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明朝》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诺涵】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活在明朝》作者:海上中华鲟 又是穿越。 但是主角没有兴趣争霸天下,也没有兴趣当一方诸侯。 他只想活着,活着享受并不太美妙的生活。 但是很不幸,当命运不被掌握在自己手中时,他选择不了生活,只能被生活选择。 其实他只想活着,好好活着。 第一章 冷。刺骨的冷。寒风呼啸着刮在脸上,刀割一般地疼。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朱一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内心充满了无语。他不过是一个医学专业的学生,在毕业聚会时喝的多了点,睡在了大马路上,谁知道一觉醒来怎么回跑到这荒山野岭的来? 难道自己也像众多穿越大军一样,跑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世界上?不会吧,运气怎么回这么好? 想什么都是扯淡,现在得赶紧找户人家,不然死在这荒山野岭。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活着见到爸妈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万一再出现几头狼…… 朱一刀并没有见过狼,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动物园。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城市青年,他连狼叫都没有听到过。 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朱一刀蹒跚地一步一步往前漫无目标地走着,期望能有人看见他,或者听见他。但是很明显,谁会在这大雪纷飞的恶劣环境跑到这莫名其妙的大山上来???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朱一刀又冷又饿,实在是块受不了了。在他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听见有狗的叫声,或者是狼的叫声?完了,出现幻觉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爸妈。当年自己辛辛苦苦地考上军医学院,远离故乡与亲人,爸妈那憔悴的面容和殷切的希望,一直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在学校,他埋头苦读,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惜,就在自己毕业聚餐的时候,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爹,他醒过来了!” 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黝黑但是精致,粗糙但是可爱的脸庞。这是一张标准的中国农村女孩的脸。长期的辛苦劳作,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造就了我国农民那张坚毅但是沧桑的面容。这张脸上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盯着他一眨不眨。 朱一刀努力地抬起头,想看清她的五官。但是头一阵眩晕,又让他仰在了枕头上。 “等会吃点东西就好了!快别乱动了!” 还是那个声音,有点沙哑但是温柔的声音。朱一刀没有幻想着自己等会看见的脸是如何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觉得很舒服,很舒服。是那种让人放松,让人信任的舒服。 没过多久,感觉到一碗热乎乎的汤被端在了自己的面前,有人呼呼地在吹着热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汤勺送到自己的嘴里。 舒服啊!真舒服! 朱一刀再次沉沉地睡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力气了。他缓缓转动着头,环视着自己躺着的这件小屋。 这是怎样破落的小屋啊,屋顶是用厚厚的茅草铺垫的,墙壁是用土夯出来的泥墙。窗户是用好几层布封住的。家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矮矮的炕几,几个破旧的杌凳,炕几上是一面铜镜。自己身下躺着的是一张榻上面,盖的被褥都是特别简陋的,但是被洗的干干净净。 朱一刀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自己是穿越了。彻底地穿越了。 “小哥终于醒了?莫说话,你现在还虚弱的很,等到休息几天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去县里,找到官府就知道你家在那里了。不是咱说你,你一个官家大公子,一个下人不带就往山上跑,这不是找死么?以后切莫再这么胡来。你府上的爹娘现在定然急的不行了!” 这回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大汉,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和刚才那个说话的姑娘一样,他的脸也是那样的粗糙,手上都是厚厚的老茧,铜色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亮亮的颜色。 “多谢……多谢了……我……我这是在哪里?”朱一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恐怖。奇怪了,自己到底在雪山上呆了多久?怎么声音都成这样了?这是严重脱水的表现啊! “这是河南汝宁府汝阳县信阳州的鸡公山。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朱一刀愣住了:“那现在是那个皇帝?” 大汉轻轻调着油灯的烛火道:“万历十四年,你不知道是那个皇帝?” 朱一刀还真不知道是那个皇帝,只知道万历是一个很牛叉的皇帝,他打破了皇帝在位不上朝的记录。这下还真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朝代。哪怕是回到三国时期也可以啊!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无数穿越人士最热爱的朝代就是三国时期,要么奉天子以令不臣,要么自己当皇帝。这回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朝代,这日子可怎么混啊???自己的爸妈怎么办?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们了。自己的女友刚刚谈了不到一个月,看样子也没指望了。哎,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突然想起来,刚才大汉把自己当成贵家公子了? 大汉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嘴角有一丝轻蔑:“官话说的这么好,小哥不是本地人士吧?” “哎,我家本在京城,祖上逃难逃到了南洋。但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祖上一直希望能够认祖归宗,毕竟南洋不是自己故里。到了我的父辈,终于可以回来,哪里知道碰上了山贼,我一路逃难逃到了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父母都被山贼……”朱一刀边说边想起再也见不到面的父母,不由地泪流满面。曾经做过医yào代表的他,撒起谎来那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但是那种对父母的感情,确实怎么也不能掩饰的。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啊??现在朱一刀只想着回家。这不是属于他的朝代,这不是属于他的世界。这只是一个充满了艰难和困苦的封建时代! 大汉看着他,那丝冷漠的眼神也不禁有些同情了。轻叹一口气,大汉说道:“小哥也不要太伤心,人死如灯灭,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活下来,不能让令尊令堂在九泉之下还为你担心!等到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我就让小囡带你去县城里去找县丞大人,给你谋个差事。你且安心住下便是。” 小囡?是哪个女孩的名字?朱一刀渐渐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你再休息一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大汉说着就走出门去。朱一刀一个人躺在床上浮想联翩。万历?等等,万历中好像有个超级牛人叫张居正!这可不是一般的牛人。他对张居正还是比较熟悉的,以前教授讲军史的时候,对张居正还是向当地推崇的。 张居正是大明朝鼎鼎有名的人物,他斗死了严嵩,斗死了高拱,自己霸占朝堂达十几年之久,他实行的一条鞭法和摊丁亩制还是为后世所称道的,但是这个人太傲,当了首辅之后又逐渐地容不得人,两个儿子又胡作非为,因此在他死后,万历时对他的后代极为不客气。甚至连他自己,在死后也身败名裂。 万历这个皇帝,是明朝在位最长时间的皇帝。长达四十八年。但是不上朝的时间,在明朝历史上也是最长的,后世对他的评价是毁誉参半。他死后只有二十多年,明朝就亡了。所以有人说,明朝之亡实亡于万历。 不过现在张居正已经死了几年了。现在的首辅又是谁呢? 第二章 朱一刀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回到明朝,更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历史人物一个朝代。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和众多的穿越大军一样,推翻明朝自己当皇帝?军阀?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学生,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对于这个社会一无所知,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他唯一拥有的,不过是比这里的人更多的知识。但是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社会,这样一个保守传统的社会,有用吗?哎! 先最重要的,他不会写字,不会写这个社会的繁体字,不会说当地的话,他不能表现出自己比别人更有文化,更有水平。你能想象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人出口成章么???这要是不引起别人怀疑才怪,社会最底层的人们怀疑也就罢了,锦衣卫呢?要是被锦衣卫盯上,啥也不用说了,自己抹脖子吧! 其次是他更不懂农事。如何种地,如何选择种子,如何劳作,就指望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下地之后就等着别人笑话吧!所以他地也不能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得活下去吧,总得填饱自己的肚子吧?与其在大汉这混吃混喝,不如自己去县城里转转,说不定可以谋一份相对自己能干的工作。回到古代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工作,朱一刀不禁苦笑不已。在原来自己的那个年代,找工作是那样的艰难痛苦,没想到来到这里还得重复当年的痛苦。但是他又没有更多的选择。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先得让自己把肚子填饱,当然是得靠自己的双手了。生活就像是被强jiān,既然你无法反抗,那就只能尝试着去享受。原来自己和**的差距并不是太远啊!朱一刀无奈地想到。 “这里离县城有多远?”朱一刀问道。 “不是很远,也就几十里地,走路半天就到了。你要去县城?”大汉笑道。 “我想去县城看看。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你一定要去我不拦你,但是你去了县城准备做什么?能做什么?小哥,你现在去了县城只能在大街上当乞丐,而且还会被乞丐帮的人撵的到处跑。”大汉冷笑道。 “总比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要强啊!在这里只会给您二位添麻烦了,况且在家的时候跟师傅学了些谋生的手艺。” 大汉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让小囡跟你一起吧!多一个人在旁边照顾你,提醒你,要比你一个人没头没脑地到处跑要好的多。” 朱一刀很是感动:“那就多谢了!”其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何大汉会对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么热心,他倒是觉得,原来古代人是这么热心,这么的忠厚。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大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等到后来他知道的时候,才大吃一惊。 而且当大汉看到他那白白嫩嫩的脸,单薄的身体,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族气质(其实大学生或多或少地都有点书生气),而且家在南洋,大汉就在心中怀疑,此人必是…… 只是大汉并没有明说出来。能不能混出个人样,全看朱一刀自己。如果他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活不下去,那这个人便根本是个阿斗。不足为提。但如果真要是做起一番作为,那倒是难说了。不管怎么说,大汉都觉得,能帮助他一点也算是自己尽了人事,他能做到哪一步,就得看天命了。 朱一刀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穿越来值钱的衣服,口袋里还装着手机钱包啊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了,而且不能轻易地拿出来,一旦拿出来就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纯粹是找死的事情朱一刀是不会干地,于是他就让大汉找几件衣服穿。 大汉其实心里已经起了疑惑,但是却并不说明。只不过大汉的衣服朱一刀根本没办法穿。那叫一个大啊,老朱的身高其实也就不到一米七五,大汉还要比老朱要矮一点,但问题是大汉比老朱要壮实的多!他的衣服穿在老朱的身上,显得老朱就像是个衣架子。没办法,大汉嘟嘟囔囔地说,等会去镇子上找几件老朱能穿的衣服。 其实大汉也知道,像朱一刀这样气质的人,穿着衣服其实还是比较帅气的,只是老朱的头发,不够长。 没办法,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非出家不能剪,像老朱这样的头发其实朱一刀头发并不是太短,只不过也就到脖子而已,但就是这,大汉还是觉得太短。他甚至问朱一刀,是不是曾出过家,搞地老朱一脸黑线地说,之前被山贼抓去的时候头发被剃掉了,这才长出来没多久。 至于手机啊这些东西,老朱悄悄地把它们藏在了屋后的地洞里。扔了吧舍不得,这是自己来自未来的唯一念想了;不扔吧又不安全,万一被谁发现说不清楚。他只是把项链女友花了八千多送给他的一条项链给贴身放在了带有一个小兜的内裤里。 没办法啊,全身上下实在是没有地方放,而且当他脱完衣服只剩一个小裤头时,大汉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的四角裤,搞地他以为大汉有什么不良嗜好。原来大汉对他的内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可比自己身上穿的底裤要好多了!但是朱一刀坚决地拒绝了大汉索要内裤的要求,他跟大汉实在说不明白什么叫做卫生,只是打了个比方:我玩过的女人送给你当老婆,你要是不要?! 大汉立马就放弃了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的要求。但是大汉的一句话也让老朱郁闷了老半天:你玩过的女人送给我当老婆不行,但是当小妾还是没有问题滴!我还是比较相信你地眼光滴! 朱一刀:“……” 第三章 看着刚刚换上的衣服,朱一刀觉得很是新奇。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古代衣服啊!在自己那个年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过去的服饰往往都是从古墓里出土出来的,虽说还能保持完整,但往往都特别脆弱。现在居然能亲自穿上这样的衣服,朱一刀立马把回到古代的不快丢到一边去了。 这是一件儒生的衫,宽袖、皂色缘边,青圆领、皂绦软巾垂带,也不知道那个大汉是从哪里给弄来的,大汉自己是不穿这种衣服的,他穿的是典型的猎户们穿的短打衣服。这种衫穿在身上,透气xìng不是太好,但是很舒服,没有那种裹得紧紧的感觉,举手投足都会觉得很随意。 宽宽大大,除了头发似乎有点短了点,但是看起来还是比较特别关键是朱一刀那白嫩嫩的脸,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读书人,但是大汉还是很煞场面地说了一句:“小白脸!”把个朱一刀气得不行。小白脸怎么了?小白脸看着出去也不丢人啊!你想装小白脸也没得装! 看着朱一刀那有点臭屁的脸,小囡在一边抿着嘴偷笑。她转过身把桌子上的铜镜拿了过来,让朱一刀自己看看新换的造型,朱一刀对着铜镜看了半天,愣了半天,之后恨恨地憋出一句:“小白脸!我恨小白脸!” 小囡立马乐不可支:“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不过嘛,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样子!嗯!等头发长出来了,你把头巾扎上,看起来就更好了!” 朱一刀郁闷地在原地跳了跳,不错不错,这双鞋还是很不错的。没想到明朝居然手工艺的水平相当地到位,过去常听老人说什么“千层底”,这双鞋没有千层,但是也并不埂脚。 小囡继而拿过来几百文钱:“拿着吧,这些钱不多,但是还是可以过几天了。等到雪停了,我们就下山,去县城里。”她想起自己大半年才出去一次,脸上顿时浮现出神往的神色。确实,大汉平时不让小囡到处跑,小囡只能在山上玩,而且还要小心不时出没的野兽,一旦有机会出去县城,实在是兴奋的可以。 朱一刀对明朝的货币没有任何印象,他唯一所知道的,是自己老头子藏在保险柜里的那几枚所谓的通宝。殊不知明朝的时候一枚就是一文,而且购买力其实并不高。明朝的物价实际上还是比较高的。 比如米价。明朝米价在洪武二十八年以后基本上一两银子可以购大米二石。一石约等于现在的94.4公斤,一两值1000文。明朝县官正七品每月俸禄7.5石或一年45两白银,实在是低的可以。没办法,朱元璋坚决打击贪污**,为了防止官员贪污,每月的俸禄甚至不够养家糊口。而明代优待秀才时甚至可以拿到每月1两白银的廪膳费。不过明代的学生概念不是现在的学生概念,现代的学生只能算做童生,童生考成了秀才入了县学才算是廪膳生,才可以“食廪”,所以明代秀才不干活也可以生活,只是不干活只吃“廪膳”会很穷,所以有穷秀才之称。 至于老百姓,《儒林外史》中范进的老丈人胡屠户对穷秀才范进说,“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都把与你去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风!”一天一钱,一月3两,一年有36两。街头挑担卖油的小贩,一年收入约20两。 对货币没有任何概念的朱一刀很随意地把几百文钱扔在了桌子上,如此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让小囡悄悄吐了吐舌头,也让大汉一脸黑线:“难道老子挣钱就那么容易?!” 等到换了衣服,大汉让朱一刀坐下,给他讲讲县城的事情。现在的知县叫秦密,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在任已有十几年了,平时的官声还算不错,但是和县丞王德才不对付。秦密曾经是举人,而王德才却是靠自己左右逢源的本事和大笔的银子上位的。所以秦密很是看不起王德才,但又拿他没有办法人家的后台硬王德才的老丈人,是信阳州的同知马富有马大人。 朱一刀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实在是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自己进了县城先干点什么?做生意是万万做不得地,大汉已经说了,做生意虽然来钱快,但是地位非常低,尤其是当你稍微做大一点,地方官府和有组织犯罪的黑社会组织就会来找你的麻烦,美名其曰保护费。你可以不给,当地痞流氓找你麻烦的时候,钱没了倒是小事,连小命都可能不保。而且你告了也没用。因为你会很惊讶地发现,明明是穷凶极恶的地痞流氓却转眼变成了官府的皂隶。 难道这世间便没有公道了吗???有,大汉说了。公道自在人心。什么意思?是只存在于人心。大家都知道公道,但大家都不说出来。朱一刀于是感叹道:“做人要有良心!” 大汉瞥了他一眼:“良心若是值钱,我早卖了;就是因为不值钱我才自己留着自己用,等啥时候良心值钱了,我再卖出去。” 朱一刀于是对着大汉伸出右手中指:“我鄙视你。” 大汉愕然。啥子意思?朱一刀一脸猥琐地招呼他把耳朵靠近点:“你去青楼耍女子的时候,最喜欢用那根指头?” 大汉仰天大笑,然后对着朱一刀,很雄壮地比出了自己的食指。 小囡满脸通红:“爹!” 朱一刀:“……” 接下来的几天,朱一刀跟着小囡学着这个时代必要的一些礼节,必要的一些知识,在他的眼里,小囡渐渐地变得可爱起来,虽然她并不漂亮,身材也并不怎么好,但是朱一刀觉得,小囡才是最美的女孩,因为在她身上集中体现了中国传统劳动fù女的美德,温柔善良。而大汉则每天都出去打猎砍材,早出晚归。朱一刀也渐渐地出门转转。准备用最短的时间融入这个世界。 其实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山村,人口不是很多,所以分的很散很散。周围的几户邻居每天的生活也是如此。而且由于生活的艰难,大家的脸上似乎都是很多的菜色。而且生活特别地规律,干完活之后就呆在家里并不出门。离大汉家最近的那户人家,有个不大的小孩,朱一刀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那小屁孩的鼻子上总挂着冻成冰的鼻涕。于是他就用两根手指在自己脸上做着掳鼻涕的动作,然后那小屁孩眼泪就掉下来,大声地哭喊着奔回家去找妈妈。而小屁孩的母亲,是个很年轻的fù人,和小囡一样,低着头出门迅速地抱起小屁孩就回到自己的屋里,一句多的话也不说。朱一刀很是疑惑,大家都是穷苦人民,还是邻居,怎么就不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呢?大汉告诉朱一刀,在这里定居的,大多都是以前破落的官员家眷,他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逃脱一死后就躲避在此,过着几乎是隐居的生活。为了不引起麻烦,从不轻易地跟人打jiāo道。锦衣卫的恐怖深深地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生怕第二天就被这些杀星找上门。所以特别地小心谨慎。 大雪已经转成了小雪,但天还是很冷很冷。据说进山的路已经被大雪封住了。朱一刀也只好每天打打太极拳,给小囡讲讲故事。 朱一刀的太极拳是跟着一个老师傅学的,当时那个老师傅专门告诉他,太极其实重要的是一个平和的心态,没有好的心态,也就打不好太极拳。现在无事做时,朱一刀也只好每天早上起来打打太极。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这样的生活在朱一刀以前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很是适应这样的生活。要是再有几个美女多好啊。朱一刀美滋滋的意yín着,他倒从来没有意yín过小囡,因为他现在完全把小囡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孩都是如此,但他可以保证,像小囡这样的女孩在现在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他打完太极之后就给小囡讲故事,从安徒生童话一直讲到基督山伯爵,从大秦帝国一直讲到宋江造反。当然,内容么朱一刀已经改过了。他已经看出来大汉以前最少也是个当兵的军汉,这种人疑心比较重,万一被他感觉出什么来乐子就大了。就连刚刚问世的《西游记》《三国演义》都给小囡讲了。每当讲倒《三国演义》的时候,就连大汉也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而且一边听一边评论。朱一刀觉得很是奇怪,《三国演义》已经出现了为何他们会不知道呢?大汉很不满地瞪了一眼他:“你以为人人都识字么?” 但是朱一刀讲完三国后,最让大汉和小囡津津乐道的是,他对三国人物的评论,用大汉的话说,可当一家之言。比如诸葛亮其实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算无遗策,曹cāo其实如何雄才大略,阿斗是如何地保命……每到这个时候,大汉都会脸红脖子粗地和朱一刀争论,朱一刀也很不客气地反驳:诸葛亮要是真的注意培养人才,那他死后为何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他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让别人失去了锻炼的机会,还让别人产生盲从依赖的心理,这样他死了后谁能替代他的位置?大汉往往到这时哑口无言,抓着脑袋想破头,似乎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而小囡则在旁边笑眯眯地望望大汉,再看看朱一刀,眼里流露出崇拜的目光。在这个时候,朱一刀都会在心中默默地感谢那位叫易中天的老师,名师才能出高徒嘛! 在休息的时候,小囡总会静悄悄地把水温好给朱一刀端过来。而大汉在旁边却边喝酒边嘟囔,说朱一刀不像个男人,居然不喝酒。这倒不能怪朱一刀,他实在是喝不惯这个时代的这种酒,用他的话说,就是马尿都比这好喝!搞得大汉每次听到这话都要把嘴里的酒吐的到处都是,然后产生一种想让朱一刀喝马尿的冲动。但是最让大汉愤怒的是,朱一刀大便居然不用竹片!非竹纸不用!搞得大汉怒发冲冠:“老子哪有那么多钱去买竹纸!这竹片用着那里不好?!”然后提把杀猪刀撵的朱一刀漫山遍野到处乱跑。 第四章 幸福是什么,如果放在以前,朱一刀会告诉你,幸福就是坐在网吧没有队长查,然后左手一包玉溪右手一瓶绿茶;现在你再问他幸福是什么,他会一脸陶醉地说,幸福就是教小囡打扑克牌。自从他闲着无聊之余,创作出一幅极其原始的扑克牌之后,小囡就深深地喜爱上了这样一项在前世深受广大人民群众欢迎的活动。连带着大汉也喜欢上了。每当他从山上回来,总是要兴冲冲地把手一洗干净,立刻坐到桌子前大吼一声:“斗地主啦!” 其实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扑克,但是制作之原始,玩法之简单还是超乎朱一刀想象的。大汉以前并没有玩过,倒是听说过,可见这项活动目前为止还是贵族们的游戏。而朱一刀创作的新式斗地主的玩法,却让这个年代并无什么娱乐活动的劳动人民大感新奇。斗地主放在以前是需要赌博玩着才有意思的,老朱同志舍不得赢小囡同志的钱,具体点说是觉得她也没有多少个人财产,所以就改成了谁输了谁就负责今天的饭上山打猎砍柴。 打猎砍柴大汉每天都干,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有动力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闲过。原因很简单老朱同志小看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他以为可以让这帮乡下土包子输的底朝天,但事实证明,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千万不要小看我们伟大的劳动人民自从小囡大汉学会打牌三天后,老朱同志就再也没有赢过。这让朱一刀很是郁闷,但是愿赌服输,自己是必须要出去打柴的。于是乎雪山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幅场景:老朱同志愁眉苦脸地举着柴刀,一刀一刀地辛辛苦苦地努力着,旁边大汉手里拿副扑克在那呼啦呼啦地翻着,嘴里还在给老朱数着数:一刀!两刀!三刀!……有时小囡跑到山上,大声喊着:“一刀!一刀!”的时候,大汉就大声呼应着:“都砍了几百刀啦!做人要厚道!”小囡接着:“一刀哥!回来吃饭啦!”然后山上的野兽们就看到,朱一刀手持柴刀,把个大汉撵的漫山遍野到处跑路…… 回到家吃完饭之后,大家继续,老朱每天的必做功课就是:挂个苦瓜脸,手里提着柴刀,一步三晃地往山上走,嘴里不时嘟囔着:“怎么就会这样呢?!” 于是过了不到一个月,你再问朱一刀,幸福是什么?朱一刀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你:幸福就是打牌赢他大爷地! 其实幸福可以像如此一样很简单。 当然了,打猎还是轮不到老朱的,就他那两把刷子,野兽们不把他打猎了就行,这活还是得大汉来,但是老朱已经可以很轻松地给大汉打下手了。至于砍柴,当仁不让那肯定是老朱同志地,不过带来的效果也是明显的:朱一刀的身体倒是比以前健壮一些了,手臂上也能看到块状的肌ròu了,力气也比以前大多了。可惜在大汉的眼里,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一个。每当大汉用哪种很不屑地眼光看着朱一刀,嘴里吐口唾沫,嘟囔一声“小白脸”的时候,朱一刀都会很拉风地拔出柴刀,把大汉撵的漫山遍野到处跑路…… 凡事都会有例外。比如昨天,俩人刚上山没多久,就听见了群狼的吼叫声,于是俩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拔腿就跑,回到家气喘吁吁地告诉小囡,俩人刚刚很幸运地被群狼撵着漫山遍野地到处跑路。 到了打牌的时间,大家会乐呵呵地坐在桌子旁,然后多点一盏油灯。大汉曾经问过朱一刀,这玩法为什么会叫“斗地主”?朱一刀无奈地反问一句:不斗地主,你还想斗皇帝??? 还是斗地主好啊! 日子就这么简单而快乐地过着,不知不觉间,春节临近了。 前世的朱一刀过春节不要太简单:和父母在离家最近的饭店定一桌菜,然后大家年三十的一起吃个饭,这年就算是过了。但是在这里,虽然只有三个人,却过得相当地热闹。大汉说要去城里置办点年货,老朱无所谓,小囡吵着要跟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起去。大汉不同意。于是小囡提出了一项很民主的建议:斗地主。谁输了谁留在家里。这下老朱大汉可不愿意了。谁愿意留在家里。干脆大家一起去吧!临走之前大汉还带上了在家里晾的动物的干皮,有狐狸的,豹子的……总之还是可以换不少钱过年的。自从来到这里,朱一刀还从来没有去过城市,心里充满了乡下土包子才有的期望:不知道大明的城市,到底是个啥模样?在他的心目中,古代的城市应该是有着很雄武地城楼,城楼洞子里站着很威武地兵哥哥,兵哥哥那唏嘘的胡渣子,忧郁的眼神,手里握着冷冰冰的兵器,毫无生气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看来老朱是彻底地失望了。当他们步行几十里地,远远遥望县城的时候,老朱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是拔凉拔凉地:低矮破旧的城楼,没精打采抱着兵器打瞌睡的士兵,城门口门可罗雀的行人,这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县城?当然小囡还是很开心的,她抱着老朱的胳膊乐滋滋地说着今天可算是来趟县城。大汉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漠然地说:“我们走吧!到了城里记得要小心钱包!莫被小偷偷了去!就不在这里住了,买完东西我们连夜回家!” 等到了城门口,本来无精打采地士兵突然一个跳跃,冲着他们大吼一声:“干什么地!” 大汉赶紧打着呵呵:“军爷,咱们是来置办点年货地!还请几位军爷打个方便!”说着话几个铜板就递了上去。 那士兵抛了抛手里的铜板,态度好了些许:“进城之后买了东西就赶紧走人!”又瞥了一眼旁边还在睡觉的另一个士兵。“那是那是!多谢军爷了!”大汉媚笑着带着两人就进了城。 朱一刀站在县城的大街上姑且能被称为大街吧,感慨万千地看着这个中国传统地古代城市,城市被分为几块,以南北向为主的方格网布置,分为西市和东市,西市主要是商贸,就是专门进行买卖,东市主要是居民区。这个算是城市里的,外面还有城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市那些官员的府邸,大的看不着边,靠着官员府邸外围,就是平民百姓的小房子;围着城市的中轴线,道路两边都种了不少植物,大树啊之类的,看来还是很重视绿化的嘛!西市是商贸街,店铺,酒楼,青楼一应俱全。这还只是个小城市。朱一刀在心里想着,那北京不得比这还要大的多?? 边看边走,三人很快就到了西市。这里商业的发达更是超乎老朱同志的想象,而且全城的人们好像都在今天置办年货,到处都是人,好像是以前的商业街,不,应该说后世的商业街正是继承于此才对。大街上有表演杂技的,有踩高跷的,有算命的……老朱在心里想着,这简直就是标准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啊。 顺手买些东西,这些主要是大汉来买。朱一刀那一口地道的普通话,也就是官话,在这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很容易让人怀疑成是京城的锦衣卫。这年头,招谁别招锦衣卫,连当官的都怕,更别说是老百姓了,那更是躲得老远。小囡就像是一只放出笼子的小鸟,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摸,问一问。一条街走了快大半天。看来女人爱逛街的习xìng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啊!老朱何其无奈,这感觉就跟当年陪女友逛街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小囡没有那么多钱来买她喜欢的东西。老朱实在是看不下去,就在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给小囡买了一串佛珠手链。 小囡的脸顿时通红:“送给我的?” “当然是送给你的啊!作为给你的新年礼物吧!别客气,戴上让我看看好看不好看!”朱一刀很是大方地说道。他大概不知道,在古代,送给女孩子饰品就意味着求婚。所以小囡才会如此的难为情。不过小囡还是很顺从地戴上了,只不过连脖子都羞红了。大汉在旁边看到,并没有言语什么。他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下子自己算是彻底的跟朱一刀分不开了。只是这个小白脸,他难道就不问问,小囡今年有多大了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个声音高喊着:“都闪到一边去!赶紧让路!” 小囡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大汉正在跟铺子上猪ròu贩子讨价还价,眼瞧着那马车队就奔了过来。 朱一刀迅速一把拉过小囡,把她拥在怀里,然后怒视着勒住马头的骑士:“开车不知道及时刹闸啊??在马路上开这么快找死啊??” 他一急之下说出了以前经常对宝马奔驰们常说的一句话,那骑士当然听不懂,但是可以听出来他说的是官话。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看到夫人车驾要回避么?竟敢说我找死,小子,你活腻了吧?!” 朱一刀气急:“呦,不知道大人您是那路的神仙啊?好大的官威啊!就不怕撞死了人,丢了你家夫人的面子?就是咱们圣上也不见得在快过年的当口,当街杀人找晦气吧?莫不是你比当今圣上还有面子??” 这话说的却是过了头,只是那骑士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口,为之气结。正在俩人对峙的时候,马车里却传来了一个女声,听声音很好听:“让他们走吧,快过年了,何必呢?” 骑士回转过身恭敬地低头道:“是,夫人。”然后瞪着朱一刀冷哼了一声再不看他。老朱则是不屑地别过头去,关切看小囡是不是受惊吓了。 就在马车路过老朱身边之时,那窗帘被拉开了一个小边,朱一刀清楚地看见,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老朱倒是很光棍很不客气地冲着那双大眼睛,挑逗般地眨了眨眼睛。于是他就又听见了一声轻笑。 还没把头转回来,就挨了大汉一个bào栗:“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在城里惹是生非!万一别人要是计较,今儿这个年咱们算是别过了!”一边的猪ròu贩子也接口道:“是啊是啊,那可是咱们知县夫人和小姐,惹不起的,我听说啊,去年几个泼皮就因为调戏fù女,被小姐撞见后当场砍了手呢!” 朱一刀不禁浑身冷汗,自己这个爱冲动的臭毛病始终改不了。当年就因为冲动把拦车的jiāo警打了,差点被关进局子,要不是全队的弟兄们冒着巨大的危险把个派出所给包围了,自己还不一定能出来呢!以后一定要小心了。毕竟这可是等级森严的古代,而且惹的还是知县的爱女。 闹了这么一出,小囡是没有逛街的心情了,大汉也是铁青着脸不说话,老朱也是懊恼不已。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茶楼前。今天的茶楼格外的热闹。原来是有人在茶楼外面贴了个通告:知县大人生了病,满城找不到一个能治好病的郎中,谁要是能治好知县的病,就会得赏银50两。 50两啊!这是什么概念?这可是知县大人一年的薪水还多五两!难怪大家会都围在这里吵个不停,无非就是看谁有这个本事拿走五十两罢了。 第五章 朱一刀拼命挤进人群,想看看那难得一见的榜文,竟然是楷书?老朱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据说明朝的字体有很多种,但因为写字完全是以毛笔为主,所以楷书,隶书,草书,篆书各种字体都有。但是通行的官文居然用楷书,这倒是出乎老朱的意料之外。这样的话,那自己还是可以看得懂字体的,也会读,也会写当然是用硬笔写,用毛笔的话那是标准的鬼画桃煳。 老朱同志仔仔细细地研究着这几百年前的通告,当确定自己不仅会看还会读的时候,激动的那是热泪盈眶不容易啊!终于摆脱了文盲的状态,在这激动人心的一刻,他终于达到了半文盲的标准读古文,翻译古文,老朱是俩眼一抹黑,更不要提让他去读那种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文言文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明朝已经有了标点符号的使用,但是非常原始非常简单,往往都是出现在刻本之中,要么通篇都是逗号,要么通篇都是句号。句号的点用在字旁,读号的点用在两字之间。宋元时代出版的书籍,特别是经书,一般不加句读。句读符号多用于教学或校勘方面。宋刻本也有仿照校书式印上圈点的,但不多见。不过正式一点的官文之类的行文,一般还是没有的。老朱为了读书的方便,不得已把后世的标点符号给剽窃到这个年代,还是引起了很大反响和赞同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说。 正当老朱同志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仔细端详那片榜文时,旁边好像是飞来了一点什么东西,弄的他鼻腔痒的不行,于是老朱很雄壮地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当他打完喷嚏再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们都在用一种怪异地眼光注视着他。 怎么了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等他把视线再转移到贴榜文的墙上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那张榜文已经被他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给“刮”了下来。 朱一刀傻眼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钻出两个五大三粗的兵士,凶恶地望着围观的群众:“是谁?居然把榜文给揭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用食指指向了还在发呆的朱一刀。 “不是我!”朱一刀惊恐地大叫起来,开什么玩笑,虽然老朱也是医学科班出身,但那可是西医啊!中医完全是选修课,当年上课时老朱同志就没怎么抬过头尽抱着手机上----看小说了。你让他去给知县大老爷看病,估计连府门都不用出直接被人给咔嚓了。不行!绝对不能去给知县老爷看病! 但是那两个兵士却根本不理会朱一刀的严正抗议和坚决反对,直接一人一个胳膊把他给抬着就往知县府走去。小囡和大汉在旁边急的又是作揖又是告饶,奈何那俩兵士根本不予理会。朱一刀在这时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虽说他不是秀才。 然后几个人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们,大家边走边质疑:“就是那个小秀才?他也会治病?真的假的?” 到了秦府,已经有下人得到消息出来迎接了,定睛一看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白脸,胳膊被兵士扭的紧紧的,一张白净的小脸憋的通红,头发像是剪过这不是胡闹嘛!这样的人也能看病? 兵士把朱一刀往地上一扔,把腰刀往肩上一扛:“诺,就是这个穷秀才,就是他揭的榜文!” 下人看看老朱,用手揉揉眼睛,又掏了掏耳屎:“你真会看病?” 朱一刀有些愤怒了,他可以忍受各种各样的屈辱,可以忍受各种各样的艰苦,但唯独不能忍受这样鄙视的目光! “鄙人确实会一点医术,但是不能保证一定给秦老爷治好,可否先让我看看病号?” 下人没搭理他,而是回府里喊出来了管家。管家看老朱的眼神和下人看老朱的眼神一摸一样:“你且进来一试,若是能够治好,我家老爷定然不会亏待。”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丫要是治不好,嘿嘿…… 朱一刀已经不能再退缩了。他决定豁出去了。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好歹也出身杏林世家,深受科班教育,就算治不好,控制病情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嘛!再说了,身后那俩五大三粗的军爷,正掏出布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雪亮雪亮的腰刀…… 朱一刀跟着管家走进府去,小囡和大汉则被下人们安排到一个偏房暂且休息,等着老朱的好消息。这一路,已经决定豁出去的老朱同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不算太大但是布置的很大气很有品位的院子。 那郁郁葱葱的假山,假山下一弯美妙的池水,池水中有不少金鱼在快乐地嬉戏着,那层层叠叠的屋顶…… 很美,很美。这个秦知县还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而且品位高雅。老朱在心里想着。 “到了,我去通报夫人,你且在此等候,记住,切莫到处乱跑!”管家面无表情地对老朱jiāo代道。 没过多久,管家就让朱一刀卧房,只见知县老爷躺在床上头痛yù裂不住呻吟,两眼紧闭,四肢无力,旁边夫人和小姐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好像是高血压导致的头疼。朱一刀谨慎地判断道:“夫人,现在我要为老爷诊断,还请夫人要准确地告诉我,老爷发病时都有那些症状。” 秦刘氏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还在不停地抽噎:“你且说罢!” “老爷之前可曾头疼,并伴有恶心、呕吐?” “确是如此……” “老爷之前可曾失眠,心悸气短?” “确是如此。” “老爷之前可曾耳鸣,四肢麻木?” “确是如此!” 夫人,小姐还有管家,包括旁边的侍女,顿时看朱一刀的眼神全变了!竟然不曾望闻问切就说出了老爷的症状,这可比那些郎中要强多了!殊不知老朱根本就不会什么望闻问切这些东西。全凭的是经验。他在附属医院实习的那三年的临床经验可不是假的。 于是朱一刀深吸了一口气,一揖到底:“请恕小可无礼,夫人,此病我无可奈何!” 一帮人全都站了起来:“什么?!” 那秦刘氏一下子软在了床上,而管家却躬身行了个大礼:“还请先生救救我家老爷!” 朱一刀很是神棍地轻轻一笑:“我只是说治不好,但没有说不能控制,要想让老爷数年之内无xìng命之虞还是可以做到的。” 秦刘氏刹那间眼神变的无比坚定,她紧紧握住了身旁小姐的手:“那请问先生要怎么做?” 老朱高深莫测地颔首道:“不是我怎么做,而是你们怎么做。” 然后老朱jiāo代了一大堆应该注意的事项,比如饮食一定要控制,不可油腻;生活一定要规律,不可熬夜;同时要注意养生保健,每晚要用热水泡脚半个时辰,多吃新鲜蔬菜,水果;同时他会教给老爷一套太极拳,需每日锻炼,不可停歇。 太极拳?那是什么东西?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朱在马车上看到的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疑惑地盯着他,老朱只好解释道,其实就是五禽戏。这下不要紧,夫人看向朱一刀的眼光一下子又变的炽热无比。这年头懂医术的郎中不少,但就是宫里的太医,不见得也会五禽戏。这种技术向来都是传子不传女的,看来此人必师承于高人。实际上这个时候太极拳已经出现了,而且也在河南,只是这时太极流传并不广泛。何况也并未像后世那样形成诸多流派。不过秦刘氏也问了老朱一个问题,为何是他们这些家人这样做,而先生却不亲自治疗? 老朱说出了让他一下子名噪县城乃至名噪大明的一句话:“病,重在预防,轻在治疗。” 等他出了卧房门口,那管家小跑着跟上来,恭敬地低声道:“这段时间还请先生暂时住在府上,几位日常开支全都由秦府来出。等到老爷病情缓解,再恭送先生离开。” 这个事情嘛,还得跟大汉小囡商量商量再说,毕竟快过年了。这么呆在别人家里确实不太方便。老朱回去跟两人一说,没想到大汉小囡竟然是坚决支持。开玩笑,在秦府过年绝对要比在自己家过年舒服的多。 老朱自己却是一头的冷汗,用中医的办法治疗高血压他一点办法没有,但无数的临床经验证明,良好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再加上有效的养生保健,确实对高血压有着良好的控制作用。至于效果如何,就全看秦老爷的造化了。 自从自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医术之后,不仅秦府上下,就连大汉小囡看老朱的眼光也变了。用大汉的话来说,没想到这个小白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是一无是处。搞得老朱又想cāo家伙撵大汉围着县城跑一圈再说。 过了几天,秦老爷的病居然奇迹般地缓解了许多,能够下床慢慢活动了,于是老朱忙不迭地教给秦老爷打太极,这让秦老爷也很是震惊了一把。毕竟太极和五禽戏的差别还是比较大的,秦老爷听说过五禽戏,知道这种养生的运动法不是一般人就学得到的。朱一刀只得又忽悠到,他自己学了五禽戏之后觉得有的地方还是不够完善,于是自己小小地改动了一下。这秦老爷听后顿时满面红光,这下可捡到宝了!这种神医那是那么容易碰到的?而且这么年轻!大有前途啊大有前途! 朱一刀治好了知县老爷的消息迅速在整个小城传播开来。每天都有慕名来访的人,搞得老朱不胜其烦,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自己其实并不是郎中,是以前他师父逼着他学的,他并不会看什么病。诸位不如去找那些城里的郎中们,他们其实技术还是很不错的,水平还是很高的,治疗效果还是很好的,临床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于是朱一刀在那些自认为是他同行的人群里名声也大了起来。这还用说么,一个医术如此高超的人,高调宣布绝对不会抢大家的生意,这样的人就是品德高尚的人,这样的人就得受到大家的欢迎和推崇! 当老朱知道自己在本地杏林界心目中是这样的一个高大伟岸形象的时候,无语问苍天:我真的不会中医啊 第六章 朱一刀在秦府的日子过的很是悠闲,没事的时候就教大汉打打太极,给小囡讲讲故事啊笑话之类的,秦府上下对他们三人也是极为客气和尊敬。谁又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更为关键的是,老朱已经放出话来,不再为任何人看病,除了秦知县。这就意味着,秦知县享受的是专人看护的待遇。这可是连皇上都不一定有的待遇哦!秦知县现在每次出门办公差,都会有人羡慕至极地问道,你家哪个先生可还愿意给人治病?这让秦知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当初他在榜单的赏金也并没有如期地兑现。倒不是秦老爷抠门,而是他觉得拿不出手难道自己这条命,就只值那区区五十两银子?! 所以老朱他们天天过的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秦知县为了他们仨又专门调拨了几个丫鬟,可惜大汉和小囡都很不习惯,于是这几个丫鬟就只有老朱一个人消受了。平日里的花销,账房得到了夫人的授意,任由他们提取。但是老朱小囡大汉都还遵守着最基本做人的道理。没有人去支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用钱。实际上对于朱一刀来说也确实不需要用钱,现在朱一刀只要一出门,屁股后面就跟着几大群人。为什么是几大群人呢?一群是热爱他的粉丝,一群是需要跟他学艺的同行,一群是需要他给治病的病号。一旦老朱需要买什么东西,大家立刻一拥而上抢着掏。至于他们住的那间厢房,有一半的地方已经被各种礼物给堆满了。出门连续几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后,老朱就再也不出去了,银钱债好还,这人情债可不那么好还呐! 老朱干脆就不出门了。 不出门会不会无聊?不会。 因为秦知县的闺女,哪个大眼睛的小丫头她的名字叫秦霄,很好听的名字每天都会跑来找朱一刀,强烈要求他讲故事。因为小囡告诉小丫头,朱一刀讲故事的水平绝对在私塾的老师之上。于是朱一刀的苦日子就来了,他只能把以前给小囡讲的故事再重复一遍,以求能把小丫头给糊弄过去。可是小丫头又怎么会像小囡一样那么好忽悠?? 每次一讲完故事,小丫头都会提一大堆的问题:为什么孙悟空不把那些妖怪当场打死,却要还给那些庇护他们的神仙?为什么宋江非要接受招安,他自己当皇帝不可以吗?为什么曹cāo不能把关羽给招过来,却非要还给刘备? 这些问题朱一刀每次回答的时候都汗流满面,精神高度紧张,深怕一个回答不对就误人子弟了。他也是在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怎么会这么多问题,有时甚至会和小丫头脸红脖子粗地争论不休。就像当初和大汉争论的时候那样。但是小丫头既然不是小囡,就更不可能是大汉。每次和老朱同志争论完之后,她都要回去跟秦知县汇报汇报。 当秦知县听到朱一刀剽窃易中天的那些言论,什么诸葛亮事必躬亲害惨了蜀汉;曹cāo雄才大略实在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jiān雄;阿斗的装傻让他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秦知县就越来越觉得,朱一刀这个人,绝对不像他的脸皮一样那么白净。最起码朱一刀此人深不可测,他的来历渊源肯定非比寻常。非贵族大户不能教出如此子弟!这样的人放到哪里都绝对不会被埋没。 但是秦知县有时悄悄地探朱一刀的想法得时候,老朱却总是说,自己不是搞政治那块料,真要是上了庙堂,只怕他一天也呆不下去。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天生不擅长搞这个。实际上老朱同志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压根就没兴趣没什么军阀土皇帝。他从小到大都只是想做个富家翁,什么都不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说句实在话,他和大汉小囡还是有些代沟的。有好多大汉小囡包括秦知县的一些思想和做法,朱一刀既不认可也不赞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像打扑克牌,秦知县也曾和大汉一样问过老朱,为什么叫斗地主?老朱能怎么说?还是那句话,不斗地主难道斗皇帝?一下就把他的嘴堵住了。再有,秦知县借给老朱看的书,都让老朱给一点一点地标上了标点符号,秦知县也好奇地问过,这是怎么个用法?朱一刀解释的更加简单,这样断字断句之后,更好懂。 在这个社会,当官势必需要考科举,老朱一把年纪了,再让他去背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首先这一条就把老朱当官的那一点小希望破灭了;做生意没有任何保障;中医又一点都不会;他在这里不也是寸步难行?而且这里各种条件各种环境比较起来,甚至于比之前现代社会还要恶劣最起码老朱再不济也能干干保安保洁农民工之类的;在这里老朱能干啥?啥也干不了,啥也不会干。 所以老朱很早就认清了形势,自己也不图什么前途钱途,只求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但是秦知县告诉他,你想平安就能平安?你以为平安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是人治社会,很多事情全在上峰的好恶一念之间。每年因为各种原因病死不少人饿死不少人冻死不少人杀死不少人,大家都麻木了。反正我也只要自己,自己的家人能平平安安就好。秦知县边喝酒边抱怨说,他的俸禄其实根本不够养活这么一大家子,要不是自己在外面还有点副业还能捞上不少外快,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你想啊,一年就那么区区45两银子,这花钱的地方这么多,这么点银子怎么能够?过日子的费用咱就不算了,上面下来检查巡视,你能不意思意思?下面的人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能不意思意思??逢年过节,你的上级下属,就能置之不理? 秦知县本来想探老朱的想法,自己反而先喝多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银子才是真的。只有银子才能保命。你朱一刀想平平安安一辈子,谁不想平平安安一辈子??那些老百姓,那些良民贱民,他们就不想平平安安一辈子?他们的想法其实更简单,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能卖出个好价钱,皇上再龙颜大悦一下免除一年两年的税赋,足矣。这样平平安安的就又过去一年。你朱一刀看着我秦密是个知县,表面上多风光,你怎么不想一想,我只要稍微有一点做不到位,有一点把柄让别人捏着,不仅我自己平安不了,我全家都平安不了。洪武初年,大家最怕的事情就是做官,升官。有几个能安安稳稳地当官当到自然死的?以至于有的地方官一听说自己升官了,第一件事是先给自己的棺材买好了,免得将来某天死无葬身之地。 我秦密算是个什么人?我就是皇上派到这儿的一条狗,我得看好这个家啊!我自己都平安不了,怎么让下面的人平安?这大明朝只有一个人能保我平安,那就是皇上;这大明朝也只有一个人能毁我平安,那也是皇上! 老朱目瞪口呆地听着喝多的秦知县发泄心中的苦闷,他想起了老子的一句名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秦知县自己倒了一杯酒,夹了一颗花生扔到嘴里,继续不清不楚地低声道:你说你没读过书,其实我倒羡慕你,男人是没办法才读书,书读得越多野心就越大,大到你自己也掌握不了的时候就什么都完了。有谁能做得到控制住野心,我现在是个知县,可我还想做知府,还想当首辅…… 朱一刀叹口气,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你还算是个好官的,没有野心又怎么当得了好官?” 没有想到秦知县哈哈大笑,他把杯子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这世上有好官吗?!这世上只有活着的官和死了的官!文官的衣服上绣的是禽,武官的衣服上绣的是兽。披上了这身皮,我们哪一个不是衣冠禽兽?!” 朱一刀真是愣住了,他反应过来赶紧扶住秦知县往卧房送:“大人你喝多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秦知县的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脚步踉跄地往卧房走去:“我想让你走仕途……就是为了让你保……保自己一辈子……一辈子平安……我不是拉你下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也下不了水……我……我只求你能在岸上……岸上给我……打个招呼……” 朱一刀算是彻底明白了。 秦知县根本就是告诉他,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平安,你要是想有足够的平安,你就得手中有权!手中有钱!不然你拿什么去保护自己的平安? 大汉听了老朱所述,沉默半晌:秦知县真是高人哪,他不仅想让你保你自己的平安,还想让你保他的平安,保他全家的平安!他怎么就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呢?你现在可是还在靠着秦府混吃混喝啊! 老朱惨然一笑:像他这样的人,眼光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我还真被他说动了。不做官,我们这辈子也不会平安。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当你无法选择命运时,你有权选择如何面对死亡。 第七章 其实从心里上来说,朱一刀还真不喜欢做官,每天都要看着别人脸色做事。虽然说为了自己的安全而不得不做官,但是老朱确实对这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没事的时候总是在幻想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万历皇帝,还真是不容易,天天要cāo心国事,还要和大臣们斗心眼。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斗死了张居正,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皇帝,却又来了一群张居正们张居正死了他那个位置还在啊!做官做到这个地步,有必要吗?就算流芳千古又怎么样,人已经死了。给他再多的美誉和荣誉也活不过来了。不值得啊! 万历十五年很快就到了。 元旦刚过没几天,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戚继光去世了。 三十多年前。他孤身一人前往北京,北抗胡虏,南拒倭寇。大大小小上百战,水战,登陆战,步战,未曾一败!他是大明朝的霍去病,他是大明朝的岳飞!他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成为了中国十大兵书之二,他的戚家军纵横中国乃至朝鲜数十年,都是大明朝最为强悍的军队之一。以至于大明朝一旦发生任何战事,朝廷上下从皇帝到百官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他戚继光。 嘉靖四十年台州之役,经新河,花街,上峰岭,藤岭,长沙等战斗,十三战十三捷,斩杀真倭3000余级,烧杀溺毙无算;福建之役,总兵力六千,经横屿,牛田,林墩三战,斩真倭5000余级,其中横屿之战是一场精彩的步pào协同作战,先以火pào击沉倭寇战船并轰击倭寇大营,再以突击队强行登陆突破倭寇本阵,斩杀倭寇头领。嘉靖四十二年平海卫,仙游,王仓坪,蔡丕岭四战,斩真倭20000余,另于广东剿灭勾结倭寇的海盗吴平,斩从倭30000,吴平逃亡海上…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时还创造了,以平均每22人伤亡,换取斩杀1000人的冷兵器时代敌我伤亡比的奇迹。 隆庆元年,戚继光及其老部下3000人调往京师,督阵蓟辽,编练车步骑营三万。隆庆二年,朵颜部酋长董狐狸帅蒙古铁骑30000入寇,戚继光以车营抵挡,自己率8000铳骑突袭董狐狸牙帐,全歼朵颜30000铁骑,俘董狐狸侄子长昂,董狐狸仅以身免,逼董狐狸扣关请罪;万历三年,长秃帅兀良哈铁骑50000入寇,戚继光又率8000铳骑出塞包抄,全歼50000蒙古军,活捉长秃。 并不广为人知的是,中国少林寺的崛起,完全是戚继光传授其僧人棍术,刀术,并允许其参军抗倭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少林寺现在能够中兴,绝对是戚继光的功劳。 朱一刀知道这个消息后默然半天,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很久都没出来。这让秦知县还有大汉小囡很不理解。戚继光固然是一代名将,但是老朱也犯不着如此伤心吧? 他们都不知道,当朱一刀知道自己和这位民族英雄在一个朝代是怎样激动的心情啊,当朱一刀知道这位民族英雄竟然是在去世之后自己才知道更是遗憾叹息无比! 朱一刀在屋后为戚继光立了一个衣冠冢。请了县城里最好的石匠刻了一块大石碑,上书几个大字:民族英雄戚继光千古! 其实老朱不知道,自己是根本没有资格封戚继光为“民族英雄”的,但是大汉却并没有阻止他,而也是在衣冠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秦知县在衣冠冢前表情肃穆地往地上撒了三杯酒。 不管在哪个年代,哪个社会,人们最敬重的,还是那些为了国家安全和民族独立奉献出生命的英雄。 老朱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小囡听见他嘴里一直都嘟囔着:“戚大将军啊,你怎么就去了呢?” 小囡怕他出什么问题,悄悄地告诉了大汉。大汉本来就怀疑老朱的反应,现在听小囡这么一说,更是怀疑,老朱以前定然和戚继光有什么联系。要不怎么会如此悲痛万分? 从大汉口中得知,戚继光是被贬到老家登州,郁郁而终的之后,朱一刀更是坚定了不做官的念头。开玩笑,群臣连千古名将戚继光都容不得,这官还有什么做头?自古当官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名利,一种是为了一展胸中抱负。老朱没有兴趣去要什么名利,更没有什么抱负可以展,哪这个官也就没有做的必要了。 秦知县得到了朱一刀具体的答复之后很是叹息,可惜了老半天,还是觉得遗憾。他倒也爽快,不仅送了间宅子给老朱,连带着下人,都一并给了老朱。那五十两赏银也变成了五百两。而且许诺以后老朱要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治病救人之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还得。 春节自然是过的非常开心的。秦知县再怎么着也是个知县,从初二开始,饭局和来访的客人就不断,而朱一刀也跟着一起热闹。初三来的客人,都是重量级别的:县丞王德才,主薄李自在,典史陈全等人。大家无非就是送送礼,吃吃饭,然后乐呵乐呵,说几句漂亮话。席间一点也看不出王德才和秦密之间有什么不愉快,老朱心里在想,都有够虚伪的。这种场面老朱不喜欢,但不代表他不会说话,而且经历过给知县治好病,还给全县城郎中饭碗的事情后,大家也都对老朱超乎寻常的客气和尊敬。 朱一刀给小囡还有大汉都准备了礼物:给小囡的是一对打磨的非常精致的耳环,给大汉的则是一件外面包裹着布帛里面实则是薄铁片的衣服,外形美观之余兼顾了安全xìng。对于大汉这样经常要动刀动qiāng的人来说,这样一件礼物无疑是最实用,最贴心的。所以大汉喜欢的不行,立马跑到里屋就把衣服换了,出来后又告诉小囡:以后你就得找个能这样对你的男人!搞得小囡脸红脖子粗地,害羞地跑出老远。 秦知县也给朱一刀了一份让他非常感动非常激动的礼物:一个真正合法的民户籍。还是良民户籍。从现在起朱一刀就是真真正正的明朝人了。不再是黑户了。但是大汉却觉得没必要,不就是一个身份证明而已,有必要那么紧张么?那是因为大汉没有经历过那种没有身份的尴尬。朱一刀曾经深刻地体验过,所以他在乎。当年他身份证丢了之后,在上海几乎是寸步难行,坐个地铁还让警察极度怀疑地查了好几次身份证。等他女友从派出所把他领出来后,眼睛里那种鄙视的目光让朱一刀这辈子都不会忘。 要知道明朝的户籍制度是非常等级森严的,分为军户,民户,匠户三大类,军户指的当然是现役军人及其家属,而民户则是主体,也是税赋的主要纳税人。匠户的身份最低贱。最为关键的是,三者之间很少通婚,但是自从嘉靖以后,对于户籍的管理就松懈了不少。尤其是像军户匠户,他们甚至可以参加科举,连商贾也可以花钱捐官。也难怪大汉这个军户如此不在乎,要说没什么大用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用,但要真放弃这个户籍还真是很麻烦。 王德才的那个儿子,王兴,从进屋的那一刻,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小囡,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随着小囡那发育并不完全的胸部飘来dàng去。这让朱一刀很是不爽。虽然说小囡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是爱好萝莉控的怪叔叔,我更没有这么差的品味,但是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这么干吧?完全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嘛!要是放在以前,老朱早就冲上去抽他大爷的,但是现在不行。人家可是王德才的大公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是要被绑到菜场斩首地。 大汉也注意到了,但是大汉很聪明地让小囡去厨房帮忙,那种地方王兴是不会跟去的。这样一来倒也避免大家尴尬。只是老朱却再也没有了喝酒聊天的乐趣。 第八章 春节中的县城实在是热闹非凡。人们一年的辛苦一年的压抑一年的痛苦似乎都在这时发泄了出来。朱一刀才知道原来古代的春节不是一般的有年味。从年前的腊月二十三,天空中就似乎弥漫了节日的气息。这种节日的气氛,在现在这种特别传统古典的地方,甚至会持续到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但欢度春节的**,应该说是自除夕始一直到上元之夜。大家在街上鞭春牛,放灯,蚕卜,结羊肠,实在是非常的开心。连老朱也不禁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他乐不可支地买来好多的鞭pào,边放pào边喊叫着,小囡胆子小,躲在一边捂着耳朵,但还是很开心的看着老朱放鞭pào。唯独大汉在旁边抱着胳膊望着天空发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老朱不激动不行啊,自从他长大懂事开始,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开心的放过鞭pào了?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开心的过年夜吃年饭了?这是对童年美好回忆的再次体验啊! 但是在除夕的夜里,吃完丰盛的晚宴,望着漫天的烟火,听着孩子们快乐的喊叫,抚摸着象征祥和幸福的平安结,朱一刀还是想起了自己再也见不到面的爸妈和女友。爸妈,你们知道吗,孩子在遥远的世界过得很好,孩子在遥远的世界在为你们祝福! 朱一刀泪流满面。 在那一霎那,他感觉到了深深地孤独,寂寞和无助。他不知道自己在未知的世界能走多远。他只知道,活下来,坚强地活下来,幸福快乐地活着,这才是对自己父母二十多年养育之恩的最好的报答! 一双小手递过来一张手绢,上面散发着淡淡少女的体香。 “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啊,还有我爹爹啊!”小囡在旁边轻轻地说着,然后用手环住了他的腰,把头轻轻贴在了他的背上。 老朱同志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久违的亲情,是啊,小囡,大汉,不都是他的亲人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年代有了亲人,旅途应该不会寂寞了。 他转过身,温柔地把小囡搂在了怀里。小囡微微颤抖了一下,并没有反抗。她也知道,朱一刀终于从内心接受了自己,接受了可以说连麻雀都不如的自己。比起秦霄来,自己没有她的大家闺秀,没有她的美貌,没有她的温柔可人,更没有她对于朱一刀的帮助,但是朱一刀却接受了自己这样一个草鸡般的女孩。小囡其实是很自卑的。但是爱情就是如此。爱情是什么?其实就是两个人可以在一起互相包容理解的幸福。 大汉在走廊边一直在看着朱一刀。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与了解,他知道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贵家公子,虽然他对吃的东西也挑三拣四,虽然他对穿的衣服眼里时常流露出看不上的眼神,虽然……但是这个贵家公子却从来不颐指气使,从来不高高在上,从来不纨绔于世,他似乎知道自己想需要什么,知道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当大汉看到朱一刀对小囡的真情流露,心理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大汉始终没有告诉朱一刀,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朱一刀也不知道是粗心还是根本就不在意,也不曾问过。 大汉本姓沈。他的父亲就是沈炼,锦衣卫历史上唯一为后世所颂扬的沈炼。 嘉靖十七年(1538年),沈炼考中进士,先后出任溧阳、荏平、清丰县令。清廉爱民,政绩卓著。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冬,蒙古瓦剌军入侵,威逼京城。皇帝召集文武百官商议退敌之策,从早晨到中午没有一个人发言。退朝时,国子监司业赵贞吉一人大声说道:“臣以为天子应该拿出金银丝绸招募军队,亲自重赏勇猛之士,文武百官自会同心守城,敌人定会退兵。”锦衣卫经历沈炼极力支持赵贞吉的意见,并慷慨激昂地加以补充。吏部尚书夏邦贤斥责沈炼:“文武重臣没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官员瞎说什么?”最终,朝廷采纳了他们主战不降的建议,不久,敌军撤兵。 当时,北方边患十分严重,而又适逢内阁首辅严嵩擅权,瞒报军情。沈炼眼看大明江山将要灭亡,心急如焚,他在朋友家喝酒,感伤国事,当场写下奏疏,揭发严嵩父子的十大罪状。皇帝下诏说,沈炼去年在金殿吵闹,不注意作为人臣的礼仪,现在又想通过诬告诋毁大臣来获取名声,责令对他廷杖。最后,沈炼被廷杖后贬斥到塞外的保安州(今河北涿鹿)种田。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兵部侍郎、宣大总督杨顺与蒙古族鞑靼部落jiāo战,丢失城池40余座,杨顺却杀害一批躲避战争的无辜居民来谎报军功。沈炼访知此事,给杨顺寄去两首诗责问他,措辞十分严厉尖刻。杨顺即与巡察保安州的御史路楷商议,以白莲教的名义杀害沈炼。十月十七日,沈炼被害,时年51岁。 杨顺派人前往浙江捉拿沈炼长子沈襄,捉拿后每日严刑拷打。后来给事中吴时来上疏揭发杨顺、路楷,皇上看后大怒,下令缉捕两人,释放沈襄。他还把沈炼的次子杖死。但是杨顺并不知道,他杖死的那个并不是真正的沈炼次子。沈炼得知路楷要杀自己,就悄悄地把次子远送他乡,为自己流下了最后一点直系血脉。沈炼的次子叫做沈云,沈云就是现在的大汉。当年沈云只有区区六岁。沈云改名换姓远走他乡,他不是没有想过报仇,只是他知道,自己贸然地报仇,必然是徒劳无功,而且会断送沈家血脉。他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当了锦衣卫。 然而严嵩很快就垮台了,嘉靖死后六年,隆庆也死了。隆庆的儿子做了十年的傀儡皇帝,干掉了张居正,自己真正把握了朝政。 沈云知道,自己大仇已报,没有必要再冒险。是该安享后半辈子了。沈云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早已练出了看人的本事。朱一刀也许不会高居庙堂,但是朱一刀能好好地保护呵护自己的女儿小囡沈慧。而自己则能真正再无后顾之忧。沈炼在锦衣卫是真正为大家所敬仰的英雄,好汉。沈云能活到现在,还是很多人刻意保护的结果。 但是锦衣卫能保护他一时,却保护不了他一世,更保护不了他唯一的女儿。 这就是为什么大汉在巧遇朱一刀,救活了朱一刀,还要他和自己一家住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平心而论,沈云是有私心的,但是他并没有坏心眼。严嵩为了私心处心积虑,虽然老死于野,他唯一的儿子严世蕃却被嘉靖给杀了。严嵩老死于野又有什么意义?嘉靖表面上给严嵩留了一条活路,实际上却是让严嵩生不如死啊! 沈云轻叹一口气,看着窗口相拥的二人,低声自言自语道:“朱一刀啊朱一刀,老夫的女儿从此就jiāo给你了。老夫确实自私,但老夫希望女儿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和睦快乐的生活。沈家已经流了太多血,不能再像浮萍一样到处飘零了……” 朱一刀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用手指轻轻地挑起小囡那黝黑精致的小脸:“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囡羞涩把快把头低在胸口了,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朱一刀的衣角:“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啊?我叫沈慧,爹爹名讳沈云,我的祖父……是沈炼。” 沈炼??沈炼是谁啊?? 朱一刀一头雾水。沈慧却笑了。 不知道就好,在很多的时候,知道的越多,麻烦就越多,心理负担就越重;知道的越少,麻烦就越少,心理负担就越轻。为何少年不知愁滋味?因为少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这就是人生的悲哀。 第九章 县城,王家府邸。 王兴饶有兴趣地逗弄着手里的小猫,给他花重金聘请的先生在台上面无表情的继续讲《诗经》,先生似乎并没有看见王兴在下面干些什么,而王兴也似乎并不在乎先生在讲台上讲些什么。 “咳!” 一声咳嗽,王德才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他先看了看自己那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逗弄小猫的儿子,又看了看讲台上稳如泰山的先生。 “王大人!老夫先行告辞!”先生已经意识到王德才有话对王兴说,于是知趣地退了出去。 王德才又侧过身子目送着先生出去,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眼自己的儿子,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自幼不喜读书,成天和一群纨绔子弟混迹于赌场,街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教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爹!”王兴怯生生地在王德才面前做小猫状,而那只真正的小猫却被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住,快速地扔到了书桌后面。 那只猫迅捷无比地落地,然后转身迅速跑开。看样子它已经不止被王兴扔一次两次了。 “给我说说,先生今天都讲了些什么?”王德才拉过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王兴面前。 “先生……先生今天讲了些圣人的道理,他说孔夫子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有……”王兴老老实实地胡编乱造到,背在身后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腰带。 “你觉得孔夫子说的对吗?” “……既然是孔夫子说的……当然都是对的!”王兴重重地点了点头王德才无奈地再次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已经15岁的儿子。她娘已经谈好了一门亲事,决定等过完年就定亲。 “兴儿,你要记住,圣人的话,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拿来做事,却是百无一用。但你至少要能说出来给别人听啊!如果别人问起你,圣人都说过什么话,你却说不出来,还要怎么做事呢?”王德才苦口婆心地教育到。毕竟他才15岁,还是个孩子嘛,王德才在自己心里这么自我安慰道。 “知道了,爹!我会努力记住圣人言的!”王兴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他背在背后的手,已经开始在扣腰带上镶嵌的玉石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离开书房时,王德才看着自己那就像是刚从牢房里放出来犯人一样兴奋的儿子,抬起头看了看天。 今天的天气似乎要下雨了啊! 小囡却是很开心,今天朱一刀一直在教秦知县和大汉打太极,活动完之后,三人就咋咋呼呼地喊着要打斗地主,于是她就决定自己出来逛街,买点生活用品,再给朱一刀买件像样点的衣服。这个春节还是收了不少礼品和银子的,几个人换件新衣服都够了。而她也终于可以脱离大汉的管束,自在地逛回街了! 在小铺里买了几匹绸缎,又拿到裁缝店里去裁剪,小囡抬头一看天,yīn沉沉地,已经开始起风了。 要下雨了啊!小囡加快了脚步往回赶。 王兴却和几个狐朋狗友们刚喝完酒回来,他一眼就看见了低着头急匆匆赶路的小囡。 “兴哥儿,这小娘子身材不错啊,就是脸黑了点,皮肤糙了点!”一个纨绔盯着小囡那胸前的两个玉兔,摸着下巴yín笑道。 “呸!”王兴吐了口唾沫:“那就是给秦堂尊治过病的,姓朱的那个没过门的小娘子!啧啧,你还别说,那个身材确实有点水平!” “兴哥儿,弟兄们今天也赢了不少钱,是不是……啊?”另外一个纨绔声音都有点发颤,已经开始在挽袖子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弟兄们!开张啦……”王兴像吃了**一般嗷地一声扑了过去。 “砰!”一声,秦府的大门被一个下人丝毫不顾形象地一脚踹开:“老爷在哪里?!不好了!小囡大小姐出事了!” 朱一刀几个人听到消息都愣住了。秦知县的脸色顿时紫红一片,这事明摆着是在打他的脸啊!全县城谁不知道朱一刀是他的救命恩人?谁不知道连他秦密都把朱一刀当神供着?居然敢动朱一刀的……这是挑衅,**luǒ地挑衅!而朱一刀却脸色煞白,他现在心中有的只是后悔,后悔不该让小囡一个人出去,如今出了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行,绝对不行!他朱一刀在大明朝只有小囡大汉这两个亲人了!他绝对不能让他们出任何事情! 至于大汉,却是一脸的轻松,他漫不经心地洗着手上的扑克,呼啦呼啦地翻弄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秦知县已经去安排人手过去了,走的时候甚至没顾上给两人打招呼,而朱一刀脸色铁青地盯住大汉:“沈云,那可是你的亲闺女!” “放心吧,小囡出不了事!你还是替那些找事的小兔崽子们祈祷吧!”大汉悠悠道,手上还是在不停地翻弄着扑克。 “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我告诉你,要是小囡……小囡真出了什么事,我……我跟你没完!”朱一刀真是发怒了,自从他来到明朝之后还没有如此愤怒过。 “坐着吧!来来来,咱俩再来一把拖拉机……话说回来,你怎么总是给这些新玩法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大汉笑眯眯地看着正在发飙边缘的朱一刀,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过多久,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小囡被下人们给送了回来,朱一刀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小囡!你……没什么事情吧?!” 小囡定定地看着朱一刀,许久,她哇地哭了出来,猛地扑了上去紧抱着朱一刀的脖子,大哭起来。 “一刀哥!……血!都是血!” 等到小囡情绪稳定下来,她抽抽噎噎地说了经过,原来是王德才的儿子王兴,还有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后就色迷迷地猛扑过来,小囡吓坏了,王兴他们几个人抓住小囡就往路边一条巷子里拖,边拖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这个时候她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一下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那几个人还有王兴,都躺在血泊里呻吟着……他们的手脚,都已经被人挑断了经脉!然后她就听见一大群人大呼小叫地奔过来,都是县衙的衙役,还有秦府的下人,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接着就送回来了…… 就在这时,秦知县走了进来,脸色变幻个不停,看看小囡,又看看朱一刀,又看了看大汉,重重地唉了一声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朱一刀两手扶住小囡的肩膀,两眼血丝地瞪住秦知县:“大人,这件事,恐怕就要拜托您了!” 秦知县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半晌无语。许久,他扭过了头:“一刀兄弟,这件事……既然小囡没有什么事情……王德兴家的那个兔崽子又断了手脚……这个事情……这个事情……” 朱一刀眼瞅着就要破口大骂,大汉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堂尊大人,事情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说给您添麻烦了!” 两人掺着小囡回到房后,朱一刀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大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大汉把暴走的老朱扶在凳子上,平静地问道:“王德才是什么人?是县丞!王兴是什么人?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小囡没有什么事情,王兴的手脚却断了。你有没有想过,王德才会是个什么反应?堂尊大人身为本县知县,他能因为你和县丞翻脸吗?更何况现在咱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小囡受惊而已。你就不想想,咱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朱一刀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的确,王德才完全有可能把自己几个人抓起来扔进大牢,而秦知县,却不会因为自己救他一命,就死保自己,和王德才彻底翻脸。秦知县没有跟王德才翻脸的实力。更没有翻脸的必要。甚至现在,秦知县没有保住朱一刀他们三个人的能力,如果王德才问秦知县要人,秦知县不能不给。 官场无朋友,朝事无是非,唯有利害二字。 朱一刀他们三个人不过是老百姓,而王德才是县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死? 不行,必须要做点什么,决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那边大汉却唤来下人,让他转告秦知县,自己和朱一刀马上就去拜访。朱一刀很奇怪,大汉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是说自己现在很危险吗? 第十章 秦府大门紧闭,据碰了一鼻子灰的下人回来说,秦知县今日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是谁也不见,包括朱一刀他们。老朱很是困惑,这都什么时候了,秦知县居然如此做法?大汉也很是无奈:“没想到啊,秦知县竟然是这种态度,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么?” 老朱愣住了,秦知县此举就意味着自己对这件事持不介入的态度,他自己超乎物外,看着王德才对朱一刀下手,按说大祸临头的应该是朱一刀他们啊,大汉为什么会说连秦知县也大祸临头呢? 大汉半眯着的双眼透出一丝闪光:“秦密和王德才之间的不对付是全城皆知,殊不知,双方一致没有撕破脸,是因为没有由头。也没有必要。但是现在,因为咱们,秦密就必须不得不和王德才撕破脸了。他王德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王德才先动,秦密就决不能退缩。他是本地人,他的所作所为这里的父老乡亲可都看在眼里呢,他没有退路,没有选择。如果他退缩了,那他的后果就只有一个:要么被王德才彻底的赶出信阳县,要么他全家都得死。要说秦密的个xìng也是比较软弱的,我听说他这么多年一直眼睁睁地看着王德才在眼皮子下面胡搅八搅,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朱一刀顿时醒悟过来。他一拍脑袋:“难道说,秦密的本xìng如此软弱是装出来的?” 大汉边摸着下巴,边把手里的扑克翻弄的呼啦呼啦响:“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因为秦密的背景和后台远不如王德才。他是一直在隐忍。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堆铁的证据,能够把王德才以及他的后台一举铲除的机会和证据。正是因为他没有退路,没有选择,所以他要么不动,要么则动如侵略如山,一下把王德才给踩死,最起码能让王德才的背景因为这些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也没有输的本钱,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所以他步步退缩,但是他一直在看着王德才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王德才彻底得意忘形了,他就会露出把柄,露出足够的把柄,那么这个时候,就是秦密动手的时间!” 朱一刀一听顿时头大如斗:“他堂尊大人有足够的时间等,可我们没有啊!这次看他的意思根本就没有帮我们的打算,而且就算是王德才以雷霆之势向我们下手,也不会轻易地与他翻脸。到最后,还是我们倒霉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秦知县置身事外!” 大汉咧嘴一笑:“谁说让他置身事外了?我们要把他劝进来,逼进来,拖进来!” “可现在我们连人的面都见不到,这可如何是好,为之奈何?”老朱不停地抓着脑袋。 “别急,白天去不了,今晚我们去他家找他。我想,秦知县今晚的觉也不会睡多好。”大汉神秘莫测地把牌立在了桌子上。 是夜,夜浓月淡,只有星星在天上不停地眨着眼睛,仿佛是要看透人间一切的朦胧。 秦密坐在午后假山的小亭子里,桌子上放着一壶酒一碟花生米,对月独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再一次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恩师,恩师不止一次地称颂,自己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天分最高,最聪明的学生。但是恩师最终却没有给自己最好的富贵,而是把自己下放到了如此远离京师的小镇,自己的故乡来当一个小小的知县。秦密当时很不理解,也很不服气。 十几年前,年少气盛的秦密高中举人,得恩师慧眼识珠,哪一段时间,是秦密最开心的时间。文人最高兴的,往往是得到自己心目中偶像的认同和欣赏。秦密也不例外。他几乎每晚都与恩师一起,高谈阔论,而恩师却从来都是含笑地看着自己,并不做一句评价。但是等到该授予具体官职的时候,恩师却把自己远远地扔在了这里。 秦密清楚地记得,当年临行之前,恩师把他叫到自己的府邸,淳淳教导到:“舍人(秦密的字),我知道你对我把你下放如此之远,心中不满至极。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是我最出色最有前途也是天分最高的学生。但是人都是要经过磨练的,玉不琢不成器。正是因为对你的期望很高,我现在才要让你远离庙堂之外。而且为师要告诉你,为何要下放到如此地方。” “你的老家信阳县是什么地方?那里地形险要,自古被称为中原的南大门。平台关,武胜关,长台关,三关扼守着从太行山到中原的入口。可以说得信阳者得中原。信阳县再往上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中原再无任何天险可守!我让你到哪里,是为了让你替我守住中原的南大门。戚继光在北据蒙古,你只要保证信阳万无一失,中原还是保证不失的。可怜我大明朝,会打仗能打仗的竟然只有戚继光!信阳只有在你的手里,我才放心。” “别人都说我张居正大权独揽,奉天子以令不臣,是大明朝的曹cāo,可咱大明朝,能呼风唤雨的只有皇上,能遮风挡雨的只有我张居正。都说我张居正是嚣张跋扈,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可这么多战乱、灾荒、官场争斗,有哪一件是能用嚣张跋扈摆得平的?有哪一件是尚且年幼的皇上能办的了的?一条鞭法和摊丁亩制,我是得罪了太多的人,但是逼他们,总比逼百姓造反好,几百万生民,千秋之罪啊!我既然是大明朝的首辅,朝廷降罪,都是我的罪,百姓骂娘,该骂我的娘。天地不仁……我,张居正,愧对父老乡亲了!” “你要记住,做事情,不问能不能做成,但问应不应该做。这么多年,我斗垮了严嵩,斗垮了高拱……我是为了我自己,功过是非我不在乎,在乎也没有用,我在乎的是,我走以后大明朝的百姓不要骂我。百姓,只有百姓,才能真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地评价一个人的是非功过!朝代可以更替,但民心是不会更替的!退一万步来说,你可以不顾念天下苍生,但不该不顾自己的白发老父。” “我要送你几句话,一句是咱们文官们说的”做官要三思’,什么叫三思,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知道了危险就能躲开危险,这就叫思危;躲到人家都不注意到你的地方,这就叫思退;退了下来就有了机会,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儿错了,往后该怎么做,这就叫思变。我再教你武官们说的那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我大明朝的气数,这皇上迟早有一天是要亲政的,到了那一天你才真是个死呢。我现在以皇上的名义,派你到信阳县去作知县,你要夹着尾巴,真正让河南布政使府里的人重新看待你,如果真有皇上亲政的那一天,为师这条老命还得靠你。” “你的xìng子太急,以后一定要改改。我知道你看不惯很多事情,看不惯没有什么,放在心里就好,但千万别表露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样。你要慢慢的看,仔细的想,不要只看黄河水浊,也要看见长江水清!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能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这就是让你不能太过固执,千万要记在心里!” 万历十年农历六月二十日,恩师病逝,从此家破人亡。 秦密回忆起恩师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悲从心起,从那一天开始,他收敛锋芒,谨言慎行,一步步艰难地走到了现在。 第十一章 秦密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痛失恩师的痛苦中。尤其是当张居正的名声被彻底搞臭,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的时候,他更是痛恨自己,为何这么晚才真正明白,恩师的良苦用心。原来恩师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恩师为之付出毕生鲜血和努力的改革大业啊!恩师是在为自己留下最后的一点希望的种子啊!记得当他拜离恩师之前,恩师曾让他留下一首诗,作为保存和留恋,而自己却信心百倍地说不用,仅仅是口述了一首,得到了恩师的高度评价,秦密永远记得那首诗,永远记得恩师那高兴的面容: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 恩师大声叫好,喊道这才是年轻人的朝气,这是年轻人的冲劲。此诗可谓是道尽男儿壮志雄心!万万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与恩师的诀别。恩师病逝后,秦密曾派心腹密访京城,试着保护恩师最后的血脉。但是却被破坏的如此彻底,如此惨痛!从那以后,秦密一改自己锋芒毕露的习惯,强硬地改变自己的xìng格,当王德才当上县丞,在下面为非作歹的时候,他不吭声;当矿税官危害县里的时候,他大声为朝廷叫好;当恩师死后被那些人搞得身败名裂的时候,他主动上书支持……泪没有流在脸上,而是流在心里,滴成了淋淋的鲜血! 生于晚世雁堪哀,白莲蜂起乱明台。 天子急诏征衣甲,书生掷笔定江淮。 yù师管晏帝王佐,难料变故接踵来。 独木怎堪万栋朽,一身荣辱看兴衰! 秦密违背了恩师的教导,违背了做人的准则,甚至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他只有一个想法,他要争取一切的机会掌权握势,一定要完成恩师未竟的事业,一定要完成自己一生的梦想。但是沉沉的黑夜,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一遍遍地问自己:我到底能做到吗,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以后我的下场会不会比恩师更惨?不过一次次恩师出现在他的梦里,在支持着他,鼓舞着他,激励着他! 就像这次小囡出事,他一直在犹豫不决:是继续潜伏下去,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还是借此时机主动出击,把王德才一整到底?秦密总是觉得,似乎已经到了摊牌的时机,但是他手里掌握的东西还是太少,太少,不足以把王德才斗垮。所以现在还是暂时不能动,还是得静观其变。 “那边的朋友,既然来了不如见面一叙,喝点小酒解解渴也好啊!”秦密端起酒杯,小小地酌了一口,悠悠地对着院外的树林里说道。 “堂尊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啊,看来我的隐藏还是不够好啊!”大汉打着哈哈,从树丛中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旁若无人地坐在了桌子前。 “不愧是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啊!阁下的隐藏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今晚为何会如此有雅兴,来陋室小坐?”秦密不动声色地又小小酌了一口酒。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那个姓朱的小子身边竟有如此锦衣卫高手,看来那小子也并非是什么郎中,定然是京城哪个不知名的小王爷。只是他们来这里作甚?自己这里有什么值得他们关注的?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张居正的首席高徒?不可能啊,自己当初来到信阳县之前就高调宣布反对张居正,和张居正决裂了。 “堂尊大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次朱一刀的事情您也知道了,不知道大人有何打算?”大汉一口干完了杯里的酒,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密。 “这件事情我也很矛盾啊。那王德才毕竟是本县的县丞,朱公子毕竟也没有什么损失,我看还是以和为贵吧!斗来斗去,毕竟还是一刀兄弟吃亏不是?”秦密还是丝毫不露口风。 “堂尊大人还是少虑了,不知道可愿听我一言?”大汉轻轻笑道。 “阁下请说便是。” “堂尊大人,我如果没猜错,那王德才yù取知县而代之似乎不是一两天了吧?王德才的老丈人,信阳府同知马志飞马大人,好像也对堂尊不满已久了?还有,秦大人的恩师,似乎就是闻名几朝的张居正张大人吧?” 秦密这些年早就练就了一番稳坐钓鱼台:“那又怎么样?” “若是张居正大人还在世,知道他的高足于如此好的翻盘机会却轻易放过,不知会不会大骂堂尊有辱师尊呢??”大汉还在刺激着秦密。 果然,秦密腾地站了起来,冷冷道:“阁下羞辱于我也就罢了,为何要一再辱及恩师?我自知对不住恩师,因政见不合,有负于恩师的教导,但阁下似乎并没有必要一再侮辱逝者吧?!” “堂尊大人,王德才的儿子被废,他心急气恼之下定然会大动干戈,就算是大人您并不出售干涉,不知道收拾了朱一刀之后,下一个被收拾的会是谁?唇亡齿寒哪堂尊大人!” 秦密霍然一惊!确实,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很懂得,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王德才收拾朱一刀,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只要自己不管不问一幅不堪的姿态,哪朱一刀死后,下一个必定是自己!要知道这信阳县衙大部分都是他王德才的人!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轻松地把自己弄掉。想到这他更是满心疑惑。没道理啊。锦衣卫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帮助我,他们到底想从我这里要些什么? 大汉仿佛看透了秦密心中所想:“堂尊大人,我只要朱公子平安无事,您只要您的位置平安无事,大家各得各的好处。谁也不会吃亏。” 秦密思索半响,死死盯住大汉:“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笑了:“我叫沈云。家父名讳,沈炼。” 沈炼沈大人???秦密大惊!沈炼是什么人他可是一清二楚!那个时候,张居正为沈炼的死痛心疾首,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而捶胸顿足,不止一次在秦密的面前说,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办法保住沈炼沈大人。但是沈炼的后人除了大儿子病死,次子被杖毙,并没有什么直系后人了啊! “再告诉堂尊大人,我,沈云,就是那个被杖毙的次子。家父临行前,已经悄悄地把我转移了。”大汉把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简单地告诉了秦密。 秦密今晚是一惊再惊,没想到锦衣卫会来找自己,没想到居然是帮自己,更没想到来者竟是忠良之后!稍稍稳定下情绪,秦密向大汉一躬到底:“原来是忠良之后,请代令尊受秦某一拜!” 大汉赶紧站了起来,扶起了秦密:“堂尊大人客气了。说来我也是惭愧,没有重振沈家的河山。” “沈兄这话就说的过了!”秦密正色道,“我想沈大人处心积虑地让您远走他乡,目的就是为了为沈家留下血脉,就算是不能重振家族,也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只有这样沈大人才不会白死!” 大汉唏嘘不已。看来父亲大人的正直还是有大臣理解和支持的。 “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堂尊大人可有办法将王德才……”大汉用手做了一个刀切的姿势。 “这个其实并不算太难。那王德才擅自倒卖粮库的粮食,私售军器给白莲教,他都悄悄地在一个账本上把每一次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而且他每次给信阳府知府,同知等人的贿赂,也都详细地记载那个账本上。这个老狐狸害怕以后翻盘。本官觉得他是打算到了万一翻盘的时候,狗咬狗同归于尽用的。这些是我好容易买通了账房的管账先生才知道的。不过要是想得到账本,还只能让那个账房先生悄悄地把账本临摹一遍,或者直接拿出来才是。但是现在看来,那王家府邸自王兴被废后戒备森严,要想现在就把账本……恐怕会很难吧!”秦密丝毫不再隐瞒,而是了出来。 “堂尊大人,您似乎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大汉轻轻拍了拍手。 在秦密那个小亭的四周,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十几个手持秀春刀,身着黑飞鱼服的蒙面人。 秦密的眼神猛然亮了 第十二章 王德才看着病榻上不断呻吟的儿子,内心充满了极度的愤怒!虽然说这个儿子不是太让自己满意,但是对方做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真把他王德才当纸捏的不成了?那个叫朱一刀的家伙,下手不是一般的狠啊,自己儿子不该猥亵他老婆,教训一顿也就罢了,居然还打断了儿子的四肢!这实在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了啊!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 旁边哭的死去活来的王夫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在王德才的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老爷!老爷!这可叫我怎么活啊!兴儿成了这样……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让我死了吧!”说着就往一边的桌脚撞去。眼疾手快的下人赶紧拦住了王夫人,哪知道王夫人两眼一翻,竟是哭昏了过去。这下连王德才都慌了手脚。万一王夫人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信阳府同知马富有老大人,岂不要废了自己两腿中间的家伙?!这不是添乱么!赶紧让下人出去找郎中,这边紧掐王夫人的人中,忙活了好一阵才让她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王夫人眼圈一红,眼看着又要掉下泪来,王德才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太伤心了。这件事就jiāo给我吧!我去找来医术高超的郎中,定能治好兴儿的双手双腿!”王夫人抽噎道:“老爷!你可一定要给兴儿报仇啊!兴儿不就是顽皮了一点么,这些人怎舍得下如此重手……” 管家王福突然走了过来,说有要事向王德才禀告。王德才匆匆安慰两句,带着王福进了密室。 “怎么回事?可是那秦知县yùchā手此事?”王德才一肚子的气没有地方发,刚进密室就低声喝道。 “老爷,少爷的伤……小人觉得甚是蹊跷啊!”王福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德才的脸色,不禁颤抖了一下。 “哦?详细说说!”王德才皱紧了眉头。 “看这干净利落的手段……不是!看这凶狠残暴的手段,很像是锦衣卫的惯用手法啊……”王福犹犹豫豫地yù言又止。 王德才倒抽一口冷气:“你可看仔细了?!” “小人那里敢看的不仔细!以前小人的侄儿就曾在锦衣卫当差,后来得罪了上差被贬至边疆了。小人曾经听他说起过,那锦衣卫杀人,审讯的手段,端是干净利落!他还当场给我演示了几招炫耀一番。所以小人才怀疑……对了!少爷不是说对方只有三个人吗?区区三个人竟能将少爷他们六七人打的残而不废,这样的手法,这样的手段……小人不得不怀疑啊!”王福说话利索了许多。 “这……”王德才不禁脸皮直抽,对方怎么会是锦衣卫?锦衣卫又怎么会给自己儿子留条命?事情大条了! “你,现在就骑马去信阳府!把这里你所看到听到知道的一切,都如实禀告马大人!快!”事情到了这一步,王德才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也是这个决定让他后悔一生! 书房里,王德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他一直在想,这个朱一刀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的身边怎么会有锦衣卫的?难道是京城哪个小王爷?不可能啊!小王爷怎么会到信阳县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司礼监在下面的矿上倒是派了一个太监,但是自己明明打点的很好啊!上周还请那个太监到酒楼吃饭来着!要不去问问他?王德才决定去把那位太监请过来问问情况。这一头雾水的太过被动了!自己的辖区来了锦衣卫自己竟然不知道,更不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事情得好好搞搞清楚! 杨金山正躺在榻上享受着从青楼送来的女子温柔的按摩,他舒服的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声叫着爽,看来还是远离京师好啊!山高皇帝远,自己在这里就是爷,看看这些地方大员,哪一个不是把自己当爷,服侍的周周道道。以前在司礼监的时候,他每次都得看掌印太监李莲雄的脸色,没少挨打挨骂,挨完打挨完骂还得笑着说老祖宗打的好,儿子服了!那里有这里舒服! 正享受着,随身小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干爹!县丞王德才王大人的信使来了,请您去府中听戏儿呢!” 杨金山忍不住喜笑颜开。这诺大的信阳县,就数县丞王德才识趣,懂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三番五次的给自己送礼请客。不像那个知县秦密,整个就是个死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他慢悠悠地爬起身子:“进来!给干爹我穿衣服!” 坐着四抬大轿,杨金水晃晃悠悠地到了王德才府门前。下来后,他还是心有不爽地看了看自己的轿子。哼!听说以前张居正当首辅的时候,人家坐的可是三十二抬大轿子!那叫一个风光!满京城的人没有一个不羡慕,没有一个不嫉妒的。什么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才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幻想着,一步三摇地走进了王府。王德才离老远就迎了上来:“哎呀杨公公,几天不见,您可是红光满面哪!肯定是有什么喜事了!也让咱一起乐呵乐呵?” “我能有什么喜事儿啊,还不是上次你送的那个女子,确实不错,不错!”汤金山满意地点点头:“今儿这么大费周章地请我过来,王大人可是有了什么新玩意儿?” “今天冒昧请公公来,是因为咱们得了一件宝贝。”王德才招招手,下人从后堂拿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盒子,“一件玉雕的舞狮,做工精美非常!本官知道公公一向是对这种艺术情有独钟,这不,赶紧就请您来品赏一番啊!” 打开盒子,看着那件雕刻的极为细致的舞狮,杨金山眼中的贪婪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了:“总是让王大人费心,咱家实在是……实在是心中感激啊!王大人,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咱家能帮的上忙的,不妨说给咱家听听!”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那玉雕舞狮,仔仔细细地摩挲着。 “本官哪有什么事情!公公实在是客气了,我也就是今天碰巧看到县里有锦衣卫,还在纳闷呢!咱们这一向政通人和,那锦衣卫跑到咱们这,只怕是他要失望了!” 锦衣卫! 听到这个词,杨金山瞳孔猛然一缩,手里玉雕也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王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现在一直是朱希孝大人啊!他这个人呢一向是自诩忠贞正直,其实一直打压的咱们东厂抬不起头。但咱家还真没收到消息说锦衣卫要来呢!怎么了?” 王德才一听居然连杨金山都不知道锦衣卫下来的消息,他强制镇定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公公,你可知道咱这县城里来了个神医?” “知道啊!不就是哪个神医治好了秦知县么,听说还很年轻呢!” “他叫朱一刀。您……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朱一刀?……没听说过啊!”杨金山被问的一脸茫然,随即,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朱一刀可不一定就是真名啊!很有可能是化名啊!可他跟锦衣卫有什么关系不成? 杨金山紧张地问道:“这个什么一刀的,和锦衣卫……?” “他的身边,至少有几个锦衣卫高手,而且看身手,最起码也是百户,千户的级别。您……真没收到什么消息?”王德才小心地问道。 “哦……哈哈!王大人,您多虑了!”杨金山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最近矿税收上来不少,之前山东不是一直匪患严重嘛,到处都是响马。这些锦衣卫定然是暗中护卫着矿税的安全呢!有几个现身的话,倒不稀奇!” “可是,老夫的儿子……确实那些锦衣卫所伤啊!”王德才懵了,这护税的锦衣卫怎么会对自己儿子动手呢? “王大人您想想。那朱希孝是什么人?当年张居正斗垮高拱的时候,他一直力保高拱,而且都是以忠贞正直自居!他的手下多几个和他一样cāo行的锦衣卫,也没什么奇怪!这人哪!就像你们文官喜欢说的一句话:人以……什么聚,物以什么分嘛!”杨金山漫不经心地又捧起了那玉雕。 “是啊,这事说不定……也没这么复杂呢!”王德才也不愿意事情真像他自己想的那样。若真是几个喜欢打抱不平的锦衣卫偶然出手,伤了自己儿子,那这事还真是只能自认倒霉!怪谁?只怪自己没能教育好自个唯一的儿子! 王德才毕恭毕敬地把杨金山送出府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姓朱的小子身边的锦衣卫就好! 他并不知道,杨金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已经坐上马车的杨金山仍然惊魂未定。朱一刀,这个化名的背后,定然是哪家的小王爷!开什么玩笑!他王德才自己的儿子闯祸,还想把自己搭进去么!现在的锦衣卫,就连司礼监都要给几分面子,又怎么会在乎自己这个小小的太监!看来以后还是要和王德才保持远一点的距离比较好啊 第十三章 夜,静的可怕,黑的可怕。月亮也似乎恐惧地躲进了云层,只有星星,继续睁着明亮的眼睛企图看穿这个世界。 “1组,从前方渗透!” “是!” “2组,负责四周警戒!” “是!” “3组,准备突袭后方!” “是!” “4组,机动巡逻,随时支援!” “是!” “5组,6组,把守各个路口要道,随时准备阻止敌方支援!” “是!” “7组,目标账房,获取账册。不惜一切代价突破!不惜一切代价撤离!” “是!” “大家记住,今晚的口令是:虎!虎!虎!” 听到这荒谬绝lún的命令,琢磨着这稀奇古怪的名词,大汉心里忽然在想,也许朱一刀这个家伙还真有当将军的天分。这些词语简单好懂,听起来也是专业的。不过这个家伙是怎么想出来的?而且他还想出来要事先进行实战演习,居然还在郊区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宅子,作为演习的目标。这个演习可是个好东西!要是以前打仗之前也能演习一番,针对发现的问题及时解决,也许不会死太多人吧!不过不管怎么说,大汉都不能让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亲自指挥。开玩笑,那王德才家又不是自家后院,哪这么容易的? 朱一刀花了一天的时间给大汉带来的那帮家伙们进行最简单的军事术语讲解;又花了半天的时间让大家给刀上涂上黑锅底,脸上也涂上黑锅底,你还别说,那伪装效果简直好的不行;再花了半天时间教给家伙们如何在撤退的路上设置陷阱;最后告诉大家隐藏的技巧。这些人也从没想过原来以前自己经常干的黑活也可以这样漂亮,用朱一刀自己的话讲,这叫专业。特别给大家讲解了最基本的单兵作战要领:“三人一组”。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以前朱一刀上军事理论课时学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实践的机会,更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指挥军队的机会。这些是什么?这些人简直就是现在的特种部队啊!还有比这更好的实习机会吗?!也不知道大汉从哪里找来的。 但是一个家伙一句话就让朱一刀吐血了:俺们以前在山里当猎人的时候,这些招数不要太老,没想到现在还能重cāo本行!哈哈! 不管如何,大汉亲眼看见,经过一番整合后的黑衣人们,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状态了,那战斗力简直是呼呼地往上升。大汉自己也认为,如果这样一只部队深夜突袭自己,那自己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要是像以前,自己还有机会逃跑,但是这样一来,别说逃跑,就是躲都没有地方躲。精锐啊,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再打几次实战,简直就是精锐!就算是对上神机营也有胜的把握! 经过几天的训练,教育,这些黑衣人现在看朱一刀的眼神不要太恭敬。甚至连大汉也对朱一刀的这些做法感慨不已。若是早有这么办法,自己的兄弟有何至于死这么多?至于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大汉已经告诉了老朱,他们都是以前父亲沈炼部署的后代,本来都在锦衣卫,都是沈炼的铁杆粉丝,后来听到大汉的召唤,那是毫不犹豫地投奔而来。朱一刀并没有对这个漏洞百出的说法有什么意见,相反,他对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免费金牌打手那是万分的满意。 其实朱一刀已经感觉出来了,大汉的来历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么简单。但是大汉既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亲人,他不想说太多,一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一定也有自己不能知道的东西。所以老朱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通过几天的磨合,大家都已经可以保证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把账本给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了。演习的目的达到了。其实朱一刀没打算到那天真和演习一样,只是想尽可能少伤亡一点。他在结束训话的时候,曾动情地说道:“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为了自己的梦想,或者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才出来当兵。我不会指挥部队,我也不会指挥作战,我更不会杀人。我其实远远不如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少伤亡一点。知道一个合格的将军是什么吗?活着把手下带到战场上战胜敌人,再把他们活着带回来。将军难免百战死,壮士难免阵上亡。但是我希望他们死的有价值,有意义!就算死!他们也能笑着对自己说,老子死得值!” 很少有人这样对一个士兵说这样的话,锦衣卫的高官就更别提了。这些曾经砍了不知道多少人头,抄了不知道多少家,心比铁硬的锦衣卫们眼睛红了。 旁边的大汉默然不语。俗话说慈不掌兵,但这并不代表不爱惜手下的xìng命。那是军心所在。 最后一次演练,一个家伙不小心从墙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朱一刀是满大街找郎中,用了最好的yào,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打上绷带。让这个等级观念极深的家伙给吓得几天都不敢看朱一刀。 终于到了行动的时刻。在这之前,朱一刀特别强调了一点,一定要在保存自己的情况下才能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但这次是秘密行动,所以不需要杀太多人。账册一到手,立刻按既定路线撤退! 一切都很顺利,而且顺利的超乎想象。有那个内线的帮助,密室的位置,如何开启,账册的位置,全部都掌握在大汉他们手里。而且令朱一刀根本没有料到的是,管家王福,居然是大汉的人!他根本就没去向信阳府给马大人报信,而是直接把情况告诉了大汉!这下王德才不死才有鬼了。 账册到手,所有人马安全撤离,王德才府里的那些家丁才反应过来,刚才被人给突击了。但是已经晚了。锦衣卫们全部带着战利品离开了。漆黑的夜晚,只听见王德才那愤怒的怒骂声。 打开那一本厚厚的账册,里面的东西,让朱一刀和大汉两人目瞪口呆。 第十四章 “万历十一年二月六日,售粮三十万石,得银十五万两。于信阳府汪铭清知府七万两,马富有同知六万两。” “万历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售粮五十万石,得银二十五万两,于河南布政使赵一全十二万两,臬司按察使曾江八万两……” “万历十二年七月六日,信阳县金矿数年共得金十万,于河南布政使赵一全三万金,臬司按察使曾江二万金,信仰府知府汪铭清一万五金,同知马富有一万五金……” “万历十三年九月三日,售粮一百万石,得银五十万两,……” “万历十四年三月,售粮一百五十万石,得银七十五万两,……” 这一条条,一列列的记录,让朱一刀和大汉脸色越来越差。这么多年,河南粮库的粮食被这些硕鼠竟给卖光卖完!万一河南出现什么天灾,百万生民将涂炭!百万生民啊!大明朝有几个百万生民?他们不仅仅大肆卖粮库的粮食,竟然连金矿出的金,收的税银也不放过,河南府县几套朝廷班子,全部烂完了。 按照记录,除了知县秦密,全部在列。倒不是秦密有多清廉,一来秦密这些年还是有些做官的底线,二来秦密也始终进不去这些硕鼠中去,换句话说,秦密不堪与这些人为伍,这些人也根本不信任秦密!如果不是秦密这些年一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问,睁只眼闭只眼,只怕秦密早就被他们以各种理由给弄死了。 “要不要让秦密知道呢?”大汉犹豫着。 “一定要让他知道!不仅要让他知道,还要让他把这个账本直接送jiāo京城!jiāo给皇上!你的锦衣卫现在必须分出几个人,日夜保护秦密,不要让他发现了。现在账本丢失,王德才一定会发疯,晚了,恐怕我们就都完了!”朱一刀已经知道现在连自己都处在了极度的危险之中,如果不及时让更加上面的掌握这件事,他们就算是死,也根本不会激起一点波澜。 “你在看这里!”大汉忽然指着账本最后面那几个记录:“万历十四年七月,售粮二百万石,内廷chā手,所有银钱所得尽皆入其毂中,布政使司和臬司大怒,臬司衙门秘密派兵尾随,杀司礼监特派太监陈红,银钱复还之。” 疯狂!这是彻彻底底的疯狂!狗咬狗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贪婪无度可以形容。 “立刻把这重新誊写一份,原件务必立刻直送京师!jiāo给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我们几个必须立刻转移,这里已经非常不安全了,只有等朱大人得到了原件,才能保咱们一命!”朱一刀这时的头脑不是一般的清醒。一旦涉及到宫里,很多事情就难办了。既要保证朝廷的颜面,又要查处下面的官员,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老朱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 王德才彻底的抓狂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账房居然会把这本账本丢失,这账本里记得是什么?简直就是个大火yào桶啊!一旦bàozhà,他王德才自己不仅仅尸骨无存,还会把布政使司臬司全部牵扯进去!最关键的是,事情一出,得有多少脑袋落地,多少乌纱换人! 他立刻叫来了管家王福:“马上给我搜!全县大搜捕!一定要把那些人给我找出来!还有,钉死知县秦密的一举一动,就算不是他的授意,他也一定脱不了干系!快!” 王福不动声色地领命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秦密的脑门全是冷汗,顺着腮帮子直往下滴。看着手里这份惊天的账本,他的手都在颤抖!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成败全在此一举!但是这也是一个火坑,稍有不慎,他秦密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朱一刀平静地看着他:“堂尊大人,现在到底该怎么做,全都看你了。希望你还能记得,你的恩师张居正昔日的教诲!” 秦密紧咬着牙关,在屋里来来回回焦躁地踱着步子,要做这个决定真是很难啊。成功了,他秦密就不仅仅是加官进爵这么简单,还会成名立万!失败了,他秦密,包括自己的一家老小,都会尸骨无存,那心中的梦想啊…… 大汉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密。他的手悄悄放在了腰刀上。 “我们这么干……”秦密终于下定了决心。 十几匹县衙的快马,带着大汉及其手下,风驰电掣地在县城那小小的街道上飞奔着,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王德才府门前,大汉飞身下马,怒吼道:“封锁前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王德才已经听到了大门口的动静。他万万没有料到,秦密会动手的这么快。现在那本账册应该不在秦密的手里了吧?他没道理继续把这个火yào桶捏在手里。但是他会给谁呢?直呈京师?这一来一回最少也得要几天吧?这几天的时间够了。 他悄悄地让一个心腹,从暗道出去,直接去矿上找杨金山。 自己却大摇大摆地打开府门,迎着大汉走去:“我乃本县县丞,不知知县大人有何事啊,居然这般阵势来请人?” 大汉冷笑一声,高声喝道:“奉堂尊之令,请县丞大人过府一叙!” 王德才丝毫不以为意,他施施然坐上下人牵来的一匹马:“请前面开道!” 到了秦府,秦密已经在堂上正襟危坐,看见王德才到了,中气十足地命令道:“来啊,给王大人看茶!” 王德才却直奔秦密面前:“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好好的信阳县闹个鸡犬不宁才甘心吗?你之前咱们配合的不是很好吗?天下太平有什么不好!” “王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先给你看样东西。”秦密招招手,从管家手里拿过那份账册,轻轻递到了王德才的手里。 王德才的脸却唰地白了。怎么回事,他没有把这东西jiāo给上面吗?这东西他自己留着有什么好处?难道是想要挟自己?从中间也分一笔好处? “王大人,既然您也记录了这些东西,说明您心里还是有数的。你真的以为就凭借着这个东西,就能保住自己的xìng命?你真以为臬司衙门会因为这就轻易地放过你?” “秦大人。我王某也在这呆了很多年,这些人的脸面,斤两,我一清二楚。你想当海瑞,我不拦你。但你也别挡我的财路。千里做官只为财,我王某人也没太大的野心,足够自己下半辈子用就行了。今天你来这么一出,咱们话就摊开了说,我发我的财,你做你的官,咱们进水不犯河水,如何?” “王大人。做事情,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秦大人!你也为官多年,这种话就不要对我说了!你想做些震动朝局的事来,你能做些震动朝局的事来,是因为得有人想让你去震动,你敢抗上,是有人得想让你抗,不然你一个七品县令能抗得过谁……皇上想用的你推不倒,皇上想倒的你也保不住。”王德才冷冷笑着,用讥诮的目光看着秦密。 “这天下是皇上的,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也是皇上的!是普天之下老百姓的!不是你王德才自己的!也不是那些人的!你知道朝廷的水有多深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他们拿你的命换银子,拿河南那么多百姓的身家换钱,你还得死心塌地的保他们,还要说是为了朝廷,是为了国策!什么国策,什么矿税,赚了钱,有几文能进到国库?……好好听听,你拼命保的那些人肚子里都是什么心肝肺,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秦密用一种怜悯之极的眼神无奈地看着王德才,让他靠近偏房的门口。 房间里是得到了消息主动来找秦密的杨金山。偏房里的杨金山,正唾沫横飞地诉说着这些年王德才都干了那些让人愤懑地事情,那一笔一笔,该说的不该说的,对着一个穿金飞鱼服腰挎秀春刀的人说着。他深怕自己择不干净。反正杨金山心底里认定,这个朱一刀是王爷,而自己要想保命,就顾不得那个什么王德才了。破鼓万人捶,墙倒众人推。外面的王德才脸色是越听越白,越听越惊! 他知道,自己是被彻底抛弃了。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命,为了自己的前途,要么控制住自己,要么就抛弃掉自己。但是现在,杨金山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不会有谁来保他了。那份账册,不仅没有成为保命的护身符,反而成了催命的号角。 王德才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屋里还在张牙舞爪控诉着的杨金山,听见外面的声音,疑惑地出来一看,当场大脑当机了他一直以为,王德才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许久,杨金山蓦地反应过来,他嘶吼着:“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 秦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唤来管家:“送杨公公回府。” 就在这时,大汉的一个手下却猛地走进房来:“堂尊大人,大事不好!王德才的家……失火了!” 第十五章 “欺天啦!” 整个大殿上都充斥着万历的怒吼! 他没有理由不愤怒。万万没有料到,他正是为了多给内库挣一点银子,才在全国派太监设立矿监、税监敛财,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不相信户部。张居正还在的时候,户部尚且能有不少余银进入国库,张居正死后,各地吏治猛然地下降,税赋也猛然地减少。不得已,万历想到了设置矿监,税监,直接由自己掌管全国财务,也许会好点。 但是刚刚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紧急入宫,呈上来的那本账册,却让万历从毛孔里感觉到恐惧。这些人……这些人竟然如此不把朕放在眼里!哪些文官不把朕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朕不跟他们计较太多,现在居然连这些身有残废之人也敢欺瞒自己!这些都是朕的银子! “收了这么多银子!他们拿两百万,朕拿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万历怒吼着把账册狠狠地摔在了朱希孝的脸上。 朱希孝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账册……是那个叫王德才的?!”万历坐在龙椅上喘着粗气。 “启禀皇上,是!” “反了,反了!给我抓住这个人!抓住他!”年轻的万历气疯了脑袋。他现在突然怀念起了张居正,后悔了自己当年默许把他搞的身败名裂。跟这些人比起来,张居正还算是忠君爱国的,张居正最起码还是个合格的大明朝的官! “……启奏万岁,那王德才现在已经被控制在知县秦密的手里,臣现在担心的,是信阳知府万一狗急跳墙……” 万历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派人去保护秦密!朕要知道,他们还吞了多少朕的银子!”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穿黑飞鱼服的人参见万历,悄悄地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万历的脸色很精彩,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朱希孝跪在下面如坐针毡,他丝毫不敢乱动。其实他是知道矿监税监的危害的,但是他不能说,那是文官们的责任。文官们意见很大,但谁也不说,他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更不要轻易地议政。还是做万历手中的利剑比较好。就算再怎么鸟尽弓藏,这衣服穿久了还是旧的贴心,不会太过为难自己的。刚才大汉的八百里加急,把账册送到手中的时候,朱希孝略一翻看,便知道,这回又有不少人头要落地了。但是他很开心,自从张居正死后,首辅申时行根本就管制不住下面的官,贪污受贿,私饱中囊,现在居然从皇上手里掏钱花!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先下去吧!”万历突然变的颓唐万分。 “是!”朱希孝如释重负,一切都看万历怎么决定了。 年轻的万历瘫倒在龙椅上,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思。这个皇帝当的很没有意思。 张居正首辅十年,这十年的时间,是万历最轻松,最开心的十年。什么都不需要cāo心,一切都有张居正来搞定。但是母后却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汉朝的霍光。万历不知道张居正会不会是霍光,但是他知道,张居正绝对不是三国的曹cāo。他还是为国为民的。 为了防止张居正做大,在母后的支持下,他想尽办法解决了张居正,自己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做皇帝了,自己终于可以真正地做到天下我最大了。但是万历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无论他要做什么事情,那帮大臣都要上串下跳地反对,自己的决定居然需要他们肯定才能实行,他的政令根本出不了紫禁城。这也就罢了,要是这帮大臣觉得圣旨不合自己的意,居然还敢把圣旨留中不发,或者驳回来。 这简直就是千古奇谈! 万历想起了先皇爷爷嘉靖,他一辈子都在和大臣们斗智斗勇,他不上朝但是不代表不办公,他紧紧地把大臣们抓在手里,为了不直接面对群臣,他甚至把严嵩放到大臣们的对立面,自己坐在后面遥控指挥,或者冷眼看着严嵩和大臣们斗。但事实证明,最终的胜利者是嘉靖。严嵩没有胜,大臣们也没有胜,当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先皇爷爷出来收拾摊子的时候。高人啊,先皇爷爷才是高人啊!自己现在这样太累了,太累了。他只是喜欢享乐而已,想像皇爷爷那样,优哉游哉地当皇帝,但是大臣们不允许,左一个反对右一个抗议。 自己又不是不办公!为了祈天,他从紫禁城走到天坛,谁看见了??为了政务,他连夜连夜地批阅公文,每晚只睡区区几个时辰,谁看见了??自己当个皇帝容易吗?! 自己喜欢郑贵妃,想立皇子朱常询当太子,他们竟然找出各种理由反对!无非还是担心手里的权利被夺,哪有什么狗屁道理可讲!询儿极为可爱,也极为懂事,从来都是乖巧的很,立他当太子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因为他是小皇子嘛,我皇子那么多,想立那个当太子,还非得问问大臣们同意不同意,这是我的儿子还是你们的儿子! 不就是喜欢权利吗,行,我给你;我也要像皇爷爷那样,找个人,有魄力有担当的人,去跟哪些狗日的大臣们斗!我就只抓住那个人就行了。你们去斗个你死我活吧!我要享受我的生活,我就要亲自掌管我自己的银子!谁也别再想从我的手里把我的银子拿走! 万历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第二天早朝,群臣都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不知所措的消息:年纪轻轻的皇帝宣布从此不再早朝了!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大家慌了神,赶紧去找首辅申时行,可申时行也是一头包啊!皇帝突然宣布不再早朝,他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好像是皇帝昨晚突然找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对!去找他问问!看看是不是他撺掇着皇上作出了这个馊主意! 于是在申时行的带领下,大家又一股脑地去找朱希孝。殊不知朱希孝也是一头雾水啊!昨晚皇上见了自己,今天就宣布不早朝,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不见,坚决不能见群臣,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这些文官骂成什么样子。申时行也是这样的想法,皇帝不早朝那不就是把本首辅架在火上烤?得赶紧问明白。于是被搅的焦头烂额的朱希孝只好出来说,他也不知道为何皇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现在木已成舟,还请大家各司其职,皇上能不上朝,大家不能不干活啊!万一哪天皇上突然上朝了,追究起来…… 其实官员们也不傻,当听到朱希孝这么说,也都知道这么闹下去不是个办法。只得慢慢散去,朱希孝也满心疑惑地坐在北镇府司继续办公。他还得考虑手头这件案子,看来是得派几个人下去好好查一查,至于查到什么地步,还得看皇上的意见。别人见不到皇上,自己总能见到吧?这个事情,还是得皇帝拿主意,自己只管负责具体的cāo作罢了。也不知道秦密那小子竟有这般本事,十年隐忍,一朝发动,竟然是如此的惊天动地。还是沈云有头脑,不愧是沈炼公的大公子,还是有不少乃父的风格的。此人值得培养。 但是当晚,朱希孝的府上就迎来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客人。正是因为这位客人,朱希孝改变了自己原来的想法,也改变了自己原来的部署。 第十六章 朱一刀躺在躺椅上这是他自制的躺椅,其实也就是稍微改进了一下嘴里叼着根小草,回想着自己从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跟梦一样。老朱其实是个挺简单的人,他在以前想的也不过是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开开心心的上班,找一个善善良良的妻子,再生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孩子。自从来了后,他突然失去目标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到底需要做些什么,他只知道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天。在和大汉小囡一起的日子里,他很开心,很温馨,很安全。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招谁惹谁,从来没想过还能和官府打上jiāo道。虽然认识几个牛人,比如张居正啊戚继光啊这几个,但是都死了。老朱心中的安慰突然一下子都消失了。要说真的能跟这几个牛人在一起谈谈人生,聊聊梦想,再得到他们的赏识,谋个小小的官做做,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可惜啊可惜。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万历那位仁兄,好像是从今年开始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不上朝了,虽然他还知道不能做亡国之君,很是打了几场好仗,但他死后区区二十多年,明朝就亡了。也就是说,从现在算起,再过个五六十年,明朝也就差不多了。而那个时候,自己估计差不多也死了吧?但是自己这第二辈子总不能白活吧?总要做出点事情吧? 自己在以前还知道拼命找工作挣钱过日子呢,怎么二世为人后这么颓废了?表面上看着,是自己看破红尘,不想再折腾,但是明摆着老天爷是不打算让自己消停啊!你说,这王德才的二世祖,他过的好好的,干什么不好,干嘛要去企图强jiān俺的女人呢?要不是这个小兔崽子,自己怎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现在好了,他一出事,他老子王德才就要狗急跳墙,自己为了自保,不得已偷了他那号称是绝密的账本。打开一看,事情大条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罪证,把自己拖到如此之境地。现在不仅得罪了县城的官员,连带着信阳府,连带着司礼监,连带着那个没见过面的万历,都扯了进来。 这就是命啊! 我现在还在想着如何躲开这一切,是不是太过消极了?有的时候你不找事,可事情找你啊!像现在事情找上了门,那就得解决它。自己是谁?自己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对明朝一无所知的白痴而已。前世的经验,前世的一些知识,通通地用不上啊以前看小说,主角都是如何如何地牛叉,可一旦真的进入到里面,不是那么回事啊! 如今得罪了知府,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反应,虽说已经把王德才控制了起来,他的那些爪牙还在呢!秦知县还要维持县衙的正常运转,大汉派出的使者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哪个叫杨金山的太监居然会被吓疯了。一天到晚地喊着“兹事体大”,他是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这件事牵扯到司礼监,他会被整死吗?这事倒是难说。不管这件事发展到哪一步,这个叫杨金山的太监绝不会善终。河南布政使司不会放过他,回去后司礼监也不会放过他。除非万历发话。不过现在万历仁兄还在后宫里爽歪歪,估计没空理这些事情。但这个矿监毕竟是万历鼓捣出来的,他实在是想钱想疯了! 万历怎么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的?让自己的太监去监管矿,税,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太监甚至不如之前各地的官员可靠,他让这些人去监管,那岂不是越监越少?到最后搞得全国乱七八糟,乱成一团,万历落不着好,这大明朝也落不着好。以后有机会见着万历了,得跟他提提,与其这么干,倒不如职权分开,收钱的只负责收钱,管账的直接对皇帝自己负责,出了事情,实行各级主官负责制,若是干得好,有赏赐;若是干得差了,有罚款;若是太不像样,直接拖出午门斩首。 要是能这么干的话,也许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吧! 朱一刀瞎胡乱想着,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不管了!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自己的前辈子活的实在是太窝囊了!二十多年居然连工作也找不着,如今有机会重活一辈子,应该做出点事情!再说现在就是想退也退不出来了,大汉说了,现在估计自己的名字已经在锦衣卫里挂了号了。活下去!坚决要在这个狗日的朝代里活下去!而且要活的比前辈子好!当官不当官的,到时候再说,现在自己保住命再说!还是秦知县说的对,如今这年头,死得起,活不起!我还就不信了,好歹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岂能在这么一个落后的年代里活不下去?活人岂能让尿憋死! 刚刚下定了决心,涌起万丈雄心的朱一刀,被“碰”地一声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难道是信阳府派人来杀人灭口了么?! 弄了半天是大汉派出的使者带着朱希孝的特使回来了。 情况还是不错的,朱希孝已经打算彻查这件事情。河南是中原粮仓之所在,粮仓出了问题,河南必乱;河南一乱,天下皆乱,大明危矣。虽然江南才是大明的赋税根本所在,但是河南确是大明粮库所在,民心所在。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乱中原者失天下,就是这么个理儿。 这个特使倒是长的很有意思,方方正正的脸,白白净净的皮肤,举手投足给人一股子高贵不可一世的味道。个子并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按照老朱的标准来说,说话声音倒是很好听,一口子京腔,典型的北方人。老朱一听是倍感亲切! 终于找到个能和自己说话一样的了!老朱不要太开心。 但是那个特使却对老朱戒心极重。大汉告诉老朱,他盘问大汉半天,这个朱一刀是个什么来头。老朱倒是一点不介意,大大咧咧地说,你就告诉他我的来历就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老朱现在也想的开了。没什么不能说的,相反,越是掩饰,越是容易出问题。比如那个太监,就似乎把自己当成是哪个王爷了。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那个能当王爷的杨凌啊! 弄清楚了老朱的来历,特使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特别是听说老朱来自南洋,更是好奇,缠住老朱问东问西的。朱一刀也终于找到一个能和自己有点共同语言的了,忙不迭地给他介绍,南洋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笑的,女人长的都啥模样,都有哪些风俗习惯…… 大家年纪差不多,论及对明朝的见识,老朱远远不如特使;论及对南洋的见识,特使远远不如老朱,俩人很快就差称兄道弟起来,在这期间,老朱进一步加深了对明朝社会的认识;而且特使对老朱一些一针见血的认识,也是惊为天人。毕竟大家的思维模式,接受的教育也差距太大了。但是对于老朱而言,能有一个和自己聊到一起的明朝人,那不是一般地激动啊!大汉和小囡就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了。 而特使的反应也极为有趣,他更没想到一个平民老百姓居然能和自己说到一块去,更没想到这个平民老百姓的见识居然也很是不错,虽然他对大明有很多不正确的认识,但是自己还是特别有成就感地! 尤其是特使自己的一些看法,观点,这个老百姓居然能跟自己不谋而合!这是最让特使惊喜的了!他自认为这天下没人能懂他的想法观点,但是这个人能懂。唯一让特使不爽的,就是这个人似乎很没有上进心,对于做官齐家治国很没有兴趣。 特使也曾旁敲侧击地劝他改变一下这种比较消极的思想。谁知道老朱居然说,人各有志,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当皇帝,而且这天下皇帝只能有一个;既然有人当皇帝了,那就得有人当老百姓。老朱说他挺喜欢当老百姓,自在,悠闲,不用cāo那么多心,一觉睡到自然醒,醒了逛逛街,钓钓鱼,唱唱小曲,再搂个婆娘睡觉舒服啊,那可是金不换的!搞得特使都有点向往这样的生活了,他说自己平日里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去这样享受生活,而且每当他还没享受生活的时候就有人找他麻烦,不是骂他就是劝他,自己已经是很用心了。老朱开解道:不要想那么多,今天过的比昨天开心就行了,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特使顺嘴就问了一句,当今皇上立太子被百官骂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皇上不是啊?老朱仰天大笑。笑完了正色对特使说:皇上自己的家事,需要百官cāo心吗?!皇上要是连立个太子都还要百官同意,那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皇帝自己的家事,需要和百官商量吗? 特使当时就惊呆了! 说的对啊!皇帝自己的家事,需要和百官商量吗?不管立谁当太子,皇上百年之后他终究是要登上皇位的,这些百官们,就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吗? 特使想通了这节,也哈哈大笑,连连说今晚一定要好好和老朱喝上一杯 第十七章 特使的到来,就意味着这个案子正式开始查办了。朱一刀的心理很紧张。到现在为止,信阳府还没有任何的反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一直没有反应。他们一定是在等,等着看我们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现在的情况是,王德才被拘押,杨金山被软禁。但是也有意外的发生,王德才的家,被一把莫名其妙的火,烧的干干净净。所有的账册都付之一炬,这些账册是整垮信阳府最有利的证据了。大汉他们慌慌张张地忙着灭火,忙着抢救伤员,忙着把一些还有修复价值的账册给抢救出来。但是很可惜,这些被紧急抢救出来的账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难道王德才就仅仅保留了这么一本最有价值的账册?他为了防止鸟尽弓藏,应该还有其他的后手吧,现在的关键在于,要想知道更多的情况和证据,必须让王德才开口说话,必须要让他自己说出来才行。 于是第一个难题出现了:王德才根本就不说任何情况,他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房梁,好像上面有他的金子银子似地,根本就不开口,就算是大汉威胁刑讯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丫头琴霄怯生生地问道:“一刀哥,你不是最有办法吗?要不你来试试吧!” 朱一刀苦笑不已。自己哪有什么办法!特使允许秦密主审是因为朱希孝有明确的指示,这个案子就由秦密负责,特使只是监督,而且就算特使允许老朱来帮忙,他也没有任何经验。因为那账册还牵涉到宫里,老朱很想知道,究竟让查到哪一步为止? 但是无奈之下的老朱还是想起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王德才关进一个密室,里面不放任何东西,也不开灯。房门所有透光的地方都用布条封住,目的,就是让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亮。这个法子是后世审讯时常用的一个办法,但是也有危险xìng:犯罪嫌疑人很容易出现精神问题,万一出现这种情况,那就什么也别想问出来了。 老朱自己没有亲自cāo作过这种方法,他不知道成功的可能xìng有多大,而且不管是大汉还是特使都对这种方法很不看在眼里。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结果出乎老朱的意料。满心心事的王德才,只呆了不到半天就出现了精神崩溃的预兆:他大声哭喊着自己老婆儿子的名字,说自己是个废物,没能保住他们的生命。说马富有这个王八蛋,自己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 老朱赶紧让人把他放出来。刚刚把密室门打开一点点,王德才就像吃了**一下猛扑上来,对着那一点点光源大口地呼吸着。特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审讯手段,看向老朱的眼光充满了惊骇:这种方法都能想出来,你还真是心狠呐!不做锦衣卫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料到出来之后的王德才还是不开口,朱一刀终于火了。 他搬张凳子坐到了王德才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能保住自己的命?你的儿子老婆都死了!都被那些你要保的人给杀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在坚持什么?你还能坚持什么?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一部二十四史只能诛九族,唯独我大明朝能诛你十族!你就是死,也不能洗脱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查你,朝廷不查你”朱一刀的声音越来越高:“上天也要收你!” 宛如晴天一道霹雳,王德才惊骇的满脸恐惧,脸色刹那间变的极度苍白,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极度惊恐地看着朱一刀,好像老朱是天神降世一般! 其他人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大汉小囡见过朱一刀发火的样子,不过他们也从未见过义正词严的朱一刀居然有如此威势,至于特使,更是死死盯着朱一刀,心里不断地想着:人才啊,绝对是人才!这样的人才为啥不进锦衣卫呢? 愤怒当中的朱一刀显然无暇他顾:“我来问话,沈云,你来记录!”他知道大汉是会读书写字的。 大汉赶忙拿来了纸笔,磨好墨水,在一边老老实实地准备好。 “当初是谁,让你去动粮仓库存的粮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万历十……十一年……”王德才好像被吓坏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记录在案!我再问一遍,是谁,让你去动粮仓库存的粮食的?!” “……是……是……马富有……” “记录在案!马富有怎么会有胆子去打粮库的主意,他是怎么调开守备粮库的士兵的?!” “他……他……他有布政使……赵一全的手令……” “记录在案!赵一全怎么就吃得下这么多粮食,而且数量越来越大?!” “他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莲雄的保护啊!那李莲雄……李莲雄……跟蒙古……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要是不听,就会被他们杀了啊!我不想死啊!”王德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喊着,眼泪鼻涕横飞,双手摇的跟什么似地,他彻底崩溃了! 就在这时,被关在另外一个房间的杨金山突然也大声嘶喊起来:“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 大家全都愣住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蒙古首领著力兔一直图谋反叛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且部落粮食短缺,这些人竟然从内地走私粮草给蒙古人!何止是胆大包天! 这个案子已经不能再审下去了!大汉的脸上布满了冷汗,手抖的跟筛子似地,不知道这句话该记录还是不该记录。 “给我继续审!不管牵扯到谁!继续审!继续记录!出了事!……我担着!!”一边的特使更是脸色灰白,他极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住不停发抖的身体,双手颤颤地指着王德才,嘶哑着嗓子喊出这句话,“你们这些王八蛋!……皇上让你们当税监,你们就是这么当的?!居然还敢卖给蒙古……要不是现在查出来,我大明朝,早晚就要毁在你们的手上!!” 特使仿佛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似地,把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砸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王德才,然后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幸好他的准头不怎么地,不然就没法问了。朱一刀很不高兴地瞟了那特使一眼,心里还在奇怪,他们卖的是大明朝的粮食,你个特使这么激动干嘛?跟死了爹娘似地。 “继续审!这件事,我来担!你尽管放心,我说担就一定担得住!”特使大口地呼吸了一下,有气没力地说道。 “你……真的能担保?”老朱实在是有点怀疑。 “真……真的能担保!”特使咬了咬牙,狠狠说道。 “那我可把这一家老小的身家xìng命就押你身上了!兄弟,说话一定要算数哦!”老朱还是有点怀疑。你不过是朱希孝的特使而已,这种事情你能完整真实地汇报上去就不错了,还真能担事?那倒还真是有不少胆识! 特使看出了朱一刀的疑惑,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金帛:“我有皇上的手谕……尽管放心大胆地查吧!” 那就好了嘛!真是,有手谕也不早说!老朱心里腹诽着,盘算着下一步该从哪里查起。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原来,王德才早已经把信阳县的粮库里存粮都给卖光了,为了继续拿银子,布政使巡抚赵一全让他从府里想办法,于是马富有直接出示手令,把粮库的士兵全部调防到县城里,王德才再组织人运送到洛阳府,经山东到河北,李莲雄掩护,一路北上,直到蒙古的大营。这其中赚的银两,王德才不过拿了区区的一成而已,剩下的则被几方共同瓜分。这样整个河南就没有什么存粮了,虽然市场上的粮食还不敢动,怕引起粮价波动影响到京师,一旦河南发生旱灾或者是水灾,至少也有数百万的百姓会在短时间后没有粮食吃。 没有粮食吃的百姓一定会到处流浪,沿路的官府若是再不管,非常容易激起民变,继而引发农民bào dòng!中原一乱,大明危矣 第十八章 河南府不仅私卖粮草给蒙古,其中还有不少军械。王德才bào出来的信息让众人又是一惊!真是够强啊!老朱不禁想到一句名言:不卖军火给自己国家的敌人,就不算是国际军火商。只是一个河南就已经如此无法无天了,其他省呢?更何况现在已经牵扯到了司礼监……也难怪特使的脸色难看。这些人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 王德才是死定了。但是要想掌握河南府的证据,就必须得继续往下查。特使说了,只管查,不用管其他,不管牵扯到谁!老朱赶紧加一句:一定要有铁的证据,不然这么查下去肯定会扩大到极大的范围,到时候再想收可就难了。也可以让锦衣卫从蒙古那个方向查一查,顺藤摸瓜地也能找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至于司礼监的那个死太监,现在还远不是动他的时候,就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吧!特使和大汉嘀嘀咕咕了一阵,终于做出了决定:大汉的锦衣卫留下一部分负责看守王德才,让他继续招供,秦密全权负责审讯工作,同时进一步观察杨金山,看看这个家伙是真疯还是假疯;特使和大汉,朱一刀一起去汝宁府,在那里,也许可以找到更多有趣的东西。 老朱的心理确实叫苦不迭,这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啊?又得跑东跑西地忙乎,不过也好,还有几个人陪着呢,反正自己就一老百姓,不用怕啥,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秦密找了几辆马车,拉着几个人连夜就往府城赶。 临行前,小丫头秦霄得知老朱马上就要离开,眼睛一红就要掉下泪来。她舍不得。这个人没来的时候自己的日子是那么枯燥无味,他一来,陪着自己玩闹,聊天,小丫头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笑的时候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而且他是那么的有趣,说的话都是别人不曾说过的话。时间长了,刚开始老朱说自己没读过书,小丫头还半信半疑,现在是根本就不信了。那么多好玩的好笑的好听的故事,和见识,那岂是没读过书的人能讲的出来的? 老朱一见小丫头要哭,赶紧地去劝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只是陪着几位大人去旅游旅游嘛!说不定啊,过几天就又得回来了。到时候你还得管我饭呢!别忘了啊,你还欠着我三顿饭呢!”小丫头终于破涕为笑:“那咱们拉钩!”老朱顿时童心大起:“拉钩就拉钩!”一旁秦密看的直皱眉头:这个朱一刀,不会真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吧?谁知小丫头又做要哭状:“你可说话一定要算数哦!”“一定算数,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轰完再活过来继续轰……”老朱满嘴跑火车道。“不许发这种dú誓!”小丫头赶紧让他闭嘴。 特使一听这话赶紧缩了缩脖子,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还真是不讲究啊,要是万一老天兑现了…… 老朱倒是一点不在乎。但是这么一段时间的jiāo往,他也觉得这个秦霄不愧是大家闺秀,平时规规矩矩的一点挑不出毛病,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而且特别懂事特别知道体贴人,懂的事情还多。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傲气,但还是可以接受的。我要是有个这么个妹妹就好了。老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只是白身,而秦密却是一县知县。 老朱咬咬牙,跑到茅房,把自己贴身带的那个项链女友送的项链,送给了小丫头。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就当是个纪念吧!秦密看见项链脸色就变了。看那成色,看那式样,可是价值万贯啊!这个朱一刀也太不把钱当回事了吧?!小丫头却激动的不行,一把就抢过来细细地看着。老朱一脸无奈,这女人爱好首饰的习惯还真是自古相承啊!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周围是浓重的夜色,天空的月色依然被浓厚的云层笼罩着,田间路边总是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叫着……老朱油然而生一种不真实感。小囡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朱一刀,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花来。 “你大骂王德才时候的样子,好帅!”小囡跟着朱一刀时间长了,也学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老朱脸色一红:“谁让他们这么丧尽天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囡吃吃地笑着,“我教你唱歌吧!”老朱忽然想起了一首歌,觉得教小囡唱歌也不错,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好啊好啊!以前老听你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哼哼,也不知道哼些啥,赶紧教我!”小囡眼睛都亮了。 “泾水清,渭水黄,是谁泛舟五湖上;挽起女儿一抹霞,挽不住西山坠斜阳;天苍苍,地茫茫,是谁暗夜唱秦腔;花旦跟着老生走,一半妩媚一半悲凉……” 一首音调有些怪怪的歌曲,从老朱的嘴里飞了出来,曲调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小囡觉得很新奇,很好听,而且歌词也很特别,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慢慢地,小囡跟着一起和,两人轻轻的歌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特使听着歌声,喃喃自语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四海纵横本无疆,悬崖勒马的是将,悬崖不勒马的是王……悬崖不勒马的是王……说得好,说得好啊!悬崖不勒马的,是王!朱一刀啊朱一刀,还是你说的好!悬崖不勒马的,才是王!我一定要把你留住,绝对是人才啊!这样的人才怎么能流浪于野?” 在大汉的耳朵里,这首歌的词却是另外一种凄凉的味道。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妻子,小囡的母亲。 当初流离失所的日子里,是小囡母亲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到处漂泊流浪,吃尽了各种苦,却无怨无悔,陪伴着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躲避了无数次的危险。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囡的母亲。 后来小囡出生的时候,小囡母亲因为长期的吃不好休息不好,最终没有挺过去。大汉痛苦地埋葬了自己的妻子,当他面对着那块孤单的墓碑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一路尽皆无语,很快就走到了官道上。 老朱和小囡都沉沉睡去,特使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大汉也沉浸在回忆之中。 突然!从路旁冲出来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冲着马车奔来,手里的弩箭也不停地冲马车队shè过来! “敌袭!” 大汉一声呐喊,抽出了腰刀,周围紧紧跟随的十个锦衣卫也毫不犹豫地抽出腰刀,保护在马车的四周。至于特使,却惊慌地躲在马车里强自镇定着。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啊!这次出来,朱希孝怕他有太大的危险,还专门派了好几百的护卫。谁知道自己心急这边的事情,竟然是甩开锦衣卫护卫一路狂奔到了信阳县,也不知道现在这帮家伙在什么地方?赶快来啊,再不来自己这百十多斤可就jiāo待在这了! “各位好汉!我等乃是赶路的商人!不知各位要多少财?凡事好商量!还请指条路走!”大汉冲着来人抱拳高声道。 “要财?老子要你们的命!给我上!”领头的那个蒙面人却大声下令道。 朱一刀也顺手拿了把刀,紧张地在马车的窗户口向外望着,他一听道有敌袭就赶紧把那坐垫翻过来顶在了小囡的身前! 万万没料到,对方为了自己这几个人却是下了大手笔,至少数十黑衣人呼啸着奔上来,大汉一看再无缓解,大吼一声就冲了上去,直取领头的那个黑衣人!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看来这些锦衣卫们还是懂的,大家放弃了对马车的护卫,直扑那个黑衣人头领。 黑衣人头领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强悍,他一声呼啸,周围立刻冲过来一群护卫,两方立刻缠斗在一起。这些黑衣人人数虽多,武艺却是稀松平常,几十人竟然和大汉区区十个人杀了个难解难分。 朱一刀这边一见血眼睛也红了!nǎinǎi个熊,老子辛辛苦苦地穿越回来活到现在容易么?!杀! 老朱空有一身蛮力,对方也没太高的武艺,打得倒是热火朝天。刚刚砍翻一个家伙的老朱,摹地听见了特使的惊呼!这个该死的朱希孝!你就不知道派个武艺高超点的特使?!看着特使被追的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老朱心头火起!他边杀边往特使那边赶过去,刚好一个在特使背后的家伙悄悄地一刀向他腰上砍来。 “小心!”朱一刀大吼一声,他实在是来不及用刀去挡了,只好一把将特使拉到自己侧边,硬是用身体挡了那一刀还好临行前大汉为防患于未然,给老朱穿了一件贴身护甲但是老朱的胳膊还是被砍的受了伤。还好,没伤着骨头,不是多深。 特使呆呆地看着朱一刀鲜血淋漓的手臂,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他也要发飙了!他反手抽出刀,恶狠狠地砍在了偷袭者的脑袋上,那家伙一声不吭地歪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不会吧!对方还有援兵? 黑衣人也愣了一下。出来前没听说自己还有援兵啊!待马蹄声近了一看,黑衣人首领惊恐地大叫一声:“是锦衣卫!风紧!扯呼!”然后一群黑衣人迅速地后撤,企图逃出生天。 可惜在平原上,骑兵就是霸主,这群黑衣人两条腿怎能跑过骑兵?很快锦衣卫就掩杀上来,大汉一见高呼:“留活口!留活口!” 那群锦衣卫骑兵却根本不听他的,只顾砍杀着。大汉急了,你杀完了我还问个屁啊!特使也赶紧七手八脚地赶了过来,看到后也是大声喊道:“留活口!一群白痴!给……老子留点活口!”他也学着大汉满口粗话道。 看来骑兵们还是买特使的帐的,这时黑衣人已经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人一见不对,顺势就扔刀投降了。 大汉恨恨地看着特使:“你的兵要是再慢一点,咱们这百十来斤就真jiāo待了!带的有兵咋不早说啊!” 特使一脸尴尬:“我哪知道他们来的怎么这么慢!” 这是《新大秦帝国》的片尾曲,很好听,诸位看官有兴趣可以听听。 第十九章 收拢了这队骑兵,特使似乎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带兵打仗的料,直接把沈云拉到队伍前,用手一指他:“这就是你们新的百户!沈百户!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命令!有违令者,直接由他处罚!都听到没有!” “属下尊令!”上百人一起呼喝起来。 沈云从来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的队伍。一时间心情激dàng!手下有了这么多人,路上的安全终于可以不用愁了!他感激地看了看那特使。 特使搓搓手,笑道:“你也不用特使大人特使大人的叫了,多生分哪!我也姓朱,你就叫我朱大好了!” 沈云咧开嘴笑了,他给朱大来了一个狠狠的熊抱:“多谢朱大兄弟了!” 朱一刀也赶忙凑了过来:“朱大兄弟……这么喊没问题吧?以后就在一个锅里轮勺子吃饭了!嘿嘿……刚才确实情况紧急,你没什么事情吧?” 朱大摇了摇头,感激地握住了老朱的手:“我还要多谢你救我一命呢!咱也不多说什么了,以后有兄弟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老朱龇牙咧嘴地抽回了手。这个朱大杀人的功夫不咋地,力气倒是不小,把他捏的生疼。 那些黑衣盗匪的残余已经被缴械,一个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这种袭击官差的事情,怎么地也是个死。谁知道要杀的居然是锦衣卫的高官呢?!只怪自己命苦,被人骗了。 朱一刀悄悄拉过沈云,附在他的耳朵后面说:“这样,你把他们分开,一个一个地审,然后找几个人记录。审完后对对口供,看看那里有问题。” 沈云摸着下巴点了点脑袋:“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试试看,不过也别报太大的希望。从这些人的口里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 朱大这时也凑了过来,疑惑地问道:“说什么呢?也不让兄弟我听听。” 于是朱一刀把他的法子又说了一遍。朱大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大着眼睛瞧着朱一刀:“我很怀疑,你以前是不是干过狱卒啊?这都想的出来!” 老朱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有朋友是干狱卒的,天天听他讲这些,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谁知道现在能用的上呢?试试看吧,我也觉得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不过总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果然,不出朱一刀他们所料,这些人只知道有人出钱雇他们,说今晚有几辆马车会从官道上过,到时候只管杀完,之后提着人头去领赏金。每个人头赏金1000两银子。 朱大气的脸色都憋红了:“什么?老子的人头,就值区区1000两?!” 朱一刀倒是很开心!原来自己的脑袋这么挣钱啊?沈云看着朱一刀那乐滋滋的脸,心理特不爽:人家把我们摸的一清二楚,你居然还高兴的出来? 这些人放也不能放,按照沈云的意见,直接jiāo给当地官府好了,他们还要继续赶路。但是朱大却坚决反对,这些人一旦回去,背后的那黑手就知道他们行动肯定是失败了。然后就会再次策划下一次的行动。倒不如把这些人全部活埋了。这样那黑手不知道行动到底成功没有,也不知道到底他们有多少人马;更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不然太过被动。总是被那黑手牵着鼻子走,早晚会出大事情。 老朱好像第一次认识朱大似得,一个劲儿的看着他点头。够狠的啊!看不出来啊,这个比自己还小白脸的家伙居然做事会这么狠dú!不过无dú不丈夫,他说的对! 于是老朱又很没有良心地补充道:“把他们的分散开来活埋。这样就算那黑手想来查看现场,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也查不出来什么了。集中起来的话太明显,是个人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军队大规模出动的结果。” 然后朱大,沈云一起用一种非常畏惧的眼光看着朱一刀,朱大的心理还在琢磨着:乖乖,这个小白脸居然比自己还狠!不过很好,只有心狠手辣才能做大事!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把这些人分散清理了之后,在大队人马的护卫下,马车队继续前进了。但是这之后的路途大家就相当地谨慎小心了。毕竟对方能想出这种dú辣的办法,肯定还会有后手。 不过后面的路明显平安了许多。只是在靠近汝宁府的时候,大队的衙役,和当地的都指挥使带着兵都出来了。他们也害怕啊,这么一大票人靠近汝宁府,莫不是要攻打县城? 等靠近一看,居然是大队的锦衣卫!卫所的士兵开始有些慌乱了,毕竟锦衣卫实在是大名鼎鼎啊! 朱一刀在马车里等着,沈云和朱大已经去和对方jiāo涉了。很快对方就知道了,于是态度立马变的极为恭敬。不多时知府汪铭清和同知马富有等人就迎了出来。 看着汪铭清和马富有那富态的身躯,脸上虚伪的笑容,麻利的不像个胖子的动作,老朱实在是忍不住笑意。这些官员和后世……咳咳,说多了……难怪张居正死了大家欢呼不已,现在的申时行哪有张居正哪怕五成的本事!万历搞掉了张居正,应该会后悔吧? 汪铭清觉察到了朱一刀那满脸“真诚”的笑意,赶忙走了过来:“这位就是神医朱先生吧?久仰久仰啊!哎呀你是不知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毛病很多年哪!一直没有解决的法子,神医既然来了,本官一定多多拜访才是啊!” “神医这个称呼实在是不敢当!小子也才出山不久呢,不过大人要是有兴趣的话,小子倒是可以帮大人研究研究。”朱一刀也是很随意地打着哈哈。 马富有慢慢踱了上来。这个人长得是慈眉善目,要不是知道他干的那些龌龊事,还真以为他是个多和善的老头,那种隐藏的极深的老辣,只能从他不时shè出一丝精光的眼神里看出来。对于这个人朱一刀一点不敢小视,看他那乐呵呵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刚死了女儿女婿的人? “这位小友就是朱神医?真是年轻有为啊,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成就,名师才能出高徒,你的师傅定然是一代高人哪!”马富有非常会说话,恭敬起人来丝毫不露痕迹。 “哪里哪里,还是师傅他老人家教导有方,秦知县慧眼识人,不然哪有今天的名气!”老朱的场面话说的也不差。 唯独一旁的特使朱大,冷冷地眯着眼睛瞧着汪铭清和马富有两人,不仅没有一丝的恭敬,反而极冷淡地轻轻哼了一声。一股久为上位者的气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汪铭清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也就区区二十多岁,为何会有这种气势? 朱一刀赶忙介绍到,这时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派来的特使,朱大,他自己也有些纳闷。朱大居然会有这种气势,恐怕之前在卫所里也是个高官吧? “本将是北镇府司千户朱大。” 朱大终于开口了,连声音也变的冷淡不已。他慢慢地瞟了众人一眼,对沈云说道:“先把队伍带进去驻扎!” “是!”沈云也不自觉地戴上了一丝恭敬。 难怪了,不过这么年轻居然就是千户,这个人的背景,估计是将门之后!老jiān巨猾的马富有想到,不过也没关系,这种人往往最好对付,悄悄送点极具艺术气息的礼物,或者找几个貌美如花的美女,慢慢就搞定了。像他这种人,特别好面子,只要面子上打点的够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第二十章 朱一刀这几天过的跟过年一般,每日汪铭清和马富有那是宴请不断啊,只是刚开始老朱还是很有兴趣地不吃白不吃,吃了继续吃!但是自从朱大提醒他:要小心敌人的“糖衣pào弹”后,老朱才稍稍节制一些。沈慧在驿站里实在是觉得无聊,就一个人上街上去购物干吗的。反正有沈云和朱大在,她是什么心也不cāo。 不过没过两天,朱大也厌烦了这种没完没了的宴席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种场面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和沈慧在驿站里打牌,也比跟这些官员们应酬舒服毫无疑问,朱大同志也喜爱上了这么一项运动。 朱一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创造一项娱乐活动,那就是象棋。但是朱大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让随从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套玉石制作极为精致的玉石象棋老朱同志傻眼了。 朱大很有成就感地告诉他,其实象棋自从战国开始就盛行于贵族中,只是制作,规则还有玩法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至南北朝时期的北周朝代,武帝制《象经》,王褒写《象戏。序》,庚信写《象戏经赋》,标志着象棋形制第二次大改革的完成。隋唐时期,象棋活动稳步开展;于北宋末定型成近代模式:32枚棋子,黑、红棋各有将(帅)1个,车、马、pào、象(相)、士(仕)各2个,卒(兵)5个,pào是怎么来的呢,是因为火器的研究与发展。 到了现在大明朝,正德年间的进士毛伯温甚至还为此赋诗一首:两国争雄动战争,不劳金鼓便兴兵。马行二步鸿沟渡,将守三宫细柳营。摆阵出车当要路,隔河飞pào破重城。幄帷士相多机变,一卒功成见太平。 朱一刀听的是目瞪口呆。他那里知道,象棋的历史居然这么悠久。但是老朱很雄壮地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双手搓了搓:“说这么多有啥用,来来来,杀上一盘再说!” 于是两人开始了昏天暗地的大战! 平心而论,朱一刀的技术并不见得多好。但是胜在对现代玩法的多样xìng上。朱大则是非常规矩非常稳妥的那种老式的玩法。于是朱一刀胜多败少,朱大就不干了。 简直是不可饶恕,老子从小玩到大还没体会过输是什么滋味呢! 这一玩就没了时间,眼瞅着就到晚上了。 总旗江飞推门进来,在朱大耳边轻声说道:“千户,刚才指挥使陈绍遣人来,请您今晚务必赴宴。” 朱大心有不甘地嘟嘟囔囔。指挥使陈绍的宴席是必须要去的。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朱一刀只能一个人在驿站里郁闷地挺尸。 已经很晚了。沈慧还不见回来。 朱一刀觉得自己应该出去看看,沈云已经代他去赴宴了,自己一个人也得去,不然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不知不觉走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忽然想到,沈慧是不是已经…… 他转过身快速地就往驿站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道路两旁的民居冲出大批的杀手,杀气腾腾地向他奔来! 不好!中计了! 老朱根本不恋战,他撒丫子就向着来人的方向奔去,边跑边大喊:“失火了!快救火啊!” 对方显然没有算计到朱一刀会返身向自己跑来,稍微顿了一顿,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朱一刀作出了他一生中最英明的决定:他转身就钻进了路旁的小巷。 这群杀手愣住了。 “给我追!别让他跑了!”一个貌似首领的人气急败坏地喊道。 朱一刀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不过乱七八糟东扭西拐的小巷已经很好地掩饰了他的身影也掩饰了那群杀手的身影。 身上还是挨了几刀。没办法,人在江湖混,哪能不挨刀。 老朱边跑边大声地喊着,失火了失火了。一旁的民居不断有人出来探头大声问道:“哪里失火了?!” 这样一来这群杀手就失去了最起码的突然xìng,心中那个恼怒啊,恨不得把朱一刀立刻劈成几段! 也不知道怎么着,朱一刀找到了驿站所在,他慌不择路地跑上楼去,一脚把自己房门踢开沈慧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个黑衣人正准备夹起她从窗户离开。 老朱怒吼一声,一把将桌子边的凳子给扔了过去,然后非常无耻地对着对方的裆部狠狠来了一脚!那黑衣人断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会这么无耻,惨叫一声痛晕了过去。老朱不解气又狠踢了几脚,顺手就抄起那家伙的腰刀。 驿站里这会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企图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圈套! 千算万算,还是着了这些老家伙的道啊! 尾随而来的杀手们已经把驿站团团包围,朱一刀清楚地听见了准备放火的命令。 情况万分危急! 耳边突然传来了沈云急切的声音:“朱一刀!从这边走!” 老朱抬头一看,沈云在窗户外冲他招着手,于是他把还在昏迷的沈慧往肩上一扛,赶紧飞奔过去。 不料驿站后面也追来了杀手,沈云抢过朱一刀手里的刀,把他用力往外一推:“赶紧走啊!朱大带着锦衣卫马上就赶过来了!往西市那边跑!快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朱一刀一跺脚:“我走了你怎么办?!” “别管我了!快走啊!老子的女儿就jiāo给你了!妈了个把子!跑啊!”沈云嘶喊着,冲着追来的黑衣人顶了上去。 朱一刀再也忍不住眼泪,他用力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你他娘的不许死!老子马上带人来救你!一定要活下来!” 跑到半路的老朱听见了沈云那绝望地狂笑声:“哇哈哈!老子又够本了!来啊!杀啊!……” 老沈!你等着,老子不替你报了仇,誓不为人! 手臂上上次的伤根本还没好,又多了几道口子。还好多亏身上有软甲,不然早就死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朱一刀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了……失血已经越来越多了啊…… 不行,就是死,也得让沈慧活着!自己已经欠了他们太多! 模糊中听见前面又传来了马蹄声,难道又是府衙的追兵?这次大意了,不该贸然地来的啊…… “江飞!快,把人放到马上!我们撤!” 呼啸而来的朱大身上也是一片血迹,他匆匆地掉转马头,指挥着剩下的锦衣卫迅速地离开。 沉,眼皮子沉的睁不开。 沈云怎么样了?我还要去救他…… 朱一刀意识逐渐地清醒过来,他的身体还动不了,就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他知道,这时失血过多的标准表现。自己到底流了多少血啊! “快醒了!赶紧,找点水来!”耳边传来了朱大欣喜的声音:“这下就好!哈哈!你救了老子一命,老子救你一命!这下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了!” 朱一刀无力地被人轻轻托起脖子,有人把水壶放在了自己的嘴边,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沈慧那温柔的小手。他努力地把嘴闭的紧紧的,不让水流进去。 “呦,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小囡呢?先喝水!不喝就不告诉你!” 老朱无奈地轻轻张开一点嘴他连张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沈云啊沈云,我还有何面目再面对沈慧?你是要让我一辈子欠你的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一刀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他慢慢地打量着自己躺着的地方。 竟然是个草窝子,周围还有一些紧张地巡逻的锦衣卫,朱大正撅着屁股,呼呼地吹着刚刚烧起一点点的干草,干草的旁边放着大堆的柴火。 老朱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朱大听见了声音,转过神来:“终于舍得醒过来啊?我还以为你不想醒了呢!等会啊,我把这该死的火烧起来!咱们烤兔子吃!大爷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服侍过人呢!” 这会儿的朱大全然没有了进府城当日那种高高在上,冷漠傲然的气质,他完全就是个当兵多年的老军痞。 “咱们……这是在哪啊?沈慧呢?” “确山!想不到吧?老子带着剩下的人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就跑到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朱大笨笨地生起火,把个破旧的铁锅架在了火堆上,锅里盛着几条鱼:“沈慧中dú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dú,看来只有到京师了去找那些御医才行了。” “中dú了?!你还要去找御医?!”朱一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来我该去找玉皇大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什么叫剩下的人?咱们死了多少人?”老朱觉察到一丝不对。 “我本来带来了二百锦衣卫,杀那些半路盗匪的时候就死了区区几个,之前被那些狗娘养的偷袭,当时带去指挥使陈绍那的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个……”,朱大伤感地说道:“留下在驿站保护的三十多个弟兄,都死了……” 难怪当朱一刀跑回驿站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有人,原来都被偷袭牺牲了啊。老朱也低下了头。 等等,沈云呢??朱一刀突然想起为他殿后的沈云。 朱大仿佛知道老朱的想法,他惨然一笑:“当时敌人太多了……我救起你,就头也不回地往城外奔去,打开城门的时候,又折了几十个弟兄……沈云,他又怎么会跑的出来?只怕也……” 朱一刀脸色能yīn沉的滴下水来。 许久,他爬起来,蹒跚地走到草窝子外面,头也没回地问朱大:“府城在什么方向?” “南方啊,你……” 朱一刀推金山倒玉柱地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沈云!死去的弟兄们!我!朱一刀,给你们叩首赔罪了!” 第二十一章 朱一刀把自己自闭了一天,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休息。呆愣愣地看着远处的日出日落。朱大非常担心,以为他要想不开,专门jiāo待了几个护卫全天候地盯着他,生怕出什么问题。 不过朱大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他两眼血丝地找到了朱大:“我有话要跟你说。” 朱大疑惑地跟着他走到一边。 因为逃的匆忙,帐篷什么的全部都没有,大家都是将就凑合地和衣而眠。那些锦衣卫兵士们好歹都是精锐,这种环境居然也没有人叫苦。好多人的脸上,身上,都被蚊虫叮咬出了道道血痕,也都是用手一拍了事。 “这一段时间,把部队的训练权jiāo给我。我需要两个月,给你一支不亚于神机营的精锐。”朱一刀沉声道。 “你会训练部队?!”朱大惊奇地睁大了双眼。没看出来啊,这家伙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这个你看着就是,我要部队的训练权!”朱一刀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大,眼中透露出的自信和疲惫,怎么也掩盖不了。 “没有问题!”朱大略想了一下,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我怕你镇不住他们,还有,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休息。” 说完朱大很没有人xìng地指了指外面,老朱疑惑地转过头去,朱大狠狠一掌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别怪我,你要真会训练部队,那我才不能放过你呢!” “集合!” 凄厉的竹号声响起,大家都骂骂咧咧地揉着眼睛站了起来。这个新任的参军知事,自从当了官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笑脸,每天都是冰冷个脸,就连千户朱大都看不到他的好脸色。但是既然连朱千户都不敢说什么,咱们还是闭嘴吧! 朱一刀冷漠地看着漫不经心的锦衣卫们,嘴里不停地查着数。一旁的朱大还是存了看他到底怎么折腾的心思。反正锦衣卫不是军队,要他们打架打人可以,让他们打仗?简直就是开玩笑。 “我已经数完了三百个数,到现在为止还有人没睡醒,”朱一刀慢慢在队伍前踱着步子,“这要是敌人偷袭,一个也别想活!都他娘的死完了!” 听着朱参军知事的痛骂,众人心里摹地一凛。 “都给老子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是在逃难!你们现在已经被大队的敌军包围了,被追跟兔子一样满大明到处跑!居然还有心思睡的着?什么也别说了,跑步!围着这个土岗子跑五十圈!”朱一刀大声冲着这些其实还算精锐的锦衣卫门吼着:“我跟你们一起跑!” 弟兄们看看朱一刀,又看看旁边的朱大。 朱大很自觉地站在了队伍前面。 得,连千户都给骂的说不出话来,咱还有啥说的?跑吧! 于是土岗子周围就出现了一群狼一样的兵士,不知道被什么追着了,跑的比兔子还快。山里有不少一些野兽被惊得四处逃串。不跑不行啊,说不定啥时候就被当成下酒菜了! 要说这些人的身体还是很不错的。大明朝的部队不咋地,锦衣卫却是一流的。但就是这些千挑万选出来的家伙,围着范围这么大的土岗子,至少也有几里地吧,跑个五十圈…… 捂着腰在一旁吐得,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大声骂着娘的,还有一声不吭眼睛到处瞅,准备拿刀砍人的…… “起来!要是不想死就别躺地上!”朱一刀愤怒地用脚把那些躺在地上的家伙们踢起来,“一群白痴!剧烈运动后就躺在地上死得更快!还不如自己一头在树干上撞死!” “参军,……啥叫剧烈运动啊?”有个半躺在地上的家伙问道。 “……跟你说不明白!总之,刚活动完不能马上躺在地上,不然很危险地!”朱一刀没好气地说道。 “……你咋知道滴?”又是那个半躺在地上的家伙。 “……老子是医士!医士知道不?!”朱一刀快吐血了。 然后朱一刀就看见,他面前这些五大三粗的家伙一起把脑袋点的跟什么似地。 “闹了半天就是医士啊!咦,医士,你咋也当兵来了?还当参军……俺看着不像啊!”还是那个半躺在地上的家伙。 朱一刀很光棍地眼睛一翻,昏倒在地。 跑完五十圈,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了。朱一刀又让大家互相地按摩按摩腿脚,说是什么促进血液循环,反正这些大老粗们是不懂。只有朱大眼中精光一闪。 原来还是个医士!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什么都会啊!难道我这回运气好,捡到宝了?估计他对长生不老也懂点吧?朱大边心中想着,边骂着给他揉腿的家伙:“你用那么大力气干吗啊?!我腿没跑断,反倒被你揉断了!” 朱大其实也有些怨恨。自己从小到大哪里活动这么多过!连早上穿衣洗漱都有人伺候,这回算是倒大霉了,这一早上把自己前半辈子的步全都跑了。不过也好,感觉很开心啊,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活动过,虽然说累得要死,但是还是觉得很不错。 跑完步活动完,朱一刀又让大家把手放在地上,用力地做着上下起伏的动作,用他自己的话说叫俯卧撑。但是大家怎么都觉得这是在家和婆娘做床上运动时的动作,很开心,于是嘻嘻哈哈地开始起来。 在婆娘身上是很舒服,但是在地上就没那么好受了。 小半个时辰后,很多人都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喘着粗气。 朱大也是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觉得很开心。没在地上做过,不知道啥滋味,真是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原来这件事居然这么痛苦啊! 大家于是都开始怀念起大早上的时候的跑步。还是用朱,这叫五公里武装越野。 做五组,每组一百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朱一刀自己也是满头大汗,但他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每当他放弃的时候,眼前仿佛都出现了沈云那满身的鲜血。 他愣是一声不吭,累了就休息会。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很快就在面前的地上流成了一条小溪。 这一幕落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暗暗对这个新晋参军佩服不已。 一个小白脸,还是个医士,毫不利己的动机,不辞辛苦,不怕劳苦,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衣服,做着和大家一样的训练,吃着和大家一样的苦,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把自己当兄弟啊!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军官啊!每一个兄弟都要向他学习!我们大家都要学习他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是只要有这种精神,就能成为一名彪悍的军士,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大家的人。 朱大在事后对大家如是说。 朱一刀闻讯后再次吐血数升。 中午的时间到了,大家都想着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但是那个新晋参军说了,只给大家半个时辰吃饭时间,这个时间包括了打猎和吃饭。到了时间还没有吃到嘴里,是你太笨,不好意思,继续俯卧撑;到了时间不仅煮熟了还吃完了,你是好汉,可以再次休息半个时辰。 这话一说,大家全疯了。 大爷的,就为了自己那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也不能再做俯卧撑了! 朱一刀这个办法收到了奇效,所有的人都在规定的时间里做到了当然,那些兔子ròu究竟是生的还是熟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得把肚子填饱再说。 再次集合的时候,有的人嘴边上还残留着丝丝血迹,有的人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有的人嘴巴外面还耷拉着半条兔子腿…… 已经好几天冰冷冷地朱一刀突然灿烂地裂开了大嘴,大家清楚地看见,这个家伙居然笑了! 他居然笑了!不容易啊! 就在大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准备散伙睡觉的时候,朱一刀笑眯眯地又说了,半个时辰后再次集合对打时间到了。 所有的人都愤怒了!你啥意思啊,不带这么玩人地! 就在大家感到无比愤怒,准备冲着这个新晋菜鸟参军发飙的时候,朱一刀有说话了:“现在你们跑累了停下了,追杀你们的敌人会停止吗?不会,他们只会跑的比你更快!所以你们累,敌人比你们跑的更累!你们想休息,他们更想休息!大家想不想趁他病的时候要他的命啊?” “想!” 一百个声音声震长空! “那就好,半个时辰后,对打训练时间开始!” 对打的时候,朱一刀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是发现有一个受伤,另外一个定要受罚:跑五公里去。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加入了跑步的队伍。然后队伍是慢慢地壮大。大家发现又上了朱一刀的当了:受罚也是锻炼。 白天实在是太累了。盖着漫天的星光,枕着平静的大地,就着一些鸟虫的鸣叫声,很多人都沉沉地进入了梦想。只有朱参军和朱千户还没休息,两个人坐在火堆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这练兵的法子从哪里来的啊?真是太古怪了!到底有用没用?”朱大怀疑地瞥了朱一刀一眼。 “有用没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最起码,打不赢敌人的时候,我们可以跑的比他们快,可以救活不少人。”朱一刀头也不抬地拨弄着柴火。 “什么?……还没打仗你就教他们逃跑?!”朱大怎么也不敢相信,朱一刀的训练目的竟然是这个。 “只有会逃跑的士兵,才会打仗。才会在战场上生存下来,才会更好地杀死敌人。”老朱平静地看着朱大。 朱大愣住了。这话……似乎说的有道理! “那你也没有必要开始就教他们逃跑,最起码也要教他们怎么打仗吧?”朱大还是有点不服气。 “一个真正合格的将军,是活着把弟兄们带上战场打赢敌人,然后再把他们活着带回来。”老朱还是很平心静气地说。 “……这谁能办得到?!”朱大显然有点底气不足。 “戚继光,戚大将军。” 朱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明白过来,整个大明朝的战神,其实是已经去世的戚继光。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你要把他称为民族英雄了。戚继光,实乃我大明战神也!……”朱大在喃喃自语中也进入了梦想。 第二十二章 夜色很浓,不知名的小虫一直在不停地叽叽喳喳着,已经有些起风,很多人都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 “集合!” 又是那个该死的竹哨声! 总旗江飞恨透了这个声音,连晚上都不让人睡好觉啊! 看这夜色,顶多也就卯时三刻的样子。哪有这么频繁练兵的啊!就算是戚大将军,也不过是三天一练! 朱一刀还是那幅冷冰冰的样子:“真要是到了打仗的时候,这个时间是最适合偷袭的了。睡得这么死,就不怕被人一刀把脑袋砍了?你们是希望稀里糊涂地死,还是希望面对面的被敌人砍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牢骚话也说不出来。 这话说的绝对在理。这个时候一旦被偷袭,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与其稀里糊涂地掉了脑袋,倒不如真刀真qiāng地砍上一番,就是死,也值得,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后悔的。 “都给我记住了!老子要的是一群狼!不是一群狗!狼行千里吃ròu,狗行千里吃屎!看看你们这幅cāo行!知道什么是狼群吗?那些嗷嗷叫的狼群,就是狮子老虎见了也得敬畏三分!他们就是草原上的霸主,他们就是草原上的王!任何的敌人在他们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只!狭路相逢勇者胜!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改名叫狼群大队!要对得起自己这个名号!不管以后你身在何方,都能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告诉别人!老子就是狼群!” 一番热血沸腾的讲演,激起了这些大汉们内心埋藏最深处的那一丝铁血!激起了大汉们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丝野xìng! “老子们以后就是狼群啦!*你大爷的,别他娘的给咱们丢人!” “就是!就是!谁要是丢了老子面子,老子就跟谁没完!” 队伍里一些激动不能自已的家伙开始了鬼哭狼嚎。就连旁边的朱大也浑身觉得热乎乎的,脸上就像是过了什么东西,麻麻的。咱也是个爷们不是,是爷们就不能让这些兔崽子看不起!咱也得作出个表率,自己堂堂千户还不如这些兵油子,说出去真是要笑话死人! 总旗江飞的脸红扑扑的。这一刻,他算是彻底服了朱一刀了。以前他一直看不起这个白白净净的家伙,觉得他不过就是个秀才罢了。秀才能干什么?听那些文人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这话可不是假的。严嵩不是很牛吗?张居正不是很牛吗?最后不还是都被收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但是昨天的训练过后,他躺在铺子上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这个朱一刀搞这些东西别有用心,快到睡着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以后要是打起仗来,谁跑的赢自己?打不赢咱就跑,打得赢咱就追,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啊! 看不出来啊!这个小白脸居然真有两把刷子,兵居然还可以这么练!以前只知道戚大将军练兵那是一等一的强,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一个练兵的行家!自己可得好好学学! 现在听见这鼓动人心的话语,江飞知道对方是故意而为之,但是自己居然无法将心中的那股涌动的激动抑制下去!那是一种身为兵人的激情,是男人对热血的渴望! 今天早上的训练非常有效果,好像所有的人都突然不怕累不怕苦了。其实大家还是很累,很苦,但是咬着牙拼命地坚持了下来。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咱们是狼群! 朱大毕竟平时疏于锻炼,身体不能跟这些老军痞相比,那跑的是脸色苍白,小腿发颤,就快坚持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抬头一看是老朱的,朱大也不客气,抓住那只手稳住了身形。 “抓住我,我带着你跑。”朱一刀其实也快差不多了,但还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于是这群大汉们就看见,参军朱一刀扶着千户朱大,一步一步地几乎是挪着向设定的终点跑去。 大家的心理忽然多出了一点什么东西来。 终于到了地方,朱一刀还是招呼着大家揉腿,活动,一个人跑东跑西地来回忙乎着。 朱大觉得自己也似乎该做点什么了。他蹒跚地站起来,对着大家喊道:“来,咱们让朱参军唱只小曲来听一听!怎么样?” 众大汉轰然叫好! 朱一刀却是尴尬不已,他唱歌那绝对是鬼哭狼嚎啊,就是鬼哭狼嚎也比他唱的好听许多。于是他苦着脸冲大家作揖道:“饶了小可吧!这个小曲儿……实在是不会唱啊!” 朱大却起哄道:“少来!老子听过你唱小曲儿,唱的那叫一个动听啊!今儿你要是不唱,那你就得再跑怎么样啊?” “好啊!” 朱一刀实在是被逼不过,就琢磨着到底唱什么好呢?自己实在是不会啊! 等等,不是还有首非常经典的军歌嘛!这首还是可以唱滴! 于是朱一刀清了清嗓子,摆了一个自以为牛叉的造型,闭着眼睛大吼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yù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人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 当唱到“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的时候,朱一刀想起了生死不明的沈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沈云啊沈云,你到底还活着吗?老子说过,不许你死! 这首经典的歌曲被朱一刀那狗屁不通的唱腔,是唱的是异常地苍凉悲壮! 所有人都被这独特的韵味,新鲜直白的歌词,苍凉悲壮的曲调,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没有一个人出声,大家都在细细地品味着那种不可言状的味道。 摹地。江飞那破锣嗓子唱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所有的人都和了起来。歌声在小小的盆地里回dàng着,一股莫名的杀气,开始在这小小的一百多人中弥漫,弥漫,直到驱散了夜的黑暗…… 谁也没有想到,这首歌在不远的将来,居然成为了大明的军歌! 午饭的时候,朱大摸着已经有些嘶哑的嗓子,苦笑着问朱一刀:“这歌是你自己编的吧?我从来就没听到过!不过唱的真好听!真的!” “……是啊,闲着无聊就编出来了。”朱一刀能咋说,只能扣在自己的头上了。但是在这一刻,他发现,这首歌的创作者当初是怎么想的?过去常说音乐无国界,现在看来音乐还无时间长短,经典就是经典! 至于午后的训练,朱一刀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人都变的异常听话,也异乎寻常地坚强,俯卧撑没有人喊累了,就是累的趴在了地上,也是稍稍地休息一下,又爬起来继续。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朱一刀发觉大家的体质慢慢地开始变好起来。大明的锦衣卫待遇是不错,但是要是想人人都过上每天都有ròu吃的地步,还是非常艰难的。就算是戚家军也没有这种待遇。老朱让大家漫山遍野地打野食,间接地提高了大家的体质,不至于在训练时营养不良造成非战斗减员。 老朱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又开始在下午的时间里加上了三人小组对抗。和小规模连排级战术。这个三人小组是现代小队作战的标准战术,它的优点很明显,三人一组,可进可退可守,但是也有缺点,只适合小规模精锐部队的突击或者是撤退,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兵团式对抗。但是对于这支锦衣卫小队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支小队不需要正面与敌对抗,只需要偷袭或者是隐蔽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这就足够了。等回到了京师,再想办法让朱大找找关系,给他们打造一些比较特殊的装备,一直特种部队的雏形就出现了。将来打散了分散到各个部队去,老朱心中的锦衣卫版特种部队就出现了。 不过现在想这还是太远,还是先把他们训练出来再说吧。朱一刀自己也是照本宣科他哪有什么训练经验作战经验,指挥作战还是总旗江飞的活,但是江飞现在心目中朱一刀已如同神人一般! 他是职业军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朱一刀教的这些东西价值在什么地方!这样的部队要是拉出去,完全可以把一个陷入丛林地形的营给打的四分五裂!这个新晋参军是越来越神秘了啊,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殊不知朱大也在考虑这些问题,这些天他一直观察着朱一刀的每一步,每一步都让他惊讶非常,这种匪夷所思的练兵法,恐怕就是戚继光也想不出来。虽然还没打过仗,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但这种练兵法绝对是我大明朝所没有的。难道朱一刀真是南洋回来的?而且他对明朝军制的陌生也证明了,他绝对不会是那个人的后代。对,一定是这样,还有那首他自创的军歌,这也不可能是接受了大明朝传统文化教育的那个人能培养出来的。 我大明朝在周边这些小国中是最强大的,朱大自负地想到,就算那个人出洋入海,他又上哪里去找师傅来教授出这么优秀的后代? “你说说,在咱们这大明朝,怎么样才能干出一番大事来?”朱大其实还有很有野心的,只是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并不为人所知,他能告诉朱一刀,说明在心里已经把老朱当成了最知心的朋友。 “很简单啊,用人,罢人,杀人。只有用对了人,才是干大事的第一要义。”朱一刀津津有味地啃着手里的蛇ròu,含含糊糊地说道。 “怎么样才算是做到呢?我怎么知道谁是贤人,谁是废人?”朱大还是有点不明白。 “这世上哪有什么贤人废人?贤时用之,不贤废之。”老朱有点弄不明白,朱大问这些干什么? 朱大却已经躺在了铺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三章 通过一段时间的整训,这些原本条件就不错的锦衣卫们的战斗力更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这都得归功于朱一刀弄出来的那个叫什么无预案军事演习。 老朱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他也只是想看看,这些时间整训的效果怎么样。对于老朱这么一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来说,军事演习才是验证效果的最好手段。还好有总旗江飞和那些小旗在,不然老朱对于指挥军队还真是有些玩不转。 在茂密的亚热带常--悠地喝了口水壶里的水,滋润了下自己那并不是太难过的嗓子。 前几天从汪大人那里传过来消息,说有人企图弄掉他和马大人,不过不用担心,麻烦已经解决了。马大人还特地从蒙古那边借了点人,跑到森林里把残余的给处理了。 王陵其实并不喜欢这么偷偷摸摸地走私粮食。走私粮食给蒙古,不仅仅是大罪,更是对大明的严重威胁。在他的心里,毕竟大明才是自己的祖国,而蒙古,不过是一群尚未开化的野蛮人而已。自己押运粮草也只是想挣点活命钱。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王陵的老婆孩子都住在汝宁府,他并没有选择。 再多干几票,等到攒够了银子,就跟汪大人请辞,带着老婆孩子回河北老家去!足够了。 王陵觉得,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时,绝对做不了一世,而他在很早就皈依了伊斯兰教,以求得到心灵上的慰藉。真主在上,原谅我犯下的过错吧!保佑我平安无事! 看来真主并没有听到他真诚至极的祷告。 从草地上钻出一堆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圆圆的,王陵正在疑惑,箭矢发出死神的嚎叫直奔他的马队而来! 再怎么祈祷也没用了。 弩箭在空气中兴奋的四处穿行,霸道地穿过敢于阻挡它们的一切物体,毫不犹豫地撕裂它们面前的一切,听着人或动物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声,看着他们极为恐惧地四散逃开,弩手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 一切都结束的很快。 王陵瑟瑟发抖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真主啊!这到底是谁派来的杀手?就是汪大人的亲卫也没有这样的战斗力啊! 等到再没听到任何声音,他才胆战心惊地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 没有人。 四周静的可怕,根本就没有人。 王陵惊恐睁大了眼睛从哪些冒出来的草窝子下面,突然钻出一些穿着奇奇怪怪衣服,不,不能称为衣服,应该是草叶才对的怪物,绿油油的脸,手里拿着弩,背上背着黑兮兮的刀,如鬼魅般猫腰慢慢走了上来。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怪物一具一具地检查着尸体,发现还有口气的就再补上一刀。 他再也忍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一刀对这次的隐蔽偷袭任务非常满意!简直可以称之为完美! 从开始的制定作战计划,到全部隐蔽就位,就等着这些走私马队的到来。大家在草窝子里呆了至少两个时辰! 这最大的功劳老朱觉得应该是那些还活动在蒙古草原的锦衣卫们的。如果没有他们详尽细致的情报,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成功。 在茫茫大草原上,再往西就是宁夏,又是拜的防区,四周又有鞑靼的不少部落,一旦偷袭不成功,立刻就会被那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家伙给彻底一窝端!所以他们也根本不担心大明的军队会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拜早已归顺大明,每年都要向朝廷献上大笔的贡品,于是谁也不会想到,朱一刀选择这里作为伏击的战场。 只是还抓了个活口,哭着喊着要投降。朱大本来就下达了斩尽杀绝的死命令,这个家伙却大喊着自己不是鞑靼人,而是汉人,那些死心眼的锦衣卫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提溜过来。 王陵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小白脸,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看样子那个略微高点的小白脸就是正主了! 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二位将军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先起来吧!”那个略高的小白脸看了看另一个比较壮的小白脸一眼,然后慢吞吞地对王陵说道:“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许有丝毫隐瞒!不然……嘿嘿!” 王陵听见了身后那些杀神们兴奋地磨刀声。 他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甚至还有不知道自己猜测的,老老实实向两人坐了专场汇报。 第二十四章 汝宁府。 汪铭清急躁地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抱着手里的青花瓷杯子不停地摩挲来摩挲去。他自从升任知府以来还没这么急躁过。 王陵那个家伙已经连续一周没和自己联络了。难道是路途中哪个鞑靼部落胆大包天,擅自吃下了那批粮食?不可能啊。 自己可是早就和勃拜说好了的,这次一共是五十五万石粮食,他如果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银两,可以用大食的精刀来抵啊!之前这么多次合作都没有出问题,怎么这次就吃黑吞了这些粮食呢? 这些粮食不多,但是足够宁夏中卫和蒙古一部分部落吃一年的了。他以后还要不要粮食了?要是真断了他的粮。就凭借着商市上那些粮,根本就满足不了这些日益享受的鞑靼贵族。 巡抚党馨经常刁难这些鞑靼人是满朝皆知的。不过也没有谁当回事,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能让这些家伙吃太饱,饱暖了就会开始思yínyù,就会给大明造成麻烦,还是让他们饿不死就行了。 自己只要给党馨打打招呼,免不了今年又扣掉宁夏中卫的粮饷。就凭着宁夏中卫那点兵,也敢反叛? 可是现在情况又不对啊,王陵没道理现在还不跟自己联系啊,平时都是三天汇报一次平安的。 马富有也急匆匆地来到了汪府。 “大人,怎么还没有联系上?!”马富有其实也有点着急上火了。 “我请你来正是商量这个事情呢!看来咱们也要好好地做准备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依我看,不如派一支亲卫去谈谈情况,不能留下什么尾巴!”汪铭清斩钉截铁道。 “……可是,那批粮食怎么办?”马富有也确实没了主意,这宁夏中卫这么远,勃拜一定要吃黑,他俩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汪铭清说过,勃拜这个人是鞑靼中少有的有头脑的人,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那批粮食不要了!现在最应该要的,是要弄清楚,王陵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下次才不会出现同样的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汪铭清把右手用力旁边一甩,马富有很是敬佩地拱了拱手。他还是比较佩服这个汪铭清的。贪而不婪,是汪铭清最大的特点。 如果不是因为鞑靼那边缺粮太严重,胃口太大,汪铭清是绝对不会这么大规模地走私粮食的。就算是这样,他也谨慎万分,宁可粮食不要,也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什么。之前被信阳县那个小知县怀疑,差点坏了自己的好事。不过没有关系,那个小知县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回来的一路上,朱大看着路边饿的缩成一团的fù孺老幼,眉头越邹越紧:“宁夏今年的收成怎么会这么差?走了几十里地,一路都是饿的快死的百姓!” 朱一刀也很是无奈:“这里本来就不是产量区,粮食都是从中原运过来的。一旦下面的官员你也挪一点,我也挪一点,到了百姓的手里就会只剩下区区一点连糊口都不够的粮食了。” 朱大脸色也慢慢变的紫红,他的心里充斥着极度的愤怒!这就是承平百年的大明朝,这就是那些文官们口中极力称颂的万世太平! “你说说,为什么没有官员把这些情况去禀告皇上?哪怕是内阁稍微议论下,拿出个对策,又怎么会出现如此凄惨的场面?”朱大恨恨不平地说道。 “宁夏中卫出了灾荒,饥饿逼得老百姓甚至有可能激起民变了,可是没人敢告诉皇帝,为啥?皇帝听了不高兴,而不高兴的后果是谁说的谁倒霉。上面想知道就能知道,上面不想知道就不知道!不是所谓极个别人能瞒的了的,只是上面不愿知道而已。”老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哪怕是有一口饭吃,谁又会去做掉脑袋的造反?我大明朝的老百姓,生xìng朴实憨厚,不屑于与人相争,但是身为一方父母官,又怎么能眼看着百姓遭难而无动于衷? 朱大听了这话,紫红的脸色又变的苍白无比,他的身子在马上晃了晃,差点掉下来,后面的江飞赶紧扶住了他。 难道我大明朝,就真的要亡在这些人的手里吗?! 慢慢地临近了宁夏城,前去侦查的锦衣卫回来汇报,城中今日尽起白色布幔,满城皆是,而且家家户户地都在大门上贴上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门神,似乎是什么极为重要的大人物去世了,百姓尽皆祭拜。 两人都很疑惑,是谁,在宁夏居然有如此威望?!万一此人要是……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惊惧。 很快锦衣卫就又来了结果。很让人震惊,也很让人伤感。 海瑞死了。 海瑞海老爷去世了! 朱一刀眼神都直了,他恍惚地想起了那个为万世称颂,被称为最后一位圣人的海瑞。 海瑞一生刚正不阿,他一生两起两落,在民间的声望又何止是一点半点!嘉靖年间,海瑞上了一道著名的治安疏,期间大骂嘉靖,但是就连嘉靖也不能说他骂的不对! 把他贬至苏州那边,各级官员们一听说是海瑞来了,大家争相卷铺盖跑反,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海瑞扔进大牢。又有多少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呢?海瑞开创了中国反腐的先河:还没查案,那些贪腐的官员就先跑了个一干二净! 他惩治贪官,打击豪强,疏浚河道,修筑水利工程,并推行一条鞭法,强令贪官污吏退田还民,遂有“海青天”之誉,深受百姓的爱戴。 嘉靖因为治安疏把海瑞关进了大牢,但是并没有杀他,而是准备留给自己的儿子隆庆用。按理说海瑞应当憎恨嘉靖才对,不过当听说嘉靖薨后,海瑞又极度悲痛,痛哭不止,哭的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之后隆庆万历年间又重新启用。当他第二次到南京的时候,万人空巷,城里所有的老百姓都跑去城门口迎接这位海老爷,海青天! 而南京城的各级官员则如供神一般把他好好地供着没办法,百姓们供奉海瑞,是因为海瑞是他们心目中的大青天,而官员们供奉海瑞,则是因为害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查了!这个人连皇帝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自己?! 民间自古都有贴门神的习惯,以保佑自己平安,以前贴的都是秦琼尉迟等人,海瑞也被民间当成了门神的一员。需要注意的是,海瑞是最后一个加入门神队伍的人。海瑞之后,再无人享受如此待遇,再无人受到老百姓的如此肯定! 不管你做过什么,有过怎样的功绩,能评判你的不是皇帝,而是百姓。只有百姓,才能真正地评价一个人。也只有百姓,才能更真实地记录历史! 朱大伤感的是,海瑞一死,大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活着获得供奉的大神;而朱一刀,两眼无神地望着天,喃喃自语道:“我大明朝,还有利剑吗……” “再好的利剑,在这些当官的手里,还是一把生锈的菜刀!”朱大也赞同此言。他全然忘了自己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我大明朝,还有利剑吗?!”朱一刀突然激动起来,仰天大喊,然后眼中不自觉地流下了惋惜悲伤的眼泪。 海瑞!海老爷,海青天!走好 第二十五章 从宁夏中卫一直向南,穿过陕西,山西,就到了中原了。这一路走来,沿途衣衫褴褛,饿的走不动的农民是越来越少,但是朱一刀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好养活的百姓,只要有一亩三分地,能保证自己一家丰有余粮,歉收的时候饿不死,一家人夏天热不着冬天饿不死,足矣。没有谁会愿意去和官府过不去,也没有谁会整天没事想着造反。 但是地方官府却一步步地把百姓逼上绝路,连他们最后的糊口粮食都不给留,让他们彻底失去生活的信心,百姓不得不反。满清统治中原,还真是得好好感谢那些百姓,如果不是他们义无反顾地反抗朝廷,哪有满清入主中原的机会?毕竟,再怎么内斗也不过是一家人争夺家主权,谁胜谁负都是汉人当家做主,又怎么会甘心让一个异族统治自己?又怎么能让一个异族统治自己? 朱一刀总觉得是不是应该为百姓们做点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历史发展的脚步一个人可以去影响,但绝对改变不了必然的结局。 百姓们只会在乎今天下一顿能够有饭吃,不会去关心明天吃什么,又怎么会在乎谁当皇帝?当然,如果你能保证你天天都让百姓们有饭吃,那你可以当皇帝。老朱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就算是我这辈子做到了,谁能保证我儿子孙子也能做到? 但是那些地方官员们可以做到。 只要他们保证自己治下的百姓丰衣足食,大明朝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惜,千里做官只为财,当初几榜进士,辛苦当上官后还能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大也是一路沉默着,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朱对这个人其实很感兴趣,他对民间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又常常表现出忧国忧民的心理;他明明自己是个官家子弟,却又对百姓的生活极感兴趣。但是老朱知道,他俩什么也改变不了。 既然改变不了百姓,那就去改变官府吧?朱一刀觉得很头疼,他连县学的教谕都不愿意干,更别提去当什么大官了。尤其是当脑海中浮现出,万历在面对群臣时那无助痛苦的面容时,他更愿意带领大军去解放全世界。这个技术活难度很大啊,还是留给万历自己去干吧谁让他天生就是皇帝呢。 胜利者可以去改写历史,但并不能阻止历史的发展,而且改变的越多,终究会被历史所吞噬。满清统治中国数百年,现在却几乎找不出几个还会说满语写满文的满人了。 行进的过程中,朱大曾连续派出了几波使者,可能是去联系朱西孝了吧,老朱琢磨着,但是朱西孝的密令却让人很是疑惑:直接奔赴汝宁府,捉拿知府汪铭清和同知马富有。 这一路老朱一直在苦练马术。没办法,大家每天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看新晋参军骑马了,不对,应该是马骑参军才对;老朱的马术实在是差的叹为观止。 也曾有不少骑术精湛的老兵,费力地忍住笑,努力地指导着老朱,可惜骑马这种事情是完全得自己去领会的,老朱不能把马当自行车骑,更不能当轿车开。 老朱时而抱住马脖子,双脚挂在马背上;时而被马从背上颠下来;时而倒骑着马,从大家面前鬼喊着呼啸而过…… 到了下一个城市,这个困扰老朱很长时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朱大掏钱给他整了辆马车,老朱开心的给马车来了个大改装:让铁匠把铜丝弯螺旋状,固定在车轴上;又给车轮子套上了两层牛皮,牛皮间灌满了水。(纯属意yín,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朱大在体验过了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下马车了以前那哪儿叫坐马车?下来后被颠的头晕脑胀的,还得强撑着露出一脸笑容这可是身份的象征! 从现在开始,终于可以不用承受那种虚伪的痛苦了!朱大非常开心地想着,这个朱一刀,脑袋瓜还真是比别人聪明,这都能想的出来! 轿子其实就是人们在体验了马车的痛苦之后产生的替代品,这人抬着就是比坐马车舒服,但是也有很大的缺点速度慢。不过没有关系,贵族们讲究的是舒服豪华有面子,速度不是问题。于是就有了张居正那三十二人抬的超级大轿子纯粹就是为了场面。 小小地耽误了半天的时间,队伍继续向汝宁府开进。 到了距离汝宁府还有数十里地的时候,老朱很自觉地下了马车,收了土制弹簧和土制轮胎,悄悄地带领队伍摸了过去轻重缓急他还是清楚地。 朱一刀还是非常谨慎地做了战前部署训话,至于具体的安排就完全jiāo给了江飞和那些小旗们,他的命令也得了彻底的贯彻,现在大家都把朱一刀当成是真正的军官了。 等到入了夜,大家分成数个小队,静悄悄地靠近了汝宁府。 汪铭清在和王陵失去了联络后,就很果断地暂停了走私粮食的行动,但是谨小慎微的他还是秘密地查探着朝廷的情况。 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王安轻轻地剥去了葡萄上的皮,慢慢地放进嘴里。 皇帝已经数月不曾上朝了,虽说整个朝廷还在运转,但是很多事情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乱子。根据下面的报告,山东河南已经很久没有下雨,看来今年又要受旱了。每次到这种时候,都会出现大规模的百姓死亡,生灵涂炭的悲惨事件,而且一个解决不好,民变顿起,谁都跑不了。偏偏皇上又不在,好多事情自己能做主;但也有不少事情,自己也做不了主。 是不是该给李莲雄商量商量了?有些事情,做的未免有些太过;万一谁要是放在心上,难免将来自己也逃不脱失察的罪名。 “老祖宗,皇上是不是在郑娘娘哪儿呢?儿子看哪,八成躲在后宫了。”贴身太监王城用手试了试洗手盆里的水温,轻笑着稳稳地把盆端到了王安的面前。 “皇上的行踪,岂是咱们这些人轻易能猜到的?不要乱说!咱们要做的,就是伺候好皇上,该说的该做的咱们要说好做好,不该说的不该做的,就不要多嘴那李莲雄,这段时间可算是消停会。”王安擦了擦手,又细细地抹上了一层滋润皮肤的油。 “这鬼天,去年整个冬天一粒儿雪也下不下来,还贼冷贼冷的;到了今年夏天,又不下雨,儿子觉得,皇上一不高兴,就连天儿都变了。”王城又贴心地给王安锤起了背来。 王安的背是越来越差了,长期的cāo劳,让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自从皇上不朝之后,司礼监的票拟批红就压在了他的肩头,李莲雄是掌印太监,他从来只是简单地审核一下,并不过多地干涉王安的事情。 对于这点,王安还是很满意的,所以王安对他的那些事情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这段时间以来,李莲雄突然变的老实起来,每次见到他也是恭敬有加在级别上,他俩是一样的,但是王安从来不把这个看上去老实心底里心眼一大堆的人放在眼里。但是他又没办法,李莲雄的乖巧很得文官们的喜欢,不像他王安和文官几乎没有什么jiāo往,有些事情上面,王安还有用得着李莲雄的地方。现在突然变的老实,王安的心理有些不安。 “盯着他!要是有什么事情,要以最快的时间告诉我!”王安冷冷地下了命令。 王城似乎已经习惯了王安的喜怒无常:“是!老祖宗,您哪,还是得多休息休息,这身子骨儿才好的起来!” 第二十六章 汪铭清这会正在房间里发脾气,他突然得到急报,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可能有人会对他动手,但是他奇怪的是,自己这边没有得到一点风声。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在那边的管道已经被人破坏了么? 如果被破坏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除非是皇上命令锦衣卫动手才对,但是皇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这些年,从上到下,一直到锦衣卫,都已经被打点的好好的,每年光是给这些人的银子已经不下数百万之多。 宫里自己是有条线直通蒙古,但是下面的粮食来源却完全只能靠汪铭清马富有他们这些人,按道理来说的话,干了这种事情,杀多少遍头都够了,不过可惜,很多人都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而且有些人还明目张胆地要主动为他们提供帮助,其实也不过是想从其中分一杯羹罢了。 汪铭清慢慢地靠在檀木椅子上,身旁的丫鬟极为乖巧地挪了过来,不快不慢不轻不重地给他按揉着太阳穴。 自己这个知府当得也不轻松啊!在汝宁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汪铭清已经是三朝元老了。 从嘉靖时代开始,汪铭清就一直在这里,那个时候的他也还是怀着雄心壮志的,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还是想着为国为民的,但是隆庆张居正任首辅后,大张旗鼓地开始改革,汪铭清就开始对官场失望了。 什么改革,什么忧国忧民,他张居正不过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也不看看他的那些做法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他位高权重,皇上和太后又深为倚重,早就被人给搞下去了。自己在那些大佬的眼中不过是只小蚂蚁而已。不过汪铭清还是比较小心地,小心使得万年船,总是没有错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得知王陵那边断线之后,汪铭清果断地舍弃了那一批粮食的原因。粮食没了可以再搞,小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马富有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怎么和自己这个两榜进士相提并论?汪铭清从骨子里看不起马富有,但是这个人很有头脑和手段,府里有不少都是他的人,最关键的是,论搞邪门歪道,汪铭清自认还是不如马富有的。 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这些邪门歪道而生的,好多汪铭清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在这个人的手上简直就不是问题。上天是公平的,既然让汪铭清已经官居地方大员,当然要剥夺他在很多事情上的聪明。 慢慢地,汪铭清陷入了梦乡。这些天他没有几天是在安稳中度过的。也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就算天塌下来,今天也得好好睡一觉。小曼的手法还是很不错的…… 突然一声zhà响,他的府门被人给用力撞开,紧接着一群身着金飞鱼服手持利刃的锦衣卫们穷凶极恶地冲了进来! “都别动!老子们只要汪铭清一个人!要是谁不长眼睛碰上了爷们的刀,只能怪自己祖坟上没冒青烟!”一个家伙骂骂咧咧到。 这哪里还是锦衣卫啊,简直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朱一刀很不舒服地想着,但是他也没办法,小旗们告诉他,每次他们执行抓捕任务都是这么嚣张跋扈,没有谁表示出不高兴啊! 谁敢表示不高兴啊!在锦衣卫的面前反抗简直就是找死!这些官员比任何人都更怕死,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绝对不会狗急跳墙的。 朱大却是兴奋的不行!他那里经历过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只听他咋咋呼呼地指挥着锦衣卫们这里那里到处搜捕,很快就把只穿着内衣的汪铭清给揪了出来。 狼狈不已的汪铭清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被按在地上的他用力喊着:“是爷们就冲我一个人来!跟我的家人没有关系!” 他旁边的锦衣卫立马劈头给了他一刀把:“老子们做事用不着你jiāo!老实点!” 马富有的情况也不比汪铭清好到哪里去。臬司衙门早就被控制了,所有的衙役都被集中了起来,负责看守他们的锦衣卫声称知府和同知犯了大罪,只要这些小蚂蚁不要轻举妄动,就绝对不会又xìng命之忧,没人会和他们过不去。 就这样,汝宁府被彻底控制,但还有个隐患,就是府边驻扎的卫所。但是江飞却告诉朱一刀,卫所根本不值一提,就他们那种战斗力,就是自己一个人提把刀站在门口,也不见得有人敢出来。 马富有很快就jiāo代了藏银之所在。这个人实在是狡猾如狐狸一般,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被人冲进家里,立刻让所有人放弃反抗,自己主动投降。这种态度锦衣卫们很少见到,小旗说,这种人才是精到家的人,保持这种态度对他没有坏处。要是他再给锦衣卫们意思意思,报上去的罪名并不大,不会要他的命,他全家也会得以保全。聪明人啊! 那藏银的地方就在臬司衙门的后院池塘。 一群锦衣卫累死累活地抽干池塘的水,挖开下面的淤泥,用油布包好的一箱箱的大檀木箱子就暴露了出来。 打开木箱子,里面白色的闪光让大家倒抽了一口冷气:二十个大箱子,每个箱子里放着三十万两白银,忙乎老半天才全部清查完:这些银子,是现在大明朝二年的税赋总和。 朱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成色十足,是标准的官银。 继而他的脸色由紫变红,最后变得苍白无比。他不是没有见过银子,只是没有见过数量如此巨大的现银。六百万两的白银,可以保证大明朝最起码一年内各项开支的充盈。而且还能剩下不少的结余。 这些硕鼠! “老鼠年年有,年年打不净;贪官朝朝杀,朝朝有贪官!”朱一刀在旁边感慨地说道,他也是被这些人的胆大妄为给惊讶的不行。这些人也不想想,一旦在当地激起民变,他能带走多少银子? “来人!把汪铭清和马富有带过来!”朱大中气十足地怒声喝道,他已经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极度愤懑了,这些人,简直就是我大明朝的败类!难怪开国皇帝朱元璋要大力惩罚官员**,再不反**,这大明朝就要亡在他们的手里! 很快汪马二人被带了过来,汪铭清还面带微笑讥诮地看着朱大,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死。 “你是在嘲笑我没有本事杀你么?”朱大脸色扭曲地盯着汪铭清,那种久违的上位者气势再度不剩一点地挥发出来。 “你……是谁?”汪铭清有些慌乱了。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见得有这种威势,这种气势绝对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能发的出的。 “当着朕的面,把这些银子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朕!”朱翊钧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这几句话。 周围的锦衣卫立刻跪倒一片。 汪铭清和马富有如五雷轰顶! 皇帝,竟然是皇帝亲自查案!这下全完了! 难怪皇上这么久没有上朝了,难怪宫中一点消息都没有……汪铭清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了。他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 只有马富有还能保持一点点的清醒,他突地一个机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啊皇上!这都是汪铭清胁迫着我做的呀!我要是不做,他就要杀我全家……汝宁府上下全都已经被他买通了,您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朱翊钧没有心思去管他,只是死盯着汪铭清:“说!在来汝宁府的路途中刺杀朕的,也是你吧?好,很好!你很有胆子!” 汪铭清惊恐地看着朱翊钧,又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已经把头磕出血的马富有,咬碎了牙扭过头去:“是他!是他出的主意,是他调的兵!” 马富有也被这句话给吓着了。刺杀皇帝,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朱一刀也是跪在了地上,悄悄地歪着脑袋瞅着万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帝啊!自己还以为这辈子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万历了呢!没想到他居然不放心自己的银子,亲自伪装成锦衣卫千户下来查案! 那途中自己居然还和他勾肩搭背……朱一刀不敢想了。这下可真完了,沈慧被送回信阳县还不知道死活呢,眼瞅着就要被这个贪财成xìng的万历给喀嚓了! 老朱想起训练时自己还让万历跑在最前面,吃饭时还让万历亲自做饭,睡觉时还把脚搭在他的肚子上……难怪江飞那个时候看老朱的眼神是那样的异样……敢情这家伙一开始就知道,不过得到万历的授意一直不告诉自己! 汪马二人被带下去细细审问了。正在胡思乱想的朱一刀也没注意,万历看他时那种与众不同的目光。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接管整个汝宁府,江飞负责控制当地卫所,那个之前半躺在地上的家伙负责整个地区的民政,老朱这时才知道,那家伙原本就是个文人,只是在锦衣卫待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大家都把他当成了兵油子,反而没人知道他的本行就是参军。 第二十七章 万历的大帐里,朱一刀和万历两人相视而坐。 “你真的不愿意当官么?朕很需要你……有一句话你说的好,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去珍惜。朕已经失去了张居正,失去了戚继光,失去了海瑞……我大明朝,还有利剑吗?有!朕很希望,那个朱大很希望,你能做一把利剑!”万历目光灼灼地看着朱一刀。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老朱心里很乱,他不相信自己做了官就能改变这一切。他只是一个希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市民。从来没有想到过,第一次和皇帝的会面,居然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 “沈慧的dú还没消解呢……”老朱挣扎到,他从心底地反感这一切,他喜欢的生活,绝对不是身处深宫之中和无数的官员们钩心斗角。 万历看出了他心里所想,长叹一声:“你以为你还躲的开吗?李莲雄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不管你躲在什么地方,只要他愿意,你都别想跑掉。何况现在不止你一个人,沈慧也需要你。如果你出了三长两短,你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沈云?” 一提到沈云,朱一刀的面色一凛,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再也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还有其他的人需要他去呵护,还有其他人需要他去守护。让自己和需要守护的人快乐开心的活在这个世上,现在就只有把权利掌握在手中。权利这个东西很奇怪,它就像是hǎi luò yīn,一旦沾上了,无论你愿意不愿意,都别想再从中解脱。朱一刀愿意被权利永远束缚住吗? “我需要时间,我需要一点条件。”朱一刀深吸了一口气。 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 “可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通了,就来找我。记住,在没有人的时候,我还是那个朱大……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快乐!”万历的眼中现出迷茫的神色。朱一刀可以逃避这一切,可以躲开这一切,他能吗?只要回到那个深似海的宫中,他就没有任何选择。 万历突然羡慕起朱一刀来,最起码他还有选择的权利。自己又何尝不是被逼进来的呢?自己的退路又在哪?权利越来越大的,甜头就越来越多,但是最终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整个大明帝国来承担! 朱一刀走出门外,看着漫天的星光,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在这样的情况面前,他一直在逃避,逃避着自己不想面对的一切。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自己去承担的还是要去承担。是你的,你躲也躲不掉。等到再也无法选择的时候,你就再也无路可退了。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不如赌上一把!我的命运,要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老朱突然涌起了万丈豪情,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不就是个当官嘛!别人趋之若鹜,自己反而躲出老远。如果当官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可以好好地守护沈慧,可以得到他想要的那种生活,为何不干? 老朱鼓起勇气,转身又走进了大帐。 万历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结局,他微笑着给老朱倒了一杯酒,老朱端起酒杯,很雄壮地一干而净!然后用力抹了抹嘴:“要我当官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你必须要答应。不然我宁可走人!” “没有问题,我说话下面听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些分量的。”万历很是高兴,说话也有些自嘲了。 老朱不知道,就凭借自己这种态度,万历都能以不恭的罪名,砍他几次脑袋。 “第一,沈慧的dú必须解了!现在恐怕只有宫中的御医才有办法,” “这个没有问题,我要是连这种dú都找不到办法,我这个皇帝就白当了。”万历很喜欢和朱一刀这种说话的氛围。在宫中大家不是恭恭敬敬就是畏惧躲避,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万历面前这样大大咧咧。但是万历并不在意,相反还有些渴望。他本来就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不是那种严谨古板的老古董。可惜没人能做到。他是皇帝,但他首先是个人,他的工作是为大明朝服务,但他的生活不是。 “第二,我不要当文官或者武官,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我要当锦衣卫。”老朱很清楚自己那点斤两。要是他当了文官或者武官,大臣们一定会再度找万历的麻烦:就这么个人你居然也让他当官?这严重有损我大明的官威! 这个当然也没有问题。万历本来就想直接赐他锦衣卫的官职。凭借着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练兵方法,凭借着那独特的统兵方法,这个人不做锦衣卫太可惜了!万历甚至在幻想着,将来朱一刀能把至少一个千户的锦衣卫全都练成江飞那样的队伍。那自己要是想肃清吏治也许又多了一个拳头。 “第三,等到我愿意的时候,请皇上还请恩准草民辞官回家,永享太平!”朱一刀说着,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万历楞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即将得到皇上封赏的人会拒绝封赏;一个即将当官的人还没当官的时候就在考虑着以后退下来。这样的人不是大忠就是大jiān。张居正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你愿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万历思索了半天,缓缓地问着朱一刀。 “功成名就之时,便是急流勇退之时。”朱一刀丝毫不再犹豫。 万历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最为百官和百姓所称道的黑衣宰相,靖难最大的功臣姚广孝。 姚广孝在朱棣坐上皇位,稳定了天下后,不顾朱棣坚决挽留,辞退了所有的封赏,归隐于佛门。 这世上当官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为了名利,一种是为了抱负。 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能够不负胸中所学,一展心中抱负,足矣。这样的人,大明朝绝对不止姚广孝一个。 万历突然眼角有些湿润。苍天保佑!我大明,中兴有望! 他快步向前,一把扶起了朱一刀:“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干涉打扰你的生活!” 他没有用朕这个词,而是用了我。 朱一刀心里也有些唏嘘,看来万历皇帝还是什么都知道的嘛,只是他对于百官对于朝政心灰意冷,才想着躲避这些,以至于数十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不上朝,打破了他老爷子嘉靖的记录。 老朱于是也很激动,毕竟能得到大明皇帝的欣赏,可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紧紧握住了万历的手:“君为青山,吾当为松柏!” 等到老朱再走出帐篷的时候,他的身份已经变了锦衣卫千户。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军官了,再也不是那个什么参军知事了。而且独立于军政之外,那些家伙怎么也管不着自己。但是又有些后悔。自己本来是最厌恶当官的,可为了沈慧,却不得不当上了这么一个文武官员都避之不及的锦衣卫。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老朱不知道,等他走出了帐篷,万历的脸上露出一丝yīn笑:呼,终于把这个家伙逼成官了!以后和群臣们对抗的就是他了!看来这次跑出宫来的收获还是很大地嘛!自己的银子也拿到手了,自己想要控制的人也到手了……先皇爷爷,您才真正是高人哪 第二十八章 朱一刀很久没有见着沈慧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整天喜欢笑着看着他,默默地关心他,安静地听他讲故事的小囡,xìng格真是沉静如水,就是遇到了危险她也不是那么惊恐。那双期冀和信任的目光始终盯着朱一刀。她被下dú,老朱很是奇怪。 沈慧怎么会中dú的?是谁下的d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只能去县城问问情况了,当时出了事,大家都乱成一团,江飞派几名亲卫把沈慧直接送去了县城。府城那会太过危险了。在山中的日日夜夜,老朱都在想着,沈慧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不过有秦密的女儿秦霄在,生活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万历已经答应了给沈慧祛dú,现在是时候把她接过来了! 就当朱一刀准备去跟万历商量,把沈慧接到府城来之前一刻,一个极为重要的军情传达到了万历手中。 宁夏中卫外围蒙古的火落赤进犯洮河了。 事情并不算是复杂,火洛赤本身就是蒙古的一个比较强大的部落,每年总要在边境上袭扰那么几次,无非就是抢粮抢物,但是这次直接边犯洮河,就有些蹊跷了。 火洛赤本身没有那个能力兵犯大明啊!而且最关键的是,火洛赤今年年初开春的时候已经袭扰了一次,为什么这次会再次扣边呢? 万历思索着,会不会是几个大部落联合起来这么干?但是没有诱因哪!难道他们准备深入中原一次?进来容易出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李成梁和他儿子李如松都在边境守着呢!有李成梁在边境上,万历根本无需cāo心太多,他只是纳闷,为什么火洛赤要不惜一切地这样做,一定有原因! 很快更详细的情报被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传递了回来。 原因很快就清楚了。 汪铭清他们每年都要走私大量的粮食到宁夏中卫,已经不再为粮食发愁的勃拜部开始悄悄地养起大量的私兵,同时甚至有财力物力支持一些草原上比较和自己秦密的部落。这下火洛赤等其他部落心生不满。 但是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搞到粮食。已经娇生惯养享受惯了的那些蒙古贵族很向往中原的生活,不愿意再回到过去,于是聚集到一起打算打勃拜的麻烦。王陵那批粮食的出现,给这些部落看到了希望:打劫明朝。 这个事情几个部落头领一商量,不行啊,大明太强大了,贸然这么过去肯定是有死无生啊!干脆还是收拾勃拜。 勃拜也在为后续的粮食没有到位感到奇怪,但是既然现在不缺粮食吃,那就暂时不用考虑那么远。没想到火洛赤他们准备动手的消息被勃拜知晓了。于是勃拜就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防御这些部落的袭扰。 但是勃拜很快就知道,那批粮食居然是被人抢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这简直就是无法让人接受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了还怎么做人啊,自己手下还有这么好几千人呢!不能就这么算了!按照那探子的说法,手段不像是草原人干的。谁有那么大的手笔搞那么躲的弩箭啊!还居然用的这么奢侈!弩可是骑兵最好的对手,但是大明现在已经有了火器,渐渐地弩箭用得就不是那么多了,管制也就不是那么严格了。想要搞到那么多,还是很得要些手段的。 勃拜于是就在草原上放出消息,说有一批粮食本来是要送给各个部落的,但是又被大明给突然收回了。现在那批粮食应该距离草原不远,勃拜愿意与大家商定,谁要是先得到这些粮食,谁就拥有支配权。 火洛赤一收到消息毫不迟疑立刻与其他几个部落联合出兵,一直追到了快到中原境内,还是没有看到粮食的影子。 但是大明的反应就出乎意料了:你当我是公共马厩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巡抚党馨知道这是勃拜的小伎两,但他又很想得到些军功,就上报了朝廷,说他准备拜前去平叛党馨是想趁勃拜和火洛赤两败俱伤之际趁火打劫。 但是这个情况锦衣卫不知道,万历当然更不知道,他现在想着,火洛赤不过就是个小部落,就算是与其他几个部落联合也不是李成梁的对手。现在的关键是,自己看这个朱一刀很是顺眼,之前的功绩上不得台面,要是想把这个人扶起来,还是得让他有些军功。 现在火洛赤进犯倒是个机会,可以让这个家伙去镀镀金。 可朱一刀不干啊,他一听说是让他去参与平叛把头摇的跟什么似的:“陛下,您是不知道啊,我现在想沈慧想的睡不着觉,就琢磨着等这边事了了就回县城一趟,去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您总得给草民,不,是臣一点时间休息一下吧?” 万历脸不禁沉了下来:“在你的眼里,我大明的边疆还没有一个女子重要吗?!朕已经说了,自然会把她接到宫里,让太医好好地给她治病。君无戏言,你莫非以为朕在给你开玩笑不成?!” 朱一刀一见这位爷摆起了皇帝的架子,就知道这事恐怕黄了,他想了想,对万历说道:“陛下,那您先把沈慧接过来,我再去宁夏行不?”他在心底里还真是没太把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谁让万历只要一和朱一刀在一起,就没个皇帝的样子? 万历苦恼地挠了挠头,他也在为朱一刀头疼:这个朱一刀,还真没把自己当皇帝!昨天打斗地主赢了朕几十两银子,朕都没说啥。今天让他做点事情,也是为了他好,居然还挑三拣四漫天要价! 老朱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主意:“要不这样,咱们比大小吧!我要是大,您就得把沈慧接过来;您要是大,我二话不说,立马八百里加急奔去宁夏!” 万历大喜:“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他对自己比大小的技术还是非常有自信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运气好,每次比大小江飞这些人都输得一塌糊涂,朱一刀也没赢过几回,搞得万历喜不自禁,直说朱一刀怎么不早把这种玩法给创造出来? 现在老朱自己提出了比大小来决定,万历真是在心底里暗爽:等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结果却让万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三局两胜,万历竟然一局也没赢! 老朱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样?皇上可是要兑现诺言呐?” 万历气红了脸:“不行!再来三局!” 三局又是万历输了。他抓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不行,今天要好好修修运气! 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老朱,先让他看到沈慧再说。 老朱心里那个开心啊,干脆这几天让万历赢了个痛痛快快,万历很没有形象地把那些碎银两都搂进怀里:“都是朕的,谁也别跟朕抢!” 沈慧没过几天就被送了过来,她神智还算是清醒,就是全身瘫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老朱心疼地眼泪都掉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慧艰难地笑了笑:“一刀哥别担心了,我没事的,朱大说了,他要帮我找御医的。你一定要多帮帮他,朱大哥哥是好人。” 万历居然没有告诉沈慧他的真实身份! 这让朱一刀很是意外。他坚持认为是万历为了安他的心,故意在沈慧的面前说了自己不帮自己的忙,以博得沈慧的同情,好让沈慧在老朱的面前为朱大求情。老朱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其实朱一刀不知道,万历在沈慧的身上找到了久违的亲情。从小母后对万历就极为严格,包括张居正也是一样,其实他不喜欢那些强加给他的巨大的压力,他只是一个xìng格稍显懦弱的孩子。逃避面前的一切,一直是万历心中挣扎所在。 只有在沈慧的面前,这个就像自己妹妹一样的女孩,让万历觉得,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开心,这样轻松。难怪朱一刀被这个不怎么漂亮的女孩给迷得死死的。有这么一个妹妹,很温馨。 让万历拿沈慧去要挟朱一刀,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第二十九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很快,沈慧要被护送回京城,那些缴获的银两也要一并回京,只留下老朱在路口,眼巴巴地望着远去的马车。 万历瞅瞅四周没人,大咧咧地拍了拍朱一刀的肩膀:“放心好了!等你从那边回来,就让你们两口子团聚!” 老朱遗憾地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一把把万历拍在肩膀的手打了下去:“就知道你来找我没好事!说吧!还有啥需要我干地!” 万历抓抓脑袋:“那啥,银子倒是有了,粮食却还是不够啊!这粮库里的存粮太少。内阁判断,今年河南山东搞不好会大旱,恐怕形势不容乐观呐!” 朱一刀睁大了眼睛:“我可不是神仙!这没有粮食,臣也是没有办法呀!巧fù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得让你多多辛苦一点……”万历yīn笑着眯起了眼睛。 老朱最怕的就是他这个表情,只要万历一作出这种表情,那一准是没有好事。 “你不是去平叛嘛!那些部落定有不少粮食,包括勃拜,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让党馨那老狐狸把粮食给吞了,把它弄到河南来?”万历不好意思地冲朱一刀笑道。他似乎也知道,朱一刀没有什么好办法。 老朱气的重重一跺脚:“我要是想到办法了,你给我什么奖励?!” “北镇抚司千户!手下还有一卫五千兵,赐爵男爵,可世袭罔替!”万历好像早就想好了似的立马张口就来。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哦!”老朱心中一喜,赶紧答道。他还是知道北镇抚司的能量的,终其整个明朝,锦衣卫北镇抚司只负责诏狱,也就是只对皇上负责,吏部刑部兵部这些全部绕过,可以说是皇帝的亲信单位了。 老朱还知道,这手下的五千兵可绝对不是军户那些兵了,那可是绝对的精锐所在。万历说不定想让自己把这五千兵全部训练成江飞那样的锦衣卫战士!这手里一旦有了兵,如汪铭清之流要是再想对自己怎么样,也得掂量掂量这么多兵万一闹将起来可不是好玩的!以后沈慧他们的安全也有保障了!自己甚至可以派一队小旗悄悄守护着秦密他们一家。 最关键的是,那些文官们虽然不屑于锦衣卫的猥琐,还是比较在乎自己身家xìng命的,不是极为特殊的情况,他们是不敢为难于锦衣卫的千户,尤其还是北镇抚司的千户。 北镇抚司在文官和宦官的眼里,都是极力拉取的对象,又怎么会轻易地主动去得罪! 万历也是很开心,他虽说已经料到朱一刀不会怎么拒绝,但是答应的如此爽快,还是让他觉得这个人要比那些老jiān巨猾的朝臣们好得多。好控制的多。 老朱去房间里见了沈慧最后一面,沈慧很是舍不得,但又没有办法,她知道老朱是去做大事去了,也是为了自己。所以她轻轻地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项链来,赫然就是老朱送给秦霄的那个。 沈慧轻笑着说道:“秦霄姐姐让我把这个还给你,她说这个可以给你带来好运,希望你在外面可以一直带着它。” 老朱这个时候蓦然地想起了那个清亮的大眼睛,马车上那双一眨不眨盯着他的那双大眼睛。 不过可惜,双方身份差距太大,而且老朱已经有了沈慧,若是让秦霄做小,就算她同意,她老子秦密也不会同意老朱邪恶地想着。 “不许乱想!秦姐姐说了,如果你要是能够做成一番大事业……”沈慧的脸红得像个苹果。 朱一刀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时就喜的一蹦三尺高!哇咔咔,那岂不就意味着可以双飞了? 但是老朱立马又蔫了下来,沈慧的dú估计不能再拖了,再拖只怕会有xìng命之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沈慧平安地送回京师。 不能不说万历的安排还是非常妥当的,护送沈慧的锦衣卫们先行,然后才是这大批的银两,万历自己暂时不回去,不过会保证他自己和银两的安全他还没有玩够呢,不管外面的生活是酸甜苦辣,绝对要比大内之中那种压抑要好得多。万历不愿意回去,但他又不能待太长的时间,于是伟大的万历同志又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把沈慧送回去的同时,把皇子朱常询给接过来。 老朱当然是不知道他的举动,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极力的反对。而且朝堂之上一定会彻底地zhà开锅。东厂的那些番子门可不是吃素的。但是现在东厂已经被打压的不行了,自保的精力都没有,哪有精力去管这些事情。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虽然万历时不时地和朱一刀打打扑克,吹吹牛,朱一刀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期盼。 这次完成平叛后就可以回京师了。那地方虽然不如边境险恶,但是危险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边境。希望这位喜欢玩的万历能罩住自己。而且万历信誓旦旦地保证一点危险都没有。 万历当然藏书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富。老朱看到他手里线装本的《三国演义》,眼睛都直了。万历没想到老朱居然也喜欢看着书,于是俩人就着书里的内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当然,朱一刀版本的品三国也让这位皇帝大开眼界,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老朱剽窃的结果,他还是很欣然地接受了老朱的说法。朱一刀很惊奇,万历的思想还是比较开明的嘛!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也是比较强的嘛! 万历不屑地撇撇嘴:“那蛮夷之国的利玛窦来京,他讲的东西要比你讲的好得多!朕不也是接受的很快!”说完还得意地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 老朱立刻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万历的衣领:“什么?!利玛窦现在就在京城?!”他没道理不惊讶,利玛窦是什么人,是西方在中国传播文化第一人!老朱是知道利玛窦的,只是不知道他来的这么早。难道历史因为自己的到来被改变了吗? 万历拍掉他的手,惊慌失措地拍打着自己的衣领:“你的手把朕的衣服都给弄脏了!你也认识利玛窦?那可是个大学问家,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呢!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老朱语塞,搪塞道:“我在南洋之时就知道他的大名,他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学问家,皇上你可一定要把这家伙留在大明。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宝啊!哪怕用十个神机营也得把他留在这里!” 万历奇怪地看了老朱一眼:“他真有这么重要吗?我觉得他讲的很多东西大明都没有,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何止是厉害!皇上你要是把神机营的装备到时候也给我那个千卫装备上,我保证横扫整个草原加大漠!”老朱立即满嘴跑火车道。他也不知道现在大明的火器到了那种地步。 万历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哦!” “那是当然!君无戏言……不对,臣无戏言!” “好!等你这次从宁夏回来再说!” “……” 第三十章 朱一刀走在那荒凉的戈壁上,内心充满了悲哀,好不容易以为可以摆脱这一切,没想到还得重新开始。身后的江飞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的景色,他从来没到过这么荒凉的地方。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万历那张yīn笑着的脸,老朱觉得这家伙不干皇帝实在是太可惜了,用那卑劣的yīn谋把自己捆的死死的,不过还算他守信用,把沈慧送到京师去解dú了。每当看到沈慧那病怏怏的样子,老朱心里总会没来由地抽搐不已。 这个该死的戈壁大沙漠,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不远处是几副白骨,有骆驼的,也有人的。走这条路,就意味着有死无生。大漠的可怕是人所共知的,但是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和恶劣的大自然做着艰苦的斗争。 “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在这条路上远去,再也没有回来……”江飞的情绪忽然暗淡下来,他想起了那些被派往大漠执行各种任务的锦衣卫兄弟。 老朱也是唏嘘不已。大家只看到锦衣卫的残暴,可怕,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为大明的安全付出的牺牲。那是以生命作为代价啊!有些人光是嘴上喊得激情,实际上真要让他们为大明做点事情,却艰难地跟什么一样。 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清流,是不是也是这样? 江飞慢慢地为朱一刀叙述着大漠上的一切。这里本来在数百年前是有个古国的,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渐渐地找不到了,只剩下村庄的残垣断壁。之前那些去西域的行商,是必须要经过这个村庄的,但是由于村庄的没落产生了一些谣言。 说是村庄的人们得罪叻大漠之神,因此受到了神的咀咒。 那个村庄是因为疫病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死的干干净净。这是锦衣卫弟兄传回来的真实消息,那名锦衣卫也因此而丧命。 所有人都视这条路为死亡之旅。但是只有锦衣卫的人才知道,经过那无法抵抗的岁月流逝,大漠那无情残忍的气候,早已把那不知名的瘟疫消磨在了时光的旅途中。 所以也只有锦衣卫敢走这条路。 “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老朱越来越觉得这个村庄似乎就是后世的那个大发现。 “行商们都叫他难楼,但是只有我们才叫他楼兰。”江飞非常自豪地介绍道。 原来它就是楼兰古国! 老朱执意要去那片早已被荒废的村庄遗迹去看看,大家拗不过他,也只好顺从地一起去那里游览一番。其实大家也都没去过那里,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走了大半天,老朱激动地看见楼兰古国遗迹就在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倒塌的房屋,城墙依稀可见,还有水井,牲畜栏……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这里曾经是那样的发达,是那样的富有活力。 走在尚可辨认出的街道上,老朱惊讶地发现,现在的楼兰古国保存的远比后世完整,真实。那就意味着……自己说不定可以找到那具女尸?老朱恶搞地想到。 村庄的后面是一片墓地,还好现在的环境没有后世那么夸张,沙漠化的还没有那么厉害,墓地上一些碑文,依稀可见奇怪的字迹。 “这些字迹现在没有人懂了。我还是校尉的时候听一个百户说起过,本来宁夏有一户人家还认得这些古文,可惜那户人家在战乱中被灭族,现在没有一个人认得了。不然也许可以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江飞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露出一丝贪婪。 “不用想啦,就算是有,也会被埋在戈壁的最下面,除非你有兴趣掘地三尺。”老朱还是恶搞地对江飞笑道。 转来转去,老朱还是放弃了对女尸的探寻。自己毕竟不是考古专业的,不然可以看见那具女尸破败前的样貌。 “这里有人!”一个锦衣卫惊恐地大叫起来,刷地拔出了腰刀,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急速跳到一边。 老朱他们赶忙过去查看,结果他嘴张的大大地半天收不回来:赫然就是那具自己怎么也找寻不到的女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女尸身上的绸缎还依稀可辨,就连头发,表情,身上的饰品都保存的非常完好,就是摆出了一个怪异地姿势:她的左手捂着嘴巴,右手指着地上一处凹陷,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恐怖东西一样。 不对啊!朱一刀觉得奇怪非常!记得后世发现女尸的时候,是在一个墓地棺材里面啊!现在怎么会冒出来一具露在外面的干尸?! 大家顺着那女尸的手向地上看去,这里有一处凹陷,看得出经过漫长的岁月,沙砾已经把这处凹陷给填满了。很像是一个洞穴,或者是地洞之类的。 该会是什么呢? 江飞指挥着大家把凹陷里的沙砾往外搬,这村庄里居然还有盆,锅之类的用具尚未破败,还可使用。只是这个凹陷,现在应该称之为坑,却怎么也挖不到底。 老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他觉得这个女尸临死前指着这个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从中爬出了什么东西?不然女尸怎么会是这样的姿势? 而且最古怪的,是整个遗迹都找不到第二具尸体,也就是说,这具女尸保持这么长时间的不腐,肯定与这个坑有关! 已经挖了至少有一丈深的距离了。这个坑的四周都是被土夯起来的,围成了一个井的样子,但是这么一个坑,又怎么会是个井呢? 终于触到底了,是一个金属的圆盖。四周还有提手。 在场的人只有朱一刀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井的四周甚至还有金属的扶手,这个盖子上还有金属的提手,这可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几个大汉握住提手,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往上提,呼地一声,盖子被整个地提起! 从那幽暗地洞里猛地穿出一股子腐朽的味道,直扑众人的鼻子,把老朱呛的是头晕脑涨,他用手捂住鼻子,挣扎着往前凑了凑,试图看清下面有什么东西。 这一看不当紧,老朱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一个趔趄,滑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洞里! 当朱一刀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碎了。疼,刺骨地疼,老朱艰难地转了转脖子,动动手脚,还好,没摔坏,自己还能动。 他环视着四周,那会掉下来之前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侵入,然后就再也把握不住平衡,竟然是像被召唤一般掉落到这里。 这里……竟然是个控制室?! 老朱惊骇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的控制器,控制器的左侧是主控电脑,右侧是一个大型的监视器一样的设备;这个监视器样设备的前方,是好几排带有电脑的座椅,座椅上的皮质已经腐朽了,老朱甚至在电脑桌上看到了一个似乎是听装饮料瓶的东西! 难道我又穿越回去了么?老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老朱抬起头看了看上面,除了他掉落下来的那个洞已经看不见上面的入口了,这里的一切都显示着,这个看似现代的地方已经荒废了很多年。 穿越回古代,发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现代研究室?这个想法简直太荒诞了! 看那电脑的样式,老朱判断出年代应该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左右,因为电脑的主机都放在显示器的下方。 顺着那几排座椅的走道,老朱来到了一个金属门前,这个金属门更是坚定了老朱的判断90年代中期的那种老式防盗门。 轻轻地拉了拉防盗门,很紧,但还是可以拉开。 老朱于是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用力往外一拉,轰地一声,灰尘漫天飞扬中,防盗门被他拉开,眼前的一切,让老朱那脆弱的神经再次被刺激了一次。 第三十一章 借着微弱的光线这里居然还有些光线老朱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警卫室,靠着门的旁边左上方,是一排挂帽子的木质衣物挂,上面挂着老朱熟悉异常的大沿帽,帽徽的中间映着他异常熟悉的八一红五星;下面是武器架,放着一排排已经被蒙上了灰尘的56式冲锋qiāng。 在警卫室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地干尸,有穿着白大褂的,有穿着军装的,还有穿着老式西装的……他们的姿势都是非常地古怪,面容也透露出临死前的痛苦,只是被保存地非常完好。 有一具干尸,他右手提着一把五四式手qiāng,左手拉着警卫室另外一个门的把手,张嘴向后似乎是在喊着什么,脸上依然是惊恐万分的表情。老朱试着也去拉那个门,却怎么也拉不动。 地上趴着的那些干尸,都似乎是努力地在向这个方向爬去,但是在爬过去之前,全都神秘地死亡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他们全都死在这里?井口外的那具女尸,难道是被逃出的那些人吓得惊慌失措? 一切都不会再有答案了。 一切都被这诡异的谜团笼罩着,老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他找到了一本写满字迹的日记本,那上面的字已经异常地模糊,实在是看不出来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是老朱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彻底地回不去了。 他们还都算幸运,不管怎么样,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却还要活着的老朱承受痛苦。 有时活着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 老朱就缺乏这种勇气,他努力地逃避着,却最终还是被逼上了一条自己看不见未来的路。要是他们和自己一样还活着……老朱不敢想下去了。 他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再度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 许久,老朱清醒过来,他想了想,把五四从那站立的人手中给掰了下来。没办法,捏的实在是太紧了。又从武器架的旁边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子弹,大概有个几十发的样子。 再次回到监控大厅,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用的东西。这里的一切都不能被发现,老朱不是历史改变狂,他不能凭借着那些56冲锋qiāng改变这个世界,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麻烦。 叹了口气,他把五四别在鞋里,把子弹绑在了要带里,最后想了想,又把大沿帽上的八一红五角星给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贴身放了起来。 这是自己来自那个世界的唯一纪念了。 当把那些椅子垒起来,准备从原路爬上去的老朱,突然发现了在监控大屏幕的旁边,有一个东西在一闪一闪。 他赶紧又爬了下来,小心地拔出54,向着那个发亮的东西慢慢走了过去。 这是个还在闪光的小灯,小灯后面连着长长的电线,老朱顺着电线找去,找到了只有半人高的一扇小门,打开门,他无奈地窝下腰,一点点地顺着路摸着黑往前走去。 前面是个机房,应该是个机房,老朱也不能确定这房间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全都是些巨大的机器,其中一台还在发出轰鸣的声音。 走近那台机器,老朱隐约地看见,上面写着中文的不知道是什么汉字,再凑近一看,一个代表核辐shè的标志,标志旁边是一个奇怪的方盒状的东西,上面有一排类似于显示器的玻璃,透过厚厚的灰尘,玻璃下面还在跳动着一些数字!再凑近一些…… 这居然是个自毁的倒计时器! 老朱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个倒计时器,上面显示着预定的时间是24小时,而现在已经过了23小时40分钟! 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啥也别说了,赶紧动作快点逃命吧! 老朱手忙脚乱地爬上椅子,然后抓住了那个逃生洞口的扶手,一点一点努力地往上爬着…… 快到了!上面洞口的亮光已经越来越大了!老朱依稀已经听见了江飞他们焦急的叫喊声! 再快一点! 终于,老朱抓住了江飞他们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来的绳索。 上面的人很用力地拉着,他觉得这可比自己爬着要快得多,一种逃出生天的喜悦感涌上了老朱的心头。 但是一瞬间,老朱想起了那个还在倒计时的显示器。 离洞口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紧!现在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是不是已经倒了bàozhà的时间了? 当被拖出洞口的一霎那,老朱瘫软在洞口边上大口地喘着气,周围拉他的人们也紧张地喘着气。 摹地,老朱一跃而起,一把就拉起江飞:“快走啊!马上就要bàozhà啦!!!” 周围的锦衣卫紧张万分惊慌失措地看着已经发疯的朱一刀,只见他一把拉住江飞,飞也似地向村外奔逃,边逃边喊:“马上就要bàozhà啦!大家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啦!快跑!” 不明所以的大家以为朱一刀在下面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恐惧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于是大家都狂奔地往村外跑去。 跑出只有区区数百米,从地下传来一股沉闷地声音,紧接着大地一阵颤动,老朱知道,那个定时zhà弹引bào了那些巨大的机器。 大家站立不稳,全都倒在了地上。 还好,都只是站不稳摔倒在地而已,没有受伤的。 老朱惊魂未定地望着楼兰古城,那里地表上那些建筑很多都已经坍塌了,本来就不怎么完整的古城更加地显得残破不堪。 看着地震后的残垣断壁,老朱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气:这才是后世所看见的楼兰古城啊!他在网上的照片里看到过,楼兰古国那残破的建筑! 只是那地下到底是个什么实验室,又有着怎么样的遭遇?和自己来这里又有什么关系?老朱发现,这个秘密被永远地埋藏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下。 江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关切地问老朱:“怎么样,你没有什么事情吧?!那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老朱也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下面是个巨大的弹yào库,到处都是黑火yào!我只是想打火石来看清周围,没想到就把引线给点着了!到底是那个朝代的火yào,我也不清楚了。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宋朝的。”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应付。 江飞不疑有他,宋朝那个时候火yào的发展已经很强大了,大明的好多火器还是秉承于大宋的呢!可惜的是有不少都已经失传了。现在军队的火器很多都是从番人那里传播过来的。 后面的路途中大家都没了聊天的兴致,默默地赶着路,只有江飞缠着朱一刀不停地问他在下面都看到些什么,老朱倒是毫不犹豫地张口胡咧咧,反正现在下面已经彻底被毁了,不用担心被发现,很快就赶到了宁夏城,让江飞愤怒的是,勃拜并没有出现在迎接的队伍中,他知道勃拜一向狂妄自大,没有把地方大员放在眼里,但是嚣张到连锦衣卫都不放在眼里,还是很需要一些胆量的江飞并没有把勃拜那区区数千人马放在眼里,大明若是真想征伐这些异族,只需要调拨区区几万人马就足够了,换成李成梁大将军,估计几千人就能把勃拜的宁夏城给平了。 虽然勃拜没有出现在欢迎人群里,但是他的特使还是给予了锦衣卫们很高的待遇,晚间的宴席上,特使极力地邀请大家在宁夏城好好享受一番,还特地给江飞和朱一刀送来了十个西域美女。 这些西域美女那曼妙地身段和隐藏在丝巾背后的面孔,都让老朱的肾上腺素极度地分泌着,尽管他知道自己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意yín着:要是能弄上床去享受一番,该多好啊! 那使者早就看穿了朱一刀龌龊地想法,他不停地向老朱敬酒上好的葡萄酒,中原还真是很难喝到这种极品酒,老朱也很是喜欢这种低度纯正葡萄酒的味道。早在唐朝时,葡萄酒就已经传入中原,只是那时仅流行于皇宫,能享受到得,也只有位高权重的那极少数人,因此葡萄酒就成了大家梦想中的极品。不是有句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来着。 这个葡萄美酒指的就是当时的葡萄酒,几百年的时间,还是不能消磨掉它那高贵的品质,至于夜光杯,是中原对玻璃杯的敬称当时的中国人并不知道那叫玻璃,于是就用夜光杯来形容,而用玻璃杯盛装的葡萄酒,更是散发出一种媚人的味道。 第三十二章 朱一刀酒喝得有点多,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感觉中胳膊被两个香艳的人影给轻扶着,歪歪扭扭地就被送到了后堂。 随后他就觉得舒服地躺在了一张非常柔软的大床上,听见周围有人悉悉索索地在脱衣服,那股子好闻的香气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围绕,挠的老朱心痒痒的,他闭着眼睛,追寻着这股香气的来源,但是香气却始终若即若离,让他扑捉不到。 朱一刀恼怒地睁开眼睛,豁然发现那两个妙人已经一丝不挂地在浴桶里沐浴来着。 很自然地,老朱的下面开始升起了国旗。 他强抑制住自己那股越来越旺盛地**,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卧房,就在床边一个小桌的铜镜上方,老朱的瞳孔不禁猛然地一缩,那股**一瞬间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铜镜上方镶嵌的,赫然是一个八一的红五角星。 有人去过那个地下实验室了! 朱一刀此刻只觉得寒气从背上渐渐地升到大脑,他连脖子都转不动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五角星。 一旦地下实验室被人发现,老朱的后果是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这种超出时代的东西,绝对不能够被这个地方的人知道! 在这一刻,老朱第一次起了杀心,不管得到这个红五星的人是谁,他都得必须死! 朱一刀装作脱鞋的样子,慢慢地握住了藏在里面的五四手qiāng。 “大人,别害羞啊,来吧,一起洗啊!”一个妙人这时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转过身来,冲着老朱娇滴滴地说道。 “呵呵,我在观赏这个……小东西,从哪里得到的?”老朱装作一副贪婪的样子,慢慢把铜镜捧在手里。那把五四已经被他悄悄地藏在了袖管里。 很有点重量的五四把他袖口给压出了一点痕迹,他自然而然地把右手放在了腿上。 “那可是我们勃拜大人夫人的宝物呢!大人你可要千万小心才是!”妙人有些紧张。勃拜她们不怕,勃拜夫人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已经有好几个像她们这样的下人被莫名其妙地杀了。 “怎么会呢,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夫人呢?这个小东西我真的很想要……”朱一刀继续他的忽悠大业。 两个妙人不禁都有点丧气,还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锦衣卫百户还真是不解风情,面对着这样美妙的美人,他居然对这么一个死物垂涎三尺。不过也好,夫人曾经说过,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一定能控制。 “大人你要真是喜欢,不如我们去请夫人来吧?不过她舍不舍的割爱,就得看大人得了……”另外一个妙人眼波流转,看出了老朱只对这个小玩意感兴趣,打算去请夫人出马。宁夏城那么大,能抵抗夫人媚眼的还真没见过。 很快,披着纱幔,露出点点雪白肌肤的勃拜夫人风情万种地从内室漫步而出,老朱再次睁大的眼睛。 这个勃拜夫人,虽然年纪已近四旬,却依然保养的很好,就是比起那两个妙人来也不相上下。尤其是身上那股子气质,更是把她衬托的美艳无比。 “大人怎么会对我的这点小玩意感兴趣啊!咯咯,这都是fù人家的小东西,送给大人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不能再送给别人了啊!”勃拜夫人娇笑着扭动着腰肢,别有一番滋味。 “夫人大可放心……夫人您给我的东西,又怎么会送给别人呢?”老朱的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他厌恶地想着自己现在那色迷迷而又贪婪的样子,自己都忍不住有点恶心。 勃拜夫人心底里还是厌恶这些军汉的,说白了就是个大字不识不通文墨的粗汉,这样的人现在她已经见得太多了,但是既然能做到锦衣卫百户,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还是不能轻易地小看。 老朱喜悦地转身就把这个小铜镜拿在手里,上下左右仔细地看,还特地摸了摸那红五星:“这个……这个真是……夫人请放心,但凡有需要我朱某的地方,义不容辞!不过这个……小东西,是从那里弄到的?” 勃拜夫人还真是为老朱的表演给弄得开心不已锦衣卫的百户怎么会是这种货色,难道大明已经快差不多了吗!就算他是纨绔子弟,也没有这么不堪吧! “这是我家老爷从商人手里得到的东西,是在难楼那个地方无意中捡到的,商人怕这东西晦气,就送给了老爷!我们怎么会像你们汉人一样那么多讲究,觉得好看新奇就用嘛!”勃拜夫人边说边又倒上了酒。 老朱悄悄地吐了口气,然后又擦擦头上的冷汗他现在闻到酒味就想吐,这葡萄酒好喝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啊! 于是他很绅士地轻轻接过酒杯,用最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倚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晃动着,轻轻地闻着葡萄酒那种香味,一边用最温柔的语调问着勃拜夫人:“这个小东西……真的只有这一枚了?我真的是很喜欢!” 勃拜夫人惊讶地看着老朱,这个刚才还是贪婪的纨绔子弟,转眼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上又突兀地变换成了另外一种高雅的气质!而且他那端着酒杯的姿势……实在是说不出的高雅! 夫人暗暗有些吃惊,这个小百户,还真是不能小瞧啊,不过很有挑战xìng!她慢慢踱到了老朱的身边,深深地弯下腰去,对着老朱的脸轻吐着熟女的诱惑气息:“真的只有一枚了呢!不过大人要是真想要的话……” 老朱看着她那硕大如篮球般地胸部,心里也是直咯噔:“好家伙,还真是大的一手都把握不住啊!实在是极品!不过咱现在没有那个心情!不然真是要把这个**给就地正法了……” 就在这暧昧的环境中,两人都各怀鬼胎地互相靠近,那两个妙人早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一个下人突然在门口高呼:“老爷!您刚刚回来,夫人jiāo代过了,要您好好地洗洗……” 两人立刻迅速地分开,老朱的脸不红气不喘,继续摩挲着那红五星,只见一个彪形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那满脸的虬髯,壮硕的身材,让人怀疑他居然已经五十了。 “你……就是朱百户?”虬髯大汉紧盯着朱一刀,疑惑地问道。 “不错,正是本官,大人就是威震宁夏,赫赫有名的勃拜将军吧?果然是一条好汉!”老朱夸张地上下打量着虬髯大汉,颔首赞叹道。 虬髯大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好汉不敢当,我鞑靼的好汉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本将军也不过勉为其中之一而已。”中原人的虚伪这个勃拜倒是学的像模像样。 “将军实在是太客气了!早就知晓将军的神勇,这次平叛,本官可是专门前来一睹将军的神采啊!”老朱连连拱手,嘴里忙不迭地恭维道。 虬髯大汉哈哈大笑,然后吩咐着勃拜夫人下去准备酒菜,他要与朱一刀一醉方休。 老朱顿时脸色发白,还要喝?再喝就出人命了,只得苦笑道:“将军且慢!本官近日实在是不胜酒力了,待我休息几日,再与将军大战三百盏!” 虬髯大汉再度大笑,这个锦衣卫百户倒是有点意思,和那些汉人文官说话就是不太一样,不过他听说这个百户不过是来镀镀金的,并不干预军政,因此就无需太过担心。 “百户这话说得好!我鞑靼的男儿可都是下马能喝酒上马能打仗的好汉,等再过几日,本将军一定好好宴请百户!” 朱一刀笑着应酬,紧接着就找个理由溜之大吉,勃拜居然还恭送出好远。 第三十三章 朱一刀在房间里挺尸了大半天,才悠悠专醒。刚抬起头还是觉得头疼不已,这葡萄酒的后劲还真是不小呢!下次再喝的时候可得悠着点了。 江飞识趣地递了条刚湿了冷水的毛巾:“大人,您还是多休息会儿吧!那勃拜已经带兵出去平叛了,咱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虽说江飞是千户,但他却不傻,早就看出万历是对老朱怎么样的另眼相待,自己当然不能马虎!喊他一声大人,自己并不吃亏,将来老朱要是飞黄腾达,少不得他对自己多多照顾呢! “呵呵,没想到这个勃拜这么积极啊,只是那火洛赤可是联合了好几个部落呢,他贸然地带兵过去别吃了亏!”老朱不以为然地用毛巾捂捂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大人只管放心好了!那勃拜的兵我看过了,还都是些彪悍之徒,而且都是骑兵,咱们大明李成梁将军的骑兵不见得比他们差哪里去!他们欺负欺负火洛赤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江飞也一点不放在心上地对老朱说道。 “那就好,别到时候打了败仗,咱们功劳没捞到什么,反而带了罪回去!说出去都觉得丢人!”朱一刀大笑。 宁夏承宣布政使司,布政司衙门。 党馨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他对面的布政使陈诚急躁地催促道:“哎呀,每一步棋都要想大半天!我都快睡着了!” 党馨不紧不慢地下出一步:“慌什么,走一步要想五步呢!这个象棋可是急不得地,要慢慢地想,仔细地下才行……” 副总兵李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巡抚大人,勃拜出兵了!” 就连陈诚也不禁色变,这个勃拜,在宁夏一向骄横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街市上横冲直撞,前几天副总兵李的亲兵也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党馨还是闭着眼睛,手指在棋盘上一点一点:“飓风过岗,俯草唯存……只有避其锋芒,才能抓其要害……” 副总兵李跺了跺脚,转身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大步走了出去。这次的火洛赤进犯,勃拜自请出兵平叛,竟然不经布政使司同意,便擅自出兵,实在是没有把大明的官府放在眼里。这个才请降没多少年的部落,帐下竟然有三千精骑,还有勃拜之子勃承恩,义子勃云,土文秀等大将,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皇上才派了锦衣卫前去观察,他居然也不管不问,把锦衣卫百户千户扔在府邸好生看护,实际上就是变相地软禁!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万一锦衣卫突然出手把他给拿了? 不对,皇上派锦衣卫前去勃拜那里,可是有什么深意么…… 江飞忧心匆匆地巡视着勃拜的大营。听那些巡哨的兵说,别说今年,就是去年的军饷也一直都没发下来,勃拜有一只私兵,叫苍头军,一直都是其子勃承恩掌握着,也是有一顿没一顿;但人家毕竟是嫡系,勃拜就悄悄从别的地方搞粮食来养着苍头军,像他们这些杂兵。几乎都已经放弃了。 看着那些枯瘦如柴的老兵,江飞心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勃拜要暗地里走私粮食,原来根子就在这啊!但是勃拜他们每年的军饷,是由当地巡抚党馨掌握着的,若是缺少军饷给养,只能是党馨给暗中扣住了。不过党馨的做法也无可厚非:这些异族人,你把他们养饱了,后患无穷啊!不如就让这只没牙的老虎饿着,只有饿着,它才没力气咬人。 但是党馨似乎忘了,若是把这老虎饿极了也是要咬人滴! 江飞赶紧把所见所闻去汇报朱一刀去。 老朱得知了这些消息,眼珠子转了转,问江飞道:“咱们这次是来干嘛来了?” “当然是配合勃拜平叛啊!”江飞一头雾水。 “若是看见友军缺乏军饷,咱们是不是要帮上一帮?”老朱yīn笑着,他也跟万历学会了这招。 江飞眼睛亮了亮,随即又皱眉道:“勃拜那些手下不一定会……” “没关系!你看我的就好了!”老朱神秘地打了个响指。 朱一刀在江飞的陪伴下,再次来到了勃拜的留守大营。大营里的精锐已经被勃拜给带走了,剩下都是一些老弱,精锐毕竟是少数,只有三千人,大营里却足足有五千多人! 一看见有锦衣卫的高官突然前来,这些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那留守的将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打了个千:“大人,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要事?” 老朱笑眯眯地:“没什么大事!我们也承勃拜将军的好意日久,今天来就是为了看看他的兵带的怎么样!” 于是那将领忙不迭地在前面开路,老朱那笑眯眯的脸却慢慢地yīn沉下来,到最后yīn沉地都快滴下水来。 将领惶然不知何故,自己好像没有哪里得罪这位大人吧? 老朱yīn沉着脸走道一名瘫痪的老兵身边,用手轻轻按了按他那已经开始萎缩的右腿:“还有感觉吗?” 老兵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老朱悲伤地离开老兵,站起身子,缓缓地环视着四周鸦雀无声的兵们。 “都是大明的兵士,都为大明浴血沙场……他们得到的,就是这么个结果?!”老朱指着众人,怒声对那将领喝道! 士兵们都惊讶了。原来这位好色的锦衣卫百户,竟然是如此爱兵之人!大家的眼神里之前的不屑都变成了一丝尊敬。 将领二话不说,噗通跪在了地上:“大人!不是小可们不敢说实话,实在是那巡抚党馨欺人太甚!我们已经两年都没发军饷了呀!勃拜将军没办法,只得四处求粮,可那些粮食,又能维持多久呢?!咱们为大明抵御蒙古别无二话,义不容辞,可弟兄们实在是吃不饱啊!” 说着,他碰碰地在地上磕着头,众人也都慢慢地向老朱跪了下来。 老朱的心忽然有了一些松动。这些兵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但他们知道,吃皇粮,就得为皇上效力!勃拜威望再高,还是高不过皇帝的。他顾不了所有人,只能顾自己的那个苍头军,难保其他人不会有想法。 江飞也崇拜地看着朱一刀,这家伙实在是太会揣摩人心了!这一招一使,军心可用啊! 老朱硬起心肠,沉默半天无语,继而转身对江飞道:“咱们这次带过来的军粮,还有多少?!” 江飞立马明白了朱一刀的意思,大叫起来:“大人不可啊!咱们带过来三百多人,每人所有的口粮加起来也没多少啊!” 老朱没有理会,大喝道:“全部拿出来!” 江飞立马不干了:“大人!咱们的弟兄也是要吃饭的!你顾了这些人,咱们弟兄怎么办?” 那将领和满大营的兵士都惊讶地瞧着他俩。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官!为了让不是自己所属的士兵吃上饭,居然和自己的直系下属争执起来!这需要怎样的魄力啊! 老朱怒极,刷地拔出刀架在了江飞的脖子上:“老子让你拿你就拿!不听军令是吧?老子现在就撤了你!” 江飞也怒目而视着老朱,梗着脖子叫道:“连巡抚都已经不管他们了,大人你这又是何苦!” 老朱的刀于是又紧了一分:“你拿是不拿?!”心里却在想着,千万可别演过了,不然实在是太假啊! 江飞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丝雾气,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个新晋百户到底在想什么,忽然发现老朱的眼睛眨了眨,立马明白了!心底里惊叹道,这才是高人哪!从此以后,再无人可以调动这数千人了! 江飞狠狠地一跺脚:“我拿!”转身向外跑去。 老朱也把刀收回刀鞘里,重重地喘着粗气,扭过头对将领说道:“我的粮食也不多,你把人集合起来,先给那些伤残的兵士们发!有任何人敢抢者,斩!” 第三十四章 朱一刀的口粮确实也不多。三百人也就带了四五百人的口粮,但就是这些少少的军粮,却让那留守大营的将领和士兵说不出话来:人家毕竟不是你的直属长官,能给你点粮食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是声明了必须得先让伤残军户先领,谁也提不出异议来。 粮之前,老朱照例还是做了一番讲演:“咱们的粮食虽然不多,但这绝对不是施舍!这是对我大明的有功之士的奖赏!你们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这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得到的!我不知道当地的巡抚做了些什么,我只知道,绝不能让你们这些有功之士饿着肚子上战场!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要保证你们有饭吃!” 那个将领眼中不禁留下了热泪。勃拜从未有过这些举动,他只关心他那苍头军,而且从来都是把他们这些人当pào灰使,每天呼来喝去,有饿死的战死的也不管不问;现在老朱这样的行为,已经深深地在这些士兵的心里留下了烙印:也许只有跟着这样的将军走,才能更好地活下来,才能更好地活的像个人! 完军粮,还是有大部分人眼馋地看着那些有军粮的人。老朱想了想,咬咬牙,对江飞小声说道:“咱们带来的银子还有多少?”当初抄了汝宁府的银库,万历大方地赏给了老朱十万两银,老朱一直没怎么花呢。 “还有九万多两呢!大人你不会是……”江飞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为了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兵士下这么大的血本,值吗? “先拿出来一万两吧!”老朱也是心疼地滴血。他只是想着,在勃拜这里,有一支不忠心于他的军队,最起码有一些眼线,自己也许就会少很多的麻烦,老朱自己带来的区区几百锦衣卫,在这些大军里可以说是连一点水花都激不出来。 江飞挣扎了一下,也许老朱是有别的用意吧!还是吩咐着下面的人把带来的银子拿出了一万两,几个人抬着银两走了过来。 那将领看着几个人抬着一个挺大的门板过来,楞住了:发完了军粮,还要干什么?不会是治自己的妄言之罪吧?这锦衣卫现在要是拿自己,下面这几千人一个也派不上用场:军心都被别人收了,还能干啥? 等到那抬门板的几人拉开布幔,前列的数百人都傻了眼:那可是上万两的银子啊! 老朱清了清嗓子,对着几千人喊道:“军粮已经发了下去,但是太少,这些银子,算是我代表皇上,补偿给大家的,每人二两,还是老规矩,伤残军户先领!” 众人皆哗然! 这样大的手笔,又岂是任何人都做的出的?二两银子,在宁夏中卫这种地方,足够一般百姓生活一年的了!这个锦衣卫百户不是傻了就是别有用心! 但是形势已经容不得那将领去思考什么了,所有人在短暂的沉默过后,bào发出热烈地欢呼! 继而所有人都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向着朱一刀他们行了最隆重的军礼! 将领咬了咬牙,心里激烈地斗争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跟着这个百户也许会比跟着勃拜更有前途,于是也单膝跪了下去:“属下宁夏中卫西城所镇抚勃连,参见百户大人!” 虽说镇抚的品级要高于百户,但实在是锦衣卫的百户太值钱了。要是让勃连知道江飞还是个千户,估计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哪有一个千户对百户这么恭敬的! 老朱摆了摆手:“都起来吧!也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你们该得的东西。等到了宁夏城,我去面见巡抚大人,给你们讨个说法!” 这倒是出乎勃连意料之外了。按说这个百户应该好生抚恤众人,然后把大家拉过去,然后离开这里。他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保持现在的态势。这个百户,做事还真是无常理可循! 在离开很远的距离了,老朱还是一句话不说地沉默着,江飞忍不住问他:“还在担心什么?军心已经是我们的了,勃连要是指望这些兵来把我们怎么样,是不可能的了。”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若是宁夏的卫所都是这样的状态……我大明的边防……”老朱深深吸了一口气,“万一外敌大举入侵,后果不堪设想啊……” 江飞奇怪地看着朱一刀。这个锦衣卫百户实在是不像锦衣卫,倒像是个忧国忧民的文官,这些事情,那里是锦衣卫能想到办到的? 老朱没理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大明的官军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装备上倒是好了不少,只是这卫所的兵员……越来越腐朽。听说李成梁的辽东铁骑,戚继光的戚家军还可堪一战外,其他的部队,简直是不能看。万历之前跟着跑了一路,也是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只是他一时半会之间也没办法。 万历年间……老朱突然想了起来,历史上著名的抗日援朝好像就发生在万历年间!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大事情啊!只是自己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现在自己被远远地发配到这荒山野地来,那岂不是就不能亲眼见到这场战争了? 不行!得想办法给万历说说,自己要是能见证到这场战争,死了也值啊! “报”一名传令兵飞快地策马奔了过来! “大人!勃拜已经剿灭了火洛赤!现在正在宁夏城向巡抚党馨和布政使陈诚请功呢!” “哦?”老朱愣了愣,这勃拜的苍头军还真是强大啊,区区三千人就剿灭了多达一万多人的火洛赤联军!看来战斗力还是很不错地嘛! 江飞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勃拜的动作这么快,战斗力这么强,短短的时间就干掉了这么多人,立了大功。 老朱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那勃拜的苍头军,全部都在宁夏城外驻扎?!” “是啊!巡抚大人正在和布政使,总兵们商量该怎么奖赏呢!” “赶紧让党大人做准备!放这么多人在宁夏城外,万一勃拜有什么异心,宁夏城就完了!”老朱的冷汗刷地就出来了。党馨他们不知道,老朱可是知道,这些年勃拜弄了多少粮食,弄了多少银钱,他若是没有异心,又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搞这些? 老朱这么一提醒,江飞立马反应了过来:“速去禀报党大人!让宁夏城的卫所做好准备!我们这就从中卫出发过去接应!” 宁夏城巡抚衙门。 陈诚冷着脸对着手中的茶杯不停地吹着气,党馨还在慢悠悠地擦拭着青花瓷瓶,李焦躁地走来走去:“巡抚大人,勃拜的军马还在城外候着呢!就等着请赏了!他们这次是一定要等到所有的军饷到位了才肯离开!” “那就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吧!去把军锋刘东畅请过来!”党馨似乎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李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他,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是那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有把握没把握。刘东畅是宁夏城卫的军锋,一直跟党馨不对付,原因无他,党馨把他的军饷也是扣押许久不肯给。 刘东畅气呼呼地大步迈了进来:“几位大人,那勃拜的大军在城外驻扎是何其危险!为何不早日让他们退走?” 李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他要去整顿兵马以防万一了。不等党馨发话,他就快步走了出去,一上马,便沉声对牵马的校尉道:“勃拜在北门,咱们从东门走!” 党馨抬起头,眼中闪出一丝精光:“刘军锋,这次你要辛苦一点,去跟勃拜jiāo涉,告诉他府库中已无银两粮食。办好了这件差事,这两年的军饷,本官加倍给你!” “你!”刘东畅气的说不出话。这明摆着就是让刘东畅去送死,去了勃拜搞不好会杀他;不去党馨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杀他。他进退两难。 “你说话可算数?”刘东畅已经决定了。 “刘军锋,怎可如此对巡抚大人说话!”陈诚拍了桌子。 “本官说话一向算数,说给就给,说不给就不给!”党馨的小眼睛里透出一丝杀机。 “好!你等着,看我如何退去勃拜的大军!”刘东畅转头就走,丝毫不带犹豫。 第三十五章 “你就不怕那刘东畅反了吗?”陈诚疑惑地问道。 “不怕。他妻儿老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都在城内,这种人,不可能不顾他的家。”党馨还是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他早已派出探子监视着刘东畅家人的一举一动。就是跑,党馨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副使石继芳也笑道:“你且放心好了,巡抚大人一向是胸有成竹啊!” 刘东畅单骑进入苍头军大帐,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能再在宁夏城里呆下去了。这个党馨私扣军饷,肆意敛财,早已激起卫所的不满,只是他身为巡抚,位高权重,布政使和按察使又和其狼狈为jiān。之前刘东畅曾向上秘密禀告过,换来的却是自己所属直系卫队长达两年的军饷被吞没,心理早已是憋屈至极。 勃拜很是热情地接待了刘东畅:“刘军锋别来无恙啊!自从上次一别,咱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今天你来咱们可得一醉方休!” 刘东畅下马纳头便拜:“勃拜将军救我xìng命!” 勃拜大惊:“怎么了?难道是党馨那个鸟人要杀你不成?” 刘东畅痛心疾首道:“跟杀我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说罢,便把事情的来回详细告诉了勃拜。 勃拜长子勃承恩猛地拍碎了桌子:“这个党馨!亏他还自称是大明的巡抚!干的事情猪狗不如!他不仅克扣你们的军饷,就连我们的也是拖欠了两年!而且还冒领我们的军功,处处打压我鞑靼一族!父亲大人!不如反了吧!” 这话一说,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将都睁大眼睛瞪着勃拜,勃拜心中是有苦说不出! 他这些年又何尝不是过得憋屈?自从嘉靖年间投降了大明,刚开始嘉靖还是对他们很不错的,封勃拜为指挥使,让他统兵数千镇守西边,那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从隆庆开始,直到万历初年,自从派了个党馨来此地任巡抚之后,连带着他的副使石继芳,布政使陈诚,都对鞑靼一族开始了各种各样地打压。先是冒领军功,继而是克扣军饷,最后是直接派人到他的苍头军去做探子……这每一件事,都让勃拜觉得大明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善待鞑靼了。 那么多族民要养活,那么多部队要粮食……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天下哪有这种事情?! 他鞑靼一族为了大明的边陲,数次出兵与草原上的蒙古人打仗,虽说在李成梁将军的指挥下打了不少胜仗,可战士也是死伤不少啊! 勃拜在内心里还是向往中原的那种安定的生活。鞑靼一族再也经不起任何战争,可也经不起别人如此的打压!巧fù难为无米之炊之下,勃拜开始悄悄地跟内地的官僚们做起了粮食生意,希望能从他们手里换回急需的粮草。 可惜汪铭清那些人,把价格定的高高的,粮食倒是换回不少,银子却是越来越少了! 这些贪官,和党馨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勃拜渐渐地对大明失去了信任,失去了忠心,但他还是紧守着最后的底线大明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这支小小的部落所能抗衡的。但是人都有野心,尤其是他的这个儿子勃承恩,自恃兵多将广,在外面肆意妄为,勃拜不是不知道,而是管不了。 他在万历十七年以副总兵致仕之后,其子勃承恩袭其位,部队和族人就渐渐地不太听自己的了。在年轻富有野心的勃承恩刻意宣传之下,大家慢慢地都对大明失去了忠心,只对勃承恩惟命是从。 但是勃承恩毕竟年轻啊!很多事情他做的并不到位。除了苍头军,下面那些部队都被他视为奴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已经有不止一位军官来向勃拜哭诉勃承恩的跋扈。 现在形势逼人所及,勃拜不表态也不可能了。 “现在我宣布!奉军锋刘东畅为总兵,我为谋士,以承恩、许朝为左右副总兵,土文秀、云为左右参将!兵发宁夏城!我们一定要拿下宁夏城,攻陷陕西!唯如此,方能保住我鞑靼一族的xìng命!”勃拜中气十足地宣布道。 众将士包括勃承恩都刷地站了起来,连刘东畅也激动地站起来以右手抚胸。 “我还要强调一点!我们这是被逼的无路可走!是大明一定要逼我们这么做的!几百年前,大明的先帝朱元璋也是不堪元朝的腐朽起兵反抗,最终建立了大明朝。历史不也是奉他为英雄吗?我们一样也可以!事成之后,论功行赏!大家都将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勃拜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但是一旦失败,你们将再也不能活着返回自己的部族,再也不能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弟兄们能接受吗?!” “能!” 所有人都信心百倍!勃承恩的眼中已经泛起了对战争的渴望! 唯独勃拜心中充满了忐忑。这次匆忙起兵,到底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他转过身对着刘东畅:“可你的家人……”刘东畅低下了头,摹地又抬起来,异常坚定道:“不成功,便成仁!” 江飞派出的传令兵还没有回来,倒是负责传信的信鸽飞了回来:勃拜已经发兵围了宁夏城,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老朱急得直在屋里转圈圈,这勃拜万一真要是反了,自己在中卫岂不是极其危险?是逃跑还是死守?他立刻找来了江飞,商量对策。 江飞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开玩笑,区区数百锦衣卫能干啥?还不够人家收拾的。现在他唯一所想的,就是再派传令兵八百里加急直扑京师,把消息告知万历。 但这一来一去至少也得半个月,等到万历派了援兵过来,自己早就挂了! 老朱转了半天终于有了主意,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束手待毙! “你现在立即向那些大营的勃连说明状况,看他能不能说服那五千弟兄!如若能成,那咱们还能博死一拼;如若不能,就把他们立刻缴械解散!这五千人绝对不能留!还有,赶紧告诉皇上,宁夏危急!如若宁夏失守,蒙古自中原将再无屏障可守!”朱一刀终于第一次正式下达了军令。 “还有!”老朱想起了什么,又喊住了正准备出门的江飞:“如果那五千人愿意留下,你就把你的锦衣卫打散,分散到他们中间去,对他们进行紧急训练,能训练多少是多少!” 江飞对这个决定大声喊好,只是他也清楚这短短的时间也训不出什么东西,但尽量让这些军士熟悉他们的作战方式还是很有好处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只能打顺风仗,绝不能败,不然立刻就zhà营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万历把那些已经训练好的锦衣卫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加上后来又补充的,组成了朱一刀现在的三百锦衣卫力量。不过这一路以来,那些新加入的锦衣卫经过训练也差不多达到了原来狼群的一半以上的实力,已经算是很不错得了。 勃连倒是出乎江飞的意料,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人家心里自己也有本帐,跟谁混比较有前途,何况老朱对他们并不差。再有就是那五千兵,本来就觉得自己是前娘生后娘养的,现在能有个高级干部向自己示好,就已经祖坟上烧高香了。居然还要对自己进行训练,看着江总旗带来那些彪悍的锦衣卫,自己要也有那种能力不对,真要是编进去,自己从此不也是锦衣卫了?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老朱混了?? 于是老朱想象中的第一个难题被戏剧xìng地解决了。 江飞只叹真是狗屎运! 不管是不是狗屎运,在老朱独特的人格魅力下,城中五千兵马开始了紧张地训练,狼群那种苛刻地方式和严格的方法,让这些人大呼吃不消,但是很快成效就显了出来。毕竟这些人之前都是从血与火里爬出来的,哪些法子能更好地杀人,能更好地保命,他们最有发言权。 没有谁喊苦喊累,大家都是在拼命着,不为别的,朱百户已经说了,活下来,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第三十六章 苍头军大帐。 勃拜紧皱着眉头,他手里只有这区区三千人最有战斗力,在中卫还有五千,但都是些老弱病残,真要是大规模地开仗,他们不仅派不上用场,反而会成为负担。看来只有借兵了。 找谁借呢?这些年,草原上的蒙古部落都快被他得罪完了,就算有别人也不一定会信得过他。 刘东畅凑了过来:“将军,河套的蒙古首领著力兔……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帮忙?” “把他请来了,给他什么好处呢……那个家伙一向是贪得无厌,难保不会狮子大开口啊……”勃拜揉起了太阳穴。 刘东畅也是沉思了半响,他忽然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花马池!把花马池给他们!反正这些蒙古蛮子也不会农耕,听其在花马池放牧!我想那著力兔不会不动心吧?他想要这块地方已经很多年了!” 勃拜的动作根本不像一个老人,他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两只眼睛放光地盯着地图上的花马池:“……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地方!哪里草极为肥美,好几个部落都盯着那里,只是谁也吃不下谁,一直都没敢动手……若是把这个地方许给那著力兔,他一定会同意!” 刘东畅立刻喊来了土文秀:“你去一趟河套,就把勃拜将军的口信带给著力兔!告诉他,帮助我攻下宁夏陕西,花马池听其放牧!” 土文秀没搭理他,而是看了看勃拜,见勃拜点了头,才转身出门,看都没看刘东畅一眼。 刘东畅尴尬不已,勃拜笑着摇了摇手:“这是我们鞑靼人的习惯,你只有表现出比他强悍,他才会服你的气。别担心!很快你就会得到他们的认同了!” 刘东畅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宁夏城里,众人已经慌乱成一团。党馨没想到,刘东畅居然会置自己家人于不顾,投靠叛匪,而且居然当上了叛军的总兵!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宁夏城卫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李临走之前早就说过,城卫的兵士根本不能用来打仗,用来种地倒是一把好手。而且这些年宁夏承平日久,东有李成梁李如松,西有勃拜的苍头军,他根本无需为军事上cāo心什么,所以也一直没有什么准备。 布政使陈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巡抚大人,还是赶紧从东门走吧!这勃拜随时都有可能攻城,靠着城卫那点兵,根本守不住哇!” 党馨苦笑不已:“往东门就能出的去?你忘了刘东畅手下那三千兵吗?” 东门是刘东畅的兵把守着的。他们不反攻进来就很不错了,居然还想着从东门跑,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就在这时,叛军开始攻城了。 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刘东畅军把守东门,勃拜三千兵马主攻北门,顶多一刻的时间,就打破了城门,一涌而进。 当勃承恩带兵冲进布政使衙门的时候,党馨这个巡抚居然正坐其中,毫不畏惧,悠闲冷漠地看着众人。 勃承恩毕竟是叛军,底气不足,他狞笑道:“巡抚大人果然是条好汉哪!来人!把他给我砍了!首级挂在城墙上示众!” 党馨动也不动,嘿嘿笑道:“勃承恩,走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是克扣了你的军饷,但我是为了大明!怎能让你们这些异族做大!那刘东畅,居然也不懂我心中所想,克扣他的军饷,就是为了逼他练兵!他擅自挪用军饷去娶媳fù,嘿嘿……” 那冷笑让刘东畅的心里一阵发毛,他声色俱厉道:“我娶媳fù是我的自由!再说了,你往年发下来的军饷又有多少?!” “不管多少都够你那三千兵用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挪用军饷娶媳fù,真的当我不知道吗?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为何不计较吗?” 刘东畅的脸上冷汗连连,他心里懊恼道,这个党馨,居然敢掀自己的老底?! 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党馨,突然大声喝道:“刘东畅!你还知道jiān字怎么写吗?!是一个女字,加一个干字!就在上一周,你已经娶了第九房姨太太!” 众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刘东畅。 刘东畅恼羞成怒,指挥着身边的士兵道:“拖出去!拖出去!砍了!砍了!” 等到江飞的哨兵得到消息,宁夏城已经被攻破了。一切都太快了。 杀党馨及副使石继芳,纵火焚公署,收符印,发帑释囚。胁迫总兵官张惟忠以党馨“扣饷激变”奏报,并索取敕印,惟忠自缢死。 朱一刀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地训练这五千兵,狼群已经传来了消息,勃拜串通了河套蒙古首领著力兔,以花马池放牧为代价,借其兵南下陕西。 不知道八百里加急是否已经到了京师。 每天,中卫的百姓们都会看见,那本来蔫的不行的五千留守兵们,被狗追着似的满城到处乱跑。其实他们实在锻炼体力。老朱又花了至少上万两白银,从这些百姓手里征购粮草,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本来征购粮草并不需要付钱,但是老朱觉得,若是想让百姓们和自己同仇敌忾,共同对抗勃拜,必须不能得罪他们。 所以百姓对这个锦衣卫百户也是充满着好感。毕竟这个念头,还能为百姓们着想的官已经很少了。 老朱本来还在为装备发愁,江飞却通过勃连找到了中卫的军火库,待朱一刀前去一看,眼珠子都直了。 好家伙! 这军火库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啊!神衣大pào,三眼火铳,火箭……应有尽有啊!老朱不禁感叹,若是崇祯末年,明军还能合理使用这些火器,怎么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小地满族统治中国几百年。 而且满人极其痛恨这些火器。居然全部封存了起来!在几百年后的鸦片战争中,清军使用的居然还是明朝时的火器! 有火器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人会用。 就是朱一刀,也不会用这种极其古董的武器装备,居然还是前装qiāng! 这时,一个头发胡子发白的老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列位大人,小老儿曾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在军械所干过十几年,这种火器小老儿……还是会用一点的……”说罢咳嗽不止。 老朱大喜过望,朝着老头深深一拜:“一切还请拜托老大人了!”把个老头惊得就差没跪倒地上去。 有人教就是不一样。而且大伙兴致特高,大家来看看老朱成天都让他们干些什么:早上起来五公里越野,回来之后是三个一百,完事了就是队列训练不在乎效果,在于听指挥继而是战术训练,三段shè击法,三人小队作战…… 这些闻所未闻的法子让勃连惊叹非常,直呼朱一刀有戚继光大将军之风。让老朱脖子都羞红了。运气,纯属运气! 所以老朱谦虚地说这都是众将士肯用命,军官们指挥得当的结果。他的谦虚毫无疑问地获得了包括老头子在内所有人的好感。 只有江飞不动声色,这些法子老早就用过了,也不看看是谁在练!狼群那些小伙,各个就像是野狼一般,从这些杂兵的身上他们看到了自己之前的影子,也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在战场上活下来,那是玩命地cāo练他们。 勃拜的将令已经传了下来:中卫保持训练,继续等待大军的到来。 勃连看了后冷笑不已。勃拜还不知道中卫的情况,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吐血,辛辛苦苦积攒的数千兵马,在勃承恩刻薄寡恩的情况下,早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忽悠勃拜那传令兵一下的:老朱他们被软禁在驿站里,每日进出都有人跟随。特使很满意,也很高兴勃连送给他的美女可是相当地漂亮啊! 前方是打的热热闹闹,勃拜连下广武、玉泉营、灵州(今宁夏灵武)等城,惟平虏坚守不下。不过也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著力兔的大军很快就到,平虏他也撑不下太久。 这段时间唯独中卫表面上平静如水,可实际上也是暗流汹涌。 第三十七章 朱一刀已经收到了消息,有一部分死忠于勃拜的军官,打算悄悄地煽动众兵反叛他。但是很可惜,在老朱那成功的表演下,没有兵士愿意离开。于是这些人准备悄悄地跑出去,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勃拜,让他早做打算。 江飞冷笑不已,真把自己锦衣卫当吃干饭的不成?这点消息要是还得不到,他的那些下属就可以去自杀了。老朱知道这个消息也不过是淡淡一笑,几个蟊贼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唯一要防备的,就是防止他们在部队里造成混乱。不过江飞已经说了,他的狼群们成功地获得了基层士兵的信任,想从他们手里把人拉走,简直就是做梦。 入夜,那几个死忠派瞅着四周无人主意,悄悄地起床,分散成好几人,从各个方向准备跑出去对于中卫城的熟悉,狼群们还是不如他们的。 只是可惜,对中卫城再熟悉,猎物也敌不过好猎人。 狼群们手持秀春刀,站在城头冷冷地看着下面拙劣的表演,眼中的那种凛冽地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几个军官准备翻墙出去的一霎那,一支弩箭呼啸着把他钉死在墙头上,其他几个人立刻惊恐地看着弩箭袭来的方向。 江飞带着狼群们,站在城头,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用一种讥诮地目光看着这些人。 死亡的威胁,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在这一刻,他们在极度恐惧中做出了最适合的选择:把刀扔在地上,双手举在了头上。 “放!” 江飞还是冷漠地下达了屠杀的指令:“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投降的军人!”顺便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老朱只是探出头看了看,嘟囔一句:“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解决了这几个人,城里的军心立马稳定了很多。毕竟,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你只能掌握大势,却不能掌握所有人的心思。 就在老朱厉兵募马的时候,江飞的信使也奔到了京师。 万历呆呆地坐在榻上,看着那份加急军报,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来只是想着让朱一刀去镀镀金,回来也好封赏。这下可好,直接把他置于险境了。中卫城区区那么点兵力,又怎么抵抗叛军的大举进攻? 这个该死的党馨!居然在这种时候逼反勃拜,他死的活该! 万历不禁想起了和老朱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是最轻松也是最开心的日子。朱一刀这个人,不是什么忠臣,直臣,jiān臣,他只是一个妙人。有这么一个妙人陪着,自己的生活才不会那么无趣。 自从把沈慧接到了京师,万历更是严禁周围的下人透露他的身份,没事的时候就去沈慧那里和她说话。不明所以的沈慧完全就把万历当成了亲哥哥,她自然而然的那些行为也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万历。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万历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裕王爷,也就是隆庆帝,一辈子没有什么朋友,那种懦弱的xìng格陪伴了他的一生。张居正在隆庆的眼里,也只是个老师,幕僚,军师,而绝对不是什么朋友。隆庆最后在孤独中郁郁而亡。 在他临死之前,小万历哭着跪在榻前问他:我大明谁是忠臣?隆庆挣扎道:张居正,高拱,徐阶皆为忠臣,但最忠莫过于海瑞。 小万历又问,我大明他们可堪重用么?隆庆说当然可以重用。 小万历哭着问出了最后一句话:在他们之后,我大明还有谁可重用? 隆庆再没说话,而是两眼失神地望着大殿顶部…… 从那个时候起,万历就开始用自己的眼光来判断,众臣还有谁能在这些人作古后成为大明的中流砥柱。但是观察了十几年,没有一个,能让万历放心。群臣辅政的本事没多少,闹政的本事倒不小,今天你斗我,明天我斗你,皇帝还不能说什么,不然大家就一起攻击皇帝。 直到遇到了朱一刀,万历忽然觉得自己寻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目标:还有什么人,能不愿意做官还忧国忧民?还有什么人,割舍不下自己的亲人,朋友,宁愿不要自己的前途也要为之付出? 只有朱一刀这种人。也只有这种人最好控制,反过来说,也只有这种人才值得信任。 要是老朱在中卫出了什么意外,万历不知道自己到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人来替代他。 所以朱一刀绝对不能出事! 打定主意的万历,任魏学曾为总督,调麻贵带神衣大pào驰援,狙击河套蒙古部落;又调李如松为宁夏总兵,以浙江道御史梅国桢监军,统辽东、宣、大、山西兵及浙兵、苗兵等进行围剿。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万历倒真是下了血本,动用内帑数百万贯,合银一百万两。多亏了老朱那六百万两银子。万历悄悄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如果不是抄出汪铭清的那六百万两白银,还真不知道这一动兵事怎么办。 还好内阁不知道。这是万历最自豪的事情了!咱们亲自出马还是比较有成果的嘛!要不这回…… 万历嘿嘿地yīn笑起来。 朱一刀这边却开始着急上火起来。勃拜终究还是知道了中卫城连带着五千兵马都被老朱收回手里的消息,当时气的吐血数升!蚊子再小也是ròu啊!豆包再小也是干粮不是?五千人马虽然都是些老弱病残,可毕竟人多势众啊! 不过吐血也没有办法了。气急败坏之下,勃拜派勃承恩和勃云带着苍头军就直奔中卫而来。 江飞倒是不怎么怕,根据他的情报,这勃承恩的苍头军都是些骑兵,用骑兵攻城简直就是在拿自己弟兄的命开玩笑,就算他把那些攻城武器准备完毕,至少也得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干嘛都够了。 