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海岸天空】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 ≈☆~一起HI☆≈ ┃ ┃ 看‖书 ぃ ● ●  ぃ ┃ ┃  ‖  ぃ /■\/■\ ぃ ┃ ┃ ☆快来书香☆ ぃ└┬──┬┘ぃ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 【天煞孤星】整理!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洁癖(出书版)》作者:王雨辰【完结】 出版日期: 2012年4月1日 出版社: 湖南文艺出版社 编辑推荐 《洁癖:你的肮脏唯有用鲜血才能洗涤干净!》视角诡异另类,寒意浸透骨髓,智商越高,读着越害怕!你的肮脏,唯有用鲜血才能洗涤干净。 内容介绍: 我和妻子驾车意外撞死一名孕fù,几个月后,妻告诉我,她怀孕了,就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因无法忍受妻子变态般的洁癖,我带着儿子离家出走。我一边找工作,一边找住所,囊中羞涩的我不得不和儿子住进一间曾经发生凶案的房子里…… 七月半,母亲照例不许我外出,但身为警察,我必须前往某村庄解救被拐卖的儿童。当我把被拐的孩子吉庆带回家后,却看到了无法置信的一幕…… 因创作《异闻录每晚一个离奇故事》被称为“当代蒲松龄”的王雨辰,有着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和离奇不羁的构思技巧。 《洁癖:你的肮脏唯有用鲜血才能洗涤干净!》是他继《每晚一个离奇故事之惊悚夜》之后的第二部中短篇小说集,共二十一篇悬念故事。黑暗压抑的人xìng,透过带着血腥气息的文字散发出来,突然的转折不时地绷紧你的神经,然而,直到最后一刻,所有谜底揭开,你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在阅读王雨辰的过程中,你除了会叹服他的故事安排,更会被内心深处那个yīn暗的“我”所触动,而这正是王雨辰作品的一大魅力所在。 01、人贩与吉庆 我感觉到后被一阵冰凉,耳边总是重复着熊哥那句话“他不是人,不是人”。 我转身冲到客厅,看到的却是无法置信的一幕。 吉庆站在窗台前,一动不动,像木头一样。 今天八月二十四日,农历七月十五 我无权选择出不出去,即使我的老母亲很不情愿地为我拿来了整齐的警服。她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越发相信鬼神,越发没自信,因为年纪越大越能感觉到死亡的逼近,恐惧让他们本能地去寻找一种可以依靠的力量,譬如信仰、事业、兴趣、爱好,等等。 但我不同,我很年轻,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更何况我是一名警察,我不能打个电话给我的上级以“今天是七月半,我妈不让我外出”这种理由来请假,但我又不能去嘲笑母亲的信仰。于是我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只能如此。 “没事,就是一个小任务,我保证天黑前就回来,您就在家休息,看看电视什么的。” 她依旧很不高兴,抱怨着说迟早要让我换工作。我一笑置之,走出门外,发现居然有点凉意。 我依稀记得三天前还热得让人难受,没想到一场雨浇下来就真的降温了。走在街上,几乎随处可以看到燃烧的火堆和弯腰叩拜的人群,橘黄色的火焰妖异地在风中不规则地摇摆着,卷着黑色燃尽的纸灰漫天飞舞。这世界一下子倒退回去了,不太喜欢这样子的城市。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去解决一些被拐卖的儿童,其中的一个人贩子我们已经抓获。据他jiāo代,一部分儿童被卖到了吴县、大宇县附近的农村。今天任务很紧,大家准备一下,立即出发。”大队长简明扼要地jiāo代了任务,我们随便整理了一下,坐上汽车出发了。 这种任务我们都不喜欢,并不是说讨厌去解救那些可怜的孩子,而是干这种事非常麻烦。一方面是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一方面是付了钱死活不肯jiāo出拐卖儿童的村民, 两边我们都得罪不起。经常有买了孩子的村民因为解救孩子和我们大打出手,民风彪悍,他们根本不认法律、人情,只咬着说自己花了几千上万买孩子,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这也难怪,一大家子一年的收入都花上了,一下子要说服他们实在太困难。上次解救,我还被一个中年fù女抽了一个耳光,不能生气不能还嘴更不能动手, 我们倒像是罪犯一样接受着他们的辱骂,回来的时候真想揍死人贩子。大家一致认同,这种混蛋逮住就qiāng毙绝对不冤。 车子晃了几个小时后,直到晃到大伙从想吐变成想睡。等到汽车停下,大队长叫我们下来,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到了。走下车一脚便踩在了泥泞的路上,半截裤腿脏了, 回家少不了一顿臭骂。抬头望去,四周都是低矮的民房,我心想坏了,看这架势,这里的人绝不可能谈得上富裕,这孩子能要的回来? “实在不行,先找个地方住下,凌晨突击带走被拐的孩子,先干了再说,只要上了车就没事了。”队长好像看出了我们的顾虑,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了, 遇见那些阻力特别大的地方只能出此下策。我们上次也是也是半夜被老乡追得落荒而逃,抱着孩子踩着一脚的狗屎运逃回车上。这哪是解救拐卖儿童,倒弄得我们像绑架贩似的。 队长让我先和小刘去摸底,小刘进来才两年,凡事都看我的行动说话办事,实际上是让我一个人去啊。带着新手,我突然多了份责任感,前面的路汽车过不去,我们两个几乎走了六七百米才走进村子。 不能开口就找丢失的孩子,否则会引起警觉。我拿出照片看了看,这次要带走的是一个叫吉庆的男孩,八岁,长得不是太惹人喜欢,一双单眼皮下几乎全是眼白。我让小刘别乱说话,自己朝着一伙逗狗的孩子走了过去。 “吃糖吗?”我掏出几颗水果糖给他们。孩子们很高兴,旁边的村民开始留意我,但是他没发现我有什么别的举动,就没有吭声,可是眼睛一直盯着我这边。 “叔叔问你们件事。”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有没有看过这个孩子,他平时和你们一起玩吗?”我掏出照片让这伙孩子看。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四五个六七岁的孩子一看到这照片脸色突变,呼啦一下子全都跑了。我手快,一把拽住一个光头男孩的衣领,把他拉了回来。 “叔叔我不知道,你放了我吧,糖我还给你。”他急得哭了出来,把没吃完的糖吐在手里递给我,我觉得一阵恶心。 “别怕,我只是问你认不认识他。” “他叫吉庆,你别逼那孩子。”旁边一直旁观的村民终于走了过来,我松开了手,光头男孩像猴子一样弓着腰跑开了。 这家伙身材高大,三十来岁,比我还高半头,看起来极不友善的样子。我警觉的退后一步,然后看了看小刘,小刘立即走了过来。 “你们是来带走这个娃的?”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有些不解,他看起来并不打算阻止我们。 “嗯,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带你们去吧。”他转过身大踏步沿着高低不平的石板路走去,我和小刘紧紧跟在后面。 绕了几个弯,走了五六分钟,男人带着我们走到一户低矮的房子前面,他站在院子外吼了几句。 “狗剩,狗剩开门啊!” 真是声如洪钟。 门咯吱开了,是个围着白色围裙,穿着粉底碎花衣服的女人。她满脸烟灰,申请颓废地看着我们三个。 “哦,狗剩媳fù。”男人咳嗽了一声。 “村长?有啥事?”女人喊了一声,我这才知道男人居然是村长。 “这两人”,村长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我们,“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时候,我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了。 “我们是刑警,是来解救拐卖儿童的,被抓获的人贩子供认其中一个叫吉庆的男孩就在这个村子。” “你们还是先来解救我们吧。”村长打断了我的话,他冷笑了一下。 我和小刘糊涂了。 “先,先进来吧,村长,还有那啥刑警。”女人用围裙搓了搓手,笨拙地做出了邀请的动作,我和小刘低着头走进了院子。 这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屋。院子里,女人正在烧火做饭,矮桌上摆着两三碗菜。我瞟了一眼,油zhà豆腐、红烧鱼,还有说不上名字的绿油油的蔬菜,锅里似乎炖着什么。堂屋里大门敞开,安静得很。 “我男人上山了,我在做饭,待会儿做好送过去。”狗剩媳fù轻声说道,村长又咳嗽了一声。 “把吉庆带出来吧。” “哎,好。”女人点了点头,跑进了屋子。 我更加迷惑了。 “村长是吧?”我抽出香烟我不抽烟,但身上必须带着这个。我弹出一根烟递给村长,并帮他点上火,村长猛吸了一口。 “我问个事。” “问吧。” “这户人家,叫狗剩是吧,当初他们买下这个孩子花了多少钱?”我试探xìng地问道。 “没花钱,人贩子还给了一百。”村长鼻孔朝天,喷出两口浓浓的烟雾。我被呛的难受,移动到了另一侧。 “什么?”小刘在一旁惊诧不已。 “没花钱,倒贴了一百。”村长不高兴地重复了一句,也难怪,在这里估计他很少说两遍同样的话。 “那个,我不太懂,人贩子哪有这样做买卖的。”我陪笑着问道。多年来,我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既然对方喜欢看笑容,给他就是了,反正这玩意儿又不值钱。 村长脸色好了许多,不过瞬间又黯淡下去。 “娘的,就知道倒贴的货要不得。我和狗剩说了这娃不对头,狗剩一家单传,生不出带把儿的,想儿子都想疯了,听着不要钱还能得一娃,都快疯了。 他一开始以为这娃缺胳膊少腿不是聋哑就是瞎,兴许还有点儿智力问题,结果拿来一看左捏捏右捏捏样样齐活。他还不放心地去看人家娃的蛋蛋,又让娃认字说话, 根本没啥毛病。当时我也纳闷了,这娃除了看上去让人不太舒服,啥毛病也没有,这拍花子的干嘛一分钱不要还倒贴?”村长唾沫飞扬地说了起来,我这下更好奇了。 “那是为什么呢?” “我告诉你哈,这娃他不是一般人。”村长神秘地凑过来想说些什么,突然被烟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很严重。他整个人都弯下腰,额头都要碰到膝盖了,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呼吸声就像破了管子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听着让我和小刘得慌。 “娃带来了。” 我转过头,看到狗剩的媳fù一只手牵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站在我们面前。小男孩和照片上的长得一样,不讨人喜欢,只是更加瘦了一些。他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衬衣,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巴的“白”球鞋,眯着眼看着我们。 “带,带走,快带走!”村长还在咳嗽,夹着烟的手大幅度的挥舞着,像驱赶什么似的。 我走过去从狗剩媳fù手里牵过吉庆。狗剩媳fù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她机械地转过身,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炒菜。 什么也没说,一分钱也没要。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拐卖儿童解救的案子,我和小刘面面相觑,本以为非常麻烦,结果却出乎意料地顺利。 “回去吧。”我松了口气。 走出院子,身后依旧是村长的咳嗽声,震天动地。 我和小刘拉着吉庆走在出村的路上,忽然发现两边站满了村民还有那些孩子。他们一言不发,不议论,不感叹,不作任何动作,就好像默剧里的人,又像话剧里的布景,眼神中流露出莫名的荒凉和无动于衷,又好像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抓着游街一般,即将送去刑场砍脑袋。 “快走。”我实在受不了,低头喊了一声,抱起吉庆飞奔而去。这时候我才发觉,怀里的孩子轻若无骨,皮肤冰凉滑腻,就好像一条泥鳅,呃,不对,应该是死泥鳅。 我抱着吉庆一直跑到车前才停下来,我发现车里一个人也没有。小刘跑了过来,他脸上像涂着白蜡,泛着让人恶心的油光。 “大队长呢?”我摇摇头,车上的人都不见了,说好了在这里等的。 “我打个电话。”我放下吉庆,他想小狗一样听话地站在我身边,双手扯着我的裤腿,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 电话接不通,其余两人的也打不通,我和小刘只好呆在车里等。小刘似乎昨晚熬夜还是怎么了,靠着椅子一下子就睡着了,我则站在车旁,虽然我叫吉庆坐车上去,但是他摇摇头,就是要呆在我身边。 两个小时过去了,天色越来越黑,才下午三点不到居然黑了起来,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我越发焦急,我答应了母亲天黑前要回家,又不敢打电话给她,害怕她担心。 “他们是不是在另外的村里解救孩子遇到麻烦了?”小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猜想也是,这种事常有。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队长的。 “在车旁?” “嗯,你们一个人也没有,不怕车被拉走啊。”我忍耐不住问道。 “来不及了。我们接到电话说,那些人已经知道人贩子被抓,打算把孩子今天晚上就带走。这下断了线索就麻烦了,人手本来就不够,所以就没留人照顾车, 这穷乡僻壤的,车也带不走,再说了,警车谁敢动?你和小刘先回去,别让村民回过神来又把吉庆抢回去了。我们这里还在和老乡谈,暂时没事,刚才信号不好,一直打不通电话。” 原来如此。我告诉队长说吉庆带出来了,他“哦”了一声,然后让我们先把孩子送回警局,实在不行再派人来接应。我正求之不得。 “回去了。”我挂断电话,看着小刘。 “不等队长了?” “先回去,把孩子送局里,然后带人来接应他们。”我挥挥手,然后转过身抱起吉庆扔在后座上。小刘不会开车,只好我来了。 刚上车没过半个小时,已经开始下雨了,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窗上。路坑坑洼洼的,车子左摇右摆,我从后视镜看到小刘又睡着了,但吉庆一直翻着白眼瞪着前方。 车里实在太沉闷,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市区。我决定和这孩子谈谈,看样子他似乎受了不少惊吓。抓到人贩子的时候,他想了一会儿说出了吉庆的名字。 他说这孩子是他的头儿塞给他的,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卖了,要不送别人也可以。我们当时很纳闷,但人贩子说他也不知道,是那个叫熊哥的头头jiāo代的,当时熊哥的神色很怪异。 熊哥目前仍在逃,我们在网上发了通缉令,不过昨天别的市的警方发来传真说,在他们那里看到貌似熊哥的家伙,今天就能得到消息了。想到这里,我忽然对着孩子产生了兴趣。 “吉庆是吗?”我对着后视镜问道。 “嗯。” “你的名字挺逗的。”我笑了笑,他没笑,也没搭腔。 “你几岁了?” “不知道。” “怎么可能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呢,叔叔猜,你也就七八岁吧?” “那就算七岁吧。” 我觉得他的确有点意思。 “还记得爸爸妈妈叫什么吗?住哪里?” “不记得了,太久了。”他始终面无表情。 “买,呃,”我突然觉得这个词不太合适因为狗剩好像还拿了人贩子一百元,“收养你的那户人家对你还好吗?” 吉庆没有说话,而是从后面伸过手来。我开始没看到,只是觉得突然有什么冰凉软软的东西从后颈部划过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我又震惊了。 之前一直没注意,加上孩子穿的是长袖。 吉庆把袖子撸起来,我看到像火柴棍似的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狭窄的紫黑色的瘀伤,很明显是用棍子之类的硬物打的,手背上还有一块块的烫伤疤痕,好像是烟头。 我出奇地愤怒了,那个叫狗剩媳fù的女人貌似憨厚朴实,居然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被拐卖的孩子?原来他们收养吉庆只是当一只流浪狗,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虐待yù? “别怕别怕,孩子,只要你说出来,叔叔就把他们都抓起来,真他妈不是东西!以后没事了。”我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拍了拍吉庆的脑袋。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汽车一路颠簸,我加大了油门,只想立即回到局里,然后回家。我想把吉庆带回去,我妈应该会好好照顾他。 大概三个小时后,我已经接近市区。手机再次响起,铃声惊醒了小刘,这家伙睡得像猪一样死,这会儿伸了个懒腰醒过来了。 “喂。” “还没回来?”果然是母亲来的。 “快了,等下回局里jiāo接一下。对了,我可能还会带个人来一起吃饭,您再炒点儿好菜。” “哦,是女朋友?”母亲惊喜的问,我笑了一下。 “哪儿呀,您别问了,回去就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 小刘在路口下了车,他说回家吃饭就回来。我一个人开着车回到局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街道显得十分冷清,局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是地级市,公安局虽然不算大, 但也不至于一个人也看不到啊,连个灯火都没。今个是七月半,又不是春节,至于都跑回家了吗?队长还说回来找帮手。 我有点郁闷地停好车,拉着吉庆来到办公室。外面的雨越发大了,只是短短几步路就淋了个正着。我找了块毛巾给他擦头,给他倒了杯开水。 因为还要等队长电话,我干脆坐下来查查最近几年的失踪儿童的报案记录。不抓到熊哥就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拐来的。不过被抓的家伙说, 这批孩子都是A市带来的,我立即上网查找A市失踪儿童记录。吉庆头上盖着毛巾,端着热水,坐在我对面的黑色长椅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查了很久,最近五年来A市所有的儿童失踪记录都没有一个叫吉庆的孩子。我以为是名字错了,就一张张照片对比过去,可还是没有他。 难道那混蛋记错了?我只能这样解释了。 我有点好奇,于是又试了试将吉庆的名字输入网络,依旧没有有价值的信息。 不查了,我一把伸开肩膀,揉了揉眼睛,打了个电话给刘队,又显示信号不通。没办法,我肚子也饿得不行。 “叔叔带你回家吃好吃的,好吗”我走过去蹲在吉庆面前,他机械地点点头。我抱起他,关上电脑,从柜子里拿了一把折伞,离开了办公室。 我家离局里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闭着眼睛也能摸到。不过今天街道总给我一种陌生感,也许是人太少了,也许是每年的七月半我很少出来的缘故。 走进楼梯,怕了三层我拍了拍门我懒得带钥匙。我妈是中学老师,她退休后就喜欢待在家里看书养花,最多早上出去买个菜什么的。 不知为何,拍了老半天门也没反应。我加了些力度,以为她在看电视什么的,依旧无果。不过对面邻居打开了门,他一脸的不高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吵着您老了。” 对面的也是老师,不过是已经退休了的特级教师,为人高傲得很。他总是教育我,说我是什么国家机器,提醒我好好对待人民什么的。我只有苦笑点头称是,毕竟是长辈,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指不定小时候他还抱过我,被我尿过一身呢。 “小吴啊,你妈不在。”他摘下老花镜。 “啊?刚才还接了电话啊。” “对啊,是刚刚出门的,急匆匆的,我正好上来看到她,招呼也不和我打一个。”他似乎又有些不满了。 “您多担待,我妈年纪大了,有时候着急起来,眼睛里就看不到别人。”我点头赔着罪。 “不是我说啊,小吴,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媳fù,让你妈少cāo点心,然后为你妈介绍个老伴,你妈为了你,可一直单着身。” 说完,他啪的一声带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非常烦躁,怀里的吉庆很听话,只是用脸蹭蹭我的脸,一阵冰凉,我冷静了些。 先去找她吧,谁叫她是我妈呢。 我抱着吉庆回到街上,去母亲可能去的各个地方。她不爱走动,一来腿脚不方便,二来喜静。我沿着社区走下去,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撑着伞的老人背影很像她,于是跑了过去。 我正想喊出口,忽然看到她面前站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六十岁的样子,穿戴整齐,看上去像是个当过官的,至少是个大学教授吧。我心想,原来母亲居然瞒着我自己偷偷恋爱了,这倒好,省了我的事了。 “别吵啊。”我对吉庆小声说,他翻着白眼点点头。我把吉庆放下来,悄悄地走了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又回来干什么?二十五年了,你干嘛还要回来破坏我的生活?”母亲似乎很激动,扯着脖子对着那男人吼道,声音大得很。对方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回嘴,而是平静地看着母亲。 “你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爱激动。”他笑了笑。 “我不想和你话说当年,我儿子很快要回来了,我得回去做饭。” “儿子?” “怎么了?我就不能有儿子?”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诧异。” “你永远都是这样,好像自己能掌控一切,凡事只要你觉得不可能,这世界上就没人办得到!”母亲是真的生气了,但是我没走过去,因为我觉得她不是愤怒,虽然一直在大声说话,但眼神中依然是那种温柔的感觉。 “以前是我不对,我想尽力弥补一些,对了,带我去看看你儿子吧,还有他父亲。” “他没父亲。”我母亲脸一横。男人再次诧异起来。 “难道说你……” 突然一辆汽车驶过,噪声太大了,加上他们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我什么都没听到。 汽车过去后,我才勉强听到些。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介意,我只想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要不我今天请你们母子吃个饭好吗?”他的邀请很真挚,我在一旁暗暗想让母亲快答应,我正好打打牙祭啊。 “免了,我家里的菜比饭店干净,以后求你别来找我了,让他看到不好。我解释不清,求你了。”母亲转过身立即几步走过去,还好天色太暗,她没注意到躲在一边的我。 我回头看去,那个男人撑着伞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去。我想追过去问,又觉得实在过于唐突,只好立即回家去了。 我故意走慢了一些,回家的时候轻轻敲门,果然母亲立即就开了。 “怎么这么晚?”母亲一面嗔怪着,一面为我接过雨伞,我放下吉庆。 “别提了,对了,这孩子是被解救出来的,叫吉庆。”我拍拍吉庆的后脑勺,“叫nǎinǎi。” 吉庆盯着母亲,母亲也盯着吉庆。 “你说的就是他?”母亲没有看我,问道。我有点纳闷,今儿是怎么了,净是怪事。 “是啊,这孩子挺可怜的。” 母亲的手紧紧抓着围裙,我从未见过她紧张成这样。 “妈,都做什么好吃的了?我可是饿坏了,吉庆你也饿了吧?”我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岔开了话题,母亲嗯了一声,转过身去厨房端菜。 菜很丰富都是我爱吃的。我招呼吉庆坐到桌前,但是他始终不动筷子,母亲也没动。 “吃啊,别就我一个人吃得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我开玩笑说。 “你胡说什么呢!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母亲突然大吼起来,我愣了一下,嘴里的菜也吓得没吞进去。 客厅里一下子寂静下来,三个人都不说话。 窗外突然一个闪电,吉庆发出了尖锐得如同利器划过黑板的声音。几乎是同时,荧光灯闪烁了两下,黑了。 “搞什么,昨天才换的。”我沮丧地放下筷子,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大队长的。 “妈,我接个电话,你和吉庆坐着别动,等会我就过来换灯,也可能是保险丝断了。” 我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我听到旁边传来母亲记错的呼吸声,但我没注意,因为电话里大队长的鼻音更重。我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每次我都习惯这样,一来安静,而来多少要养成避开其他人的习惯。 “总算打通了!”大队长的声音都嘶哑了。 “我也打了半天,那破地方信号真差。”我抱怨道。 “那孩子还在你身边吗?”大队长问,我回答说没,在客厅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 “小吴,你知道我们做这行,有时候遇到的事的确会有点邪门。” 他的声调变了,突然这样说。 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您开什么玩笑呢?”平时我们经常开玩笑,值夜班的时候,还趁着对方撒尿扮鬼吓对方。 “我没跟你开玩笑,现在我告诉你,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起太大反应,记住了吗?” 队长的口气的确不像开玩笑。 “嗯,你说吧。” “我刚刚解救了另外一个孩子,那孩子吓坏了。我们安抚了他很久,他才告诉我们一些事,一些关于吉庆的事。” “什么意思?” “吉庆根本就是拐来的。”大队长的发音都有些变了。 “什么?” “现在一句两句说不清,总之那孩子很古怪。我听着孩子说,他们被人贩子的头也就是那个熊哥从A市弄来后,这个叫吉庆的就一直跟着他们,开始熊哥以为是流浪儿,索xìng一起带走,但后来出了些事。” “出了些事?” “总之我也说不好。那孩子太小,断断续续地说,我们一开始也不信,但看起来他的确不像是胡扯。我们已经从其他地方弄了车立即回局里,现在还要一小时才到,你赶快带着你妈去局里等我们。” 说完,队长挂了电话。 我站在阳台上有点莫名其妙,那孩子有什么不对吗?吉庆看起来很乖啊,只是不太爱说话,眼睛有点泛白而已。 客厅里依旧一片黑暗。 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队长打来的,但不是。 “是小吴吗?”打电话的是A市的同行,也是专门负责打拐的,我和他照过面,并一再告诉他,抓到熊哥就立即通知我。 “熊哥抓到了?” “嗯,正在审呢。我告诉你们一声,对了,这孙子好像变了个人,以前挺横的据说,现在看上去跟吓破了胆似的。” “能让我和他说几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呃,这个不太和规矩吧?” “就几句!拜托了,下次我请你去吃涮羊ròu。” “那不行,至少也得是烤全羊。” 这孙子还真会坐地起价。 “行!”我咬咬牙答应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兴奋的笑声,然后是一阵嘈杂,电话似乎递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喂。”声音低沉而嘶哑,就像是快断气一样。 “熊哥?” “不,不敢,饶命啊。”他吓得立即求饶。 “我有事问你,你是不是拐了一个叫吉庆的孩子?” 熊哥突然不说话了,然后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来像木门开开关关的嘎吱声。 “他不是孩子,不是人。” “你说什么?” “他不是人,不是人。” 熊哥重复着这一句,接着突然发出了尖锐的怪叫。电话那头突然嘈杂混乱起来,我拼命喊着话却无人接听,我好像听到喊什么快拦住他,快堵住嘴什么的。过了好半天,电话才被接起来。 “你小子搞什么东西!”还是那个同行,不过口气很愤怒。我问他怎么了。 “那孙子刚才差点咬舌自尽,你知道吗?瞳孔都放大了,差点就没气了。犯人要是死在我手里,我麻烦大了去了!还烤全羊,把你烤了都没有!”说完,他啪的一声挂断了。 我感觉到后被一阵冰凉,耳边总是重复着熊哥那句话“他不是人,不是人”。 我转身冲到客厅,看到的却是无法置信的一幕。 吉庆站在窗台前,一动不动,像木头一样。 母亲跪在他面前,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生疼。 “妈,你干什么呢?妈!妈!”我冲过去想扶起她,但她力量很大,推开了我,仍然不住地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走吧,我求求你了!”她居然对着吉庆一再恳求着。 我困惑地看着吉庆,他的嘴角第一次带着笑容。 “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 吉庆摇着头,猛地转过身,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这里是五楼。 我吓了一跳,冲到窗台前朝下看去,楼下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我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什么也没有,仿佛他从来就没来过似的。 外面只有冰凉的雨点,还有像星星一样在远方夜色里闪烁不定的火光,兴许是哪户人家又在烧纸钱拜祭先人吧。 我扶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然后换好灯,客厅再次恢复光明。母亲的脸色惨白,额头红肿了一大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闭着眼摇头,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不想逼问她,这不是做儿子的该做的。 “我瞒了你二十多年。” 母亲突然开口了。 “什么?瞒什么?” “你不是我儿子,不是我生的。” 我有些意外,为什么说有些呢?我也说不上来,这之前从未怀疑过也没人告诉过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觉得有多震惊。我只是默默地搬过来一张凳子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母亲的手很凉。 “这有什么关系,很重要吗?” “你是我买来的。” “无所谓。”我感觉心里似乎被人用勺子挖了一块。 “不,不一样。”她突然低下头,睁开眼,满眼的血丝,神情很骇人,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 “你爸妈,就死在你旁边。” 我感觉身体有点失去了知觉,握着母亲的手也无法用力了。 “汽车出了事,你妈用身体护着你,那时候你最多一岁大。我是个老师,和丈夫刚刚离婚,原因是我没办法生孩子,我知道因为这个不会有男人再要我了,我对男人死了心。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孩子,你不知道你那时候多可爱。人贩子路过车祸现场,那是个山沟沟,他们顺手拿走了财物,还有嚎啕大哭的你。后来我和他们一辆车, 我一下子就看出你不是他们亲生的,人贩子也没否认。我们立即达成了jiāo易,我当时真是冲昏了头,等清醒过来已经晚了。” “这不怪您,真的。如果没您,我可能就要去孤儿院,说不定会被卖到更不好的地方。您看,您是个老师,是您教育了我,我才能成为一个警察,这不都是您的功劳吗?您自责什么呢?”我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母亲盯着我,抽出手,颤抖着放在我的脸颊上,慢慢摩挲着。 “我对不起你。”她哭了起来。 “我后来立即知道车祸的事,他们也查到少了一个孩子。你的家人到处找你,但我不敢说出来。我害怕,我害怕别人知道我 从一个人贩子手里买了一个车祸之中的孩子,而且我还是个人民教师。”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我不明白,你刚才,你怎么认识那个叫吉庆的孩子?” “他不是孩子,二十年前他就是这个样子。”母亲一句轻飘飘的话让我又震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总之每年七月半他都会出来,纠缠我。我很害怕。害怕他带走你,所以我不准你出门,从小如此。结果他还是找到了你。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用可怜我,去你家人那里吧。我只乞求你不要恨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抱着我的脑袋,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内心很复杂,母亲的热泪顺着我的脖子流下来,让我全身都觉得刺热。 我看着空dàngdàng的窗户,想起了熊哥的反应。看样子,吉庆似乎只会跟着人贩子和从人贩子手里买孩子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可能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永远不会停止。除非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抱走别人的孩子,让一个个可怜的母亲流感眼泪。 《人贩与吉庆》完 02神奇的信用卡 尚可快发疯了,他打算毁了这张卡,没想到无论火烧刀砍都不能动其分毫。无奈,他只好将卡小心地放到自己抽屉的最底部,只当没有这东西好了。留下信用卡却不能使用,尚可再次回到以前的日子,似乎没有再发生什么事的可能了。 今年二十八岁的尚可总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这家伙一切都是刚好达到平均水平,学历尚可、工作尚可、长相尚可,连住的楼层都是正中间的地方。 问题是他最近jiāo了女朋友,原本潇洒的“月光族”生活一下子发生了改变。虽然女朋友谈不上有多么消费过度,但是正常的开销,像看电影,吃饭,买买首饰、衣服、 化妆品什么的多少还是要的吧。这些东西看上去不贵,但是今天一百明天五十的花着,原本就属于公司中薪阶层的尚可就不得不多办几张信用卡换着使用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不当,这个月才过了二十天就花光了所有的工资,信用卡也早就透支了,下午还要陪女朋友去买衣服。尚可实在不想朝家里伸手借钱,要不就推掉算了。 午饭后,百无聊赖的尚可在公司楼下的绿茵带里散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似乎格外有精神,和平日里用餐之后的困意绵绵不同,尚可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些什么事。 “亲爱的!”身后突然被什么东西剧烈地撞击了一下,尚可险些摔倒,接着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味道。 居然是女友小元。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下午还要值班,结果临时和人家换了,所以我特意来给你个惊喜,等下直接去商店吧,那件裙子我看上好久了。”小元一脸的笑容,尚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这笨蛋,你知道家里有几件裙子吗?你又不是跳草裙舞的,一个月三十天,去掉假期一天一件都多了,这玩意儿冬天又不能穿,买那么多干嘛啊?” 如果这话能说出口的话,尚可就不用烦恼了。 “没问题,不过可能会晚点下班,你先去家里好好睡个午觉。”尚可温柔地将女友打发回去了。 该如何是好呢?尚可随便算了一下,不带上五百元是解决不了今天的问题的,何况买完裙子后吃饭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尚可发出由衷的感叹。虽然小元也提出过自己花钱,但自己毕竟是男人,怎么能让喜欢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掏出钱包来呢? 再去想想办法吧,尚可继续朝前走着。 前面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反shè着光。尚可走了过去。 啊,居然是一张信用卡!尚可回望左右,发现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于是立即假装系鞋带将卡捡了起来,然后飞快地离开了那里。 绿茵带每隔四小时就会有专人清扫,也就是说,这张卡被遗失在那里不超过四小时,失主很可能也是吃完饭后在这里散步才落下的吧。尚可掏出信用卡,发现这卡和普通的信用卡一样,只不过在卡的右下角有一行金色小字:“万能信用卡”。 太扯淡了吧!这卡造的,或者是那个倒霉孩子自己做出来的仿制品,专门放在那里钓鱼执法用的?否则,哪里会用这张信用卡?再说了,万一挂失了,这卡根本就只能当书签用了。 不过一想到下午的事,尚可就头疼得厉害。虽然知道冒用信用卡属于违法行为,但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尚可还是决定使用这张信用卡。 只不过他稍微化妆了一下,借了件同事的外套,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将领口立了起来。中午的时候,很少有人使用自动提款机,尚可挑了台偏僻的机器小心地将卡chā进去。 居然可以用!尚可吓了一跳,不过要输入密码,这让尚可有点为难。他随意猜了一组数字,居然是对的! 狂喜之下,尚可进入了下一步cāo作,可是卡上的余款显示不出来。 “难道是空卡吗?”尚可怀疑起来。 要不取一千试试看,思考的同时,尚可按下了数字。 “啪。”十张百元钞票弹了出来。尚可简直不敢相信,他拿起钱后仔细地数了数,的确是一千,没错。 看来果然是好运气啊!尚可亲吻了一下信用卡,将它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这下不用担心下午和女友的约会了。 短短几个小时后,连带购物和晚饭,一千元被花得所剩无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是自己的钱的缘故,尚可觉得非常舒坦。女友看尚可今天掏钱的动作格外潇洒痛快, 不像平日里那样磨蹭,自然也对他亲近了几分。酒足饭饱之后,尚可送女友回家后便回了自己的家。他躺在床上,拿起神奇的信用卡在灯光下仔细地看起来,一想到以后有了此卡便衣食无忧,就忍不住偷笑起来。 接下来数日,尚可每次路过发现信用卡的地方都忍不住停留一会儿,看是否会有失主在这里寻找,只是从未见过。信用卡也屡试不爽,似乎这卡不像被人遗弃,而是放在那里等着幸运儿来拿的。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尚可在公司过个几分钟便将卡掏出来看看,做事也没了兴趣。下班的时候,上司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你是干什么吃的?报表都弄错了,害得我被主管责怪一顿,重新又核对一遍。这个月,你的奖金没了!”上司以为尚可会立即向自己求情,结果发现这家伙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吧”,就不再理会了。上次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尚可点了几下,便走出去了。 有了这张信用卡,害怕你克扣工资奖金?之所以不辞掉工作是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想到平时老是对着自己颐指气使的上司气急败坏的模样,尚可开心极了。 十天后工资发了下来,尚可发现这个月的奖金比平时低很多,正好一千元。 不会这么巧吧?尚可有点奇怪。同事看着他发呆。还以为他在伤心自己的奖金没了,于是走过来安慰了几句,尚可则急着赶到银行的ATM机去了。 只是巧合罢了,尚可这样想着,于是犹豫着chā入了信用卡,果然还是可以使用,他这次取了五百元。拿着五百元的尚可路过一家精品店,便为自己买了套心仪很久的运动服。 穿着新运动服的尚可得意了一个星期,他再次确定被扣去的奖金和神奇信用卡提出来的钱,数目只是恰巧一样而已。结果又过了三天,下班回家路上, 尚可被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三个流氓似地家伙在僻静的路口冲上来就是一顿海扁,尚可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揍趴下了。 “老大,好像打错人了,不是这个家伙啊。” “见鬼,天色这么暗,这家伙好死不死,穿着和那混蛋一模一样的运动服,我还以为是他。算了算了,赶快跑吧。” 这几人的对话模模糊糊地被尚可听到,等到他清醒过来,四周早就没人了。一个好心的过路人帮尚可叫来了救护车,尚可就这样被送进了医院。 万幸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小住一天后尚可就出院了,医yào费结算下来正好五百元。 看着手里被撕烂的新衣服,尚可有点莫名的恐惧了。 原来这个信用卡根本不是可以随意取钱,自己取了多少,十天后就必须吐出来,而且还会多付出一点所谓的“利息”。 太可恶了,尚可握着信用卡打算将它扔出去,但总觉得心有不甘。或许两次都只是巧合而已,万一这真的是一张万能信用卡,岂不是太可惜了?尚可脸上的伤还没好,女朋友也赶过来看望,虽然尚可自己不敢再用信用卡了,但看着女友他想了一个好办法。 “你帮我去取点钱,我脚疼。”尚可将奇怪的信用卡递给女友,女友丝毫没有怀疑,尚可让她去取三百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毕竟不敢取更大的数目了。 数分钟后,女友回来了,手里拿着三百元和信用卡,将钱和卡jiāo还给尚可后,她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尚可很高兴,自己的试验相当成功,看来只要将卡jiāo给别人也是可以之用的。 接下来的几天,尚可小心翼翼地过日子,连走路都找有屋檐的地方,就算响个bào竹、汽车bào胎都吓得胆战心惊,对上司更是低眉顺眼溜须拍马,果然九天过去了, 一切平稳。尚可大喜过望,看来这个方法可以破解信用卡的魔力,而且尚可还每天打电话问候女友,女友回答一切和平常一样。 第十天,尚可来到公司,看到桌上居然放着一张请帖,竟然是公司部门经理第三次结婚的请帖。 有没有搞错啊!我都送了你两次礼金了,哦不,光是结婚就两次,还有儿子的满月、周岁,第二个儿子的满月、周岁,又不是什么乔迁之喜 其实只是从自己家搬到楼上的岳父家里。总之,请客的名目多到尚可发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着脸第三次下结婚的帖子,其他同事也愤愤不平。 “不去了不去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三婚也好意思请客!”尚可忍不住嘀咕起来。 本来这次尚可能躲过去,因为按理说他要去下面跑业务,但因为得罪了上司,加上被打伤,便让其他同事去了。尚可没办法,骂归骂,钱还是要送,尚可包了六百按大家统一这个数目送了过去。 尚可心疼极了,虽然人没事,但似乎还钱就要两倍了。拿着信用卡的尚可懒得再去试验了,他打算将信用卡彻底丢掉,但是显然不能丢到人多的地方, 否则被其他人捡到随意提钱那还了得。尚可思考良久,将信用卡埋到公司后门处的荒地里。所有的一切尚可只当做了一场梦,在公司里照常受着上司的打压和讥讽,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受了一天闲气的尚可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那张信用卡好端端地放在自己客厅的地上。他吓了一跳,捡起了信用卡左看右看,的确是之前那张奇怪的信用卡。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扔掉了啊。 看着这张信用卡,尚可忍不住恐惧起来。他再次将信用卡扔了出去,不过这次是坐着公jiāo车,将卡扔到离家几公里的河里去了。 这下不会错了。 第二天醒来,尚可看到那张卡就在自己的枕头边,不会有错,卡居然还是湿的,散发着河中污水的臭气。 尚可要疯掉了无论怎样丢弃那张信用卡,那卡始终都会再次回到自己手里。尚可想了很久,他不明白为什么卡的前任主人可以将卡留在草丛里被自己捡了起来。而且按照前两次的情况来说,似乎每次提取钱十天后,就会以别的形式还出来。 尚可快发疯了,他打算毁了这张卡,没想到无论火烧刀砍都不能动其分毫。无奈,他只好将卡小心地放到自己抽屉的最底部,只当没有这东西好了。留下信用卡却不能使用,尚可再次回到以前的日子,似乎没有再发生什么事的可能了。 生活依旧入不敷出,尚可手上其他的信用卡都已经透支。没办法,他只好四处借钱打发日子。女友见他只是阔绰了一时,开始变得冷淡起来,经常语出讥讽,之前的温柔可爱也灰飞烟灭。 原来没钱就什么都没了,尚可忍不住哀叹道。 尚可回到家,看着那张信用卡,苦苦思考一个可以完美使用的方法,既可以取到钱,又不会让自己偿还可怕的债务。 一定会有办法的,任何规则都会有漏洞!尚可坚信! 整整一夜过去了,尚可一直兴奋着,因为他真的想出了一个办法,至于是不是真的可行,那就难说了。 尚可一口气提取了一百万元。他跑遍了全市所有的ATM机,每次都取了上限,正好是一百万元。尚可分了几次将钱运回家里,一到家,他就将门小心地锁好,看着地上的一大捆钱,尚可感觉到心跳加速,他小心地抚摸着崭新的钞票,心里依旧犯嘀咕。 不知道这办法能不能行。 几天前,尚可已经从公司辞职了,这是他冷静地想了很久才作的决定。 按照之前来讲,无论怎样使用信用卡,提取多少就一定会吐出多少,甚至会更多,有时还会付出其他代价。 但尚可发现,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代价是可以支付的前提上的! 几百元、几千元甚至几万元,尚可都是可以拿得出来的,所以信用卡也可以从他这里拿走。 但是尚可想到了一件事:破产保护! 对,就是破产保护。如同那些欠下银行巨款的人和企业一样,既然还不了这些钱你又能如何?你要我十天之内还出一百万,总要我拿得出才行吧?既然我拿不出来,当然你也拿不走了! 这就是尚可的计划! 不过,这一百万尚可决定立即使用出去。刚拿到钱,他就买下了早就看好的一套房子,全额支付。然后将剩下的钱全部花光,买好了可以吃半个月的方便冷冻食品。这十天他打算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这样一来,真是天衣无缝了!只要自己熬到十天期限结束就行了!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如法pào制,一想到日后自己变成了千万、亿万富翁,尚可吃着泡面和速冻水饺,就仿佛吃着鱼翅和鲍鱼般高兴。 开始的几天还好,后来尚可经常接到朋友和女友的电话,他全部拒绝了。女友忍不住跑到他家里,尚可只是开了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看着。 “你搞什么,工作都辞了?”女友怒气冲冲。尚可只是不耐烦地说自己有事,让女友先离开。 “我有事和你商量。要不你实在没空,签个名也可以。”女友从门缝递过来一份东西,尚可借着昏暗的灯光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他只想赶快打发女友走,于是拿起笔在签名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别老呆在家里,出去走走啊,真是的。”女友叹了口气离开了。送走女友后,尚可更加坚定起来,他再也没让任何人进自己的屋子,而是一个人待着。 越接近第十天“的期限”尚可就越恐惧。他没办法睡觉,没办法冷静,像一只被关着的野生动物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胡子拉碴的也懒得打理。他只是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时间,期盼着早点过去。 终于,这是最后一天了!尚可觉得这是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就像之前那些改变人类世界的发明家一样做着一项伟大的实验,只不过这只改变他自己而已,但这有什么区别呢?对尚可来说,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关自己什么事,我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啊! 时间一点点接近第十天的零点,尚可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黑暗的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时钟秒针走过发出的滴答声。 终于,十二点过了,还钱的期限过了,那一百万元真正的成了尚可的钱了!更关键的是,他还将如法pào制用信用卡取更多的钱!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就要诞生了,全世界银行的钱都能取出来! 尚可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抱着那张神奇的信用卡躺了下来,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的二天下午了。 尚可伸了个懒腰,刮了刮脸,然后洗了澡走出家门。吃了这么长时间的方便食物,他都快吐了,今天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毕竟这是自己作为百万富翁的第一顿饭啊,有意义,有意义哦! 选好餐馆的尚可站在马路边上,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女友的,再仔细一看,原来之前也来过几个电话,不过那时候正睡的香,做着发财的梦呢。 “对了,保单我放在你楼下的邮箱里了,记得出来拿啊,老是锁着门,打电话给你也不接。” “保单?什么保单?”尚可有点莫名其妙。 “人身意外保险啊,上次让你签的,本想和你商量一下,但你根本不理我。”女友不满地回答。 “什么玩意儿啊!什么叫人身意外保险?这是个什么东西?”尚可糊涂了。 “你上次被人打成那样,指不定下次还残疾了呢。我一个朋友正好向我推荐这个,所有就拿来给你喽。对了,保单的钱我帮你付了,你得赶紧找工作还我哦。”女友笑嘻嘻地解释,尚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个保险什么的,是不是我出了什么事就会赔钱来着?”尚可咽了咽口水问。 “嗯,比如受伤啊、生病什么的。” “多,多少钱?会赔多少?”尚可的声音都哆嗦了。 “啊,二十万。” 尚可松了一口气,真是的,吓人家个半死。 不过接下来,女友又说了一句。 “不过,如果意外死亡的话,会赔偿一百万哦。受益人,我写的是你父母,省的你说我好像要害你似的,这是你妈也是知道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喂,喂喂?尚可,你怎么了?”女友焦急地问道。 尚可的手放了下来,脸色苍白地站在马路边上。不远处一辆黑色小轿车疾驰过来,车的轨迹很不稳,在路面上S形行驶着,看样子司机应该是喝醉了吧。 尚可的腿僵硬起来,车灯刺眼的光晃得他难受,最后听到的是汽车刹车时发出的刺耳嘎吱声。 《神奇的信用卡》完 03死神的考验 他低头一看,原来女伤者的手被那名男死者紧紧抓住,无法松开。死去的那个男人眼睛睁的大大的,深黑色的血液从额头流过眼皮。 四周安静得让人汗毛都变得硬了起来,犹如一根根刺。李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环视了四周,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笑看着这个到处是灰色石板、四周笼罩着白色雾气的陌生地方,不知所措。 任凭自己如何记忆,都想不起来为什么醒过来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你已经死了。”一个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接着是一位穿着白色休闲西服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虽然面孔陌生,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倒有一些熟悉。不过,李笑不知道是否见过这个人。 “死了?开什么玩笑。”任何人都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说这种话,李笑也不例外。 “死神绝对不乱开玩笑。”陌生人走近了些。这次李笑看得很清楚,他的脸很瘦削,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有着大大的黑眼圈,犹如重症病人。这个自称死神的奇怪男子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并不像是谈笑。 “我不相信,如果我死了,怎么身体完好无损,还能和你对话?”李笑反驳道。 “实际上,死者不会记得自己是如何死去的,因为那是生前最痛苦的回忆。既然你不相信,我让你想起来吧。”陌生人从背后伸出手,用食指指着李笑的眼睛。 李笑感到一阵剧痛,一下连着一下,全身都紧缩抽搐起来,他忍不住高喊起来。 “看来是身体的记忆先恢复了。” 李笑的眼前掠过一阵阵琐碎的画面。 今天本来是李笑二十六年来最为高兴的日子,因为他要和余惠去领结婚证,只要证书拿到,他们就算是合法夫妻了。 李笑很珍惜余惠,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大学不在一起,但是依然保持着电话联系,甚至李笑会在周末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余惠的大学,然后待几小时, 就为了陪余惠去吃一碗牛ròu拉面余惠最喜欢吃牛ròu拉面了。当时李笑问余惠喜欢吃什么,余惠不假思索地说是牛ròu拉面,李笑听了很高兴,因为这也是自己的最爱。 余惠吃面的习惯很怪,她总是叮嘱老板放些糖。她和李笑说,因为就得那样牛ròu面的牛ròu才更香,面汤更好喝,而李笑总是习惯不了。 这种快乐单纯的日子持续到大学毕业,两人相继找到工作,爱情也像是一碗浓汤,不愠不火地慢慢地加着温。直到工作稳定有了积蓄后,李笑向余惠求婚,余惠自然抿着嘴笑着答应了。正是今天,李笑一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早上起来就开着车去接余惠。 领到结婚证的两个人实在太高兴了,以致于在驶过一段路面的时候,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横穿前面的马路。李笑立即快速地打着方向盘,他的车从左边的路面飞了出去 那是一段落差几米的斜坡,汽车翻了几个跟头,撞在了路面上。李笑当时觉得脖子一阵温热,接着是双脚像被搅动起来,接着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起来了?” “不,不是真的,那只是我的梦吧,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李笑抱着脑袋,双眼瞪着陌生男子。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已经死了,难道你不觉得我很面熟吗,你应该见过我两次了。”陌生人突然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白得有点yīn森的牙齿。 李笑迷惑地看着他,的确,从一开始就觉得熟悉。 “一次是你出生,一次是你在车祸中濒临死亡的时候,是我接你过来的,我说了我是死神。” “看来是真的,我真的死了。”李笑无力地垂下双手,他脑袋里想的只有余惠和自己在一起的开心的日子,但那一切都是历史了。 “对了,小惠怎样了?她没事吧?” “那我可不知道,到我这里来的只有你一个。”死神摇着头说。 “那就好,小惠一定没事了。”李笑苦笑了一下。 “我之所以来,是因为你还有一个考验,如果可以通过,你就有复活的机会。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个考验很难,到目前为止都没人通过。”死神的表情严肃起来。 “可以,复活?”李笑大张着嘴,心想这家伙果然是死神,不过该不会是来开我玩笑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 “是的,如果你愿意,就跟我来。” 傻瓜才不愿意!李笑心里暗喊道。 “我再警告你一次,这个考验很难,不要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一旦开始你就会知道,这不会比死亡更舒服。” 估计是虚张声势吧,李笑想,即使是笨蛋也会同意的,毕竟是可以复活一次的机会啊。 “考验失败,你直接进地狱,这是惩罚。”死神说。 “我明白,我同意了。”李笑想都没想,他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个机会。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跟着我,考验开始时我会通知你。”死神转身走进了浓雾,李笑自然紧跟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笑只能看到死神模糊的背影,四周什么东西都是一片白雾状。 又走了会儿,四周的雾开始消散、李笑发现周围越来越亮,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当逐渐适应后,他睁眼一看,居然是在自己的家里。 “这是怎么回事?”李笑问站在前面的死神。 “很简单,这个考验就是让你回到出事前的那个早上,但是你不可以对任何人开口说话,不可以帮助别人。考验结束,我会亲自送你去地狱。”死神冷冷地说。 李笑咽了口唾沫。 不就是不说话吗,不管别人的事情而已,太简单了,李笑心想。 “记住,只有当我出现说考验结束,你才能说话。”死神微笑着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身影渐渐模糊,最后一点儿也看不到了。 李笑刚想喊住死神问下他别的事,结果想起来自己不能说话,只好咽了下去。 “加油,一定不要说话!”李笑给自己打气,然后他按照约定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出去。 走出楼道的时候,李笑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活着真好,李笑真想大声高喊一句,他伸开双臂拥抱着这个真实的世界。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就这样去见余惠,自己是没办法一句话都不说的。 干脆发短信吧,我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死神说考验结束就可以了,李笑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考验还真是简单,只要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行了,而且现在有手机,根本就不用对话,短信即可。 李笑拿起手机,马上发了条短信给余惠。 “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去办结婚证吧。”李笑在心底说了句对不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出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电话就响起来,李笑知道一定是余惠的。她一激动就懒得回短信,直接打电话过来。 不能接!否则我会永远离开她,离开这世界了!李笑咬着牙挂断了电话,可是没多久,余惠又不屈不挠地打过来。李笑没有办法,干脆把手机关上了。 就是这一天而已,我一定能熬过去,等我复活了就和你结婚!李笑在心底鼓励自己。 既然不打算去见余惠,李笑又犹豫起来,究竟该去哪个地方多起来,等死神宣布考验结束呢?干脆去个人少的地方,比如离市区很远的一个还没建好的中心公园, 那里即使节假日人也少得可怜。打定主意的李笑决定立即发动汽车去公园,只要挨过这段时间就行了。 可是无论他怎样发动汽车都没办法启动,李笑沮丧地下了车。 看来只能搭公车了,李笑步行来到车站,万幸时间还早,人并不多,更不用担心遇到熟人什么的。第一辆车座位不少,不过李笑还是挑最后一个座位直接坐了下来。 奇怪的是,原本平常人烟稀少的路线今天居然不停地有人上车,没过多久,汽车便像塞满了沙丁鱼的罐头般,艰难地在公路上缓慢爬行着。 李笑原本打算眯着眼睛睡觉,但是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个老人。 老人七十多岁,神态很苍老,动作笨拙而艰难地抓着扶手,似乎每一次颠簸都会让他摔倒。当李笑看着老人的时候,老人也转过视线盯着他。 如果是平时,李笑再站起来了。 今天不行!李笑对自己说道,再说公车上这么多人,凭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件事“李笑转过头望着窗外。 汽车依旧爬行着,有人下去,有人上来。 没过多久,李笑发现老人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下了车还是有好心人给他让了座,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怀抱婴儿的少fù。她不停地哄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似乎生病了。 “这人怎么这样,大小伙子都不给让个座位。”