离去。 刘奭第一次觉得作为帝王,万人之上,却这般的无力。这世上他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可是唯独人心,美人的心,他却不能强得。 昭君见他离去,只觉全身气力似被抽去,立马瘫软在地,紧闭着眼,使劲搓着颤抖的手心,湿漉漉一片。 方才c真是好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昭君出塞 宫门口,张灯结彩,满地的大红毯,两边整齐林立着汉匈的文臣武将,声势浩大,为呼韩邪一行送别。 昭君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昭君。”呼韩邪见着随众宫女缓缓出宫门,一身红衣霞披的昭君,连忙上前握着她的手,关切道:“昨夜c睡的可好?” 他可是一夜无眠。昨日皇帝对着昭君惊叹悔恨的眼神,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等天亮得早些,带着昭君尽快回王庭,也不必如此辗转反侧,患得患失了。 昭君瞧着呼韩邪眼底的乌青,想来他与她一样彻夜无眠,面上却是笑道:“挺好的。” 昭君妩媚一笑,呼韩邪却是痴了,傻跟着笑了笑,随即对身旁一直沉着脸的刘奭俯身一礼,右手置于胸前道:“皇帝陛下保重c稽侯珊这便走了,但愿汉匈世代友好,永无干戈。” “大单于客气了。”刘奭勉强笑了笑,回道。 呼韩邪复行了一礼,便牵起昭君的手扶她坐上了自己的马,自己再翻身一跃,坐于身后,牵起缰绳将昭君护于怀中。 “陛下c保重。”呼韩邪又右手抚着胸行了一礼,便骑乘转身而去。 随呼韩邪一同赴汉的匈奴亲贵们亦行了一礼,纷纷上马,随着单于远去 土金浑在后面,骑着马与姑夕王并骑,冷哼道:“我没想到汉朝竟舍得将这样一个玉人送与单于,昨夜看那汉朝皇帝似是有些后悔,我琢磨着,或许有一出好戏,能借着由头断了与汉朝的来往,结果” 姑夕王静默了一会儿,缓缓沉声道:“这大是大非,大汉皇帝若是看不清,敢强夺我匈奴的阏氏,单于恐怕是第一个不答应,汉朝皇帝若为了一个女人出尔反尔,刀兵相见,怕是这盛名的大汉王朝,离覆灭不远了罢。” 土金浑瞧着姑夕王的冷脸,不禁有些诧异,他平日里,可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却是有些激动了。 土金浑摸了摸脑袋,便扬起马鞭。 列队车骑最前方,昭君被呼韩邪稳稳护在胸前,只觉心底一阵暖意,暼过头,远远向后望了一眼长安城,三年,她终于自由了,重获新生与爱情。 “昭君c坐稳了。”只听呼韩邪在昭君耳后低唤了一声,便扬起了长鞭,向前踏马飞奔,随着马背的剧烈起伏,昭君只觉自己似要随风飞了起来,欢愉的笑出声来。 “咯咯咯大哥你慢些” 她不再是深宫幽怨女,而是回归了闺家女儿本性,因着爱情的滋润,更加玲珑剔透,风姿绰约。 “昭君c你可会骑马?”呼韩邪见着昭君清澈动人的笑靥,心中畅快不已,偏头俯耳笑着问道。 昭君腼腆着摇了摇头,回道:“秭归正处平原与高山交接地带,多丘陵,我自幼便住于西陵峻险叠山中,青山绿水,不比漠北广阔草原,却是从未骑过马。” 呼韩邪瞧她窘迫的女儿态,大笑出声,细密的胡渣搁在昭君的脖颈间,柔情道:“作为我匈奴的阏氏怎能不会骑马了,此去王庭路遥,大哥教你,好不好?” 昭君只觉脖颈间的肌肤一阵酥麻,惹得她身子不由颤栗,蓦地红了脸,逃避的躲开他的胡渣,窝在他的衣襟前,闷声回道:“嗯” “坐稳了。”呼韩邪见昭君红脸,低笑一声,再也不戏弄于她,左臂拥着她更紧了一分,向前驰骋而去。 他似乎不再是主宰匈奴命运的君主,而是变成了一个讨好心爱姑娘欢心的小伙子,浑身充满了草原年轻儿郎的热情。 从今往后c他会视她为珍宝。爱她c敬她,让她成为匈奴最尊贵的女主人。 “哈哈c好久没有看见单于这般高兴了。”左伊秩訾王笑着对一旁乘于骑上的乌禅幕笑道。 “是啊。”乌禅幕亦是欣慰一笑道:“单于整日忙于内务,大阏氏体弱多病,颛渠阏氏骄横任性,单于身边也的确是需要个可心的人,昭君公主不仅美丽,又蕙质兰心,上天赐予昭君公主与单于,与我匈奴,实在是匈奴之福啊。” “是啊,单于多年为匈奴奔波,过于操劳,身边也的确是需要个贴心的女人了。”左伊秩訾王应和着。 骑于身后的土金浑听了二人所言,冷哼一声,转身望向姑夕王,正要开口,却见他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土金浑随他视线向前望去,只见昭君公主此刻正与单于谈笑晏晏。 土金浑想起之前提及昭君公主时,他便有些不对劲,此番终是了然,不怀好意的邪魅笑了笑,眼底闪烁不明。 长安高耸的城墙上,城内依旧繁华,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嬉笑着c喧闹着,叫卖声此起彼伏。 城外,王钰如松柏般挺立,视线见着送亲长队渐渐消失在眼前,黯然失色。 听毓秀私下说,昭君一直将呼韩邪误以为是左伊秩訾王,原来,他们二人早已相识相知,此番,或许是天意,他们二人终究是要在一起的,共同见证着汉匈太平盛世。 “钰兄。”陈汤见王钰如此,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想劝慰王钰,却不知从何说起。 “子公兄。”王钰回头,释然一笑。 “钰兄,汤不知如何劝你,只是”陈汤欲言,却被王钰堵了回去。 “子公兄不必多说,表妹终于离开深宫,重得自由,又嫁与了良人,我是真心替她高兴。”王钰复瞧了城外一眼,定定道。 “当真!”陈汤大笑道:“早该如此,大好男儿怎能总为情所困,如今汉匈和亲,边关再无战事,着实该庆祝一番,走c我带你去依湘阁喝酒去!” “好c喝酒去!”王钰爽朗一笑,释然的望了城墙外一眼,便与陈汤相携而去 表妹c盼你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帝王之怒 皎月堂,烛火明灭,檀香袅袅,悠悠传出琵琶声,荀玉耐心的调试着音色,这是陛下新作的曲子。 “回美人c陛下来了。”一旁的宫女小声提醒道。 荀玉一听,欣喜着忙放下琴转过身来,正对上刘奭略显阴沉的脸,扬起的笑容蓦地停滞在嘴边。 “陛下。”荀玉小心翼翼的低声唤道。陛下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关怀备至,此番,可是发生了什么。 刘奭未发一言,径直进了屋中,坐了下来。 “去c给陛下上茶。”荀玉使着颜色,朝一旁守候的宫女道。 殿内,便只剩下了二人,荀玉小心翼翼的上前,替刘奭轻捏起了背,试探道:“陛下今日,可是国事操劳?” 刘奭眉头一紧,冷漠的将她的手移开,转身对上她的眼,道:“朕记得c你第一次在御花园唱的是《关雎》,你可还记得?” 荀玉后背直冒着冷汗,陛下怎会无故询问前事,可是他知道了什么? “可还记得?”荀玉只觉手腕被他攥紧了一分,刘奭急着逼迫道。 “是――”此关头,荀玉哪里还能多想,忍着痛顺着他的意道:“荀玉便是在那儿,第一次见着陛下。” 刘奭见她承认,心中失望透顶,猛的松开了手,荀玉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蓦地红了眼,不敢置信的望向刘奭。前些日还恩宠正盛,卿卿我我,怎的一夕之间,前尘往事皆烟消云散。 “你可知欺君之罪c该当如何论处?”刘奭见她悲戚可怜的眼神,只觉可笑,冷声质问道。 “陛下说什么c臣妾听不懂。”荀玉心一紧,颤着身子摇头道。 “不懂?”刘奭微眯着眼,冷冽狠绝道:“你可知c朕最恨被人欺瞒。” “不c臣妾从未欺瞒陛下啊!”荀玉只觉手心皆被他的语气冷的结了冰,跪倒在他的身前,辩道。 “从未?”刘奭嗤笑一声,“朕初见你c不,是昭君。”提及昭君,刘奭眸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正色一字一句对荀玉道:“她口中所颂的,是国风中的《月出》。” “昭君――”荀玉听着昭君的名字,似失了魂般,猛的瘫软在地。他终究还是知道真相了。 “你还有何话可说!”刘奭拍案而起,痛声道:“枉朕宠你c你竟一开始,便欺骗于朕!” “不”荀玉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神色,匍匐着身子抓住刘奭的龙靴凄厉道:“臣妾从未想过骗陛下,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陛下啊!” “哼!”刘奭一拂袖,抬起脚踢开她,“朕不会再信你这道貌岸然的女人,传朕旨意c将荀美人降为罪奴,打入冷宫。”刘奭向外沉声唤道,立时有数位侍卫架起了荀玉。 “哈哈哈哈”荀玉此刻早已心灰意冷,曾经的恩爱灰飞烟灭,口不择言大喊出声道:“陛下c王昭君艳绝六宫,怎能不招人嫉妒,就连那高不可及的皇后,不也将她从掖庭打入冷巷了吗?” “你你说什么。”刘奭紧皱着眉,质问道:“掖庭c皇后?” 荀玉大笑道:“陛下不知吧c王昭君曾与我同为掖庭待诏c只不过遭人嫉妒c被贬去了永巷浣衣c如今又被算计着远去了塞外了。”说着说着,又略带凄色道:“所以c陛下该怨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刘奭听了,紧泯着唇转身便向外疾步而去,末了,吩咐了一句,“你便在冷宫静静思过吧。” 出了殿门,刘奭又对着身边人利落道:“去中宫。” “陛下”荀玉低低地唤着,忽而又大笑,两行清泪流下。 不知是喜是悲。 椒房殿,烛火晦暗,王政君缓步踱出了殿门,望着天上的圆月,静静思量。 此刻c呼韩邪一行已出长安城一日了吧。 “娘娘c夜深了风大,该歇息了。”青檀拿起一白狐裘披风,披在了王政君的肩上,低声劝道。 “嗯。”王政君轻应了一声,便向里殿走去。 “娘娘c娘娘。”缓而,只听得太监小德子从宫墙外疾步过来,口中带些焦急的叫唤着。 “小德子c发生了什么,如此慌乱。”青檀见了他,小声斥道。 “娘娘c荀美人方才被陛下打入冷宫了。”小德子带着些许欣喜道:“如今,圣驾正朝椒房殿过来,奴才赶紧着来禀报娘娘。” “什么!”王政君眸中微滞,诧道:“陛下不是最宠爱她,怎么会” “哼”青檀低嗤了一声,道:“那小蹄子仗着平日陛下的宠爱,对娘娘多有不敬,往后,看她还嚣不嚣张的起来?” 王政君嘴角微动,倒也不发一言,缓而c只听宫墙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 王政君心神微颤,欢喜着忙向殿外疾步迎接,远远的见着刘奭,忙蹲身行礼道:“陛下。” 青檀与小德子一同在后行礼。 刘奭沉着脸,步步走近王政君,王政君只觉这气氛与往日不同,微抬起头正对上刘奭阴冷的眸,一惊,身子微颤,忙不迭向后退了两步。 “陛下――”王政君失声唤着。 刘奭冷眼瞧了王政君一眼,兀自便进了椒房殿中。 “娘娘。”青檀见陛下神色不对,对着王政君小心试探着。 王政君轻吸了一口气,对着青檀摇了摇头,示意其离去,自己一人走进了殿中。 见刘奭正坐在屋中,王政君移至桌案倒了杯清茶于刘奭面前,小心翼翼道:“不知荀美人做错了何事c惹得陛下生如此大的气,竟将她打入了冷宫?” 刘奭嘴角微搐,头微抬,正对上王政君的眸轻飘道:“怎么c你不喜欢?朕以为c你会很欢喜了。” “陛下――”王政君语噎,正欲出声,不料手中的青瓷盏突的被刘奭打翻在地。碎瓷片声与惊叫声飘荡在殿内,剑拔弩张。 “陛下c你”王政君被其突如而来的怒气震的失了声。 “王昭君,本是掖庭女,可是你――”刘奭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因着妒忌,将其打发到了永巷。” “陛下――” 原来是因为她,王政君听了,只觉悲愤交加,紧攥着手中的衣袖,强行辩道:“那王昭君数次冲撞臣妾,臣妾只不过是依照宫规处罚。” “宫规?”刘奭冷哼一笑,“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儿私心?” “臣妾没有。”王政君昂着头,对上刘奭的眸,斩钉截铁道。 “你!”刘奭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王政君见他怒气更盛,忙向后退了几步,微喘着气,却依旧与刘奭正色而对。 “好。”刘奭憋着气冷笑了一声,复坐回了位上又道:“那和亲的人选千千万,你又为何偏偏选了她!” 王政君微暼过身,沉默了片刻,又对上刘奭质问的眸,一字一句回道:“王昭君自愿请求出塞c汉匈和亲,国之大计,臣妾实在想不出,为何要拦了她?” “你!”刘奭怒火中烧c愤怒的眸似要喷出火来,激道:“你听着c就算没有她,也会有一千个万个王昭君。你便在这椒房殿安心当你的皇后罢,朕此生不想再见你!” 王政君身形一凛,红眼对上刘奭的眸,过了半晌,终从胸腔中提了口气,淡然道:“悉听圣意。” 刘奭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王政君一踉跄,一口血喷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斩毛延寿 宣室殿内,檀香袅袅,异常寂静。 “小李子c陛下已处理内务半日了,定是疲惫,去c将茶递给陛下。”殿外,太监总管张千道。 “张总管c自昭君公主和亲匈奴,陛下脾性大变,不仅将最宠爱的荀美人打入冷宫,据说与皇后也生了一番争论。奴才c奴才不敢”小李子诚惶诚恐,“小德子就是因为将茶不慎打翻渍脏了陛下的画,当场便杖责身亡,奴才” “你个没用的东西!”太监总管张千见他恐惧如此,狠狠踢了他一脚,忿忿骂道。 小李子忙颤着身子跪倒在地,将头掩没。 张千看着摇了摇头,端起茶便进了殿中,至殿,猛的又顿住步,出了殿中,对着小李子疾声问道:“石大人了?” “张总管寻在下何事?”正当时,石显走了过来,见此景,笑道。 “石大人。”张千似是见着救星般,对着石显连忙作揖道:“大人c你可回来了。” “张总管可是遇见了难事?” 张千连忙将茶端至石显身前,促狭道:“陛下最近龙颜喜怒不定,以致宫人们都不敢亲近,大人深受陛下宠信,这”张千复将茶盏向前递了一分。 石显听出他言下之意,望着眼前的托盘,轻笑一声,轻蔑道:“尔等陛下近侍,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谁能做好?” “这”张千眸中显哀求之色,“陛下的心思,石大人最是懂了。我等” “行了。”石显一扬眉,冷道:“妄自揣摩圣意,此罪,本官可不承认了。” “是c是”张千连忙道:“都是奴才说错了话,石大人万望勿怪。” 石显冷哼一声,端起茶盘便入了宣室殿中。 及至殿中,刘奭听着动静,见是石显,本抑郁的脸色稍显缓和了些,石显缓步上前,将茶盏端至刘奭的身前,道:“陛下c龙体要紧,喝些茶休憩会儿吧。” 刘奭瞧了他一眼,点头应了一声,挥袖道:“放下吧。” 石显依言放置龙案前,便到了一旁静立,只见刘奭身前正放着一幅画作,被案前的奏折遮住了视线,有些看不清画中人模样,只知是一女子,正坐于御花园的幽兰竹亭上,弹着琵琶,纵是看不清容貌,却也觉得画中女子气质出尘,遗世独立。 “石显c你看,朕画的如何?”刘奭正坐于案前,深情的望着画中的人,手试着触摸画中人的面庞,终究停住,感慨忧思,长叹一声道:“枉朕一直视她为知音,她的琵琶曲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及,可是,朕却亲手将她送去了匈奴。” 石显稍一摆头越过奏折看过去,画中人,正是王昭君,他先前只知陛下欢喜于她美色,未曾想用情至此,因为她,让一直和善的陛下竟然和皇后也翻了脸,不知皇后可曾后悔。 石显这般想着,叹声道:“陛下用心血所画,丹青自是无人能及。” “不”刘奭眉微蹙,摇了摇头叹气,将画揉成一团掷于地上,“不她的神态c朕却是画不出” “昭君姑娘的神态早已刻画在陛下心中,能得陛下垂怜,是昭君姑娘的福气,此番,公主已入胡和亲,担负着胡汉友好的使命,自有她应有的归处,陛下又何必再执着了。”石显看着地上一团糟,小心着劝道。 刘奭听了,沮丧的盯着宣室殿外的苍天,闭了闭眼,轻声叹道:“日后c便改国号为竟宁吧。” 石显稍愣,见陛下释然,点头称是。 “若论丹青c宫中画师毛延寿倒是绝艺,尤擅女仕图。”刘奭缓而又在口中念叨着,本松了一口气的石显听在耳中,却是心惊胆战。 刘奭这一番思虑,猛的想起一件事来,随即对石显疑惑道:“三年前,朕特派钦使去各郡县遍选秀女,只是掖庭宫人众多,朕无闲暇一一召见,特命毛延寿为宫人画像,王昭君既曾为掖庭待诏,朕朕为何从未见着她的画像?” “这”石显额上瞬间冷汗涔涔,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做答。 刘奭愈想愈觉得此事蹊跷,紧蹙着眉头对石显吩咐道:“去c将三年前宫中存档的掖庭画像替朕拿来。” 石显微愣。 刘奭见石显呆愣,横眉斥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还不快去!” 石显冷不丁手抖了一下,只得点头听命,半晌,从存档中调出掖庭宫人的画像。 “陛下c这是您要的掖庭宫人像。”石显将一摞画像置于头顶,恭敬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沉稳。 刘奭接过,将画像置于面前的龙案上,从一沓画像中,一张一张仔细的翻看瞧着,蓦的翻到一张图,正是荀玉,想起过往,刘奭眉蹙得更紧了一分,终究只是轻飘飘的放置一旁,翻看下一张图。 石显在旁紧紧交攥着湿润的双手,早已满头细汗,东窗总要事发,延寿兄,此番怕是救不了你了。 刘奭一张一张翻着,有了一丝急躁,终于翻到了一副画像才停住了手,头向下更低了一分,只是愣愣地瞧着,这副画像只见其上上书王昭君之名,然其像虽与昭君七八分像,眼下却有一大颗泪痣,当即让其哀怨之色顿显。 刘奭猛然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宣室殿,石显送来了掖庭宫人画像,初见这副画时,只觉画中人苦丧,竟连名字都未看便丢弃在了一旁,岂知,她便是王昭君。 毛延寿―― 刘奭颤着手紧捏着这画像一角,折出皱来,终是拍案而起,怒红了脸,粗喘着气指道:“传传旨下去c毛延寿欺君犯上,速将其收监斩首!” 石显听了,愣了片刻,却见陛下如此决绝,不容置喙,只得躬身听命,速出了殿传旨。 刘奭见他离去,猛的推开龙案前的所有,噼啪落地,脚步踉跄着,眼中失神的瘫回了原位,握着拳,紧紧的闭上了眼。 昭君c昭君 朕与你错过c当真是天意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至五原郡 自出长安已数月,呼韩邪一行已抵至大汉边关五原郡,因前些日狂风暴雪交加,路上积着厚雪,导致行程受阻,迎亲的队伍便在五原停留了下来,呼韩邪受到了五原郡守的热情招待。 此刻,昭君正立于高高的城墙之上眺望着远方,心中五味陈杂。 “昭君。” 听着动静,昭君暼过头望向来人,嘴角勾出一丝温婉笑意道:“大哥。” “城墙上风大,女儿家身弱,可别受了寒气。”呼韩邪笑着,将身上的狐裘大衣披在昭君的身上,于背后搂她入怀,温声细语道。 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昭君只觉一阵暖意,凉风徐徐吹过,昭君一缕青丝随风飘荡着,愈发显得卓然出尘。 “大哥c出了五原,便是匈奴了吗?”昭君悠悠道。 “是啊。”呼韩邪将昭君搂得更紧了一些,望着城外叹道:“出了五原塞,便是我匈奴的地界了。”呼韩邪说着,暼过头俯着昭君右耳低声道:“塞外苦寒,不比汉朝富硕之地,昭君c你可准备好了?” 昭君回头望向呼韩邪,眼中坚定不移道:“为了汉匈c为了大哥,昭君什么都不怕。” “昭君――”呼韩邪情动的将昭君拥入怀中,耳鬓厮磨,两人的身影温柔缠绵在一起。 “昭君阏氏。”只听一少男清朗的声音传来。 呼韩邪与昭君俱是一惊,连忙分开看向来人,这少男十四五岁的模样,头发微卷,编着辫子散乱的向后披着,墨瞳清亮,一身厚实精致的胡服,让本清瘦的体格变得壮实了些。 “阿爸。”那少男见着呼韩邪也是一怔,脱口唤道。 “且糜胥?”呼韩邪微皱起了眉。 “阿爸”且糜胥见自己的冒失行为似乎引得阿爸不悦,只得呐呐的唤着。 “你来找昭君阏氏做什么?”呼韩邪背手上前,疑惑道。 “我”且糜胥紧紧握着背于身后的皮卷,略微向后退了几步,半晌支吾着,不发一言。 “背后藏着什么?”呼韩邪见他如此躲闪,眉头微蹙,目光如炬,沉声道。 “大哥c你这么凶作甚。”