于是老朱开始有计划地布置城防。 他那奇技百出的法子,让江飞大开眼界,也让勃连佩服不已。用老朱的话说,打仗就是打脑子,兵多不管用,除非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任何计谋都不过是笑话;但是兵力相当地情况下,脑子的用处就占到了大部分。他不能保证全歼来犯之敌,但可以保证好好让这些不可一世的苍头军吃吃亏! 老朱命狼群们在城外挖上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个绊马坑,别说狼群们,就是江飞也非常不理解:这种绊马坑管什么用啊,对方的骑兵是活物又不是死物,岂能被这小小的绊马坑给拦住?老朱笑而不答:天机不可泄露。 又让老百姓在绊马坑前方挖些弯弯扭扭的坑道,深约一米,每条坑道间距2米左右所有的人都不懂这个“米”是怎么回事?老朱在心里说,你不知道不要紧,我知道就可以了。 紧接着,在距离城墙不到三十米的地方,让大家埋下了大量的火yào,和大量的碎瓷片,他的用意就连普通老百姓也能感觉出来狠,实在是狠啊,这要是bàozhà了…… 城墙的其他几个城门,也都是如此。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不过老朱觉得还是比较值得的。他从军械库里拉出了不少老式的神臂弩,安放在城墙上。这种神臂弩是宋朝时的发明,到了大明,军户们又把它改进了一番,减少了人员对它的cāo作,同时上弦也快了不少。 最为关键的是,老朱把那费事的前装线膛qiāng给装到了城墙上,又用盾牌保护着四周这种极为简陋的“斩首”用武器,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他觉得最起码震慑效果肯定是有的。 第三十八章 江飞在城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下面军容齐整地苍头军,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这勃承恩治军还是很有一手啊,最可怕的是,他们居然会只有蒙古人才会的骑shè! 老朱还在城内紧急地布置一些巷战措施,他发现自己有些小看勃拜了。这三千骑兵足可当万人使用,自己手里却不过是些老弱病残。指望这些人打败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哪怕能多拖一天,就能多给京师争取一点时间。 自己的运气一向比较好,也许不会死在这里吧! 城外坑道里已经埋上了铁蒺藜,城门洞子里也排上了拒马;最让江飞称道的是,老朱为了防止敌军的骑兵突袭,在城的几个城门外都挖出了大大小小地坑道,可以极大地缓解骑兵的冲击。只是实战效果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城墙外围,被挂上了防止敌军攀登用的拒马这个馊主意也是老朱出的,他觉得城墙上光秃秃地太好爬了,于是想尽办法把拒马给搬了上去!别说是江飞,就是狼群其他人,也觉得匪夷所思:这玩意……真能起到防止敌军攀登的作用么?老朱自己也不知道。尤其是当他发现苍头军居然全是骑兵之后,更是失望之极,这个布置看来是白费了。 油倒是烧了不少,每个垛口都放了个大缸,里面盛满了烧得滚滚的油里面什么屎啊尿啊都有!当然这还是老朱的馊主意,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烫不死那些人,也得臭死那些人!江飞觉得自己的胃在不断地抽搐着,其他人也都有一种想吐的冲动:这个龌龊的家伙!这场仗就算打赢了也被人骂死! 还在城中忙乎的老朱,被江飞紧急喊到城墙上看上帝城外数里外齐整的苍头军,让两人心底都有些发寒,那健壮的马匹,精神抖擞的骑兵,散发着寒光的兵器,都比自己那几千老弱病残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骑兵……怎么攻城啊?”老朱紧张之下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江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当然是骑shè!漫天飞舞的箭矢!直接把城里的人shè个差不多就行了!” “哦……”老朱恍然,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突然浮上了他的心头。自己当然不能跟诸葛亮比,但是这个法子是不是可以用用呢? 江飞疑惑地抓抓脑袋,试试看,能行当然最好! 很快城墙上守备的士兵都被换成了草人,军士们手忙脚乱地给草人换上自己的服装,有的顺手把帽子也给扣在了草人的头上。老朱觉得新奇,他把自己那锦衣卫的金飞鱼服也给换了上去。 希望能骗过这些骑兵吧! 城中的百姓和其他军士都被疏散到了工事里老朱可不想自己的兵被箭雨shè成马蜂窝。 勃承恩仰头看着中卫城,心中充满着不屑:一个只知道混吃混喝,好色贪婪的锦衣卫百户,能有多大本事?阿娘曾经提醒过他,不可小视这个朱一刀,他的脑子也许不像他的外表那么不堪,但是勃承恩可不认为他这么一个草包,能和随军征战多年的自己相比。 自己跟着父亲这些年南征北战,征伐于大漠,还很少遇到对手,更何况对手连像样的军队都没有,手中不过自己抛弃的那数千废物。这场战争要是败了,他勃承恩从此再不领兵作战!而且也再也没有脸回去见父亲了自己带来的可是最精锐的苍头军啊! 自从打败了火洛赤联军,转道草原回来的时候,就连那些戎军见到自己,也是慌忙地躲避不及!那种风光,又有那个鞑靼部落能做到?! 深吸了一口气,勃承恩做出了攻击的命令。 一只响箭尖啸着直扑城头!勃连告诉老朱,这是在测量距离,很快勃承恩大军就会发动进攻了。勃连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这个朱一刀有没有那个本事啊?看他弄的那些城防措施,完全就是个外行嘛!但是听江飞说,小看老朱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不过勃连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要是……呸呸呸!这还没开仗呢!怎么能想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三千铁骑奔腾而来,万箭连发的场面,带给朱一刀的感觉是异常震撼的。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之前的几次遇袭跟现在的大规模正面战争相比,简直就是过家家一般可笑!老朱觉得自己甚至不能呼吸了,全身都动弹不得,手脚冰凉! “放松!深吸几口气!放松!深吸几口气!”勃连慌忙在旁边提醒着老朱。他还是经历过几场阵仗的,但是看着老朱那菜鸟的样子,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刚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当时他是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脚发软,站都站不稳。朱一刀能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那些老兵们告诉勃连,千万不能太紧张,不然死的很快。 战场上伤亡最重的,往往是新兵。老兵们不管是不是消极,他们太会保护自己了。但是只有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才能更有效地杀伤敌人。 勃连同时在心中大骂:居然让一个新兵蛋子来指挥军队!这简直就是扯淡! 老朱费了半天功夫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脸色还是发白。 “快找掩护!!!”勃连大声向军士们喊道! 就连江飞也没有打过这种仗,他们锦衣卫不过是小打小闹地刺探情报,抄家放火而已,哪里又经历过这种大场面的战争! 勃连一声大喊,众人方才醒悟过来,慌不迭地找地方躲避。还好之前把那些新兵都给疏散到工事下躲避了,城墙上除了草人就是那数百锦衣卫,大家赶紧东躲西藏。 箭雨疯狂地散落下来,这种覆盖式的打击,只要躲散不及必然是死伤惨重! 老朱耳中听着箭雨的呼啸声,内心的恐惧一下子散发出来!他妈的,这苍头军也太牛了吧!要不是神衣大pào的pào弹太少,老子非轰他娘的不行! 但是苍头军的箭矢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无时无刻都在朱一刀他们头上飞舞着,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受伤了。还好伤势不重,没什么大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不到箭矢的尖啸,看不到飞舞的箭头,老朱才颤巍巍地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城外。 勃承恩脸上的鄙夷更重了。这几轮箭雨已经把城里的人消得差不多了吧?自己的苍头军各个都是精锐,犯不着拼的太狠,要是有些损伤实在是得不偿失。回去也不好jiāo代:收拾这些杂鱼居然还有损伤,说出去丢死人了! 他决定招降朱一刀。 一个大汉骑着马,慢悠悠地靠近了城墙,用并不标准的官话向城头上喊着:里面的人听着,投降不杀!要是不降,打破城池,屠城! 勃连紧张地一把拉住了老朱:“千万不能降!不然必死无疑!这些鞑靼人根本就不讲信用的!他们为了防止叛变,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屠杀个干干净净!” “你放心!我大明锦衣卫只有断头百户,绝对没有投降百户!”老朱狞笑着咬牙说道。他的血xìng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就是死,老子也要咬下你一口ròu来 第三十九章 那骑马的大汉生怕城墙上的人听不懂,又连喊了几遍。老朱疑惑地问勃连:“你不是鞑靼人?” “不是!我是汉人!被流放到这里的!”勃连毫不在乎地说道,“勃连这个名字是勃承恩给我起的。他看我还算顺眼,就给我起了个鞑靼人的名字,还让我当了个镇抚。不过我不在乎!我堂堂汉人,岂能给一个蛮夷当奴隶?!” “那你一定认识勃承恩了?!赶快给我指指,哪个是他!”老朱来了兴趣。他自从来到这里,还没见过这个勃承恩长什么模样。 “喏,就是那个马脸的!”勃连悄悄探出头,指着不远处哪个被簇拥在中间的大汉说道。 老朱眯起了眼睛。 还真是不怕死啊,敢离城墙这么近。是不是找个什么法子,直接把这丫的干掉? 勃承恩想了想,又把那个喊话的大汉叫了回去,不知道jiāo代了些什么,大汉来到城墙前,继续大声喊着:城上的人听着!若是降了,免其不死!也免其充军! 免其充军?老朱有点疑惑,勃连继续解释到,这是鞑靼人的习惯,但凡战俘,要么杀掉,要么就是被编入他们的部队,就像被老朱收编的这数千人一样。 “那就是给他们当pào灰了?”老朱恍然大悟! “pào灰……这个词不错!真是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勃连连连赞叹道:“只要有战争,这些人就会被放在最前线,得了军功也不会升迁多高,顶多像我一样当个镇抚。死了直接不管,任凭尸体扔在战场上……”勃连的面色渐渐地暗淡了下去,“这几千人的伤,就是在不知道多少次仗中被打伤的……” 老朱笑得有些惨淡,这些鞑靼人,还真是不把我大明百姓当人啊!行,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咱们这土qiāng……能不能在这个距离打中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家伙?”老朱转身问江飞道。 “不行!距离太远了!要是神衣大pào还差不多!”江飞连连摇头。 “那神衣大pào……还有多少枚pào弹?”老朱还是有些不死心。 “只有五枚……”江飞歉意地笑了笑。 “五枚……”老朱有些发懵。 转眼间,他有了主意。 他大咧咧地站起身来,冲着城外喊话的大汉道:“让勃承恩亲自来向老子喊话!”一边低下头去向江飞jiāo代道:“等会那小子到了城墙下的时候,你找几个弟兄,把那些zhàyào引bào!然后神衣大pào也对着他站的地方给我轰!pào弹不留了!娘的日子不过了!全部给我打完!” 江飞大惊,一把拉住了他:“不可!太危险了!要是他们放箭你怎么办?!” “别管了!”老朱很有些悲壮的味道:“老子命大,没那么容易死!顶多就是受点伤而已!关键是那个家伙必须得死!他不死,咱们就没法过了!” 江飞苦劝不已:“那也不行!你好歹也算是一军主帅,怎可以身犯险?你要是有三长两短,这数千弟兄……” “放心好了!你只管做就是!娘的,老子这辈子活的窝囊,你就不能让老子死的像个爷们?!”朱一刀真是急了。这个勃承恩领军作战实在是太牛,不能想办法把他弄死,全城的人都得死! 江飞见实在是劝不动,一跺脚,转身就去找人引bàozhàyào和cāo作神衣大pào。 老朱雄壮地站在城楼上,很有些领导气势地“巡视”着下面的苍头军。 真不愧是百战之师啊!这种杀气……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指挥这样一只军队就好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他瞥了眼旁边的草人。真是有钱啊,这些草人身上的箭矢,没有十万也有三万吧?城中的军械库只有可怜兮兮的二万只箭,勃连曾经说过,顶多三轮,三轮之后弓箭手就无箭可用了。 勃承恩在一大群保镖的簇拥下,慢腾腾地骑马踱了过来,眯着眼睛瞅着城墙上的朱一刀:“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朱百户吧?很好,像条汉子!本将军给你指条明路:马上投降!饶你不死!以后就在我帐下听命!” 老朱仰天大笑:“我是大明锦衣卫的百户!又怎么会在你一个蛮夷的帐下听命!你想要我投降,可以,先让我的弟兄们安全离开!” 勃承恩冷笑不已:“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也可以免去你们的充军。但是让你的那些杂鱼们走?不可能!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完全赞同你的说法将军,我也有弟兄们战死沙场却被那些贪官们夺功,我也有弟兄被克扣军饷!但是跟随将军的弟兄们,你们都曾发誓效忠大明,都曾发誓要重铸祖先的辉煌!那些并不是你们反叛大明的理由啊!”老朱的话掷地有声,旁边的勃连也是被感动的不行:这个草包百户说话还是有点水平的嘛! 下面的苍头军一阵骚动。的确,那些贪官不能代表整个大明,就算是勃拜大人,也得承认大明皇帝还是比较对得起他们的。怪只怪那个党馨,不把自己鞑靼一族放在眼里,因为党馨一人背叛整个大明,是不是……? 勃承恩没想到朱一刀居然会趁此机会,以口舌之利,妄图动摇自己的军心! 恼怒之极的他,破口大骂道:“随便你怎么说!现在我大军攻城,你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只问你最后一句:降是不降?!” “哈哈……我大明绝无投降的锦衣卫百户!你死心吧!大明必胜!”老朱豪气满天地怒指勃承恩这是他的暗号,示意江飞可以动手了! 与此同时,勃承恩也气急败坏地下达了军令:“给我shè死他!” 朱一刀在漫天箭雨下还是躲闪不及,左胳膊上和肩上各中一箭,但是勃承恩就惨多了! 巨大的bàozhà声在他身边数米处响起,那四散的碎瓷片和铁钉,就像是利剑一般shè穿了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勃承恩就变成如刺猬一般,他周围的苍头军也死伤惨重! 不远处神衣大pào的怒吼也同时响起!但是江飞命令神衣大pào的目标却是远处的勃云! 勃云在bàozhà发生时整个人都傻眼了。勃承恩居然死在了这个该死的百户yīn谋手里!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发动总攻,屠城以给勃承恩报仇雪恨呢! 两枚实心弹,三枚散花弹,勃云连人带马都被轰碎了。 巨大的声响震得城墙上的人们也不禁趴在了地上。声响过后,勃连胆战心惊地看着不远处的战场。 城下一片狼藉。勃承恩的腿还在抽搐着,上身已经稀烂了,头已经粉碎谁让他们都是骑马,坐的那么高,一bàozhà首当其冲就是他们! 苍头军们全都彻底木住了。 这还没怎么开打,两个负责的主要将领就光荣了!要是现在就撤回去,盛怒的勃拜一定会把他们全都斩首!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把中卫城打下来吧!于是拼命地冲上来抢回了勃承恩那稀烂的尸体,又拼命地后撤到安全的地方,做下一步的部署。 老朱躺在城楼上扯着破锣嗓子大喊着:“人都死哪去了!快点来救命啊!老子快死了!!!” 勃连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喊着几个锦衣卫来救朱一刀,两只眼睛里充满着对战神的崇敬:“大人实在是神武啊!这可是苍头军啊!这可是屡战屡胜的勃承恩啊!大人居然就把他们干死了!!下官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强忍住痛的老朱不禁一脸黑线,江飞也没好气地把他拉到一边:“现在别歌功颂德了!赶紧给朱百户治伤!” 回到安全地带的老朱,接受着从城中征召来的医士的包扎,突然想起了立下汗马功劳的神衣大pàocāo作手们:“那几个cāo作神衣大pào的!给我重赏!不许他们再上战场!还有引bàozhàyào的几个弟兄!重赏!” 江飞平静地看着他:“引bàozhàyào的弟兄……已经死了。” 他们竟然是用自己的命引bào了那些zhàyào! 朱一刀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第四十章 悲伤不已的朱一刀实在是走不出那个怪圈。如果自己能设计好引线,也许那几个弟兄就不会死。如果自己会造qiāng造pào,别说是打小小的苍头军,就是统一世界都不是问题! 江飞走进来,看着正在给他换yào的医士,还是平心静气地说:“你自己也说过,打仗难免不死人。但是要让弟兄们死的有价值。那几个弟兄,用他们的命,换来的是勃承恩和至少三十个苍头军的命,他们死得值!” 说罢他紧盯着朱一刀:“你现在要学会面对死亡,面对战争!我知道你很不喜欢这样,但是只有敌人死,你才能更好地活!放下你那些没用的慈悲!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活下来,活到援军的到来!” 老朱如当头一棒般!是啊,他们死得值!自己有些太……江飞说的对,自己必须学会硬起心肠,面对以后无数的死亡和战争! 他藏在被褥里的手不禁摸了摸靴中放着的五四手qiāng。有些东西,哪怕是超出时代,到了该保命的时候还是得用!反正现在的火器足够先进,也许这种武器使用起来并不起眼呢。 援军,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不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苍头军们开始大举进攻了。 江飞匆匆跑上城楼组织防御,老朱只能躺在屋里听着外面的战斗声。 这几天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城池。锦衣卫百户以身犯险,引诱苍头军主帅勃承恩,以火yàozhà之,一举成功,同时以神衣大pào轰死勃云。这样的战绩,放眼整个西北,没有谁敢说出个不好来!毕竟这些年苍头军享誉整个大漠,它的战功都是勃拜父子一点点地打出来的,胜多败少,如果有谁居然能一战就干掉勃拜的长子义子,那实在是天大的战功! 所以大家的信心莫名地高涨!五千刚投奔的军士,也不禁对这个百户刮目相看,议论纷纷,老朱自己不觉得,但是就连那些狼群们,每当看到朱一刀的时候,也不自觉地表示出了恭敬: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自己的百户! 只有老朱比较不爽。他还是比较喜欢之前和狼群们没大没小地打打闹闹,还是比较喜欢没有架子地和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现在突然大家对他恭敬起来,他反而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看来我天生就不是做官的人啊!老朱不自觉地想到。 苍头军这几天的攻势并不是很猛,而且手段比较单一。他们是在拖延时间,一直拖到著力兔的援军前来。中卫城的位置比较奇特,这个地方不掌握在手里,整个宁夏都无法彻底安定下来。勃拜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老朱和江飞都很担心。能够zhà死勃承恩和勃云,是因为他们轻敌,而且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这样的运气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能指望下一次大战还有这样的运气。而且最关键的是,伤亡慢慢地出现了。苍头军虽然也有损失,但是他损失的起:回去之后勃拜还会补充完整。朱一刀就惨了,他的人死一个少一个,得不到任何补充,粮草也在慢慢地减少。 中卫城粮库里的存粮还是够这不到五千人的食用,但坐吃山空又能坚持多久呢? 必须要抢在著力兔大军到来之前解决苍头军!就算打不死,也要打残它! 老朱把江飞和勃连召集到一起,商量道:“不能这样地被动挨打了!我们要想办法出去搞它一下!不然中卫城承受不起!” 江飞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力有限:那五千老弱病残防守还行,让他们进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手头上的三百锦衣卫又必须分散到他们里面,不然稳定不了军心,镇不住场面。 朱一刀咬了咬牙,狠心道:“今晚把三百狼群集合起来!江飞你亲自带队!出去偷袭一下,最好能找到他们粮草所在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不了就烧掉!” 江飞沉思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这些天我们一直被动挨打,缺少主帅的苍头军应该不会想到我们还能逆袭,晚上的偷袭,应该能成功!” 勃连一直沉默着,老朱和江飞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 许久,勃连抬起了头:“我知道他们粮草所在,我也知道他们最大的弱点所在。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一旦苍头军覆灭,整个西北就再也没有能镇住场面的军队了!立刻西北就会乱成一锅粥!” 朱一刀和江飞悚然一惊! 的确,西北还能保持着明面上的稳定,苍头军是功不可没的。没有它的存在,那些异族会再度蠢蠢yù动,互相征伐不说,还会频繁地对大明进行骚扰。 西北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苍头军就像是钥匙。打开了它,扔掉了钥匙,后果不堪设想。朱一刀心底里打了个寒战。 “李成梁不是还在吗?”江飞犹豫了半天道。 “李成梁的大军,能掌握这么长的边境吗?!你以为他是神仙吗?就算他做到了,皇上还能容他吗?!”勃连眼中精光一闪,注视着两人道。 老朱和江飞对视一眼,互相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惧! 大明先祖朱元璋在立国后,大肆屠杀功臣,这个教训依然历历在目!从李善长到蓝玉,没有放过一个人! “当今圣上不是先祖!他不会这么干!”江飞喘着粗气,红着双眼说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干?那张居正算怎么回事?”勃连毫不畏惧地对上江飞那通红的双眼。 江飞立马蔫了下来。是啊,那张居正算怎么回事? “现在的问题是不解决苍头军,我们就完了!”老朱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 “要是想退去苍头军,我有办法;要是想消灭苍头军,我也有办法。你想怎么做?” 老朱第一次觉得,他看不透勃连这个人。或许勃连的经历并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还是逼退他们吧!”朱一刀也觉得,不能把苍头军打的太狠。一天之内zhà死勃承恩勃云,苍头军已经元气大伤。现在不能让他们损失太惨。不然西北的局面很难收拾。别忘了,勃拜的身后还站着河套蒙古的著力兔! “那咱们今晚这么着……” 深夜,苍头军们都蒙头大睡。这些胆小的汉人!用jiān计杀了自己的主帅,搞的整只军队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就算是攻下了中卫城,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勃拜大人怎么处置自己呢!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著力兔大军赶紧来,来了后平了中卫城,也可以把勃承恩的死给放到意外上。 三百狼群悄悄地接近了他们。 由于根本不相信汉人会夜袭,就连巡夜的哨兵都在不停地打着瞌睡。老朱他们很轻易地就摸了进去对朱一刀坚持要跟随行动,江飞是坚决反对的,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又是一军主帅,怎么地也不能亲自行动。 但是朱一刀说,他有特殊的办法让这些苍头军们迅速地恐慌他把城中那些卖艺人的面具全都买了过来,还赶制了不少,就是为了偷袭用的,而且让大家发出奇怪的声响,扰乱敌军的注意力。好一番解释,江飞才勉强同意,但还是指派了十几人跟在朱一刀的身边,一旦发生意外,什么都不用管,直接扛着朱一刀就回城! 渐渐地,已经看见了存放粮草和马料的帐篷。江飞一个手势,大家一拥而上! 顿时,整个营地火光四起!苍头军们慌张地穿起衣服,拔出腰刀,准备迎接这突如其来的夜袭,只是可惜,被狼群那凶狠的格斗给纷纷格杀。 大家用带来的火石迅速点燃帐篷,苍头军们也越来越多地聚拢过来。只是夜太黑,营地又浓烟滚滚,很快就打乱了,谁也找不到谁。 只有狼群用特殊的呼哨声来互相联络,完成了任务之后,迅速地向外撤离。当撤到快靠近外围的时候,突然一股敌军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指着老朱他们哇哇大喊。 老朱大惊!他们怎么会认识自己?当即想也不想,拔出腿上的五四,对着这群人连开数qiāng! 五四只有九发子弹。但是这种连shè的火器在大明目前还是没有的,狼群们也对这新式火器惊讶不已!敌方已经倒下了数人,但其他人却悍不畏死地大叫着扑了上来! 怕你?功夫再好,也怕菜刀!何况老子手里还是五四!朱一刀很不屑地想到,迅速更换了弹匣,继续开qiāng。 连续打完了两个弹匣,才解决掉这些人。老朱心有余悸地收起了qiāng,却发现众人用一种冒着绿光地眼神看着他。 这可是好东西啊!要是能装备上这玩意,我区区三百人可当数千人用!就连江飞的嘴角也流下了唾液…… “回去再说!”老朱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招呼众人道。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加快了速度往城里赶去。 第四十一章 等老朱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回城,苍头军营地已经是一片大乱。清点了一下人数,还好还好,只有区区几个人受伤,一个死亡。那个兄弟的遗体看来是抬不回来了。 老朱实在是窃喜不已。他的处女战居然就大获成功!黑暗中不知道干掉多少敌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粮草铁定是被报销了。只要粮草能报销掉,这些苍头军就坚持不了几天。也许中卫城的危机就可以解除了。 但是勃连却显得很不开心,他眉头紧皱,好像在担心着什么。江飞也是兴奋非常,锦衣卫那里打过这种仗!而且还是大胜,这要是报到皇上哪去,升官不一定,发财是肯定跑不了地!跟着这个朱一刀,你还别说,真是有好运气呢! 老朱发现了勃连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地方出了问题。勃连却摇摇头,说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才觉得不对劲。苍头军毕竟是多年征战的精锐,怎么会对这种夜袭毫无防范?除非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情况才对! 江飞也立即回过神来。对啊,今晚进去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苍头军的防范极为松懈。就算是因为主帅死了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况啊!那些极富有作战经验的中下级军官都干嘛去了? 勃连疑虑重重地说:“很有可能是勃承恩和勃云一死,下面的军官争着抢夺他们留下的权力真空,造成了谁也不听谁的,以至于让我们乘虚而入……也许今晚的夜袭,也在别人的算计中呢……江总旗,对方负责粮草的军需官是谁?他是谁的人?” 江飞傻眼了。这个他当然是知道的,就是勃承恩的结拜兄弟,勃烈。一切似乎都有了头绪。对方肯定有个军师级别的人物,借着老朱他们的手,趁勃承恩的死,把勃承恩的势力一把拔除。军需官这个职位并不起眼,但是极为重要,一般都是亲信才会担任。粮草被袭,首先被追究责任的,就是这个军需官! 靠着对方的算计,和命运之神的守护,老朱他们误打误撞地烧掉了粮草,但是对于苍头军本身,却没有太大的损失。只要人还在,就什么都不怕。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无功而返,勃拜也不会把苍头军怎么样法不责众,而且还会尽力地去恢复苍头军的元气高人啊! 老朱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狰狞:“那你们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没想到,对方居然还隐藏了个老狐狸!连我们的夜袭都算计到了!” “没关系!这对我们没有什么坏处!但是明天,苍头军可能要不惜一切地强攻一次了。不然回去没办法jiāo代。也许明天,咱们才会面对真正的硬仗!”勃连肯定地说道,重重地把匕首扎在了地上。 “咱们到底还剩下多少火器?对付骑兵,只有火器最有效!”江飞急切地走来走去。 “神衣大pào已经没pào弹了。佛郎机大pào也只有七门,pào弹倒还有个几十枚;三眼铳二十多杆,火yào有不少,铜弹不多了;鸟铳都被放到了城墙上面;……其他的就只剩下一些刀qiāng棍棒弓箭了……对付骑兵……没什么用处。”勃连对这些是张口就来,老朱心底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这才是打过仗的老兵油子啊!部队里要都是些老兵油子,仗也好打多了。只是可惜自己手下那几千人,老兵倒是多,可伤残也不少啊…… “咱们前几天zhà死勃承恩的那些zhàyào,还剩下有多少?”老朱忽然想起了城墙不远处埋的那些火yào。 “……好像还有一些,但是也不多了!都怪你!非要放那么密集!zhà死勃承恩倒是好事,可剩下的不多了,顶多只能再zhà一次,而且不会zhà死多少骑兵的!”江飞嘟嘟囔囔道。 “明明是你不相信,说不一定能zhà死他!我才要求放那么密的!”老朱眼睛一瞪,冲着江飞龇牙咧嘴道。 “你……”江飞气结。怎么会有这么推卸责任的主官!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还是赶紧琢磨明天怎么抵抗吧!咱们现在只剩四千七百多人了!”勃连一见两人快要吵起来,赶紧打起了圆场。 这几天抵抗苍头军的进攻,还是损失了一些人手的。伤亡主要集中在城墙上没有盾牌守卫的地方上,不论怎么防御,这个小小的城墙上终究是有些死角,那些经验丰富的苍头军就瞄准了这些地方shè箭。几天已经损失了好几百,这对朱一刀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伤亡了。 “明天的防御还是只能用计,绝对不能硬拼!你看这么行不行,想办法用敢死队冲一次,把他们吸引到一处地方聚集,然后用佛郎机猛轰上一阵;或者说把他们放近了再打……”老朱试探地问道。 “不行!他们在马上能离你多近?最近也在火铳的距离外!光靠只有几十枚pào弹的佛郎机,去打跑的飞快的骑兵……你还真想的出来!”江飞鄙夷地望了老朱一眼。 老朱难得地脸红了一次。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用火器去打骑兵。其实是可以打的,只是老朱他们的pào弹实在是太有限。不然就凭借这三眼铳,这区区三千骑兵根本就别想造成什么损失。 想当初先祖朱元璋是怎么打元朝的蒙古骑兵的?就是三眼铳加佛郎机大pào,不然在这茫茫草原上,你中原哪有那么强大的骑兵去对抗蒙古人?就算是现在大明的骑兵,几乎也是每人人手一只三眼铳! “咱们不是在城墙周围挖了不少坑道吗?这个难道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跑动?”老朱还是有点不死心。会骑shè的骑兵就天下无敌了?那朱元璋是怎么把他们干掉的? “倒不是没有办法还按你说的那个法子,但是必须要有人穿着咱们的衣服,装成咱们逃跑的样子,也许他们才会追上来……”勃连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果他们不上当,那这些人就势直接就奔最近的卫城去求援!”这会老朱变的聪明了。 “万一苍头军等他们跑的远了再追杀呢?你的大pào还有什么用?”江飞突然chā嘴道。 “……”这下轮到老朱和勃连两个傻眼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比较危险……”江飞压低了声音。 “说!”老朱和勃连一下子站了起来。 “招降他们!”江飞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这可能吗?”老朱和勃连没转过来圈。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苍头军啊,就算投降也可能向李成梁将军投降,又怎么会向他们这几个无名之辈,而且还是杀了苍头军主帅的仇人投降? “怎么不可能?照你的说法,他们现在正在为争夺苍头军的主帅的位置,我们完全可以从其中浑水摸鱼啊,据我所知,苍头军勃承恩下面有四个人:千户蒋奇,汉人;千户马超,也是汉人;千户乔栋,鞑靼人;千户勃涅夫,蒙古人。这几个人蒋奇是被发配到草原上充军,被勃拜赏识进入苍头军的,马超是被俘虏后投降的;乔栋跟勃涅夫是一直跟着勃承恩的;其中勃涅夫以前曾是勃拜的护卫。” “现在勃承恩死了,最想接替他指挥权也最有资格的,就是勃涅夫了。但是这些年勃涅夫渐渐变得嗜杀成xìng,下面人对他是敬畏大过尊敬;蒋奇经常被人看不起,但不代表他没有野心;马超本身是投降过来的,更没有人缘;能和勃涅夫一较高下的,就只有乔栋了。可惜,乔栋本身与蒋奇比较亲近他比较仰慕中原文化,也对中原的计谋比较重视,不像其他三个老粗。” 老朱跟勃连是听的目瞪口呆。这锦衣卫的情报详细地也太离谱了吧?!其实锦衣卫本来就分内外的。对外的情报一向都是锦衣卫负责,东厂实际上只是监视民间,而锦衣卫,不仅仅负责监视官员,还包括搜集外部的情报。 老朱是彻底服了这个家伙了。有这样详尽的情报,也许可以试一试。就算招降不成,能引起苍头军内乱也是好事啊 第四十二章 “所以我们要招降他们,不能说是直接向我们投降,而只能说向我大明皇上投降这个面子,这个功劳,我想他们不可能不明白吧?最关键的是,也许勃涅夫和马超会不在乎,蒋奇会不在乎?他可是被流放到这里的汉人!仰慕中原文化的乔栋,也很有可能会动心!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咱们现在只剩下四千七百多人,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江飞的话引起了勃连的赞同,他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却是可以试试!怎么跟他们联系?” 江飞的脸上露出了yīn笑:“直接派使者进去!跟他们单独谈!” 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二天,准备整军备战的苍头军惊讶地发现,一个小白脸天不怕地不怕地站在了大营前面,双手背在身后,眯着两眼望着天。 一个经历官冲着这小白脸大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进来!” 小白脸却拍拍自己的衣服:“不用了,我自己进来!”说着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于是苍头军们惊讶地望着这个不怕死的小白脸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千户蒋奇的大营。 蒋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上下打量着,慢悠悠地开了口:“你是何人?” “汉人。”小白脸也慢悠悠地回应道。 蒋奇有些色变。在他的大帐,在满是鞑靼人的苍头军,这个小白脸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他是在找死么? “我苍头军只有勃拜大人的人!”蒋奇也是毫不客气,同时召唤来亲兵:“拖出去,砍了!” “慢!”小白脸大喝一声,围上来的亲兵不由得顿了一顿。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jiāo代么?”蒋奇不屑地站起了身。 “临死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有没有想过死后葬入自己的祖坟?” 蒋奇浑身都在颤抖。离开故土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可惜,万历三年,京师大地震,本来因为杀人而被押入死牢的他,得皇帝特赦天下,而被流放到这远离故土的宁夏。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儿子怎么样了。儿子应该有十五岁了吧?自己被押入死牢的时候他只有两岁。 他半天没有说话,而是yīn沉着脸对小白脸道:“我已经没有家人了!祖先们恐怕也把我遗忘了!” “哦,原来千户大人是如此不幸!看来勃拜大人的眼光还不错嘛!居然会用一个连自己祖宗家人都可以抛弃的人做千户……” “闭嘴!”蒋奇猛地一脚踢翻了桌子:“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千户大人,现在说话是不是不太方便?” 蒋奇的脸yīn晴不定。他暴躁地挥了挥手:“都出去!大帐三丈之内不许有人!” 待亲兵们退出去后,蒋奇拔出了自己的佩刀:“说吧!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恐怕你都不能活着出去了!你以为我就是一介莽夫么?” 小白脸还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给蒋大人一个出路:您觉得是跟着勃拜造反有前途,还是跟着皇上走正道有前途?” 蒋奇愣住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光宗耀祖,他不是没有想过洗刷自己的屈辱。但是他当时没有选择,只有给勃拜做事,他才能一步步地洗刷掉自己身上的那些耻辱。蒋奇不是不知道,这些鞑靼人都在背后悄悄地喊他贼配军的外号。 “皇上?哈哈……皇上会记得我这无名小卒?皇上会下旨洗脱我的罪名?”蒋奇笑的肆无忌惮,笑得泪流满面。 他在昌平老家时,主薄的儿子下乡收粮,就因为看上了他的媳fù,妄图染指的时候,被他发现,盛怒之下的蒋奇毫不犹豫地砍掉了主薄儿子的脑袋。之后的结局很好想象,在死牢里他受尽折磨,就差点被狱卒给折磨死。就在要弄死他的前几天,京师突然地震,继而发生大火,百官们均上书皇帝谏修省。于是皇帝发诏,特赦天下,免死刑。蒋奇这才躲过一死。之后就被发配到这边疆。谁知道一来就是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他早就已经死心。只是当逐渐地年老,逐渐地位高权重之后,蒋奇对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思念却与日俱增。毕竟这宁夏卫不是他的家乡,他在这里更没有亲人。 看着被触动的蒋奇,小白脸轻轻一笑:“皇上记得你,因为你是苍头军的千户。大明比勃拜更需要你,勃拜能给你的,大明能给你;勃拜不能给的,大明也能给!但是你记住,不管你在家乡遇到了什么,只有皇上才能代表大明!而不是那些贪官污吏!” 这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了蒋奇! 他霍地站了起来:“你凭什么代表大明的皇帝?!” “就凭我能从勃拜的手里夺回这五千人,就凭这五千人能为大明死战,就凭我是锦衣卫百户朱一刀。”老朱很是神棍地歪了歪嘴,突然有了一种想抽烟的冲动。 蒋奇突地睁大了眼睛:“你就是朱一刀?!” 老朱也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 蒋奇嘿嘿地笑了起来,他的神色轻松了很多,不停地打量着老朱。老朱被这种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他可没有喜欢男人的癖好。 “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而且那个王八蛋肯定也没告诉过你我是谁。”蒋奇还是不停地打量着他,“听人说你很年轻,很有意思。果然如此啊!现在你居然都是百户了!看来我们这些人都老了!” 老朱有些毛骨悚然。这家伙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哈哈……”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大笑着朝老朱走了过来。 “……沈云?!你居然没死!!”老朱彻底傻了眼!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唉,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哪!” 沈云大笑着抱住了老朱,老朱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断了。他实在是没想到,沈云居然没死,而且居然在这里出现! “老蒋你就别逗他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解决困境!很好很好!怎么样老蒋,我的眼光不错吧?”沈云得意地仔细看着朱一刀。好长时间没见,这家伙壮实了一些,黑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些单薄,还是那个小白脸。 朱一刀还是没有回过神。晕了大半天,沈云才告诉他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初沈云浪迹宁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当时刚刚被发配到这里的蒋奇。那个时候的蒋奇觉得沈云非常对自己的胃口。慢慢地,尤其是当知道了沈云的身世之后,更是唏嘘不已。两人于是结拜成义兄弟。 沈云后来离开了宁夏,蒋奇还是选择留在这里,并且一步步地走上了苍头军千户的位置。之后就是当沈云在汝宁府遇险,并且拼死逃离那里。离开后的他知道自己必定会给老朱带来麻烦,而且自己的女儿在老朱哪里会比较安全。就索xìng直奔宁夏,躲到了蒋奇这里避难养伤。 同时蒋奇与苍头军的其他千户产生了矛盾,沈云就劝他,与其在宁夏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挣扎,不如还回到大明。他的家不在这里,他的根也不在这里。于是蒋奇就一直在等待机会,可以将一部分苍头军带回大明。 很不巧,勃拜在灭了火洛赤之后居然反叛大明。这是一个漩涡,但同时也是一个机会。又很巧不巧地朱一刀zhà死了勃承恩和勃云。苍头军的内部矛盾一下子就暴露出来。蒋奇就打算趁此机会,带着自己的军队返回大明。 第四十三章 在苍头军的日子里,沈云曾不止一次地跟蒋奇提过,自己把女儿许给了一个叫朱一刀的小辈,而且给他详细说了自己和朱一刀都干了哪些事情…蒋奇也对朱一刀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这次的反叛战争,当从勃拜的那里得知,朱一刀居然兵不血刃地就得到了中卫城,而且将那五千人马据为己有。沈云和蒋奇大吃一惊!真是没想到,大半年的时间没见,朱一刀能立下如此功劳,而且还成了北镇抚司的百户!于是他们就琢磨着,等到攻城的机会想办法把朱一刀给救下来沈云不相信朱一刀能抵抗经过无数次血战的苍头军。 开战的头一天,朱一刀巧施诡计,zhà死了勃承恩和勃云。这让两人一下子看到了机会一个彻底分裂苍头军,而且带着战功回归大明的机会!只是沈云依然不确定,他觉得朱一刀的身边定然有高人相助。况且此时苍头军其他几个千户已经打算将苍头军据为己有。现在的苍头军已经不着急了。 勃拜得知了消息后勃然大怒,但是没有任何用处,心急火燎的他就立刻向河套蒙古的著力兔发出请求,著力兔答应先派一支骑兵立刻奔赴中卫城,协助他们拿下这里。所以苍头军根本就不着急就凭借着中卫城那点兵力,想重创苍头军还是比较难的。 沈云和蒋奇商量着,等到几方争权夺利到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出手,干掉他们,带着苍头军和朱一刀离开这里。 没想到朱一刀他们想出了劝降这个法子,更没料到来劝降的居然是朱一刀本人! 沈云非常感兴趣地问老朱,到底是怎么想办法把勃承恩和勃云zhà死的。老朱一五一十地把整个过程告诉了他们。蒋奇半天不语,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勃拜是必死无疑啊!还好当初……” 他心惊胆战的是明军的火器。如果城中再多一些火器和pào弹,别说是勃承恩和勃云,就是整个苍头军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他感慨的是自己最终的选择还是没有错的。和大明对抗,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都难说;但是归顺大明,他却可以立下战功,不仅仅可以洗脱以前的罪名,而且还有很大的希望荣归故里! 接下来三人就仔细地商议了,到底怎么做才能除掉那几个千户,达到解除中卫城危机的事情…… 朱一刀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江飞和勃连已经急得团团转。这个朱一刀,非要自告奋勇地做什么说客!这活极其危险,但固执的老朱怎么也要去,现在好了,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说不定就让对方给砍了! 可砍了总得有个说法?江飞邪恶地想着,对方总应该把使者的脑袋挂在旗杆示众才对啊!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怎么回事? 勃连干脆就下令全军戒备,不知道什么时候苍头军就开始攻击了。 这个时候老朱悠哉游哉地回来了。 江飞把老朱仔仔细细地看了大半天,总觉得他身少了点什么。老朱慌忙捂住自己裆部:“你别乱看!我可什么损失都没有!” “那你去了可有什么成果?!”勃连赶紧问道。 “有啊!而且成功了,而且成果很大!”老朱状似无辜地说道。 “难道蒋奇同意了?!”江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仅同意了,而且我还见到了沈云。”老朱神秘兮兮地说道,江飞赶紧追问:“沈云怎么会在苍头军?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蒋奇是沈云的结拜兄弟啊!沈云跑到他这里养伤避难来了!”朱一刀得意地哈哈大笑! 江飞也是大喜过望!这可真是没想到啊!这下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只有勃连郁闷地问道,沈云是谁啊? 江飞赶紧把老朱和沈云的jiāo情说了一遍,包括他们是怎么分散的也说了。勃连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还真是狗屎运!”现在连勃连也学会老朱的口头禅了。 紧接着老朱就原原本本地把他和沈云蒋奇的打算详细地说了出来。勃连大声叫好!江飞也是激动的不行: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朱一刀遇到了! 第二天,苍头军还是摆出了进攻的造型,前锋却发现城头打出了一面白旗:难道对方要投降? 城墙站着一个没见过的家伙,挥舞着手中的白旗,不断地喊着:我们向乔栋将军投降! 乔栋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但是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过,对方向自己投降,那掌握苍头军其他人就不会说什么了!这样也避免苍头军受到什么损失了!他琢磨着对方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力量抵抗和搞yīn谋诡计了,就打算派出使者前去受降,并且要求对方放下兵器走出城。 但是那家伙又大喊着:让乔栋自己前来受降,他们才能降!而且身边不能有其他几个千户! 这下其他几人就不干了。勃涅夫是暴跳如雷,说这些汉人是不是看不起他,就是降过来也要杀!马超是无可奈何,对方指明了要向乔栋投降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唯有蒋奇策马向前,小声地jiāo代让乔栋千万小心对方的诡计! 乔栋转念一想,现在蒋奇既然支持自己,那不如在招降对方之前先把自己内部搞定,不然一旦受降了对方,反而会成为累赘:杀是肯定不能杀的,要是让对方为自己效命,其他几个千户怎么摆平? 于是乔栋就转向勃涅夫:“勃千户,对方既然答应投降于我们,当然我们要守信用!当初勃拜大人可是严词jiāo代苍头军不能再受大的损失了!你以为如何?” 勃涅夫当然不肯:“就凭这些杂鱼,也能让我堂堂苍头军受到多大损失?!这些杂鱼不要也罢!但是要受降,也得我们四个一起去!你又岂能代表整个苍头军?” 马超是无所谓,他之所以在外领兵打仗就是因为厌烦了互相之间的争权夺利。之前兵败被俘,就是因为大明边军层争权夺利,以至于他们深受险境而无人救援。现在勃承恩一死下面这些人居然又开始了!等到这场战事结束,我就找个借口下野养老罢! 乔栋琢磨着,四个人一起去,对方却向自己投降,那勃涅夫岂不是更要发飙?于是道:“勃千户,现在咱们谁也代表不了整个苍头军,我也只是暂时代表一下而已。等到回去之后,至于谁是苍头军的主帅,只有勃拜大人才能定!” “哼,那也不行!苍头军又岂是你一人能代表的?告诉城楼那个杂鱼!他只能向我整个苍头军投降!”勃涅夫粗声大喊道。 乔栋很是看不起这个大老粗。这个蒙古蛮子,成天除了打打杀杀还知道什么?苍头军怎么能让这种人当主帅!他也有了点气,怒声道:“勃千户,当以大局为重!”乔栋还是自诩为读人的,毕竟他读过不少中原的籍,自认为与那些大老粗相比,自己跟他们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怎么能跟这些人为伍! 勃涅夫瞪着眼睛瞅着乔栋比耍嘴皮子他当然不是乔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对手,但是乔栋要是想越过他指挥苍头军这也是不可能地! 第四十四章 就在这时,从乔栋的身后不远处突然shè来一只冷箭,击中了勃涅夫的胸部…勃涅夫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只羽箭,又不相信地盯着乔栋,嘴里荷荷地发出声音,大睁着眼睛从马摔了下去! 这下立刻就zhà锅了! 乔栋也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是谁在这个当杀了勃涅夫?马超冷冷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总觉得这个乔栋像汉人中的文人一样yīn险,现在作出这种举动也不足为奇;只有蒋奇,惊恐地指着乔栋大声道:“乔栋!我支持你,是因为你有能力指挥苍头军!而不是因为你玩弄这些yīn谋诡计!” 乔栋觉得自己反而陷入了yīn谋之中,会是谁呢?马超?他似乎没有这个脑子啊!蒋奇?这个人一向和自己jiāo好啊! 但是眼前不管是谁,带来的后果都是灾难xìng的:苍头军以这几人为头目,隐隐互相戒备着。本来还在整军备战的苍头军,因为勃涅夫的死,彻底分裂了。 他的亲兵眼睛通红,全部拔出了腰刀,怒视着乔栋!乔栋百口莫辩,紧张地望着几人,他自己的亲兵也是拔出了腰刀,刀尖对着勃涅夫的亲兵。 城楼举白旗的人看着下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一下子哑住了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从不远处传来了骑兵大军的马蹄声,苍头军楞住了。城墙面的人也楞住了。 远处烟尘滚滚,一面大明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城墙举白旗的人兴奋地大喊着,全然忘了自己手里还举着白旗,旁边的人一把将白旗扯了下来:“你大爷的,当着援军的面举白旗,你啥意思啊?!” 无心恋战的苍头军慌乱地不知所措,不待大军逼近,纷纷后撤,但是大明的军队速度极快,一部分从侧翼冲出,迅速就截断了苍头军的退路。 这个援军不是朱一刀叫来的,他也没想到朝廷的援军会来的这么快。他本来还以为是河套蒙古的著力兔大军呢! 已经四分五裂的苍头军此时还不如一只兔子。很快就被这只奇怪的大明援军俘虏。一名大将模样的人冲到了城门下,仰头大喊:“总督魏学曾大人到立刻开门!” 魏学曾?老朱疑惑地挠了挠头,没听说过这人啊!只要他是援军就好!赶紧吩咐这下面打开城门,迎接大军的到来。 在先锋军进城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极有气势地策马而进。江飞悄悄在老朱的耳边道:“他就是魏学曾魏大人!别看他骑马矫健,其实他是个文官呢!等会在他的面前,万不可失了礼数!” 老朱赶紧点头。毕竟这个人是他见过最大的文官了。确实不一样,而且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他和汪铭清,怎么就区别这么大呢? “谁是这里的主帅?”魏学曾中气十足地喊道。 “正是本官,本官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朱一刀,见过总督大人!请恕本官甲胄在身不便行礼!”朱一刀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 “能在苍头军的进攻下坚持这么久,听说还zhà死了主帅勃承恩和勃云?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魏学曾看起来挺高兴。他对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这个百户还是有点本事的,倒也值得他称赞一番。 “都是将士用命,下齐心,还有皇保佑!本官没什么功劳!也不敢贪天之功!”老朱这说的是实话,这几战运气的成分极大,但是确实是赢了。 “你看这大军前来,城中可还有驻扎的地方?”魏学曾皱眉看着乱糟糟的城中,有些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以为老朱的防守已经极大地滋扰了百姓。 “总督大人,城中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了,况且百姓们还要生活,守城的大军也是驻扎在城墙附近的。但是总督大人您住的地方还是没有问题的!还请大人体谅本官才是!” 按说总督是远远大过百户的,只是朱一刀的身份有点特殊。从来没有锦衣卫的百户打过仗,更没有打过守城之战,而且面对的还是悍勇之师。居然还让他打赢了。这让魏学曾很是惊讶,也不知道怎么对他好了。老朱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对他执下官礼还是以平级视之,只是听江飞要对这老家伙尊敬一点。 其实魏学曾并不懂得兵事。这次宁夏叛乱,从宁夏城冒死逃出的副总兵李一见到他,立刻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魏学曾大惊,他立刻发出檄文,奉李摄总兵事进剿。但是大军刚出发不久,他就得到消息,中卫城在苍头军主力进攻之下,竟然在一个锦衣卫百户的指挥中坚持了半月之久!而且还zhà死了苍头军的主帅和副总兵!这让魏学曾立刻做出了决定。 李继续带兵攻击其他城池,他带领一部分军队直奔中卫城。没想到在城外遇到了状态奇怪的苍头军,更没想到苍头军竟然未作什么抵抗就投降了! 这可就奇了怪了。这个锦衣卫百户究竟怎么抵抗的,居然能让苍头军失去了作战的信心? 原本还以为城中在守军的抢掠之下一片混乱,但是这个百户居然自己做到不扰民,而且还劝自己不要扰民。这倒是出乎魏学曾意料之外,但同时也深感欣慰。 锦衣卫还是虽然名声并不好,但还是出过几个好官的,出过袁彬、牟斌这样比较正直的指挥使,朝臣们还是对他们jiāo口称赞的。 “很好!那就继续由你来带领大军!但总得给老头子我找个落脚的地方?”魏学曾淡淡地对朱一刀笑道。他现在对这个百户印象非常之好。 “大人请这边走!”江飞赶紧迎了来。他怕老朱一个应对不好就把老大人给得罪了。 “你是……?”魏学曾有些疑惑,毕竟这些年轻的军官他一个也没见过。这些人不是宁夏这里的锦衣卫。他们难道是从京师里来的? “本将江飞,乃北镇府司锦衣卫‘狼群’的千户。”江飞不卑不亢地答道。 “狼群……狼群的千户?”魏学曾睁大了眼睛。他没有听过什么狼群,但他发现这个千户居然会对朱一刀区区一个百户恭恭敬敬。这个朱一刀是什么来头? 江飞看出了魏学曾的疑惑,赶紧打岔道:“大人这边走!小心脚下!” 老朱跟在屁股后面一脸地不爽。本来按照自己的部署,只要在等一小会,对方内讧一起,自己这边立刻出击,苍头军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不仅可以赶跑他们而且还能立下战功。最关键的是还能把蒋奇这个会打仗的职业军官给拉过来。 这个魏学曾一来,苍头军倒是被俘虏了大部,可老朱的计划也被彻底打乱了。其实江飞也很不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魏学曾一边走一边看着道路两旁的百姓。大家看见有大官来,自发地向他行礼鞠躬,每个人的脸都带着真诚地尊重。他看见百姓确实并没有遭到守军的滋扰,心中更是大定:这个百户那里像是锦衣卫,更像是个治军有方的将军!此人年纪如此小却能有这样的成绩,实乃大将之才! 第四十五章 魏学曾既然来了,老朱当然要把中卫城的府邸给他住。……不过老朱自己都没有住在哪里,在听说叛军攻陷了宁夏城之后,中卫的知县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至于卫指挥使和卫指挥同知,更是连全家都跑的没影了。只剩下勃连这个经历最大了,老朱自己对这些并不了解,而是魏学曾问起当地军队情况,他一问三不知,勃连赶紧救场时才知道。 老朱很惊讶,魏学曾更惊讶。中卫也是边防重镇之一,可一发生战事,居然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不算他们锦衣卫,那勃连就是最高军事长官了!他如何指挥的动五千人?幸亏朱一刀和江飞还在。老朱不禁抹了抹头的冷汗:这仗能打赢,其中的运气成分有多大! 魏学曾惊讶的是,这中卫的文武高官跑完了,北镇抚司的两个官员还能恪尽职守,带着全城军民抵抗叛军。这简直就是讽刺啊!平时文武官员对锦衣卫是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反而最忠心最值得信任的是锦衣卫,靠不住的却是当地文武官员。 他想起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带着大军,现在还在甘肃卫准备抵抗河套蒙古的著力兔,等于是整个宁夏现在就只有他带来的一万人和城中不到五千的兵马,副总兵李带着二万人先去攻击其他的城池了。这三万多人如何平叛呐?不行,得向皇请求援兵! 现在看到朱一刀身为百户,江飞身为千户,却身先士卒地住在军营里,而不是住在府邸里。老朱甚至连府邸在哪里都不知道!这样的官现在还有几个?海瑞死后,再无海瑞! 魏学曾不禁汗颜不已。 老朱看着他脸色yīn晴不定,以为是在担心之后的形势,遂劝解道:“魏大人无需担心太多,有李成梁在那里,蒙古人想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若是勃拜亲自领兵前来呢?你们打算怎么抵抗?”魏学曾忧心忡忡地说道。 老朱和江飞两人相视一笑:“大人多虑了。他勃拜的精锐就是这苍头军,如今苍头军已降,勃拜的军心必定大乱。他就是带几万人前来又能如何?更何况大人现在带来一万援军,勃拜若是想攻破中卫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魏学曾这才恍然。之后的气氛就轻松多了,老朱让军士找来了原先在府邸伺候的下人,jiāo代他们悉心照顾魏大人,就告辞出门。 出了门老朱赶紧对江飞道:“你还是再向京师求援!你看看那魏大人带来的都是什么兵!就这些乌合之众也能打仗?一万人,恐怕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江飞笑道:“半个时辰总能扛住?这可是守城啊!再说了,就是一万头猪,让勃拜抓也得好长时间呢!” 老朱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 正说话着,勃连冲过来报告说又有一支人马快速地向中卫奔来! 老朱不禁有些骇然,这蒙古人也来的太快了?!但勃连说这只人马只有区区数百人,不多,等下跑的近了一看就知道了。 等到近了,原来又是一支锦衣卫人马,江飞有些奇怪,是谁竟然敢带着锦衣卫在战场到处跑啊?锦衣卫压根就不是用来打仗的! 老朱去整理降军了。他早就已经和蒋奇沈云商量好了,可惜计划被严重打乱。如今也只能直接去降军中找他们。 蒋奇倒也有些无所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援军在这个时候出现,那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苍头军倒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以后再也不会有苍头军了。蒋奇不禁有些黯然。 沈云倒是很开心,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也没有想到老朱的dú计竟然把苍头军给四分五裂了。以至于苍头军在面对着援军到来之时惶然不知所措,居然大部被俘!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当年苍头军纵横大漠的时候是何其地风光!勃拜带着苍头军左冲右杀,在大漠之无人可挡。他们最辉煌的战绩是追杀蒙古部落直到越过贺兰山! 老朱这时已经招呼着军士把他俩给带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沈云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熊抱这是老朱最不喜欢地事情了,他每次都被抱的喘不过气来。 蒋奇倒是很平静,他对老朱笑了笑:“我以后还有机会参军么?”朱一刀有点意外:“你带兵还没有带够?” 蒋奇摇了摇头:“出了带兵打仗,我什么也不会了。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之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只是个军士而已。” 老朱点了点头:“放心!我想现在就有机会你等会就去江飞那里报到,从现在开始,你就暂且在他手下做事,等你立了战功……嘿嘿!” 蒋奇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又不会打仗,你不帮我还想帮谁?”老朱双手一摊无奈道,他倒不是矫情,而且却是不会打仗。 蒋奇的眼中有些闪亮的东西。这种信任就是勃拜也不曾有的!勃拜只相信他的儿子义子们,所以后期下面的大将对勃拜其实也颇多微词。 “属下参见百户!”蒋奇单膝跪地,对着朱一刀行了个大礼。 “呦,朱一刀,你又忽悠一个家伙对你效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朱却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转过头去铁青着脸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那就是他熟悉的“朱大”同志。 他的身边跟着毕恭毕敬的江飞。老朱实在是忍不住了,几步冲了过去对着那家伙来了个熊抱,在他耳边轻轻地威胁道:“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大明朝就完了!” “朱大”被抱的喘不过气,咳嗽着道:“你……你……你要是再不……松开,你就完了……咳咳……” 老朱赶紧松开了手。 旁边蒋奇和沈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沈云一见“朱大”,很是高兴地扑过去准备抱他,“朱大”一转身躲开了:“得,你少来这套,你的力气非把我抱死不行!” 沈云大笑,拉着“朱大”准备向蒋奇介绍。老朱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朱大”瞪了瞪老朱,朱一刀却不以为意,一把拉过沈云:“你知道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沈云有些纳闷:“不是指挥使朱希孝的特使朱大么?” “他是皇!” 沈云睁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看着“朱大”。万历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狠狠地瞪了朱一刀一眼。 “朱百户,你也不介绍介绍,这位是……”蒋奇奇怪地问道。 朱一刀想了想,要是真想保护万历的安全,就必须让这些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老朱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地,对“朱大”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北镇抚司百户朱一刀,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奇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这皇可不是随便乱认的!朱一刀居然能面见皇,难怪当初他敢对自己口出狂言!蒋奇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欣喜,同时背后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沈云也是傻眼了。曾经朝夕相处的锦衣卫特使,居然变成了皇!这个朱一刀,他怎么不早说?!这不是害死人么! 万历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又不高兴地瞅了眼朱一刀,缓缓道:“都起来!朕来这里的事情,朕不想第五个人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朱一刀如此恭敬?” 蒋奇头也不敢抬地答道:“启禀皇,草民本是苍头军千户。是朱百户劝降草民,他答应草民继续征战沙场的梦想,草民才对他行礼!”蒋奇太清楚自己区区不过是个降将,能够得到锦衣卫百户的赏识,现在居然还能见到皇,而且这个百户跟皇的关系不一般……就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做了。 第四十六章 万历又看看沈云:“别装腔作势了,你就不用跟朕做样子啦!沈云,你的女儿朕已经送进宫去解dú了。尽管放心!很快就会没事了!” “多谢皇!”沈云跪在地激动不已。这个朱一刀不得了,居然是跟着皇这么久都不透口风!沈慧托给他,还是托对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当时是怎么脱身的?”万历非常高兴地看着沈云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时他和老朱都以为沈云是死定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他活着。 沈云赶紧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身世和蒋奇的关系也告诉了万历。万历听了哈哈大笑:“难道这就是朱一刀所说的缘分?罢了!沈云蒋奇听命!以后你们俩就跟着朱一刀罢!不过这个家伙不会打仗,你们可得多帮衬着点!”老朱连脖子都红了。 几人回到屋里,江飞详细地把这大半个月是如何抵抗苍头军的过程仔仔细细地对万历汇报了。万历边听边点头,最后恶狠狠地对朱一刀骂了一句:“狗屎运!” 老朱嘿嘿地笑着:“没办法,运气好了怎么也挡不住啊!不过还是多亏了江飞和勃连。没有他俩,就凭借着我一个人什么事也做不了。还有那五千弟兄!他们在守城的过程中还是损失了不少……” “这个你放心!但是朕不会再让你指挥军队了!不然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万历连连点着头,“朕已经派麻贵带着红衣大pào过来驰援了!调李如松为宁夏总兵,以浙江道御史梅国桢监军,统辽东、宣、大、山西兵及浙兵、苗兵等进行围剿;调都御使叶梦熊从甘州带着神火pào等火器增援;调任朱正色为宁夏巡抚,协助平叛!就凭借着勃拜那区区数千人马,他还敢反叛?……”万历的眼中流露出厉色。 张居正还在的时候,万历什么都没有亲自做过。而且张居正对其管制甚严。等到他死了,万历才有机会自己亲自执掌国政军政。虽然说还是限制很多,尤其是内阁和群臣们处处掣肘,万历连自己的银子都看不住。 次河南府走私粮草的事情,万历发现就连宦官都靠不住。他坐不住了。自己这个皇帝当到这个份,已经是危在旦夕!情急之下,他想出了自己悄悄出宫去查,却意外地遇到朱一刀等人,才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缴获了本来就该是自己的数百万两白银。 这回万历故技重施,这次的平叛,他也要亲自来指挥!而且要亲临战场!朝臣们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也无需让他们知道!于是万历就带着次他带回皇宫的几百狼群,亲赴战场。 万历对狼群是非常地满意!回去之后,他在后宫组织了几次会演,每次狼群都独占鳌头,司礼监曾对这些人表示过怀疑,要派出东厂的番子进行查探一番。万历却极为粗暴地阻止了司礼监的行为。他怒斥司礼监,是不是也要对自己查个底朝天啊?司礼监当然没有这个胆子,只好作罢。 这些文官们只知道互相倾轧,却根本连自己的银子都保不住!还有什么可相信的?申时行那个极好说话的首辅,一点用处都没有。万历打定了主意,抽个机会就把申时行换掉,内阁也要再换掉几个人! 所以万历虽然不朝了,但不代表他不办公。朝廷的事情自然有内阁,司礼监和群臣们负责,他只需要对自己的银子负责就可以了,根本不去管朝廷的任何事情。反正你们也对朕不满意,左一个反对右一个辞职,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最扯淡的就是宰相李廷机。这个宰相,当初在礼部的时候,他居然成天想着给下属们搞些好处,还把礼部省下来的银子拿出来给他们买房子!最让万历无法忍受的是,他是全大明有名的大善人,只要碰见乞丐就给他们发银子,结果搞得堂堂宰相府门前天天成群结队的乞丐蹲在门口! 这个家伙据说家里一贫如洗,他纯属活该。那都是朕的银子! 现在这个家伙进来内阁,让他来就是让他批阅奏折的,但是他居然把奏折让自己批阅!那我把你调进来干嘛?! 对内阁已经极度不满的万历实在是厌倦了面对这些人。他不管了,但大明出了事情,不管还是不行的,比如现在勃拜叛乱,就必须要收拾!不然我大明天威何在? 所以李廷机已经写了至少有数十份辞呈,万历是看也不看,直接甩手扔在一边,每天就和狼群们混在一起,尝试着用朱一刀的法子去训练。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刚好勃拜叛乱是个机会,看看这些人到底怎么样。 谁知道刚带着狼群们奔出京畿,就传来了朱一刀死守中卫城,zhà死苍头军主帅的消息。万历欣喜不已,这个家伙就是得靠逼!不逼他,他就给你办事!虽然懒得和自己有一比,但是一个懒惰有能力的臣子,要比一个勤快有能力的臣子要强得多!万历是不想大明再冒出一个张居正了。 现在中卫城既然已经保住了,那么下一步就得想办法攻破其他城池,把整个宁夏从勃拜的手里夺回来! 朱一刀苦笑着告诉万历,现在只能等,等到朝廷的几路援军赶到,用火器攻城,不然单单凭借着中卫城这点兵力,自保都尚且有困难,更别说是反攻了! 万历有些沮丧,他以为老朱这会已经弄了不少兵力在自己手里。没想到只有区区四千多人,还都是些老弱病残!李如松来了也许可以解决不少的麻烦!麻贵也快到了,他也是个比较能打仗的悍将!至于叶梦熊,他的火器必须得到位;朱正色也比较能打…… “那咱们现在就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么?”万历还是有些不死心。毕竟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不,我们还是可以给勃拜制造点麻烦的……”老朱沉思着。这对他也是个机会,验证狼群的机会。狼群简直就是特种部队的翻版,完全可以用在偷袭战中! “我们这么着……”油灯下,几个低级军官,和一个身份高贵的皇帝,不停地发出yīn险地笑声…… 卫府里,魏学曾还在挑灯夜读着,他觉得朱一刀这个小小的百户绝对不像他外表这么简单。看着被布置的井井有条的城防,和被梳理完备的民政。这个家伙竟然是个全才,为什么不去参加科举呢?魏学曾总认为老朱是隐藏了自己的能力。 这个朱一刀是什么人?指挥使朱希孝手下以前似乎没有这么个人啊,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不行,回去后我得问问首辅申时行,看他对这么个人有没有印象,难道是皇突击提拔的?锦衣卫是有这个传统,但是皇已经快一年不朝了啊!到底这个人是谁提来的? 第四十七章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河套蒙古著力兔的大军到了中卫城的城墙前面。 这只是著力兔的八千先锋军,后续的大军还在路。李如松的大军去哪里了?难道没有在蒙古那边遇到吗?万历很有些想不通,李如松的可都是些精锐啊!那可全都是李成梁毕生训练的心血啊! 这些先锋军的军容比起苍头军来更盛,苍头军曾经和这支军队在大漠以东jiāo战过,双方打了个平手。现在苍头军被四分五裂,这支军队恐怕在大漠已无敌手。 老朱倒是不太在乎。魏学曾带来了不少火器,都是他急需的装备,老朱连夜把一部分鸟铳给部署到了城墙,把神衣大pào和为数不多的佛郎机部署在了离城墙最近的民居房顶。这个布置让勃连很是不屑一顾:难道就不怕蒙古军的弓箭? 老朱神秘地笑了笑,让他看到了pào手们头的大锅,和前心后背挂着的小锅明朝版本的防弹衣和钢盔就此现世。客观来说,一战时的第一代钢盔,其创意就是来自于行军用的大锅。所以老朱现在的行为不算剽窃,算发明。 万历俩眼放光地盯着这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防护器具,他可是知道这些玩意在防御弓箭袭击时的作用。只是重量有点重,cāopào的军士们明显有些行动不便。不过知道可以保住自己的xìng命,大家还是很开心。 先锋军没有什么准备,直接就开战了自负的蒙古人,并没有意识到,这草原除了李如松能对付他们,现在又多了个朱一刀。 “给我放!” 顶着漫天的箭雨,老朱给自己也弄了个这个一口做饭的大锅,顶在脑袋,大声地下达了开pào的命令。 百pào齐鸣,其声威还是相当地震撼的,在场的很多文官包括魏学曾自己,都紧捂了自己的耳朵佛郎机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又是这么多门一块放,就连万历自己也忍不住捂了耳朵。 老朱是命令火pào对着骑兵的行进路线算好了提前量放的其实pào兵已经有了这种战法,只是很不成熟,火pào只能用来打击步兵,对于骑兵还是得靠单兵的火铳。 但是在老朱的指挥下,大明的pào兵超水平地发挥出了威力。 猛烈地bàozhà在蒙古骑兵的行进途中zhà响,直接把骑兵的前锋阵型给zhà出了个大缺口,不知道有多少骑兵丧身与此。大明的pào兵是顶着蒙古骑兵的箭雨发shè的,而且连绵不绝老朱命令pào兵也实行三段式shè击。 这让蒙古骑兵感觉倒了恐惧!哪有这么打仗的啊,就算是李如松的大军也没有这么个打法的啊,这要是围着城池跑一圈,完全就是被动挨打!而且中卫城的pào兵居然可以在箭雨中发shè,难道他们不怕弓箭吗? 怎么可能,pào兵还是出现了一些伤亡。一小部分pào手的四肢被不长眼的箭矢给shè中,受了不大的伤害,但这跟以前比起来要好太多对于敌方远程武器的防御一直就是大明pào兵的弱项,以往pào兵和弓箭手对shè伤亡往往是比较大的,但是今天在老朱创意地防御下,只有那么区区十几人受了些轻伤! 不仅仅是万历,魏学曾的眼睛也开始放光,他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对于自己的pào兵我可以打你你打不到我的表现非常满意!这个朱一刀居然能想出这么个土办法来,虽然很不好看,但是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著力兔不愧是草原最强大部落的首领,他下令全军分散,这样就极大地削弱了火pào的威力和自己付出的代价。 但是著力兔还是遇到了他根本不想遇到的事情老朱提前一个月在城墙外挖的壕沟起了作用,骑兵们不得不减慢速度,小心地从壕沟旁边绕过去,也有个别胆大的直接纵马跳过壕沟,然后重重地摔下来这么多壕沟,你能跳过几个? 壕沟的出现减慢了骑兵的速度,火pào们又开始发挥威力了。而且蒙古骑兵们还要小心面前的壕沟,还要防备pào击,还要对中卫城shè箭,很快就顶不住了。著力兔经验何其丰富,立刻就下令全军往远处撤退! 老朱轻蔑地笑了笑,你说撤就撤?他立刻指挥着城墙的火铳手在盾牌层层防御下的火铳手,对着离近的骑兵就是一阵乱qiāng。 著力兔不管不问,策马冲着远处狂奔。等奔出火pào的shè程,再清点人数的时候,八千骑兵,已经减少到了六千多人,有一千多人永远地留在了城墙附近。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是谁在指挥中卫城的防御?!难道是戚继光曾经的下属?不可能啊,戚家军全部都在东北呢,这边是李如松的防区,李如松也没有这样厉害的手下啊!总不至于是李如松亲至了?自己明明在河套留了三万人等着他呢! 戚继光在草原的名头太响了。他的戚家军水战步战骑战就没怎么输过,在每个人的梦靥里,戚继光都是大明不可战胜的战神。这些年草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死在了他的手! 城内一片欢呼! 除了李如松的军队,戚继光的戚家军,还没有谁在守城战中能顶住蒙古人的进攻,反而给予蒙古人大量杀伤的将军呢! 魏学曾的下属都以为是当地卫城的指挥使。当听说指挥pào击的不过是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时,大家都不敢相信! 就是江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老朱神色如常,没办法,热兵器对冷兵器实在是有着太大的优势了,老朱不懂战争,但他知道如何使用热兵器,就足够了。只要会使用热兵器,cāo着冷兵器的骑兵迟早有一天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现在大明的火器绝对是全世界最先进的! 万历的惊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京师不是没有神机营,但没有那个将军,能把火器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运用的如此灵活!而且神机营这么多年没有经过什么战争,恐怕真要是说谁打过仗,也就死去没多久的戚继光和李如松,麻贵这些人了。 但是大明不能光靠这些人啊!万历很担心,他们一旦被战事牵扯住,还有谁可以指望?区区一个勃拜宁夏造反,就调动了几路大军数万人,耗费粮草无数,银两百万,这些会打仗的将军全都指派了出去。他收到消息,倭寇的丰田秀吉现在也有些蠢蠢yù动,准备打朝鲜的主意。万一这个时候丰田秀吉在那边搞点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动作…… 万历打定了主意,这场平叛战争结束,一定要给朱一刀升官,最起码万一打倭寇的时候用的着。朱一刀恐怕也没想到,他在万历的心中俨然已经成了继李如松之外的第二金牌打手! 著力兔惊魂未定地收拢部队,仔细琢磨,手下一些军官建议等大军主力到了再进攻,但也有少数几个人说,不如趁现在的时间分散部队进攻中卫城很有可能没有那么多的pào弹,现在能借着机会消耗中卫的pào弹也是件好事,毕竟等主力到了再打压力会小很多,损失的也不过是些前锋罢了。 但是著力兔还是有些吃不准。中卫城也是重镇之一,储存的粮草弹yào怎么也不会少到哪里去?都怪那个该死的勃拜!这回万一损失大了,那可几年都缓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下级军官顺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要我说还不如趁着现在打呢!别忘了大明也在不断地准备援军,要是拖的时间太长……” 打!就算打不下来,也要把中卫城这块硬骨头啃下一点来! 第四十八章 老朱这会正忙着清点剩下的pào弹。在他的心目中,火pào已经提高到了战神这么一个关键的位置。他把城中剩余的pào弹和火pào全都调了来,事实证明,那土不兮兮的大锅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是没有它,pào兵们的损失不知道有多重! 下面的人报告说著力兔已经后退了至少六里地,在火pào之外的shè程远远地戒备着,看来他们还是被打怕了啊! 没关系,你再来就算没pào弹我也有办法! 老朱还是把江飞喊了过来,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啥,看的万历心里痒痒的。到现在为止,他的身份还是只有老朱,江飞,沈云,蒋奇几个人知道。就连勃连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更别说魏学曾了这老头在蒙古军一撤走就乐滋滋地奔到pào兵阵地问东问西。 他也悄悄地凑到了老朱的身边:“说什么呢?让朕也知道知道!今天这仗可打的过瘾!痛快!要是再多百十门pào,定然能叫这八千先锋军有来无回!” 老朱有些尴尬,你说告诉他他是皇,不告诉他,万一要是扣个欺君的大帽子就不好玩了。江飞最精,他赶紧把万历请到一边,说这可是个包袱,说不得,说了就没意思了,他和朱一刀准备给万历看场大戏,收拾这八千蒙古先锋军的大戏!要是能当场把著力兔给一并收拾了更好,就算收拾不了他,也要把这些人拔层皮下来! 万历好奇的心理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他对这些新奇的玩意实在是极为好奇,当初利玛窦申请要在大明传播天主教的时候,他就好奇过,天主教是个什么玩意?利玛窦尴尬地解释说,天主教是一种信仰,不是什么玩意,而且绝对对皇帝有百利而无一害。万历仔细地听后不以为然,不就是佛教那一套嘛!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然后利玛窦带来的比如钟表啊,历法啊之类的东西,万历一样欣然接受。虽然大明造不出来这些玩意,但他还是很喜欢。所以利玛窦要求在大明传教,万历想了想,并无不可,于是就允了。 万历想知道,他们到底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大戏?看来只能等到再度开战了。 这天夜里,江飞悄悄带着三百狼群溜出了城门,趁夜黑想敌营摸去。老朱他们到没想着能偷袭这些比狼还精的草原大汉,只是想给他们下次的进攻带来点麻烦而已。 同时勃连在城墙附近的壕沟后面,拉了无数条绊马索。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般地绊马索。这对于大规模集群进攻的骑兵来说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能极大地抑制对方的行进速度,这就够了。 江飞他们在地埋下了一个一个的土制地雷当朱一刀在军械库里听说有大量的土制地雷后大吃一惊:地雷居然这么早就出现了?!江飞很不屑地告诉他,早在前宋的时候,地雷就有了,比如小商河之战,岳飞布下的地雷让金军吃够了苦头!这些地雷从太祖的时候就存着一直没动用,之后每年都有不少补充,一直到隆庆年间,边防逐渐地松懈下来,才停止了存放地雷。 但就是这样,军械库里什么都少,就是地雷最多!毕竟这玩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又是死守偷袭用的玩意,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用,也都不怎么会用,干脆就扔在那里,直到朱一刀听说的时候才拿出来让他看看。江飞也没想到,老朱会对这种玩意感兴趣。 老朱哪里是感兴趣,分明是对大明科技先进的赞叹,和对晚清腐朽的愤怒! 朱一刀已经决定,一旦有机会去京师,一定要会会利玛窦那位老先生! 在道路的两旁和中间,布满了江飞他们设置的地雷,就连一些小水塘里,都应老朱的要求布了地雷。三百人带的数量有限,老朱竟然要求回去再拿一次!继续顺着道路布置。 直到快天亮,已经可以看见敌军的哨兵,老朱才恋恋不舍地嘟囔着离开。蒙古的哨兵也有些奇怪,这明军距离如此之近地侦查,到底想干什么? 回城之后,老朱在昨晚布置地雷的行动中又获得了一些灵感,又让狼群出动,在城外壕沟之间那窄窄的平地,也布置了不知道多少地雷。魏学曾在城墙看到直摇头,在他的心目中,战争绝对不是靠这样猥琐的手段来打的,我大明当然要用堂堂正正之师击败叛军! 对于他这种迂腐的想法,就连万历也有些看不下去,他当然知道魏学曾是个怎么样的古板老头,倒也没说太多,只是告诉魏学曾,若是他能凭借城中这区区数千老弱,就能以堂堂正正之师击退蒙古骑兵,回去立刻给他加赠太子少保! 这话激的老头子当即脱了官袍,表示将与城同生共死!就是死在战场,也是我大明官员的荣幸!这种极为东林党的话语让万历反感异常,冷淡地没搭理他。 结果搞地老头子脸色一会红一会紫,眼瞅着就要以辞官相威胁的时候,著力兔又带着大军出动了。 这回蒙古人学聪明了,分得极散,就怕中了大明的大pào。但是他们还是防不住脚下的地雷。 每次的bàozhà,就意味着一匹马的死亡,一名骑兵的受伤,离开了道路,就在道路两侧也被该死的守军埋了地雷。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地雷在等着蒙古人。 著力兔有些慌了,他下面那些军官也有些慌了。这些地雷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是对士气的打击却是极为巨大的!有谁知道下一个不是自己?有谁知道下一步哪里又会有地雷? 渐渐地骑兵们开始有些暴躁,有些耐不住xìng子,开始脱离队伍,要么往回撤,要么往前狂奔。bàozhà给马带来的惊吓也是很大的,本来昨天的pào击已经让马匹适应了一些这样的环境,但是今天的地雷却是让马匹着实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有些骑手们开始安抚不住马匹了,有些还在耐着xìng子安抚马匹,眼瞅着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就要溃散,著力兔做出了一个极其富有魅力的决定:让一些骑手跳下马,指挥着马匹主动地去踩踏前方的地雷,企图以较少地伤亡换取一条安全的通道。但是很多小部落的首领不干了。我跟你著力兔混是因为你势力大,我是打不过才臣服于你,不过你现在让我去送死,那可不行! 但是在著力兔的高压之下,大家还是选择了顺从,因为他答应,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地补偿他们。 老朱也是感叹这著力兔适应力不是一般地强,这种壮士断腕的行为不仅仅减少了自己的损失,还弥补了溃散的军心。看来还是不能小看这些蒙古蛮子啊! 著力兔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这回就算是不能放牧花马池,也要把这个中卫城打下来后屠城! 老朱倒是沉住了气让大家找地方躲避,冷眼看着蒙古先锋军慢慢地开始围着城池转圈,同时开始向城中shè箭,等跑到壕沟时,大家还是要么绕过去要么跳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著力兔惊讶地发现,就连壕沟中间那窄窄的平地也被布满了地雷!耳边又传来了骑兵的惨叫声,他快崩溃了。 万历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蒙古骑兵。原来仗也可以这样打啊!本来他还以为朱一刀不正面和敌人jiāo锋是因为他胆怯,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家伙打仗还是很有脑子的自己的实力有限,就绝不跟你硬碰,又不消极地躲避,而是想着各种法子yīn你! 直到你丧失了最基本的冷静和判断,让我找到机会,我就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次把你往死里收拾! 这和戚继光的作战思路可是恰恰相反,但是却比戚继光的打法损失更小!而且从他训练狼群的那些手段就可以看出,这个人不是那种死硬的xìng格,在巨大的压力下,他还是很知道变通的以后和群臣们对抗的就是他了!这样的人再适合不过了! 第四十九章 看着远处近在咫尺却一直无可奈何的中卫城,著力兔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自己纵横草原这么长时间,竟然会对一座城池没有办法!确实应该等等,等到兔不花带着大军来了再做打算。超速首发城中众人都被老朱这种无赖但是成功的战术觉得佩服不已,只有魏学曾一个人不停地嘀咕着什么王者之师之类的,万历喜笑颜开,他觉得能凭借着一个区区中卫城就让著力兔无处下嘴,这个朱一刀鬼点子还真多。 只有老朱却只抹着头的冷汗,这些毕竟只能给著力兔造成点麻烦,却不能把对方伤筋动骨。要是想重创敌军,还是得有一支足够精锐的力量啊!也不知道援军到底走到那里了? 江飞走前来说,麻贵的部队这两天就到了,他带来了大量的火器和主力,还有车兵,到时候再对付著力兔就好办多了。只是这几天,著力兔万一要是不计伤亡地猛攻,恐怕还会有恶战。 魏学曾带来的那一万人,布置的怎么样了?老朱很关心这个问题,在他的眼中,这些人撑撑场面还可以,让他们打仗……那比较精锐的两万人都被李带走了,大概是觉得魏学曾不会去主动打什么仗,所以就把这些人留给了他。 勃连赶紧道,这一万人都被分散到城墙,和作为后援力量了。也有不少的人主动要求参加守城,但是被他拒绝了。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城中兵器实在有限,总不能让他们两手空空地城墙? “今天看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都下去好好休息!也不知道明天怎么样。”朱一刀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在慢慢地落下山去,漫天的晚霞,映照在城头,一种别样的美丽。 傍晚的时候,探子们传来了消息,著力兔的主力大军已经到了。 “有多少人?”老朱急切地问道;“至少有三万人!”探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俺们损失了三个弟兄,对方只死了一个。” 这个情报很重要。麻贵到底还得多久才能来?李如松呢?他的大军到哪里去了? 万历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这些蒙古蛮子,一直就对中原蠢蠢yù动,当年土木堡之变,大明的奇耻大辱,全都是因为蒙古入侵。太祖之前对蒙古打击的极为生猛,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个安全的边境,但是他老人家的希望还是落了空,这些蒙古人孜孜不倦地不断侵袭着边防。 为了防备蒙古人和异族人的侵犯,大明从开始就设置了九边。中卫,宁夏这些都是九边中重镇之一,但是一旦那些投诚的异族作乱,这些边防却暴露出顾此失彼的弱点。漫长的边境线,光靠着被动防守根本就是被动挨打啊!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些异族狠狠打击一次,让他们至少几十年之内缓不过气来!就像太祖对付元朝皇帝那样!万历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眼前要做的却是防御住这几万人的进攻,探子说对方还带了一些攻城器械,只是距离太远,他们没看清都是些什么。另外三万大军只有不到一万是骑兵,其他两万都是步兵。 哪里来的步兵?著力兔怎么还会有步兵啊?看着老朱疑惑的目光,探子喝了一大口水,才长出口气道:“好像是从其他部族弄来的,看着服饰并不像河套的。河套蒙古哪有什么步兵?他借这么些兵明显是打算打攻城战啊!” “你们知道不知道他是从那里弄来的步兵?”老朱问道,他还真把这些探子当作是无所不知的了。 “是一个叫努尔哈赤的金人借给他们的。”江飞接口道,他的眉头充满着疑虑,这个努尔哈赤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借兵给河套蒙古? 老朱听着努尔哈赤这几个字,眉毛不自觉地一跳,他的历史再差,也还是知道这个非常著名的人物。他开创了满清这个为后世毁誉参半的朝代,给中国人留下了长达几个世纪都无法抹去的痛苦。 可是金人现在就已经密谋着反叛了吗?努尔哈赤现在应该还是大明的军户才对啊!而且他的一家都是军户,在东北那边驻扎。现在这个努尔哈赤是谁啊?是他的爷爷?老朱脑子有点乱。 别说老朱,就连江飞自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收到的消息说,一个叫努尔哈赤的金人,把自己部族的全部成年男xìng都借给河套蒙古,河套蒙古保证,等到战争结束,就把河套附近的一块草原给他放牧。但问题是,这个努尔哈赤为什么要倾全族之兵帮助河套蒙古?他怎么就确认,河套蒙古就一定会赢?还有,他就不怕大明的报复吗?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现在必须要做好准备了,三万人的进攻,老朱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这个小小的中卫算魏学曾带来的那一万人,才一万四千人,其中还要除掉至少三分之一的残疾,虽然守城的器械和火器不少,但是绝对不够消耗的。一旦消耗完了,就将面临极为危险的险境! 老朱不禁看了看万历。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在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里!老朱他们实在是不行也就算了,万历可千万不能死在这,大明再也经不起第二个土木堡了。他悄悄地和江飞对了个颜色。江飞也是这么个意思。可是万历那半眯的双眼却突然精光四shè地盯着朱一刀,那种绝不允许的味道一下子让老朱噤若寒蝉。 万历自诩不是那个志大才疏的穆宗皇帝,他没本事,不代表自己没有本事,而且平叛大军很快就到了。河套蒙古人虽然多,但想在区区数天之内就攻破中卫城,却远没那么容易。李如松现在还没来,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个人比他老头子更猛,属于那种不动则已,一动惊天的类型。万历还是相当地相信他的。而且年轻人往往比老头子要好控制,忠心。 自己这个时候是肯定不能走的。这样大的战争场面,在那深宫之中只能听见群臣们山呼万岁和歌功颂德的声音,是绝对看不见的。而且不亲自看见胜利,万历实在是放不下心。张居正的十年改革,被群臣们骂的一塌糊涂。但是万历从小就视他为老师,深深地知道,自己这个老师绝对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他的改革肯定是取得了一些成效,但触动了这些群臣们的利益而已。 而且张居正渐渐地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是万历渐起杀心的原因。自己才几抬大轿?他竟然就敢三十二抬大轿!而且但凡出门必前呼后拥,排场做的比自己这个皇帝都足!他的两个儿子,在自己的封地胡作非为,一点不知道为身为朝廷首辅的老头子考虑,群臣们好不容易地抓住了张居正的把柄,不搞他怎么可能? 自己要是想让群臣们闭嘴,就必须要有拿得出来的成绩才行。得让他们知道,自己能当这个皇帝,靠的不仅仅是和他们天天打嘴仗,更是实打实的军功!而且借着军功之势,换几个听话的人,才是万历真正的目的!现在那些人,张口闭口圣人言,自己做的是如何地不如圣人言。这些圣人言是说给别人听的,怎么能拿来做事?!国子监那些饱读诗的废物,让他们做事百无一用,清议朝政倒是一把好手! 万历打定了主意,谁说也不行,这回宁夏平叛,他定要留在这里督战!而且要亲眼看着自己选中的这几个人立下不世之功,提拔他们也会少很多压力。渐渐地让他们代替那些朝臣,自己也可以放心许多。现在这个朝廷……不能想了,一想万历就觉得头痛yù裂。申时行那个废物,就再让他多干两天!李廷机不是天天喊着辞职吗,等着这次回去后找个理由就把他撵滚蛋! 第五十章 江飞一直对老朱身的那把可以连续九发,而且造型极为小巧的火器喜爱非常自从在苍头军大营里,老朱关键时刻显露出它的威力后,江飞和勃连立刻就意识到,这种火器的价值…于是有机会就在他身边磨机,希望能再次一睹这种神奇火器的尊荣。 但是老朱宝贝的不行,就连睡觉都带在身,江飞一直馋的不行。终于让他抓住机会了。老朱也实在是不胜其烦,只好小心地把54手qiāng拿出来,然后退掉了弹匣,递到了江飞的手里。 江飞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一个极其喜爱的玩具一样,翻来翻去地,老朱耐心地给他讲解着,然后把qiāng拆开,再把它们拼装起来…… “这可是个好东西!”旁边传来了万历的声音,他早就觉得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啥,悄悄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研究一种火器,而且这种火器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老朱吓了一跳,没想到万历对这种火器还有兴趣啊? 他又给万历说了一遍,然后琢磨着,难道现在大明已经有了制造的技术?不可能啊!光是冶铁锻造的问题就解决不了呢! 只是万历心爱地把玩了半天后,嘟囔一句:“这和利玛窦带来的那个叫什么遂发qiāng地比,好用了很多啊!怎么做到的?” “利玛窦居然还带着遂发qiāng过来了?!他带的遂发qiāng是不是有点长,从前面装火yào子弹的哪一种?”老朱立刻就要抓住万历的衣领子这种遂发qiāng只要稍加改动,然后把子弹改动改动,就是后装qiāng了!这可比前装的遂发qiāng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是啊!但是很麻烦,cāo作和子弹都特慢!远不如你这种火器!”万历根本就不在意他无礼的行为江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只顾把玩着手里的54:“这玩意你从那里弄到的?还有没有?” 老朱知道万历很想要,但是他很为难,这可是防身的玩意,要是给了万历就再也弄不来了。可他是皇帝,不给怎么能行?看来只能从改装遂发qiāng着手了。 于是朱一刀心痛地做出了决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把qiāng当然是要送给皇了!只是皇可千万要小心了!这威力可远远不是遂发qiāng能比的!” 万历一听来劲了:“什么?这么小这么轻威力居然还比遂发qiāng大?你赶紧表演给朕看看!” 大家找了个安全点的地方,老朱把54膛,瞄准远处的一棵树,一扣扳机,一声“巨响”,那棵树被从正中打穿老朱以前可是苦练了qiāng法的,当然仅限于54万历惊讶地张大了嘴! 遂发qiāng那里有这样的威力! 然后老朱手把手地教万历压子弹,膛,瞄准然后shè击,当然不会忘了重点教他开关保险!这个保险的作用让万历觉得实在是太美妙了。可以非常有效地防止误伤,还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江飞勃连他们羡慕地望着万历,这qiāng是彻底要不过来了! 万历欣喜地连续打了十几qiāng,眼瞅着他过足了瘾头,老朱赶紧劝阻道:“这种qiāng的子弹已经不能再生产了,要是再打就没子弹了!”他就拿了几十发子弹,现在剩下的还真不多了。万历一听子弹也有限,明显有些郁闷:“难道我大明连子弹也不能制造么?” 老朱哭笑不得:“还真是不能制造。这qiāng是祖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制造的,只有这么一把,若是能大规模地制造,我早就贡献给皇,这天下还有谁能敌?” 在小小地拍了万历一个马屁后,他明显高兴了些,老朱趁热打铁道:“不如皇把那把遂发qiāng赐给臣?臣在这个面有点小心得,说不定可以把它给改进一番。” 这个是当然可以的!有了这把五四,万历明显不把那个麻烦的要死的遂发qiāng放在眼里了,很爽快就答应老朱,等到回了京师就把它赐给他! 这时负责战俘的军官跑了过来,请示江飞那些俘虏的将领怎么处理,万历这会兴致挺高,轻描淡写地说他也要一起去看看。那军官疑虑地看了看万历他哪里见过皇帝! 江飞表示没有问题,军官才维诺着退下,带着他们几个人就去了关押俘虏军官的监牢。 勃连早就jiāo代了只有蒋奇是自己人,所以也只有他没事,其他两个人都被重点看护。见到有人来,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所不同的是,马超无所谓地看着几人,而乔栋却有些惴惴不安,自己的命运会是如何呢? 万历冷眼看着马超。在他心目中,这种单纯的武人才是大明军队最需要的。就像是戚继光那样的武人,只知道打仗,自然会有人保他大明还是需要些干实事的人的。马超在他看来就属于这种人。 江飞却对乔栋的兴趣大一点。这个仰慕中原文化的鞑靼人,早在苍头军时就被誉为小诸葛,但凡苍头军的军事行动,基本都是他策划实施的,勃拜和勃承恩对他的倚重不是一点半点,如果没有他,就靠着勃承恩那个莽夫,跟早就把苍头军给葬送在草原了。 乔栋疑惑地看着身着绸缎,气势袭人的万历,他似乎感觉到了,这个人也许身份更加高贵,难道他就是那个击败自己的朱一刀?乔栋闭着眼睛道:“既然阁下来了,不妨就给咱们一个痛快!这放又不放,杀又不杀,到底是何意思?” 老朱嘿嘿地笑道:“你就是乔栋?我听说你一直对我们汉人的文化很是敬仰,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士可杀不可辱?” 乔栋睁开眼睛看着他,平静地说:“我已经是你阶下之囚,生死不过在你一念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朱眼珠子转了转:“你既然是鞑靼人,知道不知道勃拜已经无路可走了?” 乔栋的眼神里却浮现出一丝遗憾:“早在他起事的那天,我就知道这个结局是必然的了。可笑的是,我以为自己会战死沙场,没想到却活了下来。” 万历chā嘴道:“那你想到过没有,自己同样可以为大明效力?” “哈哈哈……”乔栋仰天大笑,“大明会相信我这么一个鞑靼人么?对于大明来说,它只需要一个听话的鞑靼族,而不需要一个有自己心思的鞑靼族!勃拜太聪明,所以他就只能死!” 老朱和江飞的脸色不禁变了变。这个鞑靼人一心求死,只怕万历会一怒之下真杀了他。可万历却笑眯眯地看着乔栋,慢慢道:“你很了解大明嘛,不过你应该知道,大明只需要一个没有野心的鞑靼首领。勃拜他不行,因为他有野心。他选择投靠我大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养着这样一头老虎,反叛是早晚的事情。难道你不愿意代替勃拜?” 乔栋的瞳孔猛然地一缩:“让我代替勃拜,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妄杀我的族人,包括已经被你们俘虏的苍头军,你们能做到?” 万历脸色也是一肃:“大明还没有下贱到妄杀你那些没有丝毫用处的族人!当然,只要你能答应鞑靼一族从此替大明守护西北,大明完全可以让你代替勃拜!”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乔栋紧盯着万历。 “因为朕就是大明的天子,天子之言,即为圣旨!”万历渐渐地抬高了声音! 乔栋骇然!因为他区区一个鞑靼族,居然让大明的天子屈身至此,而且对自己作出这样的承诺。自己若是再求死,不仅毫无意义,还会连带着全族都陷入杀身之祸!和自己的生死比较起来,鞑靼族的命运更为重要,而且勃拜将彻底被鞑靼人抛弃! 万历担心的却是西北的稳定。鞑靼人不能轻易地灭族,勃拜是必须要杀的,可又不能让鞑靼人感到寒心。再找一个听话的族长,远胜过把他们灭族给西北带来毁灭xìng的后果。西北少数民族太多,只要有一个异族被灭,难保其他族不会联合起来反叛大明! 第五十一章 朱一刀他们等了好几天,河套蒙古先锋军依然没有进攻。这让江飞感到恐惧,因为对方越没有动静就意味着一旦动起来就越势大,中卫城就越难抵抗。勃拜的苍头军已经覆灭,他剩下的那点兵力已经不足为道。 很快探子传来了消息,麻贵动手了。和大家的想象相反,麻贵带着大军直扑河套蒙古的大营!河套蒙古的大军已经在半路了,他的大营现在是空空如也,麻贵敏锐地把握战机,没有和河套蒙古主力纠缠,而是直奔对方老巢而去。 著力兔恐惧之下也忘了对面的中卫城,而是带着亲兵迅速和大军主力会合,拼命朝自己的老巢追去:他半辈子的积蓄和全族的希望都在大营啊!一旦大营被攻破,他在茫茫草原连要饭都没得要!而且他的大军再也不会听命于他了大家的fù孺老幼都在大营! 但是麻贵动作太快,根本就没有给著力兔足够的反应时间。 他带着骑兵先是干净利落地烧掉了河套蒙古大营,杀光了大营里所有敢抵抗的壮年继而安排一只部队就埋伏在著力兔等人必须经过的路。等到著力兔受收到消息说大营已经被破,全族净灭,盛怒之下加快速度全力往大营奔去!就指望着能报仇雪恨! 但是军心涣散的著力兔大军在靠近大营仅剩数十里路的地方,遭遇到了麻贵的埋伏。 麻贵带来的不仅仅是骑兵,还有车兵。这个车兵其实就是明朝版本的自行火pào兵,用车驾拉着佛郎机,神衣大pào等火器,战车营按照营部司局联车分六级编制;每营2部,每部4司,每司4局,每局2联,每联2车。这是明代中期火器发展的大贡献之一。赵士祯在《神器谱舫虏车锐议》中写道:“一经用车用锐,虏人不得恃其勇敢,虏马不得态其驰聘,弓矢无所施其劲疾,刀甲无所用其坚利,是虏人长技尽为我所掩。我则因而出中国之长技以制之。” 老朱对这些是根本不知道的,而是江飞看老朱不知其解的样子,赶紧给他解释。他也没想到,大明的火器居然先进到这种地步!江飞还告诉他,这些其实都是俞大猷和戚继光想出来的。而且戚继光还根据大明前期神机营的火力猛的特点,将pào车的机动xìng、防御xìng和佛郎机的火力xìng相结合,很好的解决了在对付敌人骑兵时的防御弱的缺点,是戚继光根据北方地形平坦、开阔,针对步兵在对付蒙古骑兵的作战需要而创建的新兵种车营,但是江飞他们还是喜欢称呼他们为车兵。 对于这种车兵的战法,老朱倒是有点感兴趣。因为毕竟要统筹指挥这么多装备,这么多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微有哪些地方没有配合好,就很容易被草原的骑兵钻空子。勃连chā嘴道:“这个当然不用cāo心啦,戚继光将军的战法是:敌骑进攻,车列方营,鸟铳、火箭、佛郎机轮番施放。如敌不退,火箭车大将军车的火器齐发。这众多威力较强的火器轮番施放,可以终日不停!在这草原,戚将军的车营还没有谁能抵挡呢!” 难怪了,看来河套蒙古的著力兔只怕要吃大亏!麻贵的车营听说之前就是在戚继光的手下天天打蒙古人的。现在刚好碰著力兔,岂有不收拾的道理? 果然如此,著力兔本来就已经长途奔袭,人困马乏之极,现在又突然遇埋伏,本来可以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但是又遇到车营。一阵狂轰乱zhà,著力兔很不幸地被数枚pào弹击中,给zhà的四分五裂。他一死,河套蒙古大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底崩溃,连滚带爬地拼命往草原深处跑。 那麻贵哪里肯放!一直追击不停,直至追到贺兰山方才罢休!这一次战争给河套蒙古带来的打击简直是太彻底了,至此蒙古往南到宁夏陕西之间再也没有势力强大的部落威胁大明了。 勃拜得知勃承恩勃云被zhà死,苍头军大部被俘,河套蒙古被灭的消息后吐血数升,继而昏迷不醒。刘东畅只好以总兵的身份统领全军,但是以他的身份,资历还有能力,勃拜原先的手下哪里肯服? 叶梦熊的大军已经抵达宁夏城,趁着叛军内部混乱,无意进攻的机会,把宁夏城给团团围住,到了这个地步,勃拜的叛变已经彻底没戏了。 万历也决定去宁夏城,他要亲自看着勃拜被灭。老朱江飞等人怎么劝也没有用,只好随他意,带着三百狼群和数千部队前往宁夏城。出发前不久,万历就悄悄地下了旨,让叶梦熊代替魏学曾为总督,然后让魏学曾暂守中卫。 对于这样的结果,魏学曾苦笑不已,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勃拜叛乱,杀巡抚党馨及其副使石继芳,然后勾引河套蒙古,搞的整个宁夏一锅粥一般。他这个总督难辞其咎,皇不治他不察之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个总督不当也罢,自己能留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去宁夏城的一路,万历饶有兴趣地跟朱一刀讨论着火器的应用。老朱对大明的火器了解太少,万历是在宫里没事干实在是太闲,又都对火器特别感兴趣,于是就成了万历在给老朱介绍大明火器发展史。这不禁让万历对老朱大起知己之感。要知道万历在宫里闲极无聊的时候,还跟太监们玩过掷银的游戏谁要是输了就得几倍地罚。这却成了大臣们攻击万历的罪名之一,说他沉溺于玩乐置国事于不顾。万历很火,却也实在是懒得跟这些人发作,朕要是关心国事你们说朕无德;朕不关心国事尼恩说朕只知道享受玩乐。朕要怎么做才合你们的意?这天下还是我朱家的不是?! 老朱嘴里时不时蹦出的话语也让万历感到新奇,比如万历得意地说大明的车营一旦进攻,那震天的bàozhà天下无人可敌;老朱却说这是浪费弹yào,还不如击中火力先zhà敌人的指挥官呢!只要zhà死了指挥官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万历觉得有些纸谈兵,但是细细一想,又何尝不是没有道理?万历说打仗时刀盾手保护火铳手,火铳手先打,待敌接近,换阵,刀盾手居前保护;然后骑兵两翼接近,火pào不停。 老朱却说,严重不合理。应该先用火pàozhà,zhà对方的有生力量和防御,等zhà的差不多了,火铳手逼近,刀盾手在后,然后pào火延伸shè击,火铳手对付中程目标,刀盾手则负责对近距离的打扫战场工作。万历疑惑地问什么叫pào火延伸?老朱详细地解释道,就是大pào在把某一区域zhà的差不多之后,向战场后方延伸一定距离,继续shè击,那么这个区域就由火铳手和刀盾手直接填补;这样做的好处是不给对方喘息之机,而且可以保证火力密度,谁碰谁倒霉。 万历悄悄地问江飞这法子是不是可行,江飞立刻竖起了大拇指:这法子比戚继光大将军的还管用!于是万历眼光更加炽热,他本来就对火器的应用充满了热情和好感,戚继光俞大猷两人的火器部队让万历大开眼界,利玛窦和徐光启又让他见识了单兵火器的生猛和改进前途;现在朱一刀又详细地指出了火器的实际应用。万历觉得,也许应该重建神机营才对,让朱一刀按照他的法子折腾一下。现在的神机营严格来讲已经不叫神机营了,自从土木堡之后,神机营就差点被取消,后来军队武将大力争取,才堪堪保留了下来,但是从编制到待遇还有装备都大大地缩水了。万历不相信那些文官,独相信如戚继光李如松这类武将。现在又加了个朱一刀。 也许神机营只有在他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万历暗暗琢磨着,反正这次平叛之后要给这家伙升官,想来他也不会拒绝?让北镇抚司千户掌握神机营,那些大臣和宦官们也不好说些什么。这朝廷可算是有个不骂自己,听自己的大臣了。万历在心里悄悄出了一口气。这年头,能有个不骂自己还听话的大臣,还真是他妈的不容易! 第五十二章 到了宁夏城,叶梦熊马派使者前来询问,到底是那路的队伍。当听说是中卫的锦衣卫百户朱一刀带队时,叶梦熊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这倒是让老朱有些受宠若惊,跟这些朝廷大员比起来,老朱实在是惭愧不已。他们才是大明的顶梁柱啊,自己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能守住中卫城并且干掉勃拜两个儿子,哪有这么容易?说到底,老朱自己也觉得是狗屎运。 叶梦熊比想象中要平易近人许多,跟魏学曾那个老头子不同,这叶梦熊少了许多高高在的气质,倒是亲切非常,这不仅让老朱觉得很舒服,万历也觉得自己挑对了人。 他详细向老朱询问了守卫中卫城的一切过程,甚至具体到了带队的军官。老朱觉得这家伙更适合当一名将军,万历怎么会让他当总督的?当花了半天时间听完老朱详细汇报后,叶梦熊开怀大笑,用力拍了拍老朱的肩膀:“老弟!你这可不仅仅是运气好啊!怎么样,让本总督也沾沾你的光?” 老朱揉了揉自己被拍的生疼的肩膀:“叶大人太客气了!当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光同沾,有好运气同使嘛!” 叶梦熊更是乐的胡子直颤:“那你倒是说说,这个宁夏城该怎么打?” 老朱有点发懵。这个问题你怎么会问我呢?你才是总督啊!我要是真想出了法子,那不是抢了你的风头?现在自己已经风头够盛了,不行,得躲躲风头! “叶大人,本官也是刚来,对这宁夏城不熟悉啊!而且大人您英明神武,兵强马壮,还有神衣大pào给您撑腰,想必大人早就胸有成竹了?”老朱小心翼翼地答道。 叶梦熊轻轻摇了摇头:“老弟你是不知道,我这兵可是集合了数省的兵力啊!都不是一个部分出来的,军令不畅啊!别看着表面兵强马壮,真要是打起来,你知道谁听你的谁不听你的?我就怕这次的进攻毁在这个面。所以才要听听你的看法。你现在可是挟军功而来,风头在宁夏一时无两,谅那些土鳖也不敢不卖你的面子?” 老朱更是惶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现在大家全看老朱的表现了,要是老朱都对叶梦熊阳奉yīn违,他们更是会对叶梦熊不屑一顾,他这招哪里是在在夸老朱,分明就是在提醒老朱,自己才是新任的宁夏总督!不管你立多大的功劳,你还是得听命于我! 不过听他的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处,最起码自己的风头是必须要压一压了。这么下去可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老朱仔细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字斟句酌道:“叶大人,其实全看您是想怎么打了;若是想从正面强攻,只需每日对城头保持足够的pào击便是;若是想快速解决战斗,我记得宁夏城旁边有条河,不如掘开坝口,放水淹城!这样要不了几天,那勃拜便会自缚来降!” 叶梦熊还在微笑的脸不禁僵了一僵。这个法子他昨天才想出来,这几天都是疯狂地pào击宁夏城,但收效甚微。那个刘东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铁定了心要一条道走到底:绝不投降!他本就是从明军这边叛过去的,哪里还能再反勃拜?他现在已经和小说《三国演义》里的吕布差不多了。 于是叶梦熊就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放水淹城,刚好新任巡抚朱正色也是这么个想法,两人就决定扒开大坝。但是朱正色说了,他要第一个带兵入城,叶梦熊没有更好的办法,朱正色好歹是皇亲国戚,自己哪里能和他抢功? 现在这个刚来的丘八百户朱一刀居然也想到了放水淹城,看来死守中卫的战功并非全部是靠运气,这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不可太过小瞧啊!其实叶梦熊也知道,锦衣卫哪有几个读识字的?都是从民间挑的一些孔武之人,大字不识一箩筐,偶尔有一两个,那也是稀奇的跟什么似地,像这个朱一刀一般小白脸年纪轻轻就坐到百户的位置,还是非常非常地罕见的。 所以叶梦熊决定,还是扒开大坝放水淹城。毕竟就连巡抚朱正色也这么认为,百户朱一刀也是这么想,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老朱又跟他提出,不能让城里的刘东畅等人这么舒服,应该对他们实行宣传战。什么叫宣传战?叶梦熊有些摸不着头脑,老朱只好解释说,就是向城箭,好言劝降,只诛首恶,从犯不究,这样可以让叛贼分裂,就算水淹不成,也不让他们好过。也许再围个几十天,说不定叛贼就分裂了,攻城的压力也会小许多。 叶梦熊又不禁高看了老朱一眼。能想出这个主意的将军不多,锦衣卫就更是少的可怜。最起码他还没有听说哪个锦衣卫是这么地有脑子的。这家伙当锦衣卫之前是干什么的?如此大好的前途怎么就当锦衣卫了呢?可惜啊可惜,若是放在军队,说不定过几年又是一员大将! 老朱当然不知道叶梦熊在想什么,他只想着赶紧结束这场战争。万历在路告诉他,这次在全国调兵遣将,耗费粮草银钱无数,光是内帑就花了一百万两之巨!说话间万历时不时地流露出对银子的心疼,但他也知道,要是不平叛大明朝就危险了。只是没见过那个皇帝如此爱钱的老朱有些痛苦,以前只听说万历不喜朝政,怎么没听说他还和嘉靖一样贪财啊?!嘉靖的贪财在历史是出了名的,后世曾有人说,整个嘉靖年间,大明朝的户部尚其实就是嘉靖本人,他自己不朝,却把整个大明的财政都抓在自己的手里丝毫不放松。 老朱只能郁闷地答应万历,自己会想办法搞点银钱出来,以补贴内帑的损失,但是户部的亏空就没办法了!万历也是头疼,自己还没用点钱,户部就推三阻四地不答应,你要买东西可以,我不掏钱!万历的老爸隆庆皇帝,可怜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妃子买点饰物,户部就大加反对,不掏钱。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大臣怒斥隆庆的败家子行为! 把个隆庆气得不行,我还没买呢你就骂开了?我要是买了那你不得把大殿的房顶给拆了?!就这,一个大臣还连三道疏,把隆庆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万历当时还小,但也是忿忿不平:这些大臣也太过分了,父皇还没买就被骂成这样,要是买了这些人岂不就该造反了?! 这次平叛,户部居然说不需要多少钱,而且要求只给粮草,银钱的问题要万历自己解决!可怜万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打起自己内帑的主意,紧咬着牙关拿出了一百万两。这可是一百万两啊!隆庆父皇仙逝的时候,留给万历的内帑只有区区不到十万两!现在内帑的银钱,还是抄汪铭清的家抄出来的! 老朱琢磨着,是不是这回攻破宁夏城,再小小地抄一把家?勃拜的家里至少也该有个几十万两?听说他打破宁夏城的时候,不仅杀了党馨,还把党馨的家也给抄了。那党馨在此为官多年,官声一向不大好,应该也有不少地积蓄? 放水淹城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宣传战的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 勃拜的手下大将土文秀根本就不买刘东畅的帐,自从勃拜一病不起之后,他就根本不尊刘东畅这个名义的总兵令了。每天自行其是,组织防御,同时在宁夏城强拉壮丁,扩大自己的队伍;许朝对刘东畅不满,对土文秀更是不满:你拉壮丁我也拉!看谁能控制整个宁夏城! 到了九月十七号,探子们得到消息,刘东畅趁着土文秀和许朝火并之际,杀了土文秀,但许朝也被土文秀杀了。然后周国柱为了得到整个部队的控制权,当了螳螂捕蝉后的黄雀,杀了刘东畅。整个宁夏城已经在叛军的互相厮杀中变的异常混乱! 勃拜还是躺在床动也不能动,现在已经没人还顾得这个可怜的老人了。 当朱正色,叶梦熊他们攻破城门,冲进宁夏城的时候,只有朱一刀去看望了这个躺在床只有脖子以还能动的老勃拜他在气急之下,脑血管破裂,颈部以下全身瘫痪,老朱得出来这个正确的医学解释。但是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勃拜那昏黄的老眼看着朱一刀,喃喃自语道:我都干了些什么,都干了些什么…… 第五十三章 临死之前的勃拜,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告诉了老朱他的那些银两都放在什么地方。超速首发让老朱唏嘘的是,勃拜自己的银两只有不到二十万两,他的银子全都都用在改善鞑靼人生活,维持苍头军的军需了。这个可怜的老家伙,临死唯一的要求竟然是,善待鞑靼一族,他们之所以反叛,只是因为被大明压迫的太狠。只要大明能稍微地善待他们一些,便不会有人反叛。 老朱答应了这可怜老头最后的要求。虽然他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根本做不了主。但这样却能让老勃拜走的安详一点。 倒是勃拜告诉他党馨和石继芳的银库,让朱一刀大为惊讶:那党馨,私扣军饷,走私军火,粮草,倒卖金银饰物,银库竟然有三百多万两的纹银和银票!还有不计其数的画,玉石!这下看来填补亏空就有指望了,老朱无奈地想到。 不管朱正色和叶梦熊那无头无脑的大搜捕其实哪里是搜捕勃拜残党,根本就是到处搜刮银子老朱根据勃拜的提示,直奔巡抚后院的地下,果然找到了那些数额巨大的纹银,银票,画玉石。 万历瞪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朱让江飞派锦衣卫赶紧对这些东西进行清仓整理,统计出到底有多少宝物价值几何。他自己也在一边抱着个金酒壶发呆。 “在想什么?”万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yīn着脸走了过来。 “我在想,若是武官不怕死,文官不爱财,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了的?”朱一刀呐呐地低声应道。 “武官不怕死,文官不爱财?!哈哈……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可惜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万历大笑不已,“千里做官只为财!这话朕早就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原来他们为了财,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朕在他们心目中,还不如这些银子值钱!若是朕值钱,只怕也早就被他们拿去换银子了!” “这些都可以拿去内帑,但是户部……是不是还是得照顾一点啊?”老朱有些不明白。 “照顾户部?!那些废物什么时候照顾过朕?!这次的银钱全部都是朕从内帑里拿出来的!朕充实内帑,也不需让他们知道!”万历恶狠狠地挥动着手臂,老朱不禁想起了侵略苏联之前的希特勒。 “大人!这下面还有一道暗门!”一个狼群焦急地跑了过来,那个暗门竟然锁的好好的,怎么也打不开。 “都让开!”万历很威武地拿出了五四手qiāng,老朱一看赶紧撒丫子跑出老远,还嘱咐着万历千万要离远一点开qiāng,一边招呼着众人赶紧躲避。 “碰!” 一声qiāng响,这种老式的锁又怎么能防的住五四那7.62的子弹威力?暗门被打开后,所有人都被里面的内容给惊讶地张大了嘴。 里面竟然是一块块地金条!每块的价值是在五十两左右。整整齐齐地数百万两金条,呈现在众人的面前,老朱不禁砰然心动:要整这么多的金条,党馨是不是把整个宁夏卫都给打劫了?! 万历的脸色再次由青变紫,然后变红。他两眼充血地看着这些金条,一步步地走过去,站定在暗室中间,最后死死地盯住朱一刀:“这就是朕提拔的好官,这就是朕的银钱!这就是大明的国库!” 老朱默然不语。 江飞手下有几个狼群以前是做过账房的,他们很快就统计出来,这里存放着将近八十万两的金条,折合银两有八百万左右。 八百万,加刚才的三百多万,一共是一千多万两白银。今年年初,浙江,南直隶解送京师太仓325万两白银,铜钱3100万文,漕粮400万石;北直隶和山东三府解送兵部120万两白银,另外各省解送新兵军饷白银53万两。一个巡抚党馨,他贪墨的银钱竟然就达到一千多万两白银!根据北镇抚司的调查,南方随便一个地主,家里存银都至少有百万。国库竟然亏空到如此地步! “后勤怎么会到这样的程度?!大军在前线打仗,要户部和各省组织后勤,其粮草和银两只能支持区区十万人!而他们每个人,都比朕要有钱的多!知道大明现在一年的税赋收入总共有多少吗?朕告诉你,只有不到一千三百万两!朕的内帑,在刚刚当这个皇帝的时候,只有区区不到十万两!而张居正的大儿子大婚,竟然收礼都收了至少有六百万两!这些银钱都到那里去了?!都被他们这么藏在家里了!现在要是把户部那帮王八蛋抄家,再不济,也至少能抄出我大明一年的税赋出来!”万历怒声在暗室冲老朱大喊着,江飞带着狼群早就悄悄地出去了,这些不是他们该听的东西。 万历已经憋了十几年了。从他十岁当皇帝开始,他学会懂得了一个道理:大臣是很猛滴,朝政是很难滴,他自己是什么也干不了滴!他要做的,只能是尽量地平衡大臣们,至于说钱粮这些,内帑的充实,完全就要看户部那些人脸色。说起来好笑,从隆庆开始,到万历现在,但凡是皇室要支出,只能靠自己的内帑,根本就别想指望户部。他们也根本不会给皇室多一分钱。 万历当了十几年皇帝,每天听到的骂声要比歌功颂德声要多得多。他本来就很恐惧张居正,所以在母后的支持下,搞掉了张居正;但当张居正死后自己亲自面对着群臣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挨得骂一点不比以前张居正骂自己的少。而且越骂越凶。万历现在恐惧内阁,恐惧所有的群臣。 所以他要躲开这些骂声,躲进深宫之中,躲在自己的那个看起来天下第一的寝宫中。 老朱忽然觉得万历很可怜。跟自己比起来,他只是个囚徒,是个被紫禁城给判了无期徒刑的囚徒。 “这些可以极大地填充内帑,但愿不要再有什么反叛之类的事情发生了!一千多万两白银,至少可以支撑内帑数年呢!”老朱好心地指了指地堆放的那些金条。 “哼,根本就不能让内阁知道!不然朕一分也别想拿到手!他们不想着从税赋入手,就想着从朕的手里扣银子!之前朕指派过矿监和税监,不就被他们给弹劾的一塌糊涂?”万历看起来明显地颓唐了许多。 “内阁这件事情做的也不能说不对,毕竟那些太监身体无根之人,除了对银钱喜爱,还能喜爱些什么?陛下您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内阁。”老朱也毫不留情地打击着万历。 “现在不想这些了。让江飞派一些狼群,悄悄地把这些金银押送回京师。朕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们。”万历一把抢过老朱手里的金酒壶,“这次平叛之后,你就跟朕去京师,好好陪陪你的沈慧!朕答应过你的!” 他的那句“朕想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们”让老朱后背泛起了凉气。被一个皇帝如此地信任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老朱坚信自己能比万历躲得更远,虽然现在他已经身在其中。不就是躲避朝政嘛,你一个皇帝还能躲得过老子一百姓?! 第五十四章 走在路,万历一直默然不语。老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这不出宫是不知道,一出吓一跳。大明的吏治,民生……都够他头疼的了。 其实老朱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从张居正死后,万历废除了他的那些改革措施,然后百官和他就都以为天下太平了。殊不知大明的隐患不知道有多少,这次暴露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不过说实话,现在内阁已经很不错了,能在皇帝不在朝还成功地处理各种公务,已经很难得了。没有内阁是万万不能的,但毕竟内阁也不是万能的,有很多事情还是得万历亲自处理。只是现在万历把一切都压在了内阁和百官的身,贪腐,是必须要处理,不然万历不心疼自己的钱,还得心疼大明的国库;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你把大臣都杀了,难不成要皇帝全部亲自批阅掌握不成? 先祖朱元璋曾干过这样的事情,他规定但凡贪腐五两以银子的官员,全部处以极刑。结果搞得大明各地处理公事的官员各个心惊胆战!有多少是在自己任善终的?结果呢?大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而且官员俸禄之低简直就是前无古人的。 成祖过了之后,慢慢地官员的待遇好了那么一些,但比起前宋,甚至比起前元的时候,还是低的可怜。除了像海瑞这样清廉如水的官员,可海瑞大明也只有这么一个,独一无二,别无分号。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海瑞啊! 反正自己是不想cāo心这些破事,还是让万历自己去烦恼!老朱甩开脑子里的这些,在马晃晃悠悠地看着沿途的风景。说到骑马这回事,老朱一直在坚持不懈地苦练,现在终于还是有了不小的成果,最起码不会让大家看笑话了。虽然还是不太精,不过老朱对自己已经很是满意了我又不需要战场打仗,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 万历骑在马他还不想那么引人瞩目,而且偶尔骑骑马,还是件比较舒心的事情,天天坐轿子也得换换口味不是看着天边被晚霞染红的一抹云彩,愣愣地发呆着。 原来张居正改革要革的就是这些事儿啊!他做的没错啊!可母后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呢?难道她就没有为自己的皇位考虑过吗?这样下去,以后自己还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难道要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明吗?那些百官们天天嘴里喊着天下苍生,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天天都干了些什么?自己现在这么逃避这一切有用吗?也许朱一刀那句话说的是对的,绝对的权利,就意味着绝对的责任!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做点什么了? 万历还在深深地思索着。他没有办法不思索,这一路走来,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无不深深地刺激着他那其实怯懦的心灵。他曾经极其不愿意面对这些,曾经想把这一切都托付给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自己躲到最舒服的地方去逍遥。可是这么着不是个事儿啊!这么下去迟早大明要毁在他们的手。这天下,是先祖朱元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是他朱家辛辛苦苦地守护着的,怎么能毁在这些人的手!如果真的在自己这里败下去了,他升天之后,又有何面目去面对朱家的列祖列宗? 自己难道就只能这样一直逃避下去吗?就什么也做不了吗? 万历痛苦地摇了摇头。还真是很头疼啊!可自己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现在自己已经似乎体会到了,父皇内心的苦闷。 耳边却轻轻传来了老朱那惬意地哼歌声。这个朱一刀,他还真是逍遥!可自己和他比起来,他还能选择不做官不管事,找个地方和沈慧过神仙般地生活。自己却只能远远地躲到深宫之中,和那些无聊的太监玩着无聊的掷银游戏。 万历不禁竖起耳朵听老朱到底在哼些啥,隐隐约约地传来一些不甚熟悉的歌词。他不是没有听说到朱一刀在这些yín词滥调的天赋。听说狼群那首《精忠报国》就是这家伙的创作。不过这首歌确实听起来很是提精神!就连自己听起来那也是热血涌啊!难怪狼群竟然会把这首歌当成军歌,其他那些神卫营的人在大清早地看他们早cāo时,也会不自觉地跟着哼哼。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着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面对冰刀血剑风雨多情的背叛,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奇怪地曲调传入万历的耳中,但是那新奇的词儿却让他不禁浑身一震! 如果自己再活五百年,能不能改变这一切?会不会还杀张居正?会不会再废掉他那实际为了大明的改革? 看着远方那被染金黄色的大地,那炫美的天空,万历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自己一定要改变这一切!凭什么朕的江山让他们来糟蹋?! 再看去老朱,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据说这个词也是朱一刀的发明创造在万历的眼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这家伙是天派来帮自己的不成? 万历想起了北镇抚司对朱一刀的调查,说他当初很有可能是远逃海外建文帝的后代,但是根据宫里的密件,建文帝已经被成祖找到了,而且出家当了和尚,根本就没有后代!到底应该相信谁?那份密件是当初成祖亲口问过前去找寻的大臣后,记录在案并且封存的。不会有假!可后来北镇抚司又对朱一刀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这个家伙不学无术,说话生活习惯等各方面根本就不像是大明人,他说自己是从南洋来的有很大的可信度,因为根据郑和的记载,南洋在各方面都差距大明甚远,生活习xìng也与大明并不相同,在相当地程度可以按照大明的模式来改造南洋。这么说来这个朱一刀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万历还是没有料到,老朱自己也没有料到,他的身份在以后会给他带来轩然大波! 那么这个人应该可以重用。他不是说自己不喜欢做官吗,现在看来他也确实没有这个心思一个从南洋回来的人最应该考虑是生存问题,而不是像那些饱读诗的废物一样,整天琢磨着做官。看来只能逼他了,没关系,等他到了一定的位置,自然会有人逼着他不断地往爬。 官场是什么?官场不是你想就能,想下就能下的地方,在很大的程度,你都是被别人逼着往前走,因为你不能后退,也没有退路!这是一条不归路,自古在这条路就从来没有过归客!功成名就之日,人生顶峰之时,你唯一的退路,就是死亡。姚广孝真的退了?他并没有退,当他听说成祖已经掌握了天下,稳定了天下之后,他就做出了一个真正退出的归路:死在成祖的面前。 永乐二年三月十八日,姚广孝病死于北京庆寿寺。享年八十四岁。 所以朱一刀如果真的想退,也就只能选择,死在万历的面前。只有死,才是官场最终的退路,也是最后的解脱! 老朱觉得有人在看他,扭过头去却发现万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有些尴尬地打住了歌声,朝着他歉意地笑了笑,老朱以为这歌让万历觉得他有什么不轨之心似的。只是万历却开心地朝他裂开了大嘴。 朱一刀忽然觉得有些发冷,于是紧了紧身的衣服。 第五十五章 到了京师,万历就不敢这么抛头露面了毕竟见过他的人太多,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法子,黏两嘬小胡子,把眉毛弄的黑一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超!速!首!发朱一刀看到的时候都有些认不出来,更别提那些见过万历没几面的人了。 当然,司礼监东厂的番子还是要防一防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东厂这些年被打压的确实太狠,活动范围仅限于京师,不过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京师这么点地方,只要是东厂想知道的事情,还是比较简单的。但是锦衣卫们就不是这么想了:这摆明了是抢咱们生意!所以一般东厂是不敢和锦衣卫产生什么冲突,大家互相之间难得地保持着一种平衡。 进了京师,老朱明显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了。 那些沿着街道叫卖的小贩,毗邻而居的商户,努力卖艺的杂耍艺人……都让朱一刀深深地感觉到,这个明朝首都的活力!一边走着,经常在京师活动的那些锦衣卫就一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给老朱介绍着,这是最有名的青楼,就连尚们都经常在这里小坐;那是最有名的面馆,味道就是不一般;前面就是京师最大的商铺,在里面你什么都可以买到…… 当然,那些纨绔子弟们最喜欢去的,还是酒楼。据锦衣卫们说,几乎每天,都有一些豪门子弟在哪里畅饮作乐,所以也很容易出事。不过一般自家就可以“搞定”了,最关键的是商户们也不敢说些什么。不过有一些商户,和那些权臣们或多或少地有着不浅的关系,这些纨绔还是不敢太过放肆的。 有个锦衣卫chā嘴说,其中有不少商铺,都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亲属开的。但是现在世风如此,锦衣卫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锦衣卫也要吃饭不是。更何况有谁会喜欢没事去北镇抚司喝茶? 正说着,路前传来了大喊着避让的声音,然后十数匹鲜衣怒马般奔过的少年,兴奋地向城外奔去。丝毫不顾路边的商户和行人。这些都是那些官家子弟,有的还是皇家子弟,千万惹不得,惹了只能怪自己倒霉,就是告到京兆府也没有用,府尹也不敢管。一个锦衣卫悄悄地给老朱提醒道,还瞥了眼旁边直打瞌睡的万历。 朱一刀哑然失笑,这种事情,历朝历代一向如此,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京师这种地方最不怕的事情就是比谁官大!扔块板砖,砸死十个有十一个都或多或少跟官家有关系。他不禁想起了在信阳县城,和秦霄的那次邂逅不也是如此么?只是信阳县那种地方怎么能跟京师比! 到了一处很普通的民居,一个大汉警惕地看了看众人,直到江飞掏出锦衣卫的护符,又拿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挥挥手让众人进去。老朱有些咋舌,这也未免太严格了?江飞回头解释到,这不叫严格,这叫规矩;既然定了规矩,就得遵守。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老朱点了点头,锦衣卫发展到现在确实有它自己独到的地方,作为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它所担负的职责就要求做任何事都必须要严谨,甚至一丝不苟到苛刻的地步。 “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就是锦衣卫的职责,向江飞他们这种,属于巡查缉捕;而在宫廷守卫,负责执掌侍卫、展列仪仗和随同皇帝出巡的锦衣卫,基本与传统的禁卫军没什么两样,所以他们一般很不引人瞩目。 其实先祖朱元璋设立锦衣卫的目的仅仅是卤簿仪仗,但随着他一步步地清洗跟随自己多年的开国功臣,给他儿子铺路的时候,却发现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使起来并不怎么顺手,而且有的时候还逆着自己走。所以干脆就提升了锦衣卫的功能,使其直接对皇帝负责。 于是朱元璋亲手创立了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是只负责皇帝过问的案件,也就是诏狱。成化元年的时候增设了北司印信,意思就是一切刑狱都自己负责。它不仅有自己的监狱,还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这个功能其实是最恐怖的。 而且北镇抚司和其他机构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官员和成员不需经过科举,直接就在民间发掘挑选。所以很多犯有重罪之人,都愿意花钱想办法进入锦衣卫它的官职居然还可以世袭! 所以广义的锦衣卫,实际就是北镇抚司,它的权力之大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老朱听着讲述,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样完全没有约束的力量,难道就不会对皇家产生反噬么? 江飞听了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才渭然道:“怎么会没有约束?皇难道就不是对北镇抚司的约束吗?” “万一皇对北镇抚司失去足够的了解和控制了呢?难道唐朝不是例子么?”朱一刀对唐朝的宦官还是相对了解那么一点的,他们杀皇帝,掌握皇室,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可能!锦衣卫和北镇抚司的最高指挥使都必须要有朕的同意才能担任!而且那个人还必须要通过朕的考核!朕既然让他当这个指挥使,就能让他下来!”万历在旁边听到老朱的担心,信心满满地说道。 “可是陛下,如此一来,百姓不相信官员,官员不相信皇;这样很容易失去众人的信任啊!”老朱还是有些不明白。 万历笑了笑:“什么时候百姓相信过官员?什么时候官员又完全信任过朕?其实这也是一种手段,是为了防止官员们作出真正危害大明的事情来。如果没有锦衣卫,你想象过会是什么模样么?” 老朱忽然觉得有些惊恐,问万历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了。不过万历并没有怎么计较,他巡视着那些警觉的锦衣卫们,缓缓道:“如果没有他们,也许我大明早就亡了。” 江飞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皇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对锦衣卫最大的肯定! 朱一刀终于明白了,锦衣卫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在伤害敌人的同时其实也在伤害着自己,大明要在伤害自己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干掉敌人!万历和先祖朱元璋不是不明白,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能够作出设立锦衣卫,并且提升其职能的决定,朱元璋需要多大的魄力?! “咱们等会儿就悄悄地进宫,直接去寝宫,不去别的地方了。朱百户你可千万不要乱跑!”江飞好心地提醒道。 老朱忙不迭地点着头按照他的级别和资历,哪有资格进皇宫? “他说得对,在京师,最不安全的地方,其实就是皇宫。”看着远方宫殿那层层叠叠的屋顶,万历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思索。 老朱看着众人,又想想自己,本来已经安定下来的心又有点激动:终于要进皇宫了!还真没见过皇宫是啥模样呢!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朕说过,只要你能撑到平叛火洛赤后回来,朕就给你升官;不过现在看来你做的很好啊!不仅仅是平叛了勃拜,还立下守城之大功!不错!朕会好好地赏你!”万历扭过头,又笑眯眯地望着老朱。 “赏赐什么地就不用了,陛下只要能让我看看沈慧怎么样,然后和她在一起,臣就非常地感激了!更何况这次全靠江千户和诸位弟兄辛苦,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百户,又能起多大作用?”老朱这说的是实话,他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而且真不希望得到什么赏赐。得到的赏赐越多,就欠万历的情越多;欠万历的情越多,就越难离开。如今这年头,欠钱都没什么,千万不能欠人情,尤其是欠皇的人情! 万历神秘莫测地摇着头:“你错了,该是你的,终究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怎么抢也没有用。” 第五十六章 跟着之前检查身份牌的那个大汉,老朱头晕脑涨的左拐八拐,穿过无数的殿宇,无数的小巷和后路,终于来到一个没有名字的小楼前。 “到了,这几天你就暂且在这里休息!还是那句话,千万别到处乱跑!有什么事情,朕会让江飞来请你!记住,那个你自己创立的保密条例的内容!”万历yīn笑着大步往前走去,江飞紧紧跟随,只留下大汉,还有呆立在当地发傻的朱一刀。 老朱猛地打了自己一耳光,你说自己没事整那个什么劳什子保密条例干啥? 当初还在汝宁府附近的确山避难时,朱一刀曾经在无聊的时候,跟江飞探讨过他们的一些事情,对于江飞所说的锦衣卫做事的一些要求感觉很是繁琐,于是就仿造着现代军队的保密条例,剽窃了一些。江飞大感惊奇,道这些绝对要比他们的那些更加精炼,更加准确。事后一定要报! 老朱却不置可否,这个功劳还是让江飞自己去领!他可不愿意参合这些事情,虽然自己好歹也是个百户,却有很多不适合曝光的东西。谁知道江飞居然不是报给指挥使朱希孝,而是直接报给了万历! 那大汉看着老朱傻傻地打自己一耳光,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个叫朱一刀的百户,跟其他锦衣卫官员比起来,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却和江千户关系那么亲密。也不知道江千户看重这个白痴什么了? 老朱一扭头就走进了那个小楼。这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客房厅室一应俱全;二楼是卧房,而且布置的极为雅致,古香古色不说,空气中充满着一股好闻的味道。似乎是檀木味?老朱没闻过,但是知道很好闻。 果然是皇宫大内啊!居然连一个小小的房间都这么考究;屋子往后有个屏风,转过屏风有一个小小的木桶。这是什么东西?朱一刀很是好奇。 看着木桶旁边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木板状物体,老朱忽然想起来,这似乎就是厕所?!那个木板难道就是擦屁股用的……?不对啊,自己和沈云沈慧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不用这种东西而是用黄纸啊! “我们身份不够,黄纸又太贵,所以只能用这些。”身后忽然传来大汉那沉闷的声音,把老朱吓了一跳。 “个厕所怎么会不够身份用黄纸啊?难道还有人管你不成?”老朱非常惊讶!没听说过就连厕所也要论资排辈啊! “百户你是新来的?这里干什么事情不需要论资排辈啊?”大汉也是非常惊讶,亏你还是个百户,居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朱一刀还真是不知道,皇宫大内的关系居然会错综复杂至此!看来万历不让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原来还有这个心思啊,自己确实有些大意了,以为凭借着皇帝的恩宠就可以超越一切。 唉,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 这些天朱一刀过得是无比的惬意:每天早起来打打太极拳,跑跑步;然后到时间了会有人把饭食送过来都是些精致可口的食物和糕点;完事了就好好锻炼身体,比如俯卧撑啊之类的;到了晚就准时地床睡觉。 环境好还是养人,这才过了几天,老朱已经觉得自己不能离开这种环境了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啊! 奇怪的是万历一直没有派人过来,老朱自己怕惹麻烦,倒还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这些天他倒也相通了一些事情。自己这个百户是万历突然提拔的,从来没有到北镇抚司报道过,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直属司朱希孝,从来没去北镇抚司过一天班;这在外面不过呆了大半年,摇身一变又成千户了,而且据万历说还能掌握一卫,手下几千人。 这事放在谁身谁都觉得不对劲啊!自己可是标准的空降兵,还不知道指挥使朱希孝心目中自己是个什么形象呢!这冒冒然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暂且不说群臣和宫里众多的眼线,光是北镇抚司也说不过去啊!万历出去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老朱就突然出现在北司,而且身份说不清道不明,这事…… 算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呆着!反正万历实在记不起来也无所谓,只要能把沈慧给自己送来就行。老朱巴不得万历把自己给忘了,忘了更好! 但是很可惜,万历很显然把自己这个新晋百户给深深地记在了心里。过了不到几周,江飞就乐滋滋地冲了进来,边跑边喊着:“朱千户,朱千户,你丫可得请客!” 老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大半个月除了那个检查身份牌的大汉定时地给自己送饭,没见过其他人了,又何喜之有啊?而且居然还要自己请客!可怜自己那几万两家当全都在江飞手呢,怎么请客啊? 江飞高兴地冲进来抓住老朱的肩膀,可劲地晃着:“你现在已经是千户了!千户啊,而且是掌握卫军的千户!难道不该请客么?” 老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百户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当的,才过了不过大半年,就升官到了千户就是坐火箭也没有这么快?!更奇怪的是,江飞事前竟然不知道自己就要当千户,况且自己也不知道千户到底算是个什么官,手下居然可以有数千人马。不过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终于和江飞平级了! 所以朱一刀也是很高兴:“是啊,我现在终于也和你一个级别了!” 江飞一脸黑线地盯着他:“终于?我升到千户可是熬了快六年!已经算是很快的了!没想到你比我更快,你现在居然说终于和我一个级别了?什么意思啊?” 老朱赶紧摇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升官啊!不过你放心!不管我当官当到什么地步,你都还是我兄弟!俗话说道好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江飞这才高兴起来。他是个直xìng格的人,但是他肯定不知道,女人如衣服这句话不是朱一刀说的,而是《三国演义》里面那个叫刘备的流氓说的。 于是他这才原原本本地告诉老朱,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万历回去之后,就一直躲到后宫,继续声色犬马的生活。他不是把朱一刀给忘了,而是根本没有机会。 自从还在宁夏平叛的时候,这大半年的时间,京师突然地出现了一次日全食,两次地震,再加去年的大地震和宫殿失火案件,百官们对皇帝的忍耐xìng已经到了极限,请求皇帝修省。可是万历并不在京师啊! 于是乎大家就扣阙而呼。什么意思呢?就是大臣们不顾形象地趴在宫门前向着宫内大声呼叫万岁。司礼监其实并不想参合这破事,一旦参合进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是这回不同了,这前前后后这么多天灾一发生,百官认识到这是个抬高自己形象和名声的一个机会,那里还肯放过!司礼监不管是不行了,那就廷杖! 廷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打屁股。这可是个技术活!那打屁股的板子不大,也就比船桨小那么两三圈而已,这玩意要是打在屁股,不死也得裂八半。而且要是皇不想让打太狠也就罢了,打几十板子也不会有xìng命之虞;要是稍微露出那一点要打死的意思,区区十板子就能要人命! 可是大臣们不怕啊!这个廷杖可是能青史留名的啊!嘉靖年间,居然还有大臣以能被廷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为荣的!千古奇谈呐! 这回廷杖的场面是相当地雄伟,几十个白花花地屁股在宫门前排成几排,东厂的番子们端着大板子眼巴巴地看着值班太监;宫门外那些官员的家属心情激dàng地大声呼叫着他们的名字…… 看这情形是没法收拾了,可怜的首辅申时行劝了这个劝那个;拉起了这个那个又趴了下去;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本以为这帮人还和以前一样,嚎累了哭累了就回去了。 可他严重地小看了这帮大臣的意志力。这些老家伙也许床功夫不怎么地,嚎哭的本事还是很不错地,耐力还是很持久地;这几十个人从早哭喊到中午,又从中午哭喊到晚,压根儿就没有回家吃饭意思,而且还大有回家拿被子挑灯夜哭的势头。 第五十七章 这倒也罢了,可是不断地有大臣加入,渐渐地快有百十人了。超速首发这场景实在是太像遗体告别仪式,搞得附近的老百姓以为万历驾崩了。这政治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司礼监已经忍不住了,不能再让这些大臣们在宫门前这么搞下去了!那就开打! 于是宫门前的广场,响起了劈里啪啦的打屁股声,混合着百官们的哭喊声,还有值班太监在一旁的数数声…… 秉笔太监王安有些坐不住了,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把这些人打残了,大明找谁来支撑啊? 于是停止了廷杖,派出了番子,请锦衣卫和自己联合执法:把这些大臣们的名字全都记录下来,等有了机会给皇递去。参与这次事件的人名一个也不能少!这个政治责任司礼监担不起啊! 可当番子和锦衣卫拿着纸笔来到这些人面前准备记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按理说到了这个地步,大臣们应该识趣的迅速离开。可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那些大臣们争先恐后地主动抓起笔在面签名,生怕把自己给漏了,搞得跟签售会一样。 这些呆子居然还边签边互相喜出望外地问着:你签了没?没签赶紧地,不然没机会了! 明朝官员的气节实在是让老朱赞叹不已。 而且这些人签了不说,还有人帮自己的亲戚朋签!似乎在宫门前被打屁股,而且签名留恋是件很光荣的事情。 番子们和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抓人,这还有啥可说的? 于是这次相当大规模的扣阙事件就此结束。 不过万历在宫里却是把那些珍贵的瓷器和玉器砸了个粉碎!这些大臣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都已经不朝了,还要怎么样?去年的大地震大火,今年的日食地震,跟朕有什么关系?!连利玛窦都说这是自然现象,陛下无需担忧,这些大臣们非要纠缠着此事,逼着朕修省有什么意思? 朕不出宫,不跟你们计较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扣阙!还要在宫门前嚎啕大哭!搞得百姓以为朕又出什么事情了!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这让百姓还怎么看朕? 司礼监这回做的好,做的对,不仅没有自己擅作主张,而且还和锦衣卫商量着把那些人名都给记了下来,然后抓进牢去。 发泄完的万历很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大爷的,这回朕要再不说说话,狠狠地整治几个人,以后这大殿就要被他们拆了! 可当万历第二天突然突发奇想地宣布朝,在朝会宣布处理措施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朝堂一个人都没有来。 群臣根本就不相信,厌恶早朝的万历会突然宣布朝,他们以为不过是司礼监和北镇抚司的托词,目的是要把自己从家里骗出来抓到牢里去扣阙被打屁股是很光荣地,被锦衣卫签名留恋也是很光荣地,但是要自己走到锦衣卫的大牢去那就是白痴了! 万历一下子泄了气。 但是泄气不代表不处理。 参与扣阙和被廷杖继而记录名字的那些大臣,一个也没跑了,全部受到了大刑处理:廷杖。 喜欢被打屁股是?行,那就再挨一次! 头一次的伤还没好,这一次又被打了。很多大臣都没能挺过去,当场被打死了九个人,没过几天又死了十几个。本来官员就有些短缺的大明官场,又从此永远地失去了二十多人。 这下子负面效应一下子就出来了。一些部门没有主要官员办公了,很多方面的运转都出现了问题。万历也有些后悔应该用其他法子来处理他们,自己本来就不朝,他们再死个差不多,这大明朝还能运转吗? 无奈之下的万历只好命令户部,从南京调一些人过来。户部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一时半会之间人还过不来,从南京到京师,还是很有些距离的。 这段时间万历终于空闲下来,这次的事件可把他气的不行,但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不能再和这些官员面对面地打jiāo道了。再这么下去,自己早晚得被他们气死。得赶紧找个人来代替他,站在群臣的对立面。 于是万历一下子就想起了朱一刀。 很自然地,老朱被提升为北镇抚司千户,领军5000人,而且名义跟着指挥使朱希孝,其实直接听命于万历。江飞就是专门来给他传递圣旨的。 听着江飞的述说,老朱的心在扑腾腾地乱跳。这明显是要把自己架在火烤啊!可是不去能行吗?也许下一秒,万历就把自己和沈慧给喀嚓了,而且用正大光明的名义喀嚓! 但这对自己也是个机会,老朱已经打定了主意,政治万历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军事自己要想办法,让万历找不到太多的机会,把他放到群臣的对立面。 江飞见朱一刀的态度居然是平静如水,心底里不禁也很有些佩服:能在圣旨面前还做得到心静如水,朱千户确实还是很不错的! 圣旨说的啥老朱实在是听不懂,不过他只需要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已经是千户,手下已经有了五千人,即日就将开赴驻地就行了!江飞边念边看着老朱的脸色,也知道他不一定能听懂,很是好心地又用自己的话给他解释了一遍。 紧接着老朱不是跪谢圣恩,而是一把抓住圣旨,一边急切地问江飞:我啥时候能见到沈慧啊?! 江飞无奈地苦笑道,这个皇还真没说,我还真不知道,要不给您问问去? 谁知道朱一刀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不让我见到沈慧,决不领旨!” 这下江飞就有些慌了,他俩在一块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有些了解老朱,知道他说到就肯定做到,赶紧道:“你别急,先别急!皇肯定是有安排的,这个旨你得先接着啊!” “不接!”朱一刀很干脆地坐到了椅子,端起茶水毫不在乎地轻酌了起来。 江飞急得团团转,这抗旨不遵,可是要砍脑袋的!自己和老朱毕竟也是过命的jiāo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砍脑袋啊!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面见圣!”江飞说着也不管了,扔下圣旨就往门外跑去,这个事情一定要面见皇才能说清楚!开玩笑,抗旨不遵,他朱一刀能有几个脑袋?虽然皇比较看重他,可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 万历似乎早就预料到是这么个结果,他嘿嘿一笑,让江飞附耳过来。 江飞却连连摇头,这可不行!他可是皇!江飞自认还做不到朱一刀那么大大咧咧他不怕掉脑袋,自己家里可还有老下有小呢! 万历自己站起来贴了过去这是内宫,他连李贵妃都没有说自己在那,身边全是心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忌讳,再说这几个月在外面,渐渐地也有些大大咧咧,用他自己的话说,这都是跟老朱学的。 江飞站那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不过当他听到万历所说的,也忍不住咧开大嘴笑了起来,这招不错,不怕那个硬屎橛子不服气! 老朱这会是沉心静气地等着,万历自己说过的话肯定不会食言,之所以现在不让他见沈慧,定然是有什么考虑。不过他能等得起,自己可等不起!这都分开多长时间了?沈慧到底现在怎么样了?他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这个官不当了,也要好好陪陪沈慧! 第五十八章 江飞回来后只是告诉朱一刀,皇说了,你现在就去京师右所衙门报到,就会得到意外的惊喜;你要是不去,就等着后悔一辈子! 这最后一句话惊醒了老朱:跟皇闹别扭,那简直就是老寿星吊:找死。超速首发与其扭着不去,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告诉皇,今日只要能见沈慧,便再无遗憾。这样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现在江飞带来了皇的这句话,让老朱有些畏惧了。现在这种时候,跟皇帝耍脾气玩xìng格只怕一点好处得不到。而且万历主动给了朱一刀台阶,这不接还真会有麻烦。 可是会是什么样的惊喜呢? 江飞不知道,老朱也不知道,只能是简单地收拾一下东西,紧接着就去了京师右所衙门。 朱一刀满心以为,京师右所衙门一定是相当地气派,大气,只有这样才能彰显锦衣卫之皇恩浩dàng,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出他们的身份。 江飞也告诉他,到了那条巷子,最威武的建筑物就是京师右所衙门了。老朱深以为然,京师所衙门是什么地方?那当然要够气派,够威武才行啊!不然你都不好意思出门!那种古朴典雅,那种大气蓬勃,才是锦衣卫京师右所衙门嘛! 但当老朱站在京师右所衙门前时,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建筑,足足呆立了大半晌,还是决定先不进去,在周围再看看再说。 这是怎么样的一栋低矮建筑啊!不过好歹也算干净,并不破烂;小小的门面什么标示也没有,按理说衙门前的两根柱子应该有些对联之类的字,也没有;石狮子就更别提了,甚至没有一个守门的兵士。 老朱真的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京师右所衙门?! 江飞催促着他:“赶紧地,弟兄们都快等急了!”老朱才茫然地提着箱子走进去。 你玩我呢?!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师右所衙门?人见人躲的京师右所衙门?这还不如旁边的青楼气派! 看着老朱那张懊丧不已的脸色,江飞似乎猜到了他想着什么,笑呵呵地道:“京师右所衙门就这么大,你也不想想,北镇抚司是干什么的?搞得那么张扬,那么引人瞩目,那什么都不用干了,每天不用出门,都会有番子们对你行礼……” 朱一刀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以前的国安部门不也是这样?毕竟秘密战线是不能搞得太张扬,还是低调点好,而且太张扬难免那些大臣们要说三道四,这样对北镇抚司很不利。 不过江飞又bào出一个震撼xìng的消息:其实,锦衣卫是在司礼监的管制之下的,而且东厂实际也是大过北镇抚司的。从级别来说,北镇抚司还隶属于司礼监!当然这是名义的。 老朱大惊!这不就意味着以后要跟司礼监和东厂打jiāo道了?但江飞笑道,自从嘉靖之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功能被大大加强,而且只对皇负责。现在的万历更是极为倚重北镇抚司,虽然他之前还是相当地信任东厂。但是自从信阳县的事件发生后,尤其是在老朱对万历说,身有残废之人更看重钱财,万历就对东厂极为警惕,连带着司礼监也不敢信任了。 都是托老朱的福气,北镇抚司现在在万历的心目中,那是绝对大过司礼监和东厂的。 老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要知道加以前的内厂和西厂,这四个单位除了锦衣卫还都是爷们之外,其他几个都是宦官把持,即便是现在的东厂,它的提督还是司礼监的第二掌印太监! 但是当朱一刀看到空空如也的衙门正厅,还是忍不住怒视着江飞:“人呢?” 江飞学着老朱把双手一摊:“人都在京师各地执行着任务呢!你以为京师右所跟一般的衙门一样,天天人满为患?不出去负责各种民情,怎么知晓天下之事?还有,锦衣卫是负责天下民情之事的,东厂却是专门针对百官和我们的!” 老朱有些糊涂了,明明是锦衣卫负责针对百官啊!江飞大笑不已:“当初太祖时就是这么定的,只是后来北镇抚司职权扩大,这民情,当然也包括百官和外夷啊!” 他渐渐有些明白了,这东厂和锦衣卫分明就是两个职能相同但是各自独立的部门,皇帝也是怕一家独大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才要让他们互相竞争,互相压制。相对而言,东厂的头领是司礼监的的掌印太监,应该更受宠;只是锦衣卫这些年在皇帝的纵容下却越显强势。 但是老朱总觉得有些奇怪,北镇抚司大大的有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南镇抚司? 江飞明显有些尴尬了:“南镇抚司……就是专门针对我们北镇抚司和卫所的……” “哦……”老朱恍然大悟,难怪万历不用担心北镇抚司职权太大而脱离控制,弄了半天南镇抚司就是宪兵,就是纠察啊!看来这天下无论什么样的权利都需要制约,哪怕是皇权,其实也不是绝对的,在如今的大明,内阁和司礼监就成功地压制着皇权,万一遇到个强势的首辅,比如张居正之类的,皇帝就一点没有办法了! 不过老朱还有一点很疑惑,明明万历告诉他手下有五千兵,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破旧的衙门……装不下这五千人啊! 江飞耐住xìng子告诉他,卫所的兵不在城内,京师之地的兵只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其他部队都驻扎在京师外围! 紧接着江飞详细地给老朱讲述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职能和工作范围,方法等;边走边看,一眨眼就到了晚,听着江飞肚子不时发出抗议声,老朱歉意地笑了笑:“走!给本千户介绍介绍这里有哪家酒楼最好!咱们去开荤!” 朱一刀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千户并不咋值钱,丝毫不当回事,只知道好歹算是个中级官员,江飞气的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哆嗦:“整个锦衣卫十七所,就只有区区七个千户,二十几个百户,五十多个总旗!你我就已经占了相当一部分!你还觉得不够值钱?!你以为锦衣卫和普通军户一样多吗?!” 老朱不禁有些咂舌,这万历还真是舍得啊!出手就给个百户,然后还没过一年就又给了个千户!可是这皇帝随意任免下级军官,不用告知指挥使朱希孝么? 江飞已经快晕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对大明的官制一无所知!那朱希孝自己都是皇帝任免的,皇帝是否要任免下级军官,只要看中了,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了!再说哪有多少人能得到皇帝的亲自任免?! 说话间,饭菜都已齐。 这是西市最好酒楼,名翠仙楼,基本那些王公大臣们最喜欢来的就是这里,当然它的后台也很硬:现在最受宠的李贵妃的小舅子开的,谁敢不给面子? 当然这里的消费也是整个京师最高等的,不过再怎么贵王公大臣们也消费的起。老朱看着满桌的佳肴,食xìng大动,这大半年一直在外面风餐露宿,就没吃过几顿好的,信阳县的水平和这里比起来那差的不要太远;汝宁府的也不过如此,勃拜压根就是一武夫,更没有什么品味;这里的饭菜量不大,但胜在精致,美味,而且美女如云老朱对这里所谓的美女是不屑一顾,按照他的审美标准,这些通通不合格!只不过比起大街那些普通女xìng来说当然是强了不少脸的胭脂厚了不少,身的服饰精美了不少,头饰漂亮了不少而已。 江飞当然不知道他的审美标准,只是觉得这个千户居然可以看见美女而不动心,难道他还有断袖之癖?! 老朱若是知道江飞的龌龊想法,只怕会把杯子里的酒直接泼他脸去。 第五十九章 这些菜肴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色香味俱全,看来李贵妃那小舅子还是下了血本请厨师的,江飞很鄙视地只顾啃着嘴里的猪蹄,嘟嘟囔囔道:“好歹京师的权贵和皇亲国戚,哪个又是李贵妃能轻易得罪的?大家只不过互相给面子罢了!” 但是老朱还是不太满意,说这个李贵妃的小舅子太不会做生意,他把这酒楼开成连锁,遍布整个大明,不是更加地赚钱?南方江苏福建,那百万富翁可是满把抓,要是在那边多开几个,岂不是要富可敌国? 江飞眨了眨眼睛:“你说的是指票号那样的?拉倒,那边水也不浅,在京师人人都惧怕李贵妃,到了那边可就难说了!你以前说过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龙压不住什么?” “那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老朱终于可以鄙视江飞一回了。 “不管它叫什么,反正在京师,做人说话可得小心一点,更何况咱们又是锦衣卫,民声太差,一旦遇到麻烦,或许连指挥使都不一定能保住你!”江飞是何等的精明! 说道做生意这回事,朱一刀又有些不明白了,沈云曾经告诉他,干什么都好千万别做生意,可看大明这繁华的情境,做生意有何不可? 江飞费劲地吞下一口糕点,慢悠悠道:“你可曾见过,有哪个做生意的是平民百姓?都是官家家属,和朝廷,和衙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时候你不过就是一百姓,随便怎么就能把你收拾了,你敢做生意?不管你干嘛,顶多三天!三天你就得关门大吉!” 老朱恍然,看来这种事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啊! 紧接着江飞告诉他,他的五千兵,是十七所中的五个所才有的兵,其他所皆为密探,唯独这五所是实兵,平时训练皆与军户相同。他们不需要打仗,而是为了维护京师的秩序。所以老朱必须得把这五千人给看好了,不出问题则罢,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则要对掌权的千户百户总旗进行处理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江飞实在是对老朱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担心,虽然他知道,这个朱一刀练兵还是很有一套,可还是得提醒他一下,京师确实不比信阳县那种小地方! 老朱却很轻蔑地笑笑:“这个事情你不用提醒我地!老弟,你跟我说实话,这京师右所衙门,到底有何惊喜可言?!” 终于说道正题了,江飞心底里暗笑道,他还以为朱一刀能坚持多久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或许晚你回右所衙门睡觉的时候,就会发现了!”他明显地有些顾左右而言他,让老朱死活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美女?不会,自己已经有沈慧了啊,虽说再多一个美女倒也没啥,可他还是不习惯这种几个女人同事一夫的感觉。 两个人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到很晚,才醉意十足地从酒楼离开。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扇窗户下,一双冰冷的双眼始终注视着他俩。 江飞搀扶着老朱踉踉跄跄地回到衙门,打更的人惊奇地看着这俩醉鬼,好心地提醒到:这大晚的,可得回家早点啊! 当老朱用力踹开房门,准备床睡觉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生气道:“死鬼!就知道你和江千户出去没好事!居然还有钱去酒楼!说,晚找了几个女人作陪?” 老朱惊讶地发现,坐在桌边的,居然是早就被解dú的沈慧! “哇哈哈……”老朱大乐,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惊喜啊!看来万历说话还是比较算数地嘛!他迅速地冲去,一把抱住了沈慧:“没事就好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把我给担心死了!” 沈慧羞赧地推开他:“这还没成亲呢……猴急什么啊!” 老朱赶紧让沈慧告诉他,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还有,那dú是怎么解的啊? 沈慧一五一十地道,当初中dú之后,朱大就遣人将她送回了信阳县秦密那里,秦知县当时一看到沈慧的模样,急的赶紧满城找医士,可是这些人全都束手无策。 后来有一个叫慧明的和尚,在诊治之后告诉秦密,这个dú非中原之物,乃是慢xìng之dú,不会致命,却能让人丧失最基本的活动能力,全身乏力不说,而且连抬手之类的行为都做不了。这种dú绝对不是民间所有的,除非是皇宫大内。 秦密没了办法,只能让秦霄这个小丫头每天照顾她。秦霄本来就是一大家闺秀,她自己还不会照顾自己,不过在照顾沈慧这件事,她却难得地细心。 每天秦霄都不要侍女的帮助,费力地帮她翻身,帮她活动四肢,喂她吃饭……简直是如姐妹一般。沈慧感激非常,却又不知以后如何报答,只好答应秦霄,以后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婆家!哪知秦霄却羞红了脸,说不要沈慧帮忙。 当得知勃拜反叛,朱一刀被困中卫城的时候,两个女孩子都慌了手脚,这要是老朱万一光荣了,沈慧可怎么办啊?秦密却劝慰道,根本无须担心,朱一刀这个人别的不行,就是运气好,他肯定不会出事。 于是大家将信将疑地又苦等了大半月,直到听说老朱在中卫zhà死了勃承恩勃云,那担心才渐渐放下来。秦密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朱一刀居然会带兵,而且zhà死了勃拜的亲儿和干儿? 再往后,河套蒙古大军兵临中卫城,大明在全国调兵驰援的时候,三人知道,老朱真正危险的时刻到了! 但奇迹还是发生了,在皇的领导下,在老朱的正确指引下,在全城军民的奋力抵抗下,中卫城艰难地苦战了一个月之久。这个时候,麻贵大破河套蒙古的老巢,著力兔帅兵回援,结果被麻贵一直追杀到贺兰山,兵败身死的那一刻。秦密知道,朱一刀是彻底地安全了,而且这次他zhà死勃承恩勃云,拖住叛军主力,吸引叛军的注意力,已经立下大功,很有可能将来会前途一片光明,他动的第一个心思是:是不是考虑把秦霄嫁给他? 秦霄是不知道她老子的心思的,但聪明的沈慧早就看出她对老朱已经是情根深种,也不禁在心里为朱一刀高兴: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吸引秦霄这种大家闺秀,看来自己的男人就是有本事! 于是两个小丫头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一直待到锦衣卫前来,声称要把沈慧带到京师解dú,秦密才意识到,朱一刀真的是要飞黄腾达了。 是什么人,竟然可以为朱一刀把沈慧接到京师去解dú?而且竟然还动用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他们来的那天,全信阳县如同被瘟神降临一般,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深怕这伙杀神冲到自己家来!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几个锦衣卫的态度,对秦密是爱搭不理,对沈慧却是恭敬异常!而且有个家伙,竟然讨好地告诉沈慧不要担心,这回去京师会有御医为她解dú,让她放宽心,很快就可以见到百户大人了! 秦密这时才知道,老朱居然已经混到了锦衣卫百户的职位!这可不得了!这大明还有谁升官这么快的?朱一刀难道是遇到什么贵人了,才会有这样的机会?而且还让御医给沈慧解dú当年他在京师可亲眼见到,即便是王公大臣,也不一定能享受这种待遇! 不管他怎么想,沈慧被接走那天,全信阳县的人在城头看见了,锦衣卫们对沈慧是如何地毕恭毕敬,而且弄来一两莫名奇妙的马车就是老朱路过小镇时改装的那辆把她小心翼翼地抬去。 沈慧临走之前对秦霄说,她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看他们的!秦霄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这个沈妹妹,把脖子老朱送给她的那个项链还给了沈慧。 秦密这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嫁给这个突然发达的暴发户! 第六十章 沈慧被送到京师后,让她惊讶的是,这里所有的布置都不是一般地考究,而且随时都有三个丫鬟来服侍她,还给她每天擦洗身子。她的身体暂时确实动不了,但脑子却是清醒的,看来还是向秦知县说的那样,老朱确实遇到贵人了。而且这个贵人还是在真心地帮助他们。这期间朱大曾经来过一次,这让沈慧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来。 朱大笑眯眯地问沈慧,对这里的一切可否满意,要是还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他在面有人,完全可以满足她。沈慧只是要求尽快见到朱一刀,还有只需要一个侍女就可以了,现在三个着实让她有些诚惶诚恐,这种待遇自己可享受不起啊! 那个朱大却摇头长叹,自己不如朱一刀,找了个这么贤惠的老婆!不仅三个侍女给她保留了,还让一个女官担任沈慧的礼仪老师,教她一些平常的宫廷礼仪,说是万一遇到什么贵人不至于掉了架子。沈慧想的,却是这下总算是不用给老朱丢人了自己一个乡下村姑,随着老朱逐步地当官,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老朱是那样地不配。 不过对于沈慧来说,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朱一刀的唯一;而老朱的想法,却是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人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她出身多么高贵和自己般配女人是娶回来当老婆的,不是弄回来放在桌子当神供着的。 在解dú的这些日子里,沈慧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慢慢地可以下床活动了,她就专门要求侍女教她学刺绣,藉以打发时间。那个女官每天陪伴着沈慧,教她最基本的宫廷礼仪和最基本的一些官职;沈慧其实很聪明,一学就会,而且往往看问题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这让女官惊奇不已她们这些女官都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形成那种高贵的气质。 等待的日子是很漫长的,老朱每天都在念叨着见到沈慧;沈慧每天也是在思念着老朱,只是她默默地在心里为老朱祝福,期望他能平安地回来。对于沈慧来说,朱一刀能不能当官,当多大的官,她并不是很在乎,她只在乎,老朱能平平安安,自己将来再给他生个胖胖的小孩,就足够了。 听着沈慧那发自肺腑的温言柔语,朱一刀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轻轻地把沈慧拥在怀里,用嘴在她耳边吹着气:“以后我不会让你离我太远的!”沈慧乖巧地闻着老朱身的汗臭味儿,忽然觉得很好闻。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过着极为幸福美妙的生活,用老朱的话说,那可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温柔乡即英雄冢,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因为老朱什么都不想,只想陪着沈慧好好地恋爱她不懂什么叫恋爱,老朱只好无奈地告诉她,这就是恋爱,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就是恋爱。 现在你再问朱一刀,什么是幸福,老朱会一脸陶醉地告诉你,幸福就是和沈慧朝夕相伴。 但是幸福的日子往往都很短,看着一脸黑线的江飞,老朱狠狠地骂一句: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我! 江飞也很火,这个新晋千户一天都没去过右所衙门,除了那天带他去熟悉熟悉环境,之后就一直躲在沈慧的那间小院,再也不肯出来。这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右所衙门要负责维护皇中秋赏月的安全,一直没有进行足够的训练!要是再不紧紧皮,让大家脑子里那根弦绷紧一点,右所就废了! 唯独老朱不着急:“慌什么!不怕,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就够了!” 江飞更是生气:“这可是足足的五千人!不是只有几百人的狼群!五千人的大军绝对不是几百人能比的!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要是你不能在两个月之内把那些家伙练出些模样,看你怎么跟皇jiāo代!” 老朱却显得异常信心十足:“不要慌,我说能行,就肯定能行!大年三十夜那天,我保证给皇一个惊喜!” 每年的大年三十,皇宫都要组织大规模的庆典,皇与百官还有京师百姓,共享新年的快乐。这个庆典,包括锦衣卫在内的京师十二卫,不仅仅要负责皇和百官的安全,锦衣卫还要对民间进行大规模的清查,以保证京师没有逆贼进入。 但是除了这些,每卫都要向皇贡品,或者是献祥瑞,以表达自己对皇的忠诚,对大明的忠诚。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十二卫最头疼的时候:每年的军费拨的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是足足的,但是从指挥使到千户再到百户,基本都给分完了。要是想给皇弄点新鲜玩意,就靠着那点可怜兮兮的活动经费,还真是拿不出手,也弄不来贡品。 所以一到年底,京师的官员们都夹紧尾巴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就被这帮丘八给敲诈了!其他卫都还好说,锦衣卫直接破门而入:开抢!理由是五花八门:昨晚那位官员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官员的亲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抓完了人,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抄家。 说到抄家,这可是锦衣卫的绝活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谁要是被他们盯,那可就惨了,抄出来的金银珠宝,琴棋画,还不仅仅是一般的什么值钱拿什么,直接就是一锅烩!锦衣卫们管这些叫贼赃,管抄家叫开荤:那些千户百户们一听说今天要抄谁家,立刻撒丫子就往军营跑,边跑边喊着弟兄们!开荤啦…… 但是下面这些千户百户们,却没有资格独立抄别人的家,必须得指挥使点头才行。所以老朱说能给皇一个惊喜,江飞根本就不信! 老朱还是那副神神秘秘的神棍模样:“放心好了!我不仅能给皇惊喜,还能重振大家伙的士气和军心!” 这个江飞倒是不怎么怀疑,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是时间毕竟太短,而且这个大家可是五千大军!朱一刀有能力带好这五千人么?江飞的心里有些打鼓。 这时沈慧笑着走了出来:“你呀就别担心了,一刀哥说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江飞眼睛都有些直了,都说这女人只有经过男人的滋润,才能显得柔情似水;这朱一刀还真有些本事,看着沈慧那不同于一般宫女那柔弱的模样,反而显得“青春活泼”这词是朱一刀说的,江飞以前根本没听说过,但觉得非常地形象。 不过他紧接着拉住朱一刀就往城外的右所驻地跑,毕竟这才是要紧事,不看着老朱训练部队,江飞的心就怎么也放不下来。老朱只能无奈地朝着沈慧笑笑,沈慧做了个鬼脸,回到房间去把老朱写的那些练兵的心得给拿了出来。 这段时间朱一刀不是光顾陪着沈慧什么也没干,在晚的时候,他把这大半年来自己训练狼群和中卫五千兵的心得经验体会还有教训都系统地整理了一遍。老朱深深地觉得,自己不懂的地方做错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人来说,被赶鸭子架地带兵打仗实在是两眼一抹黑。 之前的那些胜利,运气占了很大成分。老朱自己也知道,他那些照搬现代的训练法还是有不少效果的,但还是有不少的地方属于严重的水土不服,有的甚至严重和大明军队不符。 大明的军制,装备还有作战时的习惯,这些时间老朱都已经熟悉了,所以他才想着,是不是能结合现代练兵法,整合出一套适合大明军队,尤其是适合锦衣卫的东西来。姑且不说这是给皇的一个惊喜,老朱只是想着,在未来的抗倭援朝战争中,大明能够少损失一点,带给小鬼子的伤害能更大一点。 老朱不觉得自己能改变多少,但是尽自己的力量,能影响一点是一点。现在他的那些练兵法最起码已经影响了万历听江飞说,除了狼群,万历现在对京师的部队现状极其不满意,一直在考虑着是不是训练一批人,把他们打散到其他十一卫,让他们把十一卫都变成狼群。江飞自己对这个并不现实的想法很有意见,可他只不过是个千户,而对方却是皇帝。所以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推荐让朱一刀来干。 第六十一章 看着眼前稀稀松松的人,稀稀拉拉的队伍,老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号称精锐的北镇抚司京师右所? 一旁江飞的脸无比尴尬,这锦衣卫原本就是用来负责民情的,置设军队也不过是为了宫廷的礼仪需要,但是自从北镇抚司职能提升后,除去在各个皇宫大殿站岗的那一所老朱称之为形象岗,剩下的右所就都在这了。```超`速`首`发所以现在这四所在京师的地位也很尴尬:你说他们是兵,又不归五城兵马司管辖,而且不前线打仗;你说他们不是兵,其编制和军饷又是按照军队来供的。以至于这有实兵的五所千户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倒是有人在锦衣卫探子们抄家的时候曾把这些兵拉出来过,不过很快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干预了你们怎么能擅自在京师调兵?!难不成是想谋反? 老朱有些郁闷地拍了拍脑袋,这简直就是标准的体制问题和历史遗留问题!万历可真会给自己找活干啊!原来自己这个千户就是他故意提拔的,可这个问题不是自己能在一朝一夕就解决得了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要是想摆脱现在的尴尬局面,必须首先在体制把右所的职能给确定下来! 老朱已经决定了,待弄清楚右所的详细情况后,就给万历,请示北镇抚司京师右所改制! 右所有五千人,除了他和江飞两个千户之外,还有一个有名无实权的千户,三十个百户,六十个总旗和三百个小旗。从结构来看还算是比较合理的,这些军官都是直接从各个王公贵戚的后代中挑选出来的要是家里确实势力比较大,也不会把自家子弟送到锦衣卫来当兵。 锦衣卫军队的设置和步兵营还不一样,普通的步兵营以部---司局旗队五级体制每旗3队,每队编步兵12名。每旗编旗总1名,队兵36名;每局编百总1名,官兵111名;每司编把总1名,官兵44名;每部编干总1名,官兵9名;每营编将官1名,中军1名,火器把总1名,总计官兵2697,全营官兵2700人。但是锦衣卫军队却是以每一千五百人设千户一名,每一百五十人设百户一名,然后依此类推。 这样在管理就相对直接一点,没有那么多的军官,毕竟当初设置锦衣卫就不是为了打仗的。 在装备,出于职能需要,火器并不是很多,主要还是以冷兵器为主。但朱一刀觉得,火器还是不能少的,毕竟他只对火器熟悉一点,冷兵器的作战他不懂也不会。 至于说到军人的素质,实在是让人太不满意!不过这倒不是说大家不愿意练兵,关键是职能不明确,地位不重要所致。 所以朱一刀决定,编制可以不动,但是体制的漏洞和目前急需解决的士气问题,还有装备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他和江飞深入到队伍中,极其详细地听取了军士们和军官们的意见。大家伙对军饷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意见最大的就是,太闲。 如此一来,老朱的心里就有底了。到了晚,他口述,江飞记录,了当官以来呈给万历的第一道疏不是他不愿意写,那一手其烂无比的简体字实在是无法拿出手。 万历在后宫接到朱一刀递来的奏折,吃惊的不行。这洋洋洒洒数千字,可是比那些大臣们的奏折少不到哪里去,关键是言之有物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奏折。 通篇都用列表和数字,详细地记录着,体制不明确之下的京师右所,其思想之混乱,装备之差劲,训练之懒惰。造成的后果就是万一京师有事,皇帝陛下有事,锦衣卫难以尽护卫之职。而且老朱重点提到,必须要尽快明确京师右所的体制,到底是归五城兵马司管辖还是归皇帝亲自管辖。他的建议是归皇帝亲自管辖,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京师右所的能力。 同时朱一刀建议道,锦衣卫装备秀春刀,从很大意义讲是为了显示皇恩浩dàng,实战中并无太大的价值;作为锦衣卫的右所,它的兵员就更没有装备秀春刀的意义。倒是应该尽数装备火器,火器是兵器发展的必然,重火器如大pào之类的倒是不用太多,虎蹲pào就足够了。但是比如三眼铳,火铳,十眼铳和拐子铳之类的轻便火器,必须大规模的装备,就算是在京师之中遂行任务也用得。 而且最关键的是,京师右所的兵缺少足够的神圣感,责任感和使命感,必须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在为皇而战,为大明而战;他们所有的荣誉都来自于皇帝,都来自于时刻守护着的大明。 万历看着手里这份与众不同的奏折,一时感慨良多。这才是一份真正的奏折啊,详尽而又不繁琐,简单而又全面。那些饱读诗的废物们写的奏折往往让人云山雾罩,待看完之后却又发现,根本就是一堆废话,什么有用的也没说。 但是老朱在最后却附了一则故事,这让万历有些不太明白,这个故事他也知道,就是秦朝前期,商鞅变法却因此得罪秦国下,秦孝公的儿子继位后,把商鞅给五马分尸了。但是他却没有因此废掉商鞅实行的军功授田制度。要说仇恨,没有谁对商鞅的仇恨比秦孝公的儿子更大的了。 他因为商鞅,在民间颠沛流离数十年,饱尝人间酸甜苦辣。但他在不断的游历中,却亲眼看到,变法给秦国带来的巨大改变。所以虽然他仇恨商鞅,却废人不废政,变法最终还是进行到底了。 万历看着最后的故事,若有所思。这是在劝朕不要废除张居正的改革么?前些日子悄悄地出宫,他确实看到,张居正的改革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之所以废掉他的改革,还是因为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包括贵妃和皇后在内的很多人都告诉万历,这个改革要不得,张居正也留不得。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宣布夺张居正的谥号和封赏了啊!再要是宣布恢复他的改革,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万历想来想去,朱一刀肯定就是这么个意思,虽然他不明说出来,只是通过一个故事来劝谏自己,但是这样的劝谏却是万历所能接受的,而不是向那些大臣们那样极端。 他不是没有想过励精图治,也不是没有想过勤政,只是这些大臣们无休无止的斗来斗去,和对皇帝无休止的谩骂和不满,让万历只觉得万念俱焚。自己这么努力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当一个可以青史留名的皇帝,不就是希望自己能让后世所敬仰么? 当初张居正刚刚下台,自己实在是难得地亲政之后,那一段时间,每天批阅奏折到很晚;几乎所有的票拟他都要亲自过目,得到他的首肯之后司礼监才能批红,然后下发到各部;人事的安排,每一个新任的官员他都要见一面,谈几句才放心;军事的他重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大将,这也是听从了老师张居正的一些谏言。 万历确实对张居正只有敬畏,没有喜爱。但就是这么个人,你却不能说他的一些看法是错误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国有一老如有一神。在政治的敏锐,万历自认还是不如张居正的。只是他太狂傲,太生意气,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是大明第一了。一人之下万人之,门生故吏遍布整个大明,这样的人轻易地怎么动的了?更何况他还是三朝元老,先皇嘉靖的时候就是内阁大臣,到了隆庆又是首辅,自己当了皇帝他又稳坐着首辅的位置长达十年! 放眼整个朝廷,还有谁能比他资历更老?他的改革,是不是太过激进了?万历思索着,无意间看到了朱一刀最后的那句话:陛下可曾想过功盖始皇乎? 第六十二章 万历看着这最后的问话,沉思不语。,。,首。发他知道朱一刀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心中还是有着豪情壮志地。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些群臣们,那些只知道你斗我我斗你的群臣们。平心而论,这些人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在内阁已经缺员好几个,六部的官员也少了不少人的情况下,整个大明还能正常运转,已经是奇迹了。 不行,得找个人来给自己当挡箭牌,有时偶尔也可以背背黑锅嘛!反正自己是皇帝,某些不方便做的事情还是可以让那位仁兄来做的嘛!申时行这个家伙,表面看着人畜不犯的样子,实际鬼心眼还是不少的。 自从嘉靖四十一年,申时行中了状元,在翰林院当了庶吉士之后,那是各种王公贵戚不断地拉拢啊!但是他却根本就不为所动,闭门谢客,只顾埋头读。翰林院的同志们一致公认,这位仁兄又是个极为老实的呆子,这种勤于治学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效仿! 不过我国古代的一句俗语还是证明了它蕴含的丰富哲理:老实人不吃亏。 那年头,朝廷的日子可不向现在这么好混,徐阶,高拱,张居正这几个人是来来回回斗的不亦乐乎。连带着朝臣们一起倒霉,今天升了官,还没乐呵几天,屁股下面的凳子还没坐热,头的乌纱帽还没戴爽,也许明天就被流放边疆;在西北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半拉馒头还没啃完,就又被召回朝廷重新启用;回来之后是话也不敢多说,事也不敢多参合,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回家种地了。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出来混,就得找个好老大不是?可惜那年头,跟谁都不好混。那些大佬们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饭吃,又怎么罩得住下面的小弟?在这样的环境中,翰林院自然也免不了俗,同志们是争先恐后地在官场你争我夺,杀的是不可开jiāo。 唯独申时行,谁也不跟,谁也不碰,谁也不得罪;在翰林院这种水深似海的地方,他先是当了修撰,然后莫名地当了左庶子谁帮的忙,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只要别把自己牵扯进那些破事中就行。 在这段时间,申时行每天的工作就是读写文件,主持了几次讲学。大家普遍反应还不错,这个人讲学四平八稳,非常敬业。然后顺后带了个学生脱离了苦海,这人对申时行谈不感激,但是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张居正了!终于解放了!从这一点说,申时行还是有功劳的。 这个学生叫朱翊钧,也就是现在的万历。 达尔文曾经说,人类是在不断地厮杀拼搏中进化的。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法则,谁也逃不脱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至高法则。 在不断地拼杀中,只有一个人笑到了最后。也就是这个人,成了申时行的老大。没办法,谁能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谁就有资格当自己的老大;也只有跟着这样的人物混,才能混出个名堂。 他就是张居正。 自从跟了张居正,那当真是有吃有喝有地位,还有官当。申时行确实老实,但绝对不傻。万历自从当了他的学生就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会甘于寂寞的,道理很简单会咬人的狗不叫。 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申时行先是升任礼部侍郎也就是现在的副部级干部,然后在万历五年的时候又调任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不得了,级别虽然也是副部级,但是实权在握,绝对是个肥差! 万历六年的时候,张居正因为自己老头子死了,强烈地申请回家为自己老爹办理后事,尽管已经被获准夺情。但是朝廷的事情不能放下啊,自己手里的权力不能丢啊,自己以后本辈子的幸福可不能靠那个已经故去的老爹啊! 于是他推举申时行进内阁,任东阁大学士这个人够听话,放眼整个朝廷,也只有他能被自己使唤。 这一年申时行只有区区四十三岁。 内阁是大明的最高决策机构,不管是明史还是明实录,对于内阁,都仅仅是寥寥数语,语焉不详。它和司礼监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制定政策,而司礼监却是执行政策。 这在朝廷中是极为罕见的。和他搭档的那几个大佬,个个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妖精。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在内阁不过是张居正的影子实质就是凑数的。不仅仅自己要办事没人做,连话也没人听。这倒不能怪他没有本事,只能怪张居正的本事太牛。 对于张居正来说,内阁有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他人只要配合他工作就可以了,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谁要是有意见,可以,但是必须保留。所以对于申时行来说,在这么一个脾气暴躁,不可一世的首辅面前,任何赞美和恭敬都不如乖乖地听他话。 张居正不需要内阁有能人,只需要内阁有听话的人。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申时行如同坐火箭一般地往升,到了万历九年,他已经是吏部尚兼建极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傅。 当时尚且幼小的万历对这一切是清清楚楚。从小就生活在宫廷斗争中的他,对于这些自然是非常地敏感。申时行没有更多的选择,自己同样没有更多的选择。张居正需要的不仅仅是听话的大臣,更需要一个听话的皇帝。 唯一不同的是,他申时行听话还能升官,自己却已经是皇帝,升无可升,等到那一天张居正不再需要听话的皇帝时,自己恐怕就该禅位了母后就是这么教导他的,虽然当着张居正的面,母后把他夸的如同一朵花一般。 当时的内阁,除了申时行这个凑数的,还有张四维,马自强和吕调阳三人。这三人无论是资历还是各个方面,都不是他能比的。于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文件,跑跑腿说起来好歹也是个内阁大学士,实际干的却是跟班的活。 但是申时行却依然是无怨无悔。我都已经等了二十年,还在乎再等几十年?等到你们都下了或者是都死了,就该我位了。 老天还是很保佑申时行的,不到一年,张居正死了。 张居正一死,张四维就开始开张大吉了。他是张居正的嫡系,亲信;谁都知道,张居正一死,紧接着就该是他当内阁首辅了。 这会申时行在干嘛呢?继续当他的跟班跑腿,当然是大学士级别的跟现在大学本科生干保安之类的没什么区别。大家都弹劾张居正的时候,他不说话;皇帝剥夺张居正谥号跟封赏的时候,他也不说话;抄张居正家的时候,他更是沉默。 沉默不代表不动作。 他做了很多事情,跟文革时期周恩来做的事情如出一辙抄张居正家抄出人命后,他立即想办法制止情况进一步恶化,还弄了套房子和一些薄地,以供张居正的后人生活;又不动声色地托关系找人,尽力地避免了张居正死了还要被人劈棺戮尸的悲惨结局。 张四维很想收拾他,但是很可惜,这老兄做事滴水不漏,一点把柄没有,老张一点办法也没有。没关系,咱继续耗着,咱有时间等,谁让咱已经是大明首辅? 然而俗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张四维的爹死了。按照惯例,他得丁忧回家,但是他不能走,一旦走了就很难再回来。三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张居正的前车之鉴还在,四维兄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跟他比,所以还是遗憾地丁忧回家。没想到这一回去还没满三年,小张首辅就病死家乡。 自己头的人都死完了,那就该轮到自己了。申时行一点悬念没有地当选大明首辅。 所以大家以后要记住,如果你恨一个人,不用慌,争取活的比他长,等他死了或者下了,你的仇就报了,恨就解了。 大明朝由此进入了没有张居正的时代,开始了申时行的时代。 第六十三章 万历回想着朝廷的往事,眼光又不由自主地挪到了那份奏折面。他心里还是在恐惧张居正,所以他怕,申时行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居正?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不可能。但也不能排除他的那些亲信的鼓动。 换个角度来想,或许可以支持朱一刀。反正这意见是你提的,到时候激怒了那些没事干就好骂人的言官们,你自己想办法!也许我可以耳根子清净一段时间了。 万历的脸又浮现出yīnyīn的笑容。身旁的小太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老朱拿着手里的万历的批复,脸笑开了花。他也是一时心情激dàng,才给万历的疏,能引起他的重视更好,不行的话,反正自己也不损失啥,没想到万历居然同意了他对京师右所的改革!这可是个好事情! 这个做了一辈子小人物的家伙心里涌起了一种成就感。看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看来我还是可以做出点成绩的嘛! 江飞在一边笑眯眯地望着他。这种人,就得有一定的逼迫才行,不然他根本就不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做事! 于是老朱在心里决定,甩开膀子大干苦干九十天,拿出引以为傲的成绩,以回报国家最高领袖的肯定和赏识! 当夜,朱一刀在昏暗的油灯下挑灯夜干,他仔细地回想着以前一些制度的先进,和不足之处,尽可能地和京师右所的实际相符合。火器是必须要装备的,但是作为非作战单位,主要用于国内镇反和平时维持社会治安,京师右所的主要装备要尽量轻便化,机动化和灵活化;人员的政治成分要足够可靠,这一点江飞拍着胸脯保证,他的兵个个都是绝对忠诚于皇帝和大明的;个个都是优秀的皇权主义战士! 他们紧密地团结在以万历为核心的皇家周围,对皇帝的信仰是无比的坚定,对大明的忠诚是无以lún比,他们每日都认真学习研讨万历在各种集会的重要发言,并做出自己的学习感言,并且发动整个锦衣卫系统认真学习万历的重要讲话,将讲话精神坚决彻底地贯彻在平时的工作中;同时始终坚持万历同志的领导,始终坚持万历亲自指挥锦衣卫,始终坚持万历关于忠于大明的重要思想,高标准严要求,以“为吾皇服务”为最高指示,认认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人…… 看着激动不已,脸色通红,手脚乱舞,唾沫星子横飞,拍着胸脯保证的江飞,朱一刀眼睛都直了。 看来我们中华民族的光荣优秀传统,是哪个朝代哪个年代都不会丢弃的啊! “咳……”老朱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咳了一声,终于止住了江飞的长篇大论,“那啥,咱们正在商量京师右所的装备问题,是不是应该好好商量商量?” “噢!”江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你不信任咱们京师右所!” “那怎么会!”老朱不禁睁大了眼睛,“除了京师右所和你,我还有谁能信任的?” “那皇呢?” “更是无比地信任呐!”老朱实在是有些无语。 “打住!赶紧地,我觉得,现在右所的问题不仅仅是装备与所负担的任务不合适,本身的训练也存在很大的毛病啊!暂且不管体制的事情,最起码平时的训练应该保证?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不是肥头大耳,就是枯瘦如材……这也能当兵?!”老朱说到这里,不禁有些痛心疾首。 “他们大半都是世袭的,你不让他们来,那就是违反了大明律。那些言官们可以弹劾你的。”江飞恢复了平静,古井无波地看着老朱。 “世袭?!谁告诉你,老子英雄儿就是好汉,老子狗熊儿就是混蛋?!这是严重的倒退!是非常错误的!老子再怎么英雄,哪怕立下滔天之功,他儿子也得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位!难道老子就不怕自己儿子是个废物,把他放到自己的位置给自己丢人乃至招来灾祸?” 老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这不仅仅是断绝了平民大众读科举当官的路子,也断绝了大明的后路! “这是我大明先祖定的规矩!你竟然说是错误?!”江飞也站了起来,怒视着朱一刀。 “先祖?先祖知道他死后大明会发生什么事情?先祖就能未卜先知?那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侄子夺了自己孙子的皇位?!”老朱不甘示弱,也死死地回瞪着江飞。 这话犯了超级大忌。 江飞噌地就把腰刀拔了出来,架在老朱的脖子,两眼死盯着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老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背的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 情形一时极度尴尬。 半晌,江飞才堪堪把刀收回:“以后记住,这些话千万不要说,也不要想!有些事情,不是咱们就能解决得了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可能就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右所的怎么办?这些不解决,其他问题就根本没法办!”老朱不甘心,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问题不能碰!其他的,咱们再慢慢想办法!”江飞坐回到凳子,没好气地说道。 “哎!”老朱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脑袋。 改革,往往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不是每个人的改革都能成功,宋朝的改革,明朝的张居正的改革,无不以失败告终。从古至今,唯一成功的就是商鞅变法。但是商鞅却付出了自己被车裂的代价。 老朱似乎有了些头绪,只有得到万历的绝对支持,他才有办法把右所的改制进行下去。但是万历会支持他吗?因为万历和他一样,要面对着全天下官员的强烈反对。 世袭,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却荼dú甚深的制度,在朱一刀的记忆里,曾经活活地把**苏联给四分五裂。 万历能有这个魄力吗?万历能有这样的野心吗?万历能有这样的人才吗? 答案是没有。 所以江飞清楚地知道,朱一刀的右所改制,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不了了之。其实他也知道,世袭让锦衣卫京师右所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不仅仅是锦衣卫,整个大明朝的官军,大部分都是世袭下来的。虽然世袭只能降一级,但还是让原本彪悍的大明官军变的孱弱无比。 想当初,先祖面对着蒙古骑兵大军,创造xìng地想出了以火器对抗骑兵的典范,从此蒙古铁骑不再是中原的噩梦;而且把成吉思汗的无敌大军彻底地粉碎,赶走,直到遥远大漠的另一边。然而现在,前不久的宁夏叛乱,大明整整地动员了至少十几万人,几路进攻,才剿灭只有区区数千人马的勃拜叛党。 其实谁都知道世袭的致命弱点所在,但是谁也不说,因为不管谁,都是世袭的受益者。当然,除了老百姓。 当有着致命缺陷的制度成为一个民族赖以生存的基石的时候,这个民族离灭亡,就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朱一刀深深地思索着,却找不到答案。他其实只是想做点实事,只是想让京师右所变的强悍起来,却在无意中,触碰到了大明的根本所在。做事容易,做实事难,做能改变命运的事情更难。 又有谁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传统文化? 中华民族五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不是张居正那不过区区十年的改革所能撼动的,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得,它需要漫长岁月的等待和外界的极度冲击,才能露出那么一点点的缝隙,千古流芳还是万世骂名,就在这一刻。 可惜,朱一刀连碰也碰不得,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第六十四章 但是京师右所的改革是必须进行的,至于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朱一刀心里没底,江飞的心里也没底。看着万历那份手谕,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许久,朱一刀一拍大腿:“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他们开了不就结了!先别声张,过几天我会整出一个考核计划出来,但凡不达标的,通通刷下来!” 这些日子京师右所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听说来了一个挺年轻的千户,纷纷猜测他是哪个王公贵戚的子弟,但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那个千户自从来了之后就失踪了,找不到人了,谁也没有见过他,谁也没有跟他打过jiāo道。 有不少人都呆在朱一刀的住所前,这人不在,就是送礼也找不到门路啊!连带着江飞也倒了酶,私下里很多人都跑到他那里,左右打探老朱有什么嗜好,有什么背景,有什么关系在朝中……江飞也是头大如斗,这朱一刀到哪里去了,他还真不知道!当时离开的时候看着老朱那张yīn笑着的脸,他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 又过了一个星期,从消息人士哪里传来最新的秘闻:新任的千户马要进行大规模的整顿,一些不合格的人将被清除出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师右所的队伍! 这个秘闻简直就是bàozhàxìng的。能进京师右所的,无一不是贵家子弟,但还是有一些是平民百姓,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地混到现在的地位,他们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个新任千户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要把京师右所彻底整成贵族们的乐园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负重三十公斤长途行军十里地;连举马车轮五十下;最后就是想象着身下的木板是美女,在美女的身连做十五分钟的标准床动作! 这前面看着倒挺吓人,关键是最后一项,把大家给逗乐了。开什么玩笑,以前老子在女人身连做一个时辰也没有问题! 但是说着容易做着难,在长途行军的过程中,光是掉队的都足有一半之多;再加跑不动早就退出的,京师右所在到达最终目的地时,只剩下区区不到五分之一。 至于举马车轮,那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知道朱一刀拿来的马车轮,可是从辎重马车卸下来的,比起普通马车,大了足足一圈,重了足足一半! 于是在大家痛苦地哀嚎和对老朱的痛骂声中,这项考核艰难地度过了。和朱一刀想象中不同的是,举马车轮的通过率居然在百分之五十!可能也是大家受了刺激,因为他说了,谁要是举不了,就别说自己是男人。 是不是男人,举马车轮不一定能表现出来,但是做俯卧撑就可以很好地表现出来了! 这会已经没有人把身下的木板想象成美女了,而是把木板想象成了床,都舒服地趴在床,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小半个时辰!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在哪个冰冷的“美女”身坚持小半个时辰? 于是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老朱看了看从万历哪里榨取来的西洋表,大部分人就全都趴下了。唯独还有十几个极其结实的家伙,一边大声喊着“干你娘”,一边卖力地做着已经严重变形的动作。 老朱眯起了眼睛。 这几个人倒还是可以训练成彪悍的军士的,其他人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潜力了。看着累的已经严重不行的众人,朱一刀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对大家说道:“现在还有谁觉得自己是男人的,站出来!” 他不奢望能有人站出来,因为大伙都趴地了。 但有两个人,歪歪斜斜地,却很坚定地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喊道:“老子才是真正的男人!” 江飞把不忍的目光从这些垃圾身收回来,悄声告诉朱一刀,这两个人,一个叫马超,一个叫赵铁蛋。两人都是普通军户出身,为了谋生,从遥远的地方到京师来当兵。马超是甘肃人,在当地犯了事,生xìng彪悍,当初被押解到京师后,让当时的千户一眼相中。从此他就留了下来,论身手,论胆识,这京师右所他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而且这个人极重义气,不管是谁,只要是右所的人,在外面出了事情,他都尽力帮忙,绝不让自己人吃亏。于是很自然地得到了整个军营的喜爱:有这么一个金牌的免费打手,谁不喜欢啊? 至于赵铁蛋,xìng子却是有些沉闷,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沙盘前面发呆,一发呆就是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基本没有什么爱好。但是这个人头脑不是一般的冷静,每次在外面和其他营或者卫所的家伙们打架,他都非要想出个计划来,包括谁先谁后,最后从哪里跑,回去后怎么说,被抓住了怎么说……所以赵铁蛋还有个外号:军师。只要有他参与的斗殴事件,基本打架都不怎么吃亏。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赵铁蛋身怀绝技,他从来不轻易地和别人动手,只有一次例外。 那次他和另外两个同僚去酒楼吃酒,无意间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生了矛盾。对方至少十几人,眼瞅着今天就要栽在这,赵铁蛋下了狠手,也是他第一次在同僚面前显露自己的功夫:十几个人,一半重伤,一半轻伤,只跑了一个。 根据回来的那两个人说,赵铁蛋把一根长棍当qiāng使,简直就是横扫千军!十几个人居然无法近身,让他俩看的是目瞪口呆!有个家伙想抽刀拼命,结果手腕手臂还有肩膀全被打废了。这种功夫别说他俩,谁都没有见过,从那以后这俩人就成了赵铁蛋的铁杆粉丝,动不动就跟别人吹嘘当年的光辉历史。 简直就是山寨版的赵子龙啊!朱一刀不禁想到,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河北大汉,一米八几的个子,那全身下没有一块赘ròu的身材,最奇特的是这个人的皮肤也是白白净净的,穿锦衣卫特有的飞鱼服,竟然透出一股儒雅的味道。 “以后就别叫铁蛋了,这名字挺俗气,就叫赵云!”老朱恶搞地说道。 “赵云?可是《三国演义》里那个一身是胆,所向披靡的骁将常山赵子龙?”赵铁蛋瞪大了眼睛。 老朱乐了:“呦,看不出来你还识字啊?” “以前家父给小人请过西席先生。”赵铁蛋不不卑不亢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小旗了!本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些不是男人的垃圾给修理完整了!能做到吗?”老朱笑眯眯地看着赵铁蛋,说实在话他很喜欢这个家伙,这样的人才堪为将! “保证没有问题,请千户大人放心!”赵铁蛋挺起了胸膛,大声喊道。 “还有,你以后就叫赵云!”江飞对他也很是满意。 “多谢千户大人赏识,只是这姓名乃是父母所起,无父母之命铁蛋不能自己更改,还请二位大人海涵!”赵铁蛋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 老朱和江飞相视一笑:“这样,我给你起个字,字子龙,怎么样?” 赵铁蛋的脸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多谢二位大人!”马超也惊讶地望着他,在一个锅里吃饭也这么久了,他还真没见过赵铁蛋笑过。 老朱扭过头去,看着那些还在地愁眉苦脸的人们,大喝一声:“从明天开始,每次训练的最后二十名,滚蛋!你们不怕给自己祖宗丢人,老子还怕你们给老子丢人!临滚蛋之前给大家说说清楚,你是哪位爷的后代,摸摸自己那张剥了壳的鸡蛋脸,再问问大家,你配不配?!” 这话说的大家脸都有些变色,但谁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这样回去,自己的脸算是丢光丢尽了。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有背景的人,这京师右所出的事情,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京师就都知道了。给自己丢脸没啥,基本也没谁要脸了,但家族的脸不能丢,不然回去自己的老祖宗也饶不了自己这样的废物谁会尽力培养? 第六十五章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被一种凄厉的竹号声给惊得起了床。有个别听说过狼群的家伙,脸勃然变色:这是狼群的起床号!今天什么日子啊,自己也太倒霉了?居然被狼群给收拾? 但是恐慌之余又多了一丝兴奋。这才是军队,这才是精锐!哪个男人的心底里没有一股热血?只是被压抑的太久,被掩埋的太深!狼群现在在京师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也不知道,皇从哪里弄来的这样一群彪悍之士,居然连神机营都不放在眼里。自从恢复了神机营之后,算那精良的火器,神机营已经隐隐成为京师军队的老大,不过自从狼群来了之后就改了。 每次皇组织的所谓演习,神机营都被狼群打的找不着北。它的头曾经疏给万历,说这些人打仗不讲规矩,有辱圣人教诲。但万历的回复也很有意思:圣人什么时候说过,打仗讲规矩了?连《孙子兵法》都说兵者诡道也,难道你能让敌人给你讲规矩?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借口可讲! 有皇帝的直接撑腰,狼群越发不可一世。但是让大家奇怪的是,狼群的不可一世仅仅限于军队,在京师民间,他们是唯一秋毫无犯,让百姓称道的。而且经常做一些京兆府想管但管不了的事情,比如把一些军痞拖到北镇抚司之类的。 所以大家对于狼群也是敬畏中带着崇拜,军中崇拜的就是强者,更何况是这样的精锐之师。能得带狼群的亲自训练,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荣耀。 出了房门,众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全副狼群武装的朱一刀和江飞,不禁傻了眼。感情这俩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头狼啊! 老朱缓缓地扫视着这些眼神中带有一丝渴望,又带着三分惊惧的兵们,慢慢地开了口:“狼群需要扩编,你们需要整顿。我先说好了,只有最优秀的才会被留下来!狼群不需要废物!先别忙着喊能做到,本千户要求你们必须做到!还是哪句话,做不到就滚蛋!这里是男人的天堂,是废物的地狱!” 紧接着江飞宣布这一段时间的训练要求,和改制计划。改制实际还是按照狼群的要求来,没办法,万历只认狼群那套训练方法。躲在后宫无所事事的他,现在居然迷了排兵布阵,天天带着狼群们在深宫日日cāo练。这让申时行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皇终于知道干点正事了,忧虑的是大明现在似乎不需要开疆扩土之君,只需要守成之君;万历把这么一支精锐天天cāo演,他已经是皇帝,除了开疆扩土,还能干吗?! 只有朱一刀知道自己心中的苦闷。军制改革算是彻底胎死腹中了,没有任何人会支持他,就连江飞也不完全同意他的那套想法。其实江飞已经隐隐告诉他,只有当你身居高位大权独揽的时候,才有机会改变。现在能做的,只有改变自己。 其实我连自己也不想改变,只想找个深山老林环境优美的地方终老一生。朱一刀对自己说道,他和万历一样,都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感兴趣,万历是想躲躲不掉,他是想逃逃不了。 魔鬼一般的训练生活就此开张。 江飞曾经问过朱一刀,你真的确定,这些达官显贵的二世祖们能做到?老朱却说,这不是目的,人只有在极度劳累失去精力的情况下,才不会去胡思乱想。他们只是被闲的太久,一旦紧张起来,累的他们躺在床就想睡觉,一切就都平静了。 现在的朱一刀已经有了不少的带兵经验。经验都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诸葛亮在带兵前还看了至少五年兵呢,不然跟赵括有什么区别?当然了,他的战功有一半,都是罗贯中帮他打的。 在大家的鬼哭狼嚎声中,这些二世祖开始了他们从此波澜壮阔的一生! 万历看着京师右所整编的汇报,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qiāng杆子里面出政权”,这话说的简直是太经典了,虽然自己已经是皇帝,可只要军队在手,精锐军队在手,这大明不管下面怎么闹腾,都还是他朱家的。 老朱把这一个月来京师右所的训练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现在他们的体能已经部分地达到了要求,当然和皇帝亲自cāo演的狼群还是不能比,不过等到再把基础打牢一点,就完全可以达到皇的要求了。下一步的训练重点,就是多招一点这些达官显贵的二世祖进来。作为补充狼群和京师右所的新鲜血液。 为什么一定要达官显贵的二世祖?朱一刀有他自己的打算:首先自己的孩子在京师右所,那这些要员们就不能对右所太过刁难,毕竟这是自己孩子的平台不是;其次是一旦出现伤亡,这么多的要员没了后代,他们一定会对皇帝产生逼迫:你可得为咱们做主啊!一个二世祖皇帝不会在乎,一群二世祖可就难办了。这都是大明的基石啊!万历总得给自己儿子留些人用不是?这些人从哪来?从右所来,那京师右所的地位就永远也下不去。 这样朱一刀的地位也就越加稳定。但老朱纸面说的却是,这些人在京师无所事事,天天喝酒闹事,已经对京师社会的稳定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只有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才能保证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健康发展。最关键的是还能保证随时监控那些可能有异心的官员。 万历对这个想法是大加赞赏。这些爷天天给他捅篓子,其中不乏皇家子弟。他也觉得头疼,光是那些皇叔的说情就让他痛苦不堪。但老朱最后的要求却让万历邹起了眉头。 朱一刀要求,对右所那繁琐复杂的军制在狼群的基础,进行彻底的改革,包括世袭在内。这其实也只是个试点工程,如果效果不行,取消对大局影响也不大;如果行,就先在狼群里进行,这样可以保证京师右所和狼群的人员政治可靠。同时试行末位淘汰制,每年的年底进行考核,最后十名必须清除出队伍当然工作问题另行安排,不会让他们流落街头又回到过去那种糜烂的生活。 万历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做不是不行,但关键就是害怕大臣们的极力反对。皇帝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的,也不是万能的。改革的好处他心里非常明白,但他就是害怕,当年对张居正的恐惧现在已经扩大到了文武百官和内阁。司礼监还算听话,可他们是一群太监啊!先祖早有祖训,怎么能让太监当政揽权呢? 但出乎万历的预料,内阁悄悄把消息放出去后,却得到了大部分官员们的支持。这是怎么回事啊?根据锦衣卫打探回的详细消息称,那些二世祖们在自家长辈面前是各种招都使出来了,一哭二闹三吊,逼的长辈不得不答应同意。可这些二世祖们又怎么会同意这个对他们根本没有好处的改革呢? 万历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锦衣卫的回答解了他的疑惑。那老兄说:喝酒玩乐是一回事,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是另外一回事。谁愿意过那种生活一辈子?谁愿意一辈子默默无闻?就算自己老子是高官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永远活在他的yīn影下抬不起头? 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可以实现自己抱负和理想的机会,干吗要放弃?家族的荣耀,要靠自己去振兴!而不是天天被长辈们骂成废物! 这话是老朱对礼部尚的三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子说的话。那三公子在家族极不得志,自己前面两个哥哥现在都已经中了举人,他在家族中得不到重视,从小就自暴自弃,反正混个逍遥也无所谓。可训练结束时老朱对他说,人,一定要靠自己!而不是靠你那已经人老珠黄的老娘!一个大男人,在家里还要靠着老娘生活,也难怪一大家子都看不起你!最后朱一刀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吼道:别再让你那尚老爹骂你是废物! 三公子坐在地嚎啕大哭。 江飞事后曾问老朱,要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这样就行?老朱说,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还得靠他自己,靠谁都没有用。 光荣而伟大?我怎么看不出来?江飞抓了抓脑袋。 光荣在于艰巨,伟大在于漫长。朱一刀说。 第六十六章 试点改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江飞忙乎着按照朱一刀整理的训练大纲可劲折腾右所的弟兄们,老朱自己却在忙着整理试点改革。 本来在他心里,这不过是给万历提个醒,改制是早晚的事情,但不能让万历给忘了;另外在日常的训练中,老朱把自己那些零碎的想法系统地整理了起来,尤其是军制的改革,他已经说明了,仅仅是试点,如果没有效果或者效果不明显,大可取消,反正只有京师右所一个小地方,也影响不到大局;但是万历竟然真的同意,这也让老朱看到了他内心那男人的热血。 既然同意了那就开始! 江飞跑了兵部无数趟,都没办法把老朱要求的装备给凑齐。兵部的人左右推诿,并不是他们想这样做,京师右所前所未有的试点改制已经牵动了整个大明高层的神经。这个小小的千户到底想干什么? 几年前张居正那所谓的改革已经把这些人给折腾的敏感无比,对改革这个词已经是无比的厌恶。现在这个小小的千户居然也想这么干,且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大家的心里都存了看老朱笑话的心思,就等他出丑丢脸了。听说这个家伙是指挥使朱希孝的人,朱希孝想干什么? 朱希孝这会也是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事情,他事先居然不知道!本来想把这个小千户给调走,免得他给自己捅娄子,可万历派来的小太监明确地告知:对于朱一刀的试点改制,锦衣卫必须给予无条件的支持!但有任何阻碍,必须配合解决!他的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朱一刀是什么来头啊,连长期不朝的万历都给他帮忙?而且还要自己无条件地支持他,自己还是不是指挥使啊? 不管他怎么想,万历的圣旨还是必须得听。他从内侍哪里得知,万历现在手里有一群虎狼之师,其精锐堪称大明第一!而且据可靠的消息,这个千户朱一刀就是狼群的第一任教官!那岂不就是说,自己以后万一有什么不测,他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朱希孝不禁打了个冷战。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啊!朱希孝哀叹道,听司礼监派来的那个小太监的口气,朱一刀很有可能越过他直接给万历的。这家伙不是傻子?他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以后会给他小鞋穿?不过也没办法,人家后台是皇帝,哪像自己,说起来也是皇亲国戚,实际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如果哪天万历觉得他有一点图谋不轨的苗头,仅仅是苗头,自己一家就有可能人头落地。在万历的心里,这些贵戚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万历让他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来是不相信群臣,二来也是不相信他没有皇家的默许,他轻易根本不能动那些皇亲国戚。可那些贵戚也知道,自己在京师处境每天都是一只脚在监狱外,一只脚在地狱外。所以对于后代们的声色犬马也只当没看到我已经断了自己后代当官的路子,对你朱翊钧和你的儿子孙子都已经没有威胁了,还不能放过我全家?! 天家无亲情。当年朱元璋定下了死规矩:但凡皇家子弟,如果不是太子,严禁读识字!防的,就是这些人。 所以朱希孝决定了,既然朱一刀是万历看重的人,那就由着他折腾!折腾出了政绩,自己也少不了好处;折腾出了麻烦,自己也不用替他背黑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 朱一刀这边却开心的要死,他花了好几天时间,熬了好几夜,终于整出了一份拿得出手的奏疏。在这份奏疏里,详尽地列出了试点改革的步骤,时间表,具体的方式方法,以及重点提拔一些有潜力的人,授予官职;而且对于可能出现的反对声浪,应该怎么样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当万历看到这份“计划”的时候,有些傻眼。 这比起张居正那霸道无比的摊丁亩制和一条鞭法,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务实,是这个改革的最大特点,而且针对京师右所的具体情况,制订了具体的措施,同时兼顾了平衡,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无情地清洗皇家子弟。但是最让万历感兴趣的,是提出设置一名千户助理,千户百户总旗们负责行政,这个助理则负责平时士兵的思想和生活。平时大家有什么思想波动,比如家里亲人去世,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影响到士兵的情绪,都由这个助理来解决。 这还仅仅是千户助理,百户和总旗,乃至小旗,都要有助理,工作和任务与千户助理一样,具体到个人。这样一旦队伍出现什么情况,这些助理们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时间控制。这样的话,军心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稳定,也可以保证千户百户们平时的管理。 而且对于低级军官的任命,比如说小旗,必须由千户提名,助理同意,两个人共同按指印,这个任命才能生效。千户只有提名权,助理只有同意权,这样分开,就能最大限度地限制兵跟将走,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军中之军。 其中的关键,在于助理不能由本卫所任命,必须由更高级别的指挥机构任命,还必须得从异地调任,不能从本卫所直接任命。这就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千户百户和助理狼狈为jiān。如果是一般军队,助理必须由内阁和司礼监开会讨论,经过皇帝签字同意,从锦衣卫中往下任命。若是锦衣卫自己的队伍,则由指挥使和指挥使助理以及众卫所指挥使及助理开会讨论,经皇帝批准签字,异地任命。 这还是平时。到了战时,万一需要扩编,这些不同级别的助理们可以迅速地把另外一支军队迅速地控制起来。这样就成了隐形的军队:平时一万人,战时可以扩充到两万人,还能保证掌握和战斗力! 这不禁让万历拍案叫绝!当年土木堡之时若有这个什么劳什子助理,十几万大军又怎么会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哄而散?要知道当时蒙古人只有区区一万人啊! 万历心中激动不已。在助理制度的后面,却专门注明,这样的制度好处是显而可见的,但缺点也是不能明显的:这样的指挥体制有些僵硬,不适合小规模地作战反应,因为助理的权力很大,他对于千户百户的命令拥有否决权。而小规模的战斗当需要两个人拍板决定之后,很可能战机转瞬即逝。所以需要灵活使用。目前仅适用于锦衣卫,因为锦衣卫不需要打仗。 除了这个助理制度,还有一大堆的比如请销假制度,训练制度,武器管理制度……等等一大堆万历从来没听说过的制度。按照纸面的意思来说,都是经过论证可行的,只要万历批准,立即就能实行。 万历有些坐不住了。照这么个搞法,很有可能一支前所未见的军队将在朱一刀的手中诞生!要是全国的军队都照这个改制……他及时收回了这样的想法,奏疏也说明了,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年张居正的改革,毁就毁在了贪功冒进,这个万历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这不过是试点,效果要在三个月后才能表现出来。如果不行,自己随时可以把它废除掉。想来内阁也不能说些什么? 但是万历没有想到,申时行看到朱一刀的这封厚厚的奏疏,却整整研究了三天三夜。等他从太极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眼通红。出来之后的他直奔后宫,坚决要求拜见万历。无奈之下万历只好见了他,申时行二话不说扑通跪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万历有些慌神,莫非是不行? 申时行抖抖索索地拿出奏疏,仰天大喊:“陛下!此乃奇才也!万万不可让其流落民间!不然大明危矣!” 第六十七章 可怜的申时行,虽然不懂军事,却深知这么一种制度对于军队,对于皇帝意味着什么…首。发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重用此人,而是不能让这个人脱离大明的掌控。不然等到这人自己弄出这么一支军队来,一旦成了气候,对大明的威胁,要远远大过白莲教。 万历又好气又好笑,暗示随身太监扶起他,无奈地说道:“先生尽管放心,此人目前身处锦衣卫京师右所之中,谅他也没有那个本事!”申时行做过一段时间万历的老师,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比起张居正,万历对他的印象可要好得多,平时皆以先生称呼之。 “陛下可是打算任用此人负责右所改制?”随身太监扶起几天没合眼,虚弱无比,颤颤巍巍的申时行,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正是。毕竟这只是试点嘛,若是不行,朕自会将其取消,同时将他押入死牢。”万历点了点头。不管这个人心眼怎么样,毕竟还是为大明着想的,比起那些光吃饭不干事的,要强了太多。 连申时行这么稳妥谨慎的大臣都如此反应,看来这个改制还是对的。万历心底里想到。 可怜的申时行又跪了下去:“恭喜陛下得此良才!但臣有一话必须要说!” “先生请说就是。”万历疑惑了,他还有什么想说的,难道是反对? “改制开始之时,请允许臣随军观察!”申时行的头磕的相当结实,大青石地面已经被他头的血给染红了。 万历一口气没来,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京师右所大营。 看着远处越走越近的轿子,朱一刀木呆呆地发着愣,半天才问江飞道:“不就是个试点改革嘛,至于那么大的动静?居然连当朝首辅都跑来监工,这不明摆着把本千户架在火烤么?” “那有什么办法,皇都同意了,你还能反对?而且这个老家伙要求吃住都在军营,还是赶紧给他准备卧房!”江飞也是无奈不已。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当朝首辅申时行要到京师右所去监工改制。这说明什么?说明皇是不朝不代表他不管事!谁要是触了他的霉头,弄不好就被拉出去满门抄斩了!第一个慌张的是朱希孝,他敏锐地感觉到,皇这么干很显然是不信任军队了。很有可能要在短时间内对军队进行调整,那锦衣卫就有得忙了。自己这个指挥使还能干多久,就全看那个小千户朱一刀了! 其次是李成梁李如松父子。那个什么劳什子助理,他已经得到了全面的消息,也是把自己关进房,没日没夜地研究了好几天。出来之后李成梁长叹一声:“此人可为帅才!这等匪夷所思的制度一旦成型,再无武将造反的可能了!” 李如松却是兴奋不已:“这么一改制,意味着作战模式也要改变!我早就觉得火器会在战斗中发挥最关键的作用,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有如此眼光!” 李成梁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还小,根本不知道这么一来,军政大权将彻底集与皇一身,政权虽说还在内阁和司礼监的手里,可皇却从军队先下手。这帮子文臣难道不知道,彻底掌握军队之后的皇帝,第二个就要向他们开刀么?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天色很快就要变了,北方的气候向来都是反复无常的。谁说皇帝怠政了?这哪里是怠政的皇帝所干的事情?对军制进行改革,张居正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让一个小小的千户做到了!如果没有皇帝毫无保留的支持,他哪里能改什么东西?皇想改的他能改,不想改的他根本就动不了! 李成梁摇了摇头,万历再也不是那个能让张居正捏在手里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的小孩子了!从今往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申时行看着身边的军士唱着军歌,热火朝天地训练,那所谓的助理在旁边热火朝天的鼓劲加油,始终一言不发。他详尽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每个人的动作,军营里那些细致的布置。甚至还走进大营,观看军士们的宿舍。 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清扫干干净净的地面,一尘不染的武器,擦拭的铮亮的火器……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颠覆着申时行对军队的印象,冲击着他那传统的思想。 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名军官正在指着墙的大明地图,给军士们讲解着什么。申时行好奇地走近前去,想听清楚他在讲些什么,原来他正在给军士们讲解着现在大明边境的形式,风俗人情地理无所不讲,西北,北方,东北都有那些民族,这些民族的特点是什么,依靠什么为生;东南南方都有那些国家,特点是什么,外表是什么,平时的吃住都是怎么样的…… 这些地方的地理都有哪些特点,比如北方以草原为主,是骑兵的天堂,不过现在咱们有了火器,就不会再让他们在草原肆虐了;南方却都是以丛林为主,气候潮湿闷热不说,而且环境复杂无比,不知道的人一旦进去就很容易迷路……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申时行喃喃自语着,他在担心,这些人万一要是有哪怕一丝异心,现在让他们这么了解形式,只怕就会给大明带来灾难xìng的后果。朱一刀看着他的表情,轻轻在他耳边重复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孔圣人不是让咱们蒙蔽百姓,恰恰相反,如果能控制,就无需让他们知道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如果不能控制,就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掌握民心,别忘了唐太宗的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申时行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朱一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朱一刀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大人您当年又为何要知道那么多?要学那么多?要当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的首辅?那时大人您难道就不知道,民不可使知之?” 申时行不禁呆楞在那里,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朱一刀。 他的童年很是富有戏剧xìng。 嘉靖十四年时,有一位姓申的富商到苏州游玩,偶然间遇到一位女子,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同居在了一起。过了一段时间,女子怀孕了,生下一个小孩。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申时行。 不过在当时,孩子却不能姓申,因为那富商有老婆孩子,他只能算是个私生子。当然了,像这样的富商娶几个女子都没有问题,毕竟人家腰缠万贯。但事情麻烦就麻烦在,那个女子是个尼姑。 所以百般无奈之下,这个私生子被送给了别人。如果申时行将来不知道自己身世的话,那童年还是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其实他过的确实幸福。这个别人,是当时的苏州知府徐尚珍,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于是起名徐时行。虽然徐知府不久就离职了,但他的人脉和积攒的钱却足够一大家子人生活的。所以徐时行从小就没受到什么罪,二十多岁就考了举人。人生顺利的没有一丝波澜。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嘉靖四十一年,就在徐时行二十八岁即将京会试的前夜,徐尚珍找到了他,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闻:其实你不是我的儿子。 这个打击是巨大的。徐时行当时就傻在那里。徐尚珍把一切和盘托出,包括他的生父和生母。 申时行很多年以后才终于理解,当年徐尚珍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从现在开始,前面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人,一定要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那一年的会试,他是状元。 中了状元的徐时行衣锦还乡,当然还是徐家。虽然不是生父生母,但养育之恩不能忘。他希望能进徐家的门,认徐家的祖宗。几十年的养育之恩,现在就是报答的时刻。 但徐尚珍却拒绝了这个请求,希望他回归本家,认祖归宗。在这位父亲的心里,只有付出,没有收获。我徐家能把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养育成状元,我对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了! 徐时行一步一磕头地离开了徐家,回到了申家。 天终于掉馅饼了,状元竟然都有白捡的。虽说此时他的生父已经去世,但申家的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地把他迎进了家门。 曲折的身世,幸福的童年,申时行从他的养父身获取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经验,并由此奠定了他xìng格的主要特点:圣人言没有错,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民不可使由之,那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读识字,更没有机会进入朝廷,到如今成为数百万生灵大明王朝的首辅。 所以申时行张口结舌,一句说都说不出来。 第六十八章 “首辅大人,您着相了…首。发”老朱又怜悯地拍了拍申时行的肩膀。 江飞努力地不让自己看起来脸色很难看。这个朱一刀太不讲究了,面对着贵为大明首辅的申时行,他不仅能做到面色如常毫不在乎,居然还敢拍他的肩膀,居然还把他顶的哑口无言! 就算朱一刀不为自己想,总得为他们这些人考虑考虑?这申首辅回去万一对改革有什么不满,那就不仅仅是取消试点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被直接下入大牢! 不过这会功夫已经没时间去考虑那么远的事情了。江飞赶紧挤前来打圆场:“首辅大人不必如此忧虑。我们也是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思想才给军士们讲解这些,朱千户之前就说了,要让他们明白懂得,应该为什么而战……” 话还没说完,只见申时行面红耳赤地退出几步,然后对着朱一刀一个大礼就拜了下去:“受教了!” 这倒让朱一刀顿时不知所措了。这个申时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自己不过是看他对自己的措施不满,才辩解几句,这也能让他如此五体投地? 申时行直起身子,对着朱一刀肃容道:“你既然有如此才学,为何不通过科举当官,却要进这锦衣卫?莫非是不堪与我等为伍?我大明士子当以修身齐家治国为己任,你却躲出老远!” 朱一刀百口莫辩。 他哪里是什么士子,根本连读人都算不!为何这些人却偏偏要把自己当成士子呢?难道自己真的很像那百无一用的生?其实老朱并不知道,读人在锦衣卫里面,绝对属于珍惜物种,也难怪申时行如此高看他,在这种遍地都是粗野武夫的地方,能说出这番话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他定了定神,也对着申时行深鞠一躬:“大人,我大明士子当然要修身齐家治国,但普天之下,当以帝为尊,以民为本。您老身为大明首辅,当然要以国事为重,我等在外连年打仗,却也是为了大明的安危着想。锦衣卫确实臭名远扬,这不怪别人,正是因为我诸多士子不愿意去改变它!既然知道锦衣卫是这等局面,却又为何不能去改变它?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它给大明带来灭顶之灾?小子抛弃荣华富贵,投身于锦衣卫之中,并非是不堪与诸位为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小子要以一己之力去改变它!就算改变不了,也不能让它成为祸害大明的灾难!” 老朱有些激动了,他指着那些正在课的军士们:“他们哪个不是出身于百姓之家?为何要到锦衣卫来,正是因为他们清楚地了解知道,民间之疾苦,百姓之艰难,才要为皇效力,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军人,最高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就算是当皇的一条狗,也要尽到自己的职责!他们确实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我身为大明官员,就没有触犯一点刑律?锦衣卫责任之重大,处境之艰难,还请首辅大人明鉴!” 说罢老朱又是深鞠一躬。 申时行再度震惊了。这个千户真的和其他的粗鄙武夫不一样,他得到的消息说,这个朱一刀是随着皇进入京师的,其来历非常可疑。但是此人又从来不和其他官员们打jiāo道,整天埋头于锦衣卫之中。之前曾经参与过宁夏平叛,其战功也很是让其他武官们嫉妒,但谁都知道,换成自己在中卫城,绝对坚守不了几个月。 现在居然能得到皇的允许在京师右所试点改革,当自己看到那份计划的时候,还真不敢相信,这样的计划居然会出自一个千户之手!那其中闻所未闻的制度,练兵法,已经可以和兵法大家戚继光相提并论了。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让申时行对这个计划赞叹不已,也让他对这个从没见过的千户越发地感兴趣。 主动向皇要求来监工,是因为申时行确实不放心。这样所谓的试点改革,他从来没听说过,却又觉得似曾相识。之前张居正的改革,是直接下发公文强制地方执行,比如说考成法,优点是明显的,缺陷也是致命的,申时行一掌大权,立刻就将其废除了。它那种硬xìng规定带来的后果绝对是灾难xìng的! 假若能选择一个地方,对考成法进行为期一年的试点改革,并不断地针对出现的问题加以解决,最后将成熟完善的考成法再推广至全国,怎么也不会出现当时那种局面。张居正的改革大业又怎么会随着人身死而夭折? 申时行在心中感叹着,你朱一刀若是能早生十年,或许现在的大明就又是一番局面。 “跟我好好说说,你这个试点改革,它到底要做的是什么?”老jiān巨猾的申时行一眼就指出了试点改革的目的所在。 老朱笑了笑:“其实就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申时行突然浑身颤抖不已,激动起来! 难怪他觉得这个试点改革似曾相识!这不就是阳明先生的心学精髓所在吗?! 王守仁,字伯安,别号阳明。 他从小的目标就是做圣贤,所以他父亲平生二次打他:第一次是在他要求向皇讨兵,去征伐鞑靼的时候,父亲王华愣了半晌,随手拿起一本砸在了他的头:“让你小子狂!” 第二次是他对父亲说我想做圣贤的时候,父亲王华想也没想直接劈脸给了他一耳光:完了完了,我王家百世英名眼看着就要毁在这个小兔崽子身! 但王守仁并没有选择放弃,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首先要做的就是悟道。因为他相信,只要懂得了道,这天下万物便可掌握于自己手中。道这个东西比较晦涩难懂,简单点说! 一、道是个稀罕玩意儿,是很多人一生追求的。 二、无论什么职业什么工种,悟道之后都是有很多好处的。 三、悟道是很难的,能够悟道的人是很牛的。 就这么多,其实我也是不大明白 其实这已经属于古代哲学的范围,王守仁大兄弟为了这个所谓的道,曾经苦恼了很久很久。 在悟道的过程中,他病倒了,并且对朱熹的圣贤之语产生了疑惑:他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 在随后几年,几次会试他都没有考到一个好的结果。于是备受填鸭式教育折磨的王守仁决定放弃了。房苦读有什么用?还是熟习韬略才是报国之道。于是他又开始习武,学习兵。 第三次会试,居然中了!而且还是二甲! 然后王守仁被发配到工部,也就是现在的城乡建设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明公务员。但是他在这种每天不停重复的生活里却觉得痛苦,觉得没有激情其实现在很多人也是这么个想法。 在穷极无聊之时,他在大脑里还是思索着朱熹的那些圣人言。慢慢地,他感觉到,朱熹的那些圣人言中存在着巨大缺陷:存天理,去人yù。通俗点说,就是为了心中所追求的崇高道德,可以去掉人xìng中最基本的**。 但是在一座寺庙里,和一位禅师对话后,他对朱熹的话越来越觉得怀疑。因为他问哪个禅师,还有家人吗?想她吗?禅师低下了头说有,是母亲,怎能不想啊!王守仁就说道,这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想念自己的母亲,此乃人之本xìng啊! 禅师哭了。第二天就请辞还俗回家,探望自己已多年未见的母亲。 王守仁从此悟道了人生的一条真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理由,人xìng都是绝对不会泯灭的,它会永远屹立于天地之间。 第六十九章 从那一刻起,王守仁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怀疑:朱熹很有可能是错误的…他开始明白,人xìng本恶,就意味着它还有善良的一面。以人xìng本恶为由,就绝对地压制人xìng,这是绝对不可取的。 不过很快他就遭遇了人生的第一场大挫折:他为戴铣伸冤,并且大骂刘瑾是权jiān。后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被刘瑾打了四十大板后流放到贵州的龙场驿当驿长,其实就是龙场招待所所长。 王守仁当然不会去那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半途中就逃之夭夭了。 但是父亲王华并没有骂他,而是赞扬他这件事做的好,做得对,这才是我大明官员该做的事情!而且还劝他,既然是朝廷让你去贵州,那你就去,不要给你的敌人留把柄。 到了龙场王守仁一看,他没有下属,没有官服,没有编制,甚至没有办公的地方,彻底傻了眼。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王守仁始终没有放弃。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面对着一切困难和险阻,依然泰然处之,坚定前行的人,必定会成功!无数的例子都证明了这句话。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成功的道路。 在痛苦和挣扎中,在绝望与困境中,王守仁终于悟出了朱熹的错误是什么:天理就是人yù,理在哪里?就在人心之中!存天理,灭人yù,最后的结果就是人亡理灭!天理人心本就是一体,又怎么分?何必分? 中华文明史一门重要的哲学,心学,从此诞生。 心学的重点在于,知行合一。什么意思呢,简单点说,就是你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用实际来证明你说的是对的;不然你说的就是放屁。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和知行合一有异曲同工之妙。也难怪申时行老先生如此激动,大明自从王阳明先生诞生后,无数的官员都深受这句话的影响。虽然他们说了并不曾做到,但这却不能阻止他们的努力去做。 朝廷中相当有分量的一个派别,就是心学派。 申时行当然也是其中的一员,当他发现面前的这人居然用极其通俗易懂的话把知行合一的道理给说了出来,而且准备付诸行动,而且这人从来名不见经传,而且这人居然还是锦衣卫!以无知为高尚的锦衣卫! 这实在是没有理由不震惊。 这还有天理吗?!他们苦苦研究,努力地想在心学中再前进一步,再悟出一些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没有一点进展,虽然心学影响的官员越来越多,却也使得心学越来越玄妙。并没有谁能真正明白到底什么是知行合一。 我终于懂了,原来知行合一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申时行在心底里大声狂呼!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张居正那毁誉参半的改革,到底是为了什么!张居正是那个年代心学研究的带头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知行合一!不管是摊丁亩制还是一条鞭法,虽然实际证明里面有着无数的错误,但张居正却迈出了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关键xìng的一步:做到。 我说到了,我也做了,不管是否成功,我不后悔。 还有谁能有这样的魄力?! 申时行在心底里为张居正深深地叹息:张居正首辅大人,我不如你,远甚! 看着申时行那不断变幻的脸色和仿佛要把自己看透的目光,朱一刀心里打起了鼓。不是,难道说这句话也犯禁?这可是邓公他老人家的警世名言啊! 申时行长叹一口气,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对着朱一刀,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多谢千户大人的指教!老朽沉浸心学一生,今日方才参透!仅凭此,汝当为心学大家!” 朱一刀立马石化在那。 心学是什么东西?跟我说的那句话有关系吗?这个老学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什么什么大家,这不是害我么? 江飞在一边赶紧拉了拉朱一刀的衣角。其实他也知道心学,是个叫王阳明的家伙创立的,这个家伙死了这么久,他的心学却还影响着无数的后备官员,为大明官员所推崇备至。 可这跟朱一刀有关系吗?不过他那句话听起来倒是很有哲理! 老朱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申首辅给扶起来,含糊地说道:“首辅大人高抬小子了!其实我也是为了弄懂心学,才不得不想办法弄出个试点改革。至于能否成功,还要靠首辅大人多多指点才是啊!” “你这个试点改革其实很好。既避免了出现不可收拾的后果,又可以慢慢地修正其中的错误。确实很不错。只不过……”申时行yù言又止,这让老朱急的直挠头,有什么话,你就一气说完嘛,非要这么调人胃口有意思? “只不过若是打算在大明全境推广,难度很大啊……”申老头终于说出了重点。 老朱松了一口气:“首辅大人,这试点改革其实最初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提高京师右所的战斗力。就算是推广也不过是在军队的范围内,而不是在政治。所以我个人觉得大人不必如此担心!” 申时行却用一种奇怪地眼光瞅着他,让老朱浑身不自在。这个傻小子,难道你就不知道,一旦你开了头,其他人就不会争相效仿?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大漏子,黑锅还得你来背! 他慢慢收回了目光,望向远处:“我已经决定了,说服内阁支持你的这个试点改革!但是你记住,这个试点改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朱一刀感激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老学究也是比较可爱地嘛!现在有皇的撑腰,首辅的支持,应该不会又其他人来捣乱了!那就可以大范围地铺开了!自己也总算是可以一展拳脚了! 江飞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吁了一口气,眼底却浮现出一丝忧虑。朱一刀啊朱一刀,从现在开始,你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你以后所做的一切,都将深深地影响着你身边的所有人。申时行说的对,这个试点改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后果绝对不是朱一刀所能控制的,更不是万历所能控制的! 看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朱一刀,江飞觉得他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政客。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能够善终,就已经是朱一刀最好的结果了。 其实官场就像是,你不行了别人就;做事情就像是,什么都得靠自己的一双手;想做出点政绩,就像是当你努力大便很久却发现,挤出来的不过是个屁!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中华文明政治的精髓就在于此,在不断的你斗我我斗你中选择胜利与妥协,最终推动着社会缓慢地向前行进着,伴随着历史的车轮,碾压过失败者的尸体,一步步地向前进着,最终胜利者会拨动历史车轮的方向盘,让它向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未来滚去。 第七十章 申时行足足在老朱的京师右所大营里呆了一个半月,一直到十二月底,才最终决定结束观察回到朝廷…在这期间,他对老朱所弄出的那一大堆制度极其感兴趣,每天晚都缠着老朱问东问西,朱一刀不胜其烦,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是当朝首辅? 右所军士们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一切都在于老朱引入了所谓的竞争机制:早训练不达标的,跑步慢的,以及犯错误的,不仅仅是关禁闭,这一天没有饭吃,还让他们晚在开会总结的时候当众宣布自己的错误。 大家都是男人,颜面何存呐! 而且成绩好的,会得到除了加餐之外的赏银。这简直叫人无法忍受!大家同样拼命训练,做的不好就没有饭吃,做得好的居然还有钱拿!直接导致了训练时有人不顾自己身体的条件恶意地去拼,结果就是出现了很多受伤的情况。 对于这种情况,朱一刀往往会请京师的一些名医来给他们诊治,费用则由老朱从军费里扣除。江飞对这样的行为是极为反对,多次和他争吵不休:这些人受伤完全怪他们自己!干吗要动用本就少得可怜的公款去给他们诊治?! 如果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凭什么给你拼命?朱一刀反问道。 江飞一下就卡了壳:“……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受伤了不给他们诊治任其生死就是长久之计?!”老朱愤怒了。“在确山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军饷和医疗,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理解么?你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收买人心?换做你是他们,或者说我现在不管你的生死,受了伤直接扔出去,你会不会心寒?其他人会不会心寒?长此以往,还有谁会安安心心地打仗?!” 江飞还是一时难以接受。在他的思维里,这些人天生就该为皇身死,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更别说受伤了。但是在老朱的眼里,这些人能够为了那区区几两银子就如此拼命,更应该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打仗和训练。 朱一刀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是觉得他们受伤没什么,可是你要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你才是他们的天!你才是他们的效忠对象!在他们眼里,皇不过就是个供台的神仙,只能顶礼膜拜,却不能救他们的命,更不能让他们吃饱喝足!但是你能!当他们受伤的时候,会希望你能让他们活下来;当他们死的时候,会希望你能把他们的尸体埋葬在家乡!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是他们的千户,是他们的头!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的肩膀,扛着这五千兄弟的生死存亡!他们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老朱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只剩下江飞一个人愣在那里发呆,还有躲在屏风后一直在偷听的申时行。 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话以前似乎听谁说起过,申时行努力地回忆着,他终于想起来,当年严嵩还是首辅的时候,张居正对高拱说,咱们的身押着大明百万生灵的命运! 这个朱一刀很有意思!回去要好好向皇汇报汇报! 江飞愣了许久,他任千户已经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当兵打仗,仗倒是没打过什么,可身边的弟兄们却一直都在减少。每一次朝局变动,或者是外出刺探军情,都要少几个人。大家都麻木了。 当听说谁又不在了之后,顶多也只是愣一愣,然后回想起那个人,记忆里却一片模糊,连他的样子都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又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带过这些兵,手下大多是些总旗小旗之类的副将。 难道他朱一刀就带过兵?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江飞不服气地想着。 身后的申时行却有些感叹,朱一刀在带兵之时身颇多大将风范,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又绝对不像个丘八,他的眼光和想法与常人往往又不一样……当年戚继光不也是如此么,就算是再怎么被压被贬,却仍然能善终一生。反观自己这些人,他进朝廷多年,进内阁多年,一些高官或被杀或被贬,极少有人能活到善终。 这段时间以来,军制改革的成效慢慢地开始显现出来。军营里不再死气沉沉,而是充满着活力,充满着希望。每天军士们在军官的带领下,极有规律地训练,生活,空气中也充满着紧张压抑的气氛。朱一刀却能很好地调节,当训练已经很疲乏很辛苦的时候,他会鼓动着军官带军士们做一些很有意思的小游戏,不管是所谓的拔河比赛还是跳绳比赛,都极大地缓解了大家的压力。到了晚,已经被折腾的身心俱疲的军士都是倒在床就睡。在这样的过程当中,申时行想象中他们对改革的反抗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出现。 一些制度和政策都被很好地贯彻了下去,比如说那个什么劳什子助理,天天陪着军士们,吃饭训练睡觉都在一起,他们想泄气想放弃的时候,助理都会在身边用各种办法去鼓励他们,去激励他们;训练开始和结束的时候都会对大家的表现做一个汇报和总结。开始的时候谁都有些不习惯,助理们一说话往往笑声一片,可是慢慢地,不管谁有什么事情,私事也好公事也罢,都会去尝试着跟他们商量;助理们刚开始也是错误笑话不断,不过随着渐入佳境,也变得越来越有经验,在老朱不时精心地教导下,一点点地走正规。 最有意思的就是小旗选拔制度。每个小旗都有二十四人,从这中间要选拔出一个人,作为他们的头,也就是小旗。这个人必须由大家共同投票决定,但是大家可以在投票前毛遂自荐,如果你觉得你适合坐这个位置,那么你就必须向大家阐述你当选以后,会怎么样去管理,怎么样去做。如果大家认同你,那他们就会投你的票;如果你当选后并没有实现你的承诺,那对不起,下一周的选举你就要落马了。这使得一些有野心的老兵们兴致极为高昂,他们努力了半辈子,对金银没有太大的兴趣,离开了军营又不知道干什么,图的,就是能得到司的赏识和下面弟兄们的认可。 这样一来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发表施政宣言的时候。那些毛遂自荐者在台子唾沫横飞,“请大家投我神圣的一票”,让申时行总觉得怪异无比,不过还是觉得很新鲜。尤其是当最后当选者那极其激动兴奋的表情,更是让全场尖叫不已。 刚当选的小旗比起以前任命的小旗,工作的主动xìng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申时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制度的力量?老朱告诉他,其实还是大家新鲜感比较强烈,而且因为有竞争,人才会觉得有意思。比如一件东西,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你肯定不会爱惜也不会在乎;但是如果你费了无数的精力才得到它,一定会无比珍惜无比爱护。申时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是。就像这首辅的位置,无数人都想得到,却始终只能有一个人,当那个幸运儿付出了巨大代价登首辅的位置时,才觉得自己的今天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不过比起这些,最让申时行感到震惊的,是朱一刀居然鼓励大家作战时多砍人头!拿人头换功勋!如果你能在一仗下来砍到五十个人头,那你就是小旗了!这哪里是改革,分明就是倒退!他气鼓鼓地找到朱一刀,强烈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老朱却平静地告诉他,奖励不是目的,现在也不是秦朝。关键是这种军功制可以激发起军士的血xìng!一个人有血xìng并不可怕,一群经受了系统训练的士兵有血xìng就很可怕了!这种血xìng甚至可以在特殊的条件下转变形势的危局。老朱告诉申时行,你想过没有,当年土木堡之时,若是全军能死保皇帝,决定拼死一战,又岂是区区一万蒙古人能打得赢的?可惜,可惜,前方一传来蒙古大军把他们包围的消息,立刻斗志全无,十几万大军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逃跑。土木堡又焉能不败? 这并不是单纯的将的问题,也不是兵的问题。但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五千人,你知道他们以后谁会升官?这五千人就是我大明官军的种子!只要将来他们分散到全大明官军,土木堡耻辱绝对不会重现了!听着朱一刀那闻所未闻的说法,申时行再度沉默了。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却很难实现,不过这人看的绝对比自己远。 你想过没有,你的这些所谓的改革,会在我大明掀起滔天巨浪?申时行缓慢地问着朱一刀,他的眼神突然变的尖锐无比。 想过,不过我不在乎,如果真有人能指着我的鼻子把这些改革批的一无是处,证明人们已经开始在思考了,这就足够了。朱一刀的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七十一章 申时行带着满脑子的思索回到了朝廷,这一个多月朝廷里出乎意料地平静非常。,。,首。发也许大家都在等着看,他能在京师右所里找到些什么,能给大家带来什么好处;也许大家都在等着看,朱一刀这个小小的千户能掀起什么大浪来。有皇帝撑腰又能怎么样,县官不如现管,他就能保证自己不出错?只要是个人就会出错,只要出错就有机会把他给弄下去。天下太平有什么不好?干吗要这么穷折腾? 老朱却没有闲心管这些,他正忙着进行下一步的改革。军制必须要改变,为了符合京师右所历来的习惯,老朱对其并没有做大的改动,为了方便管理,仅仅是分为十人一个小队,二十人一个中队,一百人一个大队,五百人为一个小旗,一千人为一个总旗。总旗之就是千户,百户的编制被取消,改为总旗助理。每个级别均配有助理,这些助理直接归属千户助理管辖,不再与行政编制相jiāo叉;每个月锦衣卫指挥使府会派人对这些助理进行考核,他们不需要有多能打,但必须保证政治的可靠,一旦发现有犯政治错误的,按照xìng质直接押入大牢,严重者直接当众斩首。 极为苛刻的条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要求每个助理都必须掌握。有人反映说这些已经不亚于洪武年间了,但老朱只是不屑地笑笑,要知道这些助理每月的薪水已经是以前的两倍之多!怎么会和洪武年间一样?洪武年间的薪水有现在这么高? 江飞始终没能解决的装备问题,被礼部尚的三公子轻易地解决了。其实很简单,兵部负责军械的侍郎,是他的小舅子,也是全家唯一看得起他的人。他这个侍郎小舅子可不一般,兵部这些年换了那么多人,唯独他一个人稳坐钓鱼台。 当年张居正还在的时候,侍郎小舅子就已经是兵部武库清吏司的郎中,一直四平八稳,哪个小小的武库赫然就是他最安全的保护房。万历九年武库清吏司并革,本来是要把他贬为正九品的司务。刚好那阵子张居正被人弹劾,兵部从到下都跟在那些人屁股后面吆喝,只有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每天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干自己该干的活。当时的兵部尚也提醒过他,你要注意你的立场,不要站错了队!侍郎小舅子只是淡淡一笑,大家既然都发言了估计也不缺我这一个,再说了,总要有人做事?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可担不了责任。 风向很快就变了,事实证明张居正确实是政坛不倒翁。所有参与弹劾他的人都倒了霉,但当他听说兵部只有一个小小的兵部郎中没有参与,心中很是奇特。找来一问,大加赞赏:这才是做事的人!于是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他从正五品的郎中先是升任有实权的员外郎,继而又升任权力仅次于尚的右侍郎。这些年来,兵部除了那个不管事的尚,就是他最大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朝中有人好做官。申时行跟着张居正,发达了;侍郎小舅子跟着张居正,也发达了。看来出来混,还是得找对好老大才行。 找对了好老大是一回事,能不能混出头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张居正死后,他一家子都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跟着他的那帮小弟,大多数也倒了霉。不是被外放就是被贬,总之那段时间是张居正一党最为悲惨的时候。可是还是有那么些能忍能说话的,比如申时行,比如侍郎小舅子。 申时行当了首辅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礼部尚三公子的小舅子。这些年来,他没升官却也没被贬,还是优哉游哉地做自己的右侍郎。满朝文武都知道,只有他看得起礼部尚家的那个废物。那个废物简直是把他两个哥哥和他爹的脸丢光丢尽了,不是在青楼里喝醉了酒打架闹事,居然还在正月十五花灯节的时候差点把自家房子给烧了。京师里不管是谁,提起三公子就直摇头叹气:礼部尚这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唯独他,不仅坚持和三公子来往,而且告诉三公子:等什么玩累了,不想再这么混下去,就来找我,我知道,你绝不是这种沉溺于酒色之人,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而已。 也难怪申时行这么看得起他,事实证明,侍郎小舅子做事情还算谨慎,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自从三公子被朱一刀大骂一通,把自己关在家里哭了一天后,整整仿佛变了个人。不仅一改往日颓废消极的态度,而且听说在京师右所还当了小旗!侍郎小舅子也曾问过他,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刺激了?告诉我,我帮你。三公子跟他说,我只是不想再被爹骂成废物,我不是废物。 这次江飞为了装备的事情发愁,三公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是他唯一位的机会了,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这个改制也许可以改变自己以后的命运,但是如果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于是他找到了侍郎小舅子,把改制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且跟他说,这个朱一刀你可以不在乎,但他的背后是皇。皇是哪种人我不知道,不过皇既然如此信任他,让他负责改制,这就说明改制皇是下了决心的。在锦衣卫的京师右所进行改制就是为了避免更多的压力和干扰,锦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小舅子,你得帮我。 侍郎小舅子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个机会!于是很快地,朱一刀要求的装备一套不少地保质保量地送到了右所大营。江飞立马对三公子感官大变,行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老朱也是很欣慰:自己的手下终于有了人才了,虽然他也不喜欢读。 装备到了事情就好办的多了。考虑到京师右所最主要的责任是维护京师的社会秩序和治安情况,老朱把三眼铳和拐子铳作为制式装备,配合随身的大刀,这就保证了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不仅可以遂行任务而且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火铳因为shè程远,但是cāo作慢,被淘汰出去,老朱选择的是抬qiāng。这种玩意其实就是大型的鸟qiāng,带有三角支架和旋转装置,长三米,重十二公斤,shè程高达两百米!外号九头鸟,威力可比寻常!朱一刀经过考虑,决定把这玩意当成狙击步qiāng使用,专门shè杀重点目标。三把抬qiāng组成一队,放置在房顶,不仅可以照顾到二百米内的一切,还可以弥补shè速慢的弱点。 重型武器中的火龙出水让朱一刀大开眼界!这简直就是弹道导弹!老朱尝试着问军械官道:“若是把佛郎机的散花弹给弄到火龙出水的战斗部,那岂不是威力大增!” 军械官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散花弹这么重,装进去还飞的起来么?不懂就不要装懂嘛!” 一脸黑线的朱一刀并不甘心。他找来辎重队负责维护火器的小旗,让他们把散花弹里的火yào和小碎片给弄出来,一点一点地装进火龙出水的头部,一次次地实验。那段时间军士们经常听到后山轰轰的bàozhà声和老朱一脸的漆黑。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试验成功了!但是火龙出水的距离却大大缩短了,毕竟战斗部里的火yào和碎片要重许多,但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可以打出600米到七百米左右。这个距离完全可以打中敌方指挥官,或者是高大的建筑物,从此以后就可以斩首行动了!老朱yīnyīn地想到。 考虑到近战的需要,朱一刀还是保留了弓弩和大刀,只不过数量比较有限。火器的shè击还是老规矩:三排轮放。但是下雨天的时候,火器受潮失灵的比较多,唯独弓弩大刀等冷兵器比较好用。所以在江飞的力荐之下,长矛长qiāng等也保留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对于体能和基础训练就此告一段落了,紧接着就是对装备的熟悉和形成战斗力…这些火器虽然先进,但对于老朱来说还是显得极为落后。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新式的武器比如五四之类的,对冶金和铸造的要求太高,现在就要求生产根本不现实。就算是老朱把设计图拿出来也造不出来。 在详细地咨询了军械官之后,老朱对于以前在穿越文中看到,那些动不动就飞机大pào的大规模生产应用,感觉极度地别扭和扯淡!这不是忽悠人嘛! 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当初万历可是答应他,要把利玛窦的那把遂发qiāng送给他的。这让老朱的心理又燃起了希望之火。是啊,干吗不去找万历,把那玩意拿过来,看看能不能仿制出来。西方的手持式遂发qiāng可是现代手qiāng的鼻祖呢!现在大明还没有这玩意,都是大型的火器,像这样比较小的手持的火器,正是朱一刀急需的。要知道就算是最小的拐子铳,也有四十厘米长,六七斤重呢! 必须要给军官装备一种更加轻便的才行。老朱心里想到。 他给万历又写了封疏,说明自己得回去一趟,一个方面汇报这些时间京师右所的进展,改制的成功与不足;另一个方面也是去跟万历化缘右所本身的军费已经寥寥无几了。要是再弄不来银子,马就要揭不开锅了! 江飞因为这事已经找了他好几趟。锦衣卫的费用一直都是内帑出的,并不是兵部出钱。兵部根本就不管锦衣卫的任何事情!就算是你快饿死,自己去找司礼监想办法,他们是根本不会cāo心的。 指挥使朱希孝那边答应的倒是蛮好,就是迟迟不给发过来。老朱心里也知道,这种直接把他绕过去面圣,他面子确实不好看。但朱一刀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啊!又不是说我不想听你的,是皇点名了要直接管辖京师右所啊!我有什么办法? 思来想去,老朱觉得还是算了,见了面或许会更加尴尬。反正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临行之前,老朱只带了亲兵营的三十个彪形大汉,都是右所里形象最好的。江飞大骂不已,说朱一刀把最好的人全带走了,一个都不给他留!朱一刀窃窃地笑着,开玩笑,这可是我朱某人的脸面,要是带些歪瓜裂枣的,那还不得丢死人啊? 就这么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从远郊开进了京师。 还没到城门,就看见五城兵马司的守门军士慌慌张张地拿起大刀,紧张兮兮地对着他们这都是群什么人啊,骑着高头大马,身花花绿绿的,有的脸都涂着绿油油的怪东西,头居然还顶着个大绿锅! 原来朱一刀早就把那个看起来很吊,其实作战时很垃圾很拖后腿的飞鱼服给换了。换成了他自己设计的,还有那么一点飞鱼服影子的制服朱一刀称之为常服,平时穿,训练时则穿重新设计的作战服,最大的特点就是方便,不像飞鱼服那么宽宽大大,虽说宽松,但是动起手脚来很不舒服。 也难怪城门官紧张,这帮家伙头戴着山寨版绿色制式的小绿锅,身穿着暗绿色的常服,腰里别着拐子铳,背和腿还系着子弹袋火yào袋!大明的官军哪有这种造型的? 关于小绿锅,朱一刀是曾经强烈反对过的。他以前就听说过一笑话:pào兵的炊事员最可怜,因为他们戴绿帽子背黑锅还得看别人打pào!而且戴绿帽子这个词实在是有些……不过他顶不过将士们的支持:戴着这玩意拿着弓弩或者拐子铳,躲在树林子里谁也看不见,等对方接近了,直接站起来对着他们就开火,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杀伤和恐慌;那绿油油的颜色确实不好看,但是却能极好地隐藏在树林子里。如果在外面再缠一圈树枝,要想发现简直是很难的事情。江飞自己都说,这套玩意太适合偷袭了。 老朱拗不过他们,只好顺其为之。 更何况这玩意比起传统的头盔来说,防护xìng大大地增加了,重量也大大地减轻了。最关键是还能防护敌方火器的攻击。 朱一刀不得不尴尬地迎前去,冲着那帮已经紧张戒备的守城军士们大声喊道:“咱们是京师右所的!不要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那城门官略微定了定神,把头探出城门楼子喊道:“你们是京师右所的?把腰牌递过来!派一个人,身的武器都给老子卸了!不然格杀勿论!” 无奈之下老朱只得让一个亲兵把身所有的武器卸了,然后递腰牌过去。城门官眼睛都直了,好家伙,身带着弓弩,秀春刀,拐子铳,三眼铳……居然还有两个龟壳一样的玩意!还有绳索,专门爬墙用的飞爪,火yào,铜子弹…… 这是来京师述职的还是来打仗的?! 幸好狼群派的人到了,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朱一刀和无比熟悉的装备,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眉开眼笑,劈头就给了城门官一个巴掌:“妈了个把子,这是老子们的教官!教官懂不?说了你也不明白!赶紧地,把城门打开!” 城门官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里琢磨着,这个人竟然是狼群的教官?那我今天不是得罪到神仙了!他在皇面前一句话,自己的脑袋岂不是就要搬家? 那家伙大大咧咧地走前,大声咋呼到:“百户大人!俺可算是见到你了!哈哈,你可不知道,咱们这帮弟兄都想死你啦!还是当初在确山的时候痛快,现在京师憋得不行,鸟都憋出毛病来!” 老朱认得他,当时还是个总旗,现在已经是百户了?过了这么长时间见到自己的老部下,他也是高兴非常,毫不顾忌地就给了那家伙一个熊抱:“咱不是又回来了嘛!今天晚我请客,把弟兄们都叫,好好喝一顿!” “这可是你说的哦!那可就太好啦!咦,江千户那厮怎么没有回来?”他左右看看,没看到江飞,奇怪地问道。 “那边不是离不开人嘛!总得有个人帮我看着啊,万一出点事情,好歹还有个人帮我背黑锅嘛!”老朱扒着他的肩膀,开心地问道:“不过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百户大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俺是个光头,你就叫俺蒋光头好了!”蒋光头还是以前的大咧咧的xìng格脾气。这种人往往最为直爽,也最为义气。朱一刀差点笑喷出来。 “……是皇派你来的?”老朱小心地探到。 “那是当然!这普天之下老子们只认识皇,谁都不认识!……当然也认识你啦!哈哈!”蒋光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嘿嘿傻笑着抓了抓脸。 老朱并没放在心:“那走!咱们现在就直接去面见圣!” 蒋光头一把拉住了他:“别呀,百户大人咱还是喜欢叫您百户大人!皇说了,不必那么着急,先在京师好好休息休息,找个青楼女子爽一爽,等睡好了觉,明天再去!” 朱一刀差点没从马摔下来。这话肯定不是皇说的,肯定是他们自己说的!这帮家伙,xìng子看来是越来越野了。不过这样也好,皇自己手里有只精锐,安全就大大地有保证了。 “这段日子你们过的怎么样?还习惯?”老朱轻松地跟他拉起了家常。 “舒服个鸟!刚开始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可时间长了就觉得不舒服了!皇自己都说,还是你说的对,人不能太闲,一闲就容易出问题!干脆继续高强度训练,没事干了就收拾收拾禁卫那帮兔崽子,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过得倒也还好!”蒋光头摸出腰间的酒壶,小小地抿了一口,递给朱一刀:“来点?” 老朱笑着摇了摇头,指着他的酒壶道:“我可记得是严禁饮酒的!小心我告诉皇,说你违反军纪!” 蒋光头满意地抹了抹嘴,又把酒壶别回腰间:“你就放心百户大人!这壶酒可是俺一个星期的量呢!每天不多喝,就小小地一口!以前光知道大口喝,那不过是俺们自己酿的烂酒,这可是宫中佳酿啊!舍不得啊!只有小小地品味,才能体会到佳酿的美味!”说罢他还回味无穷地拍了拍酒壶。 第七十三章 穿过无数的殿宇,终于到了养心殿。这是朱一刀第一次来故宫,看着眼前恢宏大气,散发着浓重地历史厚重感的层峦叠嶂,他心里突然发觉自己是那样地渺小。这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这才是中华五千年文明的最终代表! “怎么样?呵呵,刚来的时候俺们也是看傻了眼!这哪里是皇宫,简直就是仙境一般!不过千万不能乱走,这里到处都是禁卫,万一要是被逮住了可是很难办的!什么时候,我家的房子要有这么大就好了!”蒋光头边走边对朱一刀说着。 老朱当然不会跟他计较这些,不过那些殿宇门口的大汉将军们却怒视着他,要不是还有职责在身,恐怕就直接下来拿人了。 “这些家伙不用搭理他们!就是一花架子,刚来的时候咱们一个弟兄不小心走错了地方,差点被他们拿住。结果二十几个人逮他,不仅伤了十几个,还让那个弟兄跑了!你说说,真是可惜了这么高的个子!”蒋光头极为不屑地朝那些大汉将军吐了口唾沫,可怜严重被鄙视的大汉将军们只能敢怒不敢言,跟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狼群开战,这不是找死么? 老朱仔细地观察着他们,发现他们身的飞鱼服和锦衣卫的很像,但是又略有不同,这是怎么回事?蒋光头得意道:“他们其实也是锦衣卫,只不过是专门负责守卫宫门的,看着很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和俺们没有可比xìng!他们叫大汉将军,你可以惹他们,不过千万不能被逮住,不然就直接通报司礼监那些番子们了。” “为什么要jiāo给司礼监呢?他们不也是锦衣卫吗?”老朱有些糊涂。 “他们这种锦衣卫爹不疼娘不爱,现在这些大汉将军基本都看着司礼监的脸色办事呢!平时司礼监要是对谁不满,可以说想打想骂随便来,他们不敢反的。” 朱一刀不禁有些咋舌,同样是锦衣卫,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在养心殿的门口,蒋光头让老朱一行在门口稍等片刻,他进去通报一声。老朱在心里琢磨着,看来这万历还真把狼群放在心里了啊,这些活本来应该是司礼监的内侍来处理的,现在居然全部换成了狼群,就连门口的大汉将军也不能直接面见皇帝! 等了不大会,蒋光头一脸喜色地奔了出来:“百户大人,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进去!连刀具都可以带着!哈哈!皇可从来没有这么信任过除了俺们之外的其他人呢!” 老朱不禁一脸黑线。这要是让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言官们知道了,估计又是一通反对加抗议顺便带着辞职。不过万历既然发了话,还是带着他们和武器一起进去! 进得大殿,眼前的景色又豁然一变。 如果说刚开始的带给人的是一种无形的威严和大气,那么这里则是另外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不管事假山还是花草都布置的非常讲究,让人走在其中完全可以放松自己的感觉。老朱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要在养心殿内布置这些。 大殿的布置倒是和之前那些殿宇无二致,穿过大殿来到后方,就是这些美妙的景致了。养心殿,养心殿,确实能让人颐养心情。但是老朱没想到,他看到了史最煞风景的一幕。 万历身着盔甲,带着一大群如狼似虎的狼群们,正在杀声震天的训练着,他不时地用极其粗俗的话语cāo练着这些人,不时亲自下去纠正他们的动作,老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皇帝吗? 万历扭过头,看见朱一刀,立刻大声喊着:“朱千户来了!你们朝思暮想的教官朱千户朱大人来了!” 老朱终于明白为什么蒋光头说话这么大大咧咧了。连皇都成这样了,你指望他们还能好到哪里去?不对,应该是这些人把皇给带坏了!他不禁有些头疼,朱一刀啊朱一刀,再这么搞下去你就要成千古罪人了! 于是朱一刀整整自己的衣服,正儿八经地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有些尴尬,随即招来一个总旗,让他接着训练狼群,他摆摆手带着朱一刀来到了大殿。 “你那里改制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有你练的兵呢?赶紧带来让朕瞧瞧!”刚一落座,万历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急冲冲地问道。 “陛下只管放心便是,这些人个个都不比那些狼群差到哪里去!不过陛下啊,您在养心殿……是不是可以挪到京师郊外的牧场啊?”朱一刀小心翼翼地回道,悄悄抬起脑袋看了看万历。 万历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不必了!想来那些言官们也想不到朕会在这里练兵!你不是说过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朱一刀有种想打自己脸的冲动。 “让他们来!跟朕好好说说,改制的情况进行的怎么样了?”万历顺手又拾起一旁果盘里的点心,扔进嘴里大嚼起来。 于是老朱把那里的情况一点点地告诉了万历。尤其突出了一点,全部装备火器之后,后勤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因为大量的弹yào和火yào都需要随时随地的补充,还要准备大量的冷兵器,万一要是哪天下雨,火器发挥不出威力,还有冷兵器可以替换。另外就是右所的资金出现了大量的缺口,需要内帑的支持,毕竟问兵部要火器得现银jiāo易才行,而且对方给不给还不知道。现在有个三公子的侍郎小舅子在那,情况好了很多,但是还是有些不方便。毕竟这种事情见不得人啊!万一要是让谁知道了,扣个谋反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历听完沉思不语。许久,他抬起头:“内帑的银子可以给你,但是现在有相当一部分都花在了狼群的身。这段时间你得给朕想想办法,把内帑的损失给补回来!” 朱一刀惊愕不已。这不是敲诈么?皇你玩我呢?我哪去给你弄银子去? 这可如何是好? 老朱苦恼地琢磨了半天,给万历出了个馊主意:“这么!陛下,臣在东华门口那里设个预备役征兵办,专门向那些高官子弟进行培训。他们不是羡慕狼群嘛,让他们掏银子!只要缴纳了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享受狼群们的训练,也让他们体验把生活,也让他们少在京师惹事!您看……” 万历眼睛摹地一亮,这法子不错啊!这大明还有谁能比那些纨绔子弟们更舍得掏钱的?而且你掏了多少,我得比你更多,不然我哪有面子啊!只要一有所谓的竞争,立马银子哗哗地往内帑流啊…… “而且还要设立不同的等级,比如100两银子可以享受怎么样的训练,500两银子可以享受狼群的伙食,1000两银子可以赠送他们狼群的制式物品,比如说有故障打不出去的火器啊…,刻有狼群标志的秀春刀啊……”朱一刀越说越来劲,甚至把让那些纨绔子弟办会员的话都说了出来。 万历死死地盯住朱一刀,两眼越来越红,仿佛是看见了杀父仇人一般。老朱的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刚才说的那些,难道又犯了什么忌讳? “啪”地一声,万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老朱的心也跟着扑通一下:“好!!就这么干!这件事情,朕就全权jiāo给你来办了!这段时间你就在京师给朕呆着,什么时候赚足了银子,什么时候你就回去!来人!立刻从内帑清点一百万两银子,派重兵给朕护送到京师大营!” 朱一刀傻了眼。 不是,怎么还有这样的皇帝? 不过事情还是要办,于是老朱只能极为郁闷地陪同着万历检阅着他带来的那些右所士兵。万历对这些人非常满意,他的眼睛里明显地泛出了绿光。老朱有些心惊胆颤,这可都是老子的心血啊,你可不能一句话就把他们都给要过去了! 不过万历最终还是没有开这个口,只是轻描淡写地对老朱道:“以后的右所军士,全部给朕按照这个标准来!” 朱一刀这才想起,其实万历也不过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而已。 第七十四章 要是想从万历那里弄来足够的资金,就得先帮他把内帑给填。这叫什么事?你还不如直接批准我想办法挣钱算了。不过话既然都说了出来,也只好照着办了。自己说话可以收回,皇说的话可是圣旨,那可是随便不能回收的。 得,还是赶紧想办法! 要想鼓动大家都来掏钱,首先得做好广告。朱一刀以前没有做过商人,不过没吃过猪ròu还没见过猪跑么?看着万历身边的狼群和自己带来的那三十壮汉,老朱的脸笑开了花;这可是绝佳的模特啊! 不过第一步得先弄明白,狼群在京师人们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得有市场才有商业价值,不然就是白搭。朱一刀让手下在茶馆青楼酒楼之类的地方放出风声,就说皇要选秀了,这个选秀可不是选妃子,而是为狼群选择后备力量。为了展示狼群那威武雄壮的军威,展示狼群那正义之师,大明之师,还要进行一场活动:在京师搞一次“狼群一日游生**验”活动,凡是购得票之人,皆可在狼群的军营里体验整整一天他们的生活。如果有表现突出者,有可能会被直接选拔进狼群。而且很有可能见到皇哦! 这个消息一放出,整个京师被彻底震动了。 朝廷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些闻所未闻的cāo作法子?这让商人们大开眼界,也让他们从其中读出了一点其他的东西:难道朝廷鼓励经商?一些对政治比较敏感之人看到了一丝希望。要知道大明朝从建立到现在对商人始终是一种不鼓励不也不反对的态度,商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始终比较尴尬。如果哪位官员曾经有过商人的经历,那他一定会被那些士子阶层的官员们所鄙视。 这也让广大的百姓们兴奋异常。要知道这可是朝廷第一次承认狼群的存在啊!以前可都是道听途说的,而且居然还有机会进入狼群,能不能光宗耀祖,这可是个极佳的机会!再说了,就算是进不去,能够了解狼群的生活和训练也是件好事啊!大家都知道,狼群的训练与大明其他军队完全不同,要不怎么能训练出如此一支精锐之师! 最关键的是还能见到当今圣。如今圣不朝已经快一年了,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六部那些官员还不一定能见到呢!要是见到了皇,在得到皇的赏识,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不对,应该是冒火才对! 这也让广大士子出身的官员们和士子们大骂不已。大家都说,这实在是有违圣人教诲!这简直就是对圣人的侮辱!是哪个王八蛋给皇出的馊主意?!一时间,无数破口大骂不已的奏疏是直飞皇宫啊!在建极殿垒了厚厚的一层。不过万历没有兴趣关心这些折子,倒是对朱一刀这个办法大加赞赏:看来这次很有希望成功啊!内帑的银子又有希望了!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排除干扰,让这次活动办成,谁要是让朕一时不痛快,朕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银子!都是朕的银子!谁也别想抢走! 民间大加赞赏和渴望,官员们大加反对和痛骂;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宣布对这件事情负责,皇还是照例不露面。申时行已经猜到了是谁的想法,对于他来说,其实只要是不动摇国本,皇别说不朝,就是天天到处跑着玩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事不同啊!大家见不到皇,他就站在了风口浪尖,下面那些言官们批驳状告他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这不要了我老命么! 申时行第二天夜里就去面见圣。当然可想而知,他在养心殿门口跪了整整一夜没有见到。连门口站岗的狼群也理都不理他,就任凭这个大明当朝首辅一品大员,大冷的天在殿门外瑟瑟发抖。 很快就有人报知了朱一刀。老朱苦笑不已,皇他见不到,这不就意味着这老兄得让自己摆平么?可自己何德何能何口舌,能说服这位首辅大人?管不了这么多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右所那边银子估计也是一天天地减少。朱希孝那边肯定是指望不的,皇必定给他打了招呼:朱一刀如果来要银子,不给! 还是自己亲自出马! 老朱带着几个军士从当官到现在,他始终没招过下人,也没那个想法。就连江飞也觉得他这方面有些古怪,怎么一个堂堂千户,不仅没有家,而且连下人都没有? 看着一把年纪跪在地瑟瑟发抖的申时行,朱一刀心底里没来由地一软。虽然说他确实有些老古董,可毕竟是国之栋梁,朝廷之重臣!皇一不朝,这大明的国计民生就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这样的人,才堪为大明首辅啊! 他轻轻地把带来的长袍披在申时行的肩,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了他的面前:“大人,天冷的很,回去!” “滚!”申时行怒喝一声,一把扯掉身的长袍,指着朱一刀的鼻子大声骂道:“就是你这个jiān佞小人!蒙蔽当今圣,做出这等有辱斯文,有辱圣人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让本首辅回去?!今日若见不到皇,老臣便等到明天;明天若见不到,老臣便跪到后天!就算是死,也要让皇知道,我申时行,为的是这大明的万里江山,为的是这大明的百万生灵!” 朱一刀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他自认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什么jiān佞小人,只是被万历逼到了墙角,不得已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要说是否能弄来银子,也确实能弄来不少;要说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让百官痛恨同仇敌忾地反对,在他们的心中,朱一刀就是当之无愧的jiān佞小人。 老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他其实并没有开始运作,仅仅是刚放出风声,情形和局势的变化就已经让他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百官们如此强烈的反对皇的决定,这才大明历史是极为少见的,而且不仅仅是百官,大明数以百万计的士子们也对这个决定反对非常。还没当官,就已经把朝廷和士子从到下,得罪了个干干净净。朱一刀悲哀地想到,看来自己确实不是吃这碗饭的人啊! 闹成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根本不用指望皇给自己擦屁股,还是得自己来解决。 他对着申时行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肃容道:“大人,您可曾想过,我大明沃野万里,却为何每年的税赋只有区区数千万两?前宋之时,一年的税赋高达数十亿贯,几亿两白银?关键还是商业得不到承认。本官不才,却也知道老子说过藏富于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可是现在大明的银子,却都在那些官员和商人的手里,把他们手里的银子收归皇所有,有何不可?难道您觉得,让朝廷来做这个决定才合适吗?皇乃是不世出的圣,他之所以不朝,是因为始终没有找到能让大明国富民强的法子。现在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刺激民间,把那些藏在民间,商人和官员手里的银子给挪出来。您要骂,就骂我!确实是我出的这个主意,只要能为大明国富民强找到一条出路,本千户就算是背负千古骂名,又能如何?” 这些话朱一刀说的是掷地有声!那忽悠起来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其实他也是被申时行逼的没辙了。要是真让这个老家伙跪死在养心殿门前,不仅皇彻底下不来台,自己也彻底坐实了jiān佞小人的名号。不过申时行的骨气却让朱一刀心里赞叹不已!大明的官员若都是如此,又何愁天下不定? 申时行却是冷笑一声,再不言语,闭眼睛笔直地跪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回彻底没法了。他不起来,朱一刀也不敢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跪。不一会,老朱的两条腿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开始麻木起来。他心里大骂,你个老家伙,你自己跪也就罢了,害的我也得陪你一起跪着! 天色渐渐地开始泛明,老朱心里也焦急起来。这么下去不行啊,让他这么跪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踌躇了半天,他狠下心来,对着身旁的军士们下令道:“把首辅大人架起来。用披风裹好了,赶紧送回府去!要是着了凉,本千户绝不轻饶!” 于是这几人不顾申时行的极力挣扎,强行把他拉起来,然后送进老朱准备的马车,直奔申府而去。申时行边挣扎边骂:“朱一刀!你这个逆贼!你竟敢如此对待本官!你等着!本官绝对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完了。直接成逆贼了。 第七十五章 解决了申时行的问题,朱一刀才发现,他的麻烦就此开张大吉。 问题是事情还得做啊,皇不发话,自己就没法子停。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至于走到哪一步,老朱实在是不知道。 第二天午,一夜没休息的朱一刀,趁着大家还在满城风雨的机会,把自己带来的那三十条壮汉排成一列,告诉他们说,今天就是狼群扬脸的日子,也是京师右所扬脸的日子!不是有人怀疑吗,不是有人等着看笑话吗?行,今天咱们就到菜市口好好表现表现,让他们好好看看! 当老朱带着大家赶到菜市口的时候,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在一霎那静止住了,人们用惊异地目光看着这群杀气腾腾的家伙们,难道又要抓人了? “各位乡亲父老!”老朱拿着简易铁皮制的扩音器扯着嗓子开始了宣传鼓动,“咱们就是狼群!其他的话咱也不会多说!总而言之,狼群需要你们的!在大西北,咱们力扛勃拜叛党,孤守中卫城整整一个半月!在河南布政使司,咱们坚决地制止了贪官们倒卖国家粮食的恶劣行为!京师右所的弟兄们!告诉他们,你们是谁?!” “狼群!狼群!狼群!”三十个大汉突然兽血沸腾起来,这样的场面多少年也难得碰到一次啊! “是谁,在默默无闻地守护着大明的边陲?!” “是咱们狼群!” “是谁,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为了大明的利益,牺牲了无数的兄弟?!” “是咱们狼群!” “是谁,在保护着大明的万里江山?!” “是咱们狼群!犯强明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是老朱教他们说的,却是道尽了军士们心中的铁血! 三十个人,就是三十头狼,在成千万的百姓面前,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森森獠牙!满身的杀气开始在空气中蔓延,三十个人突然之间仿佛变成了千军万马,一股滔天的气势勃然喷出! 百姓们愣住了,那些在其中的士子们也愣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帝身边精锐,狼群?这也未免太彪悍了?自古以来,有哪朝哪代的官军竟敢如此坦然面对着万民?虽然他们只有三十人,但那股气势,绝对不是京师的五城兵马司的兵所能相提并论的! “本千户秉承圣意,自民间招募各位豪杰,就是为了能重振我大明雄风,一雪土木堡之耻!希望大家能够踊跃地参加生**验!但凡是够条件的,本千户向皇保证,特招入伍!狼群从诞生到现在,多谢各位的!”说罢朱一刀单膝跪地,对着百姓们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三十人也同样照做,推金山倒玉柱地行了个军礼。 “狼群!他们就是狼群!果然是名不虚传呐……”“快看,他们就是狼群啊!”人们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喜地大呼小叫着。这种手段老朱辈子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不过这会有没有效果,就全看百姓们怎么想了。 自古民意难违,只要老百姓坚定地站在皇这边,狼群就绝对没有人敢动!朱一刀决定赌一次,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让狼群在百姓里的声望到达一个顶点,不然单单凭借着他一个人,根本无法与群臣抗争。只要百姓们流传开来,不怕那些二世祖们不在家吆喝;只要二世祖们下定了决心,这些官老爷们就没办法可想! 紧接着,在老朱的直接指挥下,这三十人开始了正常的cāo演,从俯卧撑到仰卧起坐,再到擒敌拳……啪啪啪一套打完,也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段时间,菜市口是人山人海,还有更多的人听说狼群现身民间,也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一时间,狼群在百姓中的风头无两。不仅那些士子们赞叹不已,就连不少二世祖们也砰然心动:这才是男人,这才是爷们的生活啊! 就在大家拼命往前挤,想要近一步观看的时候。朱一刀下达了集合的口令,三十人迅速地集合在一起。当他下达回营的指令后,全部整整齐齐地跑步往回撤,有条不紊,进退有序。 大街那么多人,却静悄悄地,天空中只传来狼群们跑步时发出的声音老朱突发奇想,连夜把马蹄铁给弄到了大家的鞋底,听着声音是挺雄壮,可是脚底板疼啊! 随着狼群越走越远,人们的心也越来越失落,原本安静的场面也开始越来越闹。“凭什么骂他们,这才是爷们!走,咱们培训去,争取特招入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热血沸腾起来,就连那些士子们也不禁心神不宁起来:是啊,这些守护大明的军士才是爷们,干吗一定要骂他们呢?自古功名马取,科举是条路,这不也同样是条路?难道就一定要科举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么? 申时行透过酒楼的窗户,看着远去的朱一刀一行沉默不语。朱一刀,行,是个人才,这种匪夷所思的招数你也能想出来,一下就转为主动了。现在百官们反而成了百姓痛骂的目标。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琢磨着好戏才刚刚开始,还是看看言官们怎么用脸的嘴,手中的笔反击你! 不过让申时行惊讶的是,士子们突然之间却沉默了,在士林中却传出了另外一种声音:当朝先祖不也是打破了蒙古人的统治,建立的大明朝么?如果没有这些军士为大明浴血奋战,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万里江山?很快这种声音多了起来,大多都是那些贫寒的,科举无望的士子们,毕竟他们更是觉得自己胸中有千军万马却不能一展抱负。至于百姓就更不用说了,朱一刀来了这么一出,大街小巷纷纷在传扬着狼群的彪悍和霸气,部分有些野心的二世祖们更是在家吵嚷着要自己老爹想办法那些官员们本来就在为朱一刀的这种行为感到痛恨,这会自家后院又起了火,比起所谓的气节,还是自己的儿子更重要。 万历却在深宫之中眉开眼笑,看来自己还是找对了人呀,这个朱一刀很有办法嘛,没有死一个人,没有造成什么冲突,居然就让老百姓和士子站在了朕的一边!而且还逼得那些百官们为自己的儿子头大如斗! 老朱回到住所却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他苦苦地思索着,怎么样才能维持住这种主动。这一回合他赢了,他赌对了,却彻底把自己放在了百官的对立面。除非他将来打算官至首辅,不然同僚们的排挤都能让他彻底灰心。 朱希孝这会也在府中乐呵着,他本来就怕这个朱一刀给自己惹麻烦。当市井之间开始流传狼群要扩编并且采取商业的手段时,他就知道,自己千万不能牵涉进去,不然明天说不定就脱官服走人了。可朱一刀的动作却出乎意料地快,猛,狠!一下子就掌握了民心,要不是知道朱一刀不过是狼群的教官,只有万历才指挥的动那些野人,他甚至以为朱一刀是不是要谋反了。这下子锦衣卫的形象可算是改变了那么一点点,自己也不用天天在背地里被人骂了。最重要的是,人手一增加,终于可以有借口问内帑要军费了! 老朱在这个方面多少有点沾沾自喜:在这个年代,哪有什么军队这样给自己做过广告?不过月满则亏,从此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就盯住了狼群,一旦有什么把柄,立刻就会成为百官们弹劾的目标,成为众矢之的!不过也没办法,眼下必须改变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才行,而且还要给万历把内帑给充实了!想到这个朱一刀就头痛不已,银子啊银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凑够银子? 第七十六章 银子的事情必须放在第一位,只要银子搞到手了,就有借口离开京师这是非之地。朱一刀打定了主意,抛开这些干扰不理会,只管做自己的,银子进了内帑,万历就没有理由不放他走。 京师的民间已经开始闹腾了,每天都有不少百姓打听着通过啥渠道能直接进入狼群。毕竟已经公开的生**验的价格,不是一般百姓所能承受的。茶馆和酒楼里,票价已经被传到了千贯一张。不过对于那些二世祖们来说,这个价格非常地合理!而且根据内部消息,如果能够通过狼群那些教官的法眼,甚至可以直接授予官职!虽然是锦衣卫,说出去有些不好听,但是终究是个官啊! 最关键的是,只要进了锦衣卫,自家就算是和锦衣卫指挥使府搭了关系以后再有什么事情,自己就又多了条路子,又多了个保障。 一时间那票价何止是洛阳纸贵啊!百官们还是在不停地着奏折,只是那奏折的内容是越来越没有营养,万历还是照样在后宫cāo练那帮家伙,现在从简单的训练发展到了礼仪老朱强烈地向他推荐,早点训练这些可以在体验活动开张那天起到巨大的作用。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到目前为止,朱一刀已经收到从内阁,司礼监,六部和锦衣卫指挥使府及其同僚的无数个要求走后门的条子。这些实在是让他头疼啊,不过就是个进狼群而已,这些官员就这么甘心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受这份罪?甚至还有东厂的条子!太监也有后代?老朱还专门仔细地看了看,弄了半天是那老兄的侄子。 这些人不安排得罪人,安排估计狼群就毁了,为之奈何?江飞也不在身边,也没人能帮他参谋参谋。这京师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头疼!让老朱最为哭笑不得的,是一个国子监的监正,前几天跳着脚疏骂他,现在又在为自己的小儿子进狼群给他递条子,这不是很明显的威胁么:你要是不把我小儿子弄进去,我就用我的嘴骂死你! 老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求助于万历。万历倒是很爽快地乐呵呵地接待了他,对他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赞赏,要求他再接再厉,在工作中做出更好的成绩……这些废话老朱很不喜欢听,不过面对的是皇,也只能不停地点着头。等了老半天,万历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端起了茶杯润润嗓子。 朱一刀抓住机会,扑通一下跪倒了地:“皇救我啊!” 万历嘴里的水立马就喷了出来,他赶紧东抓西找地拿纸巾擦嘴巴,一边黑起了脸:“可是有人威胁要把你怎么样?这些人,居然也号称是读人!怎么一点没有读人的涵养?” “不是不是!”老朱急忙把手乱摇:“是有人威胁臣!要是不把他儿子给弄进狼群,他就要骂死臣!对于这种人,臣实在是得罪不起啊!皇救我!” 万历刚刚喝道嘴里的水又立马噎住了:这种人别说你,朕也得罪不起啊! “那个大臣到底是谁?”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是国子监的监正刘畅!” 万历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国子监的监正你居然都得罪了?你比朕强啊!朕还不敢拿这些人怎么样呢!不过他已经知道了,朱一刀前几天晚强行把申时行从养心殿门口拖回家的壮举,对于老朱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种不怕得罪言官的个xìng大加感叹!皇帝也有皇帝做不了的事情,就只能委托你朱一刀啦! “这个事情嘛……这样,我这些狼群先借你几天,这样他们也没有借口找你不是?至于那个活动嘛,就暂时停一停好了……”万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这个黑锅总不能让他替朱一刀背? 老朱顿时一脸黑线。这不是坑我么? “陛下,臣一心为公,这个体验生活活动已经是箭在弦,不得不发了!就算是全天下都反对,臣也得把它做到底!我大明军队能否扩大影响,能否稳定民心,全在此一举了!只有见识到大明军队的强悍,他们才不会动不动就造反!这可是关乎大明的安全稳定啊!”朱一刀说起官话来也是毫不犹豫,而且不是一般地冠冕堂皇。 万历皱紧了眉头。说的也是这么个理,这种名利双收的事情当然要做,只是老朱让他帮忙堵住那刘畅的嘴,这怎么可能? 朱一刀眼珠子一转:“陛下,您看这样是否可行:让那刘畅去地方进行讲学,同时多为朝廷选拔一些人才,我大明毕竟是以武起家,以文治国,这体验生活的活动要搞,文官系统也要充实人才嘛!现在六部大多缺员不少,不如让他下去转转?” 这话说到万历的心坎里了。对于他来说,朝廷里少些天天骂他的官员是件好事,可也不能少的太多。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比较多,被贬被关被流放的官员也不少,又一直没有补充进来,虽说整个帝国还在依照惯xìng进行运转,但很多地方已经捉襟见肘了。他又不朝,确实得补充一些人手才行。次的平叛勃拜,具体的调令还是他来下达的。按理说这是兵部的事情,但兵部却以缺员严重为由只能为其提供粮草。万历压住了满心的怒火,对百官越发地不满。要是有可能,他真想把所有的百官整个朝廷都换一遍! 换,借着这个机会,把人都换一遍,都换成新来的,最起码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嗯……这样!活动的事情照常进行,这件事我会让申时行去安排!不过你记住,声势造的要越大越好!哈哈,朕在宫里都听到你那已经满城风雨的阅兵了!确实很不错!”想起这些,万历的心情好了很多。 朱一刀难得地脸红了起来:“其实还是诸位弟兄肯帮忙,给面子,还有陛下的大力!不然臣小小的一个千户,哪里做的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于帐中运筹帷幄,臣才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个马屁拍的很巧妙。万历心里极为享受,这朱一刀虽说不是太监,可嘴皮子的功夫却很是不错!这些天来,他白天cāo练狼群,夜里在妃子那里享受,再加宫中伙食向来都极好,不仅身体越发地胖越发地虚,而且精神也越来越萎靡。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老朱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一看万历那一脸的菜色,就知道他是在夜里运动过度导致的。所以向万历叩首退出。 万历却叫住了他:“以后狼群的事情,就得靠你多多cāo心了。朕看的出来,虽然你也是个千户,但却和那些只知道骂人的官员不一样。你还是知道实心为朕做事的。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 这话说的老朱冷汗直流。被皇重视的结果就是不停地给他背黑锅,不停地给他擦屁股。我自己的屁股谁给我擦啊?!大树底下确实好乘凉,但是这大树万一哪天不在了,谁还能让自己乘凉? 尤其是现在自己已经得罪了文武百官的情况下,更是难办。大家都给你递条子让你帮忙安排,不过是向自己主动示好罢了,并不代表别人就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白天跳脚骂人,晚主动递条子,如刘畅之流干的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做官难啊!这些都是经历了无数官场拼杀的老油子!自己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比较好! 第七十七章 打定主意的朱一刀头也不回地出了宫门就往回跑去。宫门口的大汉将军们有些纳闷,莫非今日朱千户是见了鬼不成? 可怜的老朱,连回家见见沈慧的机会都没有,就直奔他的临时住所去了。明天就得进行“狼群一日游”的活动了,今晚得把一切流程都给安排好,千万不能出漏子,摊子铺的这么大,就是想收也收不回了。 他赶紧把那三十名右所军士和万历调拨来的五十名狼群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主题很简单,明天活动开张的具体安排。所有人都得服从命令听指挥,而且全部带兵器根据可靠线报,明日可能会有人来捣乱。同时留守人员要把军营给布置好:其实也没啥可布置的,关键在于既然这些人jiāo了钱,那就得让他们“享受”到真正的军营生活。 最重要的是,这个明天指的是凌晨,而并非是大白天,至于为什么,老朱没有说,大家也习惯了服从,没人问。于是乎所有的工作开始紧张地运行着。 丑时,所有的工作就全部准备就绪了! 朱一刀在之前放出的消息中就已经说了,正儿八经的活动开始时间是在丑时三刻。至于为什么他同样没有解释。但是这个时间却与京师的正常工作时间大相径庭,人们都非常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活动,非要在半夜三更地做才行?这个神秘却激起了大家更大的好奇,不行,明早非得去看看! 活动的地点就在菜市场的对面,这是个人流非常集中的地方,也是朱一刀刻意选择的地方:这里平民百姓最多,那些二世祖们只有在这种地方消费,才更能突出他们的不一般和显赫的家世,百姓们也乐得看这些傻帽掏银子。 当大家把桌椅等物品刚刚放置在菜市场对面时,街头巷尾那人头攒动的场面让他们吓了一大跳!连朱一刀自己也吓了一跳:乖乖,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老朱同志始终坚信一点:但凡是官方的消息,人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凡是坊间散布的消息,人们往往对其坚信不已!所以他从开始就没让朝廷宣布什么时间表之类的,甚至连朝廷,对老朱的这种经过皇允许绕开他们擅自进行的活动也知晓不深。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百姓们不好奇才有鬼了。锦衣卫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招了? 当京师右所的三十军士喊着响亮的口号唱着嘹亮的军歌,从黑暗的地方突然出现的时候,狼群们通过早已布置好的,在各个屋檐连接好的绳索,如神兵一般,从天而降! 他们手中的臂弩同时发shè,狠狠地shè在准备好的木靶,然后用手中的短刀把木靶的头一刀砍掉!紧接着就地一个翻滚,拔出背后好子弹火yào的拐子铳,对准木靶的胸部连开三qiāng!最后还有一些人“驾驶”着奇怪的大云彩,从天空中袅袅地落下,从空中对着这些标靶开qiāng,落地后立刻集结到一起……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不带一点停顿。 在这个过程中右所的三十军士始终是齐步行进,口号军歌不断,直到那最后一人也集结到此的时候,脚步声,口号声,军歌声还有qiāng声弩声同时停止! 百姓们彻底傻了眼。二世祖们彻底傻了眼。其中有些不信邪的官员也彻底傻了眼。 不到区区百人,却营造出一种极为紧张压抑的战场气氛,杀气腾腾地集结在一起,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们。这是不是要谋反啊?个别官员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还来凑这个热闹干啥?本来还想挑那个朱千户的刺,找那个朱千户的麻烦,这眼瞅着自己马就没命了! 这个所谓的大云彩,其实就是超山寨版本的降落伞。是老朱为了增加噱头故意制作的,制作材料极其地简单:床单和被罩。用绳索给捆牢实了,里面找轻点的竹竿架子一撑,就可以了。而且足够结实。为了让这个意外之喜能够成功,朱一刀找了半天,也只有菜市场附近那个酒楼合适,根本就没有跟人老板打招呼,直接让狼群趁夜摸黑去,在那里从天而降。 还别说,这玩意猛地一露面真把人们给吓住了!难道真的是神兵天降?? 朱一刀自己非常地满意!除了伞降的那十个人有一个家伙没有控制住方向,居然落到别人的家里去了!古怪的装束,神秘的大云彩,搞得对方以为是咋地了,赶紧跪在地磕头不已,还连忙喊着自己老婆孩子出来看神仙! 这个时候当然该朱一刀出场了。 于是我们的朱一刀朱千户,穿着绣有飞鱼的披风,头戴一次世界大战时期造型的土制钢盔,手持马鞭,脚踩马靴,雄纠纠气昂昂地粉墨登场! 说实话这个造型确实比较雷人,不过没关系,只要够引人注目就可以了。大家惊讶地看着这个衣着古怪地家伙:他有什么事情吗? 朱一刀清了清嗓子,又拿出了那个土制扩音器,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咱们就是狼群!现在,本千户宣布,‘狼群一日游’活动正式开始!当然,诸位父老乡亲,诸位同僚,诸位大人,您得先缴纳50两银子,才有机会购得门票!本军营的场地不够大,每天只能容纳五十人!请大家踊跃参加!当然,为了保证有足够公平的机会,我们还会准备10张贵宾票!并实行竞价制,价高者得!多谢大家的捧场!狼群全体都有,敬礼” 哗地一声,狼群们分成两列,面对面而站,然后在口令下单膝跪地右拳抚胸行军礼,这样两列人的中间就形成了一条通道其实这种军队最高礼仪通常只有皇帝才能享受到,老朱自己并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万历知道但是故意不说破百官们要骂就只能骂朱一刀,不然他自己就倒霉了! 那些二世祖们看到这条通道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他们可是知道,这条通道以往是供谁通行的!今天要是能从这条通道中走过去,这辈子都将有吹嘘不完的本钱:老子享受过皇般的待遇!你享受过么?! 于是并不难想象,大家那掏银子的积极xìng有多大。一次没购到,没关系,再花一次银子,从那个小箱子里再摸一次,摸到了纸条赶紧打开,看看是不是门票:如果是,立刻激动地满场喊自己老爹;如果不是,骂骂咧咧地狠狠把废纸扔在地,再掏银子去摸一把这个法子是谁想的?太他妈的刺激了! 很快五十个幸运儿就被选了出来,无一例外都是达官贵人的二世祖们百姓哪里有这种闲钱?不过就是看看热闹也是很过瘾的不是么?这区区五十张票是远远不够的,于是那十张票的竞价销售又开始了。 这个场面比刚才的还要火bào刺激。朱一刀定的规矩是起价五十两,才刚刚第一张就已经被炒到了一千两!而且还大有涨的趋势,在二世祖们不服输的心理作用下,第一张以五千两的天价被一位长的肥胖无比的仁兄购得,那是兴奋地跳啊叫啊…… 这会老朱同志的肠子已经悔青了早知道就定价五百两了!这才区区五千两啊…… 光是十张竞价票,就已经净赚了数万两白银,这是朱一刀根本没有想到的,按照他当初的想法,活动只搞十天,每天五十人的名额,一张票也就收个五十两,弄个几千两银子,再加十张竞价票的银子,总共能有个几万两就差不多了。现在光是第一天的十张竞价票就已经达到了四万两银子!其中大部分还都是银票! 朱一刀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以后是不是应该把这样的军营体验活动每个月都搞一回,而且每次都换换花样,最好搞成常规化制度化……扯远了,现在得让这些爷们正式地体验体验,狼群们每天都是怎么cāo演的,让他们也接受接受先进地忠君主义教育! 第七十八章 第一天开张的美妙结果,让朱一刀欣喜若狂,也让万历在兴奋的同时深深地思考着,为什么大明的国库内帑虚空至此,这些二世祖们却还能为一张体验生活的票不惜万金抢购。他们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他们那无所不能的爹,是不是把大明国库全搬自己家去了?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银两和厚厚一叠银票,万历面无血色。 朱一刀却没兴趣也没精力想那么多,今天开张大吉,这后面的九天就好办多了!至于体验生活的具体内容,他已经jiāo代下去了,按照平时训练标准的三分之一到一半进行。这些人能不能适应几个时辰,能不能撑下来,还不知道呢!不过结束后他们的不满声越大,对于活动本身就是越好的广告!不怕人骂,就怕人不知道。现在除了京师其他地方还没有什么样的消息,大多数的百姓都持一种根本不相信的态度。 尤其是对于山东人民来说,大明官军还有能打仗的?这倒是稀奇。 下一步要做的,老朱想过了,留一部分人在这里继续保证活动的进行,自己得赶紧把银子和补给给运回京师右所。右所离京师最近,平时能够得到的军费和补给却少的可怜。现在恐怕江飞那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江飞确实快吊自杀了。没有补给,他们只能就地解决粮草的问题,但关键是总不能让官军去抢劫百姓?别的卫所都习惯这么干,但是朱一刀一进右所,宣布的第一条政令便是严禁扰民,不管是什么情况,一旦发现,开除出去之前肯定要进行军法处置:砍掉两条胳膊。这个处罚让大家不寒而栗:哪怕是砍头也好啊,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砍掉两条胳膊,分明是让自己生不如死啊!而且朱一刀也说了,大家都是穷苦百姓出身,或者是破落军户出身,或者是大宅院不得意的子弟,都有爹妈,好好想想自己的亲人万一突发情况不在了,自己会怎么办? 不过也没有办法,这五千号人也得吃喝啊!每天的活动量又这么大,饿着肚子不行啊!无奈之下,江飞只得自掏腰包其实还是朱一刀的那几万两银子拿出来,让炊事官去向老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姓买。 结果炊事官到了小镇市场去买粮,大家都有一种怪异地眼光看着他:什么时候当兵的征粮还需要给银子了?!不过不信归不信,那炊事官也真够实在,居然按照市价买!其直接后果就是朱一刀的数万两私房钱仅仅撑了不到一个星期。 但是收获了一个意外:小镇的百姓们四处传扬着,京师右所的兵居然用银子买粮!为了不让百姓吃亏出的还是市价!于是京师右所在小镇中的声望一下子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江飞被当地的地主们称之为傻帽,被百姓们称为大将军。 什么时候要是能当大将军,江飞睡觉都能笑醒。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干的,是琢磨着这周边有没有土匪山贼之类的,好让大家打打秋风,顺便也练练兵。可京师方圆几百里,愣是没有一家土匪山贼!人家也不傻,与其在京师的周围闹腾,不如自己先吊自杀来的干净。 这条路被断了之后江飞琢磨着,是不是再抄一户大户?随便安个什么罪名都行,反正这些人家里的财产,至少有百分之二百都说不清其正常的来路。