李笑似乎听到了抱怨声,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身边除了自己,坐着座位的都是病人、残疾人、老人,或者是抱着孩子的父母。 这一片居然只有自己是不应该坐着的! 李笑突然感觉到了死神的冷笑,这说不定就是他安排的。 但是冷笑依旧装睡,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过了几站,上来个年轻人,戴着帽子站在少fù背后。李笑用余光看到年轻人有好几次伸出手想拿年轻母亲口袋里的钱包,但因为总是顾忌着李笑不敢出手。 该不该喊一声?李笑还是决定转过身,让小偷去做吧。 几站后,年轻的母亲才发现自己遭窃了,她拼命地哭喊起来。李笑这才知道,原来被偷走的是她用来为孩子治病的钱。 母亲的哀嚎让李笑钻心的难过,旁边的人开始指责起小偷来。 “你就坐在我对面,难道没看到吗?你说句话提醒一下也好啊!”那女人对着李笑哭喊道。 不能再坐下去了,李笑知道这种考验会没完没了。汽车一停,他就在别人的指责声中逃似地跑了下去,而这里里公园还有一段路呢。 李笑站在站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考验才刚开始,继续吧。”耳边传来死神那特有的冰冷沙哑的提醒声。 沿着长长的街道直走,李笑突然有些迷茫,他开始特意地躲避着人群。 尽量远离他们,就不会再给死神机会了吧。 沿着公园踉跄着朝前走,李笑像受伤的动物一般远远地躲离着人群,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袋有点疼痛起来。他沿着公路朝着市郊走去,只在心底乞求着死神赶紧出现,结束这个该死的测试。 可是四周一片苍茫,李笑的身体越来越难受,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笑感觉到嘴唇上一阵温热的潮湿。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居然躺在医院里,一名穿着白衣的护士小姐正给他喂着热水。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护士小姐微微一笑,很温柔的样子。 李笑刚想说话,却想起了死神的测验,只好闭上嘴。 “你很虚弱,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小时前你在路边晕倒了,是位好心人送你来医院,不过别担心,你只是过度疲劳和脱水,等回复一会儿,你就可以离开了。”护士小姐很善解人意,继续喂了李笑一些开水后,便转身离开病房照顾别的病人去了。 病房里很冷清,只有李笑一个人,他挣扎着站了起立,果然已经好了很多。 “我得赶紧离开,人越多的地方越麻烦。”李笑这样想着,刚想走出去,却看到一些医生、护士抬着一个伤者走了进来。 李笑奇怪地看着那名伤者是一名年轻女子,只不过因为脸部被头发遮住了,看不太清楚,不过看上去伤势并不重,只是一些划伤和腿部骨折吧。那女子一直发出呜呜的哀鸣,李笑突然觉得那声音很熟悉。 李笑重新躺了下来,那女子就在他的身旁。李笑转过头,惊愕地看到,那女伤者正是余惠! 我的天,余惠还活着!李笑的心仿佛被人揪了起来。 “他可真幸运,居然只是些轻伤。”李笑突然听到门外护士议论起来,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着。 “是啊,不过和他一起的那个男的就没这么走运了,整个胸腔都被方向盘chā了进去,真惨。” “死了?” “听说还在抢救,不过那还不得死啊,看样子是一对情侣,啧啧,好可怜。” 两名护士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李笑百感jiāo集,一来万幸余惠无恙,二来一想到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又觉得无比苍凉。 可是,现在在余惠眼里,自己是谁呢?李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忘了和你说了,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个陌生人。”李笑突然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还有,测验还没有结束,千万别开口说话。”声音又说了一句,便再也听不到了。 身边的余惠还在抽泣着,李笑觉得十分心疼,但是有说不出什么,只好端起一杯水走过去想递给她。 “谢谢。”余惠注意到了李笑,虽然悲痛但还是很有礼貌。 李笑笑了笑,摆了摆手。 余惠没有喝水,依然在哭泣着。 李笑突然笑起来,自己和余惠以前无聊的时候练习过哑语,因为那时候上大课,不敢说话,他们都是通过做哑语手势来互相jiāo流。 李笑立即拍了拍余惠的肩膀,余惠转过头看着李笑。 “请不要再哭泣了。”李笑做了个手势,余惠有些吃惊。 “死去的人,说不定也可以复生,你要相信有奇迹。”李笑继续用手语说道,这时候他觉得很得意,因为死神并没有要求不准用手语。 “你不可以说话?”余惠问道。李笑点了点头。 “看来你能听见我说话,你生什么病了?” “只是小病。”李笑回答。 “算了,你无法理解我的痛苦,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些。”余惠转过头。李笑看到余惠这样很难过。 李笑再次拍了拍余惠,余惠挣扎着坐了起来,有些不高兴,睁大眼睛盯着李笑。李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你要坚强,否则死者看见你这样也很难过。”李笑打着手语“说”。 “我男朋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可是他死了你知道吗?我却活了下来,你不可能了解我有多难过。” “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好好活下去,”李笑继续劝她。 “够了,你还是让我安静一会儿吧。”余惠幽怨地躺了下去。李笑没办法,只好作罢,只能坐在床沿关切地看着余惠。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院开饭了。有几个人走了进来,问余惠想吃什么,但是余惠一直摇着头。 李笑很着急,但是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太热心也会让人家不满。 下午开饭的时候,余惠还是没有吃饭。这段时间,李笑看到很多熟悉的人进出病房来看望余惠,安慰她,但都没有用。李笑真想对着余惠大喊一声,自己就在她眼前。 外面的天色一下子昏暗起来,李笑知道,从早上起余惠就没有吃东西,本来两人想一起去吃饭,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 不吃放可不行,李笑很担心,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口袋,没想到自己的钱包居然还留着,看来死神还是很细心的,在考验中完全复制了自己今天早上的全部东西。 李笑立即跑到楼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牛ròu拉面店,然后打包了一碗,当然,他没有忘记让老板多加一些糖。为了这个,他比画了好久,老板才带着看怪物的眼神,跑到里面加了几勺糖放到里面去。 李笑小跑着,想趁着面还没冷带回去。他一进病房,就看到余惠蜷曲着身子侧卧着,满脸泪痕,李笑心都碎了,走过去拍了拍她。 “吃点东西吧,你身上还有伤,不利于康复的。” 李笑将面放下打开,对着余惠打着手势。 “这是,牛ròu面?”余惠吃惊地看着面条。 李笑将碗推过去,示意余惠快吃。也许余惠真的饿坏了,她挑起了一些面条吃了下去,又喝了口汤,突然放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牛ròu面加糖?”余惠盯着李笑。 糟糕了,李笑懊悔不已,连忙解释起来,但是手势也慌乱了。 “你究竟是谁?是不是李笑的朋友?是他告诉你我喜欢这样吃面?”余惠紧逼着问道。 李笑立即反应过来,说余惠猜得没错。余惠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面也只吃了一小半就推开了。 那一晚,李笑用手语和余惠聊了很久。余惠告诉李笑,她觉得李笑和自己的男友太像了,包括打手语的姿势。李笑敷衍着说因为正是他教的,所以照样学了过来。 虽然余惠还很难过,但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 几天后,余惠出院了,临走前留下了李笑的联系方式。这时候,李笑觉得应该编一个名字给余惠吧。 “我叫李回。”李笑说道,余惠点了点头。 这以后李笑一直在晃悠着,他觉得很奇怪,自己不会感到饿,也不会有痛感,死神也再没出现过,就仿佛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回到这个世界,仅仅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帮助人而已。 于是李笑决定以这个身份待下去,他申请了残疾人证明,甚至还找到了一份工作,不过因为不需要日常开销,他过得很简单。 李笑不知道这种该死的测验还要多久,只能一天天熬下去。 万幸的是,这种日子里,李笑和余惠依旧保持着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李笑的陪伴,余惠渐渐走出了伤痛的yīn影,虽然余惠总是好奇李回的来历,但都被李笑敷衍了过去。 就这样也好,李笑在心里想。 以李回的身份安定下来的李笑决定干脆继续追求余惠,既然死神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因为熟知余惠的一切,加上他的真诚,感动了余惠,两人居然再次相爱了。虽然余惠总是抱怨李笑从来不帮助别人,拒绝他人的请求,但还是无可救yào地依赖和爱上了李笑,两人决定下个星期去登记结婚。 仿佛做了一场梦般的李笑觉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被幸福冲昏了头,他高兴坏了,去登记的那天,他早早地起来叫上余惠。 因为对那一次事故的忌惮,两人都没有坐车前去,登记后余惠提出去散散步,于是两人去了市郊的公园。 在路上用手语和余惠jiāo流的李回突然看到前面居然发生了车祸,两人跑了过去,发现居然有一辆车翻倒在路边,车里似乎有一对青年男女。 “李回,快来帮忙,他们还活着呢!”余惠着急地喊道,她的力气小,没办法将伤者拖出来。李笑犹豫着站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在干什么啊!平时也就算了,这可是人命啊!”余惠见李笑一动不动,愤怒地喊道。 如果违法了测验的规定,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余惠了!李笑心里默想着死神的叮嘱。 “我对你太失望了。”余惠哭着说,她跪在车旁,听着车里的人撕心裂肺地哀嚎。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李笑对着余惠打着手势。 “我以为你是他,但我错了,虽然你们这么相似,但李笑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余惠冷冷地说了一句。 李笑愣了一下,他看着因为燃烧,汽车很快会bàozhà,他拼命打着手势,让余惠回来,但余惠根本不搭理他。 李笑刚想走过去拽她过来,结果汽车bàozhà了,呆若木鸡的李笑看着躲避不及的余惠被bàozhà的气浪冲了出来,摔在路面上。李笑连忙跑过去抱起余惠,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 李笑拼命摇晃着余惠的身体,总算让她醒了过来,不过似乎伤及内脏,余惠不停地吐着血。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奇怪的人,其实你可以说话对吧,为什么一直要用手语?” 李笑只是流着泪,无言以对。 “我就要死了,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听到你说一句我爱你,可以吗?”余惠伸出手抚摸着李笑的脸,李笑的嘴唇动了动,始终说不出来。余惠的手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脑袋也歪向一边。 “余惠!余惠不要啊,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李笑追悔不及,如果余惠死去了,自己完成这个测验又有什么意义?他痛苦地哀嚎起来,长时间没有说话压抑得他太难受了。 “你失败了。”突然,死神出现了。 “我不管了,什么该死的测试,通过了测试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李笑紧紧抱着余惠,冲着死神吼道。 “那可不一定哦。”死神用轻松的口吻笑道。李笑突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余惠,恭喜你通过测试,你可以返回人间,继续你的生命之旅,若干年后我会亲自去接你。”死神对着余惠说。 李笑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怀里原本“死去”的余惠站了起来,完好无损,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谢谢死神,哎呀,真危险呢,我以为无法通过了,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笑完全糊涂了。 “很简单,其实当时你和余惠都已经死了,但是我对你们很公平地进行了测试,只不过内容不同。李笑你的测试是不可以说话,不可以帮助别人,而余惠的测试很简单,她只需要极力让你失败,就可以通过了。”死神解释道。 “混蛋,你不是说余惠没事吗?”李笑感觉受到了愚弄。 “别会错意,我只是说她没到我这里,并不代表她没去别的死神那里接受测试。从一开始,你们两个就只能活一个而已。很可惜,如果你忍住,刚才不说话的话,就赢了。”死神摇了摇头。 “余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李笑绝望地看着余惠。 “刚才我可真担心,看到我快死了你都没有开口,我吓死了,结果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说话了,什么‘我爱你’、‘不要’之类的。”余惠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混蛋,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都在骗我!” “对不起,李笑,生命可是比爱情更可贵呢,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余惠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消失了。 “别走啊!”李笑痛苦地喊道,发现自己的脚纹丝不动。 “既然输了,就接受惩罚吧,接下来,让我来为你介绍新的住所地狱吧。”死神微笑着拉起了李笑的手。 车子冒着烟,外面的人七手八脚地将扭曲变形的车门锯开。 “啊,这个女的还活着!”一位救援队员兴奋地高喊着。 “男的呢?那男的还有救吗?”另一人喊道。 “可惜,好惨啊,胸前破了个大洞,已经断气了。”正说着,这名救援者将那名女伤者的身体抬了出来,发现似乎哪里卡住了。 他低头一看,原来女伤者的手被那名男死者紧紧抓住,无法松开。死去的那个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深黑色的血液从额头流过眼皮。 救援者低头看了看女伤者,虽然昏迷了过去,但眼睛两边都是泪水。 “真是对相爱的人,太可惜了。”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死神的考验》完 04亡者的礼物(枕头) 抱着枕头的我听着方晓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袋子里的枕头越来越重。不对,应该是在慢慢蠕动才对。 呼哧呼哧呼哧,从袋子传来这种声音。 黄色孤独的马路一直朝前延伸,仿佛根本看不到头。 不知道何时,开始在意参加熟悉的人的葬礼了。毕竟比起婚礼来说,快乐容易感染,但死亡的悲伤即使有了感觉谁也不愿意承认,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队列上 ,歪着脑袋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进入那名为死亡的大门,想要离开,却又无能为力。行礼过后,主家叫住了我们。 “你们都是小儿生前的同窗好友,他在临终前坚持要将这些礼物送给你们。” 说话的语速非常缓慢,语调柔和得像刚从被紧紧包裹着的的衣服里掏出来的温润玉块。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中年fù女比起大多数同龄的fù女要大方高雅得多。据我所知,这个女人就是死者的母亲,准确地说该是继母。 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示了些许惊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却可以看到米军和方晓兰的。 米军的小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接着吞了口唾沫,而方晓兰本来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方形眼镜背后的眼正死死地盯着那fù人的脸。我看着已经瘦成照片的昔日同窗好友,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就不认识此人,根本找不到半点想回忆的地方。 fù人招了招手,从身后走来一个穿着西装的高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三个一样大小的黑色所塑料袋,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不过看样子东西的外形很大,袋子鼓鼓囊囊的。 “这是你的,小刘。”fù人将期中一个袋子递给我,我惶恐地收下了。奇怪,看上去很大一袋的东西提在手里却分量颇轻。 “谢谢阿姨。”我点点头表示了谢意,本来不想接受,但在这种场合下收下就收下了吧。 “他们家这么有钱,礼物肯定不会差啊,也不枉我们大老远来参加葬礼。”这是米军的原话。 说这话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方晓兰冷冷地哼了一声,或许声音小,或许米军根本不想理会,总之我笨以为他们会吵架,结果却相安无事地一直到葬礼结束。 “天色太晚,不如在这里用过晚饭住上一夜,明天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我回头看着米军,他有些尴尬的表情。 “不用了阿姨,我们现在就回去。”方晓兰摇了摇手。 fù人看上去没有勉强的表情,只是笑了笑。 “太可惜了,我本来打算留你们吃顿晚饭的,既然坚持要回,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礼物只是一点心意,多少你们和小儿同学一场也是缘分,请千万收好。” 我们三人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气氛颇为沉闷,我们都没有打开袋子看里面是什么,虽然我伸手挤压了下发现居然很柔软,但是看着其余两人一脸严肃,我也不好劝说大家来比较下礼物。 万幸车速很快,十几分钟后我们就在市区十字路口了。 “今天周末,要不要去喝一杯?”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街上人头攒动,米军似乎在葬礼上压抑许久的热情终于显露出来,他大力地吸着鼻子邀请道。 “和你没兴趣。”方晓兰将手chā在裤子口袋里提着所料带转身就走。 “真是败兴的家伙。”米军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一脸苦笑地摇着手。 “明天还要出差,等我回来一起聚聚吧。”我央求道。米军呲牙咧嘴地骂了几句。 “你们这些家伙,就是看不起我而已,罢了罢了,要是今天趟棺材里的那个家伙还在的话,一定不会拒绝的。”米军叹了口气,一个人朝着不远处的大排档走了过去,没多久背影就被人流淹没了。 我站在原地,口里小声嘀咕着。 “不是不会,是不敢吧?” 三人终于散开,我脚步不停地朝着自己的家走去,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的心情折磨得我太难受了。从小便是如此,我对密封的东西都有一种要拆开的冲动,如果有一盒礼物,我绝对不会等着让它过夜的。 算上大学四年,到这个城市已经七年了,在这个狭小的一居室房子里也住了两年半了,我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重复机械的工作,我害怕改变,害怕新鲜的东西。 房间里一片漆黑,我也懒得开灯浪费电,径直走到那套二手沙发前坐下,扭开台灯急不可待打开袋子。 啊?有没有搞错? 居然是个枕头! 如果有镜子,我当时的脸孔一定可笑至极,我拿着那个白色的柔软枕头在等下呆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无论如何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女人要给我一个枕头。 枕头倒是不错,白净柔软,上面也没什么图案这倒符合我的喜好,我喜欢淡色调的东西,花里胡哨的看着难受,越简单越好。 一想到自己最近睡眠不好,枕头也破旧不堪,虽然礼物有点出乎意料的普通,却十分适合自己的需求,所以我也很乐意地接受了。这段时间我的睡眠很糟糕,几乎整晚睡不着觉。 把原来的枕头扔掉,我将那个白色的枕头整齐地摆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接着疲劳感突然涌了上来。 要不,现在就来试试这枕头吧,我这样想,几乎同时身体也躺了下去。 黑暗之中从脖颈处传来的是绵软的柔和感,就像有一只女人的手捧着我的脖子,比起以前坚硬凹凸不平的枕头,真是太舒服了。两耳和颅骨被枕面完整地包了起来,恰到好处地抵挡了窗户外面的嘈杂,我顿时感觉到自己以前真是太愚蠢了,干吗不用个号枕头呢? 对了,为什么他临死前要送我枕头? 或许是某个我自己都不记得的时刻抱怨过睡眠不好吧。这家伙总是十分细心,就像女孩子一般,闭上眼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擦过的都是他那双略带讨好味道的细长单眼皮和总是时刻低垂着的眉毛。 突然觉得老是想着一个死去家伙的脸颇有点不吉利,我努力让自己去思考些别的东西,顺便赶紧睡着。 很快,我觉得身体松软开来,像被融化了的蜡,整个身体似乎都与床融合在一起了,我知道自己即将睡着,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呼哧呼哧呼哧。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窗户没关紧顺着缝隙进来的风声,我不以为然,可是那声音又来了。 呼哧呼哧呼哧。 我不耐烦地转过脑袋,侧着头睡着。 呼哧呼哧呼哧。 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大,就在耳边。 我睁开双眼,那声音又消失了,一闭眼那声音又出现了。 奇怪的是,我反而没有醒过来,那一夜被这奇怪的声音折磨下的我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爬起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那枕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难以名状的感觉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并没有欺骗米军,我今天的确要出差,所以我顺便洗漱了一下,简单地收拾好行礼就准备去火车站了。 临行前我看着枕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一个带着这个枕头一起走的怪异想法。 我有严重的失眠症,特别是在不熟悉的陌生环境里。 即使是好不容易睡着也会被无休止的梦境烦扰着,但是昨晚虽然听到了整晚的奇怪声音却睡的很舒服,梦什么的也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里,我讲枕头拿起来塞进了昨天的黑色塑料袋。 路途不算近,我买了硬卧中铺,车子上的人不算太多,我这里的六个床位只有四个人,对面的两个和我的下铺,三个人都是年轻女孩,笑嘻嘻地洋溢着青春的可爱,我恨羡慕她们。几年前我也曾经有过,但现在这玩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可以和三个女孩一起享受旅途,我的运气似乎不错,也许是托了枕头的福吧。上车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稍微休息了一下后三个女孩一起坐在我对面的女孩的下铺聊天,我躺在中铺时不时地chā上一句。 “你的枕头怎么比我们的大啊,真不公平!”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孩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我的枕头,其余两人纷纷表示同意。我只好告诉她们这是自己带来的,看着三人怪异的眼神我只好解释说自己有失眠症,必须使用这种特别枕头。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听过关于枕头的怪谈吗?”另一个小脸蛋留着刘海的圆脸女孩眨着眼睛神秘地说。 “哎呀,快说快说!”其余的两人坐在她的两侧很有兴趣地抓着短发女孩的双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说一下吧。”我也笑了。 “那好哦,不过大叔千万不要假装害怕跑来占我们的便宜哦。”短发女孩朝我笑道,我也只有尴尬地笑了笑。 “据说很久以前,多久我也不知道啦,反正是古代,有一个很有钱的人,他很年轻,继承了自己父辈的丰厚财产,但是身体却十分羸弱。这个年轻的富人有三个朋友, 四人经常一起出游娱乐,后来这三人在赌场中输掉了钱财,于是打算从这个富人朋友那里讨要一些,起出的时候年轻的财主还算慷慨,对朋友的要求一一满足, 但是时间长了这三人居然将他当作了付款的机器,理所应当起来。年轻的财主有些生气,开始拒绝朋友的请求,三人之分恼怒,加上外面的债主逼迫,于是一起合谋 打算夜里去财主家里偷盗,当天夜里事情十分顺利,因为三人经常进出,所以对路线什么的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可惜的是正当得手之后想要离开时,年轻的财主因为 身体不适剧烈的咳嗽起来,惊醒的他看到了三个平时的好朋友居然来自己家里偷盗,他怒不可遏地打算阻止他们。 三人慌乱之中打算制伏财主,他们一个人按住财主的双腿,一个人按住他的双手,另外一个死死地捂住财主的嘴,可惜这年轻人本来身体就弱,这样一来居然窒息身亡了, 他就这样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死的时候双目圆瞪,一副仇恨的样子,三人吓坏了,立即逃离了现场。第二天便传来了死讯,财主家一片戴白。” 说到这里,女孩突然停了下来。 “这和枕头有啥关系?”长发女孩问。 “笨蛋,关键部分要来了哦!”短发的女孩嘿嘿地笑了两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一阵寒意,那温度从脖子下面换换升起来,直接钻入皮肤渗入骨髓,就像被鞭子在后背上狠狠抽了一道。 “话说没过几天就是头七,这三个凶手打算去奔丧以掩人耳目。虽然有些良心不安,不过还是去了,万幸的是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这三个人觉得幸运的时候,死者的母亲忽然提出要jiāo给三人礼物。 三人一人一份,而且叮嘱回家后再打开。这三人觉得有些奇怪,但看主人家如果真的知道是自己所为早就应该报官严办,所以也就没有怀疑,拿了礼物回家了。” “其中一人回到家后打开一看,居然是个全新的布枕头!他有些不解,但想想也没什么,就拿来用了。” “结果奇怪的事发生了,自从找个人使用枕头后,每当即将入睡的时候总会听到呼哧呼哧的硬物碰撞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声的呼吸声,由轻到重,脸颊两边总觉得有东西贴着一样,这人终日惶恐不安,直到有一天……” 啪,讲到这里的时候灯突然灭了,列车员走了过来大声说:十点熄灯,大家睡觉吧。 黑暗之中我听到几个女孩相互嬉笑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人扭开了床头的小灯。小灯昏黄不堪,照不到多远的地方,我只能勉强看到她们几个。 “继续啊,继续啊。”另一个女孩拉着短发女孩的手摇晃着。 “后来那人怎样了?他扔掉那个枕头不就好了吗?”长发女孩不解地问,忽然又看了看我。 “我说大哥你那个枕头看上去也挺新的哦。” “那男人之所以不扔掉枕头,是因为一旦离开那个枕头他就再也睡不着觉了啊,就像这位大哥一样。”短发女孩回答道。 三个女孩忽然笑了起来,我觉得有些尴尬。 “好了,继续讲故事吧。”我回答说。 “哎呀,不记得了,我也就听到这里为止呢。”短发的女孩冲我吐了吐舌头,“我只是看到你的枕头,突然想起来而已。” 我突然又想把枕头扔到她脸上的冲动。 列车渐渐恢复了安静,我下铺的女孩和对面的闲聊了几句后也很快睡着了,随着列车的节奏晃动的车厢让我也很快有了些倦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哧声。 不由自主地睁开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动着。 我眯起眼睛,这时候车窗外正好经过一辆对面开来的火车,车灯将车厢里照得通明,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我分明看到,一条手臂从我上面的床铺垂了下来,微微蜷曲着的如同青虫般的手指头在离我的眼睛最多只有几公分的地方来回晃动着。 那一刻,我的呼吸都骤然停止了,列车试过铁轨的声音也一下子停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等对面列车驶过,我立即扭开了床灯,结果发现那手臂又没有了。 也许是我睡眠不好眼花了吧。 我自己安慰道,突然觉得一阵口渴,慢慢爬下床的我拿起桌子上的被子超车厢尾部的饮水机走去。 走过一个又一个床位,看着两边叠放着的三层床铺,我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恶心感。看着各种睡姿的乘客,我觉得他们就像电影里停尸房里码放起来的一具具尸体,整个车厢就如同狭窄的停尸房。 咽下一口唾液,我走到车厢连接处,扭动了一下门把手。 居然打不开! 我又试了几下,还是一样,没有办法,我只好返过去朝另一边走去,可是那边也同样锁住了。 是列车员干的?也许她是无意的? 我看了看手表,十二点了。