昭君见此,忙上前将且糜胥护于身前,对着呼韩邪撒娇着笑道:“且糜胥一直对汉字颇有兴趣,是在学汉字了。” “你看。”昭君从且糜胥身后拿出略微褶皱的皮卷,递向呼韩邪。 呼韩邪迟疑的接过,瞧了昭君与且糜胥一眼,便将视线移至皮卷上来,只见皮卷上方,写着一句汉诗文,字却写的歪歪扭扭。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呼韩邪细细揉搓着皮卷,轻轻念道,复又蹙眉望向且糜胥道:“你直在向昭君学汉字?” “我”且糜胥为难的挠了挠脑袋,道:“阿爸,在汉朝为质三年,我虽学会了汉语,可是这汉字,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一看上去方方正正的,可是笔画却又复杂多变,阿爸常说大哥一手汉字写的好,且糜胥想和大哥一样,也能学会它,这样我就不光能听别人讲汉书典籍,自己也能去领悟汉家典籍中的精华了。” 呼韩邪听了,摇头轻叹一声,对且糜胥无奈道:“此乃好事,何必遮遮掩掩的。” “我”且糜胥支吾着。 “大哥c且糜胥是想学会汉字,给你一个惊喜了。”昭君拍着且糜胥的肩,笑道。 呼韩邪听了,亦拍了拍且糜胥的肩,复又宠溺的望了昭君一眼,继而笑着对且糜胥道:“你倒是找了个好师父。阿爸考考你,这卷上的诗,是何意?” “昭君阏氏说,作此诗之人乃是祈求日神东君护佑天下太平之意。”且糜胥道。 “嗯――”呼韩邪点了点头,欣慰的拍了拍且糜胥目前还不算宽阔的肩,赞道:“不错。” “嘻嘻。”且糜胥听着阿爸的夸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且糜胥犹自欣喜,不妨听到这两个字,蓦地抬头有些紧张的望向呼韩邪。 呼韩耶失笑,摩挲着手中牛皮卷,“这字的确是还需要花费些功夫。”呼韩邪将牛皮卷递给且糜胥,揶揄的看了昭君一眼,道:“日后,便跟着你师父多学罢。” “自是当然。”且糜胥接过皮卷,明眸皓齿,偏过头笑着对昭君施了一礼。 昭君亦是笑了笑,风吹起,乱了且糜胥的发,昭君自然的替他理了理,佯作正经道:“且糜胥c有朝一日,你便写出一手汉字让你阿爸瞧瞧,可不能有辱师门,丢了我的脸。” 且糜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匈奴的儿郎,一言九鼎,我发誓,定不会让昭君阏氏失望的。” “你啊。”昭君见且糜胥认真正经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虎父无犬子,阿爸也相信你。”呼韩邪拍着且糜胥的肩,语气坚定不移。 “嘻嘻”且糜胥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握紧了手中皮卷。 “好了c风大,小心着凉,回屋练字去吧!”呼韩邪复拍了拍儿子的肩,叮嘱着。 “嗯。”且糜胥听话的点了点头,嘴角轻扬,对着呼韩邪与昭君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待且糜胥离开,昭君终究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虎父无犬子c大哥,你当真是自信。”昭君笑着又道:“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在儿子面前夸自己的。” 呼韩邪见昭君明媚的笑容,不禁看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才上前一步,对着昭君揶揄道:“不是昭君你说,我稽侯珊是一个大英雄吗?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不害臊。”昭君羞得低下了头,道:“你这样,要是让你的部下看见了,可再没有了威仪。” “昭君――”呼韩邪大笑出声,复将昭君揽入怀中,方才压着嗓音柔情道:“在你面前,我不是匈奴的单于,只是你的夫君,你一人的英雄。” “大哥”昭君埋入他的怀中轻唤。 “昭君,你放心,东君会护佑着汉匈,永世太平的。”呼韩邪将昭君拥得更紧了一分,坚定道。 “大哥,我相信。”昭君轻轻闭上眼,任自己沉迷于这温暖宽阔的拥抱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北行出塞 在五原郡待了月余,积雪化开,到了立春,呼韩邪一行又从五原出发,继续北行。 百辆毡车大队整装待发,匈奴的武士骑着自己的马儿策马奔腾着,口中欢快地叫啸着,他们离王庭又近了一分。 昭君此刻,立于华丽的毡车旁,身披白貂毛镶边的红斗篷,愈发衬得她肤白如雪,气质高贵,毫不顾忌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发。昭君欣喜的望着眼前无尽的草原,似要漫到天迹。 “小姐。”身旁的毓秀见着此景,不禁赞叹道:“秭归山川峻险,长安宫殿繁华,可是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一点阻挡,看见这,就让人忍不住想要自由c奔放。” 昭君听着,也是激动的握住她的手,笑道:“你看,那些匈奴的武士们骑着马儿有多开心呀。我终于知道,匈奴为何称之为马背上的民族了,望着这广阔的草原,有谁不想策马奔腾了?” 毓秀笑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髻,待看见前方,对昭君指手道:“小姐,看c单于来了。” 昭君回身望去,正是大哥。 只见呼韩邪坐于他的坐骑之上,右手牵着一匹温顺的白马过来。 “大哥c这是?” 呼韩邪一笑,跳下马来,将白马的缰绳递于昭君手中,道:“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么?此时已入我匈奴腹地,视野开阔,正是骑行的好时机。” 昭君惊喜的璨然一笑,上前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白马,白马很是配合的眨了眨眼,昭君欢喜的如稚子得到她心爱的宝物般,转身便对着呼韩邪问道:“大哥c这白马叫什么名字?” “此马看着温顺,我便牵了过来。至于这名”呼韩邪摇了摇头道。 “大哥c我喜欢这马,就叫它当归,可好?”昭君雀跃道。 “好c好”呼韩邪宠溺笑道:“我的阏氏,说什么都好。” 昭君见呼韩邪同意,欣喜的又去摸了摸白绒绒的马背,“当归c从今往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当归似是听懂了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昭君。 “这小东西,还真是,见到了美貌的女主人,便移不开眼了。”呼韩邪在旁,对着昭君狭促打趣道。 “大哥”昭君羞得低下了头。 “好了c上马试试看吧。”呼韩邪不再打趣,轻轻一举,便将昭君托上马背。 昭君从未一人坐于马背之上,心中有着接触新鲜事物的好奇与欢喜,又带着一丝忐忑与恐惧。 “昭君,感觉如何?”呼韩邪替昭君牵着缰绳于马下,仰问道。 “大哥c我”昭君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忽的,只听当归打了个喷嚏,昭君身形一抖,闭上眼对着呼韩邪高声唤道:“大哥!” 呼韩邪见此,笑道:“昭君c你不必紧张,睁开眼,放轻松些。” “我”昭君缓缓睁开眼,从腹腔中深吐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昭君,再勇敢些,你日后便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若是连简单的御马都学不会,又如何让匈奴子民信服她这个阏氏了。 她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着她,亦是代表着她身后的汉朝,她不能胆怯。 “昭君c别怕,当归不会伤害你的。”呼韩邪在旁,复又温柔的抚慰着。“你别总想着马,看c多壮阔的草原景啊。” “恩。”昭君坐直了身子,便只看向前方,天苍苍,野茫茫,成群的牛养低头吃着绿草。 多么自由c美好的生活。 昭君这般想着,渐渐适应马儿行走的动律,身子也跟着马儿的步伐轻轻摇晃着。 “昭君c来,自己牵着缰绳。”呼韩邪笑着将绳递给了昭君。 昭君稍迟疑,终是接过,心中再无方才的恐惧,握紧了缰绳,按照先前一样,随着马儿此起彼伏,渐渐地,寻到了感觉,昭君欢喜着朝身旁的呼韩邪笑道:“大哥c这感觉真好。” 呼韩邪见美人一笑,心中热情渐旺,翻身一跃便坐在了当归背上,拥着昭君,挥着马鞭向前奔腾。 “驾!” 昭君背靠在呼韩邪的怀中,望着眼 前无边的草原,狂风吹打在她娇嫩的脸上,咯咯笑道:“大哥c我何时才能如你一样,策马扬鞭,驰骋草原!” “放心吧c我的阏氏。不出一月,你便能如愿了!”呼韩邪大笑着,拥着心爱的女人驰骋在漠北草原之上,当是最幸福的事了。 匈奴的勇士们看着他们的单于带着阏氏在前方,策马扬鞭疾行,皆笑出了声。 夕阳夕落,出了汉边塞,再无驿馆,毡车队停住,就地扎起了营,支起了大帐。 匈奴的侍女们从奶牛身上,挤出新鲜的牛乳,倒进锅中烧煮着奶茶,奶香四溢飘开。武士们拔出短匕,将猎来的羔羊去除了皮毛,掏出其中的内脏,用铁钳将整只羊串在篝火上烧烤,油滴在火苗上,滋滋作响。 昭君从帐中出来,见着眼前的篝火烧烤,闻着奶香,原来,这便是匈奴人的生活,大快朵颐,热情奔放。 缓而c人们围成一圈,手牵着手,绕着篝火唱起歌来,昭君虽听不大懂,但从他们洋溢的笑容看,他们定是十分开心,昭君也被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昭君。”呼韩邪出了帐正要去寻她,恰好见着她站在对面毡房前,笑看着众人们欢歌载舞。 呼韩邪也是一笑,走上前握住昭君的手,“走c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大哥――”昭君轻唤一声,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向篝火走去。 “单于c阏氏!”匈奴众人见着他们,皆停了步伐,俯胸行礼。 “大家不必拘束!”呼韩邪大笑,缓而又高声道:“大家不介意我和阏氏也参加大家的盛会吧。” “单于和阏氏能到来,我们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左伊秩訾王也身在其中,大笑道。 “是呀!是呀!阏氏只要不嫌我们闹腾就好!”又一年轻的勇士笑喊道:“单于c阏氏c和我们一起跳舞吧!” 呼韩邪与昭君相视一笑,在众人的推搡中,手牵着手,和匈奴的民众们,围着篝火,一起挑起了舞。 不似汉家长袖飘飘,婀娜多姿,草原上的舞蹈热情奔放,欢脱率真,释放着人的天性。 “瞧c我们的单于笑得多么开心。”土金浑与姑夕王坐于一旁道:“那汉家的阏氏,是愈来愈受大家喜欢了。” 姑夕王只是望着人群中那抹红艳的身影良久,淡漠不语。 夜渐渐深了,皓月当空,欢声笑语仍在继续,呼韩邪送着昭君入了帐中。 “闹腾这么久,肯定饿了,我让人给你送来了刚烤熟的全羊,来,尝尝,在汉朝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全羊。”呼韩邪用匕首切了一小块,递于昭君。 昭君站着接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焦而不黑,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怎么样?”呼韩邪一脸笑意。 “好吃。”昭君赞同的点头。 “那便多吃些。”呼韩邪见昭君欢喜,便又仔细的切着小块,一块块放入昭君的碗中,笑道:“在匈奴,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拿着羊肉啃,最是美味不过了。只是在汉人眼中,怕是有些粗俗了。” 昭君见他细心如斯,单于之尊,却蹲着身子为她切着羊肉,心底蓦地涌起满满的暖意,见他发丝凌乱,忍不住伸出手,温柔的替他理顺额前的发丝。 呼韩邪怔怔的望着昭君此举,黑瞳中流动的异样神色,有如大海般汹涌澎湃。 “大哥――”昭君见他痴痴的望着她,害羞的住了手,低下了头。 呼韩邪攥了攥手心,忙站起了身,背对着昭君道:“夜深了,昭君,早些歇息吧。” 便逃也般出了昭君的帐中。 “单于!”毓秀端着奶茶在帐外,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高声唤了一声,却只见他恍若未闻。 毓秀摇了摇头,便掀开帐帘进了帐中,嘀咕道:“单于好生奇怪。” 昭君听了,只是用筷夹着碗中的羊肉,静默不语。 “小姐c在汉朝驿馆中,你们便一直分房而睡,放着这样一个大美人独守空房,不知道大单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毓秀叹道。 “毓秀。”昭君听了,红着脸低斥道:“就你嘴碎,整日赶路,身心俱疲,大哥哪有精力想这些。” “小姐。”毓秀将奶茶置于桌案上,正色道:“我可听说了,王庭中还住着单于的两位阏氏,大阏氏和颛渠阏氏,也是呼衍王的一双大小女儿。小姐虽是单于明媒正娶的正妻,可是在匈奴无亲无故的,除了单于的宠爱,便再没有什么可倚仗的了,如今匈奴随从们皆知单于与阏氏分房而睡,长久以此,不知道会在后面嚼什么舌根了。” “好了。”昭君笑了笑,并不甚在意,至于王庭中的两位阏氏,她既然心系于他,便要接受他的一切过往,包括他的阏氏,他的儿女。 毓秀见她如此,无奈的撇了撇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抵至王庭 王庭中,一身高贵狐皮裘衣的大阏氏,在匈奴侍女的搀扶下静立在风中,偶尔咳嗽一声,眺望着远方。 “大阏氏,您身子不好,不宜久吹风,还是回帐中吧。”侍女乌青劝道。 大阏氏摇了摇头,岁月的侵染,让她乌黑的头发添了几许银丝,“昨日传来消息,单于今日便要到了,近一年了,我要在这儿等着单于归王庭。” “妹妹。”忽的,只听一声轻唤,来人正是大阏氏的亲姐姐颛渠阏氏,年岁虽长大阏氏数岁,面容打扮得却是精致,走起路来曳曳生姿,手中牵着一个幼小的七八岁孩童,正是呼韩邪的三子,且莫车。 “阿渠姐姐。”大阏氏见是她,笑了笑,又见着且莫车,摸着他的头道:“几日不见,且莫车似乎又长高了。” “是呀c听着单于今日要回王庭,闹腾着要出来了。”颛渠阏氏笑着应和,又道:“听说单于这次将且糜胥也带了回来,妹妹有三年没见着他了吧,雕陶莫皋又一直驻守在左地,如今且糜胥回来,妹妹便不会再寂寞了。” “是呀,三年了,且糜胥去汉朝时,也只有且莫车这般高。”提及且糜胥,大阏氏一脸的感伤。 “唉”颛渠阏氏不甘道:“如今,汉朝强盛于匈奴,匈奴只能这般委曲求全,就连单于之尊,不也是千里迢迢,去迎娶了那汉朝的公主,做单于的正妻,匈奴的正阏氏。我们,以后却是要看那娇滴滴公主的颜色了。” 大阏氏听了,接道:“说起这汉朝的公主,听提前回来传信的人说,她很美,美得像祁连山的雪莲,单于似乎很是喜欢她。” 颛渠阏氏听了,轻哼一声道:“汉匈百年纷争战乱,已是死敌,如今单于娶那汉朝女人不过是缓兵之计,那女人,定是汉朝派来魅惑单于的,可千万不能让单于受她蛊惑。” “单于是匈奴的盖世英雄,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女人所迷惑,姐姐你多虑了。”大阏氏道。 “来了c来了。”此时,大阏氏的侍女乌青指着前方欣喜道:“阏氏,是单于回来了。” “单于回来了!”眼尖的匈奴民众见着大片草原地平线上,出现了那大群的车马,高声呼唤着。 王庭一时沸腾起来,大阏氏与颛渠阏氏亦是欣喜着注目于前方的车马人群。 大队车马驶近了,为首的正是左伊秩訾王,率领着百名匈奴武士,纵马疾驰而来,朝迎接的人群欢呼着挥手示意,继而又整齐的跳下马背,分列两队站立在道路两旁,恭迎单于和阏氏入王庭。 匈奴的民众向远处望去,他们伟大的君主出现了。 呼韩邪挺拔的坐在高大壮健的乘骑上,头戴着金色王冠,身披貂皮大氅,显得威严无比。 匈奴众人欢呼雀跃,待看见单于身旁的女人时,皆只觉眼睛被火红的太阳狠狠撞击了一下。 那便是汉公主,单于的新阏氏吗? 只见她端坐在一匹白马上,披一袭霞袍,梳着匈奴的发髻辫,乌黑闪亮,面上如日光红晕,带着璀璨干净的笑容,当真如祁连山上的雪莲花。 汉家的姑娘不都是柔弱如风的吗? 可是新阏氏竟然毫不畏惧的骑着马,与他们伟大的单于并肩而立,光芒四射,这般美丽又勇敢的女子,当真是他们的阏氏么! “昭君c你看,这就是王庭,这就是我匈奴的子民!”呼韩邪笑着对昭君指道,昭君回之倾城一笑。 “单于万岁c阏氏万岁!”众人高声呼唤。 呼韩邪笑着将昭君扶下了马,牵起昭君的手越过众人,走向单于王帐。 大阏氏率先上前,从乌青手中接过两杯烈酒,亲切笑道:“单于和公主快些喝下吧,洗去这一路远途的风尘。 呼韩邪与昭君接过,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昭君,这便是我的大阏氏,卓尔云。”呼韩邪对着昭君介绍道。 “大阏氏好。”昭君笑着点头。 卓尔云此番,才细细打量着昭君,竟然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鲜活明亮,风华正茂。可她都已经快四十了,且体弱多病,卓尔云忽然有些担心阿渠姐姐的话了,瞧着单于移不开的眼神,这个女人,她真的有魅惑单于的本事。 卓尔云动了动眼珠,隐匿了有些落寞的神色,这才笑着上前牵起昭君的手称赞道:“昭君阏氏真是美丽呀。” “大阏氏折煞昭君了。”昭君低下了头,又道:“昭君初来乍到,日后,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大阏氏多加提点。” “昭君阏氏可是在说笑,单于正妻早逝,你可是单于新娶的正妻,按理说,我们这些妾侍都该唤你一声姐姐了。”未待大阏氏说话,昭君只见她身旁突然冒出一位颇有些年长的女人,一身胡服裘衣,金光闪闪,头戴着大红珠花,打扮得却是十分精致,此番正戏谑的看着她。 “你是”昭君只觉来者不善。 “昭君阏氏,这是我的姐姐,也是单于的颛渠阏氏,卓尔娜。”卓尔云介绍道。 昭君听了,了然于心,上前一步对着卓尔娜笑道:“颛渠阏氏说笑了,您和大阏氏侍奉单于良久,与单于有患难之情,又为单于诞下了子嗣,昭君虽占着正妻之名,却远不如你们,还请受昭君一拜。” 昭君说着便行了标准一礼。 “你你这是做甚。”卓尔娜骑虎难下,忙扶着昭君起身,她本想出言讽刺刁难于她,反倒替她做了嫁衣,让她在匈奴众人面前,博得个谦和大度的美名。 “好了。”呼韩邪淡淡的瞧了卓尔娜一眼,便牵起昭君的手走向众人的视线,正声道:“从今往后,昭君阏氏,便改称号宁胡,大家见着她,就要像见着我一样尊敬,听清楚了吗?” “单于万岁!宁胡阏氏万岁!”众人高呼。 卓尔云静默的看着这一切,卓尔娜忿忿不平。 当晚,王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单于的回归和汉公主的来到。 一堆一堆的篝火,绵延开来,将王庭的天都照得亮了起来。匈奴众人皆尽情地喝着酒,吃着畜肉,跳着胡舞。 呼韩邪与昭君在众人的簇拥下,亦是跳起舞来。 昭君欣喜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这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自由日子么。 “大哥,谢谢你。”昭君注视着呼韩邪,徐徐出声道:“昭君之前,从未想过,此生还能追随自己的心而活。” “昭君,你我之间,何存谢字,要说谢,该是我谢你,谢你背井离乡来到匈奴,来到我稽侯珊的身边,为匈奴带来和平与安定,为我――带来了温暖。”呼韩邪紧紧拥抱着昭君,带着浓浓的酒香气吐诉着。 “大哥”昭君眼中朦胧,回抱着这火一样烫人的胸怀和臂膀。 临近子夜,闹腾了一天,众人终是疲倦地昏昏欲睡,万籁俱寂,篝火将熄。 因为昭君是单于正妻,理应住在王帐中,匈奴的人们并未为她准备单独的毡房。 昭君从汉朝带的行李全都搬进了穹庐王帐中,昭君坐在虎皮塌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桌案上放着一堆书卷,四壁都画着鹰的图腾,一张硬弓悬挂其上,整个王帐简朴,细节处却又充满了王者霸气,就如他这个人一样。 