不过他很快就又失望了一次:这些地主们,或多或少都跟朝廷的大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谁也动不得,还没动一下,说情的就来了;而且整完了这些事难保别人不报复:我对付不了锦衣卫的指挥使,还对付不了一个千户?给他安个拥兵自重yù图谋反的罪名就足够了! 生造反十年不成,江飞可是拥兵五千的千户!这要是说他谋反,他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啊! 得,这活也不能干。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江飞一怒之下就把老朱存他那里的私房钱拿了出来去!到市场向老百姓买! 等到朱一刀带着五十万两军费和数万石粮草回到右所驻地,得知自己所有存款都被江飞挥霍一空之后,毫不犹豫地扣押了十万两军费:这是对我损失的补偿!多出来那几万就算是利息! 江飞立马义正词严到:“你敢贪污军费,我就报朝廷!” 朱一刀憋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体验活动这么火bào,京师还是必须得有人盯着才行,以免有人趁机捣乱,而且收入的银两也必须要做账,还得想办法弄个账房先生才行。刚回来的几天里,朱一刀忙的四脚朝天,不仅仅要恢复正常的训练,还要把京师里那火bào的场面讲给他们听,还得给他们激励,谁要是表现突出,将有机会去京师进行亮相,并且还有奖金噢! 这下子彻底激发了军士们的士气:还能露脸还有奖金,还有美好地饭菜吃,最重要的是还能去京师里最有名的青楼睡漂亮姑娘! 还有什么好说的?努力!于是大家自发地开始了大练兵运动,以小旗为单位,相互竞争,相互攀比,气氛不是一般地高昂。朱一刀和江飞商量着,必要的时候得引导他们,不然要是引发了大规模群殴可不是件好事! 就在朱一刀轰轰烈烈地大练兵的时候,万历的狼群总旗悄悄地来到京师驻地,向老朱传达了一道密旨。这道密旨在一瞬间,让朱一刀如坠冰窖,全身冰冷不已! 他努力地回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地刺激万历,让这个原本对政务冷淡异常地皇帝突然对大明的前途如此关心;到底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万历幡然悔悟,开始检讨其自己的错误来;到底是言官们或者内阁的谁,向皇帝汇报了不该汇报的内容,以至于让万历如此地激动。 万历要把年仅十岁的三皇子朱常询派到右所驻地来,还点名了让朱一刀做他的教官和老师。 这不是玩我呢吗?别说皇子,就是个老百姓的十岁小破孩也什么都做不了啊!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当保姆嘛!再说了,这么早早地把三皇子扔到我这里算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万历可是准备把太子的位置让他做? 这可是件大事!可若是万历不打算立太子,又为何要突然把三皇子送到他这里来呢?江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皇帝的儿子应该老老实实在皇宫呆着,除了太子能接受教育,得到朝廷顶尖的文官教授,其他人这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太平王爷,蜗居在那如同深牢大狱一般的深宫之中,直到终老于世。 可万历不仅把年仅十岁的小皇子送来了,还指名自己当他的生活老师和教官,还要这件事情只能他和江飞两人知道恐怕就连小皇子的生母郑贵妃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大皇子朱常洛怎么办?江飞失声喊道。 大皇子朱常洛?朱一刀有些疑惑,他既然是大皇子,那肯定铁板钉钉是太子啊!怎么会还要把三皇子送到他这里? 不是,其实朝廷早就有声音,劝皇早立太子,也有利于国本。但是皇始终没有表态,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这么一直拖着。现在大皇子已经十几岁了,三皇子也已经将近十岁。六部和内阁的大臣们都害怕,将来万一哪天皇帝要是突然去了,几个皇子谁当皇?这不立马就乱套了么? 第七十九章 正是江飞的这番解释让朱一刀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如果万历无意让三皇子朱常询继承大统,又怎么会悄悄地把这个小屁孩放到他这里?只有这样才能避开那些大臣们的无端指控,才能避开言官们疯狂的痛骂。等到时机成熟,三皇子早就接受到了足够的文化教育和军事教育,其能力又岂是到现在为止还是文盲的大皇子能比的? 万岁啊万岁,你可是把我害死了!这要是让大臣们知道了,我朱一刀可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老朱心里的哀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远远地离开万历,离开皇家,离开京师,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却始终把他不断地拉扯进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这下算是彻底和万历分不开了。这个现在的小屁孩,将来的皇帝,自己应该怎么对他? 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当一般人对他。不然谁知道这五千人里,有没有司礼监的探子?有没有内阁的探子?若是被他们泄露出去,万历只能被逼着把自己杀掉! 算了,就当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人呢?什么时候把小屁孩送到这里呢?那狼群总旗不慌不忙,从自己的背取下一个包裹,俩人这才看清,敢情这总旗把小屁孩当货物给背到背了! 朱一刀当即一脸黑线:人年纪再小,好歹也是个皇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那总旗却嘿嘿笑道,皇说了,锻炼要从娃娃抓起! 于是乎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小屁孩从总旗身轻轻放下来,再轻轻地挪到朱一刀的床,这些动作并不复杂,却累的三人汗流满面:什么时候带过小孩啊!都是大老爷们,这种事情怎么能做,换在一般百姓家也都是女人干的事情好不好! 可惜现在情形不一样,朱一刀只能又当千户又当nǎi爸,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就差在这小屁孩身写四个大字:易碎轻放了。看着睡的无比香甜的小屁孩,朱一刀的头又开始疼了:明天早小屁孩一看自己不是在皇宫,不是在母后身边,却是在一个一群爷们的陌生地方,会不会放声大哭啊?? 不过年仅十岁的朱常询却并不像一般的孩子,这个小屁孩看起来确实有帝王之象。当他睁开眼睛,看着两个睡的东倒西歪的大汉的时候,并没有大声声张,而是又看了看那床唯一盖在自己身的被子,小心地掀开,然后笨笨地往他俩人身盖去。 朱一刀一夜都没睡着,他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办?所以小屁孩那轻微的动作一下就把他从假寐中惊醒了。看着满眼惊恐的小屁孩,老朱没来由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他从小生活在帝王之家,都说天家无亲情,虽然他衣食无忧,但是内心却无比地寂寞! 老朱微笑着摇了摇头,静静地指了指身旁呼呼大睡的江飞。 小屁孩一下子就懂了,费力地把被子往江飞身拖去,然后还是笨笨地盖在了江飞的脑袋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哪有什么力气? 可怜江飞却仍然是呼呼大睡,而且开始了鼾声如雷。 小屁孩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双灵动的眼睛无助地瞧着朱一刀。 老朱差点没笑出来。 天已经快亮了。无心睡眠的朱一刀抱起小屁孩,走出了屋子,走到宽敞地cāo场,和小屁孩一起用迷茫地眼神望着天空。 大清早地,伴随着尖锐的起床号,军士们揉揉惺忪的睡眼,麻利地穿起军服,然后迅速地到房屋外面去集合,大家都清楚地看见,朱一刀抱着一个小屁孩,满脸尴尬地看着大家:“这是我的儿子!以后就和大家一起吃住了!” “哦……”大家兴奋地狂呼着,奔过来从老朱手中抢过小屁孩,亲热地把他抛向天空,再抓住手臂在自己身边甩来甩去,全然不顾朱一刀那惊恐地眼神。 我滴神呐!救救我! 不该来的虽然来了,日子还是照样得过,用老朱自己的话说,光荣在于艰巨,伟大在于漫长。兼职nǎi爸这份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从今天正式开始。 小屁孩的适应力不是一般地强。不到三天,他就习惯了这种极为规律的生活,早早起,观看一群爷们累死累活地训练;中午休息,一个人躺在床盯着屋顶发呆;晚吃罢了饭,看着一群爷们无聊地吹牛打屁。听着他们那粗鄙不堪的话语,海阔天空的话题,偶尔也露出会心的笑容。不过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朱一刀觉得很奇怪,这哪里像是一个十岁孩子!自己十岁的时候不要太调皮,偷东家的鸡蛋打西家的南瓜,撵得村头的鸡满村子到处乱跑……江飞看出了他的疑惑,轻轻地在耳边告诉他,这些小王爷们,从小接受的都是最严格的宫廷礼仪教育。什么笑不漏齿,食不出声之类的,不是一般地讲究,稍微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都会有宫内的nǎi娘厉声呵斥。在这种几近严苛的教育下,小王爷们常年被压抑自己的情绪,你就是让他们肆意妄为他们都做不出来。恰恰相反,那些王公大臣们,他们的后代虽然也接受着这种教育,却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往往都是随着小家伙的xìng子来。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你把后代培育的那么好想干什么?莫非是要造朕儿子的反不成?!正因为有这个忌讳在,所以普遍对自己的儿子孙子比较放纵,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有办法摆平。 看得出来,虽然说没有接受文化教育,但是宫廷礼仪的严格教育让他始终绷紧着自己的神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敢越雷池一步,谨慎非常。这原本是好事,但是时间长了很容易出问题。等到他长大了,长大到没有人可以约束他,敢于约束他的时候,灾难就降临了。 看着正襟危坐,在一群粗鄙大汉中鹤立鸡群的朱常询,朱一刀的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有谁能够生活在,完全没有朋,完全没有娱乐,完全没有个人空间的世界?老朱自认自己做不到,小屁孩朱常询虽然能做到,但老朱并不羡慕他,恰恰相反,朱一刀觉得,他和他那皇帝老爹一样,都是这大明最可怜的人。 不过皇帝不需要朋,朱常询也不需要什么娱乐活动,在万历的心目中,他最应该学的,是如何当好一个皇帝,如何天天和一群只知道骂娘的大臣们勾心斗角,还有如何在战场打赢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也许自己唯一能做的,是让这个小屁孩以后的生活多姿多彩一点! 不过没过多久,小屁孩居然知道默默地跟着男人们一起训练。军士们在cāo场练,他在房门口笨拙拙地做着奇怪地动作;男人们唱军歌喊口号的时候,他也跟着哼哼唧唧;男人们大口吃饭狼吞虎咽的时候,他拿着筷子看的目瞪口呆……这些变化,都被朱一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并不想刻意地去改变这个小家伙,只想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他得出自己观点,让他拥有自己的思想。不过他看的出来,小屁孩已经被眼前这个全新的世界给深深地吸引住了,只要刻意地加强引导,也许不会像他的皇帝老爹那样优柔寡断! 但是朱一刀完全可以想象到,当万历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是多么地痛苦,需要多么大的魄力!有哪个皇帝愿意把自己十岁的儿子狠心地扔到军营里,去感受那种铁血的世界? 难道万历把自己这辈子的梦想,全都寄托在这个小家伙身了? 第八十章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万历怎么想的时候,现在是不能让这个小屁孩回家后跟他爸爸讲,那个叫朱一刀的欺负我,还不给我饭吃!不知道他是看不这里的伙食还是怎么着,每到吃饭的时候都盯着眼前的饭菜,然后看看周围狼吞虎咽的人们,这才拿起筷子,一点点地往嘴里送。老朱看的都快急死,人家却始终不紧不慢。江飞说这太正常了,什么时候他吃起饭来就像是饿了多少年的野狼的时候,就是你的忌日皇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几天之后,这个与众不同格格不入的小屁孩总算是和大家熟络一点了。他会在碰到每个军士的时候甜甜地打着招呼,开始和大家一起对感兴趣的话题偶尔说两句。朱一刀还好,江飞在面对小屁孩的时候多少有些拘束,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所以他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地落荒而逃。朱一刀大笑,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彪形大汉,居然会害怕面对一个十岁的小屁孩!江飞涨红着脸解释到,这叫尊敬!不叫害怕! 不管他是尊敬还是害怕,大家天天看着朱一刀没大没小地和小家伙在一块吹牛,都更在心里加深了对他的印象:这家伙对自己的儿子真是没的说!不过人家儿子确实也听话,不像自己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的那个小兔崽子,成天在家呆不住! 小屁孩对朱一刀讲述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非常地感兴趣!倒不是老朱愿意讲这些,而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给小屁孩讲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能给他说说这些自己比较熟悉的,比如战国,秦朝,唐宋元名人的一些轶事,比如古代有个皇帝,昏庸到了什么程度呢?大臣们汇报说今年全境大旱,百姓们没有饭吃,他居然问道,百姓没有饭吃,为何不吃ròu啊? 小屁孩乐的手舞足蹈,然后大摇着头道:“我不信!” 老朱收敛住笑嘻嘻的脸,严肃地道:“这是真事,史有记载的,就是晋朝的晋惠帝,他的父亲就是晋武帝。” 小屁孩一脸惊讶:“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 “怎么不能有?他深居深宫之中,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太监和权臣们允许他知道的,他自己又从来不关心政事,出这样的笑话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朱一刀深深地望着小屁孩。 朱常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皇帝又怎么会让太监和权臣控制呢?” “当他不关心政事,不关心国家的时候,就是太监和权臣们掌控朝廷的大好时机。”老朱苦口婆心地教导到。小屁孩再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紧接着老朱就转移了话题,什么三皇五帝,曹cāo刘备之类的乱侃一气,终于有个听众能解解闷了。天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老朱的心里很有些不爽。 没想到这个小屁孩竟然也对三国感兴趣,一问才知道,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不仅在民间受到极高的赞誉,就连皇室也非常地欣赏。虽然面并没有这种行为,可也没有反对,于是很多无聊的文人墨客就不时地想办法,弄来精装的《三国演义》。听小屁孩说,这种精装版的三国,价格不是一般地昂贵,一套数本,竟然要数百两银子! 不过很明显,朱一刀说起三国一下子勾起了小屁孩的兴趣,他嚷嚷着让朱一刀给他做俗讲。这个俗讲是什么东西?老朱有些纳闷。小屁孩手舞足蹈地跟他比划,就是一个人,面前放个桌子,桌子有案子,每到精彩的地方,那人就会啪地拍一下,然后说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弄了半天,原来就是评嘛! 老朱恍然大悟! 于是老朱也开始了评。那叫一个派头十足!“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一说不得了,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小屁孩依然精神头十足,聚精会神地听着朱一刀版本的三国演义。要知道线装本中都是文言文,而老朱讲的却是白话文,不仅好懂,而且他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见解,更是精彩万分! 不过老朱很快就觉得力不从心了,毕竟这么久没看过三国穿越,也没打过三国游戏,一些情节有些记不起来了。于是他干脆也学那俗讲之人,啪地一拍自己大腿:“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没料到这一停不要紧,小屁孩大声喊着更新!更新!窗户外面也喊着更新!更新! 窗户外的那群粗野军士,听说老朱在哄小孩,都激动不已:偶像啊!居然会有男人去哄小孩!大家都趴在窗户外,准备亲耳听听,这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千户是怎么个哄法。没想到,这个白嫩千户居然还会俗讲,而且比庙会的那些俗讲之人讲的更加有趣生动,一时都听的愣住了。 等到朱一刀说到下回分解的时候,大家都不干了:这天天训练完了回去就无聊,白天兵看兵晚数星星。好不容易有个娱乐活动,听朱一刀讲三国。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不讲了! 老朱一看众怒难犯,只好喝了口水,继续他的说大业。到了很晚,江飞走进来大吼着都去睡觉,明早还要训练的时候,大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朱一刀清了清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喝了口水,对小屁孩说道:“明天再继续?你看看我,嗓子都快冒火了。” 小屁孩不高兴地嘟着嘴:“你就讲完嘛!你说我见过的第一个不看就能把《三国演义》给背出来的人!” 朱一刀很是惶恐,这天下读人何其多也,难道他们就不能把三国给背出来?小屁孩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除了会背论语大学什么都不会,甚至还有这样的轶事一个老朽得不行的举人,颤颤巍巍地了大殿,头也不敢抬地跪在地,瑟瑟发抖。皇说了几次爱卿平身,老家伙都起不来,结果司礼监秉笔太监让东厂番子去扶他,却发现老家伙因为激动过度,死过去了! 还有一人,可以把大学倒背如流,却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每天早都得他的妻子给他穿衣服,有天国子监一个同僚去找他,却看到此人赤身**地坐在椅子喝茶,惊讶地问道为何不穿衣服?答曰妻子外出,自己不会! 老朱目瞪口呆。都说百无一用是生,果然不是一般地百无一用啊!但你却不能因此而看轻所有士人。从大明开国到现在,一共才出了两个连中三元的进士!其中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居正。 难怪小屁孩对读人如此偏见,原来他是听说过极少数读人的不堪劣迹啊!不过还是要读的,只是不能死读,不能读死,中也不尽是都对的。老朱谆谆教导道。那要怎么读才行呢?小屁孩疑惑地问道。 要有自己的看法,想法,看的时候一定要问为什么?比如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为什么?老子曰黄老无为,为什么?然后自己去找答案。 小屁孩苦恼地抓了抓脑袋,又问道:为什么中不尽是对的呢? 孔子的老师是谁?朱一刀笑眯眯地问道。是老子啊!小屁孩思维没他跳跃的这么快。 那位什么孔子师从老子,却创造出了儒学?老朱继续引导到。 小屁孩愣住了。 自己好好想想!朱一刀哈哈大笑着出去,仿佛自己是博学的文人一般,只留下小屁孩一个人,在愣了半天后,对着老朱的背影,做了他自从进入右所驻地以来学会的第一个动作:竖起自己那高贵的中指 第八十一章 明万历十六年腊月二十三,京师。这是一个值得永久纪念的日子。 一大清早,人们便裹紧了衣服,开始新的一天紧张忙碌的生活。在午门前面的那条大街,摊贩们早早地就来到了集市,大声地吆喝着自己的货物;酒楼的小二打着呵欠推开门,把桌椅搬出店铺摆开了早市;fù人们两手叉腰,指着自己的男人大骂不已,还不赶紧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一切都是那样地宁静祥和,今天在重复着昨天的生活。 渐渐地太阳却暗淡了下去,大清早本来明亮的天,忽然之间仿佛进入了黑夜,人们在大街手足无措地左顾右盼。这是怎么了? 突然马市的马群集体发起狂来,狂啸不已,树林里的鸟仿佛是遇到了恶魔,纷纷冲天而起,惊慌地飞向高处;路边的蛤蟆成群结队地往城外奔去,人们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动物,没来由地心里猛一紧! 紧接着大地猛然震动起来,路边的房屋在剧烈地震动中轰然倒塌,全然不顾已经被惊呆在街的人们。午门那高大的城墙在一霎那四分五裂,城墙下驻守的城卫兵木呆呆地看着那些巨石向着自己狠狠地砸下来。 “地震啦快逃命啊!” 这一声撕心裂肺地喊声,惊醒了还在傻呆呆站着的人们,一时间,大家狂呼着奔向自己的家,希望能尽快救出自己的家人和财产。 但是发生的太快了,太快了。老天爷丝毫不给人们逃命的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雨声,倒塌声,人们凄厉的哭喊声,和在一起。一时间哀鸿遍野,死尸遍地! 在灾难降临的那一刻,仿佛天地都为之崩塌,仿佛人世间到了末日。在京师郊外的大相国寺,住持呆呆地望着天,喃喃地祈祷着。可惜这回,老天爷并没有保佑他的虔诚,大相国寺那巨大的寺顶如同pào弹一般,向他猛烈地砸过来。一个小和尚看到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短短的几分钟之类,京师已经从天堂变成了地狱。到处都是倒塌残破的房屋,到处都是被死尸,到处都是哭喊着寻找自己亲人的人们。一座亲王府,除了清早出去买菜的下人,整户人家都被埋在了瓦砾下面,那下人提着买菜的篮子跑回来,看着已经彻底变成一堆废墟的府邸,手中菜篮无力地掉在了地。 万历是被内侍太监给摇醒的。他愤怒地看着一脸惊恐万分的小太监,甩手把被子扔在了一边,小太监哭着跪在地,大声地喊着:“陛下!快走陛下!京师已经……已经完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万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撑起自己那发胖了很多的躯体,虚弱地爬起身来,猛然的起身让他眼前一阵眩晕。 小太监不停地磕着头:“陛下!京师大地震!比往年的都要大,午门……午门还有其他几个门,都毁啦……” 什么?! 万历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比往年都大的地震?难怪朕做梦在船不停地摇晃!这可如何了得?他猛地站起身,冲着小太监喊道:“马召集内阁朝会,快!” “……来不及……来不及了陛下!大臣们的房子基本都塌了,他们正在抢救自己的财产呢……快走陛下!京师住不得了啊!”那小太监的头已经血流如注,可他仍然不管不顾地磕着头。 走?往哪里走?还要朕去南京吗?如今京师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自己要在现在离开吗?万历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朱一刀的那句话:绝对的权力,就意味着绝对的责任。不行!朕要留在京师,要想办法恢复京师的正常秩序!只有这样,才能让大明的百姓知道,这大明,只有自己才是皇帝!只有自己才能领导着那些官员们和百姓救灾! 推开寝宫的门,大殿的地板,整整齐齐地跪着狼群们,他们的眼神比起以往更加显得坚定万分。看着这些人,万历的心中突然涌起了无限的壮志雄心!朕是狼头,决不能被自己这些忠心耿耿的属下看扁!朕好歹也是个皇帝,却只能在后宫偷偷摸摸地训练狼群?绝对不行!朕要在大明的土地,光明正大地cāo练自己手中的国之利刃! “你!立刻八百里加急去京师右所!让朱一刀立刻带着五千兵马入京!抗震救灾!告诉他!他必须在一周内稳定京师的秩序,不然朕就要他的脑袋!”万历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继他不朝的决定之后,第二个震惊天下的决定。 申时行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快不够用了,京师各地的损失在不断地报来,百姓的伤亡在急剧地增加着,无家可归的百姓已经达数十万之多!如果不能迅速解决这些人的吃住问题,只怕立刻就会激起民变!还有,官员们的住所必须最后解决!绝对不能让百姓的情绪出现任何波动。现在大地震刚过,民心似水,说变就变!还要把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们全部派出去!如果让白莲教抓住这个机会,恐怕再补救就晚了! 六部和内阁其实已经都空了。这次大地震,损失最大的,却是这些拥有高宅大院的官员们!国子监监正刘畅,全家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下,负责清理的城卫军说,很多尸体根本挖都挖不出来。在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到朝廷班? 内侍已经禀告了万历,今日大家都在忙着救自己的家人,根本就没人来朝。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陛下您已经一年多没朝,大家都已经忘了朝这回事了。万历还是理解这些人的,全家都死光光了,悲伤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什么朝?他再度派出了狼群,向京师右所发出立即奔赴京师救灾的旨意。 京师右所也受到了较大的损失,但是主要是房屋,至于人员因为当时都在cāo场训练,倒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大家今晚恐怕都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小屁孩被吓坏了,这些年来京师没少地震,但没有哪一次向今天这次一样如此地动天摇! 老朱从来没有经历过地震,当地震来袭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站立不稳,还以为自己今天怎么了,头晕目眩的。直到看见平时住的军营轰隆一声垮塌下来,才知道遇到百年难遇一次的大地震了。 没什么好说的,立刻清点人数,然后进入战备状态,随时等候京师的圣旨。不管皇帝是什么态度,朱一刀对申时行还是清楚的,他是那种为了天下苍生可以付出一切的官员。 当狼群的探子快马加鞭地感到右所,传达了速去京师救灾的旨意之后,老朱无论如何不能掩饰住自己的惊讶。这还是自己想象中的万历么?这才是大明的皇帝啊!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看来抗震救灾过后,言官们是铁定不会放过自己了。不过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尽快恢复京师的正常秩序! 于是大家整顿兵马,老朱让大家放弃了所有的装备,每人只带了铁锨和背包以及一天的粮食,jiāo代江飞务必做好全军五千人的后勤存放粮草的地方是一个加固的库房,在地震中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屋顶瓦片掉下来而已。 江飞极力地反对朱一刀的做法,他说灾后正是乱民遍起的时候,让弟兄们不带兵器就入京,万一遇到民变,该如何应对?老朱却驳斥了他的说法,并且脸红脖子粗地吼道:都这种时候了谁会想着民变?顶多也是抢劫粮库,够自己一段时间的生活!就是白莲教也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是自己起事的机会! 江飞也气的不行,他坚持认为那些刁民根本不像朱一刀说的那么善良!老朱无奈之下,之得允许大家每人带把腰刀防身,至于其他的装备,就全部放在库房里。这段时间,没有江飞和他的允许,任何人严禁靠近军械库! 大家迅速地行动起来,跟着狼群探子一路狂奔到京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城门口已经没有城卫军了。现在这个时间正是混乱的时候,大家好像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当官的不当职,军士们不站岗,大家都乱成了一团。 第八十二章 在飞奔京师的路,朱一刀对万历调兵的圣旨非常不明白。这京师之中军队何其之多,为何要舍近求远地从京师右所调兵?江飞告诉他,原因非常简单:皇不信任。只怕这调兵令一下,造反的比救灾的多。而且最关键的,各地的军队都要战备起来,以防白莲教!万一他们要是利用这次天灾起事,后果会非常地难料。尤其是现在皇很明显只信任狼群和京师右所。 老朱无奈地看看身后的小屁孩。当地震来临的时候,这小家伙被吓坏了,一直躲在他身边瑟瑟发抖。朱一刀其实也很理解,毕竟一个满打满算不到十岁,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大院的孩子,在这种情况发生时自己的亲人也不在身边,肯定是不知所措。只是不知道郑贵妃会不会着急火:自己的孩子不见了!不过朱常询也确实不一般,他竟然知道强行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不给其他人带来更大的心理压力:只要在队伍中听见孩子的哭叫声,老朱敢肯定,军心立刻就乱了,人心一乱,队伍就不仅是不好带那么简单了。 摸了摸小屁孩的脑袋,老朱望着远处的京师,心理琢磨着,这万一要是让哪户人家认出来,他带着三皇子到处跑,只怕会立刻被东厂的番子给捉拿。 给他套了军士们穿着的飞鱼服,然后在头盖了个山寨版头盔,又抓把泥土往脸一抹,齐了!老朱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全然不顾小屁孩那哀怨地眼神。 离京师越来越近,路边逃难的人们越来越多,大家互相搀扶着,由于逃难的匆忙,很多人什么都没带,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何止是哀鸿遍野,不少人都在嚎啕大哭,更多的人则是麻木着脸,没有任何表情。京师的地震这些年来出奇的多,每年都要震几震,不过都是些小地震,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按照官员们的说法,这是皇没有修德,所以招致天大怒,只要皇发了罪己诏,祈天修省,就会没有事。可这与百姓有何关系?天灾到来,受伤害最深的还是百姓! 朱一刀很难过。这仅仅是开始,灾后的重建,百姓的安抚,民心的稳定,社会秩序的恢复,都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最需要的,还是大笔的银子。光靠着内帑那么点银子,根本就不够。户部向来都喜欢哭穷,有地方造反,哭穷;皇帝要盖个宫殿,哭穷;民间发生天灾,继续哭穷,让各地自己想办法解决,朝廷现在也很难,很多官员的俸禄都发不下来……但是与之对应的,却是那些二世祖们毫不客气地大肆挥霍,让人很是纳闷:这就是发不下来俸禄地官员?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把受灾减少到最低程度,在废墟下被掩埋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可以救出来;在那些商铺或者是商行的地下,还埋藏着大量的私人财物;不知道户部的银库有没有事情,还得派兵专门守护才行……一想起这些,老朱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对大明的一次考验,是对万历的一次考验,也是对百姓的一次考验!一旦处理不好,大明将彻底失去它赖以生存的基石民心。 不知道现在万历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到了京师的城门下,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城墙,城墙下衣衫褴褛的百姓,忙乎地满头大汗维持秩序的军士,朱一刀潸然泪下。 惨,实在是太惨了!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西市的商铺,基本都塌完了。无数条人命无数的财产都毁于一旦,还好有场大雨,不然一旦火灾发生,损失只怕会更大。东市那些高宅大院,除了极少数还算完好无损,那些全木结构的楼房,都彻底地倒塌了,谁也说不清楚,那下面到底压死了多少人。 看着满目疮痍的京师,街道乱七八糟被挖出的尸体,朱一刀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必须马解决,不然大明危矣! 瘟疫,可怕的瘟疫!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沈慧!沈慧现在在哪里?她到底怎么样了?! 朱一刀的头皮猛地一缩!他一把抓住了狼群总旗的衣领:“说!沈慧当时怎么样了?!” 那总旗有些惴惴不安:“我也不知道啊!当时一出事,皇马就让我到右所给你传旨,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嫂夫人被安排到哪里,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老朱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如果沈慧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再也不会为万历,为大明做任何事情!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美妙的红颜能够和沈慧相提并论!恍惚间,他想起了和小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当初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小囡那紧张担心的眼神…… 必须先把沈慧找到!去他大爷的老百姓,去他大爷的万历!老子只在乎沈慧! 朱一刀冲着大军吼道:“全军立刻去西市!救人!” 军士们都有些楞,但当听说老朱是为了寻找自己那还没过门的妻子时,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还没过门,就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不过大家还是比较理解的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老婆孩子更重要的?要不是因为这些军士绝大部分都不是京师本地人,恐怕他们现在也急红了眼睛。 朱一刀努力地回忆着沈慧的住所他也不过去过一次而已,而且去了之后只顾着缠绵却忘了看路怎么走。尤其当现在所有的坐标物都在地震中倒塌了,到处又都是在废墟中大声哭喊奋力挽救亲人的百姓,乱糟糟地,要找到住所实在是很难的事情。 就在这时,万历派出的狼群探子再度找到他,严令他务必先到养心殿,等待万历的下一步指示。不过朱一刀根本不在乎:“滚!先等老子找到了老婆再说!” 那探子有些愕然,连抗三道圣旨,这朱一刀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岳飞爷爷啊?不过还没等他喘口气,第四个探子又快马赶到,还是传旨要求朱一刀立刻去养心殿报道! 朱一刀不管不顾,自己一个人跳下马,站在一处较高的废墟向远处看着,他依稀地记得,院子里面好像有那么两颗槐树,是生长在一起的,很好认。努力地往东北方眺望着,看到了!在一堆残垣断壁的后面,两颗槐树纠缠地长在一起! 他撒开丫子在废墟中狂奔着,一些尖锐地瓦砾刺穿了他的鞋底,他也不去看看,只管向着那两棵槐树的位置跑着,身后跟着狂追不已的狼群们,大呼小叫地喊着朱一刀先接了圣旨再说。小小的朱常询看着老朱那要吃人的眼神,定定地发了会呆,也紧跟着追了过去。不过这会老朱已经顾不得他了。 当朱一刀蹒跚着来到那两颗槐树前,傻呆呆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宅院,突然一声撕心裂肺地呐喊,疯狂地冲向废墟,两只手被磨破了也不管不顾。沈慧!你可千万不能出事!这天下,如果没有你,老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朱常询也傻傻地站在他的身边,刚才听军士们说,千户的老婆很有可能也被埋在了下面,他惊讶不已,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伤心yù绝的感情。为什么会对一个没有见过的姐姐感到如此伤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看着平时乐呵呵笑哈哈随和的朱一刀,此时痛哭的像一个孩子时,小朱常询也再也不能压抑自己的感情,就像失去了至亲的亲人一般,也跟着朱一刀大哭起来。 军士们看着悲痛yù绝的朱一刀和大哭不止的小朱常询,也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人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一个还没过门的老婆就这么去了,只给老朱留下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事放在谁身受得了? 第八十三章 当朱一刀还在痛苦的时候,第五个狼群也累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朱……朱千户……快接旨!皇要你马赶到养心殿!不然……不然就当场……以谋反为名斩首!”老朱怎么可能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现在满心只有一个沈慧,其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第五个狼群看了看悲伤的朱一刀,又看了看其他人,傻傻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家全都怒眼相向,人家没过门的老婆都死了,难道就不能哭一会儿?其他几个狼群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地告诉他怎么回事,那个狼群恍然大悟,他想起了什么似地张了张嘴,却发现朱一刀已经双眼紧闭倒在了地。 这下玩笑开大了! 当朱一刀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万历那张极度扭曲的脸。 “你还知道醒啊?!为了你的沈慧,你竟然敢抗旨五次!好得很啊朱一刀!朕看你是真把自己当岳飞了?!朕告诉你!朕让你活,你就死不了;朕让你死;你就别想活!” 朱一刀挣扎着坐起身来,摇了摇还在疼痛yù裂的脑袋。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血压极度升高造成的晕厥,可这实在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啊!再说了,沈慧已经不在了,自己还在这里能做什么? 万历一把就把他从榻掀了起来:“朕告诉你!现在京师已经成了地狱了!抢劫的盗窃的横行不已,到处都是乱民!你必须振作起来!沈慧是不在了,可朕还需要你,大明还需要你!你不要把她当成全部好不好?朕后宫三千,要都像你这样,那还要不要活了?” 朱一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桌子,他现在已经是万念俱焚了。现在什么对他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也不再有任何价值。逝者已矣,只有活着的人还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老天啊老天,你待我何其不公! 万历骂了几句,就气喘吁吁地坐在了椅子,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朱一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能理解,像朱一刀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就如此伤心!而且听说还让自己的儿子陪他一起哭!你朱一刀好大的面子啊!一想起这万历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三皇子朱常询,每次见了他都恭敬的不像是父子,倒像是君臣,虽然他自己也知道,皇帝不像普通人一般能有那么多的情感,可毕竟自己也是朱常询的父亲?现在这小兔崽子居然会因为朱一刀而大哭,他心里实在是不平衡。 他再度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内阁和六部已经基本瘫痪了。虽说皇宫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是这些官员的家人却或多或少地失踪死亡,大家都在忙着救自己的家人,根本就没有人会想起朝廷还需要他们。现在好了,圣旨出不了皇宫,只有司礼监还在尽职尽责地正常工作着。可他们毕竟是太监啊!有很多政事,是根本不能让他们来处理的!万历现在能动用的除了军队就只有锦衣卫了,可指挥使朱希孝全家也都在这次的地震里死了,还有谁可用?首辅申时行这些天累的是手忙脚乱,一会儿是这里出了哄抢,一会是那里发生了盗窃,甚至还有人借着地震刚过,大肆高价买卖粮食,发国难财! 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已经cāo碎了心的申时行想都没想就招来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要他无论如何让东厂和锦衣卫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情,多杀几个人,锦衣卫现在没有指挥使,暂时就由司礼监掌管,等到皇任命了新的指挥使后再说。 大明所有的官军都进入了战备状态,要提防的不仅仅是白莲教这些邪教,还要防着蒙古那边不能趁着天灾之际犯边。要是在现在他们闹腾起来,无疑是火浇油,多灾多难地大明,已经不能再承受这些压力了! 还在恍惚中的朱一刀,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小囡的身影,那并不漂亮的脸蛋和那并不突出的身材,在他的眼里却是美如西施一般。小囡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妩媚地摸着他的脸,说要等到有一天,朱一刀驾着七彩的云朵和大红的将军铠甲,来迎娶她,那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刻,还要朱一刀要善待百姓,善待大明,毕竟这才是你的根,怎能为了自己而舍弃天下? 朱一刀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如果没有你,就算得了全天下,推翻万历自己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义?也许你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你就是全部!你可知,我朱一刀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小囡微笑着慢慢远去,在身影即将消失之际,朱一刀的耳边却轻轻传来她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男人,只有振作起来面对这一切,才有资格迎娶我! 振作起来面对这一切?振作起来面对这一切! 他的脑海中轰然zhà响,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脑海中盘旋,那万马奔腾的战场,川流不息的现代大街;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自己的爸妈……他大叫一声,再度晕厥了过去。 当老朱再度悠悠转醒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过来。沈慧,只有等到来世,咱们再在一起了!再度摇了摇还在头痛的脑袋,抬眼一瞧,一个吓得颤颤巍巍的小太监,正端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脸盆,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抖索着。透过那金光闪闪的脸盆。老朱从水面看到自己的面容,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还是自己吗?消瘦的脸庞,满嘴的胡渣,颓废的面容……朱一刀不敢再看了,他忙乱地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手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忙乎了大半天,再想看看水面时,小太监机灵地又递来一面铜镜。嗯,这下就好多了,只是胡子还得再刮一刮,还没向旁边看看,小太监又识趣地呈一把精致的小刀。看来太监还是很机灵的嘛!难怪皇宫里的人都喜欢使唤这些太监们!**啊**! 刮完了胡子,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脸庞,这些天来朱一刀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这下你满意了?”一个yīn沉沉地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朱惊慌地向后看去,万历那yīn笑着的脸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难怪小太监吓的抖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索索!原来朱一刀使唤的是万历自己的随身内侍!他也忍不住慌乱起来,赶紧跪到了地:“皇恕罪!” “还要朕恕你得罪?还知道你自己犯了罪?!你不仅抗了朕五次旨意,还随意地使唤朕的内侍!朱一刀,你好大的胆子!“万历怒火冲天。他昏过去的这几天里京师的情况一点没有好转,五城兵马司的军士虽然已经控制了京师的局势,但还是不能阻止人们趁火打劫和各种严重犯罪情况发生,甚至连一些大臣,也遭到了毫不客气地抢劫。 这些情况申时行一个人实在是无法处理,只好临时像皇推荐了国子监的一个大学士叶向高。这个人能力还不错,而且有个人帮忙确实不一样,内阁好歹也勉强地开了张。可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情啊! 朱一刀知道万历让自己火速带兵进京,并且连下五道圣旨,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能迅速地配合五城兵马司维持住全城的秩序,可自己却因为沈慧的死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考虑到确实要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而且毕竟谁也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万历才容忍他这么几天,而且还让自己的内侍太监来伺候朱一刀。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老朱张了张因为着急而长满水的嘴,道:“陛下莫慌,臣有办法来解决眼下的难题,只是得委屈陛下了!而且请陛下答应臣,在这个事情,千万要听臣的办法来做才行!不然京师秩序数年也难恢复!” “好!你倒是给朕说说,你打算怎么做?!”万历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压根就没有让朱一刀起身的意思。老朱只好继续跪在地,给皇讲述着具体的做法。 “当务之急是必须要进行废墟的清理!陛下,大街已经到处都是尸体,万一要是引发了瘟疫,后果不堪设想!臣建议,必须立即把那些尸体就地深层掩埋,再在面铺一层生石灰;另外立刻组织御医,到街头为伤残百姓治病!能救多少是多少!还有,陛下您得亲自去民间,帮助他们重建家园!不管能帮到什么程度,百姓们只有亲眼看见陛下,他们才会心安!不然长久下去!百姓必反!”朱一刀苦口婆心地劝道。 第八十四章 万历刷地一下坐直了身体。不就是一次地震吗,需要这么紧张?这些年京师的地震也不少了,哪一次不都要死个几百人?再说了,等那些官员们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肯定就会回来忙朝廷的事情嘛! 但是一听到瘟疫那两个字,他还是紧张了起来。谁都知道,这京师一旦瘟疫横行,立刻会死人数百万,到时候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了多长时间啊!更何况自己除了京师,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难道要自己躲到南京去? “朕把御医都拨给你,想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瘟疫散播开!你要想尽一切办法,稳定住民心。那个……朕就不用到大街去了?”万历本来听到这个意见还是有些心动的,毕竟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对民众的鼓励当然是巨大的,但一想起那可怕的瘟疫,不由得又打了退堂鼓。 “不行啊!陛下!这可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如果不抓住,将来百官们一定会再度要求祈天修省,一定会再度破口大骂,您看?”老朱也很巧妙地抓住了万历的心理。果然,一听百官可能会借此为由骂自己,万历脸不禁显现出痛苦的神色。不就是去大街转转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天下还没有朕不能去的地方,更何况还是在京师?下去转转也不错,他还真没有在京师转过。 于是在狼群们和朱一刀的陪同下,万历穿着龙袍,慢慢地出现在皇城门外。 放眼望去,不管是西市还是东市,那满目疮痍的情形让万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是我的大明的都城么?怎么会成了这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以为这地震顶天也不比以前大到哪里去,可自己亲眼却看到,地震几乎摧毁了半个京师! 万历颤颤巍巍地走下阶梯,一步步向着大街走去。人们突然看见一大票锦衣卫簇拥着一个穿衣服的人走过来,都知道可能是大官,全部散到一边。当初刚刚地震的时候,这些官员们去哪里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却下来,难道在这个时候还要收税不成?!许多人的脸都浮现出了怒容,但更多的人则是不屑一顾。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孤单地趴在她那死去多时的母亲的胸口,不住地呼喊着:“娘,别睡了,快起来,天冷。”小小的她怎么知道,自己永远也见不到娘了?看着小女孩那孤苦无依的情形,万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他其实也不过是宫女的儿子。要不是隆庆看那个宫女漂亮,纳入内房,如果不是这样,现在的大明皇帝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 他轻轻地抱起了小女孩,她一脸惊恐地看着万历:“你是谁?你能帮我把娘喊醒么?我饿。”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万历想起了已经被送到朱一刀那里的三儿子朱常询。 他把小女孩紧紧地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你娘再也醒不过来了。以后就跟着叔叔过好么?”小女孩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我要陪我娘,我怕她冷。” 万历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百姓生活竟然是如此艰难。当初在信阳县的时候,那里的百姓还好衣食无忧,虽然也吃不饱,却也不至于饿死。而且知县秦密也算是廉政爱民,他在街头巷尾所见到的人们,大多都是相对比较满足的表情。可是这些京师的人们,在大难发生之后,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房屋,更没有谁的援助,孤苦无依地漂泊在地狱一般的废墟之。 身后的狼群们看着万历把小女孩搂在怀里悲伤的样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不是一向贪玩成xìng么,原来也会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就在这个时候,巡逻的城防队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个百户一看到这些人,腿都有些发抖:这不就是皇么?他老人家怎么就下来了?这万一要是乱民对他有什么不恭,自己的脑袋…… 他几步冲向前,跪在地滑到万历的面前,大声地喊着:“陛下万岁!您老怎么能如此以身犯险哪?实在是我等的过失!” 万历冷冷地看着他,指着周围不知所措的人们,森森地说道:“他们是我大明的子民,又何险之有?倒是你,看着老百姓们如此艰难,为何不多帮帮他们?” 大冷的天,百户的头却渗出了汗水:“皇恕罪!这几天乱民遍起,属下不得不带着城防军四处巡逻,以护百姓的平安哪皇!这些天来弟兄们也累的够呛,每天只能休息两个时辰!还请皇恕罪!”说罢把头磕的山响。 万历不置可否。这些人用不着他亲自处理,只要有个态度,锦衣卫和东厂自然会把一切都给弄好的。但他怀里那个小女孩,却突然指着那百户喊道:“就是这个大坏蛋!就是他逼着娘在地睡觉的!” 这话一喊不要紧,万历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个百户居然敢趁着大灾之时,趁机大肆搜刮百姓!还让朕亲自给撞见了。这不是打朕的脸么?狼群的眼神也一下子都变了。大家好多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对于百姓的艰难,对于贪官的痛恨,那是一点不输于这些难民的。朱一刀却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这老百姓知道了皇的身份,可千万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这个时候处理什么贪官,不是火加油么?还是赶紧先把大灾的事情搞定,之后再算账也不迟啊! 不过他还没有开口,万历却已经怒吼出声:“她说的可是实话?” 百户浑身颤抖不已,这下子可死定了!谁也保不住自己啊!在皇面前辩解,那脑袋要掉的可就不止自己一个人了!他干脆把刀拔了出来,狼群们见状迅速地挡在万历的身前,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百户。只见他把腰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准备自我了解。万历一看不对,下令道:“拿下他!押入死牢,之后提审!” 话音刚落,几个狼群冲向前一把就下了他的刀,几个人架起他就往后拖。这下子周围目瞪口呆的百姓算是反应过来了,黑压压地跪到了一大片,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高呼让皇做主之类的话,只是用那种极为企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万历。 看着百姓们极为复杂的目光,万历心底里那仅剩的一点雄心壮志涌了出来。这就是我的臣民,这就是我的百姓!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解除这些百姓之痛苦?朕是大明的皇帝,怎么能被一些官员所牵绊,就不顾天下苍生? 朱一刀悄悄地在万历身后小声说道:“陛下,民心似水,可用之!” 万历摹地惊醒过来,他推开挡在身前的狼群,一步步向灾民们走去,一个一个把跪在前面的一些百姓扶起来,替他们打去身的灰尘,抹去脸的肮脏,然后眼里饱含泪水,看着所有的灾民们。一个老人再度跪在了地:“陛下!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哇……”说罢叩头大哭不已。 这一哭不要紧,百姓们这些天来压抑在心中的痛苦一下子发泄出来,顿时哭声大作,有不少人哭的是声嘶力竭。亲人没有了,房子没有了,积攒的钱财也没有了,唯一有的,只是自己还活在世的那具行尸走ròu般地躯体。 万历强抑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是没有见过大风大浪,这些年来,官员们的丑态,人情世故,他什么没有见过?唯一没有见过的,就是自己治下的普通百姓,百万生灵。当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走近他们,目睹着他们所遭受的灾难和痛苦之时,走在他们中间,感受着万民孤苦无助,期盼的眼神,他终于想明白,自己是大明的皇帝,谁都有退路,唯独自己没有退路,也无路可退。躲在深宫之中无所事事,只能向百官和百姓们证明,自己的懦弱。 他把牵在手里的小女孩再度抱了起来,然后扶起那老人,大声喊了一句:“走!咱们重建家园!” 第八十五章 当这个世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和自己一起在废墟劳作着,不断地往外搬着还能用的东西,挖出下面埋葬的百姓遗体时,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已经一年多没有朝的皇帝么? 不管相信不相信,万历,朱一刀还有狼群们,正热火朝天地和灾民一起辛苦地干着活。万历那肥胖的躯体更是汗流浃背,只是他坚决地拒绝了朱一刀让他歇会儿的提议。朕好不容易能在大众面前修补自己的形象,容易么?龙袍已经沾了不少的灰尘,他也不在乎,用脏兮兮的手抹把头的汗水,继续努力着。 朱一刀的心理却是如惊涛骇浪般地翻起了浪花。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万历吗?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一个皇帝的心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想法,但是能够让他多接触一点百姓,多了解一些民间的疾苦,还是应该有很多好处的? 这时很多官员都已经得到了消息,皇出宫了!还亲自和灾民一起在废墟里干活!想想自己这些天的做法,那些士人出身的官员们不禁羞愧不已。就连不朝一年多的皇都能做到这些,自己自诩读了半辈子,都读到哪里去了?看来我大明中兴有望啊!若是一场地震就能把皇震醒,自己也放下了心不是? 于是很多官员们开始自发地放下架子,和百姓们一起重建家园,不过仍然有那么些呆子,给内阁,说皇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皇乃是天子,怎么能和贱民一起如此劳作?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呆在那深宫大院,接受万民的顶礼膜拜就可以了。对于这些言论,申时行倒也没往报,只是留中不发。朱一刀知道了这件事,冷笑着骂了一句:“这些人的圣人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京师的局势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突然地好转起来。“重建家园”这句万历的名言,被大家广为传播,都说这地震乃是天对天子的警醒,让他善待自己的万民。那些趁火打劫的也收敛了不少。只是米价依然高昂的吓人,看来还是有人不把皇当回事的。狼群们很早就向万历汇报了这件事,说京师的米价已经到了十几辆一石,万历狞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猖狂一段时间!到时候一起算总账!” 连带着朱一刀也出了名。他一天连抗五旨,只是为了自己那没过门的妻子。这事在百姓中被传为美谈。只不过争议极大,呆子们说他是抗旨不尊,有违皇的信任;而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却认为,朱一刀的这种做法却证明了他的真xìng情,一个连自己结发妻子都不顾的人,又怎么能做好官?虽然他是锦衣卫,没读过什么,可他的行为却证明了,这锦衣卫也不尽是恶人嘛! 其实朱一刀并不知道,他能躲过这一劫,完全靠着郑贵妃的帮忙说话。当万历在宫里急的直跳脚,大骂要砍了朱一刀的时候,郑贵妃刚好来给万历报平安。听说他因为朱一刀抗住不尊大发雷霆时,郑贵妃笑了笑。等万历稍稍气平的时候,郑贵妃却恭敬地对着他一拜到底:恭喜陛下,能有这样的臣子,是大明之福,皇之福。万历仍然怒声道,何福之有? 郑贵妃柔声道,只有皇的圣明,才能让下面的臣子真心以对陛下。若是那朱一刀不顾自己妻儿,却只顾皇,这只能说明他的虚伪和野心。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为官?那他会怎样对待百姓? 万历恍然大悟,连说还是贵妃晓事,不然自己岂不是犯了大错? 现在的情形既然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而且重建工作在申时行呕心沥血地努力下已经步入了正轨。户部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拨大量银两以供灾后重建的决定,并不是户部那帮人良心大发现,而是尚和左右侍郎都被深埋在了废墟下面主事的人没了,申时行就可以提拔听自己话的人坐到台来了。 其实其他六部和内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以及地方官员,在地震中的损失同样巨大,很多人全家都死了,所以官职的空闲就多了起来,多到已经开始影响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地步。这让申时行头疼,也让万历头疼。没办法,只好让申时行推荐推荐,看看哪些人资历比较深,能力比较强,先补进内阁,维持住内阁的正常工作。六部的事情,可以等到今年科举过了再说。 朱一刀带来的那五千人,已经开始配合着百姓代替万历进行抢救工作。之所以百官这次对万历如此顺从,百姓对万历如此拥戴,还是得从当时万历离开时发生的事情说起。 当他辛苦地在废墟中奋战到第三天的时候,一个国子监的监生,哭喊着跪在他面前,请求皇立刻停止这种行为,让他来代替皇。万历气不打一处来,你算是老几啊?就凭你也想代替朕?不过那监生死抓住他手中的锄头不放手了,他只好松开手,让那细胳膊细腿的呆子抢过锄头没命地在废墟里刨起来。这时朱一刀也劝道,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毕竟这里不是久待之地,万历这才不满意地离开废墟,嘟嘟囔囔地往回走虽然他亲政这些年,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很享受,那万民敬仰的目光。只有在这种目光中,他才能享受到做皇帝的感觉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只知道骂人的言官们比起来,万历觉得民间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对他比言官对自己强。 哪知道还没走出几步,周围的灾民已经知道皇马要离开,都自觉地扔下手里的工具,跑到路边给他送行。那个场面,让万历这辈子也难以忘怀。 满城的百姓,黑压压地跪在已经被清理出的街道两边,自发地向他叩首,为他送行。万历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这才对嘛!但同时他也激动万分,自从在位以来,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面了?尤其是这几年,厌倦了百官们无休止的政治斗争,躲到深宫的他,更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但是当走到自己的八抬大轿前,万历再度回首望着百姓的时候,想起自己这些年对于国事政事的不管不问,心里摹地涌起了一股负罪感。 他的腿弯一软,对着无数的万民,缓缓地跪了下来。 这一跪可不得了! 首先是守护在旁边的狼群和右所军士,一看皇帝都跪了下来,他们也赶紧跪下让皇一个人面对万民下跪,自己不是找死么? 紧接着是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员,这还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在后宫玩女人的皇帝么?不管信不信,现在赶紧跟着一起跪! 这件事情犹如旋风一般在整个大明传播开来:皇帝因为地震,竟然向万民下跪!这不仅丝毫无损万历的形象和皇帝的威名,反而更让他在民众心目中加深了好感。一时间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个皇帝已经一年多都没有朝的事情。百官们也只好集体噤声,当做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呆子,在家里痛哭流涕,山呼皇圣明! 朱一刀这会却没有功夫考虑那些,他正忙着指挥大军,把那些挖出来的遗体就地掩埋,再在面铺一层厚厚的生石灰,一边统计着死亡数字,越算心越沉。这次的大地震,京师军民死伤达到了将近二十万!有相当一部分尸体都挖不出来了,还有高达几十万人的伤残!这些人还管不管?户部新晋的侍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管不了了。要是管了死人就管不了活人,反过来一样。现在户部的库存已经用了一大半,还必须要留一部分以保证朝廷日常的开支和官员的俸禄。 那还要想办法避免瘟疫的流行啊,还要让百姓们喝烧开的热水,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才行啊!朱一刀大声疾呼,那个新晋侍郎却冷笑着摇了摇头,千户大人,保证你自己不得病就可以了!死的人太多了,哪里管得过来?! 第八十六章 听着这样冷漠的话语,看着这样冷漠的眼神,朱一刀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拔凉拔凉地。活着的人管不了,死了的人不想管,那还能做什么?可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在自己的面前饿死,冻死?气温虽然比较低,但一旦天气转暖,瘟疫很可能立即会大规模地bào发,到时候死的人只怕会更多。 没人管,行,我管! 他把下面几个总旗召集到一起,下令道,让他们告诉军士,把自己身的口粮只留一顿,剩下的全部留给灾民!必须要保证这一片区域的百姓生活问题,同时赶紧搭建行军帐篷,不然等到晚,天气降到更低的程度,到了明天早恐怕这些百姓就死完了!还有,搭建一个大帐篷,多熬些米粥以驱寒。再留一个营的军士,在那些大户人家的废墟下再挖一挖,想办法弄出点金银之类的,或许可以减少一点损失,同时补充一下自己的军费。 他又派出了一个小旗,让他火速赶往右所驻地,告诉江飞,明天必须再补充一批粮草到京师!不然就单单凭借他们那点口粮,根本就养不活这么多人!这些口粮只能用来应应急而已! 将士们逐渐开始分发自己带来的粮食,重点是那些受伤的人和fù孺老幼,青壮年还可以撑一撑,这些人如果没有吃的绝对挺不过今晚!刚开始,灾民们异常惊恐,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军爷难道还要来抢劫?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却把自己的口粮给了那些fù女和孩子。 不仅仅如此,当看到一些灾民还在对着废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下面可能还有没死的亲人,这些军士们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何止是一个惨字了得!于是他们自发地帮灾民们从废墟中,把他们的亲人挖出来。有很多伤者,刚刚挖出来就不行了。没有办法,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天气又这么冷,能坚持下来的已经是很少数很少数。可是灾民却不放弃哪怕一点点的希望,他们宁可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去,也不愿亲人们被永远地活埋在废墟下。 行军帐篷很快地就搭建起来这是从五城兵马司那里借来的。其实他们已经接到了战备的命令,没有级的明确指示,任何人不得出驻地一步!违令者斩!昨天因为有些人实在是忍受不了对家人的思念,而被斩首。朱一刀透过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大门,看到里面或坐或站的军士们,眼睛里都透着血红,脸无一不露出悲愤却无奈的表情。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当京师右所的军士过来借行军帐篷的时候,带队长官深深地看了右所军士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就进了里屋。右所军士们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是借还是不借,总得给个态度?不过很快他们看见,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们七手八脚地把行军帐篷从衙门里隔着墙扔出来,才明白这个负责后勤粮草的长官很明显是只当没看见:命令是不许出驻地,可并没有说不让支援军救灾?! 有了五城兵马司的帮助,数千顶行军帐篷被搭起来,一些fù孺老幼被优先安排进去,但实在是杯水车薪。灾民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么一点点的帐篷根本就不够他们住的。不过能救多少是多少!当右所军士们连身最后的粮草都给了他们,自己却饿着肚子硬撑着的时候,朴实敦厚的灾民们向着他们跪了下来,他们实在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感谢,这些救了自己xìng命的军士们。 由于来的匆忙,京师右所并没有带够足够的铁锨等工具,加干活时的消耗,挖掘抢救工作进行的越来越慢。朱一刀急的直跳脚,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气温也越来越低了。 无奈之下,老朱带了一个小队直奔金吾前卫它和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是特许驻扎在京师城内的卫队,离灾区最近,虽然它们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不少损失。当听说老朱的来意之后,那金吾前卫的千户很明显地眼睛红了,他的老家就是京师的,可命令一下,从地震到现在根本出不了军营,所以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到底怎么样了。在命令属下无条件地支援朱一刀之后,拜倒在地,要求老朱无论如何帮忙找到他的家人。 就这样,老朱跑了整整一天,那几个卫所也一个一个地跑过来,毫不例外地得到了大笔的粮草和工具器械支援。大家都是皇亲的亲军,可是在这种皇帝只允许朱一刀带兵维持京师秩序的情况下,实在是有心无力,也只能在后勤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援助他。 等到他带着大笔的后勤补给回到现场的时候,三千顶帐篷,十几个大型的敞篷都已经准备好了。将士们在辛苦了一天之后,都累的精疲力竭,却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帐篷全给了百姓,只能露宿在街头了,朱一刀见状赶紧吩咐着把他们叫醒开玩笑,这么大冷的天就直接睡在大地,还想不想活了,然后又组织着让大家喝点热水驱驱寒,又让几个总旗想办法弄来一些在地震中死去的马匹,牛羊之类的,宰了让大家吃一点。 偌大一个京师,在忙乎着救灾的,只有朱一刀的京师右所。在没有任何补给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找军借,从其他地方弄,终于让灾民的心暂时地稳定下来。这一切都落在了申时行的眼睛里。在感动的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这个朱一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举措绝对不会是一个弄臣,jiān佞小人所能做的出来的。 这些事情也都落在很多官员,军官的眼睛里。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大家对于朱一刀确实很佩服,换做自己,能不能想的这么周到,布置的这么周全,恐怕就难说了。不管如何,除了被安排进行军帐篷的少部分fù孺老幼,大部分灾民的心还是定了下来。原来大明并没有抛弃我们,皇还是想着我们的,更没有想到的,是救自己的,居然会是声名狼藉的锦衣卫。 朱一刀自己也累的要死。这一天的忙碌,居然让他连坐会的时间都没有。随便找了个地方靠在那,身下又垫了件棉袄,他重重地坐了下来,夺过身边一个总旗手里的酒,仰起脖子大喝了一口,那味道冲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酒啊?”他边咳嗽边艰难地说道。那总旗哈哈大笑:“千户大人!这可是从一个大户的府里扒出来的好酒啊!咱们都没舍得喝呢!您可得省着点,给咱们留一些!” 老朱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看已经安定下来的灾民,自言自语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沈慧已经不在了。朱一刀没想到两个人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诀别,难道真是自己命犯天煞孤星,无伴终老,孤独一生么?她在梦里让自己像个男人面对这一切,就是为了让自己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么?想想自己这一年来,忙东忙西,却始终没有多少时间陪陪她。自己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这样无情? 想着这些事情,带着无尽的懊恼和悔恨,朱一刀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在那个美妙的梦境,有他和沈慧,两个人快乐地住在犹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平淡而幸福地生活着…… 大清早的时候,他被吵吵闹闹的声音给搅醒了。费力地睁开眼皮子,却看见几个太监正围着昨晚自己身边的总旗,在大声喝骂着什么。那总旗脸脖子通红,在努力地争辩着什么。老朱有些疑惑,蹒跚着站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慢慢地走了过去:“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吵?有什么事儿跟老子说!你们跟我手下吵有什么用?” 一个为首的太监看到他,欣喜地喊道:“朱千户,咱家可找到你了!你可得为咱家做主啊!” 朱一刀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丫谁啊?没事那么热情干什么?搞得老子也是你们太监一党似的。原来这几个太监是内廷尚衣监的,尚衣监在这里有一个店铺,不过在地震中垮掉了。他们来就是为了那库房中还存有不少的高档布匹和衣料等物,谁知到来了一看,那些高档的布匹衣料竟然被一些灾民给披在身!这下就不愿意了,坚决让这几个贱民把身裹着的布匹衣料给扒下来。那个总旗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于是几个人就冲着他骂了起来。但不管怎么骂,那总旗都是寸步不让,就在这个时候,老朱出现了。 一听到居然是这事,大清早地,朱一刀的火气蹭蹭地往直冒。人家都家破人亡了,又冷又饿,饥寒jiāo迫,扒出来几件破布匹裹在身御寒有什么不对?他们是贱民,你们这些太监算什么?! 第八十七章 朱一刀扭过头问那个千户道:“这些布匹衣料,都是从什么地方扒出来的?”总旗指了指靠近东市一个已经垮塌的大院:“就是从那里。昨晚有个灾民无意间发现那里有个小洞,钻进去弄了十几匹出来。他都给了好几个小孩子。” 老朱点了点头,对总旗下令道:“你!带着一个小队,把那个洞口给弄大点,里面的布匹衣料,全部给我挖出来!” 几个太监脸都露出了喜色。这个朱千户还是比较识时务的嘛!跟咱们内廷搞好关系,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事情互相帮个忙,天下太平有什么不好,干嘛要折腾这么多事? 总旗的脸悲愤莫名,他跪地行礼道:“千户!这些百姓们冻了一夜,很多都不行了!今天早弟兄们又发现了几百具尸体,都是被活活冻死的呀!” “没听见我的话吗?!给老子挖!把里面所有的布匹衣料都挖出来!”当听到又冻死了数百灾民后,老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这些王八蛋吃香喝辣,就得让这些无辜百姓受罪?! 无奈之下,那总旗咬碎了牙,从嗓子里低吼出一句:“是!”就随手点了一个小队跟他奔向那边。 那个像是太监头子的老兄笑着凑了来:“皇他老人家不止一次地说过,朱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户可是咱们大明一等一的兵法大家!就是戚继光再世,也不见得能比您强到那里去!以后可真是前途一片光明呐!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千户大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咱家办的,甭客气!直接说就完了嘛!” 朱一刀强忍住心里的恶心,笑呵呵地应付道:“哪里哪里,不都是为皇做事。咱们做的好,皇他老人家高兴,不就万事大吉嘛!以后还得诸位公公在宫里多多关照才是!咱命苦,这大冷的天儿还得在外面做事,实在是没有地方招待诸位,要是照顾不周,还请几位公公多多包涵呐!” 几个太监十分高兴。自从刘锦死了以后,内廷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已经大不如前。他们哪里敢得罪现任的官员,尤其还是皇的爱将!这个朱一刀眼看着官不大,但谁都知道,特许带兵在京师救灾,整个大明也只有他朱一刀的京师右所有这个特权。戚继光一死,李成梁和他儿子又被蒙古钉死在边境,能打仗会带兵的,除了麻贵等极少数几个人,就属这个炙手可热的朱一刀了。再加他又是锦衣卫,直属皇帝管辖,还给皇训练出狼群这样的虎狼之师,和他搞好关系,对自己绝对没有坏处。尤其是他们尚衣监,本身在京师二十四监就爹不亲娘不爱,出门在外的全靠着司礼监给自己撑门面,有个能看的起自己的锦衣卫千户,那实在是太难得了。 那个叫不出名字的总旗动作很快,他带着那一队军士很快就把洞口给扒开,里面数以吨计的布匹衣料就露了出来。太监们看到这些布匹衣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一个新问题冒了出来:这么多的布匹衣料怎么弄回去啊? 还是那个为首的太监,谄笑着对朱一刀说道:“朱千户,您看……是不是能派一队兵,帮咱们把货送回去?您放心!咱家怎么能让弟兄们白辛苦,让千户您白帮忙?” 朱一刀冷冷地笑道:“当然要帮忙了!来人!” 那总旗铁青着脸走前来:“千户大人尽管吩咐便是!”他说话硬邦邦地,心里已经对这个朱千户有了极大的成见。本来以为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像六部那些官员一样冷血无情,没想到还是一路货色,居然对几个太监也如此恭敬。老朱又看看那队兵,脸色也都极为不善,已经明白了他们心里都想些什么。 “把这些布匹衣料……给那住在帐篷里的灾民送去!剩下的,按秩序分发给附近的灾民!全部发完!一件也不许剩!要是让老子发现有谁悄悄私拿……立刻送jiāo南镇抚司!” 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千户竟然下达这样的命令?而且还是当着内廷的面下这种命令?他不想活了吗?! “没听见老子的话啊?!快点给老子发!”朱一刀恶狠狠地冲这些呆瓜们吼道。大家如梦方醒,那个总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直瞅着老朱。 “你!报名字!”老朱还是那副恶狠狠的表情,只是这下总旗看懂了他的那种眼神,立刻把胸挺的笔直:“属下姓张,单名一个飞字!千户大人只管处置便是!” 朱一刀又差点倒在地。这京师右所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马超有了,赵云有了,现在又来个张飞!不知道曹cāo在哪里?他恶搞地想到,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这个张飞,一脸的彪悍,还真是有点猛张飞的风范。 “你胆敢和内廷的公公们抗争,很有胆子嘛!很不得了嘛!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老子的亲兵队长了!愿意干就赶紧滚到亲兵那边去,不愿意干就在这给老子歌功颂德!”朱一刀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张飞欣喜不已,本想跪谢,可当听到老朱的话后又不敢了,左看右看,抓起身旁的铁锨就往亲兵队那边跑去朱一刀的亲兵队一直在帮着灾民从废墟里挖各种生活用品和遗体,昨天一天都没有怎么休息,就是晚休息也是轮班倒。 几个太监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为首的那个脸色煞白,指着朱一刀气呼呼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朱一刀!你竟敢跟咱家玩这手!行,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朱一刀却大大咧咧地对着他们拱拱手:“几位公公义薄云天,擅自做主把这些布匹衣料散发给灾民御寒。本千户实在是佩服,佩服!等到将来见到了皇,本千户一定会为几位公公请功!不知道几位公公怎么称呼啊?” 这话明显就是威胁。你们内廷再牛,也比不过老子没事就能见到皇,什么时候在他耳朵边嘟囔两句,你们几个想活死不了,想死活不成! 这话把为首那太监更是堵了个半死,他脸色越加苍白,知道在这种地方,万一朱一刀真发起火来,把他们给活埋在这,到时候再往面报个灾民作乱,自己死也是白死。于是只能气呼呼地对其他几人大骂一句:“一群废物!咱们走!” 打发了这帮太监,老朱赶紧过去灾民区那边他给那数千帐篷搭成的简易住房称之为灾民区。现在的情况基本还算稳定,毕竟有了地方住灾民心里不仅安定许多,而且不容易出事。又加给他们散发了大量的布匹衣料等物御寒,已经很好了。只是当他看到在灾民区外,那些满大街或坐或站的没有地方住的灾民,他们活生生就是在等死,什么死了,什么时候就解脱了,再也不用承受这种痛苦。 朱一刀在心底里宽慰着自己,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他不是万历,没有能力照顾到全部的灾民,只能照顾极少数的人。可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任何努力!但有一丝希望,就决不能放弃这些灾民! 抢救工作还在紧张地进行着。他带来的五千人根本就不够用,整个京师损毁的地方太多,无家可归的灾民太多,没有饭吃的灾民太多!他昨天跑了整整一天借来的那些粮草,到现在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剩下的粮草只够灾民两天的用量。必须再想些办法才行啊!老朱苦恼不已,从哪里再弄来粮草?问万历要? 对啊!为什么不能问万历要?这天下是他的,这些灾民都是他的子民,这些军队都是他的打手! 朱一刀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连随身亲卫都没有,骑马就直奔皇宫而去。 养心殿。 万历无奈地双手一摊:“朕哪里还有什么粮草!户部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坚决不肯再发粮草;兵部说这个时候要放着北方蛮夷犯边,军队的粮草不能轻易地挪用;吏部说这次地震死难的官员太多,光是给他们的抚恤都不够;工部说损毁的光是宫门就有好几栋,现在人手和银两全都都在那面,挪不下来啊……” 朱一刀愣神不已。这叫什么事情?难道地震把京师折腾成这样,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颠沛流离,这不是大事?宫门什么时候修不行,非要现在修?河南山东库存了这么多的粮草,本来就是为了大灾准备的,现在灾难降临,反倒弄不出来粮食了?难不成全大明的地方官都把粮食倒到蒙古换成银子了吗?! 万历还在大倒着苦水:“今年的税赋只有一千多万两银子,本想过个好年,可临近年根的时候出个天灾!这损失至少也在好几百万两银子!唉!明年连年都过不好了……” 老朱已经听不下去了。 第八十八章 陛下!可否听臣一言?”朱一刀恭恭敬敬地对着万历重重地跪了下来,“先请陛下答应臣,不治臣妄言之罪!” “哦?不妨说来听听。”万历一下子来了兴趣。他知道,这个朱一刀总有些与众不同的法子,不管是练兵,还是前一阵子的生**验活动,都显示出这个人似乎和其他大臣有很大的不同,最起码他不是迂腐之人。 “臣有个想法,既然京师现在地震损毁严重,那么灾后重建必定是重点工作。无论如何也得让百姓平安度过这个年!臣认为,既然在江浙一带富商如此之多,不如在整个大明宣传:如果有谁能够出资帮助京师灾区进行重建,那么他们的名字将被刻在该建筑物前面的功德碑,其子孙可以名正言顺地考科举,而且还将免去他们一年的税赋!不知陛下认为如何?” 万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朕看你是疯了?我大明朝的沈万三下场如何你大概不知道?!还有谁会做沈万三第二?姑且不论那些商人愿不愿意,百官是否反对,光是朕这一关你都别想过去!列祖列宗留下的规矩,绝对不能破在朕的手!” “陛下!”朱一刀第一次对这个皇帝真心实意地磕头,“这次京师大地震,死亡的百姓加官员,已经达十二万之多!受伤的残废的更是达几十万!千秋之罪,百万生灵呐!难道陛下就真的甘心在后宫无所作为,让百官们年年痛骂不成?这次若是陛下能够处置得当,不仅天下民心将归于陛下一身,而且以后那些乱民再想造反就绝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那些商人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名分!朝廷不用出一分银子,就能完成整个灾后重建工作,而且还能收买全大明的人心!一本万利之事为何不做?” “这天下将来的安危,全系于陛下一念之间!还望陛下三思!”朱一刀的额头已经在大青石板磕出了血。 “朱一刀!你好大的胆子!来人”万历狠狠地把手中的名贵茶碗砸在了他的头,屏风后的狼群们应声而出,看着这对大眼瞪小眼的君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 万历气呼呼地在大殿里来回转着圈,指着朱一刀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知不知道让你带兵入京赈灾是什么意思?!就是为了让你能攒够足够的政治资本,只有这样以后你的官路才好走!可你现在倒好,还没当官,居然就真的cāo起官心了!别忘了,你一个锦衣卫千户,根本就不够格处理救灾的事情!” “臣是大明的官员,当然要尽自己的职责,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做一天官,就要做一天事!”朱一刀不卑不亢。 “全天下的官都是贪官,佞臣!只有你一个人是忠臣,贤臣?!”万历愤怒地指着朱一刀,气的全身直发抖。 “臣只是直臣。”老朱平静地答到。 万历脑子有些晕,完了,好不容易以为选到一个听话的人来做自己的代理人,当自己的木偶,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个张居正式的人物,一个海瑞式的人物。看来自己还是看走了眼呐! “来人!把他押入死牢,jiāo大理寺审问!” 狼群们立刻走来,拉住朱一刀就往外拖。只是他们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钦佩。 刚走出殿门,就看见申时行和新晋内阁的王锡爵,许国,王家屏四个内阁大学士站在外面。原来还是灾后重建的事情,大明的国库已经快见底了,这几个内阁当家人也没了法子,几个人一商量,关键的地方,还得万历拍板决定,于是几个人合伙来找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救现在危局。救灾是必须的,如果放任不管,大明的民心将丧失殆尽;但如果管,银子从哪里来? 才走到外面,看守的小太监就紧张地向几人做了噤声的手势,大家都有些奇怪,怎么了?走近一听,才知道是万历正在发火,听了一会才发现,那个朱千户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是他的办法……着实让几个人哭笑不得。这法子不是不行,而是根本行不通!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几人连连点头,这个朱千户,爱民之心确是难得!一个锦衣卫,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差距,贸然向皇帝提出这种办法,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让申时行点头不已。“臣只是直臣”这种话,只有海瑞那种人才说的出来。 只是万历的愤怒却超乎大家的想象。把他押入死牢,jiāo大理寺?王锡爵有些好笑,大理寺怎么敢轻易地审锦衣卫的千户?万历不过是想给他个教训,并没有想杀他,置他于死地的意思。不然早就拉出去斩首了。 “我大明从此又多了个沈炼呐……”王家屏看着朱一刀被拖出去的身影,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几个人还是为了银子的事情而来,正在气头的万历冲着四人吼道:“朕已经说过了!内帑也已经空了!你们身为朝廷命官,一品大员,难道就不知道想想办法?” “陛下莫慌,臣以为,现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民心。无论什么办法,还是得让民心安定才行。至于什么时候救灾,怎么救灾,这些可以再议。”申时行还是展示了他那无以lún比的捣糨糊功夫。 万历的火气这才稍稍降了点:“朕听说午门等几个门已经快修复好了?” “确是如此。不管再怎么样,再苦也没有万岁苦,再难也没有万岁难呐!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在陛下一肩之,若是臣等连修个午门还要让陛下如此担心,那还有何面目再面对陛下?”许国这个人别的不行,唯独一个优点:嘴甜,会说话。所以他的官运也远比一般人亨通的多,再加这个人的油滑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入朝为官多年,竟然找不出一个他得罪过的! “你们倒是说说,这灾后重建的事情,究竟该如何办?”其实万历也为这事着急火,只是那个朱一刀太不会说话,才让他盛怒不已。什么叫在后宫无所作为,让百官年年痛骂?朕也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言官们计较太多,以免群臣认为自己无容人之量。谁知道这些言官们竟然无所不骂。那大街骂街的大婶跟他们比起来,都是业余的水平,论骂人,这些言官绝对是职业水平!人家骂街大婶还有个休息的时间,可是这帮人,早骂了晚骂,晚骂完第二天早起来继续,完全没有要消停的意思!要不怎么他怎么碰见这些人就头痛万分?那个朱一刀,实在是恃宠而骄!关他两天也好,磨磨他的xìng子,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身份地位! “臣以为,可以先让河南山东湖广等产粮大省,把他们的余粮全部运到京师,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解燃眉之急;至于银子,或可让江浙等地提前把明年半年的税赋给收来,这样暂时可以缓解一下财政之压力。江浙等地向来富庶,哪怕能收来一半,也是好事啊!”王锡爵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这个意见。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提前收税会带来民众怎么样的反弹,不过江浙毕竟富庶,就算有些反弹,总比让京师及其周边百姓因灾造反的好。现在只能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了,除了朱一刀那个异想天开的办法这法子不是现实不可行,只是理论不可行,让那些商人如此捐助赈灾,只怕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这些名声都能用银子买来,那官爵是不是也能用银子买卖? 对于这些深受儒学教育的官员来说过,此风绝不可开!哪怕是京师的百姓死完了,也不能开! “先这样,都下去……朕有些累了……”万历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了。与其让这些官员们在税赋来回扯皮,其实不如朱一刀那个法子有效。说实在话朱一刀的法子有利有弊,关键还是得看怎么cāo作了。不过说到底,还是万历自己仍然活在张居正的yīn影下,没有走出来。他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情的,如果朱一刀进了内阁,这办法或可一试;可他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之前又已经做出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他要是被百官们弹劾,万历自己也脱不了被骂。所以只好先放一放。 走出养心殿门,申时行突然问王家屏道:“王大人,你倒是说说,这个朱一刀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王家屏摇了摇头:“我也看不透他,不过,在他的身倒依稀有那么一点张居正的影子,又似乎有一点海瑞的xìng格……阁老,听说此人对阳明先生的心学有些研究?” “何止是有研究!老夫一直怀疑,此人是不是张居正当初给自己留下的希望!”申时行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无比! 第八十九章 在朱一刀的想象中,那深牢大狱绝对和地狱没有什么区别。可当他一进去,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仅每日的饭菜有鱼有ròu,而且他所在的那房监牢居然白天还有一丝阳光!这让老朱非常不解,这到底是不是死牢啊? 狱卒和牢头们对他还毕恭毕敬,把床铺也换成了干净的,房间的卫生也弄的是没有丝毫杂物。不仅如此,每天那个牢头还对他嘘寒问暖,搞得跟度假一般。舒服地住了两天后,朱一刀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于是专门问了问牢头。 牢头先是虔诚地跪下向他叩头,然后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朱千户,其实咱们都知道,从地震以来这么几天,一直都是您带着右所的兵在京师废墟忙来忙去。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您的援助,外面的百姓早就不知道冻死饿死多少了!实不相瞒,我的岳父岳母还有我的老婆,都在地震中……地震中……死了……如今只剩下我的女儿,就是当初被皇抱起的那个,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说罢堂堂一个七尺大汉,在朱一刀的面前痛哭失声。 “唉……”朱一刀重重地叹了口气,地震几乎给每一个家庭都带来巨大的灾难和痛苦,他自己也在地震中痛失爱妻,又如何不知道这七尺大汉内心的悲痛?只是天道不公,仍然有数以十万记的百姓还在街头流离失所,每天都要冻死饿死几千人,就在朱一刀被押入死牢的这天,根据牢头他们故意悄悄传进来的消息,东市又冻死了三千多人。那尸体都横七竖八地摆在大街,既无人收尸,也没人埋葬,其间有不少还都是孩子。那都是大明朝明天的希望所在啊!就这么没了! 朱一刀并不知道,当京师右所的军士们知道他被下入死牢,肺都快气zhà了!若不是金吾前卫的千户见状苦苦劝阻,只怕就要到皇宫里来要人了!那个千户心里也憋屈异常,自己眼看着百姓去死什么也不做,却能保证不丢官;朱一刀带着大伙辛辛苦苦,不愿放弃每一条xìng命,却被打入死牢。而且自己还拜托他找到并且保护了自己的家人。金吾前卫的军士们看着眼中都快冒火的右所将士,在默默无语的同时脸也都悲愤异常。和他们比较起来,自己那里还有什么脸面?!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这几个卫所的将兵都仿佛有默契一般地把他们围住:这不是以防他们造反,而是帮他们不被南镇抚司和东厂抓走!这些人乃是老百姓的心定所在,若是他们被抓,百姓必反! 老朱慢慢地扶起牢头,推心置腹地说道:“你不必如此大礼。不管是谁,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百姓被冻死饿死。最起码我做不到!我记得信阳县令秦密秦大人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做事情,不问值不值得,但问应不应该!” 他这边倒挺逍遥,京师右所下倒还算是稳定,皇宫那边算是zhà开了锅! 也不知道是哪个灾民说了,给咱们住给咱们吃的那个朱千户,因为帮咱们说话,就被下入死牢,于是大家群情激奋: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原本凶神恶煞般地锦衣卫成了灾民们心中的守护神,本该为民着想的百官却成了抛弃灾民的元凶!干脆全都奔往皇宫为朱一刀请命! 这下子万历又开始头疼了。申时行也紧急召集了其他几个内阁大学士,在宫门的广场前苦口婆心地劝慰灾民,这个时候可不能让灾民们造反,更要维护皇之前在灾民心中的良好形象,于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朱一刀的身:他贪墨赈灾粮食,私下囤积起来准备高价倒卖!可是这些话灾民们也得信啊,一个自己都没日没夜在废墟的千户,带着一群军士没日没夜地帮大家伙找吃的喝的,会贪墨赈灾粮?赈灾粮若是真有,那朱千户为何又要求爷爷告nǎinǎi地到处借粮? 很快宫门前就聚集了不下数万民众,大有不把朱一刀平安地放出来就不走的架势。申时行原本指望着其他官员一起劝慰灾民,可国子监的监正刘畅一家十几口人就只剩下他一个却沉默地站在旁边,表情极为复杂地望着民怨沸腾地灾民们,缓缓地对着皇宫跪了下来。 他这个头一开不得了,国子监其他人一看全家死于地震的监正都跪下了,也都沉默地跪了下来谁家没有在地震里死几个人?谁家没有承受丧失亲人之痛? 大明朝所有的公务员中,唯有人微权轻的言官们在地震中伤亡最惨。 他们这次出奇地保持着沉默,再没有对曾经争议极大的朱一刀破口大骂,也没有对皇破口大骂,而是沉默。沉默不是不bào发,相反往往是bào发的前奏。敏感地万历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那就是骂也好打也好,不该把朱一刀押入死牢。不管他有没有杀朱一刀的意思,这个行为却给大家带来另外的解读:为民辛劳的朱千户都被下入大牢,证明皇对他的行为已经非常不满了!可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急调朱一刀带兵进京呢?难道就是为了除掉他?! 经过某些有点文化和政治头脑的灾民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朝廷里有jiān臣!不然怎么连那些平时叽叽喳喳骂人不带脏字的言官们,都为朱千户跪了下来? 在前面的几个老头,颤巍巍地冲着皇宫大喊着:“皇啊,您可要为咱们做主哇!那朱千户,确实是在为了咱们的老命,辛苦奔波啊皇!您可不能枉杀好人呐皇……” 他们这么一闹,申时行的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这些灾民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闹一闹还能理解;你们这些言官,不但不为朝廷解忧,反而在这个时候给灾民们造声势!就为了你们心中那所谓的气节?难道就不顾大局了吗?! 这会儿已经有灾民们在喊着,朝廷里出了jiān臣,要陷害忠良了!皇您可千万要亲贤臣远小人呐! 本来朱一刀在次的体验活动中,给普通百姓的观感就极好:有谁能做出特招进狼群,还面对广大人民群众这样的行为的?就连不少贫寒士子也觉得朱一刀肯定是冤枉的;这次他又忙里忙外地给灾民找吃的找喝的还找住的地方,观感更是了一个台阶,连带着锦衣卫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也改变了许多虽然在百官中还是比较反感锦衣卫。 国子监的言官们,甚至包括翰林院的一些官员,都出奇地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皇宫。 在这样得情况下,温言相劝是没有用了。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都看着几个内阁大学士,只要他们下令,就准备派东厂动手抓人。可是抓人只怕会立刻就天下大乱!那么多的灾民,哪里顾得过来?京师里驻扎的几个卫所,都在盯着朱一刀的京师右所,他们万一要是造起反来比灾民更可怕! 只能从城外调兵了。但调兵是需要时间的,没有皇帝的命令,内阁根本就调动不了这些人;就算是皇帝命令下了,赶赴京师也需要时间啊;万一在这个时间里灾民们突然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京师右所竟然带着其他四个卫所奔到了皇宫附近! 申时行的脸色又突然变的煞白:难道连其他四个卫所也要跟着一起造反吗?! 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卫所三四万人,却集结起来手拉手地组成了一道人墙,牢牢地钉在灾民和皇宫的中间! 灾民们一下子愣了。 他们已经认出来,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给他们吃喝住的京师右所军士们!这下还怎么闹的起来? 总旗张飞站了出来,冲着灾民大声吼着:“皇把朱千户下入大牢,定然是有其他的原因!不论如何,这绝对不是你们如此逼宫的理由!我大明已经经受了大灾,更是应该团结起来,维护稳定,重建家园的关键时刻!朱千户临走前说了,皇对他说过,多难兴邦!这种灾难,又怎么击的垮我泱泱大明?!还请大家回去!粮草咱们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放心!” 皇什么时候说过多难兴邦?申时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朱一刀会说话不假,他的手下那些大老粗们,也这么会说话?! 不管怎么样,灾民们在一段时间的窃窃私语之后,逐渐地散去,申时行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怒瞪着依然跪在宫门前不肯起来的国子监监正刘畅。人都走完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想死谏吗?!一个东厂番子在授意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畅慢慢地倒了下去。他竟然选择了跪死在宫门前这样极端的方式! 第九十章 当万历知道宫门口竟然聚集了成千万的灾民后,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这些人要反了!不过突然又冷静了下来,自己前几天才在灾区出现,威望应该是很高的啊,灾民怎么会轻易地造反呢?随后回来的狼群探子报道,是因为朱一刀被关进了死牢,灾民们才来宫门口“逼宫”,而且有人还喊出了朝廷有jiān臣的口号。 他有些哭笑不得,关朱一刀是因为这厮说话太不注意,触怒了自己,不过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反省反省。但是灾民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不禁让万历心头火气再起。这个朱一刀想干什么?想证明他比朕还拥有民心吗?! 蒋光头这个家伙一边摸着刀刃一边大咧咧地道:“皇!那朱一刀就是该杀!天下百姓是死是活,关他屁事?天塌下来,自有那些官员去顶!他区区一个千户,也想救京师的所有灾民,也想给皇省心?得了!就凭借着他那区区五千人,能救得了几个人?人心自在皇那,就是京师的百姓死完了,他朱一刀落不到什么好,也落不着什么坏嘛……” 他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总旗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大爷的!闭嘴!” 万历的脸色极为精彩,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黑,他死死地瞅着大咧咧的蒋光头,猛地一脚踹了过去:“给我滚!” 说罢立即让总旗去大理寺的死牢里,把朱一刀给提出来,告诉他,要是他不能想出办法解决这件事,再把他扔回去关起来! 当总旗一路狂奔到大理寺,那牢头狱卒们对朱一刀的依依不舍,让他有些傻眼。这是在坐牢还是在作客啊?老朱对这些天的照顾也很是感动,能够顶住面的压力如此礼待朱一刀,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锦衣卫的人,按理这活归南镇抚司管,更是因为他在京师的所作所为真正赢得了他们的钦佩。一个能够如此为民着想之人,会贪墨粮草?还不是一些人嫉妒朱一刀!当年海瑞海老爷被下狱到这里时,大理寺丞亲自来狱中给他送饭,朝廷下谁敢说个不字?! 老朱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确实没想着当什么清官,只是尽一个大明官员的本分,但是灾民却从此记住了他,把他当成自己的救星。中国的老百姓其实是最淳朴的,哪怕有一口饭吃,都不会轻易地造反。但是某些人却一再地突破百姓的底线,逼得他们没有饭吃,没有地种,没有房子住,百姓怎么能不反?所谓官逼民反,就是如此! 他当即赶赴右所的驻地,驻扎在一边看守的金吾前卫一见是他,赶紧通报自己的千户!紧接着张飞那个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千户回来了!千户回来了!”他一回来,金吾前卫千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下事情总算是可以解决了!要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东厂的番子在旁边虎视眈眈,就等着京师右所做出怎么样极端的举动,这样就有借口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朱一刀一回赶紧召集其他几个卫所的千户商量,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士兵绝对不能先动手,但也绝对不能示弱,最好的办法就是组墙,阻挡在灾民和皇宫的中间,如果他们要冲击大明最高统治机关,那就必须得从士兵们的尸体踩过去!灾民不是军队,他们不是一条心,只要有一个人退却,其他人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然不会动。所以不足为虑。又逼着张飞把他的话给背下来,反正这丫声音大,到时候让他对着灾民们喊话就足够了,张飞极为不情愿,不过也没办法,老朱说了,这是军令,不然他就还得回去干他的总旗。 他自己是肯定不能出现在百姓面前的。那就意味着朝廷屈服于民意,这对于大明皇帝的威信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决不能让灾民知道,他已经被放了出来。 金吾前卫的千户听的是两眼直放光!这法子太绝了,士兵们不动手,组墙,等到百姓们打伤一些军士,大家心里的委屈一旦被激发起来,那还不跟猛虎下山一样!收这些乱民简直是太简单了!这个朱千户确实不简单,光看他能把部下训的如此忠诚,就足以证明这个人的实力。原本京师几卫对朱一刀火箭般的升迁速度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没有几步;这家伙才干了几天就是千户了! 看来人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要不然万历也不会如此看重,不过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的?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于是很快地麻烦解决了。但是朱一刀却想不明白,自己才被打入死牢,怎么又莫名其妙地放出来了?这总得给个说法?不过他是不可能去找万历打官司地,所以也只能悄悄地问狼群总旗知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总旗一把把蒋光头拉了出来:“就是他!这丫的在皇面前乱放屁,你是被放出来了,这家伙差点被砍了!” 接着把蒋光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朱惊讶无比,这个看起来大咧咧的家伙还是蛮有心眼的嘛!这可比自己那傻乎乎的劝慰要强多了!万历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听不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是终于被放出来,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如今大明朝廷下正忙乎着商量,到底应该怎么样去筹集粮草银两,来应对眼下的灾难,朱一刀却没有心思去整那些耽误时间,他一面下令把一些未受太大损失的大户,商人召集到一起,一面继续一点点地装着帐篷。那些官员们可以等,百姓等不起,每拖一天,就会有不少死去。 大户和商人们忐忑不已,被这个宅心仁厚的锦衣卫千户请去,绝对不会是喝茶那么简单的事情。果然,酒过三巡,朱一刀的重点就出来了:如果你们同意出资解决百姓的困难,我朱某人可以担保,以后你们的孩子完全可以参加科举,而且你们的名字会被刻在功德碑,供万民万世敬仰;以后还能享受到免税的待遇。如果不同意呢,没关系,大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是偶尔有的时候,他没事会找大家聊聊天喝喝茶。还是朋嘛! 大家于是都笑的非常灿烂:怎么会呢,为大明做贡献是我身为大明臣子应尽的本分嘛!再说了,京师遭受这样的灾难,更应该要同舟共济,共同面对困难嘛! 老朱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只是他不能看着灾民们每天都在痛苦中死去。在万历明确地表态反对这种做法的时候,他不顾圣意,坚持己见,早晚会再次遭到百官的痛骂。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沈慧死了后,他在乎的,是自己不能白活在这个世,自己要做点什么,才能对的起已经逝去的她! 资金的问题就这么简单地被他解决了。要说简单,其实很简单;要说难,其实也很难。有的时候,能不能成功,就得看你能不能迈出那一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朱一刀已经在心里预算到了。 申时行坐在铺的厚厚的炕子,暖和的昏昏yù睡。他本来是南方人,不过到了北方却喜欢了这独有的东西。北方太冷,所以人们睡觉往往都在炕子,只有这样才暖和。在寒冷的冬天,他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北方人了。坐在厚厚的炕子,细细地品味着茶叶水,眼睛眯眯地瞅着一些票拟,不是一般地惬意。 京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原本以为朱一刀不死也得褪层皮,可万没料到竟然这么快就没事了,更没料到,他解决麻烦的办法会这么简单!万历对他可不是一般的宠信啊!以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而且从来不在乎朝廷其他官员对他的看法,也从来不在乎对他的评价,更不和官场的任何人有任何的jiāo集。对于这样的人物,申时行实在是无法理解,在他的观念里,这样的人往往是有着深厚的背景和极端富有的家财,可朱一刀的所有做法都表明,他绝对不是那种受过传统教育的大户出身。这个人身不仅有张居正,海瑞的影子,还隐隐约约……有些姚广孝的影子! 想到这里,申时行自己也不愿意相信,可如果不这样想就无法解释,朱一刀种种的言行和做法,为何都与寻常人寻常官员又这么大的不同。从司礼监那里传来的消息说,这个朱一刀是万历亲自任命的千户,当他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平叛勃拜的前线了,而且还是万历亲口任命的。锦衣卫的任命内阁无法做主,甚至连指挥使朱希孝都不能做主!就连朱希孝自己,也是先帝临逝前任命的。之所以让他当锦衣卫指挥使,不单单因为朱希孝是皇亲,更因为这个人没有太多的主见,而且比较忠心,不会形成刘锦那时对年幼皇帝造成的威胁。 第九十一章 明万历十六年腊月二十九,京师。 钦天监监正马毅站在新修建的午门前,努力地想抬起眼皮望向那高大的城门。这是用万条灾民的命换来的银子,工部几千人紧赶慢赶一周才建造出来的,甚至连面的糯米汁都没有干。马毅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万条人命,就为了博得皇的欢心,赶制出这么一栋毫无意义的城门。 “最后再问你一次,今年腊月,为什么地震啊?”司礼监太监王石不yīn不阳地对着他说道。 “朝廷挥霍无度,官府贪墨横行,百姓民不聊生,以致……” “啪”地一声,一根棍子狠狠地朝着他的腿弯打下去,马毅重重地跪在了地,他清楚地听见膝盖骨清脆的碎裂声;接着又是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背,使他不得不趴着,最后两根棍子死死地夹住了他的脖子。 “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王石凑近马毅,低沉着声音问道。 马毅艰难地张开嘴,吐出一口血,仍然不屈不挠地说道:“我是大明的官员……尽自己的职责……不需要……不需要别人教……” 王石眼角的怜悯与钦佩一闪而过。 “廷杖!” 万历十六年的冬天确实奇怪不已。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下雪了,中间又出了次大地震,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生怕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自今日起,朕决定斋戒祈雪。以谢天恩!”万历在群臣的压力下,做出了这个极不情愿的决定。不过斋戒祈雪的闲暇之余,还是可以找点别的乐子的,于是他又把狼群给招进了内宫。 “这贼老天,几个月不下雪,还贼冷贼冷的,居然还搞次地震!”几个太监拖着盛放长明蜡烛的小车子,一个灯架一个灯架地放置着。 “都给我小点儿声!不想要脑袋啦?!”王石厉声喝止了这几个人的声音,于是大家都害怕地低下了头。这个王石是秉笔太监王安的干儿子,平时极为跋扈,除了他那老祖宗,谁也不放在眼里,在下层太监里素以干爹自居。所以谁也不敢忤他的逆。 就在气氛十分压抑的时候,天空中突然渐渐地开始飘起了小雪花,慢慢地开始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雪!下雪啦……”一个小太监无意发现了雪花,惊喜地喊了起来,“雪!雪!终于下雪啦!老天开眼啦……”大家突然都兴奋起来,下雪了,皇的祈天终于感动了苍! “都给我闭嘴!闭嘴!我看谁敢喊?!”王石把几个人抓雪的手给拍了下来,“谁要是再敢喊,立刻活活儿打死”于是大家都乖巧地闭了嘴,愣愣地看着天越下越大的雪花。 “都在这儿给我看着,我现在,就去向老祖宗报祥瑞!”王石抑制住自己兴奋地心情,直奔皇宫而去是皇宫,而不是司礼监。 他气喘吁吁地奔到皇宫,在外面大声喊着:“万岁爷,下雪啦!这可是天大的祥瑞啊!您老终于感动了天呐!”里面立刻走出一个狼群,冲着他低声吼道:“给我滚!别在这乱嚷嚷!皇自己看得见!轮不到你在这叽叽喳喳!” 王石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能惹的,只能灰溜溜地就往司礼监跑去。 秉笔太监王安和掌印太监李莲雄几人正从屋里走出来,抬眼就看见这漫天的大雪,欣慰地笑了起来:“皇他老人家确是神仙呐!若不是神仙,又怎么能求的动老天爷?这可真是祥瑞啊!” “是啊!只是这祥瑞,早就被你的干儿子报给皇了!他真是个好儿子!”李莲雄带着讽刺讥笑着看着王安。 就在这个时候,王石又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大声地喊着:“老祖宗!下雪啦!下雪啦!这可是天大的祥瑞啊……”话音没落,看见一行人站在司礼监的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王石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浑身冰凉,傻傻地跪到了地。 王安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咱们去给皇报个祥瑞”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看着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干儿子,心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皇的意思仅仅是廷杖,可这个王石,居然把马毅活活打死了!搞得言官们这两天大肆,要求司礼监务必要处理掉这个狠心堪比刘锦的太监,王安顶住巨大的压力,甚至不惜向万历求情,看在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放他一马。 万历看着跪在地可怜巴巴的王安,许久默然无语。王安头也不敢抬,只是轻轻地啜泣着,不敢有丝毫辩解。 “你刚才有句话说的好,这衣服是旧的穿着舒服,人是老的用着省心!那个王石,竟然把马毅杖毙于午门,已经引起了公愤!他是不能留了!你自己,看着办!”万历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甩袖离开了大殿。王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王石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不管把他发配到什么地方,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朱一刀这会却在京师右所新建的衙门里舒服地躺着万历说了,死罪免了,活罪难逃,廷杖二十大家都是自己人,看着狼群那恶狠狠要吃人的眼光,司礼监的番子们也不敢下狠手,不过是轻飘飘地打了二十杖。可就这二十杖,都快要了朱一刀的命了。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挨过打?什么时候被碗口粗的棍子打二十下屁股过?不过终于也算是长了见识,原来打屁股还有这么多规矩。蒋光头悄悄告诉他,这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所以屁股不过是血红一片而已;换做是那些动不动就骂人的言官,二十杖早就把他打死了!就像司礼监的王石打死马毅一样! 老朱有些不明白,马毅到底犯了什么事,被活活打死?蒋光头闻言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你还不知道呢?这两天,那些骂神们又开始活动嘴皮子了,说什么这次京师大地震,是天对皇的惩罚,说皇不朝,不庙,不批,不讲,有违天德;尤其是这个马毅,竟然说京师之所以地震,是因为朝廷挥霍无度,官员贪墨横行!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听说啊,内阁和司礼监都对皇廷杖的决定感到解气,哪里知道司礼监的王石竟然这么大胆,擅自就把他给打死了!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你也不想想,司礼监那帮子太监,竟然敢擅自做主打死朝廷命官!要说没有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的默许,他一个小小的执行太监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得,事一出,这朝堂又开始乌烟瘴气了……” 原来是这样!朱一刀有些郁闷,这地震都已经发生这么多天了,何必又拿出来说事?这帮子言官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有这功夫,还不如商量商量怎么才能快点把钱粮运到京师来。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 王石被司礼监执行了家法,有气无力地趴在地,看着面前没有任何表情的王安,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老祖宗!……” 王安也很是惋惜,这么好的一个重点培养的臂膀,就被李莲雄给彻底毁了!我王安跟你有什么仇,不就是想在司礼监只手遮天么?你也不想想,这司礼监下这么多人,又怎么能容你只手遮天?今天你逼着王石打死马毅,明天是不是要逼着我自缢?!李莲雄,既然你做人如此不留后路,那也就别怪我心狠! “起来!”王安心疼地扶起王石,“你的委屈我都知道,是掌印太监李莲雄让你打死马毅的?他是不是告诉你,这事我也同意了?唉,傻儿子,你也不想想,我王安又怎么会同意这种自毁臂膀的意见?!这次的委屈,你要永远地吞进肚子里,烂在肚子里!”慢慢地把王石扶到了榻趴着,亲自动手给他抹着金疮yào,继续道,“其实这也是件好事,武官们常说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后你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机会,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老祖宗……其实儿子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那李莲雄势力如此之大,我区区一条贱命都是老祖宗给的,死了不要紧;老祖宗您不能没有帮手啊!眼看着这司礼监……从到下多少人都是他李莲雄的……儿子……儿子实在是不放心老祖宗啊!”王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没办法不伤心,小的时候,是王安把他从大街捡了回来,那个时候他已经快饿死了。 是王安让他进了宫,给他尽了根做了太监,虽然已经是个半残之人,但王安却从来没有看不起他。相反不管在什么事情,都尽力地去帮助他,教育他。虽说这司礼监下,都称王安为老祖宗,自认是他的干儿子,可王石却从心底里把王安当成了他的爹! 第九十二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听着王石这发自肺腑的话语,王安的心也软了下来。他又何尝不是把王石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呢?太监没有儿子这谁都知道,但谁都想有一个,比亲儿子还亲的晚辈,能孝顺自己,伺候自己! “傻孩子!老祖宗我在宫里伺候先帝这么多年,又伺候当今皇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的这条命,不也是老祖宗我从阎王那里拉回来的?他李莲雄想把咱家弄倒,没有那么容易!倒是你,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以后,你就去锦衣卫京师右所驻地,在那做个监军,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些年,好好看着,咱家怎么收李莲雄!” 王石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分到京师右所,那个京师大名鼎鼎的朱一刀朱千户那里?那还不被他玩死么?他是什么人?他可是连满朝文武都敢得罪的人!他可是敢连抗圣旨五次的人!这么一个狠人,又怎么会在乎自己区区一个小太监?这不是找死么? 王安像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微笑道:“你放心!那朱千户我还是了解一点的,他绝不是滥杀无辜,喜怒无常之人!把你放在那,是因为这京师,也只有他的京师右所针chā不进水泼不进,除了皇,连指挥使朱希孝的话都不听!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进去后就看你自己得了!老祖宗就再也不能帮你什么了!” “你记住,当年张居正阁老曾经教育他的学生,做官要三思。现在我把这句话教给你,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什么意思,你以后自己慢慢体会!说不定以后啊!老祖宗这条老命,就要靠你啦……”说着说着王安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老祖宗……”王石慢慢跪倒地,哭着对王安磕了十二个响头:“这十二个头,是儿子报答老祖宗十二年的养育之恩!老祖宗放心!儿子……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那内宫的金疮yào还真是管用,这才几天,朱一刀屁股的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每天的日子过的倒也舒坦,蒋光头逼着总旗从浣衣监弄来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太监,天天给老朱的屁股yào。开始他极其不习惯你就是找个宫女来也好啊!干吗要弄来一个太监?这多不好意思啊?! 结果他被总旗和蒋光头给集体鄙视了:这宫女来有什么好?难道你想在这犯错误?那可是要被的!而且啊,让太监服侍自己,这可是级别比较高的官员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你想想,宫女谁都能使唤,谁家又没有几个侍女?可是太监呢?谁敢让他们伺候自己?除非你想造反! 老朱想想也是啊,这太监可是只有皇才能使唤的,难道说自己也……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但是蒋光头一巴掌就打碎了他的梦想:知足你!这事千万别在外面说!要不然咱们仨的脑袋都得搬家! 那小太监低着头只顾抹yào,一声都不敢吭。 “不过话说回来,司礼监好像要派个监军到你们京师右所。好像也是个犯错误的!也不知道司礼监是怎么想的,咱们狼群和京师右所一向都是皇最宠信的卫所,还派什么监军?我看,是监皇?!”蒋光头往嘴里扔了块糕点,不清不楚地说道。 “啥?派监军?老子有自己的一大堆助理,需要监军么?”朱一刀一听就有点不爽,这哪里是监皇,分明就是监视自己! “你就听我一句劝,让那个监军来!满朝文武都知道,你的京师右所针chā不进水泼不进,要不是知道有皇的特权,人家还以为你要造反呢!我倒是听文官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水太清就没有鱼……”总旗痛苦地抓了抓脑袋。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朱一刀也往嘴里扔了块糕点,“其实这理我知道,但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咱们京师右所改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对军制进行一定的优化。现在来个监军倒好,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改革前!” 他硬生生地把“解放”这俩字给变成了改革。 “怕什么呀?这京师右所是谁的地盘?他区区一个小太监,还能把你朱千户怎么着?!你要实在是看不顺眼,干脆,出了城就把他给砍了!再往报个灾民作乱,一时没留意让监军光荣了!这不就结了!谁还敢说什么不是?”蒋光头没心没肺地说道,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抹yào的小太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要派来的这个太监是犯过错误的?他犯了什么错?”朱一刀对这个还没见面的监军产生了一点兴趣。蒋光头说的对,京师右所完全就是自己说了算,他一个太监掀不起什么大浪!再说了,京师皇宫大内还有不少的卫队,外围还有至少四个卫所,城外还有好几个卫所,就算是朱一刀有心造反,也没办法突破这些防守啊!为什么司礼监要莫名其妙地派个监军? “其实这人你也听说过,就是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二十杖打死马毅的执行太监王石!”蒋光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姿态极为不雅地靠在椅子,“要说起来这王石也算倒霉,给掌印太监李莲雄给当了qiāng使,李公公说要把马毅活活打死,还说这事秉笔太监王安也同意。那王石又不可能去找王安问问,当然是要把人打死了!不然他就得被李莲雄活活打死!只是可惜,那李莲雄是出了名的过河拆桥,这事一出,他肯定是落不着好!” “可是他陷害一个丝毫没有关系的王石……有什么用啊?”朱一刀有些纳闷。 “嗨!那王石是王安的左膀右臂!能够找个机会把王石弄下去,王安在司礼监能用的人就少了一个重要的一块,以后再找机会把王安其他的羽翼给砍了,最后就该收王安了!这叫温火炖山鸡!以前俺们在山打完猎,把山鸡拿回去就是这么做的!那味道……啧啧!”说着说着蒋光头的口水就留了下来。 朱一刀睁大了眼睛,一个全是太监的司礼监,居然也有这么多的破事啊!不过想想也是,这帮子太监已经是个半残了,这辈子除了金银,也就是权力能打动他们。而且由于身体心理的残废,太监要是有了大权,往往比起正常人要凶狠残暴的多。 抹yào的小太监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偷偷地吸溜着鼻子。 蒋光头本来对太监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一见他如此表情,立刻就要拔刀:“nǎinǎi个熊!让你擦伤口你他娘的哭甚?!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这厮!” 小太监却放声大哭,边哭边喊着:“咱家……咱家……咱家就是被那狗日的李莲雄给发配到浣衣监的!” 立马老朱他们仨就愣住了,敢情自己面前就有个李莲雄的受害者啊? 小太监边哭边诉说着,他那悲惨无比的血泪史。原来他也是在司礼监当差,一直也是在王安的手下做事,只不过有一次,王安被皇派到江苏的江南织造局去查丝绸,于是司礼监就剩下李莲雄一个人最大。 这李莲雄对王安的人,从来都是平时笑呵呵,背地里使yīn招。他在中午的时候让小太监在外面守着,自己在屋里睡觉,让小太监到了时辰就喊他起来,还有一大堆的票拟在值班房等着披红。于是小太监就极为认真地在门外候着,到了时辰,赶紧去喊他起床。哪里知道,李莲雄一看时辰,立刻对小太监破口大骂,硬是说晚喊了他一个时辰。小太监百口莫辩,于是乎就被顺理成章地打了二十大板,然后扔到了浣衣监。小太监之所以能跟在王安的身边,是因为他做事极有眼色不说,还是司礼监少有的文化人进宫之前他是读过中过童生的,只是因为数次屡考不中,才一怒之下进了司礼监当了太监我就不信,非得读科举才能当官!哪怕是当个太监,也要做人之人! 老朱他们仨听的目瞪口呆。原来这个小太监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一瞬间老朱就动起了心思,自己的京师右所读过的简直不是一般地稀有,原本有个秀才,不过此人不会做账。于是他问道:“你……可会做帐?”小太监狠狠地点了点头:“当年我就靠着给商户做账挣钱,来维持自己生计的。”朱一刀大喜!这下可捡到宝了!他一拍大腿:“那你肯定对王石比较熟悉了?给本千户好好说说这个人,你会有意外的惊喜!” 小太监有些楞,人生的大喜大悲来地实在是太快,他还没有反映过来,蒋光头一个巴掌就打到了他的头:“nǎinǎi个熊!让你说你就说!发什么呆啊?!”朱一刀赶紧拦住他,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宝贝,可不能让这个粗鄙之徒给打傻了! 第九十三章 小太监赶紧点头如捣蒜:“咱家知道他!咱家知道他!其实王石这人不错,很重情义,表面看起来嚣张,其实不过是他xìng格如此罢了!对于熟悉的人,他还是很够意思的!而且这次地震后,他还悄悄地把自己的薪水,都给了灾民!弄的自己还得借银子过日子!” “哦?”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太监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实在是没想到。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老朱问道。 “咱家……咱家本姓庞,单名一个通字……”小太监胆怯地看着三人。他哪里见过这般凶神恶煞之人!眼前的这个还好,是鼎鼎有名的朱千户,旁边的那个光头,眼神仿佛是要吃人一般。 “噗”地一声,朱一刀刚刚咽进喉咙的糕点又吐了出来。庞统?这可不是一般地牛人哪!只不过寿命短了点!小太监赶紧躲出老远,又紧张地解释道,是通天的通,不是统治的统! “有意思!你还读过三国?”老朱越发地惊讶起来。 “那是当然,不但读过,还专门听那俗讲人讲过!”这会庞通终于有了些自豪。这些事情,在司礼监他是根本不敢讲的,要是让李莲雄知道自己还会做账还会读写字,那还不把自己给劈了才行?就是老天爷也保不住他啊! “嗯……这样!你还愿意回浣衣监么?”朱一刀换了一副笑眯眯地笑脸,他自己觉得挺亲切,不过在庞通的眼睛里,却是猥琐无比。 “不愿意!那鸟地方!谁出来了想回去?”庞通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俩眼睛有些期盼地望着朱一刀。 这个小家伙确实很有意思!老朱挺满意的:“今年多大了?” “二十……” “以后就跟着我混!别再总是咱家咱家的,要说老子!酸秀才一个,难怪李莲雄收你!这百无一用是生懂不懂?!” 庞通的眼神里明显地露出了一丝惊喜,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可是我不能走啊!这次出来,才专门跟司监打了声招呼,说很快就回去的!” “这还不简单!直接给你报个死在外面了!灾民饿慌了,干脆把你宰了吃了不就结了?费那事干嘛?”蒋光头大笑起来:“我算是知道你京师右所怎么都是人才了!敢情你老朱连有点才的小太监都收啊!” 朱一刀于是很严肃地对他说道:这年头什么最贵?人才啊! 申时行和王锡爵等几人忙完了桌的公文,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这段时间,光是统计地震带来的损失,就足够让内阁忙一阵子的了,东市整个都得重建,还要进行加固,以防下一次的地震;灾民们终究还是要得到抚恤,只是能抚恤多少就难说了,但是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可以很好地安定住人心。播州的匪患又严重了些,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新年,就万事大吉。 江浙一带的提前收税赋也在紧张地进行中,没办法,京师受到这么大的损失,去年的税赋基本全都被填了窟窿,明年的预算只能紧张一些了。一些没有太大必要修筑的设施都停了下来,甚至连一些边军的军费也要进行压缩,今年的正月十五也不能再搞什么庆典了。 王家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申时行说道:“阁老,我记得那个朱一刀寻找他妻子的时候,身边有个哇哇大哭的小孩,是他的儿子?” 申时行有些好笑,这种八卦也是你堂堂内阁大学士感兴趣的话题?他仔细地想了想,说:“应该是朱一刀的儿子?” 王家屏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带着儿子到处跑啊?这带孩子的活,应该jiāo给孩子他妈才对啊!一个粗鄙军户,需要把孩子也带到军营里去?” 一听这话,申时行精神紧张了起来,对啊,一个粗鄙军户,怎么会把一个几岁的孩子带到军营里去?那又没有女人,他一个大男人也懂怎么照顾孩子么?他是不是在隐藏着什么东西?申时行一直看不透朱一刀这个人,所以总是觉得他在隐瞒些什么。 “要不让东厂的番子们去查查!看看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老夫总觉得不像!”人老成精的申时行很快就抓到了重点。东厂的动作很快,一来他们毕竟对京师熟悉,二来,这些时间京师右所一直都驻扎在金吾前卫的旁边,周边环境非常复杂,那么多卫所,有个风吹草动都被看的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保。于是番子们很容易地就看到了那个天天跟在右所军士屁股后面跑步的小屁孩,顺手就画了张画像给带了回来。 当申时行一看到画像的时候,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那画像,赫然就是三皇子朱常询!陛下啊陛下,你也太……朱常询是皇三子,况且皇长子尚在,他怎么可能继承大统?这不是要天下大乱吗?!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加速,然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陛下实在是太儿戏了! 这个春节过的很是平淡,皇已经下旨取消了一切庆典,旨在为死难的百姓默哀,所以整个京师静悄悄地,也没人敢放什么鞭pào。朱一刀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驻地,江飞一看见他,立刻当胸就是一拳:“看看你在京师干的好事!坐牢的滋味很爽?!” 朱一刀却一脸的默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沈慧去了……” 江飞的兴奋也在一瞬间化为无形:“……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京师会有这么大的地震?况且你不是也没见到尸体嘛!也有可能她没死……” “不可能的!那间院子已经彻底地毁了,别说是人,就是动物也跑不出来啊!”朱一刀激动起来,蹲在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好了好了!如果妹子在地下有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恐怕她也不会开心?”江飞无奈地劝慰道。如果朱一刀被这个打击就直接击垮,那他就太脆弱了!一个脆弱的男人是绝对不能为军队的首领的,因为这会在关键的时候害死所有的弟兄!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朱一刀就是那个将,他可以受打击,但不能垮!因为他的身后还有五千个弟兄的身家xìng命!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也好好地过个年,冲冲喜!鞭pào就不要放了!让大家敞开肚子好好地吃几顿!肚子里的油水也快干了?”江飞戏谑地对着众人嚷道。 “肚子里早就没有油水了!江千户,啥也别说了!赶紧开张!‘众人一听有好吃的,精神一下子又都振奋起来。 正在招呼着众人进食堂的江飞,一眼就瞅见了跟在朱一刀屁股后面委委琐锁的庞通,和一脸坚毅地朱常询。 “这个小太监……”江飞惊讶地指着他问道,以为老朱有什么不良嗜好。 “这是我专门请来给咱们做账的!他现在已经死了!再不是什么太监,他名字叫庞通!”说着老朱把庞通推到了身前,“这是咱们的江飞江千户!” 庞通扭过头看看朱一刀,又怯怯地看了看江飞,小声地道:“原来是江千户啊……久仰久仰……” “这家伙你是从哪找来的?他会做帐?!”江飞有些急了,这个朱一刀,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自己手下带!这种太监怎么能放到军营来呢? “他以前是给商户做账的,后来眼看科举无望,一怒之下就当了太监!你别总是瞧不起人好不好?放着那么多的帐,你会做?!”老朱也不客气地把他给顶了回去。 江飞这才收起不屑地眼光,仔细地打量着庞通。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太过猥琐,不过也没办法,这军营还真就缺乏这种人,有他的时候不觉得多,没他的时候还真玩不转。得,就留下! “咱家……我还以为千户大人把我忘了呢!”庞通涨红着脸对朱一刀说道,他以前从来没有被人看得起过。 “怎么会呢?就算是一条底裤,一条裹脚布,都有它自己的用处嘛!你放心,忘不了地!”朱一刀如是说,完全没有在意庞通那显得有些紫红的脸庞。 身后的小屁孩朱常询吃吃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个朱千户说话简直是太有趣了,比起宫里那些每天都是一副死人脸的宫女太监们,要强了太多太多,而且对他也和别人的刻意谄媚不同,总是能让自己感觉到一种浓浓的亲情,和另外一种特别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朋吗?可父皇说过,天家无亲情,天家无朋的啊!每当和朱千户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觉得特别轻松,特别开心,特别舒服,在父皇的身边却永远只能感觉到压抑,冰冷到刺骨的压抑。 况且这个朱千户知道很多连帝师都不知道的东西,三山五岳,天地经纬,似乎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在晚,看着朱一刀指手画脚地讲故事的时候,朱常询总是想起三国中,那个指点江山无所不能的诸葛亮。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自己的诸葛亮就好了! 第九十四章 大明朝级别最高的中央级财政会议,在万历十七年的正月十六正式开张。万历不想参加,但是他不得不参加,去年冬天腊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给京师带来了极其巨大的损失,这次的财政会议,实际也是在讨论,今年京师的灾后重建工作,和今年大明的财政预算。 会议其实也没几个人,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王家屏,这是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司礼监则是王安,李莲雄等几个秉笔太监,掌印太监;以及六部的各级主官。从一开始,会议就充满着火yào味。 万历并没有列席会议,仅仅是在大大的屏风后面无聊地擦拭着手里的54手qiāng,然后随时准备捂住耳朵对这帮人来说,开会就是吵架,扯皮;吵架扯皮就是开会,一点营养也没有,什么也别想讨论出来,还开了一肚子气。 果然,工部尚陈元首先开pào:去年的地震,京师的建筑物受到巨大打击,包括午门在内的几个门都倒塌了,没倒的也摇摇yù坠,实在是不堪使用。因此除了重建了几个门之外,还得对现有建筑进行加固修复,这需要银子;东市损毁殆尽,大批百姓外逃,就连官员也无房可居,为了保证国家机构的正常运行,必须要给不少无房可住的官员建造宅院,这也需要银子;西市是京师的商业中心,就算再怎么不重视商业,好歹它也是京师的门面,搞的太难看有损我朝天威,保护xìng的修复也需要银子;可户部就是不拨款! 户部以财政超支为由,竟然要求先暂停对东市西市的建筑!难道我大明的京师只需要一座皇宫,不需要官员和百姓了?!这还是京师吗?! 户部尚李元奇慢悠悠地道,不是我户部不拨款,是实在是无款可拨!去年的税赋全部加有一千三百万两银子,江苏山东等几个省的河道修复用去了一百五十万两;皇的狼群日常训练和军费还有补助用去了六十万两;河南大旱朝廷对灾民的救助用去了二百万两;内廷的开支是无论如何不能省的,又用去了一百八十万两;各种军费加起来又用去了将近二百万两,国库就只剩下不到二百万两,这里面还有各级官员的俸禄。 谁知道天灾一起,光是损失就超过了七百万两!你工部重建京师咱们不是不理解,而是实在是无款可拨了!不光是你工部没有银子,就连吏部也快连俸禄都发不下来了!礼部是费钱大户,已经没有银子进行什么大型活动了!不是我户部不给银子,确实是没有了啊,要是再给,那就只能动用内帑了!可怜内帑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万历听到这一句有些偷笑,托朱一刀的福,在汪铭清家搜出的那六百万两银子,现在还有大概一半;又在党馨和石继芳的银库中搜出三百万两的现银,以及不计其数的画玉石等物,内帑倒是前所未有的充盈。不过绝对不能拿出来给他们,这群废物!银子全在那些地方大员的家里,在那些土皇帝的手里!他们随便一抄就是百万的银子,我大明的国库却空虚成这个样子。现在户部却大叫没有银子,是没有还是都到了你们自己的腰包了?!这些都是朕的银子! 陈元愤怒地站起来,指着李元奇的鼻子骂道,我大明的国库全让你们自己贪了!看看你李元奇派出去的党馨,去宁夏不到一年,就富得流油,他的银子从哪里来的?!你们拼命阻止皇派税监矿监,自己却巧立名目以各种理由收税,山东匪患如此严重,至少有一半是你们逼出来的! 李元奇也拍着桌子吼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山东匪患严重,是因为它自古民风彪悍!当年盛唐之时山东也不时出响马,你怎么不说是唐太宗李世民逼出来的?!还有,你陈元一家不过一十五口人,却拥有二十二间大宅院!还分散在各地,甚至远到南蛮之地广西,都有你两套大宅院,难不成你是把大明当成自己家,把自己家当成大明了?! 陈元顿时脸色涨的通红,用颤抖的手指着李元奇道,那两套房子都是当地土司送给的礼物,难道你李元奇敢说自己没有收?!而且还有一块金矿! 眼看着这俩人越说越离谱,其他人赶紧劝阻,说议事就议事,扯这些旧账干什么?有什么意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议出今年怎么办,而不是互相揭对方的底!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申时行眼看着越闹越乱,咳嗽了一声道,谁还有什么意见,可以缓解今年的财政状况? 这个老家伙天生就是属狐狸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谁也不会得罪。 但他还是得罪了一个最不该得罪的人缩在屏风后面咬牙切齿擦拭54的万历。听着这两个人揭出来的短,他心里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也就是说,这两个人竟然瞒过了锦衣卫!可见他们现在隐藏在下面的实力怎么样!还好这些文官不过是喜欢银子而已,要是再喜欢朕屁股下面的皇帝宝座……万历不敢想下去了。 申时行如此谨慎之人,怎么会让皇帝在后面听到这些?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万历此时在什么地方。这回万历耍了个心眼,本来是告诉申时行自己要出席这次会议,但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不去了。申时行可气坏了,皇的话就是圣旨,怎能轻易更改?可已经临近会议开始,通知不开也不可能了,所以干脆就不再等待,自行开始。 可他哪里知道,皇帝是没有列席,可并没有说不去旁听啊!尤其是躲在屏风的后面,谁会注意这种地方啊? 于是这次申时行大大地失算一回,也让万历听到了平常听不到的东西。 会议还在继续进行,兵部尚常旭东提出了一个让人意外得意见:在浙江改稻为桑。因为在去年,江南织造局织出的丝绸卖至西洋诸国,得银竟然有百万两!江南织造局去年一年售出的丝绸销量,已经达到了江苏全省税赋的两倍之多!看来丝绸还是很有赚头地嘛!如果要是能把浙江全境的稻田改为桑田,那也许可以增加织造大量的丝绸,再远销至西洋诸国,不就大大地缓解国库的困境嘛! 这个意见一出,大家都很感兴趣,出口丝绸这可是个好事情!不仅仅可以解决大明的财政状况,还能大大地增加浙江的就业人口,减少浙江的社会不稳定因素,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这下子不仅仅是各位高官,就连司礼监也非常地感兴趣,毕竟这个创造xìng的思维可不是那么容易想到的,而且竟然还是兵部尚想到的!一个大老粗都能想到这样的想法,这让在座的读人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他非要抢这个风头,难道是有什么打算?果然如此,常旭东嘿嘿地笑道,为了保证织造局的安全,他认为应该把江南织造局搬迁到江南卫去,这样不仅可以不受到官府的干扰,而且可以保证不受到倭寇的侵袭! 这话一说,立刻就zhà开了锅! 刑部尚首先发难,声称从江南总督府收到的消息说,今年倭寇屡次犯边,不仅仅是福建沿海,就连南京都遭到了一次倭寇的侵袭!结果全城因为没有戒备,被倭寇杀死并且掳走数千人!怎么能把江南织造局搬到江南卫去? 然后是吏部尚,他说如果把织造局搬到江南卫,那织造局的人员编制,是算到江南卫,还是算内廷?要知道江南织造局可是司礼监的下级单位,是直属内廷的,组员和忍受都是太监!没有皇的圣旨特批,太监怎么可以随便进入军队?更关键是内廷各级太监的任命并不归吏部管辖,这就给行政的管理带来了极大地不便…… 万历的头都被他们吵晕了,这么下去什么也讨论不出来,尽浪费时间。不过改稻为桑……这个法子似乎确实可行,把江浙的产量田全部改成桑田,这样蚕丝的产量就有了保证,继而丝绸的产量就增加了;这样江南每年可以多供给朝廷一百多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一百万两银子虽然不多,却能办不少的事情,补不少的窟窿。如今大明这艘船的窟窿实在是太多,大修是需要银子地,所以只能补窟窿,但是能补到什么地步,就得看银子有多少了。所以万历自己也倾向于这个办法。大明的东南多的是工匠和织布机,只要能把他们组织起来,一年的丝绸会产出多少?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的利润?万历越想越开心,不过这件事情要jiāo给谁来办呢?!jiāo给江苏布政使郑茂昌?这个人似乎不怎么可靠啊,而且他和按察使何泌才向来不对付,如果真的jiāo给他,会不会出麻烦呢? 第九十五章 朱一刀已经被通知已经不需要再进行什么救灾了,他可以带着京师右所回到自己的驻地了,原因也很简单:内阁找到了缓解财政压力,填补大明国库的方法。这法子是什么老朱不知道,事实也没多少人知道,因为在那天的会议,大家也仅仅是对改稻为桑进行下讨论而已没有皇帝的最终同意,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倒不是因为内阁通不过。 于是他就带着满腔地怒火和不爽带着五千大军回了驻地临走之前问兵部要军饷,毕竟在京师这些天粮草的供应一直是其他四个卫所情提供的,可兵部却以没银子为由拒绝提供,要老朱自己想办法,朱一刀大怒,和兵部尚都拍起了桌子,兵部尚也很光棍地道,你是锦衣卫,按理应该问皇去要军饷,怎么会问到我们兵部的?! 我是锦衣卫不错,可我也是大明的官军?难道将士们在外打仗需要粮饷,只要是锦衣卫你也敢不给? 对不起,锦衣卫似乎从来没有在外面打过仗,倒是经常抄家还需要军饷么?兵部尚如是说。 朱一刀为之结舌。于是极为不甘心地往驻地撤去,在半路,碰到了赶着数十匹马车,乔装打扮的狼群们。总旗告诉他,这些粮饷是皇私人赞助的,另外还有五万两银子,不多,是为了感谢京师右所的弟兄们这些天来的辛苦。这些日子你们的所作所为皇都看在眼里,很好,很不错,不愧为锦衣卫的精锐所在。作为嘉奖,万历还顺手给了张手谕:朱一刀可以不经过他的批准,调动不超过一个小队的军队做些自己的事情当然造反除外。 老朱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小队,我调动一个小队要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用?有什么用?他根本就没放在心,甩手就扔到了自己的马。狼群总旗笑着摇了摇头,对朱一刀的举动感到非常地满意万历特意jiāo代,如果朱一刀欣喜异常地拜谢,那就证明他心底里还是有野心的;反之,则说明朱一刀根本就不把兵权放在心。这样的将领才值得信任,这样的臣子才值得培养! 可惜朱一刀又哪里知道这些,并不晓得,他无意的举动为自己化解了第一次人命关天的危机! 只要是皇帝,就都是有疑心的,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忠诚,一旦露出一点点的迹象表明,这个忠诚的臣子心底里并不像表面那么顺从,那么立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戚继光便是如此,其实戚继光并没有错误,不过他最大的功绩就是他最大的错误:太会打仗。我大明承平日久,不会有太多太大的战事,一个将领如此会打仗,他想干什么?而且戚继光不止一次地要求把自己的部队拉到东南沿海,或者是蒙古边防,每次都让文官系统和皇帝紧张不已:他到底是想打仗,还是想叛变?! 只是大明已经离不了戚继光了,又根本没有合适的人来替代他。与他同一时期的俞大猷,这个人也相当地会打仗,但是可惜,这个人也是相当地不会做官,把能得罪的文官同僚全得罪了,所以根本不会让他带兵。于是戚继光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远离军权,又不能让他离开朝廷和军队太远,不然万一什么要用到他的时候不好使唤,所以被贬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回到了驻地,小屁孩朱常询也跟着一起跳下马,高高兴兴地奔着训练场跑去。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白天认认真真训练,晚轻轻松松地听老朱讲故事,朱一刀肚子里那点少的可怜的故事已经全都讲给他听了。万历十七年的春节,当朱常询回到宫里公开露面的时候,让郑贵妃惊讶的是,那个往常柔柔弱弱文文静静的三皇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时不时都表露出杀伐决断地军士作风的少年将军。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他的那些坏习惯,坏毛病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朱常询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和他那视财如命的皇帝老爹一样,坐在房间里,与自己随身伺候的小太监,玩掷银子的游戏。但是这次回来,不仅自己不玩,还严禁身边的小太监们玩,一旦发现,直接杖弊!按照朱常询自己的说法,今天能玩掷银子,明天是不是就该玩扔活人了?! 他的这种明显带有军队作风的习惯,引起了郑贵妃的警觉。郑贵妃严厉地盘问他,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东西?他却第一次用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对郑贵妃说,母后,儿子身为皇子,应当有一个皇子必须要具备的好习惯,而不是像一个纨绔子弟一样糜烂颓废! 郑贵妃大为惊讶的同时,也大为欣喜!儿子终于长大了!看来他离太子的宝座也是越来越近了!和大皇子朱常洛比起来,他更加有一个皇帝的威风!再看看那个朱常洛,生xìng懦弱,优柔寡断,又怎么能和现在的儿子比?皇若是见到,只怕会更加地宠爱! 万历对朱常询的变化也是非常地满意!这才是自己心目中要达到的效果!他细细地盘问了朱常询,朱一刀平时的训练,作风还有生活习惯,朱常询老老实实地全部告诉了万历。听后他欣慰异常,原本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又给自己招来个张居正式的人物,看来还是挺不错地嘛!所以这才是万历私人赞助朱一刀那么多粮草,和银两的真正原因。 朱一刀却看着蹦蹦跳跳的朱常询,yīnyīn地眯起了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皇帝老子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是我不会说破,更不会让他失望,这个朱常询我一定会好好地严加培养,直到有一天他有实力自己把朱常洛给踢出角斗场! 庞通还是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瞅着朱一刀和朱常询。前一段时间朱一刀带着他和几个总旗回了一趟驻地,受到了江飞极为热情地招待,现在终于带着大军回来,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先是山吃海喝了一顿。这将近一个月来,天天在地震的废墟,吃不饱睡不好,还得提防着灾民作乱,大家的精神都快到了极限,现在终于可以把那紧张了这么久的精神放松放松,实在是太惬意了! 于是朱一刀想了个法子,让大家好好地放松放松。他提议,每个人都要表演一项自己最拿手的才艺除了喝酒。表演不出来的,就得罚一杯,然后跑到cāo场中间去大喊三声“我无能”。一下子激发起了大家的斗志,开玩笑,谁愿意承认自己无能?于是陕北的信天游,山东的民歌,河南的大鼓……一时间那是精彩荟萃,朱一刀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什么都不会的军士们,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本事! 就连江飞,都在众人的逼迫下来了首民歌。他那五音不全的嗓音,让全场人彻底笑翻,从此他就多了个称号:雷神。这个称号是朱一刀给取的,意思就是极度雷人的神仙,于是这个称号在一夜之间风靡整个京师右所,不管是谁,见到了他,都会恭恭敬敬地喊声雷神大人!搞得江飞暴跳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但是最出大家意料的,还是那个新来的小太监庞通。他本来xìng格就比较胆小,到了这种场面更是胆战心惊!这个朱千户玩我呢?这怎么能行?再不行也得行,在全场数千人的鼓励下,在江飞和朱一刀的不断打击和刺激下,庞通决定豁出去了,因为朱千户说了,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一下子刺激到了庞通那敏感的神经,自己已经是个太监了,但就算是死,也得死的像个男人! 于是,终于从心底的怯懦中暂时走出的庞通,在cāo场中唱出了一首震惊天下的歌曲,这首歌也让朱一刀震惊不已。他唱的就是朱一刀当初无意中唱的那首《精忠报国》。这首歌其实在军中也就只有狼群和京师右所的兵唱,还在京师赈灾的时候,因为每天都有忙碌的工作要做,大家也就没唱过,自然也就没人听过。但是狼群和京师右所一直是把它当成军歌来唱的,这个小太监是从哪学会的?朱一刀很费解。 等到庆功宴结束以后,老朱专门找到他,询问这个问题,庞通神情肃穆地说,有一次,皇在给狼群们cāo练,当cāo练完成后,为了提升士气,他领头带着大家唱了这首歌。声音很大,不少内侍都听到了。这首极其男人的歌曲一下子让这些身残之人心情激dàng,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当年自己进宫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豪情壮志,只不过命运总爱给人开玩笑。现在竟然能听到这样的歌曲,又怎么能不激动? 这首歌,其实就是我写的。朱一刀非常地臭屁。 庞通极力地睁大那双并不大的眯缝眼,仿佛第一次认识朱一刀似地盯着他。 第九十六章 朱一刀并不知道,当他带着五千大军离开京师的时候,一双yīn森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他,仿佛就要冒出火来。 大灾的宣告结束,就意味着万历好日子的结束。百官们并不打算,因为他在大灾中的出色表现就放过他,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万历在大灾时的表现太过出色,于是让大家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皇还是圣贤的嘛,心里还是有着大明和百姓的嘛!还是比较能够听进去官员纳谏的嘛!看来咱们要继续给皇紧一紧紧箍咒,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万历十七年的正月十七,礼部祭祀司主事卢洪春,成为了第一个打头pào的官员。按理说他不过是个负责祭祀的,怎么会有权利有义务骂皇的呢?而且这老兄级别低,就算是万历天天朝,他也见不着不是?不过这一切并不能成为,卢洪春不的理由,而且他的借口还不是一般的充分:皇不朝不关我事,但是不祭祀就是他不对了。因为他发现皇去年一年来很少去太庙,而且据其他官员说这一年来,皇也没过朝。 其实这种事情,你跟你的级领导汇报汇报也就完事了,何必什么呢?不,我卢洪春好歹也是读人,又学过医,有文化有理想有水平,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一步步滑向犯罪的深渊? 干脆洋洋洒洒数千字,直接送呈陛下御览。 “……陛下春秋鼎盛,精神强固,头晕眼黑之疾,皆非今日所宜有;医家曰:气血虚弱,乃五劳七伤所致,肝虚则头晕目眩,肾虚则腰痛精泄。以目前衽席之娱,而忘保身之术,其为患也深……” 除了劝慰皇不能停止去太庙之外,卢洪春先生还觉得意犹未尽,干脆加了面这么一段话。简单点说,就是皇现在正值壮年,身体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如今每天头晕目眩眼睛发黑,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而且他充分地发挥医学专业,先是主诉症状,然后给出诊断结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太沉溺于某种运动,如果不能加以控制,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这个卢洪春确实够大胆。皇帝的私生活他也要过问,不仅要过问,还要让朝堂之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这事大家不是不知道,而是谁也不会去说,就等某个人打头pào了。终于等到了卢洪春这个愣头青,广庭大众之下地指责万历的私生活,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封奏疏一传播开来,所有人都兴奋不已:等着看皇的滔天之怒!咱们也可以顺便吆喝两句,俗话说法不责众嘛! 俗话还说了,不打懒的,不打散的,就打那不长眼的。 卢洪春长了眼睛,只是没长心眼而已。别人都不说话,你当什么出头鸟?要当也要等到其他人打头pào的时候再说啊,这个时候你如此,不收你收谁? 顺便补充一句,卢洪春按照级别不过是个六品官,放到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处级干部。 万历当然是愤怒不已。朕把整个大明都给你们了,每天那么多的文件要处理那么多的工作要做,还不能堵住你们的嘴?!可怜好不容易能够耳根子清净一段时间,怎么又来?这大灾之中朕也努力地稳定了民心,稳住了局面,你们没什么刺好挑,现在竟然管起了朕的私生活!是不是朕每天临幸妃子们的时候,还要组织你们进行现场学习观摩啊?! 这不是扯地么?! 于是一道圣旨下给了申时行,把那厮拉出午门,狠狠打个六十杖,然后扔出宫门贬职为民,“卢洪春这厮!肆言惑众,沽名讪,好生狂妄!着锦衣卫拿在午门前,着实打六十棍!革了职为民当差,永不叙用!” 申时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圣旨,更没有见过皇会以这样的口气对一位公务人员如此破口大骂。他顿时觉得很为难,你说这卢洪春,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事么?可是偏偏他又非常欣赏这样的官员,不管职位高低,能够把国事在自己心里放到这么高的地位,才能写出这样的奏疏。如此官员实乃国之栋梁,大明之幸,怎么能轻易地说打就打?不仅不能打,而且还要尽可能地保护! 更重要的是,如果处理了他,必然会激发起其他言官的同仇敌忾之气,自己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要是不处理,皇这边如何jiāo代?得罪了言官,自己顶多承受不住压力引咎辞职,可得罪了皇,估计下场和卢洪春没什么两样,而且恐怕会更惨。 张居正的下场不由得出现在申时行的眼前,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这只老狐狸仔细思索了大半夜,写了两份奏疏,一封是代万历下的处理决定,把卢洪春严重警告记大过处分,并且开除其公务人员身份,革职查办;另一封却是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写的,给万历,希望不要给这种沽名钓誉的人太过计较,就这么算了。 不过他这次很明显地低估了万历的愤怒。很快就有了回音:午门那地方既然已经打死了马毅等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再多卢洪春一个,顺便再多几个人也行。 这就是暗中的威胁了:你个老狐狸这次别想再和稀泥,要和可以,你自己也跟着一起挨打! 申时行这下子有些慌了。自己欣赏不欣赏卢洪春是一回事,陪不陪他挨打又是一回事,为了他搭自己的政治前途就更是一回事了。于是不再犹豫,把卢洪春拉出午门,结结实实地打了六十棍子。万历还不放心,专门从狼群中抽调了几个人去执行这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事实也证明狼群们的分寸拿捏得不是一般地好:卢洪春没死,也活不了太长时间,反正他肯定不是被当场打死的。 万历于是很满意。言官们于是很不满意。 因为他们觉得很惭愧,卢洪春区区一个六品官,而且还是个负责祭祀的,就敢这么直言,斥责陛下的不是,我们身为职业的骂街高手,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业余人士挨打,这哪里是在打他?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啊!我们的职业道德到哪里去了?干脆十几个人一合计,一块给了万历,为卢洪春喊冤。 于是以给事中杨廷相为先锋,以国子监和翰林院的一帮子生为主力,瞄准万历全面开火!不过这次万历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退让,或者闭口不言:他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背后就是万丈深渊!要是这一次还那么退让,他定然会被漫天的唾沫和口水给淹死!大明的皇帝可以被俘,可以战死,可以病死,唯独不能被骂死! 更重要的是,如果退让了,那就等于间接地承认了,卢洪春所奏之事皆为真事。这怎么可能?万历这会有点后悔,是不是当初应该把朱一刀调到翰林院,而不是把他调到锦衣卫去带兵?不过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朱一刀那家伙已经得罪了满朝文武,要是把他调到翰林院,肯定不会仅仅是被群起攻之那么简单,恐怕直接就大批大批地辞官告老还乡了。 但驳斥回去一批,又来一批。国子监和翰林院那帮子生,天天除了读没什么事干,这次好不容易可以显露自己的口才,怎能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如此一个大好的机会?申时行的案头于是垒起了城墙,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奏折飞到他的案,深感无奈地他只能挑选一些骂的比较经典的,比较有文采的,比较没有脏字的,再呈给万历。 万历的头于是又开始疼了。万般无奈之下,他想起了朱一刀。 当看着狼群总旗带来的那份密诏,朱一刀也觉得很痛苦。他能给万历出什么好主意?这帮生打不能打,骂又骂不过,可总得有个法子制止他们不是?对付一棒子生,用什么办法最有效?他突然想起了一招,这招可不是一般地狠!不过有没有效果,还得看这帮生到底能坚持多久。 这个法子其实很简单:罚工资,而且还要扣奖金。这一招对于其他官员们也许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对于这些靠着死工资过日子的生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你们也不想想,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可怜的俸禄,仅仅只够养家糊口,再罚一罚,扣一扣,这全家老小都喝西北风去?骂人是主要工作,但是工作的目的是过日子。要是连工作都不保,工资都发不下来,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于是风波很快就平息下去,大家都偃旗息鼓了。战事就这么暂时稳定了下来,对于万历来说,只要没事不找事骂他,什么事情都好说,而且对于朱一刀的这么个主意感到非常地满意:这个法子可不是一般地有效!以后那些饱读诗的废物们在这么闹,就这样收他们!老朱努力的结果就是狼群总旗再一次来到他的驻地,当众对他如此忠君爱国的行为,表达了万历的奖赏:赏银五千两! 第九十七章 坐在建极殿案台后面的,是一脸疲惫的申时行。这些日子,他夹在言官和皇帝的中间,日子过得很不爽。大灾刚过,什么都得从头开始,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他处理,协调,可言官们又开始和皇帝打嘴仗,他还得居中调停,还谁也不能得罪,谁也不能处理。 这次的战争以万历最终胜利而结束,但是申时行知道,这不过是皇强力压制住而已,并不能彻底解决矛盾,而且还会进一步加剧皇和百官之间的沟壑。那埋藏在言官心底的麻烦,还没有被彻底地激发出来而已。看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了。佛祖保佑,让我平平安安地在首辅的位置干到老死算了! 可皇越来越过分了。白天没事的时候和狼群们打打杀杀,晚和美女在榻翻来滚去,原本一些送去的奏折他还能看一看批一批,现在已经彻底不管了,一切都让自己做主。也就说一旦出了任何问题,一切都得让自己来扛。自己已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还能扛多久?一想起这申时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行,还是得让皇处理政事才行。这见不到面,可通过奏折总可以?不管他到底心里怎么想,自己已经尽到了一个首辅应尽的职责,就足够了。天要塌下来,谁愿意顶谁就顶! 他谨慎异常地遣词造句,斟酌再三,花了一夜的时间写了一封奏疏呈给万历,大意如下:皇,臣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太好,经常头晕目眩,为此十分关心。皇到现在仍然不忘灾民的生活辛苦,日夜cāo劳,很让为臣感动!不过为了大明的将来,还请皇能够多多地保重身体,养气宁神,清心寡yù,您的健康就是大明国泰民安的保证啊! 万历看着这封情真意切的奏疏,冷笑了一声,随手就扔到了一边。这个老狐狸,言下之意还是说朕不问政事?要是什么都让朕亲历亲为,还要你们这些内阁大学士干什么用?大明平时的政务有你们这些人就足够了,朕当个甩手掌柜有什么不好?再说了,这朝廷内外一切都还在朕的掌控之下,几个骂街小丑,还不能把朕怎么样!现在已经有非常良好的办法对付他们了!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老狐狸也确实够辛苦,还是得把他留住才行,不然内阁一空,谁来处理政务?思索再三,万历还是决定,得稳住老狐狸的心。于是他就在养心殿的地下秘密地召见了申时行,对他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多多注意,这些事件国事cāo劳,辛苦老师了。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在国事,朕都会加以关注,还需要老师的多多辅佐才行啊! 申时行感到很欣慰,毕竟万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喊过他老师了,在他的心里,还算是尊敬自己的。这样的皇才堪为大明的皇帝,才不辜负我的期望啊!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当他离开养心殿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万历那张yīn笑着的脸。 出乎申时行的意料,万历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更加地变本加厉:竟然找来十几个小太监一同陪睡!这让申时行无比地愤怒,我大明民风一向开放,好男风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可陛下不能沉溺于此对国事不闻不问啊!这朝廷内外都已经传遍了!皇还有何威信可言? 可他已经不能再奏疏了。他深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已经很危险了,次万历肯给自己面子,实际也是给自己一个信号:朕给你面子你也得给朕面子,要是大家撕破脸,倒霉的肯定不会是朕。 满朝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着急火的肯定不会是申时行一个。有人实在是看不过眼,全然不顾自己很可能被贬的危险,了一份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奏疏,这份奏疏一出,朝堂下顿时安静异常,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看这个人的好戏。 他就是雒于仁,大理寺的普通官员。 此人字少泾,陕西泾阳人,这个人比较奇特,平时xìng格比较平静,既不嗦嗦也不慷慨激昂,一般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但是这个人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谁不怕得罪,谁也不在乎,而且想什么说什么。 因为这个人是有着深厚的家族传统背景的。他老子叫雒遵,当年曾是高拱的学生,干过吏科都给事中。冯保受宠的时候骂过冯保,张居正受宠的时候骂过谭论他是张居正亲信中的亲信。为人一向高傲无比,平生只服一人:海瑞。 有如此父亲,有如此家族传统,雒于仁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孬种。虽说家族世代为官,可他家的清贫在方圆几十里地是出了名的,这种人最不怕的就是罚工资扣奖金反正苦日子过惯了,家里也有足够的本钱保证饿不死。这是万历没有想到的,更不是朱一刀能想到的。这个人对万历的举动已经忍无可忍,大笔一挥,一蹴而就,写下了一份足以让整个朝廷傻眼的奏疏:酒色财气疏。 此文洋洋洒洒更是万字,中心观点其实只有一个:皇最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喝酒,玩乐,玩女人,玩小太监……吃喝嫖赌抽无所不会,怎么能不生病?然后重点对他的这些行为进行具体的论证,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深深地痛惜道,皇如若再如此,大明将亡,大明的江山堪忧! 这要比当年海瑞的《治安疏》还要经典!人家海瑞好歹还知道为嘉靖留点面子,知道掩饰一下,说是因为朝廷有jiān臣,导致嘉靖判断失误。可是这位仁兄,直接就列举皇的所有不是,然后表达出自己深深地失望,对大明深深地失望。这么一份奏疏出来,就连那些以骂人为生的言官们都傻了眼,这个人才是强人呐!难道他就不怕被罚工资扣奖金么? 万历也彻底地石化了。这天下,竟然还真的有人不怕死?!就连万历引以为傲的灾区秀,也让此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皇沽名钓誉,借着万民的xìng命来提高自己的形象,是彻底的视天下苍生于无物! 朝臣们很平静,万历也很平静,平静的可怕,但是平静的背后,往往是滔天的暴风骤雨! 申时行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没过几天,他正准备收收东西准备下班,却被几个如狼似虎的狼群给拦住了:“皇有请,还请阁老跟咱们走一趟。” 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刚进宫,就看到了万历铁青的脸,和周围虎视眈眈的狼群。 “他说朕好酒,我大明下有谁不好酒?有谁不喝酒?!为何要单单骂朕?!还说朕好色,偏宠郑贵妃,朕宠谁不宠谁,需要他来指手画脚吗?!他说朕贪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财不是朕的,难道是他的?!又说朕尚气,谁能一点没脾气,更何况朕是大明的天子!难道他就没听说过,天子之怒,血流成河么?!” “老师将这本奏疏去票拟重处!平时他们都让朕为他们做主,这次老师必须要为朕,做一次主!” 看着万历的滔天大怒,听着他那让人心惊胆战的语言,申时行知道,这回自己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人来震动皇,必须要有一个人来骂醒皇才行! “陛下!此乃无知小臣道听途说之言,陛下不必……”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历气势汹汹地打断:“还说朕是沽名钓誉,朕看他才是沽名钓誉!” 申时行基本从小看着万历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万历会气成这副模样。 “陛下!他正是这个目的啊!如果陛下惩处了他,那岂不是就隧了他的愿?帮他成了名?这反而会让陛下的圣德扫地啊陛下!”不愧是老狐狸,申时行很快就想出了对策。 看着万历的脸色稍,申时行又赶忙加了一句:“皇圣度如天地一般,又有什么不能容纳呢?” 万历的脸有些紫红:“朕气他不过,老师必须重处!” 这句话实际已经暴露了万历的心思。雒于仁是肯定不能处理的,一旦重处,不但成就他千秋万载之名,反而会使自己让万世痛骂。是让百官骂一辈子,还是让历史骂几千年,这个分量万历还是分得清的。 申时行见状,立即趁热打铁道:“陛下!其实臣等内阁几人,已经看过此奏疏,正是因为觉得陛下的心胸比天地还广,所以才决定留存不发。陛下,这件事情,反过来也可以证明您的心胸啊!古时唐太宗李世民,不也有铮臣魏征?臣还要恭喜陛下!只有千古之圣君,才能出这样的铮臣直臣!” 这话倒是说到万历的心眼里去了。当初朱一刀那句臣只是直臣让他感叹了好几天,现在又出来个雒于仁,看来自己还是能和李世民比一比的。还是老狐狸会说话啊! “朕现在必须要重处他,老师看着办便是!”万历说到底还是心理气不过,让这么个人如此痛骂,心里怎么痛快的了? 第九十八章 申时行满意地抿了抿嘴:“陛下,此奏疏绝对不能发,也不能惩处。还请皇恕罪!容臣传逾该寺堂官,使之去任罢!” 万历这下子感觉有点下不来台了。这话明摆着就是告诉他,好话道理说了一箩筐,要是再不听,自己就打算辞职走人了!剩下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这怎么能行?申时行还是必须要留下的! 他坐在龙椅沉默不言。 这场闹了十几天的闹剧终于结束了。文武百官们都羡慕地看着雒于仁,这下他可真是青史留名了!我大明史,除了海瑞海老爷,还有谁,能这么酣畅淋漓地骂皇帝,最后还没有得到处理的?就连海瑞也坐了好几年牢,人家愣是一点事没有! 万历在后宫越想越气,不是一般地憋屈!这会他又想起了朱一刀,也许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他现在已经把朱一刀当成自己的军师了。 朱一刀接到万历的“求救信”,嘿嘿地笑了笑,这种人更好对付。万历不是想出气么?行,有的是办法。 又没过几天,太医院的几个御医联名找到了雒于仁,他有些纳闷,御医找自己干嘛?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些御医忙乎了大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雒于仁脑子有问题,也就是民间所说的白痴,自然说话做事不正常,建议停职养病。 雒于仁当然不干了!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跟随保护的几个狼群立刻架起他,就往他家走去。路过的众人见状赶紧问这是怎么回事,狼群们大咧咧地答道,根据御医的诊治,这人脑子不正常,说话做事疯疯癫癫,为了其他朝廷命官的安全,必须要让他在家养病才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大家就又得到消息,其实雒于仁是因为脑子有问题,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没关系,御医已经给他诊治过了。皇生怕此人xìng命有虞,还特派了太医在他家为他诊治。 雒于仁好不容易才兴起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他敢那样的奏疏,就是因为脑子有问题啊!想想也是,要真是个正常人,又怎么会这种奏疏?皇没有把他怎么样,听闻他脑子有问题,还专门给他请了御医诊治;不仅如此,还下旨对他全家进行褒奖,奖励他敢仗义执言,指出自己的错误吾皇圣明! 于是乎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就把万历极为被动的局面彻底扭转过来。雒于仁真的疯了,他是得知这消息后被狼群活活逼疯的。狼群们告诉他,你确实疯了,而且是真的疯了,现在已经不再适合在大理寺继续工作了,必须要在家养病。雒于仁抓住大门狂呼,我没疯,我没疯!是你们疯了!你们这些走狗!狼群冷冷地看着他,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话,雒于仁就真真正正地疯了。 狼群们说,皇说你疯了,你没疯也得疯;皇说你没疯,你疯了也没疯。 可怜的雒于仁每天两眼无神,皇我没疯,真没疯……当他那老父亲满腔无奈地搀扶着他,在外面晒太阳时,一些百姓们就会对他指指点点:看见没,就是那个疯子,大骂皇,皇还没跟他计较,反而还给他奖励…… 这场再度兴起的闹剧,就以这么一种极为闹剧的结尾彻底结束。 万历的闹剧结束,并不意味着其他闹剧不会开始,更不会意味着朱一刀的好日子开始。恰恰相反,朱一刀的闹剧正式开张。 不过他这会没工夫在乎这个。太监王石的到来,让他头痛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已。这个太监是从司礼监被贬下来的,老朱原本就没打算接受他。可是当看着乔装打扮把王石送到驻地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那一脸的沧桑与痛苦,还是心软了下来。 其实倒不是他心软,而是王安饶有兴趣地盯着已经换了一身军服,却还是一脸猥琐的庞通这个人当初自己还是比较看重的,本是穷秀才一个,却非要做太监,结果被李莲雄给玩弄了。而庞通的表现也让朱一刀感觉脸无光,当面对着自己曾经的老祖宗,曾经的老司时,那一脸的胆怯,一脸的汗珠,都已经彻底地证明了他心底的恐惧。 别说做官,就连做太监都不够资格!朱一刀悲哀地看着庞通,无奈地想着。 哪里知道,庞通仿佛是经过了一场极为复杂的心里搏斗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反瞅着王安,半晌之后,平静地对着王安行了个大礼:“王公公,好久不见!” 这下王安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个朱一刀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手下不仅有如狼似虎的军士,还有这种失踪的太监啊?而且一来仿佛变了个人,如果不是以前对他比较熟悉,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变化这么大。 有的时候,环境可以完全地改变一个人。当处在司礼监那么一个环境里,出来的只能是个伪娘,娘pào男;但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不管下面有没有小弟弟,在精神却是一条彪形大汉! 这些日子天天跟着一群粗鄙军士在一起吃饭训练睡觉,庞通身的太监气质在一点点地消退着,虽然这并不能掩盖他脸的猥琐,不过只要时间足够长,他自己相信,肯定能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nǎinǎi个熊,不就是身少了个部件么,只要老子还有条命在,就绝不会放弃! 王安好容易回过神来,示意朱一刀把周围的人屏退之后,对着老朱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咱家给千户大人添麻烦了!” 老朱赶紧扶住了他,这可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一把手啊!无故受他这么大礼,自己肯定会折寿的!王安抬起头来,再没有了平日里那种高高在,目中无人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沧桑凄苦。 “司礼监是个什么地方你朱千户也知道,咱家也没有别的心思,为皇做好事,给皇当好狗,就比什么都强。皇既然给了咱家这一亩三分地,咱家就要看好这个门!眼瞅着我大明朝,能给咱家呼风唤雨的只有皇,能为咱家遮风挡雨的也只有皇;咱家不能不心呐!” “我们这些半残之人,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雄心壮志。黄白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走,想带自己也没个后代;至于权势,你以为一个太监就算权势滔天,又有几人能容他,几人能服他?咱家在司礼监兢兢业业,不求别的,但为保一条xìng命而已!权势这种东西,不是用来显摆的,更不是用来挥霍的,说到底,不过是个保命的工具罢了!” “咱家把这个不成器的王石jiāo给你,是因为咱家把他看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咱家已经老了,现在既然已经保住了自己的xìng命,还是贪了一点,想找个人给自己养老罢了……其实咱家就是个小媳fù,面得孝敬公婆,下面得照顾子女,同时还得伺候好丈夫,难呐!但是做媳fù,最要紧的就是要学会瞒,这个瞒不是指打自己的算盘,而是要在心里装着整个家!凡事大局为重!” “朱千户你也许不知道,虽然你得罪了满朝文武,但实际这大明朝,只有你一个人最安全做官,不管是文官武官,要么你谁也不能得罪,要么你全都得罪完。全是敌人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你没有朋,皇只会对你更加放心!当年海瑞海老爷,只有他,敢对着先帝铿锵直言:‘臣海瑞,无党!’” “你可知皇明明知道那李莲雄把司礼监搞的乌烟瘴气,却还要用他?就因为一个字:狠。如今的言官们,只能由这样的狠人才制得住他们。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朱千户。”说到这王安嘿嘿地笑了起来,“你对付雒于仁的手段很不错!但是决不可滥用!这种人,虽然迂腐了点,掘了点,却是我大明的脊梁所在!大明官员的气节所在!如果你这次的手段是赶尽杀绝,朝臣不会放过你,咱家也不会放过你!” 朱一刀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和雒于仁无冤无仇,干嘛要把他赶尽杀绝?再说了,这是皇的密诏,万历也是没了法子,自己不过是帮皇出口气罢了。又怎么会对一个直臣赶尽杀绝?况且他并不知道雒于仁是个什么人,以为不过又是一个慷慨直言的迂腐生罢了。没想到此人气节竟然连司礼监的太监都如此赞赏! “别的咱家就不再多说了。王石就jiāo给你了。咱家要当着你的面,向他jiāo代几句话,不知可不可以?” 朱一刀赶紧让人把王石放进来。 王石进来后规规矩矩地跪在王安面前,不停地抽噎着。 “跟了我这么多年,说了多少次,牛教三遍也会撇绳了!瞧瞧你那嚣张气儿,为了往爬,腊月二十三打死了马毅,前几天又抢着报祥瑞,我不计较你。可宫里这么多人能不记恨吗?还有马毅那么多同僚,宫里还有皇,要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以后就跟着朱千户多学学,我已经把你完全jiāo给他了。你可以不做一个能臣,但一定要做一个直臣!记住我的话!如果再不改改你的臭毛病,从哪来,就回哪去……” “老祖宗……”王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前抱住王安的大腿,大哭不已! 第九十九章 申时行看去比之前要老了许多。他原本以为这雒于仁终于可以免脱一死,但还是没有想到,他的下场竟然是如此的生不如死!活活被皇逼疯,别人看不出来,他申时行岂能看不出来?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万历居然会有这样的手段! 这不太可能啊,皇向来是对言官们无可奈何的,怎么这几次仿佛变了个人似地?这法子都是匪夷所思的,不像皇的风格啊!想来想去,申时行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人:朱一刀。也只有他,才能帮皇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此人行事一向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头脑,除了他,还有谁会想出这样的办法?申时行越想越觉得肯定,定然是朱一刀给皇出的主意! 皇对朱一刀真不是一般的信任呐!把自己的三皇子放到他的那里,学习练兵之法;把狼群招揽到自己的身边还觉得不够,还让朱一刀训练锦衣卫京师右所;甚至连政务之事和朝臣斗法,也要向朱一刀请教!申时行有些坐不住了,皇如此信任一个锦衣卫千户,把自己和内阁又放到哪里? 可惜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能证明,是朱一刀给皇出的馊主意,不死也要让他脱层皮!皇有什么事情不和内阁商量也就罢了,居然绕过内阁,竟然跟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问策!那内阁还有什么用处?皇糊涂啊! 就在这时,下面的人进来汇报道:“禀阁老,京师的几个商家大户联名来访,据说是因为内阁承诺过一些事情,您看……” 哦?申时行有些疑惑,内阁什么时候对商户们承诺过什么事情? 到了侧堂,见到那几个心思重重的商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难道那个朱一刀又…… 果然,一见申时行进来,几个商户赶紧行礼:“首辅大人!咱们是来向朝廷要政策的,不知朝廷说话算数不算数?”为首的申时行认识,是郑贵妃的一个远房亲戚。靠着郑贵妃这棵大树,此人知道自己不是做官那块料,索xìng就在京师做起了生意,有着郑贵妃的庇护,此人生意越做越大,官府看在郑贵妃的面子也睁只眼闭只眼。也只有这些人敢直接闯进内阁。 “朝廷何时向商户承诺过什么事情?还请几位说清楚才是。”申时行冷淡地说道。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些人,jiān商jiān商,无商不jiān,不给这些人地位是对的,不然让他们因此做大,那圣贤之算是白读了! “去年大灾之后,锦衣卫的朱一刀千户跟咱们说过,只要能够出资帮助京师进行灾后重建,不仅要在建筑前面的功德碑刻咱们的名字,还要允许子孙后代参加科举,还能免除咱们一定时间的税赋!可这灾后重建的工作基本都差不多了,该修复的修复,该重建的重建,朝廷总得给个说法?让咱们自己掏银子,不是不可以,可总不能让咱们干赔本买卖?”为首那人愤愤地说道。 什么?! 申时行顿时拍案而起!这个朱一刀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这种事情,他怎么就敢擅自做主?!而且竟然还像商户们承诺这些朝廷根本就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的承诺!朱一刀啊朱一刀,你该千刀万剐! “朝廷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承诺!那是朱千户私人对你们的承诺,你们应该去找他要银子要政策!他朱一刀不能代表皇,不能代表内阁,不能代表朝廷,更不能代表整个大明!来人送客!”申时行气呼呼地甩手就离开侧堂! 离开了内阁的第一件事,申时行直奔宫里,他要找皇去申诉,朱一刀这种胆大妄为的做法必须要受到惩罚! 万历斜倚在椅子,冷眼看着申时行跪在下面,唾沫横飞,手脚乱舞地大骂朱一刀,明明不是正儿八经的朝臣,却擅自做主代表朝廷,做出这等有辱皇威信,有辱朝廷威信的事情来!他把自己当什么了?难道这大明的百姓就只需要他,不需要皇了? 听着申时行扣得无数顶大帽子,万历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他其实原本也是极力反对的,只是后来听说朱一刀擅自向商户们如此承诺,他倒也有些感兴趣:能够不费朝廷一金一银,就能完成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的灾后重建?这个朱一刀竟然有这等本事?再说了,那些商户们也得愿意才行啊! 万历后来也想通了,只要不给自己增加太大的负担,就算是给那些商户一些小小的虚荣,又能有什么损失!再说了,下面的狼群都已经汇报了,朱一刀在百姓的面前可是一直在强调,自己不过是在皇的领导下做的这些事情,跟朝廷那些废物无关。这倒是真有点意思!他居然还知道把朝廷和皇分开,抱自己的大腿? 只是这件事情,万历是绝对不可能对朱一刀下这样的圣旨的。顶多默认,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听着探子每天的汇报,万历越来越有些坐不住,灾后重建的进度和质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这也太快了?那些商人们自己掏银子重建,怎么还会这么开心?狼群总旗悄悄告诉他,其实这些人穷的就只剩下银子了,要名,没有;要权,没有;要地位,也没有。谁不想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一个好点的前途?自己做生意还不是为了能不让后代们受罪? 现在有一个机会,只要把灾区重建保质保量地做好了,功德碑刻名字,名有了;允许子孙后代们参加科举,能够有机会当官,地位有了;能够免除一定时间的税赋,实际就是对自己损失的补偿,利也有了;何乐而不为? 最关键的是朝廷一分银子也不用掏,一个人力也不用出,万历自己也乐得省钱! 这样他的思想才慢慢地转变过来。可是大明这么多的呆子思想转变不过来啊!这么多通过科举才爬来做官的官员们思想转变不过来啊!这件事情早晚会暴露出来,他朱一刀迟早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万历已经可以想象到,朱一刀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其实这样也好,时不时地敲打敲打他,免得这家伙恃宠而骄,给自己惹麻烦。不过仔细想想,他帮自己处理的麻烦不少了,也该让他自己麻烦麻烦。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朱一刀把群臣得罪的越狠,他就越只能抱自己的大腿,这也侧面地证明了他的忠心有谁在得罪满朝文武的情况下,还能对皇不忠的?那不是找死么。 申时行已经暂时结束了对朱一刀的口诛笔伐,停在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万历吩咐道:“来人,给老师座,看茶!” 当他起气喘吁吁地坐下后,万历轻声道:“老师,你可觉得,这京师的灾后重建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么?” 申时行这才想起,朝廷到现在还没有为灾后重建拿出一个章程,那边民间的自救似乎都已经快完成了,东市的重建在好几百商户的合力协作下,重建的有滋有味,而且似乎比以前还要坚固了不少。说起来这个朱一刀还确实有些功劳,不过此风坚决不可长! 于是他又颤巍巍地站起来,苦口婆心道:“陛下!臣绝非与那朱千户有何私人恩怨,完全是因为此人行事丝毫不顾圣人教诲!那些商户得陇望蜀,见利忘义,怎么能把这么重大的事情jiāo由他们去做?就算他们做好了,那心眼里藏得都是些什么心思?还不是与民争利!这个朱一刀必须要重处!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万历强忍住自己的笑意。民间对朱一刀有民愤?恐怕感激和崇拜更多一点?百官们或许不知道,他现在可是通过狼群知道,民间对万历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点,都说皇圣德无双,派下了朱一刀这样的官员为民做主。皇是那宅心仁厚的刘玄德,朱千户岂不就是豹眼环睁的猛张飞?当狼群把这句原话呈报给万历的时候,万历仰天大笑!朱一刀是猛张飞?怎么看怎么不像! “老师,这样!明日朕会宣布朝会,召那朱一刀朝,当庭由三法司会审,且看他自己是个怎么样的说法。毕竟灾民心定,京师安全,这个朱一刀还是有功的。是功是过,该赏的要赏,该罚的要罚,该惩处的要惩处!你看如何?” 对于这个决定,申时行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皇说的对,在稳定民心重建灾区这件事情,朱一刀还是有些功劳的。对于这种人,如果能够通过批评教育使他加以改正,那岂不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毕竟他也是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红人,若是逼得太紧也不太好,但是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内阁和朝廷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就不放在眼里的?!再说了,当着百官之面给这个朱一刀难堪,从此可以直接就断了他当官的路子!皇再想把他从锦衣卫调至朝廷,就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第一百章 当朱一刀得知申时行打算在庙堂之审判自己,有些觉得好笑。他能审判自己什么?给商户们开了空头支票,就因为自己承诺让他们得到该得的好处?朝廷不想着为灾民们做点什么,反而要处理为了灾民连前途命运都搭的自己?这就是大明所谓的朝廷?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老朱的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本来老子就没打算做这个官,是你们逼我的,不然我就活不下去;当灾难发生后,我不允许披着这身官皮的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灾民们在饥饿和寒冷中死去,这也是你们逼我的;大不了不干了。这不是我非要撂挑子,也是你们逼我的! 秦密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文官官服绣的是禽,武官官服绣的是兽,披这层皮,哪个不是衣冠禽兽?! 还好自己穿的是飞鱼服。 前一段时间,江飞还在留守驻地时,曾经来过一群被迫逃离家园的灾民。江飞和留守的军士们站在大门内看着,那群衣衫褴褛的人们蹒跚着从驻地附近经过,那空洞的眼神里透露出无限的绝望。房子没了,土地也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当离开京师,回首再望的时候,心底里不禁一声叹息!京师虽大,可有我等立足之地? 不忍再看的江飞让一部分老弱fù孺留了下来,剩下的人还要继续往南走,他们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心目中没有灾难没有苦难的家园,能够让自己平平安安地活着,并且好好地活下去。 到了现在,那些fù孺老幼基本已经融进了当地的村落,和他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每天早跑cāo的时候,从村落经过,看着生活安详的人们,江飞总会从内心里觉得幸福。朱一刀回来后,他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老朱,听了江飞的诉说,老朱很久没有言语。许久,他仰头深深地看着天空,我不是圣人,我救不了所有人,我只能尽自己的一点努力,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这不是什么高尚,只不过是心中的最后一点点良心。哪怕是被所有人痛骂,我不在乎,因为我无愧于心。 负责传旨的还是狼群总旗。他深深地望着朱一刀,拍了拍他肩膀:“不用想太多!顶多也就是让你赋闲一段时间,等到过一阵风声过了,你还能回来!咱们弟兄们都还念叨着你呢!老弟,跟你说句实在话,开始咱确实看你不起。不过到了后来,看到听到你做的那些事,咱佩服你!你才是爷们!有担当的爷们!” 朱一刀无语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做不做官我不在乎。做官就意味着责任,官越大,责任越大。皇的心里装的是整个大明,他要比你我更累。即使他玩得过火一点,也不过是想发泄发泄,逃避逃避。不要苛求太多!圣人是干什么用的?拿来供的。用来做事百无一用!回去之后请转告皇,我朱某人保住了至少数千条灾民的命,值了!” 狼群总旗一时有些恍惚,这个朱一刀还真和别人不一样,别的人大都心里想着的,无非就是权利二字,这个人却能这么洒脱!他怎么会不把权利放在心呢?带着这个无解的疑问,狼群总旗思索着回了京师,也把朱一刀的原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万历。 万历心里那叫一个唏嘘!这天下终于有一个人懂朕!就连申时行这个自己的老师,也不能真正懂得自己的心里。有一个懂得自己的朋也算是不错!朋?万历摇了摇头,皇帝怎么可能有朋?可是皇帝怎么就不能有朋?当年黑衣宰相姚广孝,和成祖在一起的时候,内侍中那些老人们说,成祖根本就没有皇帝的架子!和姚广孝吃喝逗乐,无所不谈! 姚广孝也从来没有把成祖当成过皇帝私下里,先皇爷爷曾经悄悄地告诉小万历,他很羡慕成祖,因为成祖有姚广孝这么一个似臣非臣,似非的下属;而当年的严嵩却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而已。为什么朱一刀和姚广孝都是这种人?他不禁又想起了朱一刀之前跟他说过的话:这世当官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为了名利,一种是为了抱负。能够不负胸中所学,一展胸中抱负,足矣。 万历下定了决心,这个朱一刀朕一定要保! 当朱一刀再次踏入京师的时候,他注意地观察着道路两边。东市的民居大多都已经起来了,还有一部分正在施工,工人们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西市的重建也基本完成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能想象的。江飞说永乐年间,河南发生大水,哪里有什么人去管!过了多少年,黄河两边还是饿殍千里,荒无人烟!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劳动人民的力量也是无限的,老朱不禁恶搞地想到。 看着官路疾驰的马车,人们有些好奇,这么些天了,还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听说朝廷准备公审朱一刀千户,难不成这是他的车队?可这也太寒酸了?区区两辆马车,前面几个锦衣卫开道,这就是朱千户的队伍? 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马车队直奔京师宫城。到了城门下,朱一刀抬起头,望着巍峨的层峦叠嶂,紫禁城,老子又回来了! 这次他把飞鱼服穿戴的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等到看守城门的内侍一声一声地宣朱一刀进宫的时候,老朱再次整整自己的衣冠,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几个大殿,所以进门的时候还专门抬头看了一眼。保和殿,申时行还真看得起自己,弄这么大的阵势!看来他是要把声势造的大大的,毕其功于一役,把自己踩在脚下永远不能翻身啊! 既然有了宣旨,朱一刀在内侍的引领下直接就奔着大殿而去,这一路,两边的大汉将军们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锦衣卫从来没有多少正面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在那几个比较正直的指挥使领导下,辉煌过那么几天,现在靠着朱一刀这个极富争议的家伙,锦衣卫在民间的形象也逐渐地从被妖魔化,转到了正常化。尤其是当他带兵在京师赈灾,甚至把自己的口粮都给了灾民,锦衣卫的形象一下子被拔高了不少。当他们走出去,街坊百姓都会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他们,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看见了就赶紧跑。 朱一刀慢慢地向着殿内走去,目不斜视。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在窃窃私语着,他就是那个最近风头很盛的朱一刀,怎么这么年轻啊?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千户的位置,前途无量啊!不过还是因为太年轻,所以惹得麻烦也不小!老朱平常从来不怎么和百官打jiāo道,所以官员们大多也从来都没见过他,现在看着他的样子,不少人还真是觉得很意外。老朱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不能露怯,所以对于看来的目光也只能礼节xìng地笑笑。 当走过了长长地阶梯,来到殿门前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首先是负责礼仪的四个狼群,齐刷刷地半跪下来,用几乎是怒吼的声音齐声喊道:“参见朱千户!” 紧接着从殿后也传来了震天的吼声,虽然看不到人,但老朱可以从那喊声中觉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尊重:“参见朱千户!” 这两声喊得让朱一刀觉得心里猛地一暖,看来弟兄们还是记得我的。可这两声喊也让申时行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狼群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是在显示皇站在朱一刀这边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保和殿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皇的亲卫队对一个锦衣卫表示出这样的敬意?!皇啊皇,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刻做这样的决定? 大殿里有内阁的所有官员,司礼监的几个负责太监,六部的各级官员,还有六科的给事中等人,全都被这两声喊给惊愣了。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向咱们示威?朱一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皇的亲卫队敢在大殿之对你如此恭敬!难不成是在显示出你比皇还威风?! 礼部的给事中立刻站了出来,义正词严地冲朱一刀喝道:“这是保和殿!不是你们右所的驻地,跪下!行礼!” 朱一刀轻蔑地撇了他一眼:“老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皇,凭什么跪你?” 礼部给事中的脸色立刻涨的通红:“放肆!这里是保和殿,不是你放肆的地方!跪下!” 朱一刀看都不看他,做足了架势,扑通一声以军礼半跪右手捂胸跪下:“属下朱一刀,参见皇!” 那礼部给事中不禁有些下不来台,他左看看右看看,这时吏部给事中也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指着朱一刀道:“朱一刀,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有那条符合圣人教诲,有那条符合皇教诲?你这是在自找难堪!你以为你这样能吓得了谁?咱们要真是怕你,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第101章 左右的各级官员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确实,以朱一刀这么低微的身份和地位,能让他跪在这保和殿接受众人的批判,这也算是他朱一刀的荣幸!自己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岂能被他这种匹夫之勇吓住? 朱一刀看都没看他,权当没听到,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站在首位的申时行。 “老夫知道你心里委屈。好歹你也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何还要这么对你。你有功是不假,但是你居功自傲,肆意妄为!给商户许那么大的承诺,谁来承担?!你吗?你可知朝廷还有法度,大明还有律法?你自己说说,你这个小小的千户,有什么资格代表皇,代表内阁,代表朝廷?!”申时行不愧是老狐狸,开始就想给朱一刀一个下马威。 “臣不过是想知道,当地震发生的之后,内阁在哪?朝廷在哪?如果不是皇他老人家急赴灾区,我大明还有何民心可言?”朱一刀毫不退缩,冷笑着对申时行说道。 “这是你一个锦衣卫千户应该cāo心的事情吗?”老狐狸避开敏感的话题,却直指朱一刀的职权而去。 “国事家事天下事,臣不敢不晓!不得不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朱的话也是掷地有声论起纲线表决心,还有谁能比得过他?不过这个话却让屏风后的万历心里砰然一动,这个话说的绝对振聋发聩!尤其是后面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连几个内阁大学士也不禁连连点头。撇开做事情的手段不谈,这个朱一刀倒是真心为了大明,为了百姓的。 大殿官员们顿时jiāo头接耳起来。这个千户并不像传说的那样没有文化啊!没有文化的人怎么说的出来这样的词语?可大家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不知道这个千户到底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还是他故意装的。如果是故意装的,那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得好!可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我大明还是讲道理的,抛开你该不该管先不谈,你给商人们的承诺是什么?谁让你给他们承诺了?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承诺朝廷根本不会承认?”老狐狸见在这个该不该管的问题占不到便宜,而朱一刀说的也确实在理,所以指着问题的核心而去朱一刀的那些承诺。 其实朱一刀自己也知道,当时说这个话不过是为了安那些商户的心。能不能兑现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事情紧急,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把灾区重建起来,灾民流离失所,只怕死亡数字会更大。比起商户的损失来,这些灾民的命更加重要。只是这些道理完全不用跟这些官员讲,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就不会去做,而且还会阻止别人去做。 打定心思的朱一刀对此不置一词,闭口不言。他不可能去指责这些人,这些人也不是他能指责的。 看着哑口无言的朱一刀,申时行并没有感觉多有成就感。这是一个看不透的人,他所说的话,无一不显示出那一腔为国为民之心;他所做的事,无一不是离经叛道,人神共愤。如此对待他到底是对是错,申时行在心里也把握不准,但是如果再让这个人照着他那套搞法弄下去,大明迟早会出大乱子。 “说说!你当锦衣卫到底是为了什么?”申时行决定恩威并举,若是能让他当堂认罪,倒也不用整的太狠。说实在话,把这么多官员弄来审他一个人,确实有点杀鸡用牛刀了。只是大家心里都有些好奇,做出这么多事情的朱一刀,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活着给皇尽忠,死了给父母尽孝。”朱一刀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这句话又让大家悚然动容。难道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么?不然怎么会做事这么不考虑后果,可是这句话又让大家感觉到,他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可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屏风后的万历愣愣地坐在那,手里不断摩挲着青瓷茶杯,心里很是复杂。自从自己登基当皇帝一来,先是张居正当了十年的皇帝,继而才是自己亲政现在虽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付不起的阿斗,可张居正无疑确实是大明朝的诸葛亮。没有他给自己打下的场面,父皇留下的基业恐怕早就被自己给折腾的差不多了。可现在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父皇曾经说过,皇帝是永远不会错的,错的只会是那些臣子们;就算是有错也不能承认,因为有损皇帝的天威。这些年来,他所见过的臣子也不少了,但是像朱一刀这样的,却闻所未闻。 “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做的这些事情,就是因为明明知道不可为,却偏偏要去做!看看你干的这些事情,现在商户们竟然开始问朝廷要政策!你自己说怎么办?”申时行步步紧逼,打算攻破朱一刀的心防,让他当堂认错算了,这个人犯不着把他投入大牢,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他认错,就能把他贬职为民。这样也就足够了,想来皇也不会说什么。 “臣读过《左传通鉴》,也读过王阳明的。孔子的这句话是告诉世人,做事情,不问值不值得,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天降大灾,若是不管不问,误国家,下害百姓,这也叫不可为而为之?”朱一刀说这话是底气十足。他知道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占理,难不成还要看着百姓遭灾不成? 不过这个解释却让王锡爵愣在当场!孔子的话居然是这个意思?不是明明知道不能做却去做么?怎么会是这么一个意思?他真的读过孔子的? 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个内阁大学士也都深思不已。今天这个朱一刀带给了自己太多的震撼,从他的言行中,倒看出此人并非是愣头青,而且说话也占理啊!静观此人,身为区区锦衣卫千户,却能立于朝堂之侃侃而谈,虽然话不多却字字珠玑,倒有些大将之风范!这等人才,居然去做锦衣卫,实在是有些屈才啊…… 王锡爵不禁泛起了惜才的心思。人才难得啊!大明虽然每年科举也招进不少的官员,可是能做事,敢做事的却少之又少,有魄力的更是奇缺不已。自从皇不朝以来,每年被贬被流放被关的官员不少,补进来的却没有几个,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别的不说,眼下内阁就只剩下了四个人,六部和六科也少了不少人,这大明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们几个的身,确实有些不堪重负! 申时行眼看着节奏就要被朱一刀所掌握,有些急了,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小人物把大家弄的团团转,掌握主动权?不行!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朱一刀!你可知当时朝廷的情况?有多少官员也因此而妻离子散,他们的苦有谁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死十万是个数字,死百万也是个数字!就凭你能挡得住吗?!” 知道申时行准备下令贬自己了,朱一刀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皇是不会出头为自己一个千户做主的。与其让他说出来,倒不如自己主动,这样还占优势一些。这几年来,自己当的什么千户也够了,该做的事情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做了,沈慧也不在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没有什么放不下得了。我已经无愧于心,向来皇也不会怪我罢? 四周礼仪的狼群们,听着这些人咄咄逼人的问话,朱一刀不慌不忙的回答,心里都有些震撼,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朱千户么?原本以为他会被申时行等几个内阁大学士给逼问的哑口无言,可到最后才发现,申时行反而拿朱一刀没有什么办法。朱千户,您才是神人呐!好歹也是咱们狼群的教官,没能折了咱们狼群的威风! 万历在屏风后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次他还是没有事先声张,悄悄地躲到了保和殿的后面前面有狼群们看着,那些朝臣也不会没事到处乱跑。他就是想听听,申时行会怎么对待朱一刀,也很想知道,朱一刀是怎么为自己辩解的。可越听越觉得朱一刀说的话经典。不管经典不经典,申时行毕竟肩担负着重任,他的想法不可能和朱一刀的一样;但是朱一刀也未免太有点倔脾气了,怎么能这样和堂堂一朝首辅如此说话?!换做自己,恐怕早就把这厮拉出去押入死牢了! 朱一刀慢慢地把头戴着的帽子摘下,把身穿着的锦衣卫香色麻飞鱼袍脱下,缓缓地放在地,恭恭敬敬地对着正前方磕了个头:“临走之前,还望阁老将臣的话转告给皇:离九宵而膺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草民告退!” 说罢再不理会众人,扭头就往殿外走去。 群臣们都傻了眼。什么时候见过锦衣卫的一个千户竟然如此硬气?一旁并未露面的指挥使朱希孝也愣住了,这个家伙可比自己有骨气多了! 殿门口的狼群也傻傻地望着往外走的朱一刀,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主动辞官! 一直到朱一刀旁若无人地大踏步走出了很远,万历才回过神,猛地站起来,狠狠地把手中的青瓷茶杯砸到了地! 第102章 清晨,天色刚刚亮,朱一刀就被耳边依稀的竹哨声给惊醒了,他习惯xìng地一个鲤鱼打挺,然后顺手就往床头放着的飞鱼服抓去,却抓了个空。摹地,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头,无奈地笑了起来。在军营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早训练,这猛地一离开,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昨天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当时脑子一热,只顾着不能在大殿之被人撵走,结果一怒之下就离开了。离开之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西市来回逛,脱下飞鱼服的他居然没有被百姓们认出来。不过这也好,免得别人问起来自己尴尬。摸了摸身几个碎银子,随便找了家酒馆,开了房间就直接奔了进去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了半天一夜。 长长地了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爽!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了,不管是在右所驻地还是在外面,几乎每天晚都是带着心事入睡的,不是救灾的事情就是别的事情。还是现在轻松,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cāo心。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不用背那些沉甸甸的负担了。什么灾民,什么百姓,他申时行不是该cāo这份心么?就让他自己慢慢cāo心去!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得,以后就是自由职业者了!现在的自己有力气有技术,想来找个工作还是比较简单的事情!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肚子给填饱。一想到吃,朱一刀明显地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叫了,自嘲地笑了一声,迈步就打算往门外走。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当初自己不是还留了有些银子在江飞那嘛!现在应该还剩下个几千两左右?不过这几千两在民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就算这京师最好的酒楼,几千两银子也是其半个月的营业额呢!但是现在刚刚离开,怎么好意思回去拿?先放他那里也好,等到以后有机会了再回去拿。把全身下的都翻遍了,身好歹还有个十几两银子呢,够用了够用了,一两银子至少可以吃好几天当然得看吃什么了!不过平常饭菜的话,好几天肯定是没有问题滴! 想到这里朱一刀又开心了起来。现在这个处境,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暂时什么也不用做,身还有个十几两银子让自己挥霍! 他打算的蛮好:先饱饱地大吃一顿,然后去买两件像样的服饰,顺便在大街瞅瞅,看看有什么好工作! 打开房门,却看见自己的门口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什么东西?朱一刀疑惑地打开,原来里面是几件绸缎做的衣服,挺精致,还有一百两银子。老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江飞做的。他不敢见自己,怕现在见面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这个江飞!还真没看出来他也有贴心的一面,朱一刀觉得心里挺温暖。其实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才会怎么对待你。 换那绸缎衣服,对着铜镜子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板居然还能穿出些气质来!朱一刀自恋地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门去。 酒楼的小二一看朱一刀下了阁楼,赶紧热情地迎了来:“哟这位爷,这一大早儿的准备来点什么?要不先沏壶茶,您先品着?” “行啊!先来壶茶!”朱一刀心情挺好,乐呵呵地对小二吩咐道。 “好嘞!爷您先坐这,茶马就来!”这一大早的就有生意门,小二也是乐得今天开张大吉,赶忙就去后厨准备了。 渐渐地食客也多了些,小小的酒楼顿时热闹起来,人们议论最多的,无非还是昨天朱一刀的壮举: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在大殿之把当朝首辅治得下不来台,有意思,有意思! 听着人们五花八门的评论,老朱觉得更有意思!真是说什么的都有,但焦点无非都集中在一块,当今朝廷对地震灾民不管不问,却对一个拼命救灾的锦衣卫千户横挑鼻子竖挑眼,到最后把人硬生生逼走,唉,什么世道啊!还有的说是那千户不长眼,你能斗得过人家堂堂首辅?这不是找死吗?更有人说,那千户其实就是皇的亲卫,借着这个机会,悄悄地跑到民间刺探民情来了! 朱一刀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敢情锦衣卫在民间就是这么个妖魔鬼怪的形象啊!他辛辛苦苦地努力了大半年,还是没能把锦衣卫的形象改变多少。不管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该那指挥使朱希孝风光风光了! 吃完早点,随手抛给小二一块碎银子,拔脚就出了门。朱一刀并没看见,小二那放光的两眼和疑惑的表情。 在西市逛了大半天,朱一刀也没确定自己到底应该干些啥,要不找家医馆,还干自己的老本行?这么长时间都没看没动手,也没给人看什么病,可怜学的那点东西全都忘得干干净净!去了还不是让人笑话?算了,看来还是找家大点的店铺去干个打杂活计罢!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户商家的跟前,抬眼一瞧,顺和老店。这家商户倒是不一般,尤其是门口的那俩不大的貔貅引起了朱一刀的兴趣:这年头,敢在自己店门口建造这种动物的商户,往往都是和官府有着极深厚的关系。不然老早就有人找事了,怎么还会这么平平安安? 顺和老店的伙计看到一个穿着绸缎的家伙驻足门口,既不买东西也不进来看东西,只是低着头,饶有滋味地研究着自己门口的貔貅,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快走两步奔出来:“这位客官可是要买东西?” 老朱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两声:“哦!我是在奇怪,你这老店都有哪些货物?” 一提到自己的老店,伙计明显地放松了警惕,夸夸其谈地聊了起来:“要说咱们顺和老店,那京师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咱们什么货物没有啊,有五彩彩头条、牙子、汗巾、铸铜簪扣,还有烧酒、皮金、杂货、南酒、yào材……不过咱顺和老店最出名的还是杂货,量大,种类全!在京师别的地方找不到的东西,咱们这说不定呐,您就能给扒出来!” 老朱乐了,原来就是个杂货铺啊!不过抛去他所说的那些水分,应该种类还是比较全的。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不就先在这干着,然后再慢慢地骑驴找马? 伙计滔滔不绝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凝神一看,朱一刀正看着自己笑眯眯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下他顿时警觉了起来:“这位客官,大清早的,您要是不买东西就去鸟市逛逛,这挡在咱的门口,是不是……” 朱一刀笑着摇了摇手:“不忙不忙,我想问一问,你这里可还招人?” 伙计愣住了。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这个穿着满身绸缎的家伙要在这里做事?自己没看错?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位客官,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您这……”然后下打量着朱一刀。 老朱这才恍然,哪有穿着绸缎服饰街找工作的?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是来找事的么?他赶紧解释道:“呵呵,我是来京师应试的秀才,只是没中,这身的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才想着找点事情做好糊口!读的再怎么样,总不能让肚子饿着?” “哦……”伙计这才释然。难怪看他穿的人五人六的,却还找事做,原来是个落第秀才!其实每年京师都有大批落第的秀才驻留,不过一般这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愿意去做那些下等人才做的事情,但他们不过是没被逼到份。还是有一些穷秀才没了银子吃饭,不得已在街头卖字啊干吗的,还是比较常见的! 但是像这个人一般,愿意到商户这种地方帮忙,伙计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些呆子哪个不是眼睛都长在头?平时就算是一天只吃了一顿饭,也还是看不起这些商户,更别提来这里帮忙做事了。 “那……这样!你跟我见见掌柜,看他怎么说!咱可做不了这个主!”说着伙计就把朱一刀给领进了门。 看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各种物品,朱一刀觉得自己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能够弄到这么多难找的杂物,这个东家看来关系不是一般地广啊!自己在这里说不定可以学到其他一些谋生的手艺,等将来离开京师,自己也能做个商人,而不是在这里给他们打工。 很快就见到了那个掌柜。掌柜的大概有个五六十岁,一身典型的账房先生打扮,伛偻着腰,头戴着顶黑色的帽子,不过最奇特的是,他鼻梁竟然架着副西洋的眼镜! 掌柜下打量了朱一刀老半天,才慢悠悠地问道:“你都有那些手艺啊?” “我会做账,懂算术,这……算不算是手艺?”朱一刀自己心里也没有什么底。 第103卷 掌柜的眼中顿时shè出了精光!要说朱一刀懂些琴棋画什么的,他还倒不惊讶;可这年头,有几个生愿意去学那算术之学?不说有没有什么用处,在大明,这算术根本就得不到重视,不管是官孰还是私塾,就连教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教! 一般都是商户大家才会时不时的让账房先生,给自己的后代传授一些算术基础知识。这样不至于让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毁在后代的手里。这个年轻人竟然也懂算术之学,难道他出身于商户大家? 掌柜低下头看了看账本,还是慢悠悠地道:“今年进了五百匹布,每匹五两银子;全部卖出得银五千两,请问,赚了多少两银子?”说罢顺手拿了个算盘过来。 朱一刀不会使算盘,他心里知道,自己只要把手放到算盘,只怕掌柜的立刻就知道自己是在忽悠。看来只能心算了!老朱无奈地想到。 “二千五百两。”朱一刀并没接算盘,稍微想了下就给出了答案。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竟然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传说中的心算!这可是家传的绝活啊!而且向来是传男不传女的,这满京师的商户只有区区两家请的有心算之人,怎么这个家伙也会?而且年纪这么轻! “今年进了五百匹布,每匹七两银子;卖出三百匹,每匹五两银子;积压二百匹,以每匹二两银子的低价售出。亏了多少两银子?”掌柜的不放心,这回出的问题稍微有点麻烦。不过这还是难不倒朱一刀。 他还是没碰算盘。 “一千三百两银子。” 掌柜的手有些颤抖,他不禁把自己鼻梁的眼镜往推了推。神人呐!这些不用算盘自己都还得大半天算,这小伙子竟然这么快就得出了答案!不得了,此乃人才啊!这是谁家的大少爷,怎么能让他去考什么科举呢?应该让他执掌家中的产业啊!简直是浪费人才! “其实我……家境已经败落,能够高中状元,有个铁饭碗,是家母以前的心愿。可惜自己没能好好读……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希望……”朱一刀看出了掌柜的疑惑,只好这么编下去。其实他倒没编的太假,他老娘确实一直打算让他考公务员来着,而他也确实没能考。 掌柜的点了点头,又把鼻梁的眼镜往推了推。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在这个年头,做生意其实也是有挺大的风险,因为有太多的不可知因素了,这种事情,一半要靠能力,一半也要靠运气,能起来就起来了,要是起不来,这辈子都别想再有任何希望。 朱一刀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掌柜的眼镜片子已经严重地磨花了,而且面还有不少的灰尘,这肯定不是什么老花镜,而是老家伙专门戴在脸装斯文的,老朱心里暗暗地想到,他掏出兜里的绸缎手帕,指了指掌柜鼻梁的眼镜:“掌柜的,这种西洋眼镜,还是用绸缎的布匹擦拭才比较干净。” 掌柜的愣愣地接过手帕,把眼镜小心翼翼地拿下来细细地擦拭着,边擦边琢磨着:这个生不得了啊,连这种西洋玩意都知道,看来他以前定然是大富之家,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只不过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家境败落才不得不打算科举,结果名落孙山到这里来找事情做? 那伙计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朱一刀,都说百无一用是生,可这个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要不怎么会连自己的掌柜都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明天就可以直接过来了。但是我要提醒你,小伙子,你要是真打算做生意,那就别再想科举的事情;你要是还想参加会试,就别做这下贱的行当!对你以后的仕途会很不好的!”掌柜语重心长地对朱一刀说道,他确实心里在为这个年轻人惋惜,小小的年纪,身负绝学却无从选择。 老朱当然知道自己最应该干什么。仕途?把申时行和满朝文武得罪成那样,要是还能当官,太阳恐怕真从西边出来了。 “还不知道掌柜的……怎么称呼?”朱一刀装过身问道,不问问别人的名号就离开未免有些太不礼貌了,不像是个士子。 “用不着那么客气!我姓刘,你以后就叫我刘掌柜就可以了!”掌柜转身就往后堂走,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等老朱回了小酒楼,小二又是一脸媚笑地迎来:“这位爷,您可回来啦?中午还没吃呢?咱们这中午有不少……”朱一刀笑着摆了摆手,直接就回到了房间。 他重重地把自己摔倒床,两眼无神地盯着房梁。佛祖保佑,看来自己运气不算太差,老天爷没让自己饿肚子!刚刚出去就能找到工作,这种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遇到的!可是自己的打工生涯才刚刚开始,以后要面对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算术绝对比几万灾民要好对付的多! 不经意地,他又想起了沈慧,想起了江飞,狼群,还有京师右所的弟兄们。有皇的保护,他们应该不会受到什么迫害?内阁的手再长,想伸到锦衣卫的里面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有庞通那个小太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自己?老朱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让个太监想自己干吗?!还有那个王石,可怜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刚刚把他jiāo给自己,自己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直接主动辞职跑路了。这算不算是撂挑子?朱一刀不断地问着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朱一刀洗漱干净,又穿了以前常穿的粗布衣服,昂首挺胸地走出小酒楼。小二在身后不停地抓着后脑勺子:有绸缎衣服不穿却要穿粗布衣服,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掌柜的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着穿着已经穿着极为普通的朱一刀,古板的脸露出了一丝微笑。伙计看着越走越近的老朱也有些兴奋,自己能和一个懂算术的生在一起搭档,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万一哪天朱一刀要是发达了,那自己岂不也跟着一起发达? 朱一刀恭敬对掌柜鞠了一个深躬:“刘掌柜,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还请您多多指点!”经过了一夜的思索,老朱已经决定和以前说拜拜了。不是他不想干,而是他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那块料。这大明的锦衣卫千户,做到他这地步的不能说绝后,但肯定是空前的。至于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小老百姓,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其实朱一刀把这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官场想进去不容易,想出来也不容易。当你到了一定的程度时,你会发现想全身而退却退不出来,想再前进一步却难如登天。你根本就把握不住自己的脚步,而是被周围的人和事推着继续慢慢向前走。 刘掌柜详细地给老朱讲了这家不小的老店都有哪些货物,都放在什么地方,价钱几许,仓库在什么地方,每天的买卖情况要详细地记录下来……于是没过几天,朱一刀就适应了这种简单枯燥但是很规律的生活。至于住的地方,刘掌柜已经安排好了,他就和那伙计住在阁楼的最面一层,那个伙计也姓刘,叫刘安,吃食则在老店旁边的小饭馆那是刘安自己开的小店,他老婆在看着呢! 朱一刀倒是佩服起刘安来,这小伙看起来还没自己大,结婚倒是挺早,还知道自己开个店,这样自己本身的生意不会耽误,这边又能拿到一点薪水,每个月的生活倒也不至于那么紧紧巴巴。刘安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小店是在刘掌柜的下开起来的,刘掌柜说了,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天分,但胜在踏实,这年头,唯有踏实才能享受到平安的生活。 老朱听着听着却起了疑惑,这个老店的东家到底是谁?刘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从来没听刘掌柜说过东家是谁,也从来没提起过。不过知道那些有什么用?只要每个月给自己发薪水就可以了。 看着这个胸无大志的刘安,朱一刀不禁又想到了自己。他说的确是对的,知道那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只有简单的人简单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事情。以后我就也要过这种简单的生活了……在迷茫中,老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新的一天就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凭朱一刀的能力,在这个不大的老店里干的倒是风生水起,每天所有的商品清单,售价,还有买卖的情况,都一目了然。这让刘安惊讶不已,朱少爷可比自己有才多了!连刘安的婆娘也对他赞不绝口,说刘掌柜找了个好帮手。刘掌柜那古板的脸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稍稍地露出一点笑意,朱一刀却忙着清点后面仓库里的库存。 第104章 简单的日子总有简单的快乐,顺和老店的生意却慢慢地好起来,因为大家都认识了一个新来的叫朱一刀的小伙子。这小伙子挺热情,而且对于店里的各种商品是了如指掌,随便指一个他都能给你说出个东西南北来,而且还挺靠谱。老店的商品也让朱一刀大开眼界,这顺和老店的商品,大多都是一些珍贵的珍品,孤品之类的,都是市面很少见到买到的,来买的客人也大多都是一些富户。但是更多的,却是一些贵fù人来淘一些女人家的小玩意。 朱一刀嘴甜,人一进来立刻大姐嫂子地喊着,也不管对方年纪多大。开始大家还都有些好奇,有些人不是很习惯这种方式,不过渐渐地也都明白了,这个小伙子xìng格比较外向,比较热情。有一个对他有好感的,立刻其他fù人也都知晓了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更何况是一堆女人。于是顺和老店的生意渐渐地红火起来倒也不稀奇,但是朱一刀却渐渐地觉得,按照这种购买方式,店铺的名字有必要改一改了。 他向刘掌柜建议到,应该把“老”字改成“淘”,因为这些fù人大多都是来这淘东西,顺和老店这个名字虽然响当,但是却不能明确地表示出自己的定位。刘掌柜对这淘啊,定位之类的新词不感兴趣,对改名是坚决反对:顺和老店已经是多少年的招牌了,贸然改名,这不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么?朱一刀口水都快说干了,他告诉刘掌柜,若是能改成“顺和淘宝店”,肯定会生意大好! 你想啊,这些fù人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来淘宝,能淘到怎么样的宝贝,就看她们自己的手气了。而且“淘宝”这俩字,更受那些fù人的欢迎,更符合她们猎奇的心理! 刘掌柜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行,坚决不行。没办法,朱一刀只好退了一步,说在“顺和老店”牌匾的旁边,再加个小牌匾,“淘宝之旅”这四个字,既不有损自己的招牌,还能突出新意,多好啊? 刘掌柜眼镜后面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半天,还是不同意。 老朱肺都快气zhà了!你个老家伙,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这明显能提高老店销售的做法,怎么就不同意呢?他也火了,对着刘掌柜气呼呼地说道:“刘掌柜,你给我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内,若是不能提高老店的生意,这个月我的薪水不要了!怎么样?!” 刘掌柜滴溜溜的小眼睛瞅了朱一刀半天,勉为其难地轻轻点了点头。 朱一刀大喜!立刻忙乎着让刘安去胡同旁边的镏金店去做牌匾“淘宝之旅”,然后又找来宣纸笔墨,他口述,刘掌柜写,一个详尽的活动须知和奖励就出来了。看着这个所谓的须知和奖励,老刘地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地,一个劲地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做生意就老老实实做生意,整这些幺蛾子干什么?简直就是邪门歪道! 老朱却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反正要是成功了,自己顺和老店的客户立马就能遍布整个京师! 最后朱一刀还觉得不过瘾,竟然印刷了很多份,让刘安在大街小巷地到处散发,而且告诉他,重点是那些街头巷尾的胡同之类的地方。墙,柱子,到处都贴一贴! 刘掌柜还是不动声色,冷眼瞧着朱一刀穷折腾。 但是活动开始那天,大清早刚刚打开门,刘安被门前等候的人群给吓了老大一跳!我的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赶紧把刘掌柜给喊了起来,刘掌柜定睛一看,也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睛:这真是来淘宝的?不是来闹事的? 人们大多都是些fù人,一看顺和老店开了门,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哎呦!快开门啊!这大冷的天,我大早的就跑来,等了老半天了!你们是不是在骗人哪?” 反应过来的刘掌柜赶紧指挥着刘安,把门打开,然后让大家慢慢地进来。 朱一刀嘿嘿地笑着站在柜台后面,对大家高声说道,先把押金十两银子给jiāo,最后拿着东西来付账的时候,多退少补,绝对公道!一听这话,fù人们的就更高了。这要是淘着一个宝贝,岂不是发了? 刘掌柜却在一边暗暗想道,这个jiāo押金的制度很不错!免得有些fù人偷了东西走,自己损失巨大,再说了,她们又不知道东西值钱不值钱,这jiāo了押金,就肯定会到柜台来主动付账!这朱一刀脑子里的鬼主意还不少嘛! 很快到了中午,老朱在柜台后快忙不过来了,人实在是太多,有不少老顾客听说顺和老店竟然开始了什么淘宝之旅的活动,也急匆匆地赶来,生怕自己中意的小玩意被那些fù人们给淘了去。刘掌柜眼瞅着朱一刀忙不来,也主动地给他帮起忙来,让刘安大吃一惊:刘掌柜多少年都没有亲自在柜台收账了?这方圆几里地的人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现在竟然也主动地给朱一刀帮起忙,让他直感叹,朱少爷确实不是一般人! 到了晚快关门的时候,还有一些人骑着马或是坐着马车赶来,顺和老店的门口满满当当地听了几十辆马车,都快放不下了。为了防止周围的邻居闹意见嫉妒,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老朱又让刘安去向各位解释,并且表示等到快关门前,一定给大家按照时间付停车费。 邻居们一听,这坐在家里也有银子赚,于是都不怎么出声了。什么都不用干,一天还能收个几辆银子的停车费,这好事哪找去?快到深夜,刘掌柜才不得不向大家解释,顺和老店马就要关门了,要是还有什么需要,不妨明天再来,一定欢迎! 费了不少口舌,才把很不情愿的客人们都劝走,朱一刀坐在椅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可真是开张大吉!还是先盘算盘算赚了多少两银子。关门,三个人看着柜台下堆积如山的银子,都有些恍惚。 一盘算,这一天的收入,竟然和月大半个月的收入不相下!刘掌柜怎么也不敢相信,又拿着算盘仔仔细细地算了一遍,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呆若木鸡地瞧着朱一刀。 老朱怎么也掩饰不住脸的得意:“怎么样刘掌柜,咱这招还算不错?” 刘掌柜愣了大半天,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对着朱一刀深鞠一躬:“朱少爷经商的手段闻所未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老朽服了!” 朱一刀赶紧扶起他:“刘掌柜您可真是夸奖了,要是没有您之前辛辛苦苦地经营,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您要真是感谢,还是感谢刘安!从昨晚到现在,他连觉都没睡几个时辰呢!” 昨天晚,刘安跑遍了半个京师,到处张贴广告和活动须知,凌晨才回来睡那么一小会儿,今天一大早地又起来开始忙,给大家介绍商品,维持秩序。当真是辛苦的紧。刘掌柜又转向刘安,严肃地向他行了个大礼,这可把刘安给吓坏了:“掌……掌柜的,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小人哪里敢受您的礼?这些年承蒙您老人家照顾,咱辛苦辛苦也是应该的嘛!您倒是得好好谢谢朱少爷,要不是他想出这样的法子,还真不知道原来顺和老店的生意可以这么做!” 朱一刀脸有些红了。他哪里懂得什么经商?不过是懂一点皮毛和营销手段罢了,根本就谈不什么精通!再说了,这种手段很快就会被其他的商户所学,顺和老店只是沾了先吃螃蟹的光而已。一时提高提高销售还是不错的,却并非是长久之计! 这天晚朱一刀睡的特别踏实。谁说咱离了官场就活不了?咱的生存能力还是比较强地嘛!不过说实话,也不知道江飞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刘掌柜和老朱都忙得四脚朝天,顺和老店的名声越来越大,大家都知道,那个刘掌柜可不得了,绝对是生意场的老手!居然让他想出这种闻所未闻的法子!自从老店声名远扬,一些贵客和王公大臣的fù人们也慕名而来后,朱一刀明显地减少了抛头露面的机会,还劝说着刘掌柜又雇了个伙计虽说没多少人认识他,可终究这京师之地是非多,说不定谁认出他来,就有麻烦了。谁让朱一刀得罪谁不好,却得罪了满朝文武?! 刘掌柜却对朱一刀是越来越满意:这个小伙子不错,既会做事,又会做人,居然还知道低调而不张扬自满!看来是个可造之材啊!只是……他终究是要自立门户的,自己这小小的庙,又怎么会留得住如此人才?不过看起来,他还是那种比较念旧情的人,也许将来可以把自己的后人托付给他!其实朱一刀有时失魂落魄的神情都落在了他的眼里,这孩子心理肯定隐藏了什么东西。 第105章 顺和老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不可避免地就会引起别人的嫉妒。中国人做生意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个特点:见不得别人好。这倒不是什么嫉妒不嫉妒,而是心里的那种极端地不平衡,大家都觉得自己挣钱太难,别人挣钱太容易其实还是社会的极度不平衡造成的。穷人太穷,富人太富,就算是老百姓造反,也不过是推翻了皇帝后自己再做皇帝。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个思想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那些官员商户也都是这么想的扯远了。 老店旁边的邻居,天天看着店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难免心里会酸溜溜的,于是跑来找刘掌柜,看看这停车费是不是可以涨一涨?朱一刀心里很是不屑,你们只看到老店赚钱容易,却不看看他们背后的辛苦,自己坐在家里懒得要死,居然还想多要点银子?老jiān巨猾的刘掌柜当然从朱一刀那愤愤不平的脸,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等到晚关了门,神情严肃地告诉朱一刀,顺和老店的目的就是赚钱,而不是闹事,不管赚多赚少,只要有得赚,就不能砸自己的生意。与人为善,于己为善,既然他们要了,不妨就给多一点,看起来自己确实亏,实际自己却是赚了。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家里没有做官的人,又看不起做生意这行,却嫉妒商户们每天日进斗金,宁可过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也不愿去改变,其实这最好。不能逼他们,万一其中有一人心里有给你点麻烦的念头,你这生意就别指望做了;而且如果有谁受不了刺激,又恰好有足够好的机会爬起来,肯定会给自己小鞋穿!你是愿意养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还是愿意树立一个将来可能会打倒自己的敌人? 所以就让他们沉溺在这种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环境中最好。刘掌柜为了让朱一刀信服,还专门给他讲了个故事:在战国时期,有一个人的父母被势大的地主给杀了,他并没有贸贸然地去报复,而是拼命地想办法做官,最终当了当地的县令。功成名就的他并没有借用权势去向那地主报复,反而隔三差五地请那地主的儿子喝酒吃饭,送他美女供他享乐;甚至还专门给那地主的二世祖建造了一个大宅院,里面放置了无数的美酒和美女。地主很满意,二世祖也很满意。不过只过了十年,地主病死了,二世祖也死在了女人身。那个人的目的达到了,而且地主到死也并不知道,那个人如此善待他的儿子,就是为了让他全家断子绝孙! 朱一刀不禁毛骨悚然!这才是狠人哪!慢刀子杀了你,还要你感谢他! 刘掌柜语重心长地说,做人,不是要你中庸,而是要你学会,在不知不觉中混起来,在不知不觉中把你的敌人干掉,在不知不觉中培养你自己的势力!这才是中庸的真正境界!老朱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掌柜,这些绝对是为官的诀窍和技巧,老刘并不是在教他做生意做人,而是根本就在教他做官! 刘掌柜却滴溜溜地转了转小眼睛,拍了拍朱一刀的肩膀,转身就走出了房门。 停车费增加了一半,这下邻居们都不说话了。还是这个顺和老店的掌柜会做事,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伙计还是太嫩了! 不过这些似乎还是挡不住霉运。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天,突然顺天府来了一群衙役,宣称顺和老店涉嫌谋杀:原来是有个贵fù买了个西洋的小鼻烟壶,回去却不知道怎么玩弄,每天就是那么放在桌子。有天她儿子突发奇想,掰开了鼻烟壶,把里面的鼻烟灰给吃进了嘴里,很快就口吐白沫,等送到医馆已经不行了。于是这个贵fù悲愤yù绝,想起都是那个小鼻烟壶害死了自己儿子,二话不说就把顺和老店给告了。 这下朱一刀紧张的不行,这小玩意是从自己的店里卖出去的,怎么都不占理啊!刘掌柜却镇定万分,他告诉朱一刀,这两天暂时歇业关门,不用想太多,他去官府走一趟,很快就会回来。老朱却知道,很有可能这是顺天府看着顺和老店赚足了银子,眼睛红了,想借着机会敲诈一笔。不过刘掌柜坚决地拒绝了老朱陪同他一起去的要求,让朱一刀务必把老店镇守住,他不在,一切由朱一刀自己做主! 看着随官差渐渐远去的刘掌柜,朱一刀心急如焚,老刘一把年纪了,听说儿子孙子都在京郊,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这件事情很可能有鬼!可是自己却只能呆在小小的店里,什么也帮不忙,什么也做不了。 这怎么能行? 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狼群,想起了京师右所,可是还有什么用呢?自己已经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不能这么被动!朱一刀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晚,他和刘安悄悄地从后门走出去,趁着夜色,躲过巡夜的城防队,在周围的大街小巷贴了无数个小字报,面是顺和老店被封的原因,以及向大家说明事实,自己并不是杀人的凶手,而是买家不会cāo作物品导致的。并且说了一个很著名的比喻:菜刀难道就不能杀人?可自古有谁会把菜刀当成凶器?物品是不会杀人的,只有不会cāo作的人,这能怨得了谁? 第二天一大早,方圆几十里地的百姓就都知道了顺和老店出了人命案,掌柜被带走盘查的消息,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家都说最后的那个比喻有意思,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菜刀也能杀人,却也没哪朝哪代把菜刀当成凶器。这件事情顿时闹的是满城风雨,茶馆酒楼各个地方都有激烈的争论。很快就传到了顺天府的耳朵里。 于是很自然的,朱一刀和刘安也被请进了顺天府喝茶。老朱看着牢房四周比胳膊还粗的木棍,不禁感慨地想到,这可比大理寺的监狱要差多了!地面还铺着乱糟糟的稻草,是供犯人们御寒的。这玩意也能御寒?他极度地怀疑,但是刘安却冷冷地告诉他,再往前就是专门给犯人刑的地方,一旦了刑,你会觉得很暖和很暖和。 刘安那yīn鹜的声音让朱一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还没进过牢房呢!在大理寺的那次不能算是坐牢房,只能算是度假,可要是给自己刑……这哪里是能承受的了的! 突然听到牢房门口附近传来铁链的声音,赶紧贴近过去一看,原来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刘掌柜被狱卒拖了回来,他鼻梁的眼镜早就不知所踪了。看着刘掌柜的惨状,朱一刀顿时怒火滔天,他冲那狱卒喊道:“你们对一个老人竟然下如此狠手!有什么就冲我来!鼻烟壶是我卖给那个老女人的!来啊!” 刘安惊恐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喊,朱一刀却不管不顾地甩开他的手,这些日子和刘掌柜的朝夕相处,让他对这个外面冷漠内心却十分温暖的老人充满了感情。看着刘掌柜因为自己却遭此横祸,朱一刀的心理充满着内疚和痛苦。 “你?慌什么!很快就轮到你了!别急,好菜要慢慢享受才行!”狱卒狞笑着把刘掌柜给扔进了牢房。 朱一刀立刻扑去扶住他。刘掌柜的肋骨被打断了三根,体内的器官都已经出现了衰竭的迹象,老朱马就判断出了他的情况,赶紧把他平放在地,尽量减少心脏的负担。看着血迹斑斑的刘掌柜,他顿时泪如雨下。 “别……别哭……没什么……没什么大事……今晚他们……他们就会放你们回去……”刘掌柜艰难地张开嘴,颤抖着伸出手按在了朱一刀的腿,“他们……不过……不过是想……要些银子……千万不要惹事!千万不要再生事!” 奄奄一息的刘掌柜,痛苦的脸却硬挤出一丝笑容,刘安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朱一刀的心里却泛起了滔天巨浪,顺天府会缺银子?!为什么会向一个小小的店铺要银子?而且还用这种手段! 同牢房关着的其他人,冷漠地看着他们三个,终于有一个始终蜷缩在角落里,蓬头垢面不知道被关了多长时间的人说道:“现在朝廷为了弥补去年地震造成的巨大亏空,已经在大明各地提前征收税赋了。原本是在江浙一带,可惜……收来的还没有原来税赋的一半,内阁已经下了急递,让各地限期限时解决,不然就要查办……你们运气已经算是好的了!” 听了他的解释,朱一刀这才恍然,可是顺天府居然使用这种手段,未免也太有点骇人听闻了罢?!这不是逼着百姓造反么?白莲教原本就一直在蠢蠢yù动,这次得到机会,看来他们的队伍又要壮大了。申时行,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不是寅吃卯粮么 第106章 其实朱一刀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自己赌气逞英雄的时候,不能让刘掌柜死在牢里!不然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果然刘掌柜没有说错,很快凶神恶煞的狱卒就把老朱和刘安两个人拖了出去,一个官员相貌的人告诉他俩,必须把罚金jiāo,只给两个时辰的时间。 朱一刀和刘安面面相觑:两个时辰?!你们到底需要多少罚金? 多乎哉?不多也,三千两现银,分文不能少,要不然…… 刘安顿时萎在了地,两个时辰到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银两?前几天的盈利只有区区二千两不到,这银子还被刘掌柜给锁在了柜子里,只有他有钥匙!那官员模样的人一脸yīn笑地望着他俩,一声不吭。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顺天府就是看中了顺和老店这一段时间生意不错,有大量的现银,值得敲诈,才想办法把掌柜和伙计都给关进去,他们经常对商户用这招那些有关系有背景的另算,不过掏的银子也不见得少到哪里去,而且是屡试不爽!小心翼翼做生意的商户们哪里敢和官府叫板?哪次不是乖乖地把银两双手奉?只是顺天府也知道不能敲得太狠,平时倒也有一定的规矩和时限,比如每个月jiāo一次,一次多少两,所以大家基本也都默认了。 只是这次不一样,内阁急递早早地就送到的衙门,顺天府也急红了眼,要是不能完成任务,今年的俸禄算是别想了,而且还有可能乌纱帽不保。这种事情不能干,哪怕是百姓死完了也得完成任务啊! 顺天府尹陈志忠也很痛苦,他也不想用这种法子,只是被面逼得太紧,不这么做自己就要倒霉,于是也只能对下面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不过看起来还不错,商户们大多乖乖地jiāo钱,并没有民变之类的事情发生,谢天谢地,要是谁在皇宫门前吼一嗓子,那算是彻底歇菜了。 朱一刀决定豁出去了找江飞要银子去,光靠着老店里的那一点银两,根本就不够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刘掌柜病情恶化前,把他给弄出来,不能让他死在牢里面。两个时辰……马快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急匆匆地掏出身所有的银两,也没仔细数,大概还有个几十两,一股脑地塞在了那官员的手里:“我现在买你一匹马,只有这么多银子,等我取了银子过来还有孝敬。怎么样?!” 那官员看到银两,眼睛里露出了绿光,他看似随意地抛了抛,然后很小声地道:“府衙后面的马栓子,靠左第二匹……” 朱一刀拔腿就往府衙后面跑,果然,马栓子靠左第二匹瘦骨嶙峋好像很多天没吃过草料一般的一匹马,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瞅着急匆匆的朱一刀。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是不是被忽悠了,解开绳子跳马鞍就往外奔去。 当他冲出府衙侧门的时候,那官员眼睛里又露出了一丝精光:有意思,竟然还是个军户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身,不过这京师最不怕的就是官多,就算你有什么背景,这个时候还是得乖乖地听咱们的话! 老朱策马狂奔,一路直向着右所驻地奔去,驻地门口守卫的军士还没看清来者是谁,他就不管不顾地直冲进去,搞得一个小兵差点吹警戒哨,结果被一旁的老兵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你大爷的,那是千户大人!有点眼神好不好?” 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大家都已经训练完毕正往营房走去,就看着一身便装的朱一刀跳下马,随便抓了一人就问江飞在哪,那人愣愣地指了指食堂,老朱松开他就往食堂跑去。那人站在原地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千户不是主动辞官走人了么? 江飞看着失踪了一个多月的朱一刀,还没回过神,就被他拉着回了营房。 老朱进了屋,抓起桌子的杯子就喝了一大口水:“快……快……快把银子……银子给我!”江飞有些纳闷:“银子?你的银子?都花完了啊!” 啥?朱一刀差点没噎死!银子!我的银子呢?哪去啦?! 江飞无奈地摊开手臂:“你还在京师救灾的时候就用完了!后来皇赏你的五千两银子请大家吃饭充军费了!哪里还有?” 这下完了!朱一刀仰天长叹! 江飞实在是被朱一刀神神经经的样子给搞糊涂了,连忙问道到底是咋回事,老朱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在给人打工,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三千两现银。江飞眼镜一下子就瞪大了:莫非是遇到了乱民?全军集合! 老朱赶紧拦住他,这事哪里能让其他人知道!只好跟他说,自己需要三千两现银,是给别人救命用的!很快就会还给他!江飞恍然大悟,还是点了一队兵,说要跟朱一刀一起去。老朱顿时头大如斗,带着京师右所的兵去顺天府干什么?!搞政变啊!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好不好! 他左扯右扯,总算是让江飞将信将疑地相信了。费了大半天口舌,江飞还是双手一摊:没有银子啊! 怎么会没有?!这几个月的军费呢?! 还没下来呢!就算是下来了也不能挪用啊!皇心里都有着数呢! 就在朱一刀和江飞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脆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有五千两银子,……够不够?” 原来是小屁孩朱常询。他手里拿着的,是可以到票号兑换银两的银票。 老朱大喜,抱起小屁孩啪啪地亲了两口,搞得小屁孩惊恐莫名!哎呀小祖宗,你可救了咱的命了!等老子啥时候回来了好好谢谢你! 江飞却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大明朝可不是前宋,银票一般情况下老百姓都不用,只有大户人家才用这东西,能在皇宫通用的银票,其票号绝对是有皇室背景的,老朱拿着这种银票出去办事,搞不好就会出问题。 朱一刀哪里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把银子拿过去就能救刘掌柜的命,所以也根本就没当回事,银票一拿到手,立刻慌不择路地奔到马邑,抢过一匹军马就往京师赶去。 小屁孩愣愣地看着朱一刀远去的背影,脸突然显现出一种与年纪极不相称的凝重,他转过脑袋,对着江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要跟他去!” 等到朱一刀累死累活地又奔回顺天府,两个时辰不仅到了还超了一些时间。还是那个官员,歪着脑袋笑笑地看着他:“都说了只给你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六千两!” 老朱顿时大怒!这他娘的到底是官府还是土匪?他啪地把银票拍在了桌子:“只有五千两,人你必须放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官员慢悠悠地用两只手指捻起那张银票,脸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这是只有皇室贵族才能使用的银票!这个家伙从哪里弄来的?难道他是…… “陈大人到”府尹陈志忠这时也赶到了府衙。之前听下人来传报说,今天抓了个大户,可以弄到三千两银子,他就坐不住了。要个一千两是个意思,也就完事了,怎么能要三千两?这京师遍地都是皇亲国戚,扔块板砖砸死十个人,九个都跟皇亲国戚沾着关系,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到哪位爷,不是自找倒霉么?他决定去府衙看看,到底是哪路的神仙,能一下子拿出三千两的现银。要知道三千两现银可重着呢,没一两个大汉帮忙还真不好拿! 陈志忠赶到衙门,刚好看见那官员用俩手指头,捻着那张银票在发呆。 “王检校,这是……”陈志忠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站在一边怒气冲冲的朱一刀。这不就是京师右所的朱千户么?这不是大闹保和殿的朱千户么?他怎么会在这里?陈志忠有点懵,再转过头看着王检校手里的皇宫通用的银票,一切就都明白了。 这个该死的王检校,他难道不知道皇那天为了朱千户,大发雷霆把保和殿的屏风都给砸了么?皇临走的时候嘴里不断念叨着朱一刀说的那句话:“离九宵而膺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连跪在地的申时行等一帮大臣理都没理? 如果不是皇根本就不批把朱一刀革职查办,这个千户岂能活到今天?老早就被发配到边疆了!王检校啊王检校,这回你可闯了大祸了!现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皇对这个朱千户的信任绝对不是一点半点,只是没让他回来罢了,你怎么就能得罪他呢?!更何况这家伙还是锦衣卫的千户!万一哪天他被提拔成锦衣卫指挥使了,还有咱们的活头么? 那天陈志忠也有幸参加,只不过他躲在了后面没有露面谁心里没有自己的小九九?虽说谈不去刻意巴结一个不会做事的锦衣卫千户,但也没有必要去得罪一个深受皇宠信的亲近人员啊! 第107章 眼疾手快的陈志忠一把抢过银票,顺手就握住了朱一刀的肩膀,亲切好地笑道:“哎呀这不是京师右所的朱千户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府衙坐坐啊?那个王检校,赶紧让下面壶好茶!” 顺天府虽说级别比较高,地位比较高,府尹陈志忠也是个三品大员,但他的位置最尴尬:面是皇和各位皇亲国戚,得罪不得;下面是各个实权部门,也得罪不得,表面看起来极为风光,实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掣肘。做不好还容易被各方怪罪,他陈志忠的前几任基本没有善终的,搞的自己堂堂一个三品大员,天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胆战心惊,生怕有什么地方做不到位。 现在得知自己得罪了皇最宠信的千户,而且还是锦衣卫……这个姓王的检校,简直是要害死人! 朱一刀却懵了,这位仁兄是谁啊?自己见过他吗?他当然没见过陈志忠,可是他自己的相貌如今在大明官场却是被各位官员给记住了!陈志忠好话说了一箩筐,至于银票刚才握朱一刀肩膀的时候就顺手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王检校一脸惶恐地亲自把茶水给端了来他以为自己得罪到哪位王公贵戚了。 “还不赶紧向朱千户赔罪?!”陈志忠中气十足地对王检校说道。 朱千户?这个名称如今可是如雷贯耳,哪个京师官员不知道朱千户?自己怎么就惹到他了?这人连满朝文武都不放在眼里,只服皇一人,得罪他不是找死么?王检校的腿都有些打颤,那天朱一刀的壮举被官员们添油加醋地大加宣扬,说大明的锦衣卫从此又出了一个沈炼,于是所有人都有些担心,自己总有退下来的一天,那个朱千户却那么年轻,早晚会执掌锦衣卫,到那个时候,谁来保自己的后代? 这就是为什么朱一刀脱下飞鱼服躲到民间,却没有人去弹劾他的真正原因他人是走了,可官职没撤啊,内阁奏了一次,问是不是要把此人夺官去职,贬为庶民,却被皇愤怒的回旨给骂了回来: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就是早晚有一天还要回来滴嘛!一般情况下就不能再怎么样了。万一他哪天回来得势,兴许自己就没好日子过了。 老朱到现在还是懵的,朝堂之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内阁的事情就更不知道了。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一点,这几个官员明显是怕自己的,这倒是好事,应该跟他们提一下,是不是现在能把刘掌柜给放出来了。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要是失血过多就真的保不住他的命了! “能不能把我的……朋给放出来?”他们似乎在忌惮自己什么,这个时候说话要谨慎一点,不能让他们觉察出什么,朱一刀小心地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哎呀这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朱千户你别急,等做完了手续,人一定马就放出来!王检校啊,他的朋关在哪个牢房?没什么事情?”陈志忠笑呵呵地转过脑袋对王检校问道。 王检校的脸已经成了绿色。 他那个朋已经被打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陈志忠看着王检校那变色的脸,已经猜出了问题所在。等这件事情处理完毕了,这个王检校就可以走人了。退一万步讲,弄银子是正事,怎么能随便打人?银子好歹还能给人送回去,可你要是把人给打了,那就把这朱千户给得罪死了!要不是这个王检校有某个妃子的背景,他肯定会被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扔进北镇抚司的大牢! 就在三人尴尬地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门外的仆役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不……不好了……福王爷来了!非要进来找一个叫朱千户的,要是找不到就要打人了!” 连福王爷都来了?陈志忠觉得脑袋有点晕,怎么连他都来了?这三皇子是他一个府尹能得罪的么? 朱一刀就更懵了,福王爷是哪位神仙啊?怎么在这个时候跑到顺天府来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赶紧把人放出来才是正事啊!他赶紧对陈志忠道:“府尹大人,还是先把我朋给放出来!”焦头烂额的陈志忠只好挥手招来一个仆役,低声向他说了几句话,那仆役诚惶诚恐地迅速退了出去。 啪地一声,门被踹开,然后几个高大的身影护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老朱这才看清楚,这不是小屁孩朱常询么?小屁孩看见他,眼睛里立刻充满了眼泪,快走几步就抓住了他的腰:“千户大人!你没事?” 是谁让这小屁孩闯来的?!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嘛!而且还是个大麻烦!朱一刀恨恨地想到,肯定是江飞!要不是他,小屁孩怎么会到处乱跑?他疼爱地摸了摸小屁孩的脑袋,顺手把他给抱了起来:“是谁让你来的?我不是早就说过,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许出大营!是不是江飞那厮?” 陈志忠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朱千户不仅很随意地把福王爷抱起来,居然还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而且看起来两人的关系还很亲密的样子!这皇宫内外,有谁不知道皇向来不喜大皇子,唯独宠爱三皇子福王爷朱常询?以后的天下说不定就是他的了,这满朝文武都在为这事发愁呢!大家都在说这可是动摇国本的事情啊!皇可不能这么做! 现在看来皇不但这样做了,还给自己的儿子提前选好了臣子。 陈志忠的眼前猛地一黑,摇了摇差点没倒下来。至于那个王检校,已经打算回去就准备棺材,这眼瞅着就完蛋了…… 跟随他来的那几个狼群,倒是挺恭敬地对着朱一刀行了个礼:“千户大人!”旁边的陈志忠他们看都没看,理都没理。朱一刀赶紧摆手:“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千户了!以后咱们再见了面就以兄弟相称,不必那么多礼了!” 小屁孩奇怪地抬起头:“千户大人,父皇并没有说……”老朱捏了捏他的小脸:“我已经jiāo了飞鱼服,从此就不再是千户,更不是锦衣卫了。你也不要再叫我什么大人,以后有机会再见了面,叫我哥哥!” 朱常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在奇怪,这个朱一刀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千户不做,却非要辞官呢?父皇并没有批准啊!只要没有父皇的允许,内阁的除名,锦衣卫指挥使的军令,他朱一刀就一直是千户啊! 不多时几个狱卒已经把刘掌柜抬到了府衙大堂,躺在床板的刘掌柜,看着抱着一个孩子的朱一刀,身边又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狼群锦衣卫,再看看一旁噤若寒蝉的陈志忠和王检校,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些。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朱少爷,为了老朽这么一个废人,不值啊……” “没有什么值不值。我朱某人没别的优点,唯独不能看着自己的朋被人打成这样还无动于衷!”老朱心里的气明显还没消下去,那边王检校的脸色又变的苍白无比。 看着他的惨状,小屁孩的脸也起了变化。地震的时候他被送到宫里去了,并没有见到百姓的凄惨,所以猛地看到刘掌柜被打成这样,瞪大眼睛捂住了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人是放出来了,老朱赶紧让几个狼群帮忙,把刘掌柜一路给抬到最近的医馆,刘安还在府衙外面候着呢,一看刘掌柜被抬了出来,也赶紧跟了过去。医士给查了半天,点了点头:“还好抬过来的及时,就断了几根肋骨,没什么大碍。是顺天府的衙役打的?这两天这种事情特多!” 这边朱一刀严厉地jiāo代几个狼群,务必要保证小屁孩的安全,马把他送回京师右所,不能再让他到处乱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强调道,回去告诉那个陈什么府尹,这件事情必须烂到肚子里!要是京师有了什么不好的流言,就先拿他开刀!这种事情狼群们最拿手,又这么长时间没开荤了,于是很兴奋:对方可是个三品大员啊,这么长时间天天光是训练,太没意思了! 那边王检校一屁股坐到了地板。这可如何是好?连狼群都出来了,也就意味着皇知道了这件事情。陈志忠已经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自己这条老命今天就毁在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白痴检校身了!跟他说了多少回,不要太贪心,京师商户那么多,每人少弄那么一点,不得罪人还能完成任务,这可倒好,把不该得罪的给得罪了!谁知道这个朱千户是不是小心眼? 眼看着狼群们办完了事就转了回来,俩人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都做好了思想准备,可领头的却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务必烂在肚子里!要是让第四个人知道,其他人都得死!陈志忠听着这话心里已经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只是那个仆役眼看着是死定了。不过他死总比自己死强,大不了给他一笔安家费! 第108章 看着气势汹汹迅速离开的狼群,陈志忠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就碰了这么一个煞神。看着一旁脸色从苍白又变成无色的王检校,他一脚就踹了过去:要不是这厮,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弄银子就弄银子,干吗要去打人?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弄银子是最重要的,银子弄不来不要紧,但不能把人给得罪了。这京师眼瞅着到处都是皇亲国戚,你知道谁是谁不是? 这次命大躲过一劫,可下次就难说了。陈志忠喘了半天粗气,才问道:“牢里还关了多少人?”王检校擦了擦头的冷汗道:“还有好几百……” 陈志忠扯着嗓子吼道:“都他娘的放了!你是不是还想让哪位神仙来找麻烦啊?!” 看着连滚带爬的王检校,他肠子都悔清了。就这么个废物,竟然也想当官!这官要真这么好当,他怎么会干到现在还是个三品府尹?这顺天府是标准的驴屎蛋子表面光,也就只能吓唬吓唬老百姓,你做得好就会得罪皇亲国戚们;你做不到就会有人没事找事,他陈志忠的前任压根就没有几个是善终的!这怎么能不让他天天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过还好,朱千户明显没打算深究这件事情。 这个王检校是靠着他在宫里妃子的关系才进来的,正是因为此人做事太贪,眼光太短,所以陈志忠想了很久才让他做一个没有实权的检校。不过此人倒也识趣,从来没有想过当太大的官,人家的目的很明确:当官就是为了捞钱,咱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不指望当多大的官,只在乎能捞多少银子! 之前陈志忠就没少给他擦屁股,说他也不听,仗着自己的亲戚是妃子,心里根本就没把陈志忠当回事。所以他也对王检校早就不满之极,一直都想找机会把他给弄下去。可惜自己手头有没有合适的人手,所以也干脆就让他干了下来。现在终于有个机会了,想来内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提前收税赋的办法也是内阁想出来的,就让他们自己头疼去! 那医士告诉朱一刀,这个病人要是再晚送来一个时辰,恐怕就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还好没什么大碍,那些狱卒们下手倒也有分寸,只是皮开ròu绽有些失血过多,肋骨短了三根,腑赃倒没什么事。但是至少三个月内不能下,必须躺在静养一段时间才行。毕竟人老了不像年轻人,至少也得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休息。 听着医士的话,朱一刀心里充满着愧疚,如果他要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不会让顺和老店引起别人嫉妒,更不会让官府重视,这样也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虚弱的刘掌柜对着他招了招手,艰难地对他说道:“你不必过于内疚,这是早晚的事情,顺和老店风头太盛,必然会招来不该有的麻烦。依我看,老店还是在你的手里才能发扬光大!小伙子,不要太谦虚,你确实是块好料子!可惜……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你发迹的那一天了……” 朱一刀赶紧道:“掌柜的你就别说话了,我年纪这么小,经验这么少,没有您老人家的提携帮助,何来成功之说?再说了,老店是您老人家多少年的心血,小子万不能担当!” 刘掌柜不顾身的痛,咧嘴笑了起来:“自从你进来后,我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老店的由来。其实这个店,并不是我刘某人的私产,而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老朱见状赶紧把他放平,又jiāo代刘安赶紧去找医士,那医士赶了过来一看,脸色肃然对老朱道:“先让他在我这里治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必须每日服yào才行,你们自己抓不好yào,很容易出问题!依我之见,你们先回去!每隔一段时间来看看他就可以了!” 看着刘掌柜满脸的痛苦,朱一刀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刘安回了老店。 掌柜的一不在,刘安又镇不住大场面,这老店的一切事由就全都得朱一刀cāo心了。吃一堑长一智的老朱,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提高了自己老店周边的停车费,并且向邻居们承诺,如果能够得到大家较好的配合,那可以考虑在每月的月底,再给各户一些补贴金;但是如果有了什么损失,那马车或者轿子停的那户人家就必须得承担损失。这一招效果非常好!大家本来对老店横生变故就有些幸灾乐祸富人永远是穷人仇恨的对象,可是当现在看到老店竟然没有什么损失,心里都有些害怕。这些升斗小民最大的特点,就是欺软怕硬。又见到老店的新掌柜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应该怎么选择,没有人是傻瓜。 刘掌柜说的对,现在的目的是低调,而不是拼命的显露自己。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人却是福祸难料的,不在乎能赚几千两几万两,更得平平安安才好。赚了银子还得有命花不是?朱一刀暗暗地在心里想到,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这些老人的阅历实在是太丰富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而且对于人情世故不是一般的精明! 重新开张的这些日子,朱一刀刻意地低调了不少,每天只允许进入五十个客人,一旦满了就立刻关门,第二天才继续。这个办法不仅没有让老店的人气低下去,反而更加旺盛。那些贵fù们纷纷传扬,这顺和老店定然是得到了不少的宝贝,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做法?这样老店门前的马车轿子渐渐地也少了起来大家觉得既然淘到了好东西,当然也不能太张扬,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些贼,我这里有宝贝,快来偷么?都小心翼翼地,不再像过去那样,淘到什么好东西,赶紧像亲戚朋们炫耀,至于她们所组织的那个什么鉴赏会,也悄悄地改到了各自的府邸里,而不是在老店那狭小的二楼。 于是这段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渡过着,朱一刀每天的生活就是不停地收账对账进货取货后面仓库的存货多的让人吃惊,什么都有,不过倒没有一件能让老朱看得眼的。他对这些女人家喜欢的小玩意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知道那些贵fù天天哪来这么大的兴趣。但是有一天,朱一刀却看到了一件让他无比震惊的东西。 那是一把小巧的54手,装在一个精致地盒子里。那盒子的底部,还有着很大的空间,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至少有数百发子弹。朱一刀一下子就想起了路过楼兰古国时,那个神秘的地下实验室。还是有人进去过了,而且带出来了不少里面的东西。实验室已经被彻底地毁掉了,那这把和数百发子弹,定然是在之前就被人给取了出来。可是到底还有多少东西已经被盗墓者给弄了出来?他们不会使用这些东西,以为是没有用处的玩意,又不敢公然拿出来,所以也只有卖给譬如顺和老店这样的古董杂货店,换些微薄的银子。 这个东西是肯定不能示人的。朱一刀很随意地就把手别在了内腰带里,那一两百发的子弹也悄悄地被他放在了二楼自己的包裹内。 过了半个多月,朱一刀想起刘掌柜的病情应该稳定了下来,身体也许有些好转,于是就带着刘安去那家医馆看望他。 刘掌柜的身体看起来恢复的挺不错,已经能够下走动,并且慢慢地可以做一些轻活,为了加快他的恢复,那医士也刻意地让他每天活动一些时间,不过本来就不胖的刘掌柜越发地瘦了,脸颧骨凸起老高,颜色也变得蜡黄。看着老朱和刘安,刘掌柜的脸露出了欣慰地笑容。这些日子,他已经从医士的嘴里听说了,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之后,朱一刀明显地变得成熟起来,老店的生意也渐渐地固定下来。 朱一刀却觉得心酸无比,一个老人,几十年如一日地把老店当成自己的家,却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依然精神不垮!不管遇到怎样的突变,老人都能做到面色无常,淡然面对。看来自己的修为还是远远不够的啊! 他决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反正老店的生意也稳定了,每天只要刘安在那里盯着就可以了。刘掌柜苦劝不住,也就只好由着他了。在陪伴老掌柜的这一段日子里,老朱教会了他打太极拳,这让刘掌柜欣喜不已,没想到这个生竟然还懂养生之道!这可是意外的惊喜啊!更没想到那医士看到朱一刀的太极拳,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得知这是朱一刀自创的养生拳术之后,死缠烂打地要求拜师,甚至要按照规矩跪下向老朱求教,执弟子礼。这样老朱哭笑不得,你想学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嘛!于是只好收了这么个徒弟,但朱一刀坚决地拒绝他喊自己师傅,因为本身压根他就没有收这么个徒弟的意思! 第109章 刘掌柜的身体渐渐地好转起来,刘安也不时地抽空回来看看,眼瞧着刘掌柜的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朱一刀心里也觉得很高兴,毕竟老店的生意再怎么样,也没有刘掌柜的身体重要。直到有一天,刘安满身是血地跑了过来,说老店突然遭到不明身份人的攻击,他拼死逃了出来,不过老店却被那帮人给毁了…… 从来都是古井无波的刘掌柜愣了半晌,仰天吐出一口血来。老朱见状赶紧招呼医士过来帮忙,把他扶到了,刘安不顾满身的伤,狠狠地跪在了刘掌柜的榻前,边哭边磕头道:“掌柜的……都是小的不好,没能保住老店……您要打要骂,都是小人应该的……”刘掌柜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该来的,终究会来啊……只要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刘安哭的更厉害了。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只要人还在,咱们就还能再整出一个顺和老店!”朱一刀突然觉得异常烦躁,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他觉得有些应接不暇。之前不是一直平平安安么?不就是因为做了一些商业手段,以至于这段时间来不是这些事就是那些事。这么多的破事叠在一起,老店还开不开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顺和老店也有几十年了,没了就没了……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老店已经很不错了,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连朝代和皇帝都能更替,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顺和老店?”刘掌柜的声音突然变得沧桑无比,“我十六岁就跟着东家,从那个时候一直陪伴着老店,一直走到现在。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也看的多了,看得淡了……刘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有六年了?朱少爷来的时间短,只有区区几个月。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起过这老店的东家是谁,今天老店既然都没了,告诉你们也就无妨了。” 原来,这个顺和老店竟然是宫里郑贵妃的父亲开的店! 刘掌柜自然也不姓刘,而姓郑,叫郑钧,当年是郑贵妃的父亲郑承宪的亲兵。郑承宪官至都督同知,成为地方有实权的官员。不过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刚刚把女儿送进宫,张居正就死了。郑承宪是张居正的得力助手,当年张居正曾不无骄傲地说,在宫里他有谭论,地方他有郑承宪。也就是这句话把他给害惨了。 张居正一死,张党的其他人也树倒猢狲散,但是当年他得罪的人太多,以至于所有张党的人都不仅仅是削官去职那么简单,大部分人的下场都极为凄惨。郑承宪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为了不连累刚刚进宫的女儿,为了让郑家保住最后的血脉,他做出了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选择:在一夜之间,郑家全家吊自杀。世人极为不解,为何要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其实只有这样,才能让仇家停止对郑家的迫害。果然如此,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还是不要再去追究他罢!还有什么意义? 郑贵妃自己确实也争气,她很快就受到了万历的宠信,并且慢慢地在后宫站住了脚。尤其是当被封为贵妃之后,地位更是仅次于皇后,万历对她的宠爱也越来越深。并不是皇后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么一个跟她夺帝宠的人物,而是皇后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如果不是顾及皇帝的颜面,恐怕老早就把这么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皇后给废了。无论是lún理还是从其他方面,皇后都没有资格再和任何人争夺帝宠。所以郑贵妃最大的隐患也就没有了。不过她却始终记着自家被逼自杀的仇恨,慢慢地开始贪恋起地位和权力。 郑承宪并没有死,而是悄悄地躲到了民间,并且就在京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无数政敌的眼皮子下面,无疑是最安全的。郑承宪倒也狠心,根本就不让众人告诉他的女儿自己还活着。为了生存,他办了这家顺和老店,之所以只卖些杂物,是因为这些杂物货源非常地分散,遍布大明各地,在置办货物的同时,也可以最大程度地了解大明其他地方的情况,万一京师有变,可以迅速地撤离。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非常管用,郑家剩余的人渐渐地都远离的京师,尤其是当郑承宪病死之后。这个顺和老店就是郑承宪最后jiāo给郑钧的遗产,是郑家还活着的唯一证明了,它必须要jiāo给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行。 郑家当时出逃时,连带着随身亲兵和管家仆役也就只有十几口人,但是郑承宪最信任的,却是这个亲兵郑钧,办事稳当牢靠,嘴严,经历过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风浪,心里很有想法。更重要的是,郑家的那几个亲戚已经开始在暗中争夺郑家的财产了。失望伤心之下,郑承宪病倒了,在他临死之前一段时间,授意郑钧,想办法除掉这几个郑家的败类!郑家可以亡,但不能亡在这些人的手里! 沉默寡言的郑钧毫不犹豫,巧妙地把这几个亲戚给悄悄弄死,这让郑承宪非常满意!他宁愿把家产jiāo给这么一个亲兵,也不愿意jiāo给那些只顾着他家产的亲戚们。就这样,在郑承宪死了之后,郑钧就接过了这么一个不大但却是证明郑家还没倒下的顺和老店。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老店不过是很早以前从外地来的人开的,却几乎没有谁相信,它记录了张居正死后那一段黑暗的历史。 朱一刀唏嘘不已。恐怕那郑贵妃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壮举,竟然隐姓埋名地不让自己的女儿知道,只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难怪当郑掌柜看到注意到怀里抱着的孩子时,眼神里竟然是那样复杂的感情。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永远地把这个秘密隐瞒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最起码郑掌柜这辈子再无遗憾! 郑掌柜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铭牌,面刻着“郑府亲卫队郑钧腰牌”,然后极力地控制住颤抖,递给朱一刀:“拿着这个!只有它,才能证明我老郑家没有亡!也不会亡!不管我以后会不会活着,只要它在你的手,我老郑家就还会有翻身的那一天!”朱一刀在一霎觉得这个腰牌是如此地沉重,它记录着忠诚,记录着一个父亲对女儿深如大海般的爱! “当时他们来了多少人?你可看清他们的模样?”郑掌柜凝重地对刘安问道。刘安抹了把眼泪,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回想道:“当时我已经关了店门,正在后面仓库清理物品,忽然听到从二楼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就赶紧楼去查看。这时已经进来了三个,都是从屋顶下来的,只听到三个人的声音都很尖,还没等我说出话,其中一个就cāo起手里的刀向我砍来……” “你可记得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朱一刀的脸突然黑了下来,他想起了一个可能。 “……戴的是圆帽,穿的……好像是直身,脚还穿着白色的皮靴!” 朱一刀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发凉。这是东厂的番子,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东厂啊?而且他们为什么要砸顺和老店呢?刘安说,他当时吓坏了,拔腿就往外跑,赶紧跑到大街喊救命。周围的街坊邻居本来还出来看看,结果一看到对方的服饰,赶紧回家把门紧紧关!刘安没法,只得撒腿便跑。他原本就是个跑堂的出身,抡起跑步那群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就这么着,他连家都没敢回,一气跑到了医馆这里。 老朱的心直往下沉去。刘安的一家估计已经被番子给杀了。这简直就是肯定的,对于他们的作风,他在蒋光头那里已经听说不少了。要说大明谁的口碑最差,无过于东厂。锦衣卫在百姓的心目里现在已经在慢慢地转向正面,这也是大多官员乐于见到的。可是自己跟东厂有什么过节?顶多也就是之前得罪过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莲雄。 郑掌柜目光灼灼地盯着朱一刀,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朱一刀却很是迷惑,这东厂的头子不是秉笔太监中的二把手么?难道他还听李莲雄的? 不行,得回去看看!自己的54手子弹还放在二楼呢!这玩意要是被他们翻出来可不好说!老朱一想起这,顿时坐不住了:“我得回去看看,你带着郑掌柜赶紧去顺天府,现在只有那还算比较安全!咱们在那会和!” 郑掌柜没有说话,刘安却有些惊恐。让自己带着郑掌柜走?万一对方要是在半路把他们截住了怎么办?朱一刀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道:“放心!他们不过是东厂的番子!在大街是不敢乱来的,毕竟京师的安全还是靠着朱希孝的锦衣卫!他们敢抢锦衣卫的饭碗,难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提起东厂,老朱一脸的不屑。刘安这才恍然大悟,那郑掌柜却看着朱一刀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你朱少爷绝不是一般人。 第110章 朱一刀不禁有些尴尬。要说郑掌柜精明了一辈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和锦衣卫关系的密切?更何况还亲眼见到几个服饰奇特的大内侍卫对他恭恭敬敬,对郑掌柜来说,老朱的身份简直就是呼之yù出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明说,毕竟朱一刀对他对顺和老店并没有恶意。如果老店被锦衣卫给盯,早就开不下去了,又怎么会坚持到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和老店都被卷进了面一些人的权利斗争当中。 但是对于朱一刀来说,他现在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东厂的番子要拿老店开刀,他们完全可以来找自己啊?不过又转念一想,也许他们是还在顾及自己曾经的千户身份!怕一不小心得罪到不该得罪的人,后果不好控制。但是想起李莲雄,老朱就一肚子的疑惑,自己不过是断了他的财路罢了,至于嫉恨到现在?派出东厂的番子来找自己的麻烦,他就不觉得自己手神的太长了么?司礼监其他人怎么会容忍他这样的越权行事? 不过现在必须得把老店二楼的子弹给拿回来。这个玩意是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的。老朱打定了主意,尴尬地对着二人笑了笑,一阵风似地抛出了门。 这会估计番子们都已经撤了,既然没抓到人,而且暴露了自己,按照东厂的规矩,应该先把所有人撤走,后续的行动再重新部署才对啊!没人当然会更好,但是他们会不会在那里设伏呢?想起这个,老朱有点好笑。东厂这些年被打压的不是一般的重,原本有司礼监撑腰,他们在京师横的不行,但是没想到万历却因为各种原因对他们失去了信任。除了还能服侍皇,在皇宫内执行一些必须的公务,东厂已经大不如前了。他们在宫里听不到关于皇的任何情况,每次皇到一些地方,身边都有大批的狼群跟随保护,鸟都不鸟他们一下。 原本东厂一旦有任何情况,可以直接向皇帝报告,而不必向锦衣卫那样还得写奏章;但是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锦衣卫可以直接向皇帝报告,东厂要是想报告还得先经过狼群的允许才行!曾经有档头因为不满,在司礼监骂了锦衣卫几句脏话,结果第二天,那个档头就神秘地在房间里自杀。提督东厂大太监强忍了这口气: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是狼群干的好事,可惜没有证据,也见不到皇,他去找了皇一次,却被告知皇正在休息,现在没空。大太监明知皇正在屋里和十几个小太监们颠鸾倒凤,却也无计可施。 渐渐地已经快到老店的那条胡同了,朱一刀慢慢地把抽了出来,保险打开,藏在宽大的袖口里,一点一点地向老店挪着。他可什么武艺都不会,要是和番子们硬拼,估计马就会被撂倒在大街。傻子才跟他们硬拼呢!老朱想着,不由自主地又握紧了手中的。 老店的大门倒还完好无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已经被砸得稀烂了?老朱觉得不太可能,番子的目标估计是他,和老店倒没什么过节,不至于做这种事情,传到了提督大太监那里恐怕还要丢人:抓不到人就拆房子,你是不是想让锦衣卫把杂家笑死?! 他围着老店转悠了半天,决定从后门进去。 果然,屋里什么都没动,就是一些抽屉柜子之类的被打开了。朱一刀的心不禁一紧,难道他们已经发现子弹了?!他顺着墙根,缓慢地朝楼梯挪去,渐渐地靠近了楼梯,抬眼往二楼一看,一个番子的白皮靴正露在柜子的下面! 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老子就那么好收?还真沉得住气,知道老子要回来拿子弹,行,咱们看看谁笑到最后! 老朱猫着腰,轻轻地往走去。这种该死的老式木制楼梯,还没走就开始吱吱嘎嘎地响起来,楼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他再抬头往看的时候,白皮靴已经不见了。没关系,咱手里有大杀器,不怕你那破腰刀! 果然。刚刚从楼梯露出头,几柄刀当头就砍了下来,老朱没地方退,只能转身就往楼下跑去;面的人一听声音在往下去,再也顾不得隐藏,一股脑地现身追了下来! 一共是四个人。东厂还真看得起自己,照规矩应该还有俩才对,那两个在什么地方?老朱一边想着,一边找隐蔽物身边的一个大柜子帮了他的忙,他躲在后面,紧盯着冲下来的四个人,毫不犹豫地拔便shè! 54那巨大奇特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个人应声倒下,不过老朱紧张之下没打中要害,都倒在地一时半会还没死。他赶紧又看向其他的地方,生怕那俩个人戳冷。不过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除了四个番子的呻吟声。 不对,要么只有他们四个,要么那俩人太沉得住气,是个老手。老朱紧张的头都冒出了汗,他还没有单匹马地对付这么多人的经验之前被人追着砍不算,那都是业余的,论起杀人越货,这些番子们才是职业高手;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就在这时,屋顶传来了踩碎瓦片的响动。不好!他们要跑!如果让东厂知道自己手中还有这样的武器,别说他们不会放过自己,就是万历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老朱再也顾不得隐藏,他几步就窜到梯子前,往爬去,等他爬屋顶,那俩番子已经跑到了另外一栋楼的屋顶。原来这俩人一看老朱手中有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知道自己在这纯属白白送死,不如赶紧撤回东厂,让面多调点人来对付。朱一刀屏气凝神,瞄准他俩,连开几,直到打完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才停止。 这会运气不错,虽然俩人都没有立刻,但也活不了多久了。老朱紧追过去,趴在一个人的胸口就用力地按压着,边按边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没料到那番子却硬气的很,狞笑着吐出一口血,嘶哑着嗓子道:“你就等着咱们东厂的追杀!”紧接着头一歪,断了气。另外一人也是如此,眼见自己再没有活路,直接从怀里拔出一把小匕首,狠狠地了自己的胸口。 朱一刀有些发呆。这和想象中的番子不一样啊!这俩番子怎么会如此硬气?看来司礼监掌管东厂还是很有一套的嘛,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没有这些太监的死忠,东厂又怎么撑得下这么多年? 再回到老店一楼,四个人只剩下一个还活着,其他三人都失血过多而死朱一刀惭愧不已,这么长时间没摸,一点手感也没有了。他这回改变了策略,把别回腰带,从腿拔出了一把小匕首,也学着那俩番子的模样,恶狠狠地对这个活着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我会把你两腿中间的玩意给割下来,一点一点地割,一点一点地削!让你体验体验,凌迟是个什么滋味!然后再把你那割碎的玩意扔给狗吃,最后再把你身的部件一样一样地剜出来……” 那番子明显有些崩溃的迹象,这都是番子们自己经常用的手段,可眼前这个人太狠了!本来进宫前都已经被奄了,他竟然还要把自己撒尿的玩意也给割下来!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手段! 老朱闻到了一股味,低头一瞅,这番子惊吓过度,竟然尿了出来! 他心中一喜,装作不打算再问的样子,挑断那番子的裤带,一把就把他的裤子给扯了下来…… “我说!我说!求你……求你让我死的别那么难看……”番子彻底崩溃了。这是什么人啊?请报不是说这个朱千户xìng格懦弱,而且没有野心么?现在眼前这个人明明就是个锦衣卫的老手,审讯杀人无所不精!手中竟然还有那种东厂根本就不知道的大杀器!不行,死了下去也得问问岳爷爷,自己咋这么命苦? 弄了半天,朱一刀终于弄明白,原来就是李莲雄派的人。当初他断了李莲雄从内地走私粮食到内蒙的财路,老李心里憋屈无比:竟然被一个锦衣卫给搅合了!他很不爽,决定废了这个小小的百户。谁知道一回京师,这个小百户却跑到了宁夏去,还立了战功! 没有动手的时间不要紧,我等,我就不信你没有打盹的时候!机会终于等到了,小百户升到了千户,手下又有了几千实兵,李莲雄有些坐不住了。要是等他成了气候再去报复,估计自己也跑不了;最好的机会无过于抓住他的把柄,奏给皇,让他一下子翻不起身。 哪知道这个朱千户运气不是一般地好,皇竟然允许他带兵在京师救灾!这可是个机会,不过朱一刀的表现却让李莲雄大失所望,他的兵既没偷也没抢,而是尽心尽力地为灾民做事。 第111章 这下李莲雄更是坐不住了。不仅抓不到他什么实质的把柄,还成就了他的名声。自己这买卖做得实在是太亏了!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朱一刀仗着恩宠无双,竟然连文武百官也敢得罪!这下可是逮着机会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朱在朝堂之闹成那样,皇帝根本就没打算把他怎么样,而是眼看着他在民间折腾,更不撤他的官。这下不仅仅是司礼监,所有的人都在猜测,这个朱一刀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得到皇帝这样的信任!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莲雄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不是东厂的提督,如果让提督大太监李杰听自己的,还不知道要给他多少好处呢! 但是朱一刀在顺和老店打工,却让东厂最终找到了机会这老店竟然是当年郑家的遗孀开的!也就是说郑家并没有死完,而是悄悄地躲了下来!那他当初全家自杀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标准的欺君罔啊!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于是李莲雄找到李杰,向他承诺,东厂只需要把老店的东家和伙计给抓住,剩下的比如报告给皇之类的活就由李莲雄来办,而且保证郑家顺和老店在京师的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5 章 个分店,都jiāo给他打理。 李杰这才勉强地答应他的要求。毕竟大家都在司礼监工作,平时有什么急需的事情互相照应着比较好,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自己也没必要因此得罪他李莲雄,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还得让他给自己帮忙;另外郑家的产业也由自己来打理,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要比直接给银子更好:不是又多了一条财路?刚好东厂还是有不少读识字的太监,平时派不什么用场,可若是让他们打理一些产业,还是比较不错滴! 于是盘算的蛮好的李杰,派了四个番子,一个档头,一个司房。这司房还不是从锦衣卫分下来的,是李杰自己培养的,秀才出身,会读识字。目的就是为了盘算顺和老店有多少资产,方便将来接收,顺便先弄走一部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朱一刀来,不仅什么都没弄到还折了六条人命。 听着那番子断断续续的描述,朱一刀已经得出了结论:这李杰是被顺和老店的资产给冲昏了头,竟然答应李莲雄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没报给司礼监批准,属于擅自行动。这事要是被捅出来,他李杰立刻就会被司礼监其他人所不容:你既然可以动用东厂公器而办私事,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倒不是这些人正直,关键是嫉妒,凭什么你就能弄来如此大的产业?!也就是说,这哑巴亏李杰是吃定了,但老朱也从此把这个东厂提督大太监给彻底得罪了,再无转圜的余地。不过没关系,只要抓不到自己的把柄,李杰还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 “那些子弹哪里去了?”老朱突然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番子愣了半天,说不知道什么子弹,弄的朱一刀也有点懵。这倒不能怪那番子愚蠢,关键是大家都想着,收一个商户还不是很随意的事情,都没在心里当回事,包括李杰自己;而且这次来也不不过是打算威胁威胁,并没有打算要人命,毕竟就靠着那俩仅仅会读识字的太监来管理,也不是太靠谱的事,还是得想办法把原有的人拉到自己一边来。这几个番子之所以在店里留到现在,还是被郑掌柜留下的几千两银子所吸引,正在吵架,打算私分了。根本就没去关心什么子弹不子弹的。 朱一刀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他又狠狠地用把对着番子来了一家伙,这下他彻底歇菜了。老朱赶紧奔楼去,找到了那个装子弹的小箱子,剩下的几千两银子没法带,只能留在店里了;又费了老大劲,把几个番子的尸体给弄到屋后的一口废井里,这才坐下喘口气。 看来李莲雄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啊,原本以为解决了这几个番子就能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反而得罪死了东厂提督大太监!这叫什么事?我都已经辞职不干了还不放过我?!朱一刀很郁闷,也很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想起来郑掌柜和刘安还在顺天府等着呢,于是背起那口小箱子,又带了百十两银子,朝着顺天府走去。 顺天府的陈志忠也在纳闷,这几个瘟神不是走了么,怎么又自己来了?该不会是次的事情还没了?一头雾水的他倒是把两人招呼的好好的,然后听到刘安说朱一刀很快就会来找他们,那郁闷的心不禁又颤抖了一下。反正自己已经把那王检校给贬到牢里当狱卒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jiāo代,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于是他专门派了人在府衙门口候着,什么时候看见了锦衣卫的大队人马什么时候自己的好事就来了。可那衙役却只看到朱一刀一个人紧张兮兮的来,一时没反应过来。老朱没好气地说道,老子是来找陈志忠的!赶紧让开! 于是陈志忠穿戴整齐地见到他,老朱就对他说了一句话:我把他俩带走,给你添麻烦了! 府衙一干人马,眼睁睁地看着朱一刀三人迅速离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志忠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朱千户又打算干什么? 朱一刀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去。老店不能再回去了,也许很快李杰就会找着各种借口带着大队人马杀奔而来,回去就等于找死,先找个酒楼住下再说! 刘安到现在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了什么,郑掌柜已经告诉他了,他这辈子的贵人就是朱一刀,如果他想出头,那就得把朱一刀给伺候好了!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刘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郑掌柜就是他这辈子的贵人,没有郑掌柜,也许他还在婆娘开的小店里忙乎着做饭呢! 几个人找了家酒楼,暂且安顿下来。朱一刀沉默了很久,对郑掌柜说道,现在京师很危险,他们已经不能再呆下来,必须要离开京师才行!老店的事情就不能再管了,只要人还在,老店就能再开一家!至于他们去那,他想起了远在西北的沈云。当初班师凯旋的时候,沈云主动要求留了下来,和马超几人打算在西北做一番事业,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让他充分地发展自己的能力。万历也同意了沈云的做法,实际朱一刀已经知道,沈云很早就已经效忠于万历,是标准的锦衣卫外勤,专门负责边疆事宜,把他放在那也能保证边疆的稳定。 只是现在就让他们过去合适不合适?朱一刀想了很久,终于决定把他们送过去,不仅仅是因为在京师太不安全,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打算放开手脚,和满朝文武,司礼监东厂好好斗一斗!李莲雄不除,自己将永无宁日! 这不是他躲到民间就能逃避的了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自己越发地痛苦,最终尝到逃避给自己带来的结局。官场就是个大染缸,里面没有纯洁的人,也没有绝对的人,今天和你称兄道弟,也许明天就能毫不犹豫地出卖你,抛弃你,所以你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走下去。朱一刀直到今天才懂得这个道理,他也彻底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辞官不做就能解决的。 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当自己毫无用处的时候,很有可能被万历给干掉。自己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他又怎么能容忍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把三皇子朱常询放到朱一刀的身边,不是对他的信任,实际就是对他的牵制!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想到这里,朱一刀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这招高啊!不是一般地高!万历虽然不朝,却把所有的人都掌握在手里,他已经学会了皇爷爷嘉靖的手段,他已经可以对张居正说,朕已经出师了! 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做?难道回去找万历,告诉他自己已经决定重新班?不行,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郑掌柜和刘安送到沈云那里再说。万历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但他肯定不会反对。郑掌柜和刘安的存在,可以说是朱一刀的牵绊,只要他们身在安全之处,老朱做事就再不会畏手畏脚。而且东厂番子毕竟不是吃素的,明的做不了,暗的还是相当拿手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被他们给解决了。 郑掌柜倒是对这个决定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朱少爷既然能从东厂番子的手里安然无恙地走出来,那他定然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姓名。刘安却是没了主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选择,他还有老婆孩子。 “跟我走!去西北,咱们再开一个顺和老店!”郑掌柜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安。他挣扎了许久,终于同意了这个决定。 第112章 老朱想办法让两个人乔装出了京师,很快就送他们一路西进。半个多月过去,终于到了宁夏卫。这个时候的宁夏卫已经有点让老朱认不出来了,新到任的巡抚倒是很心,对民生比较关注,最起码老朱他们在路并没有看到太多逃难的百姓。沈云这会和蒋奇在宁夏卫干的是风生水起,当初因为有皇的亲自勉励,新任巡抚摸不清他俩跟朝廷是什么关系,所以也就不是太敢管。因此在当地,除了巡抚和总督魏学曾,也就他俩比较横一点。 守城的还是当初在城里被朱一刀收编的那五千人,后来蒋奇又拉来了自己的一些旧部,再加从当地招了一些补充进来,这些人就组成了新的边军。不过出于各种考虑,沈云还是让蒋奇以原有的五千人为主,毕竟他带来的那些人大多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蒋奇自己也深以为然,所以导致了他的那些旧部慢慢地自动离开,反而保证了队伍的稳定xìng。 但是朱一刀没想到,弟兄们还记得他,刚靠近城门,一个新兵蛋子正准备盘问老朱一行时,身边的老兵劈头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然后恭敬地行礼道:“百户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朱一刀的尴尬怎么也掩饰不住:身边就是郑掌柜他俩,这一下子可把自己的老底都给露了,不过也没关系,早晚他们都会知道的,于是笑呵呵地答道:“是啊,离开的时间有些长,实在是挂念弟兄们,所以这不回来看看!” 谁知道那个老兵倒是有些激动:“当初要不是您,咱们守不住中卫城,更别提咱这条小命了!弟兄们一直都在念叨着,没有百户您,就没有咱们的今天!不管您还是不是百户,在咱们这些弟兄们的心中,您还能记得咱们,记得京师受灾的灾民,您就永远是咱们心中的百户!”朱一刀挺感动,自己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而已,却让这些人如此念叨,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那老兵极有眼色,知道朱一刀回来是为了找谁,赶紧让身边的新兵蛋子回去向蒋奇大人报告,就说朱百户回来了! 谁也没有察觉,郑掌柜的眼神里异光连连,这回看来真是祖积德,遇到真正的贵人了!这个朱一刀,京师里有几人不晓?但是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家伙,却没有想到真正的朱千户就在自己的眼前!刘安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明白了,崇拜地望着朱一刀,心里琢磨着,大家年纪都差不了多少,可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老兵领着他们边往军营走,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这些时间以来宁夏城的变化,新任的巡抚确实有两把刷子,无论是民生还是军政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让不管是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大家对他倒也挺服气,而且河套蒙古经过那次巨大的打击,已经渐渐地式微,沦落成了草原二流部落。至于其他的少数民族,有勃拜的前车之鉴,谁敢跟大明抗衡?偶尔有些人心里还是有着不小的野心,不过其他人立刻就会鄙视道,大明一个区区锦衣卫百户,都能倚城据守苍头军数月之久,你能比苍头军强多少? 老朱连连点头,这走了一路,只有宁夏城才有那么些欣欣向荣的味道,这其实还是取决于当地的巡抚等几套领导班子的是否作为,虽然做的不多,但是也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相比于京师,虽然京师足够大气足够厚重,但是却显得死气沉沉,老气横秋。沈云当初领命在这里出外勤,却从来没有直接见过皇帝,在来这里之前他见过最大的官,便是指挥使朱希孝。更何况有蒋奇这么个知兵懂兵之人为其相助,所以军队倒也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大老远的就看见沈云蒋奇等人迎了出来,沈云乐的哈哈大笑不已,抱住朱一刀的肩膀大声地喊着:“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老子知道你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有的是时间!”蒋奇也乐呵呵地迎前给朱一刀见礼。老朱赶紧躲开,对于这等知兵懂兵的将领,他从心底里还是佩服的。虽然对方是降将,可抡起带兵和实际作战经验,却远非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能相提并论。 不过当看到沈云那明显有些苍老的面容,朱一刀不自觉地想起了沈惠,他心里突然一痛,几乎掉下泪来。沈云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变暗,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凑在他耳朵边笑嘻嘻地道:“让你多住几天,就是因为有好事在等着你……”老朱有些纳闷,自己在这还能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又见到跑到这儿来玩乐的万历?不太可能? 为了给朱一刀接风,今天宁夏卫全军放假,几乎所有的百户都来到府邸给他捧场,这让他很是不安,找到沈云悄悄地道,我这已经下来了,你还这么做……似乎不太好?沈云却轻轻抿了一口酒,深深地看着朱一刀道:“你是脱了飞鱼服,可皇批了么?” 朱一刀目瞪口呆。对啊!自己虽然脱了衣服帽子,可万历并没有批准自己的辞职啊!他的手不自觉地又摸到腰间,那锦衣卫千户的木制腰牌还挂在身呢!于是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到现在还是千户?可万历为什么又允许自己不办公呢?这是个什么道理? 沈云接着小抿了口酒,慢悠悠地道:“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你朱一刀是皇的爱将?敢和百官对抗,保和殿治的几个内阁大学士难堪,也只有你才敢这么做!也有皇才保得住你!不然你以为自己能平平安安地在民间逍遥?早就被抓进北镇抚司的死牢了!” 朱一刀沉默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对自己是好还是坏。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是了万历这条贼船了,而且再也下不来了。那自己这段时间在顺和老店瞎折腾算什么?顺天府的事情闹这么大,万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是个戏子,万历在后宫没事尽看自己演戏了! 沈云接着道:“当初皇让你带着兵去京师赈灾,你可知皇是什么用意?这大明朝,已经有百十年没有允许过外将领兵进京了!让你赈灾,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这么看重你!还好你做的不错,宁可得罪百官也要保住十万生灵,可你是否知道,当时你的xìng命,完全就在皇一念之间!只要有一个人诬告你要谋反,你都别想活着出京师!” 朱一刀背的冷汗再度汗湿了内衣。他那时只顾着能救活一个是一个,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6 章 为了这所谓的百姓去拿自己的xìng命去赌!哪怕是那些自诩圣洁的言官!所以当他在拼命地救灾时,群臣们也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想知道这个千户到底想干什么。 “皇信任你是不错,可你知道为什么吗?这天下只有两种人值得信任,一种是傻人,一种是直人!在皇的眼里,你朱一刀就是个直人。虽然直,却直的合他胃口。我大明朝的直人不少,但是像你这样被万岁如此信任的却不多!海瑞难道不是直人?但是他却是个神仙,只适合放到供台,让万人瞻仰,却不能做任何事情;这样的人把他放到下面做事,是要坏事情的!可你却不同,你没有海瑞的那种傲气和高高在,不会让人产生畏惧感。而这样的人,却是皇真正需要的,真正能够信任的!” 朱一刀这才恍然大悟。嘉靖死了以后,万历亲政,需要给百官们一个榜样,给万民一个偶像,在这样的政治条件下,海瑞才会被重新启用,不然他这辈子也只有老死于野,也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只是他在民间声望太高,甚至已经超过了皇帝和群臣,以至于让万历不知道该把他放到什么位置才好,于是这才给了他一个虚职。既然你已经习惯被万民瞻仰,那就让大家去供!皇不需要一个太有声望的神仙,只需要能够帮他分担责任和替他背黑锅的大臣。 沈云转过脑袋,仔细地打量着他:“我还真没看出来,就你这臭脾气,竟然也能混到千户的位置,还能让申时行那个老家伙这么下不来台!多少年了,除了海瑞和我爹,还有谁敢在大殿之这么嚣张?如此也好,让皇知道,你朱一刀是不在乎其他人的,只忠心于他一人;当你在朝堂之的位置有一席之地,又和其他大臣鹤立鸡群的时候,皇才能让你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才会真正信任你!” 他又大灌了一口酒,喘了口粗气,眼神迷离地望着房梁,半天才道:“你让申时行转呈给皇的那句清词,才是皇最终决定保你的关键原因!离九霄而膺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好句啊好句!此句寥寥数语,却道尽了千古帝王的无奈!此句一出,堪称为皇的知音,他又怎么能眼看着你被下狱?就连京师的士子们都说,此句一出,再也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了!” 第113章 其实这句青词并不是朱一刀自己想到的,而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面对着那样的大臣,他一时倍感无可奈何,不由得发出的感慨。并不是他原创,可就是这句青词,让王锡爵等几个内阁大学士感到惭愧无比,一个锦衣卫千户,竟然都懂得皇帝的无奈,自己身为内阁大学士,却不能为皇分忧,还要给他添麻烦,实在是……申时行目瞪口呆地回味了很久,等他醒过神,让殿外的狼群拦住朱一刀时,老朱却已经走的很远了。 他一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什么心思都有。原本就是为了批判朱一刀才整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到最后却是自己这些人丢脸。尤其是一些老学究,双眼迷茫地走出大殿,边走边嘟囔那句青词,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圣贤算是白读了。渐渐地大殿就只剩下申时行王锡爵等几人,年迈地许国颤巍巍地道:“这个后生确实可畏啊……真正为万民着想,谁都会说,可又能有几人做到?又有几人能如此无愧于心?” 可申时行还是觉得,这些事情就算是要做,也不该让一个千户来做,如此一来把内阁置于何地?而且显得内阁没有任何用处,有损朝廷的颜面,就算他再怎么占理,还是得处理,所以琢磨着给皇要求把他丢官去职算了。可大殿的屏风后传来的巨响却让几个人的心沉到了谷底,皇竟然又来那一招,在屏风后偷听!这哪里还像是一个皇帝?申时行的气一下子又来了,但紧接着万历抓起身旁的小凳子,狠狠地又砸在了屏风,把这个巨大名贵的翡翠屏风给砸了个稀烂! 几人见识到皇帝的滔天之怒,赶紧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这个时候要是还想着找朱一刀的麻烦简直就是找死,万历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代表了他内心的想法。可毕竟他在大殿之这么干实在是丢人啊!