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没有办法的我只好拿着空杯子朝自己的床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走过过道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车厢里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 我明明记得上车的时候很多中铺、上铺甚至整个床位都是空dàngdàng的,而现在斜眼看去,全部水满人了。 如果是中途上车的话,第一次停战的时间明明是一点半啊。 更奇怪的是,在狭窄的车厢过道上居然排起了队伍,在我面前整齐地站着好几个男人,虽然身材、衣着不同,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全部低着头颅站在我面前,随着车厢的摆动身体有节奏地左右晃动着。 这怎么可能?哪里有同时起来上厕所的啊? 我的腿有点哆嗦,希望尽快回到自己床上去就这样躺倒天亮。 不知道何时,队伍朝前移动了,我看到他们似乎一个又一个走进了其中一个床位。 我算了一下,有四个。 莫非这些家伙逃票?两个挤一个床位吗? 也可能是本来买了硬座票的人实在太难受跑到卧铺车厢找空床位歇息一下吗?这种事情我以前倒也是常干,也许他们就是趁着车厢里的其他人睡得正熟的时候趁机找空床位躺下来吧。 前面的人数一个一个在减少,我终于看到这些人走进去的居然正是我的床铺。 不会吧?加上我和三个女孩,这里只剩下两个上铺了。 上铺。 我又想起来刚才 好似幻觉般的垂下来的那只手。 疑惑地抬起头,我看到这的确是自己的床位。 走廊过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走了进去看到下铺的女孩子睡得很熟,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床位上躺着人。 嗯,躺着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中铺的空间很窄,也就七八十公分,我看到自己的床位上像搭积木似的一个摞着一个躺着四个男人,全部脸朝下地趴着。虽然瘦小,但依然像塞沙丁鱼似的一条一条压得紧紧的。是啊,那瘦长的男人就好像一条条死鱼一动也不动地压在床铺上。 那场景就好像商场里堆放的废弃的假人。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呼哧声,这是我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听到。 走错床位了? 不可能啊! 呼哧呼哧呼哧。 声音更大了。 我追寻着声音的源头,发现就是趴在最底下的那个人传出来的。 他的脸完全陷进了那个松软的枕头里,那怪声变得密集而清脆起来。 看着眼前的六个人,我只好爬上了右边的上铺睡下,可是不管如何总是会在意自己旁边层叠着趴着睡在床上的那四个人。 我突然想起死去的小C也喜欢趴着睡,而且他就睡在我的上铺。 因为实在没有勇气踩着那趴着的四个人跑到那边上铺,我只有睡到旁边女孩的上铺去了。可是从上往下看去更加难受起来,那四个家伙像一团巨大的ròu果冻,随着车厢的摇摆颤动着,让我一阵恶心。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我是个女的,可以放声尖叫,但我知道这只会让自己停站后被拉到精神病院去而已。那一晚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睡姿, 背对着吧,总觉得好像有人用眼睛看着自己,正对着吧,又怎么都睡不着,结果我就这样两个姿势来回翻腾着,仿佛自己就是一张煎饼。 接近天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我睁开眼发现对面的床位已经空了。 床下一阵嬉笑声。我也爬了下来。 “啊,我还以为你上厕所了。”长发的女孩惊讶地看着我。 “我说你怎么跑到上铺去睡了啊?”短发的女孩调侃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跑到上铺去了?” “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小啊?” “大哥有幽闭恐惧症吗?” “可能是我的故事吓到他了,罪过罪过。”短发女孩子的嘴巴就像机关qiāng一样,我叹了口气爬到中铺睡了下来。 刚刚下站我就买了回去的火车票。当然,这次我买的是软座,我得赶快回去,着枕头有问题,我必须找米军和方晓兰问清楚。 我还不知道他们受到了什么礼物呢。 回到A市我就打电话给米军,虽然我已经全身酸痛两腿晃悠着快支撑不住了。 “我在广场钟塔下,快出来。”我知道这个地方离他家没几分钟路。 “我在打牌,你不是出差了吗?”米军懒洋洋地回答。 我觉得奇怪,他听上去似乎挺安逸。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走出来,二是滚出来。” 米军沉默了下,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终于坐了下来,靠着墙休息了会,没多久米军晃悠着脑袋走了过来。 “你找死啊?火急火燎叫我出来!”他骂道。 我跳起来抓住米军的肩膀摇晃起来。 “礼物呢?给你的礼物是什么?”我喊了起来,米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什么狗屁礼物?哦,你说那次我们三个接受的?我带回家就扔沙发上了,然后被朋友喊去打牌,打了整整一夜,这不刚被你拉过来,有话快说啊,我还得回家睡觉。”米军打了个哈欠,嘴里喷出一股子酒味。 难怪,他一直没睡觉吗? “回家,你带我回家,去看看你的那份礼物。”我拽着他的手。 “急什么,你想要的话送你好了。” “送个屁,回去我再告诉你!”我吼了起来,米军没吭声,通宵玩他都是这样,没力气高声叫唤,以前大学的时候我都是等他通宵完后再骂他或者揍他的。 米军的家比我家还乱,他老婆半年前就跑了,这家伙一直单身。米军一边打着哈欠流着眼泪,一边在一堆脏衣服臭袜子空酒瓶子里翻出了那个黑色礼品袋子。 我迫不及待地拿过来打开它。 果然,那东西也是个枕头。 不用问了,方晓兰的也是个枕头。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要不说,我可要睡了。哟,这枕头不错,我拿去用用。”米军一把从我手里抢过枕头。 “别他妈睡了,现在就和我去找方晓兰。”我一把扔掉枕头,拉扯着稀里糊涂的米军夺门而出打了个出租直奔方晓兰的家。 方晓兰是我们几个之中混得最好的,毕业那年就直接分到市宣传部。我知道他是靠了女朋友的关系,当然他也的确有本事,一个寝室里方晓兰虽然也和我们一起光屁股洗澡、 打着赤膊喝酒、通宵上网、逛酒吧,但他身上始终散发着和我们不一样的味道,那味道就好像狮子同老虎的区别,那味道提醒着我们,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不会走一条路。 不过方晓兰对大家依旧热情,这也是他的最大优点,无论对谁都是笑脸有加,没人讨厌他,除了一个人。 米军。 方晓兰从来不给米军好脸色,米军也不喜欢他,这两人不管一起通宵过多少次,喝过多少瓶酒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或许米军也的确不招人待见吧,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方晓兰总是那么在意米军说什么。 说的什么呢? 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第一次见面的一句话。 “你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米军接过方晓兰递过来的香烟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也吓了一跳,当时生怕两人打架,但方晓兰脸上丝毫没有变色,只是笑了笑而已。 当时我就知道,方晓兰不是普通人。 因为他的忍耐力不是普通的强,换句通俗的话就是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那之后我问过米军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突然说出这种话,米军只是埋头抽烟,半天才挤出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有感而发。” “那你看我和C君像什么?” “你们?” “嗯。”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米军吐出一口烟圈。 “两只羊,一只有角,一只没有。”米军笑嘻嘻地说,他说完后我就揍他,大家又嬉笑在一起了。 坐在出租车里,米军靠着窗户一下子就睡着了,我却睡不着,脑袋里就这样闪过几年前我们四个一起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删也删不掉,就像是有人逼着我看一样。 眼泪突然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 而C君,已经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了。 前天,我们三个才出席过他的葬礼。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朝后掠去,我想起了列车上那三个女孩,她们看上去多像几年前的我们。 我想起了她们讲的那个财主的故事,我害怕,我不敢再睡着了。 汽车停了下来,付过车钱我就一巴掌扇醒米军,然后像拖着一条死狗似的拖着米军走到方晓兰家楼下。 我拨通了方晓兰电话,响了好几声后才有人接。 “喂?” “是我。” “哦,六子啊。”我的外号是六子。 “我要见你。”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说什么?” “我在你单位外面。你在加班吧?” “没,没,我在家,正准备出去,明天再说吧。”方晓兰果然这么说。 “那太好了,刚我骗你的,我就在你家楼下,不信你从窗户外面伸出头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X你妈。”方晓兰收起了市宣传部的官场嘴脸,露出了在寝室里打拖拉机被贴满纸条的原本样子,那一刻我很舒服。 他果然伸出头望了望,然后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孙子上来吧。” 过了几秒钟,铁门“啪”一声打开了。 看着黑漆漆的楼道口,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推着米军走了进去。 这是我几年来第二次来方晓兰家。 第一次就是通知他小C死了,当时方晓兰正在喝着一杯咖啡。我的话刚结束的时候他正好把咖啡杯举了起来,圆白如馒头般的咖啡杯底部正好遮住了他半个脸, 我看到许久咖啡杯都没有放下来,等放下来的时候方晓兰的嘴唇正在发抖,脸憋得通红,就好像哮喘病人发作了一样。 他自从升官搬家以后我并没有来过,虽然他总是邀请我,我知道如果我要来一定会带着米军,但方晓兰是并不愿意看到米军,所以我干脆就不来了,这次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不是出差吗?”方晓兰打开门还没等我坐下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出个屁差。”我叹了口气,当我看到方晓兰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困惑的时候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虽然我平时的脸色就很难看,像是还有十年要死的样子,但现在一定是死了十年的样子了。 “礼物呢?”我也等不及了,对着方晓兰伸出手。 “礼物?那天小C葬礼的?”方晓兰指了指沙发的角落,我斜了一眼,那个袋子好好地放在沙发上。 我冲过去打开了黑色的塑料袋,里面也是个枕头。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那天回来就扔那里了。”方晓兰坐了下来点燃了根烟,又扔了根给米军,米军眯着眼睛一头栽在沙发上,似乎很困。 “全都是枕头,全都是枕头。”我抓着枕头喃喃自语。 “废话,礼物当然是一样了。”米军骂了一句,接着从我手里抢了过来垫在自己脖子下面,“我都困死了,你们两个让我躺一下。” 我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使用那个枕头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方晓兰猛吸了一口烟,架着二郎腿疑惑地望着我。 “有鬼,”我咽了口唾沫,“那枕头有鬼。” 方晓兰半张着嘴,我看到烟圈从他嘴里飘了出来,当那个烟圈徐徐散尽的时候,方晓兰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手里的烟都没拿住掉在了地上。我就那样看着他捡起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好笑吗?”我问道。 “你是不是最近失眠症又厉害了?你说那枕头有鬼?什么鬼?小C吗?” “我不知道,总之我觉得有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火车上的故事。 “可是现在米军不正在用吗?他睡得可比你香多了。”方晓兰转过头指着米军。 我也看了过去。 米军的确睡得很熟,熟得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呼哧呼哧呼哧。 我想都没想就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想朝着发出声音的源头砸过去,我什么也不管了,那声音实在太恶心了。 方晓兰的反应很快,他一把就从我手里抢过了烟灰缸。 “你疯了?他不就是睡觉磨牙吗?我睡他上铺四年都没想弄死他,你才四分钟,至于吗?”方晓兰一只手掐着我的手腕一只手放下烟灰缸,接着一脚朝米军的屁股踹了过去。 “别睡了!脑袋都差点被砸开了!”方晓兰怒吼了一声。米军吓得一骨碌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爬上来的时候他揉着眼睛奇怪地看着我和方晓兰。 “够了,老六,我知道你有严重失眠症,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我敢保证这个枕头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们一起扔了这个枕头再去找个心理医生帮你看看。” “扔了也没用,下午、下午你们跟我一起回小C的家,带着枕头一起去,我要证实一些事。”我勾着头双手抓着膝盖。 “什么事?”米军问。 “嗯,关于小C是怎么死的。”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我们三个好像都是蜡像,安静得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米军扑过来把我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接着又扔在地上。地面上是冰冷的,不过我觉得挺舒服,米军把大腿压在我肚子上双手揪着我的衣领。 “你疯了吧!你疯了吧!” 在我看来,双眼通红的米军更像疯子。 “我们说好一起保守这个秘密的。”方晓兰就站在旁边,我抬起头看着他低着脑袋俯视着我的样子,无比的陌生。 “我受不了了,我以为葬礼过后看着他被埋在那一堆黄土里我会好点,但现在越来越严重了。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到天台跳下去或者拿根筷子chā进自己的嗓子里去。” “听着老六,那不是你的错!那是意外,是意外!小C一直都喜欢趴着睡的,他有严重的哮喘这也是谁都知道的,我们也告诉过他很多次,那天是他非要很我们喝酒,怎么劝都不听啊,所以这不是我们的错,更谈不上是你的错,你知道吗?”方晓兰将米军从我身上赶走,接着把我拉了起来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 的确,那天晚上如果不是玩得那么疯,如果不是喝那么多酒,如果小C没有趴着睡,如果我没有因为失眠爬起来的话。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找错了房间跑到小C的床上?为什么我就那样晕晕乎乎地躺了下去连被子底下还有个人也不知道? 是我杀了他,我突然想起了火车上的人ròu罐头。 埋在最下面的,就是小C啊。 “要不是我早上起来得早把你拉起来的话还真说不清了,现在不是挺好吗?大家都认为小C是喝多了导致晚上哮喘发作死的,这病死人再正常不过了,你干吗要和自己过不去?”方晓兰继续苦苦劝慰我,事实上自从那件事后他一直在游说我,用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那张经常在主席太作报告的嘴和舌头劝我。 但是现在我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耳朵里全部都是呼哧呼哧呼哧的怪音。我的世界只剩一种声音了,方晓兰的话在我看来不过是舌头在口腔内的蠕动,像蛇一样蠕动。 “等等。”我突然伸出手打断了方晓兰,他正说得兴起,突然被打断很不高兴,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腮帮子。 “你干什么?”方晓兰很生气。 “你的舌头,怎么可以卷起来?”我惊恐地看着方晓兰的嘴,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甩开我的手立即找到一面镜子自己对着看了起来。 方晓兰背对着我,过了好久才放下镜子转过来,他的脸色很难看。 “我记得我们三个都不能卷舌头的,只有小C可以。他还很得意。”米军在一旁颤抖着说。 方晓兰一只手按在自己的下巴上然后看着米军。 “吃过午饭就去小C家。” 那一刻我稍微感觉到轻松一些,但是依旧无法睡着。 午饭吃得很丰盛,方晓兰的女朋友回娘家去了,他从饭店叫了不少饭菜,但是我和米军都吃不下,三个人喝掉了四瓶啤酒。我以为可以舒服一点,但只是冰啤酒滑过嗓子的时候稍微有点凉意,没过多久变成尿排出去后我又觉得烦躁和头痛起来。 我看着米军和方晓兰,他们的脸色也很难看,或许都差不多。小C的家离这里有两个多小时,方晓兰有车,大概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决定动身起程,当然也带着那三个黑塑料袋包着的枕头。 午后的太阳很厉害,我即使拉上窗帘也觉得刺眼。 “要开空调吗?”方晓兰在驾驶座上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了,开了空气太糟糕。”我回绝了。 汽车在驶往郊外的路上颠簸着,我觉得刚刚喝下去的啤酒混合着少量的食物在胃里开始发酵起来。一路上方晓兰停下来好几次等我吐完,米军则蹲在路旁大口地抽着烟, 空洞洞的眼睛无神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发呆。这条路很偏僻,基本没什么汽车经过,我也不知道家里这么有钱的小C干吗要跑这里来修一座宅子,难怪他平时周末也不太爱回去,以至于直到大二我们才知道原来寝室里住着这么一位非主流的富二代。 汽车飞驰而过,不过后面的路况好了很多,最终我们在四点之前还是到了小C家。 叫门之后接待我们的是小C家的老用人,她似乎有点认识我们,指着我们哆嗦半天说我们是小C的同学,方晓兰寒暄几句后让她赶快去找小C的母亲。 “夫人在睡觉,我去喊她。”用人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大宅,并安排我们在客厅坐下休息用茶。 小C家很安静,整个宅院空气流通很好,我们坐在客厅里感觉到一阵凉意,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小C的母亲走了出来。 其实我们只见过她三次,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毕业设计后小C邀请我们来他家玩,他指着这女人说这是他母亲,至于父亲,小C轻描淡写地说过世了。 不过我总觉得,这女人作为母亲来说太年轻了。 第二次是在葬礼上,我们匆匆而来,行完礼就走了。我记得那次好像所有宾客都不在,我们三个是最后的客人了,那次这女人穿了一件黑色的素装,表情谈不上悲伤却非常肃穆,很像是那种举行庄严盛典的主持人一般,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为什么不事先打个招呼?”那女人面带微笑看着我们问道。我们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番后方晓兰站了出来。 “我们其实是有点事,关于您送给我们的礼物。” “你说枕头?” 方晓兰和我同时点了点头。 你错了。”女人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抬起头来。 “其实这是很早以前小C为你们准备的,他说要在今年送给你们,但是没想到突然发病,所以我只是完成他的遗愿。” “他?他一早就准备了这个送我们?”方晓兰吃惊地提起了手里的袋子,我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米军,这家伙倒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是的,是他准备的,准确地说是他亲手制作的,枕头都是他缝制的,我也奇怪这个孩子为什么喜欢做这种现在女孩子都很少会做的针线活。”小C的母亲的脸上闪过一抹略带鄙夷的表情,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既然这样,我们也坚持不想要这个,要不我们把这个三个枕头还给小C吧?”我站起来说道,这时候方晓兰和那女人同时看着我。 “还给他?”方晓兰问,“怎么还?” “当然是烧给他。”我面无表情地说。 “你脑袋坏掉了吧?你以为这是清明中原祭拜啊?你听过烧枕头的吗?”方晓兰抖动着手里的袋子嘲笑我。 “我觉得你可能理解错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在这么快又跑回来拒绝小C的礼物,但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孩子生前的xìng格就很yīn郁内向, 但是他又有着超出常人的执着,所以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我把他生前经常念叨的愿望告诉你们三人吧。”小C的目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和方晓兰、米军也不由自主站起来。 愿望? 这家伙 有什么愿望可言,坐拥几千万资产,哪里像我们一样要为了后半辈子的安逸拼死拼活,他知道什么叫辛苦、什么叫劳累、什么叫忍受,明明才敢不如自己的混蛋靠着家世背景行贿送礼爬到自己头上再像使唤狗一样辱骂自己的痛苦吗?他永远也不会了解吧? “实际上,小C没有什么朋友,他毕业后就经常很不开心,我为他为什么,他说自己最高兴的日子就是和你们几个在寝室里,没有贫富地位的差别,大家都是同一种身份, 睡着同一种床铺、使用同样的工具甚至在同一个澡堂洗澡,那四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充实感。但毕业后他又回到了以前的孤独日子,所以他很像邀请你们来这里住一晚, 后来他为你们建造了一个和以前寝室一模一样的房间,像偶尔回味一下在学校的日子,但他一直没办法开口,加上你们也都在为工作生计忙碌,三人同时有空的时候几乎是不可能, 他每次打电话邀请你们的时候都是兴高采烈,但总是因为某人的拒绝又神情沮丧地把自己关在那间寝室一样的房间里。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么大的家族生意让这样状态的他来打理, 所以那天特意让你们来这里住一晚,结果没想到他太高兴喝酒过多导致夜晚哮喘旧疾发作,本来他是打算让你们在他亲手准备的寝室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多待几天,结果没有机会了。” “上次来他没有提到有这样一个房间啊?”方晓兰疑惑地问。的确,小C死前的一天好不容易我们三个都有空受邀来这里,但是他的确没有提到过建了那样一个寝室房间。 “他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们建造了这样一个房间,他害怕你们嘲笑他幼稚长不大,沉溺在过去的校园回忆里,所以他原本打算第二天再告诉你们,结果没有机会了。” “所以,这三个枕头?”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应该是四个,他缝制了四个,希望和你们三个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间卧室里度过一个晚上。”那女人终于说了出来。 太他妈荒唐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浮现出小C微微驼着背勾着下巴的瘦弱身体和始终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像精神病人般喜欢喃喃自语的样子。这就是他的狗屁愿望吗?还是说不答应的话就这样缠着我们几个? “也就是说我们今天睡到那房间里,用这三个枕头就可以了吧?”方晓兰晃了晃袋子。 “我想应该可以让这孩子安心离去吧。” “那好,我们今天就睡那个房间。”我看着方晓兰坚决的眼神知道他打定主意了,回头看看米军,他依然双眼迷糊。 “随便吧,能睡一觉哪里都行。” “太好了,我吩咐下人为你们准备晚饭。”小C的母亲微笑着朝客厅外走去。 接下来的几小时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度过的,三个人在小C家随便逛逛磨蹭到饭点,吃完晚餐后就闲聊到九点,然后在用人的带领下朝着那个小C亲手布置的房间走去。 他们家大得出奇,感觉像是一个别墅年,互相之间可以连通,我也不知道绕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门漆成了暗红色,果然和以前寝室一模一样,上面还挂着401的寝室号。 “这家伙是来真的。”米军感叹了一句。 打开房门后我几乎有种时光错位的感觉,整个房间真的和原来的寝室一模一样,两张高低床,中间的书桌,甚至连墙壁上的贴画位置都一样,还有厕所和阳台,墙角的饮水机,我真的恍若回到了几年前。 “小C果然是个很细心的人,而且记忆力真好啊。”方晓兰抚摸着墙上的贴画说。 以前在学校就是小C睡上铺,现在我的上铺则是空空如也。 整理好床铺,小C的母亲站在门外向我们道晚安。 “晚上最好不要离开,这里很大,我怕你们找不到房间,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拿起墙上的电话就可以了,24小时有人值班。” 果然是有钱人! 说完以后她打开门伴随着有节奏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了。 “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希望那小子早点安生。”米军拿出枕头放在床上,我看到自己的上铺也有一个枕头。 我感觉到嘴里很干,因为我想起了火车上上铺垂下来的那只手。 “你们就这样睡?”我问正在朝上铺爬的米军,他疑惑地看着我,接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相当放肆,方晓兰开始也很奇怪,随后跟着笑了起来。 “你害怕了?”米军抹着眼泪说。 我无言以对。 “算了,我睡你上铺吧,免得你半夜吓得鬼叫。”米军吹着口哨穿着短裤打着赤膊走了过来,爬上我的上铺,将原本放在那里的枕头扔到方晓兰床上,接着重重地将身体砸在床铺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方晓兰低声骂了一句,将枕头扔到自己上铺也睡了。 “熄灯睡吧。”方晓兰喊了一句,和以前一样,每次都是他喊出这么一句后我就跳下床关灯,接着大家随便闲聊几句后就睡觉了。 ================================================================ 黑暗之中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却听不到那奇怪的声音了,但是就这样躺着失眠症却依旧存在,我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过着上次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躺错床将趴着睡着的小C压迫得窒息而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或者说我不喝那么多酒半夜迷迷糊糊起来小解的话。 总之都太晚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是想起那些大学时代电台里听来的鬼故事,生怕一个翻身就看到方晓兰原本空dàngdàng的上铺上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但始终什么也没发生。 那之后我就这样时而醒着时而睡过去,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醒着的什么时候是睡着的。上铺传来米军的鼾声,我很嫉妒他这样也能睡着,不知道方晓兰睡着了吗,不过起码我没听到他像我一样的叹息声和翻来覆去床铺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在这种情况下人对时间的判断误差很大。我最终还是醒了过来,但却如何也睡不着了,或者说畏惧熟睡过去,就好像小C那样趴着一睡就再也无法起来了,所以我决定哪怕冒着被这两人责怪的风险也要喊他们一起熬到天亮算了。 我正要开口,却听到对面的下铺传来方晓兰重重的叹息声。 “讲故事吧。”他在黑暗中建议,我立即附和,但是上铺却传来如雷鼾声。 “别装了,我知道你小子没睡着。”方晓兰喊道,果然米军笑了一声。 “将就讲吧。” “你们听过财主和三个朋友的事吗?”我第一个说。方晓兰和米军没有吭声,我便开始叙述在火车上听来的故事。 靠着不完整的记忆我好歹还是讲完了,实际上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但我也只是知道这些而已,我说完后过了片刻方晓兰才奇怪地问。 “完了?” “是啊,感觉没有完啊?”米军也说。 “我也是听来的,就知道这么多。”我老实回答。 “其实我也听过一个类似的故事,但好像和你的不太一样。”米军吸了吸鼻子。 我和方晓兰同时表示让他说,米军清了清嗓子,在一片漆黑之中我听到他那带着磁xìng的声音响了起来。 “其实前面嘛也和你差不多,关键在于那财主怎么死的却不同。我听说的是三个朋友本来是去财主家做客,年轻的财主拿出了很多自己的珍藏给他们观看,三人之中其中有一 个动了歹心,暗自记下了财主存放宝物的地方,也就是财主自己卧室里的柜子。于是半夜他悄悄爬了起来跑到财主的房间里偷盗,结果没想到在拿东西的时候惊醒了年轻的财主, 结果两人在争斗之中小偷失手杀死了自己的财主朋友。非常害怕的他很担心此事被揭穿,于是将他翻转过来趴在床上接着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后却发现另外的两人也醒了 过来,结果看到了他手里的宝物,其余的两人也动了歹心。于是三人又返回到财主的房间想再取一些,不过之前的那人并没有告诉同伙财主已经死去所以他以为这次去会很容易, 加上拖这两人下水也算有个帮手,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当他们走进财主的房间打算偷盗的时候,一点声响却又将按理原本死去的财主惊醒了!