昭君想着大哥,本饮酒后酡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一分。 “昭君――” 昭君听着动静,蓦地一抬头,只见呼韩邪红通着脸,颤着身子掀开帐帘,踉跄着走了进来,风从帘隙偷偷灌入,带来了一丝凉意。 “大哥。”昭君连忙上前搀扶着他,急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去唤毓秀熬些醒酒汤来。” 说着,昭君便欲向外走去,平日里大哥喝酒都是有分寸的,她从未见他大醉如此。 “昭君――”呼韩邪从背后紧紧拥住她,阻止她离去,带着浓郁的酒气吐在昭君的脖颈中,喃喃道:“不要走,我没醉,我今天高兴。” “大哥。”昭君只觉脖颈处一片绯红,蓦地红了脸,轻轻暼过头,低声道:“你――真的没事么?” 呼韩邪痴迷的瞧着昭君的绝色侧颜,还有那樱桃唇,一张一合,无不引诱着他,内心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爆发,粗喘着气息将昭君扳过身正对着他,便向她的红唇凑去。 “大哥。”昭君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两人之前再亲密,也不过是拥抱而已,昭君红着脸,下意识的躲避着他滚烫的吻。 “昭君――”呼韩邪低沉着嗓音轻轻的唤着,听在昭君耳中,却是一阵酥麻,还未回过神来,便已被他抱在了塌上,他滚烫的身子压着她,却是一手抵着床榻,撑着身子的重量。 “大哥。”昭君扑簌着睫毛,带着一丝抖音低声唤着,听在呼韩邪耳中,却如同盛情的邀请。 呼韩邪黑瞳一暗,便腾开一只手解开了昭君左肩的凤凰花盘扣,昭君极力抑制着心中的紧张,抖着睫毛轻轻闭上了眼。 忽的,面上一阵风飘过,昭君蓦地睁开眼,却只见他已移开了身子,背对着她,如一尊佛像雕塑在塌上,一动也不动。 “大哥”昭君起身,迟疑的唤着。 “昭君c我”昭君只见他握紧了拳,带着浓浓的歉意道:“对不起,我喝多了酒,魔怔唐突了。” “大哥”昭君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低声询道:“大哥,你不喜欢昭君吗?” “不。”呼韩邪急转过身来,见着昭君带着一丝落寞的神色,忙解释道:“我喜欢,昭君,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稽侯珊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给你寻了来,我” 昭君见他口无遮拦,忙用手心掩住他了的口,“大哥,不要说了c我相信你。” “昭君”呼韩邪温柔的唤着,轻轻移开昭君的手紧紧握住,缓而才道:“依着匈奴的祖制,单于的阏氏需要去龙城祖庙祭拜先祖,获得了他们的认可,才能受我匈奴万民的爱戴,我是想着先带你去祭拜了先祖,再” 呼韩邪握住昭君的肩,郑重道:“昭君,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对你有一丝一毫的轻视,你知道吗?” “大哥。”昭君泪光盈盈,缓缓出声道:“在未央大殿上,我与你已拜了天地,在我心中,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昭君”呼韩邪轻唤。 “其实你不用顾虑这么多的。”昭君红着脸,低下了头道:“我想与你生儿育女,共同孕育一个属于汉朝和匈奴,属于我和你的孩子。” “昭君”呼韩邪听着昭君的话,傻傻地,不知接什么话好,半晌才道:“昭君,你是认真的?” 昭君听了,羞得头更低了一分。 呼韩邪傻笑着,似是下定决心般,起身便向外疾步而去。 “大哥!”昭君高声唤着,却并未止住他疾驰的脚步,昭君望着还在随风飘荡的帘帐,轻叹了一声,是不是她的话太过大胆,吓着大哥了。 “悠!”的一声,昭君思绪还未回神,便见他猛的掀开帘帐,喘着气定定的望着她,手中紧紧握着两根红色的蜡烛。 “大哥”昭君一怔。 呼韩邪笑着上前,在桌案上将两根红烛点燃,屋中火红的晕光,瞬间让本威仪的王帐变得旖旎多情。 呼韩邪在昭君的盈盈泪光中,缓步上前紧紧握住昭君的手,温柔道:“昭君,我知道你们汉朝,讲究成亲当夜洞房花烛,你看这蜡烛好看吗?” “好看。”昭君笑着落泪。 “怎么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呼韩邪笨拙着,用指腹轻轻拭着昭君的泪水。 “大哥。”昭君再哭,猛的环住了他宽阔的背脊。 “昭君”呼韩邪压抑着嗓音轻轻唤着,哄着,紧紧的将她扣进怀里,似要揉进骨血之中,细密且温柔的吻染至她光洁的额头c泪眼c俏鼻c至红唇 月色迷离,红烛残泪。 她欣然接受着他的热情,一室旖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闺中趣事 天蒙蒙亮,昭君坐在铜镜前,细细打理着及腰的长发,缓而,头上便已绾上了匈奴妇人的发髻,面色桃红,眉目含笑。 “昭君。”铜镜中蓦地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此刻正依偎在她的颈窝,汲取着她的芳香,轻声唤着。 “大哥。”昭君红脸,羞着躲避。 “怎么起的这样早?”呼韩邪胡渣磨蹭在昭君细嫩的脸上,带着一丝宿醉后的慵懒沙哑。 “睡不着。”昭君脸蓦地又红了一分,轻轻摇了摇头。 “是穹庐大帐不习惯吗?”呼韩邪笑着追问道。 “不”昭君低头。 呼韩邪见昭君面若羞花,笑了笑,离开了她的颈窝,但见案前放着一根玉簪,眼熟的紧,拾起来细看,尾簪的木兰花惟妙惟肖。 呼韩邪暼过头对着昭君欣喜道:“这簪子c你还留着?” 昭君见着大哥灼灼的目光,低了头,辩道:“这可是某人花了重金五两买下的玉簪,难道还丢了不成?” 呼韩邪见昭君嗔闹,宠溺的笑了笑,拾起玉簪便笨手笨脚的插入了她的发髻中。 “说起这玉簪,可还是我们的媒人了?”呼韩邪揶揄道:“我不在,看来它很是讨主人喜欢了。” “没脸。”昭君噗嗤笑道。 呼韩邪也是不恼,只笑道:“我的阏氏戴着这玉簪,更美了。” 昭君嘴角浮动,望着镜中的两张面孔,举案齐眉,说的,不过就是如此罢,这样想着,拿起剪子从鬓间剪了一绺青丝下来。 “昭君c你这是?”呼韩邪不解道。 昭君握住呼韩邪宽广的臂,撒娇道:“大哥c你蹲下些。” “哦。”呼韩邪傻傻的应了一声。 昭君轻轻抚摸着呼韩邪披肩的发辫,从他的头上也取了一绺发。 昭君将两绺头发结在一起,同时在口中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又用龙凤帕将发包裹,便走了过去,放在塌上的鸳鸯枕下压了起来。 “昭君。”呼韩邪从背后环住昭君,轻轻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汉朝的诗句,总是那么动人。” 昭君温顺的将头靠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动情道:“头发是肾之精华,心之血余,我与大哥结发,血脉相融,定会合好百年。” “昭君。”呼韩邪听了,亦是情动道:“我们一辈子永不分离。” 昭君与呼韩邪收拾一番,这才出了王帐,只见帐外早已燃起了青烟,匈奴的士兵此刻正骑于马上,穿着厚实的盔甲,背着箭弩,争相挥着马鞭欢呼着。 见着呼韩邪与昭君,皆停下了动作,右手俯着左胸行礼道:“单于c阏氏。” “嗯。”呼韩邪笑着挥手示意。 “大哥c他们是要去哪儿?”昭君好奇道。 “他们是去狼居胥山打猎。”呼韩邪握紧了昭君的手,又道:“马上又要入冬了,在草原漫长的冬季,主要的食物便是猎获野兽,牧养的牛羊因为饥寒,成片的死亡,已经不够食用了,狼居胥山兽源充沛,那里有成群的野鹿c野驴c獐子c黄羊和狍子。此行,怕是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吧。” “原来如此。”昭君点了点头,又叹道:“为了生活,露宿风餐,漂泊不定,当真是不易。” “是呀,每年的风雪,都是匈奴最难熬的日子,汉朝的君主,宣帝与元帝,却是慷慨,每年皆会送粮万斛接济。”呼韩邪亦是感叹。 “大哥c那为何匈奴自己不去学种五谷了?”昭君反诘道。 “这”呼韩邪一愣,是呀,若是学着汉朝,在匈奴的土地上耕地稼穑,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忧冬日无口食了? “只是,匈奴的土地,不比汉朝水乡肥沃,能种的出汉朝的五谷吗?”呼韩邪担忧道。 “大哥,我相信,只要细心栽培,定能成功。匈奴与汉朝往日的仇怨,大多不就是因为饥寒掠夺食物资源吗?若是匈奴也能种出五谷,便也能如汉家一般,不用随着天气屡屡迁徙,也能定居安稳下来。”昭君有些激动道。 “要是真能这样,那便太好了。”呼韩邪抱着昭君,亦是激动道。 “还有,匈奴大多以肉为主食,但生肉不宜久放,大哥,你可听说过熏肉?”昭君灵光一动,又追问道。 “熏肉?”呼韩邪摇了摇头。 昭君解释道:“在故里秭归,每逢冬腊月,家家户户便会杀猪宰羊,除留够春节用的鲜肉外,其余乘鲜用食盐,配以香料腌入缸中。七到十五天后,用棕叶绳索串挂起来,选用柏树枝或柴草火慢慢熏干而成。” 昭君见呼韩邪细细听着,又道:“熏肉不仅色泽鲜艳,味道醇香,更重要的是此肉因系柏木熏帛,故夏季蚊蝇不爬,伏天能贮存一周不变质,而且具有开胃c去寒c消食等效果。大哥,若是在匈奴将新鲜的牛羊肉依制此法,冬日,士兵们也不用冒险上山与豺狼虎斗,在王庭,便可吃上肉食了。” “若真有此法,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呼韩邪听了,欣喜不已,拥着昭君更紧了一分,“昭君,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深受我匈奴子民爱戴的阏氏。” 昭君紧紧拥住呼韩邪,心中亦是雀跃,或许,她在匈奴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祭祀祖庙 穹庐王帐,军旗飘扬。 呼韩邪与昭君同骑着烈马,与匈奴的民众挥手示意。 “单于,此去龙城,卓尔云祝您与宁胡阏氏一路顺风。”大阏氏披着厚重的裘衣,轻言细语道。 “嗯。”呼韩邪一笑,又对着一旁的左伊秩訾王道:“王庭,我便交给你了。” 左伊秩訾王郑重的将右手俯于左胸,回道:“单于放心。” 呼韩邪点了点头,便带着乌禅幕c姑夕王c土金浑一众人从王庭出发,向着匈奴的圣地龙城而去,也是匈奴最隆重的祭祀之地。 宁胡阏氏祭拜了匈奴的先祖,金人像置于祖庙中,方能正式获得先祖的承认,受到匈奴众民的爱戴。 呼韩邪一行,在草原的天迹,渐行渐远。 颛渠阏氏在大阏氏身后,轻哼道:“大单于也太心急了些,这才入王庭一月,便带着宁胡阏氏去龙城祭拜苍天先祖了。” 卓尔云听了,只回道:“阿渠姐姐,这是祖制,宁胡阏氏已是王庭新的女主人了。” “妹妹c难道你也被她蛊惑了不成?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这个汉家送来的妖媚女,迟早会毁了匈奴。”卓尔娜坚定道。 “阿渠姐姐。”卓尔云凝眉。 经过这一月的短暂相处,她已了解了这位宁胡阏氏的心性,虽相较年幼,却是难得的温婉大气,与匈奴的子民相处的亦是融洽。 单于喜欢她,还是有道理的。 “妹妹等着看吧。”卓尔娜见卓尔云面色不悦,道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去。 卓尔云望着姐姐背影,轻叹。 一日的行程,日落余晖,呼韩邪一行在草原上扎营歇脚。 “大哥c还有多久才能到龙城?”王帐外,昭君坐于呼韩邪身旁,低声询道。 “大概还有三日的行程吧。”呼韩邪轻搂着昭君,回道。 昭君靠在呼韩邪温暖宽广的胸膛,望着前方姑夕王与土金浑与众士兵们正围着篝火吃着全羊肉,喝着马奶酒,谈笑甚欢。 而只有乌禅幕一人,立于帐前凝视着黑夜,身影有些萧索。 “大哥c乌禅幕大叔怎么了?”昭君试探着询道。 呼韩邪随之望向乌禅幕,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们汉家常说近乡情怯,我的前妻与长子便葬在了龙城。” 昭君听了,亦是沉默。 乌禅幕大叔的女儿,便是大哥的前妻,而长子铢娄渠堂也是前妻唯一的儿子,却是在入侍汉朝时因病离逝。 呼韩邪又望了乌禅幕一眼,叹道:“岳父乌禅幕部族原来是在康居和乌孙之间的一个小国,由于不断受到康c乌两国的攻击,生存困难,于是传到岳父这一代,带领了属下数千部众,投靠了匈奴,终安顿在了左地。” “夹在两个西域大国之间,日子的确难过,大叔万里迁徙到左地,也实属不易。”昭君听着,不禁敬佩道。 呼韩邪听了,面露悲色道:“握衍朐鞮在位时暴虐杀伐,国中不附,是岳父与左地贵族等联合起来,共立我为单于,发动左地兵四五万人,向西成功进攻了握衍朐鞮。可是,我却对不住他老人家,我没有照顾好乌兰c铢娄渠堂。” “大哥。”昭君听了,亦是觉得惆怅,握紧了呼韩邪的手,安慰着。 “昭君,对不起,我不该提的。”呼韩邪意识到手心的温暖,望向昭君,有一丝的歉意。 “大哥,你不必说对不起的,我甚至有些羡慕乌兰大阏氏,能陪着大哥共患难。而昭君,如今占着她的名分,能帮大哥的,却少之又少。”昭君怅然。 “不c昭君。”呼韩邪握紧了昭君的手,正色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匈奴之福,匈奴能与强汉结为姻亲,便不用再担心边塞战乱,昭君,这一切,都要你承受着背井离乡,风霜苦寒的痛楚,难道你还要说没有功劳吗?” “大哥。”昭君含泪轻唤。 “昭君。”呼韩邪略一沉吟,拥紧了昭君坚定道:“等祭拜了先祖,你便是我稽侯珊真真正正的宁胡阏氏,也定会受我匈奴百姓万世的爱戴与敬仰。” 夜色阑珊,星辰璀璨,王帐前,两人相依偎。 又过了三日,呼韩邪一行,终于到了匈奴圣地,龙城。 龙城的百姓夹道欢迎着匈奴的君主与新阏氏。 昭君一入龙城祖庙之中,便被惊叹了一番,目光所及之处金碧辉煌,庄重肃穆。正堂之上,雕塑着匈奴世代单于与阏氏的金人像。 “昭君,这是我的父亲挛鞮虚闾权渠单于。”呼韩邪指着一金人像道。 昭君满怀敬意,对着这位匈奴的英雄郑重行了一礼。 “这是我。”呼韩邪说着旁边的一金人像,在昭君面前,有了一丝窘迫。 昭君细细逡巡着这尊金像,对着呼韩邪不禁惊叹道:“大哥,这金像与你,简直一个模样,匈奴的工匠,竟如此绝艺。” 呼韩邪听了,只作笑不答。 昭君亦是笑着,这才兴致勃勃的看向呼韩邪左旁,是一个女人,金人像端庄屹立,目光不移不沉,时光流逝,金人像却依旧熠熠生辉。 “这是”昭君念着,却又很快醒悟过来,她应该就是大哥的前妻乌兰了,如此想着,复又仔细的瞧了一番,这金人像面容虽不太美,却是难得的沉静,昭君不禁道:“她定是一个温柔如月光的女子吧。” “是呀,她一向沉稳大方,深得匈奴百姓的敬重。”呼韩邪亦不禁叹道:“乌兰虽是父亲替我作的主,可她却一直做的无可挑剔。” 昭君听了,静默不语。 在大哥心中,乌兰定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那是他的前半生,抱憾终生。而她,在大哥的后半生,一定会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份。 “昭君,你看,这是谁?”呼韩邪有些激动的声音,让昭君回了神。昭君随之一看,大哥右旁,正是刚刚铸造成功的金像,而这尊金像,便是她。 昭君微张着红唇,些许迟钝,一身胡服的她,屹立在大哥的身旁,仿若她的骨血已经融入了匈奴。 “昭君,金人像入了祖庙,象征着你已正式获得匈奴祖先的认可。”呼韩邪紧攥着昭君的手,神情欣喜又庄重。 昭君听了,不由自主的退后,对着匈奴的祖先金人像,重重的行了一匈奴的大礼。 祖庙外,人声鼎沸。 日后,她便是匈奴真正的宁胡阏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归程遇险 大雪纷飞。 祭完祖庙,王庭归程途中,冥冥间,添了些阻意。 夜间,雪停了。篝火旁,昭君靠在呼韩邪宽广的肩臂上,遥指着黑夜中最亮的那颗繁星,轻轻道:“大哥c没想到,冬日的织女星也这般明亮。” “织女星?”呼韩邪凝眉。 “就是最亮的那颗。”昭君见他疑惑,解释道。 呼韩邪随着昭君所指,轻笑道:“原来在汉朝,这唤作织女星。” “大哥可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昭君来了兴致,亲昵的靠在他的臂膀上。 呼韩邪摇了摇头。 昭君继续道:“在织女星的东方,白蒙蒙地像云一样的一片,断断续续从北到南横过天空,这就是银河,银河的东南面有排成一条直线的三颗星,这中间一颗最大最亮的就是牛郎星。” 呼韩邪认真的听着。 昭君又道:“传说中,织女是王母的女儿,一日下凡游玩与人间的牛郎相识相爱,他们在人间成亲,男耕女织,相亲相爱。可是好景不长,王母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马上派遣天神仙女捉织女回天庭问罪。” 呼韩邪听了,稍蹙眉,顿道:“后来如何?” 昭君笑着起身,挥舞着双臂道:“正在这时,天空狂风大作,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押解着织女便要飞上天空。牛郎拼命的追赶着,不料王母驾着祥云赶来,拔下头簪往他们中间一划,霎时间,一条天河波涛滚滚地横在了织女和牛郎之间,无法横越了。” “真曲折的故事。”忽的,只听背后传来一声轻叹。 昭君与呼韩邪俱是一惊,向后望去,竟是姑夕王。 “单于c阏氏。”姑夕王笑着上前,行礼示意。 “姑夕王好生无礼,竟听我和单于的墙角。”昭君狡黠笑道。 姑夕王望着昭君佯作嗔怒,稍愣,继而笑道:“阏氏可是错怪了我,夜深浅眠出来散步,不料见着阏氏在篝火前眉飞凤舞,实在引人注目。” “好了c昭君与你说笑了。”呼韩邪笑着拍了拍姑夕王的肩,又对着昭君道:“后来织女与牛郎结局如何?” “后来,织女望着天河对岸哭得声嘶力竭,直让人揪心裂胆,催人泪下。王母见此情此景,也稍作感动,便同意每年七月七日,让他们相会一次,相会时,无数成群的喜鹊飞来为他们搭桥,便称鹊桥。”昭君悠悠道。 “一年只能相会一次,难为有情人了。”呼韩邪叹道。 昭君又道:“后来,每到农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姑娘们就会来到花前月下,寻找银河两边的牛郎星和织女星,祈祷自己能有如意称心的美满婚姻,由此形成了七夕节。” “七夕节”呼韩邪轻轻叹道:“牛郎织女,当真是悲情却又浪漫。” “我倒不觉得。”姑夕王望着黑夜,幽深道:“能得倾心人,即便不能一生相守,也是幸福的。这世间,最苦的却是不得。” 呼韩邪与昭君听了,相视一眼,心中打着鼓,一直不苟言笑的姑夕王可是受了情殇。 姑夕王见气氛有些凝重,忙回了神色,笑对着昭君与呼韩邪贺道:“如今宁胡阏氏已祭拜了苍天先祖,单于与阏氏伉俪情深,定会合好百年。” “哈哈。”呼韩邪大笑着,回过头紧握着昭君的手,“是呀,苍天先祖在上,定会护佑我与昭君幸福美满,汉朝与匈奴永世平和。” 姑夕王听了呼韩邪前一句话,黑瞳中闪过一丝黯色,听着后一句话,却是波涛汹涌,终皆淹没在了黑夜之中。 正当时,马儿剧烈一声嘶鸣,顺着风波传入了呼韩邪与姑夕王的耳中。 呼韩邪与姑夕王蓦地蹙起眉,神色凝重,相看一眼,同时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之上戒备。 霎时,箭火四射,营地皆一片火花。 “有埋伏!”高空传来匈奴士兵惨绝的呼喊声。 “注意隐蔽!”呼韩邪率先回神,拔出了弯刀,向着四散的士兵高声呼道,随即将昭君护在了身后,劈开身前的汹涌箭浪,姑夕王亦是抽出了弯刀,阻挡着飞来的箭火。 一阵箭潮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马蹄声,马蹄声渐近,这才看清为首之人,二十来岁,穿着狐裘战袍凌驾于马上,目光满是倨傲。 “呼韩邪!”只见那人左手提缰,右手执一弯利刀,正指向呼韩邪,眸中尽是仇怨。 “伊鹿。”呼韩邪凝眉,没想到他竟还活着。 “哈哈!难为大单于还识得。”伊鹿冷笑一声,“你与汉朝狼狈为奸,害得义父惨死他乡,苍天有眼,如今我就要替义父报仇雪恨!” “伊鹿!”