这让内阁以后还怎么统领百官?要是大家都这么效仿该如何是好? 可盛怒之下的万历哪里听得进这么多?他狠狠地瞪着跪着的申时行几个人,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离开了大殿。这又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皇这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办他还是不办他?许国颤巍巍地站起身,遥望着万历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不能办,也不能不办,就这么着……” 这话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就是这句话,朱一刀才能逍遥地在顺和老店一干就是大半年。如果不是许国这句话,也许这会儿他正在北镇抚司的死牢里啃着馊馒头呢!说起来朱一刀还真得好好感谢感谢许国。 但是从沈云的话里,朱一刀感觉到他并不知道东厂派番子追杀自己的事情,果然,李莲雄的脸挂不住,李杰的脸更挂不住,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只能证明东厂的无能。但不能说出去不代表东厂就不下死手对付老朱,东厂要是再连这么点胆量都没有那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犹豫了半天,老朱还是决定告诉沈云,东厂对自己的追杀,和跟着自己这俩人的底细,包括顺和老店的由来。 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给沈云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一瞬间,沈云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半天才稍稍地降下怒气,压低声音对朱一刀说,皇之所以用李莲雄,就因为他一个狠字。很多事情皇不方便做的都让他去做,黑锅都让他去背,这个人是个标准的弃子,一旦没有了用处,他甚至连善终都很难!但是可惜,在司礼监的时间太长,让这个阉人有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皇让他动谁,他才能动;皇不让动的,他一个也别想动! “你不用怕,没有皇的允许,他根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以为东厂就全是司礼监的人?哼!他也不想想,我大明朝设置锦衣卫是为了什么?区区几个太监,也想翻起什么大浪!当年刘锦是怎么死的?!” 朱一刀这才稍稍地放下心,只要对方始终投鼠忌器,为别的因素捆住手脚,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养心殿。 这两天服侍万历的小太监因为触犯天颜,被杖毙了好几个。这些日子万历的心情很差,他命人把朱一刀的那句青词写出来裱好,然后挂在自己的寝宫内,每日都观看一遍。 “朱一刀啊朱一刀,这天下才子何其多也,为何却只有你,懂得朕的心思……”万历觉得很是落寞。从他出生到现在,包括母后在内,都不懂得他内心的孤苦!皇帝难道就不是人了?谁规定皇帝就不能喝酒,不能玩女人,不能耍乐?凭什么要朕当百官的楷模?!朕不是海瑞,不是他那样的神仙!不需要被人放在供台顶礼膜拜!朕不过是想有个说话的人,甚至连官都没让他当,不过是给了一个小小的千户而已,你们还拼命地要把他挤走,朕已经被你们逼到这深宫了!还要怎么样? “来人传司礼监李莲雄!”他仰天大声喊道,一旁的小太监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走到门边却因为紧张过度,碰倒了一边的青花瓷。万历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把道袍紧紧地裹在身,无神地盯着脚下的地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迷信起道教了。其实万历原本是信佛教的,也许是被百官所愁,也许是受皇爷爷嘉靖的影响,他越来越对道教感兴趣。老子崇尚无为,国家大事,唯有无为而治,方能天下太平。朕以前难道做错了么?是不是皇帝确实应该什么都不管不问,才能让大明永享太平? “老祖宗!快!快!”小太监连脸的汗都没顾得擦,进门就跪在了地。 “慌什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李莲雄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精雕玉龙,这是他准备呈给皇的贺礼,自己老长时间没进宫了,很久都没见到皇的样子,心里有些发虚,总觉得得让皇心里不时地想着自己才行,而不是天天念叨着朱一刀或是王安。他很嫉妒王安,做了这么多年的秉笔太监,虽说级别没有他高,可资历比他深,阅历比他厚,和皇的距离比他近。这几天京师太冷,王安的腿病又犯了,每天走路都有些不方便,要是放在以前,王石那个马屁精早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搀扶,现在每天看着王安那走路的可怜样,他心里总有一丝痛快。老东西,我就不信耗不死你,等你什么时候不行了,这司礼监我李莲雄的天下! 小太监趴在地头都不敢抬:“……皇……皇他老人家唤您呢!您就赶紧去……去晚了,儿子的这条小命……就没了……” “哦?”李莲雄抬起了头。皇现在喊他难道是有什么急事么?难道是皇他老人家又想起自己了?这可是大好事啊!难怪今天的天气这么好!这阵子皇的情绪听说非常不稳定,都杖毙了几个内侍了,现在内侍们服侍皇那个不是胆战心惊?这小太监的害怕倒也情有可原。 “起来!看看你那没用的样子!怎么服侍的好皇?跟着你那些干爹好好儿学着点儿!”说罢认认真真地把衣服给整了整,好整以暇地往养心殿走去。 走到殿门前,看着门口俩五大三粗恶狠狠盯着他的狼群,李莲雄又换了副脸:“两位实在是辛苦了!这大冷的天,记得里面要穿厚点,别冻着了凉,要不怎么给皇做事啊……” “赶紧滚进去!要不咱俩就帮你一把!”其中一个冷森森地开了口,“这两天万岁心里不舒坦,咱心里也不舒坦!” 李莲雄再不敢多言,快速地跑进殿去。哼,不就是仗着身后有皇的宠信嘛!等到什么时候咱家在司礼监掌了权,有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受的! 他还没跑进几步,却看见万历把道袍给随手扔到一边,穿着单薄地坐在禅坐,赶紧顺势就跪在地滑了过去:“哎呦万岁爷,这天儿冷!可不敢穿这么薄啊!奴婢可真是担心死了!”说着又捡起地的道袍给万历披在了身。 “嗯……”万历闭着眼睛,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李莲雄紧接着又规规矩矩地跪在了万历的面前,等着听他吩咐。可是半天过去了,也没听见半点动静,他悄悄地抬起头,看到皇紧闭双目,一副睡着的样子,于是轻轻地抬起手臂擦了擦头的冷汗。 果然是天威难测啊!听那些文官们说,伴君如伴虎,这话还真是没说错,幸好自己不是内侍总管,不然估计哪天因为什么事情没做好,这一颗脑袋就不翼而飞了!那几个小太监死的不是一般的惨,最多的一个,被整整打了六十杖才死! 第114章 不过李莲雄知道,皇不会这么对自己,但是对于一个已经爬到了掌印太监的位置,舒服享受了几十年的人来说,杖责就意味着政治生命的结束,他可不会那么傻,不小心犯错让皇收。但是今天皇叫自己来是什么意思啊?这么把自己晾在这,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早知道就好好问问那个内侍了!这些奴婢,干活一点也不老实!李莲雄这会不禁有些后悔,可这世哪有什么后悔yào?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皇发配! “跪不住了?那就站着嘛!”万历微微睁开眼,用一种不可察觉地眼神瞅着他,一丝精光转瞬即逝。 “能在万岁爷的面前跪着,那是奴婢的荣幸!就是跪断了这两条腿,奴婢心里也是高兴的!一般人他哪有这个福分!”李莲雄忙不迭地说道,其实他也跟了万历这么多年,按理说已经把皇给摸得差不多了,可是包括他在内的司礼监等几人,却根本看不透万历。本以为自己已经把皇的心理给掌握了个**不离十,但最后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皇这些年越发地看不透,在面对他的时候这几个人就越发地敬畏。尤其是当万历渐渐地失去了对内侍的信任后,司礼监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万岁,自己就完了。 这些太监,在宫里最大的靠山便是皇,一旦失去了信任,失去了这饭碗,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不过倒也奇怪,这些年来,民间愿意当太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很多人甚至先自己把自己阉了,然后再毛遂自荐地跑到皇宫来,被拒绝之后却又死皮赖脸地不愿意走。 “把头抬起来!” 李莲雄紧张兮兮地把头抬了起来,他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些年了,辛苦你了!王安的腿不好,朕打算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司礼监就得靠你多心!不管是谁的儿子,都得管好了!你要记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这句话说的是中气十足,可万历连眼睛也没有睁。 李莲雄的内心不禁一阵狂喜!王安的腿是不好,但是皇很显然已经对他很不满了。让他回去休息,自己掌管司礼监,那就意味着是对自己的考验。如果自己合了皇的意,那肯定顺理成章地就成了司礼监的霸主!可怜自己现在虽然是掌印太监,却不得不屈从于秉笔太监王安的资历。没办法,他资历威望太高,只要他还在,自己就没有太多的话语权,而且王安动不动就摆老资格教训自己,这让李莲雄心里非常不舒服。他很早就想把那老东西给踢出去了,只是一直抓不到他什么把柄,就算是把他的得力助手给除了,也没撼动他半分。 这次是个最好的不过的机会了!但是李莲雄的脸却仍然表现出悲伤:“奴婢不想管什么司礼监,只想好好地伺候皇,哪怕能远远地看到皇,也是奴婢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何德何能,竟然能受主子爷如此的恩宠……”说着还滴下了两滴泪水。 “行了!回去宣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7 章 让王安在家且休息一个月,让他把腿好好养养!朕需要他!”万历又把身的道袍给扔到了一边,李莲雄慌忙接住,然后仔仔细细地叠整齐,轻轻地放在万历身边,这才慢慢地退出去。走出殿门的他,突然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地明亮!老天爷对自己真是太好了,想什么来什么!以后的司礼监,自己就是真正的头领了,那些小太监们,个个都得听自己的! 朱一刀却在宁夏卫紧皱着眉头,如果按照沈云的说法,那自己现在的处境可就太复杂了,回去条件根本就不成熟,可要是不回去,司礼监的李莲雄定然不会放过自己,这么一颗定时zhà弹总有bàozhà的一天。郑掌柜和刘安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自己的麻烦却仍然在继续。这人生就是问题叠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沈云笑笑地瞅了瞅他的神色,凑近小声说道:“等到你一人之下万人之的时候,才算是结束!” 老朱可真被吓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如此境界?那岂不就是首辅了?一想起申时行每天头大如斗,却还要装作乐在其中的样子,朱一刀不禁打了个寒战,不干,坚决不干!等到自己有足够的条件离开朝廷的时候,自然会远远地避开,真要是混到那地步,哪里还退的下来?不被逼死就不错了!这些年看看这些所谓的首辅,从严嵩到张居正,再到现在的申时行,有几个是善终? 沈云今天确实挺高兴,朱一刀终于舍得来看他了,这让他感到很欣慰;虽然是有求于己,但是毕竟很长时间都没见了。自从平叛结束之后,西北的局势一下子变的简单起来,原本强大的蒙古部落,在河套蒙古式微之后一下子分崩离析,互相征战不休;其他一些少数民族又都忙着打劫更西边的小国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实力去威胁大明。边疆反倒稳定了下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大明并没有因为这次出兵而付出多大的代价,毕竟朱一刀在中卫城已经耗尽了叛军的主力和意志。 渐渐地沈云喝得有些多,连舌头都有点大了。朱一刀见状赶紧把他扶起,然后向周围告了声罪,把他扶向内室。只是他实在是不知道沈云住哪个房间,只好就近把他扶到最近的一间房里。 从屋内却传出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谁啊?是爹爹么?都说了我不去了!” 朱一刀如遭雷击!这不是沈慧的声音吗?她不是在地震里死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愣愣地傻站了半天,赶紧把手中的沈云放到地,不顾一切地挑开门帘,里面坐着的不是沈慧是谁? 沈慧也愣住了,紧接着扑了来,抱住朱一刀嚎啕大哭! 老朱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时他在废墟了找了大半天,原本就有些怀疑,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那小宅院并不怎么大,本身还带的有个院子,就算来不及跑出去,总能跑到院子里?可确确实实,沈慧和伺候她的几个女官都不见了踪影!不过悲伤过度的朱一刀并没有考虑过那么多,只是觉得脑子里轰然一zhà,就昏了过去人事不省了。 现在见到了沈慧,朱一刀有些恍如隔世… 沈慧把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化成了泪水,打湿了他大半个肩膀。老朱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再离开自己半步。 门外的沈云,却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看着里面紧紧相拥的两人,叹口气摇了摇头,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他确实没控制住,喝的有点大。 沈慧抽抽噎噎了半天,情绪才稳定下来,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朱一刀她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地震发生时,沈慧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女官在学着走宫步,女官们告诉她,女子一定要这样走路才能显得端庄。突然,大地一阵摇晃,经验丰富的女官一点也不惊讶,这几年京师的地震太多太频繁,都没有太在意,而是迅速地扶着沈慧就往外走去。门外已经有不少百姓在惊恐地大喊着地震了,赶紧逃。 当时几个人确实是在往城外走去的,女官的想法是把她送到京师右所的驻地去,那里比较安全,但就在刚出城没多远的地方,城内逃难的百姓犹如洪水一般向她们涌来,区区几个女流又怎么抗的住?很快就被冲散。 沈慧从来没有出过门,这也是女官们教的贵族女子不要没事外出,就是要在家相夫教子,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一下子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随着人流一点点地往前走着。这个时候她想的最多的,是朱一刀有没有事?他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然而更倒霉的情况发生了,灾民中还是有一些人趁机发国难财,趁机哄抢财物。沈慧很不幸地被几个大汉给按住了四肢,把她身所有的财物首饰一抢而空!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并没有心思把她给怎么样,也只是抢财物而已。身无分文的沈慧无路可走,无地可去当初来的时候她还在中dú,是被锦衣卫们送回京师的,完全不知道路怎么走。 这河北大地,还不像中原那么多山,四周大多是平原,也没有什么标志物,在经过一个小城池时,被战备的军士们抓住。她苦苦哀求,说自己是锦衣卫千户朱一刀的妻子,可哪里有人相信啊!无奈之下她只好说自己是中卫城防官沈云的女儿,若是那位大人知道他,不如把自己送到宁夏去。这才有人半信半疑地派了几名军士,日夜兼程地把她送到了宁夏沈云的名字在宁夏平叛之后还是有不小的名气的,最起码不少人听说过他,一听是沈大人的女儿,倒也不敢造次,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终于把她送到了那里。 第115章 沈云当时对她的到来大感惊奇,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在他看来,一是想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朱一刀心里分量有多重,男人可以有不少女人,但是正室的只能有一个;另外也想知道,朱一刀能不能在这种打击中挺下来,如果连这么点打击都撑不住,那这种男人也根本就靠不住。所以对沈慧说,朱一刀很快就会来接她,结果沈慧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不过对朱一刀的考验却让沈云非常满意!这个家伙不仅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了过来,而且大闹保和殿,把个堂堂首辅治的下不来台,居然还主动脱下飞鱼服请辞!不过这个家伙并不知道,他自己脱飞鱼服没有用,还得皇批准才行啊!但是他的名声却从此传了开去,民间竟然赞扬他不畏强权!这让沈云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他这么个二杆子xìng格很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不过就这么个xìng格,却给他屡屡带来好运。 沈云原本打算给朱一刀一个惊喜,没想到这家伙却为了毫不相干的人,自己跑了过来!可是误打误撞之下却找到了郑贵妃失散已久的亲人,如果以后三皇子朱常询若是真的继承大统……沈云有些嫉妒,这也太狗屎运了?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老朱早早地就被打了三皇子的牌子,一旦大皇子继承大统,那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并没有那么坏,他自己还是有回去的打算的。 其实沈云不知道,朱一刀是被东厂番子给搞怕了,这些人跟幽灵一样,杀了一个又来一个,自古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让东厂给惦记了能行?以前自己老大好歹是皇,东厂轻易不敢去动他,可现在自己远离右所和狼群,哪天晚番子们再来……他可不想这辈子都在躲藏中度过! 沈慧断断续续地诉说了这一阵子的经过,老朱的脸色也不断地变化着。这个该死的沈云,这时间长了还真被他搞出神经病来!老子对沈慧的心可是海枯石烂,这也需要考验?还要看自己能不能挺过来,这简直就是扯淡!我朱某人有这么脆弱么?不过这个老丈人倒还真看得起自己,这么沉得住气! 老朱轻轻地把沈慧扶到坐着,捧起她的脸,深情地凝望着她,许久才道:“我要回京去做几件大事,这段时间你还是得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接你,好么?” 沈慧脸红晕一片:“知道你是大忙人,我都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再等一阵了……” 朱一刀很惭愧,到现在为止,自己都没能好好陪陪沈慧,相反却要让她为自己不断地做出牺牲,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老朱啊老朱,你就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就算是救了全大明的百姓,却失去了沈慧,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不能太过脓包,男人就应该耐得住寂寞,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最起码要给她一个幸福平静的生活! 沈慧摸了摸枕头旁边,拿出一个平安结:“这是我在无聊的时候给你绣的,本来想等到咱俩大喜的那天送给你的,可惜……还是现在就给你!希望它能让你平平安安!把它戴,这样就好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定要记得,当你在困难的时候,还有我……” 朱一刀看着这个平安结,心里是无比地感慨!自己又曾给她带来过什么?什么也没有。恰恰相反,她却一直在默默无闻地为自己付出着,而且从来就不奢求什么回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等着我,当我迎娶你的时候,一定会驾着五彩的云朵,穿着金色的战甲,让你得到这世最幸福的生活……”朱一刀挑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吻了下去…… 应政府和谐社会的要求,此处删除字,不计算入字数一大清早地起来,老朱觉得精神倍好!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心情大好的他觉得西北那荒凉的环境也变得美妙起来。看着熙熙攘攘又重新开始一天生活的人们,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心中似乎是有那么一点雄心壮志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是所有男人的最高梦想,不过梦想与现实最大的区别在于,梦想也就是想想而已。可是想想也不错啊!万历不是号称后宫三千么?但是当朱一刀在后宫无意间看见那些嫔妃们,差点没有吐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女?据传闻还是经过了层层选拔出来的!那叫一个恐怖啊除了服饰还算是比较精美,那画的跟鬼脸似地妆让老朱受到了重大打击。 醒掌天下权万历做到了,可醉卧美人膝……说实话,这么多嫔妃万历也就最喜欢郑贵妃,听蒋光头说,这个女人虽然长相也比较普通,却又一种独特的气质和魅力,也难怪万历会对她宠爱无比。难怪他除了郑贵妃那里其他后宫妃子根本就看都不看!自己没有万历那样的福气,但是有一个沈慧也就不错了,不奢求还能有几个,若是家里真有几个,朱一刀觉得自己肯定吃不消! 他已经决定,再等两天,把郑掌柜和刘安安顿好了,立刻就返回京师,这回却不是去找万历要事情做,而是要想办法把李莲雄给拉下台!这个老东西在台坐的时间够久了,司礼监也该换换人了,跟我玩?yīn死你!我就不信他李莲雄的屁股就这么干净? 沈云对朱一刀的这个想法相当地,但是他心里想的却和老朱大相径庭:其实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关键还是得看面想不想查,让不让查;只要一旦面允许了,一查一个准,而且那罪名罪证是铁板钉钉子,想翻都翻不过来!当年严嵩倒台之前,在嘉靖的面前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嘉靖却只批了保严嵩一命,至于他那狗儿子严世蕃,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沈云也刻意地睁只眼闭只眼,他本来以为朱一刀会把沈慧带到京师去,没想到他却是要沈慧还在宁夏城等他!沈云欣慰地点了点头,沈慧不去,他朱一刀就没有那么多的掣肘,做起事情才能放开手脚,而且老朱的这个态度表明,他是打算要做点事情了!过去他的心态太过消极,总以为靠着逃避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可逃避到头来却什么也没能帮到他。幸福生活不是别人给的,是要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来的!朱一刀到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要自己主动解决这个烦!东厂番子,哼,不如和老子的京师右所比试比试,看看谁才是老大! 一路老朱走了很远,沈慧还在原地痴痴地看着他远去的马车,许久也不曾动一下。 “走!你这个丈夫不是一般人!他说到得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沈云拍了拍沈慧的肩膀,也看着远处说道。 “爹……”沈慧突然转过身,抱住沈云就哭了起来。女儿心里还是非常不愿意朱一刀走的,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又怎么能跟他一起去京师,当他的累赘?沈云自己也有些摸不准,这个准女婿,还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震撼?朱一刀,从今往后,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是福是祸,就全看你自己的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当官,想不想走仕途,都再也没有了选择,再也没有了回头路!皇,难道你非要把这个根本就不适合当官的家伙,放到自己身前做挡箭牌么? 朱一刀却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沈云的话给他带来的震动是巨大的。万历毕竟是皇帝,他有着其他皇帝都不能比的野心和心智,对于帝王之术,他无疑要比他那个无能的老爹隆庆强了许多,甚至有些地方就连嘉靖也不能比!这样的一个君主算不算是好皇帝?看来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他,而他自己,也从未被世俗的眼光所束缚。不管百官们如何反对,群臣们如何谏言,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最后被证明是错的,也不后悔!沈云这两天告诉他,当初立郑娘娘为贵妃的时候,群臣反对之激烈简直就是亘古未有,可皇依旧我行我素,而且据说还听了郑贵妃的谗言,把那些如雪片一般的奏折留中不发。这一招很快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泄气,皇自己根本就不当回事,咱们在这忙着反对有什么用?就是再多的奏疏也没有用!这件事情于是到此为止。 但是从此以后,万历就越发地自行其事,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8 章 也就罢了,什么事情也不跟内阁商量,也不在乎几个内阁大学士怎么看他。不仅日夜和郑贵妃在后宫,竟然还玩出了新花样,让十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作陪!对于一个连这些都不在乎的皇帝,还怎么用常理去要求他,推断他?不过这样的皇帝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有太多的讲究,只在乎是不是对自己的胃口现在朱一刀无疑就很对他的胃口。只是连老朱自己也搞不懂,这对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116章 李莲雄很惬意地一路走回司礼监,王安终于退下去了,看来司礼监以后就是自己的天下了!等了这么多年,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自己了!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终于在今天修成了正果,皇亲口勉励他,要把司礼监这个大家给看好,这明摆着就是要锻炼自己,栽培自己嘛!咱家倒要看看,以后在司礼监,还有谁,敢把自己不当回事?! 当天晚,李莲雄就在司礼监的大堂前集合起当值的所有太监,包括司礼监的其他几个太监也在场。大家一看王安不在场,只有李莲雄一个人高高地站在台子,心里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属下参见李公公,小李公公,马公公,黄公公!”众人都单膝跪地向李莲雄行了东厂的惯礼。 “把那条腿,也给我跪了!”李莲雄不是一般地意气风发!多少年对王安的俯首奉承,多少年在司礼监的郁郁不得志,都在这一刻散发了出来。他藐视着下面司礼监的太监和东厂的番子们,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心情不由得油然而生。 众人愣了一下,乖乖地双膝跪下。前排坐着的几个大太监,暗中地互视一眼。今天这情形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啊!难道王安犯了什么错误,被皇给贬了?怎么这个李莲雄今天完全把自己当成司礼监的老大了?那自己以后是不是…… 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李莲雄已经把双手背在身后,中气十足地全场说道:“皇有旨,从今天起,司礼监和东厂,一并归李莲雄统管!一切相关事宜,皆有李莲雄做主!若是有人绕过他,擅自向其他人禀告者……家法处置!” 这话一说,当真是让几个大太监惊惧不已!王安并没有做什么惹怒皇的事情啊!司礼监怎么能让李莲雄这样的人来统管?这可是要出乱子的啊!在那一瞬间,黄敏心里是又怒又恨。他也是掌印太监之一,平时唯独服王安一人,倒不是他也是王安党羽,关键是王安处事公道,平时待人也比较和善,与大家的关系都不错,最难得的是,王安为人正直,不像李莲雄那般玩弄诸多手段。可玩弄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掌管整个司礼监,王安就是不算资历,也是当之无愧的司礼监之首!今天皇定然是听信了什么谗言,竟然让他掌管司礼监和东厂! “司礼监,东厂,你们这些奴婢!看看你们自己身穿着的衣服,哪个不是花团锦簇?!这些年皇为你们花的银子,够装好几船了?!吃饱了饭,练好了夫,就不知道怎么用了?连抓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竟然折了六个兄弟!你们自己说说,都是怎么当得差!” 这话说的,连东厂提督大太监李杰脸有些挂不住了。当初说要收哪个锦衣卫千户朱一刀,是李莲雄亲自找他商量的,现在看来,倒要把罪责归到自己的头!他怎么不去找那活得好好的朱一刀麻烦?还知道这个朱千户手下有京师右所,惹不起啊?那就拿自己开刀?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收这个王八蛋的礼! 其实按照规矩,除了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之外,东厂和南北镇抚司应该归司礼监第二秉笔太监管,所以也有另外一个头衔,叫东厂提督大太监。可是万历觉得司礼监权力有些太大,怕这些太监权力大了对自己不利,所以就首席秉笔太监定为王安,李莲雄为掌印太监,李杰为第二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大太监,这样权力一分化,互相之间就会有斗争;既然拧不成一股绳,也就无从谈起对皇帝的威胁。但是这样一来也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东厂的效率大大降低了。不过这没有关系,现在还有南北镇抚司,同样也被分开了,而且北镇抚司锦衣卫京师右所和狼群还直接归皇帝自己管辖。 看起来挺复杂,但是却能保证皇帝对整个京师二十四监的掌握,尤其是像司礼监这样的大监更是如此。不过相比起来,李杰却要比李莲雄弱势了许多,因为本身现在东厂在皇面前讨不着好,本身又隶属于司礼监,不得不低头从命;但是在平时,互相却都要留点面子,毕竟各人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什么事情都要留点余地;可是现在,李莲雄司礼监东厂大权全部在手里,李杰这个东厂提督大太监就形同虚设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李莲雄不批,他就什么也别想干! 现在李莲雄收他,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死掉的那几个奴婢,归谁管啊?”李莲雄慢慢地在台子踱起了步子。他一听说番子们去抓人失败,还损失殆尽的时候,被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个朱一刀胆子也太大了!他若是逃跑倒也没啥,竟然还敢杀番子们!这不明摆着向东厂宣战么?但出乎他的意料,朱一刀还是跑了,而且躲过了番子们的掌控。这个李杰也太不会办事了,死的人里面竟然还有两个档头!这可都是东厂多年培养的精锐啊,就这么没了?万一将来有人说起这件事情,他和李杰都跑不了担责任。 对不起了李杰,死道不死贫道,现在既然是咱家当权,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李杰慢慢地跪着爬了出来。他再怎么愤怒,还是认得清形势的,现在明显王安失势,李莲雄雄起,那就只能暂时地屈服于他。等到什么时候王安回来了,咱们新帐老账一起算!但他很明显地低估了李莲雄除掉他的决心,只听李莲雄一声怒吼:“把他给咱家捆起来!” 立刻出来两个档头,动作极快地把李杰双手控制住,把他身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档头们也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要是选错了老大,站错了队伍,恐怕等会儿脑袋就搬家了。东厂的那些刑讯手段,就连他们自己也恐惧万分,更别提在他们自己身试验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自己借着这个机会就位了不是?这眼看着司礼监以后就是李莲雄的天下,他又有皇的宠信,看来还是跟他混比较有前途一点。至于老司李杰,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其实中国人向来就有内斗的传统,而且自古就从未停歇过,谁都想当最面的那个人,坐最面的那个位置,去掌握别人的生死。可惜那个位置只能有一个人,那大家就打仗打到底,最后谁胜利了,谁就是皇帝!这也是为什么中华民族没有侵略野心的最根本原因,主要的精力都用在内斗了,哪里还有工夫去侵略别人?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不仅仅是当年guó mín dǎng的光荣传统,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只不过被guó mín dǎng给发扬光大了而已。 李杰彻底傻了眼,摹地,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怒声骂道:“李莲雄!你也太狠了!现在就想着把咱家杀人灭口?别忘了,那朱一刀还没死,他迟早要回来收你!咱家就是皇的一个奴才,一条狗!就算是杀我,那也得是皇的圣旨!还轮不到你!” 李莲雄根本就不给他继续痛骂的机会,大手一挥:“来人!还不家法伺候!” 于是档头们亲自动手,大杖轮番狠狠地打在李杰的背,屁股,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只能呜呜地嘶喊着。一时间司礼监大堂前的广场血光四溅!黄敏冷森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知道,收完了李杰,下一个就该是他们这几个老家伙了,李莲雄铁定要把司礼监的管事太监全部换成他自己的人,所以他必须要为李杰说话,不然等轮到他的时候,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慢着!李公公,请问圣旨可否传完?咱们现在是跪皇还是跪你啊?都起来!”这话倒说到其他人的心里去了,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眼睛却都看着黄敏,他毫不犹豫,抬眼和李莲雄毫不畏惧地对视着。 李莲雄有些心虚,毕竟皇让他接手司礼监的第一天,就有人不听自己的话,在下面刻意顶撞,这要是传出去让皇他老人家知道了,还不骂自己没有本事?可毕竟圣旨已经传完,再让众人跪下去也不是个事情,万一所有的人都不和自己一条心,以后的事情未免就难做了。不妨给他一个面子,来日方长,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斗! “都起来!该坐的坐着,该站的站着,该跪的,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李莲雄眼神复杂地瞅了黄敏一眼。他心里非常地不爽,黄敏你够有种,仗着自己是第二掌印太监,有老资格,竟然当众不给咱家面子,没关系,咱家给你面子,但这事绝不会就这么了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玩! 黄敏重重地坐在椅子,用蔑视的目光扫了李莲雄一眼。 第117章 这几天李莲雄的日子过得不是一般地舒坦,处置了李杰,皇仅仅是表示知道了。这让他觉得皇还是自己的,更重要的是大家的态度对他一下子变的是无比的恭敬。咱家知道,这里面还是有不少人不服自己,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咱家刚位,有人不服也是正常情况吗,这文官们有句话说得好:不打懒的,不打散的,就打不长眼的;咱家就看有谁不长眼了!要是逮住谁了,咱家把他往死里整! 于是司礼监也不像平常那么偶尔还有点轻松的气氛了,在李莲雄那双yīnyīn的眼神下,所有的人一下子都变的无比小心翼翼,生怕当了出头鸟,被这个家伙给抓住机会。所以整个司礼监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黄敏几个人觉得很不习惯,可李莲雄却很喜欢!这才是咱家要的效果嘛! 不过气氛再怎么压抑,工作还是要做。当李莲雄真正接手的时候,才发现司礼监的事情竟然这么多这么杂,让他猛然间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以前李莲雄并没有接触过多少政务,仅仅是在一些时候帮他们几个人打打下手,伺候伺候皇,论起处理政事,奏疏,他远远比不王安。其实这也是王安的目的之一,不让他接触到奏疏,他就永远都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做好,只要出了纰漏,皇一定会责罚!不能不说王安还是很有远见卓识的,现在的李莲雄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 他以前干的最多的就是弄银子,倒卖粮食,武器,甚至走私人口到蒙古……基本什么都做过,但是他从来不在京师弄。道理很简单,京师水太深,不是他区区一个太监就能搞定的事情,而且搞不好自己就栽倒里面了。太监和大臣们有很大的不同,除了两腿中间没有那俩球;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对银子的爱好。所以他用银子还是换来了不少合作的,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手里没有权利,做事情难免畏手畏脚,如果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的话,那就绝对不一样了! 当初和河南布政使司赵一全的合作就非常地愉快,大家在下面做做手脚,把粮食储备库里的粮食给倒卖倒卖,再把稻壳装进麻包弄进去充数,从来就没有出过事情!但是自从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锦衣卫百户朱一刀,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还好矿的事情他不知道,要不然这块到嘴的肥ròu恐怕也要飞了。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去年腊月地震之后,山东紧接着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不说,数十万百姓没有饭吃。内阁下了急递,要山东先把本地粮库的粮食发放给灾民们过日子,可打开粮库大门,撕开麻包,里面竟然塞满了稻壳!愤怒地灾民们再也忍不住,了。这是李莲雄最希望看到的,灾民们不,倒时候往一查,他自己肯定跑不了;可灾民们一,再也不会有人追究粮食到哪里去了,而只会关心赶紧平叛!不过倒卖粮食的生意算是走到了头,不能再弄了。可还有其他的业务嘛!文官们那句话说的太对了,千里求官只为财!谁当官要是不想办弄银子,那简直就是白痴!所以他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朱一刀非要在地震救灾的问题和群臣们作对,在他看来,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 精疲力竭的他仰头靠在椅子的靠背,想舒服舒服。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二祖宗,还有一份紧急奏疏刚送来,您看看是不是……” 什么?这个该死的奴婢,竟然还敢称呼自己为二祖宗?那在他心里,谁是老祖宗? 李莲雄还是仰着头,根本就没搭理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太监!可那小太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地在外面一声接一声地喊着二祖宗。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把桌子城墙般地奏疏给拂到了地:“滚进来” 小太监把头垂的低低的,寒颤着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跪倒地,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司礼监大当家。李莲雄终于睁开眼睛,仿佛看死人一般地看着小太监:“你干爹是谁啊?没有教过你规矩?” 小太监啜嗫着道,干爹是黄敏,他刚进宫不到一个月,今天刚好到他当值,也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就这么背,惹得大当家大发雷霆。 看着面前被吓坏了的小太监,李莲雄的脸浮出一丝狞笑。当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黄敏,看来这就是你的命! “来人!把黄敏带进来!”李莲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小太监的身体跟着猛地一个颤抖。 当黄敏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被打得皮开ròu绽的小太监,而且李莲雄脱了外套挽起袖口cāo着沾了盐水的,正亲自阵,可劲地打着被捆住手脚的小太监,他的惨呼声让门外所有的当值太监都心惊胆战:这哪里是打在他的身,分明是在打自己!看着遍体鳞伤的小太监,黄敏的心都在滴血!这个小太监是他亲自从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9 章 衣监要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做事比别人认真,态度比别人端正,而且心眼实在,体贴,知道为自己的干爹着想。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李莲雄,竟然被他下这样的狠手dú打! “住手!李莲雄,有什么不满你就冲着咱家来!这么对待一个属下,未免也太不威风了?!”何止住李莲雄的黄敏,已经打算和他摊牌了。其实摊牌是早晚的事情,他李莲雄这么个搞,已经让其他的几个大太监相当地不满了!这一段时间,李莲雄的霸道,强硬,还有狠dú已经让所有的人都无再容忍下去,可他手里有东厂,谁也奈何不了他;而且如果这事让皇知道了,丢的是整个司礼监的脸。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大家都对他的跋扈睁只眼闭只眼。闹,就可劲地闹,闹到最后,早晚会有人收你! 大家都想着让别人收他,所以他就越发地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指望别人?人,只能靠自己!你们这些奴婢不能把咱家给弄下来,那就等着被咱家收!等到把你们都弄了下去,咱家再换自己的人! 李莲雄回过头瞥了黄敏一眼,甩手把鞭子给扔到地,一边的番子立刻接过来继续抽打;然后他就这么看着黄敏,从容不迫地把袖子放下来,外套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端起桌子的茶,优哉游哉地小抿了一口:“黄公公,不要生气嘛!生太多的气对身体不好!来人呐,给黄公公也沏杯茶” 黄敏浑身都在发抖,这是挑衅,是luǒ的挑衅!他强压住心里的火气,狠声问道:“李公公,不知道我这属下犯了什么戒律?你倒是说道说道,让咱家也弄个明白!” “其实啊,没什么大事!你这干儿子不太懂规矩,我好心教教他,免得以后在这儿吃亏!这人哪,吃什么都好,千万别吃亏!咱家有那么好的他不吃,所以就帮你个忙,教育教育他!你把他带走!回去告诉他:这司礼监没有二祖宗,只有老祖宗!那,就是咱家李莲雄!” 黄敏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了过去:“就凭你个狗娘养的,也敢自称老祖宗……”李莲雄也不怯他,也拍了下桌子就迎前,俩人一时打了个天昏地暗! 司礼监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了?当家大太监和第二秉笔太监打起了架来,而且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搂抱在一块,在地滚来滚去…… 东厂番子们已经傻了眼。这到底该帮谁啊?要是帮了李莲雄,恐怕出了门就被其他人弄死;不帮,李莲雄也要把自己弄死;拉架,都打成这样了怎么拉得开? 其他人已经听到声音都赶了过来,一看这种场面,先是愣了愣神,然后一股脑地冲去,拉架的拉架,戳冷的戳冷;李莲雄莫名其妙地挨了好几脚,也不知道是谁踢得,正想努力地看明白,眼睛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立刻就成了熊猫眼!一下子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nǎinǎi个熊,本想借这个机会给黄敏一个难堪,没料到自己倒丢了这么大的人!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婢!给我打!打死这个黄敏!打死了他,咱家给你们撑腰!”他边打边不顾一切地喊着。于是番子们豁然惊醒,二话不说前就开始拉架。这练过的和没练过的就是不一样,俩人打了大半天也没打出个所以然,几个番子一用力就把他俩给拉开了,边拉边劝着,老祖宗就别和他计较了,在咱们心中,您就是咱们老祖宗! 黄敏的衣服都被撕烂了,胳膊也被李莲雄咬了一口红肿起来;李莲雄也好不到哪里去,脸几块淤青,嘴角流着血丝,还有一只大大的熊猫眼。 第118章 就在两人筋疲力尽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时候,一个外勤番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刚想报告什么事情,就看到这样一幅令人尴尬的场面,一时哑了舌。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第二掌印太监马天成一看情况不对,迅速地对那番子说道。番子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地道,那锦衣卫千户朱一刀,就在今天早的时候进京了!什么人也没带,只有他自己一个! 这个消息立刻把大家伙都给镇住了。这个朱一刀,还真不怕死啊,弄死了自己这么多弟兄,他还敢回京师?这个消息要不是李莲雄自己说出来,其他人根本就不敢信!东厂再怎么失势,好歹也是朝廷的衙门,怎么能让锦衣卫骑在头作威作福?更别提让一个千户骑在自己脑袋拉屎了!于是大家立刻又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李莲雄也喘了口气,对他下令道:“让其他人给我盯死了,别再轻举妄动!待咱家禀告了皇,再做下一步的处理!” 就在他准备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衣不蔽体,一摸嘴角,看到了自己的血丝,这才又扭过头就像是看杀父仇人一般的黄敏,狠狠地往地吐了一口血水:“你给咱家等着,咱家现在就去向皇禀告!” 黄敏倒是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俩人撕破脸皮到了这个份,那就只能你死我活了!从今往后,司礼监要么只有李莲雄,要么就只有黄敏! 李莲雄故意不换衣服不洗脸,就这么一副形象一路大哭着奔向万历的养心殿。还没到大殿门口,他就跪在地大声地哭喊着:“主子万岁爷啊,您老可得为奴婢做主哇……奴婢在这司礼监……没活了啊……”哭声惹得守卫的狼群心里直发毛,这李莲雄平日里不是脑袋扬的比天高吗?怎么今天就成了这副造型?哪位强人这么神勇,竟然把个司礼监大当家给打成了这样? 万历在大殿里正在烦恼呢!狼群探子来报,今年山东大旱颗粒无收,粮食储备库里没有一粒米,全是稻壳!老百姓已经开始造反了,叛军直逼济南城!而且播州也开始有叛乱的迹象,无饭可吃的灾民也已经准备造反。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他心里极度地不舒服!朕的天下虽然不像群臣们宣扬的那样盛世太平,可也没有太乱?这么多的灾民,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该死的大臣,一个个只知道圣人言,圣人言!圣人言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事情?只能说给别人听,拿来做事,百无一用!比生还没用!指望他们,朕的江山恐怕早就拱手送人了!可是这当下,不指望他们还能指望谁?大明这千万生灵,哪里是自己一个人就能管得过来的?这么多的灾荒,争斗,战事,哪一件是光靠自己就能搞的定的? 他又不自觉的想起了朱一刀。这个朱一刀,一躲就是这么长的时间,他难道真不明白朕的意思?朕不过是让他躲躲风头,可他倒好,自己竟然跑到一个商户那里去逍遥了!而且这一逍遥就是几个月。还真没看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经商的天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顺和老店经营的这么好!早知道就让他当文官了嘛!不过像他这样特立独行的个xìng,还真不适合干这行。不仅仅如此,李莲雄居然也会恼羞成怒到动用东厂来对付他。自己早就知道,那李莲雄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要找朱一刀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动用东厂……李莲雄未免也太把自己当人,太不把别人当人了。 司礼监必须要换换人了,王安资历太老,压得别人抬不起头,自己总得给下一代准备准备?可这个李莲雄也太不争气,这样的人自己能留着用,决不能留给后代用!压不住他!尤其是这个朱一刀,他对自己倒还算是忠心,可谁能保证,他也能对自己的后代忠心?万历一直在犹豫,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始终看不透朱一刀这个人。说他是直臣,他确实有直臣的个xìng;说他是佞臣,他又有佞臣的思想……在不把这个人的底细全部摸清楚之前,不能再提拔他了。这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后代打算,不能给他留下隐患;也是为了全面地了解朱一刀,如果他不是,那就得保护好,留给自己儿子用,现在就不能提拔的太高太快,一个锦衣卫千户,足够了。但是朱一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让万历心生警惕。顺和老店之战中,狼群们反馈回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朱一刀的手里还有着叫五四手这样的武器,看来他还是不老实,当初没和自己说实话。明明还有相同的武器,而且很可能也有制造方!这种武器在万历看来,精密非常,想来价格也不是一般地昂贵,而且他专门去咨询过利玛窦,利玛窦惊呼,就连遥远的欧洲也没有为之相提并论的作品!不过就目前大明的技术水平来看,连仿制也做不到,大明的冶炼水平在欧洲都算是顶尖的了!这下万历才稍微放心,他一直在担心这种技术是否已经流传到了民间,既然连技术最顶尖的军械所都不能仿制出来,那民间就更仿不出来了。 但是朱一刀为什么不说实话呢?是在担心家传的技术泄露吗?利玛窦说,以现在世界的工艺,根本不可能造出来这样的武器,那个朱一刀,很有可能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造出来的,而且他本人和家人也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在那个环节成功了;陛下不必太过担心,要知道民间还是有很多能人的,虽然也可能会出精品龙泉宝剑出了这么多的精品,陛下可曾听说有什么仿制物超越了它么?它可曾威胁到大明了么? 万历这才释然。是啊,要是龙泉宝剑也能威胁到我大明,那朕养的这么多兵岂不都是废物?于是这才放下了对朱一刀的暗中怀疑。但是他严令狼群,务必弄清楚朱一刀的一举一动,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沈慧的死而复生,万历很快也知道了,他也觉得很开心一个人如果连家都不能搞定,那他能有心思搞定工作的事情?那这个人的能力就很值得怀疑,而且家庭的是否和睦,也是跟其能力挂钩的。朱一刀既然已经和沈慧相聚,那他应该就会回来了? 果然如此,早狼群已经接到报告,朱一刀一个人进城了。这让万历很欣慰,他一直以为朱一刀是个只爱美人不顾一切的多情种,没想到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根本不安全啊!这倒是个好事情,看来他决定要做点什么了。那山东的事情,不妨让朱一刀去转悠转悠?刚好他在京师出了这种事,估计也不好意思跟其他人打jiāo道。还是别和其他人有什么jiāo情的好,张居正跟很多人jiāo情不浅,好多都是他的学生朋,所以他才能称霸内阁十年之久。 可这会李莲雄在殿外哭喊个什么劲?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大太监吗?如此形象,如此作为,还怎么带手下的人?万历的脸色忽地又yīn沉了下来,吩咐道:“让他进来!” 李莲雄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一头跪倒在内堂外不进去了。 万历不禁皱起了眉头:“趴在外面干什么?这里你就进不得?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有哪一点还像是个司礼监和东厂的大太监?!” “……主子万岁爷,这都是黄敏干的好事!王安走了,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司礼监的大太监,不该是奴婢!所以处处和奴婢作对!奴婢不管说什么他都要唱反调,而且公然唆使东厂拒命于奴婢!他这是要谋反啊万岁爷!”李莲雄把头磕的山响,万历心里也有些打鼓。早就听说此人和王安穿一条裤子,看来他并不是要谋反,而是根本就不服李莲雄!不过此人的名声一向还不错,素来都以体恤下人著称。这次不顾一切和李莲雄撕破脸,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李莲雄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恐怕内中情况,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去把黄敏给朕招来!今天朕就给你李莲雄做一次主!你可记住了!下不为例!堂堂一个司礼监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朕呐?”一听万历要遣狼群去把黄敏招来,李莲雄不禁有些后悔,万一那厮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恐怕……他突然昂起了头:“主子万岁爷,奴婢跟着您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司礼监,眼瞅着是呆不下去了……是奴婢没有本事,镇不住司礼监……今天,奴婢就以死谢罪!”说着就要往旁边的大柱子撞去! 一边的狼群一把就扶住了他,然后把他狠狠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万历的头又开始疼了。言官们喜欢动不动就死谏,怎么现在连太监都学会这一招了? 第119章 黄敏被万历一纸圣旨调去守陵了。李莲雄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现在司礼监的大太监终于到他了。在看到黄敏的悲惨结局后,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李莲雄现在很得圣宠,跟他对着干没有什么好处,跟他和在一起干却能得到不少好处!于是李莲雄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是大大地财源广进呐!下面的人不时地孝敬,让他觉得很舒服,原来没有风险也是可以捞银子的。以前说实话他还没有体会过权力给自己带来好处的快感,现在每一天他都觉得如沐春风,终于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皇几百年也难得出来一次,这司礼监再也无人能撼动自己的地位了! 朱一刀看着眼前脸色铁青的万历,心里忽然感觉很复杂。他这么一个xìng格多变的人,竟然会对自己如此垂青!也不知道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到底隐藏着多少心思?自己在外面跑了这么久才回来,或许以后就不会像以前那么轻松了?他自己也知道,当万历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他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个朱大了,朱一刀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优哉游哉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话了。 万历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朕的儿子还在京师右所,他很想你,有空了就回去看看他;沈慧你不要担心,除了她爹沈云,还有不少狼群保护着,朕不会再让她出事了;京师你也不要再呆下去,去山东!朕准你带一百人去,你要好自为之!” 朱一刀慢慢地叩头谢恩,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往殿外走去,其实他并不知道万历对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0 章 的感觉。在万历的心里,朱一刀或许不是什么大臣,或许不是什么工具,仅仅是个能和他说说话,解解闷,偶尔背背黑锅的人。大明的人有千千万,但是像他这样的却独一无二,利玛窦自己都说,此人是把钝刀,虽然并不锋利,却耐用好用,至于怎么用他,还望陛下慎之。 “朱一刀!”万历忽然又叫住了他。 老朱疑惑地转过身去,他总觉得万历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慢点走!” 江飞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朱一刀,这几个月没见,他变得黑瘦了,浑身下却透出一种精明强干的气息,和以前生气十足的他比起来,现在无疑显得更加地沉稳。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这人都是跟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真正能完全不受环境影响的人根本没有,说的那些圣人言都是屁话。眼前的朱一刀在慢慢地蜕变着,其实老朱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变化,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当你知道了你自己,你就不是你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在外面受苦了?不管了,今天晚,咱们不醉不休!”江飞狠狠地拥抱了下朱一刀。一旁的小屁孩扭捏着走前:“……千户大人……你别走了……” 看着这个表面风光其实很可怜的皇子,朱一刀疼爱地抱起了他,刮了刮他的鼻子:“老子不会走了,要走也带你一起走,怎么样?”小屁孩的眼睛里冒出了渴望的绿光,他现在在外面玩的很开心,再也不想回到那深牢大狱般的皇宫,一心只想往外跑。老朱狠狠地瞪了江飞一眼,这才多长时间?一个乖巧听话的皇子就被这鸟人给带成了野人! 江飞嘿嘿地笑着摸了摸脑袋,这事不能怪他啊!小屁孩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重,什么都要摸一摸,什么都要问一问,因为没有见过火,非要军士们打给他瞧瞧,然后自己再亲自试试,这可把众人给吓坏了,但是谁也治不住他,只好几个人帮忙握住他的手胳膊,让这小兔崽子痛快淋漓地过了把打靶的瘾!这下可坏菜了,小屁孩抱着火就不松手了,就连晚睡觉还要摸着它才睡的着! 朱一刀的脸已经无数黑线了。江飞见状赶紧找了个理由溜之大吉,只剩下小屁孩在朱一刀的怀里一个劲地让他给自己讲故事。无可奈何的朱一刀只得又给他讲了一遍《西游记》。小屁孩听的津津有味,听完一节后突然问道:“千户大人,为什么孙悟空不把怪打死,却要还给那些神仙啊?” “……因为那些怪都曾经和神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怪虽然出了事,可神仙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人受欺负啊!所以孙悟空一个也杀不了,只能乖乖地把它还给那些神仙……”朱一刀觉得有些头疼。 “那为什么神仙一定要救怪啊?” “……因为怪们是靠着神仙才成的,没有神仙的帮助,他们自己哪里有什么神力危害四方啊?神仙怎么能让自己出的怪被孙悟空打死呢?”老朱的头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小星星。 “神仙不是好人吗?为什么一定要帮助坏蛋怪啊?” “……谁告诉你神仙就是好人?神仙压根就不是人,又怎么会有好人坏人之分?”朱一刀感觉自己的脑袋严重不够用了。 “哦……那父皇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是神仙啊?” 咕咚一声,朱一刀一头栽倒在地。 晚的接风晚宴,朱一刀喝的是酩酊大醉。大家番向他敬酒,这让他很感动,原来大家都还没把我给忘了,原来大家对我还有这么深的情感;也让他很愤怒,大爷的,是不是非要把老子给灌死才甘心啊?! 看着他最后瘫软成了一滩泥,江飞才招呼着众人赶紧结束,明天午不用集合也不用训练,算是放半天大假,但是严禁外出!一旦发现军处置!众人这才慢慢地散去。看着鼾声大起的朱一刀,江飞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京师右所发生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敢跟朱一刀讲。朱一刀前脚刚走出皇宫,立马东厂番子就追到了京师右所,告诉众人他已经主动请辞,内阁也已经批准了,右所从今天开始归司礼监管辖。 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众人把这个传令的番子给软禁了起来,每天还只给吃一顿饭一个冻的冰凉生硬的馒头。同时做了几手准备:江飞紧急入宫去见万历,跪泣道京师右所既然已经没了领头人,那他们只能听命于皇,其他任何组织任何个人都不会在乎!万历原本心情就不好,一听到江飞如此说立即火冒三丈地召来了王安,警告他不要企图去打军队的主意!否则就视同谋反! 那王石秘密地去见王安,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这个朱一刀以后很有可能就是王安最大的靠山了,若是朱一刀倒了,他王安在司礼监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王安得到消息是大吃一惊!这个事情定然就是李莲雄通过李杰做的,但是李莲雄坚决地否认,于是李杰只能做一回替罪羔羊,被万历罚了半年的俸禄。王安原本被皇责骂的一头雾水,现在又听到王石的说,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李莲雄是要趁着朱一刀不在,把东厂和锦衣卫再度收归司礼监管辖。问题是皇没有这样的圣旨,李莲雄就敢串通李杰下这样的命令,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 幸好皇并不打算深究,或许是有什么想。不然这司礼监从到下一个也别想活! 小屁孩则被送入宫里,回到了母后郑贵妃的身边。一回到郑贵妃的身边,小屁孩就开始嚎啕大哭,声称有人要杀他。郑贵妃怎么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于是开始细细地盘问着,小屁孩就把朱一刀的遭遇发生后,东厂番子气势汹汹地奔到右所驻地,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抓进东厂大牢,而且大有今天不抓人誓不罢休的架势;还拉着他问这是不是朱一刀的儿子?既然朱一刀已经请辞了,那他的家眷就不能再待在这里,要把小屁孩给抢走!幸好有江千户带着众人据理力争,才保住了小屁孩的xìng命……小屁孩添油加醋地叙说着,边说边哭,说差点就见不到母后了……郑贵妃的脸色是越来越沉,越来越黑!这群奴婢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当初立咱为贵妃的时候,群臣就极力反对;现在居然连一群阉人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这要是再不管管,是不是就该逼宫了? 想起自己周围的内侍都是司礼监的人,郑贵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惊胆战!若是他们串通了群臣,对自己有什么动作……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外贼好打,家贼难防!不行,这批人全部都要换!于是她先斩后奏,不和万历通气就把自己宫里的内侍宫女全换了个遍!万历惊讶万分,问她怎么了?郑贵妃也开始在万历的面前嚎啕大哭,说自己的儿子差点被阉人给杀了。好不容易哄住了郑贵妃,万历却开始沉思起来,王安不知道这事,司礼监看来要热闹了。热闹点好,总比齐心协力地隐瞒朕要好;不但不能去chā手他们的争斗,还要加把油,让火烧得再旺点;另外朱一刀就暂时先让他跑一阵,避避风头也好;京师右所是必须要抚慰的,都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将士,军心不能乱!于是他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仅仅是让人王安送了一坛酒。 王安百思不得其解,皇这是何意? 第120章 王安觉得皇送他一坛酒定然是有深意的。可是他现在并不想让司礼监乱起来,在他的心里,稳定压倒一切,现在的局面虽然并不怎么好,但是不能再恶化下去,必须要通过一个合适的方警告李莲雄和李杰,不要再继续错下去。如今宫里形势不比以往,皇和群臣都憋着一口气,前一段时间司礼监天下无事非常好,千万不能参和到他们中间去,得罪那一边都不会好过。司礼监本来就是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在经过刘锦的事情后再也不复往日的辉煌,百官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就等着司礼监出什么差错了。 他左思右想,决定请两人吃顿饭。 三个人在桌子前坐下,王安先给两个人满酒,端起了杯子:“这些日子皇很满意,咱家也很满意。司礼监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全赖两位通力的合作。咱们做好咱们的事情就行了,关键是要把皇给伺候好。” 李莲雄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道:“王公公说的是哪里话,当年若不是您老人家把我送进司礼监,悉心,咱家又怎么能有今天?其实宫里也就咱们这些人最特殊,他文官身绣的是禽,武官身绣的是兽,唯独咱们身绣的是蟒!除了皇,咱们还能伺候谁?还敢伺候谁?”他恍惚间想起了刚进内司的时候,众官见他皆捂鼻而走宦官因为切除下面并不干净,所以难免排尿会有问题,排不干净,时不时的会有异味,但是只有位高权重的太监,才有资格和权力使用香料。但是也只有大太监们,才会得到官员们的正眼相待,其他的小太监们,往往得到的都是白眼。 李杰也不禁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不过他只是轻轻地小抿了一口道:“这是宫里的御酒,王公公有心了。咱们能在内司走到现在,还是靠着诸位的互相帮助。不帮不行啊!这些年,那些大臣们是越来越……皇的日子难过,连带着咱们日子也不好过。每次廷杖的时候我都很害怕,怕那些杖死的人找我索命!不过圣旨难为,我也只能晚睡觉前祈祷,有什么冤仇,人心公道!”他这说的倒是实话,廷杖往往都是东厂的番子去执行,但每次那些官员的家属不记恨皇,却死盯着去监工的档头。他李杰的每届前任,没有一个是善终的。当初让他担任东厂提督大太监,他心里是很不情愿的。一旦换了皇帝,自己是第一个被清除的对象!就算是换个首辅,也会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起来他只对皇负责,无需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李杰安稳地走这个位置,总得安稳地走下来? 王安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会装的倒挺像,当时走私粮食的时候干什么去了?那会儿怎么没人考虑这些?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勉励两人,大家一起努力把事情做好,遇到了麻烦共同面对。李莲雄眼中精光一闪,看了看李杰。李杰已经发觉到他的目光,却表情木然地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对于李杰来说,他今年已经5岁,不再指望着升官,不再指望着能得到多少宠信,只望能够平平安安地退下来,倒时候回老家置一所大宅院,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辈子得了。 这顿酒其实什么也没有吃出来,却让李莲雄嗅到了一丝味道。王安这个老家伙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不能再拖了,那个朱一刀,一定要尽快解决,不然时间拖得越长越麻烦。等到他再回了宫,就什么都晚了。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万历还是对他保持着足够的宠信,只需要一个机会,他就能再度回来,到了那个时候,谁也动不了他了。 于是就发生了东厂番子袭击顺和老店的事情。李杰对这件事基本是不管不问,你李莲雄既然要折腾,那就折腾去,这东厂提督大太监咱家不干也罢,反正咱家是什么也不知道!李莲雄在得到了李杰默许的态度下,以司礼监的名义下令,东厂下无不唯马首是瞻:李杰想退,太多的人想,这个时候就顾不得他了! 在把朱一刀打发到了大殿,万历仰着脑袋看着大殿的顶部,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来。李莲雄指使东厂袭击顺和老店的事情他知道,但他不想管,因为他知道,朱一刀并没有那么死,也没那么容易受控制。李莲雄这么干早晚会有倒霉的时候,不过不能是现在,朝野现在对他偏宠三皇子非常不满意,动不动就是奏疏如下雨一般地飞到内阁,司礼监必须要有一个人能收的了他们才行!所以李莲雄现在还得用! 但是这个李莲雄,做事太过嚣张跋扈,已经有不少人在打他的小报告了。不过现在不仅不能动他,还得保他。为了利用他压制群臣,万历不惜把忠心耿耿的王安勒令休假。但愿王安也能懂朕,这不是在害他,而是在保他!是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王安也不例外。他拿着朕赐他的酒,去宴请李莲雄和李杰?简直就是糊涂!难道他就不知道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吗?难道他以为凭借这场酒就能让李莲雄控制住自己吗? 金杯供汝饮,白刃不相饶!这酒也是你王安能请的?! 出于种种考虑,万历干脆就让王安休息了。这样的老人精,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朕也只能做这么多了,群臣们并不甘于次的失败,他们已经在准备下一次的,能不能打赢下一场战争,才是万历考虑的重心所在! 朱一刀回到京师右所,向众将兵宣读了万历的口谕,马就要去山东平叛,但是自己只能带一百人,所以需要选拔出最精锐的官兵。所以必须要开展一次大练兵活动,然后进行比赛,前一百名才会有跟他一起去山东的机会!不仅如此,获得资格的将士们将享受比平时高一倍的薪水和待遇! 临走之前,他又死乞白赖地从万历手里要了三十万两银子,说这是这次去山东的军费。万历很痛苦,银子进了内帑就再也不想拿出来,但是没啊,朱一刀说了,不给银子也成,山东也去,但是能不能平定叛匪那就是个大问题了。对于这样的讨价还价,万历脖子脸通红,就像是菜场卖菜的大婶一样,坚决地要求朱一刀把银子降到十万两。老朱是坚决地反对! 开什么玩笑,老子不过就是个锦衣卫千户,去山东还没有当地军和官府的帮助,就凭借着区区一百人也想剿灭叛乱?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总要收买叛匪的头子?他不能被收买,手下总能被收买?这一百人吃喝拉撒睡得要银子?大不了获得了叛匪的银两,再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1 章 皇送回来嘛! 就是这最后的一个条件打动了万历:叛匪足足号称数十万,要养这么多的兵,那得多少粮食银子?他们又抄了这么多家官员大户,银库里至少也得有个百万两银子!这买卖还是比较值的!再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单纯的光是军事攻击不一定有效果,可若是用银子收买那就难说了。造反是为了什么?银子,女子和位子!这三样朕都给他们,不就结了?可朕不能自己去跟他们谈判呐,那就还是得朱一刀去!打着这样的主意,万历终于心痛地从内帑中拿出了三十万两,还告诫朱一刀一定要省着点花,内帑的银子也不多了!剿灭了叛匪先把银子押送回京师! 老朱岂能不知道,内帑至少还有数百万两,又怎么会在乎这区区三十万两?他对万历的贪财感到无比的愤怒,整个大明都是你朱家的,你还需要银子?! 于是众人的又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自从京师救灾回来,大家就再也没有机会经历实战了。当兵就是为了打仗的,虽说容易死,可富贵险中求!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最安全,可是谁能给你银子花?还是得打仗,只有打仗才有机会位,才有机会发财!轰轰烈烈的京师右所大练兵就此展开。浩大的声势甚至惊动了京师的金吾前卫,那个金吾前卫千户马成,一直对朱一刀救了自己家人心怀感激,总想报答他点什么,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听说他要带兵去山东平叛,机会一下子就来了!他主动向朱一刀提出,自己手下有不少山东人,若是朱一刀愿意,他可以用二十个山东军士换五个右所军士! 老朱赞叹不已,谁说当兵的就不会做生意?二十个熟悉地理的山东军士,换取五个精锐的右所军士,他马成只有赚的没有赔的!jiāo情再深还是没有银子真啊!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早就看不下去的江飞冷冷地道:这二十军士帮了咱们大忙,换给他五个右所军士,咱也没有吃亏好不好! 第121章 不过就在大练兵的同时,京师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当然,也包括朱一刀。 万历十七年四月初一,申时行突然了一封奏疏:“陛下,臣等有一重要之事必须奏请,皇长子今年已经一十六岁,朝廷内外一致认为应册立为太子,还望陛下早做决定!”这奏疏一出,比之前大骂万历的大臣更加出名,次那位仁兄说出了大家心中想说的话,这次申时行是说出了大家被堵在喉咙眼的话。于是他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奏疏又如雪花一般地飞向内阁,直接就在内阁的桌子垒成了长城。 万历一点也不感觉到惊讶,他早已预感到这一天会到来,而且种种的迹象都表明这之人很有可能就是申时行。这个老学究,总是对大内之事指手划脚,而且他自己发表言论也就罢了,还要拉着众人一起研究研究,不管怎么研究,总之都是万历的不对。被骂了这么多年这么多次,万历自己也有些疲沓了,想骂就骂,爱咋咋地,反正朕就当没听见! 但是朱一刀的点子却给了深渊之中的万历一丝曙光,原来对付这些文人,竟然还有这样简单可行还挑不出毛病的子!而且屡试不爽,所以这次他想当然地还打算用这种办。 “这个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只是因为朕没有嫡子皇后的儿子,长幼有序,郑贵妃也多次劝朕,但现在长子还需要多多锻炼,身体也不太好,还是再等两年!” 这话说的不是一般地有水平,皇长子现在还需要很多的锻炼,不然难以服众,这太子能力不需要太出众可也不能太丢人;长幼有序,自古都是这么个规矩!朕分寸,不需要你们在下面搞小动作;而且皇长子身体太差,似乎不能堪太子重任,所以还是要再研究研究! 不过这糊弄不住老狐狸申时行。老夫和了一辈子稀泥,就靠着这玩意吃饭来着,你虽然贵为皇帝,但论起和稀泥,还是太嫩了!于是他也并不辩解,而是又了一封奏疏。 “皇长子已经一十六岁,早就应该出阁读了,请陛下早日决定此事。” 万历并不傻。按照规矩,皇帝的儿子只有太子才有资格读,其他人就算再怎么高贵,也没有读的资格这就是朱元璋为了防止子孙后代因为皇位而互相争夺想出的绝招,在他看来,除了自己,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是没有可能没有希望没有能力去领导国家的,只有定的太子,才有资格去接受教育,学习如何治理国计民生。所以万历敷衍说,皇长子天资聪颖,不需要读这么早。申时行针锋相对,天资再聪颖还是需要读,还是需要老师教导。 于是两个人在奏疏唇舌剑,斗了个不亦乐乎。一时大家都屏气凝神,看着大明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斗嘴。年轻的万历终究是沉不住气,恼了:“我都知道了!阁老你就先回去!” 万历一直都是称呼申时行为老师的。他知道,不能再逼万历了,现在是该适可而止了。话说到了这个份,已经足够了。万历不是昏庸之辈,只是比较偏心而已,他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的。 但申时行刚刚走出大殿,身后急匆匆地赶来了一个内侍,带来了万历的手谕,让他先不要走,皇已经遣皇长子来了,还请老师见一见。 什么意思?既然不想立皇长子为太子,为何又让自己见一见?申时行怎么也想不通,难道是刚才自己说服万历了?可是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啊! 这个时候朱一刀也接到了万历的手谕,让他把三皇子朱常询带到宫里。老朱也是纳闷非常,都这么晚了,皇突然把自己儿子喊去是个什么意思?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是自己陪着三皇子一起去! 于是申时行见到了这样怪异的一幕:皇帝万历坐在中间,两边是他的两个儿子,皇长子朱常洛和三皇子朱常询,三皇子的背后不远影影绰绰地站了一个人,看不清脸面,似乎是千户朱一刀。 但是让他无相信的,是万历的表情。万历的脸没有任何波动,反而透出一丝祥和,一丝宁静。 万历指着皇长子朱常洛道:“这是皇长子,今年十六岁了。”朱常洛却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细微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左右看了一看,仿佛是面对着魔鬼一般。 又指着三皇子朱常询道:“这是三皇子,今年十一岁,就好调皮。”朱常询却两眼放光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申时行,他就是大明首辅?自己从来没有出过宫,所以没见过他,只是光顾着在京师右所玩了,你要是问他右所有哪些牛人,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看着眼前猥琐胆怯的大皇子,和孔武有力精气十足,浑身散发这一种怪异气息的三皇子,申时行只觉得有些恍惚。皇长子啊皇长子,也难为我们这些老臣为你争取你该得的,好歹你也争一口气不行?这哪有一丝未来皇帝的气势?反倒是三皇子更加显得英气勃勃一些,但是当看到三皇子身后如影随形的朱一刀,申时行的眼睛又冒出了一丝厉色:这个朱一刀,皇家之事国之大计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能chā手的?!不知死活! 在那一瞬间,原本有些动摇的申时行打定了主意! “皇长子年纪已经大了,应该出阁读了。”他拱手向万历说道。 “朕已经指派内侍教他了,老师不必太过担心。”万历的脸还是古井无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申时行却不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成败就在此一举! “陛下您在东宫的时候,才八岁就已经读了,皇长子此刻读,已经晚了!” 万历却道:“朕六岁就会读了!” 申时行的背在冒着冷汗。这辈子恐怕最艰难的选择和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了!绝对不能放弃,哪怕是被万历削官去职贬为庶民也要做! 他前几步,未经许可就走到皇长子朱常洛的面前,端详了片刻,转身拱手一躬到底:“皇长子仪表非凡,必成大器,这是皇的福分,也是天下万民的福分呐!还望陛下能早定大计,朝廷幸甚,大明幸甚!” 话还没有说完,朱常洛就紧张地又后退了一大步,仿佛是要证明申时行说的话一般,头低的更狠了,两只手在胸前紧紧地握成一团,好像谁要谋杀他一般。 申时行此时的心里满是失望。皇长子,未来的陛下,该争的老臣已经豁出去帮你争了,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的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该做的事情老臣已经做完,死而无忧了…… 万历的瞥了皇长子一眼,又扭过头去看了看三皇子朱常询。 朱常询突然开口说了话:“您就是首辅申时行?太好了!首辅大人,我已经在右所学习了如何带兵如何领兵,还没学到作战;您的知识一定很丰富了?朱千户让我拜您为师,他说大明只有您才堪为我的老师!” 申时行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朱一刀有没有对三皇子说过这话他不知道,但是这话从三皇子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感到无比骄傲,也感到无比地尴尬。他费尽心机,帮助大皇子能继承大统,可大皇子的表现却让他感到失望无比;他不想帮甚至是厌恶的三皇子,却如此地敬重他尊重他,表现出了一个皇帝应该有的品质。究竟该何去何从?申时行的脑子也乱了起来。 朱常询兴奋异常地看着眼前心目中的偶像,正想进一步地开口询问,却被身后一声轻咳止住了嘴,恶作剧地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站回了原地。申时行看到他身后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突然脑海中再次冒出了张居正的面容。 当年万历登基之后,他身后的张居正也像现在一样,影影绰绰地站在他的身边,几乎是篡位一般地辅佐着万历处理各种政务,可万历却没有任何表示,一直到后来,他突然转变态度,使得张居正死后身败名裂。 朱一刀,就凭你,也想效仿张大人?! 申时行再度前一步跪在地,把头重重地磕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还望陛下早做决定,此乃国之大计,不可马虎啊!” 万历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个朕自然知道,其实郑贵妃也劝朕早立太子,以免外人猜疑,朕没有嫡子,册立长子是早晚的事情嘛!” 申时行的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皇帝是天子,一言九鼎,绝不可轻易地改变,不然将威信扫地再无颜面面对所有官员和千万百姓。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一点点地来,这种事情决不能cāo之过急。于是他再也不发一言,慢慢地退了出去 第122章 在申时行看来,这次万历极为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应该会对朝廷有一个jiāo代?之前他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是拖,而且大家本身也觉得这是皇家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chā嘴的为好。不过一年年的过去,皇长子越来越大,万历不为自己以后考虑,可群臣们总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啊!总得为大明的将来考虑啊!若是皇在这个问题犯了糊涂,自己好歹也是大明的官员,总要尽尽自己的指责? 但是他所期望的情况却没有发生,万历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丝毫没有立太子的意愿。皇那天对自己说的那么清楚,难道他又后悔了么?想起这一点,申时行又有些坐不住了,万历的朝令夕改他可是非常清楚的!而且次秘密的会见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皇很有可能要变卦! 到了月底,素来沉稳异常的申时行再也坐不住了!皇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差,到现在还不确立太子,万一将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不敢想下去,到了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京师要兴起腥风血雨,大明恐怕也要受到灭顶之灾!他随即,询问皇长子出阁读的日期,可万历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还是老样子。 申时行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他能拖得起,自己一把老骨头拖不起啊!既然我说话你不听,那就换个人再!过了几天,内阁大学士王锡爵也紧跟着称,皇长子已经十六岁,三皇子也已经十一岁,应该出阁读了!他在这里故意玩了个文字游戏,不说应该立谁为太子,只说皇子们都应该出阁读了。其实在万历看来,这不过是扯淡而已,只有太子能出阁读,这不还是为了劝朕把太子先立了再说? 于是万历继续玩沉默游戏,宫里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觉得用这一招还是可以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但是这一次,情况就绝对不像万历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又过了几天,万历同时接到了申时行,王锡爵,许国和王家屏四个内阁大学士的集体:辞职,坚决不干了,你就是不批咱也不干了!借口则是五花八门,什么儿子要自杀了,什么身体实在是难以为继了……总之内阁集体请辞,这大明是你朱家的,你自己看着办! 万历这才慌了。内阁总共就四个人,朕本来就还指望他们能替自己处理好政务,现在四个人都不干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让朕自己怎么收?!这不扯地么?他可不是太祖朱元璋,宁可杀完了百官自己干,这活要累死人地,翻遍24史也只有先祖敢这么干,有这么个精力!况且现在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来代替他们,如果他们真的不干了,那自己就绝不仅仅是手忙脚乱这么简单了。 万历太清楚自己了,帝王之术还是没有问题的,可帝王之术治理不了国家啊!还是得依靠内阁的帮助啊,要真是让自己亲自掌握所有的政务,不出一个星期就得乱套! 于是他只好把四个人都招来,真诚地抚慰,诚恳地道歉,然后就是艰难地谈判。具体四个人到底给皇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其他官员根本不知道,只知道一点:皇终于松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2 章 了,答应尽快地解决立太子这个问题。 可皇也打了个马虎眼,没说立刻解决。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只要他再这么无限期的拖下去,内阁当真请辞,他就只有傻眼的份了。可内阁几个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人,jiāo头接耳了一番,决定把王家屏给留下来观察。如果皇真正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那就会来继续班;如果只是忽悠他们,那王家屏就立刻请辞,倒时候皇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但是万历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两天就拖一个星期!他还是觉得几个老狐狸并不是真正的打算辞职,不过是拿辞职来威胁他而已。这不是挺好说话滴嘛! 万历却忽略了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留下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王家屏? 王家屏曾经是庶吉士,还参与主编过《世宗实录》,按理说此人政治前途可谓光芒万丈,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升迁。原因很简单:他的脑子不是一般地与众不同。 当年高拱当政的时候,他弹劾高拱的亲戚,老高找到他,跟他说大家都在朝廷班,互相给个面子,什么事情都好办。他却置若罔闻,不行,我当官不是给高拱当的。 等到张居正当政的时候,他却故意玩另类:大家都积极向张大人靠拢,只有他唯恐避之不及,当然班还是照常的。有人曾劝他,不要偏离组织核心,该站队还是要站队,只是不要站错队,不和领导一条心你怎么指望升迁?他还是那句老话,不行,我当官不是给他张居正当的。 张居正死了后他才有机会进入内阁,升任内阁大学士。此时内阁已经有了王锡爵许国申时行三个人,他算是后起之辈。按照常理,他应该紧跟首辅申时行的步伐,高举吾皇万岁的伟大旗帜,紧密地团结在以万历为核心的内阁周围。但是让所有人大惑不解的是,他还是老样子,每次内阁会议讨论问题,凡是大家同意的,他觉得不对,就坚决地反对;凡是大家不同意的,他却觉得合理,那就一定要坚决地。就这么着,他在内阁一呆就是六年,不是申时行不愿意把他弄下去,而是申时行自己也觉得头疼,内阁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刺头!可又抓不住他任何把柄,此人行事一向规规矩矩,不越雷池一步,所以申时行也只能干着急,而且在着急的同时反而隐隐地有些欣赏他。 信仰这玩意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之所以没有把他搞下去,就是因为他心里有着大家都有却做不出来的信仰。这种信仰连申时行都自愧不如! 之所以把他留下来,就是因为只有他才能对付万历。对于有着无比坚定信仰的人来说,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任何形式的打压和! 再过了几天,群臣也终于按耐不住。礼部尚催促皇,务必册立太子,不可再拖,而且用词相当地激烈。万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礼部尚被罚了三个月工资。不过还好,没有丢官。 但是有一个人却把事情给闹大了,他就是王家屏。他礼部尚,据理力争,引经据典,无条件地为礼部尚做无罪辩护,愣是把万历的火气给气没了。 万历不是没了火气,而是他不能再发火了:内阁现在就只剩下了王家屏一个人,其他仨都在家暂时养病休息,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个王家屏又是个有名的二杆子xìng格,他要是和礼部尚一起闹腾,没准真就走人了。到时候这个烂摊子还得万历自己收,这哪成啊? 这下群臣们似乎看见了黑夜前的黎明:看见没,就连内阁都咱!于是二话不说,连篇累牍的奏疏开始往内阁飞去,言官们在内阁的默许下串下跳,赤膊阵,唾沫星子横飞,手舞足蹈……大堂之都快成了大理寺了,人人争着发表自己反对万历的言论,把个高高在的皇帝批得是体无完肤! 这日子没法过了。看来不给个说法,这回真是熬不过去了。万历颓唐万分,四仰八叉地躺在养心殿的地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自己哪里还像是个皇帝?被自己的大臣如此破口大骂,还好早就没有朝,要不还不被指着鼻子骂啊?朕可不是宋仁宗,不可能被人把唾沫都飞到自己的脸还无动于衷!可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周围的狼群就当没看见,反正万历在他们面前也没怎么正经过。不过这个时候,万历的脑子却摹地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朱一刀!怎么就把他给忘了?这家伙定然还有什么好主意,不行,得赶紧把他招来!可怜自己堂堂大明皇帝,不能和文武百官们商量朝政,却只能向一个提拔不起来的锦衣卫千户问策!这算是什么道理?! 睡眼惺忪地朱一刀大半夜的被狼群总旗给喊了起来,说是皇有急事,你必须马进宫一趟!他苦恼地抓了抓脑袋,前几天才莫名其妙地把三皇子召进宫,现在又把自己召进宫,这么多的文臣武将莫非都是摆设?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更何况这马就要去山东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相关的准备工作还没完成呢!这几天忙的四脚朝天,累的要死,晚倒在就想睡觉,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迷迷糊糊的进了宫,朱一刀抬眼一瞧就吓到了:这才几天,万历已经满面憔悴,无精打采,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第123章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万历激动万分地砸碎了三个精致茶杯,一个托盘,一把椅子之后,朱一刀总算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帮子大臣们还真是能折腾啊!居然连集体请辞这种法子都想了出来!而且还动用了各种手段来逼迫皇帝,大有不立太子决不罢休的架势!也难怪皇这么颓废,谁受得了啊?不过这回朱一刀自己也没了法子,他哪里知道在短短的几天里,形势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现在若是再霸气十足地声称这是帝王家事与尔等无关之类的话,恐怕别说内阁,就连六部的官也都请辞不干了。还是得想个谁都不得罪的法子才行!不过也无所谓了,朱一刀自嘲地想到,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反正已经得罪了文武百官,无所谓再得罪一次。 “拖!”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之后,朱一刀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要是内阁集体请辞了,让你来内阁顶着?”万历的眼神很怪异。 “……那就只能这么着:给他们限定一个期限,到底什么时候立太子。这下在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时间长了恐怕就……”老朱被逼出了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万历愁得就是现在,既然现在有办法能摆脱尴尬的境地,还是先摆脱的好,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其实朱一刀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这可是关乎下一任皇帝的大事,他这么轻易地就牵涉其中,自己的以后怎么办?而且自古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大臣介入继承大统的夺嫡之争,可自己却硬是被皇帝拉进来,竟然还必须要想办法,想不出来后果还得自负!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册立太子的事情,朕打算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再办,而且已经和后宫商量过了。不要再生事端,不然就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再谈!”几天后,内侍找到了王家屏,向他传达了这么一个口谕。王家屏非常地高兴,长达几年的战争,虽然没有达到最理想的结局,但最终还是朝臣们胜利了!皇帝最终还是屈从于传统的势力,怎么能让他胡作非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还要我们这些文臣武将干什么? 他得到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跑去告诉礼部尚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于是还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官员们就都知道了已经取得的伟大胜利,这是一个阶段xìng的胜利!一个值得大特的胜利!一个值得永载史册的胜利!礼部尚心情激dàng之下,就给万历写了封言辞无比恳切的:此事臣已知晓,并已通报所有朝廷官员,让他们耐心等待! 万历气的吐了血。 什么叫做口谕?什么叫做圣旨?二者的区别就在于圣旨是白纸金字,无可更改;而口谕却仅仅是向官员表达,朕知道这个事情了,或者说朕需要你做什么;这个口谕按照规矩是不能让无关之人知晓的。可谁知道王家屏这个二杆子,竟然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下口谕在作用和圣旨还有什么区别?好歹将来朕还能不承认,可这一公开,想不承认也不行了!普天之下都已经知道,皇下了圣旨,说两年后就会册立太子,现在只是让准太子先锻炼锻炼,学习学习! 朱一刀也郁闷无比,也难怪王家屏这个二杆子这么多年还混不进内阁,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不到一个时辰全地球都知道了!可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无可奈何之下,他主动去找了万历,告诉他,此事只能这么了了,不能再有任何的变动!唯有等到两年后皇长子十八岁的时候,再想办法拖!万历平静地看着朱一刀,很长时间都没有言语。老朱有些发毛,皇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欺骗他不成? “实话告诉朕,你到底和当年的建文帝是什么关系?”万历缓缓地开了口,说出的内容却让老朱大吃一惊,继而浑身冰凉。 建文帝和成祖的复杂关系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万历这么说就是已经在怀疑,他是建文帝的后代,不然又怎么解释他懂很多寻常百姓和普通官员都不知道的东西?又怎么解释他的来历?又怎么解释他身那怪异的火? 不管了,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朱一刀对着万历跪了下来:“臣不认识建文帝,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皇会认为臣和他有什么关系?臣早就已经说过,从小生长于南洋,成长于南洋,家祖难以抑制自己的思乡之情,所以才抛弃一切回到大明。臣所学的一切皆为家祖刻意教导,不为别的,只为不能忘记自己还是炎黄子孙,是大明的臣民!皇也许不知道,我大明子民在南洋生存之艰难,为了能够活下来,延续子孙后代,家祖不得不自行研制一些武器以求自保,这并非是家祖一户所为;在南洋,有无数的大明遗民都是如此,不然根本无法在当地生存下来!而且不管走到哪里,大明永远是自己的根!可怜臣一家数十口,皆亡于海,只剩下臣一人……所以臣不奢求什么高官厚禄,什么锦衣玉食,但求能够终老于自己的故乡,足矣……”说罢把头深深地磕在了地。 万历没有为他的这番忽悠所打动,而是抬高了声音:“朕早就让锦衣卫查过,你确实是突然出现在中原,之前没有任何来历;也让内侍查阅过内宫典籍,也根本没有找到南洋有什么姓朱的遗民!还说自己不是建文帝的后代……”说着把朱一刀曾经带在身后来送给秦密女儿的24金项链扔在了他面前:“这金项链,即使是宫里嫔妃贵妃甚至皇后,也没有条件佩戴如此精致的饰物!为何会出现在你身?!还能把如此珍贵的饰物送给一个知县的女儿……朱一刀,你眼光也太高了?连这等珍贵之物也不在乎?!”声音越发地冷森了起来。 朱一刀当真是浑身动弹不得,他没有办法向万历解释,这是自己穿越来之前女送的现代物品;他没有办法解释,现代工艺才能打磨出的精致饰物为何出现在大明;他更没有办法解释,在等级制度极为深严的大明,他区区一个平民为何会拥有这样一个连皇后都没有的珍贵饰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老朱决定豁出去了,生死在此一举!他还不想死,因为沈慧在等着他!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万历会千方百计地帮他治疗沈慧,保护沈慧,原来不过是把沈慧当做人质而已!当初沈慧莫名其妙地中dú,也定然是这皇帝所为,不如此,又如何控制自己?!他再度重重地把头磕了下去:“陛下,臣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您难道还不了解么?臣若真是那什么建文帝的后代,又怎么会舍得放弃这大好的万里江山?又怎么会千方百计地逃避做官?臣本来就是个草民,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荣华富贵,只求能把自己逝去的爹娘,葬于故乡的土地!”这下子朱一刀真的是泪如雨下,他这辈子真的再也见不到爸妈亲,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 万历又沉默了起来。朱一刀看不见他的眼神,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听见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地变的平稳起来,直到不可察觉。 “起来!不管你是不是建文帝的后代,只要认真为朕做事,朕就绝对不会亏待与你!朕也看出来了,建文帝教不出你这样不学无术一肚子古怪主意的子孙,竟敢得罪满朝文武!若是他地下有知,恐怕也不会放过你……”万历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看来他并不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老朱那悬到嗓子眼的心也渐渐地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细微的兵器碰撞的声音,把目光往屏风下一瞥,数十只军靴从后面悄然地撤离;又无意间看见万历背后的手胳膊好像做着放什么东西的动作。 朱一刀背后的冷汗如瀑布一般顺着脊梁往下流。 看来万历一直就没放弃过对自己的怀疑!之前之所以一直容忍自己,是因为不了解自己,不熟悉自己的xìng格;况且自己还有着足够的剩余价值。这眼瞅着立太子的事情了了,自己已经不再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万历又必须给百官一个jiāo代,因此决定鸟尽弓藏,对自己下手。 可他为什么又放弃了呢?难道自己还有价值没有被榨取出来?朱一刀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个官是绝对不能再当了!被一个皇帝如此惦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可现在自己哪里还有什么主动权?若是在平时表现出一点对权力的渴望,对皇位的眼馋,对金银的贪婪,也许自己早就被悄无声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3 章 地干掉了? 第124章 其实朱一刀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平时表现的太老实,才让万历越来越怀疑:一个人,没有任何追求,也不求财,也不图官,也不好女色,更没有什么信仰,而且对百姓的关心超过一切,而且还会带兵!那这个人想干什么?造反自己当皇帝吗?!再加朱一刀原本就来历不明,所以万历就更加怀疑了。 虽然很早就有锦衣卫的报告称朱一刀不可能是建文帝的后代,但万历始终是在心里有着疙瘩。不过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这个人确实不是建文帝的后代后,在他的心里又有了新的怀疑: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愿意当官为朕做事?难道为朕做事就那么痛苦吗?难道朕就那么不值得你追随?难道在你心里朕还不如一个女子?!不愿意不要紧,一旦进了官场你就再也别想这么轻松地出来!尤其是现在,万历有什么事情居然只能跟他商量,那就更不能让他轻易地离开了!他能看出朱一刀心底里的不把官职当回事,没关系,朕就逼你当回事! 借着立太子的事情,狠狠地敲打他一回,让他明白,想离开不当朕的挡箭牌,不替朕背黑锅,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庙堂之绝对做不到独善其身,朱一刀,你就认命! 所以老朱是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右所驻地。江飞看出他的脸色很不好,于是赶紧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一头就倒在了。原本还琢磨着这官是不能再当了,这京师右所是不能再呆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万历竟然会这么对待自己!这不是赶鸭子架么?这偌大一个京师,又怎么会缺官员?随便提拔谁不行,就偏偏非得是自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谋其政不知其中凶险!表面看起来他朱一刀是深得帝宠,风光无比,可实际呢?万历看重他,其实还是因为他敢得罪文臣武将,只有他敢和众人对着干!这样的人如果不完全地依赖于皇,在位置哪怕一天也呆不下去。 可万历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在朝廷无党,跟官员无jiāo流,而且还会做事,能替自己背黑锅。这几项朱一刀全部符合,那不找你还找谁?皇让你下,你就别想来;皇一定要保你,那谁也不能把你弄下去。 用被子捂住脑袋,老朱悲哀地长叹一声,痛苦万分!连当一个小小的千户都能当到这地步,这大明估计也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算了,老子还是赶紧去山东,京师这地方,庙大神多香少,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 第二天,朱一刀就让江飞向皇,称已经准备完毕,恳请立刻率众开赴山东。这奏疏万历还没有看完,朝廷外面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江飞回来时的脸色比昨天老朱回来时的脸色更差。进了屋里把桌子的东西全部都拂到了地,然后一把把桌子给掀翻了! 老朱惊讶不已,他还真没见过江飞生这么大的气,连忙问咋地了,可是皇不准或者没要到军需?江飞两只眼睛红通通地盯着朱一刀,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在百官的嘴里已经成了刘锦第二了!” 朱一刀大惊!这是怎么说的?自己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只不过又得罪了一次文武百官而已,怎么就成了刘锦第二了?江飞咬着牙把外面的传言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朱一刀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是谁跟老子有这么大的仇恨?竟然想出这种招数?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说锦衣卫千户朱一刀绕过指挥使朱希孝,擅自皇,chā手立太子之事,甚至主动给皇出谋划策,就为了不立皇长子为太子!刚刚取得重大胜利的群臣们顿时群情激昂,尤其是言官们,在争国本的事件中尝到了甜头,这下更是拍案而起!这个朱一刀,不过乃区区千户尔,竟然敢对国之大计指手划脚!简直就是反了!国子监的学子们振臂高呼,坚决打倒刘锦第二! 瘫坐在地的老朱半天才回过神来。定然是有人借用这件事来打击报复自己,这个传言一出,不管是真是假,所有的人都会相信,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就算是万历也保不住他,众怒难犯,在内阁六部六科二十四监的巨大压力之下,他不死也得褪层皮! 果然,还没到下午,指挥使朱希孝就派来了一队兵,声称朱一刀犯了重罪,必须要关进北镇抚司的诏狱;紧接着东厂后脚也派了一大队的番子,也要把朱一刀关进东厂的大狱。老朱自己都有些觉得好笑:为了避免百官弹劾自己,朱希孝这个窝囊了好几年的指挥使不得不拿自己开刀,不然他也难辞其咎。可为了把朱一刀带走,锦衣卫的军士和东厂的番子在门口掐了起来,都说自己是奉了命,务必要把朱一刀带走,不然没法jiāo差,大家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右所驻地放哨的军士悄悄退了一步,在栅栏后面等着看热闹,同时各个总旗小旗擅自做好了战斗准备:老子们只服皇和朱千户,谁要是敢动他,先从老子们尸体踩过去再说! 一时间场面静默的可怕。 得知众人准备死保自己的时候,朱一刀却平静了下来。能够活到现在,全靠诸位弟兄的多多帮衬,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这五千大明忠心耿耿的精锐,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大明未来军队的种子受到任何损失!他们已经做的足够了,该自己承担的,还是要自己承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都他娘的把刀放下来!” 右所众人惊讶地看着一身平民打扮的朱一刀,站在校场中间背着手,用一种从没见过的气势环视着众人。大家都默默地把刀放了下来,一个个垂着脑袋。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不知道朱千户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 朱一刀默默地看着众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帮他们把戴歪的帽子扶正,把手里的刀重新chā回刀鞘,把身的灰轻轻地打掉,然后挺直了胸膛走向门口,毅然打开了军营大门,独自一人面对着正在对峙的数百锦衣卫军士和东厂番子。 他们也愣住了,朱千户这是打算干什么? “没有皇的圣旨,任何人不得京师右所军营!没有皇的圣旨,任何人不得把右所一个士兵带走!老子跟你们走!”朱一刀扯着嗓子怒吼道!他这会儿心中真是充满着愤懑!想玩是?行,老子陪你们玩!看看能不能玩出个新花样! 锦衣卫军士和东厂番子不由得互相看了看:跟咱们走?是跟锦衣卫走还是跟东厂走? 朱一刀的嘴角露出一丝酸涩的讥笑:“跟锦衣卫走,难免会让那些饱读诗的废物们闲话,说朱希孝大人包庇自己,行,老子跟东厂走!来啊,既然要抓老子,那就自己来抓!” 锦衣卫军士其实百般不愿意接这个任务。当朱希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把衙门给砸了个稀烂,这个朱一刀,当真是自己的煞星!他一来,不仅自己再也得不到皇的宠信,再也没机会见到皇,而且给自己惹了无数的麻烦!还嫌麻烦不够大吗?现在竟然还敢chā手立储之事!这不要了我老命了?你朱一刀前脚进死牢,后脚老子也得丢官去职!这都是轻的,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言官再参一本,可怜老子一家老小啊…… 但是对于锦衣卫的普通军士来说,朱一刀却是一个传奇,在他的身,他们仿佛看见了当年沈炼沈大人的影子,陆炳陆大人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谁会不敬重这两位锦衣卫的英雄好汉?以至于现在每一任指挥使,下面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把他与沈炼陆炳相比较,看看比起他俩来差了多少;朱一刀的所作所为,比起平民百姓,无疑这些军士们知道的更多些,只是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尊重,越是敬仰。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朱千户就真是弄权的佞臣?一个佞臣又怎么会如此体恤下属,善待百姓?所以当朱希孝怒火万分的下令先把朱一刀抓起来的时候,下面有人善意地提醒道,还是等等皇的圣旨再说,不过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朱希孝又怎么听得进去? 东厂的番子们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憷,毕竟朱一刀还没有被锦衣卫剥夺所有职务,皇也还没有发话,只是司礼监下令把这个祸国殃民的千户给抓起来;至于怎么抓,面没有jiāo代;抓回来关在那,需要不需要刑,面也没有jiāo代。万一,只是万一,将来朱一刀突然又有了复起的那一天,自己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算了,县官不如现管,先把人给控制住,客气点就行了万一京师右所不给人,还是得赶紧往内司衙门和皇帝报告。 第125章 当五花大绑的朱一刀被送到司礼监大堂的时候,李莲雄等一行人已经集体在门口恭迎他的到来了。看着眼前这个yīn不yīn阳不阳的阉人,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老朱的鼻子就仿佛闻到了一股味。原来他就是李莲雄,自己一定要把这张脸记清了。 “朱千户,咱们神jiāo已久,可算是见面了……”李莲雄尖锐的嗓音响起,然后他缓缓地走下台阶,指着扭住朱一刀的两个番子骂道:“你们这两个奴婢,就是这么对待朱千户的?不知道他是谁吗?来人呐,松绑,然后给咱家送进大牢,好生伺候!” “李公公,久仰您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神采飞扬啊!”老朱努力地站直了身子,用同样不yīn不阳的话回到。早就该想到,自从断了这阉人的财路,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没想到来的竟然会这么快!这次算是让他抓住了把柄,但愿自己不会死在牢里!不过老朱也打算豁出去了,准备好好斗一斗在他心里,还是期望着皇能救自己。 “别介您朱千户能来东厂做客,那是咱家的荣幸!咱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当然要好生招待了!”刺耳的笑声再度响起,老朱不禁皱了皱眉头。紧接着他就被极其粗鲁的蒙了黑布,推推搡搡地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这一路磕磕绊绊,转圈转的晕头转向,朱一刀在心里怒骂着,不就是个东厂嘛,还搞的这么神秘,就它那点家底,早就被锦衣卫探子们给摸了个一清二楚,自己现在不过是被蒙了眼睛,看不见路而已,若是能够看见,肯定会记住这条路。但是番子们倒没有给他什么苦头吃,也没人出声喝骂。所以朱一刀才会觉得奇怪,东厂以前抓人也是这么干的? 很快耳边听见了镣铐的声音,和打开牢门特有的声音,紧接着自己就被扔了进去,一下子跌倒在地。脑袋的蒙布倒是被打开了,老朱并没有记着睁开眼睛,而是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才一点点地把眼睛全部睁开。 这地方和大理寺的大牢没有什么区别嘛!要说有区别的地方,就是牢里并没有太多的犯人,也没有大理寺牢狱干净,到处都是斑斑血迹,看来是受伤的犯人得不到救治,在牢里留下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尸的气味,和腐朽的味道,呼吸起来很不舒服。看来这才是传说中的深牢大狱啊! 想想自己的经历倒也奇特,这短短的时间里,大理寺东厂的蹲了个遍,真是可以称之为坐牢专业户了!朱一刀自嘲地想到,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百无聊赖的他在稻草堆躺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在军营里每天坚持锻炼习惯了,这一下子没有了早cāo和跑步,还真是有点不习惯。算了,有条件咱要练,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练!他干脆就在牢房里锻炼起了身体,一会仰卧起坐,一会又是俯卧撑,等到做不动了才休息一小会儿,很快就满身大汗。舒服,真是舒服!老朱四仰八叉地躺在大牢那冰凉的地板,把稻草给拨到了一边。 “别忙乎了,今天的饭若是送不来,你就等着挨饿!”从大牢的角落边传出了一个声音,咋一听就像是脖子被人掐住了一样。老朱紧张地扭过头去,瞪大眼睛想看清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好心地提醒自己,他这才想起来,这可不是大理寺大牢,从牢头到狱卒都对自己恭恭敬敬,若是对方心情不好,自己几天没有饭吃也是正常的事情。这可不行!万一要真是不给自己饭吃,那岂不是要饿死人了?开什么玩笑,就是在地震灾区也没有过几天不吃饭的经历好?得了,还是别折腾了,老老实实地等着审问! 本来昂扬就想着找事做的朱一刀,一下子又蔫了下来,继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忽然疼醒了。挣扎着睁开眼睛,原来一个狱卒一脚踢在了自己脑袋:“赶紧滚起来!咱家大人要提审你,若是不老实……”他狞笑着拍了拍手中的,的末端还在不住地滴着盐水。老朱心里冷笑了一声,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手段本来是他对付犯人的,没想到今天自己恐怕也要体验一下了。 手链脚镣加起来足足有几十公斤,朱一刀艰难地走着,身的衣服也被拔了下来,脚的鞋子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光着个脊梁,一步三晃地往所谓的审讯室走去。身后跟着的那个狱卒眼神有些奇怪,他阻止了拿狱卒的鞭打,轻轻地摇了摇头。拿狱卒似乎挺怕他,恨恨地把捏在手里,不停地把弄着。 等到了地方,昏暗的油灯一闪一闪,仿佛马就要熄灭;到处都放着刑讯的工具,面不知道是被浸在血里了多久,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哪里是什么刑讯工具,分明就是死人的尸骨!也不知道曾经整死了多少无辜的犯人!老朱对这个还是比较清楚的,其实每年被关进来的那么多犯人,至少有一半都是冤枉的。可冤枉又有什么用?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小鬼?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被关进这地狱一般的地方。朱一刀只希望,自己不要是这些冤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4 章 鬼中的一员啊! 不过当他看见李莲雄那yīn不yīn阳不阳的眼神,心里突然又燃起了一股斗志。nǎinǎi个熊,就是你个阉人,一直都不肯放过老子,非要置老子于死地不可。当初你走私粮食到蒙古,可曾想过中原数百万的生灵?不断你的财路,一旦遭受大灾,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怎么活?断你的财路,那是你活该!只是没有机会把你个阉人给弄死,那是你的造化。想到这些,朱一刀的眼神也渐渐地凌厉了起来,就算不为天下苍生,为了自己的良心,老子就是死也要和你玩一玩! 李莲雄仔仔细细地修完了指甲,终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道:“说!你向皇都进了什么谗言,让皇可以置我大明万里江山百年国运于不顾,非要立三皇子为太子?” “老子跟皇说了,这司礼监出了jiān臣!倒卖粮食武器给蒙古,中饱私囊,甚至把宫里拨给司礼监的公款以各种理由私吞……”话还没有说完,身就挨了重重的一鞭子,在盐水的刺激下,伤口突然痛的钻心! 朱一刀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娘的,这盐水煮ròu原来就是这么个味道啊!自己以前倒是给别人过,今天总算是亲自体验了这种味道。爽!真他娘的爽! “说!你到底向皇进了什么谗言?!今儿要是说了实话,可以保你不死;若是不说,咱家就要褪你几层皮!”李莲雄也没想到朱一刀居然会这么硬气,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给他难堪,这种事情就算是大家都知道,可又怎么能说出来?他难道真的不怕死么?李莲雄不相信这世还有不怕严刑的人,这么多年了,不管是王公贵戚还是百姓军士,到了这里就只有求饶的份,哪有人像他这样死到临头还嘴硬的? 朱一刀强抑制住自己的意志,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着挺住,一定要挺住!沈慧还在等着自己,不能死,不能对不起她! 他下嘴唇都快咬破了,还是用那种要杀人的目光死盯着李莲雄,过了半天,猛地吐口血水,道:“你不是想知道吗?行,老子告诉你……山东之所以民变顿起,就是因为你这个阉人!……你把河南山东粮食储备库的粮食……全部都倒卖光了!以至于山东遭遇大灾,百姓民不聊生……只能造反……若真是要找罪魁祸首,你,李莲雄,就是山东民变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大明的蛀虫!我不杀你……朝廷不杀你……天也要收你!!!” 这最后一句话朱一刀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当他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不停地在身抽着,每抽一鞭子,身都会多一条深深的伤痕;每抽一鞭子,朱一刀都觉得疼痛万分;每抽一鞭子,他浑身就要痛苦地抽搐一下!老朱觉得自己马就要疼痛的窒息了,真没想到,这盐水煮ròu的滋味竟然是这么难受!再想起其他的刑讯手段,他的心越发冰凉,难道这回真的要死在东厂大牢么…… 李莲雄是又惊又怒,他在山东做的事情,是直接绕开司礼监悄悄和山东布政使司的人干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也只有山东布政使和自己才知道,当初双方的合作,到底卖出了多少粮食,收了多少银两。虽然信阳府的下都被抓了起来,但是他们没有胆子把内廷给供出来供出内廷就意味着往皇身泼脏水,皇定然会勃然大怒,大怒的结果就是这件案子所有的人都得死!一个也别想活! 第126章 老朱已经快要晕厥了,巨大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而且越控制越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失去了直觉,忽然又觉得猛地一轻松。完了,透支体力和脑力最终结果,就是很容易成为植物人……他觉得很悲哀,哪怕是死在战场也好啊,这死在东厂大牢里算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渐渐地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从头顶一下子滑到腿,原来是之前的那个番子,他看着朱一刀快不行了,赶紧把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这下才让他的意识恢复过来。李莲雄那张yīn不yīn阳不阳的脸如同鬼魂一般地再度浮现在眼前。 “你不说没关系,咱们再商量商量另外一件事情:你跟建文余孽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身会有这种古怪的玩意?”李莲雄把玩着手里的54手,优哉游哉地对老朱说道,好歹他也走私了这么多年武器,知道这玩意定然是火的一种,可是比起大明军队的制式装备来说,手里的这把火无疑先进了许多,而且先进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使用!如若不是建文余孽,又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并且其威力肯定非同小可,能够快如迅雷一般地解决掉自己四个番子两个档头,看来就是这小玩意的功劳了。 朱一刀没工夫去搭理他,事实自己已经有些虚脱的迹象了。他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着,心里则怒骂不已,老子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建文帝,干嘛非要把自己跟他扯关系?难道就因为自己姓朱?这大明朝姓朱的不知道有多少,难不成都是建文余孽? 还有那把手,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解释什么。早知道就不带这些暴露身份的玩意了,可是不带不行啊,他又没有什么功夫,总要有个防身的东西?不然早就死在顺和老店了,当时还真是多亏了这手! 就在李莲雄准备下令继续刑的时候,那个番子开口说道:“老祖宗,您看是不是再等等皇的圣旨或者口谕……”他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在皇表明态度前把朱一刀给弄死了,自己恐怕也要牵涉其中,而且肯定还要受到责罚。为这么个死定了的人搭自己的前途实在是不值,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让番子们把老朱又重新架回了牢房。走在回去的路时,李莲雄的脸又浮现出一丝狞笑:让番子们在京师里散布消息,就说朱一刀是建文余孽,接近皇就是为了篡夺大明的江山,不怕他不死!就算是不死也别想得到皇的一丝宠信了! 朱一刀又一次被重重地扔在了牢房的地板,和鞭打比起来,他觉得这种痛苦已经小的多了。娘的,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这个阉人下手这么狠,别让老子活着出去,李莲雄,咱们从今往后不死不休!吐出嘴里的稻草,眼前是那个缩成一团蓬头垢面的人,却没有什么胡子,难道是个阉人?不过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努力地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下地躺着后背已经皮开ròu绽了,盐水蛰的伤口钻心地疼,疼到视力都受到了影响。 “别乱动了……就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 这回朱一刀倒是听清了,声音有些尖锐,还真是个太监?他有些好笑,怎么李莲雄把自己人也给关进来了? 那人倒是还有点恻隐之心,拿来稻草,轻轻地铺在朱一刀的面前,让他趴在面,这样会舒服一点。朱一刀感激不已,谁说宦官都是恶人啊,以前的王安,现在面前这人,不都挺好么?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也被关进来了?”恢复了一点力气后,老朱有气没力地问道。这深牢大狱也不知道时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若是没有人可以说说话,只怕过不多久就真疯了。 “我……我叫李进忠,原本……原本是在东厂提督大太监李杰的手下做事,可……可李杰前阵子被李莲雄给关了起来……我……我就被关了进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这小太监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老朱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了被王安送到自己这里来的王石,也不知道京师右所有没有遭到清洗?王石,小屁孩,这些人可都在右所驻地,他们可真的不能轻易地出现,不然自己的脑袋估计又要戴一堆罪名。可自己被关在这深牢大狱,外面什么情况一点也不知道。 朱一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是万历的密旨?为了防备自己而借李莲雄之手把自己给除掉?没道理啊,昨天万历还表示只要自己老老实实地跟他混,就保证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又怎么会下这样的密旨?如果不是,那就是李莲雄擅作主张,一来他自己可以除掉后患,二来也可以取悦皇。说不定皇一高兴,就让他连锦衣卫也一并监管了呢? 皇啊皇,老朱这回可真是得靠您了!您要是不帮咱一把,咱就真让那李莲雄给干掉了…… 万历却在宫里仔仔细细地研究着面前的木雕。最近他突然觉得,也许木雕更加适合自己,每当雕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艺术品,他都会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要比亲自指挥带兵打赢一场战争更满足!朱一刀被带走他知道,在他看来,把这小子给关进北镇抚司大牢也许更好一点,关两天后放出来,不怕他不抱着自己的大腿痛哭流涕喊皇万岁。 蒋光头却一脸沉重地不顾万历禁令而闯进后院,让他心里有些恼怒。自己是不是太惯这些狼群了?越来越没有规矩!没有朕的圣旨,就敢到处乱闯? 万历抬起了脑袋,微带愠怒地看着蒋光头道:“有什么事情吗?” 蒋光头跪在了地:“万岁爷,朱千户快死了。” “哦!”万历又低下了头继续研究,摹地察觉到了什么:“你说什么?朱一刀快死了?他又玩什么花样呢?” “朱千户被司礼监李莲雄给抓进东厂大牢,严刑拷打,逼问其是否是建文余孽。”蒋光头头也不敢抬,但声音中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住悲愤。他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狼群们说朱一刀并没有被北镇抚司带走,而是主动地跟着东厂走了。他是不想给锦衣卫留话柄,免得群臣迁怒啊!蒋光头知道朱一刀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总旗这会不在,去天津卫奉旨公干了,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让皇知道! 万历惊讶之下,不小心把木雕碰到了地,摔成了一堆,看着地稀烂的木雕,又想起蒋光头说的话,心里的怒气不由得大了起来:“你说什么?朱一刀怎么会被关进东厂?朕是怎么jiāo代的,不是让朱希孝亲自处理他吗?!” “朱千户主动跟番子走的,他不想给锦衣卫添麻烦。”蒋光头突然把头磕的山响:“皇,做人不能忘本,属下往日深受他训练之恩,无以为报,若是皇不能免朱千户死罪,还请把属下一起下狱!属下也是和朱千户一样的心思,活着为皇尽忠,死了为爹娘尽孝!” 万历惊讶地望着蒋光头,这个朱一刀居然这么得人心?不过也难怪,这狼群都是他出来的,然后朕又把他们给弄走了,看得出来,在狼群的身,朱一刀是下了很大心血的。但是从这些一根筋心直口快的人嘴里,也能间接地证明朱一刀的忠心。他怎么会被李莲雄给抓到东厂去?为什么不跟着锦衣卫走啊!这厮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和李莲雄的仇吗?万历一下子想起了当初他化名朱大,和朱一刀在信阳县查案的经历;想起了他和朱一刀在确山的时候,每晚仰天看星星时,老朱那精辟新奇的言语。欣赏朱一刀的都是一些真正忠肝义胆一心为民之人,包括那个张居正的高足,信阳知县秦密。 李莲雄这个该死的奴婢!万历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铁青,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朕可以容忍他走私粮食,可以容忍他走私武器,甚至可以容忍他在山东干的那些破事,唯独不能容忍他对朱一刀动手!用他是为的什么?就是用来对付言官的!没想到这个废物对付言官没什么好办法,对付朱一刀倒是挺勤快!干了这么久,又把他提到现在的位置,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吗?!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用的了吗? 万历把地的木雕一脚踢出老远:“马去东厂大牢,把朱一刀提到北镇抚司大牢里面去!若是他受到一点伤害,朕就把李莲雄给贬到御马监去喂马!” 等到狼群们风驰电掣一般地奔到东厂大牢的时候,李莲雄刚好来牢里准备继续提审朱一刀,看见这些人,他满脸挂着亲热的笑容:“哎呦各位大人,可是来抓钦犯朱一刀的?这可真是巧啊!咱家刚刚给过刑,这厮嘴太硬,不刑不行啊!你们来了正好,这审问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 第127章 “少废话!赶紧带咱们进去!”蒋光头勒住马头,不待马匹停稳,便一个跳跃漂亮地落在地。李莲雄压住怒火,强作笑颜把二十几个狼群给迎了进去,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就是皇的一条狗嘛!猖狂什么!咱家现在治不了你们,不代表以后治不了你们!自从当了司礼监大当家,有谁敢这么跟咱家说话?你们这些粗鄙武夫! 牢头和狱卒们有些摸不清状况,这些人凶神恶煞地想干什么?在京师,不管是谁,无不闻狼群之名而胆寒,有着无的宠信和无的武力,若是不顺着他们,就算打死了自己,背后的人也不敢放个屁!但谁都知道,狼群的教官就是朱一刀。所以言官们虽然喊得比较响亮,却也不敢轻易地把他怎么样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更何况狼群的背后是大明皇帝! 老朱这会儿正和李进忠聊的愉快呢!那李进忠心思活络,脑袋灵敏,待知道了朱一刀的身份后,忙不迭地帮他把身子放平,又小心翼翼地帮他按揉没有受伤的地方,使得老朱极为受用:难怪自古皇帝们就宠信宦官,这些人还是很有用处地嘛!而且因为是阉人,还不用担心乱后宫;还不用担心其篡位夺权!确实,真要是把他们给用好了,还真比一般人强得多!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怎么进来的?”老朱实在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他是怎么进来的? “哎……”李进忠叹了口气。原来他是在万历十七年初,家人全都死于地震,无路可走的时候,自阉了进宫的。之后就一直跟在东厂提督大太监李杰的身边做事,因为心思活络极有眼色,为人做事又圆滑有度,一时间极受李杰的青睐,什么事情都放心地jiāo给他办。可是没过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5 章 久,李莲雄就了台,紧接着李杰就被下了大牢,到现在也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东厂又被李莲雄紧紧地握在手中,不到一个月,基本所有的主要官员就都换了一遍。李进忠又发挥出他的本事,倒也平安无事。 可他毕竟是李杰的人,李莲雄又怎么会容他?之前那个称呼李莲雄为二祖宗的小太监,就是他李进忠的干儿子之一,没办法,李杰一倒台,他总得换个老板打工不是?于是就找到了黄敏。黄敏倒也挺欣赏他,可是好景不长,那小太监喊了李莲雄一句二祖宗,招来一场滔天之祸。小太监直接就被杖毙了,李进忠也只能被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关进了这不见天日的东厂大牢。 从李进忠的话里行间,朱一刀清晰地感觉到这人的勃勃野心和不甘,就是被关进这大牢,他也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悄悄地修身养xìng!这个人不简单呐,并没有因为自己卑微的身份就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最容易成功!不过他成功不成功对自己关系不大了,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希望出去呢!于是老朱劝慰道,不必过于担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现在不过是黑暗前的黎明罢了!没想到李进忠两眼放光地道:“咱家就知道,朱千户绝对不是一般人!跟您说实话,咱家以前还真没见过这么有学问的锦衣卫千户呢!千户大人,您也不要太过担心,那李莲雄想把您怎么样,还得看皇是什么意思!这京师有谁不知道您是皇的心腹爱将?没有皇的圣旨,他李莲雄若是敢动您一根寒毛,保证他自己也跑不了!” 哎呀,朱一刀惊讶地仔细打量起他来,没想到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太监还有这等见识,难得,绝对难得!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给弄到自己的右所去,有他和王石,也许右所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全是大老粗了!可是随即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有些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被关进了大牢还在念念不忘京师右所。难道自己也是个官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呼呼啦啦的走路声,接着下来一群人,领头的那个光头就像是抓小鸡一般拎着狱卒,高声喝骂道:“赶紧给老子找!把朱千户关到什么地方了!你们这群废物,有胆子跟老子们打一架!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算什么本事?!” 朱一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蒋光头,自己什么时候手无缚鸡之力了?什么时候是生了? 很快一帮人就来到了关着朱一刀和李进忠的牢门前。李进忠瞪大眼睛,想看清这帮连东厂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到底是什么人。蒋光头那可爱的秃瓢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朱一刀仿佛是找到了组织,那眼泪情不自禁地就哗哗地往下流着。他既然来了,那就代表着皇知道自己被关进来了,皇既然知道了,自己也许就能脱离苦海了? 狼群们看见身青一条紫一条的伤痕,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火气立刻就起来了。蒋光头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变成了红色,反手一巴掌就把牢头给打到一边,捂着嘴巴趴在地直哼哼:“直娘贼!没有圣谕,你竟然敢擅自殴打朝廷命官!皇可曾下旨剥夺他的官职?!可曾下旨让东厂把他收押?!”牢头满腹委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命令是李莲雄下的,谁敢不听?连大太监黄敏都被调去守陵了,还有谁敢跟他作对?这不是找死嘛!咱们不过是奉命办事,李莲雄让打,那还有不打的道理? 蒋光头不管不顾地一刀劈向牢门,几刀就劈开了,然后冲进牢房冲着朱一刀行礼道:“千户大人!没有什么大事?属下们来晚了!” 李进忠看着一群狼群紧跟着向朱一刀行礼,那眼中的精光就闪的更亮了。这回运气不错,虽然被关进大牢,却认识了一个超级大佬,大明号称最牛的锦衣卫千户朱一刀!这可真是像生们常说的那句话,福兮祸所依啊!自己可得巴结紧了,说不定以后的发达就全靠他了!老朱却觉得心里无比的幸福,皇还是向着自己的,李莲雄擅自做事本想讨好皇,却拍错了马屁,这回有的他受了。只是这背……还是钻心的疼! 蒋光头赶紧张罗着让几个狼群把朱一刀架起来,往外面走去。李莲雄在外面急的只直转圈圈,这狼群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受了圣命来救朱一刀?不可能啊,这朱一刀不是建宁余孽,不是佞臣吗?皇又怎么会保他呢?这也太离谱了? 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看着几个人小心地搀扶着朱一刀走出地下牢房,李莲雄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蒋光头前几步,对着院子里的所有人喊道:“皇口谕!李莲雄接旨!” 李莲雄赶紧跪到了地,是福是祸,他现在心里也没了底。难道皇没打算把朱一刀置于死地?这怎么可能?建文余孽,当初被找寻了多少年,后来甚至派出郑和郑公公出海到外面去寻找,就是为了防止他的后代危害大明,怎么皇就不怕呢?难道自己号错了脉? 他的确号错了脉。当听到自己被发配到御马监去喂马的时候,李莲雄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下完了,自己还真拍错了马屁!真没想到,这个朱一刀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行,当初对他了刑,两个人就彻底地不死不休了,这自己被贬到御马监,朱一刀还不立马就把自己往死里整?他也决定豁出去了! 接完了旨,李莲雄一蹦老高:“你们不能把他带走!他是建文余孽,yù对我大明不利啊!万万不可再让他接近皇,这厮身怀利器,只怕他会对皇yù行不轨!来人!把朱一刀给咱家扣住!” 周围的人看看他,再看看狼群,手里不自觉地扬起了刀。蒋光头眉头皱了皱,李莲雄你胆子也太大了,是不是建文余孽,是你说了算还是皇说了算?!现在还想抢人,看来他这个司礼监大当家是彻底不想干了。 “谁敢?!”蒋光头一声怒喝,拔出了腰间的火,其他狼群纷纷左手持刀,右手持,对准了周围的众人。紧接着他掏出皇帝亲赐的金色腰牌:“见此腰牌,如见朕!尔等还不跪下!” 众人一见这玩意,知道彻底没戏了,纷纷把手中的武器扔到地。李莲雄傻傻地看着那个腰牌,肠子都快悔青了。若是当时能听手下那个狱卒的话,先汇报给皇,怎么也不可能弄到现在这种不可收的境地啊!这下可好,自己也被搭进去了!而且还是御马监!去了那地方怎么可能还回得来? 朱一刀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对身边狼群小声说道,把和自己同牢的那个小太监也给带出来。他清楚,能不能借此之势扳倒李莲雄,全看这个李进忠是不是配合了! 第128章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朱一刀架出了东厂的牢房,顺便带着把李进忠也给带了出来。当看到狼群奔向自己,李进忠就在心里发誓,哪怕是贬到御马监浣衣监之类的单位,也要把这个朱千户给伺候好能够经历这样的挫折而不倒台,将来必成大气候!不过狼群可没把这个小太监放在眼里,而是直接拎着他就往外拖。 朱一刀冷冷地看着跪在地脸色灰白的李莲雄,心里突然觉得,这个人是怎么混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其实他并不知道,李莲雄完全就是凭借着银子一路位的,他走私贩卖了这么多年的粮食,武器,自己得到的仅仅是很少一部分,绝大部分的银子,都贡给内廷了…司礼监下这么多人,若是有一个人给他扯后腿,他都别想成事!但是用银子垒出来的关系是最铁的,也是最脆弱的,尤其是当你失势时。 所以李莲雄只能不断地往前进,不断地去走私贩卖,他不能停,一旦停下来,立刻就跌进万丈深渊!司礼监众人对他的事情并非一点不知情,而是都在等着看他的好戏。他做的太疯狂了,早晚要出事情。这年头,有几个当官的不捞点油水?但又有几个敢这么明目张胆?贪都不会贪!其实适可而止,不要太贪心,谁也不会为难你;但是你整的太多,太不注意影响,那就会引起别人的嫉妒和红眼,最后的结局就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有财要大家一起发嘛!有人禁止或者是反对怎么办?很简单,把他也一起拉进来。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要么是银子,要么就是荣誉,要么就是原则。给他想要的,就行了。 老朱现在才想通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莲雄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现在想来,只有把自己给彻底解决掉,他以后才能继续那些营生。不然自己只要在宫里一天,他李莲雄就不能放开手脚做事。而且李莲雄干的这些事情绝对不止他一个人。从到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哪里是李莲雄失势了就能全部倒台的?顶多再换一个人罢了!所以官员们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李莲雄只能自认倒霉。 当到了北镇抚司的大牢,老朱突然觉得这里是天堂相对于东厂大牢而言。看着精心为自己布置的牢房,那厚实的稻草,干净的碗筷,让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一霎那间变得无比地疲惫,无比地劳累,浑身瘫软无力。他知道,这是精神透支的标准表现之一。不行了……他慢慢地软在了牢房门口。 蒋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对着身边的狼群做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把他轻轻地抬到了稻草面,老朱已经呼呼地进入了梦想。李进忠也有些赞叹不已,在这样的环境里,朱一刀还能保持这么乐观的心态,看见进了锦衣卫的牢房就好像回了家一样,他自认是绝对做不到的,此人以后必成大器,他再次在心里坚定了这个想法。可怜现在自己在司礼监已经是爹不亲娘不爱,但是只要这个朱一刀有朝一日能够再起,他绝对会咸鱼大翻身朱一刀总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尤其是当他和百官都没有任何jiāo集的时候,万一宫里有什么事情,那就更加地凸显出李进忠的作用。 朱一刀这一睡就是两天一夜,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背后的伤痕已经开始在慢慢地愈合了,只是还是有些疼。李进忠见他醒了过来,讨好地帮他扶起身子:“大人可算是睡醒了,这几天多亏了蒋大人,他从宫里带来不少的金疮yào,给您把伤口全都涂抹了一遍。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 老朱晃了晃还是有些眩晕的脑袋,知道自己已经非常虚弱了,肚子到现在还没感觉到饥饿,哎,至少也得几个月的修养!“饭……有饭没……”他张了张已经干裂的嘴唇,长时间连水也没有喝,体液已经大量的流失,身一点劲也没有,电解质估计都极度紊乱了。李进忠忙不迭地赶紧像杀猪一般地冲外面喊着:“朱千户醒了快!快!五号牢房要饭!” 朱一刀再度晕在了地。 他是被香味给勾引醒的。睁开眼睛,面前放着香喷喷的烤鸡,美味的菜肴,这一切都让他食指大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bào发出的力气,一下子坐起来,眼冒绿光地扑向那烤鸡,抓起鸡腿就往嘴里塞着。 李进忠在一旁好心地劝道,慢点吃,慢点吃……说着把一碗水给他端了过去。老朱哪里顾得喝水,三下五除二地把鸡腿给咽进肚子里,劈手抢过碗,咕嘟嘟地灌了一大口!李进忠看傻了眼,这朱千户真是被饿坏了,被打成这样又昏睡了几天,看见食物比看见爹娘都亲!不过也难怪,当初自己刚进来的时候不也是一样?那东厂大牢的狱卒只给冷冰冰的馒头,硬的能砸死人,自己不也是一点点地啃,差点把牙齿都给磕下来。 没过多久,朱一刀就如风卷残云般地把面前的食物给一扫而空,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爽啊!自己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烤鸡是这么地好吃!看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李进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吃了没?” 李进忠反应过来,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这两天托朱一刀的福,他的伙食也是相当地好,可怜他至少有一个多月都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了,哪能不放开肚子往死里吃?其实他的吃相也不比朱一刀好到哪里去,只不过老朱还在昏睡中不知道而已。吃完了东西,朱一刀觉得自己有些力气了,只是还是软绵绵的,干脆仰面朝天地躺在稻草,然后又像火烧了屁股一般弹了起来。背的伤还是没有好,没办法,之前自己的营养条件太差,严重影响了伤口的愈合速度。 之前听这小太监说,是蒋光头给自己涂抹从宫里带来的金疮yào,他忽然觉得自己眼角有些湿润。人生有一知己足矣!在自己危难的时候,老蒋不顾极端险恶的环境冒死给自己送yào,要说没有万历的默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万历毕竟是皇帝,而且现在整个京师都流传着对朱一刀极其不利的谣言,他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老朱并没有在心里怪罪万历,恰恰相反,觉得他默许蒋光头给自己带yào,实际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先在狱里躲躲风头,外面说的都是屁话,等到这段风声过了再说。 不过现在也没有比更安全的地方了,尤其还是锦衣卫的,这里群臣根本就chā不进手。京师右所现在也处在风口浪尖,但是毕竟是皇帝直属,如果要针对他们,那整个编制都要撤销!万历别的本事没有,保住自己直属卫队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苦了江飞了,自己不在,一切事宜都要他自己做主,江飞严格来讲是一个标准合格的军官,而不适合搞政治,他肯定斗不过朝廷那群老狐狸。 算了,自己已经身在,不想那么多事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得恢复过来,这么遍体鳞伤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外面的狱卒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示,大家都眼巴巴地瞅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老朱无奈地笑了一下,京师的谣言这么厉害,这些人的心里肯定也在怀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6 章 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是非公论,自己越辩解反而别人越不相信。还是这里好啊!有人管吃管住,若是再来一个美女就好了!老朱意地想到。 心中大定的朱一刀就安安稳稳地开始了自己看不到头的生涯,每天没事的时候锻炼锻炼身体,跟小太监李进忠说说话,又没什么人来打扰他,日子过得倒也潇洒。只是蒋光头自从他醒后却再也没有来过,金疮yào也放在了牢头那里,并且嘱咐他每天都得给朱一刀换yào。李进忠的嘴很甜,很有眼色,把个朱一刀伺候的感觉自己都快成皇了。难怪自古皇帝都这么宠信太监!还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佣人么? “千户大人!您教的这套……军体拳,当真是狼群们所用的招数么?”李进忠一边艰难地打着拳术,一边问道。 “那是当然!想当初老子在确山训他们的时候,他们连你都不如!现在不也打得虎虎生威?慢慢来!这种东西是熟能生巧的!”朱一刀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 “咱家记得……凡是这种武术都是密不传人的,您教会了这么多人,就不怕……就不怕学会的人太多了么?”李进忠说话也很婉转。 “若是不教这么多人,恐怕早就失传了!武术就是要不断地承前启后,让更多的人学会,更多的人创新,才能永远流传下去嘛!手往抬!脚,脚是怎么摆的?!你怎么这么笨呐!”老朱毫不犹豫地打击着小太监那可怜的自尊心。 第129章 朱一刀在里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外面万历的日子却苦不堪言。这段日子,言官群臣们就像是疯了一般,坚决地要求皇除掉这个别有用心企图颠覆大明政权之人,不仅如此,国子监和翰林院的生们还接连地举办多场批斗会,缺席批判朱一刀,列举他的斑斑劣迹。可真当找他麻烦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不是一般地有意思,他所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一联想道他是建文余孽,那这些事情就好说了! 于是老朱抗震救灾等这些英雄事迹,在那些士子们的嘴里就成了yīn谋收买民心,图谋不轨等。正在里安心接受改造的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根本就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太监李进忠也刻意地不提宫里的事情,每天都陪着朱一刀吹牛打屁,给他讲自己小时候拳打私塾小孩,脚踢村口要饭的光荣事迹,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他,那可是对朱一刀佩服的紧! 朱一刀于是又改行成了说人,每天都给小太监重新讲述一遍《三国演义》《西游记》等。令他意外的是,寻常百姓甚至包括像李进忠这样的小太监,也没有机会听到或者是看过这些!看来教育在现在还是高层建筑啊!他那生动有趣幽默形象的描述,渐渐地把狱卒和牢头也都吸引了过来,竖起耳朵听这的生活,不仅是犯人极其无聊,就连看守犯人的也无聊的紧,有个能解闷的还是相当地不错的,尤其是当牢头想办法弄来酒菜,让朱一刀边喝边吃边讲的时候,那更是精彩万分! 当听到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跑反,一路奔向荆州,张飞长坂坡一声怒吼,活活吓死夏侯杰的时候,众人高声喊好;当听到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的时候,众人热血澎湃;当听到关羽败走麦城,无路可走被东吴给斩首的时候,众人心中哀叹不已,甚至有人把酒瓶子狠狠摔倒地,大骂不已……三国演义大家或许没有听过,但关二爷的忠义却流传了千年,早就深深地刻在了百姓的心里。所以对关羽之死所有的人都不满意,强烈要求朱一刀更改!不能让关二爷这么死!老朱也极其郁闷,这不纯粹就是么?若是写得他天下无敌如开了作弊器一般,最后一统江山终成大业,这还有什么意思? 的魅力就在于过程,而不在于结局。动不动就是统一天下,动不动就是美女如云,动不动就是一步步爬权力的最高峰,难道就不觉得审美疲劳么?三国演义经典就经典在这个地方:罗贯中极度地推崇刘备,但在最后却让曹cāo统一了天下,还让司马昭篡夺了曹魏!这就是它的成功所在!朱一刀跟这些人没有共同语言,但又不能犯众怒,只能捏着鼻子让关羽继续活下去,张飞也没敢让他死所有的人都坚决反对! 在这段日子里,李进忠从其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三国演义极为详细地描述了官场争斗和人与人之间极其复杂的关系,有很多地方他以前不懂,现在却如拨云见日一般!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司马懿,这个人深藏不露,心深似海,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小人物,渐渐地取代了曹魏,让自己的儿子篡夺了天下!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高人呐,其经历和自己何曾相似?自己现在也不过在里过日子,但终究有一天会爬最高的那个位置。就算是当太监,也要当最有权势的那一个!司马懿不也是五十岁的时候才发迹?! 深埋在心底的野心开始一点点地复苏,如同森林里的野草,疯狂地生长开来。 他其实不姓李。隆庆二年,他出生在河北肃宁的一个普通人家,家里不算富裕,但也并不贫穷,就像是大明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一样,平静地生活着。 在这个时候,他叫魏四。 波澜不惊的生活很快就让他感觉到了厌倦,家境的不错也让他在衣食无忧的同时总觉得缺少了点一些。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唯独对读不感兴趣,家里也给他请了西席,可他就是不愿意读,看到头都是晕的。跟当年的刘邦一样,在当地,他是标准的地痞流氓,危害一方,喝酒打架斗殴无所不为。父母渐渐地对他感到失望,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为了让他能够走正途,家里费了不少钱财花了不少功夫,从河北搬到了京师,原本以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个从小就不学好的孩子会改正过来,可是没有想到,他却渐渐地迷了一种运动:。在的过程中,魏四终于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赢个几十两银子,最起码够自己吃饭喝酒了!可是他灵活的头脑却不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不仅没有靠着发家致富,反而欠了一屁股的烂债。 父母终于彻底绝望了,为了能收住自己儿子的心,他们给他找了一房姓马的老婆,还给他生了一个水灵灵的女儿。可惜,有了妻室子女的他还是不能改变自己好赌的个xìng。当他再一次地怀揣着借来的银两打算最后赌一把,赢了就收手不干的那天,灾难降临了。 突如其来的地震却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且在地震之前他也输干了身所有的银子。一下子一无所有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办了。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难不成就和其他人一样在街头流浪么?一无所有并没有把他击垮,恰恰相反,却让他心里充满着不甘!失去才知道珍惜,所有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验,魏四也不例外,他在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依靠可言。人,一定要靠自己!可是自己还有什么? 彷徨之下,魏四决定做出一个人生最大的:进宫当太监。 当然,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贸然地挥刀自宫,而是在打劫了赢走自己钱财的那几个人之后,花钱请人很专业地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又通过认识的熟人进了宫,从此迈进了紫禁城的大门。 当然,进宫之后的路是非常难走的,不过很快魏四的xìng格优势便显露出来:一个街头混混的水平当然不是普通太监可以比拟的,很快就混的风生水起,与生俱来的果敢和义气使他成为了太监中极受欢迎的另类。尽管不过是混迹于底层太监的行列,但他乐观豁达的xìng格却使他一次次躲过别人的明暗箭,而且渐渐地受到了东厂提督大太监李杰的欣赏。 和其他人一样,魏四进宫之后的最大问题便是如何在宫廷斗争的漩涡中生存下来,对于他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不过这难不倒他,在敏锐地判断出李杰对自己抱有很大好感之后,毫不犹豫地便投靠过去,成了李杰而干儿子之一,也是最受李杰喜爱的一个干儿子。从此之后,魏四改了姓名,叫李进忠反正自己的爹娘都已经死了,想来他们也不会骂自己数典忘祖。 但是好景不长,李杰突然被李莲雄关进了大牢,自己作为李杰的干儿子当然也跑不了,于是就被扔进了这东厂的深牢大狱。李进忠曾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一点没有了翻盘的希望,可是朱一刀的到来却又让他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尤其是当听到朱一刀绘声绘色地讲述三国演义的时候,司马懿那机缘巧合的升迁让他心动不已。但他不是没有担心,那三姓家奴吕布的悲惨遭遇,让李进忠从头凉到脚: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么?不过再仔细想象,那是因为吕布这个白痴空有一身武勇,哪有自己这么灵活的脑袋?若是把自己的脑袋装到吕布的身,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命丧白门楼! 朱一刀是讲的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却看见李进忠目光呆滞地不知道在想些啥,他有些好笑,这个小太监,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却偏偏喜欢听故事!而且听的这么津津有味!于是他拍了拍李进忠的脑袋:“想什么呢?说来听听!” 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嘿嘿地笑道:“我在想,那曹cāo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却让司马懿把自己儿子给篡位了!这也未免太……”老朱惊讶不已,看不出他竟然还能想到这一层,对于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于是他也肃容道:“曹cāo再怎么英明神武,却不能保证自己儿子和自己一样英明神武啊,他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能不能把曹魏给延续下去,还得看他儿子是不是那块料!司马懿却不一样,他自从了位之后,做梦都想坐到那个位置去:我不去也得让我儿子去,皇帝轮流做,早晚到我家!” 小太监乐的哈哈大笑,却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目标:一定要当最有权势的太监! 第130章 万历听着狼群汇报朱一刀的光辉事迹,脸色有些发绿。这个朱一刀还真是受人欢迎啊,在大理寺的牢里一点苦头没吃不说,到了北镇抚司的大牢还能这么舒坦!也就是让他在东厂牢里受了点皮ròu之苦,可他居然一点都不当回事!难道他就不知道这朝廷都快因为他翻了天? 朝野确实快翻天了。言官们闹腾的不亦乐乎,却发现事件的主角却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这个人承受力也太强了?我大明朝的言官们谁不怕?连皇都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千户竟然不理不睬,岂不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不过始终没人出来与言官们对抗,大家的也一天天地消散下去。弄了半天自己跟街那被耍的猴子一样,敢情让人给看了热闹? 不过最先表达出不满的,却是万历。 原因也很简单,当初他给王家屏下了口谕,而不是给群臣发的圣旨,可这厮却弄得满朝皆知,让自己很没有面子。他开了这个头,那岂不是以后谁要是对口谕不满,都能对外公布?自己还有何威信可言?反应过来的万历,急火攻心地派出狼群去质问王家屏。 可王家屏的回答却让万历再次想吐血:“册立太子是件大事,我一个人又怎么定的了?之前已经有不少大臣因为而被责罚,我又已经被他们误会,所以也只能把陛下的旨意向大家公开,以解大家的疑惑。”万历知道他想干什么,王家屏知道自己的意思,却不当,为了不让百官骂他,就把皇给拉出来背黑锅。这叫什么事情?从来都是臣子替皇背黑锅的,哪有皇替臣子背黑锅的? 这个时候万历就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黑锅专业户朱一刀。还是他好,有什么事情都能替朕扛,哪里像这些老狐狸!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旨意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万历万般不情愿地下发了一道圣旨:“关于立皇长子为太子的事情,朕已经定了。我泱泱大国,以诚信为本,等皇长子长到了十七岁,朕自会下旨。到时册立太子出阁读的事情一并解决,众官员无需再多言。” 皇长子十七岁,也就是明年,皇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最多一年,就让大家都满足,现在就不要再闹腾了,让朕耳根子清净一年! 这下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内阁的几位兄台也都极有默契地回朝办公,处理政务,各种各样的状况一下子也没有了,除了王锡爵,他老娘的身体真的有病,不得已只能回去探望。朝野间的争吵怒骂也随着皇帝的一纸圣旨顿时平静了下来。 不过大家不骂皇帝了,一时之间还觉得不过瘾,不是还有个朱一刀嘛,就骂他了!皇帝轻松之后,朱一刀就惨了,众言官们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职业水平和职业道德,变着法子骂他。可老朱现在人在北镇抚司大牢,当然听不见外面的怒骂,而且耳不听为净,他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但是百官们很不爽,因为皇帝不能骂了,还不能骂一个锦衣卫千户? 可朱一刀的始终不现身也让大家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要说骂皇,骂出了水平,皇责罚了自己,自己还能扬名立万,能在同僚前得意洋洋地吹嘘:咱骂了皇,皇责罚了咱,咱光荣!可骂这个朱一刀,自己累死累活还捞不着好处,这可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大家的奏疏又飞向了内阁,万历有气无力地回复道,朕已经把他关进了北镇抚司大牢,等待秋后处理。可言官们不干呐,你把锦衣卫千户关进锦衣卫的大牢,那跟放假有什么区别?不行,必须要把他拉出午门,当着百官的面杖毙! 这下万历的脸真是挂不住了,朕都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还想得寸进尺?! 于是又是一纸圣旨下去:朕已经严禁朱一刀终生不得任朝廷命官,已经断了他的政治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7 章 途,此事到此为止!若是再有人胡言乱语,拉出午门杖毙! 这样也行,大家琢磨了半晌,觉得这个圣旨还算对得起大家。那朱一刀当不成了官儿,也就不能接近皇了,对自己对大明也就不再有什么影响了,这也就罢了!今年看来是个好年呐,皇接二连三地败在自己的手里,言官们在朝廷的地位一下子是水涨船高!各方大员生怕这帮爷吃饱了饭没事干骂自己,于是纷纷对他们进行各种拉拢:你要骂,别骂我,我给你找个人,让你好好骂原本应该独立于朝廷独立于官员的言官们,一下子就被人为地分了派系,这对于言官们的团结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打击,也为后来万历轻松地控制他们打下了伏笔。 这场牵动了大明下的风波就以这样一个戏剧xìng的结果结束了。唯独申时行一个人坐在内阁大殿里,愁眉不展:皇只说终生严禁朱一刀做官,可没说严禁朱一刀参军呐?他不还是可以当锦衣卫的千户,还是可以带兵么?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大家都被欺骗了! 不过这会他已经不敢去找万历了,他知道,皇一步步的退让只是表面现象,也许下回就不会这样了,而且现在皇也不可能再退让了,如若自己再度逼人太甚,那朱一刀没死,自己却被拉出午门杖毙了!不过没关系,自己紧盯着那朱一刀,不让他再轻易地影响皇帝就行了,他就不信了,自己堂堂大明首辅,会不如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这个小毛孩还能斗得过自己?嘴连毛都没长齐! 但是申时行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件事情。其实这回皇帝并没有输,仅仅是在表面退让而已。言官们嘴舌够dú,脑子却也不笨,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一件事:皇虽然下了圣旨,可那圣旨只说会在明年考虑,却没说明年就办呐!万一皇明年反悔了找谁去?可如果再让皇重新下一个圣旨说明立太子的时间表,很显然是不可能的;再说了,那朱一刀不能当官,总能阉了当太监?! 得想个办法敲打敲打皇帝,而且还不能留把柄,之前几次斗法言官都没有人受到任何处罚,这次也得如此才行!想来想去,大家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目标:申时行。 没办法,谁让你是首辅呢?皇身边出了佞臣,你内阁首辅又怎么脱的了干系?骂完了皇,收押了朱一刀,也该你首辅大人承担责任了! 可怜申时行当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圆滑了一辈子,挖东墙补西墙了一辈子,累死累活,临到退休却让人给狠狠地玩弄了一把。 一封名为《论辅臣科臣疏》的奏疏被送到了内阁,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申时行没有尽到首辅的职责,不仅让皇身边出现了极为危险的佞臣,而且压制言官,使得正确意见无法传天听,不能得到正确的执行。申时行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做出检讨,付出代价。 这封奏疏的作者,是南京礼部主事汤显祖。 万历遣人给朱一刀送去了好的金疮yào和美味可口的饭菜,以慰劳他这一段时间替自己背的黑锅和挨得打。朱一刀很欣慰,原来皇还真没把自己给忘了;李进忠更加高兴,自己这回可真是攀了一颗大树!在这期间,他已经得知,李莲雄被发配到了御马监去喂马,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有着良好声望和人脉的魏朝。这不就意味着自己的春天到了?他和魏朝还是有着一定的jiāo情的,当初为李杰做事的时候,李杰因为与魏朝私jiāo甚笃,没少让李进忠帮忙办事。 魏朝对于心思灵动极有眼色的李进忠也非常满意,不时在李杰的面前说,你可是收了个好儿子,怎么我就没有遇到? 可惜李杰失势的时候,魏朝为了保全自己一句话也没为他说。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去找他啊,等到之后放了出来,一定要去拜魏朝为干爹!只有这样,在东厂有魏朝,在锦衣卫有圣眷正隆的朱一刀,自己虽然还是个小太监,可还有谁能跟自己比?这真是文官们常说的那句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李进忠越想越兴奋,看朱一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要说发达,还是这个朱千户才发达,背靠着皇这棵大树,谁也弄不倒他,连进还给他送来这么多的饭菜!可怜现在这大明朝,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远在宁夏城的沈云,搂着自己女儿的肩膀,喃喃地说道,小囡,你的这个丈夫不得了,不得了啊……能以区区锦衣卫千户之职,面对东厂的如此拷打不动摇,竟然再一次和满朝文武对抗,他日若是有再起之日,必定再无人能撼动他!他却并不知道,老朱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脱离这个无边无际的苦海! 第131章 李进忠的运气似乎比朱一刀还要好,很快司礼监就来人询问,若是他没有什么大事,魏公公说了,就把他放了,司礼监欠北镇抚司一个人情。朱希孝乐得如此,自己牢里面关个内廷太监,实在是太得罪人了,不如卖个人情,将来也好说话。对他而言,多一个朋要比多一个敌人好,何况现在因为朱一刀,自己也连带着被骂,说自己管教不严,以至于属下都绕过了自己也不知道。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管,也不敢管这年头,想当官稳当点,不该管的事情就少管点,吃不到亏。 魏朝确实还记得李进忠。当初李杰倒台的时候,他一边为李杰扼腕叹息,一边琢磨着是不是把以前他的人拉过来一些,可琢磨来琢磨去,都是一些不了台面的小角色。这个李杰,养这么多废物干嘛?魏朝很鄙视他的眼光,但惟独对一个人是念念不忘,那就是李进忠。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是很有眼色,很能干的,相对其他人而言,他在太监中就仿佛是鹤立鸡群,不管是谁都挺喜欢他。李进忠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甜,腿勤,手快,这一点得到司礼监下的一致首肯!有这么个干儿子,自己还是吃不了亏的。 更何况司礼监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大家就都一清二楚。朱一刀在大牢怒骂李莲雄,李莲雄恼怒之下对他动大刑,紧接着朱一刀就被狼群提出,同时李莲雄被发配到御马监喂马。这一系列的发展让大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莲雄如此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就这么倒台了?这也太快了点!可事实是,不到几天,魏朝就被提升为掌印太监,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李莲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魏朝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提起来的。黄敏去守陵了,王安在家养病,李莲雄被发配,这下才轮到他。如果不是这几个人的空出,恐怕他这辈子也别想出头!全都是因为那个朱一刀,竟然能把李莲雄拉下马,而且自己还敢在狱中公然与他对抗!没有足够的背景,他不相信朱一刀有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既然自己了位,总要把李莲雄的人给弄下去,把自己的人给提来。 但是魏朝扒拉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堪大用。那几个干儿子,让他们做点小事情还可以,却根本就没有能力没有魄力给自己帮忙。让他们来只能坏自己的事情,不行!可又实在是无人可用,他这才想起来,当时和朱一刀一起转到北镇抚司大牢的李进忠。把他提出来!冷了他这么长时间,相信这个小太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恐怕还会忠心耿耿地为自己做事。而且这小太监看起来似乎还是比较有野心的,不过就凭他那点资历,至少也得三十年才能混进司礼监,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那就是他了! 于是李进忠被几个番子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内廷大堂,大堂中间坐着和蔼可亲的魏朝魏大人。可怜坐了好几个月牢,吃了不少苦头的李进忠,看到那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脸,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了,他跪着膝行到魏朝的面前,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如瀑布一般倾斜下来,然后嘶哑着嗓子痛哭失声:“老祖宗!魏大人……” 魏朝本意不过是利用他而已,可是当看到李进忠如此撕心裂肺的痛哭,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刚进内廷的艰苦生活,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这偌大的内廷,有几个太监不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自己不也是辛苦了几十年,才坐现在的位置么?罢了,罢了,就帮他一把,或许自己以后这条老命,还得靠眼前的这个小太监。 “起来……以后啊,这条路该怎么走,相信你也清楚了。这几个月的牢不能白坐,你一定要反省反省,自己以前哪里做得对,哪里做得不对;这人呐,不能光想着站队,你得先做人,再做事,最后才是站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平安!”魏朝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他突然发现,就是现在的干儿子,自己也没有这么推心置腹过,难道自己和面前这个小太监真的这么有缘么? “老祖宗说的对!可儿子……儿子不会做人,只会做事!儿子的命是老祖宗给的,只要是老祖宗吩咐的事,儿子就是死,也得做好!”李进忠跪在地不停地磕头,就是不愿意起来。 这话让魏朝砰然心动,不会做人,只会做事,这话明摆着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可惜李杰运气不好,不然若是让他做了大,只要这小太监在他手下做事,他们这些老家伙哪里还有机会扳倒他? “起来!咱们虽然是半残之人,可还是要有自己的骨气!什么叫老祖宗吩咐的事?咱们都是皇的人,只能为皇做事!咱家也不过是皇的一条狗而已,既然皇让咱家当了这个家,咱家就要对这个家负责!以后,你就跟着我罢,我已经有了几个干儿子,多你一个也不多,至于你的姓,就也随着我姓魏!至于名呢,这个进忠不好,就改成忠贤!意为忠诚贤德,你要记住,我给你改名的意思!万不可忘!”魏朝还是扶起了他。他现在对这个小太监是越来越满意,没有让自己难堪,主动说出让他过来的话,免得自己掉架子,自动就表达了心中的想法,而且马屁拍的魏朝很舒服。所以干脆,让他做自己干儿子也无可厚非。 李进忠,不,现在已经是魏忠贤了,他喜极而泣,哭的更大声了:“干爹……儿子的命是您老人家给的,儿子的姓名也是您老人家起的,以后,儿子一定不会让干爹失望,一定不会辜负干爹的再生之恩呐……”这话若是放在平时,恐怕魏朝自己也会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可是在此情此景,他却能深深地感受到,魏忠贤心中那深深的感激:把他放了出来,又收他当干儿子,而且不会遭到别人欺负,还能平步青云!这样的好处给了他,还怕他不彻底为自己做事? 魏忠贤真正的心中想法,却是觉得朱一刀才是自己的命中贵人,如果不是遇到他,这魏朝也不会轻易地把自己放出来,更不会收自己当干儿子。魏朝再牛也不过是在内廷,可那个朱千户,人家以后说不定能官至国公!听说皇最喜爱的三皇子,也和那朱千户关系匪浅,若是三皇子以后当了皇……人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总是得到了想要的之后,就不满足于现状,想得到更多。魏忠贤也不例外,他虽然是被魏朝提拔救出的,心里却突然想到,也许我以后也能坐到这个位置! 从此以后,魏忠贤就过了阳光般的快乐生活,每天出去遇到的,再不是别人的白眼和不屑,而是大家恭敬的目光和畏惧地服从。他觉得很开心,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是当太监,也要当最有权势的那个,他现在发现自己离心中的目标已经在一步步地接近了。回想起生不如死的牢狱生涯,魏忠贤的心中不再是恐惧,而是极度地厌恶,极度地痛恨!以后谁要是再想把咱家送进牢狱,咱家就先把他送进地狱!朱千户说的对,人,一定要靠自己! 朱一刀并不知道自己救出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只是觉得这李进忠若是有机会能够出去,定然能成一番大事,那天司礼监来人提他,他倒是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这天下,只有你朱千户让我真正佩服!老朱也没想太多,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这天天连阳光也见不到,澡也不能洗,身早就发臭了。本想让牢头行个方便,可牢头却很为难:千户大人,不是咱不让,实在是现在形势太敏感,您老人家还是再委屈委屈! 皇一直没有口谕下来,蒋光头也再也没来,老朱无聊的时候就教狱卒们打扑克,于是大家每天的生活相当地规律:早起来吃饭,然后就是打牌;中午吃饭,打牌;晚吃饭,打牌,睡觉。李进忠一走,自己休息的时候也没人伺候,也没人听自己讲故事了,老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虽然他知道,太监不是自己能享受的,万一万历知道了,会不会拿刀砍自己? 背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些痒。朱一刀觉得很痛苦,背的伤不好,连澡也洗不成,还真是得多亏蒋光头从宫里带来的金疮yào,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效果居然这么好!不过还是得感谢人李进忠,每天晚仔仔细细地帮他擦yào,帮他翻身,老朱这回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太监的好用之处。不行,这可不能养成习惯,他对自己说道,还是自己伺候自己比较好。于是就又逐渐地恢复了起早锻炼的习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多爱惜爱惜比较好。 第132章 “阿爸,朝廷又有新的税赋加下来了。两个月前才刚提前征收了税赋,怎么又要征收?”杨朝栋愤愤不平地问着杨应龙。杨应龙看着窗户外面半晌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以地震为名,在大明各地如此摊派,看来这大明朝,是烂到了根里啊!两个月前,四川巡抚谭希思遣人来播州,到处强征暴敛,激起极大民愤,他好生抚慰,那使者依然不够满意:提前征收税赋乃是国策,京师受到如此大的损失,难道不应该弥补亏空?你杨应龙应该配合着我们好好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8 章 这些刁民的工作才是! 杨应龙心中酸涩无比。播州这地方,地处四川,贵州,湖北之间,地形险要,广袤千里,绝大部分的地区都是山区。原本可以种植的土地都极为稀少,每年播州宣慰司都要从邻近的四川贵州甚至湖北购买大量的粮食,发放到无地可种的百姓手中。没有办法啊,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这么多口人要养活,可怜播州小小的地方又哪里有粮食养活这么多人?税赋的大部分,都用在了这面,所以播州又怎么能不穷?百姓民风彪悍,都是被穷逼出来的啊! 使者却依然不管不顾:杨宣慰司使,播州的困难咱们也知道,您的苦处咱也理解。可是现在我大明天灾频发,地方总要理解朝廷的难处嘛!再说了,今年的地震让京畿地区损失惨重,这提前征收税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是年年如此嘛!你们地方咬紧牙关,克服克服困难,帮助朝廷弥补了亏空,就是大功一件! 杨应龙这才张了张嘴,艰难地说道:“大人,不是咱们不配合朝廷,而是这播州今年同样遭受暴雨袭击,仅有的那么点土地颗粒无收,播州也异常艰难呐!从湖北巡抚手中借的粮食,到现在还没有还,可怜我播州数十万百姓,全指望着从他那里弄来的几十万石粮食过日子了!过了八月,恐怕还得再借,不然今年冬天都过不去啊!” 结果使者大怒:提前征收税赋乃是国策,绝对不允许有误!死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就是整个播州人了,也得征收!我就不明白了,这对你杨应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你就那么甘心永远窝在这小小的播州?这次你若是做的好,谭大人心里满意了,自然会想办法把你调到条件更好的府县去!如若是做不好,杨大人,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听着这种冷漠的言语,杨应龙胸中也燃起了怒气,你京畿地区的百姓是人,我播州下数十万军民就不是人了?我杨家世受皇恩,皇之所以一直让我杨家镇守播州,我当然要对几十万军民负责!对皇负责! 他冷冷地道:“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播州是皇的播州,不是我杨家的播州;这些百姓也是皇的臣民,不是我杨应龙的臣民!大人既然要征收税赋,大可去问问那些皇的子民是否愿意!我杨某人不过是皇的奴才,做不了这些万岁子民的主!” 使者拂袖而去。他心里知道,这下子算是把四川巡抚谭希思彻底给得罪了,八月份不仅从他那里借不到粮食,恐怕还要给自己小鞋穿。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这播州这么多张吃饭的嘴怎么办? 杨家世代都为皇帝们镇守着播州,从唐朝杨端之后,他们就一直统治着播州,这么多年过去了,播州的稳定,和四川贵州湖北三省的安危,全是他们杨家的功劳。洪武初年,杨铿决定向太祖投诚,道理其实也很简单,以播州区区弹丸之地想要对抗朝廷是非常愚蠢的,而且如果没有朝廷的物资,播州想要撑下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朱元璋任命其为播州宣慰司使,并且世袭下去,目的也是为了让他杨家给自己看好西面的大门。只是承平日久的时间太长,朝廷皇帝换个不停,当地官府对播州的盘剥也越来越苛刻。 前几年立郑娘娘为贵妃的时候,万历要求各地都要进贡朝廷,贵州巡抚从他这里拉走了无数的好木料,就为了给未来的郑贵妃做一张檀木大。结果负责守卫的军士在播州城无恶不作,胡作非为,弄得天怒人怨;地震刚过,为了重新修建毁掉的午门等几个城门,对其他一些建筑进行加固,内阁一纸急递,又让播州呈贡万吨的木料,并且征用当地的木匠赶赴京师,到最后却一分银子也没有!等杨应龙派人询问的时候,答复却是现在国库空虚,没有银子可给,等到今年税赋收来再说! 木料播州倒是不缺,可就这砍伐木料,护送木料进京的一路,播州死了多少子弟?!耗费了多少银两?!朴实的百姓们开始对杨家产生极大的不满,甚至公开质疑他们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命官!杨应龙这短短的时间里头发都愁白了,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朝廷的命令岂能不尊?播州今年没有什么收成,宣慰司税赋也一下子大减,银子突然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原本充盈的府库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也空虚无比,还得像邻近的省份借粮!这该如何是好? 杨朝栋知道父亲的难处,可自己却帮不他什么忙,同样是忧心如焚。都说民心似水,民动如烟,七个土司已经有三个公开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了,如果再这么搞下去,恐怕杨家的辉煌就要终结在他们手。 最为关键的是,杨家本身也渐渐地在承平日久的生活了问题。杨应龙的正室,杨朝栋的大娘,杨张氏。她素来不喜侧室田氏,隔三差五地找她毛病,不仅如此,还时不时地在杨应龙耳朵边挑拨离间,说田氏家族在外面根本不把杨家放在眼里,就连那少的可怜的地也要夺走,说是她田家的地。 刚开始杨应龙还有些疑惑,迁怒于田氏,可后来自己发觉,田家不仅没有像杨张氏说的那么跋扈,反而不断地维护着杨家的威严。于是对杨张氏越来越不满意,杨张氏却依然我行我素,而且渐渐地在家族中打压着田氏的儿子,杨朝栋的二弟杨天生。这是杨应龙绝对不能够容忍的,我杨家靠什么统治播州数百年?靠的就是家族下的齐心合力!你张氏身为杨家主母,却没有一点主母该有的气魄,肆意打压一个晚辈,就能显示出你的能耐? 张氏的一次行为终于让杨应龙彻底bào发了。在往京师运送木料的途中,她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指使护卫,把杨天生的贴身护卫长杨曦给打了个半死,回来后却报来称他企图刺杀自己!这在小小的播州绝对是件天大的事情!震怒的杨应龙要求彻查这件事,杨张氏才开始慌了,她随意编的那个理由哪里经得起推敲?惊慌失措之下,竟然打算把杨曦给dú死!这件事情东窗事发后,杨张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外面散布流言,说那杨曦和杨天生的老婆有不正当关系。 杨应龙再也无法容忍,干脆把她给休了,然后赶出了杨家大门,立田氏为正室。可杨张氏好歹也是当地名门望族之女,张氏家族又如何肯忍受如此奇耻大辱?这还让他们怎么在播州立足?不过他们不敢把杨家怎么样,却立刻就对田氏家族发难。田氏家族又怎么肯服软,双方的矛盾突然一触即发。播州在数百年的平静中迎来了最危机重重的时刻。 杨家在播州的统治完全依靠着七个土司,也就是七个大家族,田氏和张氏不过是其中之二。可就是这其中之二,却把整个播州给弄的天翻地覆!其他几个家族不愿意牵涉进这种事情,纷纷要么回避,要么两头讨好,杨家的威信一时间跌倒了谷底。在这种关乎杨家生死存亡的时候,杨应龙突然出手,软禁了两家的首领,要求他们务必约束好自己的族人,不要企图闹事!这件事情他杨某会给张家一个jiāo代,条件就是绝对不能再在播州兴风作浪! 在痛苦的妥协中,双方终于风平浪静,可这件事带来的毁灭xìng后果,却是杨家的声望和威信在播州降低了很多很多,个个家族都有些蠢蠢yù动的迹象。在这样的背景下,朝廷又要求让播州提前征收税赋,无疑是让杨家雪加霜!杨应龙又如何不发愁?他苦心培养自己的三儿子杨朝栋,就是为了将来自己西去的时候,杨家能有一个顶梁柱,撑起播州的这片天。可杨朝栋却对政务怎么也不感兴趣,只对带兵打仗兴趣盎然。杨应龙很担心,播州能和谁打仗?除了造反! 现在谭希思的特使拂袖而去,恐怕很快就会有对播州的牵制措施了。他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就再给我杨某一点时间!等到把内部稳定了,哪怕我杨某亲赴京师向皇谢罪也行啊! 第133章 朱一刀正睡觉呢,蒋光头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大牢,一把把他身盖的稻草掀开:“快起来,别睡了!皇有旨意呢!”老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啥事啊,莫非是要把我放出来了?这都多久了才想起我啊,哎,还是在这里舒服,每天什么也不用cāo心,还有人听自己讲故事,多好啊! 蒋光头神神秘秘地靠近他,对着他耳朵悄声说道:“申时行走了!” 老朱霍地坐了起来,啥?申时行竟然去世了? 蒋光头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道:“不是死了,是主动递了辞呈,皇也准了!” 早说嘛,害我白激动了。老朱很不满意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问道:“他怎么会想着走呢?那现在内阁又该谁当首辅了?” 蒋光头哪里说得清这些,只是催促着他赶紧起来去宫里,皇这会儿正发火来着,让他赶紧把朱一刀给带去。老朱于是慢悠悠地把衣服穿,慢腾腾地挪着步子。皇找他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背黑锅,自己已经是大明公认的黑锅专业户了,这得罪人的活都让自己干,牢还得自己坐。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去到了宫里,万历正在来来回回地转圈子,地又是一堆稀烂的碗盘。一看见朱一刀,连忙招呼着内侍把椅子拿过来让他坐,可怜老朱哪里敢坐?只是垂着手低着头站在那,等待万历分配黑锅。 那个南京礼部主事汤显祖,弹劾申时行,万历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马就把这厮发配到广东徐闻去当典史了;紧接着福建俭事李纨就开了pào,目标还是申时行,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列举出申时行的十大罪状,一眨眼的功夫,申时行就成了朝臣公敌,比朱一刀还惨。 万历更不客气,直接把这厮的职也给撤了。 虽然有皇帝保着,可申时行心里并不觉得高兴,恰恰相反,他预感到,也许自己这次再也和不了稀泥了。现在朝臣们已经喜欢了弹劾和怒骂这种职业活动,除了万历和还在牢里的朱一刀,恐怕很快就会轮到自己。再等等!等到了明年,皇一旦失约,那大家的目标就转向了他,自己也许就解脱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汤显祖的仅仅是开始,而不是结束。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朝臣们觉得有必要活动活动筋骨,练练嘴皮子。皇虽然把两个人给处理了,可法不责众,他总不能把所有的大臣都给弄下去?依照皇那种宁可少一事不能多一事的xìng格,这回自己肯定还是胜利者。 于是一帮子朝臣开始疯狂地集体向万历开火。 这次打头pào的是工部主事张有德,他万历,必须尽早册立太子,不然国体不稳。 万历随即就做出了反应。朕就知道你们这群老狐狸耐不住寂寞,肯定要烦朕。没关系,既然你都了那也别怪咱不客气。先罚了这厮一年的工资,然后公开表示,鉴于他这种行为已经违反了朕关于一年内不得此事的圣旨,立太子的事情无限期延后。 他觉得自己这回占着理儿,大家伙拿他没办法。可事实证明这个想法纯属一厢情愿。 因为在大臣们看来,立太子这事天经地义,皇你从皇长子五六岁就开始拖,一直拖到现在,已经是非常地不合祖制了;现在竟然又拿官员说事,恶意地宣布立太子延后,这更是无法让所有热爱大明的人所接受。 不过这个时候经历了无数次君臣对抗的万历,已经对这些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他闭着眼睛都能算出这些人后续的手段有哪些。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吊,然后跪在午门外等着挨廷杖! 可是等到下一封奏疏被送来的时候,万历先是傻眼,继而是愤怒。这封奏疏的内容还是老一套,但是署名却是三个人:申时行,许国,王家屏。 之前和群臣们怎么对抗,内阁始终是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就算是以辞职相威胁,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公开与皇为敌,和百官们站在一起!此例一开,后果绝度不堪设想!内阁是什么?是皇帝的智囊团,是皇帝和百官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现在连内阁都反水了,拿自己很快就玩不下去了。更可怕的是,如果这形成了一种风气,那么内阁都可以不听自己的,下面的更是肯定会各自为政,不把朕放在心里了。 特别是申时行,把这厮提到内阁当首辅,是为了让他给朕做事的,不是让他替百官们做事的!内阁首辅其实就是小媳fù,面要顾着公婆,下面要照顾子女,中间还得伺候着丈夫,它的职能本就应该是居中协调的;可现在倒好,这个媳fù居然和下面的子女联合到了一起,串通着欺负公婆,这怎么能行?往日申时行好歹还知道为自己说几句话,这回却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站在了群臣一边!那朕要你这个内阁首辅是干什么用的? 万历琢磨了半晌,决定派出内侍去斥责质问申时行。为何要这么对朕?朕待你不薄啊!几次和群臣们的对抗朕都给了你面子,怎么这次如此不顾后果? 申时行在送走了内侍后,还在发懵没醒过神来。因为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哇!弄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事情肯定是这样:这奏疏是许国写的,然后让王家屏签名;王家屏签完了自己名字之后一琢磨,申时行那老狐狸定然不会签字,干脆连他的一起签了!内阁就仨人,在这个时候更得同舟共济嘛!就这么着,把自己拖下了水。 他连忙让下人把内侍又给喊回来,然后对他说这件事情自己真的不知道!名字也肯定是那俩货代签的!但是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怕那个内侍回去传不好话,毕竟这事有点离谱,内阁三个人从来都是一体,皇又怎么会相信俩人抛开另外一个人擅自代签?不行,还是得向皇说明情况,而且这次自己要站在皇这边。 所以申时行决定给万历写一封密信,大意就是这事我确实不知道,不过皇也不用慌张,这件事情皇自己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9 章 主就可以了。 他的算盘打得挺好,认认真真给皇认错,老老实实给皇出主意,然后坚定地站在他这边,让他自己拿主意。自己是内阁也不得罪皇也不得罪。让皇自己做主,其实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事,我不参合。 万历当然很高兴!申时行的不参合就是功劳!只要他不和群臣们一起闹腾,自己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于是就给他回了一封密信,让他安心在家休养,这事自己已经有了主意。 申时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事就这么了了!别再折腾了,老夫已经一把年纪,就盼着光荣退休了享受晚年生活。但他没有想到,万历也没有想到,事情坏就坏在那封密信。 其实这事还是得怪万历。没过几天,一批公文照例放在万历的案头,虽然他不朝,但不代表不管事。在看过之后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就把这些公文发给内阁让他们自行票拟。一不留神,这封密信也给夹带了进去。 这就好比拍了很多美妙的照片,然后存在了电脑自己欣赏;突然有一天电脑坏了,照片没删除就拿去修。这事是要出人命地。 这封密信转到了内阁,申时行在病休,许国也没留意,顺手就把这封密信发给了礼部。 礼部给事中罗大肱拿着手里这封密信,心里很愤怒。这位仁兄的偶像是海瑞老爷,可想而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关键就在这封密信中,申时行怕皇受其他大臣影响,专门加了一句:惟亲断亲裁,勿因小臣妨大典。这话说白了,就是皇您自己看着办,不要因为一些小臣而影响大局。 罗大肱当然有理由愤怒:我们是小臣,你申时行就是大臣?! 不过这个时候申时行已经觉察到了密信可能已经泄露,他很紧张,赶紧找到了罗大肱的直接领导,礼部科给事中胡如宁。让他去跟罗大肱协商,看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了了,当然,好处还是要给的嘛!绝不会让罗大肱吃亏就是! 可罗大肱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竟然还用司来压我?申大人,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他二话不说,满城风雨地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大骂申时行这个小人,两面三刀,这样的人怎么能为大明首辅?! 言官们大吃一惊!怎么连首辅都成了这种人?大家于是集中火力对付申时行。包括吏部给事中,刑部给事中,工部给事中,主事等一帮人,那是把申时行批得体无完肤头破血流。 万历当然不会客气,来多少收多少!很快这些人就被罚了工资然后开除。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但申时行却感觉自己不能再干下去了。 已经年逾古稀的申时行,此时感到了深深的疲惫!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和稀泥,却终于栽在了这个面。只要能再撑一年,最多一年,自己就可以退下来了。到时候管你洪水滔天!老夫逍遥的地方!可惜啊可惜,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申时行立刻就恳请辞职,万历坚决不批。可这回老申是动了真格,铁了心,坚决不干了。已经晚节不保,何苦还赖在这个位置遭人痛骂?老夫不是朱一刀,那丫脸皮厚;老夫已经古稀,不堪忍受如此侮辱!坚决不再干下去了。皇您还是另请高明! 万历痛苦地批了这封辞呈。 第134章 申时行走了万历其实还不算太头疼。但是他一走,直接就引发了蝴蝶效应:许国也jiāo了辞呈,也撂挑子了。原因很简单,连申时行都被逼走了,这烂摊子岂不是要落在自己身?这可不行,谁愿意干谁干,反正老夫是不干! 王锡爵一直在老家陪着生病的老娘,许国也不干了,内阁自然就剩下了王家屏那个二愣子。皇很不喜欢他,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我是给大明当官,不是给皇当官,皇喜不喜欢是他的事,干不干活是我的事。可内阁这么多的事情王家屏一个人怎么整的过来? 王家屏这才体会到许国那个老家伙的精明。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臣就是变成神仙也搞不定啊!这活实在是没法干,他也向皇提出了辞呈!这下万历真的头疼了,你们都走完了朕指望谁去?内阁这么多的事情总要有个人来负责?这下他坚决不批,而且把王家屏给提拔为内阁首辅,好歹他还能替自己背背黑锅,做做挡箭牌。 可是内阁只有他一个人根本就不够用!提升为首辅,级别倒是高了,可这肩的担子也重了,还是得弄几个人补充进来才行啊!这个时候万历终于体会到了申时行的好处,他在辞呈专门提了两个人,说他们可以担当重任,内阁jiāo给他们皇还是可以放心地! 这俩人一个是吏部左侍郎赵志高,一个是礼部右侍郎张卫。 申时行的眼光的确非常人可比,这两个人不论谁都能独当一面,把握大局。赵志高也是个牛脾气,而且是心学中人,其造诣极深。他是隆庆年间的进士,后来进了翰林院当编修。万历初年的时候,好不容易升到侍读,却因为不听当朝首辅张居正的话,被发配到了广东当副使。要说这位仁兄确实挺牛,大家都唯张居正马首是瞻,唯独他偏偏要和张居正对着干。这一发配到广东,大家都以为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广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南蛮荒野之地!分到那里去当副使,这辈子算是回不来了。但张居正死了以后,还是有人想起了他和张居正对着干的光荣事迹,于是把他提为解州同知,没过多久又把他调到南京太仆寺去当寺丞。虽然是个清水衙门,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消沉下去,反而时不时地和一些心学之人相互讨论学习。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于是其职位也慢慢地往升着,历任国子监司,祭酒;南京吏部右侍郎等,没过两年就被奉诏入京当了礼部左侍郎。而且在职期间深受申时行的赏识。 一个能与张居正公开叫板的人才,才是真正的人才大明朝野如是说。所以能被申时行看重直接提拔进内阁当东阁大学士。 至于张卫,其经历也极为坎坷。但与赵志高相同的是,他也曾在张居正时代和老张过不去。所以他也被提进了内阁,而且此人一向只看重人际关系,却不在乎政治前途。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人出去喝酒吃饭。他和赵志高在不仅在xìng格是两种人,而且其兴趣爱好,出身也不一样。把这两个人捏在一起,申时行还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只有两个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内阁才能保证相对的客观公正,不至于被百官们牵着鼻子走。 内阁的领导班子都定了下来,按理说申时行已经走了,百官们不应该再闹腾了。可这回恰恰相反,大家本来就不是冲申时行开火的,这次的目的就是逼着皇必须要立太子!不然决不罢休! 万历原本指望着王家屏替自己挡子弹,王家屏不仅没挡,反而反了水。 礼部给事中李献可这次是冲在最前面的pào灰。他要求皇早日批准皇长子出阁读,只字不提立太子的事情,虽然这奏疏写的相当有技巧有水平,但万历心里还是非常地不爽,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个意思?所以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让这pào灰降级调外任用了,而且首次在圣旨中用了“这厮”这两个字。 在极其严肃的圣旨当中,用“这厮”这两个街头泼皮常用的字,是非常非常罕见地,也是非常非常不尊敬的。这一下子激起了大臣的反感,您可是一国之皇啊!怎么可以在圣旨当中用这样的字眼?就算是大臣千错万错,无论如何处罚都不过分都可以理解,又怎么能如此羞辱? 圣旨才到王家屏的手里,就被这厮给退了回来。 皇发了圣旨,若是内阁首辅觉得有问题,可以退回去拒绝执行,这叫封还,这也是内阁首辅的权利之一。 王家屏不仅把圣旨给退了回去,而且义正辞严地对皇说:这件事臣没错,李献可也没错,皇您大错!他只说出阁读,对于如此合情合理合法无比正确的意见,皇您不同意也就罢了,但不应该罚他贬他,更不应该如此羞辱他!所以您的这道圣旨,臣没法办! 这可真是反了,王家屏可是刚刚被万历提升的首辅,居然还没当两天不仅没替皇当挡箭牌,反而反了水!这真是养了头白眼狼,万历再度吐血数升,责令他回家有事养病,没事养老了。 于是焦头烂额万历的幸福生活就此开张大吉。 他确实出离愤怒了。朕养一帮子内阁大臣是干什么用的?除了处理国家大小政务,还要为朕着想,替朕背黑锅!你不做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反水,完全没把朕放在眼里!还有这帮该死的言官大臣!你们非要把朕逼到墙角无路可走才算是结束吗?行,既然要玩,那朕这次再不会有任何的退缩,咱们决战一场! 没过几天,礼部给事中钟羽正,坚定地站在李献可这一边,其奏疏通篇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李献可的奏疏,臣是非常赞同地!既然要撤他的职,请皇把我也给撤了! 万历大笔一挥,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紧接着礼部给事中舒红旭也跟着,称言官可以处罚,但皇太子出阁读这事也必须得办。毫无疑问他也被万历给了,发配到南京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官。 接连礼部两个给事中都受到了极其不公正的对待,大家并没有被这些吓住,反而被更加地激发起了无边的斗志,表示要坚决和错误路线斗争到底!没过几天,户部给事中孟养浩也愤而,不仅表示将无条件地李献可和舒红旭两人,而且奏疏更加有水平,总结了万历的五大错误,然后再不留任何余地:“皇帝陛下,您坐视皇长子失学,有辱宗社祖先!” 这话一出,众人大声喊好,万历大声地怒骂! 这简直是彻底地反了!朕怎么做,需要你区区一个七品小官来教?!竟然都以这种口气对朕说话!拉出午门!廷杖一百!给朕狠狠地打暴风骤雨于是彻底地bào发! 孟养浩毕竟是个言官,对皇帝是他的主要工作,不管用哪种语气,皇不能责罚太狠。但是万历撤了他的职,还要把他拉出午门狠狠地打了一百杖,下来后孟养浩的下半身彻底地瘫痪了。这一下子触及到了百官群臣的底线。 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天之内,东阁大学士赵志高,被训斥;吏部右给事中陈尚象,被削职为民;御史邹德泳,户科都给事中丁懋逊、兵科都给事中张栋、刑科都给事中吴之佳、工科都给事中杨其休,礼科左给事中叶初春,联名疏抗议,万历一点不客气,六个人全部发配广东! 万历终于打破了一个记录,在这区区几天之内,连带李献可,他一共免去了十二名当朝大臣的职位。事情到了这个份,群臣们仿佛是疯了一般,前赴后继,贬了一个又来一个;万历也仿佛疯了一般,来一个贬一个!到底贬了多少人,他渐渐地也记不住了。在群臣们看来,这场运动已经升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可以丢官,不能丢人!在万历看来,这场风波终于还是要被平息,就算朝廷所有的人都被贬了下去,大不了朕再任免一批人补充进来! 礼部员外郎董嗣成、御史贾名儒、御史陈禹谟再次疏,李献可。万历毫不犹豫,都给朕滚蛋! 事情逐渐地失去了控制,越来越多的高级官员表示坚决地李献可等人,就连六部的尚也开始加入到斗争中来。万历真的快成了孤家寡人,事实他现在冷静下来后也确实极度地疲倦了。大明朝有这么多的官员,朕到底要贬到什么时候?若真是把大明朝所有的官都弄下去了,谁来帮朕做事?你们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消停消停?不知道以大局为重?!他实在是不明白,朕都已经贬了撤了打了这么多人,为何还要疯了一般往凑?难道我大明朝两京二十一省的官员,不知道大明为何物吗? 第135章 从来没有哪一个朝代像现在这样,皇帝和大臣是如此地水火不容。万历这一段时间吃饭也没有胃口,干那事的时候也没有心情。郑贵妃对于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她清楚万历在头疼什么,可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却什么忙也帮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按理说,她是三皇子的母后,这种事情不便发言,可她看着万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长吁短叹地,心疼的紧。 “皇……”郑贵妃轻轻地给还在头疼的万历披了一件外套,“臣妾其实不该多言,但实在不忍见皇如此地cāo劳。您不是常说,那个朱千户能帮您不少忙吗?何不把他找来,询问询问对策?您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听着这样温婉可人的声音,万历心里舒服了许多。他也摹地想了起来,怎么就把这个朱一刀给忘了?这家伙一向鬼主意多,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主意?可是又转念一想,不行啊,这厮就是因为这事被迫躲进大牢避难,若是再把他给牺牲了,以后就真的没人能帮自己了。想想万历自己都觉得可笑,六部靠不住,连内阁也靠不住,这么大的事情,却只有一个朱一刀能帮着想办法! 可是不找他,朕还能找谁呢?下定了决心之后,万历让蒋光头亲自去一趟北镇抚司大牢,把那个逍遥快活的朱一刀给提出来。朕现在过的不爽,看着你朱一刀在里面吃香喝辣,心里实在是不平衡! 心里越想越气,于是当朱一刀走进大殿时,刚好看见了一地的碗盘碎片。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吭。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让老子出去吸引火力当pào灰! 瞅着朱一刀那一副衰样,万历又好气又好笑,这又不是让你刑场!犯得着比朕还痛苦么?于是再不顾忌,指着大殿的顶部,把群臣给破口大骂了一遍。 老朱这才懵懵懂懂地弄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可这种事情自己又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0 章 什么办法?难道鼓动着皇把所有的大臣都给罢了?难道和大臣们一起痛骂皇?不可能地嘛!可皇明摆着问自己拿主意,自己哪里能有什么好主意? 斟酌了半天,朱一刀才小心地道:“……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皇,其实退一步来说,确实可以让皇子们出阁读……”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万历的呼地站了起来,然后身后的狼群们也把右手放在了刀把。 “……既然要出阁读,当然是所有的皇子们都出阁读;若是大臣们不满意,那不如先让皇长子读,读两天再把他那先生给撤了……换个人继续教;教两天了继续撤,反正就是不让皇长子安心地读……”说完朱一刀有一种很想死的冲动,这不是把他往绝路逼么?不过人一般情况下都是被逼出来的,不逼就不知道自己的潜能到底在哪里。看着万历深思不语的模样,老朱渐渐地把心放回了肚子。这次是标标准准的馊主意,在老师做文章。也不知道群臣们是否同意。 但万历想的却不是这个。一旦确定了让皇长子读,那基本再想翻盘是根本不可能了,立他为太子这事就算是铁板钉钉了。如果在老师身做文章,那以后万一皇长子若成了个不成器的皇帝,岂不是危害大明的江山?自己可就真的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这法子绝不可行!你再好好想想!”万历终于打定了主意,他不能让这大明万里江山丢在自己的儿子手里,虽然他现在并没把大明江山真正放在心里。 朱一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皇您还是去向那王锡爵问问策!他不是在家陪伴生病的老母亲么?” 万历这才想起来,这事更应该问问王锡爵,毕竟他是内阁的老人了,对这种事情相对还是比较有经验的。至于朱一刀这个家伙,也就只能想想孬点子,成不了大气候!不过他能提醒自己,证明心里还是有数的,想到这,万历恨恨地望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朱一刀,万历的心里就算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发作不起来。我大明这么多官员,朕怎么就会看这个小千户这么顺眼呢? 看着皇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反应,王家屏有些坐不住了。不会是因为逼迫太狠,皇彻底不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几天以来,群臣们把皇也实在是逼迫的太紧了,可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自己实在是没有机会chā手其中啊!好不容易皇帝下面的大臣,却被严厉地训斥了一通。 罢了,还是自己来当这个老好人! 于是王家屏再次向皇,向他承认错误,并且要求皇赦免群臣。他也不过是想缓和一下群臣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打算chā手此事。实际王家屏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是风暴的中心了,只不过位置太敏感,不适合说话。可万万没有料到,万历不看这奏疏才好,一看,这些日子以来的火气全都冲他发了下来:“自汝任以来,大臣屡次犯,且言语多有大不恭,狂妄至极!汝乃内阁大学士,非但不居中调停,反而封还朕之批示,历数朕之误!朕怒之后,汝又称病不出!国家政务如此之多,汝于家中高卧,心可安否?!既然汝有病,且回家养病罢!” 到了这个时候,王家屏终于体会到了申时行的无奈和苦处。可是没有办法,活毕竟是自己揽下来的,责任还是得自己承担。难怪申时行临走的时候是那样的沧桑,难怪许国个老狐狸坚决不再干下去!他一连了八道奏疏,向皇深度地剖析当前的情况,具体地提出了解决方案和措施,并且做出了诚恳的姿态,请求让自己帮助皇帝,度过难关后再走人。可是万历已经对他容忍到头了。 没有办法可想,王家屏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内阁回了老家。临走之前,他恭恭敬敬地在自家门前,向皇宫方向磕了三个头:“陛下!君非误国之君,臣乃误国之臣!皆因立太子之事实乃国本所在,臣不得不慎重,不得不为了这大明的万里江山和百年国运呐喊!臣无能,致使情形如此之坏,臣可以死,但不可以错;大明不能乱,更不能亡!还望陛下保重!兹事体大,社稷为重啊!” 当看到这份最后的奏疏,万历在心里终于明白,在这些官员的心中,气节与尊严是何等的重要!若不是他那羞辱xìng的廷杖,群臣又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这不是为立太子而战,而是为了自己的气节与尊严! 他觉得自己这次很有可能继续失败,因为权力并不能决定一切,尤其不能决定气节与尊严。 王家屏的离开,让群臣们暂时偃旗息鼓。仿佛是为了这位仗义执言的首辅大人送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缄默,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这位心学的当朝领军人物。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张卫居然又冒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王家屏也离开的刺激,开始不顾一切地拼命,今天恳请出阁读,明天闹册立太子,后天闹坚决李献可……万历已经没有力气再回骂下去了。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很没有意思,若是自己早早的就把太子给立了,今天何至于出来这么多事情?他终于顶不住了,照这么下去,自己不被逼死,也被气死了! 必须要想出个办法才行啊,这事儿还真是没完了!恰好朱一刀也悄悄地了封密信,要求万历赶紧去找到王锡爵,现在只有他才有能力镇住场面,若是再这么下去,国本必动摇!于是万历再不犹豫,遣狼群直接去了王锡爵的老家,准备把他给请出山。 看着特使远走的背影,杨应龙觉得播州已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究竟该怎么走下去?几百年了,情形从未像现在这样混乱过。他不是没有过朝廷,期盼着是否能把播州的赋役少一点,毕竟是极不发达地区,现在朝廷定的赋役实在是太重!百姓无法承担啊!而且在这关键的当口,自己内部也出现了尖锐对立的矛盾,那张家和田家,矛盾已经升级为了争斗,为了那点可怜的地,两家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群殴。虽然每次杨应龙都强力地弹压了下去,但他知道,两家的仇恨不会就此消逝,只会慢慢地积累,当积累到一个再也无法容忍的时候,恐怕就是自己百年杨家的没落了!不行,必须要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百姓可以暂时不管,内部矛盾必须首先解决,说句不中听的话,内不安,何以安天下?不把杨家内部的事情先处理掉,这播州就绝对不会安生。 第136章 王锡爵是苏州太仓人,家境殷实,他从小就受到极为良好的教育,所以求学的道路也是一帆风顺。嘉靖四十一年,二十八岁的他离开老家,赴京赶考,极为巧合地遇到了申时行。申时行当时也是赴京赶考的人才,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果然如此,王锡爵考了第一,申时行是第二。 殿试的时候,他又遇见了申时行,觉得两个人棋逢对手,也许可以好好地比一比。申时行考了第一,他却成了第二。 民间传说,他在殿试的时候输给申时行,还是有原因的:长的不够帅,说话也不够圆滑。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仁兄的相貌也许比较小众化,说话也不太招人喜欢。不过这并不能成为足够的理由。 自从进了朝廷,王锡爵把他那种执拗顽固的倔脾气是表达的淋漓尽致:万历五年张居正被夺情的时候,大家只不过是闹罢了,他觉得不够,非要跑到人家里去闹。张居正没了法,拿了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与其如此羞辱与我,不如你把我杀了!王锡爵这下傻了眼,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门。吴中行被打得奄奄一息,大家不过在家里吵架怒骂罢了,他却非要跑到朝堂之大哭不已。 万历六年,张居正无法给自己老娘守孝,不得不回朝办公,大家都为此庆贺不已:看看张大人多么地敬职敬业!他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请假:我家老父老母还活着,我得回去看看他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以后再也无法尽孝。这个事情一出,大家都有些纳闷,你这不纯属跟首辅大人过不去么?张居正恨得牙根痒,却一点办法没有,人家要回家看自己老娘,合情合理合法,自己能说什么? 万历九年,张居正已经病入膏肓,很多人都去探望,并且拉着他一起,他却坚决不干: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他病了我就不办公了?这不是扯淡么?不去,坚决不去!很多人都不理解,你说你非要和一个半死的人争这口气干嘛? 万历十年,张居正终于死了。在万历的英明领导下,全面地展开了对匪首张居正的口诛笔伐和全面否定。大家都积极地参与对他的批斗活动,坚决地拥护新内阁对于张居正时期被错判误判冤死的官员进行平反,同时一致地表达出对张居正时期政策的强烈不满!有人拉着王锡爵一起:这样的政治活动一定要参加,新班子了台,千万不要站错队!他却站出来,对着所有人大声吼道:张居正做的事情全部都是错的吗?他也许为人不咋地,可他一心为了大明,对大明还是有功的!全面否定他就等于全面否定皇!场下顿时一片寂静。 万历十三年,他的学生李智想找借口把申时行给弄下来,让他位:自己的老师当了首辅,自己还能差到哪里去?可万万没有想到,王锡爵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你的老师岂是那种卑鄙小人?位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我绝对不用如此下贱的办法!二话不说,向皇申请辞职。 没过多久,他的儿子参加乡试得了第一,有人在私下里怀疑,肯定是作了弊!不然会这么巧,乡试也和他老子一样得第一?就为了给自己正名,王锡爵坚决地阻止了自己儿子去参加会试,而且言辞警告说,这辈子你就不用想着当官了!就是当了官别人也看你不起! 万历听着狼群仔仔细细的汇报,不禁在心里感叹着,这样的人才是现在自己最需要的人呐!能够经受住时间的如此考验,对自己如此的苛刻,如若不是大贤,定然是大jiān之徒!再无任何考虑,立刻遣狼群去请人,而且要求必须恭恭敬敬,是请而不是绑架!他可是对狼群的作风太清楚了,生怕把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给丢了。 王锡爵确实是名不虚传,在京师各地转悠了几天,就把官声民情给摸了个底朝天,心里立刻就有了数。这件事情,关键还是在皇自己的身。他随即给皇呈了封密信,在信里,他言辞极为恳切,也极为急迫:眼下的情形不是一般地危急,皇您必须在明年册立太子,现在就得发圣旨正式表明立太子的时间表,不然立刻就无法控制了,臣再也无能为力! 朱一刀这会儿却呆在京师右所驻地,百无聊赖地听江飞给他讲着大明朝历代的皇族规矩和祖训。当江飞讲到,一般情况下,皇子继位的之前必须要册立太子,而册立太子的规矩却是立嫡不立长,也就是说,只能立皇的正室皇后生的第一个儿子,而不是以皇子的长幼为顺序来立。但是如果实在是没有嫡子,那也只能变通着立长子,而不能随意而为。 可现在皇没有嫡子啊,老朱突然想起了这一点,皇后至今都没有生育,皇长子也不过是个妃子生的,就连三皇子也不过是妃子生的,而且郑贵妃也是在生了三皇子之后,才被封为贵妃。这皇后一个儿子都没有,这事情可不好办呐! 但这却是一个机会!一个大好的机会!朱一刀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顿时一蹦三尺高! 万历这回学精了,不再让那些不靠谱的内侍们送信了,而是改成了狼群,深夜乔装给王锡爵送去了回信。可当王锡爵打开密信一看,顿时石化在那:“朕深为汝之忠诚所感动,然朕说过,明年才行册立之事,此事既出朕口,当为圣旨不再变动。但朕昨晚读祖训,太祖有训曰:立嫡不立长。今皇后年纪尚轻,若将来诞了皇子,为之奈何?封太子否?封王否?若封王,则有违祖训,于礼制大不合;若封太子,岂非有两个太子乎?朕深感为难,寻思一宿,不若将三位皇子皆封为王,数年后,若皇后实在无子,则立长子未迟也。如此般,既不违祖制,又能将此事了结,善莫大焉!汝不妨如此办即可。” 这……王锡爵觉得有些头晕,可情况确实如此啊,皇后现在不能生,不代表以后不能生嘛!万一以后生了皇子,现在早早的就把太子给立了,那将来岂不是更加地麻烦?不过也不能完全按皇的意思办,他左思右想,拿出了自己的一套方案:不如让皇长子拜皇后为母,这样既是长子也是嫡子了,这下事情就解决了;实在是不行了,再把三个皇子都封为王万历其实已经这么干了,他把三皇子封为了福王,只是仅仅是名称,并没有给封地和府邸等,仅限于在皇宫内称呼而已。目的也就是为了让大臣们放心。可就是这样,才让大臣们感觉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再不立太子,恐怕就晚了! 这下正和万历的意。王锡爵英明了一辈子,这下却彻底地被皇给绕晕了,中了万历的圈套。经过一段时间的谋划,万历突然对天下下了圣旨:“朕有三子,长幼有序。太祖训曰,立嫡不立长。然现今无嫡子,皇后年纪尚轻,日后若诞嫡子,也未可知。不若将三子皆封为王,将来若有嫡子,则立嫡子为太子;若无,则立长子。此事朕已定,将昭告天下,汝等皆按此照办便是。” 这圣旨一发到礼部,立马就引起了滔天巨浪!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三皇子确实是被称为福王,可大家都以为,正是因为皇没有立他的打算,才在称呼早早地把他称为王爷。可现在这算什么事?居然连皇长子也要封为王!这太不正常了!内阁怎么会通过这么一个馊主意? 于是礼部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1 章 的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就直接跑到了内阁去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到了内阁,看到这样一封圣旨,赵志高和张卫也傻了眼。什么圣旨,什么三王并封,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哇!王锡爵大人睡着了么?他怎么能绕过内阁的其他人,擅自就把这圣旨给发下去了?礼部的大人们一看这场面,敢情内阁的另外两个人也不知道,那就肯定是王锡爵干得了! 这不是扯淡么?万历临幸皇后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再者皇后本来就不能生育,虽然并没有确认,可这的确是后宫的一大丑闻!至于生儿子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个什么三王并封,压根就是扯淡的事情,是皇不愿意立太子而故意干的,王锡爵你好歹也在朝廷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也看不出来? 满朝再一次被震动了。这下不仅仅是言官们,连内阁六部六科甚至地方大员,都紧张兮兮地等着,下一场暴风骤雨的到来!皇帝居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还拿祖训说事,什么立嫡不立长,祖训也没说,三皇子并封为王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皇帝拖着不立太子,这不是要天下大乱么? 第137章 可怜的王锡爵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为时已晚,他已经被万历彻底地拉了贼船。 光禄寺丞朱维京第一个冲在最前线:“祖训是说过立嫡不立长,可祖训什么时候说过可以三王并封?皇您金口玉言,说话怎么能不算数?怎可以如此愚弄天下人?”他很是光棍地直接质问皇帝,皇帝也很光棍地直接就把他革职充军了。这个革职充军,绝对要比罚工资和降级别,以及发配边疆更要可怕,其他几个措施好歹都还有机会回来,可革职充军就意味着一辈子也翻不起来了。 一天的时辰还不到,刑部给事中王如坚接过朱维京手中的旗帜,继续摇旗呐喊:“皇您之前还承诺肯定要立皇长子为太子,可这没过几天就又变成了三王并封,如此朝令夕改,以后臣民们该听哪一句?” 这话说的,连质问都不算,直接质疑起万历的威信来。朕不办他就不姓朱!一道圣旨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奔到刑部,王如坚也被革职充军了。 不过这会大家也都习惯了,什么罚工资啊,降级啊,发配边疆啊,革职充军都见识过了,这官当的过瘾呐!等到自己老了以后也可以很雄壮地跟自己子孙说,老子我当年什么情况没见过?就差拍着桌子骂皇帝了!放在以前,罚工资还能收到奇效,可是现在呢,罚工资不要紧,罚多少,相关部门主动就给补多少;降级没关系,咱们都记住你了,等到风头过了,保证你还回来;发配边疆更没关系,给你算军户,级别相当于百户千户,以后你儿子孙子还能世袭,这辈子最起码保证你衣食无忧!革职充军就不是个事,你一天校场也不用去,该拿多少军饷一分钱不会少,只管在家睡大觉便是! 不过这会儿最尴尬最无奈最感到愤怒,是礼部的诸位领导们。皇帝下了圣旨,既然内阁没有封还,那就说明这个圣旨是合法,符合大明律的,就必须要执行。可是不能执行啊,如今这风口浪尖,谁敢执行这个圣旨?谁办谁倒霉!立刻就成了国家公敌!但是又不能不办,于是在死了无数个脑细胞后,领导们决定,宁得罪皇,也不能得罪群臣们!这可是要被吐沫星子淹死的事情,我一家老小总不能出门就被人扔鸡蛋? 不能得罪群臣,那就只能得罪皇,礼部又加以修改的圣旨让万历很不满意,什么叫在三王并封的时候确立太子?朕要的就是不立太子,礼部下这么多人难道就不明白朕是什么意思?绝对不行! 于是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群臣们伤脑筋,皇也痛苦,唯独朱一刀最开心!总算是重建天日了,这阳光不是一般的明媚啊!刚回到右所驻地的那天,所有的人都来给他接风,他又酩酊大醉了一次,但是这次他却醉的很舒服,在里哪里有现在的自在?虽说也没有什么人去管他。小屁孩也喝得满脸通红,一边依偎在朱一刀的腿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嘟囔囔:朱千户我还以为父皇不管你了呢!好久都没人给我讲故事了! 老朱很是无语,弄了半天就为了让我给你讲故事啊?江飞看他醉的好笑,故意逗他道:“不好了!朱千户又被抓走了!” 小屁孩那到处乱转的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谁……谁敢带走……朱千户?” “奴婢是司礼监的李莲雄,皇让奴婢把他带走呢!”王石也凑过来打趣道。这段日子是他最没有负担但也是最累的日子,每天跟着这群丘八跑步训练,他渐渐地也找到了一点男人的感觉。或许这才是自己最向往的日子?比起内廷那压抑沉闷的气氛,这里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 “江……江千户可在?!”小屁孩很有点君临天下的气势,让江飞和朱一刀在旁边看的点头不已,难怪皇如此宠爱三皇子,他的确有皇帝的那种味道。这让老朱不禁又想起了,当时唯唯诺诺胆小猥琐的皇长子朱常洛,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江飞赶紧应道:“属下在!” “江千户……江千户手中可是有兵五,千?”小屁孩摇摇晃晃地有些站不住了。 “是!”江飞和朱一刀对视了一眼,这小屁孩问这干什么? 小屁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努力地站稳了身体,怒指着刚才答话的王石,高声喊道:“替我杀了他!” 周围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刷地变成了白色。这话能乱说么?就是皇帝再怎么恨一个大臣,也不能如此单凭个人好恶就杀人呐,更何况小屁孩现在不过是个皇子,以后能不能当皇帝还是两可的事情呢!朱一刀一下子就酒醒了,头渗出了冷汗。这要是让万历知道了,还不拨了自己的皮?他赶紧打着哈哈:“三皇子喝多了,走,回屋睡觉!” 小屁孩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替我杀了他!替我杀了他……就是这个李什么……一个奴婢……也敢如此对待……对待朱千户……” 王石觉得自己背的冷汗简直就快成瀑布了。宫里的事情他现在还是比较清楚的,皇倾向于立三皇子,只是碍于群臣的坚决反对,不敢公开表示出自己的态度,可三皇子已经很明显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皇帝,他可不傻,这外面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呢!万一哪天他要是坐了皇位……王石不敢想下去了,只怕这京师立刻就会血流成河!眼前的这个朱一刀,现在已经是无比地受皇宠信了,连他是建文余孽这种天大的谣言都整不垮他,居然又和三皇子这么亲近,他日三皇子若有继位的那天,朱一刀绝对不仅仅是飞黄腾达那么简单!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让老祖宗知道!虽然老祖宗奉旨在家休病假,可他的脑子和耳朵都还在内廷,司礼监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朵。现在既然能奉旨休假,那将来也许会奉旨返司礼监也说不定,若是看不清楚形势,不知道一些细节,还真是要吃亏。 万历在宫里暂时xìng地觉得很满意。现在看来自己终于把握了主动权,虽然群臣们反弹的还是比较强烈。朱一刀这个馊主意还是不错滴嘛!难得啊,他居然也会玩起了这种文字游戏,不过确实如此,祖训确实是说立嫡不立长,朕就是严格按照祖训的办!看这些饱读诗的废物们还能说什么?祖训没说三王并封,那意思就是朕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嘛!这祖训又不是万能的,若是什么都按照祖训的来,朕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群臣百官,包括内阁几个大学士一个首辅,不关心国计民生,总是关心朕的家事干嘛?立嫡不立长,就皇长子那副熊样,若是立他当太子,以后继了位,那岂不是要让史给骂死了?朕可以被群臣骂,但不能遗臭万年!绝对不能立他,更何况他一点都不像朕,没有一点皇帝应该有的气势。万历越想越觉得还是三皇子最合适,这孩子也确实争气,没给自己丢脸,在这一点,朱一刀还是有很大功劳的。 只是他不合适再当官了,现在这个千户当的都岌岌可危!还是把他留给自己的儿子! 极为欣慰的万历,破例让内侍悄悄给京师右所送去了额外的军费从内帑中拨了三十万两银子,这些银两不多,但是足够京师右所大半年所用了。不能亏待了朱一刀,他还是很有用处的,看来这关他一段时间还是很管用的嘛!不过这个信息很快就传到了司礼监,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万历自己也不知道,他这破例的奖赏,给朱一刀终于带来了致命的灾难! 群臣百官们很是骂了一阵,突然发现自己把王锡爵给忘了!就是他,居然允许这种圣旨发下来!这个白眼狼,做官做到狗肚子里去了?!他忘记了自己的气节吗?忘记了我大明官员的职责吗?虚伪的小人,!在一夜之间,风向变了,王锡爵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现实顾允成,张福之等一群他的老乡找门来,要求他立刻出面处理现在局面,然后吏部主事顾宪成代表大明朝所有的官员,给他写了一封万人签名的公开信:三王并封是你搞出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想办法解决! 王锡爵终于体会到了张居正,申时行的难处。做首辅难呐,他就像是个小媳fù,对要伺候好公婆,对下要安抚好子孙,中间还要讨好丈夫!一旦有了什么不满意,两头都不讨好,得罪了这个,又要安抚那个,当年张居正以极具争议极富个人魅力的手段,把朝廷下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这需要多大的魄力?需要多大的胆识?他突然觉得这首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以前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凭借着一腔热血一股正气就能立天地之下于不败之地!可事实呢? 第138章 一大清早,朱一刀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爽啊!虽然是军营,可感觉和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这没有进过大牢的人,还真体验不出自由的快感!多久都没见过天空了?至少也有两个月了! 他决定出门去京师转转,这京郊荒凉的不行,原本就地广人稀,地震过后更是人烟稀少,没有一丝生气。顺着京郊的小路,不时地还能看到枯骨,都是灾民留下的痕迹。朱一刀长叹一声,却也无能为力,京师的繁华和京郊的荒凉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还有不少野狗,疯狂地撕咬着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整个一片死寂。 走了老远还没有看见一个活人,老朱再也没有了刚起时重见天日的美感。皇和群臣们这么闹下去有什么意思?有谁来为百姓们着想着想?哪怕是让他们吃顿饱饭也是好的啊!把自己也拖进了这政治的漩涡之中,能不能抽身出来还是两码事呢!皇如此不喜皇长子,又把三皇子扔到自己身边,看来只能坚决地挺三皇子了,他将来要是当不皇帝,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不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这些有什么用? 身后渐渐地传来了马蹄声,老朱惊讶地扭头看去,几辆马车正快速地往前奔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后面几辆马车却驮着不少的货物。可算是见到个活的了!他兴奋起来,这是要搬家么?看着大包小包的,急急忙忙地策马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着对方等一等。 马车队的车夫有些慌了,这荒郊野外的,突然冒出个骑马的大汉,边追自己边高声喊着,莫不是碰了山贼?这还有天理么?天子脚下,连京师郊外,居然都有了山贼!这一路碰见多少了?不行,得赶紧进城,然后报官! 朱一刀很郁闷,明明看见自己了还跑这么快干嘛?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山贼?他有些不敢相信,就自己这样子,哪里像是山贼了?对方毕竟好几辆马车,还拉的有货物,怎么也跑不过老朱,没多久就被撵了,几个武夫模样的人跳下马,手持钢刀怒视着朱一刀。 这时前面的马车也下来了人,老朱一看顿时乐了:“秦密秦大人!哈哈,真没想到,居然在这荒郊野外的也能碰到你啊!”那人愣了愣神,定睛一看,也大笑起来:“这不是朱千户嘛!朱千户,咱们可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说着紧前几步抱拳道。 第二辆马车也有了动静,一个少女欢乐地蹦了下来,嘴里大喊了一声一刀哥,然后就冲前,结果秦密一声咳嗽,跑了几步又站在了那做玉女状:“一刀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原来是秦霄那个小丫头片子,这很长一段日子不见,出落的是亭亭玉立,再不像当时那个小萝莉模样的女孩子了。 朱一刀真的是很开心,这都多久没见了,居然会在京郊碰到他们,当初自己急匆匆地离开信阳县,也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自己? 在同行的路,秦密告诉朱一刀,自从王德才被收押之后,他的强势顿时引起了当地大户的,一些政策推行起来也相对容易的多。在这样的局面下,秦密很是做了一些对百姓有利的事情,而且还兴修了淮河的堤坝,很得民心;矿由于那杨金山疯了,内廷又再没派矿监,倒也平安无事。 多少年都没有立住脚的秦密,终于在当地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他也有意识地把一些自己赏识的人逐渐地安县衙,总算是掌握了大局。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万历十六年大旱,让众人都束手无策,信阳县严重歉收,就连他这个一县之尊也是饱一顿饥一顿。 眼看着灾民越来越多,秦密也感觉到无能为力了,于是一边向朝廷汇报,申请支援,一边让各地想办法解决,开仓放粮。可惜,他只能掌握县城,对于下面无数的乡镇却无可奈何,那些村正们知道,如果把真实的情况报去,只怕自己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虽然只是个村正,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2 章 也能捞不少钱财啊,谁愿意把自己戴了多少的乌纱拱手送人? 各地的汇报都很一致,百姓们情绪很稳定,救援的粮食均已发放到位,敬请堂尊大人放心!秦密看着呈来的这些奏报,总觉得心里发虚。信阳这地方也算属于南方,不像河南其他地方一样民间素食面食,而是以米为主,况且多山多丘陵,几乎没有什么平原,下面越靠近湖北越是山地。可种植的土地也就那么区区一点,平时收成好的时候都不见得能吃饱饭,更别提现在这种歉收之年了。百姓的情绪怎么可能稳定?更何况当初王德才已经把存粮都给弄的差不多了,他们哪里来的粮食供灾民充饥?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就把新任的县丞田有禄招来问策。这田有禄乃是信阳本地人,原本一直是捕头,但是为人素来心肠不错,只是这个人有些猥琐,可如今王德才一倒台,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更何况田有禄干了这么多年捕头,对信阳各个势力的熟悉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也只能瘸子里面挑将军,让他任这个县丞了。一听堂尊大人询问下面的实际情况,田有禄的脸顿时成了苦瓜状。 “下面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口干舌燥的秦密,看着田有禄那都快挤成一团的面容,心里不禁有些着急火。 “堂……堂尊呐,以下官之见,这情况啊……还是……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下面这么多的乡镇,总归是有自己的办法嘛!总不能……总不能眼看着百姓饿死?”田有禄总算是开了口,可秦密总觉得他底气不足。 “当初那王德才,把库存的粮食都给卖的差不多了,下面哪有什么像样的办法?”他深感怀疑。 “堂尊呐,这您就不知道了,下面当然有自己的办法嘛!山还有野菜,山鸡呢!虽然吃不饱,可骗骗肚子还是可以滴嘛!您老就放心好了!”田有禄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秦密寻思了很久,才轻微地点了点头。下面山多,野菜山鸡,甚至包括野猪狼这些野兽都有,要真说饿死人,倒也不至于。下面的山民多是祖辈都生活在山里,对粮食的需求也没县城那么大,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但是当他从县衙回到府里的时候,看到街的人们都是满脸菜色,忽然想了起来,这种地的农民哪里会打什么野兽?过去每到灾年,都会有大批的百姓逃亡,若是山里真的能活下去,又何必要千里迢迢地逃难到湖北去? 他立刻又把田有禄招来,告诉他自己不放心,要亲自下去微服下去看看,县城的事情,暂时就jiāo给田有禄来。 “堂……堂尊呐,这……这是怎么说的?”田有禄傻了眼。知县大人可千万不要下去,不能下去啊!这要是看到了真实的场景,岂不是又要人头落地一堆?但是他极力的阻挠已经让秦密深深地怀疑了起来。 秦密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田大人,你现在好歹也为一县之主,到底在担心害怕什么?!难道还有比灾民造反作乱更让人害怕的吗?若是不下去,不知道真实情况,又怎么布置救灾事宜?又怎么往府里报告?本官必须要亲自下去看一看才放心!” “堂尊呐!去不得啊!”田有禄好歹也是个县丞,却一点没有县丞的气势,扑通一下就冲着秦密跪了下来:“实话……实话跟您说……下面……下面整村整村的饿死,已经了不少村了!不是村正们不跟您说实话,是他们不敢说啊……灾民要集体出去讨饭,村正们害怕他们聚众山林造反,于是……于是就在水里下了dú,dú死了……dú死了不少人,他们死……他们死……他们死总好过县城遭殃?!总好过你我死?!” 秦密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紫红色,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田有禄颤抖着说道:“你……你……下面的情况恶劣如斯,为何不早点汇报?!就因为……就因为害怕他们聚众山林造反,就要把他们dú死吗?!你既然……既然如此担忧,好!很好!那就带着你的家人赶紧跑!赶紧!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着雷霆之怒的知县大人,田有禄也只能无奈地磕着头。不是他不敢说,而是他知道,依照秦密的xìng格,是肯定不会对这种事情不管不问的。但是如果死一小部分人可以保住县城一大部分人的平安,那就绝对不能让灾民造反!他何曾不知道灾民的可怜?可是到了这份,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秦密重重地坐回了椅子,无力地仰起头,他仿佛看见,眼前有无数的冤魂在对自己哭诉!恩师!学生对不起您!学生……学生逼死了无数的百姓呐! 第139章 秦密觉得自己可能干不长了。这群王八蛋,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走啊!狠呐,不动声色之间就把自己推到了危急的边缘。难道他们就不顾自己的死活了么?但是田有禄告诉他,法不责众,他们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只是堂尊您……恐怕呆不长了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十年算是白混了。本来以为把王德才弄了下去,自己有机会出头,万万没有料到这些人会使出这样的手段,釜底抽薪!现在还能做什么?等,等面的处理。田有禄却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说堂尊呐,这什么事情都得分开来看,这未必是件坏事情! 这是怎么说的?秦密很是不解。 堂尊您觉得,他们若是真打算让您走,会把您批驳的体无完肤么?不会,因为那样谁也逃不了干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您吹的如同海瑞再世一般,面一高兴,说不定您就平步青云了,最差也是平调。您高升了,他们也再无人制约,大家都好嘛!田有禄笑的突然很yīn森。 秦密这才发现,原本猥琐浅薄的田有禄,在这一刻是那样地高深莫测! dú死百姓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除了秦密这种呆子。府里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果然如田有禄说的那般,布政使赵一全对于秦密在当地的政绩非常满意,对下面村镇里dú死了百姓感到万分遗憾,不过还是很欣慰:“舍人,这次难为你了!本官知道,要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魄力!本官听说死了好几千?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几千人聚众山林,反过来攻打袭扰县城,会有多少人死?不止几千?如果他们流窜到其他省份,和白莲教以及山东的叛匪勾搭成jiān,会给大明带来怎么样的损失?死一千个人是个数字,死一万个人也是个数字,你我都挡不住啊!” “如果他们的死能够换来河南的平安,那他们死的就值!在你临走之前,本官从府库里给你拨些银子,抚慰那些百姓的家属!做官,心一定要狠!该舍弃的就一定要舍弃!张大人地下有灵,他也会感到欣慰的!你秦密,终于学成出山了!” 秦密觉得哭笑不得。故意把百姓弄死,这就叫做学会做官了?赵一全能够把这种狗屁不通的道理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可见此人已经完全没有一个大明官员的cāo守和气节了。这种人怎么可以当官? 当初信阳县的案子发生后,王德才一疯,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王德才在里真的疯了,居然把屎尿拉在裤子里,然后捡着吃!这下唯一的证据就剩下那堆账册,可是账册到了皇帝手里,皇帝震怒之下要求内阁严肃处理此事。但申时行认为,河南现在正在发生天灾,这个时候稳定压倒一切,万不能轻易地处理官员,所以仅仅是把王德才给判了斩立决,河南府其他人罚俸一年,就再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处理措施。 其实申时行还是有着更深层次考虑的。这件案子牵涉到内廷,牵涉到皇的脸面,不是不能处理,而是不敢处理。司礼监的那个太监当时根本就不能动,他是皇提起来的,皇不说话,下面就不能轻易地动他。更何况申时行若是下了让大理寺传讯李莲雄的命令后,朝野下都会认为,他申时行是打算把手伸到司礼监,伸到内廷去。再说,传讯李莲雄,他代表着司礼监,代表着内廷,这不等于在打皇的脸吗? 若说起失察,铁定要查到皇的头。不管怎么查,不能给皇脸抹黑!这件案子,到此为止!申时行面色极为严肃地告诉赵一全,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绝对不仅仅是罚俸那么简单了。革职充军都是轻的! 河南布政使司于是躲过一劫。于是倒霉的只有王德才,和草原那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河套蒙古。皇跟朱一刀说过,要想办法解决河南的粮食问题,但是当时宁夏都jiāo给了新任巡抚,老朱也没好!意思开口要粮食,毕竟十数万大军都在宁夏,吃喝是个大问题。所以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赵一全倒知道这个秦密好歹也曾是张居正的得意门生,但是却动不得他,如果动他,很容易刺激到皇那敏感的神经。这件事情一出,听朝里的消息,皇对张居正当年的政策反而有些赞同,这个时候若是处理他以前的学生,恐怕自己要拍错马屁。干脆就把他调走,这种二愣子,还是别在自己手下比较好! 他在京里打探了一下,这些日子因为争国本的事情,很多官员都被贬被发配,不少官职都空缺了出来,这倒是个机会!既把不听自己话的人调走了,又可以以此攀附吏部的官员,这可是个一举数得的好消息!于是稍加活动,给秦密谋了一个吏部主事的官职,报到吏部后,吏部又报内阁,内阁认为这个人虽然曾是张居正的学生,但早就与其决裂,况且为官做事都和张居正有很大不同;此时六部又缺员严重,让他来吏部也未尝不可,还能缓解吏部的压力。虽然按照级别,他根本不能进六部当主事。 在种种条件促成之下,秦密无奈地携带着家眷,从信阳县直奔京师就职。临走之前,信阳县百姓皆与之相送,让秦密感慨不已,老师说的对,百姓,只有百姓,才能真正公平公正地评价一个官员!那把万民伞,让他内心极为沉重,自己愧对信阳县的父老乡亲,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长眠于地下的老师! 这一走就是数月之久。在路途中,秦密一行遇到了不知道多少衣衫褴褛的山贼,他的心都在滴血,这些灾民被迫逃离家乡,没有吃没有喝,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如若不是京师地震,朝廷反应迟钝,迟迟不进行抚恤,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打家劫舍?他让护卫的几个家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动刀,能跑,就跑快点! 没想到到了京郊,却意外地遇到了出来散心的朱一刀。 老朱静静地听完秦密的话,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如此大案,竟然是这样一种方式草草结束!那些账册估计也被申时行那老狐狸给烧了?皇的面子,哼,为了皇的面子就能牺牲掉大明千万的子民?到头来只死了一个小卒子王德才!他完全可以想象,再换一个官员到信阳县,马就会有另外一个王德才出来,信阳县也会再度回到当初的情形。 自己折腾了大半年,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什么也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自己。 秦霄那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朱一刀,很久都没有离开。这个小白脸已经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统兵数千的大将!他比以前更加地健壮,更加地黝黑了,面容也更加地坚毅了。那紧抿的嘴唇,微微散发出杀气的手臂,无不都在显示着,短短的两年里,这个男人经历了多少事情?想起当初给自己讲故事,说笑话,秦霄的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当时的那个人才是自己心中的一刀哥,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笑容还是那样地熟悉,却让人觉得陌生,觉得冰冷,觉得害怕!回想起爹爹时不时地给自己讲起他在京师的轶事,秦霄都觉得,他仿佛是盖世的英雄,却孤独寂寞,没有人理解,没有人认同,满朝文武百官都视他为洪水猛兽一般,他却毫不在乎,默默地舔舐完伤口,继续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许三国演义里的吕布,最后的心境也像他一般!在给秦霄讲述三国的时候,老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重点突出了吕布的勇猛孤寂和盖世豪情,把他和貂蝉的爱情叙述的无比凄美。最后当他讲到,在被层层包围之下,吕布蓦然想起了还在城里的貂蝉,不顾一切地杀出重围,不顾背后身中数箭,当走到貂蝉的面前,才最终死在她的怀里。秦霄眼泪流的是哗哗的,全然不知道老朱已经把三国演义给篡改的面目全非了。 朱一刀无意间看见了马车掀起的布帘子,放缓了马步,退到秦霄的车前,笑道:“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秦霄啊地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里慌张地把布帘子又放了下来,心里扑腾腾乱跳起来。老朱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比以前壮实了点,黑了点么。难道这也能受女孩子欢迎?他摇了摇头,努力地想把刚才秦密所讲的那些忘掉。原来自己只能改变自己,却不能改变这里的一切,更不能减轻百姓的痛苦! 但是在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天下苍生也是你能cāo心的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当好自己该当的官,让你的女人和亲人过好日子,就足够了!百姓的死活你区区一个千户又能改变多少?能减少多少? 第140章 王锡爵的烦终于到了。没过几天,礼部给事中史孟麟、工部主事岳元声一行五人,吵吵嚷嚷地到了内阁,只打算干一件事:逼王锡爵把皇的那封圣旨封还。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当然要由他来结束!朝野已经成了这样,他王锡爵必须要承担责任,必须要收残局! 会谈刚开始的时候,气氛相当融洽,宾主双方在热烈好的气氛中深入地jiāo换了意见,对目前朝野的混乱表达出强烈的不满和坚决的反对,但史孟麟话锋一转,把三王并封的合理xìng,程序xìng和不合法xìng一一列举出来,有理有据,让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3 章 锡爵无法辩驳。 其实已经反应过来的他知道,自己是了万历的当了。但是现在的局面下,让步是肯定不可能的,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沉思了许久,他才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岳元声立刻接腔道:“封还那道圣旨!若是皇怪罪,那就告诉他,文武百官皆是此意!你王大人是迫不得已!” 王锡爵气的浑身发抖,猛地拍了桌子:“那我就把你们的名字都给写,你们觉得如何?!” 还是这个岳元声,他声音比王锡爵还大:“那就把我的名字写在最前面!发配也好,革职充军也罢!你是大明首辅,你看着办!”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锡爵这个穿鞋的算是没了法子。他也只能好言宽慰道,三王并封是一定要办的,只是皇长子出阁读的事情,礼仪会不一样的,大家不要太担心,这件事情皇已经定下来了,若是我这个首辅毫不犹豫地封还,大明的事情还办不办了?山东乱民还在造反,大家都体谅体谅!大局为重,兹事体大啊! 岳元声个二愣子梗着脖子道:“礼仪怎么样那是礼部的事情,不劳您首辅大人cāo心!” 不管五人如何地威逼利诱,王锡爵是死死地顶住坚决不后退一步。史孟麟一行人很无奈,总不能殴打对方?这次的谈话不欢而散,五人气冲冲二来,气冲冲而去;王锡爵也是如同跟人打了一架一般,累的是浑身无力,只喘粗气。 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王锡爵苦苦地思索着,倒不如将计就计,皇既然要三王并封,那就三王并封好了,得先把皇长子的位置给稳定下来才行啊!只有稳定了他的位置,才能想办法周旋,逼迫皇帝再进一步地把他立为太子。饭要一口口地吃,事情要一步步地来,不能一蹴而就,不能急于求成。史孟麟这些人除了如同街头泼fù一般破口大骂,还能干什么?只能坏事!这个时候谩骂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让矛盾进一步地激化,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先把皇长子的地位给定下来!只有定下来才能谈其他!王锡爵觉得整个大明没有人理解自己,明白自己。现在自己整个是在孤军奋战,赌,那就拿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拼死一搏!成功了就功成名就,不成功就是死也无所谓了!你们没有什么把柄,能把我怎么样?! 有一句古语说的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天,门口来了一人,说是有一封信要jiāo给王锡爵王大人,守卫的番子本想撵他出去,但转念一想,魏朝魏大人多次强调,不得干预朝政,不得言政事,群臣们的事情,只要不危及xìng命,就不要去管,于是摇了摇头把信递给了王锡爵。 王锡爵打开一看,慌忙冲番子喊道:“速请此人进来!不得有误!” 来人根本就不客气,只是冷冷地道:“王大!人,你打的好算盘!但你可曾想过,封王之后,恐怕册立还要延后,你王大人还能当多久的首辅?!万一你退了,接替者办砸了此事,那负责任背黑锅的,就还得是你!王锡爵王大人!” 王锡爵无言以对,他终于想起,自己的这个打算确实还有这个致命的失误,不过到了这个份,也确实退无可退了。还好自己留了不止一手!不然以后的情形,还真的不好说! 来人说完了话,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去。 王锡爵这才想起,还不曾问他姓甚名谁?门口的番子看出他心中所想,慌忙答道:“此人自称是庶吉士李腾芳,就学于翰林院!” 那封信只写了一句话:公yù暂承意,巧借王封,转作册立。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锡爵的内阁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人来拜访,要么是指着鼻子骂他,要么是痛哭流涕地求他,他渐渐地也有些疲沓了。我大明的官员皆如此,国事还办不办了?非要纠缠着我有什么用? 旁观者清的绝不止李腾芳一人,还包括王锡爵自己的学生王久学。他突然跑到了王锡爵的家里,二话不说就开始嚎啕大哭,直到把王锡爵哭的心里直发毛的时候才抽噎着道:“老师!灭门之祸,不远矣!” “这话从何说起啊?为师的真实打算,都呈报给皇了。皇他老人家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使将来皇长子继了位,看到了那些密信,也会理解为师的。汝可放心便是!”虽然王锡爵自己心里也在不断地打着鼓。 “老师啊,学生体谅您,那是因为学生理解您!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老师必将追悔莫及!” 到了这个时候,王锡爵才豁然醒悟:在他的这个打算里,有一个致命的失误,那就是忽略了几个皇子:皇长子继位,他只会觉得自己是理所应当,并不会多么地感谢王锡爵,只会觉得这是他身为臣子应该做的;皇三子若是继了位,哪里还有自己以及一家老小的活路?!这三王并封的黑锅,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现在的皇去背,只能由他王锡爵来背! 王锡爵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再不犹豫,提笔就向皇写了密信,要求皇务必收回三王并封的圣旨,臣一个人,实在是顶不住百官的天天不停歇的谩骂! 这怎么可能?万历看了密信就一把扔了出去,这个王锡爵,都到了这个份你还后退个什么劲啊?朕好不容易把你拉进来,你说不干就不干了?你当朕说的话是放屁么? 但王锡爵这回是铁了心,坚决地要求皇撤回圣旨,不然自己就不干了,是发配还是革职皇您自己看着办!群臣们看着王锡爵的这番表演,不少人心里又起了别样的心思,看来这个王锡爵还是比较尽职尽责地嘛!还是能看清楚形势地嘛!你身为大明首辅,把自己该做的做到位就行了,皇听不听,那是他的事情嘛!你就别跟着他参和了,赶紧撤出来不是蛮好? 万历这下是真没辙了。 连内阁唯一自己的首辅都反水了,这次还怎么弄下去?要真是内阁集体大辞职,自己还真没办法面对列祖列宗。那该如何是好啊?不知道这次朱一刀还有没有办法? 朱一刀再度面对着一脸憔悴的万历,他也是一筹莫展,而且腿肚子在不断地打着颤:皇啊皇,你这是要逼我死啊!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收场,难道还让自己背黑锅?绝对不行,自己背不住了啊! “要不……让皇长子生病!……”朱一刀这话说的是一点底气都没有。果然,万历眼珠子瞪了起来:“什么?朕再怎么不喜皇长子,好歹他也是朕的儿子!听你的意思,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了?!朱一刀!你好大的胆子!” 老朱哪里有这个胆子?他顺势就跪了下去:“陛下!再把属下给关起来!非如此,不能解百官之恨,陛下之忧!此事非如此不能结束,也只能这样了!陛下,别再犹豫了!”说罢自己已经决定了,既然走到了这地步干脆就彻底地辞官不干了,自己当了老百姓,再想办法躲远点,躲到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地方多好!这京师的水太深,太混,完全不是自己能的嘛! 万历腾地站起了身,眼眶中有些湿润。 能为朕牺牲至此,这个朱一刀忠心绝对可嘉!绝对是天字第一号背黑锅之王!也只能这样了,但不能让他白白地牺牲,他万一要是死了,这以后谁还能替自己背黑锅?!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自己!不行,要好好地补偿他才行!万历沉思良久,宣了第一道圣旨:“锦衣卫千户朱一刀,谣言惑,言三王并封可解决眼下难题,朕偏听偏信,几误国事!有鉴于此,将朱一刀拿下大理寺大狱,夺官去职,待秋后问斩!另,锦衣卫京师右所jiāo由千户江飞全权负责!此事jiāo内阁全权办理!” 紧接着又是第二道圣旨:“河南布政使赵一全,贪赃枉法,敛财成xìng,竟然擅自将粮库之粮食贩卖至河套蒙古,得脏银数百万两!罪孽之深,罪无可恕!即刻着锦衣卫狼群将其捉拿回京,抄家灭族!灭十族!所得财物,尽皆充入内帑!不得有误!” 最后是第三道圣旨:“河南布政使司汝阳府信阳县知县秦密,勤政爱民,多有政绩,为百姓所称道,即刻升其为刑部给事中,即日赴任,不得有误!宁夏卫锦衣卫千户沈云,忠心耿耿屡立战功,为平叛勃拜立下大功,即刻升其为锦衣卫狼群千户助理,于一月内赶赴京师赴任!钦此!” 宣完了旨的万历,神色复杂地望着跪在地颤抖不已的朱一刀,久久不曾言语。 第141章 这次进就没有以前那么好的环境了。大理寺丞的那张脸yīn的能滴下水来,朱一刀也知道,这道圣旨一出,自己算是彻底地声名扫地了,自己以前的功夫也算是白费了。因为自己,他的一个得力手下白白地被贬出京,这事搁在谁的身,心里能舒服?呆的还是以前那张牢房,牢头也还是以前的那个。 不过老朱已经成了黑锅专业户,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坐牢专业户,何况这地方不差,最起码没有谁来烦自己,比起自己来,王锡爵的日子难过多了!天天被人找门来骂,还得口干舌燥地给他们解释,跟他们争论!进了牢房,朱一刀极为熟练地伸出手,让狱卒把自己脖子戴的枷锁给除了,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地。 等!等风头过了,自己也许就被放出来了,出来后万历肯定也不会用自己了,正好逍遥自在地过日子。沈云那老丈人也该从宁夏回来了?这以后想见沈慧就方便多了;还有秦密,真是跳啊,居然都进了吏部当品级不大权力不小的给事中!还有秦霄那个小丫头,就在官道见了一次,不过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啦! 老朱继续自己的逍遥日子,外面的情形却急剧恶化起来。 王锡爵见皇坚决不收回三王并封的圣旨,干脆就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辞职不干了。这下万历急了,内阁一个人都没了能行?王老先生还是要坚守阵地才行啊,最起码也得等到皇找到更合适的替换嘛!可是王锡爵这回是铁了心打定了主意,坚决不干了:你是皇帝,即使不认错大家伙也不能把你怎么地;我可惨了,这天天被人骂的家人连门都不敢出,我能跟您老人家比么?他这才明白皇为何要把自己给召回来,弄了半天就是让自己背黑锅啊?不干,坚决不干! 万历没了辙,只能颓废地下了一道圣旨:三王并封的事情以后再说,若是过几年皇后在不诞子,就册立皇长子为太子。 但是大臣们坚决地不同意:你都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想再拖下去?再说了,您都多少年没去过皇后那儿了,这生儿子的事情光指望她一个人能行么?不想立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 皇是彻底没了脾气,有气无力地辩解道,今年怎么没去过皇后那?至于夫妻双方的感情问题,不是诸位大臣们应该关心的事情!同时下令内阁,再发现有乱造谣言的,一律严惩不贷! 眼瞅着这事没完没了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王锡爵打算最后拼一拼,在临走之前尽自己最后的努力,他打算找万历面谈。但是皇很明显没兴趣见他,王老先生软磨硬了很长时间,万历才终于答应见一面。 为了防止自己被大臣骂了还要被史骂,王锡爵决定把他跟万历的对话记录下来。这好歹也是个证明,证明自己不是刻意地犯错。 一见面他就开门见山:“皇,册立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已经快无法收场,还请陛下马决断,大臣们自然会偃旗息鼓。” 可万历却死咬着不松口:“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朕主意已定,他们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王锡爵脑门子都在冒着汗,现在挨骂的可是我啊,我可没有您老人家那么坚挺哪!可话不能这么说,他倒还算婉转:“陛下圣意已定臣是知道的,但外人毕竟不知,皇没有必要受这份气,臣不知可有何为难之处?” “这些朕都知道,但以后皇后万一有了皇子,这事该如何是好?”万历毫不在乎地拈了一小块糕点扔进了口里。 王锡爵心急如焚,现在都这种情况了,皇怎么还拿这人所共知的事情当借口,他也顾不得许多,站起身来道:“陛下,您这话若是皇长子小的时候说出来,还过得去,可今年,皇长子已经十六岁了!古往今来,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早就读识字,何况是皇子?”这话已经是超出了一个臣子该说的范围。:但万历还是不为所动:“朕知道了。”可是他的心里却忽地想起了什么,这王锡爵一走,内阁恐怕真就没人能镇住场面了。皇帝和群臣之间没了内阁做缓冲,恐怕以后的麻烦事还会更多。这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才是。 王锡爵回去后急的直跳脚,万般无奈之下,给皇写了一封胆大包天的奏疏,内容恐怕任谁也想不到:“皇,此次召对,虽为君臣之jiāo谈,然此后不久,天下必然知晓,若是再无结果,将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臣即使粉身碎骨满门被灭,也无济于事了!臣自入朝廷已三十年有余,自诩颇有名声,现为天下人所责难,实在是痛心疾首!” 万历这下品出味道来了,敢情这老先生已经急的快自杀,在威胁自己了:我若是被天下所责难,皇您也逃脱不了! 不过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示弱,他还是斥责了王锡爵,并派人回信直接就送到内阁。 恰好内阁的张卫也在,王锡爵看完信没什么表情,这老先生却激动了!他手舞足蹈地强烈教唆王锡爵,应该再写封密信,驳斥皇的谬论!此时王锡爵也很激动,多长时间了?终于有个人能理解自己了!不容易啊!于是仿佛喝了一斤二锅头,挥笔疾,愣是把皇给驳了个体无完肤! 万历实在是下不来台,只得把朱一刀给拉过来问策,老朱没法可想,只能让皇帝再把自己给关进去。关了朱一刀,又宣了圣旨,虽然还是没说什么时候才册立太子,可朝野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4 章 很久的火气终于找到了一个极其合适的发泄对象,这下不仅是群臣,就连王锡爵,都再度朝廷,破口大骂朱一刀擅权越位,不顾自己身份,贸然干预国之大计,该杀! 册立太子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可百官们呼吁将朱一刀斩立决的呼声却越来越高,甚至有人跑到内阁的大门前去绝食,不杀了朱一刀决不罢休!这等堪比刘瑾的jiān臣,绝对不能留! 朱一刀绝对想不到,现在他在群臣口中又变成了jiān臣,yù杀之而后快!他以为不过还是骂骂娘就完事了,但是从狱卒们越来越寒冷的眼神里,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牢头终于忍不住,悄悄地告诉他,现在皇压力非常大,因为连内阁都已经反了! 王锡爵这么长时间的委屈,这么长时间的痛苦,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地释放了出来。当圣旨中说是因为朱一刀在背后捣鬼,关于他是的谣言立马就不攻自破,而且群臣们对这个承受了巨大压力却丝毫不动摇的首辅充满着敬佩,原来他是在逼皇除掉朱一刀这个jiān臣,所以才忍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啊!他不仅没有对在内阁门前绝食抗议的官员们下手,反而责令司礼监必须要保证他们的伙食,若是饿死了一个,拼着这个首辅不当,也要和司礼监死掐到底! 魏朝没了办法,可魏忠贤的心中却燃起了滔天巨火!你们这些笨蛋,白痴,只有朱千户才是真正地皇心腹,只有他才能决定立谁当太子!百官们越这样逼迫,皇就越不会杀他,不但不会杀,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再度提拔重用!满朝文武,自诩读遍史,怎么连自己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都不如?看这情形,之前皇的那些计策也是朱一刀所出。文官们常说鸟尽弓藏过河拆桥,但朱一刀这把弓皇是肯定不会藏起来的,因为只有他,才敢不顾一切地和群臣们抗衡,替皇分担压力,只要有他在,群臣们想的什么出阁读立太子就根本别想办成! 朱千户才是高人哪,他谁都不鸟,只把皇和三皇子牢牢地抓在手里,凭借此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这大明朝谁的话才管用?皇的话才管用!若是杀了他,那就等于皇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和错误,这可能吗?照着皇的xìng子,绝对不可能!除非大明朝立马就亡了,否则皇肯定不会动他分毫! 但是对于自己而言,这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一个把自己和朱千户捆绑在一起的机会!对于朱千户而言,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精神的!于是魏忠贤再不犹豫,悄悄地让自己苦心培养的手下给关在大狱的朱一刀带话:千户大人不必担心,只有咱家在司礼监,东厂就绝对不会再想动您半分!老朱受到这个口信的时候,那是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怎么整个大明朝,只有一个宦官才理解自己? 那送信的番子恭敬地道:“千户大人您尽管放心,如今的司礼监呐,干爹可是老祖宗手下第一红人!老祖宗有什么事情都找他商量,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他说东厂动不了您,那就肯定动不了的!” 第142章 想起这个大难不死的小太监,如今却麻雀变了凤凰,在司礼监混的如此风生水起,朱一刀很是欣慰!古话说得好,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方现在有了条件,肯定会想办法帮助自己的!他高兴之下,就多问了一句:“听你所言,李公公如今混的不错呀!你也是好样的,这大理寺的大狱也敢进来!赶紧回去,告诉李公公,就说我朱某人欠他一个人情,将来若有机会,定然相报!” 那番子脸色有些扭曲:“千户大人还不知道?干爹已经改了姓名,随老祖宗姓了!您以后可千万别再喊李公公了,得喊魏公公,不然干爹会不高兴的!” 老朱有些奇怪,这小太监倒还真有意思,眼瞅着跟魏朝能混好,居然连自己的姓名也改了!说句难听的,还真是有nǎi就是娘:“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干爹名讳忠贤,这名儿可是老祖宗亲自给取得!”说着番子的脸浮现出一丝羡慕。魏朝的干儿子确实不少,但是能得到他亲自改姓名的却还真只有魏忠贤一个人。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混到这地步就好了! 啥?朱一刀眼睛有些发直,魏……魏忠贤?九千岁?! 番子千叮咛万嘱咐,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撺掇着皇杀您,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再出任何情况了,得想办法向皇表现出自己的委屈,只有皇才能保您不死!干爹会想尽办法不在内阁的票拟披红,所以大人您尽管放心好了!他们闹的再凶,却还不会轻易地进大理寺这地方来的,只是你可千万得小心了,这大理寺也是有不少人对您极为痛恨的,吃饭的时候,万万小心! 朱一刀这个时候已经听不进去什么了,只是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他怎么也没想通,自己怎么会把魏忠贤给救了出来!而且居然让这厮借着自己的手往爬的这么快!算了,该来的终究会来,只要他心里还对自己有一丝感恩,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百官们对于立斩朱一刀的呼声是越来越高,每天内阁的门前都会有不少的人来,为首的几个人甚至还绝食。搞得内廷番子们很是难做,这廷杖得罪内阁,不廷杖得罪皇,司礼监又没有个明话,到底该怎么整?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内阁门口变成菜市场么?王锡爵却没有任何态度,只是指示不能让大家饿肚子!可人家也得听他的啊,只有他亲手给那些绝食的人端去吃食,那人才会给他面子吃一口,其他番子们送的饭菜那是连看都不看! 可惜,这次皇下了圣旨之后仿佛又失踪了,再没有任何的指示。听内侍的消息,皇很痛苦,很难过,一直躲在宫里不见任何人。王锡爵感觉心里有些欣慰,毕竟被人瞒骗的滋味很不好受,把自己当成傻瓜一样,如今又亲口下令把他关进死牢待秋后处斩。皇也得要个面子不是?百官骂自己倒还算能接受,可自己亲信的人竟然蛊惑自己,瞒骗自己,换成谁也不能接受。 王锡爵还是不如申时行了解万历,了解朱一刀。他要是知道万历现在心中的想法,估计会在内阁活活吊自杀。万历现在心里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把朱一刀的处罚降到最低,只要人不死,哪怕是发配边疆,过一段时间,还是可以想办法调回来的嘛!他现在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跟内阁之间也得有个屏障,说难听点就是个挡箭牌,无论如何是再不能赤膊阵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朱一刀一死,百官们还是得逼着他立太子;只要朱一刀活着一天,群臣的发泄目标就不会是他自己。 不过现在看情形比较难哪!王锡爵带着内阁那几个人,公开地表示支持百官,自己虽然暂时没什么大碍,却不再方便把战火给引到自己的身。 王锡爵的压力却是越来越大,他的好几个学生都秘密地拜访他,言道若是杀朱一刀,则可给百官一个jiāo代,自己之后也会有足够的余地;可若是这么久拖不决,必生变化!万一再把战火给引回到王锡爵自己的身,那算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 他现在琢磨的,是怎么劝皇,立斩朱一刀,快刀斩乱麻!皇想拖到秋后处斩,内阁几个人心里都有数,皇这是不想杀他,还是个拖字诀。拖到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再想办法把他放出来!这怎么能行,立太子的事情能拖则拖,这也算是皇帝家事,大家不太好怎么逼迫;可朱一刀这个人必须得杀!不能留啊! 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去和皇帝见一面。 照例还是老一套手段,软磨硬了几天,实在是无力折腾的万历才答应见他。一见面王锡爵就直奔主题:皇您现在必须要杀朱一刀,皇长子出阁读一事还可以放一放,可此人不除,国将不宁!天下所有人都不会答应的! 万历极其挣扎。杀了朱一刀,哪再去找这么一个人来替自己背黑锅?内阁这几个老狐狸是根本就不用指望的。但是王锡爵的态度却很坚决:皇您若是不杀他也可,老臣也为大明辛劳了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总有疲劳?看在老臣如此辛劳的份,就准予臣回家养老! “内阁还有谁可担首辅之重任?”万历两眼无神地望着大殿顶部,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朱一刀和内阁,他终究还是得选择一项才行。朱一刀,朕对你不住了! “这新任的几个大学士臣也并不熟悉,此乃国之重任,不得不慎!还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考察考察。”王锡爵心中一喜,看来这事有门,皇这话与其他,不如说是在问皇自己。自己走了,内阁这个烂摊子能jiāo给谁?谁愿意来收拾? “你先去……”万历无力地挥了挥手。 过了两天,为了帮助皇下最后的决心,赵志高等几人呈了辞呈:官员闹腾得实在是太厉害,臣等实在是有心无力,辜负了皇恩,还望陛下准予辞职!这个辞呈压垮了万历心中最后的希望。朱一刀,内阁决不能走人,你放心,你的亲人朕会好生对待的! 朱一刀在里见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客人,此人全身都裹在黑色披风里面,看不清相貌,看不清身高,还是被人抬着轿子送进来的。 “朱一刀,皇他老人家差我来,只想问问你,可还有什么遗憾之事么?”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里回dàng着。 “遗憾?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沈慧。”老朱回答的也很惨然,他没想到局势会急转直下到这种地步。这次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连皇也救不了自己!不过想来也是好笑,皇又怎么会置天下和朝廷于不顾,在乎自己这么一个小卒子?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为沈慧出那口气!结果被逼到今天这种地步,如果还有机会让他选择一次,他会带着沈慧和沈云远走高飞,离那狗日的王德才越远越好! “关于沈慧,皇已经给她做好了安排!包括沈云在内,他们一家会这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你大可放心!皇说了,他不会让你白死!”听着那低沉的声音,朱一刀突然也觉得自己太过平静了,难道是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么?他突然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一切都跟梦一样!从梦开始,以梦结束! “还有什么未了之事,我会如实汇报皇的!” “请转告皇,属下还是那句话:离九霄而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百姓才是大明根基所在!立太子之事恕属下放肆,皇长子不堪为帝!属下无遗憾了!”朱一刀彻底地豁了出去。都快死了,还讲那么多干什么?或许史会记载着,大明朝万历年间有个超级jiān臣,叫朱一刀!只是那个皇长子朱常洛,若是让他当太子即了位,天下定然大乱!但是老朱又有一丝后悔,都快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如果有机会再活一次,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 听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狱卒们的脸色也突然变白,那个浑身被披风裹住的人明显地抖了一下,目光如刀一般死盯着朱一刀,右手紧紧地抓住了轿子的扶手。 “无国无家,无君无父!”伴随着这声怒吼,轿子缓缓地被抬起来,往后撤去。老朱明显地看见,那个背影在不住地颤抖着。他在害怕什么?是因为自己终于表明了态度么?不过表明也没啥,自己反正马就要被咔嚓了。无所谓了,自己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原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只是自己的命运始终被万历掌握,老朱在心里觉得自己很窝囊。其实他已经很幸运了,有多少人,几辈子也见不到皇?自己的命运,永远不可能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连皇,也要受制于内阁和群臣。 第143章 明万历十七年七月初九,午门。 这个地方在大明一朝,素来是廷杖的地方,但是应广大官员的强烈要求,特地在此,让百官们见证立斩朱一刀的历史xìng时刻。这个该死的jiān臣,一再地恃宠而骄,与朝廷对抗,他的劣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再放任此人,大明朝将再次回到刘瑾那个恐怖的年代!不过官员们的呼声却和百姓的呼声截然相反。 京师百姓多对朱一刀印象深刻,皆起源于那史无前例的抗震救灾。整个大明朝,只有他一个人带着区区数千兵马在奋力地救助着,为了百姓,甚至不惜开罪整个朝廷。把自己军士的口粮送给无依无靠的灾民,除了当年在南方抗击倭寇的戚继光大将军,再无人有此举动。在百姓的心里,他是有功的。虽然受官府的宣传影响,民众认为他不该chā手立太子这等动摇国本的大事,但罪不至死,哪怕是赐dú酒也好过在午门当众斩首! 所以大家多呼吁让他死的体面一点!可这正好与百官的希望恰恰相反:就是得让他死的难看!不然以后再冒出个张一刀,刘一刀怎么办?能够接纳百官的意见,大家觉得皇还是圣明的,立太子的事情皇心里肯定也有了数,看来还是要给他一点时间嘛!也许过不了多久,皇就下旨立皇长子为太子了! 午时三刻,时辰到。 朱一刀努力地抬起脖子,想再看天空一眼。狗日的老天爷!你把我送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又把我莫名其妙地处死!我不甘心!我诅咒你!慧儿,这辈子我是给不了你幸福了!咱们来生再见! 当皇帝任命江飞为京师右所千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谁也不敢相信,这个圣旨会是出自于皇帝的亲口任命。皇真的顶不住压力,要杀朱一刀了么? 江飞一把抢过圣旨,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觉得这是yīn谋,是个luǒ的yīn谋!但是非常可惜,那清晰的玉玺印记,代表了至尊无的皇权,任谁也不能抵抗。他重重地把圣旨扔在地,然后蹲下抱住了头。怎么会这样?局势怎么恶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5 章 的这么快?一点时间也不给老朱啊!内侍慌慌张张地把圣旨捡起来,拼命地擦拭着面的灰尘。真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朱千户的手下怎么也是这样?连圣旨也敢这么不尊重!回去了一定要禀告皇!此人杀的一点都不亏! 小屁孩朱常询先是傻眼,继而放声大哭,不顾一切地要回宫去见父皇,任谁也拉不住。最后王石好说歹说才让他打消了求情的念头:主子万岁爷既然都已经下了明旨,那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了!就是万岁爷自己也改变不了了!不过千户大人也不算白死,最起码史算是留了名了!以后这锦衣卫,除了沈炼沈大人,又多了一个神仙,那就是千户大人!小屁孩止住了泪水,取而代之却是一脸的坚毅,当大家都以为他总算是消停了,松口气时,朱常询却拔出腰间的剑,使劲地把桌子角给砍了一小截下来:“王锡爵!你毁我一员大将!他日我若为帝,必杀汝!!!” 江飞冲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传旨的内侍还没走呢!让他听见可就全完了!怎么能这么说话?别说让他听见,就是让这京师右所的下下听见也不好啊!人多就嘴杂,嘴杂就容易出事!连这点心机都没有,以后还想当皇帝?小屁孩也确实气疯了,他本来就没有这个念头,是父皇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问他,有没有这个打算。从小就生长在大内深宫的小屁孩,当然清楚自己的位置,只是每当看见大哥朱常洛那唯唯诺诺的猥琐样,心里就极其不满:这么一个废物,为什么百官都逼着父皇立他当太子?!他哪点比自己强?! 在京师右所的日日夜夜,朱常询的这个念头越来越深,越来越大,他学到了很多在大内根本学不到的东西,一些帝师根本就讲不出来的东西。人,一定要靠自己!皇位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百官们逼迫父皇得来的!更不是别人给的!所有的人都宠爱自己的废物大哥,所有的人都给他帮忙,有谁帮过我?!除了朱千户,他完全不考虑自己得罪皇长子的后果,拼命地为自己争取,到现在连命都快没了!为了朱千户,为了自己,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得到皇位!这天下,应该属于朕! 躺在的小屁孩,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眼睛精光闪闪地看着窗外天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 秦密一夜都在院子里转圈圈。这些天朝廷的动向本就让他忧心忡忡,当圣旨下来后他也是不敢相信!皇难道真的准备过河拆桥了吗……他不敢对秦霄说,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对朱一刀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感。朱一刀这些年在京师的所作所为,在吏部公干的时候已经听人说了,争议极大,但最终让所有人都统一了意见,觉得此人必须得杀,还是因为那封圣旨。他不相信朱一刀会是那种极负心机之人,怎么可能去蛊惑皇帝?皇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不朝却始终控制着朝廷,控制着百官,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千户牵着鼻子走? 自己刚刚来京师,毫无根基人脉可言,更是一点忙都帮不。不过其他人也不清楚他的底细,甚至有人拉着他一起去内阁!他婉言相拒了。这京师还真是乱的一塌糊涂啊,所有的人都像是疯了一般,什么气节,什么尊严?做好自己的事情最重要!恩师多次教导道,在其位谋其政,别的事情少问少管,这不是消极,恰恰相反,这是在保护自己。只有保护了自己,才有机会去打击别人!直言的背后往往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来了几天,倒看的清清楚楚,现在的朝廷,已经和过去大不一样了。以前的官员退下来,很快就没有了影响力,但是现在,退下来的却还在影响着其他在位官员,影响着朝政,这种迹象很不正常!一根据同僚们所讲,原本还在位置的时候,很多人就在一起没日没夜习,研究朝廷;退下来之后因为头顶着抗的光环,还是继续在一起习研究朝政,甚至还有被贬被流放的官员!有什么事情,他们不是及时主动地向内阁汇报,反而是在自己这个小圈子里先商量研究,研究出了个所以然再自行决定,要么遥控指挥在位官员;要么撺掇其他不在位的一起向在位官员施压! 究竟是什么信念会让他们这么执着?秦密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吏部走掉的官员却轻松地告诉他,攘外必先安内,只有把朝廷中都换成了自己一党,才能更好地为大明做事情!现在的官员,贪赃枉法的太多,只有把他们给清除干净了,朝堂之才能为之一正。 秦密疑惑地问,那你又凭什么说对方一定贪赃枉法了呢?那人却讥笑道,自己绝对是正直的清官,他不和咱想法一样,他就是贪官!我大明的根子,就烂在这些人的身!所以找理由也要把他们清除掉! 党争!秦密浑身都在发颤。 “说,还有什么要jiāo代的?”侩子手往又宽又厚的大刀喷了口酒,选好了一个最省力的角度,摆了造型。 “我听说窦娥冤死的时候,天降大雪,为其鸣冤;我冤死的时候,希望老天爷能让人间一片黑暗!再无任何光芒!哈哈哈……”朱一刀疯狂地大笑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再不甘心也没有任何用处了!既然无权选择命运,那老子还有权选择如何面对!来!不就是一刀么?自己名字就叫一刀,若真是死在一刀之下,不亏!绝对不亏了! “时辰到!斩!!!” 王锡爵亲手把令牌扔到了地。不知悔改之徒!临死还不回头,还在企图蛊惑人心!冤?本官比你还冤!这些日子本官也没少挨骂,有谁体谅过本官了?要怪,就怪你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就怪你没投好胎!若有来生,投胎到好人家,做个寻常百姓! 侩子手狞笑着把老朱的头按到地,举起手中的大刀,猛地就砍了下来!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天地间突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午门顿时一片灰尘,众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紧接着天色猛地地暗了下来,有人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刚才还明晃晃的太阳,被一块黑色迅速地遮蔽住! 没有一丝光亮,大地一片黑暗。气温也迅速地降了下来,灰尘更大,风也更大了。 “哈哈哈……”朱一刀还在狂笑着,真是天大的狗屎运!现在这个时候居然碰到了日食!真是他娘的天助我也! “老天爷!汝可是也觉得我冤?!我冤哪!我朱一刀冤哪!!!” 侩子手惊惧万分地扔掉了手中的大刀,不可思议黑暗的天空,又看看跪趴在地狂笑不已的朱一刀,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不停地磕着头:“老……老天爷……这……这活……这活我真的不想再干了……饶……饶命啊……” “老天爷!皇三子可否为太子?!汝可给个说法!!!”眼看着天色马就要继续放亮,朱一刀干脆就拿自己的命赌一赌!此时不赌,更待何时?! 没有任何悬念地,老天再度放明,那轮明晃晃的大太阳又露出了笑脸。只是风沙还在继续着,灌的朱一刀满嘴都是。不过他很开心! 第144章 王锡爵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很多人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老天爷,难道你眼睛瞎了么?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却始终不敢说出来。任谁都知道,今天朱一刀是必死无疑,但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谁也不敢再对他下手!可是既然都已经押到了断头台,又怎么能就这么放了他?那自己以后在内阁还怎么混哪? 他也决定赌一赌,看看老天爷是不是真的保佑朱一刀!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再度指着侩子手大声喊道:“给我砍了他!快点动手!”那侩子手却跪在地头也不敢抬,听到王锡爵的声音更是不住地往后退去。你王大人不在乎老子可在乎!这么多年砍了多少人头也没见过今天这异象!真要是砍了他,我一家老小就全完了! 看着侩子手那怂样,王锡爵真是快气疯了,他想起旁边还有内廷的番子在,于是又转身对他们喊道:“你们,马把朱一刀给砍了!谁砍了他,本官保证官升!” “谁敢?!” 魏忠贤背着双手,慢悠悠地从番子们身后走了出来。他一直都在现场,刚才的异象把他也吓坏了。难怪朱一刀这么受皇的恩宠,连老天爷都保佑他!虽说这几年京师的天生异象也不少了,但是在这个时刻突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围观的一些年纪比较大的百姓,甚至都在原地膜拜了起来,他们对旁人说道,当年戚继光大将军死的时候,登州同样天生异象,这是天对忠臣的敬重!这样的人谁要是砍了他,谁全家都会。 但是在钦天监监正蔡德胜看来,这个时候出现天狗吃日,是对我大明的警告:朱一刀万不能杀!哪怕把他关起来也好过斩首!去年的地震已经把京师给搞的元气大伤,不能再得罪苍了!他在日食的第一时间就连滚带爬地跑到宫里,坚决要求面见皇帝。 万历正失魂落魄地在大殿里发呆,今天砍了朱一刀,朕哪儿去再找这么一个人来?还要有朱一刀的忠心,还有有他的鬼机灵,还得有他带兵的能力……难哪!麻贵这些人打仗倒是有一套,只是他们太过粗鄙,不堪登堂啊!可是内阁已经把自己给逼到墙角了,不杀他,只怕大明危矣! 可就在他的时候,门外守卫的狼群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陛……陛下!不得了了,太阳……太阳……被天狗给吃了!” 什么?!万历忽地站了起来。很快,整个皇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空旷的大殿里传来呼呼地风声,猛一听起来仿佛鬼哭一般。原本在这个时候,内侍应该点燃长明灯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出现过整个日头都被天狗吃了的情况啊!大家只顾着跪在着抖,这老天爷又对皇发出了警告,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怪事发生?千万不要再地震了! 继而蔡德胜连滚带爬地跑进宫里,一进来二话不说跪在地就开始碰碰地磕头:“陛下!那朱一刀,万万杀不得啊!” 万历先是一愣,然后脸抑制不住地出现了狂喜,他用力地搓着手掌,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午时三刻,老天爷竟然会在这个时刻天狗吃日!这不正是警告群臣,不能杀朱一刀么?不仅他死不了,而且还不会被关很长的时间!最关键的是,自己那道杀他的圣旨也可以作废了,而且群臣还不能说什么:皇圣旨再大再君无戏言,总大不过天的警告?天子当然就要顺势而为,既然天都不让朱一刀死,那再下一道免其死罪的圣旨,任谁也不能再挑出毛病来! 司礼监的魏朝这会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就把刚才午门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一般地说了出来,生怕遗漏了一点细节,说朱一刀对着老天大喊,什么窦娥冤死的时候天就降大雪,那自己冤死的时候老天就该让人间一片黑暗!就在侩子手即将下手的一霎那,天狗猛地就把日头给吃了!群臣和百姓全都吓坏了!然后朱千户又大吼一声,若是立皇三子为太子,老天同意否?没过多久天狗就把日头又吐了出来!现在午门已经zhà了锅了,无数的人对着老天顶礼膜拜,皆言此人万不能杀,可首辅王锡爵却仍然一意孤行,坚持要把朱一刀给砍了!不过皇放心,那侩子手已经吓昏了过去,内廷的番子们没有皇的直接旨意不敢动手,奴婢正是来向主子万岁爷讨圣旨的!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那还杀什么?!赶紧把人给朕送回来!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朕就把你满门抄斩!万历此时激动的脖子脸通红,朱一刀真乃福将也!困扰了朕多少年的难题,居然让他就这么给解决了!当然万历对这个天狗吃日不是太信,尤其是利玛窦也多次跟他说过,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不过朱一刀能够借着这个势,把自己的烦给快刀斩乱麻地解决,就更不能死了! 此时的午门已经乱了一锅粥,王锡爵气急败坏地质问魏忠贤,自己是大明首辅,为何司礼监不听命令?魏忠贤却好整以暇地回答道,首辅大人是对皇负责,咱们司礼监同样也得对皇负责,这等大事,没有皇帝的圣旨,奴婢万不敢擅自做主!若是王大人觉得此人该死,不如自己亲自动手?这把王锡爵给呛得说不出话来,他堂堂一个首辅居然亲自cāo刀把一个朝廷命官斩首,恐怕马就被皇给砍了!而且这本身就是在拿自己的一切,赌的就是天并没有保佑朱一刀,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王锡爵这会儿也被逼到了墙角,他再也无法等待下去,等到圣旨要求把朱一刀给送回去,就什么都晚了!他又对站在自己这边的大汉将军们下令,马砍了朱一刀!大汉将军们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他们的头,那个千户动也不动,两只眼睛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天;大家又看了看王锡爵,那老家伙恨不得自己跑来抽刀动手了,这该如何是好?王锡爵彻底地暴走了,他冲过来拔出一个大汉将军的腰刀,不顾一切地冲前就要砍下去! 自己一家老小的前途和命运,就全在这一刀之了! 本来就已经六神无主的赵志高等人,看到首辅大人亲自赤膊cāo刀阵,再也顾不得礼节,赶忙追了去:“大人呐!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朱一刀却慢慢地直起了身子,毫不避让地死盯着冲过来的王锡爵,你个老东西!砍啊,来砍死我啊! “圣旨到刀下留人!” 碰地一声,五四手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一颗子弹狠狠地撞击在王锡爵高举起的刀片,把刀打出老远,王锡爵的右手被震得差点脱臼,原来是狼群到了。皇帝贴身侍卫,三百狼群倾巢出动,马蹄声在大街仿佛千军万马一般,为首正是蒋光头,得意地挥舞着五四手,耀武扬威地呼啸而过。 朱一刀实在是看不惯他那暴发户般的模样,皇真是舍得下血本,居然连那把五四都让蒋光头给带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6 章 难道他不知道,那子弹比金子都精贵,打一发少一发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降警示,朱千户极有天大之冤情,朕几犯大错!着锦衣卫狼群,将朱一刀带回宫里,不得有误!若有违抗圣旨者,格杀勿论!钦此!”千户朱广海宣读完圣旨,狼群们呼啦一下把朱一刀围在中间,紧密地保护起来,周围的人群赶紧山呼万岁!只有王锡爵一个人,面如死灰地呆立在那。完了,一切都完了!为了皇长子的太子位置,有多少人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原本以为只要斩了朱一刀,皇三子没了靠山,皇没了挡箭牌,此事就定下来了!可谁知道就在这关键的当口,居然会出现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多长时间的努力就此毁于一旦!以后有何面目再面对皇和群臣? 坐在马背的朱一刀,到这会儿彻底安全下来时,却只觉得四肢无力浑身发软。当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回!这日食来的倒也真巧,刚好就在侩子手准备下刀的时候!多亏了它,不然自己还真就死定了!老朱又心怀感激地看了看天,只是不知道,这立太子的事情算不算是彻底地定了下来?群臣们如果要反对,那也只能反对老天爷了,自己当时喊出了那句话,不怕没有有心人听见!想来肯定是有人去报告了皇帝,之后他才派出的狼群,生怕这中间再出什么意外。这回总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了?这事皇也定不了,可老天爷非要如此,大家还是照办! 这两年大明各地天灾频发,就唯独这一回算是做了次好事!万历的心里也是后怕不已,若不是巧的不能再巧的日食,这个朱一刀只有死的份了! 第145章 王锡爵的苦难日子就此到来。 在午门出了那档子事,虽然大家心里都不说,却还是有很大意见的。且不说这老天爷公平不公平,但你好歹身为朝廷首辅,却如此失态,甚至要亲手把犯人砍了!如此行为,如何为百官之首?况且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由你负责,什么三王并封?既然老天爷证明那朱一刀冤枉,自然这事就还得找你了! 于是大骂王锡爵的奏疏再一次雪片般地飞往内阁。赵志高等几人心里其实也有意见,毕竟这下内阁丢人算是丢大了,群臣们心里肯定都在嘀咕,这内阁的大学士就是这么一副cāo行?这还是饱读诗的文臣么?而且进一步发展到了对王锡爵本人的质疑。 申时行走了以后,王锡爵就如同消防队员一样到处灭火,可惜他一个人终究是回天乏术,还着了皇的道,替他背了一次黑锅。好不容易眼看着逼皇把朱一刀给拉出来顶罪,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之际,却莫名其妙地出来一次日食。大家还是对这比较笃信的,尤其是钦天监监正蔡德胜要死要活地阻止皇杀朱一刀,更让大家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于是关于王锡爵一手策划了这场冤狱的流言开始在京师悄悄地流传开来。他的处境越发地艰难,虽然学生们脸红脖子粗地跟别人争论,说自己的老师一心为了皇,到头来却被众人如此质疑,实在是不厚道。可有句古话说得好,三人成虎,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的。王锡爵彻底地翻不过身了。 万历十七年七月,王锡爵正式向皇提出了辞呈,要求回家养老去。万历坚决不批。你老人家可不能走,好歹内阁还能帮朕背背黑锅,你要是一走,朕可就真的没办法了!朱一刀那厮现在还不方便出现,这段日子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可是发生一件事情,彻底断送了王锡爵岌岌可危的前程。 万历十七年正好是京察年,也就是对百官群臣五品以下进行考核的一年,负责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尚孙珑和考功司郎中**星。这个**星是个超级执拗的人物,比起当年的海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人不嫖不赌不好财,唯独重视气节和名誉。让这个人主持京察,大家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首先被免职的,是都给事中王三余,另一个是文选司员外郎吕胤昌。大家顿时再没了兴趣研究到底该立谁为太子,因为这俩人官不大,地位却非常特殊:王三余是**星的亲家,吕胤昌是**星的外甥。直接拿自己的亲戚开刀,意思非常地明显:今年谁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果然如此,六部六科还有地方顿时一大批人下马,那是哭天喊地,哀嚎遍野!就连内阁也遭了殃,赵志高的弟弟被赶回了老家,王锡爵的几个铁杆亲信也被迫离职。赵志高比较厚道,也不咋吭声,回家就回家,命苦不能怨政府。可王锡爵就不同了。 在他看来,这是**星故意而为之。明知道他们是自己的亲信,明知道自己是首辅,却还要这么做,居心何在?莫非是觉得我王某人已经没了本事不成?瞧不起我王某人了不成?这件事情定然别有用心! 就算自己再怎么错误,可好歹也是大明朝的首辅!当年老夫和众人一起推翻张居正的时候,你**星还在老娘怀抱里吃nǎi呢!跟我斗?! 很快在他刻意地安排之下,几个当言官的学生开始阁,对吏部现在的京察以及人事安排表示怀疑和不满。反正就是想着办法挑刺,只要想挑,还怕挑不出刺来?不过这个**星也确实够掘,居然也辩驳,说自己是如何地秉公办事,倒是这些人从中捣乱,企图干扰朝廷法度。 有没有干扰朝廷法度,皇最有发言权。因为万历自己也觉得,王锡爵如今的威信已经大不如前了,必须要维护他的威信,不然内阁镇不住下面,事情就没法办了。而且次虽然万历没找王锡爵的什么麻烦一,百官们对他的质疑却一直不断。很快,皇就下了圣旨:孙珑罚俸一年,**星官降。 这一下子又激发起了其他言官们的不满。一夜之间,左都御史李世达、礼部郎中于孔兼等人就冒了出来,纷纷疏攻击,王锡爵又一次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大家严词批驳他,刻意地压制官员,对下属官员正确的行为进行毫无道理的打压,应该公开向**星道歉,并且恢复他的职位。这可把王锡爵给气坏了!**星是没有把你们给办下去,要是他京察到你们的头,恐怕你们也不会这么说了?京察就老老实实地京察,不要在其中搞什么幺蛾子!他居心不良,这是他自己应得的报应。 双方顿时唇舌剑,你来我往,赵志高等人虽然没有摇旗呐喊,却也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王锡爵的一边。内阁和朝臣们也斗成了一团,这是万历所希望看到的,若是内阁跟朝臣们站到了一个战壕里面,那自己就惨了。不过还是那句话,首辅的威信必须要维护,对别有用心者必须要严厉地打击! 所以万历对那些大骂王锡爵的奏疏根本就没看,却下发了一道奇怪的圣旨:孙珑被彻底免职,**星直接就削职为民成了老百姓。 这一招效果极好。很快大家就都消停了。万历很高兴,王锡爵却很痛苦。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彻底地在朝廷中没了威信,因为大家四处传扬着,**星不畏强权,一心为国,却遭到暴虐严酷地王锡爵惨无人道的和打击!**星虽然成了老百姓,却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威望如日中天,虽然回了家,却经常去有人拜访他。 **星在大家心目中如此正面,那王锡爵自然就是个超级大反派。 这首辅实在是当不下去了……王锡爵再度地回想起了张居正和申时行,他们两个当首辅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多事,这么多麻烦?张居正的强势,申时行的油滑,都深深地让王锡爵感到惭愧不已。自己不如他俩,远甚!每天光是和六部六科的言官们打嘴仗,都让他穷于应付,这些人的背后往往都有着极为深厚的背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内阁不满,只有别有用心地刺探,若是一个应付不周全,让他们抓到了把柄,一夜之间就可能身处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朝廷的情形实在是不对劲,这被贬职的官员倒成了典型,成就了名声,而在位置的官员却受到各方打压,而且就连一向中立的言官也被人为地分了派别,什么浙党,豫党,京师党……党争一起,事情就难办了啊!大明从此将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王锡爵只觉得万念俱焚,有心无力。罢了,罢了,谁愿意干就干!老夫是无能为力了…… 万历年,他被召回朝廷当首辅,万历十七年,他被迫辞职。总共就干了一年。几十年的如履薄冰,兢兢业业,成就了一番大器,严于律己,认真公正做事,苦心积累下的名声,却在这一年丧失殆尽。王锡爵隐隐约约地想起,张居正以前说过这么一句话,首辅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帮助皇背黑锅的!但是既要背黑锅,还要处理好国计民生,这个黑锅要想背好还是很有难度的。难怪他能十年如一日,他张居正是做官做成精了啊! 万历不批不行,只能忍痛允了王锡爵回家养老。可内阁不能没有首辅?于是他让大家好好都推荐推荐,看看还有谁能担首辅之重任。王锡爵走了,能接替的自然就是内阁那几个人,大家研究来研究去,决定让赵志高来担任。可赵志高是厚道人,知道自己远远不如王锡爵,让他去面对凶悍如狼的群臣言官们,不干,打死也不干。可你说不干就不干?皇圣旨一下,不干也得干!于是赵志高极其不情愿地当了首辅。 还没坐这个位置之前,他就已经对首辅畏之如虎,现在坐这个位置了,他只觉得自己屁股下面坐的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的宝座,而是个庞大的火yào桶,并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bàozhà。当首辅的每一天,赵志高晚都睡不着觉,做梦都梦见一群言官们慷慨激昂皇,声称此人有罪四百八十条,不仅不能继续干下去,还得把他削职为民,廷杖一百!做官做到如此地步,赵志高可谓大明第一人。 终于平静了下来,万历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但是好事不常来,坏事不消停,播州锦衣卫的一封八百里加急密信,又把整个大明拖入了麻烦之中。 杨应龙反了。 第146章 朝廷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万历的耳根子清净了,朱一刀的悠闲生活也开始了。他又回到了那熟悉的京师右所,又见到了熟悉的江飞等人,很开心,刚回去的一个星期,老朱同志没事到处转悠,漫山遍野的闲逛,虽然山下的官道依然尸骨累累。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他可以地选择了无人的小道山,看着美妙的风景,耳边是树林哗哗的响声,惬意啊! 晚在军营无事,便给小屁孩朱常询继续讲故事,不过都是一些由现代改编的故事皇三子的太子地位现在暂时地稳定了,毕竟没有谁会跟老天过不去,虽然跟天子过不去还是很有可能的,朱一刀那天的一嗓子怒吼,让所有人都产生了这么一种错觉,就是此事既然注定,那反对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所以对皇三子的教育就成了大问题。 老朱自认是根本不会讲课的,可在形势如此大好的情况下,皇帝却仍然没有慌着安排皇三子出阁读,于是他就成了小屁孩名义的老师。该讲些什么呢?他不知道,江飞也不知道,只有王石那个小太监天天以对太子的礼仪小心伺候着小屁孩。这件事情让朱一刀头大如斗,他想起了现代一些教授小学生的方法,却全然忘了,小屁孩已经十一岁的事实。一些比较经典的童话故事已经不再适合他,每当朱一刀再次讲起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小屁孩都会紧皱着眉头,表示他已经厌烦了。 于是老朱只能挑一些比较有难度的故事,比如说由福尔摩斯破案集改编的中国古代版,侦探柯南的中国古代版,甚至包括一些简单的数学天知识,一股脑地讲给小屁孩听,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并且直接无视王石那哀怨的眼神:你怎么能给以后的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陛下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朱常询却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对天极为爱好,央求着朱一刀跟他讲讲。 可怜老朱琢磨了半天,也只有前几十年郑和下西洋的故事能跟他说,只是一些具体的过程都记不太清除了,但就是这些光辉事迹,已经足够让朱常询瞪大了眼睛:这个名字叫三宝,后来叫郑和的太监,真的有这么伟大吗? 有。朱一刀很严肃地道,他不仅彻底地把大明的威严散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还促进了大明与其他各国的jiāo往联系,更重要的是他传播了我们中华文明到大明周边的国家,不战而屈人之兵,仅凭着这些,就让不少的国家万国来朝。仅凭这一点,他当为史册永远记载。 小屁孩惊讶地长大了嘴,问道,这些父皇都没有跟我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朱一刀有些尴尬,他于是打算拿自己那胡编乱造的身世做文章,说自己还在海外的时候,不管什么种族,不管什么国家,无不视郑和为大明的太监将军,所到之处那是望风而降!曾经有一个小国家,因为自大贸然地扣押了我大明使者,郑和知道后很愤怒,军士们也很愤怒,他就带了区区一千多军士,打败了这个国家数万大军,把对方的皇帝皇后等一大票人给俘虏了,还带回大明来坐牢!这是何等地壮举! 一旁偷听的王石也忍不住陷进了深深地崇拜之中。郑和郑三宝,在太监中的地位是至高无的,就连曾经的佞臣刘瑾,提起他也是一脸的崇敬,谁要是敢说他一个不字,恐怕会被众人群起而攻之。这么多年过去了,司礼监的东厂大堂正面供的是岳飞岳爷爷,内堂里供的赫然就是郑和!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名声谁都钦佩,但他具体做过哪些事情,却鲜为人知,也许是因为自愧不如人的原因,大太监们对这个名字都比较避讳。所以下面的小太监们不知道他的壮举,实在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7 章 太正常了。 因此王石听着这些相对比较夸大的事情,陷入了对他的崇拜和深深地狂热之中!什么时候咱家也能像他一样,名垂青史就好了! 小屁孩听着听着脸就红了,到激动人心的地方还不禁喊出声:“就该打这些狗日的!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朱一刀大惊,他是怎么知道这句名言的?王石却低下头嘿嘿笑着说,前两天三皇子央求他讲故事,他没办法,只能说了一点汉朝将军李广的轶事,让三皇子彻底地记住了这句话。朱一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好,若是让老子知道你给小屁孩讲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王石和他是一样的心思。 无聊之余,朱一刀凭借着墙挂着的大明地图,又仔细地添加了一些内容,然后让人给做了一个简易的沙盘,每天带着江飞等人仔细琢磨,山川,河流,森林,湖泊……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这个沙盘越来越不简易,面的内容也是越来越多。老朱指着沙盘对众人讲讲自己熟悉的地形,和一些地方发生的著名的战史。 他讲战史的时候很有趣,比如指出战国时,秦国和赵国的地盘,然后让大家分别扮演两国进行攻防战。到激烈的时候其他人会在旁边热烈地起哄支招,老朱无奈,告诉大家观战不语才是真君子!在演练完了后,才把那场著名战役一点点地叙述出来,在这个时候,江飞等大老粗才对秦国大将白起王翦等人赞叹不已,这才是古之大将也!对于秦王离间赵国的智慧钦佩不已,若是让廉颇负责统领所有赵军死战到底,这事还真是难说! 当累的时候,老朱就会让军士们把自己老家的一些地形特点,民俗等给大家讲一遍。右所军士来自五湖四海,能在众多高级军官的面前,详细地把自己老家特点给说道说道,那不是一般地有成就感! 于是京师右所很快就兴起了一股热潮,每当早cāo过后,大家就齐聚军营,指手划脚地向包括小屁孩在内的所有人,讲述自己的老家。这一讲可不得了,小小的沙盘面大大的大明地图,居然有一小半都清清楚楚!江飞私下里告诉朱一刀,这可比锦衣卫指挥使衙门里的沙盘更加地详尽,更加地贴近真实! 没过多久秦霄小丫头就给老朱来了信,除了表示自己对他的思念和担心,更委婉地透露出她老子秦密现在的生活很紧张。每天一大早就去衙门报到,然后一直忙乎到大半夜的才回来,饭也顾不得吃,倒头就睡;整个吏部衙门现在都忙得四脚朝天。 朱一刀很奇怪,为何一个主事也会如此地繁忙?江飞却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言道,这大半年或贬或流放或去职的官员太多了,可朝廷却又不及时地补充进来,以至于干活的人是越来越少。 如果有生考了进士,也不用太高兴,因为考了也未必有官做。按说应该贪官污吏比较多才是,可自从皇把河南布政使赵一全满门抄斩后,贪官仿佛一下子绝迹了一般。大明吏治顿时为之一清。 其实不是因为贪官少,而是因为本身当官的就很少!更何况当官的还被弄下来这么多!按照以往制度,六部给事中应该有五十多人的编制,都察院应该是一百多人的编制。可是今年争国本的事件一起,六部给事中只剩下了四个人!其中的五个部居然连都给事中,堂堂管事的都没有!都察院的十三道御史,竟然只剩下了五个人,干的却是十几个人的活,又怎么可能不累? 江飞举了个例子,都察院是监察机构,经常要到全国各地去巡察,五个人要巡遍大明的两京一十三省,一年巡到头,连家都回不去。曾经有一位仁兄,足足在外面巡查了六年!六年后才想尽办法找了个替死鬼,回了家一趟。可怜回去后他女儿已经不认识他了,拉着妈妈问这男人是谁? 基层御史只剩下了五个,高级御史一个没有。左都御史,右都御使经常空缺。都察院的考勤都没有人管,你是不是来班了,还是回家休息了,根本就没人知道,全靠自己自觉。其实这还得托万历的福,每当有人告状,那是铁定拿这些当御史的言官们开刀,动不动就贬职,动不动就发配边疆,可怜都察院该有多少言官够贬够发配的?你把人给弄走了,总得继续补充?不然这么多活谁来干? 说到这,江飞叹了口气。其实第二惨的是中央六部。现在的六部,管事的加不咋管事的,一共只有四个人。礼部缺尚,一直都没补;户部也只有一个左侍郎;工部尚,左侍郎右侍郎全部都没有,一直空着呢,只有几个郎中跟主事在顶着呢。秦密秦大人所在的吏部,尚前一阵因为被开了,左侍郎因为支持言官被发配到了广西,右侍郎因为愤怒一病不起也不班了。 第147章 现在的吏部,只剩下了主事秦密,和几个郎中在硬顶着。这吏部主抓着朝廷的人事,他们几个人干着十几个人干的活,又岂能不累?今年的候补进士还是有不少的,人家中了进士,皇总得把各级官署补充一些人员?秦密他们为此了无数次,进士们也都想当官想疯了,可皇就是不批。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候补进士一急,没事就来吏部访;一访秦密他们要么是好言相劝,要么就是威逼利诱,天天净干些这事了。总要照顾他们的情绪?万一哪天皇批了,却没人来班,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为什么说这还是第二惨的?江飞笑了笑,因为最惨的还是内阁。内阁按照大明律应该有六个大学士才算是满编,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用。可现在呢?王锡爵走了,还剩下赵志高等俩人,赵志高也想走,但皇不肯批,于是赵大人现在的工作情绪严重不对头,班不干事。其实跟没干也没什么区别。另外那位仁兄基本就是凑数的,碰到事情躲还躲不及,哪里愿意主动去做事? 现在的内阁就仿佛是洪武年间的六部,大家任之前都得备好了棺材,说不定哪天要么被言官们给弄死了,要么就被皇给弄死了。搞得进内阁跟进阎王殿一样!一说起内阁,所有人都直缩脖子,内阁首辅那个位置更像是个催命的符咒,谁碰谁倒霉。 最扯淡的是,即便皇批了,发了委任状,你也别想当官。 八月中旬的时候,赵志高觉得实在是顶不住了,找了皇无数次,终于从他手里批了几百个候补进士的委任状,可一个星期过去,竟然无人任!赵首辅觉得这事不对啊,怎么给你们发了委任状,还不赶紧来朝廷各部去报到?一查才知道,这委任状,压根就没发,到现在还放在吏部的柜子里睡大觉呢!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根据规定,各级官员的委任状,都在吏部都给事中那里统一发放。可吏部如今根本就没有都给事中,谁来给你发?主事秦密?他级别权力都不够,若是越级给这些人发了,那他就得走人,而且发下去的委任状也不算数,吏部从此就又少一个做事的人! 朱一刀长叹不已,这么下去如何了得?大明的国家机器都没人了,千万的老百姓,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怎么维持?怎么运转? 江飞笑的很惨然,说赵志高现在言官们骂他,他也不敢跟皇说了。因为皇一生气就要把这些吵吵嚷嚷的家伙撵出朝廷,现在官员已经少的可怜了,哪里还能再少人?想骂就随便骂,只要不走人还在位置呆着就行了! 难怪现在大明的百姓生活丰富异常,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都冒了出来,包括什么《金瓶梅》,管事的衙门都不运转了,随便你怎么写,只要不是公开宣传反对大明朝廷,基本没人管你,又怎么会不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出现?苛捐杂税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官员去收了,所以大家的压力也减轻了蛮多,虽然皇跟内阁要求各地提前收税赋以减缓地震带来的巨大财政压力,可很多地方政府都没人了,谁来给你收税赋? 一个百户听的有趣,也chā嘴道,他老家的百姓,去别的府县根本连黄册告身都不用要,想去哪随便你,到了别的地儿就算是当地的人了!所以大家都拼命地往县城跑,那地方能赚银子的机会多。你说咋没人管?嗨!县衙的老爷都不知道去哪了,谁管你啊? 朱一刀是哑口无言。 这要是万一碰怎么突发的战事,该如何是好啊? 不怕!还是哪个百户说道,要咱们锦衣卫是干嘛用的?就是在当出现意外情况发生时,比如外敌犯边,或者民变的时候,直接绕过所有的衙门,向皇汇报;由皇再通知群臣决定该如何应对。所以每次有什么意外发生,倒也算是有惊无险。其实内廷的东厂也是这个功用,但是它更多的却是对内,负责监控群臣百官和百姓;但是现在锦衣卫的范围也扩大到这一块了,这样一来任务量就大了很多! 老朱完全可以猜测到万历这么干的目的。群臣不可靠,内阁不可靠,就连内廷也不可靠。唯独自己亲自负责指挥锦衣卫中最具实力的一块,然后让它与东厂双重负责,这样可以保证双方的忠诚度。但是这样一来对民政的处理也降低到了一个最低点,政府对民间对百姓的掌控力就相当低弱了。不过对于老百姓而言,这却是个好消息,管事的人少了,麻烦事也就少了,对于经济的发展和精神的追求就多了些。 刚刚说到锦衣卫,就有个探子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连水都顾不喝,向大家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播州杨应龙反了!现在已经引苗兵攻入四川贵州以及湖广的的数十个屯堡与城镇,搜戮居民,jiān掳掠!此前另外一个探子已经紧急入宫向皇禀告了! 朱一刀和江飞等人面面相觑。播州反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应该立即召集内阁和六部商议,究竟该如何解决此事啊,怎么到现在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万历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而是觉得就凭借着播州那点可怜的兵力和可怜的后勤军需,根本就不足以跟整个大明对抗!说不定还是因为当地官府逼迫太紧,以至于杨应龙那厮以造反为要挟罢了。这个事不用慌,让锦衣卫驻当地的卫所钉死其动向就可以了,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所以他压根也就没想过召集群臣商议此事。 实际六部和内阁连人都招不齐,更别说商议什么事情了。赵志高正忙着躲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研究法,这一段时间他实在是被烦得要死,什么事情也不做居然也有错!竟然有几个言官,言自己该下!这不是扯淡么?老夫是进是退需要你们来指挥?那要皇是干什么用的? 听完了探子的汇报,万历沉思了一下,说道,让内阁拟个章程,这件事情,就让四川巡抚谭希思和贵州巡抚江东之负责!川贵两地那么多的卫所,就收拾不了只有区区几千人的杨应龙?另外让前都御使李化龙兼任兵部侍郎,负责跟他接洽,若是能不动刀兵就招降,还是按招降来! 一次在宁夏评判,给万历留下了极深的影响。几千人确实不多,但是给当地带来的麻烦却很大,若,次如果不是朱一刀在中卫坚守数月,拖垮了河套蒙古的主力,也许耗费的军粮是个天文数字!这次就不能再那么干了,先招降,实在是招降不成了再说!内帑也就只剩下了区区不到一百万两银子,抄河南布政使赵一全的家得了只有不到三百万两,除了补充进内帑一百万两不到,其余的都给内阁,给群臣们发了拖欠的俸禄。这次若是妄动刀兵,实在是耗费银子啊! 户部肯定还剩下不少银子!这些老家伙,一分都不肯拿给朕!不过万历肯定不知道,户部管事的只剩下了一个左侍郎,他是没有资格掌握财政大权的,若是万一局势无法控制,需要出兵的时候,还得先给户部安排一个尚,然后才能给他拨专项军费。一旁的内侍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魏忠贤最近的风头是越来越盛了。自从在午门把当朝首辅顶的没话说之后,他在司礼监的地位就越发地奇特起来。按照级别,他不过是个小太监,充其量也就是魏朝的干儿子而已。可是他精明能干,居然帮着魏朝把司礼监那些事情给处理的妥妥当当,不偏不倚,众人都挺满意,魏朝当然也挺满意。对于他来说,这不干事还能拿俸禄才是做官的最高境界!况且下面还有不少的孝敬,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想到的!也就是这个干儿子能干,自己才能这么轻松,哪像以前王安和李莲雄?累的跟狗一样还得不到什么好名声!