于是三个人惊慌失措, 一个按住手,一个按住脚,而之前的盗贼则惊恐地按住财主的口鼻,他就那样眼对眼地看着财主的脸,看着那双瞪圆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仅有的从窗口处shè进来的月光下慢慢失去光泽,那人害怕极了,他仿佛看到财主对自己喊道:“你杀了我两次,你杀了我两次。” 米军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就好像按下了慢放的磁带,我感到一阵眩晕,如果不是在床铺上我或许会整个人栽倒下去。 “我说米军,听说你赌博输了不少钱吧?打算炒股又借了高利贷,老婆也跑了对吗?”方晓兰突然问米军。 米军没有回答。 “我也听说了,你最近为了人事调动四处走动,还要和你女朋友结婚买房。对了,你那双职工的爸妈拿不出这笔钱吧,要是你女朋友跑了,你哪个对你升官有影响力的岳父也就跑了吧?” 米军反唇相讥道。 “哈哈哈。”方晓兰大笑起来。 “嘿嘿嘿。”米军也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jiāo织在这个狭小黑暗的房间里就好像两条蛇从我脚心处蜿蜒攀爬而上。 “都他妈闭嘴好吗?睡到天亮就走人!”我再也无法忍受了,用力握紧拳头在床沿上吹了一下,房间立即安静了。 时间的流动再次变得粘稠缓慢起来,后半夜我似乎勉强睡着了一会,然而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怪声。 呼哧呼哧呼哧。 就在房间里,就在我耳边,但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似乎是在各个角落,包围着我。 我闭着眼睛对着方晓兰的床,但最终还是转了过来,当我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生怕看到方晓兰的上铺多出一个人。 问题是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非但没有多出一个,方晓兰也不见了。我立即清醒过来从床上下来,抬头看了看上铺,米军倒是还在,背对着我睡的正熟。 方晓兰呢? 我转过头去在饮水机那里拿了个纸杯倒满水一口气喝下,觉得舒服多了,我朝阳台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方晓兰正趴在那里。我揉着眼睛走了过去,发现他正在抽烟。 “想心事?”我怕了怕他的肩膀。 “没什么。”方晓兰勾着头眼睛发直地看着下面,我也看了看,黑漆漆一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我感觉到从手心里传来的是他身体微微的颤动。 “其实,不是你喝醉了酒压死的小C。”方晓兰把烟狠狠地掐灭,接着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低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那天喝醉后小C带我们去看他房间的保险柜吗?他真的醉了,他以为我们和他一样,对那些花花绿绿的纸毫无感觉可言, 他从小接触那些东西就像我们从小接触的是画片或者报纸折出来的玩具那么普通。可我们不同,我当时就酒醒了,我被震撼了,真的,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看过那么多黄金和现金, 在电视里看到和那么近距离看到根本就是两种概念,你知道吗?” 我看着脸部扭曲的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当时是真的喝醉了,你还记得小C说什么吗?他说‘我的就是大家的,我们四个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东西,如果你们谁要缺钱只要说一声就行’。还记得吗?” 我依稀间好像记得小C这么说过,却又模糊了。 “对,他是很大方,但是那是喝醉了酒的事,谁会把醉话当真?何况借多少我们也要还,他压根和我们是两类人,他太天真了,真的,其实我也没打算去偷他的钱, 我只是拿一点而已,反正他也不会去数,他家有的是钱对吗?”方晓兰一边说一边充满祈求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想从我这里得到证实,证实他做的是合乎情理的,是对的。 我没有说话。 “是你杀了他?”我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我没杀他,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不管你信不信,他已经死了,我觉得是米军干的。”方晓兰说。 而我则充满怀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相信眼前这个所谓好兄弟的话了。 “也就是说,是你们把我?”我绝望地对着方晓兰问,方晓兰不敢看着我,不安地摆动着脑袋。 “对,是我和米军建议把喝的烂醉上了厕所回来的你背到小C房间里然后压在他身上的。” “你个王*八*蛋,干嘛要这么做?”我压低声音怒吼着。 “我们三个一起来的,小C死了谁也脱不了干系。你必须要和我们捆在一起,否则的话,我怕你会告发我们,我是只一时喝醉酒昏了头而已,我有远大的前程,我不能就这样被抓紧去坐牢。”方晓兰的语速很快,一脸的恳求和惊慌的表情我从未见过。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受良心谴责?”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我不知道这段时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告诉也是不忍心看你变成这个样子,什么枕头、寝室,什么死不安宁,都是鬼扯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就离开,你也不会有事了,至于钱我也没拿,全部放回去了,这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烂在肚子里行吗?”方晓兰拍了拍我的肩膀。 “到底是不是你杀的?”我拍开他的手。 “也许我把你牵扯进来不对,但我发誓我去的时候小C已经死了。”方晓兰的样子不像说谎,但是最为一个在官场上混迹的人我该相信他吗? “不行,我得去叫醒米军,我没办法相信你。”我转过身朝寝室走去。 方晓兰突然拉住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攥得我很疼。 “你说什么?”我转过头看到方晓兰背对着黑色的天空瞪着眼睛盯着我,像猫头鹰一般,胳膊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立了起来。 “叫醒米军啊。”我又重复了一句。 “米军不再床上,刚才起来他说没烟了,打了个电话后就跑出去了。”方晓兰说话的声音在哆嗦着,手臂也在哆嗦。 透过淡蓝色的阳台门上的玻璃,我看到自己上铺躺着的家伙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晓兰拉着我朝后退着,知道身体紧紧压在阳台的栏杆上。 “那是什么东西?”我很勉强才听清方晓兰说的话。 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回答。 因为我清楚地听到从寝室里,从那张床传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越来越大声的呼哧呼哧的声音。 就在此刻我终于记了起来,一直有哮喘的小C每次发作厉害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蕾丝风箱破掉的鼓风声。 我和方晓兰就这样背对着阳台,床上的家伙也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才感觉到全身被户外的冷风吹的冰冷发麻。 嘎吱,门突然开了。 “靠,总算接到一包烟,这地方也太大了,找半天。” 我听到了米军的抱怨声。 “喂,你们站在阳台上干什么。”他站在自己的床边冲我们喊着,我则长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看到床上的家伙又慢慢躺了下去后才感觉身体松弛了下来,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米军拿着香烟走了出来,奇怪地看着我们两个。 “别装了,我刚才把所有事都告诉老刘了。”方晓兰一头冷汗,气喘吁吁地对米军说。 “说就说了吧,我早说了直接告诉他得了。”米军一脸的轻松。 “是不是你杀的小C?” “不是。” “那天晚上都喝的烂醉,我们三个的房间离他卧室不远,谁知道哪一个半夜爬起来过去杀了他?”方晓兰嘀咕了一句。 “再说了,我干吗要啥他,我是很缺钱,但没必要杀人。” “我过去的时候小C已经死了。对了,虽然说后来是我和方晓兰抬着老六你过去的,但谁也说不好一直睡眠不好的你是不是有梦游什么的,跑过去无意间压死了小C也说不定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天晓得。”米军点燃了根烟,一甩手把火柴扔了出去。 “我们该告诉他妈妈。”我说。 “你最好不要这样,否则我们三个都脱不了干系。明天早上离开这里吧,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你那纯粹是心理问题,赶快睡吧。” 米军几口就将烟抽完接着伸了个懒腰返回自己的上铺。我和方晓兰对视了一下也只好回到床上。躺在下铺的我听到上面米军躺下来发出的声音, 依稀想着的是刚才看到的床上坐起来的那人的画面,说老实话那身形的确很像小C。 我们三个在接下来的时间都没办法入睡,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先聊着,知道天变成鱼肚白赶紧起床离开了那间像极了寝室的房间。 “看你们的样子好像睡得不是太好。”小C的母亲将我们送到门口时说了一句。 “洗完成了他的愿望吧,至于枕头我们还是不要了。”方晓兰将装着枕头的塑料袋递给她。 “既然是小C给你的礼物,我觉得你们还是收下吧。”她笑了笑记者转身走进了屋子。 早晨的空气很好,回去的时候我依旧坐在前排一身轻松,也没有来时的那种烦躁和呕吐感了。 从后视镜望去,米军的精神却很好。 “小C到底怎么死的?”一路沉默了许久,我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听过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听?”方晓兰说。 “说吧。”我和米军一齐回答道。 方晓兰讲的也是年轻的财主和三个朋友的故事,只不过他的故事里多了一个人财主的继母。 “那晚第一个朋友偷偷潜入了房间里惊醒了财主,接着将他打晕后离开了房间,这个时候路过的继母发现了这事,于是他走了进去。继母窥视着继子巨大的财产, 于是顺手牵羊用继子的枕头将他活活捂杀,回到住处的朋友惊慌失措的样子正好引起另一个人大怀疑,于是第二个人也来到房间,结果正好看到做贼心虚的继母从财主房间里跑出来。 这人进去之后才看到财主的尸体,他不敢久留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看到财主临死前紧紧握着自己的枕头。也就是说,被朋友背叛、亲人憎恨的他在痛苦的窒息中死亡的时候一直看着的就是那白色的枕头。” 抱着枕头的我听着方晓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袋子里的枕头越来越重。不对,应该是在慢慢蠕动才对。 呼哧呼哧呼哧,从袋子传来这种声音。 黄色孤独的马路一直朝前延伸,仿佛根本看不到头。 下巴处感到一阵潮热,像有人对我呼出热气一般,我低下头,看到袋子口一团黑色的毛茸茸的圆形无题慢慢爬了出来。 呼哧呼哧呼哧。 小C临死前喘不过气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吧。 汽车猛地一震,我感觉到身体朝一边倾斜得厉害,接着头部重重地又撞在了车门的窗户上,旁边的方晓兰拼命握着方向盘但是车体还是饭了起来掉了个个摔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们发生了车祸,而且是在这条根本好无人烟的公路上。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剧痛刺激的我醒了过来。车体的金属完全变形将我卡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脖子处一阵湿热,有粘稠的液体从上面流了下来,起初以为是汽油,后来一阵腥味才感觉到那是血。 我全身可以动的只有脖子了,在我下面还卡着一个人,以趴着的姿势脸埋在从所料带里掉出的枕头里,我的鲜血和从我上面滴落的鲜血把白色的枕头染得鲜红刺眼。 “还好吗?米军!” 我以为下面那个是米军。 可是当我看到散落在脸部旁边的碎玻璃的时候,才发现在我上面卡住的一张脸才是米军的。他的半张脸全部毁了,血正是从那里滴落在我脖子上的,而在米军上面趴着的却是方晓兰。 也就是,按理我应该是最下面的那几个。 呼哧呼哧呼哧。 急速的喘息声从我身下的那个趴着的人传了过来。 我知道那是谁了。 呼哧呼哧呼哧,他的脸慢慢地转动着,像上满了发条的玩具娃娃,只是转动的速度慢极了。 原来,这才是你的愿望吗? 《亡者的礼物》完 05洁癖 在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那张鲜红色的嘴唇如此清晰可见,甚至红得很艳丽,就好像在跳动雀跃着一样。 呼呼,呼呼。我走过去,发现声音更清楚了。我慢慢地伸出手,将手背放在布娃娃那张鲜红的“嘴”前。 引子 地产中介这活,还真不是那么好干呀。 将双手jiāo叉枕在脑后双脚架的于光叼着钢笔,无聊地发出这样的感叹。自己已经干这行将近三年了,但存款什么的几乎为零,眼看着周围的同学朋友都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己依然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产公司虚度时光,他忍不住发起一阵阵牢骚。 看样子,今天依旧没有生意,上一次来租房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好几个月了,难道现在的人都喜欢买房子了吗?感觉到腰部一阵酸胀的于光从椅子上起来想活动一下筋骨,门口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哦!哦!有生意来了! 于光立即调整好表情,迎了上去。 唉!这家伙看上去实在太差劲了,布满褶皱的二手灰色西服,灰白色的衬衣还从西装袖口露出一截,扣子也掉了,脸颊上青色的胡茬儿根本就不是两三天没刮的样子,脸颊瘦削,颧骨也突出来,黑眼圈里的眼睛中布满血丝,皮鞋更加不堪,沾上了不少干掉的泥浆。 这个男人站在那里,分明就是一个大号的“穷”字啊! 该不会是乞丐吧?或者是来求职的?于光忍不住一阵厌烦。 “请问,有便宜的房子出租吗?”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还好,的确是来租房的,虽然有些看不起这个男人,但于光还是热情地拿出了租房信息簿。他打开封面,一张张指着照片朝他推荐着。 “这个采光很好,jiāo通方便。” 男人摇摇头。 “那这个吧,虽然是旧房,但多出一个小院子,可以种种花草。”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拒绝。 于光咽了咽口水。 “太贵了。”他这样答道。 “那只有这套了,月租六百,一室一厅有厨房有厕所,不过没有热水洗浴。这是最便宜的了。”于光打了个哈欠。 男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爸爸,还没好吗?” 从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充满黑色光泽的柔软头发一片片地堆积在小脑袋上,可爱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里面的两个大人。孩子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结实,背着红色的小书包,穿得体面干净,很有朝气。 “你儿子?”于光饶有兴致地指着孩子问道。 “嗯,我是他儿子。”没等那男人回答,小孩自己抢先大声回答道。 “好可爱。”于光忍不住喜欢上了那孩子,不过他又仔细看了看孩子的父亲,忽然又有点理解了。 “小亮,去外面等我下,马上就好了。”男人慈爱地朝孩子挥了挥手,小男孩听话地走开了。 “让你见笑了。” “哪里,很聪明的孩子。”于光的语气温柔了一些,他想了想,努力思考着。 “真的没有更便宜的吗?” 嗯,我好像记得有一间来着。 叫什么来着?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秒,不,半秒?总之,那一瞬间于光的眼睛忽然失去了焦点似的,漫无目的地游dàng着,最后停留在桌上的闹钟上面。 现在是下午四点十六分。 “我想起来了!”于光高喊了一句,然后拿起信息簿飞快地翻阅着,接着指着其中一则信息栏,高兴地冲那男人喊道。 “就是这间房子!” 房产中介大门外白色的光线突然扭曲起来,就像被风侵蚀的烛焰一般摇曳着。 1 我不是太喜欢那个地产中介公司的男人,虽然对他的轻浮和市侩的表情无法忍受,可我告诉自己还是要忍耐下去。对于失业的我来说必须先要找到安身之所, 起码也要让儿子能够过上稍微正常的生活。可是在这个大城市想要租到一套房子实在太困难了,如果光是我一个人的话倒无所谓,贫民窟、廉租旅馆都可以, 关键是绝不能让儿子去住那种地方,一天、一晚上、一分钟也不允许。 上个星期我投出了十二分简历,我没有把握会有家公司肯让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重新获得一份工作。不过至少这是一种希望寄托,口袋里的钱必须节省着用, 嗯,香烟、啤酒什么的对我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胡子有多久没刮过了?不记得,总之刀片钱也是很贵的,确定要去面试的时候再好好整理下面容吧, 至少可以留出几元钱给儿子买他最爱吃的ròu包子。当那个房产中介说没有更便宜的房子时,我本来打算离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脚底一阵发麻, 那种古怪的感觉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时候,那个叫余光的男人告诉我,的确有一套很便宜的房子可供租住。当我看到房子的介绍的和照片的时候, 简直不敢相信好运气居然会降临到我身上。那是套三居室,水电煤气俱全,jiāo通方便,离儿子的学校步行也只需要十五分钟,采光充足,而且有电梯。我感觉到一阵头晕,突如其来的幸运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可是,冷静下来后我不免觉得奇怪,这样一套房子为什么租金只要三百元?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押金也不必支付。 那个,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来公司之前这房子就挂在这里了,至少有好几年了吧。 这家伙眼神闪烁地回答着我的询问。 难道说,那房子发生过什么? 哪里的话,你看看,是非常不错的住宅楼。不过嘛,好像听说之前出现过一些事,发生过意外的事吧,不过你完全不必担心,既然房子是住人的,人是要死的,死过人的房子再正常不过了吧?再说,是你要求租金低廉的房子,只有这间了。 地产中介很有信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依然有些犹豫。 凶宅什么的,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儿子…… 我知道你担心你孩子,但是你仔细想想,哪个地方死人最多?医院啊!去住院的人,谁知道你躺下去的那张床,之前到底有多少个人死在上面?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脊背一阵冰凉?都要这样的话,医院早关门了,对吧? 听上去的确很有道理,一想到儿子就要开学了,我终于下定决心。那家伙立即带上合同和钥匙领着我和小亮去了。的确是套很不错的房子,里面连必须的家具都有了。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儿子好像也很喜欢这里,很开心地躺在沙发上嬉戏着。我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仅剩下的钱付清了租金,签订了合同。 那就祝你们父子居住愉快!地产中介带着满足的笑容冲我们挥了挥手,带上房门离开了。 我环视着房间,实在没必要再去整理什么了。卧室里很干净,一点也不像空置了好几年的房子。我将衣物整理出来挂到厨子里,然后帮儿子将书桌稍微整理了一下。 “有点累了。”儿子带着疲惫的声音冲我喊道。 “嗯,去洗个澡,睡一会儿,我帮你做晚饭,今天做点儿好吃的,庆祝我们搬进新家!” 儿子的屁股像装了弹簧似的跳起来,跑过来搂住我,用圆圆的小脸蹭着,像极了粘人的小猫。我眯起眼睛抚摸着他的脑袋。 很好的房子,如果一定要说有点什么不好的话…… 说实话,有点冷。 算了,也许是我多心了,毕竟是六楼,高处不胜寒嘛。 “走,我们去洗澡。”我将儿子抱了起来,朝浴室走去。浴室非常宽敞,还有一个不算小的浴缸。 “去脱衣服,换上拖鞋,爸爸去清洗下浴缸。”我拍了拍儿子的屁股,他听话地跑到客厅去了。 虽然浴缸看上去很干净,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小孩的皮肤娇嫩,如果感染到细菌什么的会相当麻烦,我先用肥皂擦洗了一遍,接着再用清水冲着洗刷了几次, 确定干净后才开始朝里面放热水。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在房间里一开始还很有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致地唱着学校老师教的儿歌,但现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再说,脱衣服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小亮?” 我喊了一句,但没有回答。 “亮亮?”我加大了音量,声音在浴室里回dàng着,但我仍然没有听到儿子稚嫩的童音。 我将浴缸塞子塞进,继续用盐水浸泡,接着站起身来抖了抖手上的水,朝客厅走去。 空无一人 “小亮?” 只有我的声音在这里回dàng着,心脏跳动得越发快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外面阳光充足,但是越往房子的里面走,光线就慢慢黯淡下来。我打开刚才的卧室门,发现儿子并不在这里。接着我又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房间比卧室稍稍小一些,里面摆放着一张双人床。 双人床? 红色的双人床。 我看到床上一个人形的东西蜷曲着身体侧躺着,从头到脚都被一条白色的毛巾盖着。 “搞什么啊,爸爸叫你这么多声呢。”我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一定又是儿子开的小玩笑。 手快碰到毛巾了。 “爸爸,你在干嘛?” 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我立即转过头,看到儿子光着屁股,穿着一双蓝色的拖鞋站在房间门口,非常疑惑地看着我。 床上是什么?我再次转过头来,看到双人床上什么也没有。 “你刚才去哪儿了?为什么叫你不答应?”我走到儿子面前蹲下。 “ 去找拖鞋了,在阳台上找到的,只有一双,我没听到你叫我啊。”儿子指着拖鞋说。我低下头看去,那是双很漂亮的塑料拖鞋,不过似乎并不是儿童的,但也不是太大,更像女xìng穿的拖鞋。 也许是上任房客留下的吧。 不过刚才明明看到床上有人形的东西,我站起来朝着床的另外一边走去,想看个究竟。 视线慢慢移动过去,果然,在床的另一侧,刚才的那个东西正躺在地上。不过,我刚才并没听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我走过去解开白色的毛巾,看到的是一个用旧的淡黄色人偶。 做得很拙劣,没有缝制衣服及头发,只是简单得像稻草人一般,不,应该说稻草人也比这个好吧。在名为头部的地方只是一个毛绒圆球,五官全都没有, 看上去似乎是未完成的作品。我摸了摸,非常柔软,很轻,大概是填充着毛绒或者海绵之类的东西,难怪掉下去时一点声音也没有。 干嘛放这种东西在床上?我有点哭笑不得。 “啊,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儿子指着我手上的东西说。 “先去洗澡,娃娃放在这里,等爸爸有时间找人把它做得漂亮点,走吧。”我笑着拍着儿子的屁股,拉着他朝浴室走去。没走几步,儿子突然停住了,我回过头看到,他的小脸皱到一起去了。 “又怎么了?” “不知道,脚好像走不动了似的,感觉拖鞋好重好重。”儿子指了指拖鞋。 “脱下来爸爸看看。”儿子脱下一只给我。我拿起拖鞋,并不重啊,甚至比普通的还要轻便,自己试穿了一下,很舒适,看来价格不菲,拖鞋上面还有精致的卡通造型,底部也没有任何破洞硬物之类。 “没什么啊,要不今天将就下,爸爸明天帮你买,或者你光着脚也可以。” “那不行,光着脚很脏啊。” 小亮很爱干净,甚至说有着和他年纪完全不相称的洁癖,这让我总是想起他母亲。 “好了,再废话,爸爸没工夫做晚饭了。”我抱起儿子,“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抱你,对吧,可不能再随便扯谎哦。” “我没说谎,刚才是很重。”儿子有点儿不高兴了。 “好的好的,我只是这么一说,去洗澡吧。”我将儿子抱进了浴室,小家伙高兴地跳进浴缸,溅起很多水花,我也慢慢将身体放进去。 真舒服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没享受过热水澡了,几乎有种昏昏yù睡的感觉。 “爸爸,怎么是咸的啊?”儿子吐出一口水,满脸苦涩。 咸的?我尝了尝浴缸中的水,的确是咸的,而且有些发涩,简直就是海水无异。 虽然浸透在热水里,骨子里却还是一阵冰凉。 死去的妻子,有洁癖的妻子,整天唠叨着说什么泡澡最好用适度的盐水。那时候因为我讨厌所以坚持不准,结果她只好自己用盐水洗浴,可是刚才我明明没有放任何盐进去啊,这附近也根本没什么大海。 “没事,就当是杀菌吧,洗成个白白胖胖的盐水鸭。”我逗着儿子,他也哈哈笑了起来。 有些累了,明天会如何呢? 希望会更好吧。 2 红色双人床上一片凌乱,一个男人趴在上面睡得正香。从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走进一个年轻女子,她穿着白色的睡衣,留着及肩的长发,脚上穿着一双水晶蓝的皮拖鞋。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压在睡着的男人身上。 “傻瓜,还没睡醒啊?” “啊,好困啊,放过我吧,老婆。”男人被压得发出呻吟声,依旧闭着眼睛,一副耍赖的样子。 “不记得了?今天是新婚的第一个周末哦,你答应人家去买鞋啦。”女人伸出细长如葱白的手指,拨弄着丈夫耳后的乱发。 “昨天看球两点才睡啊。”男人伸出手像赶蚊子似的拨弄着妻子的手指头,这让他很痒,不过始终无法做到。 “什么?还想睡?这怎么可以!已经九点了。” “怕了你了,去帮我放下洗澡水,等我出来的时候,你可要做好香喷喷的煎鸡蛋面!”他终于还是从床上下来,luǒ露着上半身,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身体在灯光下更加xìng感。 “好了,别撒娇了,我去放水。”女人背过身朝浴室走去,突然发现拖鞋无法移动了,像被强力胶水粘在地面上一般,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压迫感,腰部被一双大手环抱住。 “讨厌啦,又把臭脚伸到人家拖鞋里,鞋子都快被撑裂了!” 原来男人突然将两只脚垫在女人的脚底下,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穿着同一双拖鞋,难怪女人无法迈开步子。 “我们一起起脚啊,多好玩,像机器人一样。”看上去虽是大人,却依然童心未泯似的。嬉笑了一阵后,男人走进浴室,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洗澡水,他脱去内裤将身体压了进去。 咦,有点咸,溢出的水流到男人嘴里。他皱起了眉毛,冲着浴室外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妻子喊道。 “雪来,你又加盐了啊?” “嗯,淡盐水可以杀菌,对皮肤也好啊!阿希你不知道吗,现在还流行海盐浴呢,你闭上眼就当是在海里吧。”雪来将鸡蛋放进热油里,想起一阵噼啪声。在浴室的阿希叹了口气,尽量让嘴巴不碰到水。 说什么细菌对皮肤好,其实只是把我当做东西一样洗涤吧,什么都好,为什么就是这么爱干净,不,简直是洁癖了吧。 阿希在心底苦恼地想,以前没结婚觉得雪来干净漂亮,女孩子嘛,讨厌脏东西倒也正常,只是没想到这么夸张。 完全将疲乏赶走后,阿希走出浴缸,又站在花洒下用淡水洗干净身体。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一阵令人垂涎的煎蛋味,混合着葱花和麻油的香气。 “啊哈,我要开动了。”阿希走到餐桌前大口地吃着面条,喝着面汤,坐在对面的雪来一脸的幸福。 “老婆的煎蛋面绝对是世界第一!”阿希奉承道。 “原来只有面是第一而已,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厨子。” “哪里哪里,人也是世界第一!” 年轻夫妻的欢笑声在房间里回dàng着。 “下个星期我去新公司面试,今天就好好放松下,陪你四处逛逛。”阿希快将面条吃完了。 “祝你面试成功!我相信我老公一定行的,到时候我送给你个礼物!”雪来眯起眼睛,双手撑着下巴,满怀爱意地看着丈夫。 “哦?是什么?” “不告诉你!秘密哦,秘密。” 卧室的一角,被白色围巾紧紧罩住的东西,被微风轻抚开来,露出一段粗糙的淡黄色。 3 我走到床边,拍了拍儿子的屁股,他很不情愿地爬了起来,眼睛还是眯着的。 “我得买个闹钟,否则你小子过了一个暑假,肯定习惯了睡懒觉。”我帮他穿好衣服。 “爸爸买早点了吗?”睁开眼睛就惦记着吃啊。 “嗯,灌汤包、油条,还有自己熬的白粥。” “好哦。”他欢呼着跑下床去刷牙了。今天是面试的日子,我早早地起来赶紧刮胡子,并且挑了一套还算勉强过得去的衣服,第一印象很关键。催促着儿子吃完早饭后,我还得先送他回学校,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爸,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没关窗户啊?”儿子的脸色看上去有点泛青。 “没啊,关得死死的,你爸没那么粗心。”我随口回答着,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否关严实了,或者说好像我压根儿没打开过。 “总觉得睡觉的时候有点儿冷,今天晚上我和你睡好吗?”他恳求道。 “你都八岁了,大孩子了,怎么还跟着老爸睡呢?你没看电视里的美国孩子很小就一个人睡了吗?” “可我总觉得有点儿冷。” 