呼韩邪听了大声斥喝,“呼屠吾斯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你怪不得任何人!” “哼!”伊鹿冷哼一声,眼中尽是痛色与骄傲,“义父是草原上的英雄c王者!昔日横扫西域,无人能敌。” 说着又将弯刀指向呼韩邪,蔑笑道:“而你!胆小懦弱,竟然向死敌汉朝俯首称臣。不为了义父,便是为了匈奴的先祖,我也要除掉你这个匈奴的叛徒,呼韩邪c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伊鹿黑瞳一暗,便纵马疾驰而来,弯刀狠狠的劈向呼韩邪。 “大哥。”昭君焦急着失声喊道。 “姑夕王c照顾好昭君!”呼韩邪连忙将身后的昭君推向了姑夕王,便持刀正面回击。 马愈近,呼韩邪利落的一个闪身,侧翻在地,挥刀猛的一劈,烈马的四蹄皆血肉横飞,筋骨断裂,马激烈的狂叫一声,瞬间侧翻倒地,连带着伊鹿便要摔倒在地。 伊鹿一紧眉,丢了缰绳,将弯刀抵于草地,借着力道一个翻身便弓腰跪倒在地,阴鸷着脸,一跃便向呼韩邪劈来。 呼韩邪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致命一击,一蹙眉,右手紧握着弯刀便上前与伊鹿纠缠在了一起。 刀锋凌厉c步步杀招c心惊胆颤。 伊鹿带来的郅支旧部,亦与士兵们浴血厮杀,营地顿时火光滔天,嘶喊叫嚣,一片血腥狼藉。 “姑夕王c不用管我,单于孤身一人,你快去帮他!”昭君被姑夕王护在身后,见着呼韩邪与伊鹿激烈缠斗,焦急道。 “阏氏,放心罢。”姑夕王瞧着眼前的厮杀,肯定道:“伊鹿那小子伤不了单于的,阏氏若是出了事,单于倒会分心。” 昭君听他语气如此肯定,心安了几分,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远远的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紧攥着双手暗自祈祷。 少顷,胜负果如姑夕王所说。 呼韩邪弯刀抵向伊鹿的脖颈,伊鹿一脸狠绝不甘的望着呼韩邪。 “你输了。”呼韩邪淡淡道。 “哼!”伊鹿暼头不屑。 郅支残部见着伊鹿被擒,失了主心骨,一片涣散,很快便被制服。 “大哥。”昭君见呼韩邪没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嘘叹一声。 伊鹿听着动静,眼角余光暼向昭君,稍愣,随即嗤笑道:“呼韩邪,这便是你千里求娶的汉朝女人,这女人倒是标致,想来滋味定是销魂。” “别逼我动了真火。”呼韩邪听了他轻佻的挑逗,已然动怒,眸中一暗,尖刀更逼近了一分,沉声道。 “哈哈哈。”伊鹿见呼韩邪动怒,狂笑出声:“要杀便杀c呼韩邪,你何时学会汉人那一套,啰啰嗦嗦,畏手畏脚的!” 呼韩邪眼皮一沉,望着伊鹿倨傲的挑衅的眸子,深吐纳了一口气,在伊鹿惊愕的注视下将弯刀逐渐移开,利落的入了刀鞘,微转过身子,背手而立,缓缓道:“你走罢。” “你说什么!”伊鹿本桀骜的眸子变的震惊,亦多了几许复杂。 “哥哥一脉皆故,膝下便只有你这一义子了。你可要好好“保重”,练好了身手,我随时在王庭等你。”呼韩邪盯着伊鹿,沉着脸道。 “你”伊鹿听他提及义父,眸中痛色一闪而过,随即猩红着眼狠绝道:“呼韩邪c你等着!” “我等着。”呼韩邪正了衣襟,回道。 伊鹿紧攥着拳,转头一跃便骑在了身旁的一匹战马上,向前狂奔而去。 “单于,真的要放他走?”姑夕王见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踌躇道:“放虎归山,他日” 呼韩邪拍了拍姑夕王的肩,长叹道:“冤冤相报,何时是终,哥哥虽负我在先,我却不能不义,但愿这孩子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家仇,什么是大义。” 姑夕王听了,作罢不言。 “大哥c你受伤了?”昭君上前,这才瞧见呼韩邪衣襟前的血,心一颤,担忧的揪着他的衣上下仔细察看着。 “昭君,这不是我的血。”呼韩邪紧握住昭君的手,安慰笑道。 昭君瞳孔一缩,便要落泪。 “好了c我没事。”呼韩邪拥着昭君入胸膛,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此番,怕是将她的阏氏吓坏了。 伊鹿骑于马上,转身回望着眼前火光一片,又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眸光顿变得冷冽阴鸷。 汉朝的公主。 伊鹿冷笑一声,扫过地上遗留的箭筒与弓,侧身落马拾起再跃回马背之上,狠狠的拉着弓弦,对准昭君。 “咻!”的一声,利箭随着冷风呜呜作响,直直向昭君袭去。 “昭君!” “阏氏!” 呼韩邪与姑夕王皆狂吼。 昭君只觉一个旋身,被大哥隔着一段距离护在胸前,而大哥却是一声隐忍的闷哼,昭君惊惧抬头望去,只见他嘴角轻扬,朝她轻松一笑。 “单于!”姑夕王又是一声惊吼。 指间仿若潺潺流水偷隙而过,昭君低头,傻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颤栗着,喉中沙哑,半晌才提了丝气,望着呼韩邪穿膛而过的箭锋,失声哭喊道:“大哥!” 伊鹿瞧着眼前一幕,先是惊愕,再是仰天失声而泣,大笑三声。 “是天意!义父c孩儿为你报仇了!”随之驰骋而去,再不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昏迷不醒 王庭上下,一片凝重。 呼韩邪平躺在虎皮榻上,胸前缠着一圈厚实的白布纱,轻闭着眸子,微泯着些许泛白的薄唇。 大阏氏与颛渠阏氏围在榻前,痛声哭泣着,昭君静默伫立在一旁,七魂已失了六魄。 “医师c单于何时会醒?”乌禅幕一脸沉重的看向了医师。 “单于命大,箭只离心口一寸,只是路途颠簸,单于失血过多,能不能醒,便看单于的造化了。”匈奴医师抚须长叹了一口气。 “单于。”大阏氏卓尔云听了,半身扑在了呼韩邪的榻前,痛哭流涕。 “都是你!士兵们都看着在,单于是替你挡了箭,你这个汉女,就是匈奴的灾星!”颛渠阏氏卓尔娜上前推搡着昭君,红着眼忿忿道。 昭君向后顺势退着步子,只是偏头紧盯着呼韩邪,紧咬着唇不言。 “颛渠阏氏c你放开!”毓秀在昭君身旁,见颛渠阏氏激动至此,小姐白皙的手腕被勒红了一圈,忙上前将其推开,挡在昭君面前。 “你是个什么东西c竟敢顶撞我!”卓尔娜气急,上前便狠狠赏了毓秀一巴掌。 昭君偏头见毓秀被打,白皙的脸上红通通的五指印,眸中一凛,忙护在她身前,冷冽道:“单于此刻身受重伤,阏氏如此行径,实在是有失身份罢。” “你!”卓尔娜凛目,口不择言道:“你这个汉朝派来的妖女c专门来妖媚祸主的!” “卓尔娜!”昭君望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哥,已无心再与她记较,只觉吵闹得厉害,不轻不重道:“出去。” 见卓尔娜愣住,昭君眉头轻蹙,又重重道:“我以宁胡阏氏的身份命令你c出去。” “你!”卓尔娜气得一时无言。 “滚出去!”昭君已失了耐性。 “好了c颛渠阏氏,如今单于伤重,需要静养,还是请阏氏回毡房歇息罢,单于醒了,乌禅幕再派人通知阏氏。”一旁的乌禅幕见帐中剑拔弩张,只得从中斡旋道。 乌禅幕因是单于岳父,身份尊贵,在王庭一直深受敬重。卓尔娜见他开了口,只得作罢,狠毒的扫了昭君一眼,忿忿离去 乌禅幕叹了口气,回身见大阏氏泣不成声,早已哭成了泪人,轻拍了拍她的肩慰道:“阏氏已守了一天一夜了,你身子本就不好,也早些回毡房歇着罢。” “不c大叔,我要在这儿守着单于,单于一统匈奴,身经百战,可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我”卓尔云此刻就像易碎的白瓷娃,轻轻一碰,便又要落泪。 “大阏氏放心,单于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早些去歇着罢。”乌禅幕复叹道:“这里,有我和宁胡阏氏照看着了,放心罢。” 卓尔云看了看乌禅幕,复回身望了一眼昭君,凄然道:“那好罢。” 毕竟,这里是单于与宁胡阏氏的王帐。 卓尔云走了几步,又回头握着昭君的手道:“阿渠姐姐性子急,如今单于伤重,她才口不择言了些,妹妹万莫放在了心上。” “大阏氏多心了。”昭君回握住她的手,慰道:“昭君未曾放在心上。” 卓尔云朝昭君轻点了点头,复望了呼韩邪一眼,又有些莫名情绪,最终只对昭君道:“单于视你重于性命,你可千万保重自己。” 昭君亦顺着望了呼韩邪一眼,喉中一阵堵塞,无语凝噎,只点了点头。 卓尔云擦了擦眼角的泪,便出了王帐。 待她离去,昭君这才放任自己的情绪,跪倒在呼韩邪的榻前,捂着唇小声啜泣,“大哥――” 乌禅幕见此,与毓秀相视一眼,也悄无声息离去。 “大哥。”昭君紧紧握着呼韩邪的手,竟异常的冰冷,昭君将他的手微握成拳捧于手心,轻轻的呼着热气,试图温暖着他,“大哥c你已昏迷一天一夜了,你要丢下昭君么。”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么,你从天而降,降伏了逃窜的疯马,抱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便遗落了。” “后来c你又将我从歹徒手中救了出来,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记得我,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如今,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可是,你怎么能就这样人事不醒了。”昭君说着说着,胸口起伏,情绪不稳道:“你说过,你会疼惜我,照顾我,一辈子不让我受一丝委屈,这些难道你都要食言么!” “你怎能说话不算数”昭君泪如泉涌,滴落在了呼韩邪宽厚布满老茧的手背上。 “不算数”昭君将呼韩邪的手紧贴在面庞,轻轻念道。似是娇嗔c似是抱怨。 “大哥,算是昭君求你了,快些醒来罢。”到最后,竟是哽咽不成声,“我需要你c匈奴更需要你” 躺在塌上的呼韩邪,似是听见了昭君的召唤,眉峰动了稍许。 昭君见了这小幅动作,晶莹的水眸瞬间瞪大,不禁大喜落泪。 “大哥!”昭君高声唤着。 鸦雀无声,呼韩邪再无动静。 昭君失落的低下了头,复又扑簌闪动着双瞳,兴致的与他说起了过往。 “你还记得我们说过,要生一个我与你,汉朝与匈奴的孩子么?”昭君又哭又笑道:“一个匈奴名一个汉名,男孩儿就唤他元乾c女孩儿便唤她元臻,你都还记得吗?” “不过c你一直希望生个女孩儿,可是,我却希望要一个男孩儿。” “和大哥一样,这个有着汉匈血脉的孩子,将来长大后,英雄盖世,保护着他心爱的人,守护着匈奴,维护汉朝与匈奴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大哥c这次就依我好不好?” “大哥c你听到了么” “大哥” “” 雾色迷蒙c云生月隐,便是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王庭风波 一 晨光正熹微。 昭君眼底乌青一片,沙哑着嗓子低声唤着:“大哥c又是一夜了,你为何还不醒” 昭君轻轻勾勒着呼韩邪的面庞,这张霸气又不失温和的脸,早已刻进了她的心里。 呼韩邪有意识的,手指松动了动,然而昭君经历一夜心神俱裂,并未察觉。 忽的,只听外面激烈的争辩声,顺着穹庐帘帐,传进了昭君的耳中。 昭君眉目一紧,听到了毓秀的声音,这才强撑着起身出了王帐。 “单于遇刺c这是苍天的预警!” “龙城的先祖定是显灵,不承认这个汉家的女人做我匈奴的阏氏!” “我们要将她赶出匈奴!” “匈奴的灾星!” “不c我家小姐才不是灾星!” 看着毓秀与匈奴的民众激烈争辩,昭君霎时面色苍白,向后踉跄一步。 “小姐。”毓秀见着昭君,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忿忿道:“小姐c这群人,真是迂腐至极,欺人太甚!” 闹事的民众见着昭君,气焰更甚。 “你这汉家的女人c快些离开匈奴!” “汉朝派来的妖女已害了我们匈奴的君主,难道还要祸害整个匈奴么!”领头的闹事者高呼道:“大伙儿们c今日一定要将这妖女赶出匈奴!” “赶出匈奴!” “赶出匈奴!” 众人异口同声,振臂高声呼唤。 昭君很想破口反诘,可是喉咙一动,便是生疼不已,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毓秀亦是嗓音沙哑,听着不堪入耳的高呼,情绪愈加激动却再也喊不出声来为昭君辩解,只能扶着昭君的臂,支撑着她。 “赶出匈奴!”高呼声仍在继续。 “够了!”只听一声重斥声传来。 众人皆朝出声人望去,竟是一脸沉郁之色的姑夕王。 只见姑夕王瞧了昭君一眼,看上去单薄如斯,他眉头一蹙,唇角因着怒气抖动着,立于闹事的民众身前,威严道:“我亲眼所见,单于是伊鹿所害,你们不去手刃伊鹿,为单于报仇,如今竟为难宁胡阏氏,你们可还是匈奴的子孙!” “不c她是妖女!单于如今生死不明,皆是苍天先祖的预警!” “只要将这女人赶出匈奴,单于自会平安无事!” 有人异议激烈辩道。 “迂腐!”姑夕王痛声道:“如今汉匈和亲,你们若赶走宁胡阏氏,莫说单于醒来治罪,便是汉朝受此侮辱,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汉匈大动干戈,而汉强匈弱,这才是我匈奴的灭顶之灾,你们可要做匈奴的罪人!” 众人听罢,才觉草率,皆低头默不作声。 闹事的领头听了姑夕王此番言论,亦是惊惧不已,颛渠阏氏鼓动他率众赶走宁胡阏氏,却未曾想过这一层。 “好了c话已至此,都散了罢!”姑夕王见好就收,又沉声道。 众人作罢,散之。 待众人散去,昭君这才正视姑夕王,沙哑着嗓子感激道:“多谢姑夕王了。” “不c我只是心疼阏氏。” 昭君只觉这话有些过了,轻抬起头,正撞进他灼灼的目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昭君只得低头躲避。 正当时,阵阵锣鼓声传来。 昭君眉头一蹙,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是大祭司那边传来的。”姑夕王听了,亦是皱了皱眉头,回道。 “大祭司要做什么?” “这”姑夕王失声,大祭司那边,一般是大事,却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们过去看看。”昭君朝鼓声处走去。 姑夕王顿了顿,跟在了身后。 锣鼓震天,高台上,绑着五个十来岁的孩童,而高台之下,布满了干柴。 孩童的哭声,皆淹没在了震天的鼓声中。 四周全是匈奴的民众,有孩子的母亲正捂着唇,痛声哭泣,昭君最先看见了前面的大阏氏与颛渠阏氏。 这这是要烧死人吗? 昭君浑身战栗着,对着姑夕王质问道:“这大祭司要做什么!” “若是猜得不错,大祭司是要血祭苍天,护佑单于,血祭一直是匈奴的传统。”姑夕王见昭君苍白的面色,有些不忍道。 “什么!” “时辰已到c点火!”未待昭君回神,大祭司已双手拥抱着天,高呼道。 “慢着!”昭君奔跑着上前,拦在了大祭司的身前。 “宁胡阏氏?”大祭司见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又道:“还望阏氏站在一旁,我正要替单于作法。” “以人之性命作法,大祭司不觉得这太残忍了些吗?”昭君忍着喉中疼痛,正色道。 “宁胡阏氏c大祭司是在为单于作法,难道你不希望单于平安无事么!”颛渠阏氏想着,此刻她应该为逃避灾星的言论躲在帐中,竟没想到还敢大摇大摆的在众人面前出现。 “以单于之名伤人性命,那才是伤了单于的阴德,单于若是醒着,定不会同意的!”昭君辩着,又望向一旁的大阏氏,祈求道:“大阏氏,难道你也赞同此法么。” “我”大阏氏动了动唇,终究道:“若是能救单于,他们作为匈奴的子民,定是愿意的” 大祭司见此,已误了吉时,忙振臂高呼道:“点火!” “不!”昭君上前一步,厉声道:“我以王庭女主人的名义命令你,立即停止血祭!” “宁胡阏氏!”大祭司此刻已失了耐性道:“单于在我匈奴的百姓心中,是至高无上的,为了单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又岂在乎一条性命!” “不可以!”昭君望着木桩上绑着的五个正在哭喊的孩童,挡在了他们的身前,正声道:“我作为匈奴的阏氏c有义务维护每一条匈奴百姓的生命。你们若是要血祭,便连我一同血祭罢!” “小姐!” “宁胡阏氏!” 毓秀与姑夕王失声唤着。 “这”大祭司为难的看向大阏氏。 “宁胡阏氏既然与单于情深,甘愿血祭,妹妹又何必犹豫。”颛渠阏氏冷笑着,对大阏氏道:“妹妹,如今单于生死不明,究竟是单于重要,还是这个汉朝的妖女重要!” “我”大阏氏看着昭君,神色为难道:“宁胡阏氏c还是作罢吧,血祭一直是先祖流传,血祭后,单于定会平安无事的。” “不c这些孩童亦是匈奴的子民,单于的命是命,难道他们便不是吗?”昭君奋力辩道。 “大阏氏,已误了吉时啊!”大祭司惊惶道,“再不血祭c苍天先祖要发怒了!” 卓尔云想着单于如今生死不明,攥紧了拳,一狠心终是暼过头,再也不言。 “阏氏!”姑夕王已右手摸上了弯刀。 “点火!”大祭司又高呼道。 “慢着!”正在这时,姑夕王还未做反应,乌禅幕与左伊秩訾王并排赶了过来。 众人皆回头望去。 昭君见着他们二人,长吐了一口气,已知事情有了转机,却又见二人向左右移开一步,衬得中间那人愈发高大魁梧,他背着手,泯着唇在那儿一站,不怒自威,卓然独立。 “大哥――”昭君鼻尖一酸,泪簌簌如雨下。 “单于!”众人皆惊喜。 苍天保佑,他们伟大的君主,终于醒了,众人振臂高呼着:“单于万岁!” 呼韩邪跨步上前,见着昭君愣在当地,心疼不已,紧闭着眼将她拥在怀中,带着浓浓的歉意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昭君紧紧拥住他宽大的背脊,只觉一阵心安,泣不成声道:“我就知道c你一定会没事的。” “是c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乾儿了,怎么会有事。”呼韩邪拍着昭君,安慰笑道。 “你”昭君又羞又恼,粉拳轻轻捶打着他的背,他竟都听见了。 呼韩邪轻笑着,握住昭君的手,面向众人,已恢复了威仪,经历了此番变故,为了昭君,有些规矩,必须立了。 “日后,我不在,宁胡阏氏的话,便是我的话。倘若再有人对阏氏不敬,便是对我不敬!” “单于!单于!”众人高呼,见单于醒来,宁胡阏氏灾星之名不攻自破,又见宁胡阏氏宁愿自己血祭,也要护百姓周全,不禁敬由心生,真真正正的高呼道:“宁胡阏氏!宁胡阏氏!” 此刻,昭君真正的威信才在众人面前肃然。 “还有!血祭虽是先祖流传,却实在伤天害理,在我执单于令期,不想再提此二字,明白了吗?”呼韩邪向大祭司看去。 大祭司低头噤声。 “单于万岁!阏氏万岁!”那五位幼童的父母以及周围百姓听了此言,激动的高呼着。 “好了c都散了罢!”呼韩邪摆手。 众人因着单于醒来,面上喜气洋洋,皆领命。 大阏氏惊喜之余,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怅然。 颛渠阏氏那双嫉恨的眸子,已经压不住其中的熊熊烈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王庭风波 二 呼韩邪与昭君牵着手回了穹庐王帐,一直强撑着的呼韩邪在入帐的那一刻,终于踉跄着倒下了。 “大哥!”昭君搀着呼韩邪,疾声唤道。 “昭君c扶我躺着。”呼韩邪朝着昭君虚弱的笑了笑。 “大哥。”昭君搀扶着呼韩邪躺在了床榻上,泪又成两行。 “别哭。”呼韩邪伸手抹着昭君的泪水,笑道:“站久了,我只不过是有些累。”这番说着,又重重咳了一声。 “大哥”昭君忙替他拍起了后背,舒缓着气息。 “昭君。”呼韩邪笑着握住昭君的手,安慰道:“大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大哥,别说了,你需要歇息。”昭君擦着眼角的泪,却还是抑制不住的落泪,小声啜泣道:“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相信我?”呼韩邪紧握着昭君的手,宠溺笑道:“还哭c平日里怎么没有发现我的阏氏竟是个小哭包。” “噗嗤。”昭君破涕而笑,替呼韩邪掖了掖被角,又轻声关切道:“大哥昏迷了一天一夜,可饿了?” “呀c阏氏不说还好,你这一提,当真是有些饿了。”