何苦来哉! 只有魏忠贤自己才知道,从那以后,在众人的眼里,自己算是被彻底地算进了朱一刀一党,最起码也是他的同情派。不过没有人敢说什么,原因也很简单,朱一刀一手促成了三皇子当太子,那皇大行之后,他朱一刀最起码也有个拥立之功;而魏忠贤力挺朱一刀,自然也会受到未来皇帝的赏识。说不定过几年,自己就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了!不过到现在为止,皇都没有让三皇子出阁读的意思,虽然并没有明确的表示,但魏忠贤已经嗅出了蛛丝马迹:三皇子在皇子中受到的宠爱是最深的,他的母后郑贵妃的地位也是一如既往地稳定,最关键的是朱一刀,在被皇救了回去后,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理!回了京师右所继续当他的千户!皇这明显是在给自己的三儿子选大臣呐! 第148章 。朱一刀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整军备战,这次的平叛行动很可能也有京师右所的参与。必须要做好准备才行,也是时候让这些菜鸟们经历经历实战了。不经历铁与血,他们就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军人!不过大家的士气还是很高的,连王石有的时候也经受不住这**澎湃的场面,有点跃跃yù试,只到小屁孩那戏谑的目光,顿时就委顿了下来。但他还是耐不住众人的大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8 章 劝说:人家三宝太监当年是怎么带兵打仗的?他最受不得这句话,立马二话不说换了衣服就冲上前去,跟着大家一起摸爬滚打。 在刻意地增加了贴近实战的训练后,伤亡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最危险的项目,就是在头顶上不停地放着包住箭头的弓箭,然后下面让大家穿行过去,体验体验战场上那穿越火线的感觉。在这个过程里,所有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虽然包住了箭头,可看着那漫天的箭雨,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还是让极少数的几个人受到精神重创!或多或少地出现了怕光,恐惧的精神病症状。江飞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虽然他以前见过,但那些是在战场上,并且这些人很快就死了,也不需要什么处理,就地掩埋就是。 可是现在不一样,朱一刀只好让那些助理一对一的与他们jiāo流,破除心理上的恐惧感。只不过成效并不大。王石这会却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一面,他建议朱一刀,在演习之前最好让大家喝点酒,这样可以壮胆。 这是个好主意! 这种精神病症状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绝大部分人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地往前冲去,甚至嫌身上的铠甲碍事,把帽盔和铠甲都扔了赤膊上阵!他们仿佛就成了一架不知道疲倦不知道疼痛的杀人机器,非要把眼前的“敌人”给干掉才行。于是朱一刀又多了一个担心,这种办法的副作用未免也太大了吧?!他到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秦始皇兵马俑前列的兵俑,都是身无铠甲头无头盔轻装上阵的了。这些人可以在酒精的刺激下变成不知**痛苦的尖刀!尽管他们伤亡会很大很大,九死一生,但只要有人冲进了敌阵,立刻就能为后续的部队打通道路。 难怪那些兵俑的小肚子都是挺起的,莫非就是因为喝酒喝出来的?朱一刀想起了这个可能xìng,但是秦军的那些作战模式却又给了他新的启发,那就是比弓弩更先进的,火器的应用。他照搬了秦军的作战模式,把火器手置于骑兵的保护之下,在步兵之前,当面对大规模敌军的时候先用远程中程火器进行打击,然后使用近程火器覆盖shè击,最后步兵冲锋,骑兵负责侧翼。但在经过了几天的演练之后,百户们反应道,此阵法与戚继光的鸳鸯阵有异曲同工之妙,非常适合阵地战,只是机动能力实在太差,侧面的防护能力太差,对地形的要求太高,具体实际的应用,还是要看客观条件了。 不过这没关系,老朱仔细地想了想,又专门挑出了一些人组成了突击队,这些人不是用来阵地战的,而是当瞅准了对方在一霎那暴露出的弱点后,专门突袭用的!当它与骑兵配合使用时,那效果简直不是一般地好!只是江飞却提出了一个问题:锦衣卫要面对的不是大规模的正规部队,更有可能是由农民灾民组成的起义军,面对毫无章法可言的无赖战术,这种阵法是不是不能发挥出功用啊?老朱神秘地一笑,让全军以小队的形式分散开,各自形成一个个的小组,各自为战,在两个中队对抗过之后,江飞钦佩地竖起了大拇指!这一招狠!对于这种乱民而言简直是太好用了! 除此之外,针对播州那复杂多变的地形环境,极具少数民族特色的苗兵部队,朱一刀让大家重点地熟悉了一下。这人多就是力量大,五千“大军”里面竟然还有三个苗人!有他们带着大家一起训练,江飞和他心中大定。这些苗人当真就是天生的战士!虽然杨应龙手下只有区区几千苗兵,可他地盘里所有的苗人都能够做到下马种田,上马打仗!因此朝廷也许低估了杨应龙的实力,这十几万苗人若是真死心塌地地帮着他,大明至少也得准备十数万大军,才能把他彻底地消灭,而且一旦此人不死,那就真的可能为祸一方! 江飞决定回京师一趟,把自己和朱一刀判断出的情况跟万历做个汇报。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化龙带回来了消息,却是杨应龙决定归附朝廷,并且已经派出了使者在与他接洽商谈,归附的具体细节。李化龙要求皇上既要做好打的准备,又不能轻易地出兵,一切以他的消息为准。这让万历很是恼火,要打便打,不打就不打,这算是怎么回事?兵部的人更加恼火,既要做好打的准备,那就是粮草俸禄全部都要准备到位;又不能轻易地出兵,这谁知道要准备到什么时候?!军队兵部倒是可以调集,可粮草的供应却需要户部的配合,可户部怎么会维持一支不打仗的部队粮草供应?户部最是恼火:太仓的粮草大部分在地震之后就分发的差不多了,山东的粮库根本就是空的,河南的粮库本身还要保证灾民的最低需要;这个时候要是从江浙一带调粮,不管还是水路,成本同样极为高昂! 在互相的扯皮中,这件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究竟是打,还是接受杨应龙的归附,朝廷顿时又开始热闹了。万历自己是倾向于接受归附的,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pào一响黄金万两!兵部已经找过万历了,哭诉国库亏空一直都没有填补上,提前收的税赋有相当一部分又给百官发工资了,剩下的大部分都用在了在地震中损毁宫殿建筑的修复上,实在是穷啊!皇上至少应该从内帑里拿出三百万两,兵部和户部再想想办法,说不定才能够维持。 一听又是要银子,万历的头又开始疼了。怎么这些人成天盯着朕的内帑干啥玩意儿?!这国库再怎么亏空,总不至于连一场像样的平叛都组织不了吧?那朕要你们这些大臣是干什么用的?想想办法嘛!赵志高的上书,彻底地打消了万历打算接受归附的想法,他在奏疏里说,接受了归附,那朝廷就必须要对杨应龙表示出足够的诚意,最起码要帮他解决播州几十万百姓的吃饭问题,而且为了安抚杨,还必须要赐给他更多的恩惠和银子这种人要的其实无非就是权力和银子,都给他不就完事了么? 赵志高本意是帮皇帝算账,接受归附还是很划算的,但是起了反效果。万历一听,弄了半天接受归附还得朕掏银子?而且算起来还比打仗花的更多!这可不行!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土司,就得花这么多的银子,那还不如出兵打他算了!一劳永逸地解决不是更好? 就在相互的扯皮跟犹豫中,万历十七年十月到来了。 朱一刀这京师右所已经紧张了好几个月,大家天天都在盼着,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出兵的圣旨。遗憾的是,盼来的却是万历授予李化龙全权处理这件事的决定,那就意味着没仗打了,杨应龙这个软蛋打算投降了。没意思,真没意思。所有人高涨的情绪在一霎那就低落了下来。士气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右所当然也逃不脱这个规律。朱一刀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么搞下去,很快军心都没了。可不能这么下去啊,他找到江飞商量,江飞也是无法可想,军队历来最怕这种事情,弦不能崩的太紧,总要有放松的时候。 朱一刀跟江飞两个人,再加上王石这个太监,三人在屋子里研究了天一夜,才拿出个章程来:从今天开始,恢复到正常的战备水平,轮流休息,明松暗紧;同时向皇上报告后,派出一支小队,由那三个苗族锦衣卫带领,直接杀奔到播州去了解刺探情报,这样比起干等李化龙的消息要主动了许多。同时对银两和粮草的要求都减到了最低,也不需要皇上的内帑出银子了,右所自己就可以搞定。 万历拿到这份奏疏的时候心里非常地满意:还是这个朱一刀体谅朕,知道朕的难处在哪里,也只有他才能真正地替自己分忧。这份计划很不错,让右所军士直接深入到播州去才能掌握到最直观最直接的情报。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帮子大臣吵吵了几个月也没吵出个名堂,还是朱一刀给自己想出了最好的办法!就照着这个办! 江飞不禁喜上眉梢,这下子终于可以带队出去练兵了!可朱一刀却告诉他,你哪里也不能去,下面那些军官们才更加地需要锻炼,你就留在右所驻地陪着老子分析情报,具体的事情让他们自行去决定!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达到练兵的目的。 第149章 。杨应龙冷冷地看着眼前抽噎个不停的杨张氏,心里充满着不屑与鄙视。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毫无头脑只知道惹祸的女人当正室? “你对小儿子杨天生不喜我忍了,对田氏的不容忍我也忍了;你杀了那杨曦我也没跟你计较太多!可你当真就把自己当成播州的主母了吗?!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杨家,擅自派出家兵进攻川贵两省的屯堡?!我杨某人把你休了的这件事情,你倒知道要脸,不敢对外宣扬,可你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有哪件是把自己真正当成播州主母了?就算是,你这是在给老子争脸吗?这是在给整个播州惹祸啊!惹来滔天之大祸!”杨应龙实在是气急,重重地拍打着檀木桌子。 跪在地上的杨张氏低着头只是一个劲地抽噎着,一句也不解释。 自从杨应龙秘密地休了杨张氏之后,张氏家族和田氏家族从此就水火不容了,尽管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平静的态势。两家彻底翻脸的导火索,还是一块地。就因为这块地,先是族人之间的决斗,继而是大规模地械斗,最后发展到出动家兵真刀真*地干上了。 为了给自己的家族留下一些退路,杨张氏说动张氏的土司,先把川贵两地的屯堡打下一些,将来就算是失败了,被杨家赶出播州,好歹也有个迁徙族人的地方。可毕竟她已经不是杨家的人,不可能调动杨家兵,所以只能让自己的家兵伪装成杨家兵,擅自悄悄地行动。 田氏土司也是这么一个想法,毕竟田氏在七个土司中的地位一直都是最末尾的,他们更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于是也只能在播州附近打主意,只是田氏土司想的更远:此地不能离播州太近,不然万一哪天杨家决定兴兵讨伐,那自己这一族算是彻底地完了,所以要远一点才行;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自己手里掌握的地盘大一些人口多一些,将来在七个土司中的实力和地位也能靠前一些,腰杆子硬气不说,说话也有了分量,不会被其他氏族欺辱。 在这之前,杨应龙已经给他们调解了一次,只是可惜,承平日久的氏族渐渐地觉得,播州这个地方也许应该换个土司才行,他杨应龙已经不适合再干这个位置了。表面上看起来是田张两个家族的争斗,实际上所有的土司家族都牵涉了进去。于是在别有用心者的挑唆下,两家的矛盾暂时地风平浪静,可是在风平浪静下却涌动着一股暗流! 张氏土司首先说动了王氏土司,承诺如果打下了川贵边境的屯堡,两家三七分,张家占三分,王家占七分;这个条件不是一般地诱人,大家都想坐这个位置,都想当总土司,王家也想得到大量的土地跟人口,在播州这个小地方呆的时间太长,资源的贫瘠,人口的缺乏,都让王家深感到了一种危机。只有扩大地盘增加人口,才是王家兴旺的根本所在。于是王家答应,向张氏提供人手和装备,以及粮草供应,但是打下了地盘得让他王家家兵先占。张氏为了取得在播州内部的话语权,只能含恨答应了这个屈辱的要求张家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打下了地盘,回过头就先把王家给灭了! 而田氏却取得了马氏,李氏和陈氏的同情,答应在将来打地盘的时候给予一定的协助,但不可能直接帮他对付张氏,这是前提条件。于是两家纷纷厉兵沐马,打算一战而定胜负。谁的地盘大,人口多,谁就是王!其实对于其他各土司而言,并不愿意直接chā手此事,或者是两头讨好,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两家的争斗必不可少地要牵涉到其他各土司的利益,所以渐渐地都卷了进来,卷成了一盘乱沙。 杨应龙之前的调节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失望,最失望的是,这两家内斗也就罢了,竟然敢打四川贵州甚至湖广的主意!万一大明皇帝派兵来剿,就凭借着这盆散沙乱沙,能抵抗的了么?答案很明显是不可能的,而且还会给杨家带来灭顶之灾!给和平了百年的播州带来灭顶之灾!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你们要打,那就打吧!等你们的家兵主力在外面征战,本土司就把你们两家的土司头子全部给灭了! 苗兵们的战斗力很强悍,装备也多是弓箭开山刀等大规模杀伤xìng武器,更何况苗人生xìng凶残好斗,很快给周围的屯堡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们所过之处,jiān掳掠烧杀抢劫无所不作,到处成为一片焦土,大明军户战斗力的低劣也让苗人们非常开心,于是田氏张氏各自的地盘迅速地扩大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杨应龙迅速地发难,派出杨家兵准备把这两家的土司族长给抓起来。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已经算到了杨应龙会这么干,家里管事的头领们全都跑了出去,只抓到了一些小鱼小虾,没有任何用处。而且就在此时,其余几家土司也公开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求杨应龙承认他们现在已经有的地盘和人口! 这下情形反了过来,杨家在七大土司中反而成了实力比较弱的一方。而且更重要的是,杨应龙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大明朝廷已经知晓了此事,并准备派出钦差专门质询。这不得不让他做出了先和解的姿态:不能让自己杨家和播州被几个废物土司给搅乱了!播州是自己氏族多少年苦心经营的心血!万不能毁于一旦!于是他提议七大土司共同商讨,否多数都同意现在的这种局面。占到了便宜当然是好事,杨家被迫承认那件好事!几个大土司坐下来一商量,竟然不约而同地同意现在的这种均势。 杨应龙只能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9 章 牙吐血承认,田家和张家的新地盘。此事罢了,他立即决定召见前都御使兼兵部侍郎李化龙,对李化龙提出,自己愿意重新归降大明他是为了自己杨家现在的地位和播州的安宁,不得不做出了这个痛苦的决定,实际上心理快骂翻了:这么多年一点事情都没有,如今杨家多年的声望和名誉却毁在了这次事变上!张氏,田氏,你们等着,老子迟早有一天要跟你们算总账!这播州,是我杨家的天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谁也不能把播州从杨家的手里夺走,从我杨某人的手里夺走! 李化龙得到了杨应龙确切的答复,哪里敢耽搁,立马就让随行的锦衣卫探子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往京师送信。播州的局势在表面上平静了下来。 这天晚上,张氏土司张伯南秘密地见到了李化龙,带了大量的金银等物,毫不收敛地往放:“李大人,您是朝廷的高官,是皇上的钦差。咱今天见您,只是想跟大人您聊聊天,也让您能对咱们这播州有一个详细的了解。” 李化龙很反感,但他确实对播州的情况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也实在是需要一个当地人给自己说说现在的情况。张伯南吸了口自制的土烟*,在凳子腿上敲了敲,才慢慢地道:“播州这地方,几百年了,都是我等七家土司共同治理着,一直都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从未有过任何的纷争跟战乱。大人您肯定不知道,杨应龙的杨家其实并不是播州最大的土司,这里最大的土司,是咱们张家。可为何杨家却能主导播州百年之久?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需要一个平衡,杨家的先祖很会平衡各方的势力,处理好各方的关系,所以只有他才最合适当这个总土司。但是自从杨应龙的父辈开始,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他杨家把播州当成他一家之地,肆意妄为,俨然以土皇帝自居。 我等几个土司并不愿意与其相争,倒不是因为争不过,而是因为争斗势必要影响到此地平静祥和百年的百姓!播州这地方地形险要,资源匮乏,若是想统治此地,那无论如何都不能引起百姓的反感!可是那杨应龙,做事越来越偏颇,在他族内,不把我张氏族人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居然还看不起其他的氏族土司!除了对田氏土司极为照顾,不惜牺牲其他几个土司的利益!前番数次应朝廷的请求出动子弟,死伤最惨的往往都是我等其他几个土司!他杨家可有人进山伐檀木?他田家可有子弟前去京师修缮地震震毁的建筑?播州就那么屁大一点能够耕种的土地,他杨家居然据为己有,还把土地上原有的他族百姓赶走!这如何能够服众? 我那女儿xìng格脾气确实不好,这点咱得承认。可这是休她的理由吗?你大可不理便是,女人嘛,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没有个先后之分?可你总不能完全不顾我张氏的脸面,把她给休了吧?!我张氏好歹也是百年氏族,在此地还有何脸面呐!”说到这,张伯南是捶胸顿足,一脸的悲愤莫名,“现在他杨家实力大了,杨应龙那小子翅膀也硬了,就觉得播州这地方不需要我等其他氏族了,居然想突袭氏族大堂,把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给一网打尽!居心何其yīn险!大人,请恕小老儿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杨应龙今天能在播州把我们这些老氏族赶走,明天就能在大明把皇上给撵下来!这人的**,什么时候会有个头?!” 第150章 。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李化龙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对于杨应龙的所作所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此人确实狂傲无比,自诩为播州的土皇帝,四川到处都流传着他曾经的“光辉事迹”,其几个儿子个个骄横跋扈,擅自纵容手下的家兵到处劫掠却无人敢言。只是他这次赴播州的任务是想办法对其招安,并不是攻打,看着眼前的张伯南,李化龙突然有个想法,也许…… 跪在地上的杨张氏抽噎道:“老爷!妾身与您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年里,不敢说功劳有多大,可也是辛辛苦苦地带大了延儿……延儿死得早,我这个做母亲的难过啊!您对妾身有什么意见,为何不能与妾身好生商量?您不喜妾身也罢,却将那田氏扶为正室!这可是大大有违礼制的啊!若是传言出去,老爷您这么多年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妾身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您着想!可如今……可如今您却为了田氏,甘心与所有氏族为敌,其他六大氏族,都是跟随杨氏上百年的老氏族了,老爷您不可一错再错……” 话还没有说完,杨应龙暴怒地一巴掌呼扇了过去,打得杨张氏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老子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不用你来教!你也敢自称妾身!我让你的族兵在川贵两省找事!现在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只怕那大军随后就到!你给播州惹下了多大的祸事,给我杨家惹了多大的祸事?!”他冷笑着,一步步逼近杨张氏,杨张氏见状知道他已动了杀心,不住地往后退去。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回去告诉张启天,这播州就算是乱到了底,也轮不到你们张家来指手画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那点小动作!跟了我二十多年,你张家狐假虎威了二十多年!谁让你去吞并田家的土地了?我没有给你们张家足够好的田地吗?整个播州就那两块地适合种庄稼!一块给了你,一块给了田家!你还想怎么样?!”杨应龙终于见到了杨张氏的人,这阵子所有的憋屈和怒气都抑制不住地发作了出来。 当得知朝廷的钦差已经到了播州,所有的土司都慌了神。他们也许能够与杨家对抗,也许能和氏族联军对抗,却根本不可能同朝廷对抗!于是立刻终止了在川贵两省的军事行动,并且破天荒地坐到了一起商量,该怎么把钦差给打发回去。没有大明军队存在的播州,才是各大氏族的播州,一旦大明军队进驻了之后,大家谁也讨不到好,都得倒霉。虽然暂时地数方利益一致了,可毕竟芥蒂还是存在,于是张启天就把杨张氏又给打发到了杨应龙那里,让她想办法自己解决和杨之间的矛盾。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杨应龙的气消了,大家就还能保持脸面上的关系。 可谁知道杨张氏这个蠢女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正室,再也回不到那种卑微的状态,居然还以为凭借着自己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能让杨应龙屈服。已经被田氏给迷得晕晕乎乎的杨应龙,哪里又会把这个黄脸婆放在眼里? 其实杨应龙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局面其实并不难挽回,关键就看那个钦差爱好什么了:无非就是金银,女人和字画。只要把他给应付的舒服了,什么事情就好办了。他其实没兴趣造什么反,当个土皇帝还是很舒服的,虽然名义上是归属于大明,可播州这地方的老百姓不认识什么大明皇帝,只认识自己。这就足够了。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侍卫把杨张氏给赶出去。这个杨张氏,当年娶她的时候就以大族自居,自己并不喜欢她,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杨张两族能够维持姻亲的关系罢了,并没有什么感情。再加上这女人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却早早地夭折,更是让杨应龙对她冷淡无比。 在这些年里,杨张氏平日最大的兴趣就,跟其他土司的妻妾们赌的是天昏地暗。尽管赢多输少谁又敢轻易地赢杨应龙老婆的钱?可是一分都没有用在正途上,全部都花在了成都的各个绸缎店,成衣店,还有首饰店。别的土司老婆唯恐自己部族受到什么委屈,自己有些辛苦的积蓄就赶紧jiāo给丈夫,可她呢?这些年播州的收成并不好,杨家虽然家大业大,却也经受不住她如此挥霍! 更重要的是,杨家家教甚严,为了教育下一代,甚至不惜从河南京师等地聘请西席,可众西席对于杨家家母张氏的所作所为也是颇有微词。曾经有一个教授过王爷的西席直言不讳地对杨应龙道,如此下去,杨家家风必败不说,其基业也早晚要毁在此上!杨指挥使务必慎重! 杨张氏的自大,自负和轻狂,早就让杨应龙极为不满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正室,是自己的脸面所在,若真是休了他,恐怕老氏族们早就反了。最终让他下定了决心,还是因为杨张氏对小儿子杨天生的打压。杨天生是田氏的亲生儿子,从小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聪明和乖巧,一大家子人都特别喜爱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天生让杨张氏想起了早夭的延儿,反正从他出生的时候起,杨张氏对他和田氏就没有过笑脸。平日里对田氏也是呼来喝去仿佛下贱的奴婢一般。杨应龙有三个妾,大家都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有谁会妄图爬上正室的位置此乃礼制所在,绝对不容有违!可杨张氏那刻意的言行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深深的愤怒。生下了小天生后,田氏的身体一度极为虚弱,杨应龙为了让她好好地滋补,专门从遥远的浙江带回了一些补品,让其滋补身体。 可杨张氏看到了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据为己有,并且扬言说就凭田氏的身份也配享用如此贵重的补品?更是不顾她身体的虚弱,每日都要田氏亲自下厨做饭,饭后还要收拾碗筷,洗刷厕所。 大儿子杨朝栋他是马氏的亲生儿子,虽然贵为大公子,其母却从未得到过杨应龙的多少恩宠实在是看不下去,在杨张氏又一次地指使田氏干重活时,愤怒地把田氏扶到了一边:“大娘!姨娘的身体如此虚弱,还是让她休息一下的好!又何必如此相逼?”这可一下子触到了杨张氏的痛处:不就是会生儿子嘛!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嘛!你们这些人就都向着她?我不就是儿子死的早了吗?! 于是她指着杨朝栋破口大骂,说你是什么东西?你妈没有教过你礼数吗?怎敢如此对我说话!你应该跪下来求我!求我饶了这个贱人! 杨朝栋平日里也多受杨张氏的白眼,只不过杨应龙对他极为宠爱,很小的时候就请了西席授课识字,所以应该有的礼数都是比较懂得。听到身为杨家主母的杨张氏如此说法,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怒气就是佛听到她的话也会发飙猛地跪倒在地,两眼死瞪着杨张氏,砰砰砰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朗声问道:“娘!可否饶过姨娘?!” 这一下一大家子人全都愣住了。大公子素来对人恭敬有加,就是对下人也平易近人,极少有发火的时候,这次看来是真的要发飙了。杨张氏自己也愣住了,半晌后才底气不足地让田氏暂且回房休息,哪知道杨朝栋这回打算发飙发到底:他让杨张氏务必承诺,以后绝不再让田氏干重活,不然他就跪在此地绝不起来,一直到爹回来为止杨应龙这会儿正在成都联系购买粮食的事情。 杨张氏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对于xìng格暴虐的杨应龙,她始终在心里充满着畏惧,更何况面前跪的这人是他大儿子,将来肯定要继承衣钵的。若是知道自己的大儿被杨张氏如此对待,只怕不会放过她和张家,只好结结巴巴地应道,答应便是。杨朝栋这才站了起来,眼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尊重,取而代之的却是异常的冷漠和转瞬即逝的杀机,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扶着田氏回了房。 杨张氏看到那种眼神,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就算地位再怎么尊崇,她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没有儿子的女人,若是杨应龙真的把她打入冷宫,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很快她的内心就被极度扭曲的愤怒给充满:这就是有儿子的好处?!一个大公子就让自己如此难堪,若是将来小天生长大了,也跟这大公子一条战线对付自己,那还能有好日子过?不行,老娘一定要在那小兔崽子成气候前打掉他的嚣张气! 日子恢复了平静,暗流却一直在汹涌着,就等一个突破口了。多少年来杨张氏依然刻意地保持着对杨天生和田氏的恶劣态度,同时逼迫众人务必把田氏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她,终于在往京师运送木料的途中找到了借口,把杨天生的贴身侍卫杨曦给打了个半死。矛盾终于彻底激化。 第151章 。李化龙的到来在播州引起了一阵旋风,各个土司都开始浮躁起来,大家都在心里觉得,朝廷也许不会轻易地对播州动兵,但是到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跟朝廷接近接近了? 当杨应龙收到张伯南悄悄地去见钦差的消息后,极为反常地并没有动怒,而是把大儿子杨朝栋给叫进了屋子。 杨朝栋一头雾水地进了屋,他有些不明白,虽然张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终于让朝廷重视起播州这小地方来,可是派钦差下来却不直接面见杨家人,反而跟下面的氏族土司联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鼓励下面的老氏族和土司造反么? 杨应龙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帮他捋平了衣服上的皱褶,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坐着,这才开口道:“你不是我的嫡子,只是我大儿子,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苦心培养你吗?” 杨朝栋低下了头,他又何尝不知道,杨应龙一共就三个儿子,小儿子杨宇还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屁孩,杨天生又是个书呆子,也就自己是唯一适合的人选了。但是这么多年来,尽管在政务上,父亲有意地让他接手一些事情,可是在感情上却很少与他jiāo流,更别提父子之间的深谈了。今天父亲煞有介事地突然对自己这么亲昵,又这么郑重其事,还真的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杨氏一族,统治播州数百年,早已没有了野心没有了斗志,祖祖辈辈为的,就是守住这芝麻大的地方!播州的混乱我早就料定了,那些土司们不会永远屈服于杨氏的,他们早晚都会联合起来反对咱们。要想做好这个地方的大土司,那就必须得心狠手辣!”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0 章 这,杨应龙直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走到了窗户边,两眼凝视着外面。 “我知道,土司们都说我杨某人骄横跋扈不可一世,他们反对的其实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现在的这个位置。几百年了!我杨氏一族,可还有雄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你看看那些后辈们!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骄奢逸无所不为,长此以往,我杨家的破败就在眼前!”他突然激动了起来,指着窗户外面和女子嬉戏玩耍的杨家子弟,手在不停地颤动着。 “杨家如此,岂能埋怨别人野心太大?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按耐不住,只是没想到连你大娘都有着如此野心!”他眼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这些跳梁小丑,既然要跳,那就跳个够!播州,是该乱一乱了!” 杨朝栋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没想到父亲思谋竟会如此深远,难怪他放任大娘在家里作威作福,难怪他对自己和天生在外面的胡闹默不作声,他是在为自己要做的事情铺路啊! 杨应龙转过身来,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从小我就没关心过你,那是因为播州的新土司不需要太多的情感纠缠!从小我就刻意地让你做一些事情,那是因为播州的新土司必须要熟悉这里每一块土地!从小我就让你苦读兵书,并且给你请西席,那是为了让你能够带兵打仗,能够带着播州六十万百姓都能过上吃饱饭的生活!” “播州从现在起,不能再七土司共治了!这地方只能有一户家族,那就是我杨家;只能有一个大土司,那就是你我的儿子!我已经老了,已经不能再带着兵南征北战了,我会为你铺平最后一条道彻底铲除其他六个土司,剩下的路该怎么走,就看你的了!” 看着父亲那坚定的目光,杨朝栋却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爹!儿子……儿子实在是无能为力!播州战乱一起,受伤害最重的还是六十万百姓呐!若是……若是败了,那我杨家就再也无路可走;若是赢了,民心尽失,虽胜犹败!爹!当务之急,是要和朝廷接触,借助朝廷的力量铲除六大土司,只要他们被朝廷灭了,播州不还是咱家的吗?” 儿子惊慌失措的表情,天真的想法,杨应龙只觉得天旋地转。看来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让他接受了中原儒家的那一套思想,那种宁愿为奴的思想!他突然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留了出来。杨朝栋呆呆地看着父亲,觉得他已经疯了,凭借杨家一家之力,又怎么可能铲除六大土司? “朝廷?朝廷靠得住?你还不知道吧,皇上都已经多少年不上朝了!连首辅都不知道换了几个了!你凭借什么觉得它能靠得住?别的不说,就说四川巡抚谭希思,此人贪婪成xìng,一直妄图将我播州置于他的统治之下。前些年,贵妃娘娘荣登贵妃之座,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檀木制作家具,就是这个谭希思,对皇上说我播州的檀木远近闻名,不如让他们上贡上等的檀木?所以才会造成我播州死伤上千条xìng命!去年的地震,又把我播州的木匠工匠给调走无数,这是在给京师建筑宫殿?这是在抽我播州的老底!谁不知道,咱们播州的木匠工匠是播州安身立命在这里的根本?谁不知道,播州那片檀木林是百姓生存的根基?没了檀木,谁会跟咱们做生意?拿什么去养活这六十万张嘴?” 杨应龙气得把桌子都给掀翻了。他一直以为这个大儿子完全可以接过自己的岗,继续在此地镇守下去,可是大儿子的想法却是如此的天真幼稚!靠朝廷?简直可笑至极! 杨朝栋傻了。他也没有料到,谭希思竟然打得是这么个主意!可借朝廷的手把六个土司给铲除有什么不可以?自己可是祖祖辈辈都忠诚于大明的啊,难道那些土司比咱杨家还受朝廷的欢迎? “你给我记住,就是因为咱们杨家在播州的时间太长,朝廷才越来越不会容咱们;地方官府才会越来越钳制咱们!一直到杨家彻底败落的那天,他们就会大摇大摆地接管整个播州!”杨应龙冲着儿子大喊道。到了这个份上难道他还看不清形势吗?杨家的实力越差,朝廷就越不会对他们客气;杨家实力越强,大明的皇帝就越得考虑攻打播州的代价,才会坐下来谈判。实力,实力才能决定一切! 如醍醐灌顶一般,杨朝栋的眼前豁然开朗。只有自己先收拾掉六个土司,才有跟朝廷谈判的本钱,不然朝廷随便支持哪个土司,自己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攘外必先安内,内患不宁,外贼难除! 他全身顿时冷汗如雨!自己之前还是被那些中原的教书先生给忽悠了!什么狗屁孔子曰孟子曰,全都是些屁话,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为了让杨家把播州拱手送给朝廷,然后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刀砍下来! 这怎么能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爹!那张伯南已经秘密地去见了钦差……” 杨应龙烦躁地摆了摆手,他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张氏的动作还真是快啊,这么着急跟钦差搭上线,就为了能够当上大土司?他张家就能在播州一手遮天了?我杨家百年老族,又怎么会被一个张家就给yīn了? 他招了招手,让杨朝栋附耳过来,轻声道:“咱们这样……” 李化龙在见过张伯南之后,再也没有去见任何一个土司,而是自己带了一个下人,优哉游哉地在播州各地闲逛着,民间的一些特色和小吃全整了个遍,对播州的风俗民情已经有了一个大体上的了解。这杨家还真是根深蒂固啊,几乎每一个村落的村正和部族军事首领都是杨家的人,就连村与村之间的道路,甚至播州与外界连接的枢纽,都有他们的身影存在。为了达到控制整个播州的目的,就连县学中都加上了杨家的奋斗史,把他们的祖辈赞扬的如同开国大帝一般,没有杨家,就没有现在的播州;没有杨家,就没有百姓现在的幸福生活;没有杨家,就没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优良传统。 杨应龙虽无反心,但早有反意。不过还好这个人野心不大,若是他还想着把杨家的脚步踏向临近的川贵数省,必成我大明心腹之大患!四川乃是巴蜀之地,自古都是中原王朝的粮仓和大后方;贵州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它若有失,大明西面再无险可守!而且播州北临贵州,西南靠着四川盆地的边缘,往东南不远就是湖广……李化龙越想越觉得恐惧。这个杨家不可再留!当年如果不是杨家祖辈内附,先祖还真没办法把这个地方给拿下来。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山地,只有很少的丘陵,重要的产粮区都在那里,在与贵州jiāo接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往四川去的地方有数道天险,去四川容易,从川内进来却很难;湖广的方向又是连绵不断地深山……如果要打,那就只能集中兵力攻打湖广方向,从小路进入,但李化龙可以想象到,那得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第152章 。此事定要报与皇上知晓!李化龙暗暗地想到。不过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确实乃之选,此地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杨应龙倒也算是人才,能把这么复杂的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此地还有六个土司,民风素来彪悍,况且还有这为数众多的苗人,若是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形的强势之人,可保川贵数省百年的平静。 之前他已经听人说了,杨家已经镇守此地数百年,这数百年的时间里一直风平浪静,除了因为土地贫瘠,百姓大多仅能保证温饱而已,可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依然没有大的战乱没有灾害。确实难得,看来皇上决定招安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如今六大土司都对杨家有所不满,或许会给川贵带来一些麻烦。 不过杨应龙为何不甘于平静,要大举进攻川贵的屯堡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杨应龙又突然决定接受朝廷的招安更是让他觉得困惑,莫非是因为杨家内部出现了什么状况,杨应龙不得不顾此而失彼呢? 看来很有这种可能xìng! 等他回到酒楼的时候,杨应龙竟然亲自在楼下等他。看着那二十四抬的大轿子,李化龙觉得此人狂的不是没有道理,当为枭雄! “李大人,本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刚刚才得到您来的消息,实在是失敬,失敬呐!本官已经准备了酒席为您接风,请您也品尝品尝我播州的特色小吃!”杨应龙大笑着迎上前来,拉着李化龙的手显得无比地亲热,话说的也非常到位,接风不是大鱼大ròu和美女,确是播州当地的风俗小吃,看来很会做人嘛! 席间,杨应龙不停地给他介绍着各色菜肴,其实并不怎么铺张浪费,反而显得极为精致,极为用心。这让李化龙觉得很是满意,不管他反还是没反,最起码这个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在心里对杨的评价又高了一层,同时又多了一丝警惕。事为反常即为*,自己刚来的时候如此高调,怎么就不见他杨应龙的盛情好客? 几杯酒下肚,杨应龙仿佛就是喝多了一般,亲热地拍着李化龙的肩膀道:“大人呐,我杨家在这个小地方都已经呆了几百年了……哪里还有什么雄心壮志?外面说我造反……那是别有用心!可怜我播州,就这么大点地方,就这么多人,苗人又多不会耕种,就算是想反也是有心无力嘛!” 李化龙呵呵地笑着,轻轻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天子圣明,又怎么相信这等谣言?皇上派我来,其实也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民生疾苦。想必你也知道,去年京师地震,我圣上不顾千金之躯,向万民下跪以谢罪,那真是感天动地!为了我大明的安定繁荣,把播州这个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你杨家是立有大功的,皇上怎么会忘记你的功劳?外面确实有些谣言,杨大人,本官这次来,就是听你诉苦的!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皇上为你做主,朝廷为你做主!” 若不是多次跟大明官员接触过,杨应龙几乎被这番话感动的落下泪来。他知道,这些官员各个心口不一,嘴上说的跟蜜似的,心里巴不得把你弄死,跟这些人打jiāo道,得长七十六个心眼才行!于是他也笑道:“下官哪里会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圣德,只是下官治下不严,致使流言四起,给皇上抹了黑,给朝廷抹了黑,给大人您也添了麻烦!不过您放心,我杨家这颗心是送给皇上的,虽万死不能谢其恩!只要我杨家在播州一天,就不会让那些宵小之辈祸乱播州,危害四方!之前有些误会,下官必须要对您澄清,若不是因为一些小家族小土司擅自攻打川贵屯堡,下官不得不以愿意招安的方式把您请过来,非如此,不能震慑人心!只有在您的指导下,下官才能把这些鼠辈一网打尽,给朝廷一个jiāo代,还川贵一片安宁!” 李化龙举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杨大人,这就不必了,本官对你还是很放心的!没有你杨家,没有你杨大人,又怎么会有播州的今天?现在既然你已经承诺了,本官也就算是完成任务,可以回朝廷向皇上复命了!播州就jiāo给你了,可千万要记住一句话:稳定压倒一切!” 回到了房间,杨应龙仔细地品味着李化龙的最后一句话:稳定压倒一切。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我,铲除六大家族的动作不要太大,不能让朝廷难堪?或者说不要让我对他们下手?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算是明白了朝廷的意思,那就是不要搞的天下皆知,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知道了朝廷的底线,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疑问,张伯南秘密去见李化龙,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这几天张家并没有什么动作,难道是在密谋着什么不成?杨应龙的脸慢慢地yīn了下来,张伯南,看来你是铁了心跟我作对,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咱们走着瞧! 朱一刀这段时间不要太开心,因为沈慧给他来信了。在信中,沈慧详细地告诉他自己在宁夏跟着爹爹学了不少的东西,不管识字还是行军打仗。沈云原本根本就不愿意教她这些东西,但实在是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默认她在一边观看军士们训练。 军士们也都非常好奇,哪有一个女流之辈天天跟着一帮子爷们跑来跑去的道理?可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据听说那可是千户大人的女儿!千户大人马上就要去京师,给皇上的贴身侍卫狼群当助理了,那可是深受皇上信任的狼群啊!而且据传说,这小妞还是京师右所朱一刀朱千户的未婚妻!这种人又怎么惹得起?那朱千户连堂堂有名的苍头军都给灭了,还会在乎自己这么一只小蚂蚁? 果然是美女配英雄啊!所有的人都在心里说道,虽然还是有人觉得,沈慧其实也就那样,而且还偏瘦,不符合他的审美标准。但立刻就有人反驳道,有本事,你也挂一个高官的女儿来当媳fù儿啊!哪怕是头猪你也觉得漂亮! 沈慧缠着那些军官们,跟她好好说说怎么行军怎么布阵。军官们不胜其烦,但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只能恭恭敬敬地有问必答,可沈慧有的问题非常地稀奇古怪,让众人都有些觉得头大,只得找到沈云,说您的女儿天资聪颖,咱们水平实在是有限,没有什么可教的了!沈云这才黑着脸把沈慧给提溜出军营,关在家里,随手就给她扔了本兵书,让她自己研究。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研究,却研究出一个盖世巾帼来。 这本兵书就是当初朱一刀在临行前送给沈云的,自己翻译的白话版《孙子兵法当然还是老朱口述,江飞捉刀完成的,可就是这,让沈云惊为天人!有谁能这么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地把《孙子兵法》从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其中加进了自己的不少观点,而且还写成了书!他暗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1 章 地在心里想到,朱一刀这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将军,他若是不带兵实在是太可惜了!凭借着这本老朱称之为山寨版的《孙子兵法》,宁夏卫的军事理论教育水平一下子就普及到了小旗,大家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书中的知识,如狼似虎地把理论转化为实践,宁夏卫一下子成了战斗力最强的卫所之一! 其实当初沈云是坚决地反对沈慧学这些东西的,战争素来就是男人的世界,怎么会容忍一个女人的加入?可沈慧却反驳道,那秦良玉也是女流之辈,怎么就帮助她的丈夫石柱宣抚使马千乘练出了精兵白杆兵?爹爹您不也对她赞叹不已吗?沈云一下子为之张口结舌。罢了,既然她要学,那就随她罢!且看她能学出个什么来! 秦良玉在西部一向声名远扬,是因为她帮助丈夫马千乘练出了白杆兵。其实她从小出生于岁贡生的家庭,深受“执干戈以卫社稷”的思想影响,从其父秦葵cāo练武艺,演习阵法,显露出一般女子所难企及的军事才能。她曾经对丈夫说:现在天下灾难多,乱民也多,石柱这个地方跟多个省份jiāo界,如果不练出一直精兵自保,很容易为其所累。况且男儿大丈夫,当立功万里封侯,又怎么能满足于区区一个宣抚使?马千乘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此之后便允许她协助自己练兵,以至于全军上下无不唯秦良玉马首是瞻,极为敬畏,甚至不敢仰视。这件事情在川贵等数省广为传扬,民间多奇大明又出了个穆桂英,一时之间连沈云等人私下里也赞叹不已。所以沈慧拿她出来反驳,沈云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只能由着她了。 因为沈云知道,那秦良玉的丈夫马千乘,其祖上乃是大汉“马革裹尸”的伏波将军,马援。 第153章 。京师右所这阵子疯狂的大练兵甚至惊动了万历。他搞不明白,怎么朱一刀就闲不住,又在右所折腾个什么劲?但是当派去的狼群一个个地都不愿意回来,万历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啥玩意能把他们迷成这样?问他们吧,虽说不敢欺君,但是保持沉默还是可以地,于是万历的好奇心越来越重,终于按耐不住,决定悄悄地去看看。 他跟几个狼群,连内侍都没带,也没给他们打招呼,私自悄悄地就奔到了京师右所。有狼群的腰牌,负责放哨的哨兵也没有过多盘问,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进了。校场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蒋光头这段时间没来过,也是一头雾水,这大白天的,都干嘛去了? 等到了营房,里面突然bào发出的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着实把万历给吓了一大跳! 干嘛呢干嘛呢?他窝着身子钻进营房,全然不顾身后狼群变绿的脸色。 朱一刀正在有滋有味地给大家教授着山寨版的《孙子兵法》,通俗易懂深入浅出的道理让大家大呼过瘾,这让在台上显摆的老朱很是得意,那当真是手舞足蹈,指点江山!竟然把好多毛爷爷的经典语句都给引用了进去!什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竟然把现代的一些重火力支援战术也给弄了进去。 可怜下面这些土包子哪里听过这样经典浓缩的文字,一时间顿时对朱一刀的观感又上了一个台阶!还真的没看出来,这朱千户平日里说话跟自己一样粗俗,可真要是说起什么兵法那可真不是盖得,当为大家之言!万历直着眼神,努力地支着耳朵,听着这白话版本的兵法讲义,突然有些恍惚。这里面很多的精髓,竟然就是戚继光的兵法里没有阐述完全或者根本没有的,不仅仅让这些带兵之人如拨云见日,就连万历这种不知兵的也不禁大呼过瘾! 不知不觉,朱一刀就扯到了现在的播州之乱上。在他那信口开河的扯淡里,对付播州这种小地方根本就不需要举重兵,兵越多损失就越大,所能起到的效果反而就越小。目前最需要的,是弄清楚播州的水源在哪里?这几十万人总得吃喝吧,若是能把水源破坏掉,顶多三天,播州就不战自乱了;播州附近不是森林密布么?那它最怕的,就是火灾,如果在它的周围点上一把火,烧他个三天三夜,那杨应龙还能坚持几天?还有,播州这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压根就不需要去攻什么,连围都没有必要围派一队精兵,摸清楚粮仓在哪里,不管用什么办法破坏掉,他自己都要往外跑。 战争是不能讲手段的,只要能赢,那不管是任何手段都可以!前提条件是自己不能损失太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事不划算,一切都要以消灭对方为前提。什么?你说百姓不愿意?百姓是不愿意自己本就已经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再受到什么打击,若是连敌人都看不见,那他们唯一能抗议的就只能是杨应龙了。如果能再想办法在百姓中传一些流言,就说朝廷要在这个地方改土归流,所有的部族都要在一定时间内向朝廷投降,那七个土司一个也别想当播州之王! 万历听的是冷汗直流,这些招数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都是生儿子没**的yīn招!可怎么从朱一刀的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地冠冕堂皇?不过似乎确实有些道理,朝廷完全没有必要集结重兵耗费银钱粮草无数啊。 朱一刀喝了口水,继续胡咧咧道,播州七个土司,他就不相信是铁板一块?杨家统治了数百年,难道别的土司就没想过把他给弄下来?想是肯定想过的,这么多年都没动,无非就是实力不够。没关系,咱大明什么都少,就是装备最多!弄清楚里面最不满意实力最弱的那个,然后援助它装备和训练,以土司治土司,以播州打播州,这不就能让大明省心了嘛!还能赚回大笔的银子:那些火器没有**就是废铁,你买了火器,总要连着起买吧?就播州的金属冶炼水平,它能弄出纯度高的火yào,质量好的火器?况且播州内部一乱,川贵两省的压力立刻就减轻了,到了那个时候,川贵的巡抚们肯定是各个土司巴结的对象可以支持自己,哪里还会傻到连自己的大后方都得罪? 这下连蒋光头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个朱千户,心也太黑了吧?为了能以最小的代价把播州给弄下来,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可是仔细地想一想,除了不道德,还真看不出这样做有什么不好的缺点!自己的损失可以减少到最轻,银钱也不用耗费多少,对大明来讲,这几乎就万利的事情! 老朱继续道,当年战国的时候,所谓合纵连横不也就这么回事?七个土司就是七个小国,七只小蚂蚁,大明就是一只大象,若是想让它死,一脚踏下去就行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yīn谋都没有丝毫用处! 这句话让万历的眼前猛地一亮!多久没听到朱一刀这种经典浓缩的名言了?自从在汝宁府他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过深层的讨论过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个朱一刀的能力远远没有被逼出来!朱一刀,行,在朕的面前,你居然还敢藏拙!万历的脸色越来越扭曲。 这个时候江飞站了起来,质疑道,如果扶植的土司实力够了,摆脱了大明的控制怎么办?周围川贵与播州jiāo界的地方,很多都是富足之地,他们要是受到什么攻击,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朱一刀吃吃地笑着,笑的异常yīn险:谁让你一次吃饱了?让你吃个五六分,饿不死也吃不饱!你会有力气有实力跟大明抗衡?也不过是盼望着下一次的援助!别的不说,光是粮食,就能让至少两个土司投诚!只给他一万石,够他这么多人吃几天的?他好不容易充足了一次,肯定就还会想着下一次,事情就好办的多了;若是一次给他十万石,他要不反大明那才是孙子! 众人恍然大悟。可江飞还是有些不服气,问道,那你怎么就保证这些土司拿着大明的武器,不会对大明**?朱一刀坐了下来,咕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水后,慢悠悠地道:不给你太先进的武器,不给你太多的粮食,不给你太好的训练,逐渐让你的财政和军事都要完全依靠着大明,你拿什么来造反?! 江飞顿时卡了壳,是啊,什么都依靠着大明,怎么反?万历却是脸色越加地难看,有这么好的法子你竟然不早跟朕说,害的朕一直在担忧,究竟该调动那些部队去镇反,得提拔调任哪些人……这一阵子情报源源不断地从播州传到万历这里,他为播州的情形担忧异常,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利用当地土司,可这些土司历来忠诚度就很堪忧,实在是不值得信任,但是没有他们踏平播州就是一句空话。李化龙的上书则直接明言,播州情形的复杂超乎想象,强烈建议皇上暂时不要出兵,听其言,观其行,大pào一响黄金万两,国库空虚至此,万不可轻易地动刀兵。 没想到这封奏疏的内容无意间流传了出去,广大的言官们又开始活动了起来,有骂皇上把国事当儿戏的;有骂李化龙太软对一个小小的播州都畏手畏脚的;还有的直接就质疑,是不是一旦军队开过去了,会造成千百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可是严重有违圣人言!圣人曰,仁者爱人。万历看着这些奏疏差点吐血。他一直认为播州一个小地方,不会对大明构成什么实质上的损害,但李化龙在奏疏中强调,万不能轻易播州,这里的少数民族一旦造反,那等于给其他各地少数民族做了一个样板,他们很有可能会随风而动,一个播州不算什么,十个播州呢?一百个播州乱起来怎么办?川贵两省首当其冲要受到影响,紧接着大明各地就有的头疼了! 对于这样的担心,万历深感其然,不能让播州这么下去,朝廷必须要尽快干预才行。可是看着内阁赵志高那些人的奏疏,他摇头不已:果然是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这些饱读诗书的废物们面对军事没有任何经验可言,说的都是一些屁话!武将们只有李成梁连上数道奏疏,要求请战,并且保证可在数月之内平定叛乱!但万历最担心的,却始终是北方,土木堡之耻一直是他心头的痛,对于北方的少数民族,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才行!所以李成梁不能动,他必须要死死地镇守住北方!不过李成梁极力地推荐自己的长子和次子李如松和李如柏,极力言二人皆可为大将,万历这才稍微松口,让他稍安勿躁,会让他再立功勋。 第154章 。万历琢磨着这些法子,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窗户,对啊,为什么不能这么干?这可要比征发大军要划算的多,而且据朱一刀讲还能赚到银子!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播州若是自己乱起来,也省得朕cāo心了,只需要定时定点地对扶植对象进行援助就可以了。只要输的不是太惨,那银子还不是哗哗地流入内帑么?不过这个办法还是得要一个极其可靠的人来办才行。眼前的朱一刀?他刚避过风头,这文文武百官都还盯着他呢,这么个时间可不能再让他再出什么状况了。看来还是得jiāo给李化龙,或许他能办好这个事情。 当晚,狼群的总旗悄悄地抵达了李化龙在京师的临时住所,慎重万分地把密旨jiāo给了他出了之前两档破事,万历算是对别人彻底地不放心了,一些需要机密的活计还是得让狼群们来干。李化龙疑惑地看完了密旨,这心是拔凉拔凉地。太狠了!太绝了!这招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皇上什么时候对这一套这么熟悉了?但是这个办法确实极为有效,眼前就有一个部族土司可以利用张伯南。 张家现在在播州的地位非常地尴尬,其他几个土司都看着他,期望他能领头把杨家给反下去。但是只有张伯南自己才知道,张家表面上家大业大,可实际上家兵也多少年都没有好好训练过,下面的晚辈也大多沉迷于骄奢逸的生活,不堪大用。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年也没有更新什么好装备杨应龙有一招干的非常绝,他只让杨家的兵保持精锐,其他部族的武装虽然军饷比杨家兵高,可训练标准也比杨家低的多,大家都非常地喜欢这样的日子有那么高的薪水还不用训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但只有这些土司们心里才知道,杨家这是在断他们手中的剑! 从五年前,张伯南就有意地悄悄把自己的家兵抽调出一千多人,秘密地在外面重新训练着,并且把他们打乱重编,资金也是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来的。可是这些人,无论是规模还是战斗力上,都比不上杨家兵,因为杨家兵有着其他人都没有的装备:火器。这件事情很难办呐! 李化龙再次奔赴播州,就远远没有那么张扬,而是悄悄地直接去了张家。张伯南大喜过望!看来自己上次给的十斤黄金还真管用了!这大明的官员虽然贪是贪了点,但还是很讲信誉滴嘛,这次他来肯定是有好消息了! 但是大出他意料的是,李化龙让下人先把那十斤黄金拿了出来,对张伯南正色道:“张土司,你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是本官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播州,一个不会惹麻烦的播州!皇上不是不相信你播州七个土司,而是不相信你们选出来的人。他杨应龙搞搞震,扰乱社会秩序,破坏大明的稳定,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播州只有在你的手里,皇上才会放心,所以我们会尽量帮助你,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想当第二个杨应龙,他是什么下场,你就是什么下场!” 这番话连哄带骗还有威胁,张伯南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张家就算有实力能跟杨家拼个高低,哪里有胆子跟大明对抗?自己的家族能控制一个播州就足够了,这话是明摆着告诉自己,不要有太大的野心!他哪里还有什么野心?看看自己的那些后辈,张伯南只觉得万念俱焚,这些后代…… 李化龙知道他们这些部族土司都担心些什么,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2 章 笑道:“如果你觉得合适,本官自然会上奏皇上,允许你的后代到京师去接受最好的教育,你的夫人们也可以在京师常驻,享受着京师那种繁华美妙的生活!如果条件成熟了,皇上或许会来播州视察……” 这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这是一个无法抵挡的威胁! 张伯南知道,表面上自己的儿子和夫人都能去京师,接受所谓最好的教育,享受所谓最美的生活,可实际上,他们都是人质,是自己在京师的人质。如果自己企图像杨应龙那样乱来,下场恐怕真的会比他还惨。 可是自己现在还有的选择么?他问自己道。 通过一番艰难的谈判,双方终于敲定了合作的具体细节。其内容之详细,想法之天马行空,让张伯南赞叹不已。包括大明秘密地派遣精锐人员,帮助他训练自己的家兵,甚至会派出一支小队伍参与到对杨应龙的讨伐之中;提供必要的武器装备和后勤管理服务,大明军队目前所装备的主战火器也会装备到张家的家兵当中;而且张家的账房,管家等骨干亲信,还会接收到大明朝廷的直接培训,会帮张伯南培训出一支精干高效的管理队伍……当然,一切的费用都要张伯南自己负责。但是可以一部分给予现款,一部分以货抵款。 这种种的条款,全部出自于皇上那事无巨细的密旨;皇上那事无巨细的密旨,全部出自于朱一刀。 那天吹完了牛,万历直接就找到了朱一刀,让他对现在的播州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老朱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然后心里很想打自己一巴掌,那不过是自己吹牛吹开心了顺嘴胡咧咧的,哪里能当真?可万历就认定了,这法子对付现在的播州绝对管用,他只好应旨,和江飞等人一起研究了夜,吵了夜,终于算是让大家接受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不过大家经过说服也确实认为,这种以土司治土司的策略绝对是非常地有效!但是又如何保证他张伯南不会成为第二个杨应龙? 老朱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没有必要按照京师右所的训练水平去训练张家兵,也没有必要给太好的武器装备,更没有必要去提供全部的**火yào。只需要让它够用,用完了后还不能自行生产,只能向咱们购买,就足够了;至于那些什么管家账房,来了后不管是用威逼利诱还是其他办法,把他们中间一些人策反成自己人,每隔一段时间向咱们提供张家具体的情报,然后逐步地直接把张家兵给策反成锦衣卫……他张家就一切都在控制当中了! 江飞傻傻地瞧着朱一刀,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半天才开口道:你朱千户天生就是干锦衣卫的料!这话把老朱呛了个半死,敢情我就不能干点别的了? 万历对细节非常满意,就是有一点很不满意:京师右所已经负责培训张家兵了,还需要再派出由江飞组成一支百人小队过去么?不行!绝对不行!这支百人小队只能从狼群里面出! 老朱大汗,皇上都已经位即天子了,怎么还要争这个颜面?他可不知道万历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狼群经历过的实战太少,尽管他们不需要作战,只需要把皇上给守卫好。可万历心底里还是对太祖那金戈铁马的战争年代充满着渴望,充满着向往。他最大的期望,就是亲自指挥千军万马,像太祖那样,把大明的敌人全都一扫而空!所以现在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哪里能轻易地放弃?拗不过皇上,老朱只好同意了万历的意见,但是有一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赴播州的狼群必须全权jiāo由他指挥,听他的命令!这点万历还是没有意见的,他知道朱一刀在这个方面比自己强了太多,从心底里不愿狼群以为瞎指挥而受到任何损失! 得到了万历的首肯,朱一刀立即着手进行人员的选拔工作。前一段时间的大练兵,已经让他心里有了底,很快,一支由大练兵前一百名组成的小队伍就集结完毕,然后江飞又对他们进行了重新的整合和编队,同时调派三百人组成后勤支援小组,并且说动了北镇抚司指挥使朱希孝,声称这是皇上的命令,要求他在情报上无条件无保留地支持京师右所。这次的镇反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朱希孝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这朱一刀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无数次地得罪了满朝文武却依然屹立不倒,可见皇上的宠信极深。况且他年纪又轻,这指挥使的位置,看来早晚是他的,自己又何必得罪一个明日之星呢?再说了,连播州镇反这种大事都让他参与,自己事前却没有得到消息,看来皇上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培养朱一刀,自己还是顺他的意吧! 整个锦衣卫以前所未有的动员速度行动起来,四川贵州湖广甚至包括宁夏,所有的人员都被调动起来,源源不断地向京师右所提供着播州相关的情报。朱一刀觉得很开心,第一次组织调动这么庞大的行动,他以前还从来都没有相关的经历。不过朝堂之上对于锦衣卫的异动却异常地敏感,在他们看来,锦衣卫的行动,就意味着朱一刀的崛起,连内阁赵志高等人都上书询问皇帝,究竟是何事,难道不需要经过内阁六部的讨论么? 第155章 。万历生怕此事外泄,于是就下发了一道圣旨,言锦衣卫有必要进行一番整顿,最近的工作让他很不满意!不能让他们太闲,太闲就容易出问题;顺带着让东厂也要派番子去辽东和朝鲜转悠转悠,活动活动,不然都快生锈了。内阁跟六部对这个回答还是比较满意地,毕竟这些人去外面活动总比在京师活动好吧?!万一他们要是闹的整个京师鸡飞狗跳,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等到真正的行动起来,朱一刀才知道组织是何其地艰难。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就不能大张旗鼓,所有的军需粮草,包括百人小队的吃喝,都要静悄悄地进行。所以老朱只能又问万历要了京师粮仓的手谕,这样他可以迅捷地调运粮草而不会被刁难。但是武器的装运却遇到了相当的困难:兵部主管装备的左侍郎早就滚蛋了,他不签字,就拿不出来。这事让万历深感头疼,右侍郎李化龙已经去了播州准备协调,这左侍郎总得有个人来干才行啊!一怒之下他干脆又给李化龙封了个兵部左侍郎,还是兼任,但是签字就不需要他回来了:官印什么地在吏部,这件事吏部给事中秦密可以解决。 等到装备拉回右所大营,朱一刀又亲自对这些装备进行了点验,保证其中没有先进程度高于明军的现役装备,其实也就是二百把火铳,五十把抬*,还有六台佛朗机大pào;以及一吨火yào。这些装备不多,但是对播州那个小地方,尤其是对张家来说,这可是一大笔救命的装备!要知道杨应龙的杨家兵也就只是有一百多火铳罢了!不过就是这区区一点装备,万历狮子大开口,居然要二百万两银子! 但是朱一刀还是觉得要的少了,他竟然让万历发一道密旨给李化龙,允许他直接跟张伯南商谈,如果张伯南能一次购买价值五百万两银子,三百把火铳,一百把抬*和五十门佛朗机大pào的话,那么这些武器所需的火yào均打包免费配送;若是张伯南能租赁川贵边境的一处军营的话,甚至可以对所有的装备免费维修!万历被这样精明的打算给惊讶的半天没合住嘴,这样也行? 行啊,怎么不行?要不我大明岂不是赔死了? 万历的眼前顿时出现了银光闪闪的内帑,那银子堆的满地都是,马上就要溢到外面了……这事得整!于是二话不说,抬笔就亲手写了道密旨,内侍在旁边头也不敢抬,这种事情原本是他的本职工作!但愿皇上不要把自己给踢出去了。 等到李化龙接到了这封堪称做生意之典范的密旨,第一个反应就是,皇上是万万想不出这种主意的,整个朝廷上下,能有鬼才之称经常出馊主意的,也只有那个朱千户了。不过这个办法确实很有效啊,张伯南不干的话他就别想在播州兴风作浪,可是如果干了大明不仅没有损失反而会大赚一笔!这个生意绝对做得!李化龙在巡抚辽东的时候,经常跟李成梁一起打蒙古人,他自然知道这样的手段意味着什么,这招虽然有着无边的优点,但也有着一定的缺点,那就是必须要掌握对方首领,如果掌握不住,他完全可以用这些装备来打大明。 但是从播州的形势上来看,除非是给张伯南提供土地,否则他能反得可能xìng很小。所以这笔生意绝对能做得!李化龙在赞叹的同时,也对朱一刀感到心惊胆战!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能量,竟然可以以千户的身份,极深地影响皇帝?连这等军国大事皇上也对他言听计从……李化龙已经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以后再有人以其他理由弹劾朱一刀而上书皇帝,他绝对不参与,但也绝对不帮着朱一刀说话。 张伯南看着眼前的装备清单和售价,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五百万两银子!五百万两银子可是他张家至少五分之一的财产了!值吗?张伯南对大明的官员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看法:他们都是一些绝顶精明的商人!这可是自己做大的一个绝好的机会!李化龙笑眯眯地跟他详细地解释,这些装备的主要xìng能,主要作用以及使用的方法,别的不敢说,绝对要比杨应龙的那些火器好用的多!只要家兵的素质上去了,张家兵的实力绝对在播州首屈一指! 我要看看你给我带来的精锐教官。张伯南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没有问题。李化龙拍了拍手,跟着他的几十个小太监全部抬起了低垂的头。那种杀气腾腾的眼神,黝黑的皮肤,高鼓的太阳**……这些都让张伯南心惊胆战!这根本就不是太监,而是经历过战场的职业军人!身上的煞气和眼神中的冰冷是根本装不出来的,只有职业军人才能有这样的气质,最可怕的是他们的手始终都放在腰间,看似很恭敬,但张伯南敢肯定,那短短的手铳绝对别在腰里! 他们是什么人?张伯南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不该问的问题。尽管他知道,打听这些人的来历肯定不会得到什么正面的回答。 但是李化龙还是笑眯眯地回答了他:他们是狼群。 狼群?张伯南的眼睛越瞪越大。天下现在还有几人不知,狼群是皇帝的贴身卫队,其精锐在大明任何一支军队之上,而且只听从于皇帝一人的命令,尽管人数不多,但这些人只要指挥得当,完全能当一个千户所!甚至可以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更关键的是,狼群就是皇帝的影子,皇帝在哪里,他们才会在哪里。但是狼群也是神秘的,世人皆知狼群大名,却没几个人见过狼群的真实面目,现在自己竟然会有这个机会…… 张伯南觉得自己赌对了。狼群的出现,直接就证明了大明皇帝支持自己的态度。有了皇帝的支持,自己还需要害怕杨应龙么?在那一刻,他仿佛是玉皇大帝附身一般,有着无比强大的**和动力!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还有着整个大明朝的支持!我张家,复兴有望啊! 李化龙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张伯南急剧变化的表情,任谁,看着这样的条件都不能不动心!也不能抗拒!拒绝大明皇帝的支持?没有谁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朱一刀啊朱一刀,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想出这样的主意?他的思绪也飘到了辽东,那部族林立的地方,不是也可以适合于这样的手段吗?扶植一个相对弱小的部族,然后尽量地武装它,让它为大明征战于蒙古草原,大明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就能轻易地解决边境问题!而且居然还能赚钱!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办法呢?李成梁大军征战数年,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辽东的局面,不过他是有着私心的:戚继光到了北方实行的是斩草除根战略,这办法好是好,但是没有了作乱的部族,也就没有了他的利用价值虽然大明的外患可以解决。李成梁实行的却是养贼自重,每年都清剿一次,却给对方保留一点实力,于是他就可以不断地立战功,不断地升官。比起戚继光,李成梁在政治上无疑成熟的太多太多。李化龙知道他的小算盘,但并不打算说破,没办法,大明现在能打仗的实在是太少了。麻贵虽然也能打,可他在政治上却是个白痴,不受皇上的重视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是说好了还要派一百名的小队来吗?就是这些人?”张伯南终于看出了什么,有些疑惑。 “这只是先锋队,他们的任务是为了给后续部队做好铺垫。随后的一百五十人很快就到了,不过不再是狼群,而是京师右所。京师右所才是你家兵的教官,狼群是主力,不过他们需要对你这里的环境进行一段时间的适应。土司大人不必忧虑,随行的还有他们的粮草和补给,单凭这些人,足可保证张家的安全了。”李化龙严肃地对张伯南说道。他知道张伯南的心里还是不放心,是对他带来狼群和京师右所的不放心。开玩笑,这些人若是突然发难,掌握张家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不过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张家是皇上扶持的势力,他太过弱小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张伯南这才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有了这些人,自己就有足够的实力对抗杨家了!五百万两,这银子虽然多了点,但是却很值!它能换来杨家数百年的统治权,而且可以跟皇帝搭上线,张家的春天也许很快就会到了。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对自己的家兵进行整肃,实在不行就再重新招募人马。只不过这样做动静太大,在播州这么个小地方,一动作杨家立马就会有所察觉。要不要多花一点银子,把川贵边境的那个军营给买下来?他仔细地思考着。 第156章 。张伯南感觉很高兴,因为总算是在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3 章 备上能跟杨应龙一比高低了!播州这地方虽然民风彪悍,家兵士气高昂,但是苦于装备受限,尤其是跟李化龙带来的狼群一比较,那差距不是一点半点!杨应龙的家兵已经拥有火铳很长时间了,在这里简直就像是战神一般,完全不是普通的弓箭能比的了的,况且他的手下以前跟元军也经常作战,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他很是担心,自己的家兵能不能再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但是新的问题有冒了出来:实在是找不到地方cāo练大pào!这可是个大事,这大pào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才弄来,若是因为没地方而不能用,那岂不是亏大发了?他赶紧找到了李化龙商量,可李化龙也是一筹莫展,毕竟他是文官,在怎么训练军队上仅仅知道一点皮毛,无奈之下,只好让狼群快马加鞭地去京师询问皇帝。 万历得到消息后哭笑不得,只好又给朱一刀下了道密旨,让他想想办法。老朱的回复很简单:川贵边境上不是有个叫马赤卫的军营嘛,租给张伯南得了!万历大笑不已,这生意绝对做得!在打击杨应龙的同时削弱了张伯南,他想再成为杨应龙第二就没那么容易了! 等到张伯南再一次面见李化龙的时候,脸色越加地难看。看来只能租赁马赤卫了,只是这租金……每个月竟然要八万两银子!这也太多了点吧?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感情这活就是个无底洞,还得砸多少银子才能见到底?! 李化龙掰着手指头给他算着:你看嘛,这百十号人吃喝拉撒睡总得要银子吧?这cāo练起来,火yàopào弹的损耗也得要银子吧?火器的损耗就不给你算了,咱大明包了,可火yào和pào弹你总得买吧?还有,这么长的路途,马匹咱算是给你免费提供了,可马料你总得负责吧?更何况马赤卫原有的人员都要全部遣散,这也是需要银子地嘛…… 张伯南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这才感觉到,维持一支强战斗力的军队需要多么大的财力物力!其实每年他的家兵耗费的钱粮也不少,只是平日里财政一直都是自己老婆负责,自己也没怎么cāo过心,竟然会要这么多!难怪大明会兵强马壮,人家每年的军费都得上百万两,自己区区一个土司,又怎么能跟大明抗衡?他对明军越来越畏惧,不过眼下大pào的cāo练是必须的,这玩意在播州绝对能起到决定xìng的作用!哪怕再多的钱,也得把他们给喂饱! “行!就这么办!”张伯南终于鼓起勇气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李化龙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皇上这招太狠了,一下子就击中了张伯南的死**,他想不听都不行!不过话说回来,给皇上出这主意的朱一刀才是真正的人才,不动声色地就把张伯南给牢牢控制在手里!皇上怎么会把自己调到这里来的?应该让朱一刀来才对啊!他在心里对朱一刀那佞臣的印象也在渐渐地改变着,这个人……还真是不好说!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杨应龙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让他感到很紧张。朝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张家取我而代之么?尽管朝廷在播州没有什么影响力,但土司们在现在却对朝廷心动不已,都想得到朝廷的援助和支持!若是让他们在朝廷的帮助下做大……他不敢想下去了,赶紧让人去查。不过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大松了一口气:原来张伯南的火器都是从邻近的四川巡抚谭希思那里走私过来的,而且都是一些火铳而已。他有些好笑,这火器是这么容易用的?这是何等精密的玩意!而且cāo作起来也复杂无比,没有长时间的训练,根本就玩不转!这玩意也就在他杨家兵的手里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就凭借着他张伯南的那些垃圾家丁……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不足为虑,还能消耗张家的银子! 对内宣称火器是从四川巡抚那走私来的主意,还是朱一刀的点子。他在给皇上的密旨里就明说了,一定要尽可能地麻痹杨应龙,但也不能让他太不当回事,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扰敌的效果!万历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有传给了李化龙,李化龙顿时惊为天人!这朱千户天生就是干锦衣卫的料,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归到文官系统去,自己算是白cāo心了。 张伯南对此深以为然。这件事本来他就没跟内部几个人讲,怕的就是泄密导致严重的后果杨家提前行动,自己的家兵又尚未形成战斗力,张家就危险了。要了这么多的银子走,他老婆张刘氏数次盘问他,他都谎称是为了做生意用,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杨家翻脸,多弄点银子防身,万一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一大家子不至于饿死。这才让张刘氏消除了疑虑,又多了一丝欣慰,老头子还是知道cāo心地嘛! 花费了几夜的功夫,才把全部的人马都拉到了马赤卫,后续的京师右所百人小队也直接就到了马赤卫,正儿八经的训练终于开始。 江飞对张家兵极其不满意,在他看来,这帮人就是一群饭桶废物,尽管他们身体素质普遍比较高,可这管什么用?难道打算用血ròu之躯去对抗火器么?在让他们正式地摸火器之前,江飞特意让张家兵参观了一次京师右所的演练。 这场小规模的演练给张家兵带来的震撼是极其巨大的。原来火器还可以这么用,原来仗还能这么打!右所军士把手中的火铳跟火pào以及弓弩的配合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在他们那千奇百怪的战术下,张家兵参训人员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也让张伯南大开了眼界,多少年了,大明竟然发达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自己的手中也有这样的一支精锐,别的播州,也许就连四川也不在话下……不过他及时地没有想下去了,这种想法现在还为时太早。 有了这场演练,所有张家兵原有的埋怨全都扔到了一边。苗人的特点就是敬重强者,尤其是这种比自己强出甚多的军队,更是让他们为之心折!再没有人喊苦喊累,而是卯足了劲要让右所军士看看,自己也不是孬种!因为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什么体能训练和队列训练全部都取消了,直接定为每人每天必须要打掉一百发子弹,打不完不准吃饭;打不准不让吃饭;打不好不让吃饭!当然,伙食完全按照京师右所的来。 一周的时间即将过去,张家兵精神面貌的改变是巨大的,张伯南的银子也是花得呼呼的。头一批三百万两银子已经直接被秘密地押运到了京师,当万历看到这些银子回来的时候,眼睛都快直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打仗的,打仗之前花的银子,还没开打就全部收了回来,而且还赚了至少一倍的银子!原来打仗也是可以挣钱的?内侍们也都傻了眼,难怪皇上这么宠信朱一刀,感情这家伙不仅是千户,原来还是财神爷!内帑一下子就充盈了不少! 确切地得到了实惠的万历,毫不犹豫地批准了朱一刀关于万历十八年度的军费申请,因为他知道,这仅仅是一半而已,后续的银子还没到呢!同时又下了道密旨,询问老朱,是不是可以把装备卖给播州其他的几个土司呢? 朱一刀顿时一脸黑线。不过他也在心里琢磨着,对啊,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几个土司也做生意呢? 杨应龙也加紧了部署,频频出访其他几个土司,像他们承诺,以后大家可以成立个土司大会,以三年为一任,就像大明官员那样轮流坐庄,同时受益也是谁坐庄谁占大头。面对这样的条件,不是没有土司动心,只是暂时还见不到成效,所以大家都达不成一致,却要求先从张家开始谁都知道,杨张氏是杨家的主母,如果不让她家先坐庄,那肯定轮不到其他土司,毕竟连自己的老婆娘家都不照顾,还能在乎其他人?在远jiāo的同时,杨应龙也对马家展开了紧密的攻势,他公开警告马家,不要再贪婪地侵吞播州人民的财产,必须要把自己家族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清查上jiāo,不然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马家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土司马玉文也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这些资产多少年前就是马家的,凭什么要jiāo给你杨家?如果要jiāo,那所有的土司家族都得jiāo!一时间,两家的口水仗打的是不亦乐乎,张伯南始终保持沉默着,他知道,暴风雨也许很快就会到来了!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张家兵对于火铳的掌握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江飞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苗人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在训练过程中,苗人还好心地提醒道,播州这里常年气候比较干燥,但还是会有一两个月的yīn雨潮湿的气候,在这段时间里,火器的威力定然会大减,所以刀*还是不能荒废,必须要同时锻炼才行。江飞和李化龙不禁面面相觑,江飞很愤怒,做情报的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情报都不知道! 第157章 。“爹,张家最近不太对劲呐!儿子刚刚得到的消息,张家兵的调动很不正常,经常无缘无故地失踪!动向很值得警惕啊,而且下面报上来说,最近马赤卫经常传来**的声音!那马赤卫儿子记得根本就没有这种大pào,手下有懂火器的人说,这还是佛朗机的声音!大明官军是不是要……”杨朝栋忧心忡忡地对杨应龙说道,他这阵子被父亲要求强化杨家兵的训练,可是手下不断地报告上来,说张家的动向值得警惕,一定不能小看。毕竟张家也是老氏族,手下还是有不少深藏不够的能人的。 杨应龙只是轻轻一笑:“小蚂蚁永远长不成大象,你就是给张家佛朗机,又有几个人会用?有几个人会维护?这种玩意不是咱们播州能用的起的!我记得大明朝有句话,叫大pào一响黄金万两,精贵着呢!他张家有这种财力?他张伯南有这种魄力?不足为虑!” 可杨朝栋还是有些担心,他担心的倒不是张家购买火器这件事,而是担心在整个播州引起不好的反应。若是其他几个土司也竞相效仿该如何是好?不管再怎么样,播州七大土司的分裂已经是不可避免了,但是决不能让播州人民受到损害,决不能让杨家受到大的损失! 杨应龙并不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麻痹这些土司,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日子,把他们头头脑脑都给一网打尽,下面那些猢狲就不需要再考虑了!只有这样才能快刀斩乱麻地解决现在的困境,再等等,让他们都认为杨家已经不行的情况下再突然行动,定然成功! “瞄准了!把手抬高!前面的!别蹲那么低,火铳架在你的肩膀上,你一动还打个屁啊!”马赤卫校场上,江飞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实在是不明白,这火铳构造那么简单,怎么这些苗人就是弄不明白?非要把它当弓箭使!但是苗人也不是什么优点都没有,他们精确度还是很高的,让右所军士们叹为观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些苗人战士们训练极为刻苦,成效也非常地喜人,张伯南来几次脸上笑得嘴都何不拢。这种实力就是跟杨家兵硬碰也没有问题,多少年了,能有一支强军就是他祖祖辈辈的梦想! 当年元朝的时候,蒙古人打下了全天下,就是打不进这小小的播州。他们那纵横草原无人可敌的铁骑和飞shè,在这里算是碰上了铁板。播州那崎岖的山地和险峰,成了蒙古骑兵的噩梦,到处都是神出鬼没无影无踪的苗人战士,尽管自身伤亡也很大,可最终还是把蒙古人给死死地拒在了播州之外。 后来蒙古人见硬的不行,干脆就来软的,要求播州归附,而且还给加官进爵。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所有的土司首领聚到一起商议,为了防止被蒙古人一网打尽,这才形成了现在七大土司共治的格局。只不过洪武以来,朝廷给杨家封了宣抚使司的职位,这下杨家才算是终于名正言顺地当了播州的统治者,成了七大土司之首。平心而论,谁也不服他,因为杨家这几十年来一直刻意地打压其他六大土司,而六大土司也渐渐地丧失了进取的精神,一步步地沦落到被放逐的边缘。虽然都有不少当年打过仗的家兵,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战争,渐渐地都兵备松弛了。 张家也是一样,只不过张伯南上任以来对兵备还算重视,可长期以来大家都觉得天下太平,不再需要维持一支庞大的队伍,这才渐渐地放松了对家兵的要求。现在跟朝廷的精锐比起来,差距实在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缩的小的。现在京师右所的特训,又让张家兵们一点点地强盛起来,让张伯南仿佛又看见了希望。 苗人的情况也在一点点地飞到万历的案头上,这些日子以来,有了张家兵的苗人帮忙,播州的详细情况逐渐地汇总起来,让远在京师的万历总算是对播州有了最直观的了解。原来如此啊,朕还以为播州有多难搞呢,其实也不过如此!为了配合李化龙他们的秘密行动,万历下令让四川巡抚谭希思在江,合江设防,大张旗鼓明火执仗,搞出偌大的声势来。 谭希思不知这是皇上的疑兵之计,还以为真的要让他准备攻打播州,立刻毫不犹豫地往江,合江增兵,修建工事和军营,同时从四川各地调派兵力,甚至连马千乘都收到了调兵的调令。秦良玉很是不解,按照谭希思在川贵边境的部署,兵力已经足够对付播州了,怎么还要在各地调兵?马千乘叹了口气,言道,这个谭希思一心想往上爬,他是明摆着想抢头功啊! 他这么一动作,首先有反应的不是播州,而是贵州巡抚江东之。 江东之一听说谭希思有了大动作,立刻就上书皇帝,声称现在播州的情况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私兵地理条件如何皆不明朗,为何要仓促起兵?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作战,恐怕我大明官军难以捡到什么便宜。万历琢磨了半天,感觉还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们自己的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4 章 若是告诉了他们,只怕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大明就都知道了。算了,还是继续给李化龙他们打掩护吧!他又下旨让江东之也做好作战的准备,把贵州的军队调集起来,随时待命。 这个时候的朱一刀,正优哉游哉地在京师右所大营里哼着歌,江飞带着一百军士走了,一下子没人跟他吵架,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不过还好有小屁孩的陪伴。这阵子小屁孩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地,对别人的态度从以前的就当没看到,到现在不管遇到谁都恭恭敬敬地问好行礼,搞得大家一时不能接受,而且苦读山寨版的《孙子兵法》,学习不要太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还知道向老兵和总旗们请教,却再也不缠着朱一刀讲故事了。老朱很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这孩子也确实该好好读书了,就凭他的聪明劲儿,肯定不会比他皇太爷爷嘉靖差到哪里去。 只是小家伙对沙盘的兴趣一下子大了起来,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趴在沙盘跟前,仔细地瞅着。有天朱一刀闲来无聊,就故意逗弄他,让他把京师周围的地形给指出来,然后说说,这地形有什么好处和劣处?朱常询极为认真地看了半天,然后慢慢地说道,京师北方都是平原,从大兴安岭往下再也没有任何天险,若是蒙古的骑兵下来,只需要三四天就能直逼京师;而东北方向如果不能把几个战略要地守住,京师同样很危险,但是若有一员大将镇守,可保无忧…… 朱一刀大惊!急忙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小屁孩不满地看了看他,说这都是老兵们说的,他缠着他们讲的。老朱只感觉到心头只抽冷气,他这么小就知道研究这些,到底想干嘛?!大明现在不需要开拓之君,只需要守成之君,况且到底能不能立他为太子皇上到现在也没有个明白态度。皇上可能是在安抚那些为皇长子摇旗呐喊的臣子们,故意拖着不宣布立三皇子为太子,也是给他们一个缓冲的余地吧! 朱一刀想了又想,还是不让他把注意力放在京师的好,于是又详细地跟他讲解,现在播州的形势,以及皇上的部署,老朱自己的打算……朱常询听的很仔细,而且很认真,随着老朱的讲解,眼睛越发地亮起来,急忙问道:“朱千户,你这个办法真的能不动大兵就平定播州吗?” “当然能,而且能让皇上看到一次完美的特种作战!”朱一刀很得意,虽然他并没有指挥过这种战争,但即便是能够参与也是好的,况且现在成功的可能xìng很大!皇上居然能调集重兵作疑兵用,给他打掩护,这是老朱万万没有想到的! 杨应龙现在情绪很激动,四川整个都动了起来,没等他做出反应,贵州紧跟着也动了起来!朝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对播州用兵了!那钦差李化龙也再也没有来播州,不用想了,赶紧准备把其他六个土司给解决掉!他立即让杨朝栋把所有的家兵都集结起来,后天,万历十七年九月初十,就以召开土司大会的名义把六个土司召集起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都干掉!播州只有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然后迅速投降大明的情况下,才不会有刀兵之祸! 不过杨朝栋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既然大明铁了心要对付播州,那这个时候在对内部动手就不太合适了,父亲更应该实实在在地召开这个土司大会,跟大家说明现在情况的危急,所有的土司只有团结起来,共同面对播州面临的战事,是战是和,大家共同决定!非如此,不能度过此劫! 第158章 。杨应龙对儿子的提议不屑一顾。内部已经矛盾重重,这个时候去求什么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姑且不说这些人的诚意有多少,能不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背后戳冷刀子就不错了,哪里指望得住?与其指望他们,不如把他们先给消灭,然后再把内部聚拢了一致对外!儿子看来还是因为得太多,都有些傻了,当初还是不该给他找那么多的中原老师啊! 所以杨应龙打算提前行动。 张伯南的张家已经空了,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的护卫,其他人全部都拉到了马赤卫进行集训。李化龙和江飞也是考虑到这段时间的安全,特意把狼群给调到了张家进行守卫。张伯南很激动,也很**:皇帝的贴身护卫给自己守卫,这是一种荣幸,也是一种警告,你得老老实实地跟着皇上走,要是有什么私心,别怪咱不客气!不过狼群得到的却是最高的礼遇,苗人的好客让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但是也确切地感受到了少数民族也并不尽是造反派,只要能够得到真正的好处,他们还是对中央保持高度忠心的。 张家兵的训练已经快结束了,江飞这下非常地满意,他们确实是千里挑一的好苗子!只可惜跟着张伯南被埋没了,这要是能充实进自己的右所,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在休息间的闲谈中,他也了解到,其实这些年以来,苗人的生活越发地艰难了。 在播州,因为粮食不能自给,所以大部分都靠各个土司自己跟邻省做生意换粮食,当然,用银子买来的粮食,是很难让所有的苗人都吃饱的。因此生活在最底层的大部分苗人是很难得到足够粮食的,那粮食都到哪里去了?土司头人的家里,比如张伯南,家里的粮食堆的都放不下,甚至还另外建了个仓库。对此很多苗人都极其不满,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倒不是因为他手里有军队,更多的是因为,如果他死了或者换个人,恐怕大家吃的会更少! 只是张伯南当了土司之后,这样的行为不仅没有丝毫地收敛,反而更加地变本加厉。一方面加深了对他们的盘剥,另外一方面又对自己的亲人极为放纵,张伯南的几个儿子在张家,甚至都不能用为所yù为来形容,只要他们看上的,不管是女人还是东西,往往是极其暴力的抢夺!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情了。苗人长老非常愤怒,只好找到张伯南,让他务必管好自己的儿子,只是他表面上满口答应,可之后却把长老们的口粮减少了一半! 长老们很愤怒,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最近他们听说张伯南准备大肆征兵,因此非常,因为巫师根据占卜得知,张家会有血光之灾,甚至全族都将毁于一旦!寨老和长老们纷纷打算游说年轻的苗人不要为张家去拼命,但是可惜,张伯南的防卫太过严密,又把队伍给拉出了山寨,因此大家都很害怕。寨老甚至央求巫师,带着剩下的族人远走高飞,给自己留下一丝血脉。 江飞心越来越沉。这个苗人的巫师竟然如此了得,能用巫术预知不可见的未来!那为什么这些苗人还要拒绝巫师的劝告呢?苗人战士们说,他们见不到巫师,因为这样重大的事情,只有得到巫师亲口告诉大家才有可信度。他们也很怀疑,之所以努力地训练,也是为了能够在灾难到来的时候,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的族人。 李化龙也是听的目瞪口呆。在那一瞬间,江飞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必须要面见寨老和巫师! 张家的山寨仅仅是张家的,却不是苗人的。无数的苗人还分布在广袤的丛林里,因此要是想见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江飞要求苗人战士能否帮帮他,见见这个神秘的巫师。苗人战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那巫师普通苗人也见不到,只有她想见谁才会让寨老去唤谁。那怎么办呢?江飞急的团团转,只有见到这个巫师,才能保证镇反播州的成功! 一个苗人战士看到江飞如此地着急,主动地告诉他自己有办法,江飞顿时大喜,忙问这苗人战士姓甚名谁,苗人战士在直接面对最高长官江飞的时候,却有些腼腆。不过还是告诉了他,自己叫阿幼朵,是巫师的儿子,只有他能让江飞见到自己的母亲。阿幼朵其实早就看了出来,这些人和播州那些苗化的汉人不一样,他们要真诚的多!如果让阿幼朵选择一方当做朋友,他宁可选择江飞等人,也不愿选择那心如蛇蝎的张伯南!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长途跋涉,吃足了苦头的江飞总算是在丛林的最深处见到了那个苗人巫师。她带着精美的近乎夸张的头饰,头饰上有银角,银扇,银帽,银围帕,银飘头牌,银发簪,银chā针,银顶花,银耳环等物,一片美丽的银色世界;身上穿着花团锦簇,流光溢彩的刺绣,上面绣着无数江飞都叫不出名字的动物,极为厚重艳丽的色彩,红黑白黄蓝等五种颜色极其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一起;下面是一条百褶裙,层层叠叠也不知道有多少层……江飞几乎傻了眼,这个巫师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极爱美的大美女! 女巫师只是抬起眼睛瞟了一眼江飞,对阿幼朵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身进了屋子,再也没有出来。阿幼朵急忙跟了进去,两个人在里面说着江飞怎么也听不懂的苗语,许久,阿幼朵才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江飞不禁有些急躁,他赶紧抓住阿幼朵问到底怎么了?阿幼朵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伟大的山神告诉巫师,她要见的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而是另外一个男人。他在大明官职不高,却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能够极深地影响皇帝,而且身上带着天神赐予的神秘武器,可以快速地消灭任何眼前的敌人,只有这个人才能给所有的苗人带来真正的安全幸福地生活。江飞快抓狂了,说的这么大概,谁知道这人是谁啊?阿幼朵又说,这个人就在京师,山神告诉巫师,他似乎应该是皇帝侍卫的创始者!江飞立马石化在当地,难道那巫师要见的人是朱一刀?! 只有朱一刀才符合这个莫名其妙的条件!也只有朱一刀是狼群的创始者!江飞在这个时刻觉得背后有些发冷,那巫师说的这么云山雾罩,说的这么至高无上,莫非朱一刀真是上天赐予皇帝的天神不成?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在斩首的那天,老天爷会突然让天狗吃日?!先不管那么多了,朱一刀必须得来播州一趟! 老朱接到消息也是一头雾水,这个什么苗族巫师,简直就是个牛鼻子老道!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五四手*?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官职不大却能影响皇帝?可是这关系到自己镇反播州的关键,不去也不行啊!于是在跟万历请示了之后,朱一刀就跟着前来接应的狼群马不停蹄地奔到了播州。 他甚至来不及在马赤卫休息,直接就被阿幼朵给带到了巫师所在的深山密林之中。 当看到眼前的朱一刀之后,巫师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鬼一样,表情惊骇yù绝,继而跪倒,五体投地行着苗族最高的礼节。周围的苗人位尊崇的巫师都如此恭敬,也都纷纷地跪拜下来。老朱更惊恐了!这是干啥玩意?莫非把俺当成了鬼怪不成? 那巫师嘴里唠唠叨叨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玩意,阿幼朵在旁边小声地解释道,阿妈这是在说,您是山神赐予给苗人的神仙,只有您才能救所有的苗人于水火之中,只有您才能还播州一个宁静!老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她咋不说自己还是从过去来的呢? 当巫师要求朱一刀拿出身上的武器,对着天空演示的时候,老朱拼命地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干。阿幼朵赶紧对他道,巫师的要求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不然就会受到上天的惩罚!万般无奈之下,老朱只好豁出去了,拔出身上的五四手*,对着天空碰碰一阵乱*,惊得周围的鸟儿四散奔逃! 这下巫师更加地虔诚了,而周围的苗人哪里见过这般强大的武器,也都诚惶诚恐地表示屈服。然后巫师才站了起来,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她让阿幼朵告诉朱一刀,不论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苗人们都会答应,从今往后,朱一刀可以任意地驱使苗人做任何事情,因为山神说了,此人乃苗族之救星! 朱一刀还在恍惚着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自己就是苗人的救世主?苗人的山神是不是喝多了,怎么会让自己当他们的救星?这不是扯地么?不过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周围其他的苗人开始热闹起来,有的人已经开始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芦笙舞,庆祝这个苗人获得了新生的一刻。 第159章 。花了一夜的时间,朱一刀才反应过来,感情这老巫婆是通过巫术知晓自己的,江飞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依然是一头冷汗,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过还好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对自己的计划不仅没有丝毫的威胁反而起了巨大的作用。他疑惑地对江飞说道:“咱们现在对张家兵的训练进行的怎么样了?难道他们全是苗人么?” “是!张家兵绝大部分都是苗人,只有极少数几个,是张伯南的亲信,不过这些人都很好对付!”江飞肯定地点了点头,张家兵的情况他已经彻底地摸熟了,只要把那几个亲信给控制起来张家兵从此以后恐怕就得改姓了。 “那还等什么,立刻策反他们!这几个张伯南的亲信先不要动,留着他们老子还有大用!”朱一刀马上把疑虑扔到了一边,既然苗人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事情就太简单了!他马上着手让江飞jiāo代下去,策反下去几个后,让他们随着下一次的轮换回到张家山寨,把张家山寨内部的情况给传递出来。同时想办法通过苗人策反一些杨家的苗人,这样对杨应龙的情况就可以做到了如指掌!看来还是得把计划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人算不如天算啊! 有了地位崇高的巫师指引,策反苗人战士的事情顺利的异乎寻常,原本大家就对张伯南极其不满意,现在既然都有了救世主那就更加地狂热了。看着眼前载歌载舞的人们,朱一刀感觉播州百姓其实淳朴的很可爱,他们甚至在精神上的慰藉要高过物质上的满足。数百年的时间,什么都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5 章 改变,当年在这里声威大震的杨家等几个土司,在苗人的心目中地位越来越低,越来越不满,播州已经到了一个改变的临界点。也许改土归流才是对苗人最好的帮助吧,还是不要干涉他们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较好。 万历十七年九月初十,杨应龙把六大土司首领都请到了自己的山寨,商量着成立土司大会的事情。大家心里对这件事其实都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川贵的明军已经开始有了动作,播州能不能顶住明军即将到来的进攻,维持住数百年来的和平?在如今这种四分五裂的情形下,还能不能像当年抵抗元军一样万众一心? 张家毕竟曾经进攻过四川屯堡,对于明军的战斗力有着最直接的观感;但是得到朝廷扶持的也是他,所以就刻意地把明军的战斗力描述地极其低下。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大明的地方军队,往往战斗力都不怎么地,一旦发生战事,只能从边境和东南调兵。这么些年也没怎么跟大明的官员打jiāo道,大家也并不是很清楚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只是听说皇上已经多年都没有上朝,可朝廷却一如既往地运转着,并没有因为他的不上朝就发生什么不好的情况。 杨应龙右手手指不停地点着桌子,六个人的表情在他眼里一个一个地滑过,这帮家伙,没有一个是善茬!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都想借着别人的手去抵抗朝廷大军,然后自己在后面想办法戳冷。十几万朝廷大军,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张伯南摸了摸手指上的银戒指,慢慢地开了口:“朝廷既然有了动作,咱们也不应该束手待毙,还是应该先跟他们接触接触,看看朝廷是什么态度。能花钱消灾,就不要大动干戈!这不是害怕,而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我建议,还是要边打边谈,也要让朝廷看到咱们的实力嘛!” 田家土司看了看他,眼底中闪过一丝疑虑,也开口道:“我也赞同柏南土司的意见!既然他们来了,作为播州的主人,也不能让客人觉得受了冷落,还是要有一些待客之道!若是朝廷愿意招安,咱们也没必要让播州子弟受到大的损失。毕竟咱们本来就是大明的领土嘛!招安也不过是个形式,咱们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改变什么。” 杨应龙的手指还是在点着桌子。打,拿什么跟朝廷打?一个个都不愿意拿钱,更不愿把自己的指挥权送出去,到头来还是要被一个一个地收拾。七个土司就是七支军队,没有统一的指挥,更没有统一的心思,抵抗朝廷大军,简直就是个可笑的梦想! 他把指头收回,渐渐地握成了一个拳头,拳头上凸起的关节和血管,预示着这个年近中旬的男人心中,依然有着熊熊燃烧的野心。 “不如这样吧!咱们分的太散,有限的力量还是集中在一起,捏成一个拳头。只有这样才能把朝廷大军抗拒在播州之外。把手里的家兵都集中在一起指挥,才能打出我播州的威风!大家看怎么样?”他双手手指jiāo叉在面前,大拇指不停地上下翻动着。 场面一下子寂静了下来。静的可怕。 许久,张伯南才用手拍了拍脖子:“唉……我这老毛病又犯了,一到这个气候就疼的难受。以前用山上的草yào涂抹,效果还真是不错!只是治标不治本呐……非得让侍女给我揉揉,揉揉才舒服嘛!” 所有土司中年级最大,资格最老的陈云龙开了口:“到了这个份上,不管大家以前有什么过节,都得放下一致对外!播州的安宁,靠的是大家齐心合力,而不是无休无止的内斗!应龙土司的提议,我赞成。汉人有句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让朝廷的大军打进了播州,大家谁也别想活命!这些年来,播州上下只知道有土司不知道有皇帝,这一劫是躲不过去的;但是跟朝廷谈判的条件,却是我们自己的实力!如果你没有实力,那你就没有资格跟朝廷谈条件!杨应龙,我把我的家兵就jiāo给你了,但不是让你打内战的,而是用来抵抗朝廷的,如果你敢用来打自己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已经将近八十岁的陈云龙,说话依然掷地有声,虽然他陈家的家兵也只有区区二千余,但谁也不敢小看。当年就是他,支持杨应龙的父亲,力排众议,让杨父当了三十年的大土司,而且苗人的传统素来特别尊重长者,在座的诸位论起辈分,个个都算是他的子孙辈,因此他说的话谁也不敢忤逆。况且陈老一向处世公正,超脱于土司之外,就算是杨应龙再怎么野心勃勃,也不敢当众驳他的面子,更不敢把自己置于孤立的境地。 其他人看着连年迈的陈云龙都支持杨应龙,也只好松动了态度。但就在这时,杨朝栋脸色惨白地走进了大屋,对着杨应龙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杨应龙也蓦然变色,死死地盯着张伯南,大吼一声:“张伯南!你把朝廷的大军引进播州,到底想干什么?!” 张伯南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马赤卫练兵的事情让他知道了?这不可能啊,马赤卫离播州还是有点距离的,况且中间又有密林的阻隔,杨应龙怎么会知道的?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道:“应龙土司,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把朝廷大军引进播州?你是疯了吧?暂且不说别的,我张家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养朝廷的大军?” 杨应龙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他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秘密地跟钦差李化龙接触,还从他那里购买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跟火器!如果不是你出卖了播州,寨老和巫师又怎么会突然地从丛林深处转移到四川?” 寨老和巫师是所有苗人的精神领袖,是播州所有土司都不得不服从的精神长老。他们突然从张伯南的张家地界进入四川境内,只能说明张家已经跟朝廷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死死地盯住张伯南。他顿时有些发懵,寨老和巫师怎么会到四川去呢?这明摆着就是在告诉苗人们,他们已经放弃了土司,放弃了播州!几百年了,就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也没有出现这样怪异的举动! “杨应龙!如果你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咱们这些老家伙除掉就直接说!用不着找这些不沾边的借口!你的狼子野心别以为本土司不知道!除掉咱们这些人,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大土司,还可以跟朝廷谈判!恐怕到那个时候,你早就借着朝廷的手,把六大家族全都给除掉了!”张伯南也急了眼,不管问题出在什么上面,看来这杨应龙是准备对他下手了! “是你想毁了整个播州!你竟然还把皇帝的贴身侍卫狼群给引了进来!张伯南,你这个**!我看是你才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大家给一网打尽!然后你来当播州的大土司!云龙土司,快下令吧!把你带来的所有家兵都jiāo给我!大家一起冲出这个地方!”杨应龙彻底抓狂了,刚才杨朝栋来报,周围的苗人战士突然反叛,杀死了杨家最亲信的几个领头人,然后带着一群身上纹着狼头的人冲了进来!杨朝栋见势不妙,赶紧就让里面撤!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喊杀声和惨叫声,这下所有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第160章 。在朱一刀的打算里,张家本来就不过是个棋子,消灭了杨应龙,他也别想再继续存在。只是苗人战士却有些打乱了他的部署,但巫师的神秘出现却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寨老和巫师是不会听他的,他们一旦做好了打算,根本就不会与老朱打招呼。果不其然,巫师连通知都不通知,直接就带着直属苗人部落往马赤卫方向移动,知道的人太多了!稍微有点脑子就能够猜出他们的意图! 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不过幸好苗人战士的训练也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他们差的只是实战经验而已。对于狼群跟京师右所来说,所缺的也恰恰是这个。于是江飞果断地下令,放寨老和巫师进来,然后以她的身份命令守卫张家的苗人战士,从现在开始张家只许进不许出!所有的人都必须控制起来!有极其熟悉环境的苗人战士带头,很快张家从内到外都被控制了,极个别的企图反抗,也马上都被制服。 寨老跟巫师们放弃了张家土司,这件事情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整个播州传播,同时老朱所需要的情报也迅速地到了手。杨家正在他山寨的后面进行七土司会议的消息马上就到了朱一刀的手里,为了做好全面的准备,他让原隶属于张家的苗人战士立刻带着大pào奔赴杨家山寨,狼群跟京师右所带着几个长老直奔而去! 在苗人长老亮出了巫师的招牌,骨杖之后,杨家负责守卫的苗人战士立刻就反了,他们把守住了所有的要道出口,甚至连杨家兵也都惊疑不定地望着朱一刀和江飞。在苗人的心里,寨老跟巫师的威信是远远大于土司的,尽管土司是实际的统治者,但巫师才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巫师的骨杖不会是假的,也没有人会敢于去伪造,因此长老命令杨家兵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并没有激起太大的反对,而且痛出了会议的确切地点。 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杨家新降的苗人战士都被安排到了外围,内围却是由全副武装的狼群跟京师右所负责。六个土司不是没有带侍卫,只是大部分都留在了外围,在经历突变时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下了武器统一看管起来;而贴身的侍卫在看到狼群等人的时候,已经打算进屋去通知土司! 不能再犹豫了! 原本还想利用苗人战士兵不血刃地将七大土司给生擒活捉的朱一刀,见状马上做出了唯一的选择。一时间*声大作!在狼群精确的打击,京师右所亡命的突击下,内围侍卫很快也被解除了武装。毕竟火器在苗族还是比较陌生的装备,也就只有杨家兵有而已,但他们也从未将火器**过杨家山寨,所以大家都非常惊恐!能拥有大量的火器,这必然就是朝廷的大军了! 当七个土司在屋里手足无措,往外冲又冲不出去,躲又没有地方躲的时候,朱一刀那极具特色的原始喇叭响了起来:“屋里所有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把手举起来!慢慢走出房子!不要妄图反抗!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狼群跟京师右所手中拿的是三眼铳,拐子铳和鸟*,这三种轻便火器适合于单兵携带,因此老朱早就跟万历要了不知道多少,这次来播州的不过一百五十余人,却带了两百多把这三种火器。三眼铳shè程近,但是可连续释放,构成持续火力;拐子铳是带有曲柄的连发火绳*,类似于佛朗机的装填方式,可连续三发,shè程有足足一百五十米;鸟*并非是用来打鸟的,而是形容此火器即便迅捷如鸟也别想逃脱,其*机衔着火绳落下点燃发火池中火yào的动作,犹如小鸟琢食,shè程也是一百五十米。但是并非没有缺点:雨天不能使用。 卖给张家的是老式火铳,这玩意得两个人一起使用,一人负责支架和瞄准,一人负责点火shè击,威力倒还不错,只是shè速太慢,移动也不方便,重量也有点大,cāo作也不方便,非得两个人合作极其密切才行。大明的军队中已经把这种老式武器给淘汰了,当年戚继光还在的时候就用鸟*把这玩意给取代了,因此兵部的仓库中堆积如山。万历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堆破铜烂铁居然也能被当成武器买卖,而且还能赚这么多银两! 至于杨家兵,用的也是这种火铳,又如何跟装备先进,训练有素的狼群和京师右所比?鸟*和拐子铳用来打击有生力量,三眼铳用来压制火力,又是三段式shè击方式,杨家兵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防御已经被彻底地打破,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作战方式,不是没有人企图冲过封锁线,只是立马就被三眼铳给打成了马蜂窝!其他人都被吓坏了,苗人素来信奉山神火神等,摹地见到如此怪异的火器,皆以为这些人是上天派下来的天兵天将狼群跟京师右所的服饰也确实古怪,这种样式和染色法哪里又有人见过? 在精神和心理生理的多重打击下,杨家兵很快就选择了放弃抵抗不是他们不想抵抗,而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法和装备,产生了无比的畏惧。因此很快朱一刀他们就彻底地控制了局面。杨应龙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部下会这么不堪一战!自己的山寨中还有至少数千战士,上万的苗人青壮年!怎么会让这些人轻易地就冲了进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会儿再想这些已经晚了。外面已经响起了一个汉人标准的京腔,意思是不打算赶尽杀绝,而是让他们投降。这该如何是好?杨应龙惊疑不定地望着儿子杨朝栋,杨朝栋也是败得一头雾水,自己手下明明是播州最强悍的苗人战士,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 就在这时,老朱让苗人接过自己手中的简易扩音器,用苗语对着里面大声地喊着。这下不仅是土司,就连张伯南脸色也一下变得惨白!寨老跟巫师怎么可以这样放弃土司!怎么会下达让所有苗人战士放弃抵抗的命令?当大家惊魂未定地看着外面时,江飞适时地举起了代表着巫师至高无上地象征的骨杖,这下子残余的苗人战士彻底地丢下了手中的刀*,纷纷跪拜在了地上。 没了苗人战士的守卫,铁杆的侍卫又被打死,七个土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改如何是好了。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一大家子就是上百口上千口,谁愿意因为一时冲动就葬送掉自己一大家子的xìng命?这辈子的幸福生活还只过了一半多一点,剩下半辈子总不能就jiāo代在这了吧? 张伯南首先走了出去,他高举起双手,大声地喊道:“别动手!是我!外面的可是江飞江千户?” 江飞有点好笑,忙应道:“正是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6 章 千户!还有一人乃是大明锦衣卫京师右所千户,朱一刀朱大人!你可过来一见!” 张伯南等的就是这句话了!他喜不自禁地拉开门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着:“哎呀江大人,你要动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咱们还不好商量么……”话没有说完,嘴角就流出一丝鲜血,他愣愣地转过身,不敢相信地盯着表情极其扭曲的杨应龙,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杨应龙拔出手上的利刃苗族特有的开山刀,然后再度缩进了屋里,大声对外面吼道:“江大人!咱们播州一向跟大明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如此做是何意啊?我播州既没有肥沃的田地,又没有什么矿产,不知对大明有何用处?!” 朱一刀嘿嘿地笑了起来:“您就是声名远扬的杨应龙土司吧?播州对大明有没有用处,只有皇上说了算!你我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你想把播州独立于大明之外,想都别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劝你乖乖地让山寨剩下所有人,放弃抵抗立刻投降!”这番听起来义正词严的说法并没有打动杨应龙半分,他只是笑的极其绝望:“张伯南那个白痴!他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当大土司?!朝廷是不会放过咱们的!一个都不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蒙骗巫师的!但是我告诉你,这播州,只有一个人能镇得住场面,那就是我杨应龙!也只有一个人能掀起翻天大浪,那也是我杨应龙!而不是苗族的笨蛋巫师!朝廷好狠的心思!我死,你也别想好过!你就等着播州大乱吧!我会让你知道,朝廷拿回去的绝对不是平静的播州,而是放出了一个魔鬼!它会让你的大明彻底粉碎!就像我播州一样粉身碎骨!哈哈哈……” 朱一刀冷冷地看着他,狠狠地放下了高举起的手臂。 轰隆的bàozhà声突然传来,天上落下了无数的佛朗机pào弹,犹如下雨一般把土司开会的草屋给轰了个粉碎!巨大的响声在整个山谷回dàng着,在整个播州回dàng着!所有的苗人都惊恐万分地望着那一片犹如蘑菇云一般腾起的烟雾! 第161章 。硝烟散尽,大家眼前的是一栋支离破碎浓烟滚滚的草垛子。 朱一刀气急败坏地问道,是哪个王八蛋用了散弹的?!没人搭理他,大家只是愣愣地看着已经面前被zhà得支离破碎的七个土司。播州在这样的情形下失去了七个土司头人,未来是怎么样的?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被看守的杨家铁杆心腹们,傻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不敢相信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的杨应龙,就这么死了? 江飞赶紧下令立刻把杨应龙的家人都给抓出来,以防有人逃跑,同时打算按照之前的部署,来个公开审判。狼群们要看着所有的苗人战士,而京师右所还是要开展自己的老本行:抄家。顿时场面一片鸡飞狗跳,朱一刀也赶紧随苗人战士直奔杨家而去,这山寨里最豪华的小楼就是杨家了,很好认。他的家人们也从来没想到会发生今天的情况,没有一丝准备。杨应龙的全家老小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走在路上,江飞忧心忡忡地说:“虽然把这几个老家伙给弄死了,可他们手下还有军队,还有亲信,难保不会兴风作浪啊……”朱一刀却笑了笑:“只要寨老跟巫师站在咱们这边,他们就掀不起大浪来!到时候再慢慢地一个个收拾,只需要几个月,播州就可以稳定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地方是绝对不能自治的,让他们自治就等于让他们脱离大明,还是得改土归流啊!” 这改土归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朝廷空降下来一批官员,他们对播州一无所知,如果瞎指挥,定然会激起苗人的不满;况且现在这种时候,稳定人心是最关键的,却不能由朱一刀和江飞来做,必须要由正儿八经的文官,带着家眷来上任。道理也很简单,你家眷都不在这里,谁知道你能干多久?万一你走了,换来了新官,那政策肯定也要随之而变,到了那个时候,播州反而成了大明的一块顽疾!所以老朱跟江飞都很头疼,皇上似乎把这茬给忘了,打下了播州还得治理播州才行啊! 老朱打算再把巫师给请回来,只有她才能最大限度地稳定住人心!于是派了一个小旗,星夜兼程直奔马赤卫而去,巫师路过马赤卫的时候,受到了朱一刀和江飞热情隆重的接待,并强烈地要求她在马赤卫居住一段时间苗人战士的变化。巫师欣然应允,只是在观看了几天苗人战士们的训练后,眼角却露出一丝忧虑。 所以当小旗委婉地向巫师表明来意后,巫师深深地低下头去,思索着什么,许久才抬起了头,平静地说了一句什么,身旁的侍女翻译道,巫师是让那朱千户自己亲自找到她面谈才行,派你一个小旗来,不仅没有诚意,而且苗人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你回什么?小旗皱了皱眉头,还要让咱们朱千户亲自来请你?你谱摆的也太大了吧,这整个播州的土司都被老子们一锅烩了,还在乎你一个巫师?再说了,大人既然让我来请你,那你不给咱面子,就是不给大人面子!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他噌地拔出了腰间的三眼铳,不慌不忙地填上火yào和子弹,对侍女说道:“大人说了,这是军令,巫师还请不要为难咱,咱也不过是在执行命令!” 侍女根本就不怕,站起身挡在了巫师的面前,怒视着小旗,胸膛不停地起伏着。这播州方圆百里,有谁不是把巫师当神一样供着?唯独这些丘八对巫师一点礼貌也没有!小旗把三眼铳装填好了后,习惯xìng地对着*管吹了口气,大咧咧地扛在了肩膀上,歪着脑袋斜着眼睛对侍女说道:“你滚一边去!大人又没请你?你放心好了,只要巫师肯配合,咱一定把她伺候的周周到到!” 侍女满脸通红,语速极了一串话,小旗听也听不懂,只见她手指又指向外面,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在骂自己,而且让自己滚蛋。他也不再犹豫,三眼铳猛地指向了侍女的鼻尖:“废话少说!滚犊子!耽误咱执行军令,小心打bào了你那漂亮的小脸!” 侍女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小腿都在发抖,她可是知道这种火器威力的巨大,这丘八还真敢只不过她还是坚持着站在巫师身前,准备替她挡子弹,动也不动。 巫师突然站了起来,平静地把侍女扶到一边,面沉如水地走到三眼铳的*口面前,极好听地说了一句苗语,侍女这才颤抖着声音说道:“巫师……巫师……巫师说自己去找朱千户,让你……让你带路!” “这就对了嘛!咱大人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巫师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小旗又得意地把*扛在了肩上,然后挑衅地对侍女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过身去打开门:“请吧!” 巫师走了出去后,侍女也紧跟着就要出旗却把住了门口:“咱大人又没请你,你慌什么?!” 侍女气坏了!这个朱一刀手下简直就是些山贼!土匪这做派,哪一点像是官军?她终于冲着小旗喊道:“我不去,你懂苗语?!你来跟你的大人去jiāo涉?!” 小旗顿时为之卡壳,是啊,她不去,谁听得懂巫师那鸟语?他悻悻地挪开身子,嘴里嘟哝着:“小娘皮!”侍女大步走了出去,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叫妮翁!” 没过多久朱一刀就见到了平静如水的巫师和气的脖子脸通红的侍女,还有他俩身后郁闷的小旗。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口,那侍女就叽里呱啦地一阵苗语冲着老朱嚷了起来,不停地用手指着身后的小旗,小旗被个女流指着鼻子骂,却也不敢吭声,只是用幽怨地眼神看着朱一刀。 声音很快就惊动了营地里的所有人,江飞正忙着审讯土司的一干亲信,听见声音还以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出来一看,居然是这么个阵势,倒是那个巫师,眼角不时地露出一丝窃笑。朱一刀头都大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侍女妮翁的控诉,对着小旗恨声道:“你说!让你去请巫师,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小旗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江飞顿时气急,苗人的巫师也是你能用*指着的?她的侍女也是你能得罪的?你个兔崽子!说着跳上去对着小旗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媚笑着向巫师忙不迭地赔不是。巫师倒是轻轻笑着点了点头,老朱也忍不住了。 马勒个把子,让你去请巫师你就是这么个请法啊!你这不是让我把她给得罪完了?!若是真把巫师给得罪了,咱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播州!他也冲上去对着小旗脑袋就是一巴掌:“赶紧跟人道歉!” 小旗吓坏了,平日里虽说朱一刀和江飞也经常发火,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气急败坏,他发现自己似乎捅了篓子,只好低声下气地对妮翁道:“妮翁小姐,今日全是卑职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卑职一般见识……” 妮翁见到这俩军官如此对待自己下属,像小孩子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旗这会长了眼神,也跟着嘿嘿傻笑了起来,朱一刀跟江飞也尴尬地大笑起来,此事算是就此揭过。 进了大营,巫师坐下来就对老朱说了一番话,妮翁翻译的也很快,大意就是尽管土司首领都已经被消灭了,但土司的庞大家族还在,苗人的生活没有得到丝毫改变。朝廷想把播州置于自己统治之下没有问题,但是必须要保证不能干涉到苗人的正常生活。 自古以来,苗人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在很长的时间里不停地迁徙,从湖南到四川,从四川到贵州,又从贵州到云南。他们这一支躲在川贵边境的播州地区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自称果雄,其祖辈到现在最擅长的就是占卜,因此才能不断地躲避灾难和战争,一直生存到现在。至于黑苗族,因为擅长养蛊施dú,早就被追杀的只剩下了少数人,远远地避难到了云南,而青苗族因为精通yào草,一直就生活在贵州。苗族**深厚的传统,即便是七大土司,也不敢轻易地违背苗族传统而肆意妄为,如果朱一刀等要想让播州彻底地回到安定的局面,那就必须尊重苗族的传统习俗和生活习惯,他们无意当什么土皇帝,只是想好好地活着,能有一片安稳的地方安身立命就可以了。如果朱一刀不愿意,那也没有关系,所有的苗人自会很快离开播州! 朱一刀和江飞惊恐地互看了一眼。之所以要把播州给拿下,就是因为他杨应龙企图当土皇帝,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并没有说要把苗人赶尽杀绝啊!再说了,没有苗人的播州,那还是播州么?要回来还有什么用?苗人要是再次迁徙,又能迁徙到什么地方去?那大明的西南可就当真永无宁日了! 第162章 。朱一刀赶紧拍着胸脯向巫师保证,他们只是要派些大明的官员来此地上任,自然会选择比较熟悉苗族之人,不会让那些根本不懂苗族的外行来此折腾;而且也不会对苗人的生活造成什么麻烦,相反,还会教授苗人如何种地,如何开荒,如何生活,尽快改变现在这种贫瘠的局面。大明需要的是一个兴旺发达的播州,而不是一个穷困潦倒天天造反的播州。皇上他老人家也会很高兴地看到播州的安定繁荣。 巫师这才渐渐地放下了心,然后慈爱地看着身边口干舌燥的妮翁,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软声说了一句什么,妮翁的脸又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搭配着她那美妙的头饰和衣服,显得无比地美丽动人。朱一刀有些奇怪,巫师说了什么,让这个小侍女如此害羞? 出了大营,站在外面正在不知所措的小旗被吓了一大跳,原来他一直都守在大营外面,等着巫师和侍女妮翁出来呢!刚才回去后,他仔细地向同僚询问了一下,才明白这巫师是所有苗人的精神首领,谁要是得罪她,谁就是所有苗族的公敌!顿时一身冷汗都下来了,我的老天爷,刚才若是真开了*,那自己这区区百十号人还不都得jiāo代在这儿?也不亏两个千户大人打自己的脑袋,这可是要犯大错误的!于是就乖乖地在营房外等候,等着妮翁出来了再跟她好好地道歉。 可一看见脸色通红的妮翁,小旗顿时也慌了手脚,以为这小娘皮要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妹子你可不能哭啊,你要是一哭俺这半条命可就真没了!于是忙不迭地说好话求爷爷告nǎinǎi地作揖,生怕妮翁不原谅自己。妮翁渐渐地缓过神,眼角带着笑意地瞅着小旗,把个小旗给看的是浑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俺地神,这小娘皮不会是在想着把自己给怎么地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妮翁的汉话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倒挺标准,声音也很好听,可在小旗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恐怖。 “我……我……我叫张飞……”现在两个人颠倒了过来,小旗的声音在不住地打着颤。 “可是三国演义里的那个张飞?!”妮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旗慌张地摇着手道:“卑职哪里能跟三国里的张爷爷相提并论?!姑nǎinǎi您就饶了我吧!这要是让朱千户听见……我……我……”他急得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妮翁这下再也顾不得形象,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让所有的右所军士和狼群都磨牙霍霍:这么漂亮的一朵鲜花,怎么就chā在了张飞个鸟人,那陀狗屎上!江飞幽怨地望了朱一刀一眼:“你大爷的,你怎么就不知道让我去请巫师?!可惜如此美妙的一个苗族美女!” 老朱更加郁闷,早知道巫师身边的侍女这么美妙,自己就亲自去了,哪里还能轮到江飞?更别提张飞那厮了! 事情办的倒挺顺利,有了巫师的鼎力相助,很多麻烦都轻松地解决了,在她的感召下,所有的苗人异乎寻常地配合,就连隐藏极深的土司亲信也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7 章 了出来,当然是被毫不犹豫地斩首示众,然后把那少的可怜的土地分给苗族寨老跟巫师。并且向大家承诺,京师右所将在此地驻扎一段时间,直到新的行政机构再度确立起来。 至于战报,早就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师了。万历得知播州如此顺利地就被平定,心中也极为高兴!当时朱一刀说播州苗人巫师要面见他的时候,万历心中还在嘀咕,这朱一刀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狼群传回来的信息却说对方巫师有通天彻地之能,会占卜之术,说老朱是上天赐给皇上的一柄利器,是解决播州的关键,万历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发布圣旨,让各路大军各自回营,播州已定,就无需如此大动干戈了。 不过这个消息却让贵州巡抚江东之大发雷霆,朝廷为了播州,发兵近十万,却让皇帝的贴身侍卫给抢了风头?感情这十万大军是没事干跑着玩么?极其愤怒之下,他令都司杨国柱带兵三千,去贵州黔南县围剿那里的苗族部落。消息传出,顿时川贵两省皆为震动! 朱一刀当真是勃然大怒,刚刚才向巫师拍着胸脯保证了绝对不会再对苗人进行任何的打压,他江东之就干出了这种事情!这是在打自己的脸么?这是在打朝廷的脸!在打皇上的脸!他再度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师一封自己的密信,在信里破天荒地大骂江东之,这个废物,把自己苦心营造的大好局面给毁于一旦!要狠狠地参合他一本! 万历看了朱一刀难得的迷信,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江东之的行动是自己亲自布置的,既然已经给了苗人甜枣吃,还得给他们一棒子,得让这些化外之人知道,我大明不是那些土司,你想归附就归附,想反叛就反叛?!他只是在密信里好生安慰朱一刀,无需着急上火,他会责成兵部下发军令让江东之撤兵,正是为了让朱一刀在那里唱红脸,这样他的工作也好开展。 看着回复的内容,朱一刀苦笑不已。这是准备让自己在这里唱红脸,好开展工作?这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啊!得,又得去找巫师jiāo涉。 四川,贵州以及云南,都有着为数不少的苗族部落,但是播州的苗族部落是最大的,人数也是最多的,自然巫师说话的分量也是最重的。只要播州的苗族不乱,其他地方的苗族人就是想反也反不出什么名堂。只是江东之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恶劣,这家伙是不是想升官想疯了?若是在播州平定之前他出兵,那还说的过去,可如今播州已定,你还这么干,摆明了就是跟我朱某人过不去! 一怒之下,朱一刀直接以北镇抚司锦衣卫京师右所的签名,给江东之送去了一封警告信:如若再不把杨国柱以及三千兵马撤回贵州,以谋反之罪论处!江东之收到了这封密信,顿时冷汗盈盈,这锦衣卫的朱一刀官复原职了?竟然还在播州?那之前的平定播州岂不是他所为?这下可坏了大事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受皇帝宠信极深,接连几次都没把他弄倒,头都已经被放在了案板上,眼看着就被斩首,竟然还活了下来!如今以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警告自己,那恐怕就是要跟皇上打小报告了!虽说他手里有皇上的密旨,可这玩意毕竟不能当护身符啊!皇上又怎么会跟自己对质? 惊慌之下,他赶紧派人快马去追杨国柱,打算把他给召回来算了。可就在使者奔赴的路途中,前面传来了最坏的消息:杨国柱以及三千兵马,全部都jiāo代在了黔东南,杨国柱本人也被俘获,因破口大骂苗族土司,被当场砍了! 这个消息也迅速地传到了播州。朱一刀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在地。你杨国柱若是能打赢,好歹也算是朝廷对反叛者的教训;可如今你连人带三千兵马全都死在了黔东南,这明显是丢了朝廷的大人!苗人会怎么看待朝廷,看待明军?这对自己以后的管理极其不利!但是毕竟苗人土司是杀了朝廷命官,这件事情不能不处理。为了显示公正,朱一刀在播州特意邀请了寨老,巫师以及诸位长老,宣布对杨国柱及三千兵马做缺席斩首处理;然后带着巫师的骨杖,一百京师右所直奔黔东南,将那苗人部落的土司给抓回了播州。 尽管通情达理的巫师说了,欠债**,杀人偿命,但为了让所有的苗人归心,朱一刀仅仅是让那苗人土司赔偿杨国柱以及三千人马的xìng命,总价值银两十万。这个处理结果顿时在播州以及川贵各地的苗人部落传扬开来,大家jiāo口称赞,这个朱千户才真正是为民做主,为苗人着想的好官!但只有朱一刀,才知道自己的痛苦,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当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痛苦!下面的人跟朝廷不是一条心,汉苗两族也时常发生矛盾,若是想真正地让当地稳定下来,那就只有一切按照法度来,按照大明律法办!只有依法治西南,才能真正地保证安定繁荣。 到了这个份上,人心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只是老朱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还等着回京师呢,在借助巫师的威严稳定了苗人的情绪之后,立刻就向万历上书,表示此地必须尽快再派官员来管理,才能把改土归流给更好地贯彻下去。并且强烈地推荐李化龙,因为这个人有能力有手段,加上又跟苗人有过接触,也只有他才能当好这里的官;顺带着提了提狼群小旗张飞跟巫师侍女妮翁的爱情故事。 万历看了密信,不禁拍案大笑!狼群小旗跟巫师侍女发生了感情,这么狗血的故事也能发生!不过是件好事,可以让汉苗两族的矛盾缓和不少,干脆就一道圣旨发回播州:李化龙为播州新任土司,一并官员皆可自行做主;张飞为播州都司,统管播州苗人部队;并且赐婚与他,令他在上任之前,务必完成与苗族巫师侍女妮翁的婚姻! 第163章 。话说这小旗张飞是如何喜欢上侍女妮翁的?这事还得从那天说开来。 妮翁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才终于停歇下来,把个张飞看傻了眼。原来这小娘皮笑起来也挺好看地嘛!自己怎么会拿*指着她鼻子的?不过她怎么知道三国演义的张飞爷爷?自己还是从朱千户那里听到的三国故事,莫非这小娘皮还会读书识字? 他吭哧了半天才问道,你也读过三国?妮翁点了点头,她之所以识字是因为曾经得到巫师的授意,在成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仅学会了汉话,还学会了写汉文,读汉字,当时只有进成都下面的县学和府学才能读书。她没了办法,只能拜一个落魄秀才为师,自己慢慢地学会了汉文,可毕竟光会说不是个办法,在学习的过程中,这个聪颖的苗族少女渐渐地对博大精深的汉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那秀才在教会了妮翁说汉语后就再也不肯教她,在他的思想里,女子无才便是德,将来总归是要在家相夫教子的,学这么多干什么?可妮翁又怎么会满足于只会说汉话,于是就想办法买来三国演义》。当她去买书的时候,伙计看了她老半天,直到妮翁涨红着脸解释道,自己是给相公买,那伙计才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一个女子来买书,实在是天下奇闻也! 等到把书给买了回去,又想办法找了土司家族里一个西席,妮翁才总算是能对着《三国演义》学习了。这个时候罗贯中仁兄还不是那么出名,大家大多知道《三国演义》,却并不知道罗贯中是谁,因此那西席倒也不疑有他,怎么一个苗族女子会有三国演义。学汉文的过程是极其枯燥的,西席教书的水平也是极其无聊的,但是她还是凭借着极大的兴趣,硬生生地把三国给研究吃透,对那智高几近*的诸葛亮是无比地佩服! 张飞长大了嘴巴,一个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的毅力!难怪她的官话是那么地标准,敢情那书生定然是京师人士!不过好歹自己也是个男人,又怎么能被一个女子看扁?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彻底没脸见人了!于是张飞同志就滔滔不绝地又把朱一刀版品三国给复制了一遍。当然,这带给妮翁的震撼是巨大的,在她的观点里,那诸葛亮几乎就是个完美的人物,曹cāo就是个彻底的jiān雄,至于司马懿更是个乱臣贼子!可张飞却有理有据地驳斥了这个观点,而且举出大量的实例证明诸葛亮的聪明很多都是虚构。 两个人这一辩论就是大半夜,坐在外面也浑然不觉。一直到妮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张飞才感觉到,自己原来是这样地富有成就感;同时也感觉到,这播州的夜晚,还真他娘的冷!可是自己再冷也不能让这个小娘皮给冻着,她可是巫师与千户们沟通的桥梁,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朱千户非把自己皮扒了然后风干等过年!可是起身也起不来,原来妮翁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张飞只觉得那两条腿快不是自己的了。她看着没多重,咋就这么沉呢?又不敢动,只好咬着牙把自己身上批的披风给拿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了小娘皮的身上。自己睁着眼睛一直到凌晨,实在是忍不住了,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尖锐的喊叫把他给惊醒了,他条件反shè地握住身边的腰刀,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才看见小娘皮一脸羞涩和惊恐地望着自己。 咋了咋了?你把我的腿都给压的没知觉了,还敢用这种眼光看我? 张飞站起了身,狠狠地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周围一群人把自己和小娘皮围在了中间。 坏了!他脸色摹地变得通红,急的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群人的眼光实在是太怪异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估计他已经死了无数次。其中还有着千户江飞。 “大人……大人!属下……属下可什么……什么都没做啊!”张飞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可惜江飞嫉妒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同情他?只是很利索地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你,不用跟我解释……”说罢扬长而去,丝毫不管其他人还在对着张飞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等到回了大营,江飞立刻就把这件天大的事情告诉了朱一刀。老朱也是愣了半天,这俩人还真是有趣,昨天还大眼瞪小眼地吵架,怎么就吵到一起去了?而且竟然还在伙房的旁边,生怕别人看不见是不?她可是巫师的侍女啊!张飞个兔崽子,难道就不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么? 他决定去找张飞谈一谈。 可怜的张飞同志一个人躺在营房里,拿被子捂住了脑袋。完了,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自己倒不要紧,可那小娘皮是巫师的侍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朱千户该拔自己的皮了!更何况和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众同僚? 朱一刀走进了营房,只见众人皆目光奇特地望着那个缩成一团的铺位。他对着大家使了使眼色,大家心领神会地都走了出去。老朱这才轻轻地坐在了铺位边上,拍了拍被子蒙住的脑袋:“起来吧!你是男人不是?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 张飞呼地把被子扔出老远,抱住朱一刀的胳膊哀嚎道:“大人……属下可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老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竟然没干!看来你还真的不是男人!” 眼看着张飞的脸色顿时憋得通红,一副就要上吊自杀的样子,朱一刀连忙又换了口气:“你也不用解释,本千户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娶她不?你们两个人这一坐不要紧,你个爷们倒是不亏,可本千户亏大发了!巫师来找老子麻烦,说要给她个说法!怎么办吧?” 张飞低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说什么? 眼瞅着有戏,老朱在心里乐呵着,嘴上却发狠道:“就一句话:你娶还是不娶?!你要说你不是爷们老子立马走人,你也脱了军装滚蛋吧!你要是……” 话还没有说完,张飞猛地抬起了头:“谁说老子不是爷们?这小娘皮,老子娶定了!!” “很好很好!这才对嘛!这才是好汉嘛!”朱一刀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件事情我会跟皇上汇报的!若她是一般女子也就罢了,谁让她是巫师的贴身侍女呢?那巫师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这播州不知道多少男儿都想娶她为妻,没想到让你个家伙捷足先登了!知足吧你!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俩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播州了,若是老子不在巫师反应前就做出决定,只怕苗人立马就会造反!为了播州,为了咱们,为了皇上,你就从了吧!” 朱一刀笑的很促狭。 张飞笑的很无奈。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却并不亏! 苗人对他们最美的花朵被汉人给摘走了,心里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当听说朱千户已经禀告皇上,朝廷会对苗人给一个jiāo代的时候,却都转变了看法。其实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和亲,皇上的贴身侍卫都娶了苗人女子,这本身就代表了朝廷对播州的重视,对于以后的稳定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因此当朱一刀把万历赐婚的圣旨传达给寨老,巫师和长老们的时候,大家的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喜色!有了皇上的肯定,播州应该就不会乱了。 可李化龙这段时间却忙坏了,首先是统计人口,光是这一项就把他给累了个半死。苗人多分布在山里,稍微像样点的镇子就在张家山寨的旁边,聚居的并不多,要一个山寨一个部落地清点,工程量何其巨大!再加上由于粮食不够,七个土司的家族又要彻底地铲除,又不能让人心思变,他头大如斗。 坚持不住的李化龙找到朱一刀,请他务必帮自己想想办法,这大明有谁不知道就你鬼主意最多,平时你也经常给皇上帮忙,这次就看在大明的份上,拉兄弟一把行不?朱一刀跟江飞商量了好几天,争吵了好几天,才终于拿出一个意见:七个土司家族一个人都不能留,秘密地全部处决吧!这播州山高皇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8 章 远,只怕朝廷大军一撤,他们立马就扯起大旗继续造反事业,为了保证播州和大明的安定团结,还是得斩草除根!至于这七个土司的财产,粮食全部留给你李化龙,但是抄家抄出的金银你只能留一小半,足够重新建设就行了。剩下的全部都要上缴内帑,你也得理解咱们锦衣卫的艰难。 李化龙仔细地盘算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满意地离开。可朱一刀却开始头疼起来:多达八百多万两的金银等物,该如何运送?还是得小心为妙,一次全部拉回去路上必定要出问题! 第164章 。这运送的确是个大问题,指望马车,那速度会很慢很慢,而且由于路途的遥远,中间极其不安全,为此,江飞绞尽了脑汁。这可和之前从甘肃等地方运绝对不一样,川贵边境原本马匪就多如过江之鲫,若是让他们发觉了,恐怕这就别指望好过了。 朱一刀思来想去,想起了一件物事。这物事或许能够解决眼前的难题,他让手下弄来辆马车,围着马车转悠了好几圈,招呼着大家把马车上的仓板都弄了下来,减少负重;又把马车后面的一些不必要的玩意都去掉,整个马车就成了一副架子的形状。他又让一个军士站在两根长而平直的车把中间,肩上又加了一根攀绳,弓腰曲腿往前使劲。 这个极其简陋的马车于是就动了起来,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眼光之下,晃晃悠悠地往前行进着。由于去掉了必要的负重,那军士拉起来一点也不觉得费劲,乐滋滋地拉扯板车跑了一大圈;老朱又招呼着众人在架板上放上了不少负重,让那军士坐在两根车把中间,用右腿点着地,两只手扶住车把,看看能不能跑起来。 军士半信半疑地试了试,竟然不怎么费劲!他围着校场跑了一大圈后回来兴奋地道:“千户,这玩意若是在俺老家农村,可不是一般地好用呀!”大家恍然,确实,乡下的马车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平日里谁也没有想到只需要把马车改装一下,就可以如此方便地拉物!江飞大感新奇,围着这马车转了几圈,才问道:“这玩意……叫什么名字?”朱一刀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大咧咧道:“就叫木牛流马吧!因为它毕竟不需要真正的牛马来拉,只需要人力即可!” 其实就是现代七十年代的时候,农村使用量最大,最实用的平板架子车,尽管简陋,却在那个年代起到了关键xìng的作用,其适用范围之广,cāo作之方便,大江南北的农村地区随处可见。既可以推,又可以拉,就算是用马拉也未尝不可。大家兴奋了起来,轮流上去尝新鲜。这种架子车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了,又不需要什么复杂的器械,一个人就能够驼上好几百斤的货物呢!况且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而且节省了人力。很快江飞就让播州的工匠们打造了为数不少的架子车,工匠对如此新奇的玩意儿也非常地好奇,当看到江飞的示范后更加赞叹。不到一个月,架子车就彻底地在播州风靡起来,毕竟它比独轮车更加大,更加稳当,能载运的货物更多。 当巫师从妮翁的口中得知,这种好用的小玩意竟然是出自于那个朱一刀之手,眼睛越发地亮了起来。看来这个朱一刀并非是一般地粗鄙军户啊! 老朱让大家全部扮成穷苦百姓逃难的模样,火器腰刀等军械皆放于架子车最顺手的地方,上面的大箱子外面都糊上了泥巴。看起来就是一群灾民,就算马匪再多,也不会对灾民们感兴趣吧? 果然如此,的马匪虽然有不少,但看着这群神色急匆匆赶路的灾民,还以为川中又发生了什么灾难,除了要求他们留下一点口粮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刁难。架子车队顺利地抵达了京师。 万历知道从播州弄来了大量的官银之后,兴奋地几晚都没睡好觉。倒不是因为他贪图那些银子,而是他从来不知道,也没听说过,这打仗不仅没有费钱,反而挣钱的事情。之前卖军火大赚了一笔,他就觉得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可打完了仗,七个土司的家里抄出了这么多的现银,还能一路平安地运回来,用的还是架子车这等匪夷所思的物事,就更加惊讶了。老朱之前上书的密信里还专门提到了,必须要给播州留下一些银子才行,万历才心痛不已地答应,除了给李化龙留下近一百万两的现银,剩下的必须要拉回京师,补充进内帑! 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瞒,毕竟几十上百辆的架子车招摇过市,实在是太显眼了。很快朝野就知道了,皇上这次平叛播州不仅没有费银子反而赚了银子,个个眼睛都快绿了,纷纷上书强烈地要求皇上将一部分资金补充进国库以弥补亏空。这下子万历死也不干,坚决不同意!当初朕要你们想办法,不管是兵部还是户部个个都推脱,说没有办法可想;现在朕不仅把它给解决了还带回来银两,一个个的就眼红了?现在知道如此,早干嘛去了? 在秘密地见到了万历之后,朱一刀跟江飞再次悄悄地带着人马潜回了播州。万历要求他们除了稳定住播州的形势,还要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售卖军火这一招给扩大到西域的一些国家或者部落。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卖军火的好处,在指望朝政税收指望不上的情况下,也就只能走这些所谓的邪门歪道了,今年那提前征收税赋的国策,被事实证明简直就是个祸国殃民的主意!不仅把大明的粮仓江浙一带给弄的人心惶惶,给大明的稳定也带来了不小的隐患。万历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在他看来,这都是下面官员的职责。 老朱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售卖武器的事情并非是长久之计,也只能在短期内起到比较好的效果,况且眼下大明西边没有太大的麻烦,如果把一个部落给养肥了,那立马就有可能反噬大明,播州的情况跟西北的情况还并不一样,那是因为对张伯南的军火生意可以更好地牵制他!可万历毕竟还是有着底线的,卖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卖给倭寇! 但就在他还在返回播州的途中,却传来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杨应龙之子杨朝栋趁乱悄悄跑了,当时他见情形不对,狼群和死硬苗兵作战之机,趁势就溜了出去。听说自己一家上下数十口皆被杀,悲愤jiāo加,遂举数千死硬苗人,依楠木山,羊简台和三峒天险,公开宣布反叛。江飞顿时面如死灰! 播州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周围地形也极其复杂,山川遍布,尤其是楠木山,周围都是峭壁,唯独中间一条羊肠小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之所以他跟朱一刀商量着通过内部渗透的手段平叛,也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强攻的情况。在这里作战,如果没有极其熟悉地形的苗人帮助,根本就是想进进不来,想出出不去。但是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明军人数太少,狼群加上京师右所也就不到二百人,而且押运粮草就已经动用了一百多人,实际上播州现在的明军还不到一百人。 播州现在之所以稳定,完全是在依靠着寨老和巫师无上的威望在**着,但如果明军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强硬武力,只怕他们也不会支持明军多久。 “申请援兵吧!靠咱们这点人,是根本干不了的!”朱一刀抬起头看看天,这该死的鬼地方!气候怎么这么闷热? 江飞无语地点了点头,还是得依靠皇上跟朝廷,大军围困这几处天险,不然还真没有办法可想。 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师。内帑银子充足的万历,底气也足了许多,不过还是有着不小的疑惑:杨家这么多年的底子都在自己手里了,他杨朝栋依靠什么,去供养手下数千的叛匪?难不成在别的地方还有小金库不成?立即责成内阁应对此事。内阁得到了消息也非常地愤怒,播州已经被打下,如果再丢了,恐怕朝廷在川贵就一点威望也没有了,因此毫不犹豫,以贻误军机为由,罢了江东之的贵州巡抚之职,以郭子章代之;又命李化龙继续兼任兵部侍郎,节制川,湖,贵三省兵事,并且调动刘霆以及麻贵,陈麟,董一元等率兵南征。麻贵个老军痞,一听说有仗打一蹦三尺高,急匆匆地点齐了部队,就往贵州奔去。 朝廷这边这么大的动作,朱一刀跟江飞商量好了,他先带着人马直接就去楠木山,江飞回去召集剩余的人,并且最好能说动一部分苗人战士们跟随作战,但凡是愿意出征的,战后只要能活下来,全部加入京师右所!老朱再三地跟他强调,必要时还得让巫师出面才行,他们这些人的目的是表示朝廷的存在,而不是代表朝廷去平叛,在大军到来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 江飞领命,带了两个人就去了播州,而朱一刀,则开始了他艰难地长征生涯。狼群是第一次与京师右所共同作战,看着这些人那熟悉无比的战术动作,听着高昂嘹亮的军号,恍惚间大家就是一个整体,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由于本来就是为了押运银两进京的,为了防备马匪偷袭,大家的**火yào补给都算比较充足,因此也不是太担心,但是当进入了楠木山之后,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毕竟在这茂密的丛林里,苗人战士才是最好的杀手!那杨朝栋手下的数千残匪,尽管人数不多,却对这里的形了如指掌,朱一刀想着这些,内心却充满着挑战的快感,这才是锻炼部队的最好机会! 第165章 。楠木山之所以被称为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山上生长着无数的楠木,被广泛地运用在宫廷大内,历朝历代都是贡品,私人不仅严禁砍伐,朝廷还一直派的有专门的太监在这里看着。不过渐渐地这里的太监往往与苗人关系极差,而且吃拿卡要无所不为,深为广大苗人所唾弃,因此在莫名其妙地死了不少太监之后,朝廷就停止了对当地的指派,只是要求每年川贵地区上贡一定数量的楠木。整个大明,也就川贵地区生长有大量的楠木,其他地方皆无法生长,尤其以播州的楠木山为最。 但是这座山在提供给了楠木极佳的生长环境之外,也因为山势陡峭,地形复杂,山中原始密林密布,就连最熟悉环境的苗人也不敢轻易地深入其内,再加上野兽众多,播州也曾不时地传出猛兽伤人的消息,除了每年在固定的时间里上山砍伐之外,平时甚少人涉足。就连居住在山下的苗人,也不敢说自己就对这里了如指掌。 朱一刀看着漫山遍野高达三十余米的楠木树,不禁赞叹万分,身边有懂木的战士介绍道:“这楠木分为三种,一曰香楠,又称紫楠;二曰金丝楠;三曰水楠。没想到这地方香楠这么多!千户你看,这楠木微紫而清香,纹美!而金丝楠则多生长在四川的山涧之中,其木纹还有金丝。以前我家有本古书,上面还有记载呢:楠木之至美者,向阳处或结出人物山水之纹,水河山色清而木质甚松,如水杨之类,惟可做桌凳之类的。”他摇头晃脑地背起了书里的内容,大家不禁哄然大笑。 老朱也乐了,看不出来这小子竟然还懂得这些!他好奇地问道:“莫非你家以前曾经做过木匠?”那小子乐呵着挠了挠后脑勺:“那可不,只是我爹非要逼着我学木匠,我可不想像他那样,所以干脆就逃出来参了军。” “可是这楠木当真有这么好么?比檀木还好?”老朱知道播州这地方也产檀木,所以才有此一问。那小子大摇其头:“楠木可比檀木要好多了!水不能浸,蚁不能**,除了做棺木和牌匾,宫里的建筑其栋梁必定为楠木所制!它不仅仅木质优良,芳香宜人,而且硬度适中,弹xìng好也方便加工,很少开裂或者是反挠,做建筑或者家具是最适合的了!千户你可能不知道,这楠木的枝叶中还含有芳香油,若是再经过进一步的加工,可做成香料呢!宫里娘娘们用的,大多都是楠木油!”尽管不喜欢当木匠,但是一提起楠木,这小子是滔滔不绝,众人也听的入神,难怪朝廷每年都要让播州进贡这么多的木料! “不过楠木长成太难了,得好几百年呢!想当初,我爹弄来一根一丈多长的楠木,那可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连我都不让碰呢!”小家伙边说边憋着嘴,很不满意当年他爷的行为,自己现在看到这么多的楠木,回去要是告诉他爹了,非馋死他不可! 就在这时,突然飞来一支羽箭,深深地扎进了小家伙的胸膛里,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敌袭!卧倒!” 朱一刀想也不想地趴在了地上!其他的战士们也都紧张起来,纷纷躲避着可能的箭雨。不过想象中的大规模箭袭并没有出现,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树林里只有鸟儿的鸣叫声,和不知名的小虫在叫着什么。风吹过山林,哗哗的声响,似乎是在警告着朱一刀等人,擅自进入者死! 他抬起头,小心地看着前面,汗水滴在了鼻尖上也浑然不觉,攥紧了手里的三眼铳,不放过眼前任何一丝的可疑。就在前面的树丛的枝叶上,停着一支金刚鹦鹉,它在惬意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丝毫没有发觉刚才这里发生了刺杀事件。 突然!鹦鹉惊恐地飞了出去,仿佛有什么猛兽躲在下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它! “打!”随着一声怒吼,朱一刀对着那片丛林打完了三眼铳里所有的**,其他人也对着这个地方开了火。三眼铳那散弹一般的巨大威力,顿时把那一片小树林给削平了。有好几个战士拔出腰刀奔了过去,扒开枝叶,一具马蜂窝一般的尸体顿时显现在大家的面前。 “是苗人,但很有可能是放的哨,他肯定已经通知了其他人!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提高警惕,千万小心!咱们人数少,一旦情况不对立刻就撤!不可硬拼!但是有一点,把死了的弟兄给老子抬回去!要是抬不回去,那大家要死就死在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9 章 起!记住了,不抛弃,不放弃!”朱一刀红着眼睛低声吼道。在这种深入腹地的状况下,军心必须要稳,否则就全完了!这些人都是苦心培养的好苗子,死一个就少一个!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那一箭肯定是贯穿了心脏,小家伙睁大着眼睛停止了呼吸。老朱用手轻轻地把他睁大的眼睛抚上,心里充满着愤怒。还没看见敌人,就损失了一个弟兄!这苗人在丛林里当真是如鱼得水一般,还真不能小看!杨朝栋,老子杀了你全家不算,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不过之后的旅途异乎寻常地顺利,再也没有遇到一个苗人。朱一刀有些疑惑,难道刚才那家伙是碰巧碰到自己,想跑但是没来得及?他疑惑地看了看身后,大家都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像这样真刀实*地打仗,打的还是这种丛林战,当真是第一次!看着大家那有些木呆的表情,老朱笑了出来,低声对身后说道:“慌什么!就当是干苗人的女人了!得慢慢来,不能急!只有慢慢来才能体会到乐趣嘛!”大家顿时吃吃地笑成了一片,但老朱知道,他们还没有从新兵彻底地转变成老兵,只有老兵才会表现出那种尽在掌握的漫不经心。 可是他现在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自己迷路了。这茫茫大山,没有任何坐标物可以参考,没有任何仪器可以使用,甚至就连指北针也没有!得尽快找到一个苗人当活口,就算不知道杨朝栋的老窝在哪里,最起码可以带大家走出山林。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密林里各种动物的怪叫声也此起彼伏,能见度也渐渐地下降。朱一刀心急如焚,自己本来带的补给就不多,若是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走出去,那很可能就走不出去了!他问身后的战士们,有谁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方位?有个家伙指了指天上,老朱抬起头,看着太阳渐渐落下的地方,似有所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宰杀了几只动物充饥之后,大家又都有了些力气。因为怕被苗人看见,老朱只让轮流吃饭,一部分人先吃,剩下一部分人警戒。还好没有什么意外,带来的牛ròu被留了下来,以备最艰难的情况下食用,因为只有牛ròu才可以生吃,其他动物ròu尽管也能生吃,但却会带来很大的副作用。大家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朱千户在训练的时候让自己生吃牛ròu是什么目的。火都生的很小,就是为了防止被苗人看见火光,不过还算不错,自己毕竟是一只小队伍,而不是几万大军,悄悄地生一堆火没有什么事情。 在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老朱带着众人继续艰难地往前行进着。时间已经到了夜晚,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黑乎乎的,几米外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自己看不清楚,那苗人肯定也不会看的清楚,老朱再次抬了抬头看看天,天上的星星给他指引了大概的方位。幸好这年头不存在环境污染,还能看得见星星,要不自己这百十号人恐怕就真jiāo代在这了,朱一刀后怕地想到。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很多人都模模糊糊地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是有着人家,有着灯火。不过朱一刀长了个心眼,他怎么知道是不是苗人的诱敌之计?于是就派了五个人前去打探,三人在前,两人在后,距离十几米。好一会的时间过去了,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他有些急了,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是被苗人给一锅烩了么?手里把三眼铳翻来覆去地把弄着,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做个望远镜之类的,这样也会更加地方便一点,又摸了摸腰间的五四手*,再有什么战斗就先把它拿出来应急,镇住了对方再换三眼铳! 终于有个家伙回来了,兴奋地对他说道,前面是一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头跟一个小孩,他们几个已经把这俩人给控制了起来,奇怪的是那老头一点也不害怕,而且当弄清楚是明军之后还有一丝激动。 朱一刀急忙带着所有人奔了过去,在确定那户房子周围没有什么情况之后,才留下一部分人四散警戒,他带着几个冲进了屋子。那个老头伛偻着腰,花白乱蓬蓬的胡子,一身看起来不像是苗人也不像是汉人的服饰,原本昏黄的眼神忽然精光闪闪地望着朱一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金银财宝一样。 第166章 。“老人家,咱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你把咱们给**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汉话,但是咱们绝对没有什么恶意。”朱一刀被那奇怪的眼神盯的直发毛。 “你们是……明军?不像,明军哪里有你们这种装束的?”老头摇了摇头,拿起手里的酒瓶子抿了一小口,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胡子。 “你怎么见过明军?你知道明军是什么打扮?”一个小旗疑惑地问道,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几个军士都把手放在了三眼铳上,随时准备动手。 “唉……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过山,哪里知道现在的明军是什么装束?”老头的眼睛又忽地黯淡了下来,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事情,“好多年前,祖辈曾经对咱有过jiāo代,不要出山,不要跟苗人jiāo恶,不要伤害误闯进来的人。可惜现在我老了……” 老头的官话说的倒挺地道,朱一刀不得不疑惑越来越大,一个深居深山的老头,怎么会说这么标准的京腔?他噌地拔出了腰刀,放在了小孩的脖子上:“老爷子,说吧!愿意不愿意!本千户说话算话,只要你能把咱们给**去,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奇怪的是那小孩子竟然一点也不畏惧地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就像是看见极平常的物事一样,瞟了一眼后,nǎi声nǎi气地喊道:“爷爷,我饿了……” 老头也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还是举起酒瓶子抿了一小口,又看了看朱一刀,才低声问道:“现在……现在是哪个皇帝了……” 几个小旗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现在的万岁爷年号万历,你会不知道?” 老头子没搭理他们,而是死盯住朱一刀:“你……能见到皇帝?” 朱一刀顿时汗毛直竖,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能见到万历?一时间也没了底气,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头让他进内室去,表示有话要对他说。老朱奇怪地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老头从怀里抖抖索索地拿出一件被包裹的好好的物事,递给了朱一刀:“拿着吧!等见到了皇帝,把这个玩意还给他!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匹夫……要着无用。上面是这里的地图,你们看着就能走出去。还有,告诉他,他的江山是不是稳定,要靠他自己!而不是靠一个已经没有丝毫用处的老匹夫!”说完头就歪到了一边。老朱喊了两声却不见回应,伸手一摸,老头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奇怪地打开包裹,里面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玉制物事,下面缺了一个角,上面还雕刻着一个盘龙的模样。这是……玉玺?!怎么可能?朱一刀顿时如遭雷轰,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玉玺不是在皇上手里吗?那这个东西是什么?他赶紧又摸遍老头全身,除了脖子上挂的一个项链和腰间的吊坠,再无任何物品了。 外间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老朱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急忙冲出内屋,之间那小家伙不知道怎么了,口吐白沫浑身颤抖地倒在了地上,眼看着就快不行了。是癫痫,标准的癫痫!可是救还是不救?!朱一刀内心在急剧地挣扎着! 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些懵地望着老朱。不能救!不能救……他大口地喘息着,这小孩很有可能就是……不能救!眼看着小家伙渐渐地停止了抽搐,他赶紧摸了摸脖子边的主动脉,已经没了心跳。 老朱掏出了包裹,在大家的注目下,打开了包裹,所有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杨朝栋面色铁青地一下一下磨着已经明光发亮的腰刀,苗人战士们忐忑不安地站在周围,不知该如何是好。公开举起大旗对抗朝廷,是大家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杨家大少爷却做到了,而且还兴起大兵,对外宣称有数千人!可只有他们才知道,在巫师骨杖的号召下,连区区几十苗人都没有,如今的杨家,可以说已经翻不起任何的浪来。其实苗人战士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还有没有必要跟着这个已经半截身子进了棺材的大少混下去? “今晚就去把那个老头给杀了!然后夺了他的玉玺!咱们自己当皇帝!只要有玉玺在,不怕其他苗人不听咱们的!”杨朝栋恶狠狠地把刚擦好的刀捅进了桌子上。这个动作让苗人战士的心跟着颤动了一下!他们都知道,那大明的第二任皇帝建文帝,躲藏在播州长达数十年,他的后代因为祖上身份泄露而隐居在深山之中,经常换住的地方,这楠木山绵延数百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不过杨朝栋这个疯狂的想法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激动,因为谁都知道,只要是公开再把那老头的玉玺亮出来,只怕播州立刻就会变**间地狱!朝廷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地攻打,到时候为了这一个人的疯狂而牺牲掉所有人?伟大的山神啊!请您宽恕这个人的疯狂! 到了晚上,杨朝栋点齐了人马直接就往老头住的地方奔去,他知道,那老头常年都在楠木山中段一个靠水边的地方住着,还有他那个小孙子,只要找到了就好办了!其实所谓的人马也只有五六十人,而且苗人战士大多各怀心思。当杨应龙还在的时候,如果他要举起大旗反叛,说不定这些亲信苗人还会跟随,可如今杨家全家都没了,一个杨朝栋还能成什么气候? 远远地看着,小屋子还有些许的灯光,杨朝栋的浑身上下都在激动着,从小到大,都没有像今天这般雄心万丈!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听父亲说过,此人乃是建文帝的第十几代子孙,当年建文逃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身无长物。是播州杨家把他给救了,在他的身上发现了皇家御用的吊坠和项链,以及尊贵之极的玉玺,这才明白此人身份极为高贵,因此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他找了一个苗族少女陪侍,这才让建文一脉得以延续的下来。只不过在杨家,也就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晓。只是后来,此人的身份不知道怎么突然传播开,为了避难,建文后人带着全家都躲避进了深山,再不与苗人有任何的往来。 小的时候听父亲说了这事,杨朝栋还非常不解,为何不把他杀了,拿着玉玺向朝廷请功?杨应龙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仅不能杀,还要把他给养的好好的,这样才能在关键的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若是杀了拿去朝廷,只怕播州上下一个也别想活命!现在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杨朝栋这时对父亲的钦佩是五体投地,只是他再也见不到父亲的音容笑貌了! 近了!他让苗人战士们悄悄地把屋子给包围起来,一点点地靠近着,大气也不敢出,握紧了手里的开山刀和腰刀,只要拿到了玉玺,那就什么也不怕了!大批的人马和有识之士将向自己聚集,继而成就一番霸业!还有什么可愁的? 屋子里渐渐地传来了咳嗽的声音,是了!就是那个老头子!杨朝栋再也按耐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就把木头门给踹了开来:“老东西!把玉玺给我!” 迎接他的却是一只上满了火yào子弹的三眼铳! “杨朝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所有的人!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朱一刀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三眼铳指着杨朝栋的胸口,让他动也不敢动!这玩意打的可是开花弹,万一开了火是要把人打成马蜂窝的! 周围的几十个苗人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因为周围四面八方都冒出了无数黑洞洞的大*管,三眼铳那特有的大*管在苗人战士的眼睛里,就仿佛是催命的符咒。尽管没见过这家伙,却知道它不会比火铳要若多少,最起码这么近的距离内,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多远! 杨朝栋的人马早就进入了警戒范围,当哨兵来报发现他的痕迹后,朱一刀乐的半天都没合著嘴,只是始终弄不明白,他为何要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来?不过这倒是个斩草除根的机会!不能再让这厮给跑了!果然,就凭借着一点点不足为虑的军心士气跟人数,杨朝栋的美梦彻底地破碎了! “朱一刀!我跟你拼了!”万念俱焚的杨朝栋,红着眼睛举着开山刀就冲了上来! “碰!” 这个世界彻底地清净了。杨家彻底在播州绝了根。看着已经气绝却仍不住抽搐的杨朝栋,朱一刀叹了口气,转身向那些苗人战士问道:“说吧!他为什么要带你们来送死?”一个苗人战士抖抖颤颤地说道,他是要来拿什么玉玺的,说有大用处! 朱一刀的眼角摹地一丝戾气转瞬即逝。 第167章 。当朱一刀离开的时候,身后只留下一栋烧的火光冲天的茅草屋。 在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地摩挲着怀里的玉玺,心中忐忑不安。刚才的震惊还没有过去,难道被寻找了多少年的建文后人就是那老头么?不然他身上又怎么会有失踪很久的玉玺?这玉玺的失踪,也只有宫里的老人知道,就连锦衣卫也不见得有几个人知道。而且这玩意绝对不能留在自己的身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必须尽快地jiāo给万历才行!也不知道当万历宣布找到了失踪已久的玉玺时,能不能堵住那些心忧天下的大臣们? 当初万历怀疑自己是建文后裔,差点就没把自己给咔嚓了,现在终于可以撇清自己的身份了!但是还有一个怀疑,那就是建文后裔怎么会只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不过这已经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0 章 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了,现在的关键就是把这烫手的山芋给送还万历! 等他回到了京师右所,江飞才刚刚从巫师的手里借了一队兵,其实江飞自己也知道,在现在这种局面下,让苗人打苗人是根本不现实的,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指望他们这区区百十号人去剿灭杨朝栋吧?那杨家大少聚集了至少数千苗人战士,在楠木山这广袤的密林里简直如鱼得水一般,当务之急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拖到了朝廷大军的到来,一切就该结束了。况且这还是跟巫师求了半天爷爷告了半天nǎinǎi才换来的结果。巫师答应派出一百五十名苗人战士,但是只负责找到杨朝栋的藏身之地,并不帮助他们打仗。可就是这就已经让江飞心满意足,感恩戴德了!只要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还怕搞不定么? 当江飞看到朱一刀一行人面容憔悴的回来时,急忙抛下巫师迎了上去。在山里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又赶了这么长的路,还没吃什么,怎么能不憔悴? “咱们伤亡大不大?活着回来就好!那杨朝栋实在是找不到就算了!我已经请了巫师派出苗兵帮忙寻找了!”江飞急切地问道。 看到他这副模样,朱一刀觉得很欣慰。不问杨朝栋找没找到,先问自己兄弟的伤亡,江飞是实实在在地把京师右所当成了自己的家! “死了一个弟兄,可杨朝栋……” “什么?!”江飞一下子暴跳如雷,上前就抓住了朱一刀的领口:“死了一个弟兄……竟然死了一个弟兄!朱一刀啊朱一刀……老子辛辛苦苦这么多个日夜才培养出的好苗子啊……就被你个混蛋给带死了!老子不管!你要是不给老子一个说法,咱们就让皇上主持公道!”江飞是真急了,其实他知道,京师右所不经过实战根本成长不起来,但战士们必须得牺牲的有价值!找不到杨朝栋就找不到,可这个弟兄的牺牲根本就没有意义!就凭借着他带着的那区区一百多人,能摸出楠木山就不错了! “你别急……先听我说嘛!”朱一刀企图打掉江飞的手,只是这家伙依旧不依不饶:“哪兄弟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老子要替他向皇上请功!还要……还要弹劾你!” “你先看看这是啥?”老朱无奈地举起了手中提着的物事,江飞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呆住了,里面装的赫然就是杨朝栋的人头! 眼看着他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朱一刀赶忙解释道,不是他找到了杨朝栋,而是杨朝栋找到了他!这厮准备在山林里打他的埋伏,可京师右所毕竟训练有素,而且装备着精锐火器,哪里是杨朝栋一口就能吃得下的?原本想抓活口,可没想到杨朝栋竟然这么拼命!他号称有数千大军,其实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十人,就这么点人数也敢拉虎皮做大旗,这不是找死么?自己死了一个弟兄,能换来杨朝栋的一颗人头,那弟兄死得值!拉了一个叛匪头子给自己陪葬。 江飞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人生的大悲大喜来的实在是太快。他没法不激动!这可是京师右所的第一战!第一战就能打出这么漂亮的战果,想不在大明扬名都不可能了!皇上的狼群也参与了这次作战,尽管是小规模的遭遇战,可是能一战而尽全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捧着人头,跑到军士们的面前,一时只知道嘿嘿地傻笑,老朱连忙催促他道:“你就别激动了!赶紧派人汇报皇上吧!这几万大军都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到了你才报上去,就是有功也变成罪了!”江飞恍然大悟,一溜烟地大喊着去找传令兵了。 可巫师始终有着很大的疑惑不解:“那杨朝栋手下当真就只有几十人?而不是他所说的数千人?据我所知,楠木山里还有着为数不少的苗人部落呢!这消息传的慢,他们可不一定知道杨家被灭的消息!”老朱又解释道,确确实实只有几十人,而且军心不稳,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所以他们才能顺利地杀了杨朝栋,估计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播州了! 但巫师依旧不放过他:“你们是怎么走出楠木山的?” 在回来的路上朱一刀就已经想好了怎么编,顺口就道,有个没死的给他们带了路,可惜那家伙命苦,半路上就挂了,把那家伙草草给埋了,耽搁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出路呢!这样啊,巫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一刀眼瞅着她在思考什么,生怕她再无休止地逼问下去,玉玺的事情这些人不能知道!不过巫师还是又张开了嘴:“你们进山……有没有看见一个汉族老人和一个孩子?” 老朱的心里咯噔一下,装着一头雾水的样子道:“什么老人跟孩子?没见到!这里还有汉族老人跟孩子?巫师你没忽悠我吧?”负责翻译的妮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能这么跟巫师说话!把那最后一句话婉转地告诉了巫师,她这才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没见到就算了……那是我的父亲和亲人!我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亲人了!” 朱一刀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那个糟老头竟然是巫师的父亲?他俩是怎么扯上关系的?那巫师不会也知道玉玺的事情吧?!他悄悄地又摸了摸腰间的五四手*,如果这个巫师知道的话,那拼命也得把她弄死!不过妮翁却说巫师累了需要休息,让所有的人都先回去。他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等到了晚上,妮翁来找到朱一刀,说巫师找他有点事情要谈。老朱惊疑不定地跟着去了,临走之前想了想,还是把五四给别在了腰里。千万不要是鸿门宴! 但巫师却仅仅是跟朱一刀讲述了她的历史。原来那老头就是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带着一大家人为了躲避追杀,逃到了深山老林,而将她却留给了寨老抚养。从小她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聪颖,这让寨老非常满意,也让众人赞叹不已,尤其是当她从长老那里学会了占卜之后,更是让众人为之折服。苗人是非常崇信神鬼的,她的占卜无所不准,那些年什么时候风调雨顺算的不是一般的准,收成也比往年要好得多,因此大家都非常地尊崇。当寨老提议让她接过老巫师的班,担任下一任巫师的时候,也并没有激起什么样的反弹。不管她是汉族还是苗族,只要能给苗人们带来美好的生活,大家就根本不会介意。 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jiāo给了寨老,因此对自己的家族和亲人都非常地陌生,寨老也对此三缄其口,讳莫如深。还是后来那些人的来历莫名地外泄后,才了解了一些。不过想在广袤的楠木山里找到亲人们,却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况且当巫师也是有限制的,不能随意地出入圣地,因此也只好作罢。她仅仅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为了躲避追杀,才不得已躲进深山,之所以把她留下来,一个方面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丝血脉;另外一个方面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尽管是个女孩,但身体里流的还是朱家的血液,这就够了。虽然她还是汉人,除了身体里流的是汉人血脉,但从小生长在苗家,跟普通的苗族少女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更不会说汉话。 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不能结婚生子,不能跟男人有过多接触的她,开始思念起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亲人来,就在她打算派人进山寻找的时候,杨应龙却打算叛变,这件事情只好作罢了。巫师在苗人的部落里地位很特殊,尽管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却并不能统领族人,具体的统领只能由土司来;不过土司也不敢轻易地忤逆巫师,毕竟她是所有苗人精神上的领袖,谁要是轻易地得罪她,那就是与全体苗人为敌!而寨老跟长老种形式上的象征,所以对于土司的叛变,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不过这给了巫师一个机会,一个找寻自己失散多年亲人的机会,朱一刀进山围剿杨朝栋,她当然要问问,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因为从杨家下人的嘴里,她得知自己的亲人仅仅剩下了父亲和一个小家伙。只是可惜,朱一刀的回答让她断了最后一丝希望。 第168章 。巫师一边说,朱一刀一边擦着冷汗。若是让她知道,她所有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而且把最关键的东西给了自己,会不会**?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可是建文后人躲在这里,包括身怀传国玉玺的消息,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锦衣卫的探子遍布整个大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消息,除非皇宫大内已经知道真正的建文后人已经不存在了,不然一定会使用一切手段去寻找!建文后人死了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手里的传国玉玺可是最高权力的象征啊!除非是以讹传讹,皇上对这种消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大臣们也都觉得可笑,根本不愿意去相信,他们才能在这里躲藏至今。 其实朱一刀不知道,民间对建文的下落一直都怀有极大的兴趣,有人说建文帝在南京出家了,有人说他换了身份遍游大明,甚至还有人说他逃去了海外!每年因为这些假消息,锦衣卫都要抓捕不少的人,可抓来了一审却根本就没这回事,时间一长大家就都没了动力没了精神。与其天天累死累活没有意义地乱抓人,不如压根就别把它当回事,果然,朝廷渐渐地就不再对这个谣言四起的事情投入无谓的精力了。 要知道,当初成祖为了这个事情,那是大动干戈啊!就因为民间传闻建文跑去了海外,还专门派郑和去海外寻访,不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一直到了成祖末年,才终于得知建文的消息。不管是生是死,最起码已经确定这厮不再会对自己和自己后代造成威胁了,这才作罢。但是建文后人的下落,则一直都是民间议论的热点所在,官府也对这些毫无来由的说法不再做任何的评论。朱一刀寻思着,也许播州有这种传闻也不足为奇,原本这里多少年都是苗人的地盘,突然来了个汉人,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传闻。 巫师转过了身子,清澈透亮的眼神仿佛要把朱一刀看穿,老朱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定住了,动弹不得,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把腰间的五四拿出来,手胳膊却不听使唤了!这……这是何故?! 只见巫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两只手也在**前合成了一个怪异的造型,然后把头仰起来,嘴里喃喃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继而手指在虚空中划着神秘的图案! 妮翁也吃惊地捂住了嘴,在她的印象里,巫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经过对方的同意就强行占卜!在巫术里,不经过对方同意就强行占卜,不仅仅会折寿,严重的话更可能会反噬自身!老朱头上的冷汗也渐渐地渗透了出来,这苗族的巫术当真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么!在他的印象里,这占卜是类似于周易的一种礼仪,并不是能掐算将来所发生的事情啊,更何况还把他死死地给定住,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巫术? 很快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全身猛地一轻松,像是被解开了什么束缚,轻轻地动了下手指,可以动了!于是老朱刷地拔出了五四,直指着巫师的脑袋,急火攻心地问道:“你……你用巫术对我做了什么?!” 妮翁大叫一声,扑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朱一刀的右手扳倒了自己的面前:“你要打,就打死我好了!巫师是在对你进行占卜啊!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可巫师……巫师是在拿自己的阳寿给你占卜!” 朱一刀吃惊地张大了嘴,这占卜不会伤害他的?那巫师干吗要以自己的阳寿为代价,不经过自己允许就占卜了?什么意思啊?在巫师的手指停止在虚空中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钻进了自己的大脑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巫师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往后倒在了。妮翁见状赶紧又扶起她,用苗语急切地呼唤着,过了老半天,她才悠悠转醒。醒来之后却以惊骇莫名的眼神看着朱一刀,脸色愈加地苍白了。连嘴都无力张开的她,颤巍巍地用食指指着朱一刀,就好像老朱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在这样的情形下,朱一刀也不知所措起来。她到底看到自己的什么了?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于是他扭头看了看妮翁,指望她能告诉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妮翁的眼泪都留了出来,不断地用悲伤至极的苗语呼唤着已经生命垂危的巫师! 巫师终于反应过来,艰难地转动眼球看了看妮翁,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很微弱的声音又说了句什么。妮翁这才看着朱一刀,抹了一把眼泪,哭着道:“巫师让你答应她,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给苗人留一条活路!不然,她死也不会放过你!” 朱一刀已经被这鬼神莫测的巫术给吓坏了,忙不迭地答应道,自己一定会保证苗人的安全,而且还会让他们更好地活下去,不会让大明干涉到苗族正常的生活。可妮翁却摇了摇头,要老朱按照苗族祭祀的礼仪,发dú誓。这活以前朱一刀经常干,要是发dú誓能管用的话,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当初当yào代的时候,无数次地保证,俺们的yào绝对没有问题;可越是发dú誓,yào就越容易出事,因此他早就不把这当回事了。 等到老朱完成了所有的程序,巫师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老朱终于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搞定了!在他到处找毛巾擦脸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妮翁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巫师竟然去了!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为朱一刀做了一次谁也不知道结果的占卜之后竟然去了!老朱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占卜结果,要不然巫师也不会是那副表情,甚至还要让他发dú誓。不过这巫师确实够厚道,眼光够长远,帮助自己以最小的代价平定了播州,如果她还活着,一定要向皇上报告,给她一个封赏,这样也能令其他苗人迅速地归心。 出了巫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1 章 的房门,朱一刀再次不自觉了**怀里的玉玺,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不他就觉得不放心,极度地不放心!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跳和脉搏都会加速,浑身的血液都会上涌,一次比一次强烈!这个什么狗屁玩意不属于我,不要去想它!可不管怎么样,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天打开包裹所看到的玉玺模样。 这应该是属于我的!是我的宝贝!是我成就一番霸业的宝贝! 朱一刀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咬了自己胳膊一下,总算是清醒过来。这玩意不能再留在自己的身上了,它就像是魔戒中的魔灵一般,不断地呼唤着自己原本就不坚强的贪yù,如果再放身上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和坚强的心去抵抗它,只怕自己就算不疯也会变成咕噜一样的怪物了! 更何况今晚的事情让他总觉得怪异非常,那个占卜的巫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在巫师的面前没有一丝遮蔽,赤身让她看了个透透彻彻。这种感觉是无比恐怖的,老朱打了个寒战,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后来居然跑了起来!等他飞奔到江飞住的房屋,屋里一群人都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江飞疑惑地问道:“朱千户,这是怎么了?跑的满头大汗的,难不成是杨家余党又在活动不成?” “不是……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亲自去向皇上报告比较好!毕竟杨朝栋是我亲手杀的,当然,大家的功劳我也会原原向皇上请功的!尤其是你江飞,能够说动巫师相助,更是大功一件!”朱一刀言不由衷地说道,江飞的眼神更加有些怪异了:“我已经派出了传令兵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直接呈送皇上了啊!这播州眼瞅着还得再待到皇上的圣旨下来,你又跟巫师比较熟悉,张飞那小子的婚礼马上也要进行,这个时间你回京师……” “巫师……巫师已经死了!” 众人顿时全站了起来!巫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了?!朱一刀这才稳定下情绪,告诉大家巫师死亡的详情,只是隐瞒了她给自己占卜的过程。得到这个bàozhà**的消息,江飞的眉头越皱越紧。巫师一死,这播州就再没有一个德高望重能够配合朝廷镇住苗人的长老了!寨老虽然也有足够的威望,但毕竟不过问族中事务已久,况且在苗人的习俗里,寨老,长老和巫师,土司都是分开的,只有土司才能把握实际权力,而巫师却是所有苗人的精神领袖;至于寨老,长老只有在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才会出来说话。因此这个时间朱一刀就更不能离开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江飞这才注意到,朱一刀的神色跟以往比起来很不正常,有些魂不守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怕是最危急的情况,老朱也没出现过这种神情。他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情才对! 第169章 。江飞走过来拍了拍朱一刀的肩膀:“这件事情咱们明天再议,你这一回来也没怎么休息,一定是累坏了!赶紧好好休息休息吧!等到明天上午,巫师一死苗人必定会举行隆重的葬礼,到时候有什么安排恐怕还得早起呢!早点睡吧!”朱一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是喝醉了一般,要说什么话都没有经过大脑,心里想着什么嘴里马上就说了出来,他生怕自己把玉玺的事情也给说出来,因此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在身后一直看着他的江飞,若有所思了**下巴。 回到了房间,老朱赶紧把房门给反着,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一样,软绵绵地倒在了床上,再次不自觉地把玉玺给拿了出来。他内心在挣扎着,在抗拒着,却怎么也不能把眼睛从玉玺上挪开。终于,他狠下心冲到了装着水的脸盆前,把自己的脸深埋进了水中。 许久,快不能呼吸的时候,才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舒服多了!他颓废地蹲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脑袋。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回想起,当巫师那诡异的眼光仿佛要看穿自己五脏六腑的时候,突然心里涌起一股无法控制的抵抗力,在抵抗着巫术的侵入!不能让它看穿自己!老子想当皇帝还是想当百姓,不能由一个怪异的巫术来决定!只要玉玺在我手,我命就由我不由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然后一股极其霸道的情绪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全部空间。 为什么非要把玉玺jiāo给万历?自己就不能在播州用它起事,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大明的命运吗?!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就是个废物!明之亡,实亡于万历!曾经的悲剧,自己要去阻止它!改变它!可就在那会儿,所有的杂念却又在一瞬间如退却的潮水一般,迅速地消失无踪,但却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一丝印记:玉玺,命运! 朱一刀干脆躺在了地上,任自己的四肢呈一个大字型。 这玉玺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春秋的时候,楚人卞和因为拥有它,死于非命;继而到了赵惠文王的手里,没过多久,赵国就被秦国被灭了;当玉玺到了秦**的手里,统一天下的秦王朝仅仅二世就被汉朝所取代……神秘的传国玉玺,但凡拥有者下场都很凄惨,不管是皇帝还是百姓。可是它毕竟是帝王的真正象征,不管是谁,只要坐上了最上面的那个位置,无一不是念念不忘地想把此玉玺据为己有,可奈何真正的玉玺却从未现身过。 先祖朱元璋也曾派遣大将徐达,进入漠北对残元穷追猛打,其目的也就是为了这块小小的玉玺。尽管最后宣称无功而返,但实际上徐达和朱元璋**了所有人,玉玺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朱元璋的手里。只是他觉得此时公布玉玺没有任何用处,因为打下天下靠的是自己的如云猛将和精锐军士,而不是这块玉,若是靠它就能得天下,蒙元又怎么会被自己推到?再者也是为了防止自己也犯下始皇帝那样的错误,早早的宣布拥有玉玺,结果导致自己的后代自相残杀,致使大秦区区经过两世就亡了国。 可宫里早就有谣传说,玉玺不仅被先祖找到,而且传给了建文帝。可成祖起兵靖难之后,建文帝带着这块传国玉玺却自杀了!成祖不是没有在废墟里找寻过,而是根本就没有找到!在寻找建文的同时,也是在寻找那块象征着无上的皇权的玉玺!现在这块玉玺却**差阳错地到了自己的手里,以至于自己都无法控制那种渴望拥有它的贪念! 老朱努力地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一点。你就是个老百姓!别做什么千秋大梦了!就算是给你十块玉玺也不能改变你的命运!天下间的事情纷繁复杂,皇帝不是谁想当就能当,想当好就能当好的!这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又岂是一个死物就能玩转得了的?还是还给万历吧,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宝物! 想到这里,朱一刀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顿时只觉得头晕目眩。***,打重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老朱已经又恢复了往常的吊儿郎当。昨晚好好地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估计还是自己在楠木山里精神高度紧张,回来又没有休息,导致精神透支过度吧!休息**果真是舒服的多! 走进临时大营,江飞等人老早就起来了,刚吃过深具苗族风味的早点,正在一起吹牛打屁,看见老朱走进来,一下子都迎了上去,热情地打着招呼。江飞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舒服点没有?”朱一刀很是感激地拍了拍他肩膀:“放心!老子可不像小娘们那么脆弱!” “那就好!那就好!”看到老朱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江飞的心也放了下来。 “我必须要回京师一趟!”等到众人都寒暄完了,朱一刀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里的事情就暂时jiāo给江飞处理,毕竟咱们的人少,不会让苗人起反感的心思;但是必须要强调纪律!如果有谁胆敢违反纪律,严惩不贷!还有,在空闲的时候,多跟苗人沟通沟通!不过要记住,既然稳定了下来,除了刀之外,火器一律不允许**营门!江千户,这件事情你安排一下,务必火器,火yào,弹yào和人分离!分开保存!要注意保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这苗人的规矩比咱们汉人多,不懂就不要装懂,万一闹出了什么纠纷,可没人替你擦**!至于巫师的葬礼……我想过了,咱们京师右所跟狼群,只需要江飞一个人代表就可以了,谁去都不合适,包括我在内!张飞,你也不要去,虽然她也算是你的老丈母娘……” 说到这,老朱顿了一下,“这两天暂时不要去找你媳fù儿了,让她单独安静两天吧……巫师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等到苗人通知咱们去了,咱们才能去,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江千户,你今天抽空去寨老那里一趟,表明咱们的态度就可以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大家都有些回不过神。朱千户转变也太大了吧?昨晚上还蔫儿的跟什么似地,今早上就活蹦乱跳了!而且越来越有大将风范!江飞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朱一刀是越来越成熟了啊!看来这人经历的多一点还是没有坏处,从来没有单独带过兵的老朱,在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后,逐渐地成长起来了! 为了保证老朱的安全,江飞不顾他阻拦,特意派了好几个狼群护送,并且强烈地要求他向皇上申请,能否让京师右所和狼群实行轮换?其实这也是朱一刀心中所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大家拉出来轮训一遍,就又不一样了,第一批的这百十号人,回去之后就是骨干!毕竟有实战经验做基础,尽管只打了两次,可是这种作战方式是绝对是大明其他官军所做不到的,或者说没有的;在这样的基础上,如果再多来几次,大明就又多了一只可以娉美戚家军的强兵! 但是就在走出播州的山口没多远,从远处开来了一只队伍,朱一刀有些奇怪,不是已经通知了皇上,各路大军可以撤退了么?怎么军令没有传达到吗?待走进了一瞧,军旗上写着“马”字,就更让他疑惑了。这是哪里的部队,也就几千人的样子,手里还拿着白色杆的qiāng。一个狼群立刻打马飞奔过去询问,还没到对方跟前就兴奋地又跑了回来,冲着老朱大喊着:“朱千户!是白杆兵!白杆兵!” 白杆兵?很有名吗?谁带的队?老朱有些**不着头脑,身边的狼群赶紧解释道,这是石柱马千乘马大人的白杆兵,其中应该还有他的老婆,在川贵鼎鼎有名的秦良玉!竟然是她?朱一刀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这可是超级牛人呐! 不等对方接近,老朱就带着大家一路狂奔到对方跟前。白杆兵果然名不虚传,一见有数人骑着高头大马持着兵器接近,立刻自发地警戒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朱一刀子在心里赞叹着,果然是名不虚传,都是精锐啊!不过跟自己几乎全火器装备的京师右所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他有些臭屁地想到。 “前方是何人?报上名来!”从队阵里冲出一个人高马大的将领,若不是声音还是女声,老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就是在川贵黔极其出名的秦良玉了?还真是好认啊!这年头,哪个女的能长得这么人高马大? “本千户乃是锦衣卫京师右所的朱一刀!前方可是石柱马千乘马大人?”这个时候可不能给自己跟皇上丢人,老朱回答的也是中气十足。对方一听居然是锦衣卫的兵,顿时愣了一下,什么时候锦衣卫也需要上前线打仗了? 第170章 。“请恕末将冒昧,还望朱千户能拿出大内的腰牌!”坐在马背上的秦良玉不禁有一丝不快,到目前为止,锦衣卫在大明还是属于臭名远扬人见人怕的类型,她也从小就对锦衣卫没什么好印象,这一年来朱一刀的名声确实大了不少,就连石柱那种小地方都有人对老朱的光荣事迹品头论足,只不过毁誉参半,当然这些朱一刀本人是肯定不知道的。 他觉得很郁闷,竟然还有人敢问锦衣卫要腰牌?不过既然她要了,那就亮给她好了!于是老朱**出腰间的腰牌,直接就扔了过去。只见那秦良玉头戴水磨锁子护颈头盔,身着锁子连环甲,腰挎长柄鬼头大刀,背着雕花大弓,居然还身轻如燕,毫不费力地伸手一接,就把腰牌稳稳地抓在了手里!端地了得!朱一刀心里赞叹道,好一个巾帼女将军! 仔细看了看腰牌,确认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朱一刀千户,秦良玉这才把语气放轻了一些:“果然是朱千户,得罪了!”说着顺手就递给了身后自己的丈夫,马千乘。老朱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马将军也未免太怕老婆了吧?把部队jiāo给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全军这么多人的面唯娘子马首是瞻!不过仔细想想,马将军也着实可怜,娶了这么一个人高马大强悍如斯的老婆,还真不敢跟她呛声,要不打架都打不赢!想到这里,朱一刀忽地打了个冷战。 “请问朱千户,这播州可是已经平定了?某一路疾行而来,并未见到叛匪,也没有百姓逃难,想来已经风平浪静了?”马千乘这才开口问道。 朱一刀点头答应,然后接住了秦良玉回接过来的腰牌:“播州之乱已经平定,带头叛乱的杨应龙已经被我等诛杀,至于其他六个土司也已经被连根拔起!杨应龙之子杨朝栋企图在楠木山继续聚众对抗朝廷,皇上贴身卫队狼群已经把他斩了!马将军尽管放心,现在播州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百姓们还是心向朝廷的!将军若是想驻军还请在城外驻扎,切勿扰民;本千户会在短时间内给将军调来足够的粮草!” 这番话说的秦良玉是连连点头,这个朱一刀看来确实如传言中一般爱民如子,虽然他不止一次地得罪朝野文武百官;而且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让马千乘跟自己都说不出什么来,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2 章 连自己的给养都考虑好了!难怪皇上会如此垂青于他,还是很有点本事的。军中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信奉实力,如果你没有对方强大,那就根本休想得到众人的尊重。 朱一刀可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自己还等着抓紧时间回京师呢!于是匆匆向秦良玉夫fù抱了抱拳:“两位将军还请恕罪,某还有紧急事务要去京师禀告皇上,先走一步!二位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尽可跟播州新任都司张飞联系,或者我京师右所江飞江千户也可以!告辞!”说罢再不犹豫,打马便风驰电掣般地飞奔出去,身后几个狼群紧紧跟随着,还不望冷眼看了看马千乘和秦良玉带来的这三千人马。 也不怎么地嘛,若是上了山,用不着京师右所大军,咱们狼群就能把它给灭了!一个狼群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着,刚好可以让白杆兵们听见。顿时那几个白杆兵扭头怒视着呼啸而过的狼群。 秦良玉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老朱远去的背影,打马从那几个白杆兵身边走过,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们几鞭子:“都给本将打起精神来!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就是号称我大明最精锐之二的狼群!皇上的贴身侍卫!狼群就是咱们白杆兵的目标!大家若是不服,那就好好的苦练,总有一天,咱们也不会比他们差!”极具煽动**的话语激起白杆兵们一片狂啸,马千乘苦笑着也跟着一起乱吼,心里却在担心着,这刚刚赶到播州,你怎么能得罪那皇上的宠臣朱一刀? 等到了播州的城门口,看着门洞子两边站的笔直,服饰怪异,目不斜视的京师右所军士,马千乘悄悄对秦良玉道:“娘子,这个朱千户看来带兵很有一套,也难怪皇上会这么垂青于他!靠着区区数百人就能平定一州之叛乱,此人绝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秦良玉扭头对他笑了笑:“他会不会带兵妾身不知道,可看他练兵确实很不错,妾身也很久没看见如此守纪律的**了!既然他能心怀百姓,自然不会是纨绔之辈。” 一个军士走了过来,不卑不亢地向二人行礼道:“二位将军,还请把腰牌让属下一验,如今播州刚定,人心似水,卑职也是在执行军令!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二位将军多多包涵!”秦良玉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这才掏出了自己的腰牌。那军士双手接过腰牌,身后另外一军士迅速拿来一副印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将腰牌在印泥上按了按,再在一张纸上小心翼翼地把印泥给盖了个印章。 “不知这是何意?难不成汝等还想伪造一番?”秦良玉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军士连忙道:“将军切勿生气,这是朱千户规定的,但凡**军士进出城,除了检查军令腰牌之外,还得留下军令腰牌印记,证明此**军士进出过播州城,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就连我京师右所也不例外;另外大军还请驻扎在城外,这城内百姓刚刚稳定下来,见到大队的**难免会担惊受怕;至于帐篷粮草不用担心,属下这就去想联勤部汇报,还请二位将军把所属部队的花名册给属下,咱们好按照实际人数来配给供应粮草。” 秦良玉这才脸色稍耆,没想到朱一刀居然想的这么周全!不过她又奇怪道:“你说的这个……联什么部,是何用处啊?” “这个啊!”军士笑了起来,“这是我京师右所的独创,朱千户觉得全军的后勤粮草管理太过松懈复杂,于是就整合了一番;联勤部就是负责整个右所的粮草给养日用物品的集中供应,以防止下面军官肆意克扣粮饷,以免造成军心不稳。” 哦?马千乘和秦良玉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这确实是京师右所的独创,整个大明官军就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编制的,这个办法很好啊!所有的粮饷均有联勤部供应,不再经过各级军官之手,就极大地减少了克扣粮饷的事情发生;若是发生了,那就只能是联勤部负责!不过又怎么保证联勤部就不出问题呢?秦良玉极其好奇,可也知道,这必定是京师右所自己的秘密所在,又怎么会告诉自己?况且下面的这些军士也不一定知道。 等两个人递上了花名册,把大军在城外安顿下来之后,两人决定去城内好好看看!这朱一刀看来很有意思,他是怎么想到这些法子的?兵书上从来没有说过啊!秦良玉的兵法皆学自《孙子兵法》等古籍,又怎么会想得到这些匪夷所思的法子?况且就连戚继光大将军也不一定能把**控制的这么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自看看成效,马千乘也是不敢相信。 但是当走在播州的大街上,看着道路两边给民众挖沟渠栽树挑担的军士;不时有数队巡逻而过的军士;以及向围观者大声朗读告示的军士……这一切都让马千乘和秦良玉大感新奇,同时大开眼界!为何要让**去做这些琐事?而且还是锦衣卫!秦良玉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解也越来越多,她决定就在这候着,等到朱一刀回来,定然向他问个明白! 不过这会儿,两人的左顾右盼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对于外来人员,京师右所的军士是特别提高警惕!没办法,京师右所加上狼群也就不到二百人,却要负责维护整个播州的安全,朱一刀没办法,江飞更没办法,在老朱的心里,只能把这二百人当成警察使用。只有让他们散布在播州城的各个区域,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警情,才能够及时汇报及时处理。 “二位,可否随某来一趟?”巡逻队领头的小旗客气地向两人问道。秦良玉有些乐了,这个朱一刀还真敢做,居然把锦衣卫当成县衙衙役来使!也不知道这帮京师的大老爷们做得来么?甭管做不做得来,到了偏僻一点的地方,小旗先是把三眼铳拿在了手上,其他数人则是站在四周,手中的qiāng口若有若无地指向了马秦两人,然后他才又客气地问道:“二位是来自何处?看起来不像播州本地人哪,不知可有告身否?” 秦良玉这才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朱一刀的确是练兵之大家!就算是戚家军,也不能做到如此训练有素有规有矩,她好胜心强,再想起自己苦心经营的白杆兵,二者的差距已经看得出来了。于是她也规规矩矩地拿出腰牌道:“我乃贵州石柱宣抚使马千乘之妻,秦贞素;这是我的丈夫,马千乘。”小旗闻言仔细地看了一番腰牌,这才恭敬地行了个军礼:“二位将军得罪了!播州还未稳定,我等如此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将军恕罪!” 第171章 。“难不成还有土司叛党作乱么?”秦良玉有些心惊,播州都平定了怎么京师右所还这么如临大敌?小旗点了点头道:“主要是防患于未然,朱千户特地jiāo代过,安全第一,播州不能再乱。这川贵滇三省民族众多,又有不少与汉人混居,一旦乱起来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即便是平定了,当地也得很长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到最初的水平。所以我等也只好辛苦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有极少数别有用心者趁火打劫,那也是我等监管不力造成的。” 马千乘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旗竟然也能想到这么远,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那个朱千户的想法。不过他居然能够把自己的想法灌输到整只**里,这却是大明官军的大忌!谁都知道,其实表现官军,也不过就是将领的私兵而已,戚家军就是个最好的例子,那戚继光生怕别人抢走他手中的队伍,竟然连名称都改成了戚家军!这如何不惹得皇上猜忌?戚继光官是越做愈大,也是越来越为皇帝所忌惮,要不是因为北方有蒙古外患,早就把他贬回老家养老了! 秦良玉却想到了别处,看着面前这些军士,手上拿的是火器,背上背的也是火器;腰间挂的是大刀,腿上还挂着臂弩!头上戴着斑斑点点绿色的造型怪异的头盔,身上的飞鱼服也被改成了斑点绿色……一切都与大明官军是那么地不同。可是她毕竟是知兵之人,知道这种斑点绿若是在丛林里,那在远处会很难发现,比起以前的大红色或者大金色的飞鱼服来,隐蔽**不知道强了多少;头上戴的怪异头盔,她敢肯定是用来防护火器打击的,飞鱼服的外面也罩着一层斑点绿的铠甲,弄不好也是为了防护火器的攻击。很难看,以秦良玉的审美观点来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从功能上来说,很实用,非常地实用!她有些不明白,我大明的敌**多还停留在刀qiāng棍棒的时代,他朱一刀把京师右所装备这么多防护火器的盔甲干吗? “我们想在播州各,了解了解苗人的风土人情,几位可否带本将参观参观?”马千乘算是看出来了,若是他俩像没头苍蝇一样再到处乱转,势必还要被其他巡逻队所盘问,这要是传到自己部队去,岂不是丢死人了?可小旗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人手实在是太少,所有的弟兄都被派了出去;将军您的白杆兵在三省是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若是将军愿意,属下可带您去见江千户,跟他商量商量,借您的白杆兵用用,这样您就方便的多了!” 秦良玉不**了看马千乘,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她带了三千白杆兵,分出个几百人,帮助京师右所维持秩序,也并非不可能。于是点头答应,小旗大喜,这下弟兄们可算是能够轮休了!赶紧毕恭毕敬地把两人往临时大营带。 江飞这会正在跟张飞拍桌子瞪眼吵架呢!原来皇上虽然封了张飞为都司,可手下却一个兵也没有,那些苗人战士大多都是各个长老的私兵,佩服归佩服,真要指挥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听命令,除非是朱一刀亲自下令那天老朱带着众人的凶悍,早就让这些苗人战士为之折服,可让他们去听张飞的命令,不干!张飞无奈,只得向江飞求救,看看能不能把那几十个狼群调出来,先把这些苗人镇住再说。 可江飞为了播州的秩序正在头疼,区区二百人根本就不够!哪里还有多的人给张飞?他不来借兵还好,一来江飞立马就火了,拍着桌子大骂道:“没有!一个都没有!你个废物!皇上让你当这个都司是干什么用的?连这些苗人都镇不住,反而跑过来向老子要人?你自己想办法!” 张飞也火了,手下没人听令是我的错?这些苗人唯独佩服强者,也唯独就听命于朱千户;可毕竟老子也是皇上亲口封的都司,总要直接管辖这些人吧?现在朱千户不在,你江千户又有个几百号人,就老子是光杆将军一个!不行!今天不借兵,老子还就不走了! 马千乘和秦良玉走进临时大营的时候,这俩人正如斗鸡一般气呼呼地死瞪着对方,气氛极其压抑。小旗一见这种情况,顿时尴尬万分:当着外人的面这俩人掐架,影响也太不好了吧?只好咳嗽了一声,低头行礼道:“江千户,张都司,这二位是贵州石柱的宣抚使马千乘马大人和夫人秦贞素……” “滚出去!告诉所有的弟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今天我还就不借了!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光杆都司能把老子怎么地!”江飞看也不看,粗着脖子怒吼道。这两天不是东家吵架,就是西家打架,动不动就是私斗,甚至连开山刀都拿了出来,出了人命案,苗人的彪悍算是让江飞彻底地体验到了,他忙的是四脚朝天,来回协调,本就压了一肚子的憋屈没地儿撒:这算怎么回事?老子堂堂千户也改行做起了县令的活计?老子吃着六品的俸禄,干七品的活? 张飞也冲着他大吼道:“都跟你说了苗人民风彪悍,械斗成风!那就更得**苗人战士们无故外出,更得严禁带兵器出营!我手下没兵,怎么镇得住这些蛮夷?!你不借兵,老子不管啦!要是出了什么大乱子,你自己去跟朱千户jiāo代!去跟皇上jiāo代!” 秦良玉见状轻咳了一声,这俩人才算是反应过来,江飞愣了一愣,赶紧换上了一副极其热情高兴的表情:“哎呀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白杆兵宣抚使马千乘马大人嘛!稀客稀客!你看我这……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二位对不住,对不住啊!来来来,先坐下,喝口水!那个来人!赶紧给二位将军上茶!你nǎinǎi个熊,还楞那干什么?!” 小旗赶紧一溜烟地奔去后堂,烧水沏茶。这个临时大营平时根本就没有客人来,朱一刀个马大哈也没想过雇几个下人丫鬟使唤,因此所有的事情就得这些丘八来办,可想而知他们的服务会怎么样。这边江飞还没跟两位客人聊上几句,后面就冒起了滚滚浓烟,呛得前面人是连连捂鼻,秦良玉更是眼神怪异地直瞅着江飞。 江飞脸上挂不住了,站起身抱歉地冲两人笑笑,抓起自己的杯子就扔到后堂:“你nǎinǎi个熊!火小点会死啊!你是烧水呢还是烧山呢?!别把我大营给烧了!要不我就把你给烧了!”小旗一脸漆黑地奔了出来,边跑边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江……江千户……那***……***柴禾,是他娘**的!还有干的没?” 秦良玉再也忍不住了,赶紧跑出大营,在外面深深地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马千乘也是灰头土脸地窜出来,然后大口地呼吸着,边呼吸别埋怨到:“你要笑也不能笑这么大声吧?那朱千户倒够男人的,手下没有**下人,肯定也是他严令不让,不要笑这么夸张嘛!” 可秦良玉笑的却是江飞和那小旗,这锦衣卫还真是粗鄙之徒的集中营啊!哪有高级军官这么跟下属说话的?她真是不知道这京师右所的军官们都是怎么维护自己威信的,如此没有形象,如何服众啊? 张飞见状早就借故跑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两个苗人女子服侍,以前大家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他在和妮翁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3 章 的时候,妮翁惊讶地问他,你们怎么也不请些下人丫鬟?他这才雇了俩,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等到江飞又借了旁边一民居,在fù人帮助下把茶水给弄好了,才极其不好意思地把马秦两人又请了进去,一进去就作揖抱歉道:“实在是得罪!得罪!哎呀我们这原本也是过来平叛,根本就没想过这回事,还是因为要驻守一段时间,才能离开……不知两位带了多少兵马?” 秦良玉告诉他带了三千,若是江千户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是围剿土司余孽还是维持城池秩序,都尽管要求便是!江飞一听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那可太好了!这三省谁人不知您秦夫人是巾帼女英雄?您的白杆兵那肯定是没话说,一等一的精锐!能不能……能不能匀给兄弟我点,五百人……不!三百人就够了!只是暂时地借用几天!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的兄弟们都连轴转的好几天了……实在是撑不住啊!这地方百姓居住太散,可怜一个播州城,只有区区数万常住人口,城外那些山上根本就顾不过来!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别客气!尽管提!”好不容易能有了支援,他江飞能不开心么! 第172章 。秦良玉和马千乘对看了一眼,她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严肃,狠狠地点了点头:“没有问题!三百不太够吧?看你的兵脸上都是菜色,给你五百吧!但是记住:只是暂借,还要还得!要求嘛……倒也没啥,让你的兵跟我手下打一场,怎么样?” 打一场?江飞想了想,那就是朱一刀口中的军事演习嘛,没有问题!京师右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跟敌人硬碰过,虽然他们不需要上战场,可以后万一要是遇到了必须得硬碰的机会,恐怕会吃大亏!借着这场演习,找一找京师右所的问题,再想办法解决,未尝不是个练兵的机会!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拍着**脯保证,三千人的给养播州还是拿的出来的,既然马大人秦将军如此给面子,那也千万别跟咱客气!粮草不用担心,播州一应承担,而且不需要你们付银子! 有了白杆兵的加入,播州的守卫力量一下子就充足了许多。李化龙这个新晋播州大土司,这一阵为了善后的处理也是头痛不已,不仅仅要重新对播州所有的常住人口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普查,而且所有的行政机构要重新恢复功能,重建起最基层的组织架构。以前杨应龙留下的人全部都要清退,又不能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还得对他们进行一定的抚恤;幸好抄了七个土司的家,朱一刀也够意思,给他留下了至少数百万两的银子做流动资金,财政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困难了,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但是社会秩序的稳定却给李化龙带来了大麻烦:苗人的风土人情以及习俗,他也仅仅是知道一点皮毛,况且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经济支柱可以供长期发展,能产粮食的地也是少得可怜。更何况现在并没有充足的行政人手,无奈之下,杨应龙留下的那批人还得继续使用,不然改土归流就只能是一句空话。皇上已经给他下了密旨,务必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改土归流的任务! 这下李化龙的压力就大大地增加了。困难体现在方方面面,别的不说,土司衙门的衙役就不够!打完了杨应龙,衙役们也一哄而散,短时间内是别指望招到人了,他只能去找朱一刀商量。可老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二百京师右所跟狼群军士充当衙役用。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哪天老朱带着人撤了,他李化龙连哭都来不及!张飞号称是播州都司,可手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兵也没有,天天带着准老婆妮翁,在各个苗族长老那里求爷爷告nǎinǎi,这才算是把苗军的架子给搭了起来。但是苗人的内斗似乎比汉人更甚,区区不到一千人的苗军,大大小小的分了至少十几个派系!张飞这才算是体会到老朱和江飞的难处,是哪个王八蛋推荐老子当都司的?!这不是坑我嘛! 不过总算是能正常地运转起来,在白杆兵加入之后,苗人的抵触情绪算是被暂时地压了下去,各项工作也得以正常地展开,李化龙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可当典史告诉他,府库中的银钱已经所剩不多,大人还得慎用的时候,他就像是被火烧了样,蹦了起来:“什么?府库中没有银子了?本官才从朱一刀那好说歹说才弄来的将近百万两银子,怎么就没了?!” 典史掰着指头给他算到:土司衙门年代已久,各个厢房都需要重新修葺,这就花了一笔银子;仓库中粮食不够,从四川巡抚谭希思那里买了二十万石粮食,储备够了两年的用量,这又花去了一大笔银子;遣散了一部分杨应龙的铁杆官员,为了维护稳定,没有追究他们,每人还给了一大笔抚恤费,这才没人**,又花去了一大笔的银子;楠木山的农民前几天**到土司衙门非法**,差点煽动百姓**,就因为山中莫名其妙地一把大火,结果烧毁了至少数百亩的楠木树,毁掉了这些农民几辈子的安身立命之物,又去了一大笔抚恤;还有播州附近的水库也需要修整了,上面千疮百孔,若是下一场大雨,只怕会给播州带来灭顶之灾…… 李化龙脸色惨白!这个***朱一刀,你追杀杨朝栋也就罢了,干吗要把楠木树给烧了?!这不是存心给老子添乱嘛!现在农民找到了老子的头上,老子反而要给他们抚恤!他这个文臣终于忍不住bào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粗口:“朱一刀!你nǎinǎi个熊啊……!” 骂归骂,银子的事情还得办,以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若是不及时地补充进来,很快只怕连官员们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没辙,他只好给皇上去了道密旨,那可谓是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可银子进了万历的口袋,轻易的又怎么会出来?皇上回了道密旨,把皮球又踢给了朱一刀:“汝可与朱千户商议,此人素有鬼才,当能解决眼前之困境。有困难是正常地,要想办法解决困难,自力更生。如何恢复当地百姓之经济生活,汝可自行做主。只要是有利于大明的,有利于百姓的,有利于播州的,朕授予汝之全权!” 这三个有利于让李化龙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不是银子,而是人才!人才高于一切!可是播州这种远离中原的蛮夷之地,上哪去找人才去?人果然都出来的,只见李化龙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蹦三尺高,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好,直奔京师右所大营去也! 老朱同志星夜兼程,风餐露宿,快马加鞭,总算初赶回了京师。等到了右所驻地,他一头便倒在了自己床铺上,鼾声顿起。狼群军士也都累坏了,倒头便睡。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白天赶路晚上赶路,实在是不行了才在马背上眯会,连马都跑死了好几匹!也不知道朱千户这是怎么了,像是被鬼追着一样,不要命的狂奔! 睡了一天**,连饭也没吃,他总算是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怀里的玉玺,佛祖保佑,玉玺安然无恙!老朱还是不放心,又拿了出来,这才放松下来。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第一项老朱算是坐到了,第二项按说也做到了,只可惜数完银子后又送给了万历。 风卷残云一般地吃完了饭,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饿昏了头的朱一刀,王石还专门好心地又给他盛了一碗面条。 “不吃了!我得赶紧进宫去见皇上,有极为重要之事禀告!你们也都做好准备,搞不好要到播州去轮换,那帮弟兄已经了!”他本来想说“累”这个字,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改了,不能让这些人产生畏难的情绪。果然,顿时群情激昂,为了争谁第二批去,就连小屁孩都挽起了袖子做打架状。 朱一刀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地是想把玉玺赶紧给万历送去!这玩意自己是不能再留在身上了! 等他去了宫里,王石面带可惜的表情,小心地把那碗他没动过的面条给收了起来。他在宫里也从未吃到过如此可口的面条!其实还是朱一刀觉得普通的酱面条不好吃,做了改进,改成了牛ròu面!这个吃法在京师还从未有过,而且很简单,用煮过牛ròu的汤做底,加入牛油,白萝卜片,葱花,蒜苗等物,最后再加入牛ròu和油泼辣椒。当时第一次做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皆为其美味而赞叹不已!从此以后就成了京师右所晚餐的制式,每晚火头军必做此牛ròu面! 到了宫里,朱一刀神情严肃地要求万历屏退左右,说有极重要之事汇报,内侍面露难色,万历却大气地挥了挥手:“都滚蛋!” 然后他才奇怪地问道,究竟是何事,需要如此慎重?老朱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不大的玉玺,和一块项链,一个玉佩;然后抖索着手解开了包在玉玺外面的包裹。 在那一瞬间,万历神色突变,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眼死死盯住那玉玺! 那赫然就是传说已久的玉玺!现在万历用的,也不过是个精美的仿制品而已,真正的玉玺,已经随着建文的死亡而消失了踪影。可眼前这个绝对不会是赝品!历经了数千年的沧桑劫难,玉玺上下散发着柔和却不可抵抗的光芒,一股神圣的气息在整个大殿中弥漫着,万历轻轻地拿起玉玺反过来,下方写的就是古体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这……”他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多少代了,这玉玺才终于到了自己的手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天子!还有哪个大臣胆敢质疑自己的能力?!不管自己做成什么样,自己都是正统的,传承于先祖的大明皇帝!他又激动地拿起了旁边的项链跟玉佩,都有着标准的皇族标志,尤其是玉佩,现在万历身上带的也是后来专门制作出来了,原本皇帝的专属玉佩,也随着建文的死亡而消失! 第173章 。可万历毕竟是皇帝,忽地转过身来,深深地凝视着朱一刀:“这些,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朱一刀怎么敢隐瞒,于是跪在地上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还特别说明,这项链和玉佩是从老人身上拔下来的,还把他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当然,小男孩的存在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是特别提到了伏杀杨朝栋的经过,重点强调了他对玉玺的不轨之心。不过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么多年,民间有这么多人都在传说建文的下落,那杨应龙父子肯定也并不知道,只是贪yù让他们满心以为这老人就是建文后代,怀疑老人身上有着象征皇权的玉玺也不足为怪。 万历轻轻地点着头,来回踱着步子。许久,他才停下了身子,摹地蹲在了朱一刀的面前,跟老朱离得非常近:“你,是不是也想要这玉玺?!” 这话乃是诛心之言!朱一刀也豁了出去,知道在他的面前隐藏没有任何用处,干脆就大大咧咧地直视着万历的眼睛道:“是!属下被这玉玺搞的寝不能寐食不能咽。这玩意关系实在太过重大,属下生怕有一点闪失,又怕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不惜把播州善后工作放到一边,快马加鞭给皇上送来!”说罢重重地把头磕在了青石板地面上。 他不敢抬头,不知道皇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能听到万历那平静的呼吸声。 许久,万历才站起身哈哈大笑:“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朱一刀敢对朕这么说话!不过很好!朕很满意!记住,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不要隐瞒朕!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说什么!朕恕你无罪!你抄家抄出的八百万两银子,只给朕送了六百万两,擅自给李化龙留下了二百万两!朕也不跟你计较了!播州需要银子朕知道,但是给不给他银子,怎么给,是朕说了算!他不问朕要,朕不会给;朕不给,你不能擅自做主!” 朱一刀冷汗是刷刷地在背上留着。他确实疏忽了这一点,当时李化龙就差住在大营了,不管他干什么都跟着,非要让留下至少一百万两的银子。老朱被死缠烂打的实在是不耐烦,只好默许李化龙拉走了二百万两,只当作不知道,他心里清楚,皇上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不经过正常的程序就擅自拨给地方款项乃是大忌,若是被人**,那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只是播州情况太过特殊,特事特办,皇上应该会理解。 可是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给万历送来了传国玉玺,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当然,皇上不会直接说事,却可以放出风声,让下面的言官**朱一刀,那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老朱给咔嚓了!而且不会有任何人为他说话。疏忽大意害死人呐!朱一刀这会回想起来,当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完全可以让李化龙先给皇上发道密旨请求的。这件事情看来除了老朱,李化龙和皇上,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但他知道,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把柄被万历拿住,自己以后要千万小心才是,不然想抽身出来简直就是个奢望。 “起来吧!再把过程给朕说一遍!”万历看似悠闲地坐在了椅子上,可是朱一刀却知道,他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确实这么做的,如果不是,连说几遍肯定会有不一致的地方!果然是帝王心术,这种招数都能使出来!无奈,他也只能又原原复述了一遍,万历听了后,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建文后人?” “当时老头的脖子上戴着项链,腰带里别着玉佩,其说话做事非同寻常;若是普通人,见了锦衣卫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会如此镇定?更何况给了玉玺jiāo代完事情,马上就死了。属下亲手在他尸体边堆上了柴禾,点着的火,看着整个茅屋都烧了起来,才带着人离开的。”朱一刀一点都不敢马虎,仔细地回想着当时发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4 章 况。 万历不置可否,又拿起了案台上的玉玺,仔细地翻看着。他忽然发现,就在“既寿永昌”几个字的旁边,“昌”字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凸起;慢慢地按下去,整个“昌”字都凸了起来!他大奇,试了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字给拿下来,果然可以!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则有几个用古篆体写的小字,非常地细小,但是却能看清!那分明地刻着“李斯书”! 老朱跪在地上,看着万历奇怪地拿着玉玺翻来覆去地研究,心里着实有些恼火,不就是个破玉玺么?值得这么翻来倒去地研究? 此时万历的心情又激动了起来,是了!这才是真正的玉玺!实际上当初得到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之后,李斯为了取悦始皇帝,特意提出了要刻一颗玉玺,而且亲手写下了这几个字。但这仅仅是传闻,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几个字确实是李斯所写。《史记》中也仅仅是提出了这个说法,并没有任何证明。 现在看来,李斯是想借着这个细微的细节,证明自己才是玉玺真正的题字人,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啊…… 不过这到从侧面证明了,此玉玺绝非赝品,而是货真价实! 万历抬起了头,看着下面依旧跪着,腿却已经在打颤的朱一刀,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感激。就是这个家伙,能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方,不惜对抗整个朝廷;又难得地没有做官的心思,反而千方百计地想离开。这怎么可能?对于这样的人才,万历找还找不到呢!又怎么会放他走? “想要什么封赏?你尽可开口便是……”万历慢慢地说道,他已经决定了,这次一定要给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点补偿,替自己背了这么多黑锅,自己的儿子他也得带的很好,不能让他太亏! 可朱一刀现在满心希望能够快点离开,哪里还敢要什么封赏?别再把老子牵扯进来就阿弥陀佛了,这趟浑水不是自己能趟的!于是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皇上,属下只希望皇上能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我大明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就知足了!属下衣,躬耕于中原,苟命于当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能够得皇上的信任,属下已经心满意足!孔夫子说得好,知足者常乐!” 万历笑了笑,知足者常乐,这句话人人都知道,可又有谁能做到知足?孔夫子这句话是教人们不要有太多的贪yù,得陇望蜀,珍惜眼前所有的,但是太多的人不知足,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得到了就还想要更多的,全然不顾自己能不能吃下。杨应龙若是知足,又怎么会以播州区区数千苗兵就敢**?那些地方官员,若是知足,又怎么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拼命捞银子? 也就眼前这个看似*瓜的朱一刀知足,他心惊胆战地当着这个小小的千户,还害怕的跟什么似的。可往往成大事者,皆为知足之人,因为他们不会为眼前的利益所牵绊,不会计较一时一事的得失。贪心越大,失望就越大,受到的打击就越大。 “看看你这怂样……罢了,朕也不让你为难了,除了继续当你的千户之外,把京师右所给朕好好地练出来!听说这次损失了一个军士?把他的姓名,还有老家的亲人都报上来吧!朕就赏你一个人情,给他一个追赠!也给你们京师右所一个名分,你的右所脱离锦衣卫,直接隶属朕吧!就叫京师卫所!这个玉佩拿着,不管什么时候,该拿出来的时候就要拿出来,见玉佩如见朕!”万历把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又把那个货真价实的皇帝玉佩给挂了上去,接着把自己的玉佩递给了朱一刀。 老朱是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玉佩,他知道,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万历才算是彻底把自己当成心腹。朋友是用来出卖的,心腹是用来背黑锅的,这下自己算是成了职业黑锅王了!就是再不情愿,老朱的脸上也还是露出了极其高兴的表情。皇帝的面子怎么能不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只是心里苦笑不已,啥时候才能不背黑锅啊? 等回到了右所驻地,朱一刀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京师右所从此脱离锦衣卫,正式成为中央警卫团,皇上已经给赐了新名字,就叫京师卫所!原有编制一概不变,俸禄等同狼群,直接由内帑发放,并且只对皇上负责!这下众人一阵欢呼!京师的二十四监有谁不知道,狼群的俸禄是普通卫所的五倍都不止,况且福利也好的吓人,这简直就是升官啊!江飞更是兴奋的满脸通红,男人有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江飞没有老婆可以死,但升官发财算是做到了! 第174章 。京师卫所升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师,因为皇上已经下了旨,称京师卫所在这次的播州平叛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特别准予升级,并且只对自己负责,不再由锦衣卫北镇抚司统管。很多人从这个消息中读出了一点,京师卫所不仅没有在皇上的心目中降低地位,反而增加了;而京师卫所的千户朱一刀,也很可能继续深得帝宠。 于是有很多人不满,但是却说不出来什么,最起码战功是无法抹煞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在朝廷大军开赴到播州前,它就已经被京师卫所和狼群的不到二百人给搞定了。也许一般人会觉得这不算什么,二百人就能搞定的小地方不值得朝廷动用大军;可是首辅赵志高却从这里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就是京师卫所的实际战斗力。 对于播州这地方,赵志高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那里是苗人的腹地,遍布着苗**大小小无数个部落,朝廷就是因为这里情况太过复杂,民风太过彪悍,而无法施加自己的**影响力,从先祖开始,这地方就一直处于无政府状态,在他的印象里,也许播州苗人连现在皇帝是哪位都不知道。一支不到二百人的小队伍,还全部都是汉人,深入到播州,**了根深蒂固数百年的当地土司,然后皇上又任命了一个长期混迹于武官队伍中的文官当大土司,实行改土归流。 这叫什么?这叫天方夜谭。 不仅仅是他,很多人都不相信这样的战绩,换句话来说,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朱一刀竟然还能活蹦乱跳。赵首辅本来是一向不问政事的,可是前段时间的播州之乱让大家吵嚷不已,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挨骂。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此,而在于这播州平叛,在皇上发圣旨前,一直是出于秘密状态的!也就是前一阵子才公开大张旗鼓地调兵去播州,内阁也允了,但立下战功的不是大队人马,却是一支不到二百人的小队伍!而且这支小队伍还是京师卫所与狼群的混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大明的安危玩耍吗?一共八路大军,十几万人,就这样撤退了?全给那小队伍做了嫁衣? 所有人都知道的平叛成功的消息,并不是官方消息,而是小道消息。朱一刀的鬼神莫测,已经在各个酒楼茶馆的说书人嘴里成了神仙一般能掐会算的人物,比诸葛亮都牛。但是大家也并没有太当回事,这民间的传说太多了,若是都当回事的话那日子没法过了。但是皇上的圣旨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京师卫所在播州的平叛中立下汗马功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上遥控指挥着他们平叛,中间却把朝廷和内阁给绕了过去!就算是后来的大规模调兵,也不过是给他们打掩护! 赵志高想到了这一点,不少智商比较高的言官们也想到了这一点!皇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此大事却不与群臣百官商议,反而自己擅自调动部队,那还要咱们这些人干什么?还要朝廷干什么?言官们觉得皇上不仅侮辱了自己的人格,而且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于是大批的奏疏再一次飞向内阁,这一次言官们再也无法容忍了!皇上既然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没把朝廷放在眼里,那咱们不干了,**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辞职! 赵志高看着眼前堆的山高的奏疏,和内阁的其他几个人是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大规模的辞职没有出现在局势最混乱的时候,反而出现在刚刚打了胜仗的时候。反常,太反常了。尽管他这个首辅不求有功,可也是天天求着无过的啊!可是这件事情却不能不处理,于是几个人商量好了,分头去找这些言官们谈判。在赵首辅的心里,大明的官员被贬的已经太多,不能再贬人了,在这么搞下去朝廷就彻底地成了空架子了!若真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他赵志高势必要被后世的史书给骂死! 可惜,言官们并不领他的情。自从赵志高上任以来,朝野上下都觉得此人太软,态度太消极,不堪为首辅;万历其实对他也不满意,但是没有办法,总要有人给自己背黑锅吧?于是赵首辅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干到了现在,可算是干到了头。他不劝还好,一劝所有的言官们顿时把火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朱一刀的身后是皇帝,而赵志高的身后却是太极殿那高高的墙壁。 万历觉得此人实在是不能再干下去了,于是让大家都来推荐首辅。但是推荐的人让万历掀翻了桌子,竟然还有人推荐王家屏!是不是非要把朕给玩死你们才甘心啊?!他愤怒地找到了这封奏疏后面签署的名字:顾宪成。 你什么也别干了,回家吧! 于是顾宪成就成为了此事件中第一个被开除的公务员。这让他一下子名气暴涨,无数的人来探望这位首先倒霉的吏部官员,说起来他还是秦密的同僚。但是秦密是何等地精明,平素与此人也不过是点头之jiāo,但是在他的眼里,顾宪成绝对是个心机甚深的家伙,别看他表面上好像挺老实的样子。 顾宪成既然被开除了,他弟弟顾允成跟同乡高攀龙也随即主动地辞了官职。三人在回去之后,由于要求求见顾宪成的人太多,干脆就天天跟这些人在一起高谈阔论,参加的人是越来越多。顾宪成眼瞅着这人一多也应该有个固定的地方,就跟高攀龙商量道:“咱们应该找一个固定的讲学的场所才行,总是这么地打游击也不是个事儿。”恰好常州知府欧阳东凤与他关系还不错,于是大笔一挥,找了个地方修葺一下,作为讲学的固定场所。 这地方在无锡县城的东头,是宋代学者杨时曾经讲过学的地方,已经年久失修,不过若是修葺一下还是很不错的,从此以后,顾宪成等人就开始了讲学活动,并且给这地方起了一个相当好听的名字:东林书院。 把顾宪成给开除了之后,所有的人就安定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别的,万历又使出了**锏罚工资,而且还要扣俸禄。毕竟大家都是靠着死工资过日子的,就算是辞职也是看着还能给一笔抚恤费,但现在大家要**的对象是赵志高,把他给打到了,自己工资也没了,更不要提什么抚恤费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还得跟着一起挨饿。这事没人干,也不能干。皇上已经侮辱了咱的智商,不能让他相信咱真的没有智商。于是突然兴起的一股子浪潮又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了。 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下面的官员又不再继续闹下去,于是赵志高原本满心欢喜地以为这下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却发现仍然在苦海中艰难地挣扎着,他甚至有了一些失望,谁再参我一本,再参我一本我就主动地辞职,就可以远离苦海了!多好!可惜现实永远是与梦想背道而驰的,赵志高还得艰难地撑下去才行。 朱一刀是没兴趣管朝廷那些破事,直到有天卫所里一个军士拿着自己家人来的信大声地喊着:我终于可以读书了!这句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个丘八为何会对读书感兴趣呢?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军士大声地把自己的家书给朗读了一遍,大意就是说,咱们老家有个享誉朝廷的大人物,开了一个书院,声称只要是有志之士都可以来参加,你也别当兵了,看看能不能退下来,去书院听那些进士们讲课?那个书院就在咱老家无锡县城东头,叫东林书院。进士们说了,不分身份高低贵贱,只要心中有梦想,就能来。 东林书院?老朱有些熟悉,又有些模糊,总之件好事情,活到老学到老嘛!不过这封家书却总有那么点搞传销的嫌疑,什么叫心中有梦想就能来?江飞解释道,这书院是吏部以前的一个官员,叫顾宪成得开的,现在在江浙一带很有名!老朱听到“顾宪成”这个名字,不禁大吃一惊!这不就是《牡丹亭》的作者么?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啊!但他始终想不起来“东林书院”自己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朱一刀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东林书院!就是搞垮明朝的东林党的老窝!说起东林党,朱一刀还算是有些印象,这个党派什么都不干,只干一件事情:内斗。凡是和他们理念不合的,通通都要给整下台;凡是跟他们不是一条道上得,都是敌人。在这样一种极端错误思想的影响下,大明在后期日渐衰落,最终在内斗中把自己的力量给消耗一空!想到这里,老朱觉得这顾宪成跟**的教主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那篇著名的《牡丹亭》,他也绝对不会对这个人有任何印象。 第175章 。朱一刀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第二天一大早,直奔卫所衙门。托他的福,右所衙门现在成了卫所衙门,原本懒洋洋的工作人员一下子觉得自己有着无穷的动力和百倍的精神!什么叫有前途?这才叫有前途啊,跟着一位好老大,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升了官,涨了俸禄!这种好事上哪找去?因此大家一反往常有气无力的精神面貌,以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 当老朱给他们指明了重要任务,彻底地调查一个叫顾宪成的被去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5 章 官员时,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马达一般,二话不说,开始派出大批的探子前往江苏,同时在京师调查他以前的同僚,不可避免地就查到了秦密的头上。 秦密觉得很委屈,自己是怎么得罪锦衣卫了?这两天上班也有人跟着,下班也有人跟着,自己家旁边也出现了神秘的身影。他有些害怕,自己在京师吏部是昂首挺**进门,夹着尾巴做人,从来没跟谁吵过架,也没有上书骂过谁,怎么锦衣卫就盯住了自己呢?他苦思冥想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无奈之下,打算冒险去找朱一刀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在锦衣卫里面帮着说说话。 等到秦密支支吾吾地说明了来意,老朱猛地一拍脑袋!自己都忘了他原来一直都在吏部,这么一查,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自己人么?赶紧把衙门负责的找过来大骂一通,告诉他以后这个人就要查了,把人都撤回来!这才严肃地对他道:“你跟我好好说说,顾宪成这个人,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原来是在查顾宪成啊,秦密心中大定。可是这个人也没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向皇上推荐了一个不喜欢的人,于是就被去职丢官。平日里顾宪成很少跟其他同僚有跟过的接触,跟秦密一样,每天正常地上下班,倒是翰林院跟国子监的一些学生经常来找他,不过也从来不在衙门谈论什么,他们一来,顾宪成就紧紧张张地带着他们匆匆离开,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况且这人话很少,在衙门里也没有什么jiāo情比较深的朋友,他似乎很看不起吏部的同僚。 朱一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秦密这里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跟顾宪成看来也不过是点头之jiāo,又能了解多少? 到了晚上,卫所衙门的人就赶来汇报情况了。不能不承认,锦衣卫的效率高的实在是可怕,渗透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如果没有他们,朱一刀能够想象到大明是什么个样子。皇上不上朝,大臣缺员又如此严重,没有锦衣卫和东厂,这部国家机器就真的可能停止运转了。于是他再度大方地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衙门里坚持工作的每个人都发了一百两银子,很快又要过万历十八年的年了,这些钱算是对大家在十七年里的工作奖励,希望在即将到来的十八年里,再接再砺,把工作做得更好! 话说的很到位,银子发的也很到位。一百两银子,衙门上上下下光凭借着死工资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自己私下弄的不算,这可是代表了卫所千户的心意。所有的人都很感慨,混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能遇到个好老板,这出来混,真得找个好老大才行。在千恩万谢中,汇报的人员详细地报告了顾宪成的详细情况。 顾宪成,字叔时,江苏无锡人。万历四年参加乡试,考中第一名解元,三年后又考了进士,成绩平平,分配到户部当了个主事。当官后,生平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张居正,平日里怎么别扭怎么来,只要是张居正赞成的,他一定会反对;只要是他反对的,顾宪成一定去支持。张居正很火大,却又没有办法,这个人油盐不进,找不到什么把柄,说起来好歹也是个户部主事,可每天做的确实言官的活计。 但他这么做也没指望过升官发财,在户部主事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几年,一直到张居正死,才算是翻过身来。 他跟张居正极其不对付在户部是人尽皆知的。比如老张同志病重,大家都去上书祷告,他却不去;别人看他如此不上路,自作主张在奏疏上替他签了名,可他知道了以后,坚决不同意,非要把自己的名字给划掉,那不是一般地执着。不过也并不怎么让众人厌烦,毕竟跟张居正作对的人多了去了,多他顾宪成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让张居正极其重视并且打击报复,顾宪成还远没到这个档次上。 张居正死了以后他就去了吏部,奇怪的是,以前跟老张同志作对并且能活到现在的,大都升了官,唯独顾宪成,到了吏部还是一个六品主事。这中间还请了三年假,也没有得到什么升迁提拔。可让所有人都大惑不解的是,这老兄也不急不躁,平日里还是那副执拗的德行。 当孙珑跟**星的案子出来以后,他俩一个削职一个回家,连首辅王锡爵都辞职了,唯独这个人却巍然不动,不仅如此,很快还升了一级,成了吏部考功司郎中。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吏部总要有人做事,全走完了怎么能行? 但让人奇怪的是,孙珑刚被免职的时候,王锡爵是打算把自己的亲信罗万化给安排到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的,但是顾宪成却极力地反对,推荐了右都御使陈有年,而且竟然还争赢了。 王锡爵是大明首辅,建极殿大学士领吏部尚书衔兼太子太保,从一品。而顾宪成,仅仅是个刚提拔没多久的五品郎中。 可顾宪成就是赢了。要知道王锡爵的背后可是皇帝,他的背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这让朱一刀大感蹊跷!没有道理啊,王锡爵怎么会斗不赢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呢? 前一阵子,皇上让大家推荐人才进内阁,顶替赵志高的位置,他就推荐了皇上最不喜欢最痛恨的王家屏,因此被万历给赶回了家。这才暂时地结束了自己的官场生涯。可是这个顾宪成,回家之后也不消停,带着他弟弟顾允成跟高攀龙,整了一个东林书院,成天跟一帮子书生和落魄秀才进士还有被贬的官员谈天论地,议论朝政,痛骂国策。影响力越来越大,以至于现在整个无锡都以能进东林书院为荣!堂堂无锡知府见到他还毕恭毕敬,执**礼! 朱一刀听着,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被免职的官员,竟然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和手段,继续影响着朝中的大臣!而且比他官职高的官员,比如吏部左侍郎陈有年,对他也是言听计从!跟他过往甚密的还包括了户部,吏部,刑部的几个官员。他们就仿佛是有着共同理想和兴趣的同志一般,不在乎身份地位的高低,只在乎信仰的大小! 难怪东林党能纵横大明数十年,难怪东林党能跟宦官权臣拼死对抗!没有那种高于一切的共同信仰和共同理想,又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这件事情,皇上却未必知道,老朱觉得,他很有必要让皇上知道,自己免下去的这些官员都在干着什么?他们当真是身退影响力也退了么? 当万历听到朱一刀的禀告,一语不发,只是轻轻地吹着手中捧着的上好的铁观音,细细地品着。许久,才抬起了脑袋:“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说得好!只是他关心的过来,听的过来么?国事家事天下事,朕不敢不知;风声雨声读书声,朕不敢不听!可惜啊,这国事家事天下事,朕也未必全知!” “可是皇上,长此以往,大明官场必被这些人搅个天翻地覆!不可不防啊!当免职都不能让一个官员屈服的时候,他们还会怕什么?”朱一刀忧心忡忡,他极力地想避免东林党乱政的局面。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如此忧心于国政,他没兴趣改变什么历史,只是不想让惨剧在自己的面前发生却无动于衷。 “司礼监的魏忠贤,听说跟你关系不错?”万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饶有兴趣地问起了这个问题。老朱有些懵,皇上问这个干吗?他还是恭敬地答道:“是,属下还在东厂大狱坐牢的时候,曾救过他的命。” “以后司礼监的天下,大抵就是这个人得了。你要离他远一点,能不能看住他,还要看这个小小的东林书院了……”万历疲倦地站了起来,裹紧身上的长袍,转身往大殿深处走去。朱一刀明显地看见,他的那肥硕的身体似乎比起过去,已经消瘦了许多。他真的对于朝政无所谓吗?真的对大明无所谓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东林书院做大却不做任何的控制? 第176章 。京师卫所衙门突然间又撤消了对顾宪成的监视跟踪,只是在暗中继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顾宪成不是不知道,而不着头脑,高攀龙却担心,是不是东林书院的声势造的太大,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他却不置可否,如果真让皇上知晓了,东林书院的这些人就绝对不是简单的坐牢,而是直接就被咔嚓了! 很快就有了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他弟弟顾允成,在无锡游山玩水的时候出了意外,失足跌进了深山之中!等到众人跌跌撞撞地在山沟中找到他时,已经没了气。顾宪成悲痛万分,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才华横溢,却天降横祸死于意外!但是当他在顾允成的脖子上看见了明显的掐痕之后,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回去之后,东林书院宣布从万历十八年开始,不再接受朝廷被贬下来的官员,只接受尚未考中的秀才等书生。这个决定让朝廷跟无锡的很多人扼腕叹息,却也无可奈何。不过从无锡传来了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顾宪成没有因为弟弟的死而灰心丧气,反而用心于创作,写出了《东林会约》这样的名著来! 不久,朝中与他关系甚密之人,趁着去东林书院听讲学的机会,悄悄地告诉他,你弟弟的死,很有可能与东厂有关。顾宪成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朱一刀这阵子又去了播州,张飞跟妮翁大婚,他不去不行。张飞不仅邀请了他,还让他把京师卫所的弟兄们都带来喝喜酒,结果老朱当着妮翁的面狠拍了他的脑袋:你想让我死啊,没有皇上的圣旨,我敢擅自把卫所几百号人给拉来?李化龙在旁边陪着笑,现在的朱一刀就是他的衣食父母,皇上已经说了,有什么办不了的只管找他!尤其是现在缺银子的时候,那就更得找他了! 老朱万万没有料到,张飞不惜亲自去京师把自己给接来,就是李化龙这厮出的馊主意!让自己去给他想办法弄银子?不可能地嘛!银子全都进了皇上的内帑,你要是想用就直接去问皇上要嘛!我可没银子! 其实李化龙也没打算从朱一刀的手里要银子,之前他已经不惜犯忌讳给自己留了不少了,再要也开不了这个口。他不过是打算让老朱帮自己想想办法,如何能把这播州的经济给搞上去,只有播州富了,税赋上去了,民心才会稳定! 只是朱一刀实在是没这个本事。要想搞活当地的经济,无非就是几条路:要么就是大力开发当地的旅游资源,播州城内的餐饮娱乐业也要大力扶植起来;要么就是鼓励苗人走出去,走出他们世代生存的大山,去川贵黔湖等省发展。不过李化龙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些提议:我乃是大明官员,怎么能和商人一样做这些下贱的事情?! 你不干也行啊,老朱笑道,大可让苗人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你抬着给扔出去!李化龙的脸立马就成了苦瓜色! 算了,谁让我朱某人一向助人为乐?给你想个点子吧!这播州什么最多?楠木,檀木,相比起来还是楠木更值钱一些;檀木直接以木料的形式售卖,楠木最好能加工成各种家具成品再**,这些都让那些行商们来办,你这个官府大老爷呢就收他们的税,同时减免苗人的税赋;这里又不隶属任何一个省份,你上面直接就是户部了,给户部那群老爷每人送一套楠木家具,别做的太精致就行了! 李化龙有些转不过来神,这样也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播州楠木这么多,留着生儿子啊?!再说了,谁让你大规模地砍伐了?这玩意毕竟是贡品,贡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价无市!先做个十套八套出来,然后拿到你们这市场上拍卖,起价多少银子你自己定;拍出的银子按照两到三成收管理费,中介费,这银子还不哗哗地往兜里流? 李化龙大脑当机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朱一刀,突然猛地扑上去抓住老朱就狠亲了一口!然后像是被鬼追着一般撒丫子就往土司衙门跑去!这法子绝,太绝了!贡品楠木家具,一套至少可以卖出个几万两,而且说不定可以拍到十几万两,再加上管理费,中介费……那银子还能少得了?再给苗人一些好处,让他们守好楠木山,不让一些非法砍伐的人进入,发现一个立刻斩首,这样苗人也高兴,自己也高兴,播州也富足了,何乐而不为? 楠木家具不是没有,有现成的,就是以前各族土司的家里放的那些!李化龙屁颠屁颠地就打算把这些放那没用的家具给拍卖出去,却被朱一刀给阻止了,让他先给户部的那些老爷送去。不把他们先打点好,赚了银子你也拿不进府库。果然如此,当楠木制皇家贡品家具被送到户部官员的家里时,大家嘴上都在忙不迭地拒绝,心里却都是非常地满意!李化龙还是很上道地嘛!楠木家具不仅是贡品,而且用的就是一个雅致,跟那散发着铜臭味的银子比,如此高雅的家具为何不要? 送银子,这叫受贿;送楠木家具,谓之高雅。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拍卖行也在朱一刀的授意下,李化龙的亲自指挥下建立了起来。四川贵州等地的商人还是很多的,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播州要拍卖只有皇家才能享用的贡品楠木家具!一下子如闻到了腥的猫一般,疯狂地进入播州到处打听! 万历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过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天下商人无不是追逐利益,追求品味。朱一刀的这个办法深深地打动了他们,看来这回播州是要赚的盆钵满盈了!还好只是一些楠木家具而已,无伤大雅嘛! 很快,大明播州拍卖行就正式开张了。第一次拍卖的,是各个土司家里原有的楠木家具,不仅打磨精致,而且具有浓郁的苗族特色。大明宫廷中制作比较考究的家具,往往都是用紫檀,花木和红木檀木等硬木材料制作,大量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6 章 楠木往往是用在建筑修缮,内沿装修等方面,用楠木制作的家具相对于硬木家具来说要少很多,而且多是用于和深色硬木搭配作为镶嵌装饰用料,以及制作漆家具的胎骨。因此楠木家具在大明并不是家具的主流,但由于楠木色彩温和质地柔顺,既可**成器又可作镶嵌用料,因此楠木家具有着极其独特的魅力。 再加上这些家具极具苗族特色,为宫廷中所没有,因此更加地珍贵。第一件拍卖的,是一个金丝楠木香几。香几是盛放香炉的家具,因置香炉而得名。这个香几为圆形,较高,腿足弯曲夸张,足下还有托泥。不管是在室内室外,多居中设置,无依无傍,面面宜人观赏。若是放在文人雅室,则显得主人高贵儒雅万分。 用金丝楠木制成的香几,在光亮的映照下,撒发出温柔的金光,在光线足的香几表面,金光闪耀;而在光线不足的地方,则是一片黯淡。但是当转动观赏位置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原来出于光线**影下的部分,因为光线角度的变换,从黯淡变成金光闪耀,而原先闪耀的部分则变成黯淡。这就是金丝楠木的神奇所在。上面还雕刻着苗族的一些山神,风神水神等形象。众人尽皆赞叹不已! 这件香几的起拍价是五万两。不到小半个时辰,价格已经被拍到了十五万两!而且还在进一步地上升!台下的商人们激动万分,不断地往上加价,一直到了三十五万两的时候,一个坐在前排很不起眼,看起来矮胖矮胖的人喊出了全场最高价:五十万两!顿时台下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想,是谁竟然如此阔气,居然能喊出五十万两的价格! 李化龙只感觉自己的嘴都笑的合不拢了。五十万两,也就意味着管理费中介费有十万两!就是打劫也没有来得这么快啊! 负责客串拍卖员的朱一刀心中有些不爽。不过是第一件楠木家具,就搞得这么大,你让后面的人怎么喊价?这个矮胖子是谁啊,这么嚣张,下去一定要查他个底朝天!不过还是在台上举起了手中的拍卖槌:“五十万两第一次!五十万两第二次!还有没有人加价?五十万两第三次!成jiāo!这位老爷,请在拍卖结束后到后台来请走您的香几!” 台下顿时轰然作响,议论纷纷。这才刚开始,就被炒到了五十万两,后面的岂不是更加地珍贵?把价格抬得这么高,让后面怎么弄啊!不过大家也都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这播州拍卖行的楠木家具,其珍贵甚至已经超出了宫廷家具!但是若能套放置到自己的书房,又岂是儒雅所能形容的!而户部所来观摩的几个官员,更是脸上露出了幸福的满足感!李化龙很有前途!竟然送自己这么贵重高雅的楠木家具!要重点培养这么个会做事的好苗子!看来让他在播州实在是屈才了,这么个有品位会赚钱的人,一定要调到户部来! 第177章 。第二件物品,却是一对非常可爱的柱墩。这对柱墩高约一尺半,直径九寸余,饱满圆润,使人见之便爱不释手。朱一刀介绍道,此乃杨应龙房屋中房柱的底座,之所以用楠木为材,就是为了彰显其高贵奢华。同时为了美观,在底座上,雕刻出了各种吉祥的图案,墩的柱础,作瓜棱瓣,寓意瓜熟蒂落、五谷丰登,体现了苗人期冀家业兴旺、香火连绵之美好愿望,更有清澈的亲情在其间闪耀。 跟之前确实高贵典雅的香几不同,这玩意说穿了也就是房柱的底座而已。但是经过老朱这么一番忽悠,一下子就身价倍增!李化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朱一刀当真是目不识丁的粗鄙军户么?感觉他能跟大街上算命的神棍有一拼了!不过你还别说,他这么一忽悠,当真是越看这柱墩越觉得可爱有趣!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众人的开价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过还是很高,柱墩起拍价同样也是五万两,很快就被开到了十三万两。又是那个坐前排的矮胖男人,慢腾腾地举起手中的牌子,用一种怪异的腔调喊道:“二十万两。” 这下子台下没人喧哗了,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矮胖男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还主动地向大家笑了笑。朱一刀觉得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敢情这位仁兄是来砸场子的?看来有必要让他懂一懂规矩才行。 “这位老爷,我大明播州拍卖行今日开张大吉,也就是在这吉利的日子里,咱们拍些比较有品位有价值的物事,图个头彩。所以既然您来了,那就应该尊重咱们拍卖行,以后咱们才会向大家提供更加尊贵的物事。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拍卖行的外面明确地写着条文,那您最好能按照规矩来办。若是一定要违反,咱们这些物事不拍也罢!”朱一刀可不怕他能把自己怎么样,这里坐着的都是川贵黔的达官显贵,虽说没人见过老朱,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可总听过他的名号。 他一说不再拍卖,下面的人都不愿意了!这么大的场面,买些东西倒是其次,关键是斗个面子,在座的诸位都是同僚,万一要是折了面子,那可是大问题!但现在因为这个矮胖男人,搞得所有人都没了面子,这可不行! 矮胖男人似乎知道自己的处境,还是笑笑地摆了摆手,把身边放着的牌子给倒过来放在了地上,意思就是放弃了。朱一刀这才松了一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家伙是哪来的土财主,当真不懂规矩?你就是有钱也没必要把所有达官显贵都得罪啊! 拍卖继续进行着,最后在二十六万两的价格上,被四川一个穿着打扮不咋地的人给买走了。其实他就为了这柱墩,跟贵州新任巡抚郭子章较起了劲。郭子章刚新官上任,老朱就平定了播州,等于送了他一个天大的功劳,因此拍卖行开张,他当然要来给个面子,谁知道碰上了这个四川的愣头青!一点都不知道让一让。 刚开始喊价的时候,郭子章确实有些图个新鲜,东西能不能拿下来反倒是其次,这大明从来没有过如此有趣的拍卖,玩一玩倒也无所谓。可四川的愣头青每次不多不少,总是比他多一千两银子,渐渐地郭子章就觉得有点下不来台了。这下面还坐着不少四川的同僚,贵州的下属,你这泼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忍无可忍的他并不打算用职务去压那愣头青,而是硬生生地用银子把他给比下去! 到了二十三万两,这场拍卖在郭子章的心里就不再是新鲜,而是一个角斗场,专门斗气的。他冷哼了一声,莫非此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看自己是新官上任,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成?那此人定然也是贵州人士,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官玩你一玩!郭子章突然每次喊价都增加了五千两,那愣头青就增加到了六千两;最后到了二十六万两的时候,老郭同志宣布放弃!这下那愣头青反倒下不来台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玩意自己真的买下来了?直到朱一刀宣布他在结束后到后台把柱墩请走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买下来了!情绪有些失控的愣头青,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柱墩,突然跑到台上,对着柱墩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爹!儿子……儿子无能啊,只能把您当年最喜欢的物事给留下来了!” 全场顿时哗然!这家伙居然是杨应龙的儿子?朱一刀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立即吩咐张飞带着苗人进来准备把他控制住!这次来播州是以私人身份来的,一个兵也没带,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苗兵们七手八脚地把这个人给拖走,五花大绑在拍卖行后面的暗室之中,拍卖才得以继续进行。为了照顾下面参加人员的情绪,老朱特意宣布,刚刚的拍卖不算数,这件柱墩重新开始拍卖,不过考虑到实际的情况,还得询问一下出价在那人之下的那位爷,可否同意重新拍卖? 郭子章出了**中的一口恶气,现在感觉很爽,当然同意重新拍卖。不过似乎已经有人打了招呼,他只用了十八万两就拿了下来! 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朱一刀解释道,因为午餐时刻已到,所以拍卖暂停;大家可以先去餐厅享用午餐,下午继续开始。这个法子出乎意料地没有人反对,反而觉得拍卖行的老板很会做事,很为大家考虑刚好借着吃饭的机会,可以养养神,认认人,拉拉关系! 但是老朱在暂停之后立刻就去了暗室!他要弄清楚,杨应龙到底还有多少同党在播州?一定要赶尽杀绝,杨家不绝,播州将永无宁日! 张飞正在刑讯那愣头青,把他打得是鬼哭狼嚎,一看朱一刀进来,立刻就停止了用刑,挥挥手让所有苗兵都先出去。老朱看着已经有气没力的愣头青,围着他转了个圈,才开口道:“说吧,你是杨应龙第几个儿子,庶出还是嫡子?” 那家伙吭吭哧哧了老半天,老朱跟张飞才弄清楚,这家伙不过是杨应龙的庶出,名字叫杨英,而且还是个私生子。苗人的规矩没有汉人那么繁琐严格,但是在一些家族事务上基本还是类似的,私生子是不能进入家族的,因为它不仅得不到家中正室以及妾室的承认,地位极其低下,最关键的是,私生子不能得到寨老,巫师以及长老的祝福!对于苗人而言,这就意味着被逐出了苗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杨英也就只能在播州之外生活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杨应龙对他母亲却不是一般地宠爱,在四川为他们购置了房产跟土地,甚至每个月都要给他们不少银钱;杨英的财产,大多都是来源于此。通俗点说,在朱一刀的观念里,杨应龙有着几房老婆仍不知足,还在外面包了一个**,那**还给他生了孩子,一养就是很多年! 可他为什么要到播州来呢?那了,杨家如今就剩下了杨英这么一个血脉,一定要把杨应龙以前留下的给带回来,带不了就买!而且给杨英拿了巨款,专门到票号去换成了银票。但杨英见了那柱墩,却再也无法忍受对生父的思念,所以情绪失控了。 张飞眼巴巴地瞧着朱一刀,很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办。 老朱心里斗争的很激烈,他不过是个私生子,成不了什么气候;但自己把杨家满门都给灭了,难保那**心中不会充满怨愤,杨英的心中不会充满怨愤。若是以后有了银钱,此人定然会把川贵等省搅的鸡犬不宁!杀?还是不杀? 他叹了一口气,专门走出了门,张飞也紧跟着走了出去,虽然他是播州都司,但这件事情却不能擅自做主,还是要看朱一刀怎么打算。老朱走出了暗室,看着窗外的天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在脖子上轻轻地划了一下。 张飞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午紧接着又是拍卖大会。非常成功!就算是没有拍到自己心目中想要的物件,也让所有**呼过瘾!这样的拍卖会从来没有过,不到最后一刻根本就不知道花落谁家,很刺激,拼的不仅仅是银子,也是勇气和魄力。其实拍卖的物件中,大多与送到户部官员家里的都一样,因此在离开的时候,户部的几个老爷红光满面,拉住李化龙的手嘘寒问暖问长问短,以后播州若是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户部一定优先给你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也会让临近的地方给你帮忙。没事的时候记得多去京师走动走动,不能忘了他们这些老家伙! 李化龙诚惶诚恐。拍卖会的成功不仅仅是带来了大笔的银钱,更重要的是搭上了朝中大臣,这是最大的收获!对于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来说,这播州说不定就是一块跳板,以后的仕途就可以少奋斗不少年! 第178章 。给李化龙找到了发财的道路,又帮他跟朝中搭上了线,朱一刀就决定回京师了。临走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个拍卖会给做好做大,同时千万要防止有人上楠木山非法砍伐楠木,这都是贡品,若是出了问题对李化龙自己也很不利。李化龙连连点头,一天拍卖会下来,十套楠木家具竟然拍出了好几百万两银子,他能拿进府库的都有将近八十万两!还是要细水长流才行,不能贪多啊。 在回京师之前,他打算去宁夏一趟,去跟好久都没见面的准老婆沈慧好好聚一聚。在穿过四川的时候,特意地去了一趟都江堰和三峡看看风景。 都江堰乃是战国时期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及其子率众修建的大型水利工程。在都江堰建成之前,四川连年水患严重,百姓民不聊生,有鉴于此,李冰在上书秦昭襄王之后就开始修建,历经八年之久方建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成都平原能够如此富饶,被称之为天赋之土,从根本上来说,都是李冰创建都江堰的结果,连《史记》中都说:“都江堰建成,使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站在都江堰的大堤上,看着下面滚滚而流的岷江,朱一刀只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这都江堰一直到后世都在使用,李冰不仅彻底地消除了四川的水患,而且造福民族达千年之久!他一时心情激dàng,不禁朗声颂起那首著名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大声喊好的声音! 转过身去,原来却是在拍卖会上涉嫌捣乱的矮胖男子。只见他在几人簇拥之下,边拍着巴掌边大声喊着好,几步就走到了朱一刀的身边,崇敬地用怪异语调道:“没想到先生竟然还有如此诗才!丰某佩服,佩服!不知先生是否有空一起走走?” 朱一刀只觉得脸红不已。这明明是杨慎的名词,况且人老先生才死没多久,就剽窃人家的名词,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尴尬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7 章 :“这首词并非我所做,我也是听闻到的。老先生过奖了。”他这才发现,矮胖男子的年龄至少也在五十多岁了,但是却保养的极好,极有风范。 矮胖男子走到他的身边,指着岷江道:“这大江如此壮丽,丰某却从未见过,之所以来四川,就是为了遍访名山大川,能够一睹大……明的秀丽山河!刚才先生所吟之词大气蓬勃,旷达超脱,实乃精品!中原之地竟有如此人物,可惜丰某无缘相见呐!” 老朱笑了笑,回身对他道:“中原自古就人才辈出,被埋没于民间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先生若是有兴趣造访,不如遍访各个州县,或可寻到。”他心里在打着嘀咕,这人到底是谁?有财力不说,而且身边还有护卫,难不成是四川的那位显贵?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矮胖男子哈哈大笑:“是也是也!我就应该在下面多处寻访才是!先生,今日有缘相见乃是缘分,他日定能再次相聚,丰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行一步!告辞!”说罢便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朱一刀有些闹不明白,这个人还真够神秘的,匆匆的来,匆匆的去,拍卖行他也去,这都江堰他也来!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就行,听他的口气还能再次见到,那恐怕就得猴年马月去了。不管了,游完了都江堰,还得赶紧去宁夏找老婆呢! 等到他好不容易到了宁夏卫,打算先找到沈云的时候,却在城外差点遇险! 只见一队骑兵,呼啸着从身边而过,上面的骑士嗷嗷地发着怪叫,仿佛是蒙古草原上的蛮人一般!老朱是赶紧躲闪,他可是知道,这要被碰到了,只怕自己要缺胳膊少腿儿还没去。哪知道这队骑兵对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行人极感兴趣,没行几步又转了回来,围着老朱打转着。 朱一刀很火大。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的头是谁?怎么带的兵?! 骑士们怪叫不已,兴奋的跟什么似地,其中一个大声喊道:“你!干什么的?不知道这两天千户大人在练兵,城外不许擅自通行么?jiāo上告身!” 老朱快气疯了,自己什么时候被人要过身份证?况且他在京师也从来就没用过这玩意,怎么到了宁夏卫反而要这玩意儿?不得已,他亮出了随身携带的玉佩:“马上带我去见沈云!我倒要问问他,练兵竟然敢如此扰民,谁给他的权力?!” 几个骑兵一见这皇帝钦赐的玉佩,慌忙下马行礼,然后忙不迭地如请神一般把朱一刀给迎进了城中。老朱很是不爽,没好气地问道沈云在什么地方?这下刚才开口的那厮恭敬地道,沈大人正在校场,大人您直接去便是了。 还没进校场,就听见里面喧声如雷,仿佛在举办什么活动。看着老朱疑惑的表情,那厮赶紧解释,这是沈大人在进行小队之间的对抗,最后的胜出者可有一百两银子的奖励呢!这几天大家就像是疯了一般,他们刚才出城也是因为在上一场的比试中胜了,几个人打算出城好好玩玩,放松放松自己。 沈云居然也开始玩起这一招了?朱一刀有些好笑,他那山寨版的《孙子兵法》中,其实加进去了不少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可谁知道沈云却还真的照办了,看起来还运用的挺成功!说着一路就走进了校场,里面的兵们看见上一场的胜者又跑了进来,纷纷大声喊着再比试一场! 喧哗声惊动了沈云等人,疑惑地仔细一瞧,顿时乐了!朱一刀怎么会跑到这来?他不是在播州平叛呢嘛!而且还立下大功,他现在对自己这个女婿可不是一般地满意!不仅自己现在已经被提拔成狼群的教官,而且皇上还特别指示自己就驻扎在宁夏卫,替他镇守边陲!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现在宁夏卫的这帮人个个都把自己当成神仙一般,不仅仅是因为老朱的赫赫战功和与皇帝的亲近,更因为沈云升了官却没有什么架子,还跟以前一样平易近人,这让大家都钦佩不已。 看见了沈云,朱一刀也很高兴,自己很长时间都没见到他了,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嘛!红光满面地。沈云正准备开口,老朱就赶紧急切地问道:“沈慧呢?” 一提起沈慧,沈云顿时变成了苦瓜脸,无奈地往校场正中努了努嘴。老朱顺眼看去,只见校场中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身着将军盔甲,站在军旗边不停地用手势指挥着下面的军士换阵,端的是风采逼人!下面的将士也配合的非常到位,在令旗的指挥下,手握着木棍把对方逼得被打散成多个小块,然后渐渐地处在下风;继而令旗又是一动,将士顿时变换成收缩的阵型,猛然地向对方冲去;对方见势不妙,赶紧大声喊着输了输了! 那不是沈慧还能是谁? 朱一刀鼻子都快气歪了!简直就是胡闹!她一个女流,怎么能跟这些丘八们在一起?学什么不好,竟然还学着别人指挥打仗,这事是闹着玩的吗?他气呼呼地冲沈慧招了招手。沈慧已经看见了朱一刀,高兴的把什么都给忘了,策马就往他这奔来,等快到了身边,一个漂亮干净利落的动作就下了马,站在老朱的身边,兴奋地大声问道:“你怎么来看我啦?” 不得不承认,沈慧身着铠甲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朱一刀有些发呆,这算么?听到了沈慧的问话,赶紧点头如捣蒜:“是啊!我想你了嘛,所以就专门来看你啊。” 咳咳……沈云在后面大声地咳嗽着,一时间整个校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愣愣地看着沈慧和朱一刀两人。沈慧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拉着朱一刀就往大营里跑着。老朱也尴尬的不行,自己怎么就失态了呢?还没等他自责,身后就传来了如山呼一般的怪叫声! “你是不是看我的那本《孙子兵法》了?”一进大营,老朱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问道。沈慧轻轻解下头盔,又把头发给扎了起来,对老朱展颜一笑:“好看吗?” 朱一刀努力地定了定心神,才道:“好看是好看……可你毕竟是个女人,这怎么合适……”他明显地感觉到,沈慧的**格比以前开朗的很多,也大方了许多,以前那个有些扭捏有些娇柔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难道这就是因为带兵的原因么? “人家秦贞素秦将军都能带兵,我为什么不能?再说了,你身边又没人能够帮你,我也是……我也是想能在以后帮到你,不再做你的累赘了……”说着沈慧就低下了头,眼圈都红了。 第179章 。听着这话,朱一刀的心都软了。这么长时间了,真的很少陪过沈慧,自己一直在到处跑着,却把她给忘到了一边,两个人始终是分多聚少,他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愧疚感,轻轻地把她拥在了怀里。 “知道么,在播州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着你……现在终于有了时间,让我好好地陪陪你吧……”他喃喃地在沈慧耳边低语着。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动着,朱一刀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幸福感,满足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对自己的女人说这样的话,沈慧突然觉得自己是大明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的男人跟别人不一样! **无话。 第二天,朱一刀只觉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昨晚运动过猛,憋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找到了合法的发泄渠道。不过合法不等于合情,因为沈云在外面怒气冲冲地砸门了! 他惺忪着睡眼,遥遥晃晃地站起了身子,有气无力地打开门,刚好对着沈云那张已经成了紫色的脸。 “你把我女儿……你……你……”沈云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朱一刀就算是贵为皇上的亲信,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有违礼制的事情!这还让宁夏卫上下怎么看我?慧儿她还没有嫁给你,你竟然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东瞅西瞅到了腰间的刀,刷地一下拔了出来,对准了老朱的脖子。 “爹!” 还在床上的沈慧红着脸大喊了一声,这老头子是不是疯了,连自己的女婿都要砍?反正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想跑也跑不了了! “爹……”朱一刀也跟着长长地喊了一声,然后懒洋洋地把沈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轻描淡写地拿了下来,慢悠悠地又放回到刀鞘里,“生米都已经做出熟饭了,我总不能让小囡一直等着我吧?这对她太不公平了!一定要给她个名分才行,具体什么时间办事,您老人家就看着办好了!”这话说的,仿佛他跟沈慧的婚姻完全都jiāo给了沈云。 沈云愣愣朱一刀,再看看自己的女儿,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唉……你……你可让我在这宁夏卫还怎么做人?” “爹!哪有那么多的麻烦啊,您老人家就直接公开我俩什么时候办事,不就行了?我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了,现在总算是有了爹……您挑个日子吧!”朱一刀是真的把眼前的沈云当成了自己的爹了,在这大明朝,他又多了一个亲人,因此说话极为诚恳。 想起朱一刀的身世,沈云也一下子黯然下来,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朱一刀也算不亏,好歹他也是皇上的亲信,锦衣卫的千户,手下还有着几千号精锐之师,如何不合适?再说了,若是父亲大人在天有灵,看见自己的孙女有了好的归宿,想来也会欣慰吧? 于是朱一刀即将在万历十八年正月完婚的消息,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宁夏卫!这可一下子引起了轰动。朱一刀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的铁杆,以一个区区千户的身份,多少人都扳不倒他;宁可对抗整个朝廷,也要救地震灾民于水火之中;几次平叛皆立下赫赫战功,尽管皇上并没有封赏,但有心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在为他以后铺路呢!更何况沈云也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家父乃是当年半路出家,被贬为锦衣卫经历,却被所有锦衣卫所崇敬的沈炼沈大人,更是让所有人为之惊叹!举家皆为忠良,实乃天作之合! 由于沈炼在隆庆年间被追赠为光禄少卿,因此大家都改为尊称沈云为沈大人,而不再是之前的沈千户哪些人不能得罪,下面这些人可是清清楚楚!不过老朱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万历发现这厮私自跑到播州去给李化龙出馊主意做生意,竟然还去宁夏卫定下了婚期,觉得很不开心: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跟朕提前说一声,他决定折腾一下朱一刀,不然心中实在不平衡。 当传旨的狼群跑到了宁夏卫,大家都以为定然会祝福于老朱的时候,狼群小旗表情严肃地大声吼道:“朱一刀接旨!” 老朱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做足了面子,在他看来,最差也就是立刻回京而已,可圣旨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京师卫所千户朱一刀,擅离军营,不守岗位,是为不忠;不与父母商议便自行决定婚期,是为不孝;置播州百姓于不顾,不能缓解其生活艰难,是为不仁;不与京师卫所上下数千官兵打招呼,不闻不问,是为不义!有鉴于此,罚俸三个月,停职三个月!钦此!” 这个圣旨的内容连沈云都大吃一惊!皇上这是什意思?难道不同意朱一刀与自己女儿的婚事么?这……朱一刀这次来宁夏是不是没跟皇上打招呼啊?这个毛头小子!这不是尽给自己找麻烦,尽给自己女儿找麻烦么?他气鼓鼓地跪在地上,俩眼死瞪住老朱,心里琢磨着,等传旨的狼群小旗走了以后,好好收拾他一顿! 可当朱一刀垂头丧气地准备上前接旨的时候,旗又换了一副笑嘻嘻地表情:“朱千户莫急!还有一道圣旨呢!”说罢就从怀里又拿出了一道圣旨,老朱看清了,那是密旨。 “朱一刀,你好大的胆子!结婚这等人生最重要之事都不与朕说,还悄悄地跑到宁夏卫去订婚!可否有把朕放在眼里?既然婚期已定,朕也就不再多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皆听沈云之安排。赐银钱三万两,京师府邸一座,给你三个月时间,三月之后务必回京师卫所报道!另,封沈慧为五品诰命夫人!”说着小旗笑嘻嘻地又从怀里掏出了铠甲葵花金轴的诰命卷轴递了过去。 说是密旨,可小旗却当着数百号人的面把密旨当普通圣旨给念了出来,朱一刀听出来了,刚才第一道圣旨,居然是逗他玩的!皇上这事可做的真是……怎么能这样下圣旨?尤其是关于婚事,连赏赐都说的清清楚楚,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么?有哪个锦衣卫的千户,皇帝的贴身侍卫队千户,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居然还封沈慧为五品诰命夫人,这还不让别人眼红死啊!皇上您这可是在害我啊! 他一脸的冷汗。 沈云却狂喜起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朱一刀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说明了他沈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众人也都狂热地看着朱一刀,那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神仙。可怜堂堂宁夏卫号称有十几万军不知道多少个千户,谁有那么好的命,结个婚还能得到皇帝的封赏,竟然连夫人都成了五品诰命夫人!这朱千户的圣眷不要太隆!跟着他老丈人沈云混,绝对没有错!一时间马屁拍的山响! 沈慧躲在屋子里,原本还在提心吊胆,皇上不会又有什么急事,把朱一刀给喊走吧?他才来了一天而已呢!皇上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自己看来又要独守空闺了…… 可侍女却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大声地喊着:“夫人!夫人!大喜,大喜!皇上封您为五品诰命夫人呢!这可是只有正五品的文官们才有的待遇呢!”沈慧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居然还封自己为五品诰命夫人?她可是知道的,这诰命夫人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必须是丈夫取得了超群的功绩,才能得到皇帝的封赠!一般情况下,大明的诰命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8 章 也就是五品以上的官员,而且还必须是有着不俗的功绩的官员,才能得到封赠。千户这个勉强算是五品的官衔,在大明多如牛毛!又有几个武官的夫人能受到封赠? 朱一刀胆战心惊地,如拆般接过了两道圣旨和一张诰命卷轴。恐怕那些以骂人为生的言官们又该上书了吧?小旗却不管那么多,宣完了旨就极热情地凑了过来:“千户大人!这可是好事啊!想我大明这些武官,也就像戚继光大将军,李成梁这些人的夫人才能得到封赠呢!大人您可是我大明以五品军衔而得封赠之第一人!您可得请咱喝喜酒才行!”老朱苦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行啊!那你等我办完了婚事再回去吧!” “那可不行!咱哪儿能跟千户大人您比啊!皇上非把咱皮扒了风干等过年!等到您带着夫人回了京师,一定要请客!嘿嘿……想跑,哪儿那么容易!”小旗笑的很猥琐,朱一刀笑的很无奈! 接了圣旨,这事在宁夏卫以闪电般的速度传播开来,比老朱还没成婚就睡了沈慧更轰动!沈云这几天嘴都笑的合不拢了,成天送礼恭喜的人是成群结队,别说四川贵州,就连播州的李化龙跟张飞都发来了贺信。 第180章 。原本按照规矩,这婚事应该按照六礼来进行,即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可老朱并无父母,没想到宁夏总督----悠!妹妹你坐船头啊……” 沿途的人们对着这从未见过的迎亲队伍指指点点,都说还是这朱千户有主意,有想法!这多拉风啊?年轻人们的眼中流露出无比的羡慕,都说朱千户有鬼才之称,看来当真是名不虚传! 第181章 。朱一刀的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那帮家伙准备的怎么样了?虽说拍着**脯保证没问题,可千万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他苦心准备了这么多天的**锏,非得让沈云个老家伙好好开开眼界!省得他总嘀咕自己女儿被骗了! 这一路高唱着歌曲,晃晃悠悠地从总督府到宁夏卫大营,迎娶队伍的**后面还跟着大队看热闹的人群,宁夏卫万历十八年的大年初一不是一般地热闹! 原本晚上都是合家团圆吃年夜饭的时候,听到外面奇怪的歌声,整齐的号子,很多人都打开了窗户往外瞅着,一些住在胡同里的人还专门跑到大街上,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朱一刀的婚礼。自从老朱到了宁夏卫,他就成了风云人物,这街头巷尾无不流传着关于他的小道传说,从未婚先睡妻到总督叶梦熊的提婚纳采,都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好不容易地到了大营门口,却又被一群老娘们给拦在了门口,非要让朱一刀念出一首诗以代表他对沈慧的爱意!这可要了我亲命了,老朱顿时又蔫成了苦瓜色,这让我砍人倒没问题,可要我作诗……而且这作诗还要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他扭过头无助地看了看叶梦熊,谁知道叶梦熊冲他眨了眨眼,意思就是这事咱干不了,你得自己想办法! “别的诗……行不行啊?”老朱试探地问道,其实这群老娘们也就是故意想为难为难他,毕竟你还未婚就先把新娘子给睡了,这可是大忌讳!沈云老爷不跟你计较,可不代表咱们不跟你计较!那是不依不饶,非得逼着老朱不行,不然就别想进去! 朱一刀又扭头看了看他的军士们。大家都抬头看着天,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今晚的月亮真圆呐…… “能不能……能不能不做表达爱情的诗啊?”看着朱一刀苦着脸,这群娘们不要太开心,可算是看着你吃瘪了!一个fù**声喊道:“不管你做啥子,反正做首诗出来!”其他人顿时一起附和着。一个女人等于一百只鸭子!老朱在心里暗骂着。 有这么多人看着,老朱也不好掉了自己的脸面,苦思冥想之下,总算是憋出了一首诗:回头往事竟成尘,我是东西南北身。 白下沉酣两度梦,青山沦落十年人。 穷通有命无须卜,富贵何时乃济贫。 角逐名场今已久,不忘一幅旧儒巾。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这种大喜的气氛中,朱一刀忽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生活的很好,还马上就要娶一房贤惠的媳fù,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开心?为自己感到骄傲?两世为人,两世不同的生活,在此时此刻,却化为了满腔的感慨!白下沉酣两度梦,则正是对自己命运的感悟。可自己运气好,穷通有命无须卜,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沈云父女俩,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却还是不能忘记,当时头上戴着的旧儒巾! 这首诗一出,那些原本还在呱噪的fù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们听不懂这首诗具体的意思,却从老朱那略显悲伤的面孔上看出了他心里的感慨。早就听闻这朱千户无父无母,他此刻可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这些fù人们突然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面含笑意地望着朱一刀,请他自己进去。 就在身后不远的叶梦熊,当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忽地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惊疑不定地望着前方坐在马上的老朱。他不敢相信,这个粗鄙之人竟然会有如此诗才?这怎么可能?这首诗他却能够听懂,大意就是说我本来漂泊流浪于各地,也曾陷入过极为尴尬极为艰难的境地;穷极之时突然有了意外的好命,可是发达之后又怎么能忘了穷困的百姓?就算是现在身在官场已几年了,却还是不能忘记当初未发达的时候戴的书生头巾。在如此大喜的环境之下,受着皇上如此的宠信,却仍然能保持清醒,念念不忘还在过苦日子的百姓,这朱千户……当真是武官中的异类!可他的才华确实不小,只是此人为何要当锦衣卫,却不通过科举一展**中抱负?叶梦熊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此人他日必将飞**腾达! fù人们让开了道路,老朱总算是可以继续往沈云府邸去了,前面开道的军士们也惊讶地望着他,真没想到,这个千户竟然也会作诗!等到了沈府的大门口,早就有几个老太太,忙不迭地手里拿着簸箕到处撒豆子和米谷,就连沈慧即将坐的轿子里也撒上了,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就看见一身红色喜装,蒙上了脸面的沈慧。老朱心里一激动,赶紧就要奔过去,可旁边早就有人高声喊了起来:“新郎纳财礼” 财礼?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人说过啊?朱一刀又有些郁闷了,这结个婚有这么麻烦么?答案是有,叶梦熊赶紧到他面前小声道,这是古制,结婚的时候,男方是一定要给女方财礼,之后才能迎娶的!这……朱一刀浑身上下没有值钱的东西当财礼啊!这可如何是好?他**遍全身上下,也只有腰间挂着的那个玉佩了!那就用这个吧!于是老朱大大咧咧地把这玉佩给递了过去:“诺!这就是财礼!” 刚喊话的人定睛一瞧,是个玉佩,看起来质地还很不错的,可是一翻过来,后面赫然雕着只有皇帝才能专用的盘龙! 他惊慌失措地把玉佩递给了沈云,沈云还在纳闷,不就是个财礼么,上好质地的玉佩也是可以的,但当看见那条张牙舞爪的盘龙之后,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行起了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下子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行着大礼。朱一刀不知道,沈云却知道,叶梦熊也知道,这可是皇帝专用的玉佩!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在大明,只有皇帝最亲信的太监或者是大臣,才能得到钦赐的玉佩,想我大明开国数百年,也就只有刘基得到过先祖朱元璋的钦赐玉佩,连张居正都没能得到过!这玉佩一旦正式亮出来,就代表着皇帝,所有人都必须得跪拜!皇上竟然赐给了朱一刀,而这朱一刀竟然把如此贵重的玉佩当成了财礼!沈云在心里怒骂不已,这个不成器的小畜生!竟敢把皇帝钦赐的玉佩当成财礼,待婚礼结束,老夫非打断你的狗腿! 叶梦熊最先蹦起来,动作快的简直不像是个年纪大的老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从沈云手里抢回玉佩,藏在自己的袖子里,然后高声地喊道:“财礼已收!迎娶新娘”喊完后用一种极其凶狠地目光瞪了朱一刀一眼。沈云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颤巍巍也站起来,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的机会,狠狠地给了老朱一个板栗:“你个小兔崽子!待明日回门之时再跟你算账!” 老朱郁闷不已,这玩意确实是万历赐的,还说自己该亮就要亮出来,可没说不能当财礼吧?再说了,这玩意当财礼也很不错嘛!雕琢的如此细致,就应该送给沈慧如此贵重的财礼才对嘛! 待沈慧上了轿子,迎娶队伍再次启程,前往叶梦熊的总督府,在经过宁夏卫最宽的那条道路的时候,街道两边突然没了围观的人群,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寂静。 朱一刀掀开马车车帘,站在马车上,大声让沈慧掀开车帘。轿子内的沈慧有些奇怪,相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啊?她奇怪地撩起面纱,掀起了布帘。 随着老朱做了一个敞开怀抱的手势之后,道路两边突然无数的烟火一起欢叫着奔向夜空,点亮了整个宁夏卫!继而天空中的烟火形成了“百年好合”四个大字! 所有的人一下子欢呼起来!如此奇妙的场景何时见过?沈云仰头望着天空哈哈大笑着,这个毛头女婿还真是古灵精怪!这等奇思妙想也能想得出来!叶梦熊是欣喜之中带着嫉妒,自己的女儿到现在还待字闺中呢!若是什么时候也能找到一个如朱一刀般的男子,把婚礼搞得如此令人惊**就好了!他完全能够想象到,经过老朱这么一闹腾,以后宁夏卫的婚礼定然是都比着他的来了,而且这次婚礼也不知道会在民间被传诵多久! 朱一刀很满意,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很是有些洋洋得意:亲手设计的婚礼,足够别出心裁吧?能够迎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就一定要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才行! 可光是烟火还不够,就在烟火差不多已经放完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又出现了无数的三角状的东西,在不断地低飞着,继而从上面洒下了轻盈的金箔纸!在月光的照耀下,金箔纸散发着斑斑的金光,纷纷扬扬。沈慧不顾侍女的阻拦,掀开了面纱,欣喜万分地看着金箔纸赞叹着!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去接。 第182章 。漫天飞舞的金箔,形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纷纷扬扬地落在迎娶队伍人们的身上,站在马车头正摆酷的老朱身上。沈慧看直了眼睛,沈云也张着嘴,眼神凝滞地望着天空,只有年纪比较大的----然转醒。准备了大半天,才与夫妻俩回到了位于宁夏卫大营的沈府。 坐在八仙桌前,用手撑着脑袋,喝了几杯凉茶才舒服许多的沈云,看着一脸羞涩的女儿,和一脸坏笑的朱一刀,他只觉得老怀大慰!欣慰地点了点头,沈云从怀里郑重其事地掏出钦赐玉佩,递给了老朱,这才肃容道:“财礼就不必了!你朱一刀才是给我女儿最好的财礼!但是你记住,这玉佩乃是皇帝钦赐于你,你就必须认真收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许亮出来!现在你还根本就没有什么实力,除了手下的那几千兵将,贸然的亮出玉佩,只会给你,给我沈家带来杀身之祸!有些话,老夫必须要告诉于你,现在你好歹也算是朝廷五品命官,说话一定要万事小心。祸从口出,此言一点不假,言多必失,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真实的想法,更不要憎恨你的敌人,因为那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力;要学会应用你手里的权利,无法掌控权利的人只会被手中的权利给毁灭,还有,千万不要对别人承诺,你做不到的事情!老夫知道,你给皇上的内帑弄进了不少的银子,不然皇上也不会对今年大明的税赋如此不关心,老夫不管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你必须要知道,巨大财富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罪恶,不要被这些罪恶反噬!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第183章 。这些都是沈云多少年来的经验所浓缩的精华,朱一刀重重地点了点头,回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往往都是心情激dàng之下不顾后果的冲动,他刹那间感觉自己整个背部都汗**了!如今和以前再不一样了,他有了沈慧这个妻子,有了沈云这个岳父,有了他们这个家,就有了羁绊,说话做事一切都要为他们考虑了。他朱某人能有今天,全都是沈家父女两人悉心照顾的结果,是时候报答他们了! 沈云喝了口茶水,又对他谆谆教导道:“慧儿在这宁夏卫舞刀弄qiāng,学习兵法,按道理来讲,老夫是不同意的。可是你身边根本就没有能够帮助你的人,那个江飞老夫知道,他是皇帝在京师卫所的内应,是根本靠不住的!其他人皆为不懂谋略的粗人,要不是你还有些小聪明,岂能活到今天?可是总不能靠小聪明过一辈子吧,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这个上面!要记住,遇到事情,首先要动脑子,而不是想着让你手下那些粗人在外面打打杀杀!朝廷的水有多深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你要学会在夹缝里生存。现在就做的很好嘛,要得罪就得罪所有人,要不得罪就谁也不得罪,你跟申时行那个老家伙,刚好是两个极端!”说到这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确实,朱一刀这个全部都得罪完反而让皇上更加地信任他,只要他不管与谁走的过近,皇上立刻就会起疑心,立刻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不这么做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过是个武官,还是锦衣卫的千户,现在又是皇帝的耳目,有谁会愿意和这样的人亲近?表面上看起来,皇上把京师右所脱离出锦衣卫,升级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9 章 京师卫所,是提升了这个卫所的级别和功能;可实际上,皇上是彻底地斩断了老朱与群臣之间最后一块缓冲的余地!从今往后,他将彻底地站到万历一边,站到群臣的对立面。就算他不想这么做,别人也会这么认为,哪天皇帝不再像现在这样信任他,那他就算是走到头了! 皇上让朱一刀参与平叛播州,并不是为了给他功劳,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而是为了在群臣的心目中加强他是皇帝鹰犬的印象,一步步地把他逼到所有人的对立面上,让他只有依靠着皇上才有生存空间。李化龙当播州大土司,是皇帝刻意而为之,因为只有这个在北方打过蒙古人的文官,才有手段有能力镇住那帮蛮人,才能把改土归流给彻底的贯彻下去,才能不会让播州被朱一刀给控制住!之所以让朱一刀给想办法,也是为了让苗人对老朱产生愤恨的怨念:播州这个地方,如果要富裕起来,那富起来的只会是极少数的人,穷的却是大部分最底层的苗人!这同样是在断他的退路,尤其是当他从播州把建文后人所拿走的玉玺给带了回来,恐怕只会在万历的心里强化一个想法:如果以后自己死后朱一刀受到重用,难保不是另外一个张居正或者冯保! 其实这都怪朱一刀自己,当初在确山的时候,万历问他,该如何判断贤人与否?他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贤人,贤时用之,不贤时废之。这句话让万历如醍醐灌顶,也暗暗地对朱一刀起了戒心,对于这么一个人物来说,如果上位者镇不住他,那朱家的天下恐怕就会转到他的手里!他哪里知道,朱一刀满心的希望就是离开这个官场,离开这**森的紫禁城!可是当他给皇帝帮忙的第一天,就再也回不去了。 官场无朋友,朝事无是非。大家都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但对于朱一刀而言,他没有什么价值可以供群臣们利用,群臣们也没有什么价值可供他利用!皇帝不愿意进一步提升他的官衔,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另一个方面也是为了压制他!就凭借着他这种如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做事的手段,会给所有人都带来极大的威胁! 朱一刀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不曾掌握自己的命运,恰恰相反,他越来越受制于人,受制于群臣,受制于皇帝,甚至受制于京师卫所!离开了京师卫所,那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突然脸色惨白,摇摇yù坠! 沈慧连忙扶住了他,关切地问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渊,只是现在还在不断地掉落着,并没有触到底而粉身碎骨!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是当你知道自己已经快死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朱一刀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沈云也慌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苦心劝慰却让老朱受到这么大的打击,还以为他撑不住了,赶紧站起身招呼着下人去叫医士,老朱却无力地摆了摆手。他扶着沈慧慢慢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沈云的面前,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个响头。直到今天,他才彻底地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活在明朝已经两年了,一直浑浑噩噩,从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今天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为了什么活着! 等他站起身来,眼神中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玩世不恭和无所谓,取而代之的却是连沈云也看不懂的一种戏谑,戏谑的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 “多谢岳父大人提醒,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晚上的时候,朱一刀按着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去了云来客栈,几个狼群已经在客栈下的酒桌上等着他了,一见他到来,其中一人立刻把他带到了楼上的客房,万历已经在房中等他多时了。 “坐吧!”一身富商打扮的万历有着一种别样的味道,他亲自给朱一刀面前的茶杯倒上了茶,然后又把凳子搬了开来,笑眯眯地望着老朱。 “跟朕好好说说,这个三角翼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物事?竟然可以带着人上天?”