我心里只想着面试,该如何去应对考官,儿子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一直走到学校门口,儿子依然不肯撒手。 “爸,今晚我和你睡好吗?” “到学校了,老师在等你呢。”我看了看手表。 “你不答应我就不进去。”小亮开始耍赖了。我很不喜欢他这样,不过我今天没工夫和他纠缠,我掏出五元钱塞到他手里。 “中午爸爸可能不能来接你,你好好呆在学校,我和老师打过招呼了,你在学校买点儿吃的,中午可以自己回家,在学校和其他同学玩也可以。今天晚上爸和你一起睡,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撒娇了。”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儿子感激地看着我,松开了手,跟着其他孩子汇成的人流拥进了学校。 忽然间,我有种轻松的感觉,原来独自带孩子是这么艰难的事情。 没时间了,我连忙奔向汽车站,希望今天路上别太拥挤。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已经投出了几十封简历,对于一个已经失业六个月的人来说,我是禁不起时间的打磨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乔迁之喜的缘故, 我居然被其中一个大公司通知去面试,太不可思议了,也许这就是人倒霉到底后的强势反弹吧,也许那种灰暗的日子真的要离我和儿子远去了,看似奢侈的幸福真的来了。等工作稳定后,我还可以再找一个妻子。 手抓着公车的吊环,我忍不住乱想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这都要归功于那廉价租金的房子,是它带来的好运气吧。 我的主面试官是一位看上去比我年轻的男人,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相形见绌。也许这就是失败者遇到成功者所产生的自卑吧,的确,比起他来,我真的是一无是处。 面试过程出奇的简单,也许是我准备充分的缘故,这个广告设计师的职位我该是到手了,出去的时候我正好和主考官一起走出来。 “你,你好。”我有点结巴。 “别那么拘谨,下个星期就是同事了。”他笑起来很有自信,也很优雅。 “那个,请问贵姓?我叫谷阳。”我伸出手,他也礼貌地出手。 “吴远希,大家都叫我阿希。” “我还是叫你吴经理吧。”我有点不太习惯,他爽朗地大笑起来,拍了拍我后背。 “没关系,随便你。不过我敢打赌,你到我的团队来,不到一个星期就会跟着那帮家伙一起叫我阿希了。” 他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 “那我先走了,对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不用了,我还要去接儿子。”我推辞了,人得有自知之明。 “好好干,谷阳,我看得出你是个很踏实的人,也很有才华。不过你欠缺一点自信,太不阳光了,也不擅长和人沟通,我想你一定是因为这些因素才从上一个公司裁掉的吧? 我相信,你只要克服这些缺点,一定会成为一名十分优秀的设计师。这个公司很有前途,我到这里也只有几年而已,所以你一定要有信心!” “嗯,嗯!”我使劲点了点头,他终于朝前走去,消失在视野里。 “运气的确不错,没想到上司也比以前的那个混蛋好这么多。”我暗自庆幸,他没说错,我的确是因为不会拍马屁加上不太合群,而被那个死胖子排挤出来的。不过看样子, 吴远希是个好人,起码看上去是。 太不阳光了。 这是很多人给我的评价,但问题是我该如何阳光起来,该从丧妻八年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去接儿子吧,顺便买点好吃的,庆祝面试顺利。 赶到学校的时候,刚刚下课,我将买好的烤鸭和牛ròu藏在身后朝儿子走去。这家伙看到我后,像小狗一样飞快地跑过来。 “爸,爸!你一定面试成功了吧?” 还真是聪明。 “这你也知道了?” 他使劲嗅了嗅,然后绕到我身后,一脸的兴奋。 “烤鸭!烤鸭!是庆祝用的,对吧!噢!噢!吃烤鸭喽!”小亮大力地拍着巴掌。 心里一阵内疚,儿子最喜欢吃烤鸭,却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了。 “爸,以后还会买烤鸭吗?” “回去吧,我们好好吃一顿,不过别撑着了,以后发了工资天天都能吃的,就怕你吃腻了!” 儿子高兴地走在前面,我也欣慰地跟在后头。不过,我发现他的走路姿势有点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怪,不,应该说是脚的动作。 小亮是踮着脚走路的。 管他呢,或许是小孩子别出心裁吧,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个正形。 回到家,儿子先去洗澡,我则开始收拾食物和晾晒的衣服。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将牛ròu切好装盘,鸭子也放好了。 “去吃吧。”我冲他喊道。 小亮站在桌子边,背对着我一言不发。刚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好像有点奇怪。按理应该很兴奋地跑出来,然后用手去夹起一块鸭子。这时候,我则站出来教育他一下用餐礼仪什么的应该这样才对嘛。 “吃啊。”我又喊了句,他依然不理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鸭子。 “儿子,干吗?难道你还要先祈祷一番?还是为鸭子超度啊?”我走过去逗他。 “我不喜欢吃这个。”他冷着脸说。 “ 什么?”我纳闷了,这小子怎么变脸这么快。 “我不喜欢吃这个!”他的声音提高了许多,非常尖锐,弄得我很难受,今天心情很好,我不想被他弄糟了。 “那好吧,乖儿子,你说,你想吃什么,爸爸现在做。”我蹲下来摸着他的脑袋。 “煎蛋面。”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煎蛋面,面条上放一个煎鸡蛋!”他大声解释着,“我要吃煎蛋面!” 我有点厌烦了,不过还是耐着xìng子去拿鸡蛋。他则坐在桌子旁,低着头拿着筷子,口中念念有词。 “煎蛋面,煎蛋面,煎蛋面。” 这小子是不是在学校被哪个家伙骗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都很重,你只要口才够好,就是沙子也能忽悠他们去尝尝。 还好他要的是煎蛋面,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来喽,煎蛋面一碗,客官您慢用。”我端着面条放到他面前,小亮的眼睛立即放起光来,挑起面条就往嘴里塞。 “你傻啊,面条很烫!”我冲过去打下了面条。 “啊,好烫。”小亮放下筷子,伸出烫得通红的舌头,依旧像小狗的样子。 “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我摇摇头,夹了块牛ròu给他。小亮吹着面条,开心地吃着面。 这小子怎么了,平时叫他吃面条都一脸的不高兴。 也好,以后我也免得累个半死去买早点了吧? 晚饭用毕,我准备好上班的东西,他则去做功课。准备睡觉的时候,儿子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我的房门口。 “爸,今晚一起睡吗?” “嗯,一起睡。”我拍了拍床,儿子跳上来,钻进我怀里,用小手搂着我,开心地睡着了。 日子果然在一天天变好,希望是她在天上保佑我吧,一定是的。 我有些倦意了,睡吧。 4 “新工作如何?” “好极了,这家公司很有活力,虽然我刚进来,但是大家相处得都很快乐。”阿希挑着面条放进嘴里。 “那就好,不过不用每天都会来这么晚吧。” “我是新人,如果不加油干的话,怎么付房子的租金啊,加上以后还要买车。话说这公司哪点都好,就是太远了,每天早上都得赶着打卡,我都快得心脏病了。” 雪来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她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快十一点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希已经吃完面条,打着饱嗝拿着碗去厨房了。 “洗澡水放好了。”雪来喊道。 “嗯,整个人快散架了,如果过了十分钟还不出来,你就喊下我,我真怕自己在里面睡着了。” 雪来嗯了一声,然后换上睡衣,回到床上拿起杂志随便翻看起来。几分钟后,阿希用毛巾擦着头坐在床上,雪来看着阿希的肩膀,放下杂志,用双手温柔地从后面抱住他。 “怎么了?”阿希转过身,一只手摸着雪来的头发。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最近你都很少抱我。”雪来像只猫一般地撒娇。 “怎么了?工作不开心吗?” “没,单位没什么,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公务员,谈不上压力,也没大公司那么紧张的人际关系,只是觉得有点枯燥,总是想着你,以前多好,我们总有时间在一起。” “你也说以前了,现实就是这样,我们只能靠自己。”阿希将头发擦干净,“明天虽然是周末,我还是得早点起来去公司。” “周末也要上班?” “傻瓜,虽然说是不加班,但那么多事,工作日里怎么解决得了?唉,想睡个懒觉都不行。”阿希打着哈欠,“睡吧,明天的公车肯定挤。” 他将雪来的手掰开。 关上灯,黑暗中阿希很快就睡着了。雪来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直到很晚都无法入睡。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阿希旁边,弯下腰摸索着什么,接着又回到床上,这才安心地睡着了。 5 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忽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这与前几个星期醒来的状态不同,我明显感觉舒服很多。公司在上升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宁肯要我这样的熟手, 而不愿意我只有几年经验的新人的缘故。我的上司仿佛是个上满发条的机器人,永远不知道疲倦似的,而且基本每个周末都要去公司。而我最为可怜,所有人中只有我是没有车的,而周末的公车既人多又难等,所以我一般都把闹钟调得很早。 但今天感觉不对,我拿过闹钟,接着重重地把它放在床头桌上。走出客厅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冒着热气的油条和豆浆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我有点纳闷地走进厨房, 发现儿子正在擦厨房里沾着油渍的墙壁。他的动作很用力,不停地重复着,这让我有点不舒服,仿佛又看到了他母亲的样子。我走过去从儿子手里拿过抹布,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 “是不是你调了闹钟?” 他只是看着我,接着摇头。 一定是他,昨天晚上睡前,他缠着我说周末要去书店陪他买漫画。我说没时间,告诉他自己必须在九点半之前赶到公司。他问我如果赶不到怎么办,我回答说那就没法工作了。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 “是不是你?” 儿子依旧摇着头。 “晚上,觉得,脸很冷,有风。”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而且断断续续地,像老旧的收音机。 “还敢说谎?不是你调了,难道是我?你知不知道我工作有多辛苦?”我将抹布狠狠地摔在他面前。 “不是我调的,但我希望你多睡一会儿。你昨天去接我的时候,同学都说你长着熊猫眼。”他怯生生地回答。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小脑袋上抚摸着。他没有回应,又拿起抹布继续擦着刚才的地方。 “吃早饭吧,爸爸带你去书店买漫画。” “真的?”他一边快速地擦着墙,一边转过头露出开心的笑脸。 “嗯,别擦了。” 小亮扔下抹布,雀跃着跑向餐桌。我则拿起手机,拨通了阿希的电话。 “那个,我今天感冒很厉害,得去趟医院。”我装着鼻音很重的声线。 “哦,没事,身体重要,再说你来了感染了我们那就更不好了。”他沉默了几秒后,很爽快地同意了我的请假。万幸,气氛很友好,我挂断了手机。 儿子在幸福地大口喝着豆浆。 “爸爸,你不是说要帮我把那个娃娃做起来吗?” 娃娃?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有那么个东西,小孩子的记忆力总是那么好。不,应该说他们的世界很单纯,不会像大人的脑袋一样,记忆总会被别的东西挤出去。 “好,爸爸今天就做出来。”我拿了根油条,走到另一间卧室。自从搬进来后,儿子就没进过我是睡觉,我都觉得有点浪费了,要是能租出去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点太过于贪心了,这房子租金已经比一室一厅的都便宜很多了。 打开门,我却没找到那个未完成的布娃娃,房间虽然不小,但是基本没什么东西,所以一眼望去,我就知道娃娃不在这里,可是我分明记得自己当时是将那个玩具放在墙角的。 “小亮,你是不是把那个娃娃拿去玩了?” “没有。”儿子嘴里含着油条喊道。 真奇怪,也许这家伙随手拿去玩了,扔哪里也不知道了吧。我带上房门,去了阳台,依然没有,接着回到主卧室继续找起来。床底下、桌子里都没有。当我想去卫生间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嘎吱声。 我停了下来,转过头四处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当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准备离开主卧室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很清楚,是那种久未使用的木门打开的声音。 当我注意到声音来自那个衣橱的时候,声音又产生了,而且我清楚地看到门轻轻地打开了一点点。我走过去打开衣橱,看到那个木偶被塞在橱子的角落里背对着我,我伸手将它拿了出来。 可能是这衣橱太老了,我带上衣橱的门,在手里把玩着布娃娃。当我翻过来的时候,发现布娃娃有点不一样。 我分明记得这是个未完成的作品,娃娃的头部明明是什么都没有的,就像无脸人一样,但是那上面已经多了一样东西。在脸部偏下的地方,不知道是用什么红色的颜料画上了一张半开的嘴。 没有眼睛、鼻子、头发的脸上,却有着一张看上去妖冶艳红的嘴唇,这让我很恶心,我拿着布娃娃走向儿子。 “小亮,你是不是在上面画了嘴?”我的话还没完,就看到儿子不在餐桌边了。 不,仔细看去其实他是跪在地板上,用手掌拼命地擦拭着什么,嘴里犹如巫师念咒一般说着:“擦干净,擦干净。” “够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冲过去将他抱起来,他依旧面无表情。 我受够了,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他母亲身上那种几乎是病态的洁癖居然完全复制到他身上了,不,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像抓鸡子一样将儿子提起来扔到椅子上,他这才直直地看着我,从心底里泛起的一阵酸楚让我又没办法生气了。 “早点不吃了,走,跟爸爸去书店买书吧。” “真的?”小亮小声问道。我点点头,儿子这才恢复了平时的孩子气。我帮他穿好衣服,然后包了一根油条带在身上。 “爸爸快点啊。”他站在门外跳跃着。我笑了笑,孩子毕竟是孩子,也许是我多心了,只听说过遗传xìng格的,应该没这么巧连洁癖都遗传下来了吧,或许这小子鬼点子多,刚才故意那样做的吧。 你用什么颜色的眼睛看生活,生活就是什么颜色。 妻经常喜欢说这一句话,虽然以前觉得她有点矫情,现在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了。生活太安逸,是悟不出人生道理的。 书店很大,我让儿子自己挑选,做父亲的只需要跟在后面等着付钱就行了。话说这个城市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来书店,不愧是大城市,书店也气派地如同酒店一般。 “谷阳。”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同事。他也是设计部的,是第一批跟着阿希的人。 “啊,老徐。”我有点尴尬,毕竟今天是撒了谎,万一他告诉公司里的人就不好了。儿子听到有人喊我,立即好奇地跑过来。 “哦?你儿子?”我歪着头看看站在我身边的小亮。 “嗯,叫叔叔。”我拍拍儿子的后脑勺,他很响亮地喊了声“叔叔”。 “真乖,你儿子长得真想你。” “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选点闲书,今儿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你也没来。其实你别介意,带孩子要紧,本来这也算是加班,另外阿希好像也有点事没来。”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为我解释道。 “他也没来?” “嗯,今天是他老婆的祭日,他去扫墓了。” “他这么年轻就丧妻了?没再娶吗?” “没,挺难得啊,令人羡慕的金领,加上长得又不错,三十出头正值壮年,真痴情啊。” “哦。”我突然对阿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说了,我就不打扰你带儿子买书了。”老徐笑道,我们就此分手。 之后儿子选了几本漫画,今天他很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变化得很快,还未到家就下起了大雨。我和儿子冒着雨赶回家,进屋的时候都湿透了。 “别感冒了,赶紧换衣服洗个澡。”我催促着他。 “好脏,好脏。”小亮抱着漫画却站着不动,湿透的衣服向下滴着水,把地板都弄湿了。 “听到了没有,换衣服啊。”我喊道。 “洗干净,我要洗干净。”儿子将漫画放下来,朝卫生间走去。我跟过去一看,发现他将自己脱得精光,拿着花洒用冷水冲刷着身体。 “你抽哪门子风?”我冲过去夺下花洒,啪地一下打在他脸上,力道大得连我自己都吃惊。我看到肋骨都能数清的瘦小身体,被我一耳光打得朝后飞去,坐在卫生间的地上。 “我要洗干净,不洗干净会挨骂的。”他爬起来,眼睛空灵得吓人,从旁边抓起一把刷子在身上大力地刷着刷过的地方起了一片片红红的痕迹。 恐惧感如同凉水一般从头上浇下来,这场景我再熟悉不过了,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地面太脏了,要用洗涤液至少洗三遍。” “热天出门也必须带手套,外面虫子什么的太多了!” “你拿了杂志,怎么可以不洗手就吃饭?” “别碰我!你刚从外面回来!” 这些话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新在耳边回dàng起来,噩梦再次苏醒,原来我从来就没有逃离过。 在我走神的时候,儿子晕倒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将他抱起来,赶紧擦干净身体放在床上。他的脸色很难看,呼吸也比较急促。 八年前,我也是将几乎神经质般的妻子放在床上。巨大的变故、突发事件、压力过大都会使洁癖更加严重。孩子刚刚生下后,她越发厉害起来,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忍受力。 高强度的工作加上照顾新生儿让我几近崩溃,我不得不将儿子放到我母亲那里。别人家里有了新生命都是其乐融融,而我却感觉身在地狱。 八年前,她就这样躺在那里,浑身颤抖着,身上都是因为过分使用消dú剂和经常擦拭造成的严重脱皮。她几乎不吃任何东西,连睡也喝得很少,因为她认为所有的食物要进嘴里都必须绝对干净,而且她也不准我碰触她,在房间里还要戴上口罩。 我该如何忍受,我要如何忍受? 逃脱吧!谷阳!否则在她死之前,你就会被折磨死,脑子里的声音告诉我,我还有个儿子需要抚养,我得看着他长大chéng rén,我不能将自己的下半辈子浪费在一个几乎发疯的女人身上。 我朝着那惨白细长的脖子慢慢伸出了双手,像老虎钳一般合拢着,用力着,只要几分钟就解脱了。她也是,我也是,是的,只要几分钟而已。 妻子凸起的眼球转动着,盯着我。 等我清醒过来后,我发现自己的手放在儿子的脖子上,只不过还没用力而已,而儿子的眼球也圆睁着盯着我,那眼神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我想起来了,最终我还是放弃了,理智战胜了疯狂。 因为吓坏了,我一屁股摔在地上,眨眼再看过去,他却是好好地闭着眼在床上睡着了。 原来是幻觉,我浑身已是大汗淋漓,站起身来刚想出去,儿子说起了梦话:“爸,爸,你答应要给我做布娃娃的。” 我愣了一下,立即走过去拿起那个未完成的布娃娃,接着走过去对儿子轻声说:“一定会的,你醒来就能看到了。” 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我带上门,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拿着布娃娃,不知所措,虽然已经有了一张嘴,但到底弄成什么样子我实在也没个准谱。虽然我还会一些针线活,但是缝制布娃娃从来没干过。我拿着针和一些碎布坐在椅子上,没过一会儿,因为劳累和淋雨就慢慢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我揉揉眼睛,借着窗外不多的一丝微光,看到布娃娃已经缝好了脸。 难道是我无意识中干的?也许吧,针就在我手上。 只不过那张脸有些莫名的怪异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无法忆起,不过可以确定,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不管怎样,答应儿子的事还是做完了,我将布娃娃放到他的枕边,等他醒来的时候是否会惊喜一番呢? 准备晚饭吧,周末就这样结束了。 6 “雪来?雪来,你人呢?”阿希打开门,看到屋子里一片黑暗。他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却无人应答,等他带上门的时候,房间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吓了一跳的阿希看到妻子像小女孩一样,双手捧着一个生日蛋糕从卧室里走出来。 “啦啦啦,生日快乐!” 阿希走过去吻了一下雪来的脸雪来放下蛋糕,两人抱在了一起。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雪来兴奋得满脸通红。 “那我先说,我这个肯定比你的要好的多。”阿希似乎喝了酒,说话有点结巴,雪来很专注地听着丈夫说话。 “公司决定升我做设计部副主管了!主管是总公司的,只是管管行政,根本不懂业务。他们说,因为我进公司的时间还不够长,等资历再老点,主管就非我莫属了!”阿希扯着领带结,拉着妻子的手高兴地叙述道。 雪来也很高兴,但总觉得她有些淡淡的不快。 “那个,我……”雪来想开口说话,却被阿希打断了。 “我想过了,这是关键时刻,事业上升期啊,现在我是全公司升的最快的,更要努力干。老板说,他很器重我呢,所以我觉得干脆晚点儿要孩子,虽然是计划今年,不如就推迟到后年吧,你也一定会答应吧?” 阿希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妻子,雪来的脸色变了,她挣开了丈夫的手。 “我怀孕了。” 阿希的笑脸凝固了。 “开玩笑吧你?” “没开玩笑,上个星期我用试纸测试过。今天去了医院,医生很明确地告诉我三个月了,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雪来冷冷地说。 “不行,这孩子不能生,拿掉。”阿希坚决地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个孩子的降生会打乱,不,会毁了我的事业。”阿希的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我可以让我妈妈来照顾我的,不会打扰你的。”雪来苦苦哀哀求道。 “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受一点影响呢?再说,我怎么能放着怀孕的妻子不管安心工作?亲爱的,我们还年轻,孩子不用急的,听话好吗?”阿希站起来抱住妻子雪来不情愿地扭动着身体,最终还是屈服了。 她脸上是冰冷的泪水,虽然难过,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对了,别再调我的闹钟了。”阿希脱掉衬衣走向浴室,头也不回地说了句,雪来小声地嗯了一句。 “你肚子饿吗?喝酒肯定没吃什么吧,我下碗煎蛋面给你吃吧。”雪来喊道。 “不用了,那玩意儿太油了,我得注意保养身体了。”阿希关上了房门,里面响起了水声。 日子必须过下去,虽然路途崎岖。 只不过雪来发现,阿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每天他回到家,看着空dàngdàng的房间都会觉得冰冷害怕。雪来总是觉得无聊,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地面、窗户、桌椅, 家里的任何东西她都会去整理弄干净,包括身体和衣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消磨时光,但最终事情都有做完的时候,于是雪来像小时候一样无法自主地跑到卧室里, 拉开衣橱的大门,将身体缩成一团躲在里面。唯有在狭窄黑暗的衣橱里,身体死死地顶在散发着木香的橱板上,她才能获得少许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阿希也发现妻子的洁癖越发严重起来。几乎每天回来,阿希的衣服都会被立即扒下来清洗。雪来不准他在自己洗澡前碰自己,而洗澡水不仅加盐, 还加入了味道古怪的yào水。于是争吵开始了,如同其他夫妻一样,矛盾像灰尘一样随着时间越积越厚。 一年后,阿希提升为主管,难得的好消息让夫妻俩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新婚状态。雪来为阿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两人还喝了不少红酒,趁着酒劲,雪来又提出了那个要求。 “我们要个孩子吧。”雪来满怀信心地说。 “嗯?哦,对,是该要了,不过这是个大事,得夫妻双方都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身体也是心理也是。你看我现在升了主管,更加忙了,应酬也多,烟酒不离手,这对孩子也不好啊。再说,你现在洁癖好像也比较厉害,我听说70%的洁癖患者都是遗传的。” 阿希的话有点多了。 “我没有洁癖。”雪来冷着脸说。 “呃,没有,没有,是我说错了。”阿希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继续喝酒。 “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想和我生孩子,对吗?”雪来将筷子放下来。 “没有的事。”阿希有点厌烦了。 “你不爱我了,我知道。” “我说了,没有的事!”阿希提高了音量。 “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雪来颤着声音问道。阿希愣了一下,接着酒杯就被重重地砸在桌上。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阿希站起身来,雪来立即哭了,她走过去环抱住阿希的腰,阿希想要挣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怕,我好怕你离开我,每次你不在家我都好害怕。家里太冷,我无聊得都快发疯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只想让你陪陪我而已。 即使你没时间,也可以有个孩子,对吗?我不会打扰你的,孩子也不需要你来照顾,家里的事我会做好的,工作我也可以辞掉,求你了,阿希,求你了。” 雪来将头埋在阿希的怀里,阿希伸出手抚摸着妻子的长发,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 “好吧,反正爸妈老爷催着抱孙子。” 雪来将阿希抱得更紧了。 阿希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喘不过气。 雪来怀孕了,可以推掉的应酬阿希尽量不去,因为怀孕,雪来的洁癖症好像也减轻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新生命的加入让我们两人和好如初了。 “这是什么?” 阿希好奇地看着妻子在缝制一个布娃娃。 “不是和你说过嘛,布娃娃啊。” “挺难看的,哈哈。” “还没做完啊,这是给我们未来的孩子的。他一出生的第一个玩具,就是母亲亲手为他做的,多好啊!”雪来举着娃娃笑道。 “娃娃的脸?”阿希看到布娃娃的脸部什么也没有,空dàngdàng的。 “我打算按照自己的样子缝的,我打算做两个,如果是女孩子,就给她按照我的脸做,男孩子就是按照你的脸。” “男孩子玩什么娃娃啊。”阿希笑了起来。 “那我就做一个好了,不做你的。” 阿希看了看妻子,虽然已没有新婚的激情,不过也许这种平淡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阿希这样告诉自己,我一定要一辈子守护这个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7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儿子的脸很红,而且喘着粗气,用手摸了额头,烫得厉害。也难怪,昨天淋了雨又被冷水一冲,自然会发烧了。我将他横着抱起来,打算送到医院去,他却死死地抓着那个布娃娃。 怎么跟个女孩一样,我心想。 医生很轻松地诊治过后,烧很快便退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没有大碍。不过我发现,他的脸好像有点问题。 右边的脸似乎总觉得表情有点僵硬,说话的时候只有半边在动。 “面部神经炎症吧,也就是面瘫。”我叫来医生,他很快就答复了我。 “面瘫,严重吗?怎么会得这个,面瘫不是因为风邪吗?”小时候常听有人是被风吹过导致面瘫什么的,所以又叫“歪嘴风”。 “发烧也会导致,现在病dú很厉害。你可以服用些营养神经的yào物,最好还是去找中医做针灸,西医效果不是太理想。”这位医生还算不错,好心提醒我。我无奈地抱着儿子又跑去中医院,一个老头为他扎了几针后,说没什么大碍,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折腾了一天,回到家后已经筋疲力尽。儿子的脸依旧很怪异,虽然劳累,但左边的眼睛是闭着的,而右边的眼睛无法闭合,嘴角还斜着。 医生说是因为神经的缘故,恐怕要注意防止眼部无法闭合导致的炎症。我只好将他放在卧室里,四周拉上窗帘,让他眼睛好受一些。 做完这些后,我准备熬一些白粥。我不知道他要不要加糖,所以打算去问问儿子。我打开房门,看到他抱着布娃娃睡得很沉,但是右边的眼睛圆鼓鼓地睁着。 刚想开口,就听到房间里响起轻微的风声,好像哪个地方漏了风似地。我突然记起儿子老说夜里睡觉很冷,是不是哪里的窗户出了问题?我四处查找着,却没有发现异常。 呼呼,呼呼,声音虽小,但我分辨出好像并不是来自门或者窗户,而是床头。 我转过身,看着儿子的右边脸蛋紧紧贴着的布娃娃。 