呼韩邪佯作惊道:“阏氏可是要替为夫亲自下厨?” “想得美,大单于重伤,只能每日喝些青菜米粥,不宜太荤腥。”见呼韩邪面上已是无色,又嗔笑道:“委屈大单于了。” 呼韩邪失笑,只是宠溺的望着他的阏氏。 复过了一月静养,在昭君的细心呵护下,呼韩邪的伤势有了明显的好转。 呼韩邪半身斜靠在塌上,看着匈奴各部族传来的政事。 “阿爸!”且糜胥进了帐中。 “且糜胥?”呼韩邪慈祥的笑了笑。 “阿爸c你身子可大好了?”且糜胥关切道。 “放心c教训你这个毛头小子还是绰绰有余。”呼韩邪拍了拍他愈发壮实的肩。 “嘿嘿。”且糜胥调皮一笑。 “咦c且糜胥?”昭君端着食盒进了帐中,便见一大一小谈笑晏晏。 “宁胡阏氏!”且糜胥见着她,先是欢喜一笑,随之行了一礼。 昭君笑了笑,便走上前来对着且糜胥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做了吃食,一块儿用吧。” 昭君轻轻打开食盒,一阵诱人的飘香便传了出来。 “好香啊!”且糜胥只觉口中津液直流。 昭君笑了笑,便将食盒中的热菜端了出来。 由于匈奴食材较之汉朝实在太过单薄,昭君也着实花了许多心思。 呼韩邪看着桌案上的方方正正的牛肉丁,混着土豆的清香,浓郁的酱香,下了榻坐在桌案前,长叹道:“一个月了,阏氏终于体恤我了。” 昭君看着呼韩邪佯作不正经,摇头笑了笑。 且糜胥早已按捺不住,拿起竹筷只等阿爸先行开动。 呼韩邪凝眉看着且糜胥,无奈笑道:“你这小子倒会寻着时辰,你阿爸一月未沾荤腥了,竟还来跟我抢?” “阿爸”且糜胥嘻嘻一笑,忙放下了竹筷。 “别理他,来c且糜胥快吃。”昭君夹了一大块牛肉丁盛于瓷碗内,端至且糜胥身前。 “谢阏氏!”且糜胥笑盈盈正要拾筷,却见着对面一道斜视的目光,当即顿了手,闭目吞了吞口水,才将瓷碗推至呼韩邪案前,讨好道:“阿爸c你先吃。” “孺子可教,不愧是阿爸的好儿子。”呼韩邪笑出声来,便拾筷细细品尝了起来,赞道:“阏氏手艺,果然不错。” 昭君看着一大一小,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又从食盒中端出奶酪糕来,“我还做了点心,且糜胥可要尝尝?” “呀c这是什么图案?”且糜胥看着这奶糕奇异的形状,身分四瓣,粉红似桃花,惊叹道。 “桃花鱼。”昭君瞧着这糕点,仿若又回到了秭归故里,和大哥表哥一起香溪寻鱼时的快乐光景。 “鱼?”且糜胥讶道:“这世间,有鱼是这种形状的么。” “世界之大,可是无奇不有。”昭君笑道。 “恩。”且糜胥懵懂的点了点头,再也不纠结,小心翼翼的将糕点含入口中,香甜可口,对着昭君直点头道:“好吃。” 昭君只笑不语。 很快,桌上的吃食一扫而空,昭君一边收拾着,一边对且糜胥道:“听单于说,你最近和且莫车跟着左伊秩訾王学武,可还有空习写汉字?” “当然。”且糜胥肯定道:“白日习武,夜里练字。” “你倒是刻苦。”昭君笑道:“乘着有空,师父考考你。” “师父还请赐教。”且糜胥嘻嘻一笑。 昭君见一旁的呼韩邪看着好戏,想了想,道:“那便将《关雎》默出来,如何?” 且糜胥想了想,当即拿起呼韩邪办公案上的笔在空白的牛皮卷上默写。 少顷,便默了出来。 昭君拿着牛皮卷来瞧,字体工正,比最开始进步了许多,只是有二个错字,甚是醒目。 “寤寐。”昭君手握着且糜胥的手,在牛皮卷上重新写道。 “寤寐。”且糜胥念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且糜胥,你的字进步许多了。”昭君见且糜胥有些沮丧,笑着鼓励道。 “真的?”且糜胥顿时笑逐颜开,又坚定道:“我一定能写出大哥那样的一手汉字。” 且糜胥说着,又转头对着呼韩邪道:“阿爸c大哥在左地驻守,已经三年未归王庭了,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他了?”呼韩邪笑了笑,又道:“你大哥一直将左地治理得很好,左地贵族间争论复杂,事务繁多,作为匈奴未来的君主,等再历练个两年,得了空闲,便让他回王庭与你相聚。” 雕陶莫皋,最是像他,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一直替他打理着左地,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好了c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罢。” “是。”且糜胥听言,出了王帐。 “且糜胥这孩子,还真是听你的话。”昭君笑着摇了摇头,收拾着桌案上的毛笔与牛皮卷。 呼韩邪看着昭君在烛火下清丽的侧脸,已禁欲了一月有余,心爱之人又在眼前,不禁心猿意马,走上前便拥住了昭君,靠在她的颈窝里吹着热气喃喃道:“昭君c我想你了。” “大哥。”昭君脖颈处一直最是敏感,身子蓦地一阵战栗,却是连忙躲避着他的纠缠,挣脱道:“大哥c你的伤还未好全了。 “早就好了。”呼韩邪咕噜着,不等昭君反应,便将她按在了床榻上,邪魅一笑,“我依你了,这次就生乾儿。” “你”昭君直羞红着脸,一直红到耳根,轻轻啐道:“堂堂单于c没个正经。” 呼韩邪朗笑,再也不耽搁,沉醉在昭君无限的温柔乡中。 云生月隐,帐外的一弯月也羞得躲入了层峦叠嶂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汉元帝薨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原,昭君与呼韩邪紧紧交握着手坐于高坡青草地上,视线前是一弯碧蓝色的清泉,一旁的坐骑正低头静静吃着野草。 绿杨拂水,月夜闻笳,壮士戍边,昭君百闻不如一见,这便是匈奴著名的饮马泉。 “大哥c真美。”清风徐来,昭君发丝轻摇,嘴角含笑。 “我的阏氏更美。”呼韩邪笑着,缓缓握住昭君的肩。 昭君羞得低头,靠进呼韩邪温热的胸膛,徐徐叹道:“在香溪c崇山峻岭,一直水色青如黛,却是从未见过这般似天蓝的海子。” “香溪?”呼韩邪笑问。 “大哥可知长江三峡?”昭君又问。 “略有耳闻。”呼韩邪回道。 “长江三峡西起奉节c东至南津关,由瞿塘峡c巫峡c西陵峡组成。而香溪便在西陵峡口长江北岸,此溪深处湛蓝凝碧,浅处清澈见底,由北向南注入长江,交汇处清浊分明,十分壮观。” 提及香溪,昭君兴致盎然,又道:“我自小便在香溪旁长大,春分时刻,和表哥与哥哥划着乌篷船观桃花鱼,最是有趣了。” 呼韩邪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见昭君神态可掬,只恨与昭君幼时未能相识,两人之间多了些神秘的未知记忆。 “单于!单于!”远方,似有疾声踏马而来。 呼韩邪与昭君身在高处,一眼便看见了正骑在烈马上的人。 “是左伊秩訾王。”昭君指道。 “单于!”左伊秩訾王又高呼着。 呼韩邪凝眉,牵起昭君便上了马,下着陡坡向左伊秩訾王奔腾而去。 两人疾驰,很快便汇在了一处,左伊秩訾王见着单于与阏氏,俯身行了一礼,随即道:“单于c有汉使求见。” 顿了顿,又神色凝重道:“汉元帝薨了。” “什么!”昭君最先反应,不禁掩口失声,面上已是苍白无色。 “什么时候的事?”呼韩邪紧握住昭君的手,沉声道。 “一月前,汉使疾驰累死了八匹马,为单于送来了新帝国书。”左伊秩訾王回道。 “回王庭。”丢下一句,呼韩邪便拉缰疾驰着烈马,向王庭奔去。 昭君坐在呼韩邪身后,阴冷的风吹过如玉的面庞,心也冷飕飕的。 陛下薨了。 新帝年轻,心性不知,若是存了前朝武帝杀伐决断的心思,那大哥与汉朝两代君主的努力,汉匈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皆会毁于一旦。 王庭,一切面对着未知。 一路疾驰,终于到了王庭。 “单于。”守在王帐的匈奴士兵见呼韩邪归来,恭敬地站在两侧。 “汉使在哪里?”呼韩邪撇头问道。 “乌禅幕正在王帐接待汉使。”一士兵回道。 呼韩邪一掀帘便进了帐中,昭君疾步跟在了身后。 王帐内,乌禅幕正与汉使交谈着,听着动静,两人皆是回过头一瞥,乌禅幕见着呼韩邪与昭君,忙右手俯着左胸行礼。 “单于c阏氏。” 昭君见着汉使,一身国丧服甚是醒目,目光上移再到熟悉的面孔,惊愕之余,不禁迟疑唤出声,“表哥?” “嫱儿。”王钰见着昭君,亦是激动万分,手本已伸至身前少许,突觉此举不妥,生生不着痕迹的握拳放下。 不过这细微的动作,被呼韩邪眼尖的瞧见了。 呼韩邪不动声色的上前,逡巡在昭君与王钰之间,惑道:“你们――认识?” “大哥。”昭君攀着呼韩邪的右臂,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哥,我竟没想到表哥竟是新帝汉使。” “王钰见过大单于。”王钰稍作低头。 “不必多礼。”呼韩邪知王钰是昭君至亲,已卸了心神,却在王钰抬头之际看清正脸时愣住,黑瞳流光一闪而过,呼韩邪想起那日在长安城外玉衡山的场景,那个与昭君举止亲昵的男子,与眼前之人重叠。 “是你!”呼韩邪惊愕之余,瞳中多了一丝复杂。 那日在玉衡山,那样的眼神。 他是男人。他知道c男人那样的眼神――是面对着心爱之人,绝不是亲人。 “钰与单于c曾见过?”王钰闪过一丝疑虑。 “不c不曾见过。”呼韩邪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淡笑道:“你与我一旧相识c有些相似罢了。” “匈奴与秭归千里之远,竟还能有与表哥相似之人?”昭君只觉惊奇,不禁道。 呼韩邪语塞,半晌才道:“那旧相识也是汉人。” “原来如此。”昭君点头。 “好了c钰表兄远道而来,昭君,还不请表兄上座。”呼韩邪轻而易举转移了话题。 “是。”昭君佯作锤头,对着王钰轻笑道:“表哥快坐c我去替你倒茶。” “表妹c不用。”王钰忙道,却见昭君已进了屏风内,只得作罢。 “听左伊秩訾王说c钰兄带了新帝的国书?”呼韩邪见王钰望着昭君迟迟移不开眼,轻咳一声,提醒道。 王钰这才渐回神收了目光,暗恼自己失态之举,想起此行目的,从袖中掏出国书来递于呼韩邪,郑重道:“新帝遣钰前来,便是要告知大单于,汉匈联盟不会因先帝崩逝而失效,这是新帝御笔。” 呼韩邪稳稳接过明黄的国书,终叹道:“先帝生前照拂匈奴颇多,此番变故,稽侯珊深感痛心,还请钰兄回禀新帝,稽侯珊为汉婿,感汉恩德,定竭力遵守盟约,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 “单于放心,汉匈一家,王钰定会如实回禀陛下。”王钰听他所言,动容道。 “新帝秉承先帝仁德,实在是太好不过了。”昭君端着茶出来,听着二人所言,雀跃道。 “表哥c喝茶。”昭君将茶置于王钰案前。 王钰拾起,见昭君明媚的笑容,亦是一笑。 “表哥远道而来,可是要多留一些时日,匈奴的大草原,可是美得紧了。”昭君笑着,又向呼韩邪询道:“大哥c你说了?” 呼韩邪见昭君清澈无邪的笑容,愣了半晌,略过心中一闪而过的难色,才道:“钰兄远来是客,自是当然。” “表哥c你就多留些时日罢。”昭君见大哥同意,笑着对王钰道。 “那好罢。”见昭君的笑靥,王钰心中不忍拒绝,只道:“叨扰单于了。” 呼韩邪只作淡笑。 当晚,一顶穹庐帐便为王钰准备着。 夜黑如砚c寂静无声。 王帐内,昭君轻靠在呼韩邪的怀中。 “不到一年,先帝竟然病逝了。”昭君有些伤感。 “是呀。”呼韩邪理着昭君披散的青丝,亦多了一丝惆怅。 两人沉默了半晌。 少顷,呼韩邪又道:“昭君c嫱儿可是你的小名?” “嗯?”昭君不妨他这一问,轻抬头惑道。 “初见王钰c他便唤你作嫱儿。” “是。”昭君这才明白,又道:“在家中,爹娘哥哥嫂嫂都会唤我嫱儿。” “嫱儿c倒是好听。”呼韩邪呢喃着,闻着昭君散发出的清香,便向她靠近着。 “大哥。”昭君轻轻推开。 “怎么了?”呼韩邪惑道。 “我”昭君羞着低头。 该不该告诉他了? 再过几日,王庭便要隆重为大哥准备生辰宴会了,那时再给他一个惊喜罢,昭君心想着。 “不舒服?”呼韩邪皱眉。 “不c我有些累了。”昭君红着脸,闪烁其辞道。 呼韩邪一眼便看出了昭君的推辞,却也不再多言。 “睡罢。”烛火暗,两人相拥而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放下心结 翌日c昭君悠悠转醒,暼过头顺手向旁一摸,指尖所及之处早已没了温度,空落落一片。 “大哥?”昭君顿时清醒,蹙眉轻唤着,撑起疲乏的身子仔细逡巡了四周,却不见大哥踪影。 “大哥。”昭君又高唤了一声,屏风外也无一丝声响。 昭君只得起身,洗漱一番,穿戴好衣物便向帐外寻去,刚打开帘帐,一阵寒风瑟瑟袭来,昭君身子一颤,将厚重的裘衣披得紧了些。 “阏氏。”穹庐帐外驻守的匈奴士兵,见着昭君,尊敬颌首。 “单于了?”昭君询道。 “姑夕王有事求见,单于与姑夕王一早便出去了。单于吩咐了,最近阏氏嗜睡,不必惊扰阏氏。”士兵站得笔直,回应道。 昭君心渐宽,点了点头。 “小姐。”正当时,毓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手中正端着食盒。 “毓秀c这么早。”昭君笑着回应。 毓秀走近,佯作促狭道:“还早?已日上三竿了,阏氏不会才起来罢。” 昭君轻睨了毓秀一眼,两人便进了帐中。 “真香。”昭君见着食盒中的红枣鸡粥,泛着氤氲清香,食欲大开。 “小姐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多吃些。”毓秀替昭君盛了一碗又一碗。 昭君也不拒绝,一碗又一碗下腹,最近,的确是嗜吃嗜睡了些,不知母亲怀着她时,是否也是一样。 “小姐c真不知道这天大的喜事,你为何要瞒着单于。”毓秀摇摇头,“单于若是知道了” “不许。”昭君掩住毓秀的口,叮嘱道:“大哥寿辰将近,你可不许说漏了嘴。” “是c阏氏。”毓秀无奈,只作点头。 昭君这才移开手,放下心来继续食用着粥,不一会儿,一大盅粥便已见了底,昭君放下瓷勺,笑了笑道:“好了c我们去看看表哥,近一年未见,你也想他了罢。” “恩。”提及表少爷,毓秀璨然一笑,收拾好食盒,便与昭君一同去了王钰帐中。 王钰一早醒来,便在帐外的草地练着剑,虽然帐中生了炭火,却依旧觉得有些冷意,这才出来舞剑热身。 王钰思及此蹙眉,不知嫱儿女儿家,是如何适应的。 这般想着,不经意暼过远处那抹红色的身影,王钰眸中一亮,正是昭君与毓秀走了过来,寒风凛冽,吹得昭君垂在发间的毡帽髫起舞。 “嫱儿。”王钰收回剑,笑着轻唤。 “表哥。”昭君亦是一笑,上前关切道:“昨夜c可还住的习惯?” 王钰见昭君俨然一副王庭女主人的气派,白色的貂毛围脖衬得她气质愈发高贵,相比一年前,丰腴了许多,也更多了些为人妇的巧笑言兮,娇柔妩媚。 看的出来c呼韩邪很疼爱她,那么他也就放心了。 此番到匈奴,不仅是因为陛下使命,亦是来探昭君是否安好。 “表哥?”昭君见王钰半晌不答,又唤了一声。 听着昭君轻唤,王钰这才回过神,笑了笑,才道:“一切都习惯,外面风大,屋里坐着说罢。” “恩。”昭君笑盈盈点头。 说罢,三人便进了帐中,坐落。 “表少爷c听说你一路累死了八匹马,一月才赶到王庭,路上一定十分艰苦罢。”毓秀关切道。 “陛下重托,实在不敢耽搁。”王钰摇头笑道:“与陈汤大人昔日奔袭西域康居横扫郅支,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对了c表哥你是如何成了新帝汉使的?”昭君接话道。 “这也多亏了子公兄举荐,陛下知你我兄妹关系,也就欣然同意了。”王钰回道。 “原来如此。”昭君点了点头,又关心道:“一年未见,陈汤大人可还好?” “子公兄好着了。”提及陈汤,王钰大笑道:“你出塞不久,子公兄便已娶了娇妻,夫妻恩爱,神仙眷侣般羡煞旁人了。” 昭君听着表哥话中酸意,噗嗤一笑。 毓秀在旁,亦是一笑。 “表哥c这一年,你就没有相中的女子?”昭君迟疑的试探问道。 王钰不妨听昭君此言,怔仲一刻,才摇头揶揄笑道:“若有女子如嫱儿半分好,我也就不愁羡煞子公兄了。” “表哥。”昭君听出王钰戏谑之意,见他已放下过去,心安了许多,只作嗔道。 “哈哈。”王钰一笑,端起桌案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一年,表妹寻到她的幸福,他尽力的劝说自己放下,可真真正正的放下一人,又谈何容易? 或许随着时间推移,他终有一日能完完全全放下罢。 “表”昭君才要开口,突只觉胃中一阵翻滚恶心,连忙站起身捂住口向帐外奔去,背对着身子,颤栗着干呕不止。 “嫱儿。”王钰如风一般追上前,担忧着疾声唤道。 “表少爷!”毓秀亦追了上来,拦住了王钰。 “嫱儿c这是怎么了?”王钰转身,对着毓秀蹙眉道。 毓秀瞧了小姐背影一眼,这才对着王钰解释道:“表少爷不用担心,小姐这是害喜。” “害害喜?”王钰一愣。 昭君很快便缓了过来,面色多了丝苍白,转过身瞧见王钰惊愕的眼神,淡笑了笑道:“表哥c你要做舅舅了。” “这”王钰半晌才迟钝开口,“我要做舅舅了?” “是呢。”昭君羞得点了点头。 王钰瞧着昭君,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怅然c很快又释然c到最后已是喜上眉梢,上前握住昭君的双臂道:“真是太好了c对于汉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昭君亦是明媚一笑。 “表哥c这件事我还未告诉单于,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昭君盯着王钰,又郑重道。 “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要瞒着?”王钰不解道:“任何一个男人,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发疯的。” “不。”昭君羞着低头道:“再过几日,便是大哥寿辰了,我想没有寿礼会比这更好了。” 王钰听了,摇头一笑。 嫱儿性子一向淡漠,从前哪里有此番女儿心思。 “但愿你自己能先瞒得住。”也罢,王钰只作无奈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政见分歧 冷风瑟瑟吹过,青草成片的簌簌偏向一边,不远处的高坡上,两匹马正静静的吃着野草,丝毫未察觉到主人身上的冷冽气息。 “昨日c单于可是与那汉朝新帝遣来的使者,结成汉匈同盟了?”姑夕王背手,激动的握着拳,向呼韩邪问道。 “怎么了。”呼韩邪撇过身,隐约察觉出姑夕王的隐忍,不动声色道:“姑夕王有何意见?” “臣恳请单于与汉朝解盟,断了来往。”姑夕王右手抚胸,终是道出了心底的话。 呼韩邪听此言,神色一凛道:“姑夕王此言何意?” “单于!”姑夕王上前一步,从容道:“昔日c匈奴内乱,汉强匈弱,单于临危受命,我等感单于为难之举,迫不得已向汉称臣,如今,单于一统匈奴,国泰民安,已无需如此委屈求全,若再臣事于汉,岂不卑辱先辈,还请单于三思。” “够了!”呼韩邪紧蹙眉,厉声斥责道:“你可知近年为何国泰民安c正是因为汉匈联盟,边境安宁,匈奴天灾之时,汉朝年年救助,如今汉匈已为姻亲,你竟让我背信弃义么!” 姑夕王见单于动怒,攥了攥拳,依旧不甘劝谏道:“如今汉元帝已死,汉朝新帝年轻,根基不稳,无暇顾及匈奴。再来,汉匈联盟定于宣帝,单于c这正是与汉朝断了来往的大好时机,怎能算作背信弃义。” “不要再说了!”呼韩邪出言打断了姑夕王,语气坚定。“我意已决,汉匈已是一家,解盟之事不必再说,否则严惩不贷!” 说罢便骑乘而去。 姑夕王只是紧泯着唇,冷漠的看着单于离去。 今日只是单独约单于出来试探口风,单于便已动怒至此,若是在议事时提及此事,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左伊秩訾王c乌禅幕都支持单于附汉,解盟之事阻力可想而知。 姑夕王紧紧闭上了眼。 不c身为匈奴的子孙,身体里流着先祖的血液,他决不能眼看着单于如此。 必要时 姑夕王复睁开了眼,黑瞳中一片清明,如深潭古井,再无波澜。 呼韩邪扬鞭回到穹庐大帐,仍为方才的争执心绪不宁,踱步一手掀了帘。 往常,穹庐内总会有暖玉香怀,嘘寒问暖,此番,却是没了动静。 呼韩邪蹙眉唤道:“昭君?” 依旧无一丝动静。 昭君最近嗜睡,难道还未起身? 呼韩邪捷步越过屏风,只见床榻上空无一人。 “阏氏了?”呼韩邪跨步出了帐,向驻守在外的士兵询道。 “阏氏一早便去了汉使的营帐。”一人如实回道。 呼韩邪点点头,王钰远道而来,昭君定是去与他那表哥叙旧了。 