一坐下来万历就急不可耐地直奔主题,他白天一整天都在与那些街坊邻居们攀谈,可是这些百姓对天上飞的那玩意都没有在意过,也不知道万历到底说的是什么。大家都被漫天的金箔给迷住了,几乎没人留心,影影绰绰飞的那些个玩意。这让万历很是痛苦,也让狼群们很是怀疑,那天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可若是没有,朱一刀又怎么会亲口承认? 老朱只好耐心地解释道,这个三角翼其实是把人挂在大型的翼伞下面,然后通过一段时间的助跑,在天空中滑翔。但是翼伞则必须用非常轻的材料才能制成,他也是试了好多次,才发现用竹子做成的最好用不过只能飞很短很短的距离,而且高度也很低,只能比城墙高上几丈,况且速度也不快。这玩意其实就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之作,并非有多么高深的研究。 但是万历却听的极为入神,在他的眼中,能够把人带上天就已经很是神奇了,宋朝的时候有人这么干过,却活活地摔死了,他原本也有些怀疑,这玩意到底能不能用?不过听老朱这么一说,才算是解了疑惑,原来仅仅可以上天,却飞不高也飞不远,但这已经很是不错了! 大明有自己的兵仗局,军器局,专门负责研究制造各种火器,装备,制作这么一种极其简陋的三角翼,还是很容易的。况且军器局以前也曾经试制过能让人上天的物事,只是屡屡失败,因此再也不能从上面得到足够的经费。现在军器局已经全面地完成了佛朗机大pào的国产化工作。从嘉靖年间开始,各种各样的大中小样佛朗机,骑兵佛朗机,百胜佛朗机等改型武器的生产就已经完全铺开。直到当万历看见老朱个人试制的能上天的三角翼,才又想起来,原来军器局曾经进行过这样的研制工作。 听完万历的描述,老朱的嘴长的大大的半天没合住!没想到大明火器发展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发达的地步!居然还能进行改型设计,衍生出这么多的改进型号!那岂不是意味着五四**也能进行仿制了?可万历却叹气道,他曾经把五四拿到军器局,让那群工匠仔细研究,但却彻底地失望了。工匠们告诉他,若是能达到如此威力铜弹的地步,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么小,重量最起码也在六公斤往上,而且还不能保证精度和**程。万历失望之极,但是工匠们却强烈地要求把五四留下来研究,因为它的一些原理跟巧妙的设计,让这些技术痴们为之惊叹不已!要是把上面的某些设计能融合进佛朗机大pào中,定然会造出超越佛朗机大pào的大威力火器! 朱一刀已经被彻底地震撼了,他发现了自己如何逃脱的方法了那就是进入军器局,成为无法被替代的技术顶梁柱,只有这样,才可能远离庙堂之外,万历却不能轻易地把自己怎么样! 第184章 。三个月的蜜月期很快就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朱一刀陪着沈慧游遍了宁夏,甘肃,四川和贵州的各个名山大川,在每个地方都要找地方刻下“朱一刀与沈慧到此一游”的印记,让沈慧乐的开心不已!漂泊了半辈子的沈云,其实也走过不少的地方,只是由于心境的不同,他从未对那些绝美的风景留过心。可是现在,当他再次故地重游的时候,却突然地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老朱带着沈慧回到了京师皇上钦赐的府邸,没想到皇上的考虑还是非常周到的,尽管他们并不在这,却被下人和侍女们打扫的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府邸后院是一个挺大的人工池塘与假山,池水中不时地有鱼儿跃出水面,但是在已经看惯了名山大川的沈慧眼中,一切都是那么地俗不可耐!甚至没有远在宁夏卫的沈府舒适。 既然回了京师,自然要宴请京师卫所的那些弟兄们。江飞神秘地告诉他,其实这座府邸是当初张居正置下的财产,但他本人从未来住过,原本是准备给他大儿子住的,可惜还没等到搬进来,张居正就死了。之后就一直空着,很多人都曾打过这宅子的主意,只是一听说曾被张居正买下过,又都打了退堂鼓。京师不比其他地方,万事都得异常小心。朱一刀命好,皇上把这座府邸赐给了他,大家都羡慕的不行。 再次喝喜酒的时候,他还是被大家给灌的酩酊大醉,连路都看不清了。在得知沈慧竟然对练兵也很有一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疯狂了!大家纷纷对她的水平进行考核,提出了各种各样刁钻古怪的问题,可沈慧却含笑一一化解。江飞第一个不服气,借着酒劲一气跑到了卫所大营,又拉来十几个军士,把那又大又重的沙盘给搬了来,非要考到这小女子不可! 但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的是,沈慧犹如诸葛亮一般,在沙盘上把江飞设置的难题全部给解决了。这下大家才算是彻底的服气。尽管并不是真实的带兵打仗,可她在战争上的天赋让所有人都为之折服。纷纷感叹着朱一刀真运,找了这么一个能文能武的老婆!沈慧却谦虚地道,自己比起那秦贞素差得远了! 秦贞素是谁?没去过播州的军士们议论纷纷,这下那帮子去过播州的家伙们兴奋了起来,跳起来指手画脚唾沫星子横飞的描述当天看到的场景。大家还是有些不解,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如此高大?当天鄙视白杆兵的小旗不愿意了,他站出来现身说法,向大家演示着秦良玉的身手和厉害。众人听的是如痴如醉,没想到那马千乘也够**运的,找了这么一个老婆。但小旗最后得意洋洋地声称,那秦良玉在怎么能打,也不过是她一个人而已,她那些白杆兵们远远不如咱们京师卫所!真要是干起来,白杆兵们全部都上也打不赢京师卫所一个大队!这话说的就有些满了。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在不远的将来,京师卫所与白杆兵真的酣畅淋漓地比试了一场! 万历派来了内侍,要求朱一刀一旦回来了就立刻去军器局报到。因为他急切地想把那能飞天的玩意给整出来。当得知老朱回去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跟那些丘八喝酒,怒火万丈,气冲冲地直奔朱府而去。可当他到了府邸,发现所有人都在听着一个女流之辈,在沙盘上指指点点地讲着什么,连下人的通报都没发现,于是便好奇地凑了过去。一听就再也不想离开了,沈慧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地讲解着在各种地形下,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火器的威力,比如在多远的距离应该使用佛朗机大pào,什么距离应该使用鸟qiāng,什么样的环境下放弃火器的优势改用冷兵器…… 这些其实都不过是朱一刀版《孙子兵法》里的内容,老朱的注解不可谓不详尽,开始沈慧也是看的头大如斗,很多东西都无法理解,这才死缠烂打地要求着沈云允许自己到军营去参观观摩。可这一下子就离不开了,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价值在什么地方。论起练兵带兵,沈慧也有着自己的一套!她把强从沈云手下拉来的那一批兵,训的是个个言听计从;况且与老朱的天马行空不同,她的战法却是一环扣着一环,计谋是计计相连,让对方**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把装备的优势发挥的是淋漓精致! 万历赞叹不已,朱一刀命怎么好,娶了个如此有天赋的女人当老婆!自己怎么就没个能帮自己的女人!虽说郑贵妃也算是贤惠,可生活在深宫大院里的她,却没有沈慧那长远的眼光和准确的判断。 等到沈慧口干舌燥地讲完了,所有人都由衷赞叹的时候,万历才轻咳了一声。 大家看见皇上竟然莫名其妙地来了,都慌张着下跪行礼。老朱却不管不顾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沈慧见状赶紧推他,却怎么也推不醒:“快点起来,朱大来了!” 江飞听着沈慧竟然称皇上为朱大,是惊惧万分!见实在是不能喊醒老朱,沈慧这才歉意地道:“朱将军切莫担心,相公只是饮酒过度,好生休息一下就好了!”说着让下面的丘八让出一个位置大家也只是跪下,并没有喊皇上万岁,沈慧到现在还以为这朱大是个什么王爷,所以大家才对他这么恭敬。 只是当看见沈慧那自然亲和的微笑,万历不自觉地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母**气息。他从小受到李太后的严格管教,和她的极高的要求,却从未感受过她的母爱。李太后是一直把万历当成未来的皇帝来培养的,然而却忘了,他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年幼的朱翊钧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喝醉了酒之后,非要让一个小太监唱歌,那小太监却恐惧地说不会唱,他便持剑要把小太监给杀了!众人尽皆害怕,便纷纷劝阻,并且迅速地告知李太后。当她得知了消息以后,首先做的不朱翊钧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却是把他关在祠堂里一天**,连饭也不给吃! 到了第二天,李太后面色冷淡地告诉小朱翊钧,你不配做一个皇帝,我准备把你废了,重新换一个人来当。 小朱翊钧被吓坏了!他之所以喝醉酒,就是因为自己孤单地在宫里,没有人来关心自己,更没有人来陪自己玩耍,每天陪伴着他的,只有那自从他当了皇帝便再没有笑过的张居正。自己只是想引起母后的重视,让她能来陪陪自己,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想出多么绝妙的招数?果然弄巧成拙,母后大发雷霆,甚至说出了要废掉自己的话! 从那以后,朱翊钧就再也没有奢望过一个能真正关心自己,照顾自己的女人。等到他彻底成了万历,一直到当他遇到了郑贵妃。只是可惜,郑贵妃说话处世却非常不如他意,也仅仅只能当他的女人,却不能给他带来母亲般的温暖。 但是沈慧的出现却让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母爱。当还在信阳县遇到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0 章 候,听着那温柔的话语,亲切的关心,他产生了那种不同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亲情。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但是却一直迷恋这种感觉。把沈慧接到了京师排dú,也就是为了能多她,今天总算是再次地见到了沈慧! “朱千户喝的太多,不必管他了,就让他趴在酒桌上好好睡一会吧!……嫂子,我也饿了,还有吃的没?”万历借扭头看桌上残羹冷炙的机会,恶狠狠地环视了众人一眼。这其中包含的意思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皇上明摆着不想让沈慧知道自己的身份,谁还敢多嘴?江飞最先反应过来,高声招呼着众人把沙盘给抬回去,大家转瞬间就走的干干净净。 沈慧苦笑地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满地,歉意地笑道:“待妾身把这收拾一下吧!朱大兄弟,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只是相公酒量太差!稍等片刻,妾身把他安顿好,再给兄弟弄来一些吃食!” 万历忙不迭地点着脑袋。这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把沈慧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他确实没吃饭。几天前就得到消息说朱一刀今天就会回来,于是他一大早的就跑去了军器局等着,等到的却是老朱回来宴请众人的消息,气得连饭也没吃就赶了过来,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看着狼吞虎咽地万历,沈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大男人看样子年纪如朱一刀一般,却总像个孩子,还在信阳县的时候就不时在她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沈慧开始时还有些胆怯,但逐渐地了解了,也就慢慢地放开了。在她的眼里,这男子仿佛就是自己的弟弟,总是缠着自己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自己又没有老朱那样的博学,哪里能回答得出?只好劝他去向老朱请教。 第185章 。第二天,睡眼惺忪的朱一刀一大早就被沈慧给踢了起来,让他早点去军器局报到,朱大兄弟昨天等了大半天呢!老朱非常不情愿地抱住了沈慧,他还想再爽一会。朱大……朱大?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一下子从热腾腾的床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皇上竟然来宅子了,怎么也不早跟他说? 军器局在什么地方他却不知道,门口眼神灵动的下人赶紧从马厩拉来了两匹马,称自己给他带路。于是朱一刀急忙让这下人带着自己往军器局奔去。 这下人边赶路边介绍着,军器局隶属于督造司,原本是负责造刀qiāng棍棒的,而兵仗局则负责制火器;但嘉靖年间的时候,为了应付北方的蒙古人,军器局也开始了火pào的制造,到现在专司火pào。在大明各省的都司,卫所也遍设杂造司,专管所在卫所的兵器修造。 老朱十分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下人面露得意,咱们在京师什么不知道啊?老爷您但凡有不知道的,尽管问咱便是! 可老朱却在心中警惕起来。这种火器制造的地方,原本就应该严格保密,严厉禁止外人进入或者内部人员随意透露内情,可却连自己的下人都对军器局兵仗局了如指掌!若是外敌渗透进了军器局,那大明数以十万计的火器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若是想破坏就太容易了!京师不是没有锦衣卫和东厂,但等到发生了重大**事件后再补救就晚了! 两匹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老朱赶路心急,也不在乎道路两边的百姓了。可就在这要命的关头,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家公子,中间的一个满不在乎地望着正策马狂奔的两人,对着身边的家仆道:“把这猖狂的家伙拦下来!” “主子爷放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腌货,竟敢在主子爷面前狂奔,简直就是不想活了!”那仆人谄媚地笑道,转脸间就换了一副**森的嘴脸,“小的们上!把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儿给老子弄下来!” 话音未落,其他几个家仆便凶神恶煞地冲上前来,驯马的功夫当真是了得,只一个口哨,老朱**的马匹便一声长嘶,又赶了几步后便停在了路上,任由他如何鞭打,就是不肯再前行一步! 朱一刀只好愤怒地跳下马来,怒视着前方的几人。一直紧紧跟随的下人见此场景也赶紧停下,紧跑几步上前低声道:“老爷万万不可!他就是京师大名鼎鼎的平王爷!此人在京师一向嚣张跋扈,还不许别人跟他一样!仗着他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无所不为,而且特别护短!不是小人害怕,此人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平王爷?哼,老子就不信你长了两颗脑袋! 原本就有些心急火燎的朱一刀,这会儿更是心中充满着愤怒!耽误了皇上的差事你担得起责任么?可**的马儿就是不听话,这厮手下倒是有些能人! 几个平王爷的家仆顿时围了上来:“哪里来的腌货,不知道前面正走着的是平王爷么?还敢在大街上纵马狂奔,万一惊了王爷,你有几颗脑袋够砍?!识相的赶紧跟咱主子赔不是,要不别怪咱们不客气!” 这话说的何等猖狂!朱一刀冷笑不已:“老子若是不赔罪,汝等能奈我何?” 几个家仆惊异地互望了一眼。这厮一口的外地口音,应该是才到京师来的外地人,看他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莫非是个举子?那就更得收拾了!到了京师就得守京师的规矩,得让这厮长个记**,天子脚下又岂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乱来的地方? 刚开口说话那家仆不再言语,而是一鞭子就抽了过来,老朱正想格挡,身边那下人却冲出来硬生生地接了这一鞭子,同时大声喊道:“老爷快走!小人受些罪也就罢了!您可万万不能受到伤害啊!” 若是放在寻常贵戚家,这下人替自己挨打受骂那是再正常不过,但要是折了自己的颜面那就两说了。更何况如此广庭大众之下,平王爷的家仆公然当街殴打自己的下人,老朱火气也冒了出来!他刷地拔出了随身携带放在马鞍旁边的三眼铳,指着那家仆的鼻子沉声道:“你敢再动下手试试?” 谁知道平王爷的家仆根本就不在乎。能掏出火铳,说明你是哪个军户子弟,可在咱这天子脚下,谁人不识咱平王爷?你小子胆子倒不小,竟敢把火铳指着老子的鼻子!那就是明摆着不给王爷面子了! 这几个家仆都是军户的出身,几代人都忠心耿耿地伺候平王爷多少年了,自然知道这三眼铳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就在后面的yào锅上。这段yào锅是连接着三眼铳每根qiāng管里的火yào的,一旦点燃了就三个qiāng管同时。不过与qiāng管的连接并不结实,主要为了再次装填的方便。但即便如此,三眼铳的再次装填也是慢的不行,因此明军大多使用一次后就挥着qiāng头当锤头使,效果不是一般地好! 老朱当然不知道对方也是行家,一愣之下后面的yào锅就与qiāng管分离了。继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顿时头晕目眩!他倒反而冷静了下来,**着老长的qiāng柄一阵乱舞,几个家仆一时间近不得身! 待眼睛逐渐地能够看清面前的东西后,朱一刀也起了杀心,他突然把手中断成两截的三眼铳猛地砸向对方,然后极快地从腰间掏出了五四这会儿再不拼命,那可就真去见阎王爷了! 随着巨大的qiāng响,几个家仆应声倒地,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厮手中那小小的火度竟然这么快,这么狠!刚刚出言不逊的那个家仆瞪大眼睛瞅着老朱手中的火器,喉咙里嘶嘶地说不出话他的**腔已经被打透了。 那边准备等着看热闹的平王爷几人也*了眼,身边那人反应极快,立马拉起王爷就往后跑去,另外一人则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身前替平王爷跟那人挡住子弹。不过血ròu之躯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五四那巨大的威力? 又是几声qiāng响,那人也倒在了地上,等到朱一刀紧追几步准备收拾平王爷的时候,那人已经带着他顺着京师七扭八拐的胡同钻没了影。 大街上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顺天府的反应极快,一群衙役们立刻就奔向此地,连神机营也派出了巡逻的军士赶来查看,朱一刀很有经验地把五四放回了腰间,又捡起地上的三眼铳平举到了头上。军士们看到他已经举起了兵器,但还是不放心地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我乃京师卫所千户朱一刀!让你们的把总出来说话!” 一群军士们立刻有些*眼。竟然是皇帝京师卫所的朱一刀?那把总还是比较谨慎的,要老朱拿出他的腰牌。朱一刀不耐烦地掏出腰牌扔了过去,把总仔细看了一看,确定是他,才行了个军礼恭敬地道:“不知千户大人何事如此紧张,以至于要动用火器?” “刚才几个声称是平王爷家奴的人找老子麻烦!被老子给毙了!诺,这就是他们几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把总定睛一瞧,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朱千户竟然强悍至此,连平王爷的人都敢杀!这件事情自己可做不了主,得赶紧报到兵部去才行!他赶紧对身边一哨官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哨官匆匆离去。 “朱千户,”把总拱了拱手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您老人家稍安勿躁,还请您跟咱们走一趟才是。” 京师闹市区突然传出的巨大qiāng响,甚至还引来了附近守卫承天门的金吾前卫!派出了一队兵匆匆赶来查看的时候,老朱正准备跟神机营的军士们走,领队的那总旗在抗震救灾时见过他,一见大惊,赶紧拦住询问到底是何事?当弄明白是因为他打死了平王爷的家仆之后,总旗冷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朱一刀:“千户大人,皇上似乎找您有什么急事,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得以圣旨为重!这件事情,稍后再说!”一听说皇上有情,神机营的把总也有些拿不准了。 在这偌大的京师,虽说京师三大营不必听命于城防系统,但毕竟朱一刀也不是外人,况且如今他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神机营没必要也犯不着去得罪他,于是把总也放松了口气:“既然是皇上有请,那咱也不会为难大人。不过这件事咱们一定会上报的,大人还是做好准备为妙。” 朱一刀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跟平王爷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广庭大众之下如此折了面子,差点被人给干掉了,报复是一定的。刚来京师没几天,就又惹了麻烦,不过这也是没办法,京师遍地都是王公贵戚,指不定啥时候你就惹上一位! 第186章 。等他气喘吁吁地感到军器局,不仅皇上早就已在此等候,就连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和提督军器库太监也都到了,不过已经有人向皇上禀告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万历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地道:“你要的那些物事都全部都拿来了,工匠们都在里面呢!先把那玩意整出来再说,其他的事情不用**心!” 皇上这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那兵仗局掌印太监一脸不屑地望着他,他实在是无法相信,一个没读过书的千户也能造出这样精密的物事?倒是工部军器局大使却希冀地看着老朱,这玩意他们不是没有研究过,一群工匠没日没夜地整,却始终是没有整出个所以然,哪怕上面没有拨给充足的经费,却也一直在坚持着,现在总算是有个人来指导他们了! 朱一刀不再言语,对着万历躬身一揖,转身就走进了军器局的工房。这工房可真够大的,不知道多少工匠们在忙碌着,有的在试制火器,有的在模具里浇灌着铁水……原本是可以分开的,但为了方便,在工匠们的强烈要求下,才盖了一座大房子,这样需要什么材料就可以迅速地拿到了。工房的旁边是个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需要的和废弃的材料,有专人进行看管,废料会专门拿到锅炉中焚化。不过不时都能看见看守的内廷东厂太监,这也是为了防止发生安全事故,其实东厂是不必监管工部的军器局的,只是由于兵仗局与其经常有很多联系,再加上火器这种玩意不能让民间制造并且持有,因此司礼监在永乐年间的时候就把军器局监管了。当然,从部别上还是隶属工部督造司的。 让老朱惊讶的是,所有的工匠们靠的都是自己熟练的手艺,却并没有类似于标准化作业的器械,难道那些精良的火器就是出自于这些人之手?一旁的军器局大使不无骄傲地说,大明官军所有的火器,都是他们军器局制造出来的,因为数量的庞大,才不得不在全国招募有能力够条件的工匠,工房也是一再地扩大,现在的这个工房是嘉靖年间建造的,还有三间在后面呢! 兵仗局掌印太监却冷哼了一声,道,你军器局倒也敢说大话,难不成咱们内廷兵仗局都是吃干饭的?都是为皇上做事,说话还是小心为妙!军器局大使脸色顿时憋的通红:“你兵仗局是能造,可你们的质量!造出来的佛朗机大pào,打个几百发就zhà膛,还在工房里都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工匠!送到李成梁将军哪里的骑兵佛朗机,压根就不能用!要不他怎么会退回来?咱们让皇上来评评理!” 眼瞅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老朱赶紧劝解道,兵仗局也是为皇上做事,为朝廷做事,谁又能保证自己造的火pào绝对没有问题?大家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皇上他老人家当然会体谅的!兵仗局掌印太监这才脸色有些好转,早就听说这个朱千户为人做事不一般,跟在司礼监的干爹魏公公关系很神秘,果然是名不虚传,那说话就是不一样! 军器局大使陈泽年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心里忿恨地想着,你们内廷从来都没有为银子**过心,谁能跟你们比?每年下拨的费用,内廷八局从来都是满的,别说督造司,可怜工部连俸禄都发不下来,又何谈制造研究费用?工匠们都几个月都没领到俸禄了! 他把老朱带到了几个老工匠的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1 章 ,指着其中一人道:“他叫毕飞,是咱们这里的顶梁柱!当年就是他,带着几个小伙子没日没夜地琢磨如何飞天,却总是不能成功,大人您一向被称之为鬼才,就指点指点咱们吧!”这话把朱一刀说的非常不好意思,自己哪里懂什么奇技**巧?不过是巧合罢了,再说,当时做了不知道有多少,能飞天的也就那么几个,降落的时候基本上都损毁了! “陈大人,您这么说实在是折杀晚辈了!晚辈虽说级别高一点,但要论起制造这些精密之物,还是几个老师傅经验丰富!在他们面前,晚辈那点小聪明不提也罢!”看着这些堪称中华文明科技进步的先行者,老朱的心里实在是惭愧不已,如果没有他们,火器又怎么会发展的如此先进?没有他们造出来的大大小小无数的火pào,大明拿什么去抵抗外敌?对于这些老工匠,在他的心里,个个都是无价之宝! 不过他的一番肺腑之言却让年近六旬的陈泽年心里很舒服,这小伙子倒不像内廷那些人,对他们这些老家伙吆五喝六,反而恭敬有加,看他的模样倒不像似作伪,难得啊!这年头,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学这种手艺?看他年纪不大,就已经是五品武官,却对自己这么一个九品的军器局大使这么尊重,陈泽年只觉得这些年的辛苦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紧接着,朱一刀就原原把三角翼的制作原理和制作方法详细地解说了一番,几个老头子刚开始还有些轻蔑,可到后来眼睛是越挣越大,神情也越来越激动!这个所谓的简易版三角翼,重点也就在于制作的材料,必须非常轻盈,而且支架间的固定也要非常地牢固,蒙在支架上的那层布料也得用非常结实不透气,还需要质地不容易烂的才行!还有支架的角度,都非常重要。包括原理在内,几个老头子大部分都从没听说过,但是却很好懂,很多以前他们不明白的东西都豁然开朗! 毕竟他们制造的经验太丰富了,三言两语就问到了关键的地方。朱一刀只得用最浅显的话语表达出来,不过他也从其中学到了很多知识,几个人探讨的越来越热烈。但是在一些具体的地方,老朱却跟老家伙们产生了一定的分歧,那争论的不要太激烈,毕飞甚至连口水都喷到了他的脸上,他也顾不得擦,继续跟几人辩论着。“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老朱也急了,大吼一声后就站了起来,他打算用事实去告诉老家伙们,自己说的才是正确的。 但几个人却并未跟着站起来,而望着他。在一旁边听边点头的陈泽年也被这句经典话语给震惊了!难道说这小子还懂心学?别说是他,就连在附近参观工房的万历也被镇住了,猛然一听似乎有些怪异,但越想越有味道!这不是跟王阳明的心血“知行合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不是不知道心学,只是觉得这知行合一实在是太不现实了,有多人能做到?如果都能做到,那就是圣人了。可朱一刀却理直气壮地用白话文喊了出来,而且具有很强的蛊惑**。 老头子们倒没听说过什么心学什么王阳明,他们只是觉得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当下不再犹豫,拉住老朱就往工房外面走去。在工房靠北的地方,有的空地,空地边上堆放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物事,毕飞介绍说,这些就是当年试验用的工具材料,因为费用大大减少,渐渐地也就停止了实验,一直都放在这里日晒雨淋。朱一刀随手捡起一个,看外形倒像是量尺度的,毕飞见了赶紧让他轻拿轻放,说当初因为角度不对,无数次的实验都失败了,但后来只有这么个角度才能顺利地飞起来,于是他们就按照这个角度做了个模具,再比对着这个模具进行进一步的实验。只是可惜,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再没有前进一步!说着他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老朱想了想,从旁边堆放的箱子下抽出一张**巴巴的纸,展平了后叠成一个纸飞机,对着头部哈了一口气,随手就扔了出去:“你们是怎么实验的?像这样么?” 纸飞机灵巧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最后平稳地落在几丈远的地方。朱一刀摇了摇头,想当年小的时候,叠的纸飞机飞的不要太远,现在多少年没玩过,技术下降的这么低了,居然就只飞了几丈远! 可毕飞却惊骇万分地望着这个纸飞机,万万没有想到,朱千户竟然有如此手段!一张纸不过折把一下,都能够飞上天!其他几个老头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这可真是神人呐!当年他们几个鼓捣了几年,也没鼓捣个所以然出来,谁知道这朱千户不过小试牛刀,居然就让这张纸飞了起来! “这……这……这是何道理啊……”毕飞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梦想中的飞天,不就是这么一个样子么? “很简单啊,纸本来的重量就极轻,当气流通过机翼下方时,由于机翼面积够大速度够快所以产生了升力,可后来又没了动力,速度,只好下降了。”老朱也不知道咋说好了,只能顺嘴胡咧咧,其实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他却不知道怎么用最通俗的话语给表达出来。 第187章 。果然,回过神来的几个老头对朱一刀所说的专业名词不是一般地迷茫。老朱知道自己说的他们也听不懂,干脆就不说了,就着场地上的那些个器具开始了制作。他说的话听不懂没关系,只要他做的事看得懂就行了!老头们见状赶紧上前来帮忙,把身后观看的兵仗局掌印太监一行人给忘的干干净净。 在陈泽年的心底里,原本是对老朱有着极大的怀疑的,他态度再怎么恭谦,也不过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儿,毕竟太年轻,这种精密的活计肯定是干不了的,就算干了也没有用处。他只希望这个千户能在思路上帮自己个忙,提个醒。可是他不仅说出了那句非常有味道的话,还做出了惊人的事情!那个飞翔的纸飞机,一直都在他心头转啊转啊,朱千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句话无数次地到了嗓子眼,却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像朱千户这种身怀绝技的人才,往往都是家族的秘密,是传男不传女,传嫡长不传庶出的。就算问了,又怎么会告诉自己? 可他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极度的好奇!在剧烈的挣扎中,陈泽年总算是张开了嘴:“朱……朱千户,这个……这个物事……不知道怎么……怎么称呼?”他很想知道老朱给这个能飞的玩意叫做什么,哪怕仅仅是知道叫什么,就心满意足了! “哦!纸飞机!”正忙乎着的朱一刀头也不回地应道。 “飞……飞机?!”陈泽年再次瞪大了眼睛。 “是啊,因为它能飞,而且还能如器械一般做出各种动作……所以就叫飞机!”这下老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总不能说机器吧? 陈泽年这才如小鸡啄米般地点着脑袋。飞机,形象,很形象!他身后的兵仗局掌印太监和提督军器库太监更是抓破了脑袋,也没想通纸飞机能在天上飞,到底是个什么道理。但事实胜于雄辩,这张纸在经过朱千户神秘莫测的处理之后,真的飞了起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万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能飞的物事了,可朱一刀不是说那叫什么三角翼么,跟这个飞机有什么区别?难道他还会做别的会飞的物事么?万历敏锐地想到了这玩意的用处,若是有千百个飞机,带着火yào飞到敌方的城楼上……用脚丫子想都知道结果!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朱一刀把能讲明白的全都讲了,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就要看几个老工匠们的手艺了。论起经验,他是远远不能和这些先行者们相提并论的。这会儿他就已经chā不上手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几个老工匠熟练地cāo作着,把竹篾削的尽可能地轻薄。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了万历的旁边,恭敬地道:“皇上,该做的属下都已经做了,还请皇上答应属下的要求!” “没问题!”万历很爽快地直接就回答了他,“这段时间里,你就直接负责他们几个吧!朕只要最后的结果!只有一句话,三角翼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老朱想笑但是憋住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啊!不过确实表达出了万历的决心,他知道,这玩意将来在战场上的作用有多大!他定了定神,继续道:“在这段时间里,工部督造司军器局的工房,必须由京师卫所来负责保护!没有万岁您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入,违令者斩!所有人都必须受到监控,包括家书在内,都要检查后才能进出!尤其是工匠,全部要登记造册排上名号,进出也要受到严格管制,三角翼不论成功与否,都要严格保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万历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如此重要之物,若是泄密为外敌所掌握,那大明可就当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可不行!他立刻就下了旨,并让随身内侍记录了下来:“急调京师卫所护卫工部督造司军器局,任何人员进出皆须受到严格检查,如有不服从管理者,授予京师卫所全权,格杀勿论!钦此!” 有了这层护身符在,就算那平王爷想找他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轻重,在三角翼和平王爷两者间,万历的选择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据说第二天平王爷就受到了万历的严词申斥,并被下放到了李成梁的边防去。 没有了平王爷的干扰,朱一刀干脆就住进了军器局,跟一群老家伙们天天在一起摆置三角翼。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工匠们居然举一反三地创造出了能带着火yào上天的小三角翼。这种小三角翼可以带着三十斤以下的火yào罐,飞到至少数十丈高的地方,在火yào罐的引线上还有很短几寸长的熏香。当熏香燃烧到了引线上的时候,就会及时地引bào火yào罐,这样小三角翼就成了一个标准的定时zhà弹!经过一段时间的测验,他们发现每寸熏香燃烧到引线的位置,需要半刻钟的时间,也就是说,当需要zhà毁城门的时候,就在引线上留出一寸长的熏香,点燃后只过半刻钟就会bàozhà;这样就可以精确地对火yào罐进行定时引bào了。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老朱只能这样感叹道,在这群老工匠的精心设计下,原本用处不大的小三角翼成了最恐怖的空中杀手,经过无数次的实验,甚至可以控制火yào罐在城门楼子上bàozhà!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小三角翼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夜间奇袭,利用一段很短的距离,一个合适的角度,它就能上天对敌营或者城池进行突袭,就是这一点彻底地弥补了在夜间无法使用佛朗机大pào的缺陷!但优点就是缺点,它不能在白天使用,一旦被发现了踪迹,用弓箭就能把它给shè下来。 但即便如此,能够在夜间弥补佛朗机大pào的缺陷,就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当小三角翼已经形成了战斗力之后,大明官军才真正的称得上具有夜间火战的能力!当然,在下雨的天气里还是无法使用的。现在老朱他们的主攻方向就是试制出具有全天候作战的火器,填补大明官军在复杂气候环境下作战的空白和难题。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但是老朱发现了一个令他极为震惊的武器,那就是五雷神机。这玩意是戚继光在北方的发明创造,有三眼,五眼,七眼等各种规格,主要是用来在城头上防卫蒙古骑兵的。主要的使用方法就是一个人支架,转动qiāng管,另外一个人瞄准shè击,shè程在四百步,也就是一百八十米左右。当他看到这玩意的第一眼,就感觉到这应该是最早的左轮手qiāng了! 人才啊!戚继光绝对是天生的人才!朱一刀顿时对已故大将军的仰慕有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他立刻暂停了没有丝毫进展的全天候火器研究,改为全力将这种火器缩小并且统一制式。但是要做到这点还需要很高的冶炼水平,朱一刀想了想,打算把佛朗机大pào的pào弹做成微缩版,子母铳全部改小口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这会火yào还是黑火yào,由硝石,硫磺跟木炭组成,xìng质很不稳定。而且燃烧起来的威力并不大,烟还特大。没办法,这是典型的燃烧不完全,朱一刀只能冥思苦想,他明明记得后来有一种更先进的火yào代替了黑火yào,它的组成到底是什么呢? 完全想不起来,这个时候老朱才无奈地感叹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年怎么就不多看一点课外书呢?后悔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只能对五雷神机做了有限的改进,在七管的基础上,缩小了管孔的直径,增加了管数的数量,减小了体积,减轻了重量,其实也就增加了一个孔而已。但就是这一个孔,也费了老鼻子劲了。朱一刀版的五雷神机,有八个管孔,但是由于重量减轻了,体积也减小了,所以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转管点火的功能了。看着这个改良的版本,老朱怎么也感觉不到有什么成就感,尽管毕飞等人对他大加赞赏。 对着自己的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在这个版本的基础上,再一次地做了局部的改进:把这八个管孔结合到一起,形成一块大铁驼子,然后在qiāng管下方增加了一个转动铁驼子的中轴;发shè的时候先把这玩意架在地上,然后一只手点火一只手转动转轮,当转轮中的八颗pào弹打完之后,换一个大铁驼子可以继续发shè!大铁驼子里可以提前放好火yào跟pào弹,也就意味着辎重队只要带上大量的这种转轮,照样可以持续发shè,暂时xìng地解决了持续火力的问题。 在老朱要求下开辟出的shè击场上,他先挖出一个不深的壕沟,然后把新版五雷神机架在里面,qiāng管露出地面;继而自己亲自跳下壕沟shè击。旁边已经放上了三个转轮,打完了一个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换上另外一个,这下shè速大大地增加了!按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2 章 目前大明军士一个人的负重来说,可以带一个五雷神机的qiāng管,和四个转轮。只要辎重车上的转轮够用,一个总旗的军士在合适的地形下,就能硬生生地抗住至少数千蒙古骑兵的进攻! 第188章 。陈泽年再次瞪大了眼睛。之所以要增加管孔数量,就是为了解决装填速度慢,持续火力弱的毛病,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管孔虽然增加了,重量也增大了,cāo作也变得复杂起来。但是老朱的这个思路却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难题,尽管杀伤xìng减少了,可持续火力却得到了空前的加强!尤其是这个转轮的思路,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不断喷吐着火舌的新版五雷神机,老朱的心里这才充满着一种自豪感。虽然谈不上发明创造,可却是他第一次的努力得到了丰富的回报!接着实验的毕飞兴致勃勃地打完了所有的子弹,这才念念不舍地放开手,看着老朱傻笑着说道:“还是朱千户有本事!小老儿哪里比的上大人半分!” 凝望着这些为了大明的火器付出了无数心血的老工匠们,那激动欢欣的表情,朱一刀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们亲手缔造了大明官军的辉煌,亲眼见证了大明科技的发展,尽管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却还是无怨无悔地付出着!只有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老朱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对着工匠深深地弯下腰去,真诚地说了一句已经被虚伪化的名言:“如果说我站得高看得远,那是因为站在你们的肩膀上!没有诸位师傅的艰辛努力,就不会有今天如此先进的火器!” 几个老头忙乱地跪了下去,军器局大使就站在旁边,一个五品官员向自己鞠躬,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但朱一刀不管不顾,执意地扶住了他们,又是一个深躬,然后冷森森地说道:“只要有我朱某人在,谁也别想再动你们一分!如果敢动,那就先从我朱某人的尸体上踩过去再说!” 陈泽年不自觉地抖索了一下。其实他也没打算把这几个老工匠怎么样,只是他们已经看惯了太多的白眼和不屑,突然有个人惊世骇俗地向他们表示尊重,自然是手足无措!可是朱一刀竟然能对这几个工匠也这么恭敬有礼,而且提到了这么高的地位上,任谁也会感觉到不可思议。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恭敬地对待工匠,那这下东厂的人就有乐子看了。陈泽年心里幸灾乐祸地想到,东厂的番子们向来就没什么好脸色,非打即骂,工匠们畏之如虎,唯恐避之不及!只是不知道,朱千户会不会对这些番子们动手? 回到临时卧房的朱一刀心里却充满着极大的遗憾!这几天来,他不是没有见到番子们对工匠的打骂,不是没有见到工匠们可怜的待遇和极其低下的地位,只是一直都没有一个机会去改变。仅仅凭借着自己的孤身之力,是根本不可能去改变的。权力能够改变很多东西,但还是有些东西是不能被改变的,比如传统,比如官场,几千年来形成的惯xìng思维,绝对不是几十年的时间就能改变的!但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才行,这些人都是无价之宝,给五个卫所也不能换! 打定了主意的老朱,自己口述让王石执笔,给皇上写了封密信:“工匠乃是我大明的无价之宝,军队装备质量的好坏,威力的大在于他们的创造。这些人堪比汉之萧何,虽然并不起眼,却是我大明官军屡战屡胜的保证,因此务必要增加他们的待遇,提高他们的地位,改善他们干活的效率,降低他们的劳动时间;只有这样,我大明才会有更多更好的装备,才能吸引整个大明最优秀的工匠人才,望皇上深思!” 当万历看到这封密信之时,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朱一刀,难道觉得自己麻烦还不够多吗?给朕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为了你那三角翼的成功,朕不惜把自己的亲舅舅给发配到了陇西,可到头来却只整出来一个改良版的五雷神机!这让朕如何再相信你啊?再说了,朕虽然贵为天子,可很多事情也做不了主啊!万一再引起群臣的疯狂上书痛骂,朕该如何是好?他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罢了,既然要折腾,那就折腾吧!把群臣的视线转移一下也好,不要光盯在朕的头上! 他的回复很简单:“汝可自行其事,但须把握尺度。” 有了皇上的这句话,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朱一刀再不犹豫,找了个理由,就毫不留情地把几个经常打骂工匠的番子给狠狠地打了几百杖**,然后扔回了东厂。同时警告其他番子,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立刻斩首! 这下东厂的番子们全部哗然。为了这些低贱的奴才,朱千户公然与东厂对抗,他是不是疯了?要么就是这些工匠们疯了,不然他怎么替这些奴才出头?还是有不信邪的,把满腔的怒火洒在了工匠的身上。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有十几个工匠被打伤打残。为了工匠们的安全,京师卫所的军士们已经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可无济于事。毕竟他们不可能永远护卫这些工匠,一旦撤销了保卫任务,只怕军器局会受到东厂乃至司礼监的疯狂报复! 江飞不敢把这些情况告诉朱一刀,他生怕老朱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卫所上下也没人敢告诉他,工匠们更是胆战心惊地连话都说不好,这件事情就这样被瞒了下来,当朱一刀询问陈泽年,怎么这两天少了这么多人,陈泽年打着哈哈道,抽调了一部分人到辽东去修复军器。 情况越发地恶化了,东厂一见朱一刀没有任何反应,很快就确定了这不过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之一,不会真正地为了这些低贱的奴才出头,又放开了胆子。番子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之所以朱千户会下发这样的命令,就是因为有工匠悄悄地诉苦,于是这段时间所有的不满和委屈都发在了他们身上!原本这军器局就是东厂兼管的地盘,突然被京师卫所给抢走了,而且不断地打压自己,那朱一刀是皇帝的心腹咱无可奈何,可你们这些该死的奴婢总不会也是皇上的心腹吧?给我往死里打! 年迈的毕飞冷眼瞧着最近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是工匠里最老实最不闹事的。但自从朱一刀来到后,对待工匠们那与众不同的态度,总让他觉得,这个朱千户说不定可以为自己这些人做主,不指望他能为自己说什么好话,可真的不能再有人受伤了!那些伤残的工匠,都是技术极为娴熟,不知道干了多少年,经验极其丰富的老人了,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说其他,今年朝廷定下的任务就完不成,至少也有几十个人脑袋落地啊!难不成我大明京师,天子脚下,当真就没有王法了不成?咱们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从未有过任何怨言,就是这些人败坏了皇上的恩德!现在能有个人说不准为大家做主,我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得为大家伙争一口气! 当晚,毕飞带着十两银子十几个人几个月的俸禄钱,慢慢地摸到了朱一刀在工房住的小院子。大门口守卫的军士毫不犹豫地拦住了他,说这会儿已经太晚,千户大人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情,就明天再毕飞有些害怕,看着军士手中那冷冰冰的qiāng管,他颤抖着手拿出了十两银子,小声地说:“军……军爷,您就行行好,小老儿……小老儿说几句话就走……保证,保证不打搅大人休息!行行好吧!就几句……几句话!” 老朱在京师卫所严厉禁止这种收受贿赂的不正之风,用江飞的话来说,在这一块纪律的严苛比之戚家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军士一见银子,顿时脸色大变,qiāng管对准了他的胸膛,低声吼道:“赶紧滚!不然别怪老子们不客气!” “军爷!” 毕飞真的是被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的跟筛子一般,他想放弃了。可他又想起,今天自己如果不为大家伙说句公道话,明天轮到自己挨打时,谁还会为自己说话? “军爷……您就行行好,行行好!小老儿只说一句话,一句话说完就走……求您了,求求您了……”他不停地磕着响头,头上已经淤青了一大块。他已经决定豁出去了,自己窝窝囊囊地活了一辈子,就算死,也得死的像个人! 军士们沉默了。 他们不是没有看见,千户大人对这些工匠的尊重,而且自从到了这里来,大人时不时地跟他们感叹道,如果不是这些工匠,真不知道现在手里的火器从哪儿来!这老头深更半夜地来找千户大人,定然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到底是放还是不放?大家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带队的助理。 助理看着毕飞那瘦小的身形,抖的如同筛子一般,心里害怕至极,却还是坚持着要见大人,长叹一声,默默地摘下了代表自己助理身份级别的头盔,塞到了身边军士的手里:“……去吧……这个助理,属下也不干了罢……” 第189章 。朱一刀这会儿还没睡呢,还在为三角翼的制作发愁。都这么长时间了,可还是摸不出个头绪,既然能带三十斤的重物上天,为何就不能带一百多斤的人上天?实验了无数次,总是一次次地失败,结婚头几天到底是怎么成功的?他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也没走出去过,就连饭食都是别人送进来的,仔细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啊,但为什么就飞不起来?当然,不敢出门也是因为,老朱使用的那些方法实在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毕飞那胆怯的声音:“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毕飞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莫非是有什么突破了?他兴奋地打开房门,却看见毕飞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院子里不敢起来,头上一坨淤青,脸上也有不少的灰尘。 这是怎么回事?老朱疑惑地赶紧招呼道:“毕师傅,跪在院子里作甚?赶紧进屋说话!这天寒地冻地,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听着这温馨的话语,毕飞仿佛就如溺水的人遇见了救援船只一般,心里的紧张恐惧一下子全都释放了出来:“千户大人!大人呐……”言罢从嗓子里传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号,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那哭声不是一般地撕心裂肺! 朱一刀摹地反应过来,定然是出了人命了,不然以老毕的xìng格,绝不会大半夜的在他院子前如此痛哭!他狠狠地瞪了门口守卫的几个军士,肯定是这几个兔崽子不让毕飞进来,毕飞没了法,只能出此下策。 “毕师傅!别哭别哭,您放心,有什么委屈您尽管跟我说!本千户一定尽力给您解决!”他好言相劝把毕飞给扶了起来,然后眼中杀气四shè地瞪着几个军士,“收了多少银子?给本千户拿出来!” “大人!属下们没有拿他银子!事情是这样的……”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助理平静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铠甲,也跪在地上,原原本本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什么?!”朱一刀顿时感到血一下子都涌上了脑袋,他的心都在滴血!这群王八蛋!这些工匠都是大明的无价之宝啊,就算争取不到合适的待遇,又怎么能受到如此侮辱?若是他们有个什么闪失,损失的不是他们自己,损失的是大明! 看着站在一边已经泣不成声的毕飞,老朱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次的事情,一定要争到底!只有真正地让皇上感受到了工匠的重要xìng,大明感受到技术力量的重要xìng,才能真正地重新看待他们。 他用脚踢了下助理的腰道:“给老子滚起来!老子说过让你走了么?现在你马上去集合所有人,传我军令,立即封锁东厂在军器局的大营!没有本千户的将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挑动闹事者斩!企图抵抗者斩!蛊惑军心者,斩!” 助理听着这一连串的斩,心里突然狂喜起来,原来自己不用被撤职啊?那还有什么好说,赶紧借着这个机会立功,不然就没机会了!于是爬起来也顾不得身旁的众人,跟被狗撵着似地往营区跑去,旁边几个军士也反映过来,再不发呆,跟着一溜烟地去传军令。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若是牵连大人,小老儿万死不能辞其咎哇……”毕飞听懂了朱一刀想要干什么,惊恐地大叫起来,手乱摇着,生怕老朱当真跟东厂开仗!他也不过是想让朱千户知道,如今工匠们的惨状,希望他能跟东厂说说,别再打人了,可谁想到老朱居然为了工匠们不惜与东厂开仗!这可如何了得? “毕师傅!没事的,您放心,本千户做事心中有数!一定会为您讨个公道,为所有师傅们讨个公道!”朱一刀温言劝慰道,心里却暗暗地起了杀心,这次一定要把动手的那些个番子给砍了!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当真以为老子是泥巴捏的不成?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起全部的力量把三角翼给搞出来!本千户已经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他简略地把发现的毛病说了一遍,然后让毕飞把那几个参与研究的老工匠都带到这院子里来继续研究,他就不相信了!东厂的番子胆敢闯进这院子拿人不成? 毕飞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朱一刀,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继而再次跪在地上,扑扑通通一连磕了十个响头:“……小老儿已经犯下弥天大罪,给大人惹下了天大的祸事,这条老命就是您的了……待那三角翼试制出来,小老儿自当给千户大人一个jiāo代!” “好了好了快起来!您现在就去找人,我会派出一队卫士一路护送的,放心,不会再让那些王八蛋找你们麻烦!”听着这样的话语,朱一刀也再次地感受到了劳动人民的淳朴,他们的要求何其的低!他们只求有口饭吃,有衣服穿,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3 章 ,就足够了!可是这天下,哪里还有地方能给他们遮风挡雨?! 看着渐渐远去,却还不断回望的毕飞,朱一刀的脸色越来越差,一下子变的铁青! “我说兄弟,你弄错了吧?咱们可是司礼监东厂番子,是魏朝魏大人的属下!都是自己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嘛!何必这么舞刀弄qiāng的……万一走了火,惊动了皇上,那可是要砍脑袋的!”东厂军器局大营,番子们睡眼朦胧地看着指着自己鼻子无数的三眼铳,紧张地道。 “去你娘的兄弟!谁他娘跟你是兄弟?!都给老子闭嘴!千户大人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蛊惑人心者斩!企图闹事者斩!”江飞听说了事由也是无比的愤怒,东厂都成土匪窝了么?下面番子们如此胡作非为,怎么也不管管,就不怕在外面丢了脸,给皇上脸上抹黑? 很快朱一刀带着大队的人马赶到了,个个如临大敌,犹如还在播州打仗一般。那些个去过播州轮战过的军士,冷静地把鸟qiāng架了起来,瞄着下面,谁乱动就准备打谁。看着如此浩大的声势,番子们不由得害怕起来。朱千户这是要干嘛?打仗么?开什么玩笑!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随着一声放下武器的喊声,刀qiāng落地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 “都给老子听着!这几天,都有谁参与过无故殴打工匠的,给老子自动站出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不站出来也行,全部格杀勿论!一个活口不留!都想好了,是自己的命贵重,还是别人的命贵重!” 这下子番子们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朱千户还真敢为那些贱人们出头!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话既然这么说那肯定不会开qiāng,有大胆的喊道:“你他娘的要是有种就打啊!爷爷还怕你不成!你们京师卫所反了天了!连咱们司礼监东厂的人都敢动!莫非是想谋反不成?!” 朱一刀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大吼了一声:“点火!” 顿时隧发石的响声想起了一片。这是在准备给火铳点火了!这下番子们才真正地害怕起来,他还真敢动手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就连档头,也搞不清楚到底朱一刀想怎么样。不过还是保命要紧,万一这愣头青当真开了火,那自己这条小命就完了!凭借皇上对他的宠信,搞不好自己还白死了! 东厂从来都是以抓人为主的,哪里打过仗?见了对方这种要拼命的架势,一下子气势就乱了下来,档头无奈地看了看左右,只能垂头丧气地下达了命令。 没有一个人动,所有番子都如丧家之犬一般惊恐万分! 档头摇了摇牙:“没动过手的,后退一步!” 哗地一声,只有一半的人退了一步。这下子那些打过人的,或者是反应慢的就显露了出来。东厂在军器局的大营一共也就一百多人,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看守着这军器局工房,工房里大多都是些老头子,哪里需要多少人?遇到了这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 朱一刀根本没兴趣去分辨谁是冤枉的谁是真正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火!” 硝烟散尽,场地中只剩下了后退一步的那些档头跟番子们。他们望着眼前尸横遍地的场景,都彻底地傻了眼。朱千户还真敢开火?疯了!当真是疯了!档头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待反应过来,那些人确实都被打死之后,眼睛都红了,大喊一声:“弟兄们!这朱一刀是要赶尽杀绝啊……拼啦!” 这么点人哪里够京师卫所打的?小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所有的人都倒在了地上。之前朱一刀已经jiāo代了,那个档头不能死,谁也不能开qiāng打他!除了他,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东厂营区的空地上,只剩下了一个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档头。 本书。 第190章 。“干爹……干爹!不好啦,出大事儿啦!”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司礼监大堂,在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一头结实地扎在了地上。 “什么事情啊,看你这慌张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干爹我死了呢!滚出去!自己掌嘴五十下,再重新进来!”魏忠贤尖着嗓子很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看他,继续忙着手里的茶道。 最近他也跟着老祖宗魏朝学会了这茶道。本来他是没有这份耐心的,只是当看着老祖宗聚精会神地自斟自酌的时候,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他突然发现,这实在是个修身养xìng的功夫!自己也确实得好好休养一番了,这段日子以来,先是播州的事情忙的四脚朝天,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秘密地派朱一刀的京师卫所兵发播州,也不提前说一声,等到司礼监得到了消息,赶紧就让在川贵的东厂番子们帮忙搜集情报,然后汇总到他们这,再由司礼监报到皇上那里去。 好不容易朱一刀打的漂亮,仅仅依靠着数百人就平定了杨应龙的叛乱!魏忠贤只觉得当初自己的豪赌算是赌对了,这朱一刀当真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今后若是有了机会相见,一定要多多巴结才是。乘着他现在还没发迹就打好关系,万一以后有平步青云的那一天,自己的小命还得靠他呢! 门外传来了小太监啪啪的掌嘴声。这厮不经通报就贸然地跑进来,破坏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思,这会儿又打的这么响,怎么着,心里还不服气? “行了,滚进来吧!”他又劝说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好歹在这司礼监也算是混出了个名堂,尽管还是老祖宗的贴身内侍,可却与其他人远不相同!气度,一定要有气度。 “什么事儿啊?”他总算是举起了小小的茶杯,打算闻闻味道,等听完了再喝也不迟。 “那朱一刀朱千户……带着……带着……带着大队的人马,把……把军器局咱们东厂的番子们……全都打死了!干爹!”小太监趴在地上连说话都不利落了,嘴角也青紫了一大块。满司礼监上下,都知道这个魏公公是个人物,做事不仅够意思,而且有着太监所没有的豪气,让人觉得他仿佛不像是太监,倒像是个江湖大佬。就是他脾气太坏了,总是动不动就让人自己掌嘴,任谁见了他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又得自己掌嘴了。不过这倒是个机会,谁要是能高攀上他,就凭着老祖宗的那份信任,想不风光都难! “啪!”魏忠贤的手不禁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刚刚还在想着怎么巴结朱千户呢,他怎么就突然把司礼监给得罪死了?竟然还打死了东厂驻在军器局的所有番子们,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不能说出个理由,皇上定然会以谋反的罪名把他下狱!现在必须要让老祖宗知道才行,这件事情太大,自己可做不了主! 他这么琢磨着,赶紧就去了魏朝的书房。说起来好笑,一个太监,竟然也给自己安置了书房,可魏朝却不这么想,他总觉得,就算是当太监,也要当个有文化的太监,不能总是被文官们看不起!好歹每件政事都得内阁票拟,司礼监披红,若是自己太没水平,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他不是不知道文官们表面恭敬的背后那鄙夷的目光,还有那用手捂嘴的做作模样,真是让人恶心!以前倒不觉的,可自从坐上了掌印太监的位置之后,却越来越发现自己受不了文官的这种目光,于是坚持每天读书,每天在身上涂抹香料。 听完了魏忠贤的叙述,魏朝也觉得此事干系甚大,自己也不能轻易地下决定,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番子们作jiān犯科或者犯下天大的错误,那朱一刀的行为就形同谋反!这可是要砍头的!他朱一刀觉得自己有几颗脑袋够砍?上次在午门,朱一刀或许是感动了上苍,但这回没有任何缘由地对自己人大开杀戒,而且还是直接对皇上负责的东厂!京师卫所是不是管的范围也太大了点? 正在这时,东厂提督太监王敏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老祖宗?老祖宗!这天要塌了!日子快没法过了!您可要为咱家做主才行啊!” 魏朝一看见王敏,更加地头疼起来。自从他当了东厂提督太监,就再也没有喊过自己老祖宗,这厮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以司礼监二号人物居之,平时走路头都朝着天,俨然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这次东厂吃了大亏,倒也是件好事,借着这个由头,把这不听话的爷给弄下去,东厂提督太监最起码要换个听话的人才行。 魏忠贤赶紧磕了个头:“二祖宗,儿子正跟老祖宗说这个事儿呢!那朱千户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的,他不是傻子,这件事儿,儿子觉得还是得调查清楚才行!”魏忠贤好一个锦绣心思,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既不得罪王敏,又卖朱一刀的亏。在他眼里,东厂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王敏这个老东西,处处都跟老祖宗过不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什么实力,也没什么势力,就这件事,也能把他整的翻不过来身! 玉熙宫。 这座宫殿原本是先皇爷爷嘉靖最喜欢住的地方,万历在去年来了一次之后,深为震惊!自己都多长时间没来了,可每当一进入玉熙宫,总觉得皇爷爷似乎还在看着他,对他说着什么。从那以后,他就搬来了这玉熙宫,希望可以让先皇爷爷给自己带来好运。 这里面确实很大,却不像是“殿”,房子的正中设的不是须弥座,而是一把简简单单圈着扶手的紫檀木座椅,座椅后摆着偌大的三足加盖的铜香炉,上方按八卦图像镂着空,这时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香烟。 铜香炉正上方的北墙中央挂着一幅装裱的十分素白的中堂,上面写着几行瘦金楷书大字:“吾有三德曰俭曰慈曰不敢为天下先”,中堂的左下方落款是“嘉靖四十年朱厚敬录太上道君老子语训”,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红朱印,上刻“御笔”两个篆字。 一切都还是先皇爷爷在时的摆设,两侧的四根大柱呈正方等距约有两丈,左边两柱间也摆着一条紫檀木长案,案上堆满了账册八行空笺和笔砚。奇怪的是两条长案后都没有座椅,唯有右边长案的上首有一个绣墩。还有一点不同,左边长案上铜砚里盛放的是朱墨,右边长案上铜砚里盛放的却是黑墨。 四根大柱稍靠后一点还有四尊大白云铜的炉子,每座铜炉前都站着一名木偶般的太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木雕,各人的眼睛都盯着炉子,因为那里面烧的不是香,而是寸长的银炭,火红里透着青,没有一丝烟,温暖如春。这时宫里用这法子虽然简单却很实用。 魏朝领着司礼监的四个大太监在左边站定,右边只有一个朱一刀。双方对比看起来很是有意思,面对北面那张空着的座椅跪了下来。 万历不是不想坐那张座椅,而是因为它曾经是先皇爷爷做过的地方,而自己似乎还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因此万历从来就没有坐在那里过,他只喜欢待在大厅右侧靠后的纱幔里,从哪里窥视着这里的一切,当屏气凝神的时候似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种看似轻松的气氛下面的压抑。 “朱一刀!你是京师卫所的千户,先为何要把东厂在军器局营区的番子给杀了?你可知没有朕的圣旨,擅自调兵就算谋反?”坐在纱幔里的万历不紧不慢地问道。 “皇上,可否先回答属下一个问题?”朱一刀同样好整以暇地回道。 “放肆!朱一刀,别忘了这不是你的京师卫所,胆敢这样跟皇上说话,来人!掌嘴二十!”皇帝贴身内侍大声喊道,外围的狼群立刻目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退下!”不待老朱反驳,纱幔中再次传来了万历的声音。其实他也没什么话好反驳的,就是想问一个问题而已。 “启奏万岁,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军匠工匠们可是皇上的奴婢?他们日夜监造兵械,可否是为皇上效忠?”朱一刀一个字一个字地崩道,他知道,万历在三角翼成功前不会轻易地把自己怎么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那些奴婢不认真做事,难道不应该鞭策吗?”王敏忍不住了,抢先开了口,他不说话还没事,一开口立刻就被朱一刀抓住了把柄。 “说得好!既然是,那东厂杀的就是皇上的人,破坏的就是皇上的军械,打的,就是皇上的脸!东厂番子如此做事,已经触犯了天颜,若是属下无动于衷不制止他们,恐怕皇上就已经颜面无存了!这天下人将视皇上为无物,汝可是想置皇上于如此不仁不义之地?!”朱一刀一番连环pào般的发问,把王敏逼的是头上直冒汗。本来这玉熙宫就热,这下子胖乎乎的王敏更显得臃肿不堪。 整理发布。 第191章 。“皇上乃是天子,咱们做奴才的当以天颜为重,番子们每日轻则打骂,重则砍伤,以至于军器局工房无法完成额定的任务,军匠工匠们人心惶惶,无心于公事!就在前几天,竟然有十几个工匠被打残,辽东急需的火器不得不停止制造!若是耽误了边防之大事,给这大明的江山造成了损害,你担的起责任吗?”朱一刀不依不饶,继续指着王敏的鼻子骂道,而且处处打在他的软肋上。 番子在各地的嚣张跋扈为所yù为,万历不是没有耳闻,只是毕竟这些人是为自己服务,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但这次,他突然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军匠工匠却不能因此受到什么损失,不然军器造不出来,边防便无法有效地抵御蒙古人,尽管现在内帑还算充盈,但国库依旧是空空如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毕竟自己想要的三角翼也得靠着这些工匠才能弄的出来。 王敏却冷笑了一声道:“朱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4 章 户,这工部督造司军器局既然是大明的,那些工匠都是皇上的人,为何他们受到了侮辱却不告诉皇上,反而要告诉你一个千户?莫非在他们心里,千户您比皇上还要重要么?” 此乃诛心之言!果然,纱幔中传来了一丝异响,老朱头上渗出了些冷汗。王敏不愧是东厂提督大太监,这么被动的局面被他一句话就给扭转了过来,而且还悄无声息地给自己扣上了一个大帽子。 “王公公,本千户目前在军器局是官衔最高的官,尽管是千户;大使陈泽年不过是个九品而已,他说的话番子们又怎么会听?工匠们有了委屈自然是找本千户诉苦,若是本千户再不为他们出头,这工房就该变成东厂的了!请问王公公,东厂监管军器局倒是不假,但莫不成已经把军器局当成自己的地盘?那是不是还想把军器局也纳入其内?东厂已经有了监狱,有了武监,莫非还要想再把工部同样纳入怀里?您想要干什么?”老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东厂提督大太监王敏不过是个太监而已,太监是最不容易谋反的,但太监也是最容易揽权的!之所以万历要把东厂跟司礼监分开,另设一个大太监,就是为了防止掌印太监权力太大,再让他兼管东厂的话,只怕这朝廷各部都要歇菜了! 这话一说,不禁是王敏,就连魏朝都脸色突变!司礼监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就连廷杖官员也要先报皇上批准,就是害怕皇上疑心太监揽权。自从刘瑾之后,司礼监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任何形式的人事变动都会引起朝中某些人的警觉;尤其是当朱一刀来了后,东厂的地位更是进一步下降,李莲雄的事情更是让司礼监进一步地失去信任。现在连京师卫所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杀了自己这么多的番子!这个面子要是不找回来,以后还怎么在朝廷做事? “朱千户!”魏朝半眯着的眼睛似睁非睁,“咱家曾听闻,去年腊月的地震中有灾民,高呼您万岁?” 朱一刀脸色顿时煞白。这个事情确实有,就在给大家分发布帛御寒那会儿,曾有不少人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但是不是喊他万岁,就很值得推敲了。不过魏朝这会儿突然说出这事来,明摆着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牵扯到武将谋反,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就是全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魏公公,” 就在这紧急关头,老朱突然脑中一闪,一个念头忽然间冒了出来!或许可以一试,到了这个份上,为自己辩解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属下也曾听闻,这内廷不管何人,皆称您为老祖宗,王公公为二祖宗。还是您老有福啊!身后儿子孙子一大堆,伺候的周周到到!可怜皇上也不过三个皇子而已,您在司礼监就如此享受,实在是仙福永享,寿比南山呐!” 这简直就是一颗重磅zhà弹! 魏朝眯起了眼睛,精光一闪,杀机顿现!真是失策啊,这个朱千户不是个武官么,怎么会如此伶牙俐齿,巧言善辩?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咱们就算是斗,也不能如此当众撕破脸面!既然你自己一定要把路给堵死,那也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朱大人!你身负新式火器还欺瞒皇上,当街打死平王爷几个下人,还追杀平王爷数里,你可是想造反?!” 东厂的情报不知道是怎么搞到的,老朱呈给了万历一把五四,身上留了一把五四,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竟然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呈给皇上的时候他说过,世上只此一把。因此魏朝打算拿这件事情把朱一刀给赶尽杀绝,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万历不仅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还持默许的态度! 纱幔里万历站了起来。够了,这种暗藏杀机的斗法他见得太多了,司礼监现在已经够憋屈的了,再行打压已经没有必要,但不能让他们因为这件事就结成一团;朱一刀向来就是这么个个xìng,若是他那天变了xìng子反而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吾有三德,曰俭曰慈曰不敢为天下先!朱一刀,你太敢为天下先了!”万历慢腾腾地走到了纱幔的边上,撩起纱幔的一角,“东厂的番子是你能动的吗?你不是个五品官员,现在竟然知道为工匠做主,以后是不是还要为天下人做主啊?!不知尊卑,无君无父!从今天开始,官降两级,罚俸三年!你就在京师卫所当个总旗吧!” 朱一刀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那自己看来是不会被砍脑袋了,只是官降两级……他好不容易才干到五品的千户上,越干越倒退,居然成了总旗!不过还好,还是在京师卫所,只要不离开这地方,以后说不定还有起来的机会! 他重重地磕头谢恩。 “魏朝!” “奴婢在。”魏朝脸色有些苍白。 “你的儿子比朕多,你比朕有福啊!” 四个大太监全都惊恐万分地跪了下来! 一听这话,魏朝跪着的双腿都在打着颤!他就知道,朱一刀公然在这玉熙宫说出老祖宗的话,万历就不会放过他!这天下只能有一个老祖宗,那就是他万历,一个司礼监的大太监,怎么敢称呼自己为老祖宗?别的万历都能容忍,唯独这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他魏朝敢自称老祖宗,那把皇上放在什么地方?这温暖如春的玉玺宫里,只有他的头上冷汗津津! “主子万岁爷,奴婢知错了!这普天之下,只有主子万岁爷才是老祖宗!您就责罚奴婢吧!奴婢……奴婢万死不能报皇上的恩德啊……”他拼命地在地上磕着头,心里却是杀机越来越盛。朱一刀,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咱家就不信了,你朱一刀会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别怪咱家把你往死里收拾! “儿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什么老祖宗,二祖宗!以前王安自称是朕的媳fù,想替朕当好这个家,也不摸摸你那拨了壳的鸡蛋脸,就凭你,也想做我朱家的媳fù儿?!想当好这个媳fù儿,心里就得装着大明这个家!”万历确实被这老祖宗的称呼给气坏了,这些个大太监们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到处认干儿子,搞得司礼监乌烟瘴气不说,朝臣们对司礼监也多有不满。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司礼监,赵志高那个软蛋首辅,当真是被言官们人人都能骂上一嘴,骂完了他还不敢拿那些人怎么样,要你这个首辅干什么用?就是用来贬人,杀人,用人的! 他越发地思念起王安在的好处来。 几个大太jiān tīng着皇上当他们的面说出这么重的话,个个都如惊弓之鸟一般拼命磕着头,生怕皇上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给咔嚓了!这么长时间了,在政务上司礼监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可就是朱一刀的一句老祖宗让今后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了!不过老朱自己也知道,自己虽然逃脱一死,却把司礼监上下彻彻底底地给得罪了。以后东厂会不会给自己小鞋穿,给自己找麻烦?答案是肯定的,可如果今天不彻底地打个翻身仗,那自己今后将再没有以前的宠信了! 他也是被逼到了头上,不得不如此。不幸中的万幸,自己只要还身在京师卫所,这些个太监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皇上也并没有说要停止三角翼的实验啊?那就意味着以后还能在军器局的工房继续做事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倒是个好事情! “都起来吧!各人要管好各人的儿子,不要让他们到处生事,败坏了司礼监的名声!既然有了儿子那就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儿子犯了错,老子管教不严,也是要受到责罚的!”万历觉得火候已经够了,给太监的警告已经够多了,以后就看他们是不是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整理发布。 第192章 。司礼监上下恨透了朱一刀。从玉熙宫回来后,魏朝的脸色非常难看,进了自己的房间就猛地关上了房门,两个时辰都没有出来。大家都很郁闷,只有一个人却很高兴,他就是魏忠贤。 看来主子万岁爷对老祖宗很不满意啊!那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机会到了?他实在是不能抑制住这种想法。在司礼监要是想得宠不难,想往上爬却难如登天!虽说魏忠贤在底层太监的眼中已经是如鹤立鸡群一般,但他自己还是不满意,很不满意!他魏朝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力当这个掌印大太监?要魄力没魄力,要能力没能力,如果不是因为李莲雄突然被贬下去,他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 要不要想个办法,跟那朱一刀一起,把魏朝给弄下去? 这个邪恶的念头犹如地里的野草一般在他心中疯长着!可是当他看见,魏朝从房屋里出来,脸上再度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之后,却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燃起烈火的炭火上。自己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就琢磨着把魏朝给弄下去,他下去之后上来的定然不会是自己,也就是说,拼命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还是再等等吧,等到自己真正地具备了跟魏朝叫板的实力,才能毕其功于一役! 朱一刀却带着圣旨回了军器局工房,江飞等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关切地七嘴八舌地问着,皇上到底是怎么说的?老朱无奈地摇了摇手中的圣旨:“老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总旗了!” 大家都不禁一呆。皇上竟然把朱千户降了两级?可这京师卫所……老朱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以后江飞就是京师卫所的千户了,老子以后可就在你手底下做事了!” 感受着众人极度不满的目光,江飞只觉得如坐针毡,这可要了自己亲命了!平日里虽然也和朱一刀一起统管京师卫所,但他自问是根本不如老朱的,自己也不是这块料,顶多当个副手,若是让他掌握全局,那还不如杀了他!就算他想当这个领头人,下面的也得认呐!万一要是引起了京师卫所的内乱,那岂不是成了罪人! “朱千户就算是被贬成了小旗,那也是咱们的千户!我知道你们想的什么,谁要是敢不服,就先过了我这关!” 一个nǎi声nǎi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已经被遗忘多时的小屁孩朱常询。当初调兵来军器局的时候,他非要跟着不行,不让就嚷着要给老朱添乱;江飞跟朱一刀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得默许了,可是来了之后事情这么多,一下子就把他给忘在了军营里,这会儿听说老朱被自己父皇给贬了,心中恼怒之极,换成自己是皇帝,定然不会做这种自断臂膀的事情!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又怎么会知道他父皇的深意?万历就是怕朱一刀风头太盛竖立不必要的敌人,才刻意地打压他,也是为了给小屁孩将来留个能用之人。只是他现在不能理解罢了。 于是京师右所就出现了这么一种怪情况,那些个平级的总旗和助理,百户们见了老朱纷纷执军礼,就连江飞也时不时地跑到朱总旗的营房内咨询相关事项。朱一刀被贬与没被贬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这并不影响新型火器的研制。在那些个军匠工匠的眼睛里,老朱就是个能点石成金的神仙,他不惜开罪司礼监而保大家,已经被毕飞用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军器局工房;而且年纪轻轻没有架子,说话和气不说,还有不少让大家赞叹不已的新方法新思路!这样的人才堪为军器局之首!只是可惜,这地方庙太小,又怎么容得下这样的大神?也只有皇上,才配使唤这样的人才。就连军器局大使陈泽年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管众人是个什么想法,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把三角翼这玩意给弄出来,不然皇上那没法jiāo差。他不是不知道皇上力保自己的目的,如果拿出来正儿八经的成绩,恐怕想找自己的麻烦也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所以他也没时间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回来后一头就扎进了毕飞的研究小组。 可怜的老头子毕飞见了朱一刀,先是老泪横流跪倒在地,然后恭敬地犹如见了皇帝一般,这让朱一刀感到很不自在,赶紧把他给扶了起来:“毕师傅这又何必!不过是晚辈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师傅们为大明这么辛苦,大明理所应当要对你们好一些,只是晚辈没什么本事,那十几个伤残的师傅……”他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做到这地步了,原本还想为他们争取一些抚恤,可皇上来了各打五十大板,让他彻底绝了这份心思。 要想在大明提高工匠军匠的地位,何其难也!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刺激,那几个工匠对老朱突然无比的尊重,就连军器局大使陈泽年见到了老朱也是恭敬地行礼。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谢朱一刀,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为了自己这些低贱的军匠,朱千户甚至都被降级成了朱总旗,俸禄也被罚了三年!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罚俸三年就意味着自己的一家人彻底陷入绝境。 老朱知道他们的心意,只是每当看见他们那副恭谦的样子,总是觉得生分了许多。江飞偷偷地告诉他,这些军匠工匠们都是最低的贱户籍,在大明,不论谁都能对他们呼来喝去,如果他们反抗,那受到的惩罚将比其他户籍要重的多!所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被奴役,过着屈辱的生活。 有了足够的动力,匠户们的积极xìng空前高涨!就算听不懂朱总旗说的内容,哪怕死记硬背也要记住;看不懂他所做的事情,那就多用点心,熟能生巧……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大明第一架能飞起来的三角翼终于试制成功! 成功的那天,为了防止三角翼突然失事出现意外情况,老朱特意让江飞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五百两银子,作为伤残补助,并且承诺只要成功了这些银子就作为奖励!他私人的奖励!军匠们无不热泪盈眶,多少年了,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5 章 这么一个重视自己照顾自己的高官,虽然他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在他们心底油然而生。朱一刀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最终在以后收到了巨大的回报! 这第一架三角翼,摇摇晃晃地只飞行了二里地,高度也不过十几丈,速度更是慢的出奇,但它的成功,代表了中华五千年来飞天的梦想在今天终于实现!朱一刀也激动的不行,此刻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当时只为取悦老婆的想法,而是一种创造了历史的神圣感。不过他更加激动的,是这第一架三角翼,诞生在一群受到极不公正对待的工匠手中!是他们创造了历史,是他们彻底站在了历史巨人的肩膀上! 试飞是非常成功的,已经六旬的毕飞坚持要第一个试飞,朱一刀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先上,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老朱特意加了根保险绳,并强烈要求他必须降低飞行高度。当工房大部分的工匠军匠都集中到军器局附近的上坡上,亲眼目睹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后,全部都疯狂地呐喊起来,把头上戴着的帽子抛向空中! 毕飞此刻的心里只剩下了狂喜,和对朱一刀极度的崇敬之中,他终于飞上天了!他是大明第一个飞上天的人,是大明第一个俯瞰京师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就在这一刻,自己已经可以载进史册,为万世所传诵!虽然不能称之为青史留名,但必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千户朱大人,多谢你对小老儿的帮助,多谢你对咱们所有军匠工匠主持公道,我毕飞,死而无憾了! 就在离地面还有十几丈的高度,距离工房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他调整方向往工房飞去,当目测距离工房已经没有很远的地方,心满意足地笑了。 此生再无遗憾!朱千户,小老儿说过一定要报答你! 他艰难地伸出手,解开了身上紧扣着的保险绳结。 朱一刀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不断掉落的身影,他的心里何止是在滴血,简直就是在涌泉!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以为这样就能报答我的恩情吗? 试制小组的几个人不顾一切地疯狂往掉落的地点奔去,其他人也赶紧飞奔过去,还有人声嘶力竭地要求去喊医士,大家只有一个希望,不管试飞成不成功,毕飞一定要活着回来! 军器局大使陈泽年傻傻地看着不断飘落的三角翼,从大喜到大悲实在来的太快,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一个军匠悲伤地冲他大喊道,毕师傅去了,他才意识过来,喉咙里赫赫地说不出话,继而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 整理发布。 第193章 。当整个京师都沉浸在飞天成功的巨大喜悦中时各级官员和百姓欢呼雀跃的热闹场面,朱一刀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飞的死,给他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yīn霾。就是这些最可爱的人,用他们瘦弱的肩膀,坚强的脊梁,塑造了大明官军不败的神话!毕飞想用自己的老命来报答朱一刀识才惜才的恩情,他却并不曾想到,只有创造出更多更精良的火器,才是对皇上最好的报答,对老朱最好的报答。 万历看着面前朱一刀的上书,建议所所有参与研制工匠的请功,请赏要求,沉默不语。这些个奴婢都是朕的子民,让他们为朕做事是理所应当嘛,本来就不该讲条件!但三角翼的成功却点燃了他心中深埋已久的壮志豪情,我大明有什么造不出来?不过确实应该给他们一些奖赏才是,反正朱一刀有本事往内帑里挣银子,也不差这么一些,好歹真也是天子,不可失了天子的气度!但那个老工匠毕飞,真乃xìng情中人,竟然用自己的命去报答朱一刀,这种人更应该把他树立成一个榜样,一个典型!必须要进行大力的宣传包装! 于是,在工部督造司军器局,由朱一刀负责,一场声势浩大的“向毕飞师傅学习”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在追悼大会开始的时候,朱一刀代表皇上,神情肃穆地宣读了大明皇帝万历的追封赠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工匠毕飞,一生致力于各种军器的研制制造工作,曾多次受到军器局大使,督造司司务,工部左侍郎等各级官员的赞赏和勉励,并以提高大明军器水平为己任,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呕心沥血,忠肝义胆!实乃我大明工匠之楷模和表率!朕听闻其不幸身陨,深感痛心,惋惜至极!特将其户籍从贱户改为良籍,赏银千两,其后代可入学读书,亦可参军!钦此!明万历十八年四月初五。” 说实话,老朱对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封赠内容不感一点兴趣,但这封诏书却直接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大家想要的,在乎的也就是这么个态度。有了这个态度做保证,今后司礼监和东厂想再恶意殴打工匠就没那么容易了。之前为了具体的封赠,他差点跟万历吵了起来!按照皇上的原意,随便赏个百十两就够了,更没必要下什么诏书。可老朱一定要皇上下诏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所有的工匠一个jiāo代!他软磨硬泡,就差晚上在玉熙宫打地铺不走了,万历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情不愿地提笔写了诏书。 对于三角翼的成功,在万历的心里,与朱一刀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的。老朱觉得意义重大事因为实现了民族千百年来飞天的梦想,而万历却觉得,若是朕能乘着三角翼,从天空中俯瞰朱家的江山,这是何等地壮观!何等地惊世骇俗!不仅可以让那些骂人为生的言官们彻底闭嘴,还能加强自己的权威和威信自古有哪个皇帝飞过天? 不过他的这个要求却遭到了朱一刀很干脆的拒绝,开什么玩笑?您老人家若是从天上掉下来,咱们这千把人的命可就全都没了!我就是想让您上,也得先数数,这工部,督造司,军器局,包括京师卫所,有多少脑袋够砍得? 可万历回答的更干脆:朕就是要飞天,具体怎么飞你看着办!不然朕会想办法让你飞天! 这算是威胁么?算。 于是老朱只能带着一票人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第二架三角翼的制作,第一架原型机保存的很好,降落也很平稳,就是蒙皮在撞击到了房顶的时候有点损坏。毕飞自己解开了保险绳,却并未影响到三角翼的继续飞行,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飞行xìng能的优异。 由于皇上要上天,这第二家大家都特别地小心翼翼,蒙皮又加厚了一层不说,骨架也加大加固了许多,而且正面地面都绣上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朱一刀还专门让尚衣监赶制了一套皇帝飞行专用服,不仅好看大器而且结实非常,也是为了保证安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老朱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写了封密信,强烈地建议皇上这两天秘密来军器局工房,进行相关的训练,只有练好了基础,才能在落地的时候保证不出意外。从这份慎重里,万历发现自己的梦想竟然真的可以实现!当晚就带着小队狼群溜进了军器局。 看着那一架宽达两丈,长近一丈的的三角翼,万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轻轻地抚摸着蒙皮和骨架,细品着蒙皮上纹着的金龙,还有挂在架子上威武雄壮的皇帝专用飞行服,都让他大感新奇,这一切从来都没见过! 只不过训练的过程让他感到极为痛苦。肥硕的体型和先天不足的锻炼,使他异常地吃力,不过他倒也算是坚强,愣是紧咬着牙关坚持了下来。一周以后,虽然很苦很累,万历却欣喜地发现,自己竟然瘦下来几斤!这可是大喜事!老朱一行人赶紧忙不迭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地可劲拍着马屁,让他心里有些飘飘然。但并没有因此耽误以后的训练,相反万历更加地刻苦努力,硬是坚持到了最后!朱一刀针对他的体型和重量,使用了较宽的保险绳结和更为复杂的cāo作设计,使他飞的时候cāo作不至于那么吃力。 正儿八经的飞行训练开始后,老朱他们就在京师郊外的一处小山上进行实地飞行,当然为了保密都是在夜间进行的。最开始的几次都是朱一刀示范,皇上在一边用模拟器具练习,之后才终于放手让他自己飞。这三角翼其实并不难飞,只需要一个坡度和一段距离就行,因此当万历飞上天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若不是朱一刀在下面喊得老远就能听见,他才不下来呢! 试飞了几次后万历就掌握了动作要领,只是还不太熟练。不过没关系,飞行的时间长了就会熟练了,这个倒不算是什么难题。但每天晚上,老朱的背上都要被冷汗汗湿汗透,睡觉得时候一闭眼就总觉得万历从天上掉了下来。 万历时越来越喜欢这项运动了。每天晚上也不到后宫去跟郑贵妃缠绵了,一天大多半的时间都在睡觉,晚上睡醒了就起来去试飞,他的日子过的很潇洒,朱一刀的日子过的却很痛苦!不过还好,随着熟练度的增加,渐渐地也越来越随心所yù了。 所以皇上就有了一个荒唐之极的想法,这个想法把老朱三魂吓掉了两魂!可是不同意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在威逼利诱之下,朱一刀只能选择了屈服。 明万历十八年五月初一,首辅赵志高得到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皇上已经决定,在明天早上恢复早朝,同时决定恢复面见新晋官员的制度,总之,从明天开始,一切就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竟然决定上朝了?这可是大喜事啊!自从万历十六年不再早朝之后,再加上这两年来不断地贬黜不少官员,尽管大明这部庞大的国家机器依然运转着,可也已经有些不良的迹象了。因此皇上这个早朝的决定实在是英明无比! 这个bàozhà般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皇上明天早朝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场景。一些官员甚至激动的热泪盈眶,吾皇圣明!竟然有人写下诗句来表达自己对皇帝的无限忠诚和对大明的无线热爱。内阁已经开始忙着召集各部人员开会,商量明天早朝的议题和议程。礼部则忙乱地准备着祭礼所需要的各种步骤,以免到时候出了乱子闹了笑话,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司礼监则把这两年所披红的奏折全都拿了出来,到时候说不定皇上要用呢,最起码这是证明他们还在努力工作的证据,只要是内阁票拟过的,司礼监就全部都批过了红,不存在篡权的问题。 五月初二的早上,天空万里无云,天气不是一般的好,一大早的才卯时一刻,宫殿前就站满了等待的官员们,大家分成一个个的小团,嘀嘀咕咕地议论着,皇上不会是忽悠咱们的吧?这都多长时间没上朝了,今天怎么会突发奇想心血来潮地决定上朝?可是皇上能不来,他们可不敢不来,内廷的番子们都在旁边准备记录人员姓名呢!不过从他们这个做法上来看,皇上今天早上早朝的可能xìng很大!一部分刚上位没多久的官员更是急得抓耳挠腮,自从上任以来,还真没见过皇上长啥模样!今天若是能见到,自己回去了好歹也有个吹嘘的本钱:爷好歹见过皇上,你们谁见过? 不管见没见过,司礼监的四大太监一个个地从宫里鱼贯而出,恭谨地站在了大殿外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盯住了他们,皇上马上就要出来了! 整理发布。 第194章 。就在大家翘首以盼的时候,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yīn影,负责守卫的大汉将军惊恐地往天上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神秘物事悄无声息地滑翔而过!而且距离皇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地面上的百官们zhà了窝,一个个不是到处乱串找地方躲避就是叩头膜拜,生怕这怪异的玩意把自己怎么样,不过还好,这怪异玩意似乎是直扑着中极殿的御道而来,并没有俯冲向人的意思。 大汉将军们手中的武器多为礼仪之物,都是一些方天画戟,节之类的,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也傻了眼。唯独狼群们紧紧地把守着中极殿大门,目不斜视地望着下面的芸芸众生,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得。 渐渐地怪异物距离御道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上面是什么东西了,百官们这才惊惧万分地发现,那下面似乎是个人!可这是什么人,竟然可以驾驭这等飞天之物,而且还直扑宫殿!难不成是想谋反?除了大汉将军明显有些慌乱,狼群们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尔等无须慌乱!天子马上就要降临,务必肃静!按照品级官职大小站好位置!”狼群总旗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朱一刀版本的简易扩音器,冲着下面大声喊道。 什么什么?天子马上降临?这叫什么话?赵志高有些听不懂了,他还硬撑着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不断打颤的小腿显示出他内心无比的惊恐,可是又不敢挪地方,好歹自己也算是大明首辅,不能在这样广庭大众的地方丢脸。可狼群总旗生怕大家听不明白,又重复了一次,于是赵首辅就有些愤怒了! 你们这些粗鄙军户!如此大事怎么敢这样儿戏?赵志高涨红了脸,清了清嗓子他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对着狼群总旗吼道:“无稽之谈!皇上才是天子,又何来降临一说?汝等可是想造反不成?!” 话音刚落,地上的yīn影骤然变大,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稳稳地落在了御道之上。大家这才看清,这对硕大的翅膀是个连接在一起的物事,可是如何能够在天空中飞行?下面原本趴着的人快跑了几步,才稳住身形,然后用力地甩掉了这物事,又一把扯掉身上穿着的衣物,看也不看众人地就顺着御道往上走去。 偌大的中极殿广场一片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狼群们才单膝跪地行军礼,然后一起大喊道:“恭贺天子降临!吾皇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6 章 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得意洋洋地站在了宫门前,转身摆了个造型,用一种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神扫视着在中极殿广场聚集的文物百官们。他忽然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慨,这种感觉在刚刚飞到天空中时,看着下面如豆腐块一般的建筑,和小蚂蚁一般的人,也曾短时间的油然而生过,可是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地强烈了! 他倒是很满意,可京师已经彻底地zhà锅了! 一大清早,百姓们纷纷从温暖的被窝中起来,伸个懒腰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无非还是重复着昨天的日子,要说**谈不上,只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慵懒。当然,活还是要干的,饭也是要吃的。 可是突然有人指着天空大喊着:“那是什么?!” 大家疑惑地抬头一看,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那十几丈高的空中,一个怪异的物事在缓慢地飞行着! 就连城门楼子上守卫的军士们也愣住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可以飞天,连手中的弓箭都忘了拿起来,木呆呆地看着这玩意轻松地飞进了城墙,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城防卫的头头脑脑们已经被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下军令,一个个忙不迭地往各自的大营里跑去。他们要派传令兵速去宫内报警! 可是还没等到传令兵穿戴好武器,只见那玩意直直地就对着皇宫里面飞去。这下好多人都快哭了出来,若是让这个神秘的物事飞进皇宫,那自己的脑袋就保不住了!但他们跑步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在空中没有任何障碍横行霸道的万历?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臣民,自己的京师,自己的天下! 这玩意速度就是有点太慢,高度有点太低,万历在地上看的时候觉得很快很高,可是当真正飞上天的时候才发现,确确实实还有着不小的缺点。不过这就够了,到时候再让朱一刀改进一下,若是在夜色里军士们乘着这玩意攻城……他浮想联翩开来,大明还有何敌人能挡? 守兵们忙乱成了一团,朝野上下也吓得惊呆在地,竟然半天都没人有任何反应。搞得万历有些尴尬,只好咳嗽了一声,一边的狼群总旗心领神会,再次举起了扩音器:“天子已然降临!尔等为何不跪?” “跪下!跪下!跪下……”狼群们一起大吼起来,吼声在中极殿不断地回dàng着,一时间在百官的眼睛里,万历当真成了从上天降临的神仙! 终于有一个人意识过来,心悦诚服地“跪”在了地上他不是自愿的,而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了。他这一跪让所有人都惊醒过来,扑扑通通的跪拜声响成了一片,个个口中山呼着万岁。 魏忠贤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现在并没有感到万历的神圣,恰恰相反,他是对朱一刀充满着莫名的恐惧。东厂早就得到了消息,皇上让朱一刀在军器局监造能飞天的物事,不过包括司礼监在内的二十四监上下,都认为这不过是个笑话。飞天是那么容易飞的?想我大明洪武年间有个白痴万户,自己在凳子上绑满了火yào,想把自己飞上天,结果呢?活活被zhà死!若是说朱一刀监造火器他们倒还相信,可是监造飞天的物事…… 魏朝得知这个消息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朱一刀,他是怕自己被东厂报复,才躲进军器局避难的吧?造飞天的物事,他也真敢说大话!他朱一刀顶多也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既不是书生又不是工匠,竟然也学着那白痴万户搞什么飞天!不死才怪! 可谁也没有想到,飞天不仅成功了,而且还是让皇上飞天! 因此当万历乘着三角翼在中极殿落地的时候,群臣们又怎么会不诚惶诚恐?所有人的心里只有那一个名字:朱一刀!定然还是他!只有他才敢想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有他才敢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让皇上飞天,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可是话说回来,刚刚万岁落地后转身的一霎那,当真是天神降临呐…… 这个时候再去弹劾什么朱一刀蛊惑皇上,只怕会死的很惨。百官群臣们只是被吓坏了却没被吓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那当真是烂熟于胸! 万历很享受这一刻。 他突然觉得,原来上朝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之前自己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政事和争斗给烦的头大如斗,可是到了今天,才总算是体会到了上朝的好处。但愿从今天起每天都是在享受中度过,别再拿那些破事来烦朕了!还有,以后每天就都乘着这玩意上下朝,用朱一刀的话来说,就是很酷。 如果老朱知道皇上大力支持研究三角翼,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想法,估计他会一把火烧掉所有的资料材料,然后自己再扑进火堆自杀。 皇帝恢复上朝的这一天,成了所有臣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帝,会以这样的一种形式一种方式上朝。一直到进了大殿,不少大臣的腿还在打着哆嗦,心惊胆战地回头看看那被扔在御道上,狼群们正在收拾的飞天物事,上面绣着的金龙,在他们眼中突然变得异常狰狞。 到了议事的时候,赵志高连说话都有些哆嗦。其实无非也就是这一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内阁都是怎么票拟的,他结结巴巴说了快小半个时辰。万历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惊恐中带着恭敬的样子,心里都快笑开了花!轮到魏朝的时候,同样惊惧中带着惶恐,这个老狐狸倒还算是镇定,顺畅地把司礼监一周来接到了多少内阁的票拟,又是怎么批的红详细地说了一遍,只是他下面不时抖动的双腿,彻底出卖了他的内心。 今天的早朝万历很满意,所以顺带着对朱一刀也很满意!早朝完了后,他就对狼群总旗下了一道旨意,让他低调地送到老朱那里去:“官复原职吧,也别在朕的面前装可怜了!那三年的俸禄先记着,以后有机会了再扣。顺便告诉朕,你那叫什么三角翼的物事,名字太过拗口,可还有其他名字?” 等老朱接到这么一封密旨,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贬了没多久,又官复原职了,这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点?江飞却笑道,锦衣卫向来如此,官职升升降降太过正常了,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官复原职确实还没有过。 但是最后皇上问这物事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字,朱一刀面色肃然地回复道:“有,另外一个名字就是毕飞翼。” 第195章 。皇上很满意,朱一刀挺欣慰,群臣们却极度不满! 仅仅过了一天,赞美皇上和弹劾老朱的奏疏就又把内阁的案台给堆满了,搞得赵志高也很无奈,皇上都已经恢复上朝了你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可对于言官们来说,皇上上朝时应该的,不上朝是反常的;上朝挨骂是例行公事,不上朝挨骂更是天经地义!更何况飞天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万历上朝归上朝,一切政务还是都扔给了内阁跟司礼监,自己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赵志高跟另外两位大学士立刻就手忙脚乱起来。两年的时间里皇上没上朝,内阁日子倒也过了下来,可皇上一上朝,突然繁琐的事情变得特别多起来,仿佛大臣们害怕皇上再度不上朝一般,一股脑地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事情全都给上奏了上去。 这下内阁的压力骤然加大。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在如此巨大的压力面前,原本软蛋的赵志高发了飚,直接免去了几位跳的最欢的言官官职,换了几个等了两年的进士。大家一看,弄了半天赵首辅是故意在装孙子,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赵志高这么多年都没发过飙,这发一回飚镇住了所有人。朝野一下子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就是万历想要的局面,对嘛,天下太平有什么不好,非要搞那么多幺蛾子干嘛? 朱一刀可以继续当他的千户,有人高兴,就肯定有人不高兴。 比如司礼监的魏朝。他心里一直都压着火气,之前在玉熙宫受到的屈辱,深深地刻在心里不曾忘记,如果老朱还是在被降职的状态,那他还能稍微有些许的平衡;可万历这么快就把老朱给官复原职,第一个不满的,就是司礼监上下。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瞪大眼睛瞅着老朱的一举一动,等着看老朱出什么岔子。政治斗争需要艺术,但更需要机会,最需要的,还是翻不过身的铁证,口说无凭是不能把一个人给弄下去的,它得是机会与铁证的完美结合。 朱一刀这阵子已经跟军器局达成了共识,经过万历的批准,军器局工房将在一个月内全面开展毕飞翼的制造任务,直接先向京师卫所跟狼群提供十套毕飞翼进行训练,之后才将进行大规模地生产制造。生产不是问题,但老朱现在发现一个现象,无论是京师卫所还是狼群,都存在着装备等人的巨大难题着这能上天的物事,所有将士无一例外地表露出恐惧的神情,更不要提什么cāo作着上天了。 原来大家对于天空都有着一种骨子里的畏惧感,尤其是当那天皇上乘着毕飞翼去上朝,造成了京师巨大的轰动之后,那就更有一种心理上的问题了:皇上可以上天,咱要是也上天,那岂不就是僭越? 老朱很崩溃!皇上飞天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光瞅着他。江飞黑着脸把他拉到一边,严肃地告诉他,我大明只有皇上才能在天上飞,他是天子,天空除了皇上,任何人不能飞!除非有皇帝的圣旨,不然就是僭越!要被诛九族的! 于是他的脖子感觉猛地一凉。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是得去找皇上解决。万历得知自己的部队迟迟不开展飞天训练,由头原来在这个地方,豪爽地大笔一挥,特批狼群跟京师卫所进行飞天训练,以后还要开展飞天战争!这是万历有史以来批的最痛快的一道圣旨了,他自己还在心理琢磨着,若是哪天看到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那是何其地豪气! 当老朱当众宣读了这道圣旨后,众人先是呆愣半晌,继而欢呼声响成了一片!大家不是不想飞天,只是因为心里的那道坎儿迈不过去,现在有了皇上的圣旨特批,飞天就意味着荣耀与辉煌! 训练总算是能正常地开展了,只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什么叫做风速,风向等都还好理解,至于湿度之类的老朱压根就没讲。没法讲啊,文化程度太低不说,这些都是现代科技的范围了,他们哪里听得懂?到了这个时候,朱一刀总算是弄明白了,提高部队文化水平的好处究竟在哪里!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没有办法的老朱只能采用笨办法,让大家打好基础,先在地面进行最基本的训练,等到所有的人都熟悉了,再挑出其中最熟练的,采取老兵带新兵的模式,一对一帮衬。 笨办法尽管笨,却依然有效。有了先飞天的榜样,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嫉妒,有些不服,你能飞老子就不能飞?!嫉妒在很多时候往往都会产生动力,产生动力的结果就是第一阶段在短短的一个半月内就搞定了。包括江飞在内都卯足了劲进行训练,他也不愿意被大家伙看不起,虽说是个千户,可你好歹最起码看见毕飞翼不能胆怯,这样大家才会服你。其实训练的无非就是降落的姿势和要领。对于毕飞翼来说,飞行不是什么大问题,大问题在于飞起来之后的降落。 江飞感慨地道,洪武年间,那个全大明有名的白痴万户,他也曾对这个难题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流传最广的,是他在凳子下面绑满了能够把他送上天的火yào,可是对于如何降落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自己做了一个长达三丈的大风筝!在地面试验的时候,降落是很成功的,从房顶上往下跳的时候,万户最远的一次飞了数十米!只是他的大风筝完全就是小风筝的放大版,根本不像毕飞翼一样适合载物,因此总是翻覆,不过好歹死不了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 万般无奈的万户决定试验一次,他的装yào量其实并不大,因为通过火yào上天要比用大风筝好得多!老朱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是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造火箭有些太过科幻了,因此比大风筝要先进一点的毕飞翼应运而生。但朱一刀不知道的是,万户不是被zhà死的,而是被摔死的! 凳子下面绑着的无数的山寨版冲天火箭,把万户送到了至少二十丈高的空中,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大风筝,希望能够减少一点降落速度,但大风筝完完全全就不听指挥,带着万户晃悠到了一处民居的上面,破了。 万户的结局可想而知,他的尸体摔的实在是太碎,下面的老百姓又不懂,只好以讹传讹地说他是被zhà死的。其实他是被摔死的。 听着江飞的诉说,老朱不疑有他。对于锦衣卫来说,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们往往最有发言权,还有谁能弄到比他们更详细的情报?但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在复杂的气候条件下,或者是突然在空中遇到了复杂的气候,应该怎么办? 想到这个问题,朱一刀噌地蹦了起来。 他又把军器局工房的师傅们拉到了一起,研究着专门用于紧急情况下降落的简易版降落伞。用风筝是根本不可能的,万户用自己的生命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其实关键还是在降落的速度上。于是朱一刀想到了现代跳楼专用的大床单。 他自己先在房顶上用一床大床单试了试,速度的确降下来很多,但还是不够,要知道使用毕飞翼飞行,至少也是在十几丈高的空中!大明的城墙都有五丈高,就算是南京的也有四丈,这个高度都能摔死人,更别说是十几丈的高度了。 床单会漏气,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用不怎么漏气的呢? 用薄牛皮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一个祖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7 章 辈辈都在农村生活的工匠粗声粗气地提议道。但是这就牵扯到了法律的问题。大明律规定,耕牛是严禁宰杀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会很严重,搞不好还会受到酷刑的惩罚。可是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总不能为了降落伞就修改大明律吧?朱一刀自认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皇上倒还好说,内阁跟司礼监这两关根本就过不去!那就是说薄牛皮不能用了。不过老朱想到了毕飞翼上面用的蒙皮,那玩意不是用耕牛皮做的,而是用驴皮做的。 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大明律只说不让宰杀耕牛,可没规定不让宰杀驴子吧?于是满京师的驴子们就遭了殃,一大清早去赶早集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市场上竟然只有驴ròu没有驴皮!驴皮当然都被军器局给高价收购了,而且军器局用的银子还是皇上从内帑拨的专款。 督造司因此意见很大,工部的意见更大!这军器局乃是一个小司,其大使也不过是个九品官,为何他就能享受中央财政直接足额拨款的待遇?!可怜工部已经快一年都没发足俸禄了!工部几位老爷们一商量,联合向内阁上了奏疏,要求坚决补发俸禄! 第196章 。内阁的回复很黑色幽默:皇上的内帑不是中央财政,国库里的银子才是中央财政,但是已经给你们发过了,所以要想得到补发得看今年税赋收上来多少。可大明朝野上下谁都知道,今年的税赋怎么可能收上来?今年的税赋都在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征收了,就是为了填补地震所造成的巨大亏空!如果想要在今年征收税赋,那就只能寅吃卯粮,提前征收十九年的税赋。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么干了,那大明就进入了一个恶xìng循环,迟早要栽在这个上面。赵志高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这个怪圈。照这样下去,大明早晚会有大麻烦。 他其实不愿干这个首辅已经很久了,几次上书辞呈皇上都没理会,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不过递了几次都没反应之后,赵志高发现自己想在组织程序上走完辞职的过程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没有皇帝的允许自己又不能擅自离岗,这个政治影响太恶劣了,承担不起啊!那就在这个位置上尽可能地善终也是件好事,不过谁也明白,在首辅这个位置上要是想善终无异于天方夜谭! 既然在官场上走到了头,眼瞅着还要掉下来,那就多为百姓做一点实事起码有着民意的支持,这些言官们不会太过为难自己!赵志高无奈地想着。内阁这段时间又收到了几件急递,山东安徽大旱灾,河南淮河流域大水灾,田地颗粒无收,百姓无以为继,很多人被迫流亡,各地的治安情况都猛然下降了许多,白莲教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北疆蒙古人又想蠢蠢yù动,西线羌人也打算加入造反大军,不过被当地巡抚平定了;东边还算稳定,但在南方,由于提前征收税赋已经形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原本富庶安定的江浙一带也出现了流寇,甚至已经消失很长时间的倭寇。 幸好宁夏和播州的叛乱被及时地熄灭了,要不然大明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财政状况会更加地雪上加霜!现在是时候考虑考虑动用皇帝内帑了。 明万历十八年七月初二十二,大明万历年间最高级别的财政会议在玉熙宫正式召开。 看着里面的纱幔,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清了清嗓子,却没有听见任何示意会议开始的声音,只好呆立在长案边候着。许久,从纱幔里传来了一声铜磬的声音万历舒服地躺在躺椅上,这玩意还是朱一刀特意让内廷监造的,作为十八年春节的贺礼送给了皇上,万历很满意,这玩意就是舒服!当他懒得说话的时候,就用小锤儿敲一下椅子旁边的铜磬,日子一长,内侍们就都明白了响声的含义。 听见了铜磬声,魏朝立即宣布:“议事吧!” 一直木偶般站在白云铜火炉边的四个太监,立刻轻轻地把搁在炉边的四个镂空铜盖各自盖在火炉上,接着行步如猫般轻轻地从两侧的小门退了出去,悄无声息。 按照规矩,还是魏朝主持会议,其实每年都有一次内阁与司礼监的财务会议,对大明这一年来的财政状况做一个解释和说明,让大家的心里都有个底,互相通个气。可是皇上一不上朝,这例行会议也就跟着取消了。因此魏朝的心里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主持这样大型的御前会议,不管有没有经验,都要硬着头皮主持,过去这些都是李莲雄的活。 “……还是老规矩,内阁把去年各项开支,按各部和两京一十三省的实际用度报上来,哪些该结,哪些不该结,今天都得有个说法。今年到年底为止,有哪些大的开支,各部提出来,户部综算一下,内阁拟了票,我们能批红的就把红给批了。赵首辅,您看呢?”他极力地让自己显得轻松老练,毕竟在皇上的面前可不能出丑,不然这人就丢大了。 “仰仗着皇上如天之德和大家伙的实心办事,最艰难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赵志高不紧不慢地给会议定着调子,“去年京师的地震,两个省的大水,西边一次大的战事,再加上地震中宫里的几场大火,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皇上节衣缩食,大家苦点累点也都应该,凑巧,去年腊月又没下雪,有人就借着这个攻击朝廷,要不是皇上天威浩dàng,恐怕咱们这些人都得请罪辞职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前一阵子天子降临,实乃皇上的一片诚心感动了上天!老天庇佑,只要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实心做事,我大明朝依然如日中天!”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赵志高。都知道他的xìng格和脾气,竟然意外地说出这样的谀辞和如此具有威严的话语,怎么和平时不一样了?他不是号称最软蛋的么?况且大家明知道那飞天定然是朱一刀搞出来的,可皇上确实飞天了,谁又敢说他的不是?只不过借着飞天拍皇上的马屁,从飞天那天到刚才为止,赵志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也没说过这种谀辞。 从外面的大厅穿过纱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镂着青烟的加盖紫色铜炉,和炉前一架造型别致雕工细致的躺椅,躺椅右扶手旁便是一架紫檀木架子上的铜磬,铜磬里斜搁着一支同样颜色的磬杵,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北面的正墙,显示出整面墙那一排高大的楠木书橱,万历这会正拿着户部的账册往躺椅走去,他这段时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躺在椅子上小憩或是账册。由于这段时间内阁把政事都给处理了,他也难得地耳根子清静一段时间,比起以前体型已经瘦了一些,但还是显得肥硕。 躺在了躺椅上,万历并不急着翻开账册,却是微侧着头,显然是在等着赵志高下面的话语。 “这些时间来大家也都很辛苦,总算是把去年的各项开支都算清楚了,内阁这几天把票也都拟好了,司礼监批了红,去年的帐也就算结了。然后我们再议今年的开支,张学士,你跟马全管户部,内阁的票拟在你们那,你们说一下,然后jiāo给魏公公批红吧!”赵志高望向了身边的张位。 “内阁的票拟是昨天由于壁兄jiāo给我们户部的,”张位说话有些慢,但是吐字很清楚,“我和全兄昨夜核对了一个晚上,核完了之后,有些票拟我们签了字,有些票拟我们没敢签字。” “什么?”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东阁大学士陈于壁,“有些票拟你们没签字?哪些票拟没签?” 魏朝和司礼监的四个大太监都有些吃惊,把目光给望向了张位。 张位还是慢悠悠地道:“兵部的开支账单我们签了字,吏部和工部的开支账单超支太大,我们没敢签。” “我们吏部和工部的账单你们户部没签字?!”陈于壁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整个大殿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躺椅上的万历猛然间睁大了双眼,溜圆地盯着上方。 一个声音,是钦天监监正周毅的声音,仿佛很远,也仿佛很近,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朝廷开支无度……百姓民不聊生……此次地震,实乃上天示警,上天示警啊……”他眉头皱了一下,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账册上账册的封面赫然标着“户部大明万历十七年总账册”。 “各部的开支内阁拟票的时候你们都在场,现在却签一个部不签一个部,户部到底想干什么?!”陈于壁压低了声音吼道。只是玉熙宫大殿太过空旷,被这一声低吼震的回声四起。 “你们户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解释一下!”赵志高也有些头疼。要么都签,要么都不签,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他也很难办。于是就把眼神转向了他下首的那个官员。 那官员不得不说话了,他把面前的账册往前面推了推,然后轻咳了一声。 “赵首辅,户部是大明的户部,不是什么我们的户部;吏部工部也是大明的吏部工部,而不是谁的吏部工部。如果他分管的吏部工部所有一切户部都要照办,那干脆户部这个差事你也兼起来,咱们也就不用前来议这个事了!”他是内阁阁员兼户部侍郎高启华,说话做事一向如此,就像是刺猬一般。 所有的人目光都越发紧张起来,望了望高启华,又看看赵志高。 赵志高万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个局面,开始他也被高启华说的一愣,但继而反应过来,顿时满腔怒火!佛也有火,你们这些人在下面对本首辅不满意也就算了,已经允许你们在下面骂人了,给足了你们面子!但现在竟然在御前会议上如此给本首辅难堪,想把我给弄下来?我赵志高脾气是软了点,但绝不会被人骑到了头上还无动于衷! 第197章 。他还没说话,陈于壁愤怒地抢先开了口:“你们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户部侍郎,待在这个位子上称你们户部有什么错?吏部和工部当然不是我陈于壁的衙门,但两部的开支都是内阁拟的票!干不了或者不愿意干可以说,以不签字要挟朝廷,耽误朝廷的大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陈于壁一向被称之为老好人,在内阁是大家公认的可有可无的人物。还是那句话,佛也有火,尤其是现在当着皇上的面被下面治自己的难堪,他就是再怎么老好人也难免会发飙。 “无非是罢官撤职。”高启华今天竟然毫不相让,“昨天看了你送来的票拟,我和张大人都有了这个念头,户部这个差事我们干不了了,你陈于壁认为谁干合适,就让谁干好了。” “你……”陈于壁气得火冒三丈,抬起手竟然想拍桌子。 “陈大人!”没等他赵志高立刻开口了:“这是御前会议。” 万历正要翻开账册的手又停住了,两眼斜望着纱幔。 “在座的诸位都是大明的臣子,”赵志高强压住火气,沉声道,“御前议事,要让人说话。张大人,户部为什么不在内阁的票拟上签字,你们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 万历继续专注地听着。 “我也提个醒,”魏朝终于开了口,“议事就议事,不要动不动就扯到什么罢官撤职。谁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这杆秤在皇上的手里。希望大家心里明白。” “好,那我就说数字吧!”高启华冷冷地翻开了手中的账册。 “去年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全年的税银加上提前征收的共为四千五百七十二万八千两,去年年初各项开支预算为三千九百九十万两。可是,昨天各部报来的账单共耗银五千三百万两!收支两抵,去年一年的亏空竟达七百二十七万二千两!如果和去年年初的开支预算核对,去年一年的超支则在一千六百万两以上!” 高启华的声音不断地从外面传进来,万历轻轻地合上了账册,随手扔在了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然后把头彻底躺在躺椅的枕头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这些超支里面,兵部占了三百万两,其余一千三百万两都是工部和吏部的超支!可我们为什么在兵部的账单上签了字?原因是兵部超支的这三百万两,也让工部给用了。一句话,去年这一千六百多万两的超支,全都是吏部和工部的超支!”说道这里,高启华又拿出了内阁票拟的账单,“先说记在兵部头上的三百万两亏空吧,这三百万两兵部并未开支,却拟了票让我们签字,陈于壁陈大人,陈阁老!你说这个字,让我们怎么签?”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望向了陈于壁。 “拟票的时候你们户部两个堂官都在!”陈于壁喘着粗气,指着他俩人道,“当时你们都见过这张票拟,那个时候有话不说,现在却把帐记在工部的头上!张大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死死地盯住了张位。没有他的默认和支持,高启华一个户部侍郎又怎么敢在御前会议上对他陈于壁开pào? 张位睁开眼睛瞅着他:“看过不等于核实,昨晚,我们找兵部一核实,才发现这笔开支有出入,这个事,余斌,你来” “是。”内阁阁员兼兵部侍郎余斌开了口。 “兵部去年的开支在腊月就核实完毕jiāo给了户部。当时我们的开支是完全按年初的预算,并未超支,但昨天户部通知我去核实票拟,称兵部超支了三百万。我去看了,这三百万是记在兵部平叛播州的时候用的,而且明确记载是专门用于各路大军的给养和俸禄以及损耗。实际上我兵部并未从户部要银子,平叛播州的银子都是皇上从自己内帑拿出来的。” “这个事怎么说?”魏朝的眼睛不看向任何人,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案几上的朱墨盒。 “这件事你们发不了难!”陈于壁先盯了一眼高启华和张位,然后转向了魏朝,“确实当时调用了三百万两,主要是为了供给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8 章 几万大军在播州前线的给养。毕竟当时情况紧急,谁也不知道该打多久,可后来京师卫所的朱一刀巧妙地解决了难题,这三百万两为修宫中几个大殿购买运送木料用了一百万两;其余二百万让市舶司给借用了。这件事情市舶司应该向宫里禀告了。” “有这回事吗?”魏朝把目光望向了下首的几个司礼监太监。 “是有这么回事。”魏朝下首的大太监答道,“当时市舶司是为了运送丝绸,茶叶还有瓷器,去往波斯,印度等地,换取白银。可能够用于周转的银两太少,借用了二百万两。后来因为海面上倭寇闹事,这批货就转道京杭运河转到京里来了。” 魏朝点了点头:“这就说清楚了。一百万两是为了修葺宫里的大殿购买运送木料,二百万两是市舶司为了给朝廷调运货物。帐虽然都算在兵部的头上,钱却还是用在正途。陈大人,你们工部把一百万还给兵部吧。市舶司这边我也打个招呼,缺银子就问司礼监要,不要占用别部的银子。这三百万两都会还给兵部,这些开支记在兵部的账上也就名正言顺了。” 高启华拿着那张三百万两的票拟僵在了那里。 所有的人顿时都静了下来,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万历睁开眼睛,两只手指拈起了铜杵,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铜磬。宫里的开支还是太大了,如果不是朱一刀抄了播州那些土司的家,三番两次的往内帑送银子,恐怕户部的负担还要加重。这些个大臣,争权夺利倒是一把好手,怎么挣银子就这么笨呢?抄家确实不是什么好活,但只要内帑的银子充足,各部又能说明国库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他就懒得去cāo这些闲心。什么都要朕cāo心,那还要你们这些大臣干什么? 听着纱幔里那余音缭绕的铜磬声儿,魏朝提高了声音大声宣布道:“这三百万两银子的票拟户部可以签字了!” 首先是陈于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袖口沾了沾头上的汗。然后用目光斜瞟了一眼高启华。哼,你们这些人,整来整去不就是想把老夫给弄下去么?老夫都不管这些事情这么久了,竟然还是打着鬼主意!把老夫给弄下去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就凭你高启华年纪轻轻地也想进内阁当大学士?皇上虽然两年没上朝,可心里还是有数的! 高启华显然是心气难平,拿着那张票拟还是僵在那里。 “签字吧!”张位主动地从高启华手中拿过那张票拟,恭恭敬敬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高启华。在高启华接过票拟的时候,张位的手有意顿了一下。 高启华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因此竭力调匀心态,但签字时手仍然有些颤抖,以至于“华”字的最后一竖点的有些重了,显得粗黑一些。 魏朝再次提高声调宣布:“批红!” 站在司礼监这张大案末尾的大太监立刻走到高启华案前,拿着那张票拟小碎步走了过来,双手递给魏朝。他拿起案上的朱笔毫不犹豫地在票拟上批了红。 “还有那几张票拟你们没有签字?”魏朝批完了红再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显露出一丝yīn冷。 “一笔是河南的修河公款,”高启华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平,“修新郑的黄河工部年初报的是二百万两,这回结账是三百七十万两;修汝宁府的淮河年初报的是一百万两,结账时是一百六十八万两。超支的亏空一共是二百三十万两。” 陈于壁冷哼了一声道:“河南乃是中原产粮大省,战略地位何其重要!修河超支的公款,河道衙门有详细账目可查,况且河道监管都是宫里派去的公公,你不签字,不止是对着我们工部来的吧?” “还有哪些没签字?”不待高启华分辨,魏朝便抢着问道,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还有宫里修殿宇的木料货款,和去年腊月京师地震时内廷许给百姓的抚恤,年初工部预算是三百万两,这次结账高达七百万两,亏空四百万两!”高启华的脸憋的通红。 “高启华,算来算去看来你是打算算到皇上的头上了?!”陈于壁已经无法再容忍下去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生!宫里的事情你也胆敢chā嘴?皇上的用度还要不要也给你报一遍?内帑有多少存银也给你报一遍?这些连他们这些内阁大学士也不敢轻易地过问,皇上自有内帑,但他若是想从从国库里拿银子,谁敢说个不字?这天下都是他们朱家的,银子当然也是朱家的!而且据听说,那个出了名的佞臣朱一刀,在播州之役中还想方设法地给皇上的内帑送银子,补银子,还不用经过户部,而且给李化龙支了招,让播州在去年提前征收税赋的活动中表现极为良好人家,尽管背着佞臣的骂名,但弄银子确实是有着真才实学,别说是皇上,若是他能在工部,自己也喜欢这样的人! 第198章 。“我说的是工部亏空了四百万两,没说不能给宫里修殿宇!”高启华知道不能不反击了,“陈大人,你要杀人,直接动手就是了,用不着这样yù加之罪!” 陈于壁yīn冷地笑了笑。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夫是病猫啊?平时老夫不愿意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对着骂人只能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你也还真以为能骑在咱头上拉屎撒尿不成?别说老夫,赵志高赵大人更不是省油的灯!他还不是为了大明才忍辱负重?要不是为了朝廷能多一个做事的官员,过去那些言官们早就不知道被贬下去多少了! “高大人!”这回是张位打断了高启华的话,“这是公议,谁也没给你加罪,皇上更没给你加罪!户部提出疑问,工部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就行,何罪之有?陈大人,照例结算的账单跟实际的单子不符,户部可以提出,您用不着生气!” 这个话却是没法反驳,陈于壁抬眼瞅了瞅赵志高。赵志高嘴角上挂着一丝冷笑。他就看了看魏朝。 魏朝知道这会自己不说不行了:“张大人说的对,陈阁老,您就把这笔开支” 陈于壁靠在了椅子上,两眼深邃地望着高启华道:“这件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年初时候的开支说的是到云贵山里取木料,结果一勘察,山高林密没有路,原本还想开一条出来,可没想到播州出了乱子,杨应龙反了。大料又没法运,这才改成了从南洋海面运来木料。一年的工期,突然又增加这么大的难度,工部日夜赶办,连大船都翻了好几艘!后来锦衣卫的朱一刀朱千户平定了播州,打通了道路,这才又从云贵山中取的木料,要比从南洋运近得多,方便的多!还是赶在年底前把京师的几处殿宇给抢修好了。为了皇上,咱们什么苦都能受,多花的这些银子,你们为什么非要揪住不放?我大明朝谁不知道那朱千户才是弄银子的鬼才?咱要是有他一分挣钱的本事,把那楠木家具也卖上几套,又何愁之有?” 敢在内阁司礼监的国务财政会议上公开表扬朱一刀,陈于壁还是第一个。其实他也是被逼到了头,早就知道,下面这些小辈们蠢蠢yù动,骂赵志高是软蛋,自己跟张位是摆设。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为了稳定压倒一切,他又怎么会受这份鸟气?那朱一刀撺掇着李化龙在播州搞什么拍卖会,高价售卖楠木家具,内阁早就知道。不是不想说,而是想想都觉得憋屈的慌!他区区一个千户都能想到这种办法解决财政危机,自己堂堂一群内阁阁员却守着国库哭穷。难怪皇上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儿,这件事情内阁不管以什么理由说事,只能凸显出自己的无能! “如果是这样,这几笔开支,户部似乎应该签字。”魏朝再度定了调子。 所有的目光又都望向了张位和高启华。张位沉默着,高启华也沉默着。 “张阁老和高大人不好说,我来”打破沉默的竟是站在末尾的吏部左侍郎沈一贯,陈于壁有些惊讶,这不是刚从南京调过来的礼部左侍郎么?他是自己人,怎么会为高启华说话? “可以。”魏朝虽然也有些惊异,还是点了点头。 “我只说吏部。”沈一贯的嗓音清亮简洁,“去年一年的开支都用在了对地震死难官员的抚恤,和欠奉的官员身上。去年腊月的京师地震,官员死伤数百,好几个衙门都死光了。这些人为大明牺牲了自己的xìng命,若是不管实在是说不过去。光是对死难官员家属的抚恤,就用去了五百万两银子,又把欠奉已久的官员俸禄给补发下去了。今年有上任数十个新官员,他们的俸禄理所应当不能缺,可下面的县学州学的缺员严重,还得补充教席。就这,从今年腊月开始,官员的俸禄,南京那边的补赏又开始欠着,若是还是像去年那么花钱,一年就把户部库存的银子花光,今年朝廷就还得向百姓加重税赋。来之前已经听说,某些省份已经把税赋征收到了万历二十年!这样下去,户部这个家怎么当?我以为这不是张大人和高大人能承担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让谁来承担?”陈于壁死死地盯着他,万没想到,这个白眼狼,明明是自己吏部下面的人,却向着户部说话! “我没有说让谁承担,”沈一贯朗朗而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还像去年那样不按预算开支,寅吃卯粮,则卯粮吃完后,真不知道我大明朝还有什么可以吃!那京师卫所的朱千户,其为人我也觉得不齿。但此人甚是懂经济之学,他在播州给李化龙想的那些点子,因实地而制宜,播州现在恢复的极快!观他的那些做法,甚是有度!” 陈于壁仅仅同意他后面的话:“那你的意思就是去年为河南修河堤,为皇上修宫殿已经把我大明修的山穷水尽了?” 沈一贯一凛:“我没有那样说。” 陈于壁步步紧逼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依陈大人的意思,今年是不是还要像去年那样亏空?”高启华接过了话头。 “魏公公!jiān臣已经出现了!高启华是一个,沈一贯也是一个!”陈于壁冲着魏朝大吼道。 “jiān字不敢当!若是说到佞臣,那陈大人您所说的应该是京师卫所的朱千户吧?”高启华巧妙地转移了对象。 “不要扯别的!”陈于壁这会儿没工夫去考虑朱一刀是怎么得罪内阁的,他狠狠地拍了桌子:“依我看,你和某些人,就是前年腊月二十九马毅诽谤朝廷的后台!” 陈于壁的语气愈发严厉起来:“马毅一个钦天监管天象的官员,在诽谤朝廷时,为什么把前年朝廷的用度说的那么清楚?当时我就纳闷,现在终于明白了,就是在座的有些人把详情告诉了他,是谁教唆的?怎么,敢做不敢认?” 马毅之死其实是司礼监的李莲雄为了陷害王安而故意设计的,借了王安的干儿子左臂右膀的王石手中的廷杖杀了他。谁也没想到,都过去两年的事情,竟然会被陈于壁现在拿出来,竟要借此置人于死地!高启华顿时有些后悔,他们还是小看了陈于壁!这只老狐狸,之前的软弱老实竟然全都是装出来的!当时高启华还在翰林院,而张位是内阁没什么大用的阁员而已,首辅还是申时行。 高启华没有接言,张位同样也没有接言。 大家的眼睛都偷偷地瞅着纱幔的后面。 就在这时,大门口负责守卫的狼群狼行虎步地走进大殿,膝行到纱幔的里面轻声地说了句什么,于是众人就听见了万历那高兴的大笑声。不管是什么事情,定然是好事,不然皇上不会这么高兴。 “练得身型似鹤型,千柱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万历走到了中间的御座前面,却并没有坐下,而是用手扶住了御座的把手,漠漠地望着下面的大臣们。 赵志高等人恭敬地跪下并且大声山呼道:“臣等恭贺皇上!” 万历望向了赵志高:“赵阁老,陈于壁说诽谤朝廷的马毅有后台,而且后台就在你的内阁里,你说,谁是他的后台?” 赵志高定了定神,皇上明明知道当时的内阁就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却仍然要这样问,究竟是何意?于是他回道:“回皇上,这里没马毅的后台。” 万历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他为什么能把朝廷的用度说的那么清楚?” 赵志高俯身低下头去:“朝廷无私帐。比如去年修新郑,信阳的河道,都是明发上谕拨的银子。” 万历追问道:“那宫里几座殿宇的费用他又怎么会知道?” 赵志高突然觉得自己话说的非常到位:“那是因为工部走的都是明帐。” 万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下面跪着的人听见赵志高这么说也都松了一口气。也只有当惯了首辅的赵志高才说的出这样的话。万历接着道:“吵吧,接着吵吧!有些事情,不吵就说不明白,说不清楚!一吵了架不就什么都明白了?朕刚才念的是唐朝李翱的《问道诗》,最喜欢的就是最后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你们这些人有的是水,有的是云,所做事情不同罢了,这里没有jiān臣,只有忠臣!” 自从他通过飞天这种方式上朝了之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群臣百官对他的畏惧。以往是拼命地骂,以此来博名声。可现在,谁都知道皇上有通天之能,再也不敢轻易地去骂了。而且也越来越把他放在眼里,这在过去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赵志高等人的表现也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万历自己也知道,包括陈于壁在内,这些都是属老狐狸的,不把他给逼到头,他是根本不会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这样才好嘛,这样才像是内阁的阁员,大学士! 第199章 。陈于壁鼓起勇气,看着万历拱了拱手:“回皇上,刚才高启华和沈一贯的言论和前年腊月二十九马毅的言论如出一辙,叫臣等不得不怀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9 章 如出一辙也没什么不好。”万历在御座上慢慢坐了下来,“马毅被打死的事,朕现在想起来也有些惋惜。他也没有私念,只是说的话有扰朝政。朕也就只叫打他二十廷杖,没想到他就……魏朝!” “奴婢在!”魏朝慌忙应道。皇上跟以前不一样,真的是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的万历还不过是个贪玩好玩的孩子,现在越发地有皇帝的威严,让人看不透,摸不透。跟着这样的主子可得千万小心,一个不如意就全完了。 “东厂的人你也该管管了!朕的记得当时执行廷杖的是王安的干儿子,也已经处罚过他的。查一下,是谁,让王安干儿子打死马毅的!”万历眯起了眼睛,把身上的袍子又紧了一紧,似乎很冷的样子,再度站起了身。 皇上一口一个干儿子,这让魏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看来司礼监的老规矩让皇上很不满意啊,可是这司礼监上下万把口子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么个叫法,若是改变过来也需要一个时间。皇上不喜欢就坚决得改正!他暗暗地想到,在这个上面不能再被皇上旁敲侧击了,等到下一次再提起,恐怕就该有人脑袋要落地了。 “是,奴婢下去就查。”他恭敬地弯了弯腰。 “听说那马毅家里一大堆的孩子,还有老父母,要安抚,拨点银子,从大内拿。”万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件事情原本就已经被遗忘,却被陈于壁给重新提起,于是干脆就做了个了断。陈于壁的头上却再次渗出了冷汗,本来还想借这个事情把高启华沈一贯等人给打下去,可没想到皇上先给定了调子,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能再提了。表面上看皇上是在安抚那死去的马毅家人,可实际上却把刚才风云诡谲的波澜给抚平了。这件事情上,他陈于壁再也不能做而且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不要总是拿出来说事! 魏朝的腰一直都没直起来:“是,奴婢下去就办。” “国难当,家也难当,国和家是一个道理。”万历有些感叹,这大明的家不就是难当么?“去年过去了,今年怎么办?该吵还得吵,赵首辅,你是内阁的首揆,有什么打算?”把刚才一触即发的场面给镇了下去,他这才把话题转向了正题。 “当家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其实这个事赵志高私下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次,“比方说去年,哪一笔开支都是正常的,可真需要花这么多么?沈一贯刚刚说的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比方说工部为宫里修殿宇,为何不在云贵取木材,非要通过海面那么远从南洋运?是因为云贵山里的木材运不出来,杨应龙又造反,记得嘉靖年间的时候,朝廷就已经议过,让云贵修路,既便于官府管理山里的土司,也便于山民把山货给运下来。李化龙现在做的就挺好,安抚了山民的情绪,还让他们帮着看守上贡的木材,若是当时能这么做,宫里这几百万两银子就能省出来。” 万历听到这儿,会心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朱一刀可真有本事,抄了七大土司的家,弄出来几百万两银子,除了留给李化龙一百多万两,剩下的全部都运到了内帑。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和家具,若是说谁的贡献大,在座的这些人一辈子忙乎的,也没朱一刀一次贡献的多。他又帮着李化龙想办法,拍卖那些家具,现在播州一年的税赋顶的上一个较大的府县了!这件事情上尽管朝臣们多有微词,但对于银子大家还是没有意见的,要是都有朱千户的本事,我大明的国库又何至于空虚至此? 他点了点头,望向了陈于壁。 “这件事工部有责任,臣有责任。”这会儿可不是争辩的时候,陈于壁也只能低头认错。 赵志高接着又开了口:“今年所有的开支都要从这个上面着眼,接下来内阁要好好议一议。” “沈一贯。”万历突然点了沈一贯的名字,这让他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皇上这会儿点自己的名,到底是何意? “你刚才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阁老说的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只是首辅大人说的更透彻一些。”沈一贯跪在地上低着头,同样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万历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现在居然对经商感起兴趣来,尽管朱一刀并没有经商,可他的那些做法,无一不含有商业的因素。慢慢自己的观念也转变了过来,只要内能给内帑增加银子,就算是小做一点生意,也无伤大雅。否则朱一刀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被喊停了,因此现在对于和老朱想法差不多的沈一贯,他也多了一些欣赏。 “朕刚刚听你yù言又止,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朕想听听你的思路,也让大家伙都参考参考。”万历再度坐了下来,只不过惬意了许多。 “是!”沈一贯显然有些激动,但尽力平静下情绪,被皇上点名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其实这也不是臣的思路。大明永乐年间开始,成祖太宗皇帝就开始命郑和率船队下西洋,前后七次,商货远通,一直到了嘉靖年间,倭寇肆虐海上,这才停止。在这期间,我大明与西洋诸国每年通商贸易的银子都在上千万两。臣在吏部,知道官员们的想法,若是开源,无过于与海外通商。只是我大明会与海外做生意的官员太少,经商太不在行,而且如今商路不通,倭寇再度肆虐海上,据说他们竟然还要攻打朝鲜。若是能在南方开辟出一通商口岸,再选择一个熟悉商业之人任职于当地,应该可以为我大明增加不少的银子。” “这个想法沈一贯和臣商议过。”赵志高突然接过了话头。他很惊讶,为何沈一贯要提出这么一个想法,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又会有哪个官员愿意从事如此低贱粗鄙的商业?当时自己也就是稍微想了想,就把这个想法否决了。让商人们去办,自然没有问题,可若是让官府出面去经商……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高启华和张位立刻下意识地望向了沈一贯,他先是一愣,然后表白般地对他俩摇了摇头。 “只要海上货商之路通畅,接下来就是运什么。只是因为海上风险太大,我大明的商户多不愿与海外有过多的jiāo流,毕竟倭寇的横行带来了很大的损失和风险。臣倒是觉得,若是能减少税赋,鼓励那些商户积极出海通商,这也未必不是个办法。他们在海上受了难,自然会求救于官府,到了那个时候,我大明水师再行出去攻打,粮草辎重后勤皆由他们提供,也未尝不可啊!”赵志高这个具有相当前瞻xìng的想法别说是沈一贯,就连万历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还是那个只知道苦读圣人书的老阁老么?沈一贯则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赵志高,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想法的漏洞,鼓励商户积极出海通商?没有官府的引导,你是鼓励他们走私吧?况且经商之人皆为胆大心细之辈,官府能不能控制住他们还不好说呢,鼓励归鼓励,但一定要在官府的管辖控制允许范围内进行,决不能让官府游离于通商之外!可赵大人的意见,这官府只要鼓励商户们出海通商,再帮他们打通商路保证安全就能万事大吉了?竟然连军队的粮草后勤都jiāo给那些眼中只有银子的商户去办!简直就是可笑! “回皇上,赵大人的意见臣也是同意的,只是鼓励商户通商还要给他们政策上的方便,因此官府还是要把住商户的命脉才行。不可任由他们往来,在这其中,我大明朝廷和当地官府还是要起到主导调控的作用。”沈一贯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再加上一条,商户的税赋三年内不许增加,只有沿海经商之人多了,我大明的税银才上的去。”万历这才抢到了话题。他很兴奋,这些老顽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很不容易,难不成都是看着朱一刀挣钱眼红了?他可是知道的,播州现在蒸蒸日上的情况让周围的川贵两省很是嫉妒,只是自己又不懂商业,简单的模仿又起不到效果。四川巡抚已经往内阁上了奏疏,申请也要开展拍卖业,用以增加当地税赋,可内阁的批示却是等等再说,这件事情就只好这么拖了下来。 “圣明天纵无过于皇上!”陈于壁慌忙地拍着马屁,“这样一来,浙江的百姓愿意经商的就多了,那能上缴的税赋就大大地增加了!他们生活的压力也少的许多!” “吾皇圣明!”所有的人都跪下来大声地称颂着,仿佛这银子都已经到手里了一样。 第200章 。“好!好!”万历竟然从御座上走了下来,一边轻轻鼓着掌,一边顾自踱了起来,“吵架好,还是吵架好!一吵不就吵出了办法?朕还有个想法,浙江不是能产许多的丝绸么?这丝绸的市场怎么样?” 赵志高连忙答道:“一匹丝绸在内地能卖到六两白银,若是运到了海外,南洋诸国则能卖到十两以上!再远一点到西洋诸国,至少能卖到十五两银子!现在浙江有八千张织机,江苏有一万张织机,能不能增加织机,多产丝绸?” “当然能!”万历兴奋地点点头道,“关键是蚕丝,能不能增加桑田,多产蚕丝?” “皇上圣明!历来就是江苏的丝绸多靠浙江供应蚕丝,这也是气候使然。浙江的气候适合载蚕产丝,臣等的意思,干脆将浙江现有的农田再划拨一半改为桑田,一年便可多产蚕丝一千万两,也就是说可多产丝绸二十万匹!” “那农田都改成了桑田,百姓们吃什么喝什么?”眼瞅着赵志高和皇上越说越离谱,沈一贯不禁皱起了眉头。通商这种事情只要官府把住了关口,在法度上约束商户,在商路上帮助商户,同时这也是看住他们,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去由商户自己去做,该出口什么进口什么,那些商户要比自己这些官员清楚的多!官府也不可干涉过深,这朝廷不顾市场需求,盲目地把农田改为桑田,难道真是好事吗?万一今年西洋诸国不进口那么多的丝绸,那么巨大的存货该如何是好? 赵志高惊诧地望了沈一贯一眼,接着道:“从外省调拨不就行了!以往每年外省都要往浙江调拨至少二百万石以上的粮食,增加了桑田再行调拨便是。浙江一向是桑田多于农田,桑户们卖了蚕丝,再拿银子从市场上买粮食,多少年来一向如此!” “那外省调的粮一向比自己产的贵,桑农们愿意么?”沈一贯还是有些疑惑。虽然说历年来都是如此,可若是再划拨一半的农田为桑田,浙江本省的粮食缺口定然极为巨大,就算是外省增调了粮食,还是不可能完全填补上需粮的缺口,粮价必定要上涨。 赵志高耐心地解释道:“每亩桑田产的丝要比每亩农田产的粮要高;蚕丝是什么价,粮食又是什么价?这种粮的收益难道还能比种桑还要高?那些农民不知道种什么挣钱?若不是因为条件有限,他们早就自行全部种成桑田了!有了丝源,江苏浙江再增加几千张织机定然不是问题!” 沈一贯还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只是一时又想不出来,只好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还有一条,改的桑田仍按农田收税,不许增加税赋!”万历很是有些得意,自己也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看来我大明还是不止朱一刀一个能人地嘛!大家不是不愿意想办法,只是懒得去想办法,自己一逼,这办法不就都出来了? “皇上圣明呐……”赵志高有些激动,颤巍巍地跪到了地上,“这样一来,有了政策扶持,浙江的百姓定然踊跃种植桑田,国库今年就能缓解不少了!” 他的确是很激动。皇上两年不曾上朝,一上朝就关心国计民生,这的的确确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沈一贯等人更是激动不已,也难怪皇上那天要天子降临,上天竟然给我大明带来了如此好运。今后更要实心做事才行,皇上都能幡然悔悟,不再无作为于后宫,我大明当真是中兴有望!赵志高原本有些远离庙堂的心思也渐渐地淡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既然都一把老骨头了,倒不如用自己的后半生赌一赌,反正再无什么牵挂,若是赢了当千古留名,若是输了,自己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万历兴奋地脸色也有些红:“这件事就让司礼监跟工部去办!当然还有户部,赚的银子都入到户部的帐吧!如何入手,内阁这就回去详细议个方略出来,需要谁在那里镇住场面,靠谁去办,到时候往上递奏疏吧!” 赵志高跟陈于壁,还有张位,几乎同时大声地答道:“是!” 万历心中激dàng不已。多少年了,总算是可以像先皇爷爷那样能有一番作为,自己想出办法来充实国库,他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自从张居正去世以来,朝野一度斗争不休,让他心烦意乱,国库也日渐空虚,每年都是入不敷出。幸好还能有个朱一刀保住自己的内帑,虽然不至于也给国库增加银子,但内帑却是他当政以来第一次超过了国库的存银:八百万两银子!尽管这不过是每年税赋的一小半而已,却已经很不错很不错了!他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当上皇帝的那天,内帑竟然只剩下了区区不到一万两银子!看着如此空虚的内帑,连张居正也忍不住唉声叹气! “可是这件事的具体cāo作,诸位觉得何人可用啊?”万历忽然又提出了这个问题。确实,这件事情还得需要一个熟悉商务,又有能力的官员才行,他觉得现任浙江巡抚程启元没有这个能力。前年下旨让江浙一带提前征收税赋,江浙乃是大明税赋的重镇,可任务完成的最差,程启元因为此事还差点激起民变。让这么一个人在浙江督办此事是很不靠谱的,所以万历也打算听听几个内阁大学士的意见。 “这……”赵志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0 章 心中还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他倒是考虑过该如何充实国库,可这种事情具体该谁cāo办,还真是没谱。陈于壁的心中倒是有个人选,只不过这人能力也确实有限。 “启奏皇上,臣推荐一人,当可以担此重任。”沈一贯突然开口道。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多少有些复杂。内阁和司礼监多长时间都没有开过这样的财政会议了,沈一贯第一次参与会议,却能由此得到皇上的垂青,运气不要太好! “播州的李化龙。此人有足够的经验和手段督办此事,尽管朱千户曾经给他想过办法,但他自己在播州由拍卖会却衍生出了官办博采彡业和典当业,生意极其兴隆不说,播州现在的税赋有一半以上都是商业税赋;若是依照着以前播州的情况,能不能收上来还是个大麻烦,可现在,苗人视他为财神一般,因为他允诺取消苗人所有的税赋,并且可以得到当地府县的财政补贴,以鼓励当地苗人到县城中去为官府和私人打工,并且解决他们的食宿问题。表面上看,取消苗人农业税赋减少了府库收入,可实际上,由于苗人的收入增加,消费也大大增加,当地的酒楼,青楼等生意相当地火bào!皇上您也许不知道,播州现在已隐隐成为了川贵边境的商户周转中心了!”沈一贯侃侃而谈,周围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这种事情,他沈一贯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臣在吏部,每年都有年察,李化龙每次来吏部都要把他所做的一切制作成奏疏然后上jiāo,臣每月都要评阅的。”沈一贯可不再会给陈于壁任何收拾他的机会,一看陈于壁要张嘴,抢先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万历重重地点了点头。李化龙竟然还有这等才华,以前倒还真没看出来。不过这些事情若是真实的,那改稻为桑的举措让他去督办,无疑是最合适的。 “可还有其他的人选?”万历满心希望赵志高能再提出来一个。毕竟您老人家才是首辅,这种财务会议让一个吏部侍郎抢了风头,怎么也不好可赵志高摇了摇头,诚恳地对万历道:“皇上,沈一贯的人选,老臣附议。” 陈于壁也不得不拱手道:“臣等也附议。” 既然如此,万历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是李化龙了!让他把播州的事务jiāo接一下,封他为监察院浙江监察御史,督办此事!司礼监要给杭州织造局打好招呼,李化龙所做的一切,杭州织造局务必全力配合!朕要等他的好消息!” 这道政令到了李化龙的手里,他百思不得其解。朝廷居然要在浙江实行改稻为桑的策略,以增加国库收入,这初衷倒是没什么话说。可要把浙江的稻田划拨一半为桑田,那稻农可否愿意?还有,粮食产量一旦下降,全浙江的粮价势必上涨,就算是从邻省调拨,官府也是完全可以控制数量。如果百姓都买不起粮,此事为之奈何?若是有人借这个事情煽动百姓闹事,为之奈何?如果浙江官场上下一起蒙蔽朝廷,以改稻为桑之名强征暴敛,为之奈何? 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火坑,正张着大嘴等着自己跳下去!内阁的几个首辅次辅都穷疯了吗,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做?如果要想在浙江推行改稻为桑,第一件事情不是把自己调过去当监察御史,而是应该整肃当地吏治! 第201章 。李化龙在惊恐之余,对于内阁的决定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应时间和机会了。内阁是用急递下到播州的,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三天之内赴任。可是他走了播州这一块又该jiāo给谁?仓促之下,也只有张飞可以信任了。于是他匆匆地跟张飞jiāo代说,无论是谁接手播州,一定要保持住稳定,播州绝对不能再乱,苗人的心现在已经向着官府,这是件好事,但也极易被别有用心者利用! 在赶赴浙江的路上,他悄悄地给朱一刀去了封密信,询问去了浙江到底应该怎么办?老朱这一阵子正忙着训练毕飞翼空军,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别的东西,刚刚完成所有人的试飞训练,立刻就遣人去皇宫报喜。皇上那会儿还在跟内阁司礼监开财务会议,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笑颜开!这才出言抚慰各方势力,群臣们不知道皇上因为什么这么开心,先恭贺了再说。 大家没有问,皇上也没有说,其实他开心,就是因为老朱的毕飞翼空军成军了。一共三十架毕飞翼,每个上面可以可载两人到三人,也可以载一人,带两桶三十斤的zhàyào。当载三人时,速度还可以,高度就降低了,稳定xìng却大大增加,完全可以当做原始版的运输机,适合于夜间偷袭或者突袭敌方营地,扰乱敌方军心;当载一人带两桶三十斤zhàyào时,就成了原始版的轰zhà机,速度降了下来,高度还可以,适合于夜间轰zhà敌方的指挥中心当然,那两桶火yào都是用熏香点燃,上天前要先把三尺长的五根熏香带上,空中时没法用隧发石点燃引线的,熏香这时就起了作用,只要不灭,五根可以坚持至少三个时辰! 在经过了大量的试验后老朱发现,这三十架毕飞翼携带两桶zhàyào时的威力简直堪比火pào!它完全可以轰zhà火pào所覆盖不到的地方,比如说对方的粮草辎重营,或者是大型的攻城武器。但毕飞翼的缺点依然存在:对弓弩的防御还是太差,因此只能应用在夜间。但即便如此,工匠们依然激动的老泪横流,我大明的敌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装备?自古打仗最重士气,如此神器一出,首先对敌人士气就是个重大打击!就算对方发现了弱点,谁又能在黑压压一片如同天神一般的毕飞翼前保持镇定? 看了李化龙的密信,朱一刀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皇上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的?在浙江实行改稻为桑,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一旦放到现实中,只怕会被浙江官场那群烂和尚把经给念歪!首先划拨一半的农田为桑田,那浙江本身农田的收成就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是不能靠外省调拨,但浙江省内的粮价必定会被商户们抬高,在外省调粮到来之前,完全可以想象到浙江省内的粮价定然比油还贵!大批的百姓买不起粮食,民心思变,必然会出大麻烦。 其次就是官府。官府在这个时候不仅不会限制商户的擅自提价,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反而会跟商户们沉溺一气,从中分一杯羹,这就意味着外省调粮被人为地阻止了。浙江省内粮价飞涨,蚕丝多如牛毛因此变的不值钱,商户们完全会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百姓手中的蚕丝,再高价把手中的粮食给卖出去。到最后损害的不仅仅是老百姓,更是大明的根基! 可老朱现在不过就是个千户而已,不顾一切给皇上上奏疏?这明摆着就是不可能的!万历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点子,谁要是贸然地否定掉,那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可是李化龙言辞恳切,求朱一刀再救他一命,老朱又怎么拒绝?这个所谓的国策有一个走不好,死的可不仅仅是李化龙一个人! 再三思考,朱一刀赶紧给李化龙出了个点子:现在别管其他,到了浙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稳定民心能不能做通浙江府衙的工作,只要农户们愿意改种桑田,官府出资给他们补助,另外将来桑苗的售卖将由官府一力承担,保证桑农的利益不受到侵害。不然这政策只要宣布下去,浙江农户只怕立刻就会造反! 李化龙看着这个点子,半晌无语。朱千户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让自己去浙江这趟浑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的主意!可是不去又不行,他现在只感觉脖子后面悬着一把刀,什么时候砍下来却不知道。争取浙江官府给桑农补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还要他们负责桑----了两个月,才从大明的最西边奔到了大明的最东边,看着江南水乡那迥异的风景,听着江南女人那吴侬的软语,他也忍不住心里的赞叹!不愧是我大明的税赋重地!这与民风彪悍异常的播州成了鲜明的对比。当务之急,是要去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报到,改稻为桑的国策已经下发到这里一个月了,若是没有上级指示和指导,还不定这些浙江的土皇帝们怎么折腾呢!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衙门。 “李大人,我家老爷现在正在杭州新安江处理紧急政务呢,您要真是等不急的话,不妨直接去杭州找他。”门前的管家客客气气地对李化龙说道。 “去新安江了?不知可否告知本官,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需要郑大人亲自去处理?”李化龙有些疑惑,按照惯例,除非是造反或者外敌入侵,一般情况下一省的二品大员是不会轻易地下去的。 “唉……还不是朝廷的改稻为桑,这浙江的刁民呐,他就是不愿意改!不仅不愿改,还公然聚众对抗官府!都闹腾了好些日子啦……”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的出来,这些日子郑乾没少cāo心,估计事闹的不小,恐怕连军队都动用了。 “多谢!”也来不及多说,李化龙让跟随的下人在此等候,他打马就往杭州新安江奔去。 每年四月过了桃花汛的时候,新安江便到了水量最为充沛的时候,慷慨地从它流经的各个堰口灌溉着两侧农田里的稻田青苗,养育了江水两岸无数的百姓们。可是今年,两岸所有的堰口都被堵住了,江水哗哗地往下流着,仿佛是在为两岸干枯开裂的农田哀嚎,那些农田里的青苗已经枯黄了叶尖。 阻隔在大江与大片农田的大堤上,站满了跨刀执qiāng的军士,还有不少衙役,其中有几个一身正装面色严肃的官员,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居然齐齐地跪在大堤的边上,绝望的脸上透出无名的悲愤! 在农田的另一侧,一队骑兵正在整齐地排成一列,面对着无边的农田,做冲锋状,个个眼巴巴地瞅着大堤上的几个官员。 “踏苗!”吼声是那个站在正中穿着四品官府面色凝重的官员发出的。 骑兵们终于以排山倒海之势往前冲去,只是马蹄下不是战场,却是连叶尖都已经枯黄的农田。随着马蹄声的响起,大堤上跪着的百姓们终于大哭出声! 哭声越来越大,马蹄声越来越响,千军万马,竟在这农田当中翻腾不休! “爹!”随着一声女人惊恐的哭喊声,一个老人突然站起身冲到农田里,就像是护住自己孩子一样紧紧地趴在地上,把脸死死地靠在那些枯黄的青苗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只见马群离老人是越来越近! “拼啦”一个壮汉悲愤地大喊出声,同样不顾一切地扑向农田,“反正都是个死!大伙拼啦!”这声呐喊就像是军令一般,顿时无数的百姓扑向了那老人周围,大家手拉着手长成一列,用自己挺起的胸膛面对着即将冲过来的千军万马! 第202章 。眼看着离百姓越来越近,骑兵们不由得看了看带队的百户。那百户咬了咬牙,猛地勒住了马头。众人也纷纷猛然减速,**的马被勒的生疼,仰天嘶吼着,就在离百姓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堪堪止住了步子,马蹄在农田里不禁又是一阵踢腾。 那个最先护苗的老头伸手捂住了自己女儿眼睛,紧紧地搂着她,不甘地死死望着眼前的骑兵们。 “这些刁民!刚才竟然有人公然喊反了!”建德知县张良之狠狠地跺了跺脚,拉住身边穿着四品官府表情严肃的杭州知府马远道。 马远的瞳孔立刻就放大了:“谁?谁喊反了?” “卑职看清楚了!就是他!”淳安县知县常玉敏遥指着壮汉道:“就是他!刚才喊得反了!” “好!好得很!抓起来!”马远对着身后的衙役气呼呼地下了令,衙役们互相看了看,cāo起铁链跟戒尺就冲了上去。 百姓们哪里是这些凶神恶煞般地衙役的对手?很快那壮汉连同十几个人就被铁链给绑住拖了过来,他不甘心地剧烈挣扎着,只是可惜人身又怎么挣的脱铁索?不多时就被拖到了马远几个官员的面前。 “刚才是谁喊反了?”马远冰冷地望着他,从牙根里挤出了这句话。 “就是老子!你待如何?!”壮汉竟然怯也不怯,壮硕的肌ròu一阵抖动,马远的眼角也跟着抖了抖。 “不许抓人!不许抓人!”大堤上的百姓呼啦一下全跑了下来,把马远几个官员连同衙役们全都给围了起来。张良之脸上露出了一丝怯色,他偷偷瞅了常玉敏一眼,常玉敏也是悄悄地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虽说有军兵在这,可百姓万一真要是反了,这几个当官的一个也跑不出去。 “本府台现在就站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乱来?!”马远个子不高,体型偏瘦,活脱脱一个书生模样,可就是这么个小胳膊小腿的书生身板,却硬生生地在百姓中昂然挺立着。 百姓们一下子沉默下来。 “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你们自己不愿意改,那也可以卖给别人去改!桑田难道没有农田收成高?我就不明白了,如此天大的好事,上利国家,下利你们,为什么就改不下今天还公然聚众对抗!你们想干什么?不仅要改,就算全浙江人死绝了,也得改!”马远冲着人群大声吼道,脖子脸通红。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地扭头望向了壮汉。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叫王大牛!”壮汉继续挣扎着,瞪着牛眼大的眼睛大声道,他丝毫不把这几个官员放在眼里。 “做什么营生?”马远的声音有一丝yīn冷。 “本地桑农!”由于剧烈的挣扎,王大牛的肩上已经被铁链勒出了血痕。 “……你是桑农,却为何要带着稻农闹事?!”马远勃然大怒!真是扯淡,桑农竟然带头拉着稻农闹事!改稻为桑又改不到他的头上,他出来闹腾个什么劲儿?莫非是消遣本府台不成? “心中不平!稻农改成桑农,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1 章 是桑叶卖不出个好价钱,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风去?”王大牛振振有词,他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出来,丝毫不顾及马远那已经铁青的脸色。 “我看你是倭寇!别有用心!恶意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对抗朝廷,围攻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押回杭州,打入大牢!” 这几句话一说,原本心里就已经恐惧了的百姓们不禁一颤,倭寇,若是被扣上这么个大帽子,想不死也难了。人们顿时一片死寂。 “给我继续踏苗!敢阻挡的,有一个抓一个!跟这倭寇一起,押回杭州死牢!”马远瞪着周围的百姓们,再度对军兵下达了命令。老百姓,永远斗不过官!古语早就有云,民不与官斗,本府台就不信了,这些世居此处的百姓会不顾自己的家人,公然造反? 骑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动。 “给我踏苗!还愣着干什么?!”常玉敏一下子也来了胆气,骑兵们只好继续纵马狂奔在农田里。看着自己苦心种植的青苗毁于一旦,很多农民都忍不住放声大哭。 几十骑军士突然出现在官道上,策马向这里狂奔着,那其中的大旗上分明写着“京师卫所”的字样,还在踏苗的军兵打眼一看,不由得从心底里散发出一阵寒意。京师卫所不是锦衣卫,皇上的贴身卫队么?怎么会到这里来?难不成是来抓我等的? 领头的赫然就是朱一刀! 话说老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之前说起。这改稻为桑的国策内阁已经下给了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要求他们配合即将到来的监察御史李化龙。可李化龙还没到,浙江的急递就先到了内阁,要求缓行此策,理由也很简单,目前的稻田即将收割,若是现在实行,那全省的粮价势必会波动;如果一定要实行,不妨再等几个月。 可内阁几个老大人都很有点不满:这主意不是咱们出的,而是皇上想出来的!若是咱们自己想出的主意,缓行不缓行还能商量,皇上的主意你竟敢缓行,你们浙江的政治头脑都干什么去了?必须实行! 浙江立马就有乱的倾向了。 朱一刀在万历视察毕飞翼空军的时候无意间说了一句,yù速则不达,不管什么事情,不妨先走走看一看,尤其是这种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情,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实行还是要实行的,只是不能那么快,边实行边纠正错误,才能达到目的。万历若有所思,回去后就给老朱下了道旨意,命他代替皇帝,巡视江浙一带的布防。这可把老朱吓坏了!代替皇上巡视江浙布防,自己好像没那么大的地位吧? 可万历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朱一刀前去,而且嘱咐他不能干涉浙江官场的任何决定和行政措施,每周向他汇报一次!一头雾水的老朱只能带了数百骑就直奔浙江而去,他的军兵走官道,路过驿站的时候还要换马,自然要比李化龙的小破马车快多了。很快就赶到了浙江,同样也是询问了杭州浙江布政使司,管家称老爷去了新安江,有百姓要造反,因此老朱顾不得休息,心急火燎地连夜就带人狂奔而去。 于是他正好遇到杭州知府马远带着驻防军兵踏苗。老朱的心里不禁怒火万丈!这个杭州知府怎能如此做事?难怪浙江要民变!若都是他这么个改法,老百姓不想反的也被他逼反了! 本想直接喝止那穿着四品官服,瘦弱却满面通红的官员,老朱却摹地想起了临行前万历的嘱咐:“让你去浙江的名义是巡视边防!而不是干涉行政,你区区一个武夫,已经树敌太多,万不可再把路走绝,若是连下面这些封疆大吏都得罪了,谁也保不住你!”他一调马头,带着众人直冲那些骑兵而去。 京师卫所来定然是为了兵事,大堤上的步军兵士立刻向官道上跑去集结,在官道两旁规规矩矩地排成了两列;踏苗的骑兵也奔向官道,下马列队在一边恭候朱一刀的大驾。 朱一刀这才策着马慢慢走到两列骑兵的中间,目光冷冽地看看他们,又看了看皴裂的土地和枯黄的青苗。 他半天都没说话,骑兵步军们也不知道这位京师卫所的千户想要干什么,大家的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自己没有全力镇压反民? 不过军队的反常举动,却让马远一行官员意识到有军队的高官来了,等迎上前一看,却是皇上的京师卫所。他们来干什么?不会是把兵调走的吧?常玉敏低声自言自语道。兵他是调不走的,是部院给我的!马远冷笑了一声。若是京师卫所当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知这位将军可是朱一刀朱千户?”马远脸上堆着生硬的笑容,刻意地恭维道。我大明千户不知道多少,又有几个人敢称为将军?给足了你面子,希望你也能好自为之! 朱一刀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那队骑兵军官冷森森地道:“这些青苗都是你带人踏的?” 军官慌忙应道:“是属下……”他这才意识过来,感情京师卫所不是来治他们镇反不力的啊! “啪!”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鞭子!老朱手中的马鞭闪电一般从他脸上抽过,那军官的脸上立刻就是一道血痕! 军官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羞愧地低下了头。只是他心里很不明白,这锦衣卫什么时候也变了xìng子,为民请命了? “还有谁踏了青苗?!都给老子自己站出来!”朱一刀坐在马背上怒吼道。 那些踏过青苗的兵士从马侧向马头跨了一步,依然是整整齐齐的两排。 “啪!啪!啪……”老朱策着马从这两行军士中穿行而过,马鞭左右飞舞,一鞭一道血印! 第203章 。常玉敏跟张良之懵了,衙役们懵了,百姓们也懵了;只有马远的脸色由铁青变成了紫红色待打完了这些骑兵军士,朱一刀冲着大家吼道:“又是断水,又是踏苗,当兵吃粮,你们吃的是谁的粮?”马远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老朱想干什么,同样冲着他大喊道:“当然是皇粮!” 老朱这才冷笑着看了看他:“皇粮从哪里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粮当然是皇上的!”马远自然是理直气壮,心里却痛骂不已,你锦衣卫怎么能拆官府的台? “说得好!那你们断的就是皇上的水,踏的就是皇上的苗!知道断皇上的水,踏皇上的苗是什么罪吗?”老朱不再理他,而是面对着军士大声训斥道,可这话却把马远给呛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死罪!死罪!”军士们一起大吼起来。原本马远把他们拉出来干这种活就很不情愿,很多人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当然知道稻田对于稻农来说意味着什么。可那马远用军令压人,又不得不去,这下一下子全都发泄出自己的不满来,明明就是那个知府下的令!朱一刀这样问话,又有谁会不知道他的用意? “明白就好!集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老朱丝毫不把骑兵百户放在眼里。而那百户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愧疚,一丝赞赏,再不多话,立即让众人集队,然后连招呼都不跟马远打一声,扭头便往驻地跑去。 百姓们这时反应过来,纷纷大喊着:“让他们放人!大人,让他们放了咱们的人吧!” 朱一刀却再也不看那些百姓一眼,只是默默地看着百户整队回撤。他不是地方官员,更不是文官,只是一个千户,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把这些马远带来狐假虎威的军队带走。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所能chā手的了。 张良之有些气急败坏:“这……这到底是跟我们对着干,还是跟朝廷对着干!”常玉敏也是脸色煞白地望向马远:“府台大人,不可……不可让这朱千户把兵带走哇……” 马远紧走几步,站在老朱的马后几丈远的地方,怒声喝道:“朱千户!这兵是本官从部院提出来的,你不能带走!” “有调令吗?本千户接到消息,说这里有军兵擅自行动!特来处理此事!”朱一刀对着天空拱了拱手,马远一时莫不清楚他拜的是谁,同样大声道:“你无权把兵带走!本官有调令!你说来处理此事,你可有调令?!”他一时有些情急,不顾着自己的身份问出了这句话。到目前为止,还没哪个官员敢对锦衣卫的千户如此质问的,更何况老朱现在是以皇帝的诏令下来巡视的? “调令没有!诏令倒是有一条!你要是想知道,不妨去向上面问问啊!”朱一刀戏谑地看了看他。 马远当真是气坏了!本府台好歹也是四品知府,怎么能被你一个千户当众如此戏耍?他跺了跺脚喊道:“我也是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做事!你作为锦衣卫,公然与朝廷作对,想反水,不会有好下场!” 朱一刀的脸色立马yīn了下来。老子有没有好下场,轮得到你来教训?!他压低了声音喝道:“你既然声称是为皇上做事,本千户就奉劝你一句,最好把关着的百姓给放了!要不然兵马一走,他们会把你抓起来扔到这河里去!”言罢猛地一勒缰绳,大喝一声:“走!”便带着跟随的军士打马而去。 官兵很快就呼啸而去,官道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马远。 眼瞅着官兵跑远了,还在围着几人的百姓们一声呐喊,便向着马远这几个官员冲过来:“放人!放人!……”常玉敏更是有些惊慌失措:“府台大人,我看还是先放人吧,等回到杭州……”张良之脸色也很不好看。 马远被当着这些个官员衙役的面撕了面子,心里极度地不爽,鄙夷地看着无能的两人,突然出声吼道:“怕死了?怕死就把脑袋上顶着的乌纱帽留下!要走你们走!”两个人立刻就怔住了。这府台大人……这事整的!哎,今天看来是不好过了!马远又转向同样有些慌乱的衙役们说道:“不许放人!谁要是擅自放了,谁就替他们坐牢!” 百姓们一下子把一众官员衙役给围在了中间,除了马远,所有官员们都有些惴惴不安。 “本府台现在就一个人站在这里!想造反的就过来!把老子扔到这河里去!”即便是面对着成千上百即将民变的百姓,马远却依旧巍然不动。这下大家伙都被那种气势给镇住了。老百姓永远就是老百姓,想造反?也不摸摸自己下面长着几颗卵蛋!马远再度鄙夷地环视了一圈,然后中气十足地说道:“本府台还是那句话!改稻为桑乃是国策!要么你们自己改,要么卖给别人去改!别说死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就是全浙江的人死绝了,也得改!那朱一刀把兵带走了,我大明还有百万官兵!竟然胆敢聚众对抗,本府台这条命就陪着你们!”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老百姓就是这样,民不与官斗的思想深入骨髓,他们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功夫去跟官府斗,他们只想能够有口饱饭吃,有斗的时间,还不如把这已经干枯的农田多浇点水。 “把人带走!”马远背着双手,愣是从百姓中间穿了过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声不吭地跟在一众官员的身后,也不再骚乱,也不再吭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真要是把这些刁民带回杭州,事情恐怕就闹大了!”常玉敏不停地拿手绢擦着头上的汗水。这么多人一起跟着去杭州,若是让还在织造局的布政使钱宁和按察使何进贤看见,只怕又少不了一顿训斥。 “事情已经闹大了!谁还能捂得住?”马远背着手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杭州江南织造局。 如云一般飘逸,又如水一般轻滑,一匹偌大的丝绸轻拂着地面轻缓地飘动着,似有颜色,又无颜色;似有图案,又无图案,让人目不暇接。丝绸的另一端,竟是连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女人美妙的舞姿,与这轻柔的丝绸,竟然是结合的完美无缺!待她深深地打了个千,便往二楼的屋内走了进去。 坐在大堂中西式圆桌边上的众人全都含笑站了起来,有几个高鼻深目,皮肤黝黑的中东人兴奋地鼓着巴掌,衣着竟是极其华丽,但比起那曼妙的丝绸来,还是相差甚远。 “掌烛!”其中一个长着张女人脸,衣着正规的太监尖声喊道。 “来来来几位,这边请……不知刚才几位感受如何?”这太监笑道,他弯起了兰花指,细细地摩挲着搭在各种架子上的丝绸。 “这可真是太美了!我们王子一定会非常喜欢!”一个皮肤黝黑矮胖,高鼻深目的中东人用自己国家的母语赞叹道,旁边一个多年行走于大明的商人立刻就翻译了出来。这下陪同的布政使钱宁和按察使何进贤都大笑了起来,钱宁边笑边介绍道:“我大明的丝绸都是这么美丽!只要价钱合适,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个女子更美丽!”说这话的时候,那中东人的眼神里突然冒出了一种绿光。 “这个……我大明的丝绸,瓷器都没问题,只是……不卖人……几位不妨再看看这边……”何进贤顿时说话就有些不利落了,钱宁背对着中东商人向他比划了一个不行的手势。这贩卖人口的事情可不能干,若是让锦衣卫知道,报到了皇上那里,自己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哈哈……我大明有的是丝绸瓷器和茶叶,只是这女人,咱们还真是不卖!几位大人,是不是啊?”那太监丝毫不以为意,而是顺嘴打着哈哈。“是啊是啊,杨公公说的正是!”钱何二人立刻心知肚明。杨公公是在提醒他们,千万不要在外商面前丢了咱大明朝廷的人,官府公然贩卖人口,这事儿可是要掉脑袋的。 带着几位外商看完了织造局里摆着的丝绸,杨公公又把众人带回了大堂:“怎么样?不知几位今年准备订购多少啊?” 外商们立刻jiāo头接耳起来,没过多久,一直当着翻译的那商人站起身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2 章 :“杨公公,您刚才说我们要多少就有多少,那今年,我们就要三十万匹!” 杨公公的脸有些抽搐。三十万匹……这可是往常一年的丝绸库存量了!他们要的这么多,不知道织造局的一万张织机能不能赶制出来?库房里倒还有几万匹,只是都不能动用,那里面还有着内廷和宫里的货呢!他稍微一沉思,尖声笑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只是这么大的量,还得几位客商拿出些定金才是啊……” “定金不是问题!”负责翻译的客商随手就拿出随身携带着的小布袋,倒出了一大堆散发着金光的金元宝。钱宁跟何进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至少也有三万两金子! 第204章 。这笔生意一定要做成!这可是三十万匹啊,一匹丝绸开的价是十五两银子,几十万匹可就是几百万两呢!若是能做成这么一笔,不说宫里老祖宗那里好jiāo差,就是皇上他老人家也得夸咱一嘴!杨公公仔细地盘算一番,于是很高兴地就答应下来。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皇上要在浙江开展改稻为桑的国策,这也就意味着桑田又要增加一半的面积,织造局的织机看来也要增加了;不过改稻为桑只怕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这不是自己的事情,用不着考虑它了,不管怎么折腾,浙江今年必须要完成这三十万匹丝绸的大生意! 钱宁跟何进贤原本是要去杭州附近的县里去处置刁民暴力抗法的事情,国策实行一个月以来,下面的反弹很强烈,必须要镇压下去,以保证国策的顺利实行,可半路上江南织造局的杨公公派人来请他们,说有好几个海外客商要大批量的购买丝绸,他一个人只能代表朝廷,不能代表当地官府,还得他俩去作陪才行。比起国策的实行,售卖丝绸更是大事情!这可是能弄不少回扣进腰包的!于是俩人转向就去了织造局。 这笔生意一谈成,钱宁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何进贤压低声音道:“钱大人,这定金的事情……” 钱宁神秘莫测地摆了摆左手食指。 何进贤恍然大悟,满意地点着头,待杨公公把那几位海外客商送走之后,笑着开了口:“宫里都说杨公公是财神转世,果然是名不虚传呐!这么大的一笔丝绸买卖,我浙江至少也有好几年没有过了!若是宫里的魏公公知道了,还不晓得会多开心呢!我看呐,说不定就把您给调司礼监去了!” “别介在哪儿不都是为皇上做事,为朝廷做事儿?主子万岁爷都已经宣布恢复上朝了,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不也得抓点紧不是?这笔买卖若是真能做成,还是两位大人的功劳,今年要是再把改稻为桑的国策给推行到位了,二位大人,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呐!”杨金山笑着朝他俩拱了拱手,随身跟着的小太监立刻恭谨地把一部分金灿灿的定金送到了他俩面前。 一提起改稻为桑,何进贤面色立刻就变的极为难看。要是今天做不成这笔买卖,浙江官府还没那么大的压力,可是三十万匹的丝绸,这就意味着又要增加织机,又要增加蚕丝,第一步就是先得增加桑叶以扩大种桑养蚕的范围。就是这第一步现在已经把两个人给折腾的死去活来,淳安县的百姓已经公开暴力抵制了。 提起淳安县,倒也算是浙江下面县里的特例。当年海瑞海老爷曾在这里做过知县,因此不管朝廷把谁放到这里,下面的老百姓都会不自觉地把他与海老爷相比较,往往都是不满远大于满意。这简直就是一定的,世上又有几个海老爷?又有谁能跟他相提并论?结果也是很自然的,大部分的知县都干不了多久就卷铺盖走人了,唯独现在的淳安知县常玉敏。此人xìng格有些懦弱,不过最大的优点是会选择平衡,他总能在官府和百姓之间敏锐地抓住平衡点,因此老百姓对他谈不上什么好感,当然是相对于海老爷而言;也谈不上什么恶感,毕竟他在很多地方上还是想着老百姓的。 可这改稻为桑的事情一出,他也没了办法。内阁的急递刚下发的那段时间,常玉敏天天带着县丞等人一趟趟地往下面跑,苦口婆心地劝说百姓们改稻田为桑田。可是对于淳安县的百姓们来说,种稻田是他们多少年来赖以生存的根基,又怎么会轻易地改?一听说要改成桑田,立刻就zhà了锅。可怜常玉敏是按住葫芦起了瓢,他忙乎大半个月的功夫没有起到一点效果。 不知道是哪里的谣言,说是必须要在十月完成。这离十月份还剩下几天?老百姓们原本就仿佛是要bàozhà的火yào桶一般,这个消息算是彻底点燃了导火索。大家不仅聚众冲击当地县衙,而且声称如果要强制毁地那就要上京师去告御状!这御状岂能乱告?就算他常玉敏给压了下来,内阁也会对自己产生很不利的看法,自己后半辈子的政治前途算是彻底完了!他再也不敢捂盖子,匆匆忙忙地让县丞去杭州府里报信。 知府马远为此事也一直在心急火燎着。都两个月过去了,这改稻为桑只完成了三成不到!这不是在要他的命么?他是靠着内阁的次辅陈于壁上来的,当年中了进士之后,受到陈于壁的高度赏识,为了给自己捞够政治资本,才把他下放到这杭州来当知府。听说有人想当着皇上的面把陈于壁给搞下来,他不仅心急如焚,陈于壁要是垮了,他也呆不长!这才带着已经开始闹事的两个县的知县到处灭火。 不过这会儿马远可不在织造局,他又赶着去县里了,织造局来了客商,杨金山找不到马远,只能把这两位浙江的父母官给赶紧请了来。就在此时,门外一直候着的衙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钱宁道:“大人,淳安县的老百姓跑到杭州府衙去闹事了!至少也有几千人!您看……” “知道了知道了!”钱宁烦躁地挥了挥手,然后无奈地看了看杨金山。已经吃过亏的杨金山端起杯子喝了口上好的碧螺春,然后抿了抿嘴,才道:“两位大人,地方上的事情您二位看着办就是,但是这笔买卖可不能耽误!若是耽误了宫里的事情,且不说老祖宗会不会责罚,就是皇上他老人家那,也不好jiāo代吧……” 在赶往府衙的路上,何进贤恼怒地低声喝骂着,这个白痴马远,怎么就把老百姓给带到杭州来了?这不是存心添乱么!还有那个常玉敏,平时做事还算机灵,怎么这回反应这么迟钝?马远下去的时候,还专门给他带了一队兵马,难不成那些百姓们连军兵都不怕? “别骂了……”钱宁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你就是想挡也挡不住啊……” 离杭州府衙还有段距离,就看见府衙门口乱哄哄地不知道挤了多少人,或站或坐,把门前那条本来就不大的路给堵的严严实实。杭州的百姓们也跟在旁边起哄着,场面极为混乱。钱宁眉头不禁一紧:这个钱宁,也不维持一下秩序,这把杭州府给闹的,成何体统!何进贤乃是武举出身,家里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他给弄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他一点都不想干什么提刑按察使,还是喜欢当初在军队的感觉;一见这种场面,脾气火bào的他挽起袖口就打算冲上去,钱宁一把拉住了他:“别去了,咱们还是走后门吧!” “可……就让这些刁民公然在府衙门前闹事,咱们浙江官府还有何威信可言?他们还不把府衙给拆了!”何进贤指着百姓痛骂不已。 “放心好了,拆不了。要是真拆了,我就辞官不干了。走后门吧!”钱宁看着面前人潮涌动的淳安县百姓,无语地摇了摇头。 进了府衙,马远正在摔碟子砸碗,指着常玉敏和张良之大声吼道:“把那些闹事的全都关起来!有多少关多少!本官就不信了,这些刁民还想把府衙拆了不成?!” “浙江有几百万老百姓,你抓得完吗?”钱宁皱着眉头道。他最不喜欢听这话,动不动就抓人,关人,这老百姓是你能抓的完的?关的完的?那要你这个知府是干什么用的?虽然不能称之为父母官吧,可好歹下面有州县,上面还有内阁,朝廷,皇上!如果事事都不能自己在权利范围内摆平,还要麻烦上面,这个知府不要也罢! 一看是布政使和按察使大人到了,马远就仿佛是跋涉许久的人找到了组织一样,立刻跪在地上叩首道:“大人!我也只是想把朝廷jiāo代的事情做好,可怎么就这么难!这些百姓一点也不体谅朝廷的苦处!我知道,改稻为桑势必是一个艰巨的过程,可是必须要推行下去啊!去年提前征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大明的国库眼瞅着就见底了,但寅吃卯粮总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想办法开源节流才行,只是……” “好了好了!这些不说也罢,大门口的百姓,还是我去劝退吧!但是你要记住,这改稻为桑乃是国策,必须要推行下去!不过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每个县的百姓都来府衙闹上一回,这让朝廷怎么看咱们?你这脾气,还是要改一改!”钱宁放缓了语气,好心劝慰起了马远。平心而论,整个浙江,也就他这个杭州知府当的最累,做的事情最多,他做事的方法确实有些急躁,但这个人却是难得的知道为朝廷解忧,为上官解愁,为下面解困的官员,钱宁一直都很欣赏他,但是可惜,没有足够硬棒的政绩做支撑,就是想提他也怕别人不服气。结果又摊上推行这么个国策! 第205章 。钱宁走出府衙的大门,淳安县的百姓们一见有个大官走了出来,轰地一下围了上来。府衙门口的衙役们赶紧手持钢刀比划着,把这些百姓逼退一些距离,他们心里也清楚,就凭借着这么点人,若是百姓真要**,谁能拦得住? “乡亲们!”钱宁双手虚空按按,让众人安静下来,“本官知道,稻田是你们几辈子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只是这改稻为桑,实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情!大家想想,这桑田的收成肯定会比稻田要好,而且价格也要比稻谷要高,咱们浙江官府又怎么会坑害大家?对于出现了一些问题,发生了一些不好的情况,本官在这里对大家承诺,一定会认真考虑,认真应对,该奖励的一定会奖励,该处罚的也绝对不会手软!请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这需要一个过程……” 听着钱宁苦口婆心的劝慰,朱一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把那些军兵给带回了驻地,就一路悄悄地跟随着淳安县的百姓到了杭州,很想知道,浙江本地的官府到底是怎么推行改稻为桑的?若都是马远那样极为粗暴的办法,不仅不会有任何结果,而且迟早会激起民变。江浙一带可是朝廷税赋重地,这里要是出了点什么乱子,那国库更加堪忧!不过话说回来,李化龙那厮到底干什么去了?这算着时间也该到了啊,可还是不见他的人影!他要是来了,浙江的官员有了主心骨,一些事情就好办得多了!现在也不知道朝廷对于改稻为桑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全凭借着以前的经验办事,要是不出乱子那还真出了奇了。 钱宁这个布政使当的难哪!老朱在心里琢磨着,此人倒还算是能为民做事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也不过是以巡边的名义来的这边,就带了个眼睛和耳朵来,嘴巴是什么也不能说也不能讲的,把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原原禀告给皇帝,任务就完成了。 淳安县的百姓们渐渐地散了去,他们并没有得到最满意的答复,被抓的那几个人也没有放出来,不过好歹知道了省里的态度,而且知道这国策是必须要推行下去的,也只能逆来顺受。 钱宁这才有空擦了擦头上的汗。朝廷说要派个人过来,指导浙江进行这国策,可浙江官场上下谁都知道,这个国策绝对不会推行的这么轻松!本地的和尚都念不好经,外来的和尚就能念的好?而且据说即将要来的这人还曾在李成梁的边军里干过,让一个文官去做武官的活计,现在又把他给调来遂行政策,内阁的几位老爷是怎么想的? 甭管是怎么想的,李化龙到了七月中旬才优哉游哉地到了杭州,他一到就有探子报给了老朱,朱一刀直接在市集上就把他给迎到了当地的卫所大营来这里他就先把那群骑兵给带回了驻地,经他们的口得知锦衣卫在这里的卫所营地,于是直接就带着百十号人驻扎在了这里。杭州卫的锦衣卫们一见竟然是自己的上司,皇帝的贴身侍卫队头子,一个个巴结的不行,那千户甚至连自己住的地方都给腾了出来让老朱住。 李化龙的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赶路的时间太长还是怎么的,奇差无比。他告诉朱一刀,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下面转悠,打算先把浙江下面的情况了解一下,可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改稻为桑的国策不能推行的这么快!好多工作都没有做,直接就粗暴地以政令的形式下达,丝毫不管百姓是不是愿意,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出大乱子!走,李化龙的心是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浙江的情况是盘根错节,地主,商户和官员结成了新的利益团体,不再是像京师那样简单的地主官员的形式,中间又夹杂着庞大的商户势力。这些商户通过直接的利益跟官员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不管是丝绸也好茶叶也好甚至于瓷器,都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浙江官府对商户并不是简单地采取的手段,而是采取了利用的方式,有财大家发,官员靠商户捞银子,商户靠官员挣银子,那么受罪的就只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李化龙举了个例子,建德县有个小户人家,打算开一间酒楼;刚开张的第一天,因为顾客满门,遭到县里另外一个大酒楼的恶意,在一周以后就被人恶意地下dú,dú死了几个顾客;被人告到了县衙之后,县衙却仅仅是草草调查完毕,便宣布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3 章 酒楼涉嫌故意谋杀,将老板和老板娘下入大牢;大酒楼的后台觉得这俩人确实有才,白手起家也不容易,起了惜才的心思,竟然直接去狱中见到两人,承诺只要跟他做事,他就能想办法把两个人给保出来。可怜那小老板居然极为刚烈,在得知自己是被陷害的之后,当晚就在狱中双双自杀了。 可自杀又有什么用呢?他的那间小酒楼,在他俩死后没几天,就被县衙以极低的价格盘给了大酒楼。这件事情曾在建德县掀起过轩然大波,可最后却不了了知。不是没有人写匿名信告状,只是状纸递到了杭州府后却石沉大海再没了任何消息。建德县屁大一点的地方,出了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捂得住,很快有人又告到了省里,但提刑按察使司又把案子发回了杭州府,要杭州府再行重审,杭州府又发回到了建德县,到最后建德县以两人暴病而亡,仅仅是把监狱的牢头给开除了事! 朱一刀听了半晌无语。大明太大了,几千万人口,这么大的地盘,哪里又顾得过来?有句话说的好,哪个医生手下没有治死过人,哪个庙里又没有冤死的小鬼?建德县衙实在不该如此做事,可老百姓又能把他怎么样?告了也白告,有银子的主儿就是爷!现在人都已经死绝了,证据也破坏的差不多了,凭借着老朱跟李化龙俩,就能把这件明摆着就是冤案的案子给翻过来?老朱自认不是海瑞,也只能骂两句那张良才而已。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两个人是面面相觑。李化龙突然扑上去掐住了老朱的脖子乱摇:“肯定是你!肯定是你!你大爷的!肯定是你向内阁推荐,要不然他们怎么知道我是何人?!我在播州舒服自在地当着大土司,你干嘛非要把我弄到这鬼地方?”老朱无奈地把他的手掰开,按了按被捏的生疼的脖子,才艰难地吞了口水道:“不是我……是吏部的沈一贯!是他推荐你的,要找麻烦,你去找他去!” 李化龙也是没了法子。他哪里想接这么个烂摊子!朝廷派他以监察御史的身份来,本身就让浙江官场上下很是不舒服,什么国策,什么改稻为桑,天下太平有什么不好!实行国策也就罢了,还派个打过仗的文官来!如果不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在下面查访,他什么真实的情况都得不到!刚进浙江的时候,他摆明身份,要求当地县衙配合,除了县老爷好吃好喝的招待之外,根本连县衙都不让走出一步,哪怕是上个厕所还要派人跟着,形同软禁!他也只好装着已经巡查完毕,要回京师复命,县老爷这才高高兴兴把他“护送”出外县。 老朱瞠目结舌。这巡察原本就应该悄悄地进行,哪能摆明自己的身份?换成哪个县,人家都会好生招待,一点实际的情况都不会让他知道;就算是让他知道,也是早就经过安排的!不过还好,李化龙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那么下一步就好办了,只是现在的情况还不完全,还得弄清楚桑叶在浙江到底有多大的市场,如果要是划拨一半的稻田为桑田,桑叶市场会不会饱和?市场的规律告诉老朱,桑叶如果大批量的增加,那么价格必然会大幅度地下降!到了那个时候,浙江的丝绸大户,定然会以极低的价格在桑农的手里收购桑苗,继而官府会以极高的价格向百姓粮食,那么官府和商户都能盈利,唯一倒霉的,只能是老百姓! 李化龙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朱一刀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尴尬地笑了笑,拉起李化龙就往外走去,准备找家酒楼随便吃点东西。刚走出门口,一个探子就如幽灵般地飘了过来:“千户大人,皇上给您的密信。” 得,今晚看来是别想吃饭了。老朱只能拿着密信又回到了屋内,那探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化龙,什么也没说,悄然退了出去。密信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万历很想知道现在浙江的情况怎么样了,进行到了哪种地步,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可李化龙才刚刚到浙江,什么都没展开,他自己也仅仅是经历了一场未遂的叛乱,不过这件事情却必须要让皇上知道!老朱在心里琢磨道,必须要让皇上了解到真实的情况才行,光是听着内阁的那些官面汇报没有任何意义。 他抬起头看了看窗户外,天色越来越暗了,乌云诡秘地笼罩了大地,一场大雨似乎就要到来。李化龙笑了笑,说那些农民告诉他,浙江每到现在这个时间都会有一场雨季,时间不长,雨量也不大,这可是稻田生长的好机会 第206章 。洋洋洒洒几千字,老朱口述李化龙手写,估计万历看了这封有史以来最长的密信,他会幸福地晕过去。朱一刀在信中详细描述了所面对的难题,和即将出现的种种情况,再三地提醒皇上务必要注意,要给李化龙足够的权力,不然根本镇不住浙江这群土皇帝;而且万历必须要无条件地支持他们,不管朝野中出现多大的阻力,这件事情都必须要进行到底!无论如何不能让浙江的和尚把经给念歪了,不然对大明将是一场无法逆转的灾难。 等两人忙乎完,都已经到了晚上戌时三刻,李化龙已经饿的没有感觉了,老朱的肚子却早就咕咕地叫了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走吧!去酒楼要点吃的!”他一把拉起李化龙就往外奔去,刚打门,只见刚才送信的那个探子恭敬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二位大人,这一晚上都没吃饭,属下就擅自做主,去酒楼弄了点小菜,酒食。若是现在就吃,属下再拿去热热。”探子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去。 朱一刀极为感动,连忙拉住他,又往他手里塞了点碎银子:“你也没吃呢吧?把这饭菜拿去热热,再多要点ròu食,咱们一起吃!” 探子慌忙推辞道:“不不不!二位大人公务如此繁忙,属下哪里敢打搅!稍等片刻,去去就来!”老朱大笑着强拉住他,把银子塞进了他手里:“得啦!跟老子不用玩这些虚的,让你来你就来!无须客气!快去吧!” 那探子眼中分明有一丝闪动,再不言语,转身就往外跑去。李化龙羡慕地看了看老朱:“行啊,这才来几天,你就有了这么忠心会办事的下属!看他年纪还小着呢!”朱一刀也笑道:“哪里哪里,这小家伙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可做事倒挺老道!确实难得啊!以后要好好培养才是。” 说话间,那探子就轻轻地敲响了门,进来后干净利落地把盛放饭食的篮子放下,转身就往外走去。朱一刀有些好笑,赶紧拉住他:“你这小家伙,让你吃你还客气什么?以后记住,除了公事之外,在我朱千户的面前没什么规矩!你要是再跟老子客气,老子可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探子这才唯唯诺诺地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篮子上的盖子。竟然有烧鸡,还有羊ròu,散酒!这一顿老朱三个人吃的可是不亦乐乎,等吃完了饭,舒服地把两条腿架在桌子上,他剔着牙里的ròu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探子开始还有些拘谨,可一看到李化龙跟老朱的吃相,再也顾不得许多,撕下一块鸡ròu大口地嚼着。只是老朱他俩都饿坏了,三下五除二就吃的饱饱的,然后桌子上就只剩下探子还在不停地咀嚼着。他心里还在疑惑,怎么这俩大人吃的这么快?一听到老朱的问话,赶紧把嘴里的肌ròu吞进肚子里,老老实实地坐好,这才答道:“我……我叫邓艾……” 扑通! 朱一刀再次摔到了地上。爬起来后狼狈地问道:“是谁教你这么多的破规矩?” “家父一直都教我,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哪怕是当个锦衣卫,也是我大明的军士!”这话的邓艾说的倒是掷地有声,让他两人不住地点着头,让老朱感觉很丢人。 “那你是哪个部分的啊?”朱一刀一直觉得他眼生的紧。 “属下……属下是今年才进的京师卫所!江千户允许的!”一提起这个,邓艾的膛顿时又挺起老高,一副很神圣的模样。这样老朱大为满意,但奇怪的是,这个事情江飞怎么没跟他说起过?邓艾年纪虽小脑瓜子却灵活无比,赶紧解释道:“家父一直称赞您,说您朱千户才堪为我大明军士的楷模,家里又是我最小,一定要让我到您的卫所去当兵,还说只有您才值得属下追随,值得属下信任!” “你家父,不是,你父亲是何方人士啊?”老朱喝酒喝的有点猛,愈发地奇怪了,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欣赏他,一定要把自己儿子送到他的部队来当兵的?这倒是稀奇!李化龙也是惊奇不已。 “家父乃是云南永昌卫副总兵,署金山参将事,姓邓名讳子龙!”看来父亲是小家伙的骄傲所在,一提起他的父亲,顿时激动的脸都红了起来。邓子龙?李化龙有些不敢信地瞪大了眼睛。邓子龙可是云南出了名的猛将,曾经跟随戚继光在福建,广东沿海抗击过倭寇,但由于为人孤傲,一直到了四十三岁的时候才升至铜鼓石守备,还曾署都指挥俭事,掌浙江都司。不过后来就调到了云南永昌卫当参将,在平叛中阵斩引缅甸兵入境的木邦部罕虔,由此才当上副总兵。只是因为他在兼领腾冲营的时候,以极为严苛的军法对待腾冲兵,直接导致了腾冲营的兵变,才被夺职。不过后来又复起了。 腾冲营的兵变,当年在军内可是流传甚广,毕竟兵变是件大事情。李化龙在边军时就曾听说过,那些苗人生彪悍,不服管教,常擅自聚众斗殴,邓子龙以严苛军法治军倒也再正常不过。只是由于他的孤傲,跟以前的戚继光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结果把永昌卫总兵给得罪了;按说以他官职,统领一个姚安营就可以了,可总兵却一定要把腾冲营这么个烫手山芋jiāo给他。这么大个刺头营,放在谁的手里都要出事,原本永昌卫就打算撤销这个营的,就是担心这些苗兵们回去后**,扰乱当地的社会秩序,这才无奈地保留了下来。结果这个火yào桶在邓子龙的手里bàozhà了,既然都兵变了,那也没什么好说,永昌卫理所当然地就把责任推在了他邓子龙的头上。 回想着这些往事,邓子龙把自己最小的儿子送到朱一刀这里来就好理解了,李化龙无奈地摇着头,他邓子龙明摆着就是在托孤啊!自己一连生了几个儿子都不幸地夭折,只有这最小的一个小儿子,跟永昌卫总兵的关系又搞僵了,以后自己要是光荣了,这么个小儿子放在永昌卫岂不是要被别人赶尽杀绝? 朱一刀摇了摇有些发昏的脑袋,邓子龙是谁啊?瞅着李化龙那有些忧郁的面孔,他知道自己算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就对邓艾道:“你把这封密信,一定要亲自送到皇上的手里!再过来以后就跟着我吧!” 邓艾一下子满面红光地跳起来,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上的油,就要指着老天爷发誓效忠,老朱一脚就踹了过去:“跟你说多少遍了,在老子面前别那么多破规矩!”邓艾嘿嘿地笑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密信,小心翼翼地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对两人说道:“事不宜迟!两位大人,属下就先走一步!” 看着迅速离去的邓艾,老朱会心地笑了起来,这人运气好的时候睡觉都有人送枕头!这个小家伙很有培养前途,若是能**出来,将来定是能镇守一方的大将! 窗户外传来了低沉的雷鸣,看来今天晚上肯定是要下一场大雨了!朱一刀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浙江的路是标准的水泥下雨,这地上水和泥就混到了一起,你也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泥,走一路过去,裤子就得赶紧洗,不然第二天就硬邦邦的能打死人了!难怪地里的农民都穿着时髦的“七分裤”,洗着方便嘛! 他低下头瞅瞅自己规规矩矩的马靴,又看看外面稀稀歪歪的水泥路,骂了一句老天爷,赶紧把鞋子给脱了,然后起小刀,把膝盖以下的裤腿都给裁了下来,再套上军营里备用的草鞋,在屋里走了一大圈,还别说,真舒服!又把浙江当地的草帽扣在脑袋上,只保留了一个锦衣卫特有的披风,让李化龙看的直楞神:这个造型也太浙江了吧?老朱得意地起腰刀摆了个造型,恩,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俩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当两人带着众军士在军营走了一遭,这个造型从此以后就成了南方锦衣卫的特有形象!而且逐渐有流传到北方的趋势。 这一段时间,整个浙江的天气就没好过,一直都在下着绵绵细雨,虽说不大,却也让人心里烦闷的慌。密信已经递到了万历的案头,受到了他高度重视,专门批示道:此事让李化龙在明里做主,暗地里朱一刀要亲自去查访,如果遇到当地官府的阻挠或是阳奉违,可先斩后奏!万历的心里极度不爽,自己想出来个能富国强民的主意容易么?要是这件事情办不好,让天下人骂自己,至少也得要掉一堆脑袋陪着朕! 过了九月中旬,天气突然变的更加地恶劣,暴雨一直下着不停,导致新安江水暴涨,浙江布政使司责令杭州府,务必做好新安江防汛抗水的准备工作。改稻为桑也就只能暂缓实施了。李化龙已经面见了浙江布政使钱宁,他对于改稻为桑最起码在表面上是坚决支持的态度,只是何进贤的态度有些勉强。 第207章 。新安江河道监管魏德安趴在地上,胆战心惊地始终不敢抬头看面前的杨金山一眼。最近暴雨连日,新安江水一直在不断地上涨,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作为新安江的河道监管,一旦这大堤出了事情,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他。自己混了七八年才到现在这个地位,虽说官儿不大,可手中却是掌有实权,每年司礼监都要下拨一笔用于加固大堤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反正魏德安是没见到几两银子,他也从没想过要拿一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4 章 “我都不怕,你个奴婢怕什么?天塌下来,自有这个儿高的顶!起来吧,晚上还没吃呢吧?尝尝桌子上的糕点,很不错!”杨金山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地很舒服。这躺椅自从皇上天天在玉熙宫坐着舒坦以后,很自然地就传了出去,京师有木匠便大量地加以仿制,市场的越来越多,价格也越来越便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成了有钱人的标准家居之一。 “干爹!不是奴婢害怕,而是……而是那大堤……那大堤,那大堤根本就没有修哇……”魏德安的脸色一片苍白,跪在地上的身子还在不住地颤抖着。定期加固大堤是河道监管的主要职责,但他自从来了这杭州就根本没见过几分用于防汛的银子,也没去过大堤上几次,现在暴雨倾盆,又如何不担惊受怕? “都跟你说了没事,浙江上下那么多人帮你顶着,就是要掉脑袋,也轮不到你!”杨金山仔细地修着自己的指甲,就在这时,一个女子从内屋里飘了出来,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一言不发,手却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轻柔地按着。杨金山舒服的每一根毛孔里都在喊着爽! 魏德安亮眼睛都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只见她一身精致到了极点的罗缎纱绢,织金彩通袖,金彩膝澜的裙子,那衣衫仅掩裙腰,头上却是高高的髻。随着轻盈的动作,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七分妩媚三分妖,竟然就是前几天海外客商点名要买的那个女人! “好看么?!”杨金山一直在盯着魏德安,自从宁娘出来后,这该死的奴婢就一直盯着她不放,居然比自己都色,他突然也有了一种正常男人所拥有的吃醋感。 “儿子该死!儿子该死!”魏德安猛然惊醒过来,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打着自己耳光。竟然连干爹的女人都敢看,这不是找死么?可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宁娘实在是太美了,在这偌大的杭州,竟然就没有一个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宁娘,给这奴才拿一块糕点。”杨金山懒洋洋地靠在了躺椅上,一把拂开了宁娘还在给他按摩的手。 “是。”宁娘低着头应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在魏德安的眼睛里,那当真是如仙女下凡一般,他愣愣地看着宁娘用玉指拈了一小块糕点,慢慢递到自己的面前,用一种他从没听过好听至极的声音说道:“公公,吃吧。” “哎?哎!”即便是打着自己嘴巴,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只是巴掌却停在自己嘴边,怎么也伸不出去。 看着这个小太监如此模样,宁娘有些好笑,她直接伸手喂到了魏德安的嘴边。他这才反应过来,看看嘴边的糕点,又看了看宁娘的芊芊玉手,再看看她那貌美如花的脸庞,张开已经打肿的嘴唇,慢慢地咀嚼着。宁娘突然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每个见过她的男人都是这副德行,可这个小太监也是这样一幅表情,实在是太逗了!这一笑不当紧,魏德安的嘴再也无法合住,她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真可爱! “你先出去吧!顺道去河边儿,宁娘,给他拿一副蓑衣!”魏德安的表情尽收杨金山的眼中,他的心中冷笑不已。这个小太监别的缺点倒没什么,唯独好色。好色也就罢了,有色心却没色胆,更没本事!对于这样的小太监,那是最好收拾的了。 朱一刀站在新安江的江水边,心中不禁有些忧虑。暴雨一下,这改稻为桑算是了,根本就没法再推行下去,但是对于浙江的老百姓来说,这却是个难得的缓冲机会。给大家一个接受的时间也算是不错,饭总要一口口的吃,事情总得一样样的做,不能一蹴而就。李化龙却在一边不停地呱噪着,这家伙真够执着的!自己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他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是钢?!这下彻底把老朱给为难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搪塞道,不过是铁没练好的产物罢了!可李化龙哪里是小屁孩朱常询那么好忽悠的,根本就不相信,非要老朱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个人在吵吵嚷嚷中走到了新安江边,李化龙才总算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也愣愣地看着波涛泛滥的江水,大脑一片空白。照这么个下法,新安江迟早会发大水,不知道河堤修的怎么样?能不能防住这百年难遇一次的大水灾?他前几日专门问过稻农,稻农说,杭州多少年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今年看样子必然要发大水。 两个人没了办法,只好去杭州府,想问问马远是个什么意见。凑巧的是,布政使钱宁和按察使何进贤也在杭州府,三个人正在商量到底该如何应对未来即将出现的大水。一看到朱一刀进来了,马远冷哼一声,停住了刚才的话题。 钱宁笑着站了起来:“原来是李大人和朱千户!这可真是稀客啊,坐吧,马大人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冒雨用麻袋装土,把大堤给加固一下。既然你们二位来了,不妨也说说吧!” 老朱看看气哼哼的马远,知道他心里还在不平当日大堤上老朱把兵带走的事情,淡淡一笑,也不解释什么,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桌子边。李化龙却没坐下,拱了拱手道:“两位大人,皇上差我来,其实也就是为了改稻为桑的国策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只是近日连降大雨,这件事情只好暂停一下,不过待大雨过去,还希望两位大人能配合咱的差事。都是为朝廷做事,我李某人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二位大人,马大人多多包涵才是!” “哼!”,马远把头上戴着的纱帽往案几上一扔:“我们在前面卖命,别人在后面拆台!那些刁民都闹到了府衙门口!你们干脆说,这改稻为桑的国策到底还要不要人干?要这样干,我马远可干不了!” 李化龙一点也不生气,笑着道:“马大人可还是在为当日朱千户的事情生气?大人您想想,这军兵怎么能轻易动得?若是不派兵,说不定建德县的老百姓还就同意了,可一派兵,老百姓就是不想反,也**反了。大人一片好心却办坏了事,岂不是有违省里两位大人的苦心培养?民心似水,能疏却不能堵,不过是本御史一点浅见,马大人千万别放心上!” 这一番话说的夹qiāng带棒,马远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李化龙是钦差,是改稻为桑办的负责人,自己若是太不给他面子,岂不是跟皇上对着干?也只能发发牢*而已。 何进贤却开口道:“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来,我也不明白。两三个月过去了,朝廷叫我们改种的桑苗还不到两成。内阁几天一个廷寄责问我们,这才叫马知府赶着去干。前几天织造局谈生意的时候除了李大人和朱千户,我们几个都在场,三十万匹丝绸年底就要jiāo齐,浙江却产不出这么多丝。杨公公他们在魏公公那里jiāo不了差,魏公公在皇上那里也jiāo不了差,账一路算下来,我们这些人只怕不是撤职就能了事的。”说完他瞥了一眼外面,建德知县张良之,淳安知县常玉敏和杨金山这会儿却到了府衙,他们还是为了大雨来的。暴雨下个不停,心里最打鼓的就是这些知县们了,万一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也跑不了。 一看几个人都到了,马远的胆子似乎壮了起来,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看有些人就是在和朝廷对着干!省里调兵让我去改桑田,就是为了防着刁民**,现在好了,刁民都闹到了府衙了!下一次是不是打算闹到京师去?到底是谁下调令把兵带走的,当着几位大人都在,还有杨公公在,自己说清楚!” 这明摆着就是找到了朱一刀的头上。老朱名气虽大,但知道详细的人却也不多,谁又会对一个小小的千户这么上心?若是说刚才马远是对着李化龙,那是因为他不清李化龙的底细,可老朱的底细无非就是锦衣卫这次前来浙江,内阁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万历也根本没想过向他们通报,派朱一刀下来也是以巡边的名义,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朱一刀跟浙江现在的改制八竿子打不着边。既然欺负不了李化龙,那就拿你个小小的武官开刀,谅你也不敢在我们的地头上怎么样! 第208章 。老朱嘿嘿地笑着,手中不停地把玩着万历赐给他的玉佩,缓缓道:“本千户似乎确实没有资格管你们地方的闲事儿,只不过……手里拿着这玩意,好歹也算是皇上的颜面所在,若是真给他老人家抹了黑,丢了脸,好像我没有什么责任吧?” 几个人看着他手中的玉佩,豁然变色。 马远原本气的通红的脸变的煞白。他也不是*子,只是一肚子的窝囊气没地方发,也只能对着这个小千户了。可现在他的手中却出现了皇帝的玉佩,那就意味着他有权调动千户范围内的任何!或许不能靠着这玩意**,但靠着它却能让所有的军士放弃抵抗或者放弃进攻。 钱宁的面皮猛地缩了一下,又恢复了自然。他当官的时间比其他人要长的多,当然知道这朱一刀的能量,手中既然有皇帝的腰牌玉佩,那只要他一旦拿出来,不管做出天大的事情,也只有皇上能治他的罪。只不过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把自己的玉佩赐给这么一个人物,马远现在得罪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以官府的名义向米市的米行借贷一百万石粮食,现在借了多少?”李化龙适时地化解了双方的尴尬,话锋一转,望向了钱宁。 他怔了一下道:“很少,都说缺粮。” “外省调的粮呢?”李化龙有些急了。借不到粮食,那些已经改稻田为桑田的百姓定然不会愿意,没有粮食,就意味着今年要饿死很多人,就意味着百姓恐怕会**! 钱宁叹了口气道:“和往年一样,一粒也不愿多给。” 李化龙提高了声音,透着些嘶哑:“我是皇上钦派的监察御史,我必须要对浙江的百万生灵负责!在座的诸位也都一样!改稻为桑是国策,必须办,可桑苗现在下去到秋后也没有几片嫩叶养中秋晚秋的蚕。官府不借贷粮食,只叫稻农把稻田改了,秋后便没有饭吃,就要出反民!每年要多产三十万匹丝绸,一匹也不能少;可为了多产三十万匹丝绸,在我浙江出了三十万个反民,我李化龙一颗人头只怕jiāo代不下来!” 话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大堂里顿时一片死寂。 钱宁沉思片刻,目光转向了马远:“抓的人立刻放了。新安江各个堰口立刻放水,你带着各县知县亲自去办。” 马远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钱宁的眉头皱了起来:“去吧!”他这才慢慢地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纱帽,神情复杂地望了朱一刀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朱一刀的杨金山这时总算是把眼睛睁开了,望着钱宁:“钱大人,你们浙江的事儿我管不了,可三十万匹丝绸这笔生意却是我替朝廷做的。眼下江宁织造坊,苏州织造坊加上江南织造局的库存一共也就不到十万匹,其中还有宫里今年的用度。照两省现有的桑田赶着织,就算一年内分期付货,到时候还要短二十万匹左右。那时候内阁不问你们,宫里可要问我。” 李化龙瞥了他一眼立刻接过了口:“所有的事情我今天就给朝廷上奏疏,请内阁督促邻省给我们调粮,布政使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现在立刻去向各个米行借贷粮食,所有的借据也加盖上我的公章。运河上每天都是运粮的船,有借有还,为什么就借贷不来?不愿借粮的,以囤积居奇问罪!就算逼他们去向朝廷骂我,也不能逼着百姓**!” 朱一刀则饶有兴致地望着一直闭眼养神的杨金山。这家伙命还真大,当初在信阳县让他逃过了一劫,现在居然换个马甲,跑到这江南织造局当上大太监了!其实他哪里知道,当时杨金山也的没有了办法,信阳县丞王德才知道的事情太多,他在矿上知道的事情也太多,王德才可以被抓,但绝对不能把他给咬出来,不能把宫里给牵扯进去!万一王德才要是把矿上的事情也给抖落出来,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轻易地善终,至少也得掉十几颗脑袋。 更何况那时候李莲雄还在司礼监当着掌印太监,一句话就能定他杨金山的生死,所以他不得不装疯卖*。王德才的事情一了,一切都在他想象中,自己又被调回了司礼监。 可是在司礼监的日子是极其痛苦的,尤其是像杨金山这样被引咎调回的更是如此。每天他连房门也不敢出,好不容易出去还得继续装*,然后周围那些级别极其低下的扫地太监和看门太监,都指着他的脊梁骨指指点点:“看见没,就是这个白痴,守着富得流油的矿上当矿监,都能被人给撵回来!”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心里都在滴血!辛辛苦苦几十年,回到进宫前! 不过还好,李莲雄被人给弄了下来,据说是当时那个叫朱一刀的老百姓,现在却混成了锦衣卫的千户。被他给弄下来,这让杨金山惶惶不可终日:李莲雄是什么人?那等心狠手辣腹黑之辈,都被朱一刀给弄了下来,他若是真想收拾自己还不跟砍瓜切菜一般?不过幸运的是,老朱等人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把宫里扯,也没打算把他一个小太监怎么样。 李莲雄下去了,王安也下去了,等到魏朝上台后,杨金山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因为他抱住了一条粗大无比的大腿:魏朝的干儿子魏忠贤。也不知道魏忠贤哪根筋不对,他就是看这个小太监顺眼,再加上经过了一次打击折磨的杨金山,做事更加地老练更加地小心,总算是获得了魏忠贤的青睐。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一换,也就意味着一些要害部门的大太监被撤换,原江南织造局的大太监李连奇受到了魏朝的**倒算,比亲儿子还亲的干儿子魏忠贤自然不能被下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5 章 那么远的地方,那就只能选择一个听话的人物了。 听话,没有野心,而且还有些贪财好色,整个司礼监除了他杨金山还能有谁? 于是毫无疑问,杨金山咸鱼大翻身,从中原腹地跑到了这唯美的江南水乡,这里还有着比水乡更美的女子。他做梦都能笑醒,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也做梦都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碰到朱一刀,看来自己的命实在是太差!不过还好,自己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没什么大事。只是杨金山不敢看朱一刀那戏谑的眼神,一看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建德知县张良才看了看众人,粗声粗气地道:“改稻为桑当然要实行下去!老百姓不愿意尽管有他们自己的理由,但不能耽误国策!大不了咱们官府给他们一些补偿,谁最先改稻田为桑田那就赏他一百两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了,还真有人不愿意?” 朱一刀赞赏地看了看他,这仁兄还是很有想法地嘛!怎么之前就总觉得他是脓包?可钱宁却冷冷地开口道:“咱们官府?是你县衙,还是杭州知府,还是我浙江布政使司?朝廷施行国策,反倒要咱们出银子,这是什么道理?” 张良才一下掐住了壳。自己也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嘛,也不过而已嘛,怎么可能真的干这种事?眼看着气氛又陷入到压抑之中,老朱只好开口道:“这办法有很多种,也不一定非得用强嘛,既要对那些抗拒的用强,又要对那些配合的用柔,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百姓不肯配合,无非就是因为怕没有粮食吃,买不起粮食,买不到粮食。若是想让他们心安,首先就得先把粮食给搞到位。邻省不愿意多给,那我们上奏朝廷,看看能不能用低于市价的价格从他们那里买,让朝廷去买,而不是咱们私自去买!浙江周边这么多省,每个省都能多匀一些,把这段苦日子过去了不就好了?” 大堂里的所有人都用怪异地眼光看着朱一刀。武官就是武官,这考虑问题就是简单,让朝廷出银子为浙江去买粮?亏他想的出来!内阁那群大爷们不把他给撕了才怪。老朱疑惑地看着众人,继续道:“这银子当然不会让朝廷白出:出了多少银子,明年税赋的时候就多上缴多少,把这个差额给补回来,可以按照民间商行的做法,算利息嘛!一旦桑苗种出桑叶,三十万匹丝绸的任务完成,只怕内阁会笑的合不拢嘴!而且浙江的农田若真是能划拨一半成桑田,产的蚕丝定然不会只有三十万匹!你们算过这个帐没有:让那些海外客商都成咱们的批发户,每人若是能替咱们分担几万批,这丝绸只会卖的更多!” 钱宁的眼神越发亮起来。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到目前为止,海外的客商大多都是替各个国家的皇室购买,数量比较有限;但他们互相之间的联系只会比跟大明的联系更多,如若能在他们中间发展一些批发商,每年固定地从浙江购买丝绸,那银子……这个武官居然还会做生意,连何进贤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 第209章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这么简单。这头一步,如何把改稻为桑进行下去,就是个大难题,老天爷这回也不站在朱一刀这边,天降暴雨,什么都干不成。他的想法其实可作相当强,在座的诸位谁也不是白痴,这么浅显的道理怎能不明白?只是如何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解铃当然还需系铃人大家都望向了他。 老朱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帮子文臣们商讨国是,自己一个千户没事什么嘴?果然是祸从口出!他又赶紧改口道:“若是想商道畅通,还是得先把海上的海盗倭寇给剿灭干净再说其他。所以我也只是想想而已。”众人这才把鄙视的目光从他身上给挪开。 “当务之急乃是大堤。新安江决不能决口,下游的建德县和淳安县都是人口众多的大县,若是遭了灾,怎么也不可能捂下去。不管死多少人,内阁都会问罪下来!今天晚上我就守在这里,大家轮流着来,有什么情况,赶紧通报!”钱宁站了起来,走出大堂,看着外面依旧倾盆的大雨,神色极为忧虑。 京师内阁。 “什么‘无田则失民,失民则危国’,冠冕堂皇,危言耸听!”陈玉璧拿着奏疏的手气的直抖,“我看是他李化龙怕失了自己的前程,想给自己留退路!” 赵志高却坐在大案前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出神地在想着什么。 “我看也是。”一个相貌儒雅清秀的中年官员接口道。他是陈玉璧的得力下手,通政司通政使罗金文,一直为陈玉璧鞍前马后的效劳着,为人做事却极其低调,朝野中了解他的人并不多。 罗金文低下头抚着自己的胡须,慢慢地道:“那个李化龙去浙江,我就提过醒。李化龙跟张位是有些jiāo情,又是朝中少有的知兵的文官,当年又在李成梁的边军中干过这么多年。他李化龙打量着如今这内阁被人不少攻击,皇上又很可能想要有一番作为;内阁的几位阁老年纪又都大了,留退路是意料中事。我看他上这道奏疏不过就是为了这个。” “李化龙不是那样的人,”赵志高总算是开了口,还是保持着凝神思考的姿势,眼神却望向了他两人,“论人,论事,都要设身处地。换上你,或是你,处在李化龙的位置上会怎么做?浙江改稻为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是一般的难……老百姓可以不体谅朝廷的难处,但朝廷不能不考虑他们的难处,浙江不能不考虑他们的难处!做坏了事,他李化龙顶多拍拍**走人,可浙江上下就全完了。 陈玉璧跟罗金文不由得对望了一眼。还是赵志高老道,他之所以不与那些言官们争辩吵架,不过是不屑于跟他们吵,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想想下一步工作该怎么做。罗金文的心里泛起了强烈的波涛,赵志高憨厚的外表可跟他的内心相差太远了,老好人归老好人,尽管不可能有多大的成绩,但往往善终者皆为大滑若憨之人,就是因为他处处留退路。 “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李化龙不去,你我还有更好的人选?可他去了,背后就是浙江官场,山高皇帝远,谁也保不住他。所以我想,他不会毫无顾忌。”赵志高眯起眼睛,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陈玉璧面色沉地坐了下来,罗金文嘴道:“可改稻为桑本就是皇上的主意。” 赵志高放下茶杯,站起身又拿起了李化龙的奏疏,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这才开口道:“李化龙没说不改,他只是不想按照你们的那个方法去改。要真是照你们这个改法就会给人以口实。别忘了,那个朱一刀也在浙江!” 三个人于是又都沉默了。在赵志高的右手边,还放着一封钱宁的奏疏。 “李化龙乃国士也!”马后一个看完密信的人,看完信,兴奋地在信上重重一拍:“居然能从铁板一块的浙江说动钱宁上这道奏疏!大事尚可为!” “再看看吧!”张位却不像他那么兴奋,“信上说,奏疏是十月初八上的,今天都已经是初二十了。赵志高还秘而不宣,不准会想办法把那封奏疏淹了,然后去信封钱宁的嘴。” 马全冷笑一声,指着案几上的密信说:“我敢断言,这封奏疏他们淹不了,也不敢淹。浙江这么多人,他想淹,没那么容易!别忘了,皇上让那朱一刀在浙江巡边,当真就仅仅是为了整顿当地的锦衣卫么?” “国库闹的亏空要补,”张位坚持自己的意见道,“还有那么多人的财路在那里,他们不会让李化龙的奏疏搅了局。” 这时,陈玉璧看着罗金文扶着赵志高在躺椅上躺下,唉声叹气个不停。 “你们也坐下吧!”赵志高知道陈玉璧在想着什么,淡淡地笑道,“只要李化龙在浙江,钱宁的这封奏疏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必须要上给皇上。可皇上看了会怎么想呢?说句实心话,这道奏疏这些天我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觉得钱宁说的,还是老成谋国之言。那么多田,那么多百姓,又曾是海瑞干过的地方,真若激起了民变,不是我大明之福啊!要是皇上也这么想,丝绸又还要增加三十万匹,问起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回话?你们再想想,除了你们说的让丝绸大户改桑田的法子,还有没有别的两全之策?” “除了我们这个改法,我不知道还有哪个改法!”陈玉璧抬了抬眼皮,紧靠着赵志高坐下说道,“改稻田为桑田本来就是为了多产丝绸,产了丝绸就能变成银子!丝绸不好,或者数量不够,西洋就会不要。让那些百姓自己去改,产的丝都卖给了小作坊,织的绸就卖不出价钱。这种事情,朝廷不仅要主导着百姓去做,更要制定官府允许的丝绸大户去收才行!怎么能把指望全压在百姓身上和那些西洋客商身上?不是不让老百姓也赚钱,实在是国库亏空的口子太大了啊……让老百姓自己去改,只能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把容易的事情搞难!更何况宫里的用度这么大,国库空虚至此,不得已才想的这个法子。这个时候要是不能咬牙挺住,不用别人来倒咱们,咱们自己就都倒了!” 内阁早就给钱宁下了密信,让他采取强制百姓改稻为桑的办法,如果有人不愿意,皆以通倭谋反的罪名处理掉;同时让百姓把改成的桑田全部jiāo由当地丝绸大户来收,价格不能低于市价。钱宁也是这么做的,他让杭州知府马远全权处理这件事情,但收效甚微,甚至于差点在淳安县激起了民变! 再加上发生百姓围堵杭州府衙的事情,钱宁越来越觉得内阁的这个办法有问题,可是作为陈玉璧一手提拔上来,赵志高一直关照的官员,他又不能公然抵制内阁的这种做法,李化龙的句就仿佛是一把大锤一般敲在他的心上。为官这么多年,平心而论,内阁提拔照顾自己的这两个人还是能够为民所想的,只是有的时候太过自私,为了心中那所谓的正义感,就可以完全不顾他人的生死,百姓的生死。我大明固然皇上重要,可是又怎能为了皇恩就把百姓给彻底放到一边? 思来想去,在李化龙上奏疏的同时,他也给内阁去了一封奏疏,详细地阐明了目前推广改稻为桑的难处,委婉地提出了能不能缓一缓,给老百姓一个缓冲的时间,哪怕只有几个月也行。没想到却引起了内阁的严重不满,赵志高尽管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着看法的,就算是改稻为桑有困难,你也要想办法执行下去,先执行,有什么意见,等到一年一度回京师述职的时候再跟我们私下里谈。 李化龙的奏疏却是为这国策拼了命的,只不过在最后的地方,巧妙地提到,希望朝廷和皇上能多给他一点时间,多给浙江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把浙江改稻为桑的事情做到最好!意思一样,可是表达方式的不同,却让内阁等人觉得很舒服。 至于朱一刀,则用报表的方式,对万历做了详细汇报。他并没有说这改稻为桑好还是不好,只是以大量的数据,列表的方式表达出:现在进行到了什么地步,浙江总共有多少亩稻田,已经改了多少,推行这么久却只有这么点成绩,原因在哪里;下一步需要注意的事项有哪些,需要朝廷配合的工作有哪些;现在浙江大雨倾盆,浙江省府和杭州知府都做了哪些应对措施,具体都做了些什么,预计暴雨过去后可以怎么样的推行……万历非常喜欢这样的奏疏,简洁明了,让人一目了然,不像那些大臣们动不动就之乎者也,看完一封奏疏累的半死不活。这种带有强烈地老朱个人色彩的奏疏,不经意间让内侍暗暗地留心,并且强行记住一部分,报到了司礼监去。 第210章 。看着面前这封从来没有见过的密信,魏朝有些*眼。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他看不懂,大字不识一个的魏忠贤就更看不懂了。不过没有关系,在一旁小太监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中,两个人渐渐地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样的密信,这样的奏疏,不论放到谁的手里,只要是他会识字能读书,就都会生出一种眼前豁然开朗一切尽皆明了的感觉,密信里好像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可你就是找不到证据,朱一刀到底说什么了? 魏忠贤这会儿对朱一刀不再是感恩的心思,取而代之的却是恐惧,一种根本无法了解无法解释的恐惧。人在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时,往往最直观的反应就是恐惧,就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般,他也是一样,在司礼监他能把魏朝的心思给得一清二楚,魏朝抬起**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如果以后能服侍皇上,自己也能保证把喜怒无常的天子心理也给出个**不离十。但是对于朱一刀,魏忠贤却怎么也看不透这个人,他的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让人怎么也看不清楚,怎么也不透。这大明朝上下,恐怕除了朱千户没人能写出这样的密信。 “陈大人说的是理也是势,”罗金文接着说道,“医重病当用猛yào,治乱世当用重典,当初定这个国策就是为了缓解危势。浙江的桑田只能让那些丝绸大户们去改,才可能一年多几百万两银子的进项。改桑的田,百姓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不然,织造局那边三十万匹丝绸的生意就完不成。那个时候魏公公不会担担子,皇上那一关我们今年就过不去。” 赵志高又沉默了,支楞着脑袋看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玉璧和罗金文也不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许久,赵志高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转身拿起案几上的奏疏晃了晃:“这个雷我们不能再顶着,陈大人,你就拿着这封奏疏去张位府上,想办法递给魏公公。请魏公公无论如何要当着张位的面呈给皇上,让皇上当时就给旨意。” 陈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6 章 璧接过奏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看着赵志高。 罗金文抚掌笑道:“首辅大人这个主意高,当着张位,不管皇上给什么旨意,咱们今后都没有隐患,此其一。张位要是有其他念头,想让马全等人掣肘,这时没说,往后也不敢再说,此其二。大人,不知属下猜的可对?” 赵志高终于笑着点了点头:“知大势者,罗金文也。” 万历最近很开心,因为毕飞翼的制造已经被提到了日程上,目前又造出了几十架出来,有了经验,进度已经快了许多。狼群一下子就有了足够的装备,在京师卫所的一对一帮教下,很快就完成了训练任务,只是跟京师卫所一样,缺乏实战的经验。这京师庙大神多,万历也不想这么个宝贝这么快就**,更不希望在高强度的训练中损失什么。狼群是我大明的精英,是朕的精锐!除非是到了危急的关头,不然决不能轻易地使用。 于是他就下达了“安全高于一切”的最高圣旨,训练的强度也大幅度地降低下来,每日狼群们依然进行着最基础的训练。江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正的铁军都是经历过战火考验的,只有那些在战火中活着走下来,并且拥有极度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们,才能称之为精锐。朱一刀在的时候最强调的就是这个,只是他不是朱一刀,他不能向皇。在江飞的心里,狼群现在还不能背负这么沉重的名誉,因为它根本输不起! 万历在众人高声的称颂中,满意地看完了狼群的又一次演练,得意洋洋的走出训练场,就看到了一直在外面等候的魏朝和张位。心情大好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魏朝说道:“今年浙江的丝绸多了,赏三万匹到沈慧的家里。” 魏朝赶紧跪下道:“是。” 万历摆了摆手道:“不用谢恩了!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我朱家的媳fù儿,不是那么好当的!”魏朝赶紧应声,他头上汗珠子都快下来了。俗语说伴君如伴虎,此言一点不假,喜怒无常的皇上,谁又能透他的心思?刚才脸上还云密布,一会儿的时间就又天高云淡,这活还真不好干! 不过他抓住这个机会,在皇上耳边说道:“大喜的日子奴婢再给皇上报个小喜,江南织造局这回跟西洋的商人一次就谈好了三十万匹丝绸的生意!” 万历哈哈大笑:“此事朕已知晓!李化龙在奏疏里不是说的清清楚楚嘛!这确实是个好事情!钱宁干的也不错!只是浙江的丝,不知道能不能跟上啊!” 魏朝故意沉吟不语,并未接口。 万历眼睛一挑,瞅了瞅他:“嗯?你这个奴婢,在朕的面前还想玩什么鬼把戏?”他难得高兴一回,不自觉地就把在朱一刀面前的那做派挪到了魏朝的身上。可魏朝毕竟不是朱一刀,吓得是赶紧跪到了地上:“钱宁……有个奏疏,奴婢本想……本想回宫了再给主子万岁爷看的……” 万历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是不是也来向朕诉苦啊?” 魏朝哪里还敢隐瞒:“圣明无过主子!”万历把手背到身后,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训练场里的狼群们:“诉苦的朕就不看了!让他有苦,往内阁诉去!” “是!”他大声地应道,顺便有意无意地瞅了张位一眼。张位似有所思。 几支手臂粗的巨大火烛把大堂照的通明,兴奋的陈玉璧走来走去,在急切地想着什么,罗金文坐在书案前,手里提着笔,满脸凝素地望着他。 “何进贤的信你来写!让他不要在乎李化龙跟钱宁,放开手去干!死活也就暴雨倾盆这么一个机会了!先把那九个县给淹了,然后让那些丝绸大户准备去买田。买完田立刻种上桑苗,这都十月中旬了,今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蚕丝?国库如此空虚,那些百姓……没关系,只要我大明强盛了,还怕他们没有住的地方?” “是。”罗金文刚准备下笔,又抬起了头,“那钱宁的奏疏该怎么批?” “不用你管,他的奏疏我亲自来批!得让他明白,他的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赵志高赵大人跟我陈玉璧!跟着李化龙走他不会有任何好下场!那个朱一刀根本就不用去管他!一个武夫而已,能成什么气候!”陈玉璧急切地搓着手掌,咬牙切齿地道。 钱宁的那张脸更加显得憔悴了。他坐在签押房的大案前,案头上静静地摆放着那封已经批了红的奏疏。 “听说奏疏批回了?!”李化龙一进门就大声地喊道,身后跟着表情同样兴奋的朱一刀。 钱宁仍然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只是抬了抬手指:“来了?都坐吧!” 李化龙跟老朱互望了一眼,坐下沉默片刻,他开口道:“上面给我来了信,京师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们对你有了意见,你想知道吗?”没想到钱宁的回答却极其简单:“不想知道。”李化龙不由得一怔。 钱宁站起身来,把案几上防着的纱帽戴在头上,又仔仔细细地把身上穿着的官服辗平,那一丝不苟的神情仿佛是在做着什么神圣的事情。做完了这些,他才面对着李化龙肃容道:“我想,浙江你就不用呆了,这段时间就多往播州跑跑吧!毕竟这边的事了了,你还是要回去的。” 李化龙倏地站了起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皇上钦派的监察御史,改稻为桑一天不进行到底,我就一天不离开!如今大雨依然下个不停,现在这种时刻你让我离开,浙江上下会怎么看我?内阁会怎么看我?皇上会怎么看我?临阵脱逃,这不是我李化龙的格!”他有些激动,说话的声调也有些高。 钱宁摆摆手让他把声音放小一点,示意下人去把房门关上,然后才低沉着声音说道:“可我是浙江的布政使!浙江上下几百万人的命都在我的手里!改稻为桑是必须要进行到底的,但没有必要让所有的人都死在这个上面!云亮兄(李化龙的字),我看的出来,你和那些只知道高谈阔论的言官们不一样,你不光是有一腔热血而已,还是能做实事,会做实事的。改稻为桑这件事,既然有人会凭借此往上高升,就必定要有人为此牺牲!” “我已经老了,今年虚岁都快六十了。当年考中进士,是陈玉璧陈大人一力的提拔才让我到了浙江;是赵志高赵大人的强力推荐,我才能当上这封疆大吏!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什么也没有,每天只是和那些人虚以委蛇,弄些不该弄的银子。朱千户,我记得你当年在朝廷大堂之上对申时行说的话很有意思:做事情,不问值不值得,但问应不应该!这几天才真正明白,要想做到何其艰难!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多说无益! 第211章 。“朝廷若是真要追究,大不了咱们一起顶罪!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离开的。”李化龙说话间坐了下来,大模大样地拿起了钱宁的茶杯,毫无顾忌地喝了一口。 “唉!”钱宁一声长叹,“你李化龙好歹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官,怎么别的没学会,却学会李成梁的那一套了?那是个标准的军人!按他的个**,在朝里只怕一天也呆不下去!文官就要有文官的样子,你跟着他尽学些……”他也不好再说下去,毕竟他跟李化龙也仅仅是相jiāo没多久,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透。 “不就是为官三套么!我不是学不会,而是看不起!”李化龙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了案几上,不无负气的说道,“什么三思,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明哲保身?我大明的官员若是个个遇到事情都唯恐避之不及,这天下早就大乱了!大道理说着也没什么意思,既然身上穿着这身皮,就得做些事情!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就算是做不到,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也不能读到狗肚子里去!” 钱宁这才认真地看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盯了半天才道:“你,朱千户,跟我完全不一样。你李化龙大不了还回边防,朱千户从来都是皇上的红人,午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都能翻身;可我呢,我没有退路,更没有选择!” “那我这次就不该来!”李化龙有些赌气了。 “你本来就不该来浙江,走这趟浑水!”钱宁倏地转过身,顿地说出了这句话。 此话一说,李化龙打算在浙江大干一番的豪情壮志顿时化为乌有。他软在椅子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实不相瞒,这改稻为桑的国策一到浙江,我就知道自己再也没了退路。只不过之前的想法是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不管成与不成,浙江从此将永无宁日,只要是拖到朝廷不再关注此事,没了信心,自然就会没了下文。可是你来了浙江,朱千户也以巡边的名义到了浙江,想拖是肯定拖不下去了!”这时的钱宁满脸的沧桑,满脸的感慨。 朱一刀和李化龙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双方眼中的不解和迷茫。 “满朝文武都知道,我是陈玉璧提携起来的人,是赵志高的人。千秋万代的史书上,我钱宁还是陈玉璧的人!可是就连久居深宫的皇上都信任我,内阁其他人也信任我,把这件事情jiāo给我来做,其实完全可以把我架空,让你彻底的主持改稻为桑,而不仅仅是监察!为什么?就是因为我钱宁在小事上装糊涂,大事上从来不糊涂!上我对得起大明,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朝廷;下我对得起浙江百万的百姓!浙江这些年收成其实远不如往年,却依旧保持着稳定,前年去年提前征收税赋,百姓们也仅仅是有些抱怨,税赋收入尽管没达到朝廷的要求,却依然稳如磐石。” “还是一句话,稳定压倒一切,大局为重!不是吹嘘,在我老家,乡亲们给我树了好几座牌坊,我都六十了,也不是好名的人,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人把竖起来的牌坊给砸了!” 钱宁不再看两人,走到窗户前自顾自的说道,这让李化龙跟朱一刀极为震惊。浙江如此错综复杂的官网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个异类。他不仅没有被其他人想方设法地给弄下去,反而觉得浙江没这个人就不行,办不成事。 “你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把事情看得多透,多了解浙江,多了解形势,其实呢?就说眼下这个改稻为桑吧!国策一出,浙江的丝绸大户和各方势力就开始争夺田地,对于他们来说,什么稻田,什么桑田,种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不需要这田上种些什么,只需要这些土地!”钱宁提高了声音,生怕两人听不明白。 李化龙恍然大悟,继而狠狠地拍了拍脑袋。他只一心地想着把这件事情办好,却没料到其中竟然有这么深层的含义!朱一刀也听明白了,这改稻为桑,到了浙江这些人的手里,就成了名正言顺兼并土地的最好借口!原本利国利民的国策,会变成只利他们,祸国殃民的祸水! “你李化龙自以为转遍了浙江北部,就了解这了?知道在过去人们都叫浙江什么吗?七山二水一分田!总共就这么点种粮的田地,还要分出一半去给那些大户,可全浙江的百姓立马就会有一半人没饭吃!那么多没饭吃的人**在这么个地方,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后年大后年呢?!到时候我大明税赋重地起了乱子,第一个罪人,就是我钱宁!以后的史书上就会把我钱某人钉死在耻辱柱上,我可以被世人骂一辈子,但不能被世人骂千秋万代!就这一点,你来与不来,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改稻为桑可以不做,也不能让他们把土地给弄走!可你们一来,不论是帮我还是劝我,都改变不了大势了!” 钱宁的话掷地有声,把两人给惊的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逼近两人,两眼直瞪着朱一刀的脸道:“当初你们不来,我还可以向首辅大人进言,也可以向皇上上奏疏说明这里的情况,这里的事情慢慢做,比如把情做成三年,事缓则圆,还是有着不小的转圜的余地。可现在呢?”他举起了案几上的奏本亮了亮,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因为你来了,我说话就是这么个结果,里外不是人,陈玉璧跟赵志高不再信任我,皇上也会对我有意见,你们想让我做的事情还能做下去吗?如果还能做下去,那年初廷议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把这件事落到浙江!” 朱一刀眉头越皱越紧。没料到浙江的情况居然复杂到这种程度,国策的实行与否竟然还牵扯到朝廷上几个大佬的斗争,不管出于什么情况,一旦牵扯到政治,就很难善了了,这也就意味着改稻为桑很可能会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下面的人跑不了,上面的人也别想抽身,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他在一霎那间有了退出的念头。是不是跟皇上请个假,去京师陪陪老婆沈慧?她怀孕都有两个月了,正是自己应该多陪伴她的时候,这个功夫自己在浙江陷入险境,很显然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可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越到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离开,他同样没有退路可走了。现在有了沈慧和即将出生的宝宝,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任**就让她娘俩也陷入险地,以前自己光棍一条无所谓,现在却绝对不一样。午门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发生了! 李化龙看着脚下的地面,沉默不已。他一门心思地等着雨停,等着大展手脚,可是等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现在我说的话没人听了,想做的事情也做不了了……”钱宁这才一**坐在了地上,双手撑着脑袋,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外。 大明的丝绸作坊往往都是被控制在官府的手里,那些丝绸大户也往往都是官府的代理人,织出来的丝绸一部分售卖到海外,一部分送到宫里。因此规模都是相当的大,既然有了官府的全力支持,蚕丝就压根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自市场上买蚕丝却并不能满足大量织造的需求,于是所有的大户们最希望的,就是手里有着成千上万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7 章 己直接控制的桑田。 在杭州西市的东北方,有着一个堪称巨大的织造坊,一丈宽的织机,横着就排了十几架,每架的中间有着一条可供两人通行的通道;沿着通道走到底,一排排过去竟然有着三十行织机!每架织机都在织着不同颜色的丝绸,机织声此起彼伏,两个人说话都要抬高音量,不然根本听不清。 “照着现在这么个织法,每天能织多少匹丝绸啊?”杨金山扯着嗓子喊道,他耳朵都快被织机的声音给吵聋了。他并不喜欢这地方,一个月也难得来一次,只是不来不行啊,他必须要对织造坊的情况了如指掌,老祖宗二祖宗们问起来才好回话。而且宫里的用度他也必须要烂熟,每个月要上缴多少匹丝绸,进项多少都得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现在是十二个时辰换三班织,一张织机每天能织六尺!”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脚下踩着双布鞋,看起来极为平常的中年人也同样大声回应道。 “天天这样织,一年撑死了也就一万匹多一点?你这作坊可是我大明最大的作坊了!”杨金山似乎有些不满意,可这地方面对面说话还得大声,他也没什么办法,况且中年人的回答让他有些心急,因此不由得声音又大了一些。 “是!我一共三十个作坊,就这样织,每年也只能织二十多万匹!没办法!织机的损耗也大!还得让织工们轮着休息才行啊!”中年人心里的帐可不是一般的清楚,他干这行都多少年了,伺候了不知道多少宫里的公公,哪里不知道杨金山心里想着什么? 第212章 。李化龙看着面前被扔到地上的奏疏,愣了许久,也没有把它捡起来“怎么,不想看看么?不想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回复的?”钱宁的笑有些戏谑。 “不看了……知道的越多,你干的就会越难……”他这才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钱宁,似乎有很多话都想对钱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钱宁也愣住了,然后弯下腰去把奏疏又捡了起来:“《左传》上有这么一句话,‘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我是赵志高重用的人,早晚有一天要跟着他一起倒下来。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总算是还有个李化龙为我说话。” 李化龙跟朱一刀的眼中都有一些闪光。 “现在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朱一刀终于开口道,“李大人也不要回播州了,就在这里呆着并非是什么坏事。这个时候你在这里,他们多少都会有些顾忌。我是以巡边的名义被皇上派来的,现在就去军营。官府乱了,军营不能再乱!” 等两人出了门,老朱立刻让随身跟着的京师卫所军士召唤带来的二百人集合,一起去浙江的卫所;同时jiāo代锦衣卫浙江卫的千户,从现在开始,锦衣卫浙江卫直接由他本人负责,所有人都必须行动起来,不择一切手段,监控浙江官府和杭州府的所有官员!他要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些人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但是要记住一点:浙江卫的目的只是监控,并不需要行动,老朱也不能不经皇帝允许就擅自对他们下手,不管他们干什么,都要得到足够的证据!等到将来有了机会,他就亲自把这些情况当面呈给万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要看浙江这些人的造化了! 朱一刀又把邓艾给叫来,先是仔细地看了他半天,直到把邓艾看得浑身发毛,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现在有个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要jiāo给你,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只要是千户大人的命令,属下就是抛开这条命不要,也会坚决执行!”邓艾刷地一下站的笔直,这才跟着千户混了几天?竟然就能得到这样的好事,是不是这就意味着朱千户开始重视自己了? “不要那么紧张,附耳过来……”朱一刀神秘兮兮地招招手,让邓艾把脑袋凑了过来。 杨金山一行人又被中年人给领回了织造坊前面的大堂。这个大堂布置得异常简单,只是面积却大的惊人,北墙上方搁着一张镶着大理石面的楠木茶几,两边各摆着一把楠木雕花圈椅,东西两向各摆着一溜八把配着茶几的楠木座椅。最难得的是地面,一色的大理石,每块上面还镶着云星碎石。 可是北墙的上面却挂着一幅巨大的,装裱的异常精良的孔圣人的手描画像,两侧写着有趣的对联:“糊涂,难得糊涂;舍得,有舍有得。” 一行人刚走到大厅,何进贤两眼就紧盯着这幅对联,在异常简单空旷的大厅里,却并不显得突兀,恰恰相反,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他每次来这里都喜欢看看这幅对联,每次都能品出不同的味道。中年人拍了一下巴掌,立刻便有无数的下人端着茶具从两侧的小门里鱼贯而出。 中年人对着案几做了个恭请的姿势:“钱大人陪着杨公公上座吧!” 钱宁笑着摆了摆手道:“你陪杨公公说话吧!你们坐上面!”说着就在左边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何进贤看了看他,也笑着在右边上首的椅子坐下。 杨金山却在正中左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你是主人,就坐这儿吧!”中年人笑着微微欠了一下身:“也好,我好向各位大人说事情。”说着也就在正中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此时四个精干的下人,提着四把锃亮的铜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各人背后的茶几边,揭开盖碗,铜壶微微一倾,几缕腾着热气的水线同时注入了各人的茶碗里。待茶水将七分的时候,铜壶又是微微一正,竟是分毫不差。茶碗里滚烫的茶水还有些翻腾。 一旗一qiāng碧绿的芽尖儿慢慢地浮上了水面,都竖着浮在那里,轻盈地dàng漾着。 杨金山的鼻子吸了一下,闭起了眼睛:“好茶!竟然是雨前茶!” 中年人抚掌大笑:“杨公公好品味!这是今年第一茬的狮峰龙井,赶在夜里露芽儿的时候采的。”众人听闻于是端起茶碗轻轻地嘬了一小口。 “果然是好茶!杨公公果然了得!“钱宁由衷地赞道。品茶是门技术,也是门功夫,并不仅仅是审茶,观茶,品茶三道程序,茶香可分为甜香,焦香,清香等。当茶叶一经冲泡,其香味便随之从水中散逸出来,能够分出是何种茶香已经很是了得,可杨金山居然能通过闻香分辨出是雨前茶,这功夫不可谓不深。 何进贤也是佩服不已:“的确是难得的上品!”一听这话,中年人的脸上舒展的更多了:“产的少,给魏公公和首辅大人,次辅大人各准备了两斤,各位大人只好委屈点,每人一斤。” 杨金山依旧没有端茶碗,而是继续闭着眼睛闻着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才捻起三指端起了茶碗,放到鼻子前又重重地吸了一口香气,这才轻啄了一小口,睁开眼睛瞥了瞥一旁的中年人:“你自己的茶呢?” “老习惯了,就喜欢喝白水。”中年人微微一点头,端起案几上的一杯白水喝了一大口。 杨金山大笑着放下了杯子,指着中年人对众人道:“你看是不是,都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几千架织机,上万亩桑田,还有上百家的绸缎行,茶叶行,整天还喝白水吃斋,穿着粗布衣服!你这个穷装给谁看哪?” 那中年人却不慌不忙沉着地答道:“买油的娘子水梳头。我这些织机绸缎行茶叶行,还不都是为织造局开的?若是哪天杨公公瞧我不顺眼了,一脚踹了我,我照样能活。” “别介我要是踹了你孙晋,老祖宗和赵阁老还不把我给杀了?”杨金山眼神深邃地看着他,提高了声调。孙晋一脸肃穆地道:“言重了,言重了!” “说正事儿吧!一年要多产三十万匹,宫里打了招呼,十万匹让江苏的老胡干,二十万匹给你。照这样算来你还要增加一千架织机。盖新作坊,造新的织机也需要些时间,你办的怎么样了?”杨金山这才端正了面容,右手却端着茶碗举到嘴边,轻轻地吹着。 “既然是朝廷jiāo代的事情,就算再苦再累也不敢耽误!关键是桑田,没有桑田,就供不了那么多的蚕丝;没有蚕丝,就算是增加了织机也没有用处。”孙晋看了看众人,沉吟了一下才答道。 杨金山又看了看钱宁跟何进贤,这个事情他们才有发言权,桑田到底卖给谁,当然是他们官府说了算,这件事情自己不能牵涉的太深,办成了有了功劳少不了自己的;办不成上面怪罪下来,自己也担不着什么责任。 钱宁却看了看何进贤,他有些底气不足地回望了一眼钱宁,这才干咳一声:“桑田待雨停了后就能给你,你的粮食准备的怎么样了?”孙晋得能拿得出大量的粮食才行,尽管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提供多少粮食,但却能极大的稳定人心! 钱宁却沉住气地问道:“大人能给我多少田?” 何进贤身子微微前倾,左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道:“就按今年你要多产二十五万匹来算,需要多少田?宫里的库存不仅不能动,还要多产一点备用。” 钱宁闭着眼睛算了算,这才开口答道:“如果是成年的桑树,有二十万亩就够了。可等到一个月后改种,下半年仍是桑苗,至少要五十万亩!这都已经十月份了,今年是不行了,但必须尽早进行,明年才能有足够的丝绸。” “好你个孙铁算盘!打得好主意!”钱宁这才大笑着接话道:“那多出的三十万亩最多明年下半年就成了桑树了,那可就不止多产二十五万匹喽!” 孙晋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刚才说了,再多的织机,产再多的丝绸,也都是给织造局和各位达人产的,我就是想吞,没那么大的胃口,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钱宁何进贤笑着看看他,又都望向了杨金山。他这才又小抿了一口茶道:“马远呢?什么时候到?”何进贤抢着答道:“前天就去信了,从淳安赶来,估计也要到了吧!” 杨金山突然放下茶杯,对钱宁说道:“跟他好好儿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兹事体大,大局为重!有什么恩怨过节,等这间的事儿了了再说也不迟!”钱宁重重地点了点头:“马远并不是不识大局的人,他的脾气比起以前是越来越差了!也难怪,自从让他当了这个杭州知府,天天在府衙里闲不住,非要往下面跑,说是多了解了解民情,争取把这改稻为桑早日进行下去,也给朝廷,给魏公公和首辅大人减少一些压力。他能这么想当然无可厚非,只是太过认死理了……” 第213章 。“他不是认死理儿,他就是这样的人!”杨金山把茶杯轻轻地搁在案几上,两眼看似随意地望了望门外还在绵绵不绝的小雨,“老祖宗跟我也下了密信,这改稻为桑……是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完成的!” “什么?!这件事情还要瞒着钱大人?”马远一脸惊愕地站了起来,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那个主意会是眼前这个公公的想法!他是钱宁掘提拔起来的,至于为什么这么拼命的做事,就是为了报答钱宁的知遇之恩。当年他高中进士,却因为为人太过傲气而被很多人排挤,是钱宁力排众议让他担任了杭州的知府。在杭州的每个晚上,他都发誓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在的局面,改变钱宁在浙江尴尬的地位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布政使,但所有人却都以按察使何进贤为尊,尽管何进贤不过是半路出家的文官。 现在要他瞒着钱宁做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愿意! “不是我们要瞒着钱大人,而是内阁的陈大人打得招呼!”何进贤耐心地解释道,甚至把陈玉璧都给搬了出来。这件事情只能让马远去做,因为他是杭州知府,如果没什么事情当然最好;可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当然就是他来扛了。 马远还是摇着头:“不行!现在连内阁都不信任钱大人了……” “也不是不信任,你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坏嘛!那钱宁的身边有张位的人,就是才调来的监察御史李化龙,还有个朱一刀!瞒他也是为了瞒住上面的人嘛!”何进贤底气也有些不足,不过只要能把改稻为桑给完成,就是大大的政绩一件,能不能跳出浙江这个地方,就全靠这次了!他在浙江其实干的也很不开心,上面有个钱宁,什么事情他都要一腿,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不过此人却从来不说什么,就是因为他不说什么,才让何进贤心里越发地没底。 来浙江这么多年了,钱宁竟然还一直紧守着什么为官的底线!为官有什么底线?需要什么底线?千里做官只为财,财就是底线!什么理想什么为国为民,全是扯淡,那些书呆子们既要当**还要立牌坊,论虚伪,他们比谁都虚伪!一年的俸禄就那么点银子,浙江又是个肥的流油的地方,山高皇帝远,不捞点外快才是*子! “那不还是不信任钱大人么……”马远始终有些转不过来这个弯,瞒着他是为了瞒上面的人,这不正说明了内阁已经不信任他了嘛! “有必要这么认死理儿么,要怎么样你才能说得通?!”何进贤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跟杨金山说过,这个马远没那么容易说服,还是得想些其他的办法才行。如果实在是说不通,就以执行改稻为桑激起民变为由,先把他控制起来。按察使司臬司衙门的军士已经悄悄地埋伏在了杭州府边,一旦情况不对立刻就动手。现在马远果然有些说不通,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做了个手势。 杨金山却立刻用目光制止了何进贤,这个武夫考虑问题就是简单,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控制浙江的。他笑着望向马远道:“我问你,你听钱宁的,钱宁听谁的?是谁的人?” 马远犹豫了一下道:“听内阁赵首辅和陈大人的。” “这不就结了?”杨金山双手一摊,“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8 章 干事,认上司,这是你的长处,所以咱们今天晚上才会来找你,其实何大人已经重视你很久了,做事情一向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确是难得!可做事情也不能指一指就拜,在一拜,要有政治头脑嘛!你认钱宁,钱宁也要听内阁的不是?那你听内阁的话会错?之所以现在内阁传话下来,指定要你去做这个事情,就是因为你平时的表现何大人都已经汇报了上去,上面现在开始重视你了,准备进一步重点培养!你的才华得到了重视和发展,钱大人心里面也是高兴的嘛!谁不希望自己的下属有出息?” “还有,上面叫瞒着钱宁,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为了保护他!浙江现在能做事会做事的已经不多了,他钱宁被上面苦心培养了这么久,这么重大的责任,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真的需要他,又怎么会不给他打招呼?如果被张位那些人知道了,第一个倒霉的会是谁,你想过没有?” 在杨金山这么一番大义凛然掏心窝子的话一说,马远的心里开始急剧地斗争起来。做官这么久图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名利。自己对利不感兴趣,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做成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情,能够让千秋万代都记住自己。现在终于有机会得到上面的认可,能够受到上面如此的重视,当然不能错过!可是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也有些乱了。 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么个机会,能不能成,还要做了才知道! “我干!”马远重重地坐下来,狠狠拍了拍桌子,他决定豁出去了。相信钱大人不会怪罪自己吧!不过他不是没有顾忌:“关键是那么多县被大水淹了后,不能饿死人。我不能让钱大人到时候下不来台。” 何进贤笑了。 杨金山也笑了,而且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马远的肩膀:“马老弟我托个大,喊你声老弟。这改稻为桑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了,你感觉怎么样?已经改种桑苗的那三成,其中有一半还是威逼着完成的,你以为光靠一张嘴去说,老百姓就会相信你?在建德县遇到朱一刀之前,你可有半分的把握?这件事情现在确实看不到什么效果,可是明年,五十万亩桑田养出的蚕丝,可以织多少丝绸?可以为国库增加多少收入?对于咱们浙江来说,对于你们这些文官们来说,青史留名!” “改革哪有不流血的,从古自今,你马远马大人人,你自己说,自己琢磨!远的咱就不说了,就说近的,万历十年死的张居正。他那一条鞭法和摊丁亩制,当年推行的压力会比咱们现在小?可张居正硬是给完成了!其结果,就是万历三年我大明一年的税赋,顶的上嘉靖年间一年的一倍还多!你自己说说,张居正的改革可有错误?死的人可少?!” 这最后一句犹如一道霹雳,震得马远眼睛瞪得溜圆。不过很快他就蔫了下来,总算是在杨金山的帮助下想通了这关,低着脑袋喃喃地道:“我干还不成么!我干还不成么……” 何进贤佩服地望着杨金山,这个死太监,平时看他不阳不阳的,说话却这么有深度有分量!能够说服马远这样的硬死蹶子,还真需要点水平才行!他扭头望向了在一边冷笑不已的孙晋:“省里官仓那点粮食肯定是不够的,买田地粮孙老板你可要备足了才行。” 孙晋这才开口道:“放心,买田的粮食一粒也不会少。” 杨金山这才满意地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道:“现在眼瞅着新安江发大水也就早晚的事儿了,下一周沿新安江的各个堰口都要派兵守着,大水到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堰口!这件事儿若是泄露了,谁也保不了谁!” 众人的面容顿时都凝重起来,一同望向了马远。确实,这件事情只能做却不能说,如果提前泄露了,那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的!不管是真是假,老百姓肯定会半信半疑,到时候如果真出了民变,那谁也顶不了这个罪。 马远却望向了孙晋,突然开口道:“孙老板,你那里还有没有朝鲜的老山参?” 孙晋被他问的一愣,先是看了看其他人,这才答道:“有倒是有,就是不多了,还有两支,怎么?” “给我吧!”马远语气里的绝望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几个人有些诧异,又有些会意,互相对视了一眼,何进贤才问道:“怎么了?老母病了?” 马远底气不足地望向了门外,低声道:“我想给钱宁钱大人送去。”他好歹也是杭州的堂堂知府,家产却少的可怜。说出来恐怕都没有人信,做了这么几年知府,住的还是老房子。省里一直说准备从府库里拨款给他盖一座,可他就是不要,说什么下面县市的官员是朝廷的脸面,又是朝廷这个大房间的扫帚。扫帚干净了,房间就脏了,所以坚决不要。这个态度让很多人都极为不解,也让一小部分人钦佩不已:这才是我大明官员的骨气! 何进贤一时为之气结:“你可别再这会儿犯浑,将事情告诉了钱宁!” 马远当下就犯了浑,冲着他大声吼道:“你要是不信我,这件事儿你自己找别人干去!”他第一次对直属的上级官员发火,之前从来都是惟命是从,因此何进贤也愣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 “事情都瞒着他干,到时候担子还得让他担!都累成这样了,天天早上起来咳血,我送两颗老山参你也犯疑!”马远直着脖子,脸憋的通红。 “好!”杨金山大声叫着好,拍起了巴掌:“有忠有义,成大事者无不如此!孙老板,你马上就去把老山参给马大人吧!马大人,请受咱家一拜!”说着他还真站起来冲着马远鞠了一躬。 第214章 。谁也没有注意到,屋顶上被掀开的一块砖瓦下面,有双贼亮贼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支楞着耳朵生怕漏过一句话。 “已经派人去各个堰口守着了?放水了吗?”灯烛下钱宁正在批阅着什么文书,头也不抬地问道,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怎么合眼了。这一段日子,新安江的雨下的很不正常,难道说都这个月份还要发大水么,这马上就年底了,若是现在出天灾,明年过年老百姓的日子就难熬了。我大明还真是多灾多难,自从前年京师大地震之后,各地频发天灾,山东大水,河南大旱,川贵的气候也很反常,现在又轮到了浙江。不过还是皇上那句话说的好,多难兴邦,只要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地把伤害减到最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足够了! 不过进来的人却半天都没说话,钱宁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马远低着脑袋,手背在背后,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一样。看见钱宁望着自己,马远蓦地回过神来,张口答道:“去了,都去办了!大人放心便是!” 钱宁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马远,什么都好,就是子太傲,在自己的面前又太恭谦,是个有些极端的人物。可是这年头,往往极端一些人反而容易出头,不像自己这种四平八稳的个,永远都掩藏在茫茫官海之中。他扭了扭有些酸胀的脖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背后拿的什么东西?到了我这儿还藏着掖着!” 马远犹豫了半天,迟疑犹豫地把那两支装着山参的红木盒拿到前,坑坑嗤嗤地道:“两支山参……这是我自己买的两支山参!知道大人从来不许我送东西,可是这些日子……又是改稻为桑又是大雨倾盆,您心的太累了!” 钱宁默默地看了他一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还真不会办事,送东西哪有这么开口的?可是自己平时确实这么管制他,不让他送东西。马远是个难得的人才,是个海瑞式的官员,对于这样的晚辈是一定要尽量保护的,尽可能地不让他牵涉到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中去,不让他给自己送礼,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也不知道他心里清楚不清楚?现在却送来两支山参,想来也确实,在是难为他了,钱宁只好开口道:“放那吧!认真做事,比送我什么都强!” 马远低着头捧着红木盒站在那,还是一动不动。 钱宁挑了挑灯烛里的蕊,使房间里黯淡了一些:“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去堰口上再看看吧!我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是。”他这才放下了红木盒,临出门的时候又看了钱宁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步走出门去。 看着他的身影,钱宁眼中有一丝闪光。也许自己在平时对他要求太过苛刻了吧,这么个个,以后若真有机会离开自己,怎么做官,怎么团结大多数人?做官确实要有底线,可并不意味着死板,很多事情,都要灵活来办。就比如别人送东西来,你当面是一定不能表现出要的,让他自己主动留下;若是办事,就这么做,若是不办事,只需把那东西所需的银两送还给对方,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可依着马远的个,他定然会让对方下不来台,结果反而得罪人。 也不知道这种保护是不是起了反效果?钱宁摇了摇有些痛的脑袋。 大雨连天般下成了一张大幕,遮蔽了大半个浙江,让人烦躁的心情更加地不安起来。透过这大幕,可以看见新安江那滔滔的江水,正在拼命地拍打着去年才修好的建德县河堤。咆哮的洪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着,大堤上已经显出了道道裂缝,但还是在顽强地抵抗着。 堰口的闸门还在紧闭着,但洪水却透过闸门两边的堤口向大堤那边挤了过去,狞笑着冲向农田闸门的两边明显有两条大裂缝。 一道闪电于半空中轰然zhà响,映亮了大堤上站着的军士和两个披着蓑衣的人,军士们并没有抬眼看闪电,却是一眨不眨地望向那两张被淋的脸。一个是马远,一个是知县张良之! 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雨还在下着,从衙门檐下的灯笼光和大坪里点点气死风灯的光里,影影绰绰地映出下面站满了人,都是府衙的衙役们,每人都仰头看着这该死的贼老天,手里牵着一匹烦躁不安的马。 大门敞开着,一个也披着油衣的瘦长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刚走到大门外面,一道闪电就从天空对着布政使司屋顶劈了下来!幸好之前听从朱一刀的劝,从屋顶接了一根连接地面的铜管,这闪电在一瞬间化为了无形,但还是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天气竟然恶劣至此,从昨天开始,原本小雨绵绵突然又变成了暴雨倾盆,布政使司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在打着鼓,若是新安江出了什么事情,就什么都完了! 钱宁掀开了头上的油衣头罩,两眼定定地望着老天,雨水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可他还是不甘地努力想看清,天道打算何为? 衙役的班头走了过来,在他的头顶上撑起了一把伞,他一把就把伞给打到了地上,大声道:“河道监管干什么去了?!” “去按察使衙门,杭州府衙门和织造局报险情去了!”班头也大声地回到。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小魏公公是怎么说的?”钱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大声问道。这雨下的太大,不大声还听不清对方说的什么! “没有用哇……九个县!每个县堰口的闸门都裂了大口子!沙包扔下去就被冲走啦!堵不住哇……”班头把手拢在了钱宁的耳朵边,生怕他听不清楚。 钱宁浑身剧烈一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已经无力阻止什么了,天地不仁哪…… “大人!您说什么?”班头以为他张着嘴在说什么,赶紧大声地回到。 钱宁从腔里吼道:“去淳安,建德!”班头赶紧让众人把轿子给抬过来,愤怒的钱宁再度吼道:“抬什么轿子!牵马?!”说着就大步走下台阶,向雨中走去,班头慌了神,赶紧又让下面把钱宁自己的马牵来。 一匹黝黑鬃毛的马嘶吼着踏破雨幕,对着钱宁飞奔而来,班头则忙着帮他把油衣在前的扣带系好,紧接着把他掀掉的油衣帽子罩上,马已经到了。 钱宁动作干净利落地骑上了马,众人也忙不迭地骑上马向他靠拢。待众人都围拢过来后,他才冲着班头吼道:“你立刻带两个人!去西市的云幽客栈把李化龙请出来,让他找到朱千户!那朱千户手中有皇上的腰牌,可以调动边军!想尽一切办法,就算是磕头也得让他调一千边军赶往大堤!派兵分驻各个堰口抢险!然后叫他们二位到建德去见我!” “大人!”班头觉得无比委屈,“那李大人这会儿定然还在窑子里爽着呢!朱千户老早就去了苏州游玩,回不来啊!” 钱宁肺都快气zhà了:“让你去你就去!定然能在云幽客栈找到他!找到了他就找到了朱千户!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心了!跟着他们一起,到建德来找我!” 为了防止浙江的众人起疑,李化龙早就躲在杭州最有名的云幽客栈舒服去了,这里人多眼杂,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搭着**的名义,可以做很多的事情。至于老朱,则在那天见了钱宁之后就跑去苏州游玩了。他真是去游玩的,还没去过苏州园林呢!这次总算是有了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去见识见识!他就不信了,这个时候去苏州园林,还会有人敢问他要票!老子这身锦衣卫的飞鱼服就是票! 不过人在苏州,杭州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过来,留下的无数眼线早就把浙江的官员们给监控的死死的,反正锦衣卫监控官员也不是一天两天,浙江官们也都疲沓了,只要每月把该给的孝敬给上,万事大吉,嘛屁事没有!可当老朱真的走进了苏州城门后,却*了眼:这城内城外,到处都是私人园林,去看哪个好呢?苏州知府一脸黑线地问他,这苏州城大大共三百多个园林,您老人家到底打算先去哪个?” 甭管去哪个,朱一刀都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招待,每晚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9 章 是在酒池ròu林中度过的。苏州的园林还真不是盖得,尽管数量众多,可每个宅子的园林风格都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这种独特浓厚的人文气息,令他觉得心旷神怡,多而不俗,当真是犹如在梦境中一般!等到探子悄悄告诉他,新安江的堰口被按察使衙门的兵给控制了之后,才懒洋洋地回了一句:“钉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弄个活口回来!” 第215章 。“干爹!”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门,直奔卧房而去,刚进卧房的门,就跪在地上直冲着床滑了过杨金山慢慢地撑起身子,里面穿着一套白色的蝉翼睡衫,又在外面套了一件玄色带暗花的丝袍,这才顺着床沿坐下来,冷冷地看着贸然冲进来的人。 魏德安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雨水顺着惨白的脸往下滴,两眼惊恐不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不住地喘着气,好不容易调匀了气,这才开口道:“干爹!有人要害您!九个县……九个大堰口全都垮了!有人……有人要害干爹,害儿子啊!” “谁要害你了?”杨金山的声音出奇的平静,魏德安没听出他情绪又任何的波动。 魏德安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道:“这……九个堰口都是,都是儿子去年监管修建的,固若金汤一般!整段大堤……九个大堰口全都裂了……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每个大堰口都裂了?!这绝对……” “这天下哪儿有固若金汤一般的河堤?哪儿有固若金汤一般的堰口?!”杨金山懒得再听下去,出言打断了他。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的魏德安再也顾不得许多,蒙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瞅着杨金山,这还是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干爹么? “小点声,我好困呢……”一个苗条的女人突然从杨金山的大床内侧慵懒地坐起了身子,似乎是在炫耀自己曼妙身材一般地,极具诱惑地伸了个懒腰。 魏德安的眼睛再度直了,这不是宁娘是谁? “宁娘,去把我的衣服拿来给他换上。”杨金山也扭过了脑袋,对她吩咐道。那个身影穿着比他身上还要轻薄的蝉翼纱衣轻飘飘地下了床,也不看他们,径直就走到大柜前打开门,从中拿出一套衣服,往一旁的案几上一放,又钻进了被窝。 “好看么?”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魏德安的梦想,把他给惊醒了过来,赶紧又低下脑袋做鹌鹑状。 “还不起来,把你身上那层湿皮给拨了!换上干净的吧!”杨金山转过了身子,走到案几旁把衣服给扔了过来,他自己却坐到椅子上,把灯烛调大了点。 魏德安这会儿还是跪在地上不敢动:“干爹,九个县……九个县哪……儿子的这颗脑袋,保,保不住了……” “死不了你!起来!换了衣服就呆在织造局,那也不要去!”杨金山有些烦了,这个干儿子别的都还好,就是太过胆小,不过胆小的人也有胆小的好处。 魏德安这才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他这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张口就冒失地问道:“干爹知道这个事儿?” “知道什么?”杨金山的眼神突然变得仿佛要杀人一般,冷冽无比。魏德安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冷战,自言自语道:“干爹知道儿子怕冷,还是干爹好啊……” 看着他那副模样,杨金山脸上又突然yīn转晴了,笑道:“不知道就是你的福气!我可告诉你,这有些事儿,不上秤可没二两,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咱们是宫里的人,只管老祖宗jiāo代下来的事儿,其他的一概不管。地方上的事儿,让他们自个跟自个掐架去,这几天河道衙门你也别去了,淹田死人跟你无关,你就在这呆着。” 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干爹既然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了!魏德安总算是能长出一口气。这河道监管说穿了也就是个夜壶,平时一点用没有,出了事就是顶罪的,看起来挺风光,可这么些年却也没捞到几两银子。不过有干爹照应,这些年日子好过了许多,最起码那些地方官员看见自己的时候好歹也能打声招呼,以前就当没遇见,那日子过的叫一个憋屈。他立刻接到:“那还得麻烦干爹,尽快给儿子挪挪地儿才是啊!” 杨金山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照例还是举在鼻子前闭着眼睛闻闻,却不忙着急于品尝:“已经报上去了,等着老祖宗的安排吧!” “儿子明白,儿子明白!”这句话总算是答的有些响亮了,魏德安这才爬了起来,到椅子前如同珍宝一般地捧起了那套衣服,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干咽了口唾沫,接着就动手把自己身上湿衣服的口子解开准备换上。 “这儿是你换衣服的地儿吗?”身后再次传来了冷冷的声音,魏德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怎的,一听到杨金山的声音,他就心里只发怵,干爹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派头和气势了!杨金山其实完全是被逼的,当他赶赴江南织造局上任的那一天起,就对自己发誓,今后绝对不再让别人掌握自己的命运!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一定能被控制,他从今往后要把握别人的命运,绝不能让信阳县的事件再度重演!谁都有退路,唯独太监没有,因此这也是所有公公们最美好的愿望:要做就做最有权势的那个太监! “儿子该死,儿子该死!”魏德安一把抓起案几上的衣服,抱在怀里就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杨金山,又看看他的背后,悄声道:“谢谢干爹,谢谢干娘!” “”杨金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张硕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菜肴,可坐在旁边的几个人却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显然是在等着谁,没多久的功夫,一个长随疾步走了进来,在何进贤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何进贤的眼中掠过一丝冷森,可也就是一瞬间,接着站了起来道:“杨公公不来了,我们给马大人他们三个压压惊吧!” 接着狠狠地把酒杯顿在了桌子上:“他是掌旗的,这个时候要决断大事,他不来,这算什么?” 他的话立刻就在马远,常玉敏和张良才几个人的身上起了反应,三个人的脸上明显地青了起来,闷闷地站在那里。 孙晋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他知道这会儿不是问的时候,因此脸上的疑虑也不过是一闪即逝,望向了何进贤。 何进贤知道这会儿不是发怒的时候,立马就调整了心态,端起桌子上的杯子道:“那咱们先议,议完了后再请杨公公拍板。马大人,今天你是第一功臣,你坐首座!” “什么功臣,天字第一号罪人罢了!”马远的眼睛布满了红丝,声音也嘶哑的可怕,“到时候砍头抄家,各位大人照看一下我的家人就行了。”说着他在左上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斟满了一大杯酒,仰脖就喝了下去。 常玉敏跟张良才两人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不小的凛然,跟着端起了手中的酒杯,不过还是一言不发。 何进贤看着马远把酒喝完,立刻又给他满上了,然后看着众人道:“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功过非常人而论之。改稻为桑这件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用水去淹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不饿死人,就什么都好说!孙老板,买田的粮食要加紧抢运,饿死一个人,都是天大的罪!” 孙晋肃然地端起手中的酒杯道:“各位大人尽管放心!有一分田就有一分粮!饿死了人,我抵命!”言罢一口就干完了酒杯里的酒。 马远这个时候心里五味杂陈,这件事自己难道真的没做错吗?如果钱大人知道,是自己带着臬司衙门的兵扒开了大堤,放水淹了九县上百万亩的田,会不会砍了自己的脑袋?他看了看外面依然肆虐着的大雨,又看看桌子上的酒杯,再看看坐在桌子边的几个人,突然胸中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厌恶鄙夷。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谈不上放心不放心,听说钱大人已经去了大堤上,我要是还在这里喝酒……未免也太没有心肝肺了!告辞!”说罢一口干了,转身大踏步就往门外走去。 几个人被他晾在那,面面相觑。常玉敏慢慢站起来,试探地望向何进贤:“我们……要不要也跟着一起过去?” 雨终于渐渐地停住,可波涛汹涌的新安江却依然在咆哮着,黑沉沉的天色,反衬出大堤上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大自然的面前,是那样的弱小,那样的无力。在大堤上,无数的兵士还有无数的百姓,正扛着沙包,往巨大的湍流声方向跑去! 和着涛声,轰鸣的湍流声是从堰口的闸门发出的。闸门两侧那两道裂口已经有五尺来宽,江中的洪水正往这两道决口里冲挤,两道洪流汹涌的冲过决口往里面的农田和民居淹去! 几只火把下,钱宁跟朱一刀还有李化龙都站在决口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滔滔的洪水。李化龙看看洪水朱一刀,眼睛都红了。这个该死的朱一刀,他明明知道有人要扒开大堤,却并不阻止!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下面的百姓跟农田遭殃! 第216章 。“你明明知道他们要毁堤淹田的yīn谋,为什么不阻止?!九个县,几十万的老百姓,几百万亩的农田呐……若是浙江饿死了人激起民变,你朱一刀就是天字第一号罪人!我就是拼着这个官不做,也要把你抓进大牢!”李化龙压低声音,在老朱耳边咬着牙根说道朱一刀很无语。只有把浙江那几个官给抓进牢里,才能保证改稻为桑的顺利实行,可是他们却要密谋着毁堤淹田,自己正愁找不到证据,这不就是天大的证据?若是以毁堤淹田的名义把他们全部给下狱,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苦了浙江的百万农民,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做呢?连老朱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毁堤淹田无疑是个最快捷最直接的办法了。当邓艾报上来那些人的yīn谋时,他自己也犹豫了很长时间,可这是最好的机会,绝不能放弃!李化龙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淹死了人饿死了人他自己都得背负着重要的责任,但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 “那我问你,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改稻为桑?!这件事天怒人怨,祸国殃民,所以只能由他们去做!难不成让你来?”朱一刀同样压低声音对李化龙说道。李化龙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傻愣在当地,呆呆地看着肆虐着的洪水。 沙包在决口的大堤上已经垒成了一堵墙,一排兵士站到了沙包墙的旁边,一些青壮百姓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自发地围了过来。钱宁到了这里后气的吐了血,在附近一个帐篷里休息,因此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朱一刀。 “准备下包!”老朱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尽管他自己的腿肚子也在不住地打着颤。 军士把长qiāng的顶端同时chā到了沙包的最低端,很多壮年也同样照做了。 “下包!” 一面墙似的沙包顿时倾泻进了决口,却像是一把撒进沸腾的锅里的盐,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无数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其中还透着些绝望。 “再次准备,下包!”朱一刀下嘴唇都快咬破了,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把决口堵住,他当真就成了千古罪人! 军士和百姓们又紧张地跑向另一侧,把那边的沙包也垒成墙,准备扔下去。 “还是堵不住吗?”钱宁在几个衙役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声音低沉地说道。 “事先毫无准备,堵不住是意料中的事情。”朱一刀无奈地摇了摇头,“九个县,九个大堰口,我们这里堵不住,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钱宁的脸上突然无比的沧桑,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那天马远送我老山参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百万生灵,千秋之罪啊……” “看这样子,得分洪。”老朱眉头紧皱着,看着又一次徒劳无功的下包,摇了摇头道:“淹九个县,不如淹一两个县,到时候赈灾也方便一些,损失也会小一些。粮食也好筹备一些。” 钱宁不禁一凛。他深深地望着朱一刀,内心充满着矛盾。那些人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丧心病狂,亘古未见的事情来,锦衣卫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不见朱一刀出面制止呢,哪怕是能跟他通报一声,自己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看来这个朱千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摆明了就是要放弃这上百万的百姓,来废掉那几个人的命,好狠的心!可若是把自己放到他的位置上,恐怕也只能是这么个选择,他们要是还在,那全浙江的百姓都要遭殃;若能把他们给关进大牢,死几个百姓又算什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决心还是得你来下。”李化龙接口道,他同样声音嘶哑,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被淋湿的官服,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关键是必须要把损失减少到最低! 钱宁沉默了许久,仰天长叹:“可怜建德淳安十几万的百姓呐……我钱宁,对不起你们呐……” 当看见钱宁这个父母官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对灾难无能为力的时候,朱一刀心里突然被深深地触痛了。他一下子想起了当年的九江大堤,那么多的军人,不顾一切地前赴后继,用自己的生命铸成了一道血ròu大堤,只是为了身后的百姓免受洪灾的侵袭。 “钱大人,现在您要做的就是尽快疏散群众,剩下的事情jiāo给我吧!”老朱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决定,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 “所有的弟兄都过来!跟老子一起,跳下去结**墙,再扔沙包!”朱一刀突然冲着那些看着决口直**的军士们吼道。 众人一凛,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0 章 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这个朱千户,不要命了么? 老朱大踏步向着决口的地方走去,军士们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决然的情绪,毅然跟着他往前跑去,在决口边的沙包墙上站成了一排,手挽着手,等着老朱下令。 朱一刀也不顾军士的推阻,毫不犹豫地挽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再度冲大家吼道:“都准备好了吗?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他同时望向了钱宁。 钱宁的眼中明显地露出了悲壮,他似有不忍地沉默着。 “钱大人,记住这些弟兄的名字,下令吧!”朱一刀突然笑得很开心,“记住!如果谁有不测,要好好体恤他们的家人。” 钱宁沉重地点了点头,李化龙则冲着众人一躬到底:“多谢大家了……”当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溢出了泪光。 “下包!”钱宁沉重地挥下了手臂。 老朱带着众人一声大吼,手挽着手齐声跳了下去! 火把光的照映中,很多人睁大了眼睛,很多人闭上了眼睛。 刚跳到水里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冲击力,这冲击力甚至让朱一刀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紧紧地挽着身边一个军士,尽可能地稳住身体。队伍末尾的十几个人,因为没有挽住,被激流给冲的转瞬没了身影。 老朱顾不得悲伤,不顾一切地大声吼着:“都他娘的挽紧了!别松开……”话还没说完,一个浪头都把他整个头都罩在了水里,呛得他半天没回过神,手臂却条件反shè般地挽的更紧了。整排人都被激流冲击的后移了许多。 岸上的人们看着那跳下去的一排人,突然被水整排地淹了,很快又冒出了脑袋。 “下包呀……”不少水中的军士们声嘶力竭地拼命吼叫着,喊声很快就被湍流给吞没了。 扛着qiāng准备下包的军士们眼巴巴地瞅着钱宁,等着他下达下包的命令。 “救人!救人要紧!”钱宁再也顾不得矜持,同样疯狂地下达了与老朱希望相反的命令。他才是浙江的父母官,他不能看着这些军人为自己的罪付出xìng命!已经死了不少的百姓了,这些人要是再无谓地牺牲,他哪里还有面目去见自己的乡亲父老? 几十条绳索同时被扔下了洪流,可那排人又不见了,当再度从洪水中露出脑袋时,人们明显地发现,队伍又短了不少。不知道多少军士又被冲走了。 整个大堤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轰然作响的湍流声和涛声。 面对决口,一些百姓悲伤地跪了下去,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冲着决口跪了下去。 火把照耀下钱宁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泪流满面! “我们上!”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化龙打眼竟然是锦衣卫的邓艾!他带着浙江卫的大队锦衣卫都赶了过来,刚好看见这令人痛苦的一幕。老朱带的都是从旁边军营里拉来的普通卫所军士,他从京师卫所带来的军士还没来得及拉过来,邓艾把他们也给拉来了,一见这种场面,再也忍不住,很多人迅速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是老子们的家!老子们当然要上!朱千户,您别急!是条汉子的,跟老子上!”开口吼道的赫然就是曾被抓走的王大牛,顿时村子的壮年们纷纷跃跃yù试,脱掉身上的衣物准备跳下去。 钱宁对李化龙摇了摇头。 李化龙立刻走到这些人的面前,挡住他们,不让他们接近决口。 王大牛带着众人跪了下去:“大人,这是我们的家园,有我们的父母妻儿,就算是要跳也是我们跳!那天,朱千户带着官兵弟兄不踏咱们的青苗,咱就认了他!您就也把咱们当成军中的弟兄吧!” “你就是那个带头闹事的人?”李化龙突然开口问道。 “是!大人!”王大牛这会儿显得异常地乖巧。 “知道不知道是谁在杭州府门前放了你们?” “知道,是钱宁钱大人!”王大牛重重地点着脑袋。 “钱大人说了,你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不能再冒险了!这是官府的事情,你们不要再干涉!”李化龙厉声对他说道,顿时后面跟着的几百个百姓都无奈地低下了头。 第217章 。那边邓艾已经带着人跳了下去,同时让京师卫所的一个弟兄在决口边指挥着下沙包。在众人的一起努力下,沙包总算是慢慢地垒了起来,渐渐地把决口给堵了起来。当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朱一刀给拉上来的时候,老朱已经精疲力竭了。 “……不见了多少个弟兄?”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眼睛也没睁开地问道。 “至少五十多个……”邓艾痛苦地低下了头。浙江卫的锦衣卫弟兄损失了七个,京师卫所的弟兄损失了十一个,加上之前被冲走的当地卫所的一个把总,三十几个人,一共是五十多个。 “给老子在下游找!就算他们死了,也要把尸体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朱一刀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两眼通红地在他面前嘶吼道!五十几个人,其中十几个是京师卫所的军士!自己苦心培养的苗子!就这么没了?!他现在只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是!”邓艾的眼睛也红了,招呼一声后面的军士,头也不回地骑上马往下游奔去。 当老朱带着众人疲惫不堪地往回走时,一路上见到他们的百姓,都自发地跪在路边,虔诚地磕着头。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是无力地虚抬了抬手,让这些百姓们起来。他没兴趣当什么英雄,只是为了心里的那分愧疚。为了扳倒那些人,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何进贤,杨金山!老子要是不亲手把你送上断头台,誓不罢休! 突然朱一刀的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下去,倒在了地上。 “朱千户晕倒了救人” 江南织造局。 “分洪了!只淹了淳安建德两个县,还有另外一个县!”看见杨金山从里间走出来,何进贤便急着嚷道。 杨金山走到半途停住了,站在那里。孙晋也来了,站在椅子前,巴巴地望着杨金山。 他这才走到椅子边坐下,何进贤也气呼呼地跟着坐下,孙晋赶紧也跟着坐了下来。 何进贤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孙老板五十万亩改稻为桑的田就难买了……” 孙晋chā嘴道:“没被淹的田倒也能买,就是备的粮食恐怕就不够了。青苗已经长了一半,没有四五十石根本拿不下来。” “都被打乱了……”何进贤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就喝干了茶水,“听说分洪的时候,李化龙跟那个朱一刀也在场。” 杨金山的脸不经意地**了一下。朱一刀似乎是他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靥。 “这件事情我们是瞒着他干的,可背后却是陈大人的意思!这点他不是不知道!现在他这么做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摸不透。”何进贤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他什么时候回的杭州?”杨金山这才开口问道。 “他早就回了布政使司了!”何进贤四仰八叉地靠在了椅子上,头仰起老高。 “什么?!”杨金山蓦地站了起来,“他回了衙门,也没找你们去?” “没有!我就纳闷在这个地方!按理说马上就得赈灾调粮,这件事情必须要布政使司来才行啊……”何进贤看到他这么个反应,顿时也有些紧张。 杨金山站在那,低下了头,皱紧了眉头可劲地想着。钱宁这么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现在为止,就好像这件事没发生一样,马上就要调粮赈灾,他这个布政使若是不出面,那谁出面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怕!反正改稻为桑乃是国策,要是推行不下去才是个死呢!他钱宁要是在这个时候这山望着那山高,陈大人还没死,魏公公还是内阁的掌印太监呢!”何进贤似乎要豁出去了,他手里有着臬司衙门,完全可以上奏疏找个罪名先把钱宁给关起来!只要把人给关了起来,任他通天的本事也没有用处! “你不怕我怕!”同来的建德知县张良才开口道:“马远现在到现在还见不到人,若是他把毁堤淹田的事情给捅出去,咱们谁的脑袋也保不住!”建德县整个被淹,他自己的家也没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一听何进贤似乎要把自己给抛出去,赶紧开口道。 “马远……找不到人了?!”杨金山死死地盯着张良才。 “是啊!杭州府衙门跟河道衙门都没见到他,都派了几拨人了!”何进贤应道。 “那就是被钱宁给找去了……”杨金山若有所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钱宁必然要找马远问个清清楚楚,因为依照马远的xìng格,很有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这样的话就被动的多了!必须要先弄清楚,钱宁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不找你们,你们去找他!”杨金山又站了起来,面色肃然地说道。 “可……见了他,该如何说啊?”何进贤有些不明白。 “不是见他说什么!而是听他怎么说!”杨金山对这个何进贤彻底无语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按察使这个位置上的? 在钱宁的面前,马远一身蓝色葛布长衫,静静地坐在大案前的椅子上,有好些天都没有修面,原本白净的脸庞却长满了络腮胡,显得苍老颓废了许多。钱宁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微闭着眼睛,在两个人中间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异常地扎眼。 “我对不起大人。”马远总算开口道,声音也嘶哑了许多,低沉了许多,“但我对大人这颗心,却还是忠的。” 钱宁依旧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 “我是个举人,拔贡也拔了好几年,当年若不是大人赏识,到现在为止我不过是个县丞。我和我的家人,做梦也没想到我能当上杭州知府。从那年跟着大人修河堤,我就认准了,我这辈子,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现在终于能够报答大人的恩情了!”说着马远打开了面前的那个包裹,里面装的赫然是一顶四品的乌纱帽和四品的官服。 他双手恭恭敬敬地把包裹举到面前,诚恳异常地说道:“这个前程是大人给的,现在我还给大人。什么罪都由我顶着,只望大人能在内阁那里过得去关。” 钱宁站了起来,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定定地走到签押房的门口,两眼失神地望着门外。 马远慢慢地站起身,挪到钱宁的身后,继续举着包裹。 钱宁猛地回过身,劈脸就给了马远狠狠一个耳光:“你顶什么罪?你顶的起什么罪?!” 马远反而把身子挺的更直,包裹举的更高了,挨了这一巴掌,他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自作聪明!”钱宁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什么过关?什么前程?你知道不知道朝廷的水有多深?浙江的水有多深?是你区区一个只知道闷头做事的知府能chā手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伙同他们去干!还说对我这颗心是忠的!” “我不该瞒着大人,更不该伙同他们去做这件事儿……可天下有很多事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改稻为桑这件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所以我可以出这个头,顶这个罪,只要能让大人一帆风顺地把改稻为桑给结了,就算是粉身碎骨,学生也不在乎!千古骂名,就由学生一个人承担好了……”马远地下了头,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地说道。 “知道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啊……”钱宁痛心不已,自己苦心培养的苗子,竟然就这么毁了。 “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出此下策!这么些日子以来,学生跟基层的百姓打了不少的jiāo道,也做了不少的工作,他们生活的很难,我大明的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农业真危险!可正是如此才需要变革,才需要一场足以改变一切的变革!学生跟着他们一起,就是因为想通了这关节……只要有那些人在,再好的国策也能让他们办成为自己牟利的工具!所以学生哪怕是拼着自己的前途xìng命不要,也要把那些人全部都给拉下水,只有他们都在牢里面呆着,大人才能放开手脚做事……”马远说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很多。他原本就知道,毁堤淹田是为了让丝绸大户能够以更低的价格把田给买去,然后再以极高的价格卖粮,这样官府,丝绸大户都得到了极大的实惠,但最终受害的还是广大的人民群众。 因此他才强逼着自己,伙同那些人一起,见证他们毁堤淹田的罪责,最终以自己为代价,把他们全都送进深牢大狱! 钱宁一脸讶异地望着他,渐渐地,目光变得痛悔和陌生!自己原本就该认识到他xìng格上的缺陷,不该让他当这个杭州知府,到最后却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企图完成改稻为桑的大业。 “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我为什么要让你避开这件事,就是为了保全你,为我浙江将来的安定留下一颗种子!我是逃不开干系的……现在你也跑不了了,将来你我都不在了,浙江上来的官员还是像他们那个样子,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第218章 。“什么叫知不可为而为之?你的见识居然还不如那个朱千户!你也早就听说过,他曾在内阁对着申时行辩解过,做事情,不问值不值得,但问应不应该!毁堤淹田,如此伤天害理,上误国家下害百姓之事,这也叫不可为而为之?!为了一党之私利,就可以置浙江百万生灵于不顾,就可以置自己前途于不顾?你还说自己不会做官,我看你比他们那些人还要心狠!九个县呐……”钱宁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马远默默地低着头站在那里,许久,才低声应道:“学生只知道为大人分忧。” 钱宁气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最后疾步走到大案前,重重地坐了下来:“毁堤淹田……就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1 章 了朝廷一个拍脑门想出来的所谓国策,你们竟然如此狠心,翻遍史书,亘古未见!还说为我分忧,这个罪,诛了你九族也顶不了!都说我钱某人知人善任,我怎么就用了你这样的人做杭州知府兼河道总管……” “我原本就不该出来做官!”马远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可我的老母,拙荆还有犬子,大人也知道,他们都是老实巴jiāo的乡下人,还请大人保全他们!”语气竟然透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味道来。 钱宁的脸顿时又变得铁青,看向马远的眼神也再没有以前的那种亲热与和气:“我只问你一次,不会再问第二遍:毁堤的事儿背后,指使你的都是哪些人?!” 马远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大人,您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只怕我大明立刻就要天下大乱了!谁也担不起这个罪啊……堤不是毁的,是属下们在去年没有修好,贪墨了上面拨下的银两,才酿成了这场大灾!但愿淹了田以后,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能够顺利的实行下去,大人不再夹在中间为难,学生这颗头,就是被砍也值了……” “别再提什么改稻为桑了……什么国策,什么实行?赚了钱,又能有几文进得了国库?这一次,他们利用的不仅仅是你,也不仅仅是我啊……我倒不担心别的,这党争一起,为官者皆视我大明百姓为粪土而相互攻讦,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永无宁日了啊……”钱宁颓废地瘫软在了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大梁,喃喃地说道。他拼命地维持住和浙江本地这些官僚不远不近的距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现大变故,自己尚有转圜的空间,保住浙江一亩三分地的安宁。浙江的百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前年京师大地震后提前征收税赋,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民心,此次这些人竟然又干出毁堤淹田的勾当来,百姓今年不反,明年不反,以后可就难说了……他与其说是为了老百姓,不如说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生前身后名,不至于晚节不保,被史书痛骂千秋万代! 听说朝鲜东边的倭寇又开始猖獗了,西北的几个少数民族也不安分起来,万历年间的大明朝可谓多灾多难,眼下原本稳定的粮仓税赋重地浙江又开始乱起来,中原的河南也旱情一直不减……自己不过是个浙江布政使,管不了天下,也没有那个精力,可是绝不能让浙江在自己的手里乱下去!这也是对自己二三十年为官生涯的一个jiāo代,一个圆满的结束!钱宁的眼中又逐渐地shè出一丝精光,既然那些人如此迫不及待,那老夫就陪着你们好好斗到底! 马远被钱宁的这番话给说楞住了,他不是看不透,而是近忧太重,无暇远虑。这些事情,哪里又是他能知道的,能揣摩透的? “你的命这次是保不住了,不过你的家人我会尽量保全,你去吧……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家人就在朱一刀朱千户的保护之下了,没有他直接的命令,那些人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去跟他说罢,他是皇上的宠臣,有些话,只有他才能对皇上说,谁都不合适……”钱宁不再看他,而是无力地挥了挥手,“从侧门走!” 马远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老师的面,最后一次跟老师说话了,他啜泣着恭敬地冲钱宁磕了几颗响头,捧起面前的包裹,脚步蹒跚地从侧门走了出去。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地转过身来,想再对钱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黯然地离去。 侧门外,几个京师卫所的军士对他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可马远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眼里都憋着一股杀气。