在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那张鲜红色的嘴唇如此清晰可见,甚至红得很艳丽,就好像在跳动雀跃着一样。 呼呼,呼呼。我走过去,发现声音更清楚了。我慢慢地伸出手,将手背放在布娃娃那张鲜红的“嘴”前。 呼呼,呼呼,手背上一阵刺骨的凉意,就好像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那东西真的在吹气,而且是朝着儿子的脸。 “原来是这样。” 我伸出手,想将这个布娃娃从儿子怀里拉出来,但他抱得非常紧。我正准备强行用力抽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儿子右边的脸抽搐了一下,接着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珠向右转动了一下,而且看上去凸出来得更严重了。我生怕他的眼球会一下子被挤出来,飞出眼眶。 “小亮,小亮,你醒了?”我以为他醒了,但儿子依然沉睡着,左边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但是右边的眼球还在转动,就如同变色龙的大眼睛一般左右上下地转动。那眼球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从儿子的身体里被剥离了出来一样。 眼球转动的速度开始加快,我拼命地想叫醒儿子,但他好像陷入了昏迷状态。眼白部分布满了血丝的眼球依旧在眼眶内转动着,终于,它停了下了,直直地看着我。 那东西,在看着我。 我惊恐地朝后退了一步,瘫软的身体坐在了床上。 眼球开始慢慢朝上看去,最后停在了正上方,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 鼻尖闻到了一真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但记忆中应该有过印象才对。几乎同时,脖子的地方一阵湿热,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从上面滴落下来,掉在了我身上。 啪,啪。我伸出手摸了一把,rǔ白色的,好像还混着絮状的东西。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羊水。 临产的时候,他妻子还在我面前看杂志。突然她高喊了一声,接着我看到从她双腿处流出了大量的液体,把地板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发都弄脏了。回来的时候我清洗了好久。那种质感和味道让我印象深刻。 但,天花板上滴落羊水? 抬起头,我看到天花板上凸起一大块圆形的“包”似的东西,慢慢地变大,就像是孕fù的腹部。坚硬的rǔ白色的天花板此时就如同一层膜状物,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里面出来。 我抱起儿子想冲出房间,但门被紧锁了。那个巨大的包越来越大,最终出现了一条裂缝。 一只细长的手慢慢伸了出来,接着是湿漉漉的黑色头发。 然后是一只眼睛,从裂缝处露出了半张女人的脸,还有那只眼睛。我抱着儿子,满是冷汗的脊背紧靠在门板上,连闭上眼睛也忘记了。 那张脸,太熟悉了。 死去的妻子,以这种方式再次来到我面前了吗? 8 雪来怀孕六个月了,腹部已经高高隆起,但阿希的工作也更重了。经历初时怀孕的惊喜后,痛苦的妊娠反应开始加剧。雪来变得非常敏感,阿希嘴里的酒味、 手指头上的烟味,即使残存的一丁点儿她也闻得出来,而每次都会使她剧烈地呕吐。阿希自己觉得很苦恼,结果是他每天回来,都会如病dú感染者一般被全身消dú。 忍耐一下吧,孩子生出来就好了,阿希这样安慰自己。 “今天想吃什么?”阿希饶有兴致地问。 “想吃点红豆沙。”雪来懒散地躺在沙发上。阿希做好红豆沙后,端到雪来面前,今天似乎很顺利,她难得有这么好的胃口,红豆沙都被吃掉了。阿希松了口气。 “雪来,洗漱完后就早点休息吧,我来帮孩子念点童话、诗词什么的。”阿希很重视胎教。 雪来很久了都没从厕所出来,当阿希走进去的时候,他看到雪来拿着牙刷拼命地对着镜子刷牙,从嘴角流出的牙膏泡沫里混杂着暗红色的血液。 “你发疯了?都刷出血了!”阿希冲过去夺过了牙刷。 “脏,牙齿好脏,牙床也好脏,红豆沙都粘在上面了,我要刷干净!刷干净!”雪来如同着魔一般。 阿希大意了,他忘记雪来有一口白牙,这也是她爱笑的原因,是她引以为自豪的优点之一。 这只是一个chā曲而已。阿希发现每次回家,家里都弥漫着消dú水的味道,所有的茶具碗碟,雪来每天都要洗上很多次,拿起碗来还没等开口吃饭,刺鼻的味道就让他毫无胃口。阿希又开始躲避回家,即使回家也尽量在外面用餐。 雪来的脸色就像家里的床单一样,发白。 “你答应我好好照顾我和孩子的。”雪来望着回家后就脱下衣服躺在沙发上的阿希,含着泪质问道。 “我拿钱回家了。”阿希闭着眼睛说。 “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钱!” “我累了,去洗澡。”阿希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走过雪来身旁。 “站住!”雪来低着头吼道。 阿希奇怪地转过身:“又怎么了?” “你身上有香水味。” 阿希想起来了,今天有位女同事的老公送了她一瓶法国香水。这女人得意地到公司炫耀,那些女人在试用的时候,阿希正好走过,也许被喷到了一点儿吧。 不过阿希懒得解释了,他知道,面对雪来,解释毫无意义。他继续保持沉默,他觉得发泄过后就没事了。 “我要回家。” 阿希想错了。 “这儿不就是你家吗?” “我要回妈妈那里!”雪来挺着肚子朝着大门走去。阿希急了,冲过去拉住她的手。 “现在十一点多了,你上哪儿去啊?” “放手!你的手脏死了!摸过钱,摸过栏杆、摸过灰尘,最重要的是还摸过别的女人,是吧?脸?手?还是大腿?胸部?” “啪”,阿希打出耳光的一瞬间觉得心中的一种感觉喷涌而出,释放过后他立即感到了后悔,他想抱住雪来,但被挣脱了。 雪来没有出声,也没有哭,她只是低着头,用衣角大力擦拭着脸,被阿希打过的脸。 “你把我的脸弄脏了,弄脏了。” 雪来一边擦着脸,一边拉开了大门。阿希冲过去想拦住她,但是雪来的脚已经迈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在楼梯口处,阿希抓住了雪来。 但阿希只是抓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雪来开始大力挣脱,臃肿笨重的身体在楼道口那里开始歪斜,失去平衡。 那一刹那,阿希的手松开了。 阿希不知道到底是雪来挣开了,还是自己无意识放手的。他只是觉得很累,太累了,累到已经没有力气去抓住雪来了。 但他不知道放开手会发生什么。 阿希看到雪来躺在了楼梯下,这一层楼梯的所有台阶上都有雪来滚落下去的血迹,猩红,粘稠。 阿希冲下去抱起雪来,朝楼下走去。雪来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他的右肩膀上,喘着粗气。 “别死啊,傻瓜,别死啊!”阿希哭了,他高喊着雪来的名字。 阿希感觉到右脸一阵温热,雪来的呼吸砸在脸上。 他几乎忘记这种感觉了,以前雪来就是这样趴在他右边冲着他的耳朵说着话,而自己的右手则搂着雪来的肩膀。 “呼呼,呼呼” “干吗啊,冲我吹气,好痒。” “这就是枕头风啊,我要吹,我要为你吹一辈子。” 阿希跑到到楼下,但一辆的士也看不到。他发疯般地拨打120,然后拨给他有车的朋友来接自己。 阿希感觉到右边的呼吸越来越弱了,腹部下一阵温暖湿热,他低下头,看到裤子全被血浸透了。 “不要,不要啊!”阿希抱着雪来,跪在寂静无人的马路边。 “干净了,都干净了。” 这是雪来留给阿希的最后一句话。 9 “是我杀了我妻子,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的确是我干的。” “孩子生下后,她的洁癖到了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步,而且她变得越来越神经质了。我没有将她送到精神病医院,她还够不上那种程度,而且我也会变成千夫所指。休完产假她就失去了工作,每天待在家里,我不敢将儿子jiāo给她,于是放到了母亲那里。” “每天我离开家的时候就会对她说:‘人身上最脏的就是血了。’ “接着,我拿着刀片在手腕上轻轻划过:‘你身体里有那么多脏血,太脏了,小亮不会喜欢你这么脏的母亲的。’ “妻子总是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接着我将刀片放在醒目的地方,然后上班去。 “天天如此。” “几乎每一天我下班回家打开门都期待着,期待着看到那番情景。” “三个月后,我的理想实现了。” “但是妻子并没有割腕自杀,当我发现她的尸体的时候,我看到她赤luǒ着身体躺在浸满盐水的浴缸里,嘴角流着白沫,脸色发青,一旁有一个空的洗洁精的瓶子。” “她以为喝下去污剂,就干净了吧。这倒是很符合她的理解。虽然与预计的不同,但殊途同归,我终于拜托恶梦般的生活了。” 身着制服的警察和一位年轻fù人站在房间里看着电视,一个面容瘦削、眼眶深陷的男人坐在桌子前缓缓陈述着。 “这是你丈夫?” “啊,是的。”女人的表情有些冷淡而悲伤。 “他开始报案的时候说杀了自己的妻子,而且无法控制就要杀死自己的儿子。我们开始还以为是杀人犯,结果没想到是个神经病。”警官有些失望地说。 “请不要叫他神经病,他只是很严重的洁癖患者,”女人停了停,“我也是结婚之后才发现的,他的洁癖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而且他一直认为我不够干净。 当我临产的时候,他执意要在我身边,结果似乎被生产的过程吓住了,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高喊着太脏了、太可怕了,就跑了出去,结果连设计师的工作也丢掉了。 儿子生下来后,我失望透顶,将他送到心理治疗医生那里接受治疗。六年以来,他一直接受治疗,和我们住在一起。我总是想着不要让儿子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虽然他看上去好了很多,但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是洁癖患者的事忘记而已,将自己所做的事全部强加在我头上。绝望下我申请离婚,带走了儿子,但没想到儿子慢慢也表现出了洁癖的症状。 我听说这个病好像是以遗传为主吧,有多少来着?70%吧。总之我快发疯了,他每次看到我都说我是疯子,说我肮脏无比,我也懒得管他。结果没想到,几个月前他悄悄地接走了儿子,跑掉了。我到处寻找,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他了。”女人叹了口气,叙述着。 “总之,这已经不是我们的事了,对了,你儿子在另外一个房间,请把他们带走吧,我们这里的地板都快被擦破了。”警察苦笑道。女人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到隔壁房间。 “小亮,妈妈来了。”女人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儿子喊道,孩子连忙跑过来抱住久违的母亲。 “走吧,我们回家。”女人慈爱地摸着孩子的脑袋。 小亮点了点头,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来,拿起地上的布娃娃。 “这是什么?布娃娃?” “嗯,一个阿姨给的。” “哦,那拿着吧。” “妈妈,我想吃煎蛋面。” “回去给你做吧。” 《洁癖》完 06同学会 他看到肖方的脑袋斜靠在谷美的肩膀上,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紧闭着,一直chā在口袋里的手也垂了下来。谷美没有话说,不停地眨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时不时地抽泣着。吴超第一次看到谷美哭,第一次。 在巨大的包间里,数十个年轻男女热闹地互相攀谈嬉笑着,摆放在正中央的长木桌上放满了饮料和零食。站在门口,穿着灰色西装的瘦高个的男子弯着腰走了进来,他带着些许笑意,看了看里面的人。 “我说班长大人到底何时才能动身啊,零食什么的女孩子喜欢那玩意儿,男孩们怎能满足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胖子,他盘腿坐在桌边,左手端着一杯可乐,另一只手抓着一大把薯片,刚刚问完,便把薯片全部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他眯起眼睛摸了摸后脑勺这是学生时代的习惯动作了。 “嘴里说零食什么的满足不了,这里却没少吃啊。”坐在对面的,留着短发、皮肤黝黑,看起来比较健壮的男子嘲笑着胖子。胖子和他斗起嘴来,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到时让周围的人更加开心起来。 “那个,福雅和肖方还没有到,就差他们两个了。”被唤作班长的人解释道。 房间里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什么?你请了肖方?”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问道。 “也没有什么吧,毕竟是中学三年的同学。我觉得,既然是同学会,就应该集合班里的所以同学才对吧?当时通知大家的时候也说了,同学会,一个人都不能少。”班长尴尬地站在原地解释道。大家突然安静下来,没人愿意搭理他。 “虽然本来就是同学聚会,但是班长你身为组织者,并没有告诉我们那个家伙会来。”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女生冷冷地说。 “就是,如果知道他会来的话,我就不来了。”旁边的女生附和道。 反对声越来越多,这让班长十分难堪。 “算了,既然他要来也没什么,不过为什么福雅还没到?还是打个电话给他吧。”先前短发的男生向班长看去。 “还是李平说得对,不过我打过电话了,福雅说很快就到。”班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着急,突然他看到所有人的眼神都凝聚在他身后。 班长转过身,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眼神忧郁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看样子是刚刚从房门走进来。 他穿着黑色外套和牛仔裤,双手深chā在外套口袋里,半低着头,未经梳理的头发挡在额前,几乎遮住了眼睛。 “啊,肖方来了。”班长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肖方的胳膊。肖方像木头人一样被拉了过来,班长将他安排在长桌右边的第一个座位。在肖方右边,坐着一个长头发,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女孩温柔秀美,在肖方坐下来的时候对他友好地一笑。班长看到肖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苍白得让人有些担心,不过这家伙一向如此,常年不喜欢户外活动的他经常让体育老师头疼。 胖子端着可乐,一脸不友好地看着肖方,后者坐在桌子旁,双手依旧chā在口袋里一言不发。其他同学也窃窃私语,仿佛进来的是一个怪物,而不是一个人。 “喂,你怎么又迟到了?知道大家在等你一个人吗?”胖子冲着肖方喊道,但他没有反应。胖子皱了皱眉头,抓起一块薯片朝他扔了过去。薯片砸在肖方的脸上,这时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盯着胖子。 “切,以前就是这样,还以为你毕业了能正常一点,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该来正常人待的学校吧,傻乎乎的,看见你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胖子恶狠狠地说。 “够了,于杰!”坐在肖方旁边的女孩喝止了胖子的言行,胖子愣了一下。 “真是的!谷美,你干嘛老是袒护他,以前给我们带来的麻烦还少吗?” “就是。”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谷美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来看着肖方。 “你没事吧,大家没有恶意,只是开玩笑有点过火了。”她微笑着说,肖方默默地看着谷美,摇了摇头。 “谢谢。”他第一次说话,声音有点低沉嘶哑。 “好了,再坐几十分钟,我们就去订好的饭店用餐。” 班长宣布道,在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人都欢悦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这时候,班长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却听不太清楚,只好走出包间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请问是吴超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意外的严肃。班长吴超有点不知所措,他嗯了一声。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是市刑警。是这样的,半个多小时前发现了一名重伤男子,因为没有身份证无法核对。不过在他随身的手机里,发现他刚刚给你拨打过电话,请问你认识他吗?” 吴超这才反应过来,不久前给他打过电话的只有福雅了。半个多小时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已经出门,马上就要到了。 “对,对,是我的同学,本来是要参加同学会的,请问他怎么了?”吴超有点着急。 “他伤得很重,看上去应该是被利器刺伤,昏迷过去被送往了医院,我们还没办法核对身份。我们是在一个小巷边发现他的,据目击者说,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和牛仔裤的身材偏瘦的男人踉跄着跑出巷子,好奇地进来,结果看到了伤者,然后才报警。” 吴超的头一下zhà开了。 “你说什么?” “请不要过分惊讶,我们询问了好几位目击证人,都证实那名嫌疑男子跑出巷子后神情慌张地迅速离开。既然身份得到确认,请务必保持手机开机状态,我们好随时联络您,谢谢合作。”刑警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喂喂!”吴超对着话筒干吼了几声,良久才挂断了电话。此刻,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福雅?肖方? 吴超没办法相信,但刑警所说的话绝对不可能有误,而且要说恨意的话,肖方绝对达到了杀死福雅的那种程度。 吴超并不算太讨厌肖方,但这人绝对不是那种会让人喜欢的类型。沉默寡言不说,而且总是行动诡异,身上总是脏兮兮的,虽然学习成绩出乎意料的优秀, 可是实在很难掩盖他的缺点,连老师也对他颇为冷淡。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肖方还有强烈的暴力倾向,在解剖课上,他居然用解剖刀将青蛙一点点地剁碎了, 当时就让女生对他避之不及。在所有男生中,胖子和福雅是最讨厌肖方的,胖子还好,只是喜欢言语上戏弄,课福雅却是付诸实施,用可以说非常恶劣的行为来捉弄肖方, 比如在桌子里放狗的大便,凳子上涂抹强力胶和图钉,把书包扔进厕所。总之,一次比一次严重,肖方每次都忍让,但福雅似乎对这种欺侮上了瘾,整整三年一直这样干。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是福雅干的,但因为他的爷爷是校长,而且没有证据,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站在福雅一边,肖方只能默默忍受着。身为班长的吴超虽然不齿于福雅的行为, 但他也无能为力。本来这个公子哥就是个仗着家里的财势以欺凌弱者为乐的人,据说在校外也没少惹麻烦。如果吴超去维护肖方,恐怕福雅连自己也不会放过了,所以虽然无奈,但吴超也只能做一个看客。 吴超想到,每次接受恶作剧的肖方都会迸发出一种仇恨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总有一天要将你们全部杀光。 对了,福雅下个星期就要去外国留学,或许对肖方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埋伏在福雅的必经之路将他刺杀,然后又跑回这里。 可是他干嘛还要过来参加同学会? 难不成? 吴超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哪里哪里,毕竟是三年的同学,或许那个凶手只是凑巧和肖方穿着一样罢了,褐色夹克、牛仔裤什么的满街都是啊,我真是太多心了。”吴超自我安慰道。他拉开门重新回到房间。 “班长,是不是福雅那混蛋的电话啊,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就差他了。”胖子吼道。 “那个,他可能要晚点儿。”吴超不想说出这事来破坏大家的心情,他下意识地朝肖方看去,没想到他居然正盯着自己。吴超心头一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总是喜欢迟到摆谱,这家伙不是去街上调戏女孩子了吧?”一个男生开玩笑道。 “对了对了,大家是不是都找到另一半了?有的话说来分享一下嘛。”胖子嘻嘻地建议到。 女孩们都一脸的羞涩,嗔怪胖子多事;男生则面带骄傲,吹嘘自己的光辉事迹。 最漂亮的谷美转过头友好地问肖方。 “肖方同学,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随着谷美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哄堂大笑起来,吴超吓了一跳。 “谷美,你真会开玩笑!你是认真的吗?这种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喜欢啊?”胖子捂着肚子笑得很夸张。谷美带着不悦的表情,看了看胖子又看看肖方。 “你,有,男朋友了吗?”肖方没有理会众人的嘲笑,他看着谷美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这下子房间再次恢复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谷美的回答。谷美没有想到肖方会反问,加上他认真地等着自己的回复,一下子不知所措,脸颊也变得通红起来。 “那个,你有男朋友了吗?”肖方再次问道。 “嗯,有了,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谷美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眼神散发着坚定的光芒。吴超看到,肖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是福雅吧?”他继续问了一句。 这下轮到旁边的人惊呼起来,但也有几个人带着早就知道似的表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个人的对话内容上。毕竟作为以前的班花,谷美的归属的确很让人好奇,学生时代是乖乖女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异xìng朋友。 “谷美,是真的吗?”大家问道。 “你们太迟钝了,本来我也没打算泄密的,其实谷美和福雅是在暑假的时候好上的吧,我亲眼看到福雅去接谷美。”胖子于杰得意地微笑起来,全然没发现谷美的脸色变化。 “请不要胡说,我们只是偶然在街上遇见。”谷美冷静地制止了,但于杰并没有在意,发到以为是谷美在害羞。 吴超看着谷美,心理颇不是滋味,毕竟谷美是班上绝大多数男生梦寐以求的对象,不过一想到此刻她能幸福快乐,倒也觉得无所谓了。 “可我听说你也要出国了。”和其他人的神态相反,肖方依旧冷冰冰的。 “那也和福雅没有关系。”谷美有些生气了。 吴超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难道肖方也喜欢谷美?在三年中饱受福雅欺负的他,最终无法接受自己所爱之人也被福雅抢走,结果借这个机会报复吗? 如果是这个男人,也许做得出来吧?吴超无法确定,他不敢明说,生怕激怒肖方。就在这时候,吴超看到肖方牛仔裤的外侧好像有什么污垢粘住了,他走进了一点,仔细看了看。 那不是污垢,分明是已经干了的暗红色血迹。 果然,警察说的那个从巷子口跑出来的男人就是肖方。 危险的家伙!果然他今天来参加同学会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三年中所受的欺辱而已。 “那个,肖方,你和我出来一下好吗?”吴超让谷美尽量远离危险。 “什么事?”肖方抬起头盯着吴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你帮我去买一些酒水、饮料如何?等下大家聚餐用。” “好的。”肖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吴超走出了房间。 吴超带着肖方走到房间外面,然后朝厕所走去。 “不是说买饮料吗?”肖方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很难听见。 “先上个厕所。” “我不想去,就在外面等你吧。”肖方站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吴超没有办法,咽了口唾沫,他在组织语言,既要说服肖方,又不能激怒他。 “放弃吧。”吴超说。 “什么?” “复仇之类的想法,我承认大家的确做得很过分,但那时候毕竟都是孩子,也许对你伤害很深,我在这里代表同学们向你道歉。你做出那种事是没有意义的, 伤害别人对你也没好处啊。你的未来还很长远。作为同学,我可不愿意看到你就这样毁掉。”吴超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一直将手放在口袋里的肖方,他生怕肖方拿出什么东西来。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肖方反问道,说话的时候带着很重的喘息声。 “看来他并不打算接受我的劝告,事到如今我只有报警了。”吴超心想。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买饮料。”吴超打算先稳住他,自己到外面去打电话报警,然后再叫他出来。 “等买来了,我会叫你出来帮忙抬的。” “好的。”肖方点了点头,转身朝房间走去。吴超看着肖方的背影,感觉有些异样,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吴超立即朝大门走去,顺便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刚才刑警打来的电话。刚刚接通电话,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那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拍肩膀的人居然是福雅。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几乎同时问道。吴超看到福雅穿了一身黑色夹克和牛仔裤,猛地看去和肖方的穿着差不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刑警打电话来说,你重伤昏迷了,用的还是你的电话!”吴超抓住福雅的肩膀,着急地问道。 福雅一脸的茫然,右脸颊上还有青紫的瘀伤,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几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可能刚刚掉了。”他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我的钱包手机都没了,又走错了方向,问了半天路才赶过来的。”福雅的额头全是汗水。 “你到底怎么了?”吴超着急地问道。 “来的时候遇到一伙流氓,以前有些过节儿,他们想抢我的钱。”福雅回答道。 “对了,你有没有遇到肖方?”吴超问道,福雅一听到这话,脸上抽动了几下。 “我没有遇见过他,我什么也不知道。”福雅迟疑了一下说。 “他就在里面啊。” “什么?他先来了?他没说我什么吧?”福雅有点惊慌得询问道。吴超有点奇怪,原本福雅谈起肖方时都是一脸的不屑和嘲笑,这次却如此反常,反倒是像害怕肖方似的。 “不相信我的话和我进去看看就是了。”吴超拉着傻子似的福雅走了进去,但里面却听到的是尖叫声,看到的是一片混乱。有几个女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吴超后悔不已,果然这家伙还是干了,此刻他只是担心谷美的安全。 “肖方,肖方他……”吴超看到一个女生捂着嘴跑了出来,一面哭一面指着房间里面。吴超立即跑了过去。 他看到肖方的脑袋斜靠在谷美的肩膀上,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深深地闭着,一直chā在口袋里的手也垂了下来。谷美没有说话,不停地眨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时不时地抽泣着。吴超记一次看到谷美哭,第一次。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肖方一直都将手chā在口袋里了,因为手上满是鲜血,已经干了的血块凝结在手心、手背上。 敞开的黑色外套已经遮掩不住右下腹部的伤口,大片的鲜血从被简单包扎的腹部一滴滴渗出来,滴落在身下的黄色地板上,形成了一滩殷红的血泊,肖方的内衣和裤子都已经被浸湿了大片。 呆住的吴超这才发觉手机一直在响着,他立即接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位刑警。 “喂?还是你吗?我刚接到医院的电话,十几分钟前那个被简单包扎过的昏死伤者突然从医院离开了。” 吴超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无论是周围女生的低沉哭泣,还是电话里刑警的说话声。他转过头,看着站在门边的福雅。 “跑出巷子的是你,对吧?” “这真的不怪我,不怪我。我没求他救我,肖方也只是路过,他看到我被人打就突然冲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他被那些流氓刺伤了,他只是喊我快跑快跑,所以我就……”福雅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一向口齿伶俐的他说话也结巴起来。 “所以,你就像条丧家犬般地跑了回来?”吴超朝他怒吼道,原本老好人的样子dàng然无存,福雅无言以对。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快叫救护车啊!”一直沉默着的谷美这时才bào发出来。 吴超立即拿起电话呼叫救护车,但打完后也只能无力地站在那里。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有些人去找可以按住伤口的纱布之类的东西去了。谷美一直在哭,她抱着肖方的脑袋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死,不要死啊。 福雅也崩溃了,抱着脑袋靠着墙瘫软下去,也在重复着一句话。