只是王钰―― 想起这,呼韩邪暗自失笑一声,昨日两人坦坦荡荡,他在担心什么,就算两人之前曾有些什么,那也是过去了,他不信王钰,还不信昭君么?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变得多疑了些,呼韩邪为自己的患得患失摇了摇头,便回了帐中,看起了卷上各部落送来的公文。 一看,便是整整一下午。 呼韩邪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臂膀,靠在坐椅上闭目小憩。 “阏氏。”只听外面传来士兵的声音。 呼韩邪蓦的睁开眼,又鬼使神差的闭上了。 “单于可回来了?”又传来昭君温婉的嗓音。 “单于正午便回来了。”士兵恭敬回道。 再无动静,只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呼韩邪眉头动了动,却依旧假寐。 昭君一进帐中,便见大哥闭目靠在坐椅上,轻摇了摇头,大哥自从上次重伤,天气一寒便咳嗽不止,累了也不知在榻上歇息,这样时间长了受凉可怎么好? 昭君只好从榻上抱起虎皮毯子,厚实的覆在了呼韩邪的身上,手正替他掖着脖颈处,不经意抬头,便见他那双深邃且迷人的黑瞳,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大哥c吵醒你了?”昭君住了手,有些歉意道。 呼韩邪握住昭君欲往回缩的手,一用力便旋身将昭君横抱在怀中,低头道:“去看表兄了?” 昭君点头,往里缩了缩。 “怎么样,表兄一切可还习惯?”呼韩邪关切问道。 “一切都好。”昭君复点头。 “那就好。”呼韩邪抱得紧了一分,又随口向昭君询道:“我见王钰年长你几岁,不知可娶了亲?” “未曾。”昭君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那是为何c我看钰表兄相貌堂堂表人才,汉朝这般年纪的男子,早该娶妻生子了。”呼韩邪不动声色道。 昭君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欲言又止,想了想,继而又仰头对着呼韩邪惑道:“大哥一向不关心这些八卦琐事,如今c怎么对表兄婚事这般关切?” 呼韩邪瞧着昭君无辜疑虑的眼神,握拳轻咳一声道:“阏氏的表兄c我这做妹夫的总该表示关心不是?” 昭君听了,低头只作嫣然一笑。 “姑夕王一早便求见大哥,可是有什么要事?”昭君温顺的靠在呼韩邪胸膛上,又轻声问道。 提及此事,呼韩邪脸色微恙,只是泯唇不言。 “怎么了?”昭君抬头,便见大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又追问道:“可是惹大哥生气了?” “无事。”呼韩邪淡笑,摸着昭君一头青丝,安抚道:“只是一些琐事罢了。” 昭君见大哥不欲多言,也就安分的不再多问。 听说,姑夕王当初因不满握衍朐鞮太过残暴,起兵叛变,与左地的乌禅幕,左伊秩訾王共同辅佐大哥登上了单于之位。 昭君与他接触的虽不算多,也不算少,虽然众人皆评语其人冷漠寡言,却是相助过她许多。 昭君蹙眉,不知他因何事惹怒了大哥? “好了c我饿了。”呼韩耶见昭君蹙眉思虑,不禁出言打断了昭君的思绪。 昭君回神,想不通,便也不再多想,见天色已近黄昏,轻轻起了身,对着呼韩邪笑道:“正好方才与毓秀做了些点心,拿来给大哥尝尝?” “辛苦阏氏了。”呼韩邪狭促作笑。 昭君回之一笑,便出了毡房。 呼韩邪见着昭君离去的身影良久,方敛笑泯起唇,又恢复了威严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暗杀 一 夜黑如砚,一轮圆月高照,寂静无声。 “土金浑c替我做一件事。”暗夜侵袭着,看不清说话人的脸,嗓音不轻不重,却仿若地狱修罗,冷得毛骨悚然。 土金浑靠近一步,附耳听着,浑圆的身躯一怔,继而诡谲笑道:“真是个好主意。” “见好就收,别露了马脚。”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放心c我可是匈奴第一勇士。”土金浑拍着胸脯,志在必得。 再不多言,一个背影悄然离去。 土金浑望着远去渐隐在黑暗的那人,握紧了腰间右侧悬挂的弯刀,黑瞳凶光乍现。 夜渐深,万顶毡房熄了烛火。 呼吸声或深或浅,众人大多皆已沉睡,只有一队巡逻的士兵不时穿梭。 王钰正在毡房的矮榻上闭目养神,想着白日昭君害喜娇羞的样子,怅然一笑,当年在秭归跟在她身后嬉闹的嫱儿,竟要为人母了。 以前的昭君如云如雾,清高孤傲。 如今嫁了人,若彩若霞,多了些人间烟火。 要是让舅父舅母还有王新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了。 暗夜中,王钰嘴角微扬,帐帘一阵风飘过,笑意霎时凝结在了唇边,多年的习武直觉,王钰翻身而起,迅捷取下挂在木架的剑,便避在屏风一侧,竖耳警惕。 果不其然,一阵风凌厉而来。 弯刀正抵榻上的床褥。 若不是王钰警觉,此刻,怕已身首异处。 土金浑见摸了空,紧蹙起了眉,转身挥刀逡巡,颇为恼怒。 “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王钰看着眼前眉毛似乎要翘上天,蒙着面的黑衣人,出了屏风,抱剑朗声一笑。 “你!”土金浑见王钰嘲讽的笑容,已然动怒,不由分说挥起锋利的弯刀便向王钰砍来。 王钰目光一凛,持剑见招拆招。 毡房一时激烈缠斗。 “你究竟是谁!”王钰寻得间隙,凌目斜视。 “你不必知道!”土金浑呛声回了过去,冷笑一声,“单于之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单于?”王钰握剑,手不觉紧了一分。 土金浑乘着王钰一时分神,迎面向王钰挥刀一砍,王钰缓神,一个闪身,未能及时躲避,右臂被重伤一刀,血肉翻滚,鲜血淋漓,王钰身躯一抖,手中的剑险些不稳落地。 “你这谎话也太可笑了些。”王钰咬牙握住右臂,“单于若要杀我,又何必干这偷偷摸摸的勾当!” “信不信由你!”土金浑眦目,挥起刀准备一刀毙命。 王钰侧身一步,看着刀光凌厉,见锋芒躲避不过,忍痛挥起剑准备这必死的羸弱一击。 “住手!” 听着熟悉的声音,土金浑一怔,蓦地停了手。 “嫱儿。”王钰看着孤身突然闯进毡房的昭君,面色惊愕继而大骇,迅捷如风挡在了昭君面前。 土金浑面色一沉,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刀柄处握得更紧了一分。 “你是谁?竟敢刺杀汉使!”昭君看着王钰血流不止的右臂,心惊胆颤,却是一脸正色,冷冽的看着黑衣人。 土金浑紧泯着唇,不发一言,缓而黑瞳一缩,劈刀便向前砍去,手里锋利的刀是最好的答案。 一不做二不休。 这事,闹大了更好。 “锵!”的一声,另一把锋利的弯刀挡去了锋利一击。 土金浑见着来人,猛得收了手,眼神交会之际,不甘的握紧了刀,终如溜烟一般逃出毡房,再无踪迹。 “姑夕王!”昭君惊喜出声。 “阏氏没事罢。”姑夕王向外瞧了一眼,对着昭君关切问候。 “无碍,幸亏你到的及时。”昭君看着王钰血流不止的右臂,又焦急道:“快c表哥受了重伤,必须立马医治。” “是c我这就去寻医师。”姑夕王复杂的看了王钰的伤口一眼,转身便要出毡房。 “派一人去通知单于c刺客深夜刺杀汉使,这其中定有阴谋。”昭君在姑夕王转身之际,又叮嘱道。 “是――”姑夕王微怔后回应,便出了毡房。 “表哥c你先忍着些。”昭君扶着王钰,见鲜血已漫了衣袖大半,拿起绣帕在伤口打结替他止血,可是不一会儿,绣帕也染红了一片,可知这伤口有多深,昭君眸中不禁凝结了一丝雾气。 “嫱儿c我无事。”王钰安慰着昭君,淡笑道:“跟着子公兄当年征战西域,这等小伤,已司空见惯了。” 昭君听了,眸中雾气更甚,只是手中动作着不语。 “对了c这时候,你不应该在穹庐大帐么,怎么”王钰疑虑询道,转了话题。 昭君简单包扎好,这才抬头,“夜里胃中翻腾,难受得很,单于日理万机,我怕吵醒了他,便出来透气,见毓秀房中还亮着灯,欲去寻她找些医师开的药,谁知” 昭君顿了顿,语气凝重了几分,“谁知半途中,竟看见一黑影朝这边略过,那背影有些熟悉,我好奇跟着过来,不曾想,那人竟然起了这样的歹心!” 昭君细想,愈想愈后怕,“幸亏了姑夕王,否则今日我们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了。表哥c你说,这刺客究竟是谁?” 王钰亦是蹙眉深思,只道:“他究竟是谁,不可知。不过他的动机,却是一目了然。” “表哥c你是说?”昭君瞪大了眼。 “昭君,你可知,他自称是单于派来的。”王钰语气多了丝凝重。 “什么!”昭君大骇,直摆着头,“不可能是大哥的。” “当然。”王钰亦是肯定,缓而攥住昭君的腕,急切道:“快c带我去见单于!” “表哥c你的伤――”昭君迟疑,劝道:“姑夕王去寻医师了,况且已派人去通知大哥了,不急在这一时。” “不c此事背后阴谋,非同小可,我要立即见单于。”王钰一想到自己若被暗杀成功,会产生什么后果,便毛骨悚然。 昭君已知事情的严重性,见王钰坚持,便也不再耽搁,扶着王钰便出了毡房向穹庐王帐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暗杀 二 昭君扶着王钰向穹庐大帐半途中,正好遇上赶来的姑夕王与医师。 “阏氏c医师过来了。”姑夕王先开了口。 “辛苦姑夕王了。”昭君感激的点头,又对着医师道:“烦请医师替汉使看看。” 匈奴医师蹙眉瞧着王钰被血水浸透的袖子,不禁道:“伤口竟如此深,快c需立即清洗伤口敷药,否则感染了,这条臂” “不必了。”王钰咬牙,“我必须现在见到单于。” “表哥c还是先行处理伤口罢,”昭君听医师如此说,心中不安,又开始劝道:“你先医治,我去找大哥。” “汉使莫要执拗,还是听阏氏的回毡房治伤罢,我已派人去通知单于了。”姑夕王亦出声道。 “不c此事关系重大。说不定那人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王钰摇着头,语气坚定,“快走罢。” “表哥――” “走――”寒风凛冽,王钰额头布满细汗,浑身打着颤,却依旧坚持着。 昭君含泪,只得扶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姑夕王轻泯着唇,神情复杂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姑夕王c这?”医师头一次看见这般意志坚定的汉人。 “跟着罢。”姑夕王轻叹一声。 “是――”姑夕王与医师跟在了身后,一同向穹庐大帐走去。 “昭君!”未走多远,只听呼韩邪焦急慌措的喘息声与脚步声隐隐传来。 “是大哥!”昭君与王钰对视一眼,眉眼轻垂,似松了一口气。 “昭君――”呼韩邪本睡得踏实,听着士兵慌张来报,阏氏与汉使遇刺,未穿好鞋,里衣披着裘衣散发便赶了过来,可谓是衣衫不整,狼狈至极。 呼韩邪看见在王钰前的昭君,黑瞳黯色瞬间点亮,几步跃了过来,握住昭君的肩,紧蹙着眉,“昭君c你――” “大哥c我没事。”昭君知道大哥要说什么,打断了他,随即道:“有黑衣人暗夜刺杀表哥。” “单于。”王钰此前强撑,已站立不稳。 “王钰c究竟发生了什么?”呼韩邪这才看到王钰右臂浸满了血,瞳孔一紧,面色沉重。 “大单于c刺客以您之名暗杀,阴谋显而易见。钰死,汉匈信任必定重创,钰不死,若听信他言,信任则荡然无存。无论何种后果,这背后之人,就是要损害汉匈关系。”王钰忍着愈来愈烈的钻心之痛,一口气说完。 “此事非同小可,钰兄可看清刺客真容?”呼韩邪一听刺客以他之名,握紧了拳,沉声道。 “不曾。”王钰摇头,“不过再听着他的声音,我准能认出。” 呼韩邪紧泯着唇,良久方威严扫过姑夕王与医师,“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声张。” “是――” “钰兄c此事是我疏漏,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你公道。”呼韩邪看向王钰,信誓旦旦中带着一丝歉意。 “单于客气了。”王钰淡笑,“我只求汉匈这来之不易的关系不被小人嫌隙,钰此番入塞,也就功成身退了。” “你放心c无论发生什么,我呼韩邪在世间,都会信守盟约,胡汉永为一家。” 王钰听着呼韩邪所言,勉强一笑,便痛昏了过去。 “表哥!” “王钰!” 昭君与呼韩邪同时失声唤着,扶住了欲倒的王钰。 “医师c快救救表哥!”昭君看着王钰苍白的面色,不禁落泪。 “快些扶回毡房。”医师喊道。 “阏氏c我来罢。”姑夕王接过王钰未伤的左臂,与呼韩邪一同扶着王钰回了毡房。 “医师c表哥的伤究竟如何?”昭君看着医师撕开王钰的衣衫,露出裸露的右臂与胸膛,血肉翻滚,深可见骨,不禁恸声捂唇哭泣。 “唉。”医师轻叹一声,“挨了这么重的一刀,竟一声不吭忍到现在,不知该说他骨头硬,还是”医师边清擦着伤口,边叹气。 “这条臂,还保不保得住,要看运气与造化了。” “不c医师,你一定要治好他。”昭君心一颤,猛摇着头,抓着医师的袖,声泪俱下恳求道。 “阏氏c臣定竭尽所能。”医师只长叹一声。 “昭君。”呼韩邪看着哀恸的昭君,亦是动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钰兄吉人天相,苍天先祖会保佑钰兄,一切平安的。” “大哥――”昭君小声哭泣,“姑父家就表哥独子,表哥还未娶妻生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昭君c会没事的。”呼韩邪亦红了眼圈,安慰着,又对医师吩咐道:“不管什么法子,一定要治好汉使的伤,库中的名贵珍稀伤药,通通用上。” “是c臣定当全力。” 姑夕王看着毡房中的一幕,动了动唇,不动声色的离开。 天色已是五更,微微泛着白色氤氲。 毡房不远处,两道黑暗的影子,静静伫立。 “眼看就要成功,你为何阻拦?”土金浑沉着脸。 “事突有变。” “有变?”土金浑冷哼一声,“就是因为那汉家的女人?” “她是匈奴的阏氏。”半晌,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也知她是单于的阏氏?”土金浑冷道,语气多了一丝嘲讽。 “总之,不许伤她。此番变故,可知王钰不是泛泛之辈,之前计划有些急成,太过草率了。”只听得一声长叹。 “好c我不伤她,你也无需借口,走火入魔的姑夕王大人。”土金浑失望至极,转身便走,这样好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 “慢着。” “还有何事?”土金浑停步,不耐烦转身。 “王钰识得你的声音。日后,小心一些。” “放心c我自有分寸。”土金浑一甩头,不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姑夕王看着渐渐发白的天迹,并不在乎土金浑的恼怒,相反,挥之不去的唯有呼韩邪的那句话。 “无论发生什么,我呼韩邪在世间,都会信守盟约,胡汉永为一家。” 回声阵阵,不绝于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暗杀 三 晚风静静地吹着,呼韩邪坐在案几前,泯唇思量。 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又是谁不希望胡汉联盟?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呼韩邪握了握拳,又生生压抑住了,虽然他一直反对向汉称臣,却是磊落坦荡,昨夜正是他救了王钰与昭君。 那c又会是谁? 呼韩邪陷入了沉思,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手软,隐藏在背后的不安分势力,是时候需要在其前立威了。 “大哥――”一阵风悄然而至,正是昭君掀帘进来。 “昭君。”呼韩邪收起了紧蹙的眉,唇角带着一丝淡笑。 待昭君走近,方才又关切问道:“表兄c可醒了?” “今早便醒了。”昭君如释重负,走上前又道:“医师说了c表兄需要静养,敷药观察几日,伤势只要不感染恶化,便能保住右臂了,不过这深疤,是去不掉了。” 昭君说罢,又轻叹了一口气。 呼韩邪见昭君眼底的乌青,心疼不已,上前轻拍着昭君的背安慰道:“你已守一日一夜了,今夜该好好歇息了,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照顾表兄。” “恩――”昭君疲惫的点了点头,任由自己投入呼韩邪温暖的怀抱中,继而又喃道:“大哥c你说暗杀表哥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呼韩邪蹙眉正了脸色,握紧了昭君一分,泯着唇又陷入了沉思。 “表哥自小便得高人指教,剑术超群,没想到竟被刺客所伤,这刺杀者一定不是普通人。”昭君见大哥不言,又抬头柔声分析道。 呼韩邪听着昭君所言,眸中星光乍现,握住昭君的肩将其推离了些,俯身道:“是呀c钰兄武艺高超,能伤得了他的人,王庭屈指可数。” “大哥预备怎么办?”昭君亦是为这一想法欣然。 “此时c正值风口,不宜打草惊蛇,待其放松警惕,寻得时机,定让他无所遁形。”呼韩邪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昭君一笑,“我相信大哥――” 呼韩邪神色亦轻松了许多,对着昭君温旭笑道:“好了c早些歇息罢。” “恩――” 翌日,昭君熬了热粥,一早便又去了王钰的毡房。 “小姐――”正服侍王钰喝药的毓秀见着昭君,放下氤氲的药盏,轻声唤道。 “昨夜守了表哥一夜,喝完粥便去歇着罢。”昭君走近了些,见毓秀一脸疲惫之色,关切道。 “不c表少爷的伤才是天大的事。”毓秀摇头否决道。 “好了。”半躺在塌上的王钰轻微动了动,“我的伤无大碍,不用担心我。” “怎能不担心c那刺客都明目张胆的”毓秀说着,想起了什么,又住了口,欲言又止道:“这事隐晦,表少爷的伤不宜声张,毡房缺人手,我在这儿,怎么也能照顾些” “万一c万一那刺客再来” “再来又怎样c你这丫头,还能挡住刺客不成?”王钰揶笑道。 “表少爷。”毓秀难为情,猝然站起了身。 “好了c大哥已派了暗卫守在毡房,过来喝粥。”昭君上前拉过毓秀坐在了案前,盛了一碗粥。 毓秀端过粥,一声不吭的喝了起来。 昭君见毓秀气鼓鼓的模样,轻笑一声,又将热粥盛一碗走至王钰榻前,“表哥饿了罢。” “刚喝了药会儿再吃罢。”王钰笑着,示意昭君放下。 “粥有些烫口,凉些了喝也好。”昭君放下碗,自然坐在了榻前的虎凳上。 “大哥本欲一早与我同来,只是不巧乌孙大昆弥使臣突至,也就” “没事儿c大单于日理万机,我这点儿小伤,不足挂齿。”王钰释然对昭君笑着,又有些惑道:“乌孙使臣怎会突然到访?” “表哥忘了,三日后便是单于寿辰了。使臣此次前来,是奉大昆弥之命,前来恭贺的。” “原来如此。”王钰笑着点头,又颇有兴致道:“说来这新继位的大昆弥雌粟靡,正是当年解忧公主的重孙,乌孙大昆弥亲汉,小昆弥亲匈,如今汉匈和亲,与乌孙同为汉婿,倒也更加亲近了。” “解忧公主?”坐在案前的毓秀喝完粥,抬头不解道。 昭君曾听说过解忧公主之名,只粗略知其在武帝时嫁至乌孙,亦一脸好奇望着王钰。 “解忧公主是第三代楚王刘戊的孙女,她在出使乌孙和亲的细君公主去世后,为了维护汉朝和乌孙的和亲联盟,也奉命出嫁到西域的乌孙国,曾嫁予三任丈夫,皆为乌孙王。” “三任丈夫?”毓秀瞠目结舌。 王钰扫了一眼同样惊诧的昭君,叹道:“是啊c乌孙素有父卒,子娶父妻,兄卒,弟娶兄妻的风俗。” “这c不是□□!”毓秀有些忿道,对解忧公主霎时无限同情。 “一个女子,忍辱负重,一心为国,的确是令人敬佩。”王钰叹道:“解忧公主到乌孙国后,说服乌孙王开通了乌孙与大宛c康居诸国的通商之路,在她改嫁翁归靡后,与四邻和睦更盛从前,天山南北都留下了她友好往来的踪迹,乌孙国走出了一条济世□□的兴国之路,五十年来,一直是汉朝强盛的友邦。” “当真令人敬重。”昭君听了,动容不已。 解忧公主,昭君深深记在了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王庭盛宴 一 三日后,王庭为单于的寿辰举行了一场盛宴。 彩旗飘扬,青悠的草地上一片欢歌载舞,谈笑晏晏。 呼韩邪与昭君坐在上位,王庭贵族c西域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臣分别坐在了两侧高位之上。 “恭贺大单于千岁。”众人举起青铜杯盏,朝着呼韩邪贺道。 