听说在前几天的抗洪救灾里,他们死了好几个人,马远的心里却并不觉得如何愧疚,我们这些人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你们死几个人又算什么?他心里还是这么想着,只是觉得对不起苦心培养自己的老师钱宁,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得黯然下来。 “啪!”他的背上挨了重重的一qiāng托,一个军士突然cāo起三眼铳改造过的把手打在了他的背上,把他狠狠地敲在了地上。 “狗官!要不是你,咱们也不会冤死那么多的弟兄!”那军士低声怒骂着,接着就抓住他的头发硬生生地把他拖进了马车里。带队的小旗恶狠狠地用眼神制止住了:“怎么定他的罪,那是皇上的事情!你我若是打坏了人,那就是咱们的事情了!千户大人专门jiāo代过,对这个人要客气一点,他还有大用呢!” 军士这才余怒未消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马远,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何进贤一走到布政使司二堂,就被几个面无表情地京师卫所卫士给拦住了:“布政使大人正在批拟公文,还请这位大人稍等片刻。” 他有些很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自从毁堤淹田之后,钱宁就再也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来往,反而是把自己给关在了布政使司,还请来了皇上派下来寻边朱千户的人马,把布政使衙门给团团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很显然他对何进贤已经起了极强的戒备心思。这就是让杨金山坐立不安的真正原因,只有当知道了钱宁的态度,他是怎么个说法,才能清楚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如今这种生见不到人死见不到尸的情况,是最不容易把握的。 可对方毕竟不是一般兵士,而是曾经大出风头,又是皇帝亲卫的京师卫所,就算自己是浙江的按察使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何进贤也只能压住心里的火气,在一边的椅子上气鼓鼓地坐下,心里琢磨着:这钱宁难不成真打算跟自己和整个浙江官场对立起来吗?他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家伙了,也该挪挪地儿,给下面那些听话的官员让让位置了! 于是他只好放下身段,强笑着对军士说道:“请问马远马大人是不是到这里来过?” “回何大人,属下不知道。”军士回答的也很干脆,面无表情的同时眼睛也看着何进贤的头顶上方,很明显没把他这个按察使给放在眼里。 “马大人是杭州知府,他不在衙门办公,眼下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本官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这里呢?”何进贤还是强笑着问道。让他堂堂一个按察使对着一个低级军士如此说话,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若是再不客气一点,那就可以向内阁上书,弹劾朱一刀治军只认自己不认皇上,要把京师卫所变成朱家军!这么重的罪名,不怕他朱千户没麻烦! “回何大人,属下不认识马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军士眼角的狡撷转瞬即逝。 何进贤差点没骂出来! 就在这时,从里屋又出来一个军士,低声对紧盯着何进贤的军士耳语了几句什么,又看了看何进贤道:“何大人,布政使大人请您进去说话。” 他早就已经坐立不安了,搞的跟审讯犯人一样,这朱一刀莫非是真想造反不成?竟然让这些粗鄙丘八这么对待自己!好歹自己也是一省主掌刑名的按察使,如今也会被别人这般羞辱,他气呼呼地瞪了守门的军士一眼,抬脚就往疾步走去。 他进来的时候,钱宁正坐在大案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什么公文,理也不理他。何进贤有些尴尬,两人同朝为官同地为政,现在却搞的自己跟下属一样,他扭过头看了一眼一同来的建德知县张良才,这家伙级别太低,刚进来的时候那军士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就没把这种七品的小官放在眼里。张良才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只是低着脑袋跟着何进贤,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过了半天,钱宁才头也不抬地冷冷说道:“坐吧!” 两人轻轻地走到椅子前,又一齐望向钱宁,他还是没抬头,仿佛屋里就自己一个人似的。太尴尬了,张良才不得不瞅了瞅何进贤,这算是个什么说法? 何进贤不得不干咳了一声,开口道:“真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情……我听了这个事儿后,立刻去了义仓,统算了一下,不足三万石。受灾的百姓有六十万之多,全部拿出来赈灾,也就只够他们吃个十天半月,过了这段时间,只怕……当务之急还是买粮,可藩库里的粮食也不够了。我们得立刻向朝廷,内阁上奏疏,请朝廷拨粮赈灾才行啊!广东支援的粮食,非要掐死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数量,一粒也不肯提前给多给,这么下去恐怕不是个事儿啊……” “拨什么粮,报什么灾?”钱宁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挑起了眼睛,似有利剑一般深深地望向了何进贤。 他讶然地接口道:“自然是报天灾……” “是天灾吗?”钱宁那利剑一般的眼神又多了一种戏谑,同时也瞟了张良才一眼。立刻张良才觉得浑身都仿佛被他看透了,有些恐惧。这些年来,见了钱宁也有无数次面,可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心中没底,像现在这样恐惧不安。 何进贤怔了一下,接着道:“这暴雨下了不是一天两天,新安江水位猛涨,朝廷上下都知道的嘛!出这种事情,咱们不是没有做准备,只是天灾难防……” 见他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钱宁倒有些佩服了,只这一点,他就比不上这何进贤,此人虽然是半路出家当的文官,可厚颜无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起其他的文官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他是把当年学的兵法都用到官场上来了。只是可惜啊…… 钱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那这道奏疏就按你说的,由你来草拟吧?”说着他戏谑的眼光中加上了丝毫不再隐藏的鄙夷。 何进贤连忙接到:“您才是浙江的主官,我可以草拟,但最后的还是得由您来拍板决定,领衔上奏才行啊!” 钱宁悠哉游哉地合上了面前的公文,对着两人正色道:“你们拟的疏,自然由你们奏去。我只提醒一句,同样的河,同样的大堤,同样的大雨,邻省的白卯河,吴淞江也都是去年修的堤,我们一条江修堤花了他们两条江的修堤款,他们那里堤固人安,我们这里却出了这么大的水灾,出了几十万的灾民。这个谎,你们最好能扯圆了,若是内阁问罪起来,皇上追问起来,你何进贤也能解释的通!” 何进贤跟张良才两人立刻都变了脸色,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钱宁是在逼他们摊牌了。这个钱宁,平时怎么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分口舌,这分心思?明明是要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可却一直被他占据着主动权,到最后竟然还把自己给逼到了墙角! 何进贤的眼里隐藏着一丝杀机,沉声道:“钱大人既然这样说,那本官也不得不斗胆说一句了,陈大人既然给我们写了信,想必也肯定给大人您写了信吧?一定要追查的话,查到咱们的头上,那咱们要不要这密信jiāo给朝廷?大人是不是要连陈阁老也一起追查?那朝廷改稻为桑的旨意是不是也要让皇上收回?还请钱大人给个明话!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要想办法把问题给解决掉,尽量不要给朝廷增加负担,给阁老增添麻烦!能在咱们浙江范围内解决自然更好,可现在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么?” 第219章 。“你的意思是说,这毁堤淹田的勾当,是内阁的陈大人让你干的?!”钱宁猛地把头抬了起来,两眼直直地盯着何进贤,如果目光也能杀人的话,那何进贤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他也楞住了,继而后背上冷汗嗖嗖地往下流着,怎么一急就说错了话呢,这下子让钱宁抓住了把柄!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言出去……他急忙辩解道:“我,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你刚才说陈大人的信是怎么回事,还有要追查陈大人是怎么回事?!”钱宁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何进贤的面前,那股子气势,逼的何进贤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慌里慌张地站起身道:“我……我说的是改稻为桑的国策嘛!钱大人……” “改稻为桑跟堤坝决口有什么关系?推行国策跟水灾又有什么关系?要有关系,你们不妨一起在奏疏里说明吧!让内阁自己判断!”钱宁拂袖又回到了大案后的座位上,低下头继续看面前的公文,再不看何进贤一眼。 何进贤懵住了。两个人搭档了这么长时间,他从未见过钱宁如此咄咄逼人,言语犀利,几句话就把自己给呛住了,完全掌握住了主动权,自己还一句话都不能乱说,若是让钱宁抢先一步上奏疏,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这个该死的老家伙,难不成之前的糊涂全是装出来的?可他也收了贿赂啊,那织造局的……何进贤想到这里,差点打自己一巴掌,这些事情他要是提出来,只怕立刻就会得罪织造局的杨金山,以及浙江整个官场!钱宁就算下去了,他也再无法在浙江立足! 张良才一见何进贤彻底地被动了,不得不大起胆子道:“这……改稻为桑的国策肯定跟水灾没有关系嘛!可这水灾若是硬说是长期降雨造成的也说不过去……属下觉得,应该是去年修堤的时候没有修好,河道衙门的人在修堤的时候贪墨了公款,造成水灾的事,嘉靖年间也有过几次的嘛!” “有道理!”何进贤眼前不禁一亮。这张良才还是有点本事的嘛,这事了了要想办法把他调到省里来,放在下面当知县有些抬屈才了。 钱宁却没说话,只是看着张良才,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张良才在基层混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是自己说话的地方,也不是自己说话的时机,帮着何进贤摆脱了尴尬后就赶紧闭口不言,两眼又望向了他。 何进贤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就这么上奏吧!至于河道衙门是不是贪墨了修堤的公款,以后可以慢慢查!现在,就凭借着大堤决了口淹死了人,就是大罪一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2 章 们省里不是没有王命旗牌,可以将有关人员就地正法,这样,对朝廷也算有个jiāo代。” 张良才顿时脸色大变! 钱宁却戏谑地看了看张良才,又看了看何进贤,开口道:“不知道何大人说的这个有关人员,指的都是哪些人啊?” 何进贤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河道衙门该管的官员了!” “那该管的又都有哪些官员呢?”钱宁一脸轻松地把背靠在椅子靠背上,半眯着眼睛道。 何进贤低下头仔细地想了一想,又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了看一旁的张良才,对不住了张知县,原本还琢磨着要把你调进省里,可如今此事必须要对朝廷有个jiāo代,本官也被逼到了头上,只好委屈你了! 他终于开口道:“河道总管当然是难辞其咎,按律,协办的两个官员同罪。” 张良才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何进贤,一脸的震惊跟不解。老子刚刚还好心替你解围,可你个堂堂一省按察使,竟然要把老子给推出去顶罪…… “那就是马远,还有建德知县张良才,淳安知县常玉敏了?”钱宁盯着张良才说道。 “是。”何进贤确认自己已经可以逃脱麻烦,毫不犹豫地张口答道,全然不顾旁边的张良才哭丧着一张脸,都快给他跪下了。 “还有其他的人没有?”钱宁让门口负责守卫的京师卫所军士把已经瘫软的张良才给扶到椅子上,对何进贤问道。 “这个案子……牵涉的范围是不是不能太广了啊?牵连的人最好也要少一点,对朝廷有个jiāo代就是了,咱们浙江毕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如今又适逢大灾,稳定压倒一切嘛……”何进贤此时不禁有些心虚了,这个钱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要追查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难道非要把整个浙江搅个天翻地覆不成? “河道总管和协办都下了,那河道监管呢?每一笔款项每一段堤坝,河道监管都是要核查的,他有没有责任?要不要追究?”听钱宁的语气,仿佛就是在跟何进贤商量一般,但只有何进贤才知道,有一句话说不好,恐怕连自己都要掉进他的陷阱里去再也爬不出来;那张良才算是保不住了,绝不能让他把自己牵涉进去,今天晚上,把张良才关进了按察使司的大牢,就想办法解决掉!他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呢。 何进贤再度怔了一怔。追查河道监管?他急忙道:“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河道监管魏德安是宫里的人,要办他得杨公公说话,还得上报宫里的魏公公才行啊!若是咱们擅自办了他,那岂不是把司礼监给得罪死了?” “那就是说,这场水灾还是没有办法上奏朝廷了?”钱宁的脸上写满了失望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失望。 何进贤头皮有些发麻。他很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主动来找钱宁,这可倒好,来了后还没出门就把建德知县先给下了,自己也被动的不行,处处都被他咬的死死的,可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占理儿,根本就不能拿到太阳底下说事儿!他偷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发觉平时虽然自己在浙江也算是二把手了,可真要是论起政治斗争,还是钱宁这个文人技高几筹! “我去找杨公公他是个怎么样的说法。”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后,何进贤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不得不这么决定,这件案子自己算是不能chā手了,还要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才行,哪怕是沾上一点边,这么多年的努力当真就白费了:“如果以河堤失修的名义上奏,只治我们的人,那个魏德安却没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你就”钱宁这才站了起来,换了一副肃然的面孔道:“义仓里赈灾的粮要立刻运往淳安跟建德!还有,发了这么大的灾,改稻为桑必须要暂缓实行!这一点务必要在奏疏里写明,请朝廷体谅浙江的困难,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先解决几十万灾民的问题!如果在这个关口上逼反了灾民,你我都保不住脑袋!刚才你说的那几个人,必须得死,他们不死,咱们就没办法向朝廷jiāo代,来人” 几个军士应声而入。 “把张良才押到锦衣卫浙江卫去看守,由朱千户亲自负责!本官这就给他写条第,常玉敏也要控制起来,马远已经被送往浙江卫了,至于那个魏德安……何大人,他就jiāo给你了!写了奏疏,务必要请杨公公署名,我再领衔上奏!”说罢拂袖而去。 何进贤顿时石化在当地。 钱宁好dú的心思!他把张良才等人送到浙江卫去关押,谁不知道如今皇上的爱将朱一刀就镇守着锦衣卫浙江卫呢?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想在按察使司臬司大牢里把几个人给干掉的想法落空了,同时让自己去跟杨金山说明,他那比亲儿子还亲的干儿子魏德安也必须得死,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把杨金山也给彻底得罪了;事情搞到了最后,那几个人为了不死,定然会把杨金山跟自己给供出来,紧接着就会牵涉到宫里,牵涉到司礼监……何进贤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这是个yīn谋,是把自己给投进十八层地狱的yīn谋! 可是自己还有选择吗?好歹自己也是一省之按察使,跟着杨金山**后面混是肯定不可能的,为了大局的稳定,钱宁暂时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才对;但马远居然已经被押往浙江为了!他可是什么都知道哇,他要是在浙江卫竹筒倒豆子,那自己就算是彻底完了! 何进贤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过了半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死吧!都死吧!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们不死,老子就活不成!他已经决定豁出去了,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是按察使,手里好歹还掌握着臬司衙门的不少兵,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想通了这个关节,何进贤转身就往臬司衙门走去。 朱一刀脸色铁青地盯着面前的马远,心里恨不得一刀就把他给宰了!这些个官员,全然不顾天下苍生,为了心中那虚无缥缈的政治理想,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互相斗争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几十万的百姓给他们陪葬!还搭进去了自己五十几个兄弟! 第220章 。“干爹!”一进屋,魏德安就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恭敬地喊了一声偷偷环视着今天屋里的摆设,让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红的灯笼,红的火烛,红的丝帐,就连床上的被子,椅子上的坐垫都是一水的红色,整个卧房仿佛就如洞房一般。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搞这么大的阵势,干爹不会是要让自己做什么事情吧? 杨金山跟宁娘正坐在屋子中间的桌子边,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不是一般地丰盛,两人笑眯眯地望着魏德安,这不仅没有让他把心情安定下来,反而更加地打鼓起来。再仔细地看看宁娘,全身都穿着大红色的丝绸,宛如新娘一般楚楚动人,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更是能够把铜都给融化了。 魏德安眼神有些发直,不过还是强逼着自己回过了神。 杨金山脸上挂着温馨的笑容,对他招了招手:“来,坐到这边儿来。” 魏德安这才动了动脚,挪着小碎步胆战心惊地靠近了桌子,慢慢地坐在最下首的椅子上,还只搁了一点**。 “不!”杨金山突然制止了他,指了指自己和宁娘中间空出来的椅子:“今儿个你得坐这儿才行。” 魏德安蹦了起来,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努力地让自己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干爹,您老就别吓儿子了,您也知道,儿子一向胆子都小的很……” “又乱想,干爹我还不了解你么?”杨金山平和地说道,“让你坐,你就坐。” 他还是站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干爹您恩德,儿子可不敢造次,不敢不讲规矩!”自己腿肚子都在打着颤,哪里还能挪动半分?还是挨着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杨金山见实在是请不动他,于是扭头对宁娘说道:“你也坐到那边去。” 只见宁娘挪动着轻盈的身躯,她不是走过去的,而是飘过去的,端着酒杯飘到了魏德安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只是这次她身上那极好闻的香味再也没有让魏德安沉迷其中,他再度跳了起来,好像**下面装了弹簧一般,连声音都在颤抖:“干……干爹,您老……您老要是想让儿子做什么,尽管吩咐……吩咐就是!儿子……儿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金山这才微微笑了起来,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好心思,不枉我疼你这么长的时间。” 魏德安的眼睛透出极大的不安,些许的疑惑,他死死地盯住杨金山,似乎干爹的脸上长了花一般。 杨金山指了指桌子上的河豚汤,对宁娘说道:“把那盅河豚给安儿端过去。” 宁娘对着魏德安嫣然一笑,接着伸手端过那蓝釉景瓷汤盅,然后揭开了盖子。 魏德安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把目光从杨金山的脸上又挪到了汤盅上,心里充满着绝望与挣扎。 “怎么了?像看见了dúyào一样。”杨金山笑着,伸手接过放在他面前的汤盅,拿起勺子,自己先舀了一小勺喝下去,这才开口道:“这么多儿子里,数你最孝顺,这河豚还是你去年的时候送的,养在池子里,就琢磨着哪天叫你来一起吃呢!今天特地从扬州请了熟练的师傅做了,你却不吃。干爹知道,之所以送河豚,就是因为你最喜欢喝河豚汤了,每次去了扬州,你都要在凤凌阁酒楼吃上一小碗。” 魏德安的心直往下沉了下去。的确,他每次去扬州,首先就去凤凌阁酒楼喝上一小碗的河豚汤,然后美美地找个女子洗洗澡,再香甜地睡一觉。干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不过既然不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dú死,话又说到了这个份上,就是不喝也得喝了。于是他故作豪爽地端起汤盅:“儿子糊涂,我这就喝!谢谢干爹干娘了,儿子从小到大,就数干爹干娘对儿子最好……”说着一大口就往嘴里送去。 “慢点儿,烫!”杨金山赶紧提醒道。 可他已经喝下了一点,被烫的赶紧放下汤盅,吐着舌头拼命地吸着气。一旁宁娘见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那用盈盈小手捂嘴的样子,真好看……看到她笑得花容乱颤,魏德安也不好意思再这么做作下去,脸一红,赶紧闭住了其实已经烫的没了知觉的嘴。 “喝点酒顺顺。”杨金山对宁娘使了个眼色,她立刻端起了酒壶,给魏德安面前的酒盅满满地倒上了一杯二十年的女儿红。 魏德安不禁叹道:“这……这么大的酒杯,儿子……儿子实在是有些不胜酒力啊!” “慢慢儿喝,不急。”杨金山笑眯眯地,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你是个聪明人,刚才你就说对了,干爹今儿请你来,确实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也就三句话,一句一杯。先把这杯喝了再说。” 魏德安只好苦着脸端起酒盅,把脸侧到一边一口咽下,然后用袖口擦了擦嘴,眼巴巴地望着杨金山。 “第一句话。你几次在背后说,若是能跟宁娘睡上一觉,就是死了也值。说过没有?”杨金山端着酒杯却不喝下去,而是细细地闻着二十年女儿红那股子陈年佳酿的香味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魏德安简直如同被晴天霹雳给打着了一般,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二话不说,推开椅子就跪在地上,砰砰地磕起了响头!他已经是心如死灰了。干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扬州的风铃阁酒楼洗完了澡,对风尘女子说的话?自从杨金山从扬州带回来一个貌美如花温婉如玉的宁娘,自己那颗早就太监的心里却泛起了无数的波澜。宁娘实在是太美了,最起码在魏德安的心里,那简直就是心目中的女神一般,就是看她一眼,他就觉得自己仿佛被融化在那似怨非怨,似愁非愁的面容里,深深地不能自拔!可干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是东厂的番子……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辩解什么了,暗恋干爹的女人,却又被干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活路可以走了。 杨金山却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起来,起来。你看你,我才问了第一句话,你就成了这样子,这还让我怎么问下去?” 魏德安哪里还敢抬头?只是不停地磕着头,在这个时候,他也唯有拼命地磕头求饶了。 “起来!”杨金山的笑脸突然变成了yīn沉如水的太监脸,皱着眉头,尖声喊了起来,那声音已经硬的不行了。 魏德安浑身猛然一震,抖抖索索地爬了起来,蜷缩着身子,猥琐地伛偻着腰,站在椅子旁边,身子还在不停地发着抖。 “扶他坐下!”杨金山自己先坐了下来,右手习惯xìng地端起了酒盅。 宁娘扶着他,硬直着身子坐了下来。再度给他面前的酒盅里倒满了酒。 “喝了!”杨金山的眼睛眯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魏德安面前的酒盅。魏德安僵硬地伸出手,慢慢地端起酒盅,木呆呆地瞅了半天,这才仰脖喝了下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品不出这几十年的佳酿是什么味道了,每喝一口,他都觉得自己的命少了一分。 “第二句话。干爹平时待你如何?”杨金山看着他喝了下去,这才又慢慢地开了口。 魏德安条件反shè般地又想站起来,宁娘那散发着幽香的芊芊玉手又把他给按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发干,声音发硬,几乎不像平时自己的声音了:“干爹……干爹对儿子……对儿子是天覆地载的恩情……儿子……儿子就算死……也报答……报答不了……” “有良心!”杨金山笑着大喊了一声,那笑声让魏德安的浑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抖着,都在往外冒着冷汗,“倒酒!” 宁娘再次给他倒满了酒,这次不待杨金山说话,魏德安自己先举起杯子就要干了,自己估计是没了活路了。肯定还是这次大水灾的事情,毁了这么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3 章 田,死了这么多的人,总要找个人出来顶罪吧?他这个河道监管,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责任的。干爹能够让自己这么死,也算是给自己面子了…… “慢着,”杨金山伸手虚按了一下,止住了他就要端到嘴边的酒杯,“这第三句话,等我说完了,你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我也不会勉强。” 魏德安已经打算豁出去了。自己这条命被干爹拿的死死的,要死要活哪里还能由自己说了算?能死在干爹的酒下,自己这辈子也没算白活一场,他突然梗着脖子大声道:“我这条命就是干爹的,干爹想怎么样,尽管吩咐就是!儿子绝无二话!” “那好,”杨金山站了起来,“那我就说第三句。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睡觉吧,宁娘跟你一起睡。” 魏德安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不敢相信地看着杨金山,僵直在哪里。杨金山说完却不再看他,拔腿就往门外走去,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从门缝里飘过来一句话:“我话已经说完了,这杯酒喝不喝,你自己看着办吧……” 魏德安终于醒悟了。 “再倒上一杯!老子今天要喝个痛” 第221章 。邓艾一脸遗憾地回了浙江卫,毫无意外地被老朱是一顿痛骂,直骂的狗血淋头!其实他也很委屈,那红色的纱帐实在是太厚实太多,他真没看见宁娘到底跟魏德安是怎么做的,何况蜡烛也被吹灭了不少所以老朱同志抓破了脑袋也没弄明白,宁娘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一个太监也如此yù死yù仙? 不过杨金山能够在关键时刻壮士断腕,倒也让老朱大为惊叹。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出手狠dú用心良苦的杨金山,跟以前在信阳县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至极的杨金山,差别太大了。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经历了重大挫折的,自然会跟以前大不一样,更何况又是个无牵无挂的太监呢?他好不容易又爬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会让一件小小的麻烦就把自己给牵涉进去!都说朋友是用来出卖的,干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替自己顶罪,给自己背黑锅的。 浙江省按察使司效率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处理政务从来也没有这么快过。仅仅过了一天,凌晨还不到寅时,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布政使司的门前便布满了兵士,衙役。外围一圈火把,钉子般站着驻qiāng的兵,各个表情肃然;八字墙的两侧则是两行火把,站着跨刀的兵;最里面的一圈,则是身背三眼火铳,腰跨改进版绣春刀的京师卫所军士,和浙江卫的锦衣卫们。透过敞开的大门还能看到,两行火把照耀下的兵士一直延伸到了二堂,三堂。 没有一丝声响,这一夜竟然连一丝风也没有,旗杆上的旗帜也死死地沉在上面,动也不动,更透出一股摄人的肃杀。 因为马上就要杀人了。大坪的旗杆前,立着四根斩人的柱子,两根上面捆着张良之跟常玉敏,另外两根则还空着。 “谁?!口令!”大坪外围突然响起了喝问声,一个队官带着几名军士迎向了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几盏灯笼。 “织造局衙门的!自己人!”灯笼那边回答道,待走近了一瞧,原来是杨金山另外几个干儿子,他们带着喝的烂醉如泥的魏德安走了过来。 队官吐了口唾沫。谁跟你们这些阉人是自己人?直娘贼,要不是这儿还有几位大人在,老子先把你们这几个阉人给砍了再说! “是新安江河道监管魏德安吗?”队官强忍住心里的鄙夷,开口问道。 “是啊是啊!干爹让咱们把他给诸位大人送过来……呵呵,这位军爷,这么晚了还要如此劳碌,实在是辛苦,辛苦……”一个搀扶着魏德安的太监谄媚地笑着,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掩饰住他那颤抖的双腿。这群杨金山的干儿子们哪里见过砍人的场面?眼下这种肃杀的气氛早就让他们心惊胆战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得罪这些粗鄙军户!万一要是找个惊扰法场的理由把自己给砍了,找谁说理去? “怎么回事?!”一个京师卫所的总旗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回大人,织造局的杨公公把河道监管魏德安给送了过来!您看?”队官赶紧行了个军礼,干脆地应道。 “马上把他带进来!这几个……人!滚犊子!”总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那几个军士上前把魏德安提溜了过来,然后他们恶狠狠地站在了杨金山干儿子们的面前。太监们心里更加地慌乱,仿佛是扔出一块烫手的炭火一般,把烂醉如泥的魏德安推到了地上,转身就急匆匆地往回走去,连一个写着“织造局”的灯笼掉了都顾不上拣。 当军士拖起地上的魏德安时,他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酒气熏天地道:“老子……老子就是……就是你魏德安魏大爷……你们……你们想怎么地……” 总旗看着他捏住了鼻子:“赶紧绑到柱子上去!马上开刀问斩!” 一行走到了柱子前的时候,魏德安看见了柱子上捆着的张良才常玉敏,狂笑着道:“你们……你们怎么比老子还快?赶着……赶着投胎啊?!投胎好,投胎好啊……投到好人家,老子下辈子就是条……就是条真正的汉子啦!哈哈哈……” 张良才闭目不言,常玉敏却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子一般:“魏公公!魏公公啊……我们冤哪……您老人家去跟杨公公求求情吧……” 众人松开魏德安,他脚步踉跄地走到常玉敏的面前,自顾自地道:“求……什么情?没出息……脑袋掉了……就是碗大的疤!来!来……把老子……也给捆上!” 常玉敏彻底绝望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魏德安听到他哭,反而笑了起来,摆了个造型,翘起兰花指,居然唱起了昆曲:“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唱着唱着,居然还跳起了舞,“恨相见的迟,怨归去的疾,柳丝长,玉璁难系……”唱到这里,一个亮相还没摆出来,腿一软,自己却倒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死太监比起俩县官来,倒显得有骨气的多,朱一刀见了这一幕,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娘的魅力有这么大么?居然可以让一个贪生怕死的太监变的如此硬气,如此疯狂。 他赶紧招呼着军士们把魏德安捆在了柱子上。魏德安的嘴里依然咿咿呀呀地唱着昆曲,唱两句就笑笑,然后接着唱。身后站着的兵士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劈头给了他一刀把,惨绝人寰的昆曲声戛然而止。 大堂里,几根巨烛熊熊地燃烧着,杨金山,何进贤还有李化龙yīn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等着正在看奏疏的钱宁。 由于没有风,几个人又闷坐着,布政使司院子里的虫叫声就格外地响,响的何进贤心里毛焦焦的。 “请朝廷改稻为桑暂缓实施的话,为什么没有写上去?”钱宁把奏疏往大案上一放,总算是开了口。 何进贤看了看杨金山,他只是闭着眼睛冷冷地坐在那里,自己只好开口道:“我跟杨公公议过了,改稻为桑是国策,这暂缓推行的话实在不是咱们这些人该说的,若是朝廷念在咱们今年发了大水,皇上圣明,一道圣旨让咱们不用改了,那咱们遵旨就是。” 钱宁冷笑了一声道:“若是朝廷没有不改的旨意呢?” 何进贤艰难地张了张嘴,又看了杨金山一眼,这才道:“那咱们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钱宁突然站了起来,怒声喝道:“咱们勉为其难?咱们有什么难?!几十万人的田都淹了,几百条xìng命没了,许多户百姓现在就已经断了炊!就算各户都存的有些粮食,又能顶几天?!到了明年只怕一斗米也借贷不到,还叫他们改稻为桑,那桑苗能吃吗?!” 何进贤有些恼怒地看了看怒发冲冠的钱宁,又瞅了瞅杨金山,开口顶道:“就算现在不把稻田改成桑田,田已经淹了,许多人没粮不还是没粮么?” 钱宁狠狠地点着桌子上的奏疏道:“由官府请朝廷调粮借贷,叫百姓抓紧时间赶chā秧苗,到了明年还能有些收成,眼下各户的存粮还能撑上一撑。借贷的粮食明年还不了,分三年归还。因此,这三年内不能改稻为桑!就照这个意思写!”说着他拿起这个奏疏扔到了何进贤的面前。 何进贤心里的窝火不是一点半点。杨金山你坐在一边倒自己逍遥,让自己顶在最前面!钱宁再怎么跟自己不对付可他还是浙江的布政使,跟自己还有同僚之情,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织造局就想这么轻松地置身事外?可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出来,只好侧着头怒视着杨金山。 杨金山不得不说话了:“要是这样写,我杨金山可不署名。” 钱宁不再收敛,紧盯着他道:“那杨公公是个什么意思?” “我一个织造局,只能给朝廷织造丝绸,我能有什么意思?”杨金山闭着眼睛yīn不yīn阳不阳地说道。 钱宁走下大案,踱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道:“为了丝绸,饿死人,逼百姓造反你也不管?!” “钱大人,说句实在话,我只是个公公,是老祖宗放在这里的一条狗。我得看好织造局这个家,完成老祖宗给我定的任务。你们地方上的事儿,你们自己拿主意就是,但是别忘了,今年三十万匹丝绸的任务若是完不了,宫里要拿我问罪,内阁也要拿你们问罪。至于百姓饿不饿的死,造反不造反,那是你们地方官府的事儿。我织造局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杨金山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钱宁,那眼中清澈的如水一般。 钱宁的眼中一丝精光一闪而过,他转身走到大案前,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毁堤淹田也是我的事儿!” “谁毁堤淹田了?!”杨金山反应极快,也狠狠地在身旁的案几上拍了一巴掌:“决了堤,你要抓人,我把人也给你送过来了;你还想怎么样?钱大人,你们做地方官的可以这山望着那山高,我不行,我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宫里;你可以不买陈大人的帐,我可是归宫里管。翻了脸,自有老祖宗去跟皇上” 第222章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空气顿时凝结住了大厅里一时间静的可怕,就连外面的虫叫声也突然停止了。何进贤看看钱宁,又看看杨金山,悄悄地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这个杨公公,现在明摆着不是让自己里外不是人么,他是宫里的人,可以肆无忌惮,但自己却是浙江的按察使啊,就算是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并不仅仅是让其他省份开笑话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浙江离了钱宁就凭借他何进贤一个人,实在是玩不转啊! “哈哈哈……杨公公!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全副武装的朱一刀推开大门,大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穿着极为怪异的锦衣卫们。何进贤没吃过猪ròu总见过猪跑,一看见老朱身后带着的人立马蔫了下来赫然就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队狼群! 杨金山也在一瞬间死死地捏住了椅子的扶手,目光极为复杂地望着朱一刀。几年前,他还是信阳县矿上的矿监,就因为县丞王德才的事情,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李莲雄一下台,他反倒抓住个机会,到了这江南织造局继续当差。内廷上下有谁不知道,在江南织造局当差简直是肥的流油?可是这次的死而复生,让杨金山领悟了一个真理: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能做到的才靠得住。于是他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表面上看着在忠心耿耿地为宫里,内廷做事,实际上却拼命地捞银子,送银子,拼命想保住自己得来不易的第二次机会,绝不再让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把自己给弄下去。 但上天似乎是吃住他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再次见到了朱一刀!不过现在的朱一刀和以前的一介平民的身份不一样了,他可是皇上极为宠信的爱将,京师卫所的千户。而且再次地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世事变幻无常至此,他又怎么会不感慨? “原来是朱千户,的确好久不见了!自从来了杭州还没去过咱们织造局吧?等到什么空了,咱们坐在一起叙叙旧!”杨金山面色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对老朱打着哈哈。 “当然没问题!上次咱们见了面可没有机会,今天可算是见到了!”朱一刀显得极为热情,仿佛是多年没见的老友一般,“既然来了当然要好生招待,钱大人未免也太过小气!杨公公,这回见面咱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您一份大礼吧!” 说着往后招了招手:“带进来!” 身后的狼群立刻抬出来一个人,杨金山何进贤等人看了无不面色大变! 那带进来的不是马远还能是谁!只见他目光呆滞,神情萎靡,身上的衣物也显得脏乱不堪。看到面前的杨金山等人瞅着自己直他的脸上突然显出了比鬼哭还难看的笑容,抖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叠供状:“怎么毁堤,都有哪些人合谋,罪职都写在了上面。我签了名,张良才和常玉敏也签了。现在……现在呈给布政使大人……” 听到马远再不称呼自己为老师,钱宁的心在一霎那揪紧了,紧接着是剜心挖肺一般地痛!自己培养了一个好苗子,却又亲手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放下吧!”他深深地望着马远。 马远蹒跚着走上前,双手恭恭敬敬地把供状轻轻放在大案上,后退了几步,一个大礼跪了下去:“天一亮,卑职就要走了……欠老师的大恩大德,学生……学生只有来世再报答了!” 说完,给钱宁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也不再看其他人,站起转身就往外走去,他的背影在杨金山的眼中,居然是那样地刺眼。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沉默着。气氛突然又变得极其压抑。 钱宁举起马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4 章 供状晃了晃:“诸位要不要” 还是没人说话。 他接着道:“不想看就不要看了。我钱宁也不希望这份供状有第三个人看到。可逼反了浙江的百姓,让反民结成了大势,威胁了我大明的安全,我钱宁不但要献出这颗人头,还要留下千古的骂名!因此,我不能让某些人借着改稻为桑乱了浙江,乱了我大明的天下!我没有退路,你们也别指望着有退路!改稻为桑必须要回到正轨上来,靠着毁堤淹田这种人神共愤的手段来做,早晚要出大事!到时候谁也保不住自己的脑袋!我最后再问一句,这道奏疏,你们改还是不改?” 许久,杨金山终于开口道:“钱大人既然都这样说了,真为了我大明朝的天下好,咱家还有什么好说的?钱大人怎么说,这奏疏,就怎么改吧!”说完瞥了一眼何进贤。 何进贤也只能道:“那我就照着钱大人的意思改吧!”说着站起身向那大案走去,此时他彻底地心如死灰了。就在晚上的时候,他派出臬司衙门的两个千户,伪装成大队的土匪,突袭锦衣卫浙江卫,希望能够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把他们给赶尽杀绝,只要没有了人证,他钱宁就根本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不过可惜,浙江卫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更何况里面还驻扎着二百京师卫所和五十个狼群! 这里的情况除了朱一刀自己掌握以外,还派出专人,把最新的情况一点一滴地快马呈送到万历的面前。不过出乎老朱意料的是,万历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他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反应大到把玉熙宫能砸的全都砸了。 这些王八蛋!他们拿了朕的银子,还要朕感谢他们!拿了银子还不满足,竟然还要拿走朕的土地!朱一刀说的对,那些稻田都是稻农们为自己种的,土地也根本就是朕的!可他们不仅要卖了朕的稻谷,还要卖了朕的地,抢了朕的银子,居然还要朕升他们的官?!万历感到极其愤怒,难怪前年去年征收税赋如此艰难,只怕这征收上来的银子,他们至少也贪墨了一半吧? 至于毁堤淹田,朱一刀在密信里则是这么说的:他们今天能为了银子扒皇上的堤淹皇上的田,明天会不会为了官职造皇上的反?正是这句话刺痛了万历那敏感的神经,小时候太后对他说过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你为了自己痛快,就能拿起剑随便擅杀内侍,这是一个皇帝的所为吗?今天你就跪在祖宗的祠堂里不许起来,不许吃饭!本后和大明也不再需要你这样的皇帝!明天我就把你废了,另立他人! 年幼的万历嚎啕大哭,现在的万历不自觉地流下了惊恐的眼泪。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突然拂袖把大案上所有的密信,灯烛全都扫在了地上,还觉得不能泄愤,把整个大案都掀翻了!内侍在一旁赶紧跪下瑟瑟发抖,皇上这一阵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脾气变得这么差,动不动就怒火滔天?这帝王的喜怒的确不能以常人视之! 不过情绪平静下来的他,却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自己下旨chā手浙江的时候,就让他们蹦,看他们能蹦到什么程度!只要有朱一刀在那边,他们就别想从朕的手里抢走一文钱的银子!改稻为桑必须要进行到底,阵痛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只要能平稳地度过去,每年国库就可以多出至少几百万两的银子,为了改稻为桑的成功,现在还不能动他们!所以他故意没有做任何的批示,这也让老朱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五十个狼群的不请自到,而且还是极其机密地到来,让朱一刀彻底明白了皇上心里所想:放手去做,有朕的亲卫在你身边,他们就算狗急跳墙,也得算算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 万历的确是猜到了李化龙钱宁他们极其危险的处境。就在晚上,突然从附近传来了百姓的哭喊声,探子快马来报现了大批的倭寇,正直直地冲着浙江卫而来!朱一刀冷笑不已,倭寇早在嘉靖的时候就被戚继光给打的差不多了,现在居然还能深入到浙江境内这么远?那浙江以前戚继光留下的卫所军户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而且还让他们形成近千人的规模? 定然是那何进贤狗急跳墙,想把马远他们连着老朱一起给杀了,只有马远他们死了,钱宁手里才什么证据也没有,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反倒会把自己逼到危险的地步。他把马远从牢里提了出来,把他带到哨塔上,让他仔细地听着由远及近的蹩脚的日语喊声,讥笑道:“听听吧!这就是你要拿自己的命来保的那些人!他们觉得你死的决心还不够,特来帮助你一把!只有你死了,他们才能更好地活下去,然后把你的老师钱大人也给逼死,这样浙江就是他们为所yù为的天下了!” 马远遥望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委顿在哨塔上,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哆嗦着嘴唇,喉咙里嗬嗬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随着朱一刀一声斩钉截铁的“开pào”声,马远终于嘶吼了出来! 第223章 。“好!好……”书案前,赵志高不禁高声喊好,然后拿着奏疏的手微微地有些颤抖。这样干净利落的手段,居然是出自钱宁之手,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再也不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书生了,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大明地方官员,浙江的封疆大吏。有舍才能有得,马远实在是可惜了,但他的参与无疑为打破浙江的局面做出了重大贡献!如果不是他破釜沉舟地答应跟那些人合作,只怕钱宁还真的极为被动。一激动之下,老头子有些喘不过来气。 陈于壁原本还在来来回回焦躁不安地走着,一看到赵志高有些喘不过来气,怕是要中风,赶紧疾步走到了他的跟前,罗金文也顾不得再低头做忏悔状,跟了上去,扶着他,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大人,大人……不要急,不要急嘛!” 赵志高慢慢地停住了颤抖,两只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那道奏疏,奏疏的旁边还有封密信,上面赫然写着“何进贤敬呈”。 “真是人心似水啊!”赵志高右边的官员一边继续轻抚着他的背,一边愤慨地说道,“他钱宁居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让人想不到,想不到啊!”开口的这位是刑部右侍郎王珉,也是赵志高一手提拔起来的。皇上宣布恢复上朝后,总算是能把官员们补进来了,要不然大明还真就成了一副空架子,首先是把吏部的几个主官给配齐了,紧接着就是刑部。为了防止言官们再把苗头对向自己,赵志高发点狠,加了点私心,把刑部等几个要害部门全换上了自己的亲信。 “好嘛!翅膀硬了,就可以把咱们不放在眼里了,就打算抛开咱们单飞了!”陈于壁冷笑着,钱宁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原本以为凭借着一封信可以让他搞搞清楚,他头上的那片天是谁,可是这封信反而起了反作用,让这家伙彻底的反了水了!他到底想在浙江干什么?居然敢公开反对朝廷的国策,什么暂缓实行,压根就不想实行!陈于壁有些弄不明白,若是钱宁跟何进贤精诚合作,按照内阁的意思把改稻为桑给执行下去了,怎么会又这么多的麻烦? 李化龙是不用指望的,他不过是个督办的监察御史,有名无权,具体的工作还得要钱何两人的配合才行,之所以把他调去除了因为他比较有经验以外,皇上也是怕浙江借着实行国策的名义大肆兼并土地。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他顶个监察御史的头衔了。 “我们既然能扶起他,也能踩死他!不听话还好说,现在公然要跟咱们分家了!也算我陈于壁瞎了眼,养了头白眼狼!金文,策动御史们上奏疏,立刻弹劾他!”陈于壁咬牙切齿地道。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眼下大明的这些封疆大吏,基本上全是内阁的几个人给分了,当初组阁的时候就有过默契,哪些省是谁的人来看,出了事情,大家互相照应,天下太平最重要;可最怕的也是这些封疆大吏们中途反水,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住口!”缓过气了的赵志高瞪着陈于壁,本来还想拍桌子,手举到空中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于壁赶紧不吭声了,用眼神示意罗金文去拿些yào来。 “我问你,问你们,毁堤淹田是怎么回事?”赵志高打开了罗金文递过来yào的手,脸色yīn沉地盯着陈于壁。 这会儿不是罗金文跟王珉说话的时候,他俩也不敢吭声,只是张罗着让下人再去熬yào。 陈于壁本不想说出来,当初这件事情瞒着赵志高就是怕他不同意,毕竟毁堤淹田是为了改稻为桑,这件事儿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他也是急了眼了,这都过去了几个月,国库更加地空虚,明年若是能增加个几百万两银子,一些被迫耽误的事情也好开张,皇上哪里也好jiāo代;哪里知道浙江却因为这掀起了大浪。 赵志高却仍盯住他道:“说!” “说就辅大人也早晚要知道的!”陈于壁叹了口气,开口道,“改稻为桑的国策推不动,国库又一天天地空虚着,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我就想了个办法,先把田给淹了,再实行改稻为桑就容易一些。现在是非常时期,天大地大国策事大!一切都得为改稻为桑让位,以改稻为桑为主!田淹了就好办得多,就算是浙江的稻农没有饭吃,我们也可以从其他省份调粮嘛!以往不也是这么做的?浙江的粮食又什么时候够过?原本的打算,是从河南山东湖广等省调粮过去,怎么也够没田的稻农们度过今年最后几个月,跟明年年初的几个月了。毕竟这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国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皇上好不容易主导一次朝政,若是事情办砸在咱们手里,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为官?” “再说了,今年又谈妥了售卖三十万匹丝绸到西洋的生意,这又是几百万两的收入,皇上每隔个几天就责问一次,阁老,咱们的压力大啊!若是想做成这笔生意,那改稻为桑就更得执行下去了。现在第一步就迈不开,那后面的事情,还怎么做?怎么向皇上jiāo代?谁想到钱宁首鼠两端,现在公开地反对朝廷的国策,所以出了这种事情……” 赵志高静静地听着,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罗金文见陈于壁一口气说完也有些气喘,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靠近了赵志高,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事先没跟首辅大人请示,是我们的错。可陈大人的本意也是不想让大人您担心!想把这件事儿做完了再向大人您详细禀报。浙江那九个县的田,今年的青苗终究是要改成桑苗的,不淹得改,淹了也得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些浙江的稻农们不体谅朝廷的难处,我们也只能这么干了。毕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我大明朝的利益还是要放在首位,也只能舍小家保大家了。本来像这样的事情,钱宁跟何进贤他俩能统一步调,统一意见,统一口径,把国策给扎实地落实到实处,并非是多难的事情,困难总是要有的,有困难就想办法解决嘛!他俩的身后还有朝廷,内阁跟皇上呢!又怎么会看着浙江有困难不闻不问?报个天灾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钱宁这次如此不可理喻,置大局于不顾,两个主官反倒先掐了起来!好在他还算是有些顾忌,只报了个河堤失修。我想,无非也就是想探探朝廷的意见朝廷允许做到什么地步,顺便倒倒苦水,出个难题。大事尚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听到罗金文说这种话,陈于壁的气又起来了,他瞪着罗金文道:“改稻为桑的国策不能推行大势已经不可收拾!他现在逼着何进贤跟杨金山联名上这道奏疏,公然提出三年不改!国库这个样子,还能支撑三年吗?还有那三十万匹丝绸,是不是到时候跟西洋人说咱们不做这生意了?” “他说不改就不改?”王珉在一旁chā嘴道。 罗金文耐心地解释道:“这不是他说三年不改就三年不改的事,而是张位这些人有了这个由头一起哄,事情便复杂难办了!我担心的是他钱宁手里还有着马远的供状,魏公公那里有了顾忌就不愿跟我们一起硬顶了。我想,当务之急是赵大人得立刻见魏公公,然后一起去觐见皇上。只要皇上还能坚定决心改稻为桑,咱们就还能有机会,剩下的事儿就好办的多了。” 陈于壁的脸色慢慢地好转起来。皇上是肯定不会改变主意的,这个国策已经昭告天下了,若是再宣旨暂时停掉国策的施行,那朝廷在民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公信力可言,朝令夕改自古都是为政的大忌,哪怕这个国策最后被证明确实是错误的,也要有一段足够的时间缓冲才行,那照着罗金文的说法,大势尚有可为。他也是被逼疯了,皇上三天两头的责问不说,下面的官员也开始闹腾起来,好不容易补发了一次俸禄,现在又开始拖欠起来,那些家境清贫的官员们叫苦不迭,动不动就往内阁上奏疏询问或者痛骂;国库空空如也,连边军也有些军心不稳,说今年的军饷不到去年的一半,如果再不想办法调拨军饷粮草,边境只怕会不安宁。 赵志高缓缓地环视着众人,扶着大案站起了身子:“你陈大人都是六十的人了,我也已经快七十了……咱们这条老命,也该断送在这件事上了……” 陈于壁一听这话,惊惧地低头行礼道:“赵阁老!咱们也都是为了大明啊!既然都已古稀,又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不为大明做点事情,那这几十年岂不就白活了?又怎么对的起皇上的信任!在临死之前,能够得到皇上一句嘉奖勉励,老臣也就知足了……” 赵志高又拿起大案上的奏疏仔细地看了一遍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遵你们的旨,我进宫吧!” 第224章 。万历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5 章 静的看着下首跪着的赵志高,心中突然有一丝感悟当自己在后宫游玩置国事于不顾的时候,是他几乎用自己一个人的肩膀扛起了半个大明;当下面的言官拼命地上书痛骂的时候,为了保护这些人,也为了朝政的稳定,他充耳不闻,权当没听见。现在为了这个国策,他也是殚精竭虑地生怕出一点点问题。 “赵先生。”万历突然开口道,从楠木躺椅上站了起来,看着赵志高。 赵志高有些惊恐,皇上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他,这让他不禁受宠若惊,更加恭敬地跪伏着。 一旁的魏朝捧着奏疏动也不敢动。当掌印太监这么久了,他始终摸不透皇上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尽管他于后宫之中也不曾思虑什么朝政,但对于朝中这些大臣们,他始终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想起那个被他派到浙江去的京师卫所的朱千户,魏朝心里突然对这个人泛起了一些恐惧。一个可以不把百官们放在心里的人,一定会把皇上置于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也就意味着,只要他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那他的位置就没人能够取代。得罪这样一个人绝对不明智! “朕记得,道德经里有这么一句话: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人之迷也,其日故久。是宽也误,严也误,岂百姓迷哉?朕亦迷也,尔等不迷乎?朕也琢磨了,这推行一个改革就像是摸着石头过河,完全没有什么旧制经验可言,犯错误是允许的。”万历边说边走到了紫檀木书柜前,仔细地分辨着上面的账册。 赵志高仍旧跪在那,直起身子道:“宽严失误都是臣等的过错。皇上圣明,可臣等务必要尽心办事,尽量做到最好。浙江的事情,臣等在内阁不便干涉太多,毕竟浙江的事情只有钱宁他们最清楚,推行到什么程度,怎么推行,只有他们才有发言权。臣以为是否可以将钱宁召进宫,一个是为了赈灾,另一个则是为了改稻为桑。臣再跟他好好议议有没有两全之策。” 万历已经走到了刻着“浙江”的书橱前,伸手抽下来打开,头也不回地道:“他是浙江的主官,是封疆大吏,不问他还要问谁?” 赵志高应了一声,艰难地爬了起来。他年寿已高,行动多有些不便,只听见万历招呼魏朝道:“魏朝,把赵大人扶起来!” 魏朝忙不迭地小跑过去,搀扶着赵志高起来,万历又说道:“还有两个人,也要一起来!一个叫杨金山,是魏朝的人;另一个叫李化龙,是张位的人!连同你那个钱宁,三路诸侯,都一起来吧!” 赵志高怔住了,他看了看魏朝,魏朝的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看他。他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得不答道:“臣遵旨。” 京师的九门在辰时初到申时末都有官兵把守,但对所有进出的人都是敞开的。只是遇到皇室仪仗和二品以上大员进出时会临时禁止其他人出入,待仪仗或官驾过去后才会解禁。万历十八年十一月初三的下午未时,前门的官兵就已经开始疏散进出人等,贤良祠的驿丞也已经带着四个驿卒和一顶绿昵大轿侯着了,按照规制,这就是布政使一级的二品大员进京了。 然而在这里迎候的不仅仅是贤良祠的驿丞,还有一名宫里的四品太监领着四个小太监,旁边摆着一台蓝昵的大轿也在这里等着。 马队渐渐地近了。京师卫所的四骑在前面开道,接着便是钱宁的队伍,跟着就是李化龙,再后面就是杨金山,最后面的便是钱宁带着的四个下人,以及被军士围在中间好不威风的朱一刀。 老朱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师城门,高兴的快要从马上跳下来。在浙江待了这几个月,可算是能回京了,万历并没有给他限定时间,但他知道,钱宁等人被召入京,那自己也可以跟着一起回去了。至于还去不去浙江得看万历的意思,不过能暂时休几天假待产中的沈慧,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到了前门,京师卫所的军士先下了马,牵着马匹慢慢地进城,钱宁等人也赶紧跳下马,把缰绳扔给一边的家丁,向驿丞走去。只有杨金山还在马上喘着粗气,他还真不会骑马,本想晃晃悠悠地走到京师,不跟钱宁他们一起,可这一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中途还不时地有山匪出没,可把他给吓坏了!还是跟他们一起吧,自己这几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要是被山匪给咔嚓了,这辈子当真就白活了。两个随从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弄下来,却依然迈不动腿。这一路走来,他自己是根本不会骑马的,全靠身边的随从牵着马才能往前走,杨金山现在只想赶紧进城,找个地方好好洗洗澡! 在随从的牵扶下,他一瘸一拐地向着宫里侯着的四品太监走去。 驿丞陪着笑与钱宁一起走到绿昵大轿前,主动伸手帮他扶起了轿帘,钱宁低头钻了进去,轿子随即被抬起往城内走去,他的亲随也牵着马跟在后面。 那个迎候的四品太监也搀扶着杨金山走到了蓝昵大轿前,替他掀开轿帘,杨金山却不进去,而是握住了四品太监的手,顺着手腕就放进了一锭金粒,低声道:“皇上为什么叫我来?老祖宗那儿可有什么话要jiāo代?” 那太监摇了摇头,又把自己袖口里的金粒轻拿出来顺回了杨金山的手里,也低声道:“老祖宗是菩萨,您也知道,别说是我们,就是司礼监的那几个头,也从他老人家那听不到一星半点的圣意。全靠自己揣摩,不过您若是真见到了皇上,咱好心劝你一句:小心说话,祸从口出,灾从口入!切记!” 杨金山有些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皇上他老人家又怎么会召见自己呢?自己不过就是个织造局大太监而已,论级别,差的远了!就连老祖宗的面也不一定能见到呢!难不成还是毁堤淹田的事情?他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这件事儿是内阁他们那些人干的,何进贤绝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魄力,没有内阁的意见,他又怎么敢主动提出这么个主意来? 四品太监见状催促道:“杨公公,赶紧吧!老祖宗正在司礼监等着您呢!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他蓦地回过神来,费劲地把着四品太监的手臂进了轿子。 朱一刀下了马却极热情地冲着把门的几个军士打着招呼。当初京师地震的时候,也是这几个兄弟把门,其他人都作鸟兽散,只有他们还在坚守着阵地不肯后退半步,老朱当时看着他们那都有些发干裂口的嘴唇,心里一软,便保证了这几个兄弟每日的吃喝。因此大家一见是他回来,也都亲热地喊道:“朱千户!您可真是日理万机啊!这又是刚从哪儿回来啊?” “!别提了,刚从浙江那口子回来!这一路走的我是心里着急啊!要不是还得陪着那几个阉人,老子早就到了京师了!”老朱接过旁边一军士递过来的水袋子,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军士们又回头看了看连马都骑不好的杨金山,鄙夷地吐了口唾沫,城门官接过老朱手里的马鞭,羡慕地看着卫所军士背上背着的三眼铳道:“还是朱千户体恤下属啊,连家伙都配的这么好!这玩意当初我还在锦衣卫的时候使过,那可不是一般的生猛!五十步的距离,甭管你冲着哪儿,一点火一打就是一大片!连麻雀别想飞出去一个!” 听着他夸张的描述,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老朱也开心地望着城门官道:“以前你也在锦衣卫干过?” “是,大人!可咱xìng子太直,得罪了上官,便被开除发配到这城门洞子来了!”城门官说话间有些无奈。老朱欣赏地看了看他,左瞅瞅右瞅瞅,顺手把邓艾身上挎着的三眼铳给撸了下来,又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两,大概有个十几两左右,惯到了城门官的手里:“咱刚从浙江回来,也没什么好给弟兄们带的,这三眼铳你就拿着,什么时候不想在城门洞子呆了,就拿着它去京师卫所找老子!这些碎银弟兄们晚上下了岗喝酒去!不过咱可先说好了啊,喝酒可以,不许闹事!” 守门的军士们,不管是站岗的还是下来的,都一脸羡慕地看着城门官。可他却突然严肃起来,把手里的三眼铳又还给了朱一刀:“大人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可这火器属下却万不能要,按大明律,火器只有兵部给配备了才能用呢!不过大人的话属下记住了,咱大明有谁不知道大人带兵那是戚大将军再世!以后若是有需要属下帮忙的,尽管吩咐便是!” 老朱悻悻地接过火铳,奇怪道:“居然能如此守纪,难得,难得……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属下叫杨志!” “干爹!”人还在门口,杨金山便一声暖心窝子的呐喊,直直地跪在了门前,冲着大堂里端坐在椅子上的魏朝恭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第225章 。“起来吧!”魏朝的声音很平和 杨金山却并没有起来,而是仍然跪着膝行了进去,待行到魏朝的身边时,双手捧起他身边案几上的茶碗送了过去,两眼中露出复杂神色,又是探寻,又是亲热,又是恭敬。心情却如同等待判刑一般忐忑不安。 魏朝静静地坐着眯着眼睛,也没说喝,也没说不喝。过了没多久,杨金山依然端着茶碗的手便开始微微地发抖起来。 “这一路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不会骑马。喝了吧!”魏朝总算是开了口,但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一般,两眼顿时放出光来。揭开盖碗时手依然在颤抖着,但神情已经是非常地激动,一仰脖便把茶水给喝了个干净。 他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从老祖宗的嘴里说出的话,却证明自己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那些浙江地方官的责任罢了。 喝完了茶,他蹲在魏朝的腿边,有轻有重职业非常地敲了起来。当初还在信阳的时候,他就跟着一个老中医专门学过推拿,知道自己以后若是想被调进宫去,手里没两下子根本不行,后来总算是发挥了作用。那张脸却无限依恋地瞅着魏朝,抽噎道:“干爹……两年了……您有见老了……” 如果不是魏朝,他现在还是在宫里当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还是在被众人耻笑,可魏朝却力主把他调到了浙江的江南织造局,一下子改变了他的命运。从此以后他远离京师,山高皇帝远,又是那么个重要的部门,怎么会不对魏朝感恩戴德?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想想可以,要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只需要魏朝的一句话,或者他那比亲儿子还亲的干儿子魏忠贤一句话,自己就能在转瞬间从天堂跌倒地狱。 要想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就得坐到大明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上去。不然永远都得被别人掣肘,永远都得受别人的牵制。 看着魏朝,想起这些,杨金山真的哭了出来。别人只知道他杨金山在织造局逍遥舒服,又有谁知道,他一天好觉也睡不下去?织造局那么大的摊子,那么高的地位,宫里省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无数人都等着他犯错误,一旦抓住了机会,就可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他又怎么敢出任何的纰漏?还要为宫里织造丝绸,往海外售卖丝绸,这些都被人盯的死死的,一分便宜也不能乱贪!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就不要乱想,想也没有用。为了让上面那些人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满足于现状的小角色,他甚至从扬州的酒楼里买来了当红花旦宁娘,陪自己睡觉。可又有谁不知道,一个太监,买来女人又能有什么用? 魏朝看着他,轻叹了一声道:“过一天是一天洗把脸,换身衣裳,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皇上。” 杨金山吓得浑身一颤:“现,现在就见皇上……” 魏朝站起身子,摸着他的头微笑道:“你什么都没瞒我,做得好。我自然什么都不会瞒皇上。毁堤淹田的事儿皇上都知道了,你去,把你所知道的,详详细细地再跟皇上他老人家说一遍。” 杨金山依然有些魂不附体,六神无主:“那……儿子这回……这回的罪过……” “你也是为了宫里好!难得的,就是你的不隐瞒。这便是最大的忠!一两个县嘛,也是为了我大明的大局,皇上他老人家的心里,揣着的可是神州万里!”魏朝看着门外,转身向外走去,“赶紧换衣裳吧,别耽误了时辰,让皇上等急了。” 杨金山又怎么会隐瞒!当时何进贤一提出这个意见,他就浑身直冒冷汗,内阁真是疯了!怎么会为了改稻为桑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万一要是控制不住,浙江的百姓反了起来,他织造局绝对逃不脱被牵连!可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那三十万匹的丝绸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重重地压在他的肩头,哪里是他这么一个太监能承受的起的?慌乱之下,他给魏朝写了密信,把何进贤的想法,现在浙江的情况,丝绸还有多少,丝绸大户的粮食准备了多少,详细地向魏朝说了个明明白白。 那封密信哪里还是诉苦,分明就是诀别书!在信的最后,杨金山写到,若是因为这件事粉身碎骨了,还请老祖宗不要为自己说话,以免牵连到他。为这件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自己一条小命,但绝不能把宫里,把老祖宗给扯进去! 魏朝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欣慰地拍了拍他后脑:“什么也别说了,准备见皇上吧!” 说是见皇上,其实依着杨金山的级别,是根本见不到的。他跪在大殿和精舍的那道纱帐外,幸好心里还有些底,亏得老祖宗已经jiāo代了自己该说什么,又因为洗了脸换了衣裳,跪在那的杨金山显得端正素定。 “陈于壁的那封信你亲眼看到了?”从纱帐里传来一个威严而又年轻的声音,这就是皇上?杨金山心中又开始打起了鼓,他赶紧屏气凝神,缓慢有力地答道:“回主子,奴婢亲眼看见了。信是写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6 章 进贤的,叫他们干脆把田淹了,改稻为桑也就成了。淹了田,丝绸大户给买过去,改种成桑苗,再等几个月,有了蚕丝,丝绸也就成了。” “马远的那份供状你亲眼看见了?” 杨金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到:“回主子,钱宁当时叫奴婢跟何进贤但奴婢跟他都没有” “你觉得,钱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纱帐里的声音突然又有些高,而且问的这个问题再次让杨金山一背的冷汗,皇上怎么会问自己一个奴婢这么个问题?这个问题可不好答啊!若是答好了皇上满意,却得罪了钱宁,难不成回去了他会给自己小鞋穿,织造局在宫里还算有些地位,可在地方什么都不是!可皇上对钱宁是个什么态度最为关键!若是一个答不好得罪了皇上,自己这颗脑袋倒还不算啥,老祖宗可就完了! 于是他不禁向一边的魏朝魏朝却不紧不慢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这个时候杨金山也顾不得再考虑什么了,他也提到了声音道:“回主子,奴婢觉得钱宁这么做至少有三个心思。” “哪三个心思?”纱帐里紧接着问道,似乎有些急迫。 “回主子。第一,钱宁的肩上担子重,前两年的提前征收税赋,已经让浙江的民心动摇,他必须要维持住浙江的稳定,安抚百姓的情绪,怕老百姓失了地再一闹事,我大明的半壁江山便要陷入混乱,因此不得已而为之;第二,李化龙在他的身边,他多少会受到些影响,更何况京师卫所的朱千户也在他身边,朱千户一到浙江,便一头扎进锦衣卫浙江卫,整个浙江顿时遍布锦衣卫的探子……” 话没说完,一旁传来了魏朝的轻咳声,杨金山蓦然惊醒,赶紧闭住了嘴。 “魏朝!让他说!”纱帐的里声音顿时显得yīn沉压迫,魏朝顺势跪到了地上,再也不看杨金山一眼。 杨金山不得不接口道:“大堤决口,抗洪救灾的任务便要落到军队的身上,朱千户的身上。可事实证明,朱千户确是一心为民的,他亲自带着众军士跳进了决口堵口子,若不是他,损失只怕会更大,钱宁身为浙江的父母官,自然更会多为百姓着想,也必然会受到他的影响;第三,内阁的话钱宁还是会听的,只是对他们做事的方法有些不同的意见而已,大家都是为了浙江的好,大明的好,毕竟他在浙江为官多年,论起对浙江的熟悉,还是他最有发言权。” 纱帐里半天没有回应,杨金山的心一到了嗓子眼,皇上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怎么突然又没音了?他的头上瞬间出现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腮帮子往下流着。 “魏朝。”终于,纱帐里再度传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魏朝应声掀开纱帐走了进去,杨金山眼睛也不敢抬,死死地盯着自己膝盖下跪着的大青石地板。耳朵却支楞了起来,想听他下面准备说些什么。 “你用的这个杨金山还是得力的,明里不要赏他,暗里奖点什么吧!” “是。”接着是魏朝的回答声。杨金山全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刻都被抽空了,有些摇摇yù坠,他赶紧暗提了一口气,强撑住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能在皇上面前丢人!紧接着就激动起来,皇上居然在老祖宗的面前夸自己了!这可真是上辈子祖坟上烧高香了啊!皇上居然还要赏自己!这得是多少年才能修来的福分?老祖宗这回可算是长脸了! “让赵志高明天就带着钱宁进宫吧,还有,叫陈于壁一起来。” 回了司礼监自己住房的杨金山,顾不得洗漱,一头便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226章 。“停轿。” 随着钱宁在轿子内的一声吩咐,大轿还有他的亲随在距离陈于壁府门外三十余丈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掀开轿帘,在轿子外站定,深深地望着这个自己曾无比熟悉的府第。这会儿也就戌时初,天色也才刚黑,他连晚饭也没吃,在贤良祠换了一身便服,就来到了这儿。 府门廊檐下那四盏大红灯笼上,“陈府”两个颜体大字依然如故。世事沧桑,二十年前刚中进士的时候,陈于壁在这里召见自己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今天,前面不过三十余丈的距离,却让他觉得是那样地遥远。他决定一个人徒步走完这段距离,面对即将纷至沓来的责难和无法预知的谋局,也需要他完成最后的心里准备。 “你们就在这里侯着罢。”说着,他从随从的手里接过四方包袱,一个人向着大门走去。 “钱大人?好久不见了。”那个门房显然也是故人,一见是钱宁就笑了起来。从这声招呼里钱宁听出一丝久违的亲切,可这亲切中也透着些许的陌生。 “老师还好吧?”钱宁也面带微笑地向他点了点头。 “还好还好!大人也一直记着您呢!”门房并未让钱宁进门,而是站在了门里,跟他打着寒暄。 “烦请带我去见老人家吧!”钱宁也不急,用手指了指里面。 门房低头沉吟了片刻,这才对他说道:“真不好跟钱大人说这句话,下午的时候大人就有吩咐,钱大人是皇上召见的,一进了京却先到陈府来,未免有旁人说闲话,对皇上也不尊重。他不宜先见你,说是等您先见了皇上再说。” 钱宁猛地一怔。他已经完全想象到,自己到了陈府会面对怎样的尴尬与难堪,可怎么也没想到,陈于壁竟然会不见他。他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难言的心酸,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对门房诚恳地说道:“烦请你去禀告大人,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先见他老人家。” 那门房显然是极为犹豫,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道:“那大人还请稍等片刻。”说着转身就进了府内。 由于长期不在京师,钱宁已经不知道不了解京师的情况了。由于之前消极避世的态度影响,赵志高在朝内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内阁首辅,可实际上权利已经被内阁的几个人给瓜分一空,更何况谁也没有总揽全局的能力和精力,各自在朝中暗地里斗争不休。下面的人想上位,内阁的人想独霸全局,大明朝仅有的一丝精力,全都消耗在了这无休止的内斗之中。 赵志高不愿意直接chā手这其中,只是当情况出现危急的时候才出来平衡左右,这若是在他强权的情况下尚且有效,可长此以往却渐渐地失去了效果。陈于壁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可无论如何不能抵挡首辅这个位置对他的诱惑,都是年事已高的老人了,他还想再往上拱一拱,就算是上不去了,最起码也能保自己的后代一个平安。再加上朝中有什么事情,往往是陈于壁先顶在前面,实在是搞不定了赵志高才出面,这也导致了朝中人人只知有次辅,而不知有首辅的局面。钱宁到了京师,当然也只能先见陈于壁,再由陈于壁带着他去见赵志高了。 不让钱宁进府自然是陈于壁的吩咐,门房也只能去找陈于壁。 门房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小声道:“大人……” 陈于壁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一边口述,王珉则在书案前飞快地写着,连看也不看王珉一眼,陈于壁继续口述道:“臣既不能上体圣忧,又不能下苏民困。臣之罪已不能以昏聩名之,误国误民,其何堪封疆之任?倘蒙圣恩,准臣革去浙江布政使兼浙江巡抚之职,则臣不胜感激涕零直至。臣钱宁叩首再拜。” 说完了这句,他才背着手转向了门房:“可是钱宁来了?” “回大人的话,是钱宁来了。”门房头也不敢抬地道。 “我教你对他说的那些话,你没有说吗?”陈于壁的眼中现出一丝厉色。 “……奴婢说了,他却说让我禀告大人,于公于私都应该先来看看大人……”门房低声道。 陈于壁拿起王珉代写的那分辞呈,边看边应道:“去告诉他,不论公事私事,他今天晚上来陈府都不方便;公事,明天上了朝堂再说;私事……他钱宁若是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学生,还嫌给自己老师添的麻烦少了吗?”说道这里,他的心里也有一丝痛楚,这个钱宁,是当初自己跟申时行强烈推荐,才把他放到浙江去的。当时他还不过是吏部的主事而已,只是因为看到钱宁的惊为天人,不惜一切也要帮这个才高八斗心中有雄才伟略之人上位。果然,钱宁是个知恩图报的文人,在浙江圆滑低调,居然也跟那些人打成了一片,而且申时行的走人也并未影响到他。赵志高上了位,他依旧当他的浙江布政使,可浙江所有人都知道,有他的老师陈于壁在内阁,赵志高罩着他,谁也不能轻易地把他怎么样。 万历十六年的时候,赵志高刚刚上位,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在自己的力荐之下,让钱宁兼了浙江巡抚一职。陈于壁自问,对他钱宁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可谁也没有想到,在改稻为桑这件事情上,钱宁怎么就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可……可……可这么说,会不会太伤他……”门房是跟着陈于壁多年的老人了,对于丝毫没有架子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钱宁印象极好,前些年他每次来陈府,给门口的上上下下都备的有小礼物,并不值几个钱,却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当钱宁苦心哀求他,让自己见老师一面,他也实在是不忍心。 “伤你娘的头!”陈于壁的儿子,陈才,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门房吓的一躲,赶紧往外面跑去:“奴婢这就去说……” 陈于壁的这个儿子,陈府上下谁都知道,那就是个混世魔王,都快二十的人了,也不读书也不参加科举,成天在家里以小霸王自居,是个标准的官二代。他爹平时骂他,陈才权当放屁,骂完了还是老样子。陈于壁的老婆身体弱,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他又不是那种三妻四妾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老婆,对于这么一个独苗也是心疼的紧。见状也只是吼了一声:“滚到一边去!这等国家大事没事你少参乎!”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算是废了,之所以想在往上拱一拱全是因为他! 让陈才走仕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陈于壁也只想要求他别把陈家给败了,多给他留一点后路,不然又怎么会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拼命?陈才委屈地梗着脖子道:“爹!那钱宁就是个白眼狼!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老师的话也敢不听?他就是咱们陈家的一条狗!现在眼瞅着要落难,反而跑到家门口去求人,当初他干什么去了?!” 陈于壁忽地转身看着陈才,眼中厉色越来越重,陈才见状吓坏了,从来没见爹对自己是这幅表情,赶紧乖巧地跪了下去。陈于壁久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轻叹一声,钱宁不是翅膀硬了,而是因为他就是太有主见,在这件事情上有自己的看法,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他跟陈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还跟朝里那些清流一样,感情用事? 陈才这一砸,弄的正在写字的王珉没了墨,幸好平时就习惯了这种事情,既不惊慌也不尴尬,喃喃地道:“得重新磨墨了……” “找人来磨墨不就行了!这也要问?”陈于壁看着陈才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一向笃定守静的赵志高,今晚却有些心神不宁,他躺在书房中间的躺椅上,直直地望着房顶的横梁,出神地想着什么。在他面前摆着一本老子的《道德经》,翻开的那一页上,正是皇上说的那段话。 罗金文静悄悄地走了进来,把一件薄被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却被他给挡住了:“你说,皇上说这段话,是不是在哪里听到了毁堤的风声……” 罗金文一愣,接着道:“应该不知道。现在经过这么些年的布置,现在浙江各级衙门基本上都是咱们的人,织造局市舶司那边都是魏公公的人,他们自己做事一向不跟地方商量,自然也不会泄露。别人又不知道内情,又没有证据,谁也不敢闻风传事。” 赵志高疑惑地把手指放在《道德经》上一点一点:“可你也别忘了,那个朱一刀也在浙江呢……” 罗金文笑了笑:“那个朱一刀不提也罢。他把满朝文武都给得罪了,难道还能跟浙江的官场打成一片?表面上他还是锦衣卫,可现在却是只为皇上做事。浙江的事情错综复杂,他一个外来户,又是个武官,能知道多少?皇上让他巡边,属下觉得,倒是为了镇守浙江的部队,毕竟改稻为桑这种事儿难免会有百姓闹事,浙江乱了,军队却不能乱,必要的时候还要扛起镇反的大旗。让他在浙江的卫所里,皇上心中也定一些。” 第227章 。“可是他的手中……却仍然有锦衣卫啊!又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只要他派出探子,就能弄的清清楚楚……“赵志高眉头紧缩着,他对钱宁做事的分寸心里还是有底的,甚至包括魏朝的那个杨金山,心里都有杆秤,哪些事该做哪些话该说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他唯独对朱一刀把握不透,这个人做事一向不以常理出牌,不可按正常来估计。 “阁老,您着相了……”罗金文再次轻笑起来,“那朱一刀为何能如此得皇上赏识,就连马上要砍头抄家都能躲过去?就是因为他太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了。毁堤淹田这件事儿,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儿捅给皇上。若是此事真的从他口中传到了皇上的耳朵眼里,大人您想,皇上还能容他吗?”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志高。 赵志高的眼中闪出了一丝精光。 不经过皇上的允许,一个小小的千户擅自跟踪监视朝廷二品大员,甚至还有司礼监的公公,这都不是件小事。以万历的帝王心术,就算是理由再怎么充分,也是犯了大忌的!今天你能擅自监视朕的臣民,明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7 章 是不是就敢监视朕呢?一旦万历知晓,第一个想法并不是把浙江的官场搅个天翻地覆,反而是对朱一刀深深的忌惮!解决了那些该死的贪官,下一个就是他朱一刀! 罗金文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不仅仅打击了张位的人,而且还顺带着yīn了老朱一把。只要他靠着那虚无缥缈的为国为民思想,把这件事儿报知了万历,恐怕他的好日子也不会长了。在皇宫大内,尤其是对皇上的鹰犬锦衣卫来说,这种事情是最忌讳的!没有皇上的圣旨,就算是天下人死绝了天下官贪绝了,他也不能不经允许不经通报就擅自做主。锦衣卫的权利是通天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手中的权利是皇帝给予的,皇帝给了,他们就可以大张旗鼓地用;皇帝不给,他们就不能乱来! 跟踪监视朝廷二品大员,是必须要经过锦衣卫指挥使同意,皇上批准,报司礼监东厂备案,才能进行的。锦衣卫下面的探子,是不可能像传说的那样为所yù为的,因为那么干第一个感觉到威胁的就是皇帝。而朱一刀仅仅是个千户而已。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允许朱一刀这么做的,恰恰就是万历自己,因此当老朱把所有的证据,包括几个人合谋时的穿着,庆功宴时桌上的饭菜,甚至包括宁娘跟魏德安做的姿势是火车便当都详详细细地报上去时这姿势是他自己编的,邓艾没看清,他自己也很火大万历会是那么一个反应。他可以允许下面的朝臣斗个你死我活,甚至可以允许某些无关紧要的地区发生叛乱,唯独不能容忍,他们从自己的手里抢走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银子! 赵志高仔细地想了想,望向罗金文的眼神有些欣赏又有些担忧,这个人实在是太热衷太喜欢搞政治斗争了,让他进内阁,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论起斗心眼,朱一刀绝对不是罗金文的对手,打麻将他只有输的份;但要论起对万历的揣摩,罗金文绝对不如朱一刀,因为复杂的人总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复杂,万历的出发点实在是太简单:银子都是朕的。 “皇上要是起疑,定然是从钱宁那条线捅上去的!”陈于壁大步走了进来,“钱宁是跟那个李化龙从淳安回了杭州之后,抓的马远。马远的这份供状说不定李化龙就知道!他知道了那张位肯定也会知道,皇上如果真的听到什么风声,就是从这条线来的!” 赵志高看看他,平静地接过罗金文递来的茶水:“不会……钱宁为人谨慎,就算是审马远也不会让李化龙在一边,更不会把供状给朱一刀看。因为这件事情他俩知道的越多,钱宁自己就越麻烦。他不是这样的人。” 陈于壁喘着粗气坐下,端起下人递上来的茶水一大口喝完,然后道:“阁老,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这么相信他!我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学生,唉……” “你是他的老师,但你却并不真正了解他。我了解。他的为人我还是比较清楚的,再说了,如果张位知道了这件事,那浙党,鲁党跟湖党不会没有反应。尤其是浙党,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会不知道,更不会没动作。”赵志高说着,慢慢站了起来,在罗金文的搀扶下走到门口,两眼深深地望着星空道,“一切等到钱宁来了,我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他这个时候也该到了啊,去问问门房,他一到,立刻领他来见我。” 陈于壁看看罗金文,摇了摇头道:“我刚问了本府的门房,他不会来了。事情都已经昭然若揭了,阁老,您也就别心存旧念了,人都是会变的!他在浙江这么久,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封疆大吏,还会心甘情愿被咱们隔着千里指挥?浙江那地方,山高皇帝远呐……” 这最后一句话让赵志高猛然转过身,炯炯有神地看着陈于壁,若有所思地又回到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钱宁怔怔地站在门口,眼中浮现出的是伤感,心中涌起的是苦涩! 看着心事重重面色赧然的钱宁,门房的心中也有些不忍:“反正明天大人会跟首辅大人一起去见皇上,有什么心里话,不如明天见了面再说吧……” 钱宁极为失落地摇了摇头:“多承好意……方便的话,就请转告老师一声,有些话……等到明天再说就晚了……”说罢把手里的一个精致小荷包递给了门房。 门房重重地点了点头,却把手里的荷包又还了回去,面色也肃然道:“钱大人放心!我一定禀告!” “告辞!”钱宁转身大踏步走出了门房。 “誊录好了吗?”回去之后,陈于壁立刻追问王珉道。 “都誊录好了。”王珉把那张陈于壁口述他记录的钱宁辞呈又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罗金文。 “我亲自去。阁老还在等着钱宁呢,你们过去陪他,我去贤良祠,跟他摊牌!”陈于壁一把抓过了辞呈,面色yīn沉地对二人道。 朱一刀可算是回了家,一回去就看见沈慧正在艰难地端着一大盆水往屋里走,他紧走几步上前接过,心疼地道:“这种事情就让下人来做嘛!你挺个大肚子还到处乱跑什么!” “回来啦!”沈慧笑的灿烂无比,“下人们说你今天就会回来,可又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医士说了,还是要多活动活动的,不然以后成了大胖子,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谁说的?!”老朱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圆,“谁敢造这个谣,老子就敢把他请到诏狱去喝茶!” “……那就是真的了……”沈慧的眼神突然又变得无比幽怨,搞的朱一刀原本怒火冲天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赶紧喜笑颜开地扶着她道:“为夫开玩笑滴,娘子切勿生气……为夫自己倒茶喝还不行么……” 沈慧这才娇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就知道贫嘴!爹爹来了,在房间里等着你呢!” 啥?老朱顿时乐的一蹦三尺高:“沈云那个老不死的总算是来京师了?!”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bào栗:“你个小兔崽子!有你这么说你老丈人的么?!马上都当爹了,还这么没大没小!老夫今天要是不教训教训你,出了门尽给老夫丢脸!看刀!”沈云一脸黑线地拿起手中的刀鞘就往他头上敲去,把个朱一刀追的满院子到处乱跑,嘴里没消停地求着饶:“爹我错了!爹!别打了!疼啊!” 沈慧用手扶着腰在院子里开心的哈哈大笑。 下人们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能是摇头苦笑不已。不过大人回来也好,这座小院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心的嬉闹声了,每天沈慧都要走到城门外,遥望着远处,期盼着老朱能早点回来。自从她怀孕后,沈云得知了消息也千里迢迢地从宁夏赶了来,自己女儿都快生了,这个小兔崽子还在浙江逍遥不肯回来!他也有自己的渠道,当得知老朱居然在杭州天天酒池ròu林地快活的时候,就开始一声不吭地在院子里磨起了刀来。男人风流并没错,错的是不能在自己老婆怀孕的时候还在外面风流!他最鄙夷的就是这种男人了! 追打了半天,直到朱一刀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殴打”的时候,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你……你个兔崽子……一点都不让老夫省事!去了浙江还让老夫为你担心,让慧儿为你担心!等下进了屋子,有几件事要跟你商量!你跟我进来!”说着就扯着老朱的衣领子把他提溜到了屋里。 “爹,有啥事儿您只管说就行了,好歹咱也是一家之主……这……何其丢人呐!”朱一刀很是不满,尤其是自从结婚后沈云就一口一个老夫,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毕竟沈云也才不到五十,突然把自己称呼的这么老,老朱很不习惯。 第228章 。“跪下!” 一进门,沈云就反手把门给关上,厉声对朱一刀喝道。老朱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咋地了,自己貌似没犯什么错啊? “你在浙江很是英雄嘛!还亲自带着军士跳进大江去堵决口?!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事,慧儿怎么办?我都听说了,走了五十几个弟兄……他们的后事你是怎么安排的?”沈云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很不客气地对老朱道。 “我已经奏请了皇上,给他们最高的抚恤,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了十万两,每人每户遗孀两万两……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可惜我不是皇帝!不然我绝不会让他们白死!这场天灾是**酿成的,他们本应该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的刀下!”一提起那五十多个兄弟,朱一刀的眼睛有些泛红,他在心底也不断地反问自己,为了扳倒那几个官员,损失这么多条人命,值吗? “啪!” 沈云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朱一刀摸着自己有些肿胀的脸,楞住了。 “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fù人之仁!他们死的是不值,但是你把那些官员们都杀了试试看!浙江就凭借着你这样的一介武夫,就能天下太平?!你有没有想过,钱宁处心积虑虚以委蛇了这么久,图的是什么?稳定压倒一切!就算是要把那些人给弄进监狱,也要保证浙江的稳定!”沈云怒气冲冲地死瞪着朱一刀,很铁不成钢地道。 “你是有些小聪明,但若是论起政治,就算是比起武官出身的何进贤,你也差出老远。你知道什么叫官场?官场和犯罪就是一码事银子就是把火铳,政治就是点燃火绳的时候。不要以为清官就一定是清白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钱宁拿了织造局至少几十万两银子,他怎么不拿这个说事?能说吗?织造局是属于内廷的,内廷是属于皇上的,这种事不能乱不能乱扯,扯到了宫里,折了皇上的面子,谁也保不住你!” “我知道你因为这几十个弟兄,恨杨金山,恨何进贤。但是如果你真的打算把他们弄下台,最好不要去恨他们,因为那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力。皇上是不会在乎谁当浙江布政使和按察使的,你不是宦官,但你还是得学会揣摩他的心思,什么国策,什么大局,皇上只想让浙江明年的税赋比今年更高,老百姓还不能造反,仅此而已。不过你不用幻想着自己将来能当什么文官,一个人只会有一种命运,当皇上任命你为锦衣卫百户的时候,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说到这里,沈云站了起来,把被震撼的说不出话的老朱也拉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道:“官场无朋友,朝事无是非。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理由,内阁希望改稻为桑成功是为了增加国库的收入,钱宁反对是因为很容易激起民变,他要对浙江的百姓负责;何进贤他们是为了能兼并更多的土地,朝廷增加收入的同时他们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你呢?你对这个国策是个什么看法?” 朱一刀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只是知道这个改稻为桑的坏处在哪里,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为了什么去支持或者反对。难道是为了浙江的百万苍生?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弱智的想法,他区区一个千户,难道还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知道就对了。”沈云突然笑了起来,“皇上看中你的地方,就是你的不知道。只有在政务上没有自己主见的人,才是最好控制的人,一旦他认准了什么事情,就各种情况都无法影响到他。也只有对国策没有意见的人,才会是最公正的人,因为他只会把最客观的情况告诉皇上,让皇上自己去判断是非对错。而不是像那些言官们一样,天天在皇上耳边聒噪,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皇上他老人家是何许人也,需要他们天天聒噪吗?若是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他又怎么能几年不上朝却始终把握着朝政?!” 老朱楞楞地看着沈云,在那一瞬间,把他当成了当年的诸葛亮一般:“岳父之言如醍醐灌顶,让小婿如拨云见日一般!小婿受教了!”说着重重地叩下了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沈云又在大明各地闯dàng多年,以他的经验跟眼光,又怎么会不清楚朝里的这些是是非非?若不是他的提点,朱一刀到现在还在懵懂之中。 “换作一般人,擅自监视跟踪二品大员,皇上足以砍你的脑袋了!他把你放在浙江,是为了让你稳定浙江的军心,不让官军也乱起来,而不是让你直接chā手其中,趟浑水的!不过还好你也算是明白人,我已经问过江飞了,他知道你在浙江下达的严禁chā手只许监视的命令,这才是最好的做法!你老实跟我说,马远手中的那份供状,你到底看没” “没有啊!”朱一刀恐惧起来,“就是因为怕皇上忌讳,钱宁问完了话就把审讯的笔录给封了起来,连审讯的都是他自己带的人!我也就是把他誊录的记录跟密信给快马送到京师,呈给皇上;就连平时的监视记录我大略地翻一翻也直接就呈报给皇上了,那里面写的什么我怎么能看?” “没看就是你的福气!”沈云确认了朱一刀没看那份供状,顿时轻松了许多,“你可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件事儿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让你知道,因为只要由你报给了皇上,你这条小命就也活不长了!皇上既然没说让你直接负责监视,你就不要知道那么多,探子们得到的情况会汇总到你这里,然后你直接jiāo由快马送呈皇上;这样的话,探子们知道再多也没用,他们手里没权;你就是因为手里有权,有兵,才不能知道太多!知道刘瑾为什么一定要死吗?” 老朱茫然地摇了摇头,刘瑾似乎在以前是个权利很大的大太监,不过后来被搞下去了,罪名是意图谋反。可一个太监谋反有什么用? 沈云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皇上怎么会怕一个阉人手里权利大?只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太多,又不听话,所以必须得死!满朝文武,有几个**是干净的?不是清廉与贪腐的问题,是要看皇上愿不愿意抓,愿不愿意杀!你不听话跟皇上对着干,跟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8 章 廷对着干,随便给你套上个贪腐的罪名,名正言顺的杀你,老百姓们只会大声喊好!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番话倒把朱一刀说的是满身流汗,难道这次钱宁这么做…… 沈云仿佛看穿了朱一刀心中所想的,笑了笑道:“每个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动机和利益。你要为了你的家人,他钱宁也要为了自己的前途,他跟你不一样,他重名。” 沈一贯坐在张府,还算沉得住气,只是不停地喝着茶水,张位看了看时辰,只有高启华没有来。不过张位也处于很不安的状态,一个人在屋子中间转着圈。 “这个时候只能静观其变,”沈一贯看张位总是转来转去,只好开口说道,“皇上让李化龙也进京,很明显是已经把帐算在了咱们头上。在大人见到皇上以前,不能见李化龙!” “不见正示人以心虚。”正说着,高启华大步走了进来,“李化龙是大人提拔重用的,进了京没有不见的道理。更何况大人也是内阁阁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态度才是。若是大人没有态度,这才说明咱们心虚,不对劲。” “那关心也不在今天晚上,”沈一贯反驳道,“今晚见了李化龙,明天皇上问起来说了些什么,大人该如何回话?” “该怎么回就怎么回!”高启华斩钉截铁地说道,“今晚不仅要去见他,而且还要让别人去找他。” “谁?”沈一贯和张位都是一愣。 “朱一刀。” “这怎么可能!”沈一贯站了起来,那朱一刀行事一向乖张,又不和朝中人有什么往来,让他去找李化龙,这不是明摆着是告诉别人,张位把他拉了过来,不仅不会起到什么好的效果,反而会让皇上极度地猜忌张大人。 “别急。朱一刀跟李化龙在播州和浙江共事了这么久,这回了京师,总要在一起聚一聚吧?再说了,张大人给他俩接风也在情理之大人乃是内阁阁员,理应关心国事,单独见李化龙自然不妥,可若是加上了个朱一刀那就不一样了!这是正常的来往嘛,大人也无需带什么礼物,在酒楼置办一桌普通的酒席就可以了。皇上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李化龙也是大人提拔上来的,朱一刀又是皇上的人,两个人一起见,有何不妥?” “有道理!”沈一贯和张位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第229章 。贤良祠 钱宁站在卧房的门口,只批了一件披肩,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老师居然都不见自己了,想来改稻为桑这件事已经让他严重的不满,并且牵涉到了朝里的利益,可自己始终都是他的属下,始终忠心耿耿地为他做事,为什么就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呢?他并不想解释什么,他还是在心中相信,老师是能理解他的。 “大人,内阁的陈大人来了。”一个驿卒走到他身边恭敬地道。 “哦?哦!请他进来吧!”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赶紧对驿卒道,然后进屋换上了衣服。老师这个时候来,莫不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你瘦多了!”一进门,陈于壁看着瘦削的钱宁,半晌才说出了这句话。往事一幕幕地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心里也在叹息着,钱宁啊钱宁,都说知恩图报,为什么你的野心大到连自己的老师都可以忤逆?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钱宁也百感jiāo集地看着面前的陈于壁,后退几步,真心实意地冲着他鞠了一躬。 “免礼吧!今天就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老实说,为师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你要对改稻为桑如此抵触?难道你就没有看到我大明的国库都成什么样子了?我也知道,浙江的百姓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可毕竟大局为重!你跟我好好”陈于壁摇了摇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钱宁深深地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陈于壁,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浙江的情况……学生最为熟悉。都说浙江是七山二水一分田,能勉强养活几百万口子人的,也只有那一分田了。朝廷想为增加国库收入的想法,学生举双手赞成;可是要通过改稻为桑这种办法……恕学生直言,都改成了桑苗,那老百姓都吃什么?靠从邻省调拨不是不行,因为调拨的量,将是极其巨大的,就算是集中几个省的粮食运送,光是路上的损耗都不少了!这也就意味着,改稻为桑将会翻倍地增加江南数省的压力,万一再出现什么天灾……学生实在是不敢想!” 陈于壁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盖,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浙江的情况自然是你最熟悉,但是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圣旨,那这道国策就不可收回。你身为朝廷大员,封疆大吏,自然就要为朝廷考虑。浙江的困难……皇上跟内阁不会置之不理的,可你的眼光也不能仅仅局限于一个浙江嘛!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嘛!是,改稻为桑确实会造成民心浮动,会对整个江南造成影响,可是就为了区区一个浙江,就可以不顾我大明国库空虚的这个现实吗?就可以不顾圣意吗?” “正是因为你才是浙江的主官,所以更加得为皇上考虑,更加得为朝廷考虑!当大堤决口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么想的?淹一两个县,总比九个县全淹了好吧?不淹,这改稻为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能等那么长的时间,皇上能等那么长的时间吗?朝廷能等那么长时间吗?糊涂啊……” 钱宁的眼睛越睁越大,他茫然地盯着陈于壁,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连唐太宗都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然是要以民为本,以百姓为重!为了皇上,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就不顾老百姓了吗? “……老师,请恕学生唐突,学生想问您:您到底是在为百姓当官,还是在为皇上当官?是应该为百姓说话,还是应该为皇上说话?这江山社稷,又怎能置百姓于不顾?百万生灵,千秋之罪啊……老师,浙江不能乱,万万不能乱呐!浙江要是乱了,我大明将永无宁日矣!难道老师当真不知道,浙党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兼并浙江的土地,他们一旦成了势,朝野上下,还有谁能制约他们?!”钱宁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梗着脖子低声吼道。 “你……放肆!”陈于壁脸气成了红色,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浙党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cāo心!莫不是真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吃干饭的不成!你要做的事,就是把改稻为桑的国策进行到底!不该你cāo心的,就不要cāo那么多闲心!” “我再问你一句,马远的那份供状,到底在不在你这里?”他紧走几步到了钱宁跟前,厉声说道。 钱宁的眼中涌出了泪水。老师竟然变了,自从他进了内阁,就再也不是以前自己心目中,那个忧国忧民的言官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僚。 “陈大人,卑职可以不顾念天下苍生,但不能不顾念自己的白发老父!”他任凭眼泪在脸上流着,心却已如死灰。 “天下苍生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陈于壁瞪着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真是快气疯了,钱宁当了几天布政使,怎么会变得这么固执!一意孤行地跟上级对抗,对他有什么好处?怎么跟朝里那些清流一样,动不动就什么天下苍生多少生灵,能解决什么实际的问题?怎么就不能现实一点!他有句话憋在心里却一直说不出来,浙江的土地浙党是根本别想拿去的,就算他钱宁不动手,自己跟赵志高也会想办法,把浙江的官员都换成自己的人,钱宁还是会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布政使。能顺顺利利地把浙江给弄到手,自己这一边在朝中说话的份量就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可是这个钱宁怎么就这么倔,他难道就看不透这一层吗?非要去争什么名,名能当饭吃?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我跟赵志高的肩上担着!浙江真出了乱子,也是我们识人不明,用人不慎!天就是塌了也轮不到你来顶!我只问你一句话:在浙江改稻为桑,你还施行不施行?”他又回到椅子上坐着,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师生的情意。 “陈大人,卑职在奏疏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钱宁慢慢地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对陈于壁说道。 “好!好!”陈于壁气急反笑道,“看来你是执意要把那份供状当成改换门庭的见面礼了!就算那份供状有,也不过是把我跟阁老罢官坐牢,不过你也别忘了,自古事二主者都没好下场!钱宁,就算你把我们给赶了下去,内阁那几把椅子,也轮不到你来坐!” 钱宁已经完全地平静了下来,他忽然笑的很坦然:“陈大人,陈阁老,你可以用这个心思度天下人,但不可用这个心思度我钱宁。我不会让浙江的百姓,在我走了以后指着脊梁骨骂我,更不会让我老家人拆了我的牌坊。” 陈于壁出奇地并没有出声,而是深深地看着钱宁,仿佛要看穿他的心肝肺所有的脏器一般,许久,才放缓了声调道:“那就是说你已经铁了心了?” 钱宁再不说话,而是慢慢地回到椅子上坐下,闭起了眼睛。 “钱宁,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门生,也不许你再称呼我为老师。我没有你这样的门生。明天等皇上召见了你,就回浙江吧!改稻为桑……你不做,我会找别人去做!”陈于壁不再看他,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扭过头来痛惜地看着他,叹口气道:“知道不知道,我这么多门生,只有你最有出息!可惜啊……” “老师!学生早已不想做这个封疆大吏了……请您上奏皇上,革了我吧!”钱宁忽地又站了起来,言辞恳切地又对陈于壁鞠了一躬。 “你……哎!”陈于壁仰天长叹,无力地丢下了他口述王珉手写的辞呈,大踏步地离开了贤良祠。 “什么,李化龙要请我吃饭?这个老李,回来这么久了才想起我啊!”一大清早,朱一刀被下人唤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旁边睡着一脸甜蜜的沈慧。这怀了孩子又不能碰……老朱的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邓艾绘声绘色地描述宁娘跟魏德安在床上情景时,一群狼围在他身边眼冒绿光的情景。不知道那个宁娘长什么样子啊?居然陪着一个太监睡觉,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 “我是不是要有姐妹了……”身边突然又传来了旖旎的声音,沈慧半睁半眯着眼睛,看着朱一刀不自觉流下的哈喇子,哼哼着声音说道。 “……哪有!我是在想,上次跟李化龙在杭州的酒楼里吃酒席时的事儿呢!那江南的菜味道……不要太绝!”老朱很是夸张地把嘴边的唾液用舌头舔了回去,伸手拍了拍沈慧的脸。 “油嘴滑舌……”沈慧再不看他,用被子又盖住了脑袋。 等他洗漱完毕走到大堂的时候,李化龙已经等着了,一看到他没精打采的模样,李化龙坏笑道:“**一刻值千金呐!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不忙不忙,你先办事!办完了事咱们再说!” 老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个下人端来了漱口的盆,另一个下人则端着盛满漱口水的瓷杯,让他沾着细盐刷了刷牙,把一口的水吐到了盆里,又用手辗平了身上衣服的皱褶,这才缓缓退下。 “好生活,好享受……弟妹跟着你,看来是不会吃亏了!”李化龙啧啧不已,指着老朱大笑道。 第230章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啊?”老朱奇怪地问道,李化龙哈哈大笑道,不知道别人的家还不知道你家么?你朱一刀在京师当真是鼎鼎大名啊,就连大街上卖菜的大嫂都知道! 原来他为了找到朱府,就在人最多的菜市场问了问,哪里知道顿时围过来一群人,各个面目狰狞,以为此人yù行不轨。甚至有人悄悄地找来了熟识的探子,李化龙不得不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跟老朱在浙江共事,这次来京师是有要事商谈。探子这才半信半疑“护送”到了朱府。门房听说是找自家老爷的,看着倒不像什么恶人,这才赶紧去汇报了。 朱一刀也莞尔,让门房从账房支了十几两银子,给还在门口候着的探子们送去,并要求他务必一个个地发到手里。这才赶紧让李化龙坐下,慌不迭地亲自给他倒茶。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现在才想着找我喝酒啊?”看着李化龙那作笑的脸,老朱好奇地问道。 “……不是你遣人去告诉我,让我今日来贵府上拜访,然后一起去陶然居吃酒的么?”李化龙愣住了,紧接着反问道。 “没有啊!我还需要遣人去通知你?咱俩搭档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还不了解我么?真要是请你吃酒,我直接就找上门了!”老朱一口茶没喝下去,差点噎住了。 其实这也是沈一贯张位他们太不了解朱一刀了,以为老朱会碍于面子**出去,尽管心中有疑惑,可当李化龙提出让他请客吃酒,他定然不会否认驳自己的面子。谁能想到,老朱的大大咧咧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 “是什么人去跟你说的?!”朱一刀一听,这还了得,居然还敢有人冒充我朱一刀的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贤良祠的驿卒个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来通知的,怎么,难道……”李化龙也意识到了什么。 “张飞!”老朱脸色突变,冲着门口大喊着,张飞慌里慌张地从旁边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条鸡腿。 “马上派出衙门里的人去调查!给我查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人,顺着这根线查上去,但不要惊动他!”老朱沉着脸下了命令,张飞连话也不回,扔了鸡腿就往外跑去。 李化龙坐在那里又是愤怒,又是懊悔,没想到自己到了京师居然被人给摆了一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9 章 ,老朱也沉思不已,是谁居然敢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把李化龙诳到自己家里来,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猫腻不成?没过多久,在,门房来报说,有个自称是沈一贯的带着下人前来有事相谈。 沈一贯是谁?老朱越发地有些不着头脑。李化龙脸上却露出了喜色,冲着门房道:“快快有请!” 等到来人进了大堂,李化龙大笑着迎了上去:“沈兄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若是有什么事情,让我直接去贵府上不就行了嘛!何必这么麻烦!”来者正是沈一贯,那个穿着下人打扮的眼神中却不时地散发出精光,他目光炯炯地扫视着老朱,这让老朱有些警惕。还在辽东的时候,李化龙就跟沈一贯有过深jiāo,只是当时朝廷把他调任到了播州后,因为事物繁忙,就未再联系,今天沈一贯突然找到了老朱的府里来,实在是让他很惊讶。 “这位就是朱千户吧?久仰久仰!”沈一贯含笑对老朱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内阁阁员兼户部侍郎高启华高大人!” “没听说过!高大人能来,鄙人这陋室当真是蓬荜生辉呀!来人,上茶!”对于朝廷大员,老朱一向没什么好感,就连那个沈一贯也是如此,若不是看着他跟李化龙有旧,也不会给他什么面子。更何况身处如此高位却穿着一副下人的打扮,究竟是何意? 高启华跟李化龙都是一怔。朱一刀怎么如此说话?他莫非对朝中大臣有什么成见么?沈一贯知道老朱对高启华的打扮起了疑,赶紧解释道:“朱千户不必紧张,实在是这几天皇上要召见李化龙李大人,我等不方便在公开之地jiāo谈,只好……” 原来,沈一贯想通过使诈的方式,把李化龙请到朱一刀的府里,然后在陶然居吃饭的时候跟他们碰面。哪里知道高启华回来后大发雷霆,说沈一贯怎么能出这种馊主意?那朱千户是何许人也,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糊涂!于是两人赶紧换了衣裳就往老朱家里赶,总算是见到了两人。 说明白了这一点,沈一贯的脸色也有些泛红,他也是无奈之举,必须要见到李化龙,弄清楚浙江事件的细节,才好判断出皇上的想法。老朱冷冷地看着两人,只感觉这些人争权夺利已经到了骨子里,不放过任何打击政敌的机会,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费了半天劲,沈一贯总算是道完了歉,赔完了礼,希望朱一刀能体谅。毕竟老朱是皇上的人,除了李化龙,他们谁也没跟朱一刀打过jiāo道,靠道听途说是根本不能正常判断一个人的。因此李化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冒这个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坐下说话吧!”听完了他的长篇大论,老朱地指了指大堂的凳子,“来人!” 一个军士立刻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听老朱淡淡地道:“马上通知张飞,把衙门派出的人都撤回来吧!不用忙了。” “……是!”军士有些奇怪,但还是迅速地执行了命令。 沈一贯的脑门子上渗出了汗水。这大冷的天,他却觉得身上不断地冒着冷汗。朱千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居然在跟踪自己? “你们的事情你们慢慢聊,鄙人还有些事要办,请自便!”说罢,老朱站起来转身就走出了大堂。 沈一贯,高启华跟李化龙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谁说朱千户是个粗鄙武夫的?此人心机甚深呐……”高启华看着空旷的大堂门前,喃喃自语道。 钟鸣鼎食之家,更何况又是相府,连夜都有报更的。这时报初更的梆声从前院里传来,一直躺在躺椅上的赵志高突然睁开了眼睛道:“是报更了吗?” 正在让下人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的王珉轻声应道:“是,初更了。阁老,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别再等了,这都回来两天了,钱宁还不来见您,他不会来了。” 赵志高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他看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哇……你那天说,人心似什么来着?” “人心似水。”王珉慢慢地把他身上盖着的毯子又捂了捂。 赵志高却摇了摇头道:“不对,这水总是往下走的,可人心却总是高了还想再高啊……” 王珉愣了愣,接着道:“夜已经深了,明天卯时就要进宫,您老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着就要去搀扶他。 “不睡了,就在这儿眯一会儿,坐更待朝吧……”赵志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坐更待朝的不止他一个人,钱宁寅时正就离了贤良祠到了宫门外,在朝房等着。他睡不着,自从回来以后整夜地睡不着,自己跟陈于壁的分歧已经对立到不可调和,又见不到赵志高,以后就里外不是人,什么事都难做了。原本还有他们两人为自己做后盾,一些事情尚能放开手脚,可如此一来,再回浙江就尴尬了。后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他的心里挣扎万分。卯时初,景阳钟响了,他第一个就到了西苑禁宫朝房,在这里等着赵志高和张位。 远远地,两顶抬舆近了。 钱宁茫然的两眼中再度露出了复杂和痛苦的目光,一个是想要先见不能相见却又不得不见的赵志高,一个是一向看好自己,自己却不曾有任何表示的张位。 两顶轿子停了下来,钱宁按照礼制恭恭敬敬地对赵志高跪了下来:“学生钱宁叩见阁老。” 赵志高却仅仅是平淡地应了声:“不用了。觐见皇上吧!” 他又转了个方向:“属下钱宁叩见大人。”张位却微笑着答道:“你辛苦了!起来吧,一起去见皇上。” 等他站起来时,两人已经进了西苑禁宫朝房,于是他也只能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当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百感jiāo集。 万历有些睡眼惺忪地走到檀木箱子前,把手放在盛着的冰上仔细地抚了抚,然后用力地贴到了脸上醒醒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拿起一边镶着金丝的毛巾,慢吞吞地擦了擦手,这才悠然地走到了大堂里。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一个四品的知府,一个四品的河道监管,两个科甲正途的知县,你举手就杀了。好气魄!”看着下面还在跪着的几位大员,万历沉默了半晌,才对跪在中间的钱宁说道。 “回皇上,依大明律法,监主修河道的官员河堤失修酿成灾害,等同丢城弃地。臣身为浙江布政使兼浙江巡抚,奉王命棋牌可就。”钱宁直起了身子,缓缓地答道。 “可不可以先奏请朝廷,然后依律**?”万历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皇上,当然也可以。”沉默了一下,钱宁才应道。 第231章 。“这可就有文章了!在朕的记忆里,你是谨慎的人啊,可这一次不但先斩后奏,而且杀的既有赵志高的人也有魏公公的人,怎么,你就不怕他们给你小鞋穿?”万历的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笑。 赵志高坐不住了,他赶紧站起身道:“回皇上的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明朝所有的官员都是朝廷的人。” 万历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又看看钱宁,再瞥了一眼另一边的张位,开口道:“朝廷也不过就是几座衙门几座宫殿罢了,饭,还是要分锅吃的。” 殿下几人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皇上这话是何意?竟然明显地有些偏袒钱宁! “张位,”万历扭头对一边的张位说道,“你手下的沈一贯推荐的那个李化龙是个人才,他在浙江做的怎么样啊?” “回皇上,李化龙是从播州调过去的,让他负责督察这次的改稻为桑,既是督察也是锻炼,时日不久,谈不上什么建树。”张位此时也不准万历心中想着什么,只好如此应对。 “有建树也不一定非得是做出多大的成绩,在短时间内拿出多大的成果!敢为天下先不是有建树?老子说,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万历仰起脖子,看着大殿的横梁说道。 张位惊恐地跪了下去。他从来没有想道,万历竟然会这般深不可测!敢为天下先,这意思就是指李化龙居然劝着钱宁阻止改稻为桑这件事!又有谁敢这么做? “回皇上,”钱宁知道自己不能不开口说话了,“臣本朽木之才,蒙皇上不弃,委以封疆之重任。但既为封疆,则臣一切之所为除了听皇上的,听朝廷的,决不为他人所指使。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左右臣的本意。至于此次,未能推行改稻为桑之国策,又在臣的任地发生了这么大的水灾,一切罪责归根结源皆是臣一人之过。更与他人无关!这是臣……请求革职的辞呈,请皇上圣准。” “听到了没?钱宁在为李化龙开脱呢!”万历笑着看着张位道,“真像你说的那样,河堤失修等同丢城弃地,且扰乱了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如果要治你的罪,革职就完了?”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请皇上圣裁!”钱宁重重地把头磕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响声在寂静的大殿里轰然作响。 赵志高眼神复杂地望向钱宁,难道是自己错怪他了?可为何他到了京师又不来找自己呢?钱宁啊钱宁,你既然知道在这个时候还为老夫推脱,之前迟迟不来找老夫,可是有什么顾忌不成? “朕再问你,新安江河堤是去年修的,花了朝廷二百五十万两银子,一场大水便堤塌成灾,事前你就一点都没有擦觉吗?”万历眯起了眼睛,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深邃地望着钱宁。 赵志高,张位还有一边的魏朝,全都紧张起,在来竖着耳朵,想听听他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钱宁平静地答道:“回皇上,臣也曾巡视河堤,未能及时发现隐患,是臣失察之罪!” “只是失察吗?”万历的语气有一些玩味。 所有的目光也开始紧张地望向了他。 “回皇上,是不是河堤失修,臣这里有新安江河道总管马远和协办委员常玉敏,张良才三人的供状,请皇上圣察!”说着竟从衣襟里掏出了马远的供状! 所有人都懵住了。玉熙宫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万历再度转头看了看魏朝,魏朝只好走了过去,接过那份供状递给万历。他慢慢地展开供状,两眼冷沉沉地看了起来。 赵志高的身体在微微地颤动着。钱宁,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为何不能提前告诉老夫一声?以河堤失修的名义斩了那四人,又把供状呈给了皇上,你还是知道大局为重的!那这件事就死无对证,到此为止了!可是你自己,却彻底的陷入孤立了啊!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让老夫知道,非要死死地瞒着老夫呢?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现在老夫还在位置上没死,还能为你撑腰,给你的头上撑开一片天!可陈于壁却为什么要说,你是把这供状当成是改换门庭的见面礼呢? 张位这是竭力调匀心态,两眼望着地面,尽量不露出任何神色。钱宁思虑深远当为大才,完全可以胜任封疆大吏这个位置独当一面!这次看来自己是不能把他拉过来了,但这个人绝对值得尊重,难得,以前自己怎么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呢?不过好歹自己的手下还有个沈一贯,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希望! 万历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先还是有些意外,接着显出边看边沉思的神色,等到看完,脸色又平静了下来。这份供状堪称完美无缺,从去年新安江的修堤款到开始,中间被河道总管马远,河道监管魏德安以及两个知县克扣盘剥,导致真正修堤的时候无款可用,他们却仍然上报修堤款不够。一直到前一阵子大雨连绵大半月之久,河堤终于不堪重负而决口。丝毫没有牵扯到上面一分一毫。 “赵志高!”万历突然唤道,“你知道这份供状里写的什么吗?” “回皇上,臣不知道。”赵志高站了起来,躬身平静地答道。 “这里面写的都是河堤失修的详情!你拿去吧,给内阁的人都!”万历并没有让内侍递过去,而是直接就扔到了他的脚下。朱一刀的密信里把什么都说了,你们居然还知道大局为重,不能牵涉太广啊?就拿出这么个罪名来忽悠朕?不过还好,都还有个分寸,知道这件事不能往大里整。可这都是钱宁的功劳!他一个人认罪把你们都给开脱了!你赵志高有福啊,居然能找到个如此忠心耿耿的下属!万历的心中冷笑不已! 这就是所谓的为国为民? “还有一样,就是钱宁的辞呈。赵志高,他既然自己提出请朝廷开他的缺,你认为要不要准如所请?”万历站了起来,在大殿内踱着步子。 “……罢黜之恩皆出自上,非臣等可以置喙。”赵志高沉吟了一下,这才顿地答道。 “你这话言不由衷!”万历皱起了眉头。这群老家伙,让你们治国安邦没什么好办法,争权夺利倒是心眼多多!斗吧,往死里斗!明年若是少了一两银子,朕再跟你们算总账,“钱宁当浙江布政使,后来又兼着浙江巡抚都是你向朕举荐的嘛!什么时候用人罢人都是朕一个人说了算了?” 赵志高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有些一愣。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自己这一阵子太过出风头了?他好不容易又燃起的斗志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站在那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钱宁抬起了头,他知道,皇上在心里已经对赵志高有了意见。虽然没有见到赵大人,不能提前告诉他情况,而且还与陈大人发生了如此尖锐的,可是他们提拔重用了自己,他们可以无情,自己不能无义:“当时赵大人举荐臣,皇上重用臣,都是希望臣能上不辜恩,下能安民。可现在臣在浙江左右支绌,显然已经不符封疆之任。恳请皇上革去臣职!”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知道,就算是不被革职回了浙江,自己也不会被赵志高陈于壁视为自己人了,而且自己也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0 章 过去再投靠张位,不然跟那三姓家奴吕布又有何分别?自己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能够善终就已经烧高香了! “你这是准备撂挑子了?”万历的目光又落回道钱宁的身上。 “臣不敢!”钱宁立刻跪伏下去。如此是非之时,还不如自己主动走人,若是不趁着现在,等到将来他们把自己赶出浙江,那这辈子就白活了,这官也白当了。 “敢不敢朕也不会让你撂挑子!你这人有两点朕还是知道的,一是识大体顾大局,二是肯实心用事。浙江是朝廷的税赋重地,又是产丝绸的重地,就冲着那三十万匹的丝绸,眼下没有你不行!赵志高!”万历又把脸转向一边,对赵志高说道,“你以为如何?” 赵志高屏气凝神道:“圣明无过皇上,眼下浙江确实还离不开钱宁,但他的担子又太重了些,皇上既然问臣,臣以为可以让他辞去浙江巡抚一职,只任浙江布政使。这样,让他既能把握大局,又能多费心思用在改稻为桑上。今年那三十万匹丝绸的生意必须要做成,这些事责成钱宁尽力去办!” 万历的脸上这才算是露出了些许微笑:“这才是老成谋国的话!至于赈灾和改稻为桑,下去后你让钱宁和内阁的人议一议,拿出个办法来。两难若是能两顾总是好事。” “是,皇上。”赵志高躬身一揖。 “钱宁,你听到没有?”万历又微笑着望着钱宁道。 “……是!皇上……”钱宁泪流满面地跪伏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虽然自两头都不会再买自己的帐了,可皇上能够允许自己继续干下去,这却是最好的结局了。等到了明年自己再递辞呈,说不定还能善终。 第232章 。看着台阶下泣不成声的钱宁,万历的心中又有了一丝明悟,朱一刀说的对,此人心怀万民,尽管他现在已经彻底的得罪了自己的老师陈于壁这边,又不肯叛变投靠到张位的一边,那让他直接投靠朕好了!有朕给他做后盾,这些人还想怎么找他麻烦?一个个都精的跟猴一般,这个大势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他示意一边的魏朝把钱宁给扶起来,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们难,可朕也难,朝廷也难!我们就都勉为其难吧!” 所有人顿时都跪了下去。 “还有那个李化龙,有经世济民之才,该督察的还是要督察,该指点的还是要指点!有他在,会少走不少弯路。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言语间,竟然一个人向着大殿深处走去,再也不理殿上跪着的众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于是山呼道。 朱一刀从偌大的紫铜香炉里把檀木拨弄了下,又用厚重的手帕把一个小铜壶给拎了出来,顺手又添了几块檀木,盖上香炉盖子,这才拎着铜壶在紫砂杯里满满地倒上了一杯温热的水,接着端着紫砂杯走到了万历面前:“皇上,请慢用。”心里却在咒骂不已,这活分明是死太监们干的,万历让自己做是个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把自己给阉了当太监?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以前没伺候过人吧?也难为你了这紫砂杯,正常的倒法是七分足矣,你却倒了满满一杯……哎,这人呐,还是要多锻炼锻炼!”万历轻轻嘬了一小口,又把紫砂杯给放到了案几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朱。 老朱一张脸被憋的通红,什么都能锻炼,就是太监不能锻炼!一断了就没了! “你说这个钱宁到底是哪路的神仙,居然把我们都给绕了进去。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朕也看出来了,陈于壁以为他要把供状jiāo给张位,张位以为供状早到了赵志高的手里,到最后他却谁也没给,反而给了朕。这一招高明呐!等于是告诉众人,他的后台和背景是朕!这下谁也不敢再挑他的刺,给他上眼yào了……”看着朱一刀窘迫的脸色,万历轻笑着换了话题。 “没人能把皇上给绕进去。钱宁是被夹在了中间,左右为难。他就是像是个媳fù儿,上面要孝敬公婆,下面还要安抚孩子,中间还得伺候丈夫!苦日子还在后面呢!首辅赵大人那边肯定是不会认他了,以他的为人,也不会去投靠张位等人。浙江不能乱,改稻为桑还得进行下去。两头不买他的帐,不累死,也要愁死。若是掣肘太过,只怕他就镇不住浙江了……”联想起钱宁现在的处境,老朱也不由得感叹道。做官自然有做官的规矩,可是实事还是要做的,若是既想周寰其中,还要做出些事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现在才发现,身在官场,想要为百姓做出点实事,竟然牵涉到朝中上上下下无数人无数派系的利益!这还怎么做下去? 万历的眼神却亮了起来。这话跟之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心眼简单的朱一刀也能想到这一层。如果能够留给自己的儿子…… 老朱也蓦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在皇上的面前说这些,锦衣卫第二忌讳的事儿就是议论朝政。朝政如何有司礼监和内阁,自己一个千户夸夸其谈,言多必失!他头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说的好,说下去!朕并非是个庸君,也并非没有容人之量,这世上的事,坏就坏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改稻为桑也是一样。钱宁是很苦!”万历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的意思,反而眉头越皱越紧,“朝廷不可一日无东南,东南不可一日无钱宁。只有他才能镇得住浙江,也有这个资历。改稻为桑要靠他,安抚百姓也要靠他,最后丝绸的售卖还是要靠他。他不能累死,更不能被愁死,国库里没银子,还是得让内阁的赵志高陈于壁去想办法,八分归国库两分归他们,朕也认了;七分归国库三分归他们,朕也忍了!可他们如果还想多捞,连钱宁也不能容,逼反了浙江,朕也就不能再容他们!” “什么一切为了国策,为了改稻为桑?口号倒是喊得震天响他们都干了些什么?真当朕是聋子瞎子不成?这天下是朕的,天下的银子也是朕的!他们从朕的口袋里掏钱花,难不成还要朕感谢他们?张位派到钱宁身边的李化龙要保,看住他们!可人还是少了……来人!暗中传个话给张位,沈一贯他们若是再推荐什么人去浙江,一律披红照准!”说话间万历的眉宇间越发显露出厉色。 一个狼群毫不犹豫地高声答道:“是!皇上!” “还有,你去告诉杨金山,宫里这边不许再为难钱宁!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万历又突然喊住了正往外疾步走出的狼群。 “皇上放心,属下明白!” “内阁的会议完了?”看见张位走了进来,沈一贯和高启华,还有李化龙都站了起来。 “一切在御前就已经成了定局,这个会议与不议结果都是一样的。”张位面色很不好看,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面。 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半晌,沈一贯才开口道:“大人,那钱宁请求朝廷给浙江赈灾调粮总该答应他吧?” 张位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要有个道理吧?”一听事情变成了这样,李化龙也坐不住了,他声音不禁带上了些气愤!改稻为桑是皇上亲自提出的,现在浙江出了灾祸,朝廷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事情? “还要什么道理?就是为了让浙江的那些丝绸大户就地拿粮食把老百姓的地给兼并了去,还美名其曰‘以改兼振,两难自解!’这还都是小事,下面的丝绸大户想兼并土地,他们那些人想借着这件事把浙党彻底打垮!为了布局斗法,老百姓的命又算什么?”高启华也不禁拍案而起! “那钱宁现在做些什么?”沈一贯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 “钱宁不死心,跟着赵志高和陈于壁去了户部衙门,想让咱们户部给他调些粮食过去。”张位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脚下那只到处乱转找条路走的蚂蚁,“实在不行,咱们就给他调些粮食罢了!” 沈一贯深深地望着他,疾走几步到了他的跟前。 张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咱们户部现在这个时候,又怎么能给他调粮?” 沈一贯开口道:“大人,说句您不一定爱听的话,就算是能调,咱们也不会给他调的!” 张位一怔:“这话……怎么说?” “干脆,就让浙江乱起来!这不就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吗?!”沈一贯再逼近一步,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张位瞪大了眼睛!沈一贯是不是疯了,明明知道浙江不能乱,他为何又说让浙江乱起来?这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 “到了这个时候,属下们的意思也该跟大人说明白了。赵志高掌握朝政几年,可谁都看得出来,他根本无心于政事!大部分的时候都被陈于壁给把持了,可他毕竟只是个次辅不是首辅,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现有的地位并能进一步地再拱一供,甚至不惜眼睁睁地看着下面贪腐!他好歹也是个进士出身,却全然不顾我大明的安危!宫里需求无厌,下面曲意逢迎,又层层盘剥,才落下这么大的亏空。”沈一贯提高了声音,离张位越走越近,“大人本知道,这次的改稻为桑本是圣意,本意是为了充实国库,可他们为了补亏空就想利用国策钻空子。但这么大的事,就连钱宁都知道一年之内决不可施行,可他们等不得,下面的人还想着借此国策发国难财,才干出了毁堤淹田这般伤天害理的勾当!剜老百姓的ròu,补他们的疮!” “这么明显的事,朝廷上下居然皆熟视无睹,好不容易有个钱宁能出来呐喊,他也只有呐喊的权利了。不过他也是为了他们好,可他们却怎么都不能容!这也是赵志高气数将尽了,大人,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次干脆就让浙江乱了算了!就当我大明朝的身上烂了一块ròu,这块ròu烂了,陈于壁他们那些人的脓疮也就是该挤的时候了!” 这番话说的当真是振聋发聩!张位愣愣地站在那,脸色由青变成紫,有从紫变成了潮红色,继而又变得苍白。怔怔地站在哪里,半晌才道:“你们……你们都是这么个意思么?” “这是属下们一致的看法!”沈一贯自信地看了看其他几人。 “李化龙,你是个什么想法?”张位还是不能决定,又问了问一直都在浙江督察的李化龙。 “大人,这才是大谋略!事已至此,再无更好的选择,水灾已经发了,浙江的百姓已经开始受苦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如果不把他们这块脓疮除掉,那就还会有下一次毁堤淹田!”李化龙的声音有些嘶哑。抗洪救灾的当时他就在现场,亲眼看着下面的百姓被**造成的天灾心里极度地不是滋味。这件事情自己是无力阻止的,可如果能通过这天灾又引发的**,把那些人永远地送进大牢,那百姓们苦的值,死的也值了! “果然是好计策!杨金山那些人心狠,你们的心更狠!浙江的百姓摊到你们这样的官,真是他们几百辈子修来的福分呐!”朱一刀冷笑着走了进来,边走边拍着巴掌。 “朱千户……你是怎么进来的?”沈一贯有些惊异,没见到门房的通报啊! “是我不让门房进来的,不然又怎么听得见你们的大计?”老朱拉过了一张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上去,丝毫不管房屋的主人,内阁阁员张位脸色已经变了。 “本千户记得你张大人只有一个儿子吧?”听到老朱自称本千户,张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他太特殊了。他的背后站着个深不可测的万历,在一些时候,老朱就是皇上的代言人。 “是又怎么样?”既便如此,张位也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不管他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锦衣卫!就算是他想干政,也要考虑皇上让不让他这么干! “如果你是皇上,你要不要为你的子孙后代,留一个得民心的天下?改稻为桑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的好的,可若是为了改稻为桑就让我大明朝失了天下的民心,皇上可能饶你?!”朱一刀对着众人侃侃而谈,一时间众人的脸上都有些赧色,自己居然不如一个武夫,实在是丢人呐!不过更多的,却是被老朱的恐吓给吓住了他要是奏明了皇帝,那自己这些人还有退路么? “看着天下子民受难,你们这些父母官却袖手旁观?就连钱宁区区一个浙江布政使尚且知道爱护自己任地的属民,你堂堂大明朝内阁阁员张位,沈一贯,高启华,还有你李化龙,莫非连他都不如吗?!皇上的意思,张大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老朱目光炯炯地盯着张位,仿佛在提醒他,别忘了议事时皇上的态度。 听着朱一刀**luǒ的威胁,看着他那张欠抽的脸,再想想议事时皇上对钱宁令人意外的态度,张位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错在哪里!皇上明显就是在保钱宁,同时对他那稳定压倒一切的态度大加赞赏,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去打击陈于壁他们,定然会引起皇上极度的不满。到那个时候,陈于壁倒台的那天就是张位等人被流放或者罢黜的那天! 沈一贯张口结舌地望着朱一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千户,居然能比他们这些人看的更远,了解的更深!他突然间有些羞愧,自己十年寒窗,终于进了朝廷,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的位置,却全然忘了当年进考场时的雄心壮志:人活在世上,固然不一定做出多大的成就,却也要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纵然不能流芳百世,但最起码也要青史留名。可现在,自己似乎在一步步地远离当初那个梦想,惭愧,惭愧! “大明朝不是他们的大明朝,”老朱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1 章 地看着众人的神色道,“可也不是你们的大明朝!是皇上的!他们在鱼ròu百姓,张大人,这似乎正是你们青史留名的机会吧?”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张位,颠覆了他刚才被沈一贯游说的思想。对啊,这不正是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迷失了呢? “天地有正气!”高启华深邃地看着朱一刀,终于开了口,“我等惭愧,让朱千户见笑了!浙江的大局虽然已经无法挽回,但对那些受灾的百姓,咱们确实应该争一分是一分,民心……决不可失!” 李化龙这会儿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朱一刀到底想让他们干什么,惊醒之下心里又有些恐慌。这个朱一刀,说话如此没上没下,难道就不怕得罪了张位,以后让他不好过么?可他又想起了只有朱一刀才能经常见到的万历,以及万历对老朱那种沉默支持的态度,心中终于有如一颗zhà雷般的清醒过来:他可是代表着皇上的,也许他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自己怎么这么傻呢? 张位这时转向了他,肃然对他道:“你在浙江有些日子了,你想想,怎么样才能帮着钱宁,让受灾的老百姓少受点苦?” 李化龙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老朱,轻轻摇了摇头:“我能帮的也就只有一条,尽力让官府和那些丝绸大户不要借着灾情把百姓的田给贱买了去。但这就必须要有粮食让他们度过灾年。属下在来京的时候跟钱宁商量过,万一朝廷调不出粮食,属下就陪他到江苏去找巡抚赵源潮借粮。”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张位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赵源潮跟钱宁当初同为进士,一直惺惺相惜,找他借些粮应该没问题。” 不过李化龙还是摇头叹道:“可就算是借些粮也不一定能阻止那些人兼并土地,别忘了,钱宁已经不再兼任浙江巡抚,况且又已经跟陈于壁他们决裂,他在浙江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那按察使何进贤还买不买他的帐,就难说了。若是新任的杭州知府和淳安建德的知县仍然是他们的人,有粮也到不了百姓的手里。” “这些事情就要靠你们琢磨了,本千户先走一步,告辞!”看着他们已经在考虑这些问题,老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留在这里,告了声罪起身就走。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第233章 。张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继续问道:“新任的杭州知府是谁,定了没有?这可是个关键的位置!” 沈一贯紧皱着眉头道:“早就定了,还是陈于壁的门生,翰林院的编修于新武。” “是他?”张位仔细地回想着,“可是上一课的探花,那个以心学后进自居的于新武?” “就是他。”高启华chā话道,“用他,可见陈于壁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这人写了几篇心学的在朝野倒有些影响,而且一心治学,倒没听说他有过钻营的劣迹。这一次‘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口号就是他提出来的。内阁议事的时候,陈于壁倒是把他捧上了天。可到底做事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钱宁没了人支持他,又是这个人的杭州知府……浙江这回,就是不乱也得乱了……”张位一**坐到了椅子上,自己这边太被动,太被动了!浙党现在没有什么领头的了着赵志高陈于壁的眼色办事,原本的几个敢于直言的,都被陈于壁以各种理由给发配充军,赵志高重用的人又都在浙江经营多年,想在他们这块铜板之间**几根针,难哪! “淳安跟建德的知县呢?”李化龙急切地问道,这两个县的主官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于新武不过是个书生,到了浙江,没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弄不清水有多深,或许可以利用他的一无所知吧!但最重要的是淳安和建德知县必须敢于抗上才行,可是按察使司还有个何进贤…… “这两个缺倒还是没议,他们的意思,还不是让何进贤跟于新武去挑人,可挑人也还是在陈于壁的门生中选。”沈一贯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屋顶的大梁,他一直在琢磨,是不是可以把这两个县争取换上自己的人。 “难道就不能派个没什么背景又不跟他们一条线的官员过去么?”高启华看着沈一贯问道。 “派谁过去都没用,按察使和管淳安建德的知府都是他们的人,钱宁没了靠山,争取两个知县有什么用?”张位艰难地张开嘴道。 “有用!”李化龙的眼神突然冒出精光,“朱千户的话很有些道理,怎么说,直接管百姓的还是知县。关键是这两个人只是没背景只怕还不够,淳安全县被淹,建德淹了半个,从上到下,那么多双眼睛全盯着贱买这些被淹的田。要救百姓,就必须得抗上!尤其是淳安这个知县,这个时候去,就得有一条准备,把命舍在哪里。” “要找到这样的人,难如登天呐……”张位长叹一声,“淳安当年曾是海瑞发家的地方,那里的老百姓民风何其彪悍?我听说,海瑞死的时候,淳安全县百姓为他披麻戴孝哭了整整四十九天,在当地为他立了铜像跟衣冠冢。浙江官府从上到下愣是没一个人敢说个不字,谁敢在这个时候触犯众怒?老百姓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派去的官员了,就算是找到了个敢抗上,能抗上的,这民心又该如何争取?一个死人居然压得活人抬不起头,简直就是千古奇谈……”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无论派谁去,都要能面对老百姓的强烈反弹而百折不挠,可又有谁能在百姓的心中超越海老爷?自从海瑞死了后,家家户户每逢过年都要在自家的门上贴上他的画像,求他保佑自己一辈子平安;每个新上任的知县都要先在海老爷的庙里恭恭敬敬地焚香祈祷,不然连县衙的大门都进不去。 海瑞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以门神的形式,被百姓永远铭记的人物。前有古人,后无来者! “人选我这里倒有一个,只是……”良久,李化龙才喃喃地自语道。 “在哪里?现在就把他叫来!”张位一听李化龙心中居然有合适的人选,赶紧追问道。 “哪有这么现成的人就能叫来!这个人不是咱们的人……”说到这里,李化龙偷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变绿的张位,赶紧道:“不过此人一向以简单著称,他在衙门从来不跟着瞎搅和,而是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本分。去年也曾不断地向皇上上书要求补缺,官员缺的实在是太多。也有人说他傻,可我觉得,他倒是可以独当一面。” “这人到底是谁啊?”高启华也有些奇怪了。 “大人莫急,”李化龙笑了起来,“大人可还记得海瑞当年那篇《抑制豪强兼并土地》的” “可是‘母诞一子,必哺育使其活……民失其田,国必失其民,国失其民则未见有不大乱而尚能存者’那篇?”高启华更加地摸不着头脑了。这与他要推荐的人有关系吗? “此人在海瑞这篇的最后加了一句话,这句话又被钱宁在上次的奏疏里引用过,”李化龙突然提高了声音背道:“是以失田则无民,无民则亡国!” “好!”沈一贯拍案叫绝! “写得好!加这句话的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张位回味了片刻,也不禁极为满意,能写出这种话的人,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李化龙为何说他不是自己的人? “此人便是当年张居正最为得意的门生,可后来又与他决裂,被下放到河南省汝阳府信阳县当知县,现在吏部担任主事的秦密!”李化龙终于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其实他跟这个人素昧平生,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几年前震惊整个大明的汝阳府官员倒卖粮食一案中,他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后来又升任到吏部当了主事。这个案子李化龙也曾跟李成梁私下里讨论过,李成梁却对身为知县却敢于把县丞给送上断头台的秦密非常感兴趣,在他看来,能够隐忍数年厚积薄发最终把当地整个贪腐势力连根拔起,并且牢牢树立自己的地位,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而且根据李化龙的判断,他既然当初能够在张居正风头最盛的时候,同张居正决裂,这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说明了此人是很有魄力的。要知道张居正任首辅的日子里,罢黜了不知道多少跟他不同政见的官员!又有谁胆敢跟他对抗?更何况还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让这么个人到淳安去当知县,恐怕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连自己的恩师都能决裂,还有什么是不能抗上的?钱宁跟他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毕竟陈于壁无法跟张居正当年相提并论。 “这就好办!”沈一贯兴奋了起来,“大人,此人绝对是把宝剑,有他去淳安,姑且不说能救万民于水火,至少可以跟陈于壁的人拼杀一阵!大人可立刻跟吏部说一声,调秦密去淳安!”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李化龙却轻飘飘地泼来一瓢冷水。 张位跟沈一贯不禁一怔,连高启华也站了起来,想仔细听听,到底是难在什么上面。 沈一贯连忙问道:“有什么难处?莫非他不愿意去?” “正是。”李化龙环视着众人道,“他现在是吏部主事,正六品;而淳安知县却不过七品的官,他好不容易才从信阳知县的位置上调了上去,又如何肯下来?还有,据属下所知,此人自从与张居正决裂之后xìng情大变,再也没有往日的冲劲和**,现在年岁又大了,就是当时在信阳县大动干戈,也是因为县丞逼人太甚让他无法呆下去,才迫不得已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想必他早已对官场争斗厌倦至极。如今若是想劝他听咱们的,到淳安再当知县去……” “我想起来了!”沈一贯仔细地回忆着,“当年此人似乎有一首言豪情壮志的诗,被张居正大加赞赏,评价极高!也曾被多人推崇,好像是……‘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实?八千里外觅封侯!’,此诗当真是道尽了男儿的壮志雄心,只是可惜,他意气太盛,竟然与张居正决裂……我想,此人的心中定然还是有着壮志未酬的心愿的,以他的才情,又怎么会甘于现在做一个小小的主事?不过是暂时地被压抑在了胸中。毕竟当年张居正的手段太狠,自己的得意门生与自己决裂,居然不顾他的考虑,把他发配到信阳县那么个小地方去当知县!这不是毁人前途么?” “对!”高启华也深思着开了口,“他现在默默无闻应该是因为被打压了这么多年,张居正又死了这么多年,再也不复当初那种抱负了。可是如果局势需要,他应该还是会出来尽自己的一份力。沈兄刚才不也说了么,那句‘失田则无民,无民则亡国’的话是他说的,就说明此人还是心怀天下的,只是没有机会让他再拼搏一次而已。张大人,如若要劝的他去淳安,务必还是得您亲自” “看来也只能我亲自给他写封信了……”张位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么个人物是必须要用的,哪怕他不肯站到自己这边,若是真能一心为民,倒也无所谓了。关键是浙江的百姓,他们实在是太需要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官员了!秦密既然在信阳县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县,想必基层的这些事情他肯定了然于胸了如指掌的! 第234章 。陈于壁这会儿正为了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听话的杭州知府而高兴,因为高兴而生喜爱,看着那个年近三十的儒生站在自己的面前平静如水,当听到自己即将调任杭州知府表情也没多大波动,当真是越看越喜欢!竟然生出了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模样来,亲手从身后的楠木大橱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来,走到他的面前。 “坐,坐!在我这里你就不要那么客气了!要说你也是的,我那么多的学生里,就你往这里跑的少。书当然要读,学问当然要做,可这迎来送往的事情少不了嘛!先得学会做人,再学着做事,最后才是做官!”陈于壁谆谆教导道,把盒子放在案几上打开来。 “恩师教诲学生一定铭记在心,只是学生不会做人,只会做事!”儒生朗声答道,看也不看那盒子一眼。 王珉跟罗金文不禁对视了一眼。 盒子里还有四个小盒子,陈于壁先拿出了那个长条形的盒子,轻轻揭开,从里面拈出一直毛笔来。那毛笔打眼一看便感觉非凡,笔杆通体黝黑,却从黝黑里透出一丝光亮;沿着笔杆往下,那笔套却是用晶莹的和田玉镂空磨尖制成的。 “这笔杆是当年成祖爷派郑和下西洋带回的犀角做的,之后便再没有这么大的犀角了,原本成祖爷要把它赐给姚广孝,可惜姚广孝婉拒了,”陈于壁说着拔起笔套,露出了里面红里透亮的笔毫,“最难得的是这笔毫!嘉靖三十年的时候,云南土司套了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用它的尾巴做成了这笔毫,给很多人看过,都说这是稀罕物事,多少年恐怕也就这么一支。这支笔不是让你用来写字的,你家里也是多少辈了,就当做传家之物罢!” 儒生的眼睛已经有些亮光了。读书人最喜爱的,便是能够得到一套珍惜的文房四宝,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心动? “这盒子里一共有四支,全是一样的,你拿着吧!”陈于壁不由分说地把毛笔放进盒子,塞到了儒生的手里,又拿起了另外一个盒子道,“还有三样,墨是宋朝的,有米南宫的款;砚也是宋朝的,黄庭坚的款;这叠纸,据说是李清照的燕子笺,都给你,回去了慢慢看,不急!”说着双手捧了过去,让儒生把手里盛放毛笔的盒子放进去。 儒生放了进去却不敢接,低头恭敬地道:“恩师,这么贵重的东西……学生受之有愧!实在是不敢!不若等到我在浙江做出了一番成绩,再接受也不迟。” 陈于壁假装脸色一黑道:“成绩是成绩,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2 章 是东西!自古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拿着,这么长的时间里,你能潜心治学,为师心里也是很高兴的!怎么,莫非是看不起为师了?” 于新武只得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盒子,捧到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罗金文在一旁长叹一声:“陈大人做事未免太不公平!这东西我要了好久你都不给,哎……” “罗大人若是喜欢,不如拿去好了。”说着于新武真的把盒子给递了过来,王珉捂着嘴偷笑。 “可别!这可是陈大人珍藏了很久的宝物,既然送给了你,我又怎么能要?”罗金文大笑着摇了摇手,“去了浙江,实心做事,就是对你恩师最好的报答了!” 于新武认真地看了看陈于壁,举着盒子跪了下来:“恩师放心,二位大人放心!学生此去,若是一年之内不能完成改稻为桑的国策,便用这盒子里的笔纸写下自己的祭文!” 陈于壁赶紧双手把他给扶了起来:“这是去浙江为皇上为朝廷做事,认真是当然的,不要那么悲壮嘛!又不是上战场,我还等着你凯旋归来呢,朝廷里还有重任在等着你,你怎么能够出什么事?尽管放心好了,你的上面不仅有浙江按察使何进贤,朝廷里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嘛!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不能满足的我们也会优先考虑!好好干!” 于新武满脸凝重地缓缓站了起来。 户部大堂。 “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高启华将一纸文书递给钱宁,“你拿着这个到江苏,能借多少粮就借多少粮吧!不行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让百姓们都能有饭吃!” 钱宁慢慢地接过这纸感觉仿佛有千钧重,折成了两折小心地放进怀里,对几人道:“明天我就回浙江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能做的,我也已经尽力了……张阁老,高大人,我只想再说一句,浙江人多田少,可每年上缴给朝廷的税赋却占了七分有二。你们在朝堂上,多为百姓念叨念叨吧!我钱宁,代浙江的父老乡亲,拜托你们了!”言罢躬身就是一个大揖。 张位面色凝重地也冲着钱宁回了一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角似乎有些闪光:“你的难,我们都知道……老夫也送你一句话: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你有这个心,必有这个果。好自为之吧!” “钱大人。” 当钱宁正准备离开,从路边闪出一骑,正是朱一刀。 “朱千户,可还有什么话要jiāo代的么?”钱宁已经听他们说了,如果不是这个朱千户开口相劝,几方都希望浙江乱起来,他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也送你一句话吧: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皇上让我转告你,”老朱的眼神突然冒出了精光,“你的头上还有一片云,那片云就是皇上!驾!”言罢丝毫不理众人,转身打马风驰电掣般地离去。 “有志者,事竟成……说得好,说得好!”沈一贯喃喃地品味着老朱剽窃别人的名言,越想越觉得有味道。高启华也半天说不出话来,以前都说这个朱千户是个粗鄙武夫,头脑简单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可一个粗鄙武夫能说出这样的话么?是不是他们都看走了眼? “陈阁老,卑职告辞!”钱宁怅然了片刻,忽地转过身来,张位明显地在他眼神中看到了无比的坚定。 李化龙还在案头上写着信,沈一贯在他的身后盯着看,张位跟高启华都端坐在案几边上等着。 “这段话太过没力,”沈一贯看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打断了他道,“这几句我来说,你来写:公夙有澄清天下之志,拯救万民之心,然公尚为一六品主事,抱壁向隅,又何来成就心中之志,天下果无人识英雄乎!其苍天有意使大器成于今日乎?今淳安数十万生民于水火之中挣扎,无能为力无以言状,望公如大旱之望云霓,如孤儿之望父母!豺虎遍地,公之宝剑尚沉睡于鞘中,抑或宁断于猛兽之颈欤!公果殉国与浙,则太岳于地下当可瞑目矣:我之徒能为国为民,虽死犹生,古语有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好!”张位第一个大声赞道,并且拍起了巴掌。 李化龙已经写的满头大汗,待写完最后一个字才站了起来,擦擦头上的汗水道:“沈兄果然是殿试第一,文采居然这般了得!有这封信,我料秦密必出!”可那在空中横劈过的手臂却突然停住了,又摇了摇头惨然笑道,“若是他这把宝剑当真断在了浙江,我等又有何面目见他的妻女?” “那就由我来供养!”高启华也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案几上的信,仔细地品味起来。 “爹,吃饭了!”秦霄小跑着到了秦密的书房,还没进门就大声地喊道,一下子把正在沉思中的秦密给惊醒了过来,苦笑地望着自己这个女儿。都已经十八了,怎么越来越不像小的时候那么听话,越来越野!他真是怀疑,自己好歹也是之家,可教出来的女儿怎么是这么个xìng格? “别再看什么文书了!吏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做事,什么都让你做了,那他们岂不是无事可干了?”秦霄不满地把那封信从秦霄的手里给抢了下来,一把扔到了地上,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大堂拖去。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个女子,如此没有教养,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衙门……”秦密很是无奈,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跟什么似得,哪里又舍得打她? “知道了知道了!女儿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够有教养么?您看看那哪些王公贵戚的女子们,哪个不是成天在外遛鸟打牌啊?”秦霄不满地嘟囔着,不管不顾地把他给拖到了饭桌上。前一阵子皇上总算是允许补进官员,可紧接着一系列的麻烦就来了国库亏空的大,实在是不能下发俸禄了,于是秦密每日的工作就是接待那些不断上访的各级官员,不管对方说话如何难听他都得陪着笑脸,谁让他是个有职无权的主事呢? 第235章 。自从秦密一家到了京师,老朱就再也没有来过,突然接到了他的邀请,心里很是激动。总算是可以见到秦霄那个小丫头了!不过倒也奇怪,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她就只写过一封信,再也没有了消息。老朱自己还在纳闷,为什么不写了呢? 等到进了秦府的大门这个秦府的寒酸是显而易见的,甚至不如之前在信阳县的府邸气派,不管是从外面或者是里面都显得异常地简陋。下人看出了朱一刀的疑惑,赶紧解释道,当初地震之后没多久,朝廷下达了让各级官员优先搬迁的指示,可老爷却无论如何不肯搬过能有一间陋室为容身之地就够了,不要再向朝廷要求什么,如今国难当头,更要体谅朝廷的难处,他们也只好在这间有些损毁的建筑上略作修葺。言语间下人明显地流露出一丝不满。 这就是我大明官员的气节么?朱一刀在心底里感叹着。 “一刀哥!”尚未进门,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便欢快地响起。老朱还没看到人影,熟悉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孔。难道就是小萝莉秦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脸笑容的秦霄张大了嘴,半天都没合住。 “一刀哥,你不想我么?爹爹要是不请你,你还不肯来呢!”秦霄见老朱是这么个表情,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哪有哪有!”老朱这才反应过来,可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胸部,“老长时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秦霄顿时脸一红,转身就往自己房间慌张地跑去:“爹在书房里等你呢晚上用了膳再走!” “坐吧!”书房里,秦密指着凳子对老朱点了点头,一脸的沧桑。 “秦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么?”朱一刀有些被他弄糊涂了,难道是他在衙门里把谁给得罪了,要对他下手么? “你先看看这封信吧!”他指了指案几上的一封信,信上面写着“主事秦密亲启”。 “你能不能跟我浙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京师里到处都宣扬着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什么说法都有。我的心里没底啊!可我总有个感觉,这个改稻为桑如果办好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可若是办不好,我大明的半壁江山就会彻底陷入混乱!他们现在让我去,我倒没什么意见,可对浙江却是一无所知!请你来,是因为你在那也待了不少的时间,跟我好好”秦密站起身来,对愁眉不展一脸严肃的朱一刀说道。 “事情很简单。”看完了信的老朱抬起头,故作轻松地对秦密道,“朝廷为了补亏空,要把浙江的田都改种桑苗,好多出丝绸,多卖钱。浙江的官府跟丝绸大户认准是个发财的机会,就要把百姓的田都给买了去,还想贱买。而且还串通好,趁着浙江连续一个月的大雨,毁堤淹田,淹了两个县。百姓遭了灾,他们也不贷粮给灾民度荒,就为了逼百姓卖田活命。” 秦密仔仔细细地听着,来来回回地踱着,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咱们内地的土地是四十到五十石一亩,浙江的呢?” “只有八石。”朱一刀平静地答道。 “只有八石?!那毁堤淹田的事情朝廷知道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秦密紧走几步到了老朱的跟前,瞪着眼睛问道。 “朝廷知道,但没有说法。浙江布政使钱宁刚走,临走前想问户部调拨粮食,但户部没给。” “……朝廷的意思,就是安排我过去跟他们争?”秦密恍然,继而两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靠背,眼神中似有所悟。 “可以这么说。”老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朝廷上下那么多的官员,就让我区区一个知县去争!?”秦密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吼道! “……”朱一刀无言以对。张位这些人还真是会挑啊,他们怎么就认为秦密一定会去呢? 秦密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心里充满着矛盾。当初张居正正是为了保护他,才把他给贬到信阳去当知县,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他撑起大明这片天,可是有那么多的人拆梁,自己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沈一贯的这封信写的是慷慨激昂情真意切,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早就不复当年的那种**与冲动了。他现在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只想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终老一生就足够了。 可现在很明显,张位那些人是想把自己拉进这漩涡之中,可谁都知道,这就是一个进去而出不来的无底洞。回顾自己这一生,虽然年轻的时候被张居正称之为最优秀的门生,可到最后却落得个区区主事的官职,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不甘的。可这不甘是为了能够在仕途上做出一番事业,能够为大明为百姓一展胸中抱负的,而不是为了他们之间的斗争去拼命的! 朱一刀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叹了口气道:“我给你透个底吧,皇上已经说了,不能让那些人逼反浙江,只要是张位沈一贯推荐的人,一律披红照准。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实话,我自己是很不情愿你去的。小丫头都这么大了,你总要为她的以后考虑吧?” “你刚才说什么?皇上是个什么意思?”秦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追问道。 “皇上是支持张位他们的啊!”老朱被他给弄糊涂了,疑惑地答道。 “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尽快面见皇上!”秦密坐到了椅子上,一字一顿地对老朱说道。 朱一刀愕然。 “臣秦密,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玉熙宫的大殿上,秦密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着头。这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见到皇上。 “朕听说,张位他们让你去浙江,你居然要跟朕提条件?”万历坐在躺椅上,懒洋洋地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回皇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没有资格跟张大人提条件,更没有资格跟皇上提什么条件,臣只是有个要求,希望皇上能够答应。”秦密的额头上渗出了些汗水,他心里实在是紧张,可他必须把这个要求提出来,不然就算是逼着自己去了,也绝不会做出什么成绩来。 “有什么要求,为什么不去跟内阁提,却要跟朕提?”万历忽地睁开了眼,一缕精光一闪而过。 “臣本是张太岳的门生,臣只记得,当初离开京师时,恩师告诫我,万事需以帝为尊,以民为本,无论何时,都要记得自己是大明的官员!如今浙江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臣的肩上,能够做到哪一步,恕臣直言,臣没有分毫把握,”秦密说着再次跪伏在地上,“这件事,臣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皇上为臣做好一个棺材,臣要抬着它去浙江赴任,请皇上恩准!”言罢重重地把头磕在了地上! 万历坐了起来,带着震惊,不解和疑惑深深地看着大殿上跪伏着的秦密。 “朕准了!不过你记住,朕也有个要求,那就是你必须要从浙江活着回来!这口棺材,你也要把它带回来!”万历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朗声说道,边说边走到了他的身边。 “谢皇上……”当秦密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万历心中叹息着,心情极为复杂:“朕记得,你就是被张居正曾引以为豪的门生,好,好!果然有他当年的风范!张先生……他为大明付出了太多太多,朕……亏欠他的太多,太多了……逝者已矣,你要在浙江做出一番事情,张先生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也会含笑九泉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密的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总算是从皇上的口中,听到了对恩师最大的肯定。多少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3 章 ,又有谁能记得张居正曾经为了大明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又有谁还记得他的改革给大明带来的巨大好处?听着皇上感慨地还是称呼张居正为先生,秦密只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值了。 恩师,学生不才,终于为您平反了! 从京师到杭州赴任的于新武却是另外一幅光景。前面是四骑护驾的兵,后面也有四骑护驾的兵,马车两旁还有两骑随从,鲜衣怒马,此行便显得格外煊赫。按规制,杭州知府用这样的排场,属于严重的僭越,是要被言官上书弹劾的,可这是陈于壁的安排,在外人看来,这也就是内阁的安排。一路上奔越数省,在各个驿站更换好马,人尚未到浙江,沿途各省纷纷派出大员迎送,生怕招待不周而得罪了内阁,抢着表示将坚决拥护朝廷的决定,支持朝廷在浙江改稻为桑的决策。这股子浩大的声势便已经像世人表明了,朝廷改稻为桑的决心与信心压倒一切! 第236章 。这一路上,于新武的心里始终心潮澎湃,不能平静下来进士点翰林也就就几年的时间,便担此重任,平生以孟子王者师学为圭臬,追求的不就是这般驷马风尘,经营八表的快意人生么?陈于壁的重用让自己总算是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可实际上在朝中,他并不被心学清流所看好,自己此行在清誉上便为人所诟病。改稻为桑的国策要推行,受灾的百姓要安抚,连一向干练精明的钱宁都一筹莫展,自己去了能否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一套两全之策?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啊!这次就算是推行了国策,倘若激起了民变,就算是镇压了下去,朝野上下又会如何看自己?可翰林院那种清苦也未免太过难捱,尽管自己一向治学不问世事,可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本来就为了施展,只要从水里火里挣脱出来就熬到头了。因此他竟催促着一路不停,日夜兼程。 人的精力耐力毕竟有限,更何况是马匹,领头的兵士报告说,到了下个驿站必须要休息一夜了,让马匹也能有个休息的机会。于新武想了想,都赶了这么远的路,大家伙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也疲倦之极,于是他点了点头。 前驾的四匹马刚走进驿站的大门就停住了,这是个县驿,本来就不大,里面却已经散落了十几匹马,一些兵士衙役正在给马喂水添料刷洗皮毛,于是就没了空地。于新武的马队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怎么回事?”于新武心里有些焦急,便示意随从去询问,前面四匹马的军士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他自己看看里面的情况。那随从也愣住了,竟然没了空地。 “京里来的,你们谁接站?”眼看着挤是挤不进去了,随从只好大声问道。 可这些兵士衙役们竟仿佛没看到人一般,没一个搭理他的,随从又高声问了一遍,还是没人搭理他。于新武疑惑地钻出了马车,看着这场面也是吓了一跳。只见从马厩里钻出来一个浑身都是稻草的驿卒,苦着脸道:“见过大人。” “我们是从京里来的,马上就要到杭州去赴任,你们怎么搞得,怎么没人接站?!”随从有些火气,冲着驿卒大声喝道。 “……大人,您也看到了,前拨的马我们都没有料喂,这不,就连我们的口粮都拿了出来……”驿卒都快哭了出来,不停地作着揖。 于新武一行顿时朝院子里的地上那马槽里果然是黄豆小米,可又不多,那些马正抢着嚼吃着。 “他们的马能吃黄豆小米,可我们的马也不能饿着上路!你们驿丞呢?把他喊出来!”随从心里越发地憋屈,咱们好歹也是从京里来的,凭什么他们就有马料,我们就没有? “……大人,那您不如去跟他们商量商量能不能让出些料来,哎!平时一个人没有,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哪来这么多的马队……”驿卒脸成了苦瓜色,用手擦了擦一脸的灰,指了指兵士衙役们。 “他们是谁的马队?”于新武按住了就要发飙的随从,开口问道。 “谁知道呢?看样子比二品还大呢!”驿卒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京里来的就不得了啊?这可不是京师,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还想在大明横着走不成? 随从怔了怔,低声对于新武道:“恐怕是钱宁的马队。” “我们走!”这个时候遇到钱宁,未免太过尴尬。于新武听说,被斩首的他的前任,还是钱宁寄予厚望的学生。等到了杭州再见面也不迟。 “请问可是于府台于大人?”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亲随模样的人。 “是,你有何事?”于新武怕的就是跟对方照面,可对方既然问了起来,自己不回答又不合适,只好又转过了身子。 “我们大人等于大人已经有一阵子了,于大人,这边请?”说着那亲随做了个带路的姿势。 于新武犹豫了一下,钱宁毕竟还是自己的直属上司,现在又公然来请,不去也不合适,也只好随着亲随走了进去。 于新武一进门就停住了,目光落在椅子上那个瘦削的背影上。 “大人,于大人来了。”亲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继而轻轻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坐吧!”背影依然没有转过身,而是指了指一边的凳子。于新武往前走了几步,却并未坐下,他心里还在疑惑着,钱宁这是何意? 钱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了身,端起桌上的杯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喝完了水,才慢慢地开口道:“让你坐就坐吧,无需拘束。” “请问可是钱宁钱大人?”于新武试探地问道。 “鄙人就是。”钱宁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又有气无力地坐了下去。于新武能看出来,钱宁明显地苍老,而且神色疲惫不堪,身子骨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久仰,属下乃是新任杭州知府于新武,见过大人。”于新武赶紧一揖到底。这段时间钱宁的名字在京师毁誉参半,没办法,作为陈于壁的学生,居然能公然与老师反目,这件事不是谁都能做的。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以后要打jiāo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坐吧!”钱宁勉强地笑了笑,于新武只好走到椅子边坐下。 “我虽然还是浙江布政使,可按规制,你归浙江巡抚管,如今何进贤兼着浙江巡抚,那咱们之间就没有差事授派。我见你,只是为了浙江,为了朝廷。”钱宁亲手给他倒上了一杯茶。 于新武连忙接过杯子,却并未看钱宁的脸。 “于府台知道不知道,淳安和建德一共多少灾民,到今天为止,浙江官仓里还有多少余粮,照每人每天四两接济,还能发多少天?”钱宁连珠pào一般地问道。 “淳安的灾民是二十七万,建德灾民有十一万。受灾以前官仓里有二十万石粮食,三十八万灾民,每人每天四两,每天是七千石。现在二十天过去了,官仓里的粮还剩下五万石,最多还能发十天。”于新武也不含糊,略一计算,张嘴就不慌不忙地答道。 钱宁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你还是有心的,十天过后,你打算怎么办?” 于新武没有接话,而是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对视着钱宁:“大人可是在指责卑职?” 钱宁却看着他并不言语,脸上的表情极为耐人寻味。 于新武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上:“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奏议是属下提出来的,这没错。属下也曾仔细地了解了浙江的局势。十天之后,自然是那些有钱有粮的大户拿出粮食来买灾民的田,等灾情缓解了,改稻为桑的国策再责成那些买了田大户们去办。逼他们,总比逼百姓造反的好。于情于理于势,眼下也只能这么做。” 钱宁的眼光里露出一丝赞赏,不过却开口问道:“那于府台打算让那些有钱有粮的大户,拿出多少粮来买灾民的田?” 于新武愣了一愣,继而道:“钱大人,买田历来都有公价,让那些商户们跟灾民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不是更好,这也符合经世济民的大势跟规律,官府似乎不应该chā手吧?若是破坏了这规律,使得那些商户逃离浙江,对以后浙江的恢复……” “是吗?十天后,赈灾粮断了,灾民没了饭吃,买田的人压低田价,官府能不能过问?”钱宁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又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只知道照着书本念。 于新武再度愣住了,半天他才开口道:“若是那样,官府当然要过问!这地都是皇上的,他们怎么能擅自以低价买卖,为自己牟利?我大明还是有律法的,如果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自然要依律查办。” “哪个官府?是你杭州知府,还是巡抚衙门,臬司衙门?”钱宁紧盯着他逼问道。 于新武渐渐地品味出他话中的意思了,他低声疑惑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浙江官府会趁着灾情纵容买田的大户压低田价……?” “如果真是那样,你会怎么做?”钱宁深深地望着他。 “……属下会据理力争!”沉默了片刻,于新武坚定地抬起了头,对视着钱宁的双眼。恩师让自己去浙江,就是为了把改稻为桑给落实下去,而不是让这些人借着国策的施行钻空子,大肆为自己牟利!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那就不仅仅是给自己杭州官府惹麻烦,而是在给恩师的脸上抹黑,给皇上的脸上抹黑!自己当然要据理力争!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让恩师遭千夫所指,自己还有何面目见他老人家? “怎么争?”钱宁也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趣目光灼灼地看着于新武。他很想知道,这个书生能有什么办法阻止那些大户,阻止何进贤? 第237章 。于新武瞪大眼睛瞅着钱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自己应该怎么争? “到那个时候,你既不能去抄大户的家,把他们的粮食分给灾民;也不能劝说灾民忍痛把田给贱卖出去。两边都不能用兵,更不能动用衙门的衙役,灾民要是群起而闹事,浙江立刻就会大乱。而你,在朝廷的奏议上所说的‘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方略立刻就成为大乱的根源。到了这个份上,你拿什么去跟陈大人jiāo差?恐怕这不是你这个奏议的初衷吧?”钱宁悠悠地说道,全然不顾于新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晃了两晃,扶住了案几才撑住自己的身子。继而冲钱宁一揖到底:“究竟应该如何做,还请大人教我!” “以改兼振的方略是你提出来的,”钱宁把他扶到了椅子上,自己也坐下道,“你完全有解释的权利啊!第一,不能让那些大户以低于三十石稻谷的价格买灾民的田,这是最低限度,也是在逼他们不能把田全部都买了去。这样的话,淳安建德的田就可以空出来一些。譬如一家有三个兄弟,一个兄弟卖田的粮食就可以借给另外两个兄弟度过灾年。到了明年,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百姓有田可耕,浙江就不会乱。” 于新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姜还是老的辣,钱宁在浙江干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很有经验的,比自己强了不知道有多少。自己不过就是个书生,完全没有在基层为政的经验,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个官,但翰林院可比其他衙门要简单的多,实际上什么东西也学不到。自己当初提出这个方略也不过从理论上,坐在屋子里想出来的,一拿到现实就脆弱无比,到处都是漏洞!听着钱宁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后背全被冷汗给浸湿了。恩师肯定不会害自己,可恩师也不过是在高高在上的内阁,浙江的情况他又怎么会比钱宁熟悉?作为浙江的主官,钱宁更不可能害自己,毕竟是他的上司,出了事要追究责任的第一个就是他钱宁。 “那明年三十万匹丝绸的任务便根本就无法完成。这又该如何去做呢?”翰林院出来的毕竟有些真才实学,于新武这个问题立刻就问到了点子上。 “哎……这个国策本来就是剜ròu补疮,可现在已经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这就是第二,让那些大户分散到没有受灾的县份去买,不能让他们仅在淳安建德两县买田。田价就按五十石一亩,几十万亩桑田要尽可能地分散到各县去改,这样就能减缓不少的压力。最起码不会让矛盾集中到一起bào发。”钱宁仰起脖子看着房上的大梁,慢慢地说道。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可在自己的手里是肯定做不出来的,只能让这个初生牛犊的书生去做了! “可他们不愿意怎么办?”于新武渐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但他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卷进了一个怎样的漩涡。 “那你就可以以钦差的名义上奏!上奏给皇上,上奏给朝廷!让朝廷跟内阁去拿主意,你自己万不能擅做主张!”钱宁突然眼神变得极为凌厉,他可不能让这个书呆子把自己的小命给丢在这里。这书呆子以后说不定还得撑着浙江的大局,他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情,陈于壁吐血还是小事,浙江恐怕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于新武又怔住了,望着钱宁,半晌,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可又想起了一个麻烦:“那些灾民定然会到处非法上访,到处滋事。万一他们要是捅到了京师,在京里闹事,该如何是好?” “朝廷还是了解咱们浙江的难的……再说了,你以为皇上手下的锦衣卫跟东厂,都是吃干饭的不成?随便找个扰乱社会秩序,或者干扰朝廷法度的罪名,顶多跨省追捕一下,就一切都平静了。京师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麻烦只会出现在咱们浙江!”钱宁又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想的倒还挺全面。 于新武木然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那六神无主的模样,钱宁笑了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争的!你去浙江,我得先去苏州,找江苏巡抚赵源潮借粮。十天内,我会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4 章 来粮食,让你去争田价。还有一个人你要重用,他就是新任淳安知县兼建德知县秦密,是能够帮你的!” 于新武此时心里已经是千头万绪,思绪纷杂,看着钱宁,许久才吐出了一句话:“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罢,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便是。”钱宁点了点头,喝了口茶。 “大人既然见了皇上,这些事为何不对皇上明言?”于新武犹豫了一下,才一字一顿地问道。 钱宁苦笑了一下,看着窗户外面半晌无言。窗外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稍作停留,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什么事情,上面都想知道;也不是什么话,上面都想听的。上面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下面的人不愿意报也不敢报,许多事情就坏在这个上面……你要记住,在官场,歌功颂德和报喜不报忧是永远的主旋律,你只有先生存下来,遵循这个规则,才能一点一滴的去跟他们争。当年海瑞是以自己的xìng命前途为筹码和代价,向那些他看不惯的规则挑战,可是最后改变什么了?什么都没改变……没有谁是真正的黑与白,也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良心!”钱宁深深地望着于新武,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管你做了什么,不要问什么黑白对错,但求问心无愧!不问值不值得,但问应不应该!现在时辰不早了,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几十里地,上路吧!” 于新武满脸凝重地望着这个浙江布政使,曾经的戒备和成见在霎那间消失不见,他恭敬地退后一步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大人……保重!”说罢站起身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目送着于新武出去,钱宁的眼前突然黑了一黑,有些站不稳了,一下子便坐到了地上。 “大人,大人!”门外的亲随赶紧冲进来一把扶住了他。 “不要动他!”一直在房顶守候着的朱一刀突然现身,冲亲随低声吼道,“马上去请医士” 亲随愣了一愣,应了一声赶紧狂奔了出去。 老朱慢慢地把钱宁给扶到里间的床上,让他躺下,又从水盆里把毛巾沾湿了放在他的头上,坐到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半晌无言。民间有句俗语,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照这么个说法,那大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要回家卖红薯去,可这也证明了,还是有不少官员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办些好事,办些实事的。只是他们生存的太难了!既要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保全自己,又想为下面的百姓做些实事,还要违背自己的本意刻意迎逢上面,谈何容易? 钱宁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挣扎着要坐起,老朱赶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了下去:“都累成这样了也不歇歇!亏你还跟于新武说让他学会保存自己,你这个样子又怎么去跟那些人争?到苏州也用不了几天了,还是在这里多歇息几天吧,先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走。 “不行呐!”钱宁一把抓住头上的毛巾扔出老远,“十天之内粮食运不到浙江,我今天就白见于新武了。” “你……真以为跟于新武说这些话有用吗?”朱一刀怀疑地问道。他本来是不用再去浙江的,可是万历又突然把他召进宫,因为万历发现钱宁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很艰难,就算是张位把秦密给派过去,恐怕也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于是他又把朱一刀给悄悄的派过去,不过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务必保证钱宁的生命安全,其他的一概不问,就让他们去斗,去争!可老朱又怎么能放得下,他在屋顶把钱宁跟于新武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内心也感慨不已:这样的官员无论如何也要保! 钱宁深邃地望着朱一刀:“那你觉得张大人派李化龙和秦密去浙江有用吗?” 老朱一愣,继而尴尬地解释道:“钱大人,不是我有意瞒你。我不是文官,这些事情就算是我知道也不能chā手的,反正您也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张大人已经说服了秦密,让他到淳安去当知县。这个人我比较熟悉,他还是能抗上,敢抗上的。有他在,最起码你的压力会小很多。” “我当初就说过,那个李化龙来与不来我都要这么做,今天还是这么句话,你们瞒不瞒我都要这么做。”说着,他努力地坐起身子,“有了我今天跟于新武的这番谈话,张大人举荐的那个秦密或许能跟那些人拼杀一番了。给我找辆马车,走吧!” 秦密望着杭州那高大气派的城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信阳县。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尽可能地不让百姓发生民变。 第238章 。从高大的辕门是一根高大的旗杆,往前没有多远,就是中门了。里面透出遥遥的火光一直亮到大门外。亮到门楣上那红底金字的牌匾:浙江巡抚署。 巡抚被定制为各省最高行政长官,是在明宣德以后的事情,品级略低于总督,但一省的实权是在巡抚的手里,因此衙门的规制与总督相同。只是到了万历年间,官员缺口严重,因此很多地方的巡抚都是由布政使兼任,除了像宁夏这样的边防大省还是由内阁提名,至少一半的巡抚都由布政使兼任了。高檐,大门,八字墙,旗杆大坪,皆是封疆的气象。不过何进贤敢用这样的规制而不怕言官弹劾,还是因为钱宁被辞去了巡抚的职务,而由他兼任,这对于按察使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因此何进贤也很紧张,从辕门到中门都布置了军士,大坪上也停满了轿子,灯笼火把一片光明。 这是他兼任巡抚以来的第一次会议,于是显得极为隆重,又接到前站的报告,新任杭州知府于新武今天将从京师赶来,何进贤立刻通知了藩,臬,司,道等各级衙门,务必参加此次会议;钱宁已经完了,失去了内阁的支持他就是只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提。何进贤必须在今晚连夜部署好改稻为桑的具体措施,争取一个月内把这件事情结了,不能再拖下去。这不仅仅是他政绩的重要部分,也是让钱宁浙江离了他还是照样运行! 从下午申时起,巡抚衙门前就已经戒严,闲杂人等一律赶开了,整条街都安静的透出一股肃杀的气氛,店铺全都关了门。秦密牵着马走在安静的大街上,便显得格外地显眼,只是他对这样的做法嗤之以鼻。为了官府的会议,便让所有的商业活动暂时停止,禁止百姓随意走动,这是在把他们当成土匪么?京师官府尚且不怕,地方官府却防民之心甚于防川,又岂能防的住? 边想边走,边看着夜色中的杭州,秦密有一种不真实感。这里的风格与京师的浑厚大气截然相反,处处透露出小家碧玉的慵懒,踏在青石板街面上,他怅然四顾,却找不到一间开业的小店。一路走来他已经是饥肠辘辘,带着的干粮也早就吃完了,现在只盼着能找到一家小酒楼充饥。这次来杭州,他把家人,下人全都留在了京师,他们只有在京师才会安全,从朱一刀的描述里,秦密已经猜到了这里局势的困难,还是自己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更何况京师之地较起杭州来要复杂的多,又有锦衣卫东厂,还是安全的多。 “站住!”守卫辕门的队官走了上来,上下一打量秦密,张口问道:“干什么的,没看见这是巡抚衙门么?!” 秦密不慌不忙地拿出吏部的官牒递了过去。 队官尽管不识字,但还是认识那方朱红的吏部大印,态度便没有之前那么生硬了,不过还是高傲地道:“哪个衙门的?” “淳安知县,前来参加会议。”秦密不想与他多说什么,说的再多也没用,自己又是新官上任,还是低调点好。 “淳安知县?”队官怀疑地仔细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看他的身后,招来身后一人道,“看你这模样……似乎不是当官的吧?咱可提醒你了,伪造吏部官牒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把官牒拿给何大人看看不就知道了?”秦密有些好笑,又有谁会伪造吏部的官牒,伪造来有什么用? “混账!何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轰出去!”队官显然觉得被一个乡巴佬鄙视有些丢脸,周围一圈的军士们看向他的脸上都有些嘲讽的笑意。 “谁敢?!”秦密突然变了脸色,对着天空拱了拱手,黑着脸对队官道,“本官乃是朝廷指派的官员,又怎么会欺骗尔等?倒是诸位,好大的威风啊!朝廷养着你们就是为了作威作福的?”这番话倒把队官给说愣住了,身后的军士们也惊讶地互相望望。就算是淳安知县又怎么样?这可是省里,就算咱不能威风,也轮不到你个芝麻大的小官来教训老子!队官愣了片刻,一股煞气顿时让他的脸有些扭曲,眼瞅着就要拔刀。 “且慢!”从辕门里跑出一个书办,也是上下打量了秦密一眼道,“你可是新任淳安知县秦密?” “正是。”秦密盎然答道。 “让他进来吧!”书办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对着队官挥了挥手。队官惊讶之余又藐视地瞥了秦密一眼,恨恨地让到了一边:“请吧!大人!” 衙门大了,门房也是分左右的,虽然都是让侯见的人休息,却也有品级之分。秦密进了大门,便被那书办给领到了右边的门房,里面空空dàngdàng,只有靠墙的地方放着一排长条凳子。 “你且休息罢!等到开会了自然会通知你!”书办硬生生地扔下一句话掉头就走了。 这里有灯却不怎么亮,不过秦密也不怎么在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便随手从包里拿出了这一路上他所见所闻的记录。尽管是走官道到的杭州,却还是要穿过不少的乡镇,他时不时地走下地去跟那些农户们jiāo谈几句,然后看一看地里的桑苗,继而把自己的所见记录到纸上。改稻为桑进行的很不顺利,农户的抵触情绪很大,绝大部分都是被逼着改的,都是些老实巴jiāo的人,官府派出兵丁一吓,便老老实实地照办。可是改种了桑苗的桑农们无一不是愁眉苦脸,家中的余粮不多,现在改种桑苗,就意味着必须要吃老底了,况且桑苗一多,还能不能按照之前的市价售卖,谁心里也没底。只是有一点却是大家谁也没有想到的,原先说好的是以八石一亩的价格买田,可那些大户却以每亩七石的价格买了去,还威胁这些桑农,谁要是不卖,就是故意违反国策,就是刻意跟大明过不去,谁就得坐牢! 可怜桑农们家里能有几口人?还老的小的一大堆,若是真进了牢房,这一大家子只能喝西北风去。没了当家人,这日子也就没法过了。带头闹事那是更不可能的,那就意味着一家老小都得受到牵连,是要被诛九族的!秦密的心中后怕不已,幸好农户们的家中尚有些余粮,还能撑上一阵,若是连余粮都吃完了,那就只能等着挨饿了;挨饿的农户们一多,能走的路,也只有民变了。 远远地,看见了辕门的气派,于新武便喝止住了马队,从马车上钻了下来,对众人道:“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其他人先去知府衙门吧!”说着便径直往辕门口走去。 把守辕门的队官已经摸清了今晚这个会的路数,看着迎面走来的这人气质极为儒雅,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满脸堆笑地问道:“请问是哪个县的?” 于新武没有兴趣跟一个队官较劲,也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官牒。 “进”看着那朱红大印,队官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只是觉得自己态度不能再那么嚣张了。 走进大门却无人接待,于新武只好站住了,只见一个书办在右边门房口对着一个拎着水壶的人不耐烦地嚷道:“我都说过了,各人都有各人的差事,今晚要开会,都忙的四脚朝天,你这个时候要什么水喝,着什么急啊?待会儿到了大堂议事的时候,茶水够你喝的!说不定哪,等议完了事还要吃饭呢,别说茶水,就连酒水都管饱!” “请问……”他拔腿走了过去,正想询问在哪里等候,书办转过脑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打断了话:“哪个县的?在这边休息!” 于新武的眼中闪过一道厌恶的神色,立刻又忍住了,问道:“县里来的都得在这里等吗?” “是!县里来的还想在哪里等啊?有地方让你坐着等就不错啦,挑三拣四个什么劲儿啊……”书办抬脚就想往中堂走去。 “那淳安和建德的到了吗?”于新武自认修养脾气都还算不错,可是碰到这样的人也有些不满,冷冷地问道。 “这不就是?”书办朝着拎着水壶的秦密努了努嘴。 “劳驾。”于新武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一身粗布衣裳的秦密,又对书办道:“能不能给打一壶茶?”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没有眼色,没看见我正……”书办白了他一眼,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于新武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碎银两,塞在了他的手里,脸色立刻就变了许多,“我正在忙着呢,哎,不过先给你把茶水打了吧!”说着看也不看就把碎银两塞进了袖口,又从秦密的手中夺过了水壶,“二位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秦密这才冲着他一拱手:“在下秦密,新任淳安知县,请问阁下……” “走,进去说话!”于新武说着先进了门房,秦密紧接着也跟了进去。 第239章 。“我是谁并不重要,”进了门房,于新武自顾自地坐到了长条凳子上,“淳安这次发了发水,朝廷又要在这里实行改稻为桑,我就是想知道,既然你是新任知县,对淳安现在了解多少,有什么打算?” 这人倒是有趣,一进门不寒暄反而直奔主题,秦密愣了愣,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已经空了的水壶还往外倒着。“怎么,心里有顾忌?我是为你担心,现在的淳安只怕是个火坑,那么大个烂摊子要收拾,唉……”于新武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5 章 话半真半假,他一听说眼前这年近不惑的人就是新任淳安知县,一下子起了兴趣。钱宁的话依然在他的脑海回dàng着。 “难。就这一个字。”秦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脑袋在包裹里翻找着,他的记录全在一本小册子上面呢。 “怎么个难法?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这个改稻为桑让我也很为难啊!”他笑了笑,靠着墙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个话你应该去问新任的杭州知府。咱俩只不过是个知县,又能做些什么?”秦密也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看这人的做派,似乎应该就是新任的杭州知府了,只是他不表明自己的身份,自己也不好揭穿。 “我也是想听听你的说法,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毕竟谁以前也没做过这件事,多问问,也免得自己犯错误嘛!”于新武笑着递过了自己的水壶。 “你真想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秦密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就是一通海饮。这一路走的他是又渴又累,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于新武摸不准他卖的什么yào,只好问道。 “在来的路上,我也去农村里仔细地看了看,问了问。假话就是:如今皇上圣德,下发了关于在浙江受灾地区进行改稻为桑国策的重要圣旨,各地官员无不大声叫好,举双手欢迎;为了保证改稻为桑又快又好的进行完,各地纷纷动员群众,要理解朝廷的难处,要为大明着想,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认真学习研讨皇上的圣旨,按照皇上他老人家的指示,把改稻为桑落实到实处,同时继续保持我大明得来不易的安定繁荣大好局面……”秦密张口就来,丝毫不带打稿的,只是他的目光始终集中在那个水壶上面。 “停!”于新武极为反感地chā话道。他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了,对这种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感到无比的虚假和厌恶,“真话是什么?” “真话?”秦密这才抬起脑袋戏谑地看了看他。还真少见,这年头居然还有不喜欢官样文章的人么? “听说这个以改兼振的方略就是新任杭州知府提出来的。按照这个方略去做,淳安建德两个县的百姓把田都贱卖了,改稻为桑也就成了。到了那个时候,该发财的发财,该升官的升官,皆大欢喜,顶多老百姓等到余粮吃完后饿死而已。不过就两个县而已,就算是闹事也捅不破天。我这个新任知县也就可以拍拍**回京师等着砍脑袋了,不知那知府大人所说的两难自解是不是这么个意思?”秦密把他水壶里最后一点水也给喝完了,这才打了个空嗝慢悠悠地说道。 于新武紧紧地盯着秦密,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姑且不说,但凭着他对自己这个方略如此激烈反对的态度,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逼问道:“阁下凭什么认为以改兼振的方略就一定会让老百姓饿死?” “今年当然不会,那些大户早就准备了粮,最多八石一亩,最少六石一亩。灾民卖了粮怎么也能对付个十天半个月的。”秦密意犹未尽地把水壶还给了于新武。 于新武有些震惊!最多八石一亩,最少六石一亩,这就意味着那些大户们买田的价格极其低廉,也就意味着百姓很有可能被逼反,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官府会允许大户们用这么低的价格买田?” “这就是我要阁下去问新任知府的话嘛!”秦密拿出自己的记录看了几眼,开口道,“改字当头,不改就是抗拒国策,就是意图颠覆大明政权,这么大的帽子扣上去,哪个百姓受得了?可改了官府不贷粮,锅里就没有米,就要饿死人,你不反,我不反,别人呢?如果那位知府大人也是受灾百姓,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八石一亩或者六石一亩,他是卖还是不卖?” 这话说的跟钱宁说的如出一辙。于新武张口结舌地看着秦密,半天说不出话来。自己还在翰林院当个书生多好,干嘛要给陈于壁出主意?可既然想出了方略就要去实行,按照这个方略实行的话就要出问题,他鼻子上渗出了一丝汗水。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么?难道就没有弥补的机会么? 正在尴尬的沉默办拎着一壶茶走了进来,这回倒挺客气,居然还拿了两个干净的茶杯,还是银子的力量大啊!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两位也别见怪,这衙门大了,龙多不治水,鸡多不下蛋,等着喝茶的人多,干活的人少。这么多的老爷来了,厨房茶房还在打牌逗乐,问要茶叶还要我自己去找,耽误了点时间,您二位千万别介意!好在我还随身带了一小袋今年新出的龙井,一旗一qiāng,精品不敢说,还算是上品的。都在下面当差也不容易,你们当个知县也得受苦受累,喝吧!” 秦密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这杯茶,又认真地看了看这书办一眼,叹息一声,接过了杯子道:“今晚来的老爷还挺多?” “那可不!”书办也难得有个人跟他说说话,他自己又看不起看门的守军,想起见到的形形**的官员,眉飞色舞地道,“各个县的老爷都来了,今天可是何大人兼任巡抚的第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会是一定要开的!你们以后的日子还得靠他呢,谁又敢不放在心上?这不,早早地都在大堂候着呢!” “还在等着谁呢?难道还有人迟到?“于新武见状也不好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就无聊地问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新任杭州知府的翰林大老爷么?”书办今晚似乎在辕门守着确实无聊,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滔滔不绝地道,“咱可听说,浙江这次的国策还是他跟朝廷提出来的,朝廷也觉得这人有点想法,说不定哪,改稻为桑也就成了!于是就把他给派到杭州当知府,寻思着他能有更好的办法!可你这都什么时候了,翰林大老爷还不来,里面急的都快凑桌打麻将了!” 于新武毕竟是个学院派的书生,脸皮薄,听着书办的说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这官府其他人对这个……翰林大老爷的方略,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他在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对的,自己也是为了浙江着想,为了大明着想,初衷还是好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提出的方略被这些本地和尚给念歪? “呵呵……这位大人,小的似乎不该说这个吧?”书办嘿嘿地笑着,他也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没关系!这不也是怕他来了咱们不适应嘛!您要是知道什么,先给咱们提个醒,也免得撞到那新任知府的火铳口上不是?”秦密也笑眯眯地开了口,同时也学着于新武递过去了一粒碎银子。可于新武总觉得,他的笑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一看见又有银子,书办的脸上笑开了花,今天晚上收获还是不错的嘛!他得意洋洋地看了两个人一眼道:“要我说,这个新任知府确实知道为咱们浙江着想!你琢磨吧,以改兼振,淳安建德发大水受灾的百姓这么多,那被水淹的田也多了去了!平常四十石,五十石一亩的田,到了这个时候不就便宜了吗?那些大户们要买的话,绝对超不过十石,撑死了也就八石!这多便宜啊!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儿去?你要问百姓饿死了怎么办,我可告诉你,这些刁民,饿死一个少一个!没了粮食,他们就算是想闹事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肚子;就算不为自己肚子考虑,总要考虑自己的家人吧?总而言之,改稻为桑很快就能完成啦!二位也不必过于担心,布政使大人本来还反对,打算断咱们的财路,不过朝里已经跟他翻了脸了,不足为虑!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咱们这些在下面当差的要是不弄点好处,那简直对不起山高皇帝远!” 连区区一个书办居然都有这等见识,秦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于新武却有些摇摇yù坠!这就是自己处心积虑思考多日的方略,这就是他们对方略的理解!这哪里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一步步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第240章 。大堂左右两排的座椅上,坐满了红袍紫袍的官员们。大约是因为等的时间太久,有些人便开始不耐烦起来,不时地jiāo头接耳着。有两个同案的官员正在把玩着官窑细瓷的茶杯,话题从青花瓷一直延伸到宋朝官窑;另外两个更加离谱,作为昆曲的发烧友,一边摊开刚抄来的昆曲谱,一边轻声地哼着,还不时地用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 何进贤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在大案后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钱宁。他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却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何进贤的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虽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一省主管刑名的主官,他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的。原本朝廷是打算派一个巡抚过来,可找了半天愣是缺员严重,于是也只能让他暂时兼任了,可不管是兼任还是专职,浙江的事儿还是得办,改稻为桑还是得继续下去。那个监察御史李化龙也跟着来了,不过这人不用把他当回事。 看着钱宁的模样,何进贤有些坐不住了。他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么?眼睛不由自主地盯到了台下,看着那几个优哉游哉的官员,轻咳了一声:“哎,哎!都在干嘛呢?都有点官样好不好?这是在巡抚衙门大堂,不是在杭州的青楼,还打算唱堂会是怎么着?收敛点!” 那两个唱昆曲的官员悻悻地停了下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那闭目养神的钱宁,既不情愿地把案几上摆放着的曲谱给收了起来。其他人一看过去的二把手,现在的一把手都发话了,也都不再jiāo头接耳窃窃私语,个个认认真真地坐在那,大堂里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死寂一片。 “真是的,既然都是官员,那就得有个当官的样子,这让下面的看见了会怎么想?”何进贤甩了句官话,又接着道,“听说淳安和建德的一小撮刁民,煽动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抗拒卖田,还撺掇着各户凑些蚕丝绢帛到处买粮,这些事情你们管了没有?” 之前那个品鉴官窑的官员抬起了头,慢慢地答道:“大人尽管放心,都安排人手盯着了。好像有十几艘船在漕河上等着买粮呢,正在谈价。等着明天谈妥了运粮的时候,就让河道衙门先把船,货跟人给扣住。” “粮市必须要控制住,”何进贤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所有的粮食都要用在改稻为桑上面,严禁民间私自买卖粮食!他们私底下一买,市场上的粮食就必须要跟着跌价,这不是诚心添乱么?再发现有擅自买卖粮食的,以蓄意扰乱国策罪抓起来。” “明白。属下明天就扣船抓人。”那个官员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正事,不能有丝毫差错!”何进贤脸色凝重起来,国策不管怎么推行,在他还兼任着巡抚的一天,都不能出事;就算是出了事,能捂住就捂住,捂不住了再报到朝廷去,尽可能地在浙江范围内解决,在自己职权内解决。 钱宁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来人!”想起新任杭州知府还没到,何进贤有些按耐不住。这都快一个时辰了,算着时间也该到了啊,怎么还没见到人?他好歹也是陈大人的学生,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让浙江上上下下地忙乎了几天,就为了迎接他,这谱摆的也太大了吧?他对着下人招了招手:“那个翰林大老爷到底来了没有,走到哪了?” 下人应声而去。 正当书办在门房唾沫横飞地叙述时,下人急匆匆地到门房问他道:“你再去辕门问那个于知府到了没?里面都等急了!” 书办总算是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没好气地看了下人一眼道:“人家是什么人,那可是内阁陈大人的得意门生!哪能那么快就来?我去问问便是!” “不用问了。”脸色已经青黑的于新武开口道,“我就是。” 书办的脸色霎那间变得雪白。 下人赶紧走到他跟前道:“原来知府大人早就到了,快请,大堂里都等着呢。” “烦请通报堂上,我们马上就到。”说着于新武转向了秦密,“你无须知道我是谁,可你要记住刚才你所说的话,以改兼振的方略还能不能实行下去,会不会让两个县的百姓难以为继,这点至关重要!我只希望,等会儿到了堂上,你还能坚持你的观点。请吧!” 秦密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淳安建德的百姓活不下去,你我还能活着走出浙江么?”说着拔脚就跟了上去。 书办这下子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就像是拿烫手山芋一般,极快速从怀里掏出他俩给的碎银,慌里慌张地追了上去。 看着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进了大堂,原本如老僧入定一般的钱宁率先站了起来。他一站,其他人也得跟着站起来。于是何进贤跟众人都懒洋洋地撑起了身子,看着停在大门口的于新武,和跟在他身后不远的秦密。 于新武面无表情地朝着何进贤躬身一揖:“两位大人,诸位同僚久等了。紧赶慢赶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到了。” “一个月的路程你半个月就到了,于大人实在是辛苦的紧!等着议完了事,咱们再给你接风洗尘!来来来,请坐!”何进贤笑容可掬地走下了台,做了个客气的手势。 于新武的位置居然安排在何进贤下面的第一位,这是典型的职低位高。何进贤的用意也很明显,这新任知府是陈阁老的学生,给他面子就是给陈阁老面子;更重要的是,方略是他提出来的,议案也得靠他去执行,若是能伺候的好了,一声令下,买田卖田雷厉风行,争取把这件事在一个月内做完。不过按照官场的规矩,于新武得先谦让一番,然后走在何进贤的后面,等着何进贤落了座他才能坐下。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6 章 后大家再捧他一下,见面礼一完,定下的议案让他认可了,再找个高档点的酒楼吃顿饭,喝顿酒,请个妙龄当家花旦陪着洗个澡睡个觉,待一条龙服务一了,明天就开始行事了。 可大出众人意外的是,于新武并未谦让,而是直挺挺地自行走到了位置上坐下。连行礼也不行礼,看也不看在座的同僚一眼。 众人皆面面相觑。何进贤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钱宁的心里却冷笑不已。 于新武一坐下,依然站在门口的秦密便显得格外的显眼了。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是知道秦密的尴尬,于新武又站了起来,淡淡地对何进贤道:“大人,淳安县还没有设座呢!” 何进贤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道:“按照规矩,省里议事还没有知县与会的先例。定下的事情,他们照着做便是了。”说着对秦密挥了挥手,威严地道:“你先下去候着吧!” 秦密却并没有动脚,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于新武。 今天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等来的一个知府不懂规矩,这也就罢了,好歹人家是陈阁老的学生,有些恃才傲物这也无可厚非;可等来的一个知县居然也是这么一副油盐不吃,不懂规矩的样子。这种感觉不仅何进贤感觉到了,连堂中的诸位官员也都感觉到了。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这是省里的议事!你级别不够,先到外面候着吧!等议完了事,自然会跟你jiāo待该怎么做!”何进贤毕竟主掌刑名多年,又是武官出身,那股子气势立刻就迸发了出来。 没想到,于新武紧接着就接道:“要安抚几十万灾民,又要改稻为桑,这么重的任务要让他去做,就该让他知道怎么去做。属下认为该让淳安知县参与议事。” 何进贤胸中的气一下子就涌到了嗓子眼,转过头就准备对于新武发飙。可是当他看到于新武那淡淡的表情时,一下子想起了他背后的陈于壁。难道这个知县也跟陈大人有关系不成?不然以于新武的级别,怎么会不遗余力地为一个知县说话?他硬生生地憋出了就要骂出的脏话,接着对下面大声道:“给淳安知县设座,看茶!” 立刻就有随员从门外拿了条板凳进来,放在左边的末尾。秦密这才不慌不忙地答道:“多谢大人看座!”然后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紧接着,门房的那个书办托着茶盘走了进来,快步走到了左边上首的于新武身边,将茶盘一举。 这茶盘上的茶杯摆放的很有些意思。一共三个,朝着于新武的只有一个,其余两个皆朝向书办这边。当于新武端起起了自己的茶杯后却发现,在那两个茶杯的中间,摆放着两粒亮晶晶的碎银。他笑了笑,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拿回了碎银,这在旁人看起来,仿佛是双手端着茶杯一般。 书办顿时如释重负面露感激地朝他微微一笑,接着又走到了下一位的跟前,这次再不是让对方自己端了,而是主动地端起茶杯放到了对方的面前。 在钱宁身后的屋顶大梁上,三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下面。一人手中拿着笔在纸上快速地画着下面的场景,另外二人则快速地记录着下面每个人的一言一行,生怕错漏了分毫。 第241章 。看着他俩都落了座,何进贤轻咳了一声:“议事吧!浙江的事儿于府台在京里的时候都已经听说了你给朝廷提的那个‘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方略,内阁也早用廷寄通告了咱们。咱们浙江的诸位同僚无不是欢欣鼓舞,于府台果然是大才!根据你的这个方略,我们也谋划了好些日子,拿出了一份议案。下面你把议案看一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咱们明天就按这个议案进行吧!”说着,便让身边的书吏把早已誊录好的议案分发给于新武跟秦密。 两人也不言语,接过议案就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 何进贤凝神端坐着,其他官员也都眼巴巴地瞅着他俩。等了老半天,就盼着这一刻了,等着于新武点头同意了,再多给他戴两顶高帽子,唱两句高调,赶紧找个酒楼吃饭去!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肚子都开始抗议了。有的官员已经开始浮想联翩,到底去哪个酒楼比较合适呢?也不知道这个于府台是个什么口味。于新武定了议案,再让秦密接了令,明天就要开始了。 大堂里的气氛又恢复到了死寂的状态。 所谓议案,其实就是决定。待于新武同意,何进贤盖上了巡抚的大印,这决定也就成了政策,接着秦密再恭敬地接了令,万事大吉。从何进贤的角度来说,于情于理,他于新武都不应该对这份议案有什么不同意见。毕竟他初来乍到,务必要跟浙江上下搞好关系,虽然他是陈于壁的门生,可县官不如现管,明面上他还是杭州知府,一切还是要以何进贤为主才行。如果于新武会做人的话,这会儿严肃点倒没有什么,等下出去喝酒的时候多跟何进贤及各位官员多碰几杯,说几句好听的,不就什么事儿都结了? 这个议案的内容其实也就二百来字,一共六条。可两人却慢慢地看,细细地品,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抬起了头。秦密还是那副淡淡地似笑非笑的表情,扭过头去看了看于新武;于新武则轻微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秦密。 “于府台,没有什么异议吧?”何进贤很有些渴望地看着于新武道。 “有。”于新武声音不大地点了点头。大堂上所有的人皆是一怔。钱宁也微微地睁开了双眼,略带讶异地看了看他。 “这个议案,”于新武把议案放在了桌子上,用手指点着道,“和朝廷‘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方略有些不符。” 包括钱宁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色。只不过钱宁的脸色突然变得轻松起来,而何进贤的脸色却顿时黑如锅底。 “哪儿不符?!”何进贤抑制住火气,压着声音问道。 “这个议案只有前四个字,没有后四个字。”于新武这才抬起眼睛跟他对视着。 “于府台于大人,这里是巡抚衙门,不是翰林院,有什么话就说全了,让咱们也听明白些!”何进贤声音顿时有些高了。 “好,那我就说明白些。”于新武环视了在座的诸位官员一圈,这才施施然地开口道,“就在不久前,也有人问过我,提出这个方略,有没有想过稻田改了,灾民今年的荒算是能度过去,可明年呢?灾民的土地都卖了,粮食也吃完了,还要不要活?”说到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秦密一眼。秦密却又拿起了身旁放着的议案看了起来。 “当时我心里也不痛快。千年的田,八百的主,没有不变的土地,也没有不变的主人。如果让有钱有粮的大户拿出粮食来买灾民的田,然后改种桑苗,这样既推行了国策,也赈济了灾民。要知道国计民生兼则两全,偏则两废。这就是我这个方略的初衷,”于新武站了起来,拿起议案举在空中摇晃着,“可看了这份议案,我算是看明白了,照这个议案的改法,明年老百姓就会没有粮食吃!因为这个议案通篇说的都是,如何让大户以最快的速度把灾民的田买了赶种桑苗,至于那些买田的大户,会不会趁着天灾压低田价,老百姓卖了田后还能不能过日子,只字不提!请问何大人,诸位大人,倘若真出现了压低田价的事,十石一亩,八石一亩,甚至于七石一亩,百姓卖是不卖,官府管是不管?如果不管,鄙人提出的这个国策便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浙江乱起来不说,也会给恩师带来麻烦。这恐怕与鄙人的初衷恰恰相反吧?” 何进贤跟在座的诸位官员都愣住了。半晌都没人说话,只有钱宁赞许地看着于新武点了点头,心里欣慰不已。 于新武继续道:“因此,属下认为,这个议案还是得请大人及诸位同僚重新议定才行,这样也好跟朝廷jiāo待。” 何进贤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新任杭州知府于新武一上来就是长篇大论,公然跟自己,跟浙江官场叫板。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可国策却偏偏是此人提出的,他自己的解释才算是最权威的解释。更何况此人又是陈于壁的门生,难道是陈阁老没有跟自己说清楚?这不可能啊!陈大人明白无误地告诉自己说,改稻为桑是必须要进行下去的,他又怎么会派人来跟自己较劲?又怎么会派自己的学生来否定自己的国策?他一时间脑子有些乱,搞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其实从陈于壁的角度来说,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派于新武来浙江,也是有着深层次的考虑的。浙江的官场尽管都是自己的人,可毕竟这些人在下面呆的太久了,难免会有小山头主义,不是那么好使唤,尾大不掉。表面上处处遵从自己的意思办事,可实际上不论什么时候想自己要比想朝廷多得多!上面定下了什么政策,他们第一个想法便是自己能从中捞取到什么好处,千里做官只为财,管它什么国策不国策,民众不民众,先把自己腰包给装满了再穿了,只要能弄到银子,爹娘老子都敢卖!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改稻为桑的国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卖地,这田地本也不是自己的,更不是那些老百姓的,而是大明的,可是能卖出银子来,为何不卖?那些大户们用极低的粮食买来了大片的田地,明年上缴的孝敬就会比往年多出至少一倍来!不过何进贤也想过,如果他们想借着机会买县城附近的田地,当然要卖出一个高昂的价格来,这些商人们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自己除了银子什么都有,各取所需嘛!所以说是豆腐掉在了灰堆里,不拍不行,拍重了也不行,头疼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遇到改稻为桑这么个大国策,又出了个大天灾,靠浙江自己还真不知道会被弄成个什么样子!想来想去,才挑中了于新武这么个翰林院出身的学院派,又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原则xìng也比较强,又没有沾染官场的那些坏习气。派他来也是为了提醒浙江的官场,做事情不要太出格,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要以朝廷的利益为重。 但于新武路途中遇到了钱宁,跟钱宁的一番深谈却是陈于壁没有料到的,说到底,计划不如变化快,人算不如天算,于新武到了浙江立刻就跟上司唱起了反调,这也是陈于壁没有料到的。 尽管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但现在这个局面还是得硬扛住,回过神来的何进贤紧盯着于新武问道:“于府台,买田卖田是买主卖主的事情,自古都是这么个道理,难道连这个官府也要过问吗?那还不如让官府硬xìng规定多少粮一亩田的好!到时候一粒粮食也弄不来,改稻为桑进行不下去,灾民还要造反,于府台可是想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倘若是公平的以公价买卖,官府当然可以不管。”于新武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答道。 “什么叫公家买卖?”何进贤胸中的怒气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个新任杭州知府不是来遂行改稻为桑的,简直就是来搅局的!陈大人派这么个人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改稻为桑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丰年五十稻谷一亩,歉收年四十稻谷一亩,淳安跟建德遭了灾,最低也不能低于三十稻谷一亩,”于新武好整以暇地答道,“如果低于这个价格,那就是囤积曲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不过是些商户,手中却拼命地要这么多的田地,想干什么?!” 何进贤有些想晕倒。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还有着三十万匹丝绸的任务要完成,不给这些大户这么多的田地,那么多的丝绸从哪儿来?就是因为他们不过是些商户,才可以把田地卖给他们的嘛!一群商户又能把大明怎么样?官府一句话,他们的那些田地还不是得乖乖地双手奉上? 他真的是急了,一句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那三十万匹丝绸怎么办,没有田地改种桑苗,便没有那么多的蚕丝!没有足够的蚕丝,丝绸从哪儿来?三十石一亩,在淳安建德哪里又买得了五十万亩田?” 第242章 。“我就不明白了,何大人,”于新武眼睛发亮地看着何进贤道,“三十万亩丝绸的桑田为何一定要压在两个灾县去改?还有那么多没受灾的县份为什么就不能买田去改?” 何进贤头上已经渗出了些汗水:“那些县份的田要五十石一亩呢!谁会去买?” “改成桑田了以后,一亩田产丝的收益本就比稻田产粮要高,五十石一亩怎么就不能买?”于新武眨巴着眼睛道。 秦密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议案;钱宁的嘴角不禁歪了歪。 这下不仅何进贤彻底明白了,大堂上其他的官员也都彻底明白了。敢情这个新任杭州知府是断大家的财路来了!这怎么能行?何进贤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他哪里肯这样就被一个下级把早就预备好的好事给搅**了?不禁大声说道:“你可以这样定,但官仓的赈灾粮已经剩下不到五天了!五天后那些大户不肯买田,饿死了人谁来顶罪?!谁顶的起罪?!” “何大人,当务之急是不顾一切地要把灾民的情绪给安抚好,那些大户们不肯买田,我们官府可以去做工作嘛!至于说具体多少粮一亩地,还是要看灾民的情况才行啊,他们要是情绪不稳,又有别有用心者在其中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不是大明之福,也不是浙江之福嘛!底线是不能让老百姓反了,别说三十石一亩,就是五十石一亩那些大户们也得买啊!”秦密瞅着何进贤已经要发飙,这才慢悠悠地劝道。 何进贤这下算是被彻底的逼急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新官今晚算是跟他卯上了,跟浙江官场所有人卯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7 章 了。他一巴掌拍在了案上:“放肆!钱大人,你也是浙江布政使,朝廷命官!一个知府,一个知县,如此目无上司,扰乱朝纲,我大明自有律法在!你参不参他!” “何大人,我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朝廷的准许来此地担任知县的。既然身为知县,那自然要为淳安建德考虑,要为朝廷考虑。有争论这是正常的嘛!我们俩初来乍到,对浙江的情况知之甚少,当然会有疑问!所以才需要大人与诸位同僚的帮助嘛,当务之急自然是以百姓为重,把那些大户们逼急了顶多也就是去告状,可要是把老百姓给逼急了,他们直接就反了!到定罪的时候,谁也跑不了嘛!所以还请大人稍安勿躁,想想该怎么把田价给定的高一点,百姓们情绪安定了,那些大户就是想闹也闹不出什么嘛!”秦密站了起来,对着何进贤气定神闲地侃侃而谈。 “不用参,你们现在就可以免我的职!”于新武反倒坐了下去,冷冷地看着众人说道。 这一番话不仅把何进贤给顶的没话说,就连钱宁心里也大声喊着好!他跟于新武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凭借着何进贤那点嘴皮子功夫又怎么跟他俩斗? 这是开的什么会,朝廷新派的两个官员还没到任就有一个吵着要求免职,另一个也不买巡抚的帐。何进贤有些发懵,他就是有这个权利也没这个胆子,若是让内阁知道了,估计会先把自己给免了:你当的是什么官,连两个新任的低级官员都容不下,吃不住?那浙江还要你这么个巡抚有什么用?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渐渐地,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钱宁的身上。何进贤尽管已经兼任巡抚,可他的魅力大家都看到了,居然连新任的知府知县都搞不定,这个时候也就钱宁有说话的资本资历了。钱宁的心里这会儿也在叹着气,还是年轻气盛了,现在还没到任就把关系搞的这么僵,以后怎么在下面过日子?凡事都不能做的太绝,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得不说几句了。 “既然是议案,那就还没决定下来,还可以再议嘛!于府台还有秦知县,事情要靠他们去做,他们自然要能够做下去。但你们新来乍到,对浙江的情况并不了解,比如说要改多少亩田才能完成织造局今年卖往西洋的三十万匹丝绸?现在漕运的粮市上还能提供多少粮食?那些丝绸大户又能拿出多少银子跟粮食来买田?这些都是难题嘛,”钱宁看向气鼓鼓的何进贤,缓缓地道,“既然是议事,何大人,还是要让人说话,要让人有不同意见嘛,毕竟他们了解的太少,这样吧,明天你们二位再仔细地了解一下情形,后天上午的时候再议?” “那就散了吧!”何进贤的心情已经是无比的低落,一听到这给他台阶下的话,猛地一挥袖子,第一个从大案前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孙老板呢?!”一进织造局作坊的大门,何进贤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告诉你们老板,搞不好他就得准备三十石稻谷买一亩田吧!” “大人!”管家毕恭毕敬笔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小人们可以去找,可这么晚了,老爷临走前又没说到哪里……万一一时半会找不到,大人们又在这里等着……不太合适吧?” 钱宁径直走到了椅子边坐下,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杯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快去找吧!” 何进贤也急火攻心地坐了下来,可坐了没一小会儿,又站了起来,在大堂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钱宁轻轻叹了一口气,有这么个人在,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这个人沉不住气,喜怒形于色,比较好揣摩;坏处也正是这一点,若是把他给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常理不能揣摩的事情来。 何进贤终于忍不住,冲着钱宁道:“你说说,啊,这陈大人跟罗金文,王珉这些人搞什么名堂,在想些什么?派这两个人来搅局,这是来帮着改稻为桑的?!还有那个杨公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见不到他的人影!照这样,干脆也别改了!一年之期改不了,你那个三年之期的主意也改不了!每年要增的三十万匹丝绸,让他们自己织去!”他心里也清楚,钱宁再怎么跟自己不对付,可毕竟还是浙江的人,还是陈于壁的门生之一,他之所以不同意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清名着想。等到这两个愣头青来了,何进贤才发现原来政务上自己居然真离不开这个钱宁。 钱宁此时的心也是烦躁的。只不过他烦躁的是,如何能说服大户们提高田价,如何能平衡官府与大户,与灾民之间的关系。这时见何进贤口无遮拦,还在冲着自己闹腾,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个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什么不改了,什么让他们织去?真要是有胆,你跟陈大人写信,把这些话都写上!或者等杨公公回来,你当面跟他说!” 何进贤顿时满脸憋得通红,两眼睁得大大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钱宁有胆子跟你恩师叫板,我何某人可还想着多活几年,凭借着师生关系你还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我要是跟陈大人叫板,只怕免职都是轻的! 钱宁这才和缓了语气:“整个浙江,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能当这个家?遇到事情就这么沉不住气,我告诉你,你这个按察使兼巡抚,我这个布政使,在浙江还算是个官,可要是把事情给搞砸了,闹到了朝廷,你我跟那魏德安没什么区别!” 何进贤一听这话更加憋屈了。自己这个按察使兼巡抚反倒被布政使教训,可是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由钱宁做主决定,真把自己放到了那个位置上,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更何况现在这条船又由他掌舵,真要是出了事,那他首当其冲就得负责任。他这会儿有些后悔,不就是兼任了个巡抚,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个陷阱,反而高兴的不行? 郁闷之下,他又站起来冲着门外大声吼道:“你们老板的田到底还想不想买了?人都死绝了么,还不多派几个人去找!” 钱宁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这么个人兼任巡抚还真不是个好主意,不过也好,这种人好控制,只要他还在浙江不被弄下去,那改稻为桑还有希望回到正轨上来。 一处隐秘的别院里,一阵让人觉得通体舒畅精神气爽的优雅琴声幽幽地传来。 管家到了别院门口就站住了,负责守卫的下人紧走几步过来道:“老爷吩咐了,这个时候不要来打搅他!” 管事苦着脸道:“钱大人,何大人来了,正在作坊大堂等着老爷呢!” “什么事情这么急?”下人皱着眉头道,“那也得让他们等着,就说老爷这会儿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都发了好大的脾气了,”管事愁眉苦脸地冲那下人摇了摇头,“好像是关于买田的事起了变化,急着要跟老爷商量!很可能关系到这次的改稻为桑呢!” “那你先在这等着,”下人沉思了一下,“我抽个空让老爷知道。” “你可得快点,这些官老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管家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第243章 。七弦琴声中透出淡淡的悲伤,随着那忧愁的弦音,一个略带些嘶哑却又极悦耳的声音开口道:“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yù到长门殿,作深宫一段愁……”一任蝉翼长衫在亭子里轻柔地舞动着,搞得朱一刀心里也有些很不舒服。 这琴声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还在京师待产的沈慧,这个时候自己正应该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可自己却依然在千里之外的浙江为了些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老百姓忙乎。一想到这里,老朱的神情黯然了下来。 杨金山闭着欣赏琴声的眼睛忽地半睁开来,瞥了一眼一边的朱一刀,又看了看依然在边唱边舞的宁娘,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门被开了一条小缝,下人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杨金山的眼底的狡黠转瞬即逝,贴在老朱的耳边轻轻地道:“朱千户,你慢慢欣赏,我先去处理点事情。” 朱一刀蓦然转醒!他的眼中突然杀机毕露地盯着杨金山! 杨金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可很快老朱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哦,那你先” 杨金山在离开的时候,对着抚琴的侍女做了个眼色,那侍女乖巧地停下来,抱起七弦琴对着老朱盈盈一拜,如行云流水一般地离开了亭子。 宁娘轻盈地走了过来,坐在老朱的身边,看着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动,心里叹息一声,伸出芊芊玉手抚摸着他那半长不长半短不短的头朱一刀始终不习惯太长的头发,没人能拗的过他,就连李化龙也苦口婆心地劝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也没用。 真香啊!老朱已经有些晕乎了。在这没有香水的时代,女人们究竟是用什么来让身上散发着这么好闻的香气?可是当眼光从宁娘美妙的胸部挪到了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时,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避开了老远。 宁娘惊讶地望着他,是什么让这个男人突然发疯了般躲避这么远? 沈慧已经快生了,自己还在这**窟里**,老朱突然有种想打自己的冲动。都说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在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背叛了沈慧。 他低下头去端起了酒杯,故意不看宁娘的眼睛,而是仰头把酒一口喝了个精光。就当他还在为这辣嗓子的粮食酒痛苦时,身边又出现了那支好看而又熟悉的手臂,帮自己又把酒杯给满上了。 “那个魏德安临死前,说你让他死的值了,最起码像个男人。你是怎么做到的?”老朱突然对面前这个女人产生了无比的厌恶感,想也没想便开口问道。这个问题憋在他的心里很久了。 宁娘原本妩媚的脸突然变得煞白。 “能让一个太监如此**,杨公公的二十万两银子没白花。”老朱还是没看她,伸手端过杯子把酒都给倒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亲手给满上了。 宁娘的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可还没等盈出眼眶,便匆匆地擦了,站起身脱下长衫,换上了自己的外套后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外走去。 “哪里去?”当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朱一刀这才又开口问道。他实在是很疑惑,也很惋惜,又有一些嫉妒,同时还夹杂着些不甘。这么一个美人,却甘心陪着个太监…… “织造局,回到太监们那去。”宁娘的声音也很冷,不带丝毫的情感。 “知道不知道,杨金山在织造局待不了几天了。”这下老朱的声音里也带了不少鄙夷。从京师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鉴于杨金山的完美表现,司礼监已经准备把他调到宫里去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斩断浙江跟自己所有的联系,不然宫里的太监们不会放过他。 “我当然知道,”宁娘转过身的姿势有些僵硬,“从十七岁他把我买过来,扳着指头,我已经伺候他一千多天了。不久后他走了,如果他还让我活着,我也会去姑子庙。” “你还有家人吗?他们怎么办?”朱一刀的眼神中杀气越盛。真是个贱种!居然伺候一个太监足足三年!暴殄天物啊!自己要真是把她给那个了,传出去只怕会颜面扫地居然会要一个伺候过太监的果然,只见宁娘的身子猛然一震,僵在了那里。 “你应该认识这是什么”老朱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万历钦赐的腰牌,同时慢慢地拔出了短刀,放在蜡烛的火光上烤了烤,“你的命不值钱,我没兴趣,不过你也别让我不高兴。” 宁娘的身子随着他把短刀放回腰间的动作,微微颤了一颤。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一下,”朱一刀有些玩味地看着她道,“可你得将那天晚上如何伺候魏德安,做一遍给我看。”他倒不是真想让宁娘做,只是想为难为难这个贱人,伺候太监,看来她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真的要看吗?”宁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只管做便是,看不看是我的事。”老朱忽然发现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了,她要是真做了,难不成自己还真看? “我做不了!”宁娘仿佛是变了个人,又变成了冰美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是因为太贱了吗?”老朱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看也不看地抿了一口道。 “是。”宁娘站在那一动不动,老朱看得出来她很怕,却还是硬撑着自己。 “那就做嘛!”朱一刀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势来。 “两个人做的事,我一个人怎么做?”宁娘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玩味了,还带着些戏谑。 这下把老朱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学一回魏德安。”她似乎已经看出了老朱的有色心没色胆,轻飘飘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扔到了一边。 可这个动作在老朱看来,是对他无比的鄙视:莫非你连个太监都不如?他蹭地跳了起来,几步就跑到了宁娘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到了刀把上。 可是宁娘的眼神里却没有了胆怯,而是镇定,甚至还有着鄙夷:“你学不了的。” “是吗?”朱一刀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出无比的杀意来,“我还真想知道,怎么做的,告诉我!” 宁娘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算告诉你了,你也学不会。因为魏德安把我当成天人,而你,却把我当成贱人。你怎么学他?” 朱一刀愣住了。他还真没法把这么个贱人当成天人,又怎么可能学的出来?但是魏德安,为何要把这个贱人当成天人呢,是因为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么? 宁娘眼睛看向了上方,那一夜的情景仿佛又出现自己的眼前:“我坐在床上,他坐在我的旁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8 章 了半宿的酒,哭了半宿。连看也不看我,后来居然坐着那里睡着了,在睡梦里还在喊着‘娘,别离开我……儿子不想进宫’,我就抱住了他,让他的头枕在我的怀里;他也抱住了我,只是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娘,儿子再也不离开你了’。到了天亮他还没醒,是织造局的太监用凉水泼醒了他,拖着去了刑场。你现在要是愿意喝醉,愿意当着我哭,愿意坐在这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的亲人睡着,我也会搂着你的头让你睡到醒来……” 朱一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不想一醉千年,让自己永远也醒不来,最起码还能在梦里见到自己永远不能再见的爹娘! 他的眼眶中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宁娘看到老朱突然变得失魂落魄,继而大颗的泪流了出来,一时也愣住了。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吗?她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想去拂去他脸上的泪水。 “别碰我”朱一刀眼睛红了,野兽般地发出了一声嘶吼! 宁娘真的害怕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突然bào发出一种冲天的戾气,她惊恐地躲到了一边,生怕他发疯把自己给杀了。 过了好半天,朱一刀的情绪才逐渐地平静下来,他看着躲到一边的宁娘,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淡淡地道:“我告诉你,从杨金山把你买来的那天起,你就不是什么天人,更不是什么良人,只不过是个贱人!”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再也不看目瞪口呆的宁娘一眼。 “罪过罪过!”孙晋拱着手走了过来,全然不提他在别院里跟杨金山碰头和让宁娘给朱一刀陪酒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有几十船粮从江西那边过来,在过境的厘卡上卡住了,每船要五十两银子的过卡费,底下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非要问了我才行。” “那你没拿浙江赈灾的公文给他看吗?”钱宁眼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但转瞬即逝,当端起茶杯的时候,表情显出了紧张。 第244章 。孙晋笑了笑,招呼着让下人把茶给端上来:“隔了省,公文哪里有银子管用?” 就在这时,钱宁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道:“何大人,我还得去跟于府台jiāo代一些事情,安排一下他们今天该去了解哪些。你陪着孙老板说话吧!” 何进贤眨巴眨巴眼睛,只好点了点头。 待他出了门,何进贤才低声骂道:“要当**,就别他娘的立牌坊!回去了我就给江西巡抚衙门去公函,都养了些什么官!” “算了,”孙晋知道他在骂些什么,巧妙地回到,“不到一万两银子的事情,犯不着伤了两个省的和气。” “那就说大事吧!”何进贤肃容看着他道,“我的议案被那个新来的杭州知府给顶住了。” “就是陈大人举荐的那个于新武?”孙晋有些不敢相信,陈于壁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应该不至于此啊,那他是怎么说的?” “说不能低于三十石一亩的价格去卖,我算过了,”何进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晚上自己的脸面算是丢光了,“真要是照着他说的去买,五十万亩田,每亩多二十石,就要多一千万石粮。那可是七百万两银子!” 孙晋不由得怔住了。事情会变化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他想象不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样算来的话,我就是倾家dàng产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啊……” “这还是明账呢!”何进贤掰着手指头算到,“真要是照三十石一亩的价去买,在淳安跟建德就买不了五十万亩的田,要是到没遭灾的县份去买,至少也得五十石一亩!把这个算上,不增加一千万两以上的银子,今年五十万亩的改稻为桑就会彻底**了。” “可是……这个人既是陈于壁的门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孙晋沉思着,按理讲,陈于壁派这个人来主要是为了堵住朝廷里其他人的嘴,另外也是监督着浙江,不能做的太过。但也不能如此彻底的断了浙江官场的财路啊,这到底是杭州知府个人的意思呢,还是陈大人的意思? “还不是当**还想立牌坊!”何进贤一想起那个愣头青,就又来了气,“打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我看什么事情就都解决了!” “真要是这样,我立刻就给他开银票,”看着何进贤那副吃瘪的模样,孙晋笑了起来,“关键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喜好。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控制他。何大人,你对他了解多少?” “这个人在心学上倒是有些名望,陈大人之所以用他,也是为了堵住朝里哪些清流的嘴。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么?”何进贤仔细地思索着,抬起头看了看孙晋。 “这样啊……像他这样的书生,表面上看起来清高,可骨子里功名心比谁都重。他不是不赞同你们的搞法,而是他觉得依你们的搞法,对他的名声起不到任何的好处!何大人,以你的威权难道压他不住?”孙晋的眼神渐渐地亮了起来。 “不是压得住压不住,一个知府有什么压不住的!”何进贤有些尴尬,“这个人是陈大人举荐的,以改兼振的方略也是他提出来的,他要是不认我们的帐,捅到了京里去,不要说别人,就连陈大人也不一定会听我们的。” “那就让他认我们的帐,要不然就闭嘴!”孙晋眼神中的光亮越来越盛。买田这件事绝不仅仅关系到浙江的官场,更关系到他们这些大户的根本利益,如果被定死在了至少三十石一亩的价格上,那就是朝廷准备放弃浙江大户了,剜他们的ròu,补老百姓的疮!这怎么可能?浙江每年的税赋一半以上都是这些大户们缴纳的,没了他们,还有谁会给大明去缴税? 何进贤顿时紧紧地盯住了他。这个孙晋,是织造局杨金山手下的织造大老板,每年浙江丝绸产量的大部分都是他贡献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浙江的经济支柱就垮了一半。会织造丝绸的人很多,但是能把这么多作坊资源整合到一起的也只有他了。 “何大人,您对这个于新武还了解多少?”孙晋沉声问道。 何进贤仔细地想了想,之前罗金文给他写信的时候也只是说,这个翰林院的书生诗词都很不错,而且还特别喜欢音律,对其深有研究。这倒也是个法子。 “这就成了!议案什么时候再议?”孙晋站了起来。 “后天。怎么,你想出办法了?”何进贤也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赚不到的银子,也没有打不死的人。只要大人拿定了主意,我就有办法让他在后天改口。”孙晋信心满满地说道。 “能让他改口,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何进贤一拍大腿,可算是能把这个刺头给拔除了,只要有他在,后面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呢,“有什么法子,你只管说便是。不过我可提醒你,美人计之类的法子没什么用,这个人心气儿高,一般的女人他肯定看不上。” 孙晋笑了笑:“大人就是大人。美人计也是要技巧的,如果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呢?把一般的女人变成不一般的女人,不就成了?” “……可是,这人毕竟是陈大人的人,咱们若是真的做了,只怕在陈大人那jiāo代不过去。”何进贤又突然犹豫起来。这的确是个法子,但若是让陈于壁知道,自己的学生到了浙江没把改稻为桑进行下去,反而带了个女人回京师,会不会……? “由大人去出面的确不合适,可如果让织造局的人去,宫里的人去呢?”孙晋笑的眼角滑过一丝**狠。 “那没问题!”何进贤立刻就明白了,脸上也总算是露出了笑容,“那这个人就jiāo给你去办了。” 孙晋的心中冷笑不已。这种事情我来做,你倒捞好处捞的挺快!他不动声色地道:“但大人总得发句话让他来见我。” “这样啊!”何进贤眼珠子一转,“明天以了解织造局丝绸行情的名义让他来找你,生下的事情就靠你了!” 孙晋微笑着点了点头。 淳安县,海瑞祠。 一身便装的朱一刀在几个便衣的护卫下,慢慢地走进了这座具有神奇色彩的祠堂。据当地人讲,海老爷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是会保佑淳安的百姓们,就说这次的大灾,原本大家是根本逃不出去的,可是当晚天生异象,海瑞祠的上方突然冒出了红光。县里的老人们说,这是海老爷显灵了,告诉大家会有大灾,还是赶紧跑吧!结果人们深信不疑,还没到晚上,家家户户都带着行李跑到了地势高的地方。在人们的心里,海老爷是不会骗自己的。 果然,半夜,洪流冲垮了堤坝,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淳安县。大家从睡梦中被惊醒,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园和田地被洪水吞没。从那以后,海瑞在当地人心目中已经成了神的化身。 祠堂里,依然有几个人跪在一人多高的海瑞铜像前,虔诚地祷告着。当朱一刀一行走进去时,其中一人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他们。 “……是朱千户么?”那人疑惑地张嘴问道。 老朱惊讶地看着他,便衣们也把手放在背上钓鱼袋里的三眼铳,紧张地戒备着。 “果然是千户大人!我是王大牛啊!大人您不记得我啦?”王大牛确认了老朱的身份后,欣喜地走上前来,“大人怎么也来这海老爷祠?莫非也是来祭拜的么?” “是啊!”老朱的手在背后做了个放松的手势,也笑着应道,“来浙江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过淳安县,更没来这里祭拜过,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今天抽个空,来此看看。” “千户大人,您来了淳安,要是不来这海老爷祠堂,那简直就是白来了!”王大牛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地复述着村里老人们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故事。 听着王大牛的话语,看着面前的海瑞铜像,朱一刀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他的身影。从海南一个教谕,被提拔到这里当知县,勤政爱民,敢于向官场的**挑战,尽管海瑞受到了其他很多官员的非议,却从未动摇,更没有屈服,用他那瘦削的双肩始终担着天下人的痛苦。英雄是什么,英雄是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到其他人的身上,是把自己的功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圣贤是什么,圣贤就是企图化解天下人的痛苦,期望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人的痛苦。英雄与圣贤的区别,就在于此。 抚**着栩栩如生的铜像,回想着他铿锵有力的指责,看着眼前虔诚的百姓,朱一刀的心里多了一丝明悟。论起政治手段和为官之道,海瑞是远远不合格的,可就是这么一个官员,却为人民所崇拜尊重,这就是所谓的信仰么?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245章 。杭州知府衙门当然在杭州,于新武于是就有了自己的后宅,当晚就住下了,只是秦密在这里还是客身,当然只好回到官驿。天色刚刚放亮,他就早早地起来,等着跟于新武一起去漕运码头看看粮行的行情。 尽管秦密家里也算是有些银子,可他却不喜欢穿哪些绸缎衣服,除非是出去应酬,不然从来都是一身布料长衫,再说又是微服下去看看粮市行情,不便穿的太过惹眼。在漕运码头上,到处都是穿着布衣长衫的老百姓,两个人穿着绸缎未免也太显眼。 可于新武显然并不这么想。且见他一身宽袖,皂色缘边,青圆领,皂涤软巾垂带的澜衫,头戴一顶四方平定巾,再加上他原本就修长的身材,居然儒雅万分,气质不凡。秦密苦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若是这么去漕运码头,估计还没到就有人高喊着官老爷来了。” 于新武仿佛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吃惊地又看了看自己全身,这才懵然道:“秦大人难道不觉得士人就该如此打扮么?” “不是不该,只是……”秦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反倒武看着他道:“你也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好歹你也是个县老爷,怎么能穿的如此随意!咱们士人又怎么能跟那些平民百姓一般!” “走吧走吧!”秦密实在是不想因为这个跟他争论什么,拉着他就往外走去,“咱们得赶早,听说在早上的时候码头上人多,粮价也低一些。” 于新武却不依不饶:“你也置一套绸衣吧,不然就像是个长随了。” “长随就长随,本来你就是我顶头上司,作你长随可是我的福气!”秦密哈哈大笑道,抬腿就往门口走去。 两人刚走到前院,一个知府衙门的公人便走了上来,满脸堆笑道:“禀大人,何大人派轿子过来了,说是请大人去看看丝绸。” 于新武站住了,仔细地想了想,才回到:“请你转告何大人,今天上午我要跟秦大人去粮市看看情况,丝绸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嘛!” “这……这话小人可不好回,”公人有些尴尬,又行了一礼道:“何大人已经通知了织造局,那边都准备好了,况且轿子也在衙门口候着呢!大人您看……” 织造局这三个字让于新武怔住了。自己似乎正应该去织造局看看,这新来乍到,也不能让自己显得太鹤立鸡群,昨晚估计已经把上下都给得罪了,今天也该去,何况织造局隶属宫里管,自己要是不去就彻底的被孤立了。他转过头对秦密道:“织造局的事情,我得去看看。粮市你就先去吧!记得**清楚具体的行情,我估计每家的粮价都会有些许的差别。” 秦密也知道织造局的事情是大事,点了点头就先出了门。 一走进织造局的院子,还没到孙晋的那间琴房,于新武便在院子中站住了,眼中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长门怨》!”他在心里惊叫一声,琴房里传来的琴声越听越惊,一时怔在了那里。 当年汉武帝的陈皇后失宠后,长期居于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9 章 门殿,相传她的母后馆陶长公主重金聘司马相如为陈皇后做了长门赋》,凄婉动人,自从唐朝以后,常以《长门怨》为题材抒发失宠宫妃的哀怨之情。可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早就已经失传,现在人们大多都是以李白的那首乐府诗为词,自己做谱而弹奏。会弹的人不少,可要真切地把陈皇后的哀怨给表现出来,却极少有人能够做到。现在自己耳边的这首长门怨,却仿佛是发自心扉的痛楚,把那种哀怨之情表达的是淋漓尽致!于新武又怎么能不惊讶? 耳边似乎也传来了那悠远幽怨的声音:“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yù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桂殿长愁不记春,**金四屋起秋尘。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宫门里人,独照长宫门里人……” 孙晋也在他身边站住了,斜望了他一眼,心里就有了数,轻轻地喊道:“大人?” 于新武蓦然惊醒,连忙道:“这是什么地方?绸样就在这里看么?” “是。”孙晋微笑着点了点头,“以往西洋的客人看丝绸都是在这里看的。” “是吗?”于新武冷笑了一声,深深地看着他道,“养个高人在这里弹《长门怨》,然后让西洋人看丝绸?” “于大人也能听出来这是《长门怨》?”孙晋故作吃惊道。 于新武并没有回话,而是继续看着他。 孙晋呵呵地笑了起来:“琴声绸色,都是天朝风采。跟西洋人做生意,不仅是为了绸缎生意,将口碑传到外邦也能保证长期的买卖,这也是织造局的职责。于大人竟也深通音律,鄙人就更好向大人回话了。大人请。” 这个时候于新武就仿佛是着了魔一般,恍惚地跟着孙晋走进了琴房。 衣架上,一排排的蝉翼丝绸如梦如幻,为了防止引起火灾,杨金山下令严禁在绸房点蜡烛,而是借用铜镜从屋顶上反**阳光,十几面巨大的铜镜在屋顶上放着,把阳光给反**进来后,屋子里反而比燃蜡更加的亮堂。可这也是丝绸看起来更加地光鲜照人,栩栩如生。 “于大人请看,”孙晋小心地捧起一件绣着蝴蝶的丝绸,“这种丝绸在西洋就很好卖,因为上面的蝴蝶在早上的阳光中看起来是翩翩起舞的,用西洋的时辰来说,就点钟的太阳;当夜幕低垂的时候看,就仿佛是又回到了巢**中,还是用西洋的时辰来说,是下午六七点钟的时候。西洋人不懂丝绸,就觉得很神奇,偏偏喜欢。” 于新武不得不装出认真的样子去看丝绸,一看,也真就被吸引住了这会儿也就是西洋时辰**点的时候,上面绣的蝴蝶又何止千百只?在阳光的照映下,纷纷翩翩起舞,而且每只蝴蝶翅膀的花纹又不一样,颜色搭配也浓淡参差恰到好处。 孙晋放下了丝绸,有意无意地往琴声的方向走去,于新武不知琴声在哪里,茫然四顾着。 “再来看看这一匹,”孙晋说着又挑起了一匹,正准备说话,却看见于新武猛地抬起了头,闭起了眼睛。这是怎么了? 孙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过了一小会儿,于新武才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啊……” “什么可惜?这匹丝绸销路也是很好的啊!”孙晋故意打岔道。 “《长门怨》错就错在这个地方。武答非所问地道,眼神也显得迷离起来,“陈皇后自幼荣宠至极,难免娇骄率真,被汉武帝打入冷宫后尽管心灰意冷,哀怨无比,却依然是对他心怀恩爱的。就算是哀怨也不过是对自己命运的哀怨,而并非是对汉武帝的哀怨。她也是没有资格对汉武帝哀怨的。李白此诗借用长门殿的情景来描述,也正是为了突出她命运的坎坷。因此这一段应该弹的是角调,后人不知,音转高亢,翻作宫调,以为其要对汉武帝诉苦,其实大错。” 孙晋的眼中闪出了光来。这种光不是此人已经上套的高兴,而却是有几分知音恨晚的感觉。杨金山买来了宁娘,她原本在杭州的青楼里就极为擅长七弦琴,孙晋感觉有些可惜,便时不时地教她些新奇的曲谱。她却对这首长门怨极感兴趣,每当弹奏这首《长门怨》的时候都会倾入全部的情感。孙晋自己也极为擅长七弦琴,因为在琴声中他才能暂时地逃离世间纷繁,享受到一丝难得的宁静,可对于这首《长门怨》,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今天于新武一针见血的指出弹奏《长门怨》的要点,他也是兴奋不已。行家,这才是行家! “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孙晋恭敬地冲于新武一拱道。 于新武自然也猜到了这不情之请,便是指点那弹琴之人,心中的雅气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道:“请说。” “请大人指点指点鄙人的这位琴师,既为了朝廷跟西洋人的生意,也为了弥补《长门怨》的错漏之处,不使其谬种流传。”孙晋肃容道。 一股天下间舍我其谁的豪情从于新武的**中迸发出来。若是由自己指出了《长门怨》的错处,能够流芳千古,不也是一件雅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吧,切磋切磋也无妨。” “那我先谢过了。”孙晋再度一拱手,然后疾步走到一边,拉下了架子上搭着的蝉翼丝绸,蝉翼风一般轻轻地飘了下来,在袅袅的蝉翼中,一个端坐在琴前的美人如冰山般显露了出来。且见她半眯着眼睛,神情似怨似愁,专注地弹奏着手下的琴弦,如泣如诉的琴声便传遍了整个琴房。 于新武的眼睛直了。脑海中仿佛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在那高耸入云的山端,他站在峭壁前,身后坐着一个美人,弹奏着《长门怨》,如神仙一般,似幻似真! 第246章 。于新武的眼神凝固在这一瞬间里。 只见那女子一身素白底子点染着浅浅藕荷色的薄绸大衫,风雅绝俗却又似乎被一片风尘笼罩,竟如仙子一般,那专注的神情让人觉得她似乎已经不再食人间之烟火,令人陶醉。 惊鸿一瞥,于新武便显得慌乱不已,可还是忍不住看到她那低垂的眉目间,和轻闭的嘴角处。竟然有如此美人,若是能得,就算忘了天下又如何?这个念头突然在他的心底出现,继而如野草般疯狂地生长着。 “你有福。”身边一个极为冰冷的声音响起,蓦地打断了于新武的思绪,他有些恼怒地回望过去,只见孙晋用一种冷淡的声音道:“得遇高人,好好请教吧!” 那女子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两袖jiāo叉在身前一福,轻启朱唇道:“宁娘从头弹,请大人指点。” 孙晋这时轻步向门边走去,稍微拉开门,侧身走了出去,顺手又把门给带上了。 偌大的琴房,只剩下如云如雾的丝绸,怔站在那里的于新武,和十指流动渐入佳境的宁娘。 大明朝到了这个时候,特别是在太湖流域一带,手工业作坊和商业经济空前发达,市井文化也进入了一个空前繁荣的阶段。托万历和朝臣的福,大家都在忙着骂来骂去,无暇他顾,于是就给民间留下了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无数的**雅士,徘徊于仕途与市井之间,进则理学,退则风月,使得青楼的发展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出了一大批色艺超俗的女子,集结在南京杭州苏州这些繁华之地,高烛吟唱。勾栏瓦肆纷起效仿,昆区评弹,唱,销金烁银,烹铀燃火,竟一时之胜!以至于官场有这么一句俗语:宁做长江县令,不为**河太守。可见这方乐土成了多少人魂牵梦绕的向往之处! 于新武的眼睛闭上了。心神却随着宁娘的琴声从这封闭的小屋里,飞到了高山处,流水间。 乐曲恰好弹到了于新武进屋时听到的那段,宁娘的手停住了,当她抬起头看见儒雅**的他面目时,却又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慌忙躲开,瞅着眼前的七弦琴:“刚才大人说这一段应该是角音,宁娘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可所有的琴谱上却都没有记载,还望大人指点。” 听见这清脆的声音,于新武心中的小鹿在森林里飞速地奔驰着,一时间却忘了答话,而是睁开眼望了过去。 两人正好四目相对,他却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立刻望向了一边。待半天回复了情绪后,才底气不足地答道:“……无妨,你只需把角音转成宫调即可。” 于是琴声再度响起,于新武这才敢大起胆子望向那一琴一人。他在心中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再也没办法从那一琴一人处挪开半分。又到了那个地方,宁娘再次弹错,他才又回转过神来。 “我来弹,你来听。”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琴边,又把气慢慢地吐出,缓缓地把手指放到了琴弦上。 在宁娘的心里,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梦想中的男人终于出现在面前。却又是那般的不真实,那般的虚幻。不堪回首的往事仿佛都被忘完了,她只希望能够永远地跪在一边,听着这个男人弹奏《长门怨》。 一曲终了,于新武抬起头,却蓦地看见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于是他也愣住了。 许久,两个人才尴尬地收回各自的目光。于新武轻咳了一声:“这样吧,还是你来弹,我给你指点。” 在宁娘弹错的时候,于新武也轻轻地跪在她的身后,伸出右手捏住了她的芊芊玉指,放到了正确的位置上,宁娘顿时觉得全身都瘫软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右手,往后一靠,倒在了于新武的怀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琴声也止住了。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 许久,于新武蓦地惊醒,把宁娘松开自己跳到了一边,慌忙地四处望去,却不见了孙晋。他顿时警觉起来,大声呼道:“孙先生!” 没人答话。 于新武快步走向门口,正要把门拉开的时候,孙晋却正好走了进来,开口道:“大人,《长门怨》的难度很高,在苏杭不少人都会弹,却怎么也弹不出味道。弹奏此曲非得琴由心生,我们也都试过,无一例外地弹不下去。今天zhēn rén到了,指点了鄙人这位琴女后,鄙人还有好些话还要请教,刚刚去请了其他几位琴师,不知道鄙人有没有这福气?” 听他说出的竟然是这番话,让于新武大为惊讶,心中的警觉顿时少了半成,知音之感再度泛起:“孙先生,我冒昧问一句,你在织造局当的什么差?” “平时和织布的师傅们商量一些新的花纹图案,”孙晋这才笑道,“主要还是跟外埠的商人谈谈生意。” “可惜……”于新武略带遗憾地回头又望了一眼,正在痴痴地看着他的宁娘。 “是鄙人忘了跟大人说明,”孙晋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叫宁娘,我的亲侄女。长兄长嫂去世的早,我只好把她带在身边,教她些乐曲琴艺。心气儿高了,不愿意嫁人,等闲的我也不好委屈她,二十年了,居然也成了一块心病。” “难得……”于新武点了点头,立刻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岔开话题道,“还丝绸的事情吧!” 宁娘依然痴痴地望着那个有着宽厚肩膀的高大背影。 当两个人走到了门口时,孙晋突然扭过头,深深地望了宁娘一眼后,苍然地开口道:“好好琢磨琢磨大人的指点,慢慢练吧!” 琴房的屋顶上,朱一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还在发呆的宁娘,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两个人。百无一用是书生,风花雪月倒是个好手! 杭州运河码头的边上,秦密神清气爽地看着眼前的风景,大船小船,乌蓬白帆,进离停靠皆井然有序。一千多年的营运,京杭大运河的----,在这里已经形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又从京杭大运河转到了漕运码头上,那里有着鳞次栉比装货卸货的商船,川流不息背负货物的运工和行色匆匆的商人,果然是我大明税赋重地,好一片江南风光! 只是可惜啊,秦密再转过头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那些建筑时觉得,高宅大院下有**影,红烛灯笼下有血泪,这些又何尝不是百姓们辛苦努力的结果,人们只看到江南的富饶繁华,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生活。 “请问下粮船什么时候开市?”秦密对一个扛包的运工问道。 “一般都是辰时末到已时初,快开市了!你要是想赶早这会儿就赶紧去吧!”那运工表情漠然地答道。 正当他往粮市走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跑步声,回头一看,一些衙役跟军兵跑了过来,手里拿的不仅有钢刀还有火铳!这是要干什么?他疑惑地想到。 “快点走!就是靠左边的那十几艘粮船!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个跨刀的队官大声喊着,指挥着众人往前跑着,撞翻了无数的运工和货物,丝毫也不理会。 秦密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决定也跟着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兵们抓船果然是一把好手,先把栓船的缆绳给拉住了,然后十几个提着火铳的兵就对着桅杆开了火,帆蓬被打断了桅绳,立刻就飘了下来。继而几个兵跳上船,拿着刀qiāng对着船上的诸人,大声喝道:“都给老子出来,跪倒码头上!谁也别乱动,不然老子的qiāng子不认人!” 船上的人们极不情愿地走下船到了码头上,却都不愿意跪下。 顿时火铳全都对准了他们,队官厉声道:“跪下!” 一个兵跑过来对着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的目光立刻转向了码头边一艘货船上,那上面的人既不出来也不跪下,都直直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边的听着!马上上岸跪下,不然就以谋反处决!”队官脸色青了,大步走过去高声道。 船上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了主见,渐渐地有人跪了下去。 “不要跪!”一个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大声对众人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0 章 :“咱们又没犯法,凭什么让咱们跪?!”赫然就是王大牛。 “把那个领头的,干掉他!”那队官对着身边几个军士下达了命令。 王大牛却突然几步就跳到了码头上,对着鸦雀无声的众**喊道:“乡亲们!咱们是淳安的灾民,淳安遭了灾,大家伙都没了饭吃!每天都有人饿死,我们凑了些银子来买粮,就是为了回去救命!大家伙说说,咱们犯了哪条罪?!” 码头上顿时嘈杂声响成了一片,议论纷纷。队官愣住了,这个大块头也不*吗,还知道鼓动不明真相的群众**?!他怒吼道:“给我抓了他!”却不敢再喊开火杀人。 于是周围的军兵们反应过来,跑了过去,准备把这个大块头给拿住。可有个兵却没听出口令,慌里慌张地开了一qiāng。 “砰!”巨大的火铳声突然响了起来,码头上也突然陷入了死寂。 秦密咬着牙死死地看着这一切。 第247章 。原来是一个兵在惊慌失措之下听错了口令,慌里慌张地抠下了火铳的扳机。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一张小脸顿时变得惨白。 可老百姓们却不会在乎谁先开的qiāng,反正是有军兵对手无寸铁的灾民开了火,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大家群情激昂,码头上乱成了一片。 队官也有些紧张了,若是百姓们真要是造了反,只怕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再让军士们不要开qiāng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一咬牙,大吼一声:“都不许妄动!擅动者杀无赦!” 这一声吼立刻就淹没在了人民大海的汪洋之中。眼瞅着带来的军士都有些心神不宁,队官决定豁出去了,抢过身边军士的火铳,朝天开了一qiāng。 这才算是把所有人都给镇住。 “这个人有罪没罪,咱们说了也不算!那得知府老爷说了算!可他现在必须要跟咱们回去接受调查!谁要是敢阻拦,那就是谋反!”情急之下,队官声音格外地响亮。 百姓们又都沉默了。民不与官斗,这是多少年来的古训了。 “既然没罪,你又为何要把人给带走?”秦密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对着队官说道。 “你……你个刁民,看来你是铁定要了?来人!”队官眼珠子都鼓了出来,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谁敢?!”秦密怒视着那些逼上来的军士,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官印淳安知县的官印。军士们于是都*了眼,其中一人接了过来,然后递给了队官。 队官一看也愣住了。现在是怎么样,连县官都带头了?他疑惑地拿过官印,又仔细地瞅了瞅秦密,确认了眼前这人的确是淳安知县后,胆气又壮了起来:不就是个小小的知县嘛,这里可是杭州!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去府衙对知府大人去说!现在这里挑动百姓**,你是何意?!” 秦密还是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直接抓人,这是刻意破坏杭州的稳定;到了码头你又没有直接的罪名说出来,是不是杭州的衙门就能以莫须有的罪名随意抓捕百姓?淳安遭了大灾,百姓们自发到粮市上买粮也无可厚非,你却要说他们是反民,难道他们活活饿死就是良民了?!” 这番话说的队官是汗如雨下,却又一句话都迸不出来。 “这个人既然是我淳安的灾民,那自然就是jiāo给我这个淳安知县去处理,闹到了府衙也是我这个淳安知县的失职,更何况知县处理当地的灾民理所应当。你还有何意见?”秦密再度开口道,这下所有的军士们都底气不足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抬头看了看队官。 队官这会儿是骑虎难下了。可是这道令是臬司衙门下的,不把人给抓回去,他也jiāo不了差,看看周围的百姓,再脸笑眯眯的秦密,一咬牙一跺脚,噌地拔出了腰刀:“不管你是谁,本队官只听臬司衙门的!有什么话,到了臬司衙门再说!把人带走!” “原来我知府衙门的兵如此胆识过人呐,看来你在我这小庙还真是屈才了!”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个清秀儒雅的中年人,年纪不算大,可一举一动却显得雍容华贵。 来者赫然就武跟孙晋。 出了织造局的大门,两个人便商量着去粮市,顺便问问现在的粮价多少。可一到漕运码头,就看见乱哄哄的一片,于是急忙上前查看,刚好撞见队官胆气十足地抽出腰刀,立刻脸都绿了。这还没正式上任,底下的人就慌着给自己找乱子添麻烦,再边的孙晋面无表情,于新武立刻感觉自己的脸被这些兵痞给丢完了。 “你……你又是何人?”看着走近来的这个书生,队官只觉得一颗心在不停地往下沉。他只是想把臬司衙门的命令给执行下去而已,可怎么会从老百姓到官员都这么对自己? “本府台乃是新任杭州知府……”于新武话还没有说完,队官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人!属下只是听从臬司衙门的指示,说今日务必要把在码头上擅自买卖粮食的刁民给拿了,谁曾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情?大人可得为属下做主哇……”言罢跪只叩头不已。 于新武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些百姓都是淳安遭灾的灾民,买些粮食度日也无可厚非,他们既然要买,我等又怎能见死不救?先放了吧,一切罪责,都由本府担着便是!” 队官没了办法,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于新武如此说,赶紧挥手让把已经捆着的灾民全部都放了:这令是他新任知府下的,自己当然要服从上级命令,最后要倒霉,他也得跟着自己一起倒霉。 孙晋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个于新武给拿下,不然改稻为桑,就真的没法办了。 “这个书生当真是好大的魄力!”听着下人的汇报,何进贤一巴掌狠狠了桌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于新武居然会公然跟自己作对,一个小小的知府,正大光明地抗拒了按察使兼巡抚的命令。这让他感到极度的愤怒,更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整个浙江,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过去还不过就是一个钱宁,可是现在却又多了一个于新武,一个秦密! 他突然想到自己忽视了一个人。 “又是谁来找我啊?我已经说了,谁来也不见,就说我病了。”杨金山懒懒的躺在躺椅上,吃着宁娘递过来的水果,优哉游哉。 “干爹……不是儿子们不拦,而是根本拦不住哇,那按察使何大人,不顾一切地往里冲,儿子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给拦在门外面……”一个胖的不成样子的小太监浑身抖索着跪,满头大汗。 “那就说我得了会到处散播的病,不便见客!”杨金山的眼睛猛然睁开来,盯着下面跪着的胖太监。 “这……是,儿子知道了!”胖太监灰溜溜地爬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跑到门外面,一个魁梧的身影就撞了进来:“杨公公,现在当真是火烧眉毛了!你要是再不出面,这天可就真塌了!”何进贤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面色苍白的小太监。 “何大人,我确实病了。从京师回来,这受了风寒,到现在都还没好呢!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说罢……”杨金山故意歪倒在躺椅上,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杨公公,事情已经大发了……”何进贤一**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叙述了一遍。其实杨金山已经都知道了,尽管他不出门,可杭州的情况他却通过自己那几个干儿子了解的清清楚楚。还在京师的时候,老祖宗就跟他jiāo代过,浙江的事情不要再手了,这不是他一个织造局的太监管得了的,不仅不要再手,还要想办法把自己给择干净才行。浙江是滩浑水,能不趟就不趟,地方官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打架去。 “何大人,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杨金山冷不丁地对问道。 何进贤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能再让那个于新武查下去了!能让他回京师就想办法把他撵走!不然浙江就永无宁日了!” 宁娘的眉毛突地跳了一下。 “那你想过没有,于新武是陈大人的人,陈大人不开口说话,他怎么走得了?”杨金山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找个过硬的理由,把他给干掉!”何进贤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让这么个人在杭州呆着,下面的淳安县又有个秦密,再加上自己身边那个没牙的老虎钱宁……他实在是不敢想。 杨金山的眼中突然冒出了精光:“何大人,别急,飓风过岗伏草唯存。他们既然一定要顶着干,那就让他们干。于新武不过是个书生,认死理儿,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怎么把马远弄下去的,就怎么把他给弄下去好了。那个秦密也不足为提,胳膊岂能扭得过大腿?他不过是个知县,起不了什么用处的。关键是钱宁!不能让他在当中捣鬼!” “钱宁已经不足为虑了!”何进贤猛的一挥袖子,冷笑一声,“陈大人已经跟他翻了脸,只是找不到他的把柄。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去保于新武?想都别想!” “你听我说……”杨金山直觉得头疼,“那于新武不是喜欢诗词音律嘛,面对着浙江现在的局面定然会有一番感慨。想办法让他说出或者是做出一些表达反意的诗词出来,然后……” 何进贤的眼神顿时亮了,宁娘的脸色却蓦地变的极为难看。 第248章 。秦密走上的甲板,看着船舱里堆积成山的粮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其中为首的朱大牛道:“你真的是灾民?” “回大人,草民确实是淳安的灾民,草民叫王大牛!大伙都知道!”王大牛连忙说道。刚才的情况就是*子也看得出来,这个知县还是为自己说话的,就跟那个朱千户一样,他想也不想的地就答了出来。 “你买这些粮食,真是为了回去救人?”说这话的时候,秦密显得非常严肃。 “是啊大人!”王大牛急的满头大汗,赶忙解释道,“粮价已经被他们压倒八石一亩了,咱们实在是没了办法,才到这粮市上来打算多买一点。好歹也要为明年留些活路啊!邻近的一个村镇,已经开始饿死人呀大人……今年收的粮食,除了留下一小部分,趁着粮价还算高都卖了出去,可是到了如今才知道,还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那些十几口子人的家里,早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秦密知道他说的都是淳安的详情,只是没料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已经开始出现了死人的情况。他凝重地点了点头:“民不与官斗,你把乡亲们和船都带回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说着望向旁边不知所措的灾民们道,“你们也都回去吧,把粮食也都带回去!” 人们连忙扶着王大牛就往船上走,待走到甲板上的时候,王大牛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秦密就跪了下去。周围的人们纷纷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赶紧把粮食送回去!乡亲们,请你们要相信官府,要相信我们!大明是不会抛弃你们的,浙江遭灾,我大明也在受苦!现在朝廷正在想办法往这边运赈灾粮,困难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说这话的时候,秦密自己的心里也没底,可是必须要安抚住这些灾民的情绪。他们大肆在粮市买粮,很快就会把粮市的价格也给抬上去,这:对于浙江来说,只会添乱而不会起到任何实际的好处。 看着即将远去的船,军士们都把眼神望向了队官。队官却依然在犹豫出神,这可如何是好?拿不到人,自己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可是这俩人一个是淳安知县,一个是杭州知府,哪个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啊! “都已经说了,我们跟你们去臬司衙门,你还怕什么?还不带着你的兵撤了,这个差你还想不想当了!”于新武赞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队官说道。 队官只能大声喊道:“放人!都撤回来!”军兵们纷纷又都站到了队官的身后。 “于大人,鄙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孙晋这时悠悠地开了口,“若是今年改稻为桑的差事办不成,明年三十万匹丝绸的任务就完不成。不知道于府台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可人要都饿死了,我就是想出法子来也没用。”于新武也不看他,而是凝望着远去的船帆道。 “走吧,去臬司衙门!”待淳安灾民的船走的远了,秦密才扭过头对队官说道。 织造局别院。 “那可不行!”宁娘突然开口道,把两个人给吓了一跳,只听她以极好听的声音说道:“于新武是什么人,以陈大人对他的了解,他又怎么会做出反诗?如果出了首反诗,也只能说明陈大人的失察。别忘了,钱宁也是他的学生,到了那时,陈大人是不得不保他的学生于新武呢,还是保浙江呢?” 这话把杨金山给蓦然震醒了。这个事儿不能这么干,虽然自己是宫里的,可是要想把脏水泼到陈于壁跟赵志高的头上,别说内阁答应不答应,皇上允许不允许,单单是老祖宗就能把自己给剥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胖太监又笑的乖甜无比地走了进来:“干爹,宫里的信!” 杨金山疑惑地打开信封,可是越看脸色越差。何进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伸长了脖子想知道。许久,杨金山才把身子重新躺回了躺椅上,闭着眼睛做睡觉状,然后无力地扬了扬手里的信:“想知道信里都说了什么吗?你也不要看了……改稻为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了。” “信里……到底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1 章 么了?”何进贤一头雾水,难道是朝廷的意思又变了?他胆战心惊地接过信,还没看几行就跳了起来:“什么?这秦密居然是张位跟沈一贯推荐来的人?居然还有皇上的首肯?这……这还让咱们怎么做!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活没法干了!” “事情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新任的知府是陈大人举荐的,到了浙江就跟你们对着干;新任的淳安知县是张位推荐的,到了浙江也二话不说就跟你们对着干;我现在又身染重疾,管不了你们的事情……他们在上面拿着刀斗,却都砍向浙江。何大人,免了秦密,撵走了于新武,你自己也递辞呈吧!”杨金山懒洋洋的声音传到何进贤的耳朵里,却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杨公公,你过虑了吧?”何进贤还是没想明白,疑惑地问道,“朝廷落下这么大的亏空,这才想着在浙江改稻为桑,不改国库里就没银子,朝廷过不了关,不改咱们也没有什么错啊,钱宁不正是因为反对这个国策,才丢掉了巡抚的乌纱帽。他们不管是谁举荐来的,再强还能有钱宁强?!” “到了现在你还以为钱宁吃了亏?”杨金山实在是忍不住了,坐起身来紧紧地盯着他。 何进贤茫然地望着他,钱宁不仅巡抚的乌纱帽丢了,甚至跟陈于壁翻了脸。他难道不就是吃亏了么? “钱宁高明哪,你以为他是官做大了,心也大了,不识时务了?现在看来,别说你,就连我,连他的背影都不着啊!”杨金山看着何进贤,又仔细地回想起钱宁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心生敬佩。 “这……这话是怎么说的?”何进贤更加地郁闷了。 “你仔细想一想,钱宁早就看出改稻为桑在浙江是步死棋,这才用了苦ròu计,不惜得罪自己的恩师陈于壁,为的就是金蝉脱壳。现在好了,朝廷上了他的当,把他的巡抚给免了,让你接了这个巡抚的乌纱帽,可你却高兴的跟捧个宝贝似地,现在就是想回头,也回不了了。”杨金山边说边点着头,论到眼光长远,这个何进贤确实差出钱宁老远一大截。 “不是,杨公公,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何进贤尽管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却已经知道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所以连忙发问道。 杨金山用一种可怜的眼光看着他道:“还要怎么明白?朝廷要补亏空,担子就落在了陈大人跟赵阁老的身上,他们要是办成了,就还能接着干几年;要是办不成,皇上一脚就会踹了他们!张位跟他背后的沈一贯等那些人,就是要想着法子让浙江的改稻为桑搞不成,借着这个势扳倒他们!到时候最早遭殃的人不止是你,恐怕还有我啊……”实际上他自己也越想越心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钱宁就太可怕了! “那陈大人跟赵阁老就得把这件事情办成,不惜一切也要办成!怎么会派个人来掣我们的肘?”何进贤相通了这关节,却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要派于新武这么个书生过来。 “我原来也是这样想。”杨金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要搞成了,给国库里添了银子,一俊遮百丑,陈大人他们过了关,我们也就过了关。但从昨天于新武那么个态度,我就有些不太明白,陈大人跟宫里让我们搞这个事,派个什么人不行,却要派这么个人来?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都是因为张位背后的压力,后来又被钱宁一搅合,打陈大人那里就已经乱了阵脚。又要我们干剜ròu补疮的事儿,又要派个郎中在旁边看着,还得补亏空,面子上还得光鲜。说穿了,就是要你多出血,买了田改了桑老百姓还要不**,赚了钱一分一厘都得jiāo上去。” “这……他们立牌坊,让老子当**?”何进贤的头皮立刻就发麻了,他怎么也不能明白,上面怎能这么干,“大不了,我不在里面分钱还不行么?” “要能当**,我也认了,”杨金山肃容道,“现在只怕连**也当不了了,你我不分钱,宫里的,朝里的那些人要不要分?谁给?!还有,真要是照于新武跟秦密这个搞法,至少不能低于三十石一亩,那孙晋也就不会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买田。每年增加三十万匹丝绸的事情暂且不提,今年跟西洋人的生意就做不成。这都什么时候了,拖到明年的六七月份,改稻为桑也就了。到那个时候一追究,毁堤淹田的事情也会暴露出来”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到时候不仅陈于壁赵志高会把责任往浙江的头上推,司礼监也会把责任往何进贤的头上推,现在是要想办法把这个人拉过来,以免到了该让他顶罪的时候他看了出来,“何大人,还是大局为重啊!” 第249章 。何进贤的脑子轰地一声zhà开了满脸再度憋得通红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被这些天来生的事情给绕了进去。等到他想通这个关节的时候自然是感到万分地不能理解:“那就都往死里走!我也不是那砧板上的鱼ròu!既然要搅那就把水搅得更混一点到时候就算是想动我也得打断骨头连着筋!” 杨金山这才仔细地看了看他。**急的时候自然会有狠办法:“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搅法?” “于新武不是陈大人派来的吗那个秦密不是张大人派来的吗?那就让他们派来的人去改!就按他们说的十石一亩八十一亩去改!”何进贤咬着牙说道。 “于新武昨天的态度你也已经看到了”杨金山把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虽说孙晋打算让他入套可他能不能钻进来还不知道呢;秦密是张位沈一贯那边的人更不可能按照我们这个意思去做。”在他现在的心里不管皇上是不是真心想改稻为桑内阁的这几个人是铁定要在这件事上较量一番现在是都在等着对方动手于是就拿浙江开刀让他们难做。尽管杨金山是司礼监的人可是丝绸的任务完不成别说皇上就连魏朝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他所以他想置身事外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让浙江的这些人跟自己一起挣脱出来消极被动地躲避早晚也是个死。 “这就得走一步险棋!”说着何进贤疾步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通倭!” “通倭?!”杨金山差点没从躺椅上跳起来这个何进贤是真疯了通倭可是灭门的大罪!他不在乎自个的家人杨金山还在乎宫里的老祖宗呢! “不是我们通倭而是让他们通倭!”看着杨金山急剧地变得煞白的脸何进贤连忙解释道。他现在也是没了法子这个太监说得对自己这个兼任巡抚实际上就是个替死鬼怎么做都不会有好结果。以往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钱宁觉得这个人虚伪不说而且对官场一窍不通;可经过杨金山这么一分析却对他服了这才是为官之道啊! “他们?他们怎么会通倭?!”杨金山越地不相信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巡抚了。 “你仔细想想!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个被马远抓住的刁民?后来又放走了!”何进贤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仔细地回想着。 “被马远抓住的那个……就是淳安桑民带头暴力抗法的那个大块头?”杨金山也仔细地回想着可是这跟通倭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他!那一次踏苗的时候鼓动刁民**暴力抗法马远就是以通倭的名义把他关进的大牢;后来被钱宁给放了听手下的讲这次在漕运码头上公然擅自买卖粮食也是这个人!就是他带着淳安的灾民四处买粮煽动百姓不卖田恶意破坏粮市的正常秩序。这几天他们一定还会到处买粮想个办法让他们到倭寇的手里去买连他们带倭寇一起抓住做个死局再jiāo给那个秦密去办!”何进贤边说边搓着手好像这事基本上成了一样。 “……说下去。”杨金山觉得这个办法很龌龊也很低级可是貌似也有点道理他点了点头让何进贤继续往下说也许他会有更具体的部署呢? “按大明律通倭就必须得就地**!让秦密到淳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杀那些擅自买粮不肯卖田的人!”说着说着何进贤的眼睛就红了多少年没杀过人了? “那秦密要是不肯杀人呢?”杨金山的眼光有些怪异张位干别的不行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秦密既然是他派来的又怎么会轻易地上套? “这些人是秦密今天放的不杀就说明他也有通倭的嫌疑我就可以办他!而且就地解决!”何进贤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关键就看他这个主掌刑名的按察使怎么办了只要有了铁证想办一个知县还不难! “让秦密去杀这些人淳安建德的灾民就不敢再去买粮没有粮他们就只能卖田秦密若是再敢阻止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用抗拒国策的理由办他!而且老百姓也不会听他的了只要饿死了人也可以办他!”何进贤越说越兴奋。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觉总觉得虽然自己也是浙江的按察使兼巡抚可始终做事情放不开手脚一直在琢磨着有没有什么两全之策把这几个挡路的给除了还能完成国策今天一受杨金山的刺激脑子里的种种点子就连到了一起。 “可怎么让这些人到倭寇的手里去买粮呢?”杨金山觉得有些意思了这个点子开始倒有些下作但越到后面就越能牵连到想要收拾的人确实是个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这件事情就jiāo给我了!”何进贤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脯主掌刑名的按察使要是想不出这些个点子那他这么多年的官算是白当了“你得赶紧去催孙晋明天上午议事只要于新武改了口同意了我们那个议案剩下的知县秦密就按照这个法子办!关键是今天晚上孙晋必须要把于新武给套住。” 杨金山又慢慢地躺回到躺椅上闭起了眼睛。做这个事情依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自己的钱途与前途又有什么是不能被抛弃的?自己来织造局也有些年头了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给自己带来麻烦给老祖宗带来麻烦但事实证明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就拿眼下的这个事情来说自己是跟何进贤套在一起的他要是进去了难保不会把自己给供出来更何况他是按察使说话在浙江还是有不少人听的要是真想栽了还没那么容易。 他在躺椅上躺了一小会儿何进贤却在一边急的满头大汗。这个死太监做事情畏畏尾一点魄力也没有不就是怕把他自己给扯进去嘛!既然把他放到江南织造局那他就别想独善其身! “做的时候手脚利落一点!千万别落下什么把柄!”杨金山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个事儿只能让何进贤去做自己就当不知道罢了虽然往常他也抓了自己不少把柄但能致命的却并没有自己要是在这件事上牵涉过深定然会扯到宫里! “都干了十几年的刑名了你就放心好了!”何进贤蹭地站了起来早说不就完事了么?还要想这么久照他这么个想法那什么都不用做了。 “慢着!于新武跟秦密现在什么地方?”杨金山突地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我让他们在臬司衙门的门房侯着呢!这两个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也该杀杀他们的锐气!”一提起他俩何进贤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听我说”杨金山摆了摆手道“你打了一天雷总要下两滴雨唱完了白脸总要唱唱红脸说几句好听的把他们给稳住。然后那边抓紧做你该做的!” “这是当然!”何进贤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也一定要跟孙老板那里jiāo代好了千万不要出差错!” 从臬司衙门出来夜已经黑了。秦密还要连夜去淳安****情况今天他听说已经开始死人了一直坐卧不宁也没跟何进贤汇报这件事儿自己得想办法在淳安的范围内解决了不能再出现饿死人的事件不然就会给其他人留下把柄于是在衙门口就跟于新武和孙晋告了别匆匆离去。 孙晋看着面无表情的于新武虽说依旧有些看不上他的为官之道却也暗自佩服不已。在浙江这么多年除了海瑞还真没有那个官员能如此为老百姓着想不管他是不是能做到最起码有这个心就已经足够了。他自己在织造局的作坊多年对浙江官员的做派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之所以让他来当作坊的老板不是因为别的还不是因为他给的银子多?别的小作坊只要有做大的迹象就会被官府每天不停地查被他们控制的帮派不停的*扰然后自己再去把那作坊以低价给盘下来。表面上看自己是杭州的富可实际上身上却能有几两银子?作坊是给宫里开的是给官府开的;挣得银子也被宫里拿去了被官府拿去了。如果不花银子去维持他孙晋的人头只怕早就落地了而且死了还没人埋。 今天在漕运码头上的生的情形他整个都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自己是不是能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一丝退路?官府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等到那一天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像夜壶一样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抛弃。得为自己留下一些退路!就算死也要把这些人拉下来跟自己一起陪葬! 第250章 。到了织造局孙晋径直把于新武给领到了书房里也不茶水招呼居然自顾自地走到柜橱前寻找着什么。于新武很是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见他拿着一摞厚厚的账册往书案上一放静静地看着于新武也不说话。 “不知孙老板……这是何意?”于新武更加奇怪了。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于府台我就斗胆说了吧这些账册就连浙江巡抚也不能看!”孙晋目光灼灼地说道。 “那我就不看便是。”说着于新武站了起来拔腿就往门口走去。这个孙老板今晚甚是奇怪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o。 “我也没让大人看。”孙晋坐在了椅子上指着书案上这些账册道“只是有些事想让大人知道是为了大人也是为了鄙人自己。一点私念而已。这点私念待会儿我再跟大人说同意不同意都在大人。” 于新武停住了脚步静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2 章 地看着他。孙晋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可自己不过就是个新上任的知府而已更何况还没到任就已经得罪了上官下属他一个织造局的作坊老板需要对自己这么恭敬么?再说了孙晋在杭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富屈一指的大地主可生活却并不怎么奢侈根据自己的观察他居然喜欢喝白水;这实在是跟他的身份地位不符。 “这样吧!”孙晋拿起其中一本账册哗哗地翻了几页“大人也不要看我念只拣这两年最紧要的念我呢只当念给我自己听大人就权当没听见。”紧接着就仔细地看了一看然后朗声念到:“万历十六年五月新丝已经上市六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赶织上等丝绸十万匹全数解送内廷针工局;万历十六年七月应天布政使衙门浙江布政使衙门遵上谕以两省税银三百三十万两购买上等丝绸五万匹中等丝绸十五万匹松江上等棉布二十万匹解送京师工部以备皇上赏赐藩王官员和外藩使节;万历十六年十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同西洋商人谈妥二十万匹的丝绸贸易折合现银二百二十万两悉数解送内廷司钥库;十一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再次同西洋商人谈妥十万匹丝绸贸易折合现银一百万两奉命解送内廷针工局”说道这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竖着耳朵听的于新武一眼加重了语气“注:无需向户部入账!” 于新武惊得站了起来!织造局是不是疯了内廷是不是疯了?仅仅万历十六年一年光是丝绸就整了将近七百万两银子!我大明朝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只有区区不到四千万两!内廷要这么多的丝绸干什么?浙江一边向朝廷哭喊着收不上来税赋一边又大肆侵吞丝毫不顾百姓生活之艰难大明财政之窘境。他豁然明白了为什么浙江官府要费尽心机地反对改稻为桑因为这是在断他们的财路如果要是把粮价给提到五十石一亩三十石一亩那他们至少会少分数百万两银子! 孙晋却不看他而是拿起了另外一本账册声调也依然平静:“万历十七年二月接司礼监转上谕该年应天浙江所产丝绸应当售给西洋诸商上年所存十二万匹丝绸全部封存待今年新产丝绸凑足五十万匹所获白银务必押解户部弥补亏空。三月又接司礼监转上谕赏千户朱一刀之妻沈氏一万匹。” 他念到这里的时候在屋顶上耳朵贴着铜管正听得仔细写的飞快的探子不禁手颤了一下两个人互相望了望极有默契地忽略了孙晋的最后一句话。 “就念这么多吧!”孙晋合。起了账本“按理说南京苏州杭州三个织造局;应天浙江两省那么多的作坊每年产的丝绸还有松江等地的棉布如果有一半用在国库也能满足我大明每年四分之一的开销。” “你……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于新武完全愣住了他想不明白孙晋为何会对他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这么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大人也别想太多刚才我就已经说了一点私念只想jiāo大人这个朋友。”孙晋脸上的笑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昨夜巡抚衙门通告叫我今天陪大人了解江苏丝绸的情形那时我并没有想到会向大人说这些。一番琴曲之谈知道了大人就是那个精通音律的苏南于公子如此一个书生在漕运码头上却心怀百姓知道为他们说话。记得当年苏东坡因为乌台诗案下狱仁宗要杀他就因为宣仁皇太后说了一句话:灭高人不详救了他一命。才为我们这些后人留下了多少千古诗篇。于府台不是我恭维你我不想让你这样的大才卷入到这样的官场漩涡里去损了我们江南的斯文元气也断了我大明的后路”说到这孙晋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精光继续道“你于府台能在浊流遍地的官场尚能保持一丝清明留得一丝善心做的一手好诗词实在是不该来浙江。” 于新武听他说的如此意调高远又如此推心置腹不由得再次生出知音的感觉不自觉地道:“孙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 孙晋笑着摆了摆手:“浙江的官场有何大人织造局这边有杨公公本来这些话是不该我说的。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大人既然肯认我这个朋友那我就说几句衷言。” “孙先生请说便是。”于新武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今晚孙晋说话犹如云里雾里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再加上他是到了浙江第一个给自己戴高帽子的人且听听也无妨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赶紧让淳安跟建德的灾民把田给卖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孙晋站起身来两眼紧盯着于新武道“尽快完事然后大人就想办法走人调回京师或者其他省份去!浙江这边再也别**心了。” “孙先生这话是怎么说的?”于新武立刻就站了起来“你是让我同意巡抚衙门的议案让灾民八石一亩十石一亩把田给卖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孙晋紧接着就接到“不按这个议案今年改稻为桑就万难实行。到时候朝廷要追问的第一个就是大人!就算内阁的陈大人是您恩师也没有丝毫用处。” “如果这样朝廷也不会叫我来了”于新武的态度立刻就变的激昂起来“于某人之所以在朝廷提出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奏议就是为了上解国难下疏民困。多谢孙先生担着干系把内情告诉了我但倘若因为我知道了内情就置万千百姓于不顾则我于某人未免也把自己的前程看的太重了些!” 孙晋却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于大人说好听一点您这是不解实情;说难听一点您这是书生之气。” “哦?不知孙先生这个说法从何说起啊?”于新武的脸色开始难看了起来。 “大人只知道百姓卖了田明年就没了生计”孙晋离他走得近了些“为什么就不能去想想丝绸大户买了这么多的田一年要产这么多的丝靠谁去种?靠谁去织?” 于新武一下子便愣在当地。 “就像现在许多无田的百姓一样都是靠租大户的田种过日子哪里就饿死人了?同样稻田都改成了桑田也得要人种还得要人来采更要人去养蚕缴丝最后还是得靠不少的人去织成丝绸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增加织机也得需要工人;新增加的织机还需要织工来**作。”孙晋似笑非笑地说道“大人想想今年的灾民把自耕的田给卖了明年无非是受雇于大户田主去种蚕养桑。人不死粮就不会断。我大明朝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子民百姓因为没了自己的田就饿死。” 于新武渐渐地平静下来低着头想了想缓缓地开口道:“照孙先生这么个说法明年那些买了田的丝绸大户都会**今年没了田的灾民?” “于大人您自己也不会种田”孙晋笑着道“不去**那些灾民上百万亩的桑田谁去种?” “那也会像租种稻田那样跟桑农四六分成么?!”于新武逼问道。 这一问就把孙晋给问住了。答案是肯定的既然租种了大户的田收成是定然会上jiāo相当一部分给那些大户们。 “到了那个时候没有田的人就太多了都争着去租大户的田种田主倘若提高租赋三七二八甚至一九百姓们租是不租种是不种?”于新武继续问道。 这下轮到孙晋没话说了。的确如此没田的人太多就算是一九分依然会有人去抢着租种可那个时候就一定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第251章 。“大人问的如此仔细在下也就不说什么了。自古便是不动的百姓流水的官如果我大明朝的官都是大人这般心思今天我这话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沉默了片刻孙晋开口道。此时此刻他对于精通诗词音律的于新武再也没了轻慢之意。我大明朝的书生不少可有担待敢担待的却不多仅仅凭借着一腔热血就敢于向自己看不惯的现象挑战而且丝毫不怕粉身碎骨这是他们的优点可也是他们的缺点。只是无论如何这样的人还是多一点比较好至少也能像长江水清那样能与水浊的**河保持个平衡。 “不管怎么样能够结识孙先生是于某人的荣幸”于新武站起了身来深深地看着他道“他日若是没有公事纠缠我倒真愿意跟孙先生谈诗论琴。至于刚才那些事情我会好好想想的孙先生尽管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照大人这个说法明天我们就再也不能往来了”孙晋也站了起来微微笑道“不知道大人肯不肯再耽误半个时辰?” “哦?但说无妨。”于新武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还请大人为舍侄女指点一下《长门怨》里的错处。”孙晋极为诚恳的说道。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跟于新武jiāo流了。 他沉吟了片刻如果不是因为政见上的不同自己还真想跟这个孙晋jiāojiāo朋友罢了指点指点也没有什么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这下孙晋真心实意地鞠了一躬。 走进了琴房他跟于新武都愣住了。只见整个房间突然被布置的高贵典雅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红色的**旁边盈盈地站着宁娘。 “这是我的福分也是你的缘分拜师吧!”不知为何孙晋的话语中突然变得沧桑无比宁娘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跪到了地上。 于新武却慌了指点就指点怎么却整出个拜师?更何况他到目前为止还是觉得自己的修为远远不够若是说接受那些大师们的指点还行可要是让他指点别人却害怕自己误人子弟。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孙晋笑了笑:“大人无需客气。在音律上大人当为大家能够为舍侄女指点是我等草民的福分。不管大人认不认这个徒弟既然能出手指点当受三拜。” 宁娘拜完了三拜才又站了 起来脸上竟然显出少有的凝重。 孙晋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一种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怨恨的思绪浮出心头:“只有半个时辰你要把握住时间。请大人先弹奏一遍然后给你指点你要用心领会经过了于大人的指点我那点琴艺便教不了你了。” 宁娘听着这话如五雷轰顶一般却不愿在脸上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孙晋不过是个商人却能有如此的魄力杨金山当年花了十五万两买的她他却肯花二十万两把她给买回来然后送给这个才高艺绝的才子!不过孙晋自己也能看得出来也只有宁娘才能配得上于新武。 “知道了……”宁娘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既为了孙晋的这分情分也为了自己能够脱离这里。与杨金山不一样孙晋把她买了来却从未碰过她只是在她弹琴的时候他会静静地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静静地听着很多时候宁娘能够听出来他在哭。他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陈皇后? “赶紧吧!我先出去。”孙晋似乎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急匆匆地说道然后转身就走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他突然觉得或许人生能得一知音才是最大的幸福吧!琴房传出的琴音和着沉如水的夜色仿佛是从昊天处传出来的一丝天籁在织造局作坊的天空响起。 看院的管事带着四个织造局的太监匆匆地赶了过来为的那个胖太监累的浑身冒着汗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嘟囔道:“不就是个书生嘛还不好收拾的很?等到了时候我一屁股就坐他脸上!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不过当管事听见了琴房的琴声却站住了而且示意几个太监不要出声仔细地看着院子里面。 胖太监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管事的肩膀道:“哎我说又让我们来又让我们站在外面。什么意思啊?要做事就赶紧不要拖拖拉拉!咱家还有别的事呢!” 其中一个太监立刻接口道:“就是!快点!庞度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五两银子呢!” 一听他说到银子胖太监立刻就蔫了苦笑着脸道:“不就是五两银子嘛!咱又不是不给这不一圈还没打完呢就出来做事了?别急待会儿咱们回去了继续!” “我的公公们!”管事在一边急的泪都快流下来了这哪里是公公这就是群爷谱摆的比杨金山还大可谁让这些人都是他的干儿子?宰相府前还七品官呢得罪了他们自己是铁定没好果子吃“就忍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了……” 孙晋这时刚好打开门出来还顺手**了**眼角。管事一看见他如蒙大赦赶紧迎上去道:“老爷您看……”孙晋点了点头招手让他们都进去。可手扬了扬看着几人鱼贯而入却倏地停在了空中慢慢地无力地垂了下来。 “千户大人咱们要不要……?”一个探子压低了声音询问全身着夜行衣趴在房顶的朱一刀。 “不用了。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能直接**手把所有见到的听到的都记录下来派快马八百里加急给皇上送去吧!”朱一刀摇了摇头。这些天来表面上他还在苏杭各地游山玩水暗地里却已经把浙江处处都给控制了起来重点就是浙江官场这些人的一言一行万历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要管那些人怎么做他只需要把他们所作所为原汁原味地报上来。 进了屋子管事从怀里掏出了四张一千两的银票也不说话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太监们慌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抢劫一般地把银票夺在手里仔细地看着“凭票即兑库平银壹仟两”脸上终于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等会儿的事情就摆脱诸位做周全了我代老爷多谢诸位公公!”管事面无表情地看着死人僵硬着身子鞠了一躬。 “好说好说!”有了银子太监们才不会去在乎管事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给银子咱就办事没银子?一边儿呆着去! 胖太监心满意足地把银票放进了怀里舒服自在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要不现在就……” “还不急再稍等片刻。”管事这才笑着摆了摆手。 坐在了琴边的于新武整个仿佛变了个人浑身散出一种天人的气质只见他闭着双眼把手指慢慢地放在了琴弦上轻轻一拨天籁般地琴音便随着那急翻动着的手指传了出来左手疾地移动着仿佛幻化成了几只手;右手五指就如同雨点一般有影无形。在这一刻他几乎就是陈皇后附身了自琴音中陈皇后的无比哀怨与对汉武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3 章 痴情浓烈地散出来。 宁娘听的痴了。她不再是恭敬地跪在那里而是坐到了地上胳膊撑着脑袋睁着眼睛仿佛失神般长久地看着于新武和他面前的那张琴可是在看琴还是在看于新武她也不知道了。 一曲终了于新武长舒一口气缓缓地把手指从琴弦上拿了起来开始了下一段最后陈皇后悲情地在长门殿上吊自杀的情节渐渐地展开来。 月出皓兮佼人兮;舒忧受兮劳心兮! 于新武的眼前仿佛就出现了陈皇后在最后一刻望着皇宫的方向闭起眼睛他的眼角慢慢地开始潮**。 宁娘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任凭泪水流在脸上弄脏了妆也不知道去擦。 门外的孙晋也愣住了。从来没人能把《长门怨》弹奏到这种境界!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再是琴艺与否而是境界与否他终于明白了七弦琴是要用心去弹的。他的眼中也已经盈满了泪水两只手虚空抓着想摆出一副弹琴的架势最终却变成了把右臂举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挥了挥。 管家仿佛是看到了信号站起身来:“几位公公开始吧!” 屋顶上没有任何古代音乐细胞的朱一刀也被这凄苦的琴声给感动了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静静听着心中也在叹息着可惜如此大才难道真要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么?但在宁娘的脑海中若是能与如此大家合奏一曲即便是死了也值了。她几乎有一种冲动既然不能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不能一起死呢?她真想扑上去告诉他他们要杀你快走!可是她做不到她只是个女子只是个女子…… 第252章 。宁娘还是跪在哪里泪水如掉线的珠子一般痴痴地着愣。 “你来弹吧!”于新武站了起来他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情绪如果不把自己的感情加进去的话是绝对弹不出这种效果的。当初他的七弦琴师告诉他不用心去弹这《长门怨》就如同嚼蜡一般没有任何的味道开始于新武也品不出味道直到有一天心情不好的他无意间弹奏起来却体会到了一种不同的味道才渐渐地有了感悟。 宁娘却依然不肯起来蓦地她下定了决心:“大人快半个时辰了你快走吧!” 于新武一愣。我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去弹奏去教你你就悟出了这么点东西?不禁有些失望和不快可是想起孙晋那企盼的目光仍然道:“无妨我既然答应了你叔父那就一定会尽到责任不然便是误人子弟弹奏吧!” 宁娘缓缓地站起了身也就一瞬间她的眼中闪出了毅然的神色像是做出了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一般问道:“大人人活百年终究是一死。你愿不愿意像伯牙那样为了心中的梦想而放弃世间一切?” 于新武又是一愣继而肃容道:“这世间一切哪有自己的梦想重要?” 宁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让于新武又是一呆:“我也愿意。”说完偏偏然坐到了琴边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中再没有世间的纷繁杂扰只守着一丝清明把手指渐渐地放到了琴弦上。 可是当第一个音节被弹了出来后她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随着乐曲的展开缓缓落下。 于新武也听的呆了!此乃才女也!为何自己没有早日遇到? 可孙晋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变得铁青。 “什么杨公公?什么对食?”于新武有些没听明白。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对食的。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已经陷进了一个局里一个早就已经张好的大网。于是便直直地看着宁娘。 “杨公公就是江南织造局的监正。”宁娘这个时候却变得非常平静深深地看着他道“我就是伺候他的人宫里把我这样的人叫做对食。” “那……那孙先生呢?他……他也不是你的叔父吧?”于新武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已经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江南织造局最大的丝绸商人整个江南的丝绸都要经他的手。”宁娘继续道“是他给杨公公花了十五万两买了我又花了二十万两把我买回来。” 于新武的**口就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宁娘。如此一个才艺双绝美如天人一般的女子居然是一个太监的对食?居然甘于当一个太监的对食?!这些人为了阻止自己挡他们的财路竟然想出如此**狠dú辣的招数来!若是传到了京师自己还有何颜面可言?还拿什么去见恩师?还有什么脸面呆在浙江? “大人……”宁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住口!”于新武艰难地张嘴骂到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骂人“你这个**!你没资格弹《长门怨》你没资格!陈皇后若是在天有灵绝不会让你这么个**如此亵渎《长门怨》!” 宁娘猛地颤抖了一下。在琴声中麻醉自己这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事情了。可是大人却要连这么点权利都要剥夺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如此肮脏的身体又怎么能坐在大雅之堂上弹奏如泣如诉的《长门怨》?在这一瞬间她的头猛地一疼昏昏yù倒。 于新武又对着胖太监道:“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于某人不会写下任何的东西!今天若是不让我离开后果自负!”说罢抬腿就往门口大步走去。 “哎?我说!”胖太监那魁梧的身躯往窄小的门口一站抬着下巴道:“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哪?” “你问我有什么用?”于新武冷冷地看着四人气的手都在抖。 “不问您老人家我们还能问谁呀?”胖太监**阳怪气地道“您是京师有名的才子是杭州有名的知府我们当然要问您老人家嘛!” “那我就告诉你拿刀子在这把我给杀了!”于新武再前进一步几乎贴着胖太监的鼻子站住了。 “哎呦!”胖太监楞了一下然后看着围上来的三个太监大笑道“唬我啊?告诉你杀不杀你是我们的事可杀不杀我们是干爹的事儿!我们四个是干爹吩咐着照顾宁娘的现在她却跑出来偷汉子等干爹回来了我们也是个死!你于大人是知府高贵典雅杀人也跟绣花似的可咱们命贱不值钱!不若你就先把我们杀了吧!”说着就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身上白花花的ròu肥腻的让人想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其他三人有样学样也都扯开上衣跪下了个个扬着脸挑衅地看着于新武生怕他不把自己给杀了。 “你们?!你们……”于新武这个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说不清倒也正常可要是遇到了太监那就是有话也说不出来了气的僵在了那里。 “于大人您是贵人咱们算什么玩意啊?听说您在浙江一向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张口闭口就是阉人于大人您老就在这把咱们四个杀了吧!好歹干爹还能给咱收个尸要是回去让干爹给杀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胖太监看出来了他们这些书生对无赖根本没办法索**就耍起了无赖来。 “千户大人!您看这……”邓艾咬着牙对朱一刀说道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浙江官场以何进贤为的这些垃圾为了在改稻为桑中谋取暴利居然对一个前程似锦的书生下这种**狠的招数简直是人神共愤!他不禁握紧了手里的三眼铳只想冲下去冲那个死胖太监打上一qiāng! “不要妄动!”朱一刀也狠狠地说道。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万历禁止他**手而是让他暗中查探记录原来就是想看看浙江的改稻为桑会上演怎样的一出好戏来!看来皇上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他手下的这些官员还有几个能真正为大明着想是不是从根子上就都烂完了! 臬司衙门的地牢常年没有太阳**冷潮**的让人直皱眉地面上的青石板总是潮**的随着长长的通道下去是一间间的牢房。一排排的铁栏杆似乎已经说明了这里就是浙江按察使司的重罪监狱。 何进贤这会儿正坐在通道最里端靠着北门的牢房门口长凳上周围布满了端着火铳刀qiāng的军士qiāng口全都对准了牢房中坐的一人。 那人赫然是个日本浪人! 只见那人的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但是身上却穿着干净的丝绸和服头面也刮得干干净净头上还束着倭寇那经典的型。 “我们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何进贤的语气显得很平和“自从万历十七年我们抓住了你没杀你也没杀你的兄弟每天对是要什么就给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是你们不敢不这样”倭寇竟然说出一口流利的京师腔调“不要忘了当年戚继光最得力的下属就是因为杀了我们的人结果他全家都被我们给杀了!” 何进贤被他生硬的语气一顶气也上来了:“话可不像你说的那样。你们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去杀李成梁麻贵?去杀他们的全家?” 那日本人的眼中露出了凶光狠狠一掌将席子上的矮几打的粉碎:“总有一天你们大明国的中原就会到我们的手里!什么李成梁什么麻贵全都不是我们主子的对手!他们迟早都得死!” 几个兵立刻端起了火铳手指紧紧地扣在扳机上。 “别慌!”何进贤笑着把qiāng口给压了下去“话我都给你说了小西行长先生你们东瀛人不是都讲义气嘛以你一个人就可以救你们十几个弟兄还有你的老朋友加藤清正还能得到那么多的丝绸。何乐而不为呢?马上就能回到你的故乡小西行长先生你要考虑清楚愿意不愿意本官就等你一句话。” 叫做小西行长的日本人盘腿坐在**上闭上了眼睛。自从太阁丰臣秀吉把关白之位让给了外甥丰臣秀次后就一直想到号称第一强国的大明国去看一看转一转这是他一生的梦想。在得到了天皇的肯之后带着小西行长加藤清正等一行人秘密地抵达了松江开始了他们如梦如幻的大明之旅。雄伟壮丽的大明国景色让丰臣秀吉不禁产生了一种感觉这才是天下这才是王霸之地!相比较起来小小的日本岛就像是一个婴儿一般如果能够征服大明国把国都迁到**这该多好!不过他毕竟也只是想想而已大明国太大了绝对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 第253章 。在大明国待了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小西行长跟着丰臣秀吉一行走遍了大江南北无不为它的繁荣强盛而感到赞叹与他产生了一种畏惧的心理不同丰臣秀吉心中的那点野心却在不断地膨胀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梦想中适合施展自己野心的舞台。其实大明国表面的繁华并不能掩盖它内部的空虚不论是从老百姓的生活中还是从官场的贪腐都能看出来可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日本国其实也差不多但所谓船小好调头小国当然也有小国的优势。 就在一行人走到了四川的时候听说大明刚刚平定了播州的叛乱派了个得力的文官在播州主持大局。于是大家赶紧奔赴播州在丰臣秀吉看来只有通过战争才能看出大明官军的战斗力来这是一个了解的好时刻!但等到他们到了播州却现战争早就结束了只是街面上还不断地有官军和锦衣卫在巡逻。李化龙在播州搞的那个拍卖会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这算是个什么手段? 可是在拍卖会的现场丰臣秀吉再也忍不住了。如此新颖有创意的敛财手段他第一次听说!但他必须得承认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地区来说只有通过这样的手段才能让当地的地主跟百姓转移注意力而不是把目光全都集中在挑新任大土司的毛病上;况且拍卖会现场气氛的热烈让他喊出了高价直到台上那人巧妙地劝自己别破坏了规矩时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当一行人意犹未尽地离开播州到了都江堰的时候又碰到了主持拍卖会的那个人。这绝对是个人才如果能把他带到日本去多好!丰臣秀吉在心中想着却没有做出来。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他带领大军打进了大明国攻占了中原之后倒是可以让这个人统筹中原的财政。 不过当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后想把他笼络过去的心就更加地强烈原来这个人就是被老百姓大加赞赏在朝野毁誉参半的锦衣卫千户朱一刀。不仅仅是丰臣秀吉就连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也觉得如果有可能应该把这个人弄到日本去他太有才了居然连经世济民之术都会!为了给以后做准备加藤清正甚至不惜费了无数心力绘制了一幅大明国的地图上面详尽地标注了各个战略要地情报搜集工作做的无比仔细。 可是就在到了浙江即将出海的时候出了意外:因为马上就要离开加藤清正喝多了点酒在调戏女人的时候惹到了当地的纨绔子弟甚至招来了军兵。为了掩护丰臣秀吉大人让他立刻安全地离开小西行长毅然与加藤清正吸引了明军的注意力这才锒铛入狱。不过还好浙江的官府似乎并没有打算杀他的意思只是一直关着他。 也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安全的到了日本。小西行长心里想着现在也许是个机会趁着这个机会要想办法把加藤清正给救出来回到日本去下次再来的时候定然要让眼前这个该死的按察使跪在自己的脚下**自己的脚指头!大明国有句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牢狱里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只有墙上的火把偶尔出劈啪的声音来。 “给我弄一条河豚来。”打定了主意小西行长决定同意他的提议。这个按察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想办法卖粮给刚受过大灾的灾民居然还承诺一旦事成便给他们一千匹上等的丝绸和一条船放他们离开。现在小西行长只想早点看见太阁大人在牢里已经一年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什么?”何进贤有些没听明白急忙问队官道“他刚才说什么?” “回大人他叫我们给他弄一条河豚。”队官俯身在何进贤耳边轻轻地说道。小西行长来了大明国之后饮食习惯就变得挑剔无比爱上了浙江的名菜:河豚那可不是一般地美味啊!每天他都想美美地来上一碗只是太阁大人说了这玩意不能多吃听渔民讲吃多了会中dú。但自从被关进了牢房他已经一年多都没吃了心里实在是猫抓似的养。 何进贤脸上终于舒缓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4 章 :“给他去弄!” “可……大人都这么晚了到哪里去弄河豚?”队官显得极为为难。 “去河道衙门告诉他们死也要给我立刻弄一条河豚来!”何进贤有些火了。眼看着事情就要办成了怎么下面人做事这么拖拖拉拉? 看着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秦密坐在杭州府衙的大堂里也不禁有些急了。他走到了大堂外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心里在想着这个于新武干什么去了怎么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一个随从走了进来擦燃了火绒把案几边的蜡烛给点亮了。 秦密又走进大堂快地说道:“劳烦再去问问于大人下午去了哪里?” “上午是去了织造局中午过后从织造局作坊出来便将随去的人先叫回了”随从恭敬地答道“说是织造局有车马送大人回来因此去了哪里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要不大人先回官驿我们家大人一回我向他禀告?” “这……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秦密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这里等他回来。明天浙江巡抚衙门就要议事了今晚必须得知道于新武是个什么想法探探他的口风可不能有什么变故! “那小的就去给大人拿些吃食过来。”随从点了点头又给他茶杯里续了些茶水。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总算是看见于新武一身疲惫地走了进来秦密连忙站了起来。 “都这么晚了还在等着我呢?”于新武强笑道。 “明天上午就要议那个议案了我在等大人示下。”秦密连忙答道。如果明天上午能顶住议案那按照常规浙江官府就必须把这个结果上报给内阁。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再任知县会变的这么刚直隐忍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的bào是为了以后的前程还是为了心中的那个梦想? “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明天就请秦大人为淳安建德的百姓争条活路把……”于新武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而是躬身一个大揖。转身就往内室头也不回地走去把秦密给晾在了大堂里。 于大人这是怎么了?秦密满心疑惑却也无法相问只是听他的那个口气难道说……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不会应该不会的这几天他也看了出来于新武还是知道为百姓说话的他应该不会改变主意。 第二天上午第二次议事会在巡抚衙门隆重召开各级衙门主官全部到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今天的好戏不论通过还是不通过。 何进贤优哉游哉地把身子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搁在案上几个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看他如此模样下面的官员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不会出什么变故了这个改稻为桑也许马上就能进行了。 什么叫官场?出则排场入则气场。气氛变了事情也就变得不可捉**起来这些官员虽然在基层呆了大半辈子可还是经历过官场熏陶的一看何进贤的模样便知道事情**不离十了。揣摩上官最重要的就是看他的神色如果是神色轻松言语间还带着些诙谐那就证明什么事情都可以说都可以谈;可若是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似乎很忙还是识相点早早闭嘴吧! 大家的眼睛于是就都望向了坐在右排案的于新武。不知为何他今日却显得有些憔悴没了当日的意气风虽然还是直直地坐在那里却有些苍凉的味道。钱宁这些天以来准时准点地上下班下了班立刻就回了钱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这个布政使大家现在才觉得他有些捉**不透他似乎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客浙江的事情不闻不问。可这也正是何进贤希望看到的没了他的掣肘很多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秦密的目光却沉沉地看着对面的于新武。他有种感觉今天这个议案很有可能会被通过但是为什么他却找不到答案。难道于大人要改变意见吗?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个初入官场的意气书生改变自己的想法? 朱一刀也早就布置好了。他成功地策反了一个巡抚衙门的下人就是那个书办。这个人倒有些意思虽然不过是个小人物却偏偏要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地评论一番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可就是这样的人才好策反因为这证明了他心中还有着不小的野心而不会甘于在书办这个位置上干一辈子。 第254章 。“议事吧!”何进贤看了钱宁一眼还是那副德行两眼似睁非睁地似乎什么都与他无关一样何进贤心里冷笑了一声现在没辙了吧?就凭你孤身之力竟然也妄想阻止国策简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事非经历不知难于府台昨天去了织造局两个知县昨天去了粮市应该都知道怎么做了吧!”何进贤懒洋洋地开口道“把议案下去吧!” 大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翻阅议案的声音何进贤仔细地看着每个人的表情但凡是浙江本地的官员脸上大多都没什么表情唯独于新武的脸上猛地一暗秦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还在心里琢磨着赶紧把这个秦密也给弄走不然别在下面搞什么鬼。 新下去的议案依旧是两页六条二百余字一字未改! 大堂上一双双眼睛先看看钱宁再看看何进贤最后都集中到了于新武的身上。 他盯着面前的桌子着呆并没有伸手去打开议案何进贤开口道:“于府台怎么还没看完么?” “一字未改有什么可看的?”于新武抬起了眼睛那种不敢屈服的眼神让何进贤顿时极度不舒服。酸秀才!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死要面子! “呵呵……的确是一字未改!”何进贤一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站起身来“于大人出身翰林应该知道这做文章讲究的是不着一字尽得!”这最后四个字他刻意地加强了语气。 于新武心里一寒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满心的愤懑却无处泄他扶着桌面想站起来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连头也有些眩晕。这就是我不了解的官场么? 何进贤的目光慢慢地扫视着下面坐着的众官员一种天下尽在我手的感觉油然而生中气十足地道:“昨天本院跟于府台就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以及在淳安建德两县赈灾的具体事宜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官仓里的赈灾粮也就只够三天了灾情如火灾情就是命令!桑苗也必须尽快赶种下去。如果再这样不能决定上误朝廷下害百姓于府台既然已经明白了实情现在没了异议那大家就都在议案上签字吧!” 笔墨早就已经准备在了每人的案上浙江的官员纷纷拿起笔在面前的议案上签字。 只有于新武还端正地坐在那里两眼盯着桌面一动不动。何进贤看他这幅模样知道他心里还在挣扎于是开口道:“于府台怎么签字吧!” 于新武看着面前的这份议案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临行前恩师的教诲似乎是鼓起了最后的一点勇气:“这个议案一字未改我不能签!” 何进贤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动气而是平静地道:“既然没想明白那就继续想。没关系!上茶!” 还是那个书办托着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一个装了八个茶碗的托盘走了进来但却倒着顺序先给坐在末尾的秦密上了茶然后呈之字行从下到上地放茶杯。接连送了两趟等到轮到给于新武倒茶的时候书办脸上带着微笑轻轻地在他面前一举。 “放下吧!”于新武没心思看他依旧盯着桌面。 书办却并不放下而是依然举着。 于新武有些厌恶地抬起了眼睛。 书办的眼神一动示意他看看自己端着茶杯的右手心于新武顺着茶杯看了下去。 茶碗的下面放着一张写了几个字的八行纸:我与宁娘之事与他人无关。于新武。 于新武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人却怔怔地坐在那里依然没有去碰茶碗。书办又张开了左手左手下竟然也放着一张写着字的八行纸: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需理会太多一切尽在掌握!朱一刀。 于新武的脸色又突然泛红起来身体也微微有些颤动!这天下原来还有公理在!而这公理居然是在一个锦衣卫千户的手里!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便是东厂锦衣卫等走狗杀人抄家无恶不作可是当自己在最危难的时候唯一给予自己支持的居然是他们!他忽然有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又有些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一切黑白都颠倒了!本该为民着想的官员却拼命地想把老百姓的命给卖了换钱本该杀人抄家抢银子的锦衣卫却承担起了这份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这还是我大明的天下么! 书办不再停留把两个纸条往袖口里一塞放下茶杯转身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何进贤深深地看着于新武秦密也深深地看着于新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手中的笔。 秦密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大人您可千万不能签啊! 吾反对。于新武。 于新武重重地在上面签了字把憋在中的那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秦密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于大人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这其中定有蹊跷!他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大声喊道:“府台大人!” 已经放下笔的于新武惊讶地看着他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微微带了一点笑意。 秦密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于新武道:“府台大人卑职有几句话想要大人示下。” “请说。”于新武的声音也变得硬朗起来。 “刚才何大人说昨夜与大人探讨了情况深入地jiāo换了意见官仓的赈灾粮只能再三天桑苗也必须要尽早种下去这些都是实情。但这些实情前几天的时候已经议过了为何当时不能实行今日却又能实行了?卑职实在是不解!”秦密铿锵有力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异常响亮所有的官员都用一种惊讶的眼光看着他这个新任知县是不是疯了还没报到就打算跟整个浙江官场开战么? “既然是实情前日就该通过!这有什么不解的!”何进贤皱着眉头抢着答道。 “请大人容卑职说完!”秦密打算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还被革职查办自己已经在恩师的yīn影下活了一辈子窝囊了一辈子这个七品芝麻官不做也罢可无论如何要在临死之前体验一下恩师顶住巨大压力进行改革的那种壮志豪情! “卑职这次是从吏部调过来的之前就对浙江的情形有一定的了解这次来浙江赴任花了大笔的时间都在走访。建德一县有户二十七万在籍百姓是五十四万人入册田亩是五十万亩其中有三十二万亩是丝绸大户的田地只有十八万亩是耕农的田。平均到每人的头上年产的粮市每人白米不到二百五十斤摊到每天每人不足七两米!fù孺老幼尚能勉强充饥壮丁却远远不够!幸好得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种些茶叶桑麻河里捞些鱼虾在市场上卖了才能缴纳税赋。倘有剩余便都换些油盐购些粗粮勉强度日。民生之苦已经苦不堪言……”秦密在大堂之上慷慨激昂直说的于新武感觉自己已经快没脸见人同样是进士出身自己好歹还是个翰林可对方却仅仅是个知县就算来赴任前也不过是个六品主事而已竟然都能做到不顾一切地为民说话可自己呢?自己有何面目再回京师去见恩师有何面目面对浙江的百万生灵? 只是秦密的话还没说完何进贤就极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说的这些布政使衙门都有数字!别说了!” “让他说下去!”钱宁突然睁开了双眼精光直闪地看着秦密那股子威严的气势仿佛以前的钱布政使又回来了让堂下坐着的诸位官员不由得心中一颤:怎么难道现在钱宁打算公开跟何进贤摊牌了吗? 秦密却没看何进贤而是继续道:“洪水时建德分洪有一半多百姓的田被淹了大概是九万多亩他们要是把田给卖了明年就只能租田耕种。倘若还是五五jiāo租则每人每年的稻谷就只剩下一百多斤再脱粒后每人每天就只有三两五钱!就这么点粮食fù孺老幼尚且不能吃饱更不要提那些壮年的汉子!若是改成了桑田每人每天连这么点米都没有!请问府台大人你一天三两五钱米够吃吗?!” 于新武半晌无言许久才轻轻地说道:“……不够。” 秦密又说道:“大人您乃是杭州的知府肩上担着几十万条命笔下便是千斤的重担!这一笔下去有多少条命就没了!大人慎之!” 这些话才是真正的实情堂下坐着的诸位官员人人都知道。只是天下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就算是浙江的老百姓都死绝了咱还是当咱的官!可见他如此沉重的模样一个个都不由得心中沉思起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 大堂上再度出现尴尬的寂静。 第255章 。何进贤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看着下面诸位官员的表情知道自己不能不说话了:“秦知县刚刚说了淳安建德的实情。本院也曾调阅过相关的卷宗不要说建德的实情整个浙江的实情我都知道!一县有一县的实情一省有一省的实情可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实情那就是国库亏空!蒙古还在北边不断的进犯倭寇现在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朝廷又要不断的**叛乱也要用兵这就是朝廷最大的实情!一个小小的知县拿一县的小账来算大明的大账居然还要挟上司在不推行国策的决定上签字!说轻点你这是不顾大局;说重点你这是蓄意站在朝廷的对立面!秦知县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不要站错了队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紧接着他提高了声音:“来人!省里议事从来都没有知县与会的规矩把他请下去吧!” 送茶的书办立刻又走了进来站在秦密的面前低声说道:“知县老爷这儿没您的座了您看……” 秦密轻蔑地瞟了台上一眼一言不地离开了座位。 于新武这时却开口道:“何大人这似乎……” 他话还没有说完何进贤却拍起了桌子:“怎么回事!难道连话也不听了吗?你秦密还自称是朝廷命官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不知何大人让我到哪里去?”秦密这会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5 章 却没了刚才的慷慨激昂淡淡地反问道。 “该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你已经来浙江三天了却依然不去淳安县里报到总是呆在省里干什么?淳安那么多的百姓要救济还有国策要推行大家这些天都忙的团团转只有你还在省里逗留!朝廷派你来是做什么事的?!”何进贤顿时有些火冒三丈这个秦密胆子也太大了吧区区一个知县也敢公然向省里叫板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张居正海瑞了不成? “这正是我要问大人的”秦密接口道“朝廷让我来是为了上解国难下疏民困的而不是让我来卖老百姓的命换钱的。” “反了反了!”何进贤咬着牙道“你是在威胁省里还是在威胁浙江整个上司衙门?” “卑职不敢”秦密平静地看着他道“仅仅过了一天朝廷钦任的杭州知府就被你们威胁的连话也不敢说了。我一个知县又能威胁谁?于府台您能不能告诉卑职何大人都跟您谈些什么了?在哪里谈的?为什么同样一个议案没有任的理由前一天您还严词拒绝可现在却会同意签字?” “你……”何进贤眼睛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都瞪大了!为官多年除了那个愣头青海瑞他还真没见识过哪个知县居然敢这么对上司说话! “谁告诉你我同意签字了?”于新武突然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秦密道说着就把面前的议案拿到手里扬了扬“我签的是什么你自己看看。” 一旁的书办立刻条件反般地接了过去然后一路小跑着递到了秦密的手里。他疑惑地看着这薄薄的两页议案突然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大声念到:“吾反对于新武。府台大人你可是把我给蒙住了。” “什么?!” 何进贤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这些人想吗?上面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居然派这两个人来“来人!把于新武跟秦密押出去!” 立刻门口臬司衙门的兵二话不说走了进来。 “谁敢?!”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却是李化龙大踏步走了进来边走边大声道“按大明律但凡吏部委任的现任官无有通敌失城贪贿情状巡抚只有参奏之权没有羁押之权!何大人本官乃是钦派的监察御史可以参奏你僭越之罪!叫你的兵下去!” 大堂里顿时静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的官员都惊诧地张大了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天以来李化龙身为朝廷钦派的监察御史却并没有在省里呆着而是布衣走遍了浙江大小十几个乡镇下面的情况他已经得差不多了。对于如何改稻为桑哪些方面还存在难点死角已经了如指掌了就当他准备把这些情况汇总给到朝廷的时候从一个老农的嘴里打听到省里要在三天之内全面实行改稻为桑!李化龙大惊不把下面的情况清楚不想办法先补漏洞就贸然施行定然会出大事他立刻快马加鞭往杭州赶去。 待到了巡抚衙门的门口却被告知里面正在议事这会儿不便见客急火攻心的李化龙二话不说手里高举着钦派文书直接就往里闯去。守卫的军士们虽说不认识字可那个大大的皇帝印玺却看的清清楚楚只好任由他闯进了大堂。 “好好!”何进贤yīn狠地笑道“我没权羁押知县但我有权羁押杭州知府于新武!”说着用手一指他恶狠狠地道“他来浙江才几天?就公然跟织造局监正杨金山的对食搞上了如此败坏官声的事情本官不能不管!来人把他写的东西拿出来!” 书办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连看也不看何进贤一眼。一旁的于新武却有些摇摇yù坠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千户朱一刀到底有没有把握? “怎么连你也想?!”何进贤怎么也没想到就连一个小小的书办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你先下去吧!”钱宁总算是淡淡地开了口对着书办说道。 “是。”书办这才躬身一揖转身走了出去。 大堂上所有的官员都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太反常了绝对太反常了。内阁陈大人的学生张位举荐的人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怎么走到了一块联合向浙江开pào?有些人的心里已经在打起了退堂鼓只要情形不对立刻就倒向朝廷这边。看样子这个钱是不能拿了。 “本官还是浙江臬司衙门的按察使一旦有官员不听命令胡作非为按大明律本官还是有羁押之权!”何进贤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不顾一切地拍起了桌子指使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军士们上前把于新武给拿住。 大堂上的气氛几乎凝聚了。眼看着军士们越走越近于新武再也不能抑制住内心的慌乱难道朱千户那张纸条是假的么? “谁不听命令胡作非为啦?” 从大堂门口再度传来一个李化龙无比熟悉的声音自然就是朱一刀朱千户了只见他优哉游哉地掏着耳屎全身标准锦衣卫打扮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不仅有京师卫所的兵士还有浙江卫的锦衣卫们。 “先把这些人的刀都给我下了!”老朱懒洋洋地看着周围脸都下白了的巡抚衙门兵士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巡抚衙门再大也还是没有锦衣卫脱尤其没有皇帝亲卫中的亲卫脱。朱一刀公开地出现在浙江巡抚衙门大堂还是他来浙江这么长时间的第一次。本来干的就是见不得人的活所以老朱也没打算跟浙江生什么关系只是眼见着情形要失控才不得不干预一下。 何进贤当然认识他了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指着于新武对他喊道:“朱千户你可来了!赶紧把这个人抓住!就是他跟杨公公的对食搞上了败坏了我浙江的官声和作风不堪再当这个杭州知府了!还有那个淳安知县秦密伙同于新武坚决抵制朝廷的国策他们是要哪!” “是吗?”老朱瞪大了眼睛右手一伸道“证据!赶紧拿来!我马上就去向皇上汇报!” “证据在他那!”何进贤又扭头转向了站在门外的书办“大……大人哪证据……证据您不是要过去了么?”书办一脸苦笑地双手一摊道。 何进贤顿时卡了壳。锦衣卫什么时候拿人需要证据了?他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可怜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做陷阱的人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掉进陷阱的人! “这个何大人哪!”老朱自己搬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您要有证据就赶紧拿出来皇上一天几道令问我情况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你要我拿人那就得给证据不然本千户没法儿跟皇上jiāo待嘛!到了那时候您不是也受影响?” 何进贤张大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脸色变得惨白。他算是看出来了内阁朝廷甚至还有锦衣卫都联合到了一起对浙江下手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钱宁而是自己!让自己当这个巡抚也不过是为了迷惑自己还是杨金山说得对自己反而跟捧了个宝贝似的!可是……可是为何之前他一点风声也不知道? 第256章 。“何大人?何大人!”老朱见他半天不吭声知道他是肯定拿不出来证据的于是故作气愤地道“您老人家可别跟咱开这种玩笑!您没证据就说这几个官员胡作非为本千户可不能听您的一面之词啊!莫不是消遣本千户不成?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这么吧!您老人家就屈尊跟咱走一趟京师到北镇抚司把您所了解的情况都说一说?” 何进贤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自己进了北镇抚司还能活着出来么?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跳起来大声喊道:“要本官去可以他们也要一起接受调查!” “可是……何大人呐他们一个是朝廷新任的杭州知府一个是新任的淳安知县还有一个是钦派的监察御史这个……咱要是拿人那就是诏谕得皇上下圣旨才行啊!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朱一刀眨巴眨巴眼睛接着道“既然您是报案人那您先跟咱去待说清楚了情况咱再把他们也给抓起来绝不放过一个但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这样总行了吧?” 何进贤的脸色从惨白又变成了绿色。下面的官员们也都看明白了这回何进贤算是栽了顿时议论纷纷继而一个个地站起来表忠心表示坚决以皇上为中心坚决跟着朝廷走拥护朝廷的各项决议包括改稻为桑的实行都会严格按照朝廷的指示来。 眼看着火候到了再过估计万历就会找自己的麻烦了老朱弹弹身上的灰慢慢地站了起来:“何大人皇上要我问您一句这改稻为桑你们是怎么决议的?您老给我一个准信我回去了也好向皇上汇报不是?” 何进贤已经瘫软在了座位上再也没了刚开会时的意气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千户”钱宁也站了起来沉声对他说道“你尽管向皇上汇报浙江的改稻为桑正在慢慢地步入正轨。一定会严格控制粮价至于赈灾官仓的粮已经不够了买田的粮也不多但本院会想办法去问一旁的省份借粮尽可能地不饿死一个人!” “有钱大人这句话那本千户就放心多了。”朱一刀冲着钱宁微微一笑转脸对何进贤道“何大人您要是不再坚持他们有罪的话那本千户就先走了。你们浙江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尽量别给朝廷添麻烦。这话是皇上说的希望你能记住。”万历怎么会说这种话他顶多是希望浙江别给自己添麻烦所以朱一刀也不会害怕回去了万历找他的麻烦。 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浙江官场如同生了一场地震一般虽然并没有一个人受到什么处理但是谁都看清了现在浙江的局势。浙江自己有个钱宁朝廷又派来了个监察御史李化龙内阁推荐的新任杭州知府于新武淳安知县秦密从上到下牢牢地把浙江抓在手里旁边还有个至关重要除了皇上谁都不在乎的京师卫所千户朱一刀。看来这改稻为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桑是铁定要进行的只是浙江谁也别想分到半文钱所获的一切都要上jiāo国库大家心里虽有不甘可总比丢了乌纱帽和命强。刚才朱一刀准备请何进贤到北镇抚司去喝茶所有浙江官员都心有戚戚焉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接下来的决议就变得简单了许多。钱宁提出这个议案必须要改主要是粮价绝对不能低于三十石一亩那些丝绸大户们不愿意买官府就有责任去督促他们如果有人企图**就要坚决制止;同时关于赈灾工作官仓的粮食既然不够他负责去问邻省借调但浙江的官府必须要做到不饿死一个人!买田也不能全部都集中在受灾的省份要均摊到浙江的各个省份去才行。 于新武很是痛快地在议案上签了字。只是他心里始终不明白朱一刀是怎么知道自己有难的又是怎么毁灭那份自己亲手写的证据的? “怎么会这样?!”杨金山狠狠地把茶杯给摔到了地上!旁边的何进贤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杨公公你算是说对了。钱宁才是高人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从现在起我说话恐怕不会有人听了……这个巡抚的帽子不戴也罢……” “于新武呢?”杨金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躺椅上猛地坐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咱家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一定要布置周全一定要布置周全!那个朱一刀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咱们这儿出了问题”何进贤颓废地说道“是我不察用的书办被他们给收买了去把于新武写的那张纸条给弄了过去……现在要是再想拿那张纸条去逼迫于新武太不现实了……” 杨金山也有些后怕不已。他们都把朱一刀这个最擅长监控官员的锦衣卫给忘了这个人特立独行谁的人都不是只认准皇上所以想要收拾他简直就是不可能。所以不要指望从他这找到突破口给翻盘。 “对了你放出去的那个倭寇叫小西行长的他答应没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半晌杨金山突然问道。 “他?他只是向我保证这几天内一定会有动作让我到时候派兵……”何进贤也突然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一着后手没用呢!他一拍脑门“对!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次再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你亲自布置!”杨金山指着浙江巡抚何进贤的鼻子说道全然忘记了两人的身份地位的差距何进贤也懊恼地狠狠点了点头全然没在乎自己还是个浙江巡抚。 当晚刚刚回到官驿还没躺下的秦密又被一纸急令给召回了杭州巡抚大堂只见钱宁跟何进贤等人都是一脸的肃杀他顿时也紧张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臬司衙门的一个千户大踏步地走上了大堂:“回大人兵已经带到了。” 一见秦密走了进来何进贤倏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到:“拖延!顶撞!这下好了!淳安的刁民跟倭寇联合着反啦!”他挥舞着手里的一纸公文“就是你前天放走的那个王大牛带领淳安的灾民串通倭寇现在被官兵当场给擒获了!” 秦密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王大牛怎么会跟倭寇联系到一起?他到底做了什么了?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于新武没想到他的脸色也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于府台”何进贤又气呼呼地转向了于新武“淳安归你管你说该怎么办吧!都这么多年了自从嘉靖年间戚继光把倭寇给赶跑以后浙江这种事情几乎都已经绝迹了!可现在居然跟刁民串通到了一起!这是大事!我必须要上报给朝廷!” 于新武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淳安是不是有百姓通倭当立刻查处但秦知县是前几天才来的浙江这事儿应该与他无关……”他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也不过是刚来的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因改稻为桑跟何进贤吵架他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状况? “通倭的人就是他前天放走的!还说没什么关系?那怎么样才叫有关系?!”何进贤拍着桌子大声吼道“他秦密要是没有放走那些人说不定今天就不会出这种事!好嘛朝廷刚刚开始张罗着改稻为桑现在我浙江就出了通倭的反民!就算是咱们意见再怎么不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6 章 样关起门来吵架也是正常事可牵扯到了倭寇就不再是正常了!于府台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于新武这时心里什么都明白说不定这就是何进贤干的好事可他却觉得此刻自己是那样的无力朱千户朱千户呢?他或许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空dàng的大场上却看不到任何锦衣卫的影子。突然间他感到眼前一黑立刻闭上了眼睛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又开始痉挛绞痛便咬紧了牙守住喉头那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千万不能倒下…… 也就一瞬间于新武直直地朝后面倒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来人!”钱宁经过短暂的失神最先清醒过来大声喊着:“赶紧把于府台给抬到后院去立刻去请郎中!把浙江最好的郎中给找来!”几个书吏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昏过去的于新武给抬走了。 “什么议案不议案的都不要再说了!”何进贤也反应过来显露出了曾经是武官的杀伐决断“秦知县刁民通倭一事是否与你有关以后再说!本官现在命你立刻带上臬司衙门的兵去淳安将倭寇立刻就地**!平息叛乱!然后按照省里的议案以改兼振稳定人心!这个时候不能再乱了!” 他又对那千户说道:“你带上兵立刻护送秦知县去淳安!” “是!”那千户面无表情地对秦密说道“秦知县请吧!” 第257章 。秦密并没有动他急地思考着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头。但怎么不对头自己也说不上来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最怕的便是中途出现不好的情况。可是想什么来什么淳安的灾民若是当真与倭寇串联那一定是有蹊跷!浙江饱受倭寇之害多少年了寻常百姓恨都恨不过来又怎么会串通他们?戚继光当年在浙江打倭寇可不是白打的而且倭寇中也大多都是些标准的刁民在趁火打劫真正的倭寇又能有几个人?就算是有那戚继光留下的边军都干什么去了?要问罪第一个就该问掌管着一省刑名跟民事的何进贤! 他直直地看着何进贤道:“请问何大人他们跟我一起去淳安是他们听我的还是我听他们的?” 何进贤不禁怔了一下接着道:“按照省里的议案办他们就得听你的!” “倘若卑职按照淳安的实情办他们听不听我的?要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百姓一见官军事态扩大了他们还听不听我的?还有若是他们不经我同意擅自抓人卑职管是不管?”秦密连珠pào般地问道。 何进贤有些头疼。这还没抓人呢你就这么多的顾忌事情还办不办了?他没好气地道:“淳安有什么实情?淳安的实情就是刁民串通着倭寇造了反倭寇用粮食蛊惑那些刁民攻打县衙!马上就要把我大明朝给搅个天翻地覆!这就是实情!” “何大人”秦密已经恢复了平静拱了拱手道“省里现在说淳安有刁民通倭可究竟是怎样通倭都有哪些人通倭这些都必须按实情查处。依大明律外敌犯关务必要将军报上报朝廷若是不依照实情不管是夸张了事实还是瞒报了事实对我浙江没有半分好处。若是真有通倭情事况且百姓已经对官军动了手卑职当然依大明律严惩不贷!可若是没有通倭情事而是有人误报军机何大人可是要让卑职滥杀无辜?” 何进贤一听这头都快竖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吼道:“秦密秦大人!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要怂恿着百姓抵制国策?!你也是朝廷命官你对皇上的忠心到哪里去了?你到底是替朝廷说话还是替这些抵制国策准备**的刁民说话?!” “何大人卑职只是问要不要滥杀无辜。”这回秦密出奇地没有愤怒而是平心静气地问道。 “你……谁要你滥杀无辜啦?”秦密死咬着这一点不放让何进贤就像是收拾一只刺猬一样无从下手只能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多谢大人!”秦密躬身一揖“有了何大人这句话卑职便好秉公办事了。”说着转向千户道:“你都听到了吧?整队!跟我去淳安!” 千户反而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何进贤。 “你看我干什么?从现在起你就听他的!”何进贤感觉自己已经快到飙的边缘了“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连这点你都不知道了?赶紧滚!” “是!”千户慌张地转身就往外走去边走心里边觉得极其不爽。同样都是千户这个巡抚老爷对那朱千户恭恭敬敬对自己却是横眉竖目!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朱一刀忧虑地听着属下的汇报半晌无言。现在浙江的重点全都集中到了内部的官场上反而放松了对外围的警惕。浙江怎么会有倭寇的从哪里冒出来的锦衣卫浙江卫的千户是一问三不知让他一脚给踹出老远!这么重要情况都搞不清楚养你们这帮废物是干什么吃的?他又把邓艾给拉过来好一通训斥邓艾委屈地满脸泪水现在的人力全都分散在浙江了对边防的力度只好降低下来人手不够哇!在之前的排查中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远在内陆的淳安会有倭寇若是真有倭寇悄悄地渗透进来那边军就已经完全不能指望了! 不过这个情况老朱自己也知道可一肚子的火气没法泄只好泄在了几个下属的身上。他仔细地想了想这一块必须重新捡起来于是下令邓艾让他把杭州的锦衣卫都给派过去立刻**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每隔六个时辰务必汇报一次! 锦衣卫一旦动起来效率是相当高的不到两个时辰最新的消息便传了过来:淳安的灾民被饿的撑不住了又不能到杭州的粮市去买粮便一直在周边几个县份想办法。凑巧遇到了一个卖粮食的几个人仔细一瞅那粮食居然是今年上半年刚jiāo上去的官粮!于是就买了一百石。可就在这个时候臬司衙门的兵突然出现在周围大声叫嚷着别让倭寇跑了!卖粮的那人连粮食也不要了拔腿就跑几个灾民们便*了眼:自己只不过是想弄点粮食吃这是整的那一出?待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便也是拔腿就跑。这就等于坐实了自己通倭的罪名没通倭你跑什么? 消息传到了杭州立刻震动了整个浙江官场在改稻为桑的当口出这种事情朝廷追究下来谁的脑袋也保不住!也难怪何进贤跟死了娘一样愤怒稻田还没改成桑田他的脑袋就先搬家了! 老朱于是很郁闷。这几个灾民不跑还什么都好说可一跑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么?这下子于新武秦密他们就被动了啊!他闷闷地问道:“那几个灾民都叫什么名字搞清楚没有?” “都搞清楚了!为的那个叫王大牛!”探子兴奋的满面红光若是能把这个功给抢过来至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呐! 是他?! 朱一刀的眼中精光一闪!这个人**子很有些耿直让他去通倭可能**并不大况且此人在县里一向好打抱不平颇有些水泊梁山好汉的影子。能够不畏上官不顾自己**命为乡民说话为了全村老少的命冒险去漕运码头买粮这样的人会去通倭?此事定有蹊跷! “把这件事儿给我盯死了!还有给我查!查那个卖粮的!看看他到底是哪路的神仙!”老朱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内阁值班房。 窗外几许夕阳轻轻的照**进屋子里把三个人的身影映照的老长。坐在大案上位的是辅赵志高他的左手侧边便是内阁阁员张位右手边则是陈于壁。这些天来满朝文武为了浙江的改稻为桑而争论不休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倾向于改。就连那些一向好骂人的言官们也难得地众口一词地对改稻为桑持支持的态度。可就是这种一边倒的支持才让赵志高的心里越地不安起来。 事为反常既为妖。朝廷从什么时候其变得这么统一团结了?以往出台的任何政策都要争吵不休非要分出个子丑卯寅来不行难道这回大家都开窍了?赵志高看着眼前这张同样对改稻为桑坚决支持的奏疏轻轻地摇了摇头。浙党桂党还有应天派态度都一致的很好很好若是能把心思都用在国事上面皇上也不会如此难为朝廷还有何事办不了的? “老了……”看完了奏疏的最后一个字赵志高搁下了手里的笔又取下了眼睛扶着案沿慢慢地站了起来。 陈于壁其实还没有看完却也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奏疏:“阁老看完了?” 赵志高轻轻地捶着后腰点头道:“洋洋洒洒数千字居然看了一个时辰……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陈于壁轻轻笑了起来:“阁老若是如此说那我就真应该告老还乡了。礼部的这份奏疏有一千三百字我却还有最后一段没看完呵呵……” “陈大人你是在等我啊!”赵志高这一声“陈大人”喊的极为温情让陈于壁不禁心头一暖“凭你的才情这区区数千字还不是半个时辰不到就批阅完了?就算是写也写的完这么多啊!” “阁老……”陈于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是因为你厚道。”赵志高打断了他笑着挥了挥手“就像我伺候皇上那么难不也过来了?一个人熬一天不累熬十天就累了;小心一天不难一辈子小心才是最难的!做我的副手也有不少的日子了难为你处处让着我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君在位悍臣满朝。再难也没有赵大人难呐!”陈于壁这句话说的甚是真诚。的确从来没听他在内阁对自己说起过这么暖人心的话现在得到这句褒扬让他心中突然有一丝羞愧。 “陈大人来你把凳子搬到我边上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赵志高微笑着冲他摆了摆手“张大人你也来也坐到我这边来。” 两个人有些疑惑地挪了过去赵志高分别握住他们左右手扬起头看了看窗外喃喃地道:“你们说说都说说心里话。这世上究竟是什么人最亲?” 第258章 。如此严肃地问的却是这个问题陈于壁愣了一下赵志高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这还有什么可问的自然是父子最亲嘛!可是他摸不准赵志高的实际意思他想说什么? 张位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低声道:“当然是父子最亲……” “未必……”赵志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他想起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就头疼这几乎已经成了朝野间公开的秘密。过去赵志高还能揍他俩现在都五六十了也没力气了两个儿子就成了没人管的野人每晚必去酒肆喝花酒玩女人然后借着酒劲耍酒疯打架闹事。顺天府衙门不敢管其他人管不住无数人都借此打算看他的热闹。 “大人还请您赐教。”张位恭敬地说道。赵志高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说这些他肯定有其他的话要对自己说。虽说也有不少的日子赵辅都没有管过什么政事可他毕竟还是内阁的大学士辅论资排辈他也应该对赵辅尊重些。 “我记得《诗经》里说哀哀父母生我够劳。按理说人这辈子最难报答的便是父母之恩”赵志高轻轻地拍着两个人的手道“可又有几个做儿子的作如是想?十个儿子有九个都会觉得父母对他好是应该的他却无需对父母好更无需为父母做些什么于是恩养也就成了当然……陈大人张大人咱们都是儿孙满堂的人你们应该也有感受父子之亲只有父对子亲何时见过子对父亲?” 这番话何止是推心置腹简直就是在倾述心中压抑已久的苦楚。旁边坐着的两个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同感一下子就起来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内阁他们是堂堂大学士阁员可在家里却被自己的儿子们当成了聚宝盆从来都没有想过为父母要做些什么替他们分担一些重责反而是没有银子了就大大咧咧地问家里要不给就想尽一切办法去哭去闹根本就没考虑过要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为家里为父母做些事情。 但两个人毕竟都是人精了感动的一霎那也有些犯了疑惑赵志高为何要对根本不对路的两个人说这些?当此朝局暗涌湍流的时候张位又不是他的心腹有什么话跟陈于壁说就好了为何还要自己也一起? 陈于壁也不敢接言而是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你们不好答那咱们就说另外一件事。”赵志高的眼底滑过一丝失望既是对陈于壁也是对张位“你们知道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咱们看这些对国策坚决支持的奏疏?” “……自然是想知道朝局对这个国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有哪些人反对为什么反对吧!”张位这才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张大人”赵志高这一声带了些颤抖“老夫如此推心置腹你还何必这般疑虑重重?你就真不知道皇上让咱们看奏疏的用意?” 张位又岂能不知道此时依然却装着大悟道:“皇上的意思是想让咱们出面撑住大局吧!” “如何撑住大局?”赵志高突然脸上凝重起来紧盯着他的眼睛道。 “这……请大人赐教。”张位只好低下头去拱了拱手。 “要用好自己的人!撑住危局挺过这个难关!”赵志高不再兜圈子了边说边重重地按了按两个人的手“我就明说了吧钱宁既是陈大人的学生也是我的学生;秦密这个人虽然低调可他当年却是张居正的席大弟子!皇上这是告诉你我要用好自己的人东南的大局还要靠他们去支撑张大人以为然否?” 张位不得不表态道:“皇上圣明大人睿智。应该有这一层意思在。” “这就是我刚才问你什么人最亲的原因”赵志高松开了紧握住他们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有时候最亲的人不是父子而是师徒!儿子将父母之恩视为当然弟子将师傅之恩视为报答!两位大人为了皇上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这次的改稻为桑一定要做成而且不能给浙江的老百姓增添负担一定要推行好!何进贤在浙江搞的那一套不行就算是国策成了也会动摇我大明的根基……陈大人这边要靠钱宁去维持张大人那边要靠秦密去维持张居正教出来的学生不会错;为了不把老百姓给逼反了应天那边必须借粮给浙江陈大人你要立刻给江苏巡抚李元打招呼让他借粮给钱宁!” “大人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7 章 陈于壁心中颇有些不情愿可是钱宁可以不认赵志高的面子却不能不给“我今天回去就写信让兵部六百里加急给李元送去让他借粮!” “黾贤(陈于壁的字)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对钱宁有看法”看着陈于壁的脸色赵志高缓慢但是有力地开口道“非此人不能镇住浙江改稻为桑只有在他的手里我才放心!他是知道顾全大局的你仔细想一想他之所以把自己孤立起来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他的恩师你陈大人?” 陈于壁一时没有转过来弯。钱宁连自己这个恩师都可以不认又怎么会为了保护自己? “万一改稻为桑若是做不成他钱宁就要承担所有的责任!”赵志高不得不解释道“到时候朝廷不会替浙江背黑锅那就只有让他来背那就意味着必然要牵扯到你!” 陈于壁蓦然惊醒!赵志高表面上憨厚和蔼可心里面比谁都清楚钱宁这么做不正是为了保护他也为了保护自己?他心里懊恼万分可是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么?赵志高说得对这世上最亲的并非是父子而是师徒!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钱宁又怎么会以牺牲自己前途的代价与恩师决裂? “我已经八十了……钱宁已经断了自己的路”赵志高慢慢地向值班房门外走去声音却传了进来“内阁的位置已经轮不到他了可我也不会让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去坐。以后的大明只能靠你我的弟子们了……” 江苏巡抚衙门的大堂今晚灯火通明巡抚李元以隆重的礼节迎接浙江布政使钱宁的到来这让他感到很不安。自己是来借粮的可看着江苏的阵势却仿佛是自己来视察一般他一见到李元就严肃地道:“时间紧急我实在没有时间应付这些繁缛咱们到内室去说!” 李元随意地把身上的官袍脱下挂到了一边的衣架上:“钱大人好歹你我也是同窗实不相瞒别说一百船粮就是两百船我江苏也能拿的出来。只是不能借给浙江你心里明白不是我不借给你而是朝局不容我借给你。还有你好不容易躲了出来干嘛还要陷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泥坑里?”说着亲自给钱宁斟了一杯茶。 “连你也以为我是在躲?”钱宁随意地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给皇上递辞呈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李元也端起茶杯一口喝完“任谁在内阁当辅照你在浙江的搞法都会逼你辞职的。” 钱宁忽地盯住了他仿佛是在探询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也自觉失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说丝毫揶揄你的意思。官场无非就是进退二字看在你我几十年的故jiāo份上我豁出去了就给你透个底:朝里有人给我带话让我不要借粮给你。” “谁?”钱宁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茶杯不让他继续倒茶。 “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李元讪讪地放下了茶壶。 “是张大人他们还是陈大人他们?”钱宁打算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他当初跟李元在那一年的进士中是关系最铁的而且都是被分到了东南从最基层干起一步步地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多少年来两人一直书信都不断但都是些私人事务从未涉及到政事上。这次他来江苏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官仓里的粮食已经见了底再过一天浙江就要断粮了。 李元半晌无言不过还是答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愣要把我也拉下水?” “我不会把你拉下来也拉不下来”钱宁深深地看着他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岸上给我打个招呼让我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想让浙江乱起来!” “那我就给你明说了吧!”李元也紧紧地盯着他爽快地答道“谁也不希望我借粮给你。你可以跟他们去争我却不行;你可以为了浙江搭上自己的前途我却做不到。” 钱宁沉默了许久他才喃喃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说了我钱宁总算是没失去你这个至jiāo。” “既来之则安之吧!”李元很是有些替自己这位同窗好友感到不平“你既然已经不再是浙江巡抚就别再管这烂摊子了!粮食借不到可你的心已经到了这就足够了!你为浙江做的还不够吗?他们谁愿意背就让他背去你就在江苏好好待着我替你向朝廷告假就说你病重在江苏走不了了!” 第259章 。钱宁深深地看着李元道:“那浙江怎么办就让它这么乱下去然后到最后我不仅要被朝廷追究而且还要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cāo心什么浙江?你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李元也有些急了钱宁以前没这么固执啊怎么这次就这么难说服他真的一点不为自己考虑吗“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浙江这次是必须要死人的不死人这事儿就没法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的浙江别说饿死十个人就是饿死一千个一万个你能挡得住吗?” 钱宁突地抬起了头眼前的李元已经显得很有些陌生了陌生的自己已经不再认识了他的想法跟以前那个热血沸腾谈天指地的李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李元是因为把他当成自己同窗好友才如此推心置腹可是有些话也不是自己该说的他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连忙摆了摆手道:“你要实在是听不进去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罢!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钱宁是什么人你清楚”钱宁缓缓地开了口“虽然不再是浙江巡抚但我还是浙江布政使那我就以布政使的身份跟你借有借就有还。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说着就站了起来凝视着李元。 “钱大人”李元的声音也有些生硬起来“你虽然管着浙江但没有内阁的公文批示廷寄江苏没有给浙江调粮借粮的义务!” “可如果我是调军粮呢?”钱宁眼睛中突然闪出了精光。 李元不禁一愣调军粮什么意思莫不成要打仗?浙江已经安定了多少年了倭寇虽然依然有些不时骚扰但早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别说边军就连集落成村的老百姓他们都不敢袭扰。 “过来之前浙江出了大事”钱宁静静地道“下面有人来报说是淳安的灾民跟倭寇串通了已经派人带兵下去了。不管这件事儿是个什么结果都证明了一点:灾民若是真饿的受不住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也知道老百姓从来都不会在乎谁当这个天下的家他们只会在乎自己明年的收成有多少税赋有多少……浙江的民心已经没有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给那些人留把柄不能给他们留攻击改稻为桑的借口!什么普天之下皆对皇上的国策表示拥护……”说到这他冷笑了一声“他们不过是想从其中分杯羹罢了一旦执行过程中出了问题那就肯定会落井下石!稳定住浙江的民心就是稳定大后方万一真要是出了倭寇江苏跟浙江唇亡齿寒你也跑不了!况且以军粮的名义调没你的责任你怕什么?” 李元脸色突变立刻走出门去招来一个下人低声jiāo代了几句什么回身走了回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看着钱宁斩钉截铁地道:“如果是军粮我可以调!但是军粮就不能调那么多了最多八十船!” “啪!”钱宁猛地拍了桌子一掌愤而站起身道:“当年那个跟我谈阳明心学的李元哪里去了!以调军粮的名义给我粮食赈济浙江你李元必将名留青史!可若是你束手旁观浙江无数的百姓饿死千秋万代后的史书上你也逃不掉一世的骂名!你也知道我在躲可就算我躲得掉改稻为桑我躲得掉抗倭的军国大事吗?” 李元静静地看着他久久未曾言语。 “我尽力去办吧!但我还是要说改稻为桑的事你能不管就不要再去管了……无论怎么样你都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李元艰难地张嘴道他的眼角有一丝湿润。 “只要我还在浙江当这个布政使我就没有退路。”钱宁黯然地坐了下来从与陈于壁决裂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傍晚的杭州漕运码头上随着太阳的渐渐落下一张张的白帆升了起来桅杆上还挂起了白色的灯笼上面映照出大大的“织造局”三个大字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无比地耀眼。 无数的船舶都在装着粮食运工们不停地往船上卸着粮食一麻袋一麻袋地摞起了老高。码头前端站满了巡抚衙门和臬司衙门的兵士何进贤在那急躁地来来回回走着。 “总是这个样子船都要开了你们老板还不见人!”他愤愤地骂着这些都是运往灾县的买田粮一粒也不能少好不容易从这些人的手里把粮价从三十石一亩压到了八石一亩若是再不快点起运到时候再出什么变故该如何是好? 管事在一旁谄媚地陪着笑:“已经派了好几批人去找了大人稍安勿躁老爷马上就到了。” “真是的快点快点!”何进贤的急躁没地方泄只能冲着那些正在搬运的运工大声吼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毕竟人多力量大几十万石的粮食就装载完毕了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见孙晋的人影。码头上只剩下了军兵跟火烧了屁股一样的何进贤他一直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织造局这边竟然也出了岔子作坊老板在这个当口找不到人了!这算什么事? “不能在这里等了我得立刻去知府衙门!”何进贤没了办法对身边一个官员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摊子人一到立刻起运。” “大人这会儿去知府衙门是为何?”那官员有些不解。 “于新武毕竟是陈大人派来的人!把他弄成这个样子咱们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我还得去给陈大人写信告诉他浙江出了倭情不得已才必须立刻得买田!”虽然不耐烦何进贤还是对那官员解释道他现在心里是一团乱麻一般事情怎么都赶到了一块! 夜色如水静静地洒在别院里孙晋躺在冰凉的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幽怨凄凉的《长门怨》他忽然烦躁起来把自己的外套给狠狠地扯下连髻也给扯散了远远的看去披头散地就如同鬼一般! “啊” 别院里突然响起了孙晋那凄厉的吼叫声声音是那样的不甘那样的痛苦那样的彷徨那样的心碎! 宁娘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同样两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七弦琴动也不动。 喊累了的孙晋突然冲进屋子一把从她面前把七弦琴给抓了起来用力地扔向了院子里然后追出去就好像是在面对杀父仇人一般把那价值连城古香古色的七弦琴给踩踏了个粉碎! 宁娘还是面带微笑目光凝滞地看着面前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老……老爷……”管事被吓坏了可还是大起胆子轻声地喊道。 “说!!!” “回老爷的话王管事来了说是粮船都装好了巡抚衙门的何大人正在到处找老爷等着老爷押粮去淳安建德……”管家的上下牙齿直打架他从来没见过一向不动如山的孙晋如此失态如此愤怒。 “去吧!”孙晋仿佛没看见他一般。 “可是……可是……那何大人若是再问起老爷小人该怎么回话……”尽管万分不情愿但管家知道这句话必须得问。 “就说我死了。”孙晋再度仰头向天似乎要看清月亮上有什么东西。 管事怔了一下赶紧跪下道:“小人……小人不敢……” “滚!” 孙晋的眼珠子一点点地从月亮上挪到了粉碎的七弦琴上慢慢地蹲下身子去摸起了一根弦轻轻地弹奏着。谁也听不懂他到底弹的是什么只是很简单的音节他却弹奏的异常用力一直到手指都被琴弦给勒的出了血也浑然不觉直到把那根弦都染成了红色。 他又把头慢慢地转向宁娘终于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再度重重地仰面躺倒在鹅卵石的地面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漫天的星空:“你……走吧……” 宁娘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继而缓缓地站起身子轻轻地移到了他的身边站住了然后蹲下来想拂去他头上的汗水。 孙晋猛地把头避到了一边:“你不再欠我什么了。都还清了……走吧!” 宁娘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但还是替他轻轻地拂去了头上的汗水这才直起身子慢慢地跪了下去拜了一拜然后站起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长门怨》她弹奏的不是陈皇后而是她自己。 看着那渐渐消逝的背影回想着往日她那曼妙的舞姿凄美的琴曲幽怨的眼神孙晋的泪珠也随着眼角滑落下来。他没有用手去擦掉而是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过耳根再落到地上。 自己怎么会哭的?自己这辈子什么时候哭过?居然是为了这个女人? 第260章 。一顶轿子顺着漕运码头的小路漂了过去码头上的何进贤早就已经是望穿秋水这会儿看见了孙晋的轿子却不迎上前而是拂袖一甩背着手气哼哼地走到了一边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天。 “孙老爷到了准备开船!”随着管家这一声大叫码头上所有的人顿时都动了起来军士们按照各自的队形分别跑向每条粮船。 掀开了帘子孙晋一脸踌躇满志地走了下来今天的他一改往日的低调平常穿着一身上等蝉翼的丝绸头上也系着一根绣着金花的缎带手里居然还多了一把洒金的扇子站在那里江风一吹简直就是数不尽的风流倜傥!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昂挺胸地走向自己的那艘大船管家在他身后紧紧地跟随着心里却咯噔了老半天老爷平时什么时候这么张扬过今天如此富态这若是让淳安建德的那些灾民看见了…… 孙晋却不管其他在下阶梯的时候竟出人意料地提起了自己长衫的下摆。管家何等精明见状赶紧走上前去把长衫的下摆不高不低的捧了起来。一行人前呼后拥地把孙晋给送上了大船他突然停住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管家说道:“你现在立刻去钱塘秋丽院叫几个贱人来。” “……现在?”管家有些懵这往淳安走的途中老爷居然还有这等兴致? “立刻。一个时辰后坐蚱蜢舟赶上船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8 章 孙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舱室。 “……是。”管家苦着脸应了一声然后踉跄着跑下船回到码头后杀也般地往城内跑去。 天已经全亮了。在琴房逼于新武写下字据的四个太监排成一行从院外走了进来为的胖太监手里端着盛满热水的赤金脸盆第二个太监手里端着同样盛满了热水的银色脚盆后面两个太监手里分别托着洗脸毛巾和擦脚毛巾四个人抖抖索索地走进了院子里。 赤金脸盆原本就重里面又盛满了热水胖太监满脑门子都是汗水胳膊不停地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力气了还是因为心里害怕任凭汗水顺着鼻尖滑到了下巴然后滴进了脸盆里。 第二个太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跟胖太监刚好相反瘦的可怕细小的胳膊仿佛已经不能再继续支撑下去淡蓝色的血管看起来格外地暴张脸色却愈地白了但咬紧了牙关一声也不敢吭。 后面两个太监悄悄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有了一丝幸灾乐祸让你们两个慌着拍马屁累死也不亏! “进来吧” 杨金山坐在屋子正中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拖长了声音喊道。 四个人听见这声音如蒙大赦胖太监猛地一个激灵抬脚就往屋子里走去可身后的瘦太监动作比他更快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胖太监慢了一些瘦太监端着的洗脚盆里的水一下子打湿了他后背。那可是刚出锅的热水胖太监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继续往前走着只是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进了屋子却不代表解脱因为杨金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丝毫不顾四个太监心惊胆战地站在那里双腿直打颤。 “好热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还是闭着的杨金山突然出声说道。四个人一愣赶紧放下手里的脸盆脚盆七手八脚地把洗脸毛巾给沾湿了轻轻地往杨金山的脸上敷去。 “脏”没等热毛巾敷到脸上杨金山又悠然地从肺腑里出了一声拖调。 胖太监已经伸出去的手僵在了那里。 四个人顿时哑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胖太监反应快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极快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四千两的银票。其他人立刻也意识过来慌张地跪下掏出自己的银票。 “好狗不吃外食孙老板给的银子儿子们都给留下当作证据就等着给干爹送来了。”胖太监腆着笑讨好地说道脸因为背后的疼有些扭曲可又不得不挤出一张笑脸因此看起来有些怪异。 “外食是有dú的不能乱吃”杨金山慢慢地坐了起来缓缓地睁开眼睛从四张银票上扫了过去“真有钱一赏就是四千两。”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凭这也想收买咱们!”胖太监顿时又变的义愤填膺说着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也不想想他的那些银子是靠谁赚来的!” “惹恼了干爹一脚就踹了他他什么都不是!” 其余三人也跟着慷慨激昂地纷纷表态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 “吃了。”杨金山悠悠地说道。 胖太监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手里的银票又看看他的干爹杨金山再看看手里的银票猛地一闭眼一下子就把银票给塞到了嘴里大口地咀嚼起来。边嚼边呜呜地说道:“干爹……干爹是……是赏咱们银子吃……吃呢……” 其他三个人也都闭上眼睛大口嚼了起来。 这大明朝的银票本就是用参了麻的纸做成的纸质硬韧是为了方便流通的而不是为了吃的口感跟味道可想而知。可四个太监们却仿佛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脸上皆是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只不过当吞下去的时候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鼓了出来。 “干净了?”杨金山又躺了下去双手枕着脑袋闭着眼睛问道。 “干……干净了……”胖太监努力地把最后一点银票吞进了肚子艰难地张嘴说道。 “真干净了?”这回杨金山提高了声调。 “只……只要还在肚子里那就还不干净!拉出去才干净!”这回瘦太监反应比较快抢着答道。 “总算是明白了!”杨金山的语气平和了下来这前半句让四太监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后半句让四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就再帮你们一把喊几个人把屁股给打一打这样出来的比较快!” “干爹!干爹饶命啊!干爹!儿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啦!”大家于是边磕头边杀猪一般地喊了起来。这一通大杖打下去至少一个半月起不了床! “嚎丧!我死了吗?!”杨金山突然怒眼圆睁大声喝道! 世界再一次清静了下来。只是四个太监们的眼神里透出了绝望这回死定了真的是死定了从来没有见过干爹这么怒过!可是……可是干爹明明已经默认了咱们要帮着那孙老板办事没说不能收银子啊! “那个于新武到底沾了宁娘没有?”杨金山的眼神突然变得yīn狠无比可四个人谁又敢抬头看上一眼? “回干爹的话!老天爷在上他一根头都没碰!”胖太监立刻指天划地地朗声说道。可不能再把干爹惹生气了要不然自己这条小命真就jiāo代在那碗口粗的大杖上了! “这个主意是谁出的?”一听于新武没碰宁娘杨金山的心里平衡了许多脸色也好了起来。 “回干爹的话!应该是孙老板跟那何大人一起想出来的!”眼见胖太监躲过了这一劫瘦太监抢着答道可不能把功劳全让那厮给抢去了! “打着织造局的招牌大张旗鼓地开着粮船去赈灾买田又是谁的主意?”杨金山自己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洗脸毛巾草草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回却没人吭声四个人极有默契地一言不。 “说!”杨金山一脚踢翻了放在脚边的洗脚盆热水四溅在几个人的身上却没人敢喊疼更没人敢动一下。 胖太监眼瞅着糊弄不过去了才低声说道:“谁出的主意儿子们确实不知道只是当时粮船上挂着灯笼的时候何大人以及浙江巡抚衙门的一干官员都在场。而且孙老板出行时轿子前打着的也是织造局的灯笼……” “好很好。居然学会往宫里往皇上的脸上泼脏水了……”杨金山yīn森的尖笑声在不大的大堂里回dàng着在四个人极度恐惧的心里回dàng着。他的眼神从大堂的空中又回到了这几个人的身上“来人把这几个拉出去每人赏二十篾片!” 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立刻就走了进来:“干爹已经够开恩得了!还不赶紧谢赏?!” 这下四个太监们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磕头谢恩。那个太监又轻声地对杨金山道:“干爹这个时候不宜大动干戈要不……就赏他们鸳鸯板子吧?” 杨金山看向他的目光平和了许多重新躺回了躺椅上再度闭起了眼睛:“……便宜这几个奴婢了!” “谢谢干爹!谢谢大师兄!”四个人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干爹”这个年纪稍长的太监顺手拿起了洗脸毛巾拧干了水不轻不重地在杨金山的脸上擦着“刚刚打听到的何进贤已经搞定了于新武现在又叫张位沈一贯他们举荐的那个秦密去淳安杀人了。他们一边杀人一边却打着织造局的招牌买田您看……” “不能再拖下去了。”杨金山一把把毛巾从脸上拿下“你立刻拿着兵部的勘合用织造局的公函八百里加急送到宫里。我直接写信给老祖宗。” 第261章 。院子里传来了篾片清脆的响声同时伴着嘶喊的声音两条宽宽的长板凳一左一右地摆着上面趴着两个人一个是瘦太监一个是胖太监。另外两个太监的手里拿着细长的篾片一下下有气没力地打着打两下就说一句:“你倒是喊哪干爹要是听不见咱们的哭喊声万一让换成了大杖可如何是好?”于是胖瘦两个太监不时地便出杀猪一般的声音来。 那俩太监之所以有气没力是因为他俩先挨得打。虽然也想报复可实在是有心无力了。胖瘦俩太监为了自己着想故意打的特用力等到轮到了这俩人时已经疼的没了力气不过这丝毫不耽误两个人那怨dú的心理篾片尖儿专往大腿根钻胖太监又痒又疼他的呐喊倒是自肺腑的。 大明朝宫里的规矩还是不少的针对太监的规矩更是多的惊人。单说这责打就有九款八式七十二法最重的是廷杖杖脊几下就能要人的xìng命最轻的便是篾片拍臀仿佛是猫抓痒般的轻飘飘不会有什么疼痛。所谓拍是相对抽而言的一片下去往后一拖曰抽一片下去及时抬起便是拍了。如果是抽不要半个时辰那屁股便会肿的像是馒头一般而且淤青的怕人半个月都不一定能下得了床;如果是拍顶多肿上三天虽然依然有些青红却无什么大碍。在七十二法中最轻的便是这“鸳鸯板”了。由于是你打我我打你鸳打鸯鸯打鸳互相都会留情手下就会格外地注意手法力度雷声大雨点小。因此太监们便把这种打法起了如此一个雅号这也就是四个太监山呼多谢杨金山的原因了。 看着四个人做戏一般地打着篾片宁娘冷冷地站在走廊里。她不是没有见过杨金山打人只是专门让她看打人今天还是头一回。该来的终究是要来躲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她叹了口气转身向房内走去。 年长太监还在给杨金山细细地洗着脚听见身后的动静便知道是宁娘来了根本无需看杨金山的脸色麻利地把擦脚布搭在脚盆边上乖巧地退了出去。 宁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轻轻地挽起宽大的袖子蹲下身子便准备接着给他洗。 “别介”杨金山把脚抽了出来放在地上“这可是弹琴的手精贵着呢千万别弄粗了。” 宁娘顿了一下还是坚持着把他的脚放到了盆里仔细地洗了起来。 “跟了我多久了?”沉默了半晌杨金山突然开口问道。 “三年了。”宁娘并没有抬头手也没有停下来。 “孙晋于新武有钱有才跟着他们好歹也没丢我的人。”杨金山重新靠在了躺椅上两眼看着大梁悠悠地说着。 宁娘的手一下子便停了下来沉默着。 “两只脚一定要踏在两边才会稳只要踩任何一边都会滑掉。跟我说实话他们两个你更喜欢谁?”杨金山又坐起来凑近了宁娘低声问道。 宁娘还是没有说话手也慢慢地收回到了袖口里头却慢慢地抬了起来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你和我假的。”杨金山轻轻地笑了起来“再说我也不能把你带回宫里伺候我这些年也难为你了。是该给你的名分了就做我女儿吧!” 宁娘那双魅惑的眼睛蓦然睁大了。 “来给干爹擦脚。”杨金山双手枕在脑后把脚翘了起来。 宁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一边的擦脚布慢慢地给他擦着。心里却异常的复杂杨金山是把她给买来了却是孙晋拿的银子。但不管是杨金山还是孙晋谁也没有碰她一下杨金山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么变态的心思;孙晋却是看不起骨子里的看不起可对她始终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与欣赏混合在了一起让他始终为此纠结万分。 “我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他们两个那个对你更好?”杨金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宁娘擦完了脚把擦脚布搁在盆边便坐到了一边一言不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是不是两个都喜欢?!”杨金山的脸色突然yīn沉了下来。这让宁娘感到很害怕她最怕的便是杨金山的这幅表情眼前的这个太监除了不是个男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跟正常男人一样而且在很多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种贪财好权的本xìng是愈地变本加厉了。 在淳安的历史上从来没有驻扎过如此多的军兵即便是当年戚继光打倭寇的时候也不过就在县里驻扎了一只百十号人的小队伍而已但是今天整个县的jiāo通要道包括大街上都站满了军兵。已经实行了宵禁百姓们只能从家家户户的窗户里惊恐万分地看着外面。 县衙门口的大坪上竖立着好几根柱子上面五花大绑着几个**着上身的大汉他们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怒视着眼前的军士们。脚下是柴禾堆成的小山上面已经被倒上了火油四面站着四个手举火把目无表情的皂吏。 衙门的台阶上一个队官对下面大声下令道:“全部分成四队分别在四门的街道上巡逻!天亮前不许任何人出门走动!违者格杀勿论!等天亮了省里的人一到立刻行刑!” 立刻军兵们四散分开井然有序地在街道上来回巡逻着。 小西行长在城门外不远处的草丛里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紧张地盯着戒备森严的淳安县他已经都安排好了新安江口已经有一艘小船在那里静静候着了一旦等他逃到了那里一直等待着的加藤清正便会迅地指挥着小船离开先到朝鲜的釜山从那里再回日本。不过淳安县的戒备程度乎他的想象他不得不暂时躲避在此等着瞅机会撤到江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小西行长也越来越焦急中原有句话迟则生变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在看着两队巡逻兵错开的空挡如同猴子一般穿过官道又潜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等着闯过下一队巡逻兵。 看来他的运气挺好第三队巡逻兵走到了树林边上便突然停了下来蹲在那里放下了兵器歇息了起来。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西行长如利箭般穿了出去撒腿往江边狂跑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船心里不禁狂喜起来总算是逃出来了!那个该死的何进贤一点都不守承诺居然打算在jiāo易完成后杀人灭口!要不是他多了个心眼让加藤清正早早地就在江边准备了一艘小船估计早就被追杀的官兵给抓住了! “谁!口令!” 一声大喊突然从草丛里响了起来小西行长惊恐地看过去对方居然是一群锦衣卫装束的军兵手里都端着三眼铳鸟铳等火器。绝不能停停下就死定了!他再也不管不顾拼命地加往江边跑去! “抓倭寇!”那些锦衣卫打扮的人大声地吼道对着天空放了一qiāng小西行长哪里敢作丝毫的停留越跑越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9 章 朱一刀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个卖给灾民粮食的倭寇已经跑掉了。不过他判断淳安现在遍布军兵倭寇想从陆路逃走的希望很小淳安的四个城门都有军兵把手他要是想从陆路逃走必然要经过淳安县城边上定会被现。如果是自己那就会选择刚刚决口过水位大涨的新安江! 一想到这里老朱的头皮就有些zhà决不能让这小鬼子跑了!他立刻把在淳安的锦衣卫全部调到了新安江边。只是长达几十里地的新安江大堤哪里又能守得过来?只能挑拣一些重点地区布防。下面已经有过汇报这几天一直有一艘小船在江水里来回游dàng。因为淳安的戒严宵禁江边的船也都收了起来谁有敢冒着杀头的危险贸然下水?那就只能是倭寇了! 今天终于现了小鬼子的踪迹。为了能亲手把小鬼子抓住呈送京师老朱亲自带着人悄悄地驻扎在了这里。没想到还真碰上了喊杀声顿时四起! “给老子抓活的!别开qiāng!”老朱很兴奋这年头能抓住个活的倭寇可是大功一件更关键的是他才能证明那些灾民是不是真有通倭的情节。所以只能要活口而不能轻易给打死了。追赶起来也就畏畏尾起来邓艾更是激动戚继光多少年前就曾给朝廷提过建议若是抓住一个活的倭寇赏银千两良田十亩!这下自己的老爹就不会成天骂自己不成器了他连身上的腰刀都给扔了玩命地往前奔去。 “快!快走!大明军已经近了他们是锦衣卫!”跳上了船小西行长再也没有力气站立躺倒在甲板上大口地呼吸着说道。加藤清正那里还敢耽搁这一年牢狱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 朱一刀是真急了决不能让这伙倭寇离开大明水域他抢过身边军士背上的鸟qiāng瞄准了那不算太大的小船屏气凝神邓艾连忙帮他把qiāng管给托在了肩上。 “碰!” 随着一声巨大的qiāng响站在船上其中一人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第262章 。戒严令一撤销百姓们就全都涌到了街上。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县衙大坪上捆绑着的那几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站在那眼神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省里调过来的兵们都十分紧张围着刑场的大坪长qiāng火铳有意无意地对准了围观的百姓们。虽然上面的命令是让保护犯人的安全防止百姓闹事可他们真要是造起反来就这么点兵力哪里够用?臬司衙门的千户长看着人头攒动的场面一颗心是直往下沉省里的人要是再不来他可就弹压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先是北门那里的军士把门打开来紧接着十几骑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了城内北街的人群突然涌动起来都想仔细地看看朝廷会把谁派到这里来当知县。 千户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大声喝到:“省里的人已经来了!控制好秩序!严禁刁民拦路闹事!” 兵们便调转了qiāng头用qiāng柄对着前排涌上来的人群后面的火铳手也大声地喊着:“后退!全部后退!”只是无济于事前排的人倒是想往后退可后面的人想往前挤人群依然是往前涌着。 一群衙役们冲上前来个个手里捧着碗碗里盛满了墨用奇大无比的笔沾了墨往人群的头上撒去。这是当地的土办法一旦有老百姓闹事又找不到元凶就让衙役们往人群头上洒墨到时候直接抓那些头面有墨的人就对了这样就极大地避免了百姓口中的乱抓人。 北街两边的人都被官兵给逼压到了两边的店铺边上中间便空出了一条通道。 秦密骑着马出现在了北街上身后跟两侧都是从省里带来的军兵以及臬司衙门的千户。可等他一走进大坪人群又开始涌动起来。 洒墨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衙役们便搬来一条条的板凳站在上面手里拿着皮鞭对着下面的人群狂抽:“你!就是你!退后!” “再不退就锁了你关进大牢跟他们一样!” 人群这才又渐渐地停止了涌动。 秦密也不看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地直往县衙走去可当走到刑场的时候突然望向了那在大柱子上被五花大绑的人。那人就是王大牛他的嘴也被一条布条给绑住了说不出话来可当看见秦密看过来的时候喉咙里出了呵呵的声音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是那目光里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我们没有人通倭没人通倭啊!”一个老汉突然钻出了军士们的防守一下子穿出来跪倒地上大声地哭喊着。周围的军士脸色大变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扭住了他往人群里拖去可那老头却挣扎不休边哭边喊着冤枉。人群里也开始出现了冤枉的喊声而且此起彼伏大有一触即之势。 “放铳!”千户铁青着脸下了命令。拿着火铳的兵便斜对着那些人的头上面放铳顿时铳声轰鸣火光四shè极浓的烟雾腾了起来人们害怕了又恢复了平静而且渐渐地往后面退去。 千户疾步走到那个依然在挣扎的老汉身边漠然地道:“这也是个通倭的企图扰乱社会秩序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闹事抓起来!” 几个兵立刻把老汉拖到了一边空的笼子里打开笼门扔了进去然后一把大铁锁死死地锁在笼门上。老汉抓住笼子的铁栏杆依然在哭诉着:“冤枉真的是冤枉啊!我们真的没有通倭啊!” 那千户又几步走到了秦密的面前向他一拱手:“在下姓徐是臬司衙门的千户长。大人刚才让你受惊了。” 秦密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关在笼子里的老汉一言不地转身向县衙内走去。 徐千户怔了一下脸色顿时憋得通红。 一个穿着八品服色的小官怯怯地把县衙大门打开一条小缝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定在了秦密的身上继而打开大门慌不择路的小跑过来一揖到底:“属下淳安县丞马国贤恭迎堂尊!” 秦密还是没有说话抬脚就往门内走去把马国贤给晾在了一边。他愣了愣探询的目光看了徐千户一眼徐千户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颇感尴尬的马国贤只好也跟着进了县衙。 徐千户气了好一阵子看到与秦密同来的蒋千户走了过来立刻大步走过去气呼呼地嚷道:“老蒋这个鸟知县是个什么来头老子跟他打招呼竟然还爱搭不理的谱摆的比巡抚都大!” 刚才那一幕蒋千户都看在了眼里见徐千户自己走了过来讪讪地说道:“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这个人有些来历在巡抚衙门大堂把何大人都顶的够呛上面已经打了招呼午时三刻怎么着也得逼着他把这些刁民给处决了。不然咱们没法jiāo差。” 徐千户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激愤:“知道!一个鸟知县连堂堂按察使大人都敢顶这口气咱们替何大人出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蒋千户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出气的事杀了人还得让他赶快买田改稻为桑咱们奉命办差就是犯不着跟这个愣头青置气。早晚会有人收拾他!” 徐千户冷冷地笑道:“我来的时候上面只告诉我杀人放人改稻为桑是这个鸟知县的事儿跟我无关!我也没兴趣参合!” “这些政事当然跟咱们无关!”蒋千户也笑道:“上面早就打了招呼午时三刻杀了人就没咱们的事儿了买田另外有兵护卫着孙老板在做。” “这还差不多!”徐千户的气这才算是消下来可身后的人群中又传来骚乱的声音他扭过头去大声喝到:“谁又在闹事?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一个少一个!” 看着愣在那里的宁娘杨金山又轻轻地笑了起来自己把脚从脚盆里抽了出来自己擦干了:“那我就替你挑吧!跟着孙老板是不会有什么下场的。” 午时三刻杀人的时间到了这规矩是天定的多少个王朝了皇帝都换了无数个只是这规矩却始终没有改。 无数双等着观刑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刑场。不管心里是什么感受在刑场的边上看杀人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只见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偌大的人头便滚出老远然后血液从被砍断的脖子里喷出来喷的到处都是大家的心里就会觉得很爽很开心!然后等着看下一幕若是中间再有些变故比如有人劫法场之类的那就更有看头了**大家就有了谈天说地的资本。可今天却有些蹊跷没看见拿着大刀的刽子手啊只是绑着犯人的柱子下面堆满了柴禾莫不是要把人给烧死?人们更加地兴奋了看过砍头的不少可看过烧死犯人的能有几回? 但那些被绑犯人的亲人们心里却是异常地痛苦看着他们即将被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fù人实在是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和心里压力晕了过去。 行刑的人从衙门里列着队出来了四个法号手四个放碗口铳的兵走到了监斩台的两边站好吹法号的摆起了法号放碗口铳的点燃了火把。 省里定下的是火刑跟囚笼绞刑十几个穿着红衣的刽子手才没有拿刀两个举着火把提着油桶的刽子手走到了柴堆前十个执行绞刑的刽子手分别走到了囚笼前站着。 在囚笼的底部人犯惦着的囚笼底板是活的在后部还有一个环形的拉手只要一拉底板便被抽了出来囚笼里的人脖子便会被卡在圆形的套里被活活卡死。 百姓们又开始骚动了起来。这囚笼绞刑没看头太没看头了一点都不刺激还是赶紧执行火刑吧!要不然咱们就要跟着其他人喊冤枉了!刑场四周的军兵更加地紧张起来皮鞭不断地抽动着连火铳也压低了qiāng口直接对准了百姓们。 徐千户有些不耐烦了看了看头上的太阳又看了看衙门前的监斩台上面那个位置到现在为止还在空着秦密进了县衙的大门就没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鸟知县还在磨蹭什么? “把人看死了午时三刻准时行刑!”他冲着属下吼了一声几步就跑到了监斩台边的蒋千户身边极不满地道:“这都已经午时一刻了人还不出来怎么回事?” 蒋千户也抬头看了看天:“不能再等了走喊他出来!” “他要是不出来怎么办?”徐千户扶了扶帽子紧了紧腰带。 “不出来也得出来!省里已经定下了行刑的时间他要是过期不斩那就没法向省里jiāo代!反正咱们该做的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他可以不斩咱们不能不斩!把他拖出来要行刑拖不出来也要行刑!”蒋千户咬着牙说道秦知县自己死了没关系可不能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第263章 。方才还显得气势汹汹可一进了县衙大堂徐千户跟蒋千户便愣在当地。 秦密已经换上了官服官帽端坐在大堂正中的案前两眼目光内敛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县衙大堂本来空无一人可秦密往上一坐竟然生出一股无形的威严来这股威严只把两个千户给压迫的说不出话来。马国贤萎顿地坐在一边不停地用手擦着头上的汗秦密不开口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对新上司说些啥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看见两个千户走了进来马国贤可算是找到了机会恭敬地起身作揖道:“堂尊哪都午时一刻了该去监斩台了。” 大明取士沿用的是前朝旧例不仅仅是文章作的漂亮就能当官的还得看面相。所谓牧民者必有官相无官相则无官威。因此在取士时还有一个极重要条件那就是得相貌端正五官整齐。譬如面型第一等的是国字脸甲字脸申字脸;此等的也得是田字脸由字脸这官服官帽一穿戴整齐便有官相了。若是父母不仁生下一张乃字脸文章作的再怎么锦绣也必然会落榜。 秦密是进士当初张居正之所以看中了他就是因为他相貌端庄气质非凡往那里一站就算是不穿官服也是一等一的英俊!再一考核文章学问皆非凡出众便大喜。不然怎么会逢人便夸赞自己的几个弟子?张居正本身也相貌不一般所谓英雄惜英雄是也。只是可惜文人大多书生意气秦密也不例外在数次与张居正意见相左之后张居正一怒之下便把他扔到了信阳县为的就是要磨掉他身上那种目空一切的书生意气。但从此以后却没能活着等到秦密回朝。 再说了他在吏部又当了几年的主事已经颇具威严如今重新穿起知县的官服来那种威势便一不可收拾。 两个千户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便拿眼神看向了马国贤。马国贤擦了擦头上的汗再度小心翼翼地道:“堂尊该去监斩台了……” “把案卷拿来吧!”秦密紧盯着他伸出了手。 “……什么?”猝不及防的马国贤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 “我说把案卷拿来看看。”秦密沉声道。 “没……没有案卷哪”马国贤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这案子这么急哪里又有时间做案卷?” “没有案卷你让我怎么勾朱杀人?!”秦密瞪大了眼睛道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没有口供没有人证物证甚至没有案卷就随意杀人胡作非为! 两个千户不禁面面相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可上面jiāo代的时候并没有说还需要在案卷上勾朱杀人啊如今秦密要案卷拿不出来可该如何是好? “秦知县杀人是省里臬司衙门定下的并没有说还要审阅案卷。”蒋千户不得不开口说道。这个人是怎么当上官的一点不听上面的话省里也是的派这么个愣头青来淳安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在巡抚大堂的时候我就说过”秦密还是端坐着一动不动“倘若真有通倭情节我会按照大明律处决人犯但绝不滥杀无辜。既然是申报杀人又为何没有案卷?没有案卷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有通倭情节?” “堂尊哪”马国贤上前几步低声道“人犯是昨天才抓到的按大明律这可是要就地处决的因此来不及立案卷。省里既然说了要杀人咱们照办不就是了又何必……” “现在我要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秦密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马国贤怔住了呐呐地道:“……堂尊请问便是。” “你刚才说人犯是昨天抓到的昨天什么时候抓到的在哪抓到的?谁报的案?”秦密也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0 章 近了他连珠pào一般地问道。 马国贤无助的目光立刻就望向了蒋千户。他只是个八品的县丞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这会儿功夫他心里已经后悔死了当初那个知县常玉敏被处决的时候自己就该想办法调走的如今来了个如此难伺候的主儿这日子快没法过了。 “昨天天亮前”蒋千户顿了一下道“在淳安县城外三十里何家铺码头上怎么这些秦知县也要管么?秦知县咱说句不该说的省里怎么定的咱们怎么做就是了何必又节外生枝呢!赶紧把人犯给杀了我等还要回省里复命呢!” “这正是我要管的!”秦密突然提高声音道“本县乃是淳安知县勾朱杀人如此大事岂**戏?没有案卷口供人证物证怎能贸然定罪?蒋千户若是本县现在说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立刻押进大牢明日上午午时三刻处决你服还是不服?!”说着说着他加重了语气也加快了语。 蒋千户跟徐千户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这个知县可不得了!居然一点不怕上司也不守规矩竟然连省里派来的千户都想杀! “你们说人犯是天亮抓获的”秦密拿起大案上的《大明律》晃了晃“禀报却在昨天上午就到了巡抚衙门的大堂。淳安离杭州二百余里蒋千户徐千户你们的禀告难不成长翅膀飞过去的么?” 这下两个千户无话可说了。蒋千户只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给了秦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徐千户幽怨地望着他心里算是清楚这个秦密的厉害了说话可得小心点再失言让他抓住了把柄今天的事儿算是没完了。 “《大明律》就在这里”秦密举着手里的《大明律》道“谁告诉我上面有哪一条写着通倭情事不需要立案卷的?!不立案卷也不录口供人犯在抓到之前先往上司衙门送禀告为所yù为你们想干什么?想往皇上头上泼脏水也不是你们这么个搞法!” 连皇上都被秦密给抬了出来马国贤蒋千户徐千户只好无言以对还能说什么?任谁能想得到秦密会这么干不仅不杀人犯反而要审阅案卷按照正常程序走这一审阅就到何年何月去了?今天不杀人改稻为桑就没法办两个千户也就没法回去jiāo差心里别提有多灰暗了。 “这个案子有天大的漏洞今天绝不能杀人”秦密说着把大案上的纸笔整理了一下“带着你们的兵先把一干人犯全部押进县大牢严加看管。立刻派出两路急报蒋千户到杭州去向巡抚衙门和臬司衙门禀告我派人去向杭州知府禀报。这个案子必须由巡抚衙门臬司衙门还有杭州知府衙门共同来审!” 两个千户虽然脑子转的满了些可还是知道这个决议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对望了一眼徐千户急忙开口道:“咱们来的时候省里可就打了招呼只管处决人犯不问其他!更没有说要审案秦大人我们可是臬司衙门派来的只管杀人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顶的好!” 朱一刀打开县衙大门走了进来边走便说道:“杀错了人是你顶罪还是臬司衙门顶罪?” “既然是省里定的自然是何大人担担子要顶罪也轮不上我!”看见朱一刀进来蒋千户连忙向徐千户打眼色他不认识朱一刀千万别乱说话可情绪有些激动的徐千户哪里在乎他的眼色?张嘴就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吗?那你把何大人的亲笔手令让我看看!”眼睁睁地看着倭寇跑了老朱快气疯了拔出腰间的五四手qiāng就是一通猛shè可五四的shè程毕竟太短只能看着那艘小船越走越远。这个时候再通知水师也来不及了京师卫所一行人只好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可朱一刀却记住了逃跑的那张脸和船上被击中那人的脸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俩倭寇捉住千刀万剐了顺便点个天灯!这会儿又听见臬司衙门的千户如此猖狂再也忍不住怒气把手一伸冲徐千户喊道。 何进贤下这种命令又怎么会留下手令?徐千户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我告诉你们!”老朱在他俩面前来回走着语极快地说道“这个案子说小在淳安县就可以杀人!可要是说大别说是巡抚衙门臬司衙门就是报到了朝廷那也是通天的大事!就在刚才两个倭寇跑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的脑袋要保不住啦!现在既然没有上司的亲笔指令秦知县又是淳安的现任官也是监斩官按照《大明律》一切都得听他的!以他的为准!他不勾朱你们胆敢随便杀人朝廷追究起来没人替你们顶罪!” 这话两个千户倒是听明白了一听倭寇居然跑了脸色顿时也变得煞白。他俩是带兵的放跑了倭寇当其冲就是他俩的责任那脑袋岂能保得住? 第264章 。老朱又仔细地想了想对两人说道:“还有一众人犯在案情审明前都必须给看好了走了一人死了一人你们俩照样跑不了!到时候皇上追究我朱某人的罪我就拉着你们俩一块顶罪!” 蒋千户的脸色更白了。你朱千户能从午门刑场上逃了劫难咱哪有你那运气和本事?若是朝廷当真追究你还是逍遥自在咱们可就白白掉了偌大一颗脑袋! “赈灾的粮还能几天?”心情烦躁的老朱突然又转向了马国贤丝毫没有注意秦密脸上渐渐舒缓开的神色。他越来越现这个朱一刀颇有当年戚继光的一些影子。当初戚继光在浙江的时候也曾因为民事与官府闹僵过虽然当时的浙江官府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他却通过此事得罪了朝里的浙党。之后皇上罢黜戚继光也是因为墙倒众人推的结果可朱一刀跟戚继光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把能得罪的都得罪完了这也就意味着皇上只会更加宠信他也就越地安然无恙。 马国贤一直在原地**被猝然一问张口答道:“还还能一天……” “一天?!那你都做了哪些准备?”老朱又走到了马国贤的面前逼问道。这个县丞实在是当的太有水平了一问三不知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去维持淳安县的稳定的。 马国贤原本就是个腐儒贪敝之人伺候前任常玉敏只是一味地阿谀逢迎极尽搜刮常玉敏得大头他得小头日子过的倒也逍遥自在如鱼得水。可是突然碰到秦密这样的官员朱一刀这样的千户便一下子懵了张口结舌地道:“卑……卑职不过是个八品县丞能做什么准备啊?” 老朱无语地摇了摇头:“那你就准备着后天被杀头吧!” “大……大人呐这……这话是怎么说的?!”一听要被杀头马国贤顿时急了“赈灾的粮一直都是省里下的啊凭……凭什么杀卑职的头哇?” “知县空缺县丞主事。明知只有一天的粮却依然不做任何准备饿死灾民激起了民变不杀你杀谁?”老朱用一种可怜的眼光看着他道“就算朝廷不杀你那些民变的灾民也不会放过你!” “都已经说好了的!”马国贤的脸色悲愤无比大声喊道“最迟明天买田的粮就到了这粮食一到不就万事大吉了么又怎么会出现饿死灾民激起民变之事?” “谁告诉你明天买田的粮就一定会到?!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明天到不了了你……怎么办哪?”老朱点着下巴问道。 “当……当然是省里……”马国贤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来话了。是啊!万一省里要是暂缓运粮或者不运粮了这不要了自己的亲命么? “如果粮食明天没运到呢?”老朱继续恐吓这可怜的八品县丞道“是杀你还是杀省里的人?何况现在情形变了出了冤狱在案子审明以前不能强行买卖田地!总而言之明天买田的粮要是没到激起了民变第一个就拿你问罪!” “这……堂……堂尊呐!这又是怎么说的?!”马国贤苦大仇深地望向了秦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能压到我一个人的头上哇!” “我是知县”秦密极力忍住笑严肃地说道“我来之后的事我扛但我来之前的事儿必须你顶!你现在就去跟淳安的大户们借粮只要借足了三天的粮食就没你的事儿了!” “……我怎么借去找谁借啊?”马国贤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你说当初常玉敏被杀的当口自己申请调职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 “以县衙门的名义去借!”老朱断然开口道“你来借秦知县去还!” “这……”马国贤急的在原地直打转“我可不一定能借到要不……” “借不到?”老朱指了指大门“那就赶紧带着你的家人逃命吧!赶紧吧!再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马国贤傻了眼看着紧闭的县衙大门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喧哗声再瞅瞅自己身上穿着的脏兮兮的官服眼睛一闭大步往门口走去:“……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可刚刚把大门打开了一点小缝瞅着群情激昂的百姓抬头看了看天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地瘫坐在了门口:“完了完了!午时三刻……已经过啦!” 蒋千户跟徐千户都慌乱了起来午时三刻没有杀人那就不能再杀了!再杀人定然会激起民变!两个人惊恐万分地对视了一眼这下如何向省里jiāo代? “午时三刻既然已经过了那就把人犯全部押进大牢!然后立刻向省里禀报!”朱一刀斩钉截铁地对两个不知所措的千户下令道“现在民事由秦知县负责军事由我负责!你们两个赶紧去吧!” “我……我踹死你个***!”何进贤急火攻心一脚就踹了过去。蒋千户半跪在地上见他一脚揣来自己好歹也是管兵之人本能地闪了一闪何进贤一脚揣空没站稳自己倒栽了下来这下蒋千户不敢躲了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又急又气的何进贤起身后反手就是狠狠一耳光这下蒋千户没再躲闪挨了个结结实实。 “两个千户还带着几百兵居然就杀不了几个人犯!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何进贤再也不顾面子破口大骂起来。 “他是监斩官!”蒋千户在淳安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当着其他人的面活活挨何进贤一巴掌心里的火气早就憋不住了“大人们又不给我们明确的指令我们又不能做主杀人!又没有斩决人犯的权!” “……你们就不会让他勾朱么?”何进贤说了这句话立马就后悔了。没有案卷怎么让秦密勾朱杀人? 蒋千户趁着火气泄了之后背后一阵冷汗不再分辨而是抬着头说道:“大人这个人是个不要命的!那个京师卫所的朱千户又明摆着站到他那一边这回豁出来跟省里干上了!现在只怕秦知县已经上报到了朝廷朱千户也很有可能报给了皇上!属下认为这事恐怕已经闹大了大人们还得尽早拿主意才是!” “你先下去吧!”一听说这件事已经闹大了何进贤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烦躁地对蒋千户跟徐千户挥了挥手。 “你说怎么办吧!”杨金山从内室走了出来坐到了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都你死我活了还能怎么办?”何进贤气喘吁吁地也坐到椅子上“他不杀人那就只能杀了他!” “怎么杀?“杨金山冷冷地问道。武官就是武官考虑问题太简单不说脑子还转不过来弯。 “刀砍斧劈dúyào绞绳哪条不行?”何进贤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我是问你用什么理由杀他?”杨金山觉得跟他说话很费力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通倭扰乱国策这不都可以嘛!”何进贤双手一摊道。只要他还是按察使兼巡抚一天就能有办法置秦密于死地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个朱一刀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不在考虑之列。就算是考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现在扣大帽子还有什么用?说点实际的!”杨金山也有些不耐烦了。事情原本可以解决的可怎么又变成了这幅模样。 “那你说还要怎么实?”何进贤也不知道犯了哪根筋冲杨金山吼道“倭寇居然都跑了监斩官竟然在午时三刻纵放人犯就这一条就能杀他!” “就是这条站不住脚!”杨金山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没有口供没有案卷半夜抓的人第二天上午就报到了省里还说是十几年的刑名你怎么就落了这么大一个把柄让别人捏着?!再想想!” 就当浙江波谲云诡地开始改稻为桑的时候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让大明朝安生。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万历十九年刚刚开年元旦的第一天八百里加急的信报就到了朝廷:云南贵州广西三省大旱上百万人无水可用。内阁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进行讨论如何在保证浙江改稻为桑稳定的情况下兼赈滇桂贵三省的大旱可连续讨论了一天一夜也没能拿出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 必须要保证皇上改稻为桑的国策能在浙江顺利的实行那就绝不能让三省的旱灾给浙江带来拖累。可这三省皆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平时就时不时地因为各种原因造大明的反如今又出了旱灾更是在岌岌可危的局势前雪上加霜。如果这三省的少数民族大规模地造了反绝对不是大明之福还会让浙江的改稻为桑被迫停止。 赵志高更加地显得苍老了。这两天来言官们上的奏疏没有一条能提出个有效的建议解决旱灾反而大骂朝廷无道官员无德以至天怒人怨。他的头全都已经愁白了。还是去向皇上问策吧!最起码也要有个最高指示他抬头看了看天都说多事之秋可今年怎么就是多事之冬呢? 第265章 。辞别了秦密朱一刀给当地的锦衣卫做了周密的部署既然倭寇已经跑了那就务必要做好防范再次入侵的准备同时继续盯紧当地的官场没有他的指示不管那些人干些什么都不要chā手只需要记录下他们的一言一行即可。他自己却直奔杭州打算把这几天来淳安的情况给钱宁好好说一说。自从钱宁回到浙江后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各种会议他都不言也不参与除了前几天去江苏借粮这让老朱觉得钱宁是不是已经没有精力再参与其中了? 到了钱宁的府邸却见他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脸色愈地苍白。朱一刀心里一阵酸楚为国cāo劳至此上无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1 章 下无帮助不管内阁出于什么目的好歹也给他派来了于新武秦密这几个帮手也能替他分担一些。不然凭他一己之力就算是累死又能做多少呢? “别动!”眼看着钱宁费力地要站起来迎接他老朱赶紧应了一句紧走几步到他跟前手指却已经搭到了他的脉上。自己也曾学过一阵中医尽管并不怎么精通可好歹那教授也比较负责逼着老朱学了一些皮毛。 钱宁的症状跟心脏病非常相似老朱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温言说道:“钱大人要保持稳定的情绪不要总是激动生活也要规律一点饮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 “多谢了。”钱宁淡淡地笑道“看不出来朱千户竟然还懂医理。难得难得……” 朱一刀的脸色一红:“以前师傅教的那些我也仅仅是记得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还给他老人家了……钱大人身体既然已经如此不如就向朝廷告病请假休息好了。改稻为桑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钱宁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朱千户淳安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朱犹豫了一下简单地把事情说了说并且强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让钱宁无需太过cāo心。钱宁微微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 看着钱宁忧郁的面孔朱一刀忽然开口道:“钱大人问你一句话你不要在意。” “哦?朱千户请说便是。”钱宁奇怪地看着老朱道。 “你也是有才的心里也有着社稷百姓可为何却一定要站在陈于壁那边?”老朱也慢慢地坐了下来遣词造句也很小心。 钱宁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一下子怔住了。 “您也知道我是锦衣卫。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一些”老朱自嘲地笑了笑“听到说你的不少你想不想听听?” 钱宁探询的目光立刻望向了他。 “先说好的给你的是八个字:呕心沥血实心用事。为了浙江的稳定你多少年如一日地跟浙党陈于壁那些人混在一起斗在一起千方百计地修海塘减税赋。鼓励纺丝经商百姓赖安。就凭这些千秋万代的名臣传里本该有你钱大人的一席之地。”朱一刀深深地望着他异常诚恳地说道。 钱宁的目光却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不好的你也知道”老朱又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步子“冲着你这一次为了浙江的百姓先是抗上又是到处筹粮。我送你一句旁观者清的话:辅赵大人的下台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陈于壁也是要跟着他下台的你不能仅仅是一昧地以功抵过。” 钱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没有应老朱的话。 “钱大人”朱一刀忽地停住了目露精光地看着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唯有更好地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为百姓多做一些实事。你走了不要紧浙江的百姓该怎么办?既然有人无休止的压榨他们总要有人出来为他们说话才行。海瑞一死我大明朝再无利剑可你钱大人却是一柄神器!唯有你才能镇住这东南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唯有你才能跟那些人继续对抗下去!” “朱千户我答你一句你也不要失望。”钱宁终于张开了口缓缓地说道“谁都可以去倒陈大人赵阁老。唯有我不能倒他们。我是陈大人的门生自从出来做官的那天起就打上了陈大人的名号。我只做我该做的我可以不做名臣但绝不能做小人!” 朱一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良久才点了点头:“赵志高能用你让你镇守浙江他还是有过人之处啊!” “大人!千户大人!”一个兵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双手捧上一纸指令:“内阁急递!滇桂贵三省大旱百万人无水可用!西南局势危矣!” “什么?!”两个人惊的说不出话来!钱宁一把抢过急递匆匆地看了起来许久急递无力地飘到了地上。 “老天待我大明……何其薄也!”钱宁仰天长叹!西南局势一旦生变浙江的改稻为桑就得被迫终止仅仅单靠江苏一省之力去抵抗即将起兵反叛的少数民族何其艰难! 他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继而咳出一大摊血来! “快去请郎中!快点!”老朱急忙把他扶到躺椅上半躺好把他的头侧到一边防止血液阻塞气管一边对那兵士急促地下令道。 万历在宫里也是头疼不已怎么这些年一直天灾不断!先是京师大地震京师的重建官员百姓的抚恤就耗费了朝廷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精力;之前河南山东大旱他又不得已从内帑中拿出了五十万两供户部兵部想办法去解决灾难又要防止白莲教作乱好不容易才把局势给弹压下去今年滇桂贵三省怎么也出现大旱了?那地方全是蛮夷之民丰年都还闲不住琢磨着找大明的麻烦如今定然更是不会安生。 有什么样的两全之策既能保证浙江的改稻为桑又能赈济西南大旱?他把内阁召集到了一起商议却无果而终。言官们不顾大局地上书咒骂也让他觉得无可奈何。这些人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天灾就是天灾关朝廷什么事关朕什么事? 无奈之下却传来一个消息:朱一刀的妻子沈慧即将生产了。这让万历又激动起来:这家伙一向鬼点子甚多这次的改稻为桑让他暗地监管把浙江的情况全部及时地传到了眼前又帮着钱宁于新武那些人稳住大局应该能有个好办法!不如借着他妻子即将生产的几乎把他召回京师一来让他给朕出出主意二来也放他几天大假让他陪陪自己的老婆! 朱一刀在钱宁吐血之后就一直在府邸里陪着他又请来了郎中诊病心里也是急躁不已。什么不好来什么由于西南大旱少数民族的反叛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又得朝廷有的忙了可关键是浙江的改稻为桑不能停啊!若是任由那些人贱买了百姓的田到了今年下半年无粮可吃的时候也反叛了东南西南一旦乱套那大明也就离灭亡没多远了! 他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这次必须要想办法主动把西南大旱带来的问题给解决掉!不然后患无穷! 还没到晚上一纸密令被八百里加急给送了过来:万历急召他回京师有要事商议。老朱用脚丫子想也能猜出来定然是这次西南大旱的事情。这也正是个机会得想办法问万历替钱宁他们要来足够的权利不然浙江的情况立刻就会失控。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呢!他立刻把邓艾给喊了过来让他全面地主持浙江锦衣卫以及驻浙京师卫所的指挥继续全面监控浙江官场的一举一动倭寇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放一放他回京师后再安排人手处理;另外改稻为桑无论如何不能让官府跟大户以低价贱买如果现有谁这么干了可以先斩后奏!临走之前他又想起了什么把随身携带的钦赐玉佩借给邓艾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万万不可动用! 邓艾满面凝重地接过玉佩小心地放在贴身的衣服里。心里却激动不已自己运气好遇到了朱千户终于有挥自己才能的时刻了! 朱一刀在途中又拐回了淳安县一趟。淳安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秦密把几个人犯关进了大牢没有就地处决百姓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但依然是暗流汹涌稍微一点刺激就可能再度恶化所以秦密也不敢贸然地实行改稻为桑而是先破案打算把通倭的案子先查个水落石出。这个案子不解决改稻为桑就是一句空话。老朱又jiāo代他有什么异常情况除了立刻上报给省里还要通知他放在淳安的锦衣卫让他们渗透进百姓中去掌握大局此外可以借此机会敲打敲打那些大户让他们安稳一些不要企图闹事不然就格杀勿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朱杀气腾腾让秦密也肃然起来。 第266章 。不过在临走之前朱一刀又去见了钱宁一次他看起来更加地虚弱了。老朱实在是不忍心刺激他可还是叹口气悠悠地道:“秦知县没有行刑而是把人犯都押进了大牢说是通倭的案子有天大的漏洞派人往省里也送了禀告了要求几个衙门一起审案。” “我已经知道了……”钱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继而又咳嗽不已。 “另外还有呈报”朱一刀细心地递过一张纸巾“孙晋公然打着织造局的招牌把粮船运往淳安建德两个县了。算算日子今天也该到了。” “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钱宁抬头看了看天色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们要摊牌了可为什么要把皇上牵扯进来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是狗急跳墙吧何进贤已经疯了!”老朱也冷冷地说道。浙江的情况复杂到这种地步竟然是牵一而动全身。 “那个孙晋是靠着织造局家的为什么要跟何进贤搅到一起去!”钱宁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朱一刀。 “他应该是想给自己多准备一条后路吧!”老朱仔细地想了想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淳安改稻为桑暂时得停下来田不能卖。光指望秦知县一个人在那里顶着太不现实了。钱大人在这个当口还希望你能多帮他一把才行啊!” “我不会让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的!”钱宁缓慢但是有力地点了点头“可是我更担心……内忧必招外患呐……” “你是说倭寇?!”朱一刀悚然惊醒“不太可能啊当年戚继光已经把他们打的不成气候了难不成会在这个时候犯边?” 钱宁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倒不担心他们胆敢再度犯边而是担心……朝鲜。” 这次再度进京是极机密的老朱只随身带了几个卫所军士其他人都留在了浙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回到京师的当晚朱一刀看着那种厚重中带着沧桑的城墙箭楼上星星点点的军士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先回家一趟。临走之前沈慧就已经怀孕有两三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做的都是些秘密工作连信也没法写。 他安排几个军士先去京郊的卫所大营把这段时间浙江的情况跟江飞好好说说自己策马就往家里狂奔而去。 沈慧已经快生了肚子挺的老高就连日常的活动都有些不方便了。沈云已经想办法请来了好几个老妈子悉心地照料着即将生产的沈慧。老朱进门的时候故意没让门房通报自己悄悄地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卧房的院子里沈慧半躺在躺椅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老朱会心一笑悄悄地从背后摸了过去轻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猜猜看我是谁?” “回来也不通知一声被你吓死了。”沈慧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也没有打掉自己的手而是甜甜地笑道。 “既然回来了当然要给你个惊喜嘛!让我听听让我听听!”看着她的大肚子一种巨大的幸福感顿时充满了朱一刀全身自己竟然就要当爸爸了!他激动万分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到了沈慧的肚子上。 “听见了没?他在踢你呢!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沈慧说着神色就黯然了下来“你一出去就是这么长时间好歹也要来封信啊让我知道你在那边很安全。” 朱一刀一脸的愧色。他又何尝不想早点回来呢可浙江的情况又不允许他回来只能眼巴巴地盼着。自古家国难以两全自己现在算是彻底地体会到了。 “天这么冷在院子里你要多穿一点嘛!”老朱心疼地道轻轻把自己身上的大给脱了下来盖到沈慧的肚子上“把我的小一刀给冻坏了怎么办!” “咯咯!”听到老朱这么称呼还在肚子里的宝宝沈慧轻笑了起来“哪有你这么称呼自己儿子的!不过你放心我怎么会让小一刀冻着呢?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啊?” “恐怕也待不了多久”一想起还得去面见万历朱一刀满肚子的不情愿“皇上有请咱就是不想去也得去啊还不知道他又要给我派什么活呢!” “皇上既然有圣旨那你是一定要尊奉的嘛!快去吧我的千户大人别把国事给落下了!”沈慧用粉锤轻捶着他道。 “哎呀真让人羡慕真让人羡慕!”一个声音突然从大堂里传了过来人还没走进来老朱就听出来是万历来了。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该有的君臣规矩是一定要有的他正准备跪下行礼就看见万历急匆匆地冲他摆着手掌示意他不要跪。 这是怎么回事?老朱一头雾水。 “是朱大兄弟吗?你可好久都没来了!”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沈慧也很开心。在她的印象里老朱在京师也没两个朋友平日家里都是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没什么人来今天朱大突然上门造访肯定是得知了老朱回来的消息“我让下人去准备点吃的你们两个进屋聊吧外面冷!”说着她就艰难地准备站起来去喊下人。 “快躺着快躺着嫂子不是我说你现在你可是朱家的大功臣了这种事情直接吩咐下人们去做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去呢?”万历大笑着把她又扶回了躺椅上转身森然对跟着的小太监道“你也去帮着张罗!” 小太监浑身一个激灵:当今万岁爷居然对一个千户的女人喊嫂子这要是传出去……他知道皇上让自己去帮忙是什么意思慌不择路地转身就往厨房跑去边跑心里边想着今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阿弥陀佛佛主保佑! 老朱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地望着万历半晌都没有言语。他不知道的是万历始终不允许任何人对沈慧透露他的身份包括朱家的那些个下人其中有几个就是他悄悄安chā的探子。活在皇宫大内是自己的幸运也是自己的不幸天家无亲情他甚至不能随心所yù地立自己喜欢的儿子当太子甚至连跟自己的母后在一起也要小心翼翼。大概是还在信阳县的时候他就特喜欢跟沈慧在一起倒不是对她有那种意思而是万历找到了自己在母后的身上找不到的那种东西。 太后始终只是把万历当成一个皇帝却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是自己的儿子。 “进屋说话吧!”沈慧笑吟吟地说道立刻有几个下人过来抬着躺椅往屋子里走去。 看着沈慧一脸幸福的模样感受着亲情的温暖万历忽然呆住了。郑贵妃什么都好可为什么在她那里就是找不到沈慧的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2 章 种感觉呢? 万历身体又显得福了许多背也有些陀了可是那双无法掩饰的精光直闪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内心。老朱轻声对他道:“皇上多有得罪臣不胜惊恐。” 万历怪异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背着手进了屋子。老朱愕然了一小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屋子。算了皇上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吃饭的时候万历突然问道:“皇上让我问问你浙江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朱一刀一听这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不怎么样进行的很不顺利。内外的压力都有浙江把这次的改稻为桑当成一个大横财的机会方法相当的简单粗暴可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就算他们要财总不能逼着那些灾民造大明的反吧?现在西南又开始大旱属下……我真是很担心如果西南的苗人也反了我大明的半壁江山只怕会……” “怎么粮价始终压不下来么?”万历也皱起了眉头放下筷子。 “要压下粮价那就意味着彻底的得罪整个浙江官场。他们要是全都撂挑子不干或者是想办法找麻烦那国策还执行不执行了?现在的关键还不仅仅是浙江官场改稻为桑已经牵扯到了朝里跟宫里。孙晋的那账册我想方设法地搞到了一点上面的内容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他们不仅是想把祸水往宫里引还想往皇上的身上泼!为了按照他们的法子走甚至拼命地排挤打击个别不顺从他们的官员生怕这些人挡了自己的财路……”老朱语气沉重的还没说完万历狠狠地拍了桌子:“简直就是乱来!国库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们还想着大捞一笔!他们捞一点宫里捞一点朝里再捞一点那给皇上的还能剩下多少?!” “最多五分之一。”朱一刀说这个话不怕得罪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万历。他知道有些情况也不是远在深宫的万历就知道的。 沈慧怯怯地看着他们谈论国家大事虽然知道自己一个女流实在是不应该chā嘴可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声说道:“夫君我倒是有一点想法不知道……” 两个男人的眼光顿时狠狠地扫了过去只不过万历的眼神是惊讶而老朱的眼神则是警告。 “你说便是。”万历抢先说道然后又瞪了老朱一眼。 大冷的天老朱背后的汗开始刷刷地往下流了。慧儿你可千万别乱说话啊! 第267章 。“那些大户们不愿意低价买田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得不到什么好处。八石一亩虽然他们不会亏到哪里去可若是把他们逼急了暗中勾结倭寇也并非是什么好事。是不是……也能像一刀哥之前做的那样给他们一些荣誉xìng的空衔?商人都是逐利的他们应该清楚如果不要这种空衔皇上再次落下的就很可能是……”沈慧的眼光何其灵动看着老朱和万历的眼珠子越瞪越大赶紧闭住了嘴。 “那你想过没有商人们的**也是很强烈的等到他们不再满足于这种空衔了……该如何是好啊?”沉默了半晌老朱才堪堪地说道。他没想到沈慧居然会琢磨出这种主意尽管还是有不少的漏洞可最起码也算是个两全之策。难道这就是自己在京师瞎折腾的后遗症么? “既然是空衔能给他就能收回啊!而且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来!在皇上的面前就算他再怎么富可敌国也终究是不堪一击的!”沈慧笑嘻嘻地道。老朱顿时一脸黑线看来还好自己没有天天在她身边不然她终究会被自己给带坏了!现在居然都学会暗中拍皇上的马屁了! 万历却依然如看见鬼了一般直直地瞪着她。老朱心里一沉坏了一般被皇帝欣赏的女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尤其这女人还是自己马上就要生孩子的老婆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沈慧的脚道:“朱大兄弟我这婆娘自从怀了孩子就好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当真!咱俩再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能有其他的两全之策……”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万历一拍大腿忽地站了起来抖索着手指着沈慧半天说不出话肥胖的他由于一口气没喘上来看样子有些抽老朱趁势恶狠狠地瞪了沈慧一眼赶紧扶住了他。 “……此乃奇女子也!朱一刀你好艳福!好眼光!”万历只差说朱一刀你竟然敢捷足先登了。老朱一头的汗水忙不迭地道着歉连连说着女人说的话都不能当真都不能当真! “那你的意思是说以前太后的话也不能当真了?”万历忽然换了脸色yīn沉沉地说道。这下子老朱彻底傻了眼万历话里的意思还不够明白么他这个皇帝是太后跟张居正定的若是照着老朱的逻辑女人说话当不得真那不就意味着他这个皇帝也当不得真? 朱一刀对万历联想的功夫已经是敬仰的如滔滔黄河般一不可收拾了他惊恐万分地打算干脆跪下磕头认罪现在沈慧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一刀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乱说乱来了!可万历却又换成了喜笑颜开的面孔:“嫂子这个主意不错!回去我找皇上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接下来这顿饭老朱吃的是索然无味。万万没有料到一群人借着改稻为桑在浙江斗的是你死我活却被自己的老婆在饭桌上的戏言就给解决了。这算是命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万历离开的时候是心满意足地哼着小调走的他还知道改稻为桑绝对不会因为给那些大户们空衔就能停止的朝中那些人也不会因为这就停止相互的攻讦。 就在老朱准备伺候沈慧休息的时候宫里的狼群来了通知他明天务必去宫里一趟皇上有请。老朱的手一抖拿在手里的薄被子就掉在了地上。那狼群却嬉笑着贴近他轻声地道放心好了千户大人你得请客皇上说你有功有大功! 有大功!一听这个朱一刀的心里就直毛。改稻为桑浙江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朝廷实心为民的官员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皇上居然一句话他有大功?那这些人……他已经决定了他们既然能够为民为名做了这么多争了这么多自己也要为他们争取一些什么才行第二天一大早老朱就穿戴整齐地到了玉熙宫。一路上见到他的大汉将军们无不庄重地行注目礼。做锦衣卫的人很多做锦衣卫千户的人更多但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的却仅此一人。可朱一刀却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就在他早上来之前刚刚收到的线报秦密的审问已经出现了重大突破王大牛jiāo代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倭寇那人卖粮他们买粮但就在刚刚jiāo易完成他们准备把粮食往回拉的时候大队的军士们像是刚刚准备好的一样呼地冲了出来但官兵的行为却极其可疑疑似倭寇的那卖粮人跑的并不快却没有一个官兵去追他们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跑是因为看到官兵们全部朝着自己冲过来才下意识地撒腿就跑;而且根据他的jiāo代就在大堤溃堤的前天晚上有人看见大堤上站满了军士本想过去看看但因为害怕就放弃了。也就是这个决定救了那人一命。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老朱惊的出了一头冷汗。毁堤淹田这件事皇上心里有数那些人心里也有数但万万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钱宁已经用自己的前途扛下了所有如果其中再出变数这把火烧起来就没法灭了!他凝重地不顾自己字迹丑陋给秦密写了封亲笔信毁堤淹田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到此为止了!不能再查下去了!王大牛的事情也不要再牵扯到省里或是其他人既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通倭而倭寇又没有抓到把他们放了这件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现在秦密要做的就是稳定人心朝廷马上就要出新的政策了不管怎么样立刻放人暂停所有的审问调查!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下令回报的探子八百里加急先给邓艾指示让他想办法堵截秦密可能派出送呈报的使者如果不能悄悄地修改那呈报就把使者连人带呈报一起干掉!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因此在走向皇宫的这一路上老朱的心里一直都在犹豫。秦密越来越不像他的恩师张居正那般地足智多谋更像是有官场亡命徒之称的海瑞在拿自己的一切去赌赌自己不可能的胜利。 待到了玉熙宫当看见万历正勾着腰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在研究《金刚经》时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上的背是怎么驼的可他还是不明白皇上什么时候开始转信佛教了? 眼见着一时半会儿万历还不能停止老朱只好讪讪地走到了大堂中去等待。蒋光头悄悄地贴了过来轻声告诉了他缘由。 郑贵妃在之前的一次来玉熙宫时不知何故两个人就聊到了三皇子朱常询的身上。郑贵妃对万历到现在为止如此大好的形势下还不立他为太子很不满意而且她天天见不到自己的儿子要万历把儿子从京师卫所中给带回宫里在军营实在是太受罪。可万历突然对她大雷霆说她根本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母后只知道一昧地惯小朱常询让他在皇宫大内干什么?既然要立他为太子那他就必须得有一个太子的气势手段和狠心!自古为帝者无不如此!唯有军营才是最好的磨练之地!到了最后万历毫不留情地数落到跟自己母后当年的贤明比郑贵妃这个母后差的太远!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彻底的伤了郑贵妃的心。她哪里敢跟太后比?能跟太后比?到现在为止她还不过是个贵妃!那个废物皇后居然还没废后宫那么多的嫔妃不就是因为那个贱人先生了个儿子吗?一气之下的她还想着万历能宠着自己居然甩手就离开了玉熙宫。万历气的浑身直抖好嘛大臣们不把朕当回事现在就连个女人也不把朕当回事了!难道你就不知道正因为朕要立迅儿为太子才要更加地磨砺他让他以后能够不像朕一样被这些大臣胁迫cāo持!才要把他放在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朱一刀手下熏陶你怎么就这么蠢不能理解朕的苦心? 玉熙宫里到处都立着先皇爷爷嘉靖的字句老子的一些经典名言万历越看越火什么无为之治什么反对斗争自己最喜爱的妃子居然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刚好楠木书橱里有本佛经他随意地抽取出来看了两页就再也丢不掉了。莫非是自己还没有悟透?一时兴起的万历每天都要拿出经书研读一番尽管不求甚解可佛学中那种充满着智慧的禅机却让他再也不能放下经书。 呼。老朱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佛教好最起码这玩意鼓励人们向善而不是像老子那样消极。 可他不知道的是万历在昨晚从他家离开回到宫里脑海中再度出现沈慧那种洒脱智慧的眼神蓦然觉得自己之所以没能先遇到她还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够。若是能凭借着深刻的禅机或者是修为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妃子岂不是要比用身份去征服她更有成就感?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研修了一夜的《金刚经》而且大半夜地派人去京师的寺庙里找经书。 第268章 。“今天找你来是想听听你对在浙江改稻为桑是个什么看法?不管你说什么朕恕你无罪!”万历忽然头也不抬地问道。 朱一刀愣住了。皇上您让内阁那帮子领导带着浙江进行改稻为桑这么多的精英还不够么又换了几个人下去这事跟自己又能有什么关系?毕竟自己不过是个锦衣卫罢了只是作为皇帝的耳目跟御用杀手而已就算是在浙江不得已出手小小地干预了一下也不过是因为不能眼看着局势失控自己的主子毕竟是皇帝不是内阁更不是兵部。这种国家大事自己还是小心为妙他沉默着不说话。 “你一直在浙江看着他们做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能不能做下去你是看的最清楚的!”万历示意一边的狼群给老朱搬张凳子来。 “回皇上属下没学问说不清楚。”朱一刀决定先顶一顶实在是顶不住了再说。 “是吗?可朕怎么听说你在浙江把何进贤给逼的无话可说啊?说吧!朕已经说了恕你无罪!怎么你也要学那个秦密胆大包天的抗上么?”万历的头还是没抬起来只是声音已经变得冷冰不已。 “属下不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朱不能不张开了嘴“改稻为桑是个好想法只是实行起来难度比较高;下面的私心又太重若是放开手让他们去做自然可以做成但做成之后呢?”他小心翼翼地字斟句酌道“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挂着改稻为桑的羊头卖着兼并田地把公田变成私田的狗ròu?如果逼反了百姓逼反了浙江那老百姓不会去骂浙江官府而会骂皇上您。因为任谁都知道这改稻为桑原本是皇上您提出来的。他们得了好处就算不做这个官也能拿着钱财搬到别处去潇洒骂名却要皇上您来背这未免……”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万历的脸色。还好脸上很平静于是继续道:“光指望钱宁于新武跟秦密是远远不够的。钱宁在浙江说话已经没人听了于新武自从到了浙江就被按察使何进贤给挤压的没了空间秦密说话也就在淳安县管用出了县城从省里到杭州没一个人能听他的。属下之所以要出这个头就是因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这些忠心耿耿于皇上的臣子给除了把皇上的田给卖了把皇上的百姓给逼反了!请皇上恕罪!”说罢自觉地跪到了地上等着万历的雷霆之怒。 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声音悄悄抬眼一看只见万历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经书慢慢地直起身子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脑袋又拍了拍自己的脖子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许久才憋出一句来:“那你可有两全之策?” 这是在问自己么?老朱一时有些懵他要是能想出两全之策早就进了内阁了还会继续干这锦衣卫千户?但皇帝既然问了那就意味着必须要回答。老朱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地说道:“昨夜属下的婆娘出的馊主意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光靠着这是远远不够的那些大户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捞到实缺。若是浙江的实缺让他们顶上了就等于把浙江拱手相让给这些人。属下以为皇上可以从政策上给予这些人一定的好处譬如若是能在三十石一亩的价格上买田明年的税赋就可以相应地减少一定的程度;若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3 章 八石一亩的话那明年这些大户的税赋就得翻数倍一定要让他们觉得低价买田不划算才能抑制住他们的**降低百姓的痛苦;在此基础上再给这些人一些虚衔如允许这些商人的后代读书等;另外根据属下的了解这两年朝鲜没有什么天灾**收成还是很不错的浙江离朝鲜又不算太远属下以为可以用我大明的火器去跟他们jiāo换粮食不仅仅可以降低浙江的粮价而且把朝鲜武装起来让他们也有一定的实力攻打倭寇那浙江沿海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老朱及时地闭住了嘴。可万历依旧是那副表情过了许久才悠悠地道:“你也是个人才让你干这个千户屈才了!” 朱一刀二话不说立刻就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微波dàng漾的新安江再也没有了之前洪水滔滔的情景很难让人想象到就是这么一条风景宜人的江曾经吞噬了几千人和几十万母地。清澈的水纹中映照出了“织造局”这几个大字满江满帆地格外耀眼。浩浩dàngdàng的白帆吃满了风船在动水在动山也仿佛在动。 每条船的船舱里都堆满了粮船头船尾都站着官兵唯有领头的大船上只站着孙晋一个人。由于风是从后面吹过来的衣衫下摆从两侧猎猎地吹在身前竟有一种“我yù乘风归去”的感慨。 一条快船如砺剑一般迅地接近船队管事看见后立刻吩咐道:“把缆绳抛上来!”快船上的船工立刻从船头抛上来一根缆绳大船船尾的船工接住缆绳在船锭上一绕然后脚踩着船锭用力一蹬快船便稳稳地靠上了大船。 快船上几人提着几个大桶干净利落地跳上了大船管家沉声道:“跟着我把这些都提到船头上去!” 孙晋浑然未觉地看着江面每天都在这条江上来回跑却从未像今天这般竟然生出一种江天一色无纤尘的感觉。直到管家在身后轻声说道:“老爷放生的锦鲤买来了您看……” 他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水中不停挤游着的红色锦鲤突然猛地伸出手去捞出来一条全然不顾自己丝绸的衣服被水浸的透湿举到眼前细细地看着。继而走到了船边轻轻地把锦鲤给放了下去。 却见那条锦鲤一个鱼跃跳出水面又跳了两次这才渐渐地游走。 孙晋愣愣地看着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却又随着它的游走变得yīn暗下来。管家在身后怯怯不安地等着老爷这是怎么了每年的放生都越来越变得形式化可今天却心事重重他低声问道:“老爷剩下的这些锦鲤还放生不放生?” 孙晋看着远处的群山冷然道:“去吧把那几个贱人叫出来让她们放!” 四个莺莺燕燕浓妆艳抹的艺妓从船舱里叽叽喳喳地吵闹着跑了出来尽管看见了船头的孙晋脸色不好看可她们已经见得太多这种有钱人的冷脸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越来越起劲了:“啊呦大官人还真是好兴致咧站在船头弄什么嘛这么美得风景来吃酒嘛!好玩的很咧!” “把这些锦鲤都放了吧!”孙晋又转过了身子看着江天一色的美景缓缓地道:“多积点德下辈子要是能投胎就做个良人吧!” 四个艺妓一下子愣住了互相对望了一眼还是为的那个娇笑着道:“这都是大官人的功德嘛阿拉跟着大官人有吃有喝又有玩生活不要太开心嚯还做什么良人嘛!” “贱种!”孙晋脸色一黑突然骂道指了指桶又指了指江“抬起桶把剩下的这些鱼都给放了!” 四个人再也不敢接言各自撇了下嘴七手八脚地把几个桶抬到了船舷上却再也没有力气把桶里的鱼给倒下去只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了一边的管家:“老哥帮帮忙嘛!谢谢侬嚯!” “不许帮!”孙晋再度开了口他从来没有现这些艺妓自己居然根本就看不进眼里“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些鱼给放生了就把她们都扔进江里去!” 顿时四张本来就粉白的看不出年纪的小脸更加地卡白了一个个惊恐不安地再度看了看一边的管家。管家微微一躬:“是老爷。还不快把这些鱼都给放了!” 孙晋的威胁让四个人突然有了无穷的力气立刻互相帮助着把桶提到了船边费力地一倾一个桶里的水和鱼都被倒进了江里可等到最后一个桶的时候毕竟力气小一失手居然连桶都扔进了江里偌大的水桶激起了大片的水花让四个人不禁心中一寒再度不安地望向了孙晋。 “都过来吧!”孙晋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我念一句古诗谁要是能猜出是那诗谁做的诗我就给她赎身而且把她的告身转成良人。” 艺妓们的眼神猛地亮了起来!谁不想当良人不当良人自己就永远只能呆在那个小小的酒楼一直到自己年老色衰再也不能继续做下去的时候被酒楼无情地抛弃。现在或许就有一个脱离贱人籍的机会说不定自己知道呢?且听他念便是。 “思美人兮揽涕而眙;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这是谁的诗?”孙晋朗声念诵了一句问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过了良久为的那个才怯怯地小声问道:“是……屈原的吗?” “屈原的哪?”孙晋摹地转过了身紧盯着她问道。 “是……《离骚》!”为的艺妓欣喜地喊道。 “可惜……”孙晋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能猜出来是屈原的诗已经很不错了但可惜不是《离骚》……罢了你是从不了良了就赏你一百两银子吧!”管家立刻对那为艺妓道:“走吧领赏去!” “多谢老爷嚯!”尽管没有当成良人可有一百两赏银还是很不错的!为的艺妓喜滋滋地对孙晋道了一个福转身就喊着身边三人进了船舱。 孙晋漠然地摇了摇头又转向了江天一色看着那美妙至极的景致一种情绪突然油然而生。 浮过夏水之头而西行兮回不见故都之门墙。 怀伊人难诉我心之哀伤兮路漫漫不知归于何方。 借风波送我于江水之间兮水茫茫天地一流殇! 第269章 。“有人参了你一本想不想看看?”万历总算是站了起来走到大案前拿起一本奏疏晃了晃。朱一刀心里一沉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参自己一本?自己确实在浙江干了些不该做的事情可那也是为了大局难道这些人为了银子就什么都不顾了吗? “你不想知道?那朕就告诉你这个奏疏是内阁的陈于壁上的。说你剿匪不力以至于放跑了倭寇直接导致了淳安局势的恶化。你怎么说?”万历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这么长的时间了朝上朝下都知道老朱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没人敢说他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份奏疏也没明说朱一刀有什么罪只说他放走了倭寇轻描淡写地一句如果万历愿意直接就能置朱一刀于死地! 老朱心里冷笑不已。把臬司衙门干的事情栽到自己的头上他就不想想皇上究竟是相信他们还是相信自己?他跪在那挺直了身子道:“回皇上。属下确实没有抓到倭寇但放倭寇逃跑这件事属下却觉得很蹊跷。” “哦?有何蹊跷啊?”万历把奏疏轻轻扔在一边看着他道。 “根据秦知县的审问当王大牛等几个灾民无以为继到处找粮食的时候这个倭寇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浙江恰到好处地让他们碰上当他们买了粮准备往回运的时候官兵又恰到好处的出现。然而当把几个灾民抓进大牢之后那倭寇又恰到好处地失踪了。一直到属下在新安江附近布控才现江面上有一条船至少游dàng了好几天倭寇这个时候出现直奔那艘船而去!紧接着就逃之夭夭。属下打中了其中一人只可惜没留下尸体不知道是死是活。”老朱缓慢但是有力地答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浙江官府自己做的?”万历紧接着突然问一下子让朱一刀没反应过来他张口就答道:“属下确实有这种考虑。他们连田都敢卖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万历沉默着但是却死死地盯着朱一刀把他盯的浑身直毛。待反应过来后慌忙答道:“属下也仅仅是猜测而已!这也不过是属下个人的看法而已!” 万历站起了身子遥望着大堂外面的天空忽然悠悠地说道:“朱一刀你是没有资格在朕的面前称属下的!只能称奴婢!内廷所有人包括锦衣卫在内都是朕的奴婢!” 老朱肠子都快悔青了!趴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不管万历在他家怎么样他是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自己却不能没有规矩换成别人也不可能容忍自己这么多次的逾制和犯禁。 “现在牢里还关着几个倭寇?”杨金山紧盯着何进贤道。 “没几个了。当初跟小西行长说好了先把他放出去事情做成了再把他的几个同伙放出去最后完事了再把所有的倭寇都放走。”何进贤本来还在出神地想事情听到杨金山问赶紧答道。 “没必要再放了!”杨金山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答应的丝绸也不用给了他们不是都跑了吗?跑的好跑的好啊!这一跑关着的那几个刁民也就只能放出来了……” “那要不立刻就把剩下的倭寇给作了!”何进贤突然恶狠狠地说道“然后就以这一条把秦密给抓起来! “派谁去抓?”杨金山紧接着就问道。 “叫蒋千户立刻就走让他跟徐千户一起做!”何进贤咬着牙关这个秦密简直就是反了居然不把省里放到眼里省里臬司衙门派去的千户他也敢威胁! “你呀!”杨金山长叹了一口气“两个臬司衙门的千户能拘押知县吗?!” “这……”何进贤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真是要了我亲命了!可现在我也不能搅进去啊!” “谁让你现在搅进去了?”杨金山拖长了声调无奈地摇了摇头“叫于新武去吧!” 何进贤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慌什么!”杨金山觉得这个巡抚自己都能去干了他何进贤能当成这样也不容易“你让蒋千户跟徐千户去做第一件事情绝不能让剩下的倭寇活着说话;让于新武去做第二件事情一定要赶在李化龙从京师回来前钱宁从江苏回来前做完!” “正好买田的事就让于新武跟孙晋在那边办了算了!”何进贤总算是想明白了。 “这可是最后一步棋了!做不好你我就自己把脑袋割了吧!”杨金山再不看他一眼躺在躺椅上闭起眼睛打起了盹。 无论是省府州县除了规模的不同牢房的规制都是一样的通道铁栏栅石面墙地而且在进入牢房通道的出口一律都有值房。不过秦密到了值房却把它改造成了自己办公的地方一些文卷书案都被抬了进来。 门外站满了兵不过都是从杭州臬司衙门带来的兵淳安县的衙役们全都在牢门的里面守候着都是跨刀守在门口。秦密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不敢相信他们张居正以前有句话说的好你唯一能相信的是你能做主的事情。他静静地坐在不大的案前翻阅着以前留下存档的案卷。 “老爷”两个差役提着两只桶跟一篮子碗筷走了进来“该给人犯开牢饭了。” “就放在这儿吧!”秦密眉头紧锁地看着案卷头也不抬地道“在这里分了就行。” 两个差役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怪异不过还是听话地照做了一个拿碗一个舀饭很快就把十几碗饭分好了放进了桶里就要往牢房里送去。 “慢着!”秦密这才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放着的牢饭这才说道“每碗你们都吃一口。” “老……老爷”其中一个差役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这可是牢饭呐!” “我刚说了没听清吗?每碗都吃一口!”秦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两个差役面面相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是知县老爷呢?犹豫了半天才每人端起一碗用筷子挑起一小团闭着眼睛塞进了口里紧接着脸都成了苦瓜色。 正所谓“为人不犯法犯法不是人”不管是哪个朝代牢里都是由官仓直接调拨粮食但同样不管是哪个朝代牢头狱卒们却不会把好米让这些犯人们吃。都是卖了好的弄了些银子装自己口袋里再买些陈年霉米有点良心的会加些糠没良心的会在里面掺沙石。所以这个牢饭是没法吃的大多数犯人都不能坚持着活着出狱。进了牢狱就等于是判了死刑不管关多久能出来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吃什么都能活的精英。至于身体差的营养不良的很快就会被淘汰掉大自然的优胜劣汰法则在监狱里是挥的淋漓尽致。 如此牢饭却摊上了这么一个县太爷也难怪两个差役的脸色难看无比居然让送牢饭的差役先尝这不是要人亲命了么?两个人心里狂骂不已却不敢不吃。 眼看着两人伸脖瞪眼地把十二碗牢饭都尝了个遍秦密这才黑着脸开口道:“告诉所有的人不要指望着在这饭里面下dúdú死了一个做饭的送饭的还有看管牢狱的都得把饭自己吃下去!” 两个差役的眼神立刻就变成了畏惧。谁有病啊这种牢饭还需要下dú?让个健康人一连吃上三碗撑不死也能把他给苦死!再说了自己看管的犯人莫名其妙的死了那自己不就得担责任么?更何况县太爷也要砍自己的脑袋! 眼巴巴地看着秦密微微点了点头两个人这才提着桶往牢房深处走去。 待走到光线昏暗的地方秦密明显的听见里面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 送饭的差役觉得苦马国贤觉得自己更苦。他那张脸自始自终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走进值房还没坐下挽起袖口就擦起了头上的汗:“堂尊呐……卑职就差给人下跪了辛辛苦苦跑了无数家总算是借到了两天的粮食。” “都分下去了?”秦密很不满意已经跟他说了要借三天的粮食怎么只借了两天就跑来邀功? “还没呢正在分!”马国贤边说边坐了下来。这求爷爷告nǎinǎi地在县里的大户家里磨破了嘴皮子那些大户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粮食就跟打要饭的一般他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才混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4 章 脸在这一天被人无情地给剥了下来!可是不去借能行么?新来的县太爷丝毫不给自己机会硬是要逼着自己去借粮他心里越想越窝火什么时候官府也得像孙子一样对这些大户毕恭毕敬了? “那就再去借!我已经说过了要借三天的粮食这还差一天不够!”秦密继续翻阅着账册冷冷地说道。 第27章 。一听这话马国贤的脸色立刻就变绿了。这县太爷是什么意思啊?莫非是消遣咱不成?难道我还不够听话吗?您说要借粮咱这忙不迭地跑动跑西求爷爷告nǎinǎi地去奔波您老人家倒坐在牢狱的值房里逍遥!他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怒气了:“堂尊呐卑职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淳安县各个大户的家里卑职都去过了只能借来两天的粮。担着哪一条罪您看着办便是!” “你没犯什么罪做得很好。”秦密这下子转过了脑袋看着他道:“待这个事儿了了我只会再问你最后一件事:新安江大堤是怎么决口的?” 马国贤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堂……堂尊呐前任知县已经为这个事儿被砍了头怎么能把这个事算到卑职的头上?您不能这样啊……” “借粮去吧!”秦密懒得再跟他废话了若不是看着如今大局未定人心思变早就把这个废物县丞给下了怎么会让他干到现在? “堂尊呐您听我说一句”从来没有跟直属上司急过眼的马国贤已经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疾走两步逼近秦密道“咱浙江官场有这么一句话:屋檐滴水代接代新官不算旧官账!您老将来也终究是要jiāo任的难道就……” “借粮去!做好眼前的事要好过替没谱的事cāo心!”秦密猛地放下案卷两眼鹰一般地盯着他。 “这……卑……卑职领命就是领命就是……”马国贤被吓了一大跳再看看噤若寒蝉的牢头狱卒等人算是明白自己踢上了一块铁板。这个知县压根就是个不要命的他居然连省里的人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自己?他在那一瞬间下定了决心要是有机会离开坚决走人!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跟着这个愣头青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刚刚走到了门口牢房的铁门居然被人一脚给踹了开来!紧接着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看见他也不慌张一把揪住了他衣领:“紧急军情!秦知县呢?说!” 马国贤的尿都被吓了出来。他在淳安这么多年哪里见过锦衣卫是什么模样?抖抖索索地指了指里面:“在……在……里面……” 锦衣卫不再看他而是一把又把他给扔出了牢门。爬起来的马国贤头也不敢回撒丫子就往外面狂奔而去! “秦知县千户大人的亲笔信!”锦衣卫恭敬地递上了一封被蜡封着的密信知趣地转身走到了一边等着。 看完密信秦密的脸色很是yīn沉。原来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这个朱一刀也不过是个怕事的主!浙江走到现在这一步还能回头么?他居然让自己把这个案子给停下来!浙江从上到下几套官府班子都已经烂完了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一看到他们那副饿的有些浮肿的面容秦密都觉得心里跟针扎的一般难受。你朱一刀是皇上的亲信可我却是张居正的门生你不能给皇上丢脸咱也同样不能给恩师丢脸!我是淳安知县淳安的事情只有我才清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就刷刷地写了起来。不大会儿的功夫一篇文章一蹴而就。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他把纸轻轻地放在了案上:“这位兄弟你拿着去向朱千户复命吧!我乃朝廷命官朝廷让我来是为了改稻为桑的是让我掌握淳安的大局的!何进贤这个人不倒浙江官场不整肃改稻为桑就只能是句空话!他们可以今年以三十石一亩的价格买田明年就可以以一九成的规矩来收租百姓缴不上租就会没有地种没有饭吃!换汤不换yào!现在改稻为桑的关键不在于大户以多少石粮食买田而是不能让他们借此逼死了百姓逼反了百姓!就算改稻为桑今年成了百姓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后面必反!到时候谁的脑袋也不够去顶罪的!” 那锦衣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地收起回信转身就离开了牢房。 何进贤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依旧面无血色的于新武半天都没有说话.这个书生的身体还真是够呛居然气成了这幅模样看来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种招.他不好色不好贪也不好别的但只要他好名就好对付! 于新武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和面容的冷漠.自己两次都是被眼前的这个人所yīn就算他是按察使兼巡抚又怎么样!到底还是文人风骨却把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跟朋友这句话忘得一干二净.“该说的我都说了”何进贤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你也是为了大局咱们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想更好地领会内阁的意思更好地把改稻为桑给贯彻下去。虽说咱们政见不同但如今这种时候还是要以国事为重的。淳安和建德那边明天只能让你带病服劳了不过我已经请了郎中陪你一路去。事情要做身体还是自己的嘛!” “我会去的。不过我不需要什么郎中。”于新武低下头轻轻地吹着杯子里的热茶水再不看何进贤一眼。 何进贤看他这幅模样又有些担心起来再次劝道:“于府台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难也不能耽误改稻为桑的国策啊!淳安建德是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年把桑苗给chā下去的!” “以改兼振的方略是我提出的我知道该怎么做。多谢何大人的好心。”他轻轻抿了一口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给何大人添茶。” 他越是这样何进贤的心里就越是没底。但除了他跟钱宁管着淳安建德的官就属他这个杭州知府最大了。他一点也不想用这个于新武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忧心忡忡地又开口道:“织造局的粮已经运到了灾县要是不能完成于府台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何大人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属下该准备行装了。”于新武强忍住心里的反感不顾身体虚弱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好好。明天省里会派兵护卫着你去一路上还是安全一些。”何进贤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地待下去虚应着往门外走去。 “有恙在身我就不送大人了。”说着于新武就要转身往内屋走去。这可是官场上严重的失礼可何进贤也不想跟他计较那么多了快步走了出去。 “来人。”眼看着何进贤走出了大门于新武虚弱地喊了一声。 “大人有何吩咐?”一个随从走了进来道。 “把这个椅子”于新武指着那张刚刚被何进贤坐过的椅子一字一顿地道“抬出去烧了。” 杨金山这些天一直在府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透过自己的管道已经把这些天来生的事情了解的清清楚楚。照眼前的情况来看何进贤还算是能撑住场面可就这么个人物兼任巡抚绝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想想眼前的局势杨金山的心一点一点在往下沉着这段日子以来事情变的连自己都快有些看不懂了。明明何进贤是巡抚完全可以不着痕迹地把杭州知府和淳安知县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但事情总是差那么一点莫名奇妙地功亏一篑!于新武居然能躲过这个必死的劫让杨金山百思不得其解。就连要收拾一个小小的淳安知县居然都能把何进贤顶的没有话说还有那个一直没有吭声的李化龙他知道这人是标准的咬人的狗不叫还有那个钱宁!这只老狐狸现在绝对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把何进贤给踩倒在地的机会!这些人分属不同的派系又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呢…… 他忽然眼前一亮紧接着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把那个朱一刀给忘了?他可是现在隐藏在浙江最恐怖的一个人物他完全有可能在暗中给于新武秦密等人传递消息!想到自己还授意孙晋去陷害于新武让他留了一张纸条……突然杨金山的心不可控制地痉挛了起来!这张纸条不仅仅可以置于新武于死地一旦被那朱一刀拿到了手里照样能置自己于死地! 杨金山急促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不行不能再跟这个何进贤来往了说不定自己之前的举动已经被那些锦衣卫给知道了!那就只能让这个何进贤死了他不死自己就说不清楚择不干净!可现在该如何做才能把自己择出来呢?自己倒还没什么要紧万一再牵扯到老祖宗自己就万死不能辞其咎了! “你们说干爹在愁什么呢?”四个太监悄悄地躲在门帘后面看着愁的直打转的杨金山傻胖太监突然开口问道。 “我要是知道那我就是干爹了!”瘦太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小命可不能再惹干爹生气了! 第271章 。于新武默默地收拾着行装虽然身体依然很虚弱可他却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自己出身翰林是陈大人的得意门生让自己来浙江不是游山玩水或是养病的而是要作出一番事情的!可比自己级别低的多的秦密却能不畏上级拼了命地去争自己作了什么?不仅什么都没作反而着了他的道。这次去淳安自己就是拼着这个官不做也要护着秦知县把改稻为桑给做好!自己已经再也没有选择了! 一个书吏走了上来轻声道:“大人织造局的人来了。” 正说话间那人已经走了进来全身都包裹在了黑缎子斗篷里面待走进了才把罩帽给掀了下来赫然就是杨金山! “还有一件事”万历觉得火候够了对朱一刀的敲打也差不多了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次西南的大旱再加上前年的京师地震有些人就坐不住了说是朕为政不勤招致上天的惩罚。朕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被杖毙的钦天监监正马云。他临死前是怎么说的?朝廷挥霍无度百姓民不聊生以致天怒人怨?我大明朝这么多年了……也就是现在的天灾多而频繁难道真是朕做错了什么吗……” 老朱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现他并没有埋怨谁而是两眼空洞地望着大殿外面小心地答道:“回皇上天威难测何时晴天何时下雨又岂是人力所能及的?这些年来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气候一直都不好别的不说单说上次的京师地震。多少年了京师什么时候地震过?这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皇上不必太过忧虑让下面的官员做好抗灾工作便是了。” “这倒是”万历点了点头“利玛窦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在几百年前西方突然生了一场瘟疫死了无数的人。如果这是天罚那为什么西洋人没有全部死完?”说到这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老朱“朕不信!京师大地震那么恐怖却没有把我大明震垮这次的西南大旱一样不会!浙江的改稻为桑一定要做好西南的抗旱也一样要进行!你回浙江吧!待把事情了了立刻去四川!” 在回家的路上朱一刀在不停地后怕着。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了吗?怎么胆子会越来越小了?反而做事情都畏畏尾了起来。到家后沈慧看到他的脸色很不好困难地起身让下人打来一盆凉水贴心地给他擦着额头:“别想那么多皇上乃是圣明之主又怎么会为难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千户呢?爹爹以前就说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有这个因必结这个果。” 老朱欣慰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给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让我再听听小一刀这会儿干吗呢?” “不要啦”沈慧脸都红了起来这还没进内室呢他就动手动脚让下人看见了多不好“你就放心好了小一刀好着呢!今天他又踢我了说不定啊他是知道他爹今天不开心呢!” “哈哈……”朱一刀仰天大笑一天来的疲惫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我儿子知道心疼他老子!好好!我朱家也算是虎父无犬子!” “不害臊……”沈慧红着脸把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皇上既然要你回浙江抓紧时间去吧!家里有好几个nǎi娘用不着你这个大男人cāo心京师卫所你也不用管爹爹已经去驻地了。他知道你在浙江也很难所以让江飞带着庞通王石等几个人去支援你。这下子你就能轻松一些。” “爹真是这么说的?”老朱很兴奋他在浙江确实能帮忙的人太少了只有一个邓艾有些时候还真是忙不过来。早就寻思着是不是调一部分人过来可又怕皇上忌讳连提也不敢提。沈云敢这么做定然是已经得到了皇上默许。自己尽管身为京师卫所的千户可如果没有皇上的圣旨就擅自调兵也是犯了大忌讳的。 “对啊!”沈慧的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容“爹爹还说一定要让其他人看住你江浙一带自古多美人苏州杭州都是你们男人的销金窟我才不会让你在那边乱来!”说着就突然抓住了老朱的分身。 “这……娘子多虑了咱是什么人啊会做那没品的事吗?”老朱笑的很勉强很尴尬。原来不管什么时候女人都是这么敏感男人一点点的小变化她们都能觉察出来。 “逗你开心的嘛!我一个人在家里太……”沈慧笑着笑着脸色却有些苦涩“你在浙江也千万要小心了诸葛一生唯谨慎!要是……要是……实在忍不住那就……”说着脸就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她也知道男人们这辈子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只对一个女人好抓不住人她就必须要抓住他的心就算这家里多了几个女人她也是明媒正娶的正房谁也不能动摇自己的地位。 朱一刀的心却猛地一颤轻轻地捧起了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于新武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来人织造局的人?自己在织造局只认识一个孙晋并不认识其他人啊! “我有些要紧的事情要跟于府台说你们先下去吧!”杨金山淡淡地对书吏说道身上那种气势紧接着散出来是不可能装出来的书吏微微一躬身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于府台也许不认识我我就是杨金山。”他深深地望着于新武开了口。于新武却忽地站了起来原来眼前这人就是一直没有见到面的织造局大太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5 章 ! “坐坐!”杨金山摆了摆手“我来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有些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于府台也该知道了。” 于新武这才慢慢地坐了下去。他来找自己干什么是要对自己摊牌吗?改稻为桑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眼前这个人了他的手里至少也有几十个作坊几千张织机数以万计的织工背靠着司礼监这个大靠山在浙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就连巡抚按察使这些人都要对他恭敬万分。 “宁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四个太监都已经被打了板子我是来告诉你你写那个字我不认可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另外这个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们竟敢合起伙来欺瞒我几个奴婢已经被我处理了。”杨金山说的是漫不经心于新武的眼神却一点点地亮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大太监居然会是这么个态度!难道他对这个改稻为桑也不支持吗?他真是一时难以置信!正要开口却又被杨金山给阻止了。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于新武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刚刚来浙江就掉进了何进贤精心为自己设计的陷阱?“请杨公公赐教。” “他们是要给皇上的脸上泼脏水给宫里的脸上泼脏水!”杨金山一字一顿地说道。 于新武一震睁大了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刚才何进贤来过了吧让你去淳安建德买田?”杨金山自己坐了下来。 “是。何大人说了让我去淳安建德尽快催促着当地百姓把田给买了。我也想过了无非就是一死我于某人可以对不起自己但不能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恩师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于新武又站起身慷慨激昂地说道。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浙江的官场给看透了但突然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这一边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不不不!”杨金山也站起身摆着手道:“放心你死不了也犯不着去死。该死的是他们!” “此话怎讲?”于新武目光炯炯地说道实际上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织造局的大太监怎么会站到自己这一边来?他不是完全不用参乎到这里面来么? “你知道他们是以什么名义去买田的吗?我告诉你他们是以织造局的名义去买田的也就是说是以宫里的名义去买田的以皇上的名义去买田的!”杨金山在来之前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孙晋打着织造局的招牌去买田明摆着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是宫里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买田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进行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这种事情是根本就不能公开的百姓们若是反了浙江官府就会把责任也推到自己的头上来!到时候浙江江南织造局在大灾之后贱卖灾田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大明这也就意味着杨金山的老祖宗也保不住自己的脑袋!所以他现在只能连孙晋也给抛弃了为了保住自己的xìng命保住老祖宗的命这些人死完了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竟然敢这么干!”于新武顿时怒火万分听杨金山这么一说他也明白过来这些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了。原来就是想借着大灾一笔国难财然后顺便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不和自己一条路的全部给干掉! 第272章 。“于府台你是个明白人只是来浙江的时间短不知道这儿的水有多深里面有多少弯弯绕。何进贤不是让你明天去嘛你还去但不是去买田。你得替我办件事也是替你自己办件事儿。”杨金山肃容说道。 “杨公公请说便是。”于新武心里也明白虽然眼前这人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心肠他定然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把船上的灯笼都给我取下来!告诉所有的人织造局没有拿一粒粮去买田!”杨金山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万历十九年的京师不是一般的冷往年的这个时候尽管也冷可不像今年冬天这样风这么大。风从人脸上刮过去刀割一般地疼。满大街很少看到行人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匆匆而过。屋顶上的雪被风刮起来漫天飘扬很多人的手脚都生了冻疮。 沈慧看着窗外萧瑟的情景又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些天来总是恶心想吐已经九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产了她心里突然有些恐惧。听nǎi妈说生孩子是女人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可是最幸福的事情也莫过于此。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嚎啕大哭那种内心的幸福感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 她叹了口气又开始织起了毛衣。本来是打算给老朱织出来让他冬天穿的可他却跑到了温暖的浙江不过没关系明年还是要穿的。织好了放在那也不占地方。 “夫人宫里的人来看您了。”侍女轻声地叫到。沈慧织毛衣是跟这些侍女们学的她原本也是不会的可是家里的下人们却都很惊讶。像夫人这般富贵的fù人很少有学这种手艺的都是把这种活当成下贱的手艺。 “让他进来吧!”沈慧淡淡地说道眉角间却爬上了一丝喜悦。老朱的jiāo往范围很窄平时根本就没什么朋友来。江飞他们是为了避嫌不敢来除了京师卫所的这帮人几乎没有人会想着到朱一刀的家里去坐坐这种人平时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登门拜访? “嫂子我又来啦!可有什么好吃的?”万历嬉皮笑脸地跑了进来今天他倒没穿的那么贵气反而是一身寻常士子的打扮但沈慧还是觉得很怪异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万历个子不高却非常胖背还有些驼穿着士子的这身衣服儒雅的味道没多少一股铜臭味倒很浓像极了店铺里的掌柜。 “朱大兄弟你这是……”沈慧看着他全身上下的衣服捂住了自己的嘴“算了看你自己家里也没有婆娘我给你做一件衣服吧!” “别别别!”万历慌乱地摆了摆手“宫里……我家的衣服多了去了就是不想穿嫂子就别费力了!” “那怎么成啊!”沈慧现在举手投足间也有了雍容华贵的一种气势“反正我手头正好有一件一刀又穿不上等着织好了就给你穿吧!” “这……这可就谢谢嫂子了!”万历见拗不过她也只好顺水推舟地道。每年宫里尚衣监都要送来一些衣物的不是万历不想穿而是那些衣服实在是太显得华贵一种冷冰冰不带任何感情的雍容华贵。下面的人又不敢送嫔妃们天天都在房间里等着皇帝临幸自己没有一个人想起过要给他做些什么。因此他的心里忽然滑过一丝暖流。 “你的手……怎么也冻着了?一点也不知道小心不过今年冬天也是出了奇了风这么大。”沈慧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防止冻疮的yào膏递给了他。 “谁说不是呢!可我也就奇了怪了这么冷的天西南几个省份也该下雪的啊又怎么会大旱呢……这一下雪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么?”万历一边把yào膏涂抹在自己手上一边说道。因为手上的这快冻疮已经有五个内侍太监被活活打死了倒不是他们不注意皇上的生活而是因为万历自己不听。他从来都不知道冻疮是什么今年刚好天冷于是坚决不抹yào膏。内侍们递给了他他转身就给扔了到了冻疮起来让内侍太监总管给看见了二话不说几个负责伺候的内侍全部杖毙! 听到他这个说法沈慧的手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不该说所以犹豫地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万历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多了怎么了?” “其实西南三省……从去年九月份就已经开始干旱了。只是一直没人敢往上报而且官府派官兵都镇守住了要道严防死守严禁任何人外出逃难讨饭。到了去年十二月份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甚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官兵的训练作战官府才急了起来不能不报上去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啊?你不也是锦衣卫吗?”沈慧疑惑地问道。这些消息都是下人们说的因为有几个的老家是贵州四川那边的知道一些情况。四川的那个最惨全家都饿死完了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他不是不痛苦只是因为家人都死完了他才更得活下去才能担负起延续香火的重任!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要承受更大的痛苦当这个时候死亡就不再是受罪而是一种解脱。 万历目瞪口呆地望着沈慧手里的yào膏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怎么会这样啊?他们不是说才开始干旱的吗?!”回过神来的万历怒火冲天他倒不是替百姓担心而是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面却瞒的死死地让他一点情况都不了解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沈慧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也正常现在京师也没多少人知道。四川地形复杂就那么几个要道一旦死死地把守住那些早就饿的没有力气的灾民又怎么有力气冲破?再说了那是所有人的家啊房子土地都在那里谁又不是盼望着老天爷下一场雨这不就没事了?”说着她把那个老家四川的下人给喊了进来。 门外的内侍太监浑身都在颤抖着。嫂子啊嫂子这些实在是不该你来说你可是闯下了滔天的大祸啊!户部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内阁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不知道眼下正是浙江改稻为桑的关键时期谁敢往上报啊?!在这个关口大家都对西南大旱的事情讳莫如深就算是要处理那也得等到浙江基本上完成了改稻为桑才行的! 老家四川的下人目光呆滞地挪到了沈慧的房间自从得知自己的家人都饿死了他就成了这副模样每天行尸走ròu般地活着。他不是不知道哀伤而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哀伤了。 “你跟我说说你都知道什么情况?”下人一进屋万历就急不可耐地问道随着门的打开他也一眼就看见了惊恐万分的内侍太监。一道冰冷的目光像是看死人一般地看着那太监内侍太监傻了眼他的腿开始颤抖起来皇上这是在让自己自裁呢自己已经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所以必须得死! 万历只是扫了他一眼走过去面色yīn沉地关上了门。内侍太监却平静了下来只要管住自己的嘴今天的事情就当没生也许自己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他倒突然开始羡慕起这个傻了的下人来虽然他已经傻了可最起码他还活着! 下人眼神凝滞嘴唇不停地抖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万历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那些官员们瞒朕你这个下人居然也不跟朕说!朕还是这大明的皇帝吗?好好的很就连锦衣卫东厂也不来跟朕报了都把朕当成空气总有一天朕会跟你们算总账!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下人喃喃地说道把手举到了自己的面前仿佛不能相信自己还活着继而看着眼前的万历还是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突然他闭上了眼睛脸极度扭曲嘴巴张得极大却一点声音也不出来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慢慢地蹲到了地上。 哀莫大于心死。沈慧也有些悲伤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朱大实在是不该这么问他的他本来每天就已经活在崩溃的边缘再经受这么一刺激又怎么能承受? 万历急切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个人已经崩溃了从他的嘴里已经不会再问出来任何东西了。内阁的赵志皋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为什么不报呢就仅仅因为一个改稻为桑?可就算是改稻为桑也进行的极为艰难!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浙江的情况自己还比较清楚可所有的消息也都是从朱一刀那边知道的从官府报上来的消息从来都是“一切正常局面大好”之类的空话屁话!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握了大明的所有官员局势。可到头来他才是全天下最大的那个傻瓜! 第273章 。回到了玉熙宫之后万历紧抿着嘴唇在大殿里走来走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害怕可又说不清在害怕些什么。看了看殿门口如同两根柱子一般地狼群卫士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他们可以是很好的侍卫却不是很好的下人。自己现在突然现连一个能说话的奴婢都没有了。很自然地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配去守陵的内侍总管兼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只有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监似乎才是真心地为自己考虑着想。这个老太监跟冯保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既把自己当成至高无上的主子又把自己当成最亲的孩子;而冯保在自己当了皇帝之后野心渐渐地就大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好糊弄的皇帝是个再好不过的工具而已。 当人们思念起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只会记得他的好。万历也是一样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刚刚登基的时候冯保就已经表露出了对王安极度的戒心他在害怕害怕王安夺去皇帝对自己的宠信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要把他挤走。可当时已经四十多岁的王安并没有跟这个小辈计较甚至在冯保最如日中天的时候央求他道司礼监可以不进大太监可以不当自己只希望继续在宫里伺候皇上。但冯保哪里听的进去还是母后说了一句王安也是有功的他这才作罢。 冯保倒台后王安顺理成章地成了司礼监的大太监但是连太后也奇怪的是他不结党也不跟其他人有太多的往来一心一意地为万历做着事。一直把他配去守陵。是时候让他回来了司礼监已经有了个魏朝自己身边这个内侍总管又一直空着就让他回到自己身边吧! “来人宣王安回宫!” 不到三日在南京为先帝守陵的王安就风尘仆仆地到了宫里。不过让万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先来看自己而是直接就去了酒醋面局似乎实在寻找什么万历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老太监是不是在南京待的时间太长待傻了? 可是等到晚上的时候隔了几年再看见王安那熟悉的面容万历的心中突然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王安却浑然不觉艰难地把洗脚的木桶跟一个酒坛提了进来接着揭开了酒坛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充满了整个大殿。只见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熟练地把酒倒在了木桶里。 这哪像是一个已经离开了几年的老太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6 章 任谁处在他的境地上回来后定然会抱住万历的腿大哭不已尽说些万分思念的话。唯有王安一声不吭地做他以前常做的事情脸上的笑还带着些许的慈祥仿佛他就从来都没离开过宫里一样。 万历的脸上有一丝动容却说道:“这……是茅台?” “回主子这是六十年的茅台酒今天下午奴婢回来才从酒醋面局找出来的呢!”王安微笑着点了点头麻利地倒了半桶酒坛里还留了半桶然后用精制绸布细细地擦了擦坛边又把盖子给盖了回去。 “明天再去一趟酒醋面局你自己也拿一坛回去吧!”万历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说道。 “回主子其实这酒是奴婢早就备下的。京师的天冷这一到秋冬天腿脚就容易出毛病。主子万岁爷是仙体又怎么能受冻多用这茅台酒泡泡脚还是有好处的。也只有这种陈酿堪称五谷之精金木水火土五行具备才配得上主子的仙体。当年先帝嘉靖爷在的时候也是喜欢这种泡法的。”说着王安顺手搬过了一张凳子放在了万历的旁边坐了下来便给他卷裤腿。 “主子不疼吧?”王安卷起裤腿后稳稳地把他的两脚给放进了木桶里头也不抬地问道。 万历从来没有用茅台酒泡过脚刚入脚的时候确实有一丝蜇疼但他只是皱了下眉头嘴里说道:“洗你的吧。” 一只脚擦了一会儿王安便轻轻地捧起将这只脚搁到木盆边又搬起凳子坐到他的右侧捧起他的右脚放进盆里轻轻地擦了起来。 “王安。”万历觉得舒服了很多仰头躺在躺椅上看着大殿的大梁突然喊道。 “奴婢在。”王安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手下却依然擦着右脚问道。 “你老了。”皇上的声音突然多出了一丝感慨这让王安受宠若惊又有些许的恐慌不过他能听的出来这是皇上在委婉地表示出对自己的思念他是皇帝永远不可能对自己这种奴婢表达出情感的可是他的话里已经透露出了那种情绪。所以他微笑着道:“回主子奴婢还在守陵的时候就对先帝爷说过这辈子奴婢只伺候主子一个人。奴婢想老却不敢老要是老了就不能再伺候主子了……”说着眼角却有了一丝泪光。 万历深深地望着他伛偻着腰的侧影突然觉得眼睛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脚指头觉得脚上腿上不是一般地清凉舒服渐渐地开始热腾起来于是欣喜地道:“好奴才!哪弄来的这个方子还真管用!” “奴婢哪里懂得什么方子”王安也笑道“还是在守陵的时候听一个老郎中说这方子是当年李时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弄的寻常人却是享用不起。先帝那个时候腿脚不适李太医就用这个办法医好了他的脚。可后来李太医离开了宫里这方子也就没人用了。” “李时珍?”万历疑惑地想了一下“就是当初先帝时楚王推荐的那个李时珍?听说他的医术很高明呐!” “圣明无过主子就是这个人。”王安点了点头一脸钦佩地道“我大明要说起医术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可惜”万历冷笑了一声“这个人看病还行却有些不通事理。他只懂医人却不懂医国。” “回主子他就是不懂医国!”王安擦完了脚把两只脚都穿上了鞋子轻轻地把木盆端到了一旁顺手又把躺椅的支架给架了起来“医人要讲究的是对症下yào还要一定的疗程才能有效果。可医国有的时候却不能轻易地对症下yào而且疗程也许会更长毕竟还要考虑大局为重!”说着又把木桶里的酒给倒回了坛子里。 “你还倒进去干什么?”万历疑惑地问道。 “底下的人都信说万岁爷是仙体这沾了仙气的东西都盼着能得到呢!弄那么一小碗放在自己的卧房里可保一世之平安。且是六十年的茅台倒了也挺可惜的赏人吧!”王安可惜地端着酒坛道。 “这话说的!朕就不识人间烟火了?哪有朕沾过的东西就有了仙气一说?这是他们诳你呢!不要上他们的当!再说谁要是偷喝了也会生病的!要赏人宫里不缺这点东西!”万历有些生气下面的这些奴婢不实心做事尽弄些这不着边的事情!要是都有王安一半的忠心司礼监的事情怎么会办成那样? “嗯。”王安这一声答的有些异样像是喉头哽咽万历便向他望去。他却转身走到了紫檀木几托着的玉盆里假装洗手顺势拿起一张帕子去擦脸上的汗可万历却看出来他是在擦泪。 待他走过来后又端起了木盆和酒坛往外走去:“奴婢这就叫人把它给倒了。” “怎么回事?躲着朕擦眼泪?可是今日有人难为你不成?”万历的脸一下子就yīn沉了下来。他不是不知道司礼监底下的一些破规矩只是对别人可以对王安却不行!他是自己亲自召回来当内侍总管的那些人敢难为他就是没把朕在放在眼里! 王安走到他的身边跪了下来叩头道:“听主子叫奴婢不要把这酒给下人足见主子的一片菩萨心肠。想起我大明这么多的臣民百姓都要靠主子一个人护着奴婢心里难过。” “可是哪里又遭了大灾?”万历想起他刚刚说的医人与医国似有所思他应该不会无的放矢又是今天才把他给召回来按理也不会跟自己提起不该说的事情。 “浙江的改稻为桑差不多也已经走进正轨了奴婢倒也不为这个担心。就怕主子一心为民下面的人却不让主子知道该知道的事情。”王安砰砰地磕着头血都流了出来。 “你把话说明白些!”万历皱起了眉头看他这个样子似乎哪里又出了事情可是一级压一级一层瞒一层弄到现在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西南大旱……他们一直瞒着主子!贵州因为干旱百姓外出讨饭却被他们拦住不让不少人都被旱死饿死;四川出了民变他们也不让主子知道。这普天之下千万的百姓却要让主子一个人护着他们却都逍遥万分。主子万岁爷百姓们惨呐!”王安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可以死但不能让那些人在皇上的脸上泼脏水他们做的好事却不能让皇上被万民所骂! 第274章 。万历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人跟他说了这件事一个就是朱一刀那不知道自己实际身份的妻子沈慧另一个就是这个眼前跪着的忠心耿耿刚刚回来就冒死谏言的内侍总管王安。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就连锦衣卫也被他们串通好了一起欺瞒朕!这种欺天大罪他们居然也敢做而且做的极其熟练看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嘛! 他抑制住心里的那股火气对王安说道:“你现在就给朱一刀下旨让他立刻回京师带着京师卫所全体奔赴西南三省!浙江的事情有沈云和江飞他们就足够了!朕必须要知道现在西南三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你从现在起就是司礼监第二秉笔太监了!替朕看好东厂这一块!另外让赵志高现在就来玉熙宫!” “主子万岁爷圣明!”王安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当他站起身往外走去时由于磕头的时间长了年纪又有些大竟然有些蹒跚。 “王安!”身后又传来了万历的喊声。 “主子爷请吩咐。”王安慢慢地回转了身子恭敬地答道。 “慢点走!” 赵志高真的是老了站在那里没多久大冷的天他的腿居然有些微微的打颤眼睛里的万历也有些模糊了。皇上这么晚了喊自己来宫里难道又是哪里生了什么事情么?有很长的时间万历都没有这样急促地召见臣子了可赵志高的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知道背后那双眼睛始终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前年京师大地震去年河南山东大旱还好挺过去了今年浙江的新安江又大水朕让你去问钦天监钦天监怎么说的?”万历的声音在赵志高的耳朵里也有些忽远忽近若有若无。让他真正感到有些不安的是他来宫里万历从来都是赐坐的可今晚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都让他站着。敏锐的赵志高嗅到了一丝危险。自己的圣眷衰了。 “回皇上臣没有去问。”关键是要弄清楚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努力地稳着声音答道。 “为什么不去问?”坐在大案后面的万历今晚显得异常地威严连赵志高自己也有些迷糊他的面孔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模糊。但他明白一点皇上在一天天地变化着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游戏后宫的贪玩小皇帝了。 “天象非臣子可以妄议皇上是天子事关天象只有皇上才能召钦天监亲自问。臣等不敢知晓天机。”赵志高依然稳稳地答道。万历自己也知道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妥有余冲劲不足有他在内阁顶着既有好处也有坏处他也是朝臣中所公认的老好人圆滑的谁也不肯得罪。 “你的意思前年的地震去年的大旱今年的水灾都是朕的原因?”万历的声音并没有高多少可这话里的意思却让赵志高依然有些昏昏yù睡的精神猛一惊醒! 他轻轻地捧起官服下摆跪了下去:“《尚书》有云三年丰三年歉六年一小灾十二年一大灾。天象在尧舜时就是这样在丰年存粮备荒在歉年赈济灾民都是臣等的责任。皇上有句话说得好多难兴邦唯有在这些灾难的面前才能看出皇上的圣明大明的兴旺!” 见他这般年纪却依然跪在那里身子都在微颤不已可答话中还是维护着自己的威望与圣明句句都不离开自己跟大明万历的心也有些软了下来再想起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顶在最前面让自己少挨了不知道多少骂就算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的就沉默了下来瞥了一边的王安一眼。 “赵大人皇上也没让你跪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起来回话吧!”王安对于圣意的领会已经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立刻就能猜出万历的意思这个本事又岂是那些内侍小太监们能学的到的?说着就去扶他。赵志高便借着王安的一扶之力站了起来。 王安顺手从旁边拉过了一个矮墩:“赵大人皇上赐你座呢!” 赵志高顿时老泪纵横地道:“多……多谢皇上体谅臣下……”在王安的搀扶下又坐了下去。 他是不是真被感动的老泪横流万历不知道但不打算再跟他绕圈子了直接开口道:“你刚才说丰年备荒荒年赈灾浙江被淹的那两个县怎么样了?” “正在按照以改兼振的方略一边赈济灾民一边实行改稻为桑的国策。”赵志高虽然回答的一板一眼可心里却突地颤了一下。皇上为何会突然问起浙江的国策了?难道那边又有了什么变化不成? 万历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回去问问陈于壁浙江的事情到底进展如何回头再跟朕回话吧!浙江是必须要稳定的改稻为桑要进行百姓也要安抚!朕不想看到因为国策的实行就让我大明的臣民流离失所!” 赵志高闻言心中更是打鼓不已。皇上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今天他突然找自己来说了这番话莫不是已经听到了什么?回去还真的问问陈于壁事情不能做砸了光指望着何进贤那个人还真不靠谱。 在王安的搀扶下赵志高一步一挪地离开了玉熙宫万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里突然又浮现出一丝茫然。 “赵志高已经老了管不住下面的人了!”待王安转回来万历yīn沉着脸说道。他心里也清楚赵志高在朝里更多的扮演着什么角色这个老家伙其实看的很透但就是因为看的太透因此很多事情他都宁可选择明哲保身可他也应该清楚既然坐在辅的这个位置上那就意味着下面用的人出了事他也是逃不脱责任的最起码也是个失察之责。 “有些事情确实难为他了……”王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及时地住了嘴。作为皇上的内侍总管又是个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他太明白哪些话该自己说哪些话不该自己说。 “看他明天怎么回话吧!陈于壁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内阁阁员心里没有想法倒不正常了!打着织造局的名义去买田如果是他的主意那明天赵志高就会来请罪。”万历站起了身子在大殿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奴婢想着也是。赵志高一请罪立刻就邸报通报各省。”王安轻轻地欠身答道。 “还有司礼监的奴婢也不如以前懂事了!你去了司礼监要好好管管那些人!”万历说着说着就又来了气指着王安道“之前你跟朕保证说杨金山定然会想办法取下织造局的灯笼。虽然灯笼是取下了可宫里的名声已经败坏了!怎么想办法挽回?马上去告诉那个奴婢他要是坏了朕的名声就把自己的脑袋给挂到粮船上去!” “奴婢现在就派人去告诉他!”王安慌忙又跪到了地上。他也知道杨金山是魏朝的干儿子可如今这种时候让干儿子坏了自己的事儿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杨金山再不懂事魏朝可比他明白多了如果要是不能挽回宫里的名誉那倒霉的将会是整个司礼监! “让朱一刀去吧!”万历想了想又转身道“明面上让他带着人都撤回来暗地里换上便装让沈云和江飞带着浙江的锦衣卫再度潜伏下来替朕在浙江看着!这一次看来是要抓几个人才行了!” “奴婢明白。”王安恭敬地答道。 在回浙江之前老朱又回了一趟京师卫所驻地。但他刚到司礼监王安派来的人和宫里狼群卫士便都到了京师卫所传旨。只不过王安传的是明旨狼群卫士传的却是密旨。得知王安又回到了皇上的身边并且重新得到了宠信这次正是给老朱传旨的时候王石心中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眼看着两年过去了干爹居然又重新拾起了昔日的辉煌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他抖抖索索地接过王安让来人带给他的密信颤抖着双手伏地大哭:“干爹……干爹!儿子……儿子永世不能忘您的恩情永世也不能报答您的恩情呐……” 看着痛哭的王石朱一刀的心中也是感慨非常。做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用上。王安谈不上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7 章 好人但他绝对是个好奴婢万历需要的也正是这种忠心耿耿的好奴婢老朱也需要这种人。衣服总是旧的贴身人总是旧的用着放心这话说的是一点也不假。 让自己秘密地去西南这点老朱倒是猜到了但让沈云和江飞带着锦衣卫浙江卫继续在浙江蹲守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皇上这是打算对浙江动手了只等改稻为桑一完成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何进贤给下掉!不过让他去警告杨金山尽快消除织造局卖粮买田的恶劣影响这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眼前还不宜大动干戈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第275章 。淳安县衙大牢的值班房是没有床铺的毕竟往常值班的狱卒牢头们也没人喜欢在这里住因此秦密在整整两天的时间里困了就在大案上趴一会儿饿了就啃两口干饼竟然未出牢门一步。周围的狱卒牢头们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佩服不已。这会儿他正趴在案上睡觉呢马国贤又擦着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跑了进来:“来了!堂尊可算是来了!” “什么来了?”秦密倏地睁开了眼睛。 “粮船呐江南织造局买田的粮船来了!这下可算是有救啦!堂尊赶紧吧咱们早点去码头上侯着马上就到了!”马国贤一兴奋说话也有些结巴了起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赈灾粮船给盼来他日夜为之心焦的民变问题总算是能解决了粮食一天不到灾民的情绪就一天都不稳定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脑袋时刻都悬在刑场上等着头上那把大刀砍下来。 “哪儿的粮船?”秦密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织造局开着粮船来买灾民的田省里面是不是疯了?这不是明摆着把祸水往宫里引么?可这也正是扳倒他们的机会! “织造局的粮船呀!”马国贤以为秦知县也乐疯了趁热打铁地道“有了粮食咱们淳安的大难题不就解决了么!堂尊呐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呀!” “你看明白了?一定要问清楚确定是不是织造局的粮船!”秦密的眼中闪出了精光。 “卑职都已经问过了铁定是织造局的!他们的人都已经在县衙等着了!”马国贤哪里能懂秦密的心思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 “好!只要是打着织造局的牌子来买田就好!”这几天的疲倦在一霎那一扫而空秦密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还是堂尊说的是织造局的粮船一来咱们怎么都能卸担子了!”看着他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马国贤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谁也没见过秦密笑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连带着周围的狱卒们的情绪也大大地放松下来。 “你说的对。去告诉他们叫粮船先在码头上等着本县马上就去见他们!”秦密立刻收拾起了案上的书卷。 “是嘛!”马国贤在秦密的面前第一次有了底气紧接着对他道“堂尊这次卑职出面借本县大户三天的粮是不是明天就可以还了?” “怎么他们已经在催了?”秦密忽地盯住了他。 “那……那倒没有卑职这不是觉得官府借粮却按期不还不合适么……”不知道为什么马国贤最怕秦密盯着自己看他一盯自己的心里就直毛。 秦密站在牢门口急剧地思索起来。织造局的粮船敢公然如此买田到底是宫里的意思还是省里的擅自做主?这件事情必须要弄明白不然一步走错只怕会万劫不复。 在淳安县城外新安江码头上虽说一条条船的帆布都下了可织造局的灯笼却依旧挂着后面的船头咬着前面的船尾桅杆如林光是看着这幅场面都会让人心中大定。 除了孙晋那艘大船是靠在码头边上的大队的粮船皆离岸数丈远船头船尾用铁链套住了浮停在江面。这是为了防止搬运时的颠簸和通道的畅通而专门设计的而这规矩也是老早就定下的。大灾之年受灾之地往往最怕的就是饥民抢粮所以就连沿岸上也站满了兵士。 孙晋这会儿却又换了套衣服。他替织造局当差的日子也不短了只是前几任的织造局大太监仅仅是把他当成是聚宝盆而已杨金山来了以后专门为他从宫里恩请了一套六品的宫服。和吏部委任的官员不同的是纱帽上不带翅袍子上也没有补子。可老百姓又怎么分得清这里面的虚实在他们看来就是官家但在官场里看来便是宫里的人。孙晋平时深通月满则亏的道理极为低调这一套织造局的袍服从来就没有穿过不过今天一穿上身边的人都大吃一惊孙老板居然是官身! 此时的孙晋坐在一张大椅子上身前身后站满了护卫的兵士岸边上也站着无数的百姓一双双期盼的眼睛都盯着他这么多人居然没出多大的声音。 “老爷小的已经去证实了臬司衙门抓的那几个通倭的人犯确实没有处决现在都关在牢里呢!新来的那个秦知县说是要杭州知府跟臬司衙门还有巡抚衙门一起审才行。”管家带着四个兵士从北门飞奔而来下马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 “那个秦知县还说了什么?”孙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江水问道。 “这……小的倒没见到秦知县只是见了县丞他转告的还说知县会来见老爷。”管家沉吟了一下道。 “赈灾的粮应该今天就没了他们居然也不急?”孙晋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秦知县有了很大的兴趣。 “好像他们又跟本县的大户借了三天的粮……”管家想了想才缓缓地说道。 “……我还真想会会这个秦知县。”孙晋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人物居然有这等魄力实在是让人惊讶。 “要不小的这就把他喊来?”管家看着孙晋的脸色迟疑地问道。 “不用喊喊了他也来不了。”孙晋突然轻笑着摆了摆手“你带着几个人到城里在县衙看着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我。” “是。”管事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又翻身上马往城里奔去。 “来人伺候更衣!”孙晋皱着眉头自己取下了纱帽身后的两个下人立刻靠近他一个捧着纱帽一个乖巧地跟了过去。从背影上看这身六品官服穿在老爷的身上确实让他很不自在既没有平时葛布麻衣的厚重也没有蝉翼丝绸的飘逸。 秦密当然不能离开这里。从那天停止行刑开始他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等。等来的会是什么结果他却不知道。何进贤会不会来如果他们不来那蒋千户带来的会是什么指令?他也不知道。唯一的希望便是他派往苏州送急报的那一趟路倘若急报能送到钱宁的手里李化龙也会赶来的。可苏州的路程却比杭州远况且钱宁还在回杭州的途中若是错过了这路急报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到他的手中。他自己来淳安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天的赈灾粮来了后又逼着马国贤借了三天的粮有了这些粮食便可以撑至少四天。四天内买田的粮船是定然能到的剩下的一步棋便是借着这个冤狱阻止他们买田然后将买田的粮给留住以淳安县衙的名义借下来再转借给灾民。赶早把秧苗给chā下去到了春季或许能收一季稻谷那个时候再让灾民还粮土地兼并自然也就成了泡影。 当然这也不过是秦密一厢情愿的想法自己这么干上面是定然不会同意的。不过只要把这件事捅破了天捅到了朝廷那朝局定然就会起变化。只要改变了以改兼振的方略也算是完成了沈一贯代上面那些人请自己出来的千斤之诺。 刚才突然听到粮船是打着织造局的招牌来买田的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机会来了!按照大明朝的规制各地的藩王都有皇田唯独皇上也就是宫里却没有一分田土因为天子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需要去买田么?这样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也就是宫里的牌子公然买田是犯了滔天的大忌。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很是疑惑不过这么一来何进贤是肯定不敢来的了浙江的各级衙门都会避之不及谁敢趟这趟浑水?自己就可以以“玷污圣听”的名义将粮船全部扣下!眼下苦的就是自己手里既没有兵也没有人更不能离开这深牢大狱半步!这些人犯要是被杀人灭口了局势便会急剧地恶化后果将不堪设想! 到了晚上该上灯的时候前天送饭的两个差役来点灯了倒是给秦密端来了一盏套着纱罩的蜡烛座灯小心地摆在了案上然后在通道去牢房的路口两边墙上挂上了两盏小油灯。点燃后也就豆粒大灯火昏黄的灯火映照在黑漆漆的通道里反而显得更加yīn气森森。 “怎么只有两盏小灯?”秦密突然问道“和昨天一样都挂上大灯。” “太尊牢里的油都是有定量的。昨晚的灯油还是小的们从自个家里拿来的呢!”两个差役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 “就算是牢房的灯油有定量现在才几月今年的油都用完了?”秦密逼视着他俩继续问道。 “这……太尊有所不知咱们的灯油都是每天定量去领的在牢头那里去领呢!”那人想了一下才说道。 “牢头呢?干什么去了?”秦密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回太尊都两天两夜了他说实在是熬不住了就回家睡一觉。”两人再度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道。 第276章 。“把他喊来!就说本县有事要问!”秦密返身又回到了大案前坐了下来。 两个人再度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摆手离去。 牢头这会儿并不是回去睡觉了而是去了县丞的签押房蒋千户徐千户还有马国贤都在这里只是气氛已经紧张的快凝固住了。在外面的县衙大院子里已经站满了省里的军兵各个目光肃然地戒备着。 蒋千户和徐千户脸色yīn沉的快滴下水来而马国贤和牢头的脸色却变得惨白。他俩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然不知所措起来一声不吭地僵在那里。 舔了舔已经有些干的嘴唇马国贤怯生生地开口道:“对了……秦知县已经派人通知了织造局的粮船叫在下先去见他们。让他们等急也也不太好我得立刻过去!”说着居然不顾两个千户的眼神拔腿就往门口走去。 只是离门口越近他的心里就越地紧张。他们会不会拔刀把自己给砍了?这伙人当真是疯了竟然连劫狱杀人这种事都干的出来又怎么会在乎自己这么个无名小卒?心里越想越怕脚下就越来越慢。当左脚已经跨过了门槛时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自己都已经听到了心跳的噗噗通通的声音。 “回去!” 只听门口站岗的两个兵士同时低声喝道突然抽出腰刀架在了门口那刀片子在月光下闪的马国贤几乎晕厥过去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这……这……本官确有急事织造局的人又怎么能够怠慢?你们……”尽管心里已经怕到了极点可在他的心底深处宁可被知县秦密砍了自己这条小命也不能死在两个小兵蛋子的手里依然强撑住身子抖抖索索地说道。 “啪!”一只手打在了马国贤的肩膀上他几乎都要跪到了地上浑身抖的更加厉害右边出现了蒋千户那狞笑着的脸:“怎么这么不经事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八品县官这么点魄力都没有?不过就是杀几个人犯而已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cāo行?” “卑职……卑职确是有要事要办呐……”马国贤哭丧着脸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杀人灭口的事都告诉你了!你想这样就走出去?!”蒋千户突然瞪大了眼睛怒骂道手也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马国贤再也顶不住了腿一软跪了下去:“二位军爷二位军爷!卑职上有老下有小不为别的为了自己的爹娘孩子我也不敢把这事说出去呀!再说了这动刀动qiāng的事卑职实在是没有干过不专业呀!您二位爷想想卑职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做的了这等差事……” “嗦什么?!”蒋千户极不耐烦地从桌子上抄过一张字据“先在这上面把名字签了再说!” “军爷……小的不过就是个八品这么大的事小的……小的实在是顶不住哇!有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您老人家就放过我吧……”马国贤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道他真的是吓坏了!这俩千户居然要自己想办法带着省里的军士进县衙大牢强行把那几个人犯给处决了这不是要自己亲命了么?他平时也就是贪了点而已哪里做的了这么雄壮的事情? “你签还是不签?!”一直站在大案边的徐千户忍不住了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案上顺手拔出腰刀砍在上面。 马国贤和牢头的目光随着那微微颤动的刀刃差点没窒息了过去这一刀哪里是砍在大案上分明就是砍在了他俩的心上! “……二位军爷……小的……小的不识字啊……”牢头的尿顺着裤裆流了下来顿时一屋子的骚臭味他的腿也已经软了眼前这俩人分明就是杀人无数的阎王自己却不过是个小小的牢头不识字也是实情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每天到衙门里领钱领物都是谁签的字?”蒋千户又狞笑道“你不肯签也行。来人!” 门口的那俩门神又刷地一下走了进来呼哧一声拔出了刀明晃晃地刀刃已经把牢头的眼睛晃晕了他仿佛喝醉了一般地拿起了案板上的毛笔:“……我签……我签……我签还不行么……” 这厮还真不识字两个千户对视了一眼只见他颤抖着右手把笔杆捏在了掌心抖抖索索地在字据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可由于实在是不识字三个字写的奇大无比顿时把字据最后的空白都给占满了。 “该你了。”徐千户斜睨了马国贤一眼。他两眼无神地看着那张轻薄却又沉重无比的字据短短的几步距离仿佛是千里之外一样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两腿不停地打着颤身子也不住地晃着待挪到了案边艰难地拿起了字据一看 “没……没空地方了。”看见牢头的名字大大地杵在那里他又仿佛看见了希望转过头对俩千户说道。 俩千户往字据上看了看先是恨恨地瞥了牢头一眼牢头赶紧躲到了一边又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把名字签上面!” “这……哪有把名字签上面的道理……”马国贤的脸色又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8 章 下来。 “写!”徐千户受不了了冲着他大声吼道! 马国贤再也不敢犹豫。 尽管没有找到牢头可两个差役还是把油灯都给换成了大灯芯通道里立刻就亮堂了起来。秦密还是稳稳地坐在大案前一动不动地琢磨着织造局的粮船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规矩啊如此公开张扬地给宫里泼脏水就不怕被上面追究么? 马国贤在前牢头在后他俩的身后是四个面无表情的军士当走到了值班房门口的时候却谁也不愿先跨出那一步。两人你望我我望你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出去。 直到背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才猛地一个激灵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秦密是何等的警觉牢头这会儿跟马国贤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不是淳安的军兵定然是生了什么变故!马国贤笑的非常勉强笑中仿佛还带着一丝哭相牢头却低着脑袋不肯抬起头。 “有事吗?”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马国贤轻咳了一声道:“堂……堂尊呐织造局派人来催了请……请堂尊立刻到码头上去……” “织造局的人现在在哪里?”秦密紧接着问道同时瞟了身后的四个军士一眼。 “在……在船上……码头边!”马国贤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如果不是身后那柄匕死死地顶着自己的腰部估计他都快跪了下来。 “你不是说已经派人来催我了吗?派来的人呢?”秦密这下死死地盯住了马国贤他肯定有问题! “在县衙……在县衙等着呢!”极度紧张的马国贤怔了一下。 “既然是来催我的为什么不带他们来见我?他们是来淳安买田赈灾的不去主动的见知县反而让知县去见他们?织造局好大的派头!”秦密冷笑一声冲着六人高声喝到。 “卑……卑职也不知道哇!堂堂尊呐……您老就莫问了……”马国贤已经快哭了出来脑子里已经是一片乱麻了。一旁的牢头只是低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前天我就说过”秦密正视着那四个军士道“没有我的命令这个牢里只允许狱卒和差役进来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军士们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接话。自己不过是个当兵吃粮的胸无点墨只知道拿刀杀人又怎么知道如何回上级的问话? “怎么本县乃是一县之你们是哪个部分的竟然连本县的命令都不听了?!”秦密站了起来“按大明律上官命令下级必须服从你们想干什么?”他又冲着马国贤道“去把蒋千户请过来!” 马国贤只好愁眉苦脸地对着军士道:“你们……你们先出去吧!” 军士们不敢不出去了。刚刚出门便听到秦密一声断喝:“立刻关门!” 牢头这下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着马国贤把牢门关上又从里面反锁住了。这才转过身忐忑不安地望着秦密跟马国贤对视了一眼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尊……太尊救我啊!我们也是被他们逼得没了办法呀!要是不领着他们来那一刀可就把小的给砍了呀!太尊!” “那个秦知县没出来你们怎么倒出来了?”徐千户有些疑惑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四人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姓秦的说了我们要是不出来就把蒋爷请进去还说让织造局的人过来见他!” “……这么难缠?”蒋千户也从黑暗里露出了脸yīn晴不定地说道“怎么把门也给关上了?” “他不让小的们进去啊!”还是那人一肚子委屈地说道。 “这回咱们算是遇到克星了!”蒋千户突然叹道还在杭州的时候他就看了出来这个秦知县以前似乎是当过官的身上总有一种威严的气势说话做事也不像是一般知县那么唯唯诺诺胆敢跟何进贤当面顶撞。可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形下依然还能如此镇定自己还真没想到。 “干脆一把火把他们都给烧了!费那么多事干嘛?!”徐千户恨恨地骂到。 第277章 。“要是真能杀他倒也不用费那么多的手脚了”蒋千户摇了摇头道“上面专门jiāo待了他是张位张大人的人只有灭了人犯把罪坐实在他的头上捅到朝廷才能堵住张大人的嘴。改稻为桑也才能做圆了。” 可徐千户却感觉不能再这么耗下去急道:“他不出来咱们就这样干等到早上?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耐心点儿再等等吧!看马国贤出来说什么。”蒋千户的心里依然抱了一丝希望像马国贤这种贪生怕死之徒是最耐不住的只要他出来了秦密就好办的多了。 “可是……等到早上于新武到了后那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徐千户有些乱了阵脚这样子太被动了万一办砸了回去可就绝不会像之前那次一样挨一顿骂那么简单了! “实在是万不得已……”蒋千户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又沉思了一下才说道“到了半夜让扮成倭寇的人再杀进去就是了。这个时候千万要稳住!这次绝不能再办砸了不然你我都没法jiāo代。” “这倒也是个办法……”徐千户也仔细地琢磨起来“可那个秦密……该怎么办?他可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咱俩可顶不了罪!” “那就把他留下来!”蒋千户的眼中突然显出杀机“其他的全部干掉!他不是不让咱们的兵看护人犯吗?到时候咱们把兵全撤走人犯被杀了那就是他的罪!就算是跳进新安江也洗不清!” 马国贤跟牢头这会儿老老实实地在秦密面前坐下了都低着脑袋仿佛是犯错了的孩子一般一声也不敢吭更不敢看他一眼。 秦密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俩一句多的话也没有说。没过多久马国贤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最怕的就是上司对着自己没有话说这种情况下是最难揣摩的只好干涩地开口道:“堂尊……我们也是被逼着做的我们也不想啊!那两个千户就像是阎王派来的黑白无常一般刀尖都对着卑职呢!卑职……卑职实在是……” “先说说你们家里的事情吧!”秦密的语气突然舒缓了下来看着马国贤道“我记得你有三个儿子都还小你每天还要督导他们读书也很是辛苦确实是个好父亲。” “……多承堂尊夸奖……”马国贤连头也没抬声音小的就像是蚊子哼哼。 “你觉得自己值得被夸奖吗?!”秦密突然抬高了声音厉声道“你的母亲过世的早只有父亲大人依然健在可你带着老婆孩子住在县衙却让你的老父独自一人住在城南的小屋里!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的三个儿子也如此待你你心中会是何等想法?!” 蓦地被人道破自己的心思马国贤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父亲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身体也大不如前老婆很是不喜欢他无数次地在他耳边吹枕边风咱们就搬到县衙吧让父亲自己住在那老屋里就行他又不是自己不能照顾自己。马国贤开始并不情愿可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就带着妻儿搬到了县衙把老父一个人留在了老屋。但时间长了看着渐渐长大的三个儿子他心里也有些担忧万一自己以后老了儿子们也这样对待自己怎么办?就跟自家婆娘商量谁知道还没说两句老婆就了飙:接过来可以你养我不养!而且从此不再跟他同床。搞的马国贤说尽了好话对天指地的誓绝不把老父接回来老婆这才算是罢休。眼下被秦密道破了自己心中所想他又怎么不觉得羞愧! “还有你!”秦密转向了牢头怒骂道“你父亲死的早从小就由寡母带大弟弟家一贫如洗却让他一个人养着老母!不过是个小小的牢头而已你自己倒娶个媳fù儿还养个小妾唯独不养你的老母!她生你育你养你图的是什么?!” 牢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低下了头继而忽地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心中不是没有愧疚只是每当回到家看到老婆小妾那温情脉脉的双眼立刻就把自己的老母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地即将被困死在这里突然想起了老母不由得悲从中来恨自己不成器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堂尊果然是明镜卑职的这些事您都知道……”抬起头来的马国贤呐呐地说道又摇了摇头绝望地看了紧闭的牢门一眼。 “我肩上担着的是天大的干系……”秦密也坐了下来沉声说道“从朝里到省里再到淳安没有一个人是帮我的。我得弄清楚了哪些人在跟朝廷做对跟我做对置王法于不顾有朝一日若是朝廷问起我来我也能有个说法。” 两个人的心里本来就虚的不行一听秦密这么个说法竟然是要和自己一起同归于尽心是真正地寒了起来。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但自己却不是他啊让自己陪着他一起死这怎么能行? “其实官做的再大也一样还是得居家过日子有谁是当了官就连家也不顾父母也不管的?又有谁愿意往死路上走?”秦密这时却自言自语起来两眼无神地看了看牢狱深处一眼“我也有老母家人只是他们都在京师。你们还是比我有福你马国贤有三个儿子我却只有一个女儿……” 马国贤的耳朵却忽地支棱了起来。听他这意思他也是不想死的那他为什么一定要跟省里面做对呢?难道就因为他是张位大人的人?马国贤突然反应了过来他要是背后没有后台又怎么敢如此公然跟上面做对?原来总觉得这个人是对头可是从他的话里却能感觉到说不定这个人还能救自己的命呢!急忙激动地道:“堂尊您是星宿下凡卑职哪里能跟您比……” “没那回事!”秦密摇着头摆了摆手“我也只有一点比你强我死了我的家人好歹还有人照顾……”他是因为想起了朱一刀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好运气居然在短短是数年内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进了锦衣卫当千户手下还有几千兵将!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会坐视不管的。自己这半辈子就看人最准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朱一刀恩师在天之灵也许会保佑他让自己平安度过劫难吧! 听到秦密说自己的家人还会有人照顾马国贤和牢头的眼神立刻紧紧地盯住了他早就听说这个知县的来头挺大没想到他还真的留有后手看来自己是要站队了站到他的那边去应该没什么错! 马国贤立刻低声问道:“堂尊听说……您是张位大人的人?”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要紧吗?”秦密的心里有些奇怪都这个时候了还问这有什么意思? “当然要紧了!”马国贤激动地道“满朝谁不知道张位大人的门生沈一贯等人都在内阁!等到赵志高那几个老家伙下了说不定内阁就是沈大人当家了!” 秦密瞪大了眼睛瞅着他没想到马国贤居然还有这等头脑!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嘛自己倒有些小瞧他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牢头在一边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马国贤的意思望向他的目光再也没了以前的鄙夷而是急切地冲着秦密点着头。 秦密心中有些好笑但知道他们是心动了抓住时机正色道:“你们想不想平平安安地带着家人离开淳安?” 要是再听不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马国贤就可以去撞墙了二话不说跪了下去:“堂尊救我!”牢头也跟着跪下道:“您老可是本县的太尊是小的们头上的天只有您老人家能救咱们了!” “那好”秦密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听我的今后就没你们的事!” 牢门忽然打开了马国贤一脸苦涩地走了出来几个兵立刻就迎了上去徐千户还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见他低声对军士们道:“蒋爷呢?” 军士立刻就把他领到了两人的面前还没等马国贤看清两人的模样徐千户就急切地问道:“秦知县呢?” “没办法说见不到织造局的人他死活不肯离开。”马国贤无奈地摇了摇头。徐千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正打算作拔出腰刀先砍了这厮蒋千户急忙拦住他对马国贤道:“孙老板那个管事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直都在县衙等着呢!卑职早就说了得赶紧去迎他们……”马国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千户给打断了:“那就叫他来让他把姓秦的领到船上去!” 第278章 。“这……他又怎么会听我的呢?”马国贤犹豫万分地嘟囔道蒋千户一听就更急了:“就说你见过孙老板了是孙老板的意思!这不就成了嘛!” “……那我试试吧……”他还是磨磨蹭蹭地徐千户怒不可遏地把腰刀拔出了半截:“不是试试!而是一定要请来!” 今晚令人奇怪的是没有月光只有漫天闪烁的星星不解地看着人间大地上生的一幕幕故事。往年的淳安在这个时候秧苗正在接受着冬天的考验可今年由于大水刚过没多久秧苗也没有chā下去看起来荒凉万分虫鸣声都小了许多。 驿道远方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声越来越近虫鸣声立刻就更加地小了十六名骑兵风驰电掣般地疾跑着前面八匹后面八匹中间是于新武的马车。 何进贤原本安排的是让于新武走水路可他坚持要走陆路这才改乘了马车反正时间掌握在这十六个骑兵的手里他们也都明白务必要在第三日天明前到达淳安。现在离天明也就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马队便到了五狮山的背面略事休息翻过山就到了淳安刚好天亮。 于新武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尽管身子依然虚弱精神却好了许多。杨金山的秘密会见让他吐出了胸中天大的怨气虽然前路依然凶险万分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自己毕竟还是书生意气斗不过这些老狐狸但他自己不能并不代表别人不能这会儿他又想起了那个知县秦密。在县衙大堂上秦密身上那股子傲然于天地间的气势使他多年想象中的天地间之正气突然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得知此人当年曾是张居正的高足之后就更加地感慨万千!到底是有其师必有其弟子两人政见再不怎么相同可胸中的浩然正气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9 章 是一样的!于新武怎么也不能抑制住自己心中那种与他并肩作战和这些乱臣贼子一斗高下的豪气。想到这里他不禁掀起了布帘子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若是能早一点到淳安就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队却慢慢地停了下来于新武不由得疑惑起来问道:“现在到哪里了为何不继续前行?” “回于府台已经到了五狮山了翻过这座山便是淳安了大人稍安勿躁。”领队的队官冲着他拱了拱手。 “那就继续前进吧!争取天亮前赶到淳安!”于新武皱起了眉头既然马上就到淳安了为何却停了下来? 队官却并不理会他招呼着众人一起跳下马来走到一边喝水吃粮起来。 “我说的话你们听见没有?!”于新武很是不满怎么臬司衙门的兵这么满不在乎一点都不把自己这个杭州知府放在眼里! “于府台人马都奔驰了一天一夜了累得不行总要让咱们喘口气吧?大人您坐在马车里倒是悠闲咱们可撑不住马也撑不住哇!”队官狠狠地灌了一口水yīn阳怪气地对他说道。 “……那就稍歇片刻然后继续赶路!”知道自己指挥不动这些兵于新武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亮前咱们是走不动了等天亮了再说吧!”队官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对众军士说道“把马栓好了再喂点草料大家轮流着睡一觉!” 于新武算是看出来了这定然是何进贤的安排!心里的气一下子又涌了起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了队官的面前:“把马给我!” “于府台您老这是什么意思?”队官紧盯着他把马鞭别到了自己的腰间。 “你们慢慢歇我一个人去淳安!”于新武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可不行!”队官扭动了一下脖子鄙夷地把他从头看到脚“省里安排我们护送大人怎么能让府台您一个人走哇?您要是想自己走可以您的安全咱们可不能保证!” 这明摆着就是威胁了于新武气的脸色白却又对这帮人无可奈何。他愤懑地望着将明未明的天边朗朗乾坤大明的天自己却举着灯笼都看不到光明! “谁?!”队官突然冲着驿道前面的树林里大声喝到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刀紧张地戒备着。难不成是自己乌鸦嘴当真遇到了企图造反的灾民? 从驿道前方的树林里再到于新武他们的周围无数个身影现了出来人影绰绰地让人看不清楚渐渐地逼近过来到了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十六个军士再也不敢大意纷纷拔出腰刀惊恐地冲着前方。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自己满打满算只有十七个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死这该如何是好? 只是模糊地看见对方几匹马向着自己奔了过来十几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站住!”队官忍不住高声吼道!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点了这么大灯笼你看不见吗?!”对方不仅没有停住反而加冲了过来直到近前才堪堪停住! 队官等人这才现马上那人提着一盏灯笼上书几个大字:“京师卫所”。 臬司衙门的兵们气焰立刻就消了下去。这会儿的功夫周围的人影也全部围了上来臬司衙门的兵这才现自己已经被无数手持三眼铳鸟铳的京师卫所军士给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李大人!”于新武见过李化龙一看居然是他再也抑制不住激动赶紧迎了上去紧握住了他的手“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苦!” 朱一刀听着这让人容易想歪的对话嘴角有些抽动但还是催着马缓缓走了上来:“于大人一路辛苦了!” 等到再看到老朱于新武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有京师卫所的保护朱千户的亲自带队晾这些臬司衙门的兵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李化龙也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咱们一边说话!” 眼看着两人往树林里走去队官有些急了使了个眼色几个臬司衙门的兵随即跟了上去可没走两步便看着老朱也带着人堵在了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回朱千户小的们奉命护卫于府台……”队官底气不足地说道他知道尽管京师卫所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要是想杀人灭口还是很随意的。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于府台说要走你们挟着他不让走这是护卫吗?莫不是想谋害朝廷命官吧?”老朱笑的很狰狞。 眼神转动间队官看到了京师卫所的锦衣卫们不慌不忙地把火石掏出放到了三眼铳的燃线上很自觉地闭住了嘴。 “依大明律文官节制武将!几个臬司衙门的小兵蛋子居然敢要挟杭州知府哼来人!”老朱一声断喝总旗赵云就龙行虎步地走上了前来。 “把他们的刀都给下了看起来!” 十六个臬司衙门的兵便被缴了械赶鸭子般地被逼到一边乖乖地蹲在了地上。队官脸色煞白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一旦自己轻举妄动只怕连带着何大人也要跟着倒大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大人不是说了这一路绝对安全并没有什么异常那这些锦衣卫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能把于府台给“护卫”到淳安自己怎么回省里jiāo差啊?想到这些队官的心中懊悔不已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无路可退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朱看着这个队官心中倒有些可惜此人也算是个人物了面对着锦衣卫的大军居然还能撑住场面面对着自己的逼问还能稳住军心若他手中不是十六人而是一百六十人说不定会跟自己拼个死活。 “属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石逵是也!”队官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是有死无生倒也不那么害怕了梗着脖子说道。 “石逵兄”老朱又开始蛊惑道“你以为你回去了何进贤还能放过你吗?你就不为你的家人想想?为他卖命他又能给你多大的好处?好好琢磨琢磨吧我看你也是知兵之人总不想这十几个弟兄也跟你一样的下场吧?” 石逵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可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不过是个队官生死全在何进贤的一句话之间现在的生死在老朱的一念之间自己还能有什么打算?可当他悲愤地对视着老朱的眼神时却看到了一种奇怪的目光。 他蓦地明白了。几乎在一霎那他作出了一个决定。 “若是千户大人不弃属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让十六个臬司衙门兵们惊讶的是他立刻就单膝下跪对着老朱行礼道。大家都默然不语这并不是什么叛变而是最现实也是最明智的选择。朱一刀跟何进贤京师卫所跟臬司衙门到底该选择谁站到哪一边这些兵们心里也是都有本明帐的:自己成了锦衣卫进了京师卫所何进贤胆敢拿自己的家人怎么样?! “于府台这边请!”李化龙说着就把于新武给拉进了树林里。 第279章 。尽管已经离开了险境可于新武心里的疑惑却依然很大一进树林就急切问道他们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李化龙告诉他朱千户从京师赶来的途中京师卫所的探子就已经把秦密到苏州的急报给半路拦截了。在看过急报的内容后老朱已经现秦密的处境非常危险就派出一路人马急赴苏州去把李化龙给接过来。 在接到李化龙的同时秦密送信的使者则继续往苏州赶除了安排一部分人手去跟沈云江飞会合其余的则由老朱带领着一路直扑淳安怕的就是淳安的局势会突然恶化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淳安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只要淳安稳定了省里何进贤那边就没有任何办法! 说来也巧老朱派往杭州的探子还没回来前面探路的军士却现了一路马队看起来像是官家的样子。朱一刀在经过短暂的思索后觉得这路马队很有问题为了以防万一他当机立断决定把这路马队拦腰截住如果是自己人当然更好如果不是那就解决掉。结果就遇到了于新武。 已经投靠京师卫所的臬司衙门兵们包括石逵再看到于新武的时候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个杭州知府会如何处理自己。老朱见状笑道他的兵除了皇上还没人敢怎么样于是众人的心这才定下来。 石逵自己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他定了定神走上前冲着于新武拱了拱手道:“于大人一路上多有得罪还望府台大人多多包涵!属下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之前是何大人的属下那只能以臬司衙门为尊以何大人为!可如今我等已经弃暗投明之前的过节若是于府台还不能原谅某愿断自己一臂以谢罪!”说着拔出腰刀就要往自己的左臂上砍去。 “慢着!”朱一刀突然在一边开口道“你们要是想将功赎罪犯不着断自己的胳膊!其实也很简单你们只需这般……” 马国贤居然把管家和四个兵都给领来了这让蒋千户跟徐千户有些讶异。两人对望了一眼看着一行六人走到了牢门前只见马国贤对着里面说了几句什么牢门就打开了他领着管家走了进去四个兵却留在了门口。 蒋千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始终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他烦躁地冲着身边招了招手:“过来!” 一个兵应声跑到了面前。他低声问道:“那些人都准备好了吗?” “蒋爷放心”军士也轻声地答道“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下命令了!” “谁下命令了?!”蒋千户别有意味地看着军士道“等秦密一走把织造局的人带走就让他们杀进去!” “是!”军士垂着脑袋拱了拱手迅转身离开。 牢门哐地一声在身后关上管事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看再看看面前的秦密惴惴不安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是织造局的?”秦密深深地望着他问道。 “我只是替织造局当差。”管事回话滴水不漏镇定非常这让秦密暗暗地点头孙晋的身边还是有不少能人的。 “本应该早就去见你们的上司可是淳安出了冤狱事关通倭的大案我实在是脱不了身只好屈驾把你们请到这里来谈了。”秦密淡淡地道。 “上百条的粮船几十万石的粮食我们家老爷可走不开!”管事冷冷地回到他算是看明白了淳安定然会有大事生! “他是离不开的当然是本县去见他。”秦密说着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小的这就陪您老去。咱们现在走吧?”管事精干地站了起来面对着秦密居然没有一丝怯意。 “不急!”秦密摆了摆手“现在离天亮也就一个时辰了屈尊在这里再坐坐天亮后我和你再一起去。” 管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同时又有一些惊惧这知县和县丞都在牢狱里呆着做什么?莫非是在躲避某种危险?他扭头望向了马国贤:“不是说秦知县答应现在就去吗?” “哪有!”马国贤的嘴脸又变的yīn险无比“我们堂尊只答应去可没答应现在就去!” “那你把我领来干什么?!”管事的脸上终于变了色说着就站了起来打算往牢门外走去。淳安县的这些官老爷想干什么?把自己关在这深牢大狱里么?织造局也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你们是织造局的按理应该我来陪同。可我实在是去不了县衙只好在这里相陪了。还望管家切莫生气。”秦密也冲着他拱了拱手酸涩地答道。 “那就不用了!”就快走到了牢门的管事回身道“我就还在县衙侯着您老什么时候去我就什么时候随着。” “把门锁了!”秦密脸上的苦笑没了而是厉声对站在牢门边的牢头下令道。 牢头变戏法般地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硕大无比的锁从里面把牢门给死死地锁了。 管事大惊!他转过身惊恐地冲着秦密失声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已经说了你只是在这陪我坐到天亮我就跟你一起去码头看粮船。坐吧。”秦密不再看他而是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徐千户一直都在牢门外附近死死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心里也越来越焦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织造局的人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有什么事情这么长时间都谈不完?他焦急地冲蒋千户道:“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怎么回事?” 蒋千户的心里也有些毛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东方已经现出了一些鱼肚白对身边的一个军士下令道:“过去看看!” 没多久那军士就转了回来道:“秦知县正在跟织造局的人谈事说是等到天亮再去粮船上。” “马县丞跟牢头呢?”徐千户抢着问道。 “这话就是他们两个说的啊!”军士也被问愣住了。 “娘希匹!这两个人反了水了!”徐千户咬着牙道刷地拔出了腰刀就要指挥着臬司衙门的兵们扑上去! “不能再等了!”蒋千户也意识过来自己搞不好被那两个废物给玩弄了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你多带些人过去先把织造局的人给弄出来!” “回千户!牢门被从里面锁了!”刚刚过去探情况的那个军士接话道。 “这样!”蒋千户沉思了一下“现在外面放火烧屋子就说是报火警把门撞开!再把织造局的人跟秦知县给架出来千万记住万万不可把织造局的人给伤了!不然老子就砍了他!” 徐千户眼前一亮:“好办法!就这么干!一队放火另一队冲进去架人!” 军士们顿时四散开来好一阵子忙乱可没过多久一个军士就慌张地跑过来道:“二位爷!牢门太结实找不到撞门的家伙呀!” “你找跟大木头柱子不就行了嘛!这还用我教?!”徐千户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可是……这院子里也没有哇!”那军士执着地无奈道。蒋千户也被他气晕了大声吼道:“那就到外面去找!找不着就把外面哪个铺面的门柱子砍了!” “小的明白!”军士被吓得一溜烟往外跑去。 找了老半天总算是在一家铺面的外面找到了根碗口粗的柱子撑住了屋檐几个军士一看立刻激动了起来就这根了! 两个军士拔出腰刀使出吃nǎi的力气砍着很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0 章 柱子的根部就被砍出了两道深深的裂痕一个队官喊道:“好了撞到它!” “这……垮下来可是要砸到人的……”其余的几个军士有些犹豫那队官立刻瞪起了眼睛:“砸不死你就行!管那么多干嘛?!给我撞!”说着抬脚就往柱子上狠狠地踹去可柱子却巍然不动只是屋顶的几块破瓦片掉了下来在寂静的大清早显得格外地响亮。 “有贼!抓贼啊!”铺面里有人喊了起来军士们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队官只好冲着里面恶狠狠地吼道:“闭嘴!再喊就杀了你全家!”里面立刻就没了声音。 “用肩轮着撞!不行就再砍两刀!”队官的头上渗出了汗水指挥着众人拼命地努力着又拿起手中的刀连砍了好几刀再让众人用力地推终于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柱子倒在了地上。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抬上赶紧走!”队官急促地催到可却没人动。柱子是倒地了可是地面怎么还在震动着?正愣神间渐渐地大队马蹄声也传了过来。队官蓦地反应过来是骑兵大队的骑兵!只有骑兵大量的群马才能出这样的声音!但淳安什么时候有大队的骑兵了?一群人惊恐地看着街道的远处。 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群身着金色飞鱼服身背火铳鲜衣怒马的锦衣卫军士为一人居然身着麒麟服这让几个军士目瞪口呆锦衣卫怎么跑到淳安来了? 第280章 。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大队的骑兵冲到了几人的跟前为那人厉声喝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在这儿干什么?” “回……回大人县牢着了火我们去撞门救人……”队官惊魂未定地说道他不是没有见过锦衣卫只是没有见过这么大队的锦衣卫。 “县牢着了火?”为那人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短暂地思索了一下“立刻带我们去!” 队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说是自己的千户让他们撞门抢人吧?下面的几个军士也面面相觑。 “走!“一听说县牢着了火老朱立刻就判断出何进贤很有可能会釜底抽薪这样的话谁也保不住秦密他们了于是让那十六个已经反水的臬司衙门的兵带着于新武先赶去码头顺便让赵云带领一支小旗跟随。自己亲自带着大队人马直扑县牢。 县牢外的兵们已经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柱子一来便放火趁势把秦密等人强行从牢里给架出来。火把光把大牢外围照的透亮蒋千户跟徐千户这时觉得也有些不方便便退到了一间小屋内焦急地等待着找柱子的兵。可是兵们没回来反而听见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蒋千户心里一个激灵赶紧下令道:“事情不对!先不要让他们放火!” 军士立刻喊道:“先别放火!蒋爷有令!再等等看!” 话音还没落地抬柱子的兵就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朱一刀跟几十骑骑兵蒋千户一看到他心立刻就沉到了谷底一把拉住了徐千户:“快关门!快!” 马队已经冲进了院子兀自在那里小转着圈子。老朱坐在马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臬司衙门的军士大声喝道:“哪里着火了?”抬柱子的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面相觑其他的军士也慌里慌张地把火把扔到了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气势汹汹的大票锦衣卫。 老朱缓缓地环视着众人道:“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擅动者格杀勿论!”身后的卫士们也毫不客气:“列队!都他娘的站好了!” 臬司衙门的兵赶紧规规矩矩地在院子里战成了两排老朱这才yīn沉着脸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派来的谁是你们的头说!” 上百号人围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却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股油味掉在地上的火把还没熄灭不时地出噼啪的响声。半晌都没人敢答话就算他们不说话老朱也已经知道是谁派的兵了冷笑一声道:“没有上级的调令没有千户队官的带领也没有相关的手续你们擅自围在淳安县衙大牢意图何为?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从来都是文官节制武将汝等行为视同谋反!来人!下了他们的刀!” 当看见三眼铳那黑乎乎的qiāng管对准了自己臬司衙门的兵才反应过来这个锦衣卫千户居然要杀人灭口这才真正地慌乱了起来!几十号人顿时一阵骚乱队官总算是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千户大人!小的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就算是要咱们的命大人总得让咱死个明白吧?” “我定会让你死个明白!说!谁带你们来的?手令在哪?!”老朱用马鞭指着队官吼道。 “咱们蒋爷徐爷都在屋子里呢!有什么话您老去问他们!咱们只知道奉命行事不管其他!”队官梗着脖子叫道。他原本就觉得很委屈蒋千户让他想办法撞门找了大半天却找不到柱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柱子却又碰到锦衣卫。临行前还以为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到杭州谁能想到在这地方被锦衣卫缴了械? 老朱斜着眼瞟了眼一边的屋子心中冷笑了一声嘴上却说道:“胡说八道!蒋千户徐千户乃是臬司衙门的武官没有按察使兼巡抚何大人的手令他们岂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脏水往朝廷的身上泼!先抓住他!”说着几个卫士就冲上前把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刀也被卸掉了。 队官莫名奇妙地要被砍脑袋心中又岂会情愿自然是悲愤莫名拼命地挣扎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到:“娘希匹!老子只知道跟着两个爷到淳安来杀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只杀老子一个人?老子不服不服!” 屋子里的蒋千户偷偷地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动静听着外面的声音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已。他当这个千户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老朱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老朱想干什么。院子里有现成的柴禾还有火把真要是把自己给烧死了那可就当真是死无全尸了!一边的徐千户也不停地拉着他的衣角:“这……这该如何是好……” 在那短短的时间内蒋千户的心里却过了无数个想法。若是牺牲了自己当然不会牵扯到何进贤可自己就白死了何进贤是绝对不可能承认他跟这件事有任何关系的;可要是不牺牲自己也不知道钱大人能不能把何进贤给弄下来?要是弄不下来那自己还是没好日子过。 徐千户这会儿却好死不死地在旁边脸色苍白地嘟囔道:“这回可完了回去了何大人定然不会放过咱俩!” 就是这句话反而提醒了蒋千户何进贤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反正都是死凭什么要让姓何的那厮活着?这种生儿子没**的破事也要让自己来做!他们那些文官们斗来斗去也就罢了自己当这个千户就蛮容易?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朱千户别来无恙啊!”决定孤注一掷的蒋千户忽地打开了房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冲着马上的老朱拱了拱手。 “原来是蒋千户!有些日子不见了别来有恙啊!废话少说把省里的手令给我看看若是符合规矩咱们天下太平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要是没有那就别怪兄弟我不客气!”朱一刀吃准了何进贤布置这种事绝不会留把柄又怎么会把手令给他? “朱千户好玲珑的心思!”蒋千户也豁出去了哈哈大笑着道“何大人确实让小的来淳安县衙大牢办一件事情也确实没有手令!可咱也有一个要求!”说罢就把手里的腰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能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我就跟你走;你要是做不到我立刻就自杀在这里!你什么也别想知道!” 老朱冷冷地看着他挥手招来一个卫士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那卫士迅调转马头就往院子外奔去。老朱这才正色对他道:“我已经下了令杭州你的家人我会全力保护他们!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蒋千户是知道锦衣卫的能量的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尽管两个人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但老朱却是让人感觉可以相信的就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腰刀。一边的徐千户惊恐地看了看蒋千户又看了看朱一刀完全没了主意。蒋千户腰刀落地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他他也慌张地把刀扔在了地上:“朱千户!我也投降!千万别杀我!” 看着他那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朱一刀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秦知县现在什么地方?” “秦知县一直都在牢里没出来……”已经被一拥而上的京师卫所卫士控制住的蒋千户垂头丧气地说道。 秦密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出现在门口的朱一刀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朱一刀就仿佛是皇上的影子他的做法定然是皇上默许的这也就意味着我大明朝还是有天理的! 老朱也深深地望着他若是说这天地间还有杆秤秤砣是老百姓秤杆挑着江山像他这样的官员就是定盘的星!没有他们也许大明朝就像前元一样早就灭亡了!他疾走几步到了秦密的跟前:“秦知县都已经控制住了您放心便是。” “……于府台呢?他在什么地方?还有李大人?”秦密的心里也知道朱一刀的出现就意味着事情生了重大的变化开始朝对改稻为桑有利的一面展开来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朱千户毕竟只是个千户政事他是绝对不能参与的虽然他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于府台我已经让他先去码头上了李大人跟他在一起。秦知县买田的粮已经来了您现在就可以去码头了!”老朱轻声道。 秦密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正要往门外走去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晃便直直地往地上倒去。老朱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这几天来他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精神压力!他这是在拿自己命去赌! “我没事歇一歇就好了……”还没换过劲的秦密无力地摆着手道“我是淳安的知县是一定要去码头上接粮船的……你让我坐一会就好坐一会儿就好……” 第281章 。一看这几天坚毅如铁的知县老爷也有些撑不住了马国贤和牢头也赶忙过来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长问短。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这位太尊上面有人这么劣势的局面都能扭转过来!马国贤的心里已经开始笑开了这次自己总算是赌对了一把! 可秦密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强撑着站了起来:“失礼了……朱千户现在可远没到歇息的时候!” “……你还挺得住吗?”老朱心中感慨万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府台不也挺住了吗?”这么多天来秦密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朱一刀的到来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在他原本的打算里是钱宁有可能会派特使或者军士赶来老朱能来这是最好的情况可遇而不可求。但当他真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已经提心吊胆了三天的秦密可算是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跟秦知县说!”老朱环视着周围下令道所有人都知趣地退出了牢房。马国贤刚出牢门就抓住了其中一个卫士的手:“我知道蒋千户跟徐千户在什么地方咱们去抓他!” “蒋千户已经被抓起来了!”卫士反感地打开了他的手道。马国贤只好讪讪地笑着心里还在奇怪朱千户是怎么把人找到的?那自己已经签了名字的字据……他又望向了牢头。牢头也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蛮横嘴角一咧:“放心!那字据定要拿回来!他是怎么对待老子的进了大牢老子就加倍回报他!” 秦密坐着老朱站着两个人隔着案子沉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秦密才微笑着道:“我早就该看出来你朱一刀并非是池中之物。但是政事上你却不宜牵涉过深。淳安生的一切你要原原本本地上报给皇上不要加自己的一点看法和想法让皇上自己去判断!能不能在浙江掀起滔天巨浪就要看蒋千户和徐千户jiāo代多少了……何进贤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浙江待下去!有了他们两个我相信改稻为桑立刻就会走向正确的方向。” “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他们就别想闹事!”朱一刀冷笑了一声“李大人的意思你是张位沈一贯推荐的人又是淳安知县让你到码头上去把织造局的灯笼都给取下来将所有的粮船都扣下!” “我要兵。”秦密站了起来直视着他道。 “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老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这是浙直总督署的公文拿着它浙江所有的兵都归你调遣!当然锦衣卫除外。” 看着这张轻如蝉翼却重如泰山的公文秦密的眼泪突然大滴地流了出来。他以为自己一直都在孤军奋战好不容易有个于新武却一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钱宁也再没了往日的威望面前的朱千户也是皇上的嫡系自己根本不可能调动。可就在这种艰难的条件下居然戏剧般地扭转了局面只是因为每个人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秦知县”朱一刀满面凝重地又双手捧着纸递了过去“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某只有一句话相送: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便是其他无须多虑!” 快到晚上的时候又起风了万历坐在宫里看着殿外的情景听着耳边的风声入定一般坐在那里。一个小太监正要把门关上他开口道:“不要关!把殿门打开朕喜欢这种声音。” 赵志高跪在殿门外一动也不敢动仔细地听着殿里传出的声音心里没来由地一颤。皇上今天召自己来却又不让进殿这是何意?他疑惑地扭头望向了一边的陈于壁。陈于壁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辅大人……天威难测你我就老实侯着这里罢。” 王安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沏茶端水指使着内侍往香炉里换香不停地忙乎着自己的活。 “进来吧!”万历有些厌恶地道这些个大臣个个自命不凡不是这个大学士就是那个大学士可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心烦不已!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天天动不动就是古人云圣人言跟着圣人就学了这些东西?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拿来做事百无一用!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1 章 赵志高问问你的内阁次辅浙江的改稻为桑到现在为止进行的怎么样了?灾民又是怎么抚恤的?”两人刚刚进殿跪下就听见万历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说道。赵志高又看了陈于壁一眼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他道:“皇上怎么问的你就怎么回答。照实回答。” “臣是昨天傍晚接到了浙江的呈报说是淳安有刁民通倭。巡抚衙门已经派新任知县秦密去处理了。紧接着就会安排以改兼振的事宜尽快在开春前把秧苗给chā下去。”陈于壁同样不知道皇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昨天傍晚的时候浙江的呈报到了内阁上面轻描淡写地说淳安有刁民通倭人赃并获只是跑了倭寇一众刁民马上就会依大明律处斩。陈于壁觉得并没有什么这些年来屁大一点通倭的事情都会宣扬的极大毕竟浙江离朝鲜近也不排除是在朝鲜的倭寇渡海而来的。他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在回复中要求浙江方面必须安抚好百姓的情绪不能让极少数别有用心者有机可乘做好维护稳定的工作。 “以改兼振是怎么改?”万历的眼皮子始终都没睁开过。他挺喜欢这种可以调节俯仰度的躺椅非常地舒适贴心。 “回皇上的话还是让有粮的丝绸大户拿出粮来买灾民的田然后改成桑田。那些卖了田的百姓也都已经做了安排明年这些桑田还让他们种。”陈于壁想了一下才小心地答道。当初于新武提出这么个意见时陈于壁就组织着几个人小范围地讨论了一下都认为这种法子切实可行对自己没什么坏处这才让于新武亲自下去布置相关事宜的。 “你说的丝绸大户都是哪些大户啊?”万历悠悠地又问道。这问话的口气让赵志高心里非常不安以他对皇上的了解浙江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陈于壁应该知道但却没有跟自己说。他扭过了头肃然地望着陈于壁。 陈于壁没敢看赵志高也没敢看皇上只是沉声道:“回皇上自然是浙江丝绸作坊的那些大户。” 万历的眼睛慢慢地睁开瞥了王安一眼。王安心领神会立刻转向了陈于壁问道:“浙江的丝绸大户该不会是织造局吧?”在眼明手快这一点上内侍中无人能与王安相比万历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猜到皇上想着什么。这也是万历越来越离不开他的重要原因之一更难得的是他没有私心这才是万历所倚重的。 赵志高听到这句话倏地望向了王安又狠狠地盯着陈于壁! 陈于壁心中也是大惊失色:“皇上!臣……臣不知王公公此言何意?”心里却在破口大骂何进贤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怎么会让皇上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怎么能把脏水往宫里泼往皇上的身上泼?这不是找死么?这种情况下谁要是再保他谁就是白痴!可现在连自己也危险了! 万历又瞥了王安一眼。 王安声音不大可字字却仿佛重锤敲在了陈于壁的心上:“知不知道天知道你也知道。” 虽然大殿里冷风呼呼地灌着可陈于壁却觉得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了他再也不敢站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漫天的风突然大了起来万历的声音也显得近了许多:“陈于壁你如实回话!” “皇上就是天!臣绝无一句假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于壁也只能咬着牙如此回答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定要将那白痴何进贤给绞了!这个废物! 说来也怪风突然小了下来大殿里顿时也没了那种怪异的呼啸声没有闪电空中却响起了闷闷的雷声。大冬的天居然会打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王安仔细地看了看万历的脸色招呼着内侍把门窗都给关上。 “陈于壁你可听见这雷声了?”万历眯起了眼睛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闷雷声。在他躺椅的右侧有个不大的精制楠木案几上面放着厚厚的一叠纸上面全是老朱每三日快马回来的暗报。 “天在上皇上在上臣要是敢欺君就……就叫这天雷把臣给劈了!”到了这个份上陈于壁也只能说这样的狠话了。他不清楚万历都知道了哪些情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皇上知道的并不多如果是有切实的证据自己现在已经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了。 第282章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便在皇宫不远的地方轰然响起京师冬天极为罕见的暴雨在这霎那间倾盆而下。陈于壁的心中猛地打了一个颤! 看着他那无比悲愤无比冤屈的面孔面无表情的万历突然脸色黑了下来:“上天把九州万方jiāo给了朕朕既然是天子那就是千万臣民的君父!现在有人拿着朕的粮食打着朕的招牌去买臣民的田了。朕要是再不管不问天怒之!真要是这样的君父臣民弃之!” 陈于壁彻底被吓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皇上居然会有如此滔天的气势如此深邃的心思!朝里任谁只要是提起皇上无不腹诽不已皇上不上朝这朝廷还像是朝廷么?只要是有个机会谁都会上书破口大骂骂不了皇上还骂不了内阁?可内阁现在也学精了不管你骂啥只要是看到有骂娘的内容一概就当没看到。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疲塌了连内阁挨骂都挨成了习惯那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 可是今天当近距离地体验到了天威浩dàng陈于壁的心中却是泛起了巨大的波澜原来自己这些人就像是一群小丑在上演着一幕幕的丑剧皇上却是那个在台下冷眼看戏的人! 赵志高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他怒声喝道:“陈于壁回皇上的话!” “臣该死!”陈于壁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大青石地板上“如果浙江真有人打着织造局的招牌买灾民的田臣立刻彻查!” “这还用查吗?”王安在一边开口道“有人打着织造局招牌买田的时候杨金山还没回杭州呢!粮船离开杭州的时候何进贤等一干官员都在码头上。他就没有向内阁汇报么?” “内阁并未接到呈报”陈于壁的额头上已经肿起了老高“这件事如果真是他干的臣恳请在浙江立刻将此人就地正法!臣也一同领罪!” “回得好。话回到这个份上朕也就不能不认可了!可朕认可了你们天下不认可朕!”万历站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殿外漫天的大雨“朕把内阁都jiāo给了你们你们就落下了这么大的亏空!为了替你们补亏空朕也就只好想出了这个改稻为桑的法子!如果你们要把这亏空的帐算到朕的头上来朕这个位子干脆就让你们来坐好了!” 赵志高跟陈于壁都惊恐地立刻取下了头上的纱帽放在一边的地上。陈于壁的心中后悔不已千不该万不该跟自己的学生钱宁划清了界限却把改稻为桑的大权给到那个废物何进贤的手里!钱宁是有眼光的他清楚地看到了今天这才不惜跟自己决裂可自己却从未仔细地从深层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赵志高老泪横流地道:“千错万错都是臣等的错。只要能澄清圣名于万一臣等请皇上现在就治罪……”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就想摘乌纱撂挑子了?”没等他话说完大殿上又响起了万历那yīn恻恻的声音。这下陈于壁更加地恐惧倒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而是因为年纪都一大把了却被皇上如此不信任说出这样的重话来。他的心如死灰一般皇上若是再说出一句拖出去的话自己这前半辈子算是白忙活了。 万历满意地看着两个人的反应极力地抑制住了让狼群把他们抓紧去的打算。眼下朝廷并不稳定若是把他们两个都关了进去砍了脑袋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替自己当挡箭牌背黑锅了。事情还是得要他们去做陈于壁要是再敢纵容下面乱来有天大的用处也留他不得! “今天朕就再姑且信你一回。陈于壁事情你去查!今天朕说的话只有你们三个人听了就行不要传出去!”这话实际上却是说给内侍总管王安听的万历心里清楚东厂要是再不管管只怕是连自己的行动都会被他们掌握的一清二楚。宫里到处都是太监东厂在京师和各省到处都有宫里的事情他们就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赵志高与陈于壁听到这话的反应却截然相反。赵志高是更加地诚惶诚恐因为他知道皇上留自己一条命是因为自己还有些用处内阁还需要自己去扛鼎另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代替自己;陈于壁却是激动总算是平安无事了自己闯过了这一关不由得浑身一震。他们俩的动作都落在了万历的眼里只是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陈于壁有野心是好事免得赵志高一家独大虽然他并没打算干多久可环境变了人也是会跟着变得;他们两个相互制约内阁的心拧不到一块去这才符合万历的希望。 “内阁还是要jiāo给你们替朕看好这个家!该干嘛就都干嘛去吧!”万历又躺回了躺椅上王安立刻拿着毯子轻轻走了过来搭在他的身体上。赵志高和陈于壁两人对视了一眼叩头谢恩后转身退了出去。 “朱一刀到浙江了吗?”听着两人走出去的声音万历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回主子朱千户昨天就到了淳安派的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呢!主子jiāo代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急呢!”王安跪在一边替他掖了掖毯子边。 “让他把浙江的事儿办完了再去西南!”万历的心情十分地灰恶。用人最大的难题在于明明知道这个人有问题却因为他的位置太过重要而不能轻易地撤换一动就伤筋动骨牵连甚广。虽然稳定却为以后种下了一个隐患。 走出玉熙宫两个当值的太监已经把抬舆抬到了宫门外侯着了。这都是多少年的规矩了亲王和老病大臣有特旨可以赏在紫禁城乘双人抬舆。所谓的抬舆却不过是把特制的椅子靠背和两侧用整块木板封实只有前方空着方便让人乘坐雨雪天还允许在上面加一覆盖前面加一个挡帘两根竿子从椅子两侧穿过由两人或手或肩抬着竿子前行。不过从嘉靖年间开始紫禁城赏乘双人抬舆的规矩便有了变化皇上在哪个宫殿便只允许那个宫殿赏乘。 看着瓢泼的大雨内侍早就准备了一顶抬舆侯着至于陈于壁却没有这个资格内侍只是给他准备了一把雨伞。看着年迈的赵志高直直地往前走去陈于壁只好开口道:“阁老这么大的雨还是坐抬舆吧!”赵志高却不闻不问陈于壁去拉他的袖子却被他一把给甩开了自己依旧径直往雨中走去。 当赵志高艰难地抬起腿迈过玉熙宫那高高的门槛时陈于壁的心中还有着一丝不痛快刚刚被皇上大骂了不说现在还要被你个老东西给脸色看他竟然有了种幸灾乐祸的想法。可是当赵志高连抬舆也不坐径直往雨幕里走去的时候太监们都懵住了他也再不敢置气。若是这些太监等会儿入宫告诉了皇上那自己可当真完了。于是他抢过一边太监手里的雨伞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在赵志高的头顶上撑了起来。 没走两步赵志高忽然抢过他手中的雨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他。这种目光既有绝望又有愤懑更多的是失落。陈于壁看着瞬间就被雨淋湿透的赵志高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辅大人!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浙江的刁民通倭是怎么一回事万不能影响到改稻为桑呀……”眼瞅着雨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赵志高又这么大的年纪了陈于壁只好大声地喊道可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雨声吞没了。 “陈于壁!我告诉你!”赵志高满头满脸水淋淋的却不伸手在脸上擦一把也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都是皇上的天下!你我要当好这个家不要以为当了家就可以呼风唤雨!招风惹雨之后没人会替你遮挡!这把伞只能替你我遮挡一时可挡不了一世!想我华夏一部《二十四史》不过诛九族唯我大明可以诛你十族!都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为了天下苍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善终!” 言罢再不理会他头也不回地在雨中蹒跚前行着。 陈于壁彻底地懵住了呆呆地站在雨里连伞也忘了捡。坐在这个位置上为天下苍生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善终么?再说了只要自己一天不下来谁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可当他想起万历那yīn恻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响的时候眼睛蓦然地睁大了!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就算再大还能大过皇上去?天下苍生并不能给自己多光明的前途却能给自己唯一的一条退路! 第283章 。京师在瓢泼大雨中颤栗着淳安却依旧是艳阳高照。在这样的好天气下新安江也显得非常宁静江水清澈地缓缓流动着再加上江面上点点的白帆岸边绿茵成片地倒映其上越地有江南水乡的风味。数百艘粮船停留在江面上动也不动给这绝美的画卷上增添了画龙点睛之笔。 沿岸的码头上却没有景色这般怡人护粮的兵们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睁大了眼睛怒视着自己面前一脸期盼与希望的灾民。上万人聚集在一起却诡异地没有一点声音大家都这么静静地站着等着。 孙晋又坐到了大船船头的椅子上不过身上却没有再穿官服而是换上了一件上等丝绸织制的长衫外面又套着一件素白的蝉翼长衣用一条素白的绸带系着就连髻上也用一根白底绣着几朵淡梅的带。整个人更加地显得风度翩翩尤其是当江风吹起长衫下摆的时候就连管家都有些赞叹原来老爷穿上丝绸长衫居然有如此魅力! 李化龙稳稳地坐在离船头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不停地喝着茶眼神却不断地往江面远处瞟去。天已经大亮了秦密接粮船的时候也该到了。 隐隐地从官道远处传来了大队的马蹄声放眼望去尘土滚滚仿佛千军万马般地猛冲过来。灾民的人群在一霎那有了些骚动大家都惊疑不定地扭过了头不过当看见为的是个文官模样的人之后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马队越来越近了果然秦密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身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2 章 臬司衙门军服的赵云再往后则是蒋千户徐千户。两人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再瞥一眼前面的赵云心中都有些震惊京师卫所跟平常的锦衣卫竟然有如此大的不同!他们也知道锦衣卫除了探子之外还是有着几只拥有实兵的卫所的只是这些卫基本上不过是象征意义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战斗力仅仅就在皇上出巡的时候或者是重大礼庆的时候担负礼仪任务。可是这支京师卫所却从骨子里有一种战场上打过血仗的气势就算是他们不出声音那种气势也能压迫的让人透不过起来。 夹在中间的则是孙晋派出的管家只见他苦着脸一言不地紧紧跟着。短短的一夜间局势变幻莫测到自己根本看不懂的地步该如何跟老爷回话?说自己被软禁在县衙大牢里一夜么? 码头岸边一个押粮的千户立刻向兵士们喊道:“买田的到了!都给守死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违者杀无赦!”军士们立刻就行动了起来拿起qiāng尖对准了人群慢慢地把百姓往后逼退着。 秦密的马奔驰到岸边码头上就停住了马队也立刻跟着停了下来。他努力地望向船头坐着的那个一身白衣之人眼神中再不掩饰强烈的反感与鄙夷。 押粮的千户大踏步地走了上来热情地冲着蒋千户和徐千户打招呼:“先下马吧!慌什么!上船吃杯茶再说!” 蒋千户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再望向孙晋脸色立刻就yīn沉了下来沉默着故意不回应他。 押粮千户有些诧异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就望向了为的那个文官。秦密并未下马而是大声喊道:“换防!蒋千户徐千户的兵留在这里看守粮船这里的兵跟随于府台听他调遣立刻去城中警戒!” 蒋千户看了徐千户一眼默默地带着自己的兵马走到了一边押粮千户还有些懵一个七品官而已居然敢指挥自己?他厌恶地望向了蒋千户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居然敢调派咱们?!” 蒋千户依然yīn沉着脸。自己既然已经跟臬司衙门划清了界限那就得要想办法递上一份足以让朱千户看得起自己的功劳。同样是千户可朱千户跟自己这个原臬司衙门的千户相比差距太大了!况且在他的手下干并不会吃什么亏为了将功赎罪也只好拿眼前的这个押粮千户开刀了。他冷冷地开口道:“他手里有调令当然可以调动你们!请吧!别耽误时辰了!” 押粮千户惊讶地望着他蒋千户说话怎么这样什么“你们”?他自己的兵不也是听从那七品官的指挥吗?徐千户默默地看着他突然猛地一刀就把他的脑袋给砍了下来拿在手里高高地举了起来:“不尊调令者斩!” 这一招极大地震慑了护粮的兵们一个个惊恐地望着他不知所措起来。自己的千户眨眼间竟然就被他给斩了!这是怎么回事对方不也是臬司衙门的千户吗? 孙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给惊的站了起来!蒋千户他是认识的徐千户他也见过这两个人不是何进贤的铁杆手下吗怎么今天突然反水了拿自己人下手?秦密不过是个七品官而已他是怎么说服这两个何进贤的铁杆属下反水的? 秦密也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好狠的心!他招招手让蒋千户过去既然押粮的千户已经死了那带领护粮兵的任务就到了他的头上。秦密把调令拿给了他让他把所有护粮兵全部集中到一起准备换防。蒋千户看着手里这纸调令心中酸涩地对自己说就算没有这纸调令他也要把押粮千户的脑袋当成见面礼送给朱千户! “列队!列队!”徐千户看他接过了调令也大声喊了起来。护粮兵终于动了他们的脸上居然不觉得哀伤这让秦密大为不解按大明军律一个千户死亡手下军士皆要受到惩罚为何这些护粮兵却无动于衷? 蒋千户策马跑到他的跟前低声道:“这个人在臬司衙门掌管着军饷。谁跟他关系好他就把谁的军饷全。这些护粮兵并不是他的直属他们已经三个月没军饷了!” 秦密释然。不过蒋千户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却让他心中大为鄙夷觉得此人品行太差朱一刀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小人!他再不言语跳下马来带着四个伪装成臬司衙门军士的京师卫所卫士往船上走去可就当走到跳板尽头的时候却并没有立刻上船而是站在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孙晋。 “报上贵驾的职务。”秦密还是眯着眼睛轻轻地说道。 “在下孙晋替织造局经商。”孙晋躬身行了一礼同样轻轻地回道。这个人比起于新武来可强势的多了看来在吏部的那段经历他没白过。关于秦密孙晋也曾透过自己的渠道查过这个人以前在河南省汝阳府信阳县任知县后来调任吏部当主事但还是六品官一个。内阁决定在浙江实行改稻为桑把原淳安知县常玉敏给砍了换了他来继续当知县。不过他却曾经是张居正的高足单就这一点谁也不敢小视他毕竟张居正的眼光在朝里还是有着不错的口碑的。 “经商?这么说你不过是个商人?”秦密眼底滑过一丝疑惑不过转瞬即逝。如今这年头纲常已乱商人也敢穿着丝绸到处招摇过市了别说他们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子孙上学堂读书识字考科举就连女人也敢穿着赤膊的衣服在街市闲逛了。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像这个孙晋一样公然在陌生官员面前着绸缎衣服的还真是少见。 “就算是吧!”孙晋回的倒挺坦然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在他的眼里面前这个七品官也不过是恰逢其时当了这个知县也听闻过此人不是一般的嚣张跋扈在巡抚衙门大堂当众顶撞何进贤就因为他是内阁张位推荐过来的?于新武还是陈于壁的门生不照样被何进贤给玩的团团转尽管文人的骨气让他很是佩服可在很多的时候骨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按大明律商人不得穿着锦罗绸缎你这身装束……怎么个说法?”秦密低沉着声音问道“……秦老爷这话还真把我给问住了。这锦罗绸缎原本就是我们丝绸作坊做出来的我不穿又怎么知道做出来的绸缎好还是不好?再说了跟西洋外埠做生意的时候穿在身上的锦罗绸缎就是我大明织造局最好的招牌。”孙晋还是淡淡地笑着极有耐xìng地对秦密解释道。 “可是本官并不是西洋外埠商人你无需在本官的面前如此装束!还请明确回话如此装束可是视我大明律法于无物?”秦密丝毫不给他面子步步紧逼地问道。 果然跟于新武是一个德行!孙晋也不答话只是轻轻拍了两下巴掌从身后的船舱中走出管事和四个艺伎每个艺伎的手中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六品纱帽六品中宫官服系官服的玉带还有一双黑色缎面的官靴。孙晋指了指这四样物事对管家说道:“按大明律法商人不准穿锦罗绸缎我却穿了。为什么你给秦老爷说说。” 第284章 。“是。”管家轻应了一声然后大声道:“万历十年江南织造局报司礼监,织商孙晋当差勤勉,卓有功劳,为我大明丝绸业的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司礼监呈奏皇上特赏孙晋六品功名顶戴!” 秦密愣住了,接着望向了那四个风尘味极浓的女子,望向她们手上托着的纱帽袍服玉带官靴,眼中渐渐地有了不少愤怒的光芒,但很快就收敛住了,对孙晋冷冷地道:“原来朝廷还有赏商人功名顶戴的特例,难怪这套官服要托与fù人之手!” 孙晋完全听的出他话中丝毫不带掩饰的讥讽,不过也不以为意地淡淡笑道:“秦大人说的极是。虽说这个功名是皇上天恩特赐,可孙某人却也从不敢穿戴,毕竟不合我大明朝的祖制,”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可既然皇上赏了我一个功名,孙某人就不仅仅是一个商人了。既然连皇上都认可,我孙某人就是官商,押运买田的粮,如此大事,当然要庄重的好。不知道这么回话,秦大人认不认可?” 祖宗成法,国家名器,居然也能通过太监直达皇上给改了!如此滥赐商人,还要逼着自己认可,可见太监官员商人勾结营私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官就是官,商就是商,就算是要勾结也应该是官压制商,怎么能串通一气让商人足以影响到官?商人就是商人,他们永远只会在乎和看到眼底的东西,对于长远的利益根本不会去考虑,更不会去在乎什么皇上国家民族,他们只会在乎自己能赚多少银子!如果自己的爹娘妻儿能卖钱,只怕也早就拿出去卖了,如此自私自利短视的一个利益集团,又怎么能允许他们掌握国家之名器?!大明朝要展,当然要借助商人,可他们永远不过只是一个工具,也只能是一个在绝对权力掌握下的工具,却绝不能掌握权力,更不能选出自己所谓的代理人渗透朝廷,扰乱政治!现在倒好,居然透过太监弄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官身,而且还是皇上御赐的,苍天在上,他们是要断我大明朝的根么?! 面前这个人打着织造局的招牌,也就是打着宫里的牌子来贱卖百姓的田,居然还敢如此招摇轻狂,秦密胸中的怒火熊熊燃起,可越是这个时候他就提醒自己越是得冷静,深深地直视着孙晋的双眼道:“你刚才自己说了,皇上这样赏你功名顶戴并不符合大明的祖制,现在是不是要我认可你这句话?” 和多少厉害的官员打过jiāo道,如此机锋逼人不留后路的官员孙晋也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秦密是怎么回事,朝廷是怎么回事,我大明朝出了一个海瑞还不够,难道还想多出几个海瑞?那天下可就真的大乱了!不过遇强则强一直都是孙晋的长处,何况这回本来就是背水一战,遇到这种人,一路上的惆怅失落立刻被对方的机锋化成一决高下的斗志,他笑着道:“快十年了,每次见到这套官服孙某人都很有些忐忑不安,终于遇到一个能替我把官服品级还给朝廷的人了,秦大人,饥民待怖,粮米在船,这才是大事所在。孙某该穿官服还是锦罗绸缎,可否稍后再说?” “不可!”秦密断然道,“你若是正经官员就必须立刻换上官服,你要只是个商人就请立刻换上布衣!” 孙晋有些皱眉道:“穿官服换布衣和今天的买田赈灾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秦密的声音越地严厉起来,“你打着织造局的牌子,打着宫里的牌子来贱卖百姓的田地,你若是官员穿上官服,我便会上疏参织造局;可你若是商人穿上布衣,我立刻将你拿下!最后再问一句,你是换官服,还是换布衣?!” 孙晋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已经说了,穿什么衣服跟今天的买田赈灾毫无关系!”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贱卖灾民田地的事情与织造局无关,与宫里也无关了?来人!”几个军士应声而出。 “先把粮船上织造局的灯笼给取下来,再拿人!”秦密指着船上一直挂着的灯笼下令道。 “慢着!”孙晋也立刻站起身大声喊道,“但不知秦大人为何要取船上的灯笼?” “打着宫里的牌子贱卖百姓田地,诽谤朝廷,妄图激起民变,你还敢问我为什么?”秦密的眼神刀子一般紧盯着他道。 “就为了这个?”孙晋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笑,随即转过身冲着粮船大声吼道:“把灯笼下的帖子放下来!” 立刻,每条船的灯笼下原来还卷吊着的丝绸帖子全都放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望向了帖子每张帖子上都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奉旨赈灾! 秦密也望着那帖子,眼中突然有了浓厚的疑惑。因为桅杆上,上面灯笼“织造局”三个红字跟下面帖子的“奉旨赈灾”恰到好处地连在了一起,醒目地成了“织造局奉旨赈灾”几个大字。 紧接着,岸上出了喧闹声,灾民的心在那一刻沸腾了,激动了!原来皇上一直都把咱们忘了,一直都还记着咱们呐!叫好声响成了一片,继而是山呼吾皇万岁的声音。秦密更加茫然了,织造局能通过这七个大字得到什么好处,他孙晋能通过这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他不知道皇上是不能公然买田的吗?任何理由都不可以!而且相反,那些言官们定然会不计一切地攻击皇上,攻击浙江的改稻为桑,立刻这个改革就会被一棍子打死,以后就成了个禁区! 赵府大堂。几个人yīn沉沉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赵志高两眼无神地望着房梁,陈于壁也铁青着脸不吭声,门外的大雨还在下着,几个下人手捧着干净的衣服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赵志高回去后依然穿着湿透的衣服,搞的陈于壁也不敢换,只好浑身打颤地坐在哪里等着他开口。 罗金文跟王珉老老实实地站在陈于壁的下,同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么多的藩王,还有中宫,每年的开支都占了一半……前年修宫殿又占去了一半,宁夏平叛耗去了三成,播州平叛又耗去了两成……国库空了,国库空了倒说是我们落下的!”陈于壁抬眼看了看赵志高,知道自己必须得开口说话了,只好低声道,“还说改稻为桑是为我们补亏空……从勃拜家里抄出那么多财宝,还有播州几个土司家里多少年的银两,居然……” 说着又抬眼看了看两眼继续无神的赵志高,胸中的不满一下子泄了出来:“你们说,都说说!这国库应该是谁的?!” “来人……”赵志高总算是轻轻说出了一句话,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罗金文和王珉立刻奔过去,抚胸的抚胸,拍背的拍背,好一阵子忙乱,可他咳嗽完了居然又是一句“来人”。 门口的管家适时地出现了,小心翼翼地道:“相爷,您老有何吩咐?” “拿……拿把刀来……给陈于壁……让他杀了我,杀了我……”赵志高虚弱地挥手道。 听他这么说,管事吓的浑身直哆嗦,立刻就跪到地上磕起了头,其他几人一听也都赶紧跪下了。陈于壁被他这么一说,惊醒了过来,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3 章 里府外耳目何其多也,万一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自己也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这些年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官场从来都是这样,大事不糊涂小事糊涂,有些事情别说自己这个次辅,就连内阁也不能做的太过。下面的人想捞些好处,不是不能捞,而是不能过!可自己身居高位的久了,对下面的情况怎么可能完完全全的清楚?朝局又如此复杂,就算能管住自己的人,也管不住别人的人啊!有些东西根本就是连内阁都有心无力的,只要保证大局就可以了,只要那些破事没有被暴露出来,还在自己能够压制的范围内,控制的范围内,解决掉就可以了。这次浙江的情况,完全就是那个废物何进贤,把事情搞的一团糟,反过来却要内阁替他擦屁股!一想起这个陈于壁就怒火中烧,继而对自己看走眼了钱宁懊恼不已,可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是没牵扯到钱宁,他也少不了一个失察的罪名。 “你们都先出去吧!”罗金文扫了一眼那个管家,和大堂内的下人。立刻这些无关人员迅消失的干干净净,陈于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志高,不情不愿地走上前,亲自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二位大人先别急!”王珉也开口道,“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打着织造局买田这蠢事,到底是谁干的?这点十分要紧,按理说何进贤再糊涂也糊涂不到这个份上,钱宁还是很有大局观的,何进贤要这么干,他拼尽全力也会阻止!因为他也脱不了身呐!那就只剩下了织造局,说不定是他们自己干的,可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第285章大结局+完本感言 。就在浙江的改稻为桑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万历终于等不及了。从朝鲜的锦衣卫那里传来的紧急消息,倭国开始准备大举入侵朝鲜,极有可能利用朝鲜这块跳板挑衅大明。他极为反常地没有再声色犬马于后宫,而是把自己关在了宫内整整思考了一天,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这江山虽然不需要再打下去了,但也不能败在自己的手里,不然如何向子孙后代jiāo差,如何向地下长眠的先帝jiāo代?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以浙江改稻为桑国策实行不利为由,将原本的高官全部削官去职,增补沈一贯为内阁首辅,同时调拨了其他几名不属于原有派系的官员;对浙江也有了大动作,罢何进贤所有官职,压入大牢听候发落,任命钱宁为浙江巡抚兼布政使,全面施行改稻为桑的国策;抓孙晋,将其满门抄斩,诛九族! 这一系列的动作,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发布,顿时将朝堂之上闹了个天翻地覆!所有人都想不通,皇上这是想干什么?可是万历根本就没有出来解释,但凡是有胆敢公开叫骂的,由狼群直接带队抓人,然后扔进北镇抚司的大牢。一天之内,竟然抓了十多名朝官、五十多名言官! 大伙这下看出来有点不对劲了。皇上难道准备又有什么大动作了吗?同时,倭国即将大举进犯朝鲜的消息突然流传开来,这下子,京师彻底zhà了锅。 朱一刀却接到了万历的密旨,让他迅速回京师,整顿京师卫所,先期开赴朝鲜;至于浙江那边,则jiāo由沈云负责,继续监视国策的实行,同时盯死海防,防止倭寇从沿海进犯;大将麻贵则会在一个月之内奔赴浙江,全面主持浙江的军务。 “朝鲜,朝鲜!”朱一刀捧着密旨,忽然感觉这道薄薄的密旨似乎有千斤重!倭国终于要进犯了吗?一股热血突然沸腾了起来,抗倭援朝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第一个进入到朝鲜境内刺探情报的千户!他全身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或许我不能改变这场战争的结局,但我一定要把倭人全部留在朝鲜的土地上,哪怕是背负了犹如白起一般的千古恶名,也要为后世打下一个稳定和平的江山! 唐朝一战,保持了九百年的和平。我朱一刀或许没这本事,但只要我还活着,倭人就别想再踏进中原一步! “此去朝鲜,恐怕咱们就很难再见面了……千万要保重,安全第一!”得知朱一刀马上要离开浙江的消息,秦密匆匆赶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倭国不过乃蛮夷之邦,但依旧不能小看,我推荐一个人,你可以带过去。云南总兵邓子龙,此人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练兵着实是一把好手,他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哈哈,你就是不说,我也要想办法把他带过去!对了,淳安的国策推行就jiāo给你了,一句话,稳定压倒一切!浙江绝不能乱,百姓绝不能反!国难当头,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些老百姓了!”朱一刀有千言万语都想说出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放心,他们要是想闹事,除非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秦密眼神越来越亮,“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当年恩师的改革有多困难,有多复杂!他虽然死了,但我还活着;张居正的衣钵,从今天起,就由我秦某人接手了!” 朱一刀一天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地带着队伍直奔京师。不到半个月,就回到了京师卫所。城里已经人心惶惶了,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有一条消息是主流:倭人胆敢犯边,绝对不能姑息,我大明朝在北方已经吃足了亏,这次可不能再吃亏了! “这次你去的任务,第一是要搞清楚,朝鲜皇室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消极也好主战也罢,一定要及时汇报上来;第二,查清楚朝鲜现有的军力,能不能单独应对犯边,如果抵抗不住,朕务必要派援兵入朝参战,可是必须得有他们的主动恳求才行;第三,倭国动员了多少力量,具体有哪些军力部署,也要尽快搞清楚。在朝鲜的锦衣卫,朕就jiāo给你全面接管了。不要让朕失望!若朝鲜当真抵抗不住,先把他们的国库给清空!”这最后一句话,万历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低,用只有朱一刀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皇上放心。不仅朝鲜的国库我要搬空,倭国的国库……我也会想办法弄过来,能弄多少就弄多少!但是皇上,不能被动地等他们主动恳求,咱们一定要主动出击,以保护为由,把它国王什么的都给弄到京师来,集中看管……那以后每年都不愁孝敬了。”朱一刀笑得特别yīn险,万历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把你改造的新式武器也都带去吧!包括那个什么……毕飞翼,都好好试一试,看看效果怎么样。朕会尽快把李成梁给调到东北,你有什么经验可以跟他分享。”万历又陷入了上朝那天,极其拉风的上朝方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到时候押送俘虏入京,得好好让那些蛮夷看一看,我天朝是否威武! “是。请皇上静待我的好消息!”朱一刀仿佛变了个人,又不像是书生了,反而像是个领兵作战的大将一般。万历轻微摇了摇头,这个人还真是有点看不透! 在万历快刀斩乱麻处理了浙江的国策施行之后,轰轰烈烈的抗倭援朝战争彻底掀开了一角。随着朱一刀秘密带着京师卫所从京师消失之后,满朝文武忽然发现,皇上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不仅仅每天都要看奏报,还催促着新内阁及时处理政务。 天上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把整个城都笼罩在了雨幕当中。沈一贯走出值班议事堂,望着yīn沉沉的天,沉默不语。老天当真要变了! 万历十八年三月,京师卫所在朱一刀的指挥下,不远万里分批东渡扶桑,潜藏于京都。经过数月准备,于八月中旬,对倭寇天皇实行斩首行动。毕飞翼发挥重大作用,直接空降军士于皇宫,一举擒获包括正在宫内陪同天皇用膳的几乎全部主要官员,逼迫倭国投降大明。 万历十九年二月春节前夕,万历遣特使赴日,接受日方投降申请书。同时接京师卫所回国。京师卫所入京当日,万人空巷,尽皆瞻仰。有明一朝,万历皇帝文治武功达到巅峰。 万历十九年二月春节最后一天,朱一刀上书请辞锦衣卫,帝不允。三度上书皆无下文。八月,浙江改稻为桑宣告成功。内阁任命钱宁为浙江巡抚兼布政使。 万历二十五年五月。锦衣卫突然出手,以图谋造反为由,尽屠辽东、京畿之后金人将近二十万众。一时间激起全国民愤,皆骂朱一刀为屠夫。 万历三十六年九月。帝突然驾崩。皇三子朱常讯在锦衣卫支持下,发动政变,杀太子,押皇二子,登基称帝,年号崇祯。十月,封朱一刀为太师,朱一刀坚辞不允。 崇祯元年,帝再授朱一刀为帝师,封其子朱新朝为常乐侯、其孙朱常玉为安宁侯。 崇祯二年六月。朱一刀全家二十六口人神秘失踪,去向不明。帝大急,遍寻大明,皆无踪迹。 崇祯三年春节,朱一刀带着一家老小出现于倭国街头,此时的他已经年近六旬,但仍生活快乐。就在游玩结束即将回家之时,帝忽然现身于其家中,两人相谈甚欢。 崇祯三年末。朱一刀卒。在崇祯年间,帝再度宣布实行张居正当年的改革,举贤用能,关注民生。大明朝延续了将近六百年。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诺涵)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1745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