呼韩邪笑着举杯扫了一圈回敬,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日单于寿辰,难得高兴c只是喝酒岂不无趣?”乌孙国使臣兴致高昂道。 “哦?”呼韩邪笑着望向乌孙使臣,“乌孙使臣有何建议?” “素闻匈奴儿郎是草原上的雄鹰,威猛壮健,此番前来,正好带了我乌孙第一高手漠归,他生性狂傲,正想讨教一下匈奴勇士的身手。”乌孙使臣身旁,正站着一位高大强壮,一脸倨傲的勇士。 “为单于助兴,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单于意下如何?”乌孙使臣又道。 呼韩邪黑瞳中闪过一丝盈光,干脆回道:“甚好。” 呼韩邪扫过座下一圈,沉声命令道:“娄里奇c你与漠归比试一番,如何?” 娄里奇,正是姑夕王族落中一等一的高手。 “臣领命!”娄里奇从座上起身,右手俯胸行了一礼。 “刀剑无眼,你们就摔跤比试罢。”呼韩邪又道:“点到为止。” “是――”娄里奇与漠归同排站在了草地宴会中央。 此番,漠归与娄里奇皆脱了上衣,□□上身,绑紧了腿长裤,便互相弯腰扭抱在了一处,两人面色因为吃力而通红,臂上青筋暴起。 众人皆侧目,兴致高昂的看着这场摔跤比赛。 两人僵持少顷,漠归蓝色的瞳孔一缩,趁着娄里奇不注意,右脚蓦地微勾娄里奇的小腿,一个巧劲便将娄里奇翻倒在地。 “承让了。”漠归狂傲笑着,起了身。 娄里奇忿忿的望着漠归,一脸不甘之色。 “哈哈c漠归勇士当真是身手不凡啊。”呼韩邪笑着打着圆场。 “多谢单于赞誉。”漠归仍旧是一脸傲色,又道:“只是素闻匈奴勇士身手不凡,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左伊秩訾王座下一勇士愤然起了身,走上前来,对着呼韩邪恭敬道:“臣察尔图愿与乌孙勇士较量一二。” 呼韩邪并未因着漠归狂傲之语动怒,只是笑看着察尔图道:“准。” “你又是谁?”漠归一脸不屑。 察尔图不言,躬起了身子,已是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漠归冷傲的看着察尔图,察尔图看着他一副欠揍的模样,怒火中烧,上前便与漠归扭在了一处。 察尔图右手搂住漠归的腰部,左手紧抓其后胯,漠归用劲缠着察尔图的腰和腿,两人正上肢相接,两腿相切,双方相持欲摔倒对方。 漠归与察尔图两人已僵持了许久,早已满头细汗,精疲力尽。 此刻比的正是耐力。 座下的众人也为场上二人捏了一把汗。 漠归低垂着眉,见察尔图眼神已虚脱涣散,一个狠劲便欲将其侧翻在地,察尔图顿时清醒,欲反击却也为时已晚,先摔在了地上。 “如何?”漠归压着察尔图,已是喘着息气短,却扬眉挑衅道。 “哼!”察尔图摆头。 漠归嗤笑一声,平息了气息,将衣衫整齐穿上,一边冷笑道:“看来c匈奴的勇士果真都是些无能之辈。” “谁说我匈奴勇士都是无能之辈了?” 漠归正系着衣衫,只觉面前一片阴影,蓦地一抬头,一人以泰山压顶之势目眦于他。 “哼c又来一个不自量力的。”漠归冷笑,只是穿着自己的衣服不理会。 话毕,只听“铿!”的一声,漠归蓦地一抬头,只见那人尖刀已出鞘,刀锋凌厉,向他狠绝劈来。 漠归蓝瞳一沉,向后急急退去。 “土金浑!”呼韩邪一声厉喝。 “单于c空手搏斗岂不无趣,臣今日就要讨教讨教乌孙第一高手!”土金浑握紧了紧弯刀。 “痛快,大单于,容许漠归与之比试。”漠归是个好斗之人,被人如此挑衅,早已热血沸腾,拾起一旁丢置的弯刀。 “这”呼韩邪看向乌孙使臣。 乌孙使臣见两人已磨拳擦掌,知一战已无可避免,只对呼韩邪道:“只是切磋切磋c大单于以为如何?” “好。”呼韩邪亦知剑在弦上,站起身对着二人郑重道:“只作切磋,不可伤人。” “是――”土金浑与漠归俯身一礼,再相视,已是剑拔弩张。 “铿!”两人目光一沉,便纠缠在了一处,只听兵器锋利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龙飞凤舞,身影笔走龙蛇,半晌,也不分胜负。 座下众人看得精彩,皆屏息以待。 二人缠斗难舍难分,已是筋疲力竭,土金浑见漠归体力不支,攻势渐疲,弯刀向阳一挥,漠归只觉刀光映在眼中格外刺目,紧闭了眼,再睁开时,一把弯刀已架在了脖颈处。 “匈奴勇士c可皆是无能之辈?”土金浑高昂着头,反诘质问。 “不过是一时使诈,你我再一战如何?”漠归握紧了刀,一脸不甘。 “好了。”此刻,乌孙使臣发了话,“此番比试,只为单于助兴,不可太过,输了便是输了。” “是――”漠归低敛了头,不甘之色渐隐。 “土金浑c有种,不愧是我匈奴第一勇士啊!”察尔图起身高呼道。 座下的勇士们亦纷纷站起身赞扬道。 土金浑大笑,一脸得意之色,忽只觉一道灼目直向他射来,蓦地一抬头,环绕四周,那道目光却又很快消失无痕。 土金浑蹙眉,只当作是一时恍惚。 正当时,在上的呼韩邪一摆手,众人这才停了声,呼韩邪望向漠归道:“漠归勇士先前已比试了我匈奴勇士二人,此次比试已是不公,算不得数,乌孙第一高手,漠归勇士实至名归。” “单于谬赞。”漠归低头。 “大单于,漠归性子孤傲,先前言语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单于海涵。”乌孙使臣向呼韩邪带着一丝歉意道。 “哈哈c无事。”呼韩邪端起酒杯,对着漠归大笑道:“稽侯珊敬勇士一杯。” “多谢单于。”侍女为漠归端上酒,漠归干脆的一饮而尽,随后恭敬的退至乌孙使臣一旁,笔直站立。 “来c土金浑,敬我们匈奴第一勇士一杯。”呼韩邪朝着土金浑又是一杯。 “谢单于!”土金浑接过侍女端上的酒,亦是一干为尽。 呼韩邪大笑,站起身踱步至场地中央,端酒扫过一圈众人,“愿我匈奴繁荣强盛,永世太平!” “繁荣强盛c永世太平!”众人推盏,跟着高呼,回音阵阵,一阵一阵漫过草原,直达天迹。 歌舞又起,推杯换盏,奶豆腐烧得正香,羊肉烤得流油,这是狂欢的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王庭盛宴 二 夜深人静,篝火渐熄,酒过三巡,曲终人散。 昭君静静地坐在塌上,似有似无的拨着塌上的琵琶弦,这琴声一高一低,一上一下,犹如她的心绪,起伏不定。 她现在喝不得烈酒,闻不了羊膻味,一早便托词回了穹庐大帐。 待会儿该如何与大哥说了? 昭君攥着手心,有些羞涩,又有些期盼。 “昭君――”正当时,一阵冷风习习划过,昭君朝里缩了缩身子,抬头望去,正是一身酒气的大哥,酡红着脸,步伐有些不稳的进了毡房,带着一丝笑意正望着她。 “大哥。”昭君连忙站起了身子,跨步上前,欲扶住颤颤巍巍的呼韩邪。 欺身而近,昭君闻着呼韩邪身上飘过的浓烈酒香,蹙了蹙眉,只觉胃中一阵翻滚,捂着唇转身便跑出了毡房。 “昭君――”呼韩邪瞧着昭君难受的背影,当即酒醒了几分,担忧的紧跟着一同跑了出去。 好在宴会上只浅尝了少许糕点,昭君捂唇只作干呕,这么些日子了,从未消停过,昭君只觉腹中的孩子当真是闹腾的紧。 “昭君c你究竟是怎么了。”待昭君好些,徐徐转过身,只见大哥一脸的担忧之色,“前些日,你也是这样,只说是吃坏了肚子,怎得越闹越厉害?” “大哥c我”昭君欲言,只觉喉中蓦地一紧,捂着唇又背过身干呕了起来,头晕晕的,只觉天昏地暗。 “去c把医师请来。”呼韩邪对着毡房的守卫焦急着吩咐道。 “是――”站得笔直的护卫低颌着头,恭敬回道。 “不用!”昭君转身,对着护卫疾声道:“我无大碍c不必去请医师了。” “好了c昭君,别再使小性子了。”呼韩邪只当昭君任性,上前轻拍着昭君的背哄道:“若是怕吃药苦,大哥陪你,你一直这样c我不放心。” “大哥c我真的没事。”昭君有些羞赧的瞧了在旁的护卫一眼,强行拉着呼韩邪又进了毡房。 “昭君――” “大哥c你又要当阿爸了。”昭君还未待呼韩邪开口,便先行一步堵住了他的口。 呼韩邪果真噤了声,空气一时寂静。 昭君抬头望去,正望进大哥惊愕的眸中,往常幽深的眸子,如今,却是变幻莫测,从震惊到欣喜再到痴傻,如一片汪洋大海,深深牵引着昭君。 “昭君c你是说――”呼韩邪双手紧握着拳,傻望着昭君,带着一丝不敢相信,这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也是这样痴傻。 “大哥c你要当阿爸,我要当阿妈了。”昭君看着这样的大哥,不觉红了眼,扑进呼韩邪温热的胸膛,欢喜落泪道。 “这是真的么!”呼韩邪紧搂住昭君,嘴角已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灼灼目光对准昭君。 “大哥――”昭君羞赧唤着。 “啊!”昭君未回神,便已被呼韩邪拦腰横抱转着圈,发髻上的流苏因着转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似是应和这一室的喜气。 “昭君c我真高兴。”呼韩邪横抱着昭君坐回塌上,额头相抵,醇厚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哥c我也是。”昭君抱紧了紧呼韩邪宽广的背,动情道:“我与大哥,真真正正血脉相连,再也不会分离。” “是啊c因为这个孩子,大汉与匈奴真真正正血脉相融,亲如一家。”呼韩邪拥紧了昭君一分,细密的胡渣磨蹭着昭君柔嫩的脸,“昭君c我稽侯珊能拥有你,匈奴能有你,真是上天的眷顾。” “大哥――”昭君抬头望向呼韩邪,动容不已。 “昭君。”呼韩邪轻吻着昭君的额头,温柔地抚着昭君的发,宽阔的大手又移向昭君还未显怀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如珍如宝。 昭君一笑,覆手在上,浅闭着眼靠在呼韩邪的胸膛,享受着这宁静温馨的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祁连歌谣 次日c天蒙蒙亮。 呼韩邪因着昭君孕事,一夜都处在兴奋之中,睡得浅些,一早就醒了,此刻,瞧着怀中熟睡的昭君,心神动荡,俯身轻吻着昭君光洁的额头。 “单于――”毡房外,传来护卫的轻唤声。 “何事?”呼韩邪抬头,稍蹙眉。 “汉使求见。”呼韩邪听了,面色微敛,披衣起身,替昭君掖了掖被角,便出了毡房。 “单于――”王钰见着呼韩邪,望着左右,面上有些凝重。 呼韩邪瞧了左右一眼,只道:“进来说罢。” 转身便入了毡房。 王钰思量一番,跟进了毡房。 一道屏风,将王帐一分为二,一边是起居卧榻,一边是议事大堂。 呼韩邪多点了盏灯,与王钰同坐在议事的一方桌案上。 “昨日c可是有线索了?”呼韩邪率先开了口。 “正是。”王钰颌首。 昨日单于寿宴,各部落贵族c首领,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出席,他隐在暗处,终于等到那人露出了马脚。 这身手c这声音都与那夜如出一辙。 “是谁?”呼韩邪攥紧了拳,追问道。 “正是左地贵族,第一勇士土金浑。”王钰不急不缓道。 “土金浑!”呼韩邪“赳”的一下,拍案而起,怒道:“竟然是他。” 平日里他虽嚣张跋扈了些,只是未想他竟大胆至此,又或是谁在背后撺掇? “昨夜他与漠归比试的杀招,钰此生不敢忘。” 呼韩邪攥紧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方才敛头坐下,思量许久,才道:“土金浑是左地贵族,部落人丁兴旺,又跟随我多年,此番无凭无据,他不承认又当如何?” “钰有一计。” 呼韩邪抬头望向王钰,眸子多了一簇星亮。 王钰起身,走近呼韩邪,附耳交接,呼韩邪细细听着,神色从一开始的凝重,最后变得对王钰多了一丝赞赏之意。 “单于以为如何?” “甚好c只是,此计冒险,若是他恼羞成怒,你的伤”呼韩邪又有了一丝犹豫。 “钰无大碍,若不能彻底根除隐患,钰恐怕回汉之路,旧伤未愈,新伤又添。”王钰抱拳道:“还请单于允准王钰一试。” “好。”呼韩邪听他如此说,重重的拍着王钰的肩膀道:“届时我会约上乌禅幕一同前往,作为左地之主,由他主持公道,最好不过了。” “谢单于。”王钰激动复抱拳。 “恩――”呼韩邪点点头,背身而立,匈奴亲汉仇汉两派一直争论不休,如今他已与汉朝和亲,竟还有人暗地不甘作乱。 此番c借此契机,该立立规矩了。 是夜,风高月隐,天灰蒙蒙一片,王钰不声不响潜入了土金浑的毡房。 “谁?”土金浑听着风声,蓦地转身。 未来得及动作,一把锋利的剑此刻正熠熠生光,架在他的脖颈上。 土金浑一颤,身子向后倾斜了些。 “是你!”土金浑见是王钰,本恼怒的眸子转为震惊。 “上回一时不察,被阁下的弯刀险些断了右臂,此刻,再比试一番如何?”王钰剑向前伸了一分,不急不缓道。 “汉使可是魔怔,我何曾与你比试过?”土金浑惊愕的眸子缓而镇定。 “呵――”王钰冷笑,“第一勇士健忘,钰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了,不愧是匈奴第一勇士,昨日真是好身手呀。” “你――”土金浑目眦。 难怪昨日直觉不对,原来竟是他! “可想起来了?”王钰见土金浑动怒,冷道:“你说c若我告知单于真相,会当如何?” “你――”土金浑眼珠子转了转,乘王钰不察迅捷闪身避过利剑,拾起弯刀与王钰隔着一段距离,对峙。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土金浑敛眸,眸中杀气腾腾。 “怎么c这回可又是奉了单于之令?”王钰冷笑。 “少废话,上次侥幸让你逃过c这一次,我定不会手软!”土金浑握紧了弯刀,与王钰争锋相对。 “呵c终于承认了。”王钰轻轻一笑,将剑身入了剑鞘,负手而立。 “你――”土金浑一怔,握着刀柄的手蓦的捏了一层细汗。 毡房一阵风袭过,土金浑惊惶向后望去,正是一脸威严之色的呼韩邪,在旁还有一脸怒容的乌禅幕。 “单单于。”土金浑身子一震。 “土金浑!”乌禅幕率先开了口,“你竟敢假借单于之令刺杀汉使,你好大的胆子!” “我――”土金浑又羞又恼,涨红着脸,一时失了言语。 “单于c我左地出了如此叛徒,是我乌禅幕失察,还请单于责罚。”乌禅幕躬身,低颌着头又道:“至于这个叛徒,一并由单于处置。” “岳父c此话严重了。”呼韩邪对着乌禅幕宽慰一番,又踱步走至土金浑面前,沉声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撺掇你的,我知道,你没这玲珑心思。” 土金浑一怔,只是敛容不语。 “究竟是谁?”呼韩邪离土金浑近了一分,语气重了一分。 “土金浑c还不如实招来,若你迷途知返,单于或许会网开一面。”乌禅幕在旁追喝道。 土金浑握紧了拳,沉默了半刻,终抬头对着呼韩邪疾声辩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看不惯单于对着汉人卑躬屈膝的样子,想我匈奴的祖先,称霸草原,所向披靡,何时向南边的汉人低过头!” “就是因为这――”半晌,呼韩邪痛声大笑道:“哥哥一向仇汉,却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土金浑c你还记得匈奴世代传唱的歌谣吗?”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呼韩邪低声浅浅地唱着。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土金浑听了面色微霁,失了言语。 在旁的乌禅幕听了,动容的老泪纵横,用袖抹着泪痕。 “日后c你便去龙城,日夜对着祖先思过罢。”呼韩邪转身便走,脚步一顿,又命令道:“现在就去c永生永世不得入王庭。” 土金浑身子猛一踉跄。 在旁的王钰望着红着眼圈,一脸茫然无措的土金浑,轻叹一声,或许,这是比死更残酷的惩罚吧。 乌禅幕瞧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土金浑,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跟着走出了毡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王钰归汉 王庭盛宴后,各贵族纷纷回了部落领地,周边各国使臣也告辞回了故国。 今日一早,王钰来了穹庐大帐,亦向呼韩邪辞行。 “表哥c这就要走么?”昭君在旁听了,不自觉上前一步,一脸的不舍。 “是呀,如今凶手已查出,耽搁太久,我也该回汉向陛下复命了。”王钰浅笑,亦有一丝怅然。 “钰兄一路珍重,我派左伊秩訾王护送你至五原。”呼韩邪知王钰去意已决,也不多言,只是关切的客气道。 “不用劳烦左伊秩訾王了。”王钰望着呼韩邪一脸感激之色,却是婉拒道:“钰自会小心。” “钰兄万莫推辞,虽然真凶已查明,可他背后之人却是不得不防,钰兄臂伤未愈,且至五原道阻且长,便让左伊秩訾王送你罢。”呼韩邪真切道。 “那――谢过单于了。”王钰点头,知单于一番好意,便不再拒绝。 “不必客气,还望钰兄替我向皇帝陛下问安好。” “自然。”王钰点头,回望了昭君一眼,复点头笑了笑,便出了毡房。 “表哥路保重。”昭君追出了毡房,眸子染了一圈雾气,一脸不舍。 王钰身子微僵,握了握拳,压抑住想要回身一抱昭君的念头,少顷,才转过身朝着昭君轻点了点头,释然一笑,又望向呼韩邪,退了几步,向两人俯身郑重行了一汉礼,“单于c阏氏珍重。” “表哥――” 一阵狂风袭过,吹着成片的青草向一边倒去,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左伊秩訾王带着五十护卫,与王钰一道骑行,渐渐远离了视线。 “好了c昭君,风大莫受了凉,我们回去罢。”呼韩邪替昭君紧了紧雪白的裘衣,温言道。 “大哥c我不冷。”昭君轻摇了摇头,一直目视着远方,此一别,不知与表哥今生可还能相见。 “回去罢,莫冻着了孩子。”呼韩邪握紧了昭君的手,又劝道。 昭君听了,这才点头,任由呼韩邪拥着进了毡房。 “小家伙近来可还闹腾?”呼韩邪抱着昭君在塌上,小心翼翼地摸着昭君的小腹,温厚低沉的嗓音带着对爱人的怜惜以及慈父的关爱。 “最近倒是乖了些。”昭君说着腹中的孩子,低头柔柔一笑,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好小子,知道疼阿妈了。”呼韩邪一听,爽朗大笑。 昭君见大哥一脸欢喜之色,嘴角亦是浅浅勾起,整颗心被幸福毫无缝隙的填充包围着,日后有孩子和大哥陪她,真好。 “阿爸――”只听一声轻唤传来,昭君与呼韩邪望去,正是且糜胥,此刻手中正提着一方木盒。 “且糜胥?”呼韩邪起身,慈祥的对着且糜胥笑道:“你怎么来了?” “阿妈做了红枣参汤,嘱咐我给宁胡阏氏送来补身子的。”且糜胥上前一步,将木盒小心翼翼放置在了桌案上。 “且糜胥,替我谢过大阏氏了。”昭君闻言上前,自上次血祭事件,大阏氏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她。 “阿妈说了,女人怀孕是件极辛苦的事,阿妈生大哥时就受了许多苦。”且糜胥转动着他那双天真的眼,又期盼的望向昭君道:“宁胡阏氏,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可还有空教且糜胥学汉字?” “当然。”昭君摇头轻笑,揉了揉且糜胥的头,“等弟弟或妹妹出生了,再由且糜胥教他,可好?” “好――”且糜胥一脸很是自信的点了点头。 “别教错了就好。”呼韩邪很是担忧的摇了摇头。 昭君看着这父子俩,噗嗤一下笑出声。 毡房中其乐融融,远方的高地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卓然而立,瞧着王钰一行消失在草原大地上,又移目于整个王庭,往昔不动声色的眸子膨胀着野心,变得愈发阴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新生 一 一晃,九个月过去了。 毡房外,昭君摸着滚圆的肚子,在毓秀的搀扶下步履维艰的散着步。 “小姐,还是早些回毡房罢。”散了一会儿,毓秀在旁轻声道。 “不c这些日子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难得大哥近日不在,马上就要入冬了,想要再看成片的绿草可是难了。”昭君动了动胳膊,长叹一声。 “单于还不是担心小姐,小姐就要临盆了,万不可有什么闪失。”毓秀继续一脸正经劝道。 “毓秀,你可是被大哥收买了?连语气都和大哥如出一辙。”昭君轻摇了摇头。 “小姐――”毓秀还要再说,只听前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定睛一看,指道:“是单于c单于回来了!” “大哥。”昭君转身,待看清远处马背上一脸风霜的威仪面庞,当即变了色,不是说明日才能回王庭么? “走c我们回去。”昭君牵起了毓秀的手。 “还是单于管用。”毓秀揶揄一笑,也不再多言,扶着昭君便进了毡房。 昭君步履蹒跚,还未坐回榻上,便听得帘帐因着灌了风而传来的簌簌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昭君转身望去,不是大哥是谁? “昭君――”呼韩邪一路风尘,几步便跨至昭君的面前。 “单于。”毓秀在旁,行了一礼。 “恩。”呼韩邪点了点头,笑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单于哪里话?照顾阏氏,本来就是毓秀的本分。”毓秀回道,知道单于与小姐已半月未见,又托词道:“我去看医师的补药熬好了没。” 待毓秀出了毡房,昭君这才望向呼韩邪,见他披着的大氅上沾着些许枯草,上前替他轻轻拍掉,这才仰头道:“回信的士兵说,不是明日才能回来么?” “怎么c不希望我早些回来?”呼韩邪俯身,低敛了眸子看着昭君,佯作不高兴道。 “还真是――”昭君嘴角微微一动。 “真的?”呼韩邪以泰山压顶之势贴近,握紧昭君宽了几许的腰身,低头鼻息相亲,眸子只是盯着昭君一动不动,如汪洋大海般,幽深多情。 昭君一向招架不住大哥这样的眼神,轻嗤一笑,羞得避过脸,“这般岁数了,还不正经。” 呼韩邪听了,轻笑,离昭君更近了一分,转了转眸子作伤心道:“怎么c嫌我老了?亏得我赶了一夜的路只盼早些看你和孩子,唉c可怜。” 昭君瞧大哥这副表情,盈盈一笑,不再与他斗嘴。 “这次狩猎,收获可多?”昭君又关切问道。 每逢冬日前一月,王庭的士兵都要去狩猎野兽狍子已备熬过冬日,这已是第二次去了,冬日至前,还会再去一趟。 “今年山上的猎物倒是不少。”呼韩耶亦是不再打趣昭君,正经回道:“还看见了难得出没的紫貂,本想猎来给你做一件新袍子,只是可惜紫貂善于攀树,行动敏捷灵巧,一时不察竟让它遛了。”紫貂难得一见,呼韩邪又有些惋惜道:“下次,定不会失手。” “没事儿,这穹庐大帐大哥狩的猎物,已经快堆置不下了。”昭君笑着回道。 呼韩邪亦是跟着笑了起来,手轻轻抚向昭君隆起的腹部,“真希望小家伙能够早些出生,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昭君轻盈一笑,正要说话,忽只觉腹中被重重地踢了一脚,惊呼一声欣喜道:“大哥c他在动。” “真的在动!”呼韩邪亦是感受到手掌下生命的跳动,欢喜雀跃出声,“看来,小家伙也等不及要出来看阿爸阿妈了。” “大哥――”昭君感动的就要落泪,这个孩子,她和大哥相爱的见证,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奇迹,以及亲情血缘无法撼动的强大。 “昭君。”呼韩邪因着胎动,亦是喜不自胜,拥紧了昭君一分。 昭君闭目轻靠在大哥的肩上,这一刻,想起了诗经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句。 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真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新生 二 “呃”睡梦中,昭君突然痛苦地□□出声,只觉腹中有什么牵引着,一个劲的下坠。 “昭君――”呼韩邪听着动静,从旁一跃而起,昏暗中见昭君冷汗涔涔,一副难受的样子,心突地一跳,攥紧了昭君的腕,急切道:“昭君c可是要生了?” “大概――是。”昭君痛苦的咬着唇,攥着手心,压抑的声音从齿缝中艰难的溢出。 “来人!”呼韩邪焦急的沉声向外传令,“去传医师c邱婆。”昭君昏睡前,只听到大哥这般吼着。 一会疼,一会睡,时睡时醒的昭君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挨了多久,睁眼看时,毡房已是一片透亮。 “昭君――”呼韩邪一脸紧张与心疼,“可好些了?” 意识骤然清醒,昭君“咝”地一声吸气,被随之而来的强烈痛感掠去了一切感知,随手攥住大哥的手腕,痛得差点儿忍不住嚷叫出声。 “昭君――”呼韩邪见昭君疼痛如斯,脸色惨白,疾转身对着身后站着的一个老妇人厉声道:“邱婆c快来看看阏氏!” 邱婆是王庭中接生的老人了,大半个王庭子孙,皆是由她接生。邱婆一步步挨了过来,伸手在昭君滚圆的肚子上一阵摩挲,昭君又痛又痒,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还有些时候呢!”邱婆见惯了这场面,咧嘴一笑,只道:“单于莫急,上天先祖护佑,阏氏一切安好,最迟到正午保准能顺产。” “可――阏氏疼得”呼韩邪听邱婆如此说,轻吐了一口气,只是见昭君如此难受,心疼不已,只恨不能与她共担万分之一。 “单于c这女人总是要过这一关的。”邱婆这样说着,又望向昭君安慰道:“头胎时间是比较长,阏氏可要忍着些!” “啊――”昭君方点头,却又忍不住疼的逸出声,这样究竟还要多久。 “昭君。”呼韩邪握紧了拳。 “单于c喂阏氏一些参汤罢,待会儿生产可是要大伤元气。”邱婆端来了医师一早准备的参汤。 日头一点点向后推进,昭君阵痛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小腹下坠之感越来越重,昭君勉强咽了两口大哥喂的参汤,精神头倒是足了,没有奄奄欲睡的倦意。 日头渐盛,半清醒的昭君只觉身下蓦地暖暖的有股湿意。 “阏氏c用力!”邱婆见了冲昭君连续地呼唤着。 “呃――”若华屏息用力,死死的拽住身旁大哥递过来的一只手,呼韩邪反手十指紧扣,掌心粘腻着二人的细汗,昭君只觉十足温暖,传递着无穷的力量,侧头喘吁吁的望着呼韩邪,眼眶染了一丝雾气。 “昭君c痛便发出来,大哥陪着你。”呼韩邪颤着声,嗓音亦是沙哑,红了眼圈。 昭君痛苦难耐的低吟一声,攥着大哥的手拼命添了一份力,只觉心里涨得满满的,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他说,可千言万语凝结舌尖,最终只剩下痛楚破碎的□□。 “啊!”昭君蹬着脚趾,身子猛地蜷曲一颤,感觉什么东西一泄而空。 “生了!生了!”邱婆兴奋喊道。 隐隐的哭啼声传来,昭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吃力的维持住精疲力竭的意识,“我的孩子――” 悉窣的声音隔了一段时间,邱婆喜气洋洋的抱着孩子贴近昭君的脸。 昭君吃力地睁着眼,一开一合,视线有些模糊,未等她看清孩子的长相,感动的泪珠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恭喜单于c恭喜宁胡阏氏!是小王子!”邱婆喜道。 呼韩邪颤动着双手从邱婆手中接过孩子,动作有些生涩,却小心谨慎呵护着,颤栗疼惜地轻吻着孩子的额头,将孩子托至昭君榻前,蹲身握着昭君的手,面上是止不住的欢喜,“昭君――” “大哥。”若华看着欣喜若狂有些傻样的大哥,温柔一笑。 “昭君,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还好,你们母子平安。”呼韩邪眸子发亮,又回逗向臂弯中的稚儿,“果真是个小子,乾儿c以后要和阿爸一起守护阿妈咯!” 昭君听了,嘴角轻轻勾起,抬头道:“大哥可给孩子取了匈奴名?” “哈哈c自你有了身孕,乌禅幕大叔一早就与我商议好了。”呼韩邪搂着昭君与孩子,温言道:“伊屠智邪斯,你看可好?” “好听。”昭君赞同的点头,看着孩子这双酷似大哥的眼睛,摸了摸他柔嫩的小脸,满含着希冀地温情,“我的伊屠智邪斯,长大后要与阿爸一样,做匈奴的英雄。” “当然c要做草原上最大最大的英雄!”呼韩邪大笑,抱着伊屠智邪斯在毡房转起了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新生 三 饮马泉边,水波碧蓝,几匹马正低头静静吃着野草。 “咯咯咯~”呼韩邪躺着身子高举着伊屠智邪斯逗弄着,小家伙攥着粉拳不断向呼韩邪的面上挥舞,却是怎么也够不着,小嘴微瘪,样子很是难看。 昭君坐在一旁,看着这对欢喜冤家,摇头一笑。 呼韩邪逗弄了一会儿,便任由伊屠智邪斯趴在胸前闹腾,左摸摸右碰碰,力道却是连挠痒痒都不足,呼韩邪本闭目享受着,一睁眼又见儿子眨巴着眼,似是瞧见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小手缓缓移向他的腰间摩挲。 呼韩邪稍一低头,这才明白,带着鹰纹的金饰牌不知何时露了一角出来,发着烁目的光辉,小家伙瞪着眼珠,目不转睛的瞧着,颇有种得不到手不罢休的气势。 就在伊屠智邪斯小手将要够到的同时,呼韩邪出其不意将金牌抽出,举得高高地,一副兴味地瞧着自家儿子。 伊屠智邪斯一瘪嘴,眨巴着可怜的眼神,差点儿就要破口一嗓。 呼韩邪逗弄地大笑出声,将金牌系上项绳挂在了伊屠智邪斯的脖上,“好小子,阿爸就当给你作满月礼了。” “不可――”昭君在旁瞧见,忙道:“这是先单于给大哥的,如此贵重,况金牌意义重大,乾儿还小,恐――” “父传子,有何不可?”呼韩邪打断了昭君的话,看着伊屠智邪斯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笑道:“况且,乾儿总有一日是要长大封王的,作为汉匈的儿子,守护汉匈百姓,亦是他的责任。” “好了c昭君。”呼韩邪左手抱着伊屠智邪斯,右手拥住昭君,笑道:“冬日苦寒,这一次去狼居胥山,定不会再让那紫貂侥幸逃脱了,正好给乾儿也做一件御冬的新衣裳。” 昭君见大哥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只安心地靠在他宽阔的肩上。 “昭君c这已是你到匈奴第二个冬日了,如今孩子都满月了,我竟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呼韩邪拥着昭君,有些怅然笑道。 “我也是。”昭君轻笑,“跟着大哥从长安一路到匈奴,竟有两年了,我还依稀记得初见大哥时的场景,锐利的双瞳宛若黑夜中的鹰,仿若天神一般降临在了我的眼前。” “哈哈。”呼韩邪听了畅快笑着,握着昭君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当时,我正与左伊秩訾王赶回匈奴的途中,瞧着一惊马穿梭闹市,一路追着驾驭降伏,恐其伤人,没想到却撞见了你,为了救玩耍的幼童,险些身丧马下,那时就觉得这汉朝姑娘,当真是勇敢的紧。” “大哥――”昭君听了,眼角融着笑意。 “我回了匈奴,发现金牌不见,一直派人寻觅却苦无果,上元夜,我来看且糜胥之际,没想到又见着了你,原来我一直遗失的金牌竟是让你拾了去。”呼韩邪长长感叹一番。 “后来,你拒绝了我,我心灰意冷,哥哥被汉军击败,为了匈奴大计,岳父与左伊秩訾王建议我娶一位汉朝公主回来,我知道,这是我对匈奴应尽的责任,一路南下向汉求亲,谁知,上天赐予我的正是我想要的。” “大哥――”昭君动容不已。 “昭君。”呼韩邪拥紧了昭君一分,悠远的望着静静的湖面,“有时候,我都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梦醒了,苍天先祖就要将这一切收回去。” “不c这不是梦,昭君和乾儿会一直在大哥身边。”昭君回拥着呼韩邪,语气坚定如磐石道。 “不说这些了,最近总是梦见父亲c哥哥,忆起以前的事,或许是有些多愁善感了罢。”呼韩邪摆手,一笑尔尔,又逗弄起了伊屠智邪斯。 昭君瞧着逗乐的父子俩,莞尔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突变 一 黄昏落,穹庐大帐,传来阵阵哭啼声,昭君抱着小伊屠智邪斯轻哄着,却还是止不住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毓秀c你说乾儿是怎么了,从中午到现在就一直哭个不停。”昭君听着心疼不已。 “可能是想单于了罢,单于去狼居胥山狩猎都快半月了。”毓秀一边帮着昭君哄弄着,一边说道。 “是呀,乾儿最喜欢和大哥嬉闹了。”昭君摸着伊屠智邪斯的背轻轻摩挲着,亦是有些想念大哥了。 “唉c单于带着姑夕王去了狼居胥山,前些日右地发生叛乱,左伊秩訾王又带着大军去了右地,整个王庭就乌禅幕大叔镇守,空落落的,晚上连篝火会都少了。” “是呀c真希望大哥能早些回来。”昭君摸着伊屠智邪斯的发丝,轻叹。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毡房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昭君眸子一亮,欢喜道:“定是大哥回来了c我们出去看看。” 昭君抱着伊屠智邪斯便出了毡房。 日落黄昏,天灰蒙蒙地,昭君踮着脚向前方逡巡着,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望了一圈也未寻到,远远望去,为首驰骋的却是姑夕王。 大哥了? 此刻,伊屠智邪斯又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声音凄厉地直让人揪心,昭君只得低头哄弄着伊屠智邪斯,这孩子,平日里安静乖巧,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待大部队骑乘近些,昭君这才看清匈奴的骑士们个个低头灰头土脸,一脸悲伤如丧考妣,只见姑夕王利落地跳下马,正朝着穹庐大帐跨步而来。 “姑夕王――”昭君刚要问大哥下落,却只见走近的姑夕王红通着眼,呈大悲之色,愕然一怔。 “阏氏c单于――”只见姑夕王痛彻心扉,悲痛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单于人了?”昭君抱紧了怀里的伊屠智邪斯一分,使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冷静一些。 “单于为了追一紫貂迷路在深山,被群狼围殴,臣赶到时为时已晚,单于单于已经归先祖了。” 姑夕王一字一句,重重锤击在了昭君的心口上,昭君退步猛一踉跄,手一松,差点儿将伊屠智邪斯摔在了地上,伊屠智邪斯“哇!”的一声又哭得呼天抢地。 “小姐!”毓秀连忙上前接过伊屠智邪斯抱着,红圈着眼看着昭君,单于怎么可能―― “望阏氏节哀。”姑夕王见昭君眼神空若无物,如被鬼差勾失了魂般只维持着方才抱着伊屠智邪斯的动作,上前一步又沉痛道。 “你休再胡言乱语!”昭君终是又回了魂,颤着身子指着姑夕王的脸怒斥道:“你可知诅咒单于c该当何罪!” “宁胡阏氏――”姑夕王望着面色惨白却强撑着一脸怒气的昭君,跪倒在了地上,“是臣护卫不力,臣自请罪,可是单于c单于真的已经” “不许你再胡说!”昭君如失心疯般上前纠扯着他的衣襟,凄厉地吼道:“单于人了,我要见单于!” 姑夕王第一次与昭君如此亲近,却没想到是这等境况,攥了攥拳,站起身望向身后使了个眼色。 昭君向后望去,只见一排骑兵后一辆马车被人群包围着,后来,一架担架抬着一个人穿过众将士向穹庐王帐一步一步走来。 担架上的人看不清,昭君浑身仿若被一盆冰水浇灌一般,冻得瑟瑟发抖,僵硬的动弹不得。 随着脚步声渐近,昭君终于看清了担架上的人脸,昭君一踉跄,面色一霎那灰白如雪,推开姑夕王便狂奔到了担架旁。 这张脸,还是如初见时棱角分明的脸,年岁的浓密胡须,并未束发,泯着唇一样的霸气又不失温和,只是曾经锐利宛若黑鹰的双瞳,此时永远的闭上了。 昭君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量抬起右臂,哆嗦着手替他将散落的发勾于耳后,掠过他的鼻息时,手一僵,喉咙一紧,再也压制不住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大哥!”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如深夜在旷野嗥叫,夹杂着不甘和哀痛―― “阏氏!” “小姐!” 昭君又吐了一口血,瘫软在地,失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突变 二 “昭君c我真怕这是个梦,梦醒了苍天先祖就要收回去。” “不c这不是梦,我和乾儿会一直在大哥身边。” 两相依偎,甜蜜的笑容一瞬即转向另一个画面。 呼韩邪一身是血,向昭君伸出手温旭笑道:“昭君――” “大哥。”昭君狂奔了上去,刚要触碰到,幻影一瞬间又消失散去,只留下她僵硬的动作。 “不――”昭君急措着逡巡四周,泪流满面大声喊着:“大哥c你在哪儿?” 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片迷蒙,死一般沉寂。 “小姐。”在榻前守候的毓秀见昭君难受的猛烈摇着头,额头细汗不止,口中不停呓语着,试图唤醒她,小姐昏迷后便高烧不止,只能不间断地替她换着额头的冷帕。 “大哥!”昭君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头晕乎乎的,方才举得浑身热得难受,一片汗意黏湿。 “小姐c你昏睡了一夜,可算是醒了!”毓秀见昭君醒来,轻轻吐了一口气。 “大哥――”昭君环绕一周毡房,这不是穹庐大帐,掀开绒被便要向毡房外奔去。 “小姐!”毓秀忙追上去拉扯住昭君,疾声道:“医师说了,小姐急火攻心,高烧不退,需要静养,否则” “大哥不在,我怎么可能静养!”昭君挣脱着毓秀,凄厉喊着,仿若疯了一般披头散发着向穹庐王帐狂奔而去。 王庭上下,哀嚎不止,一片悲凉。 匈奴百姓士兵额上无不缠着一圈白巾围在穹庐大帐外,面露悲痛,伟大的呼韩邪单于,如此猝不及防的回归先祖了。 昭君见着这等场景,脚步一顿,竟不敢再进去。 “阏氏。”匈奴民众们看着披头散发,面容惨白的昭君,无不泣泪动容,阏氏还是一样的美,没了往日的巧笑明媚,这般凄楚动人,让人不忍。 昭君终还是在众人的瞩目下,一步一步走进了穹庐大帐,呼韩邪的尸身静静地在榻上躺着,大阏氏与颛渠阏氏c且糜胥c且莫车围在一旁,怆然泪下,凄惨地哭声令闻者动容。 昭君颤抖着身子,一个不稳,瘫软在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感切到,大哥c永远离她而去了。 “阏氏。”姑夕王帐前率先看见昭君,忙上前扶起了她。 昭君颤巍起身,轻轻推开姑夕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如此艰难,昭君想哭,却如何也哭不出来,泪早已流干,怎么也不信那曾经欢爱温馨的床榻,此刻躺着的,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宁胡阏氏。”乌禅幕一脸悲色,走至昭君身前俯身行了一礼。 “大叔。”昭君驻足,恍惚着轻应了一声。 “阏氏c单于已去,您便是这王庭的主心骨,可千万莫再因悲痛伤身啊!”乌禅幕又俯身行了一礼,一脸沉重道:“依着匈奴的风俗,七日后,单于便要入葬,如今王庭群龙无首,左伊秩訾王又远在右地,未免多生事端,是时候该命雕陶莫皋回来拜别单于且继位新单于了。” 昭君这才回神,作为王庭的女主人,她只顾悲痛,却忘了此等大事,她在匈奴,还有更重要的责任,昭君点头,眸子多了一丝生机,声音暗哑道:“一切有劳大叔安排了。” “就让娄里奇去罢。”昭君闻声转身,只听姑夕王提议道:“左地至王庭的路,他再熟悉不过了。” “好。”乌禅幕点头,又神色凝重道:“左伊秩訾王恐怕还不知王庭的消息,王庭重兵均去了右地平叛,应派人召左伊秩訾王率大军速回王庭,只是临阵调动大军,关系重大,我亲去一趟为好。” “恩。”昭君点头,对乌禅幕自然是信得过,如今王庭内忧外患,她强撑着一口气,对着乌禅幕正色道:“一切都听大叔的。” “姑夕王,此前,王庭一切事宜,就靠宁胡阏氏与你共商决策了。”乌禅幕又对着姑夕王交待道。 “放心c定不辱命。”姑夕王低眸看不清神色,只是右手俯着胸,虔诚道。 乌禅幕点点头,交代完,复望了一眼床榻前的哀嚎遍野,历经世事的眼中充满了苍凉。 单于是草原上一代英雄,竟丧生于 他是怎么也不能相信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