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吴超看到,靠在谷美肩上的肖方的脸带着从未见过的淡淡的笑意。勉强睁开眼睛的他看了看福雅,又看了看吴超。 吴超发现肖方在用眼神示意他过去。 “本来打算多撑一会儿的,没想到还是不行。”肖方艰难地说道。 “你应该呆在医院的,别说了伤口还在流血。”吴超说。 “不,我不能迟到,是你说的,同学会,一个人也不能少,而且,只要能看到谷美,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足够了。”肖方将身体直立起来,离开了谷美的肩膀,用手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 “请别再说了!”谷美喊道。 肖方的头重重地摔倒了木桌上,再也无法醒过来。 谷美的肩膀先是微微颤抖,接着发出尖锐的号哭,她的声音像穿透了整个房间,也穿透了吴超的身体。 原来,肖方也误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福雅是谷美的男友,用身体救出福雅仅仅只是为了守护住谷美的幸福吗? 吴超感觉到自己无比的渺小。 如果是我,我会做到这一步吗?虽然说着爱谷美,吴超毫无把握自己可以和肖方一样。眼前这个瘦弱的家伙,在中学忍受让全班同学欺负、被所有人看做窝囊废的人,竟然有这种勇气。 同学会,一个人也不能少。 吴超还记得当时通知肖方的时候这样说道,肖方犹豫了一会儿,问到真的是所有人都回来吗?吴超肯定地回答说是。 好,无论如何我都会来。肖方这样回答道。 原来,他只是为了来见谷美。 吴超这才明白过来,明白了当时肖方那种带着无法抑制的雀跃和兴奋的语调,还有绝不食言的承诺。 《同学会》完 07望远镜 高杉抬起头,他看到吴雪的头发在空中飘舞着,从脖子处截断的头颅从自己阳台另一面的墙壁处慢慢移动出来,高悬在把空中。吴雪的脸依然如故,只是苍白得让人心疼,高杉看到她的嘴角在抽动。 人的眼睛能看多远? 据说,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视力最好的牧羊人可以看到1.5公里远的羊。在海边居住的人,视力大多比内陆的好上许多,可能是吃鱼眼球的缘故吧。 望远镜,作为人的视力的延长线,有时候也可以看到不属于人眼应该看到的那部分东西。 放家里弥漫着碳水化合物被烧焦的糊臭味道,正在房间复习功课的高杉摘下眼镜,皱起了眉头。 “妈妈,你是不是又烧焦了什么了?” 几秒后,高杉发现房间里的味道更加浓起来,而他在书房里也听不到母亲急急忙忙踩着地板朝厨房跑去的声音和对自己的道歉声,“对不起了小杉,妈妈刚才又走神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半年来母亲的记忆力似乎越来越差,总是在做一样事情的中途又去做另外一件事,这让忙于高考的高杉头痛不已。 “妈妈!” 高杉将音量提高了许多,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空dàngdàng的客厅里的回音,可是母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高杉有些奇怪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已经做了两个多小时了,一下子感到小腿有些麻。高杉动作轻盈地一步步沿着走廊朝客厅走去,弯着腰低着头,活像一只觅食的猫。 走到外面,焦臭味越发严重,高杉家的房子 算是比较宽敞的了,复式楼层,楼上两个房间,一个是高杉的卧室,一个是母亲的,楼下是客厅和餐厅,装修很简单,不过显得非常素雅。记得同班同学零原第一次到高杉家的时候,双手紧紧捏着校服黑色裙子两边的百叶纹,惊讶地称高杉住在宫殿里。 高杉走下楼梯,套着白色棉袜的脚在楼梯上踩下去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高杉在家里不喜欢穿鞋子,他觉得本来就不是洁净的脚憋在更加狭小的空间里会更难受,加上有个洁癖的母亲,所以即使不穿鞋子,高杉的脚也非常干净。 “妈妈?”声音继续在客厅里回dàng,高杉记得半小时前好像听到母亲接到一个电话。 “你等一下,我去房间找找看。” 因为在温书,所以只是若有若无地听到这样一句,接着母亲就走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飞快的跑下来又继续打电话,按理说她应该在客厅里才对。 如果再不去关上火,锅恐怕要烧坏了。高杉有些不满地朝厨房走去,作为源头处,难以名状的焦臭味让高杉非常难受,他已经看到一些像棉花糖旁边的细丝状的烟从厨房里飘出来。 走进厨房,果然,饭已经烧糊了。高杉手忙脚乱地关上火,用湿抹布将锅拿下来,接着开始收拾厨房。等做完这一切,高杉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可是母亲丝毫没有出现的意思。 “她到底在干吗?”高杉带着疑惑走上楼,发现母亲的房间是锁着的。然后,他走下来朝着阳台走去。 那只可能在阳台上,高杉虽然在看书,但母亲离开家的声音还是会注意的。 果然,在阳台上,高杉的母亲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线衣,弯着腰,撅着屁股,用手肘顶在阳台的栏杆上,似乎在远眺。 “我说妈妈,饭都烧焦了,我可是叫了你好几声啊。”高杉叹了口气,他发现,母亲依然没有反应,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妈妈?”高杉又喊了几句。 高杉家的阳台是长方形的,应该说比其他人家的阳台大上一倍多。高杉站在空空的阳台顶端,看着母亲如蜡像般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他咽了口唾沫,外面的天色像逐渐烧红的烙铁,当太阳慢慢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拉扯着挣扎着的同时,高杉走到了母亲面前。 母亲用两只手握着一架墨绿色的高倍望远镜,将它紧紧地按在自己的眼眶上,而嘴唇泛着铁青色,半张着嘴,嘴里面一片漆黑,如油画《呐喊》中那个变形的人物似的。 一阵凉风而过,高杉觉得身体一阵哆嗦,从腰部尾椎的部分忽然升起一丝凉意,像有人用浸泡在凉水里多时的食指悄悄地沿着脊椎迅速地滑向脖子的地方。高杉觉得又麻又痒,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拍了下母亲瘦削的肩头。 保持着相同姿势的母亲稍微晃动了一下,直直地朝一边缓慢地倒下去了,就好像放慢镜头一样,又像是有人拉着母亲不让她这么快倒下。在母亲倒下去即将碰到地面的一刹那,太阳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之下,几乎是同时,高杉感觉四周就像被冲淡的墨汁猛地淋了下来一样。总之,高杉就这样看着母亲摔倒在地上,手里始终抓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高杉不自觉地闭合着嘴巴,像会唱歌的发条娃娃,但是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上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蹲下来想从母亲的手里拿过望远镜,可是无论如何都拿不过来。就这样,高杉使劲想从母亲手里拽过望远镜,可是始终掰不开母亲已经冰凉似铁的手指。高杉觉得,母亲的手指已经和望远镜连在一体了。 医生和护士在半小时后来到这里。高杉将身体缩成一团,窝在阳台的角落里,抱着脑袋看着那个就好像chā在母亲眼眶里的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看。他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那些陌生人。当那些穿着白衣的家伙将母亲硬得像石膏般的身体抬起来的时候,高杉忽然意识到,那望远镜就好像是母亲眼睛的一部分,就好像动画里的人物一样,眼球沿着长圆柱形的望远镜伸了出来。 那天晚上高杉不敢待在家里,因为他怕又闻到那股糊味。 在这个城市里,高杉和母亲像外来的细胞进入一个陌生的人体中。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或许零原算一个吧。也可能是高杉单方面的想法,来家里坐一坐并不代表就是朋友了,或许人家只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来看一看而已。所以高杉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母亲的丧葬之事,此刻一阵阵的烦恼像暴食后胃部泛上喉咙里的酸水,让高杉变得呆滞起来。 高杉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男人,他拿个上星期母亲给他的手机。母亲微笑着说,是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犹豫了很久,长条形的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表面已经被汗液弄得湿漉漉的,最终高杉还是拨通了里面唯一的电话号码。 奇迹般地拨通了,母亲曾经嘱咐高杉说这男人很忙,总是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特别是晚上入夜后千万不要去骚扰他,一般都是关机或者忙音。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首先尖刺而浪dàng的笑声像锥子一样扎在高杉的耳膜上。 “你找谁?”出乎高杉的意料,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xìng,年轻到让人觉得有些稚嫩。高杉似乎都可以透过话筒,闻到从那女人嘴里散发出来的nǎi香味。 高杉咽了口唾沫。 “我找高总。” “哦,麻烦等一下,”电话那头响起一阵嘈杂的摩擦声,可能是将手机移动的时候碰到了沙发之类的东西,“高总,你的电话。” “谁啊?”片刻后,一个带着醉意,声音沙哑的男人接起了电话。高杉觉得很陌生,他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还是九岁。 “我是高杉。” “高杉?哦,高杉啊,什么事?我上个星期不是才给过钱吗,这么快就花完了?”男人有些厌烦的语调让高杉似乎看到了他那张因为烦躁和憎恶而五官扭曲成麻花般的脸孔。 “妈妈死了。”高杉冷冷冰冰地吐出这四个字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高杉这时候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头骨上仿佛有数不清的蚂蚁在啃噬着,连接着两眼之间眉心部分的鼻根处一阵酸胀,喉咙也痒起来。 “死了就死了,你想干什么?”对面的声音忽然警惕而清醒起来。高杉刚才的不适感一下子消失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死了。” “关我屁事,老子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我告诉你,如果敢跑来我家门口耍赖,我饶不了你!以后我还会给钱,不过会减半,都死了一个了,还用得着两份吗?!就这样了,记住,没事别打我电话,真他妈烦。”说完后男人挂断了电话。高杉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声,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医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给。”医生将望远镜递过来。 高杉看了看那架望远镜,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黄昏母亲拿着望远镜的样子。他将望远镜接过来,放在大腿上。 “我妈,她是怎么死的?”高杉语带哽咽,满嘴的苦涩味,像嚼着一嘴的干茶叶末子。 “死者似乎是因为心血管破裂导致心脏机能受到损害。”医生也一脸的尴尬。 “似乎?” “是的,我们也无法肯定,通俗些来说,她死于过度惊吓。”医生对这个答案好像也很不好意思,稍微说了几句安抚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高杉忽然想起了母亲在临死前接到的那个电话,他猛地站起身朝前跑,跑了一会才想起望远镜,又折回来拿了望远镜。他沿着昏暗狭长的医院走廊朝家奔去。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的高杉,看到被蒙上一层灰黄色的天空下有个瘦弱的人影,他知道那一定是吴雪。 “高杉。”吴雪穿着件绿色外套,一条白色连衣裙,双手在身前拉着书包带子。它身体有点颤抖,看来有点冷。 “你怎么来了?”高杉的语气比室外的温度更冷。 “不是约好了一起去书店买参考书吗?我等了你很久,所以过来看看。” “我家出事了,忘记告诉你了,不好意思。”高杉低着头,攥着手走过吴雪身边,他的余光瞟到吴雪低下了头,一个人孤独地超前慢步走去,背影慢慢融化在渐起的夜色里。 要告诉她吗?还是算了吧。 高杉回到家后,将之前的来电显示一个个看了起来。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奇怪的电话。高杉伸出手指打算按下回拨键,却有些犹豫。 空空的房间里,高杉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好像不存在了,仿佛有种不知名的力量抓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几秒后,电话拨通了。 “你好。”声音是个带有磁xìng的低沉中年男声,虽然温柔却带着怪异的鼻音。 “你,你好,我叫高杉。”高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结巴起来。短暂的问候后,居然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您有事吗?”还是电话那头主动打破了沉默。 “是,是这样的,几天前,有没有一位姓刘的中年女人给您打过电话?我是她儿子。”高杉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对方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我,我想知道您和她的谈话内容。” “这个不可能,即便您真的是刘女士的儿子,出于商业道德,我也不会透露客人的资料给任何人,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 对方的态度没有半点妥协,高杉陷入了困境,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您刚才说商业道德?” “对,是的。”对方没想到到高杉忽然提及这个,似乎有些猝不及防。 “也就是说,我母亲在您那里购买了什么?”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高杉知道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是不是一架望远镜?”高杉紧紧攥着电话筒吼了起来。 “是,是的。”那个男人艰难地承认了。高杉的身体松弛下来,他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也要买一个。”高杉说。 “不可以,这不是普通的望远镜。”男人立即否定了。 “如果我坚持呢?我母亲既然可以买,我没理由不可以,再说我已领了身份证了。”这次轮到高杉决不妥协了。 “好吧,既然客人您如此坚持,请在下个星期五下午三点来中心花园见我吧,详情到时候再说。”对方终于答应了高杉的要求,高杉也同意了,挂掉电话后,他觉得疲惫极了。 接着那一个星期高杉都过得非常难受。他觉得时间流淌得太慢了,就像是浓稠的糖浆。吴雪找过他好几次,都被高杉以冷漠的态度赶走了。其实高杉并不喜欢这样,每次看着吴雪的背影,高杉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我知道伯母去世了,可是你不能这样消沉。”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雪的劝慰让高杉有点温暖。 “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个星期,下个星期一我会恢复过来的。”高杉没说谎,他坚信见到那个男人就可以解开母亲离奇死亡的秘密,而得到高杉许诺的吴雪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终于到了周末了,高杉草草地用过午饭,刚过了一点半就朝公园跑去。到那里的时候,高杉发现人少得可怜,大多数人还在午休,只有几个老人在公园散步聊天。 “这样也好,那家伙来了很容易分辨出来。”高杉找到长椅坐了下来,过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那些老人还以为是个焦急地等待女朋友的毛头小子。 三点挣了! 高杉放下手机,抬起头迅速地环视着中心公园,没有,哪里也没有,根本没有任何神秘的中年男人。 被骗了!高杉在心底愤愤地说。 “请问是高杉先生吗?”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高杉吓了一跳,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手里夹着一架黑色的大概比皮鞋盒略小点的密封盒子。 “按照约定,我来了。”陌生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高杉,高杉觉得有些紧张。 “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会去您那里买一架普通的望远镜。”高杉没有坐下来,而是双手chā在裤袋里,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那个,就是望远镜吗?” “是的。” “多少钱?”高杉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裤子口袋上,那里放着自己能找到的全部现金,他没有把握是否够。 “钱?”男人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上下打量着高杉。 “小哥,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啊。”他冷笑了几下,用另外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香烟,然后熟练地弹出一根点燃了。 “什么意思?我不是太明白。”高杉一下子被搞糊涂了。 “看来你母亲的确没有告诉你这东西的事情啊。”他朝着高杉走近了一步。高杉看清楚了他的脸,双眼的眼白附着血色,眼球半鼓了出来,大号的鹰钩鼻像嗅着腐ròu般地朝高杉凑过来。 “她没说过这事,我是在她尸体上发现这个的,她临死前手里还抓着望远镜。” “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望远镜不需要钱,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使用,不过前提是你必须签一个小小的合同。”男人咧着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白纸,纸张在风中飘舞着,高杉接了过来。 很普通的商业合同,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在合同的最后有一段话让高杉很在意。 【如果违反以下使用原则,客户出现任何状况公司概不负责,其中包括: 必须独自使用。 不可以在密闭空间使用。 不可以在下雨或者雷电的天气使用。 严守秘密,不可以将望远镜的事情告诉别人。 最关键的一点,观看时不可以擅自移开望远镜,也不可以被观测的对象(如果是人的话)发现。】 “古怪的规则,不过真有这么好的事吗?”高杉拿着合同,一脸的疑惑。 “使用的方法是?” “至于使用方法,只要将眼睛对着望远镜后闭上一分钟,想象着你想要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了,不想看了也要闭上眼睛一分钟,再睁开眼睛就可以了。” “请问,这架望远镜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高杉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我们可以看多远?”男人笑嘻嘻地问道,高杉愣了下。 “几百米吧,如果没有障碍物的话,极限了。” “你有没有想过,神能看多远?”他将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开,高杉看到一种只有动物才具备的眼神,瞳孔慢慢缩小着。 “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使用这架望远镜,你可以看到你想看的任何东西呢?” 高杉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应该有过,就像在发现母亲的尸体时候一样。 “如果违反了规则的话。” “会,死。” 这家伙!露出的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荧光,鲜红狭长如恶魔般的舌头卷动着从黑不见底的嘴里探了出来,吐出两个字来。 “我的母亲?!”高杉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感觉到头顶的头发一个个竖立着。 “很遗憾,很明显她违反了规则。”他摊开双手,用无所谓的表情说。 高杉咬着下嘴唇,双拳紧握着。 “哦?恨我吗?想杀我?哈哈哈哈,所以说小哥你还太嫩啊,你还只是个孩子吧,十六?十七?你练被判死刑的资格都没有咧,chéng rén的世界对你来说太陌生了吧?”这男人放肆地大笑着,摇晃着手里的合同。 “老实告诉你,购买者如果违反使用规则造成任何死伤,商店无须任何赔偿,亲友不得追究责任。你如果打算去告我们公司,我们也毫不介意。” “拿合同过来,我签。”高杉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中年男子的脸僵硬住了,随即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一定会喜欢这架望远镜的。”他将合同递了过去,高杉迅速签完后jiāo过去,顺手接过了望远镜盒子。男子接过合同后小心地卷好,放进了夹克内侧口袋。 “那么,请好好享受吧。” “我有个问题。” “请问。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情况下,我知无不言。要知道,我和你可是相见恨晚呢小哥。” “既然是免费的,你们靠什么赚钱?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向你们索要望远镜?我母亲是怎么知道你的?”高杉一口气问道。 “哎哟哟,这可不是一个问题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钱这东西太低俗了,我们可是追求更高的价值。至于购买价格,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们只会将望远镜卖给心里住着妖怪的人。” 心里住着妖怪? 高杉下意识地低了低头。 “再见了!” 这是那个男人的最后一句,等高杉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一个人也没有了,就仿佛他未曾来过一样。 比钱更高的价值? 那是什么啊,混蛋!高杉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那人明明就是母亲的仇人,是他害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而自己却还成了他的客户? 算了,先回去吧。高杉夹着盒子懒洋洋地回到了家里,打开门后,他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那个黑糊糊的盒子发呆。 拆开看看吧。 手虽然在发抖,不过还是打开了盒子。 毫无特别之处,和普通望远镜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全黑色带着金属质感。高杉拿着望远镜犹豫了一会儿,他想起了那几条致命的使用守则。 母亲到底违反了第几条?那天天气晴朗,没有人他人知道她在用望远镜吧,死前也未曾移开,那只剩下被别人发现这一条了。 也许她太着急了,其实应该等更晚一点没人的时候。高杉拿着望远镜,克制着使用的冲动,一直等到外面完全变黑。 不过这东西晚上可以使用吗?高杉不确定,早知道就问下他了。 不管了,用用看吧! 高杉拿着望远镜走到阳台上,几天前,母亲就躺在这里孤独地死去了。高杉将望远镜放在眼睛上,接着闭上了眼睛。 对了,我要看谁呢?脑海里滑过无数个名字,最后只想起了一个。 就看看那个男人吧。 高杉闭上眼睛,在心底不停地默念那个男人的名字,回想着关于他的为数不多的记忆。大概一分钟后,高杉缓缓地睁开眼睛。 高杉几乎叫了起来。 真的看到了!他眼前不是一片漆黑的户外,而是散落着昏黄幽暗灯光的大卧室。一个半秃着脑袋,穿着米黄色睡衣、光着脚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的站在纯羊毛地毯上,似乎还在轻微地摆动着身体,似乎在听歌。 高杉小心地变化着视野,不让男人看到,过了一会儿,那男人转过了身体,果然,他没有太大变化,高杉的眼觉得一阵发热。 过了会儿,一个裹着浴巾的女人走了进来,男人立即笑嘻嘻地和女人搂在了一起,两人倒在了床上。高杉觉得一阵恶心。 可是没过多久,男人忽然跳了起来,发疯一般地掐着女人的脖子。女人拼命挣扎,但还是无济于事。筋疲力尽的男人从床上滑下来,接着他离开了卧室,找到一只大皮箱,费力地将女人塞了进去。高杉的视线一直盯着他,这个杀人犯居然将尸体运到了自己家的花园下埋了起来。当一切结束后,男人忽然转过头一看。高杉吓了一跳,他觉得似乎自己被发现了,连忙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只能看到家里的阳台了。 惊魂未定的高杉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他将望远镜放好后回到床上,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无法知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第二天中午放学后,高杉走到公用电话前拨通了110。 “喂,是警察吗?我想报警,是的,我很害怕。我不小心目睹了一起凶杀案,行凶者是本市的富翁,叫高林健。是的,昨天深夜,他掐死了一名女xìng并且埋在自己家的花园。不,我没办法作证。如果相信我的话就去调查一下吧,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挂断电话后,高杉又给报社打了个电话。他相信,如果警察不感兴趣的话,记着一定感兴趣。 三天后,高杉知道了一个好消息高林健被拘捕,罪名是误杀以及埋尸毁灭证据,据说是在和一个女人亲热过程中,发生口角一时失手。对于这个结果,高杉略有不满,他觉得应该判谋杀才对,不过能将高林健整成这样,他很高兴了。 回到家的时候,高杉抱着望远镜,浑身都在哆嗦,他终于体会到这东西的价值了。 “你觉得,神可以看多远?” 我就是神!这个世界无所不知的神啊! 有了这个望远镜,无论如何躲藏、遮掩,虚伪的、黑暗的、龌龊的、罪恶的、邪恶的都看得到,都看得清楚。 我眼前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啊,还有谁能比我看得更远? 高杉每个晚上都使用神奇的望远镜,去窥视他想知道的一切。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师,仪表堂堂的社会名流,伪君子,高谈阔论的政客,假装纯情的女人,高杉都可以看到他们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高杉去了各大论坛大肆bào料他所知道的一切,不过他巧妙地使用借代和隐藏真实姓名,只是让读者自己去联想和猜测主人公是谁,而且每次都说自己纯属虚构不要当真。这些东西很快就掀起了一个网络热潮,无数的名人、明星无所遁形。 帖子的点击率疯狂暴涨,这是高杉无法估量的。在这个网站上,高杉以“神之眼”ID发表这些信息,所有网民都对他无比崇拜。 神之眼! 不过因为过于火bào,高杉怕惹来麻烦,实际上他已经受了不少威胁。高杉还是决定先暂时销声匿迹比较好,不过他从未停止过使用望远镜窥视别人的生活,只是最近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忌惮起来,有时候他必须花很长时间来筛选他想去看的人才行。 “你最近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吴雪笑嘻嘻地说。 “是的,我也知道不能老沉浸过去。”高杉微笑着回答,的确前些日子他实在过于冷落周围的人了。 两个年轻人继续着熟悉的学习生活,高杉觉得这个神奇的望远镜似乎在改变着他的生活。 大概使用望远镜后半月,因为动辄就看上几小时,高杉白天总是毫无精神,而且觉得头痛yù裂,脖子发麻,肌ròu酸痛。吴雪很关心高杉,但高杉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秘密。严守秘密无法被分享,明明是自己发现的东西却被报社、杂志社拿去发表转载赚了大钱,而自己的名字无人知晓,这让高杉十分郁闷。 今天休息一下吧,高杉转动着酸胀的脖子,他很多天都没好好睡觉了,昼夜颠倒让他精神很差。 “望远镜使用得如何?”刚回到家,高杉就接到那男人的电话。 “好极了!”高杉兴奋地说,同时也打了个哈欠。 “注意休息,别使用太久了,记住使用时千万别被人发现,不要违反使用规则,切记。”说完后,他挂断了电话。 高杉觉得他很嗦,不过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高杉将望远镜放进盒子,然后打着哈欠去洗澡。洗完澡,高杉觉得浑身疲惫,他靠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高杉做梦了。 他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小时候多好,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那男人努力地工作,母亲cāo持家务。入夜后,一家三口围绕着小小的木桌,吃着虽不奢华但朴素美味的家常饭菜,说笑着,谈论着。小时候多好,高杉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一双眼睛? 高杉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这是怎么回事?高杉一下子吓醒了过来,四周安静极了,房间里明明只有自己。 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高杉无法分辨刚才感觉的真假,但那种被窥视的不安的确非常强烈。之后他再也没办法睡着,只是在床上滚来滚去而已。 第二天一早,高杉来到学校,他的精神还可以,只不过发现吴雪居然没来。不,不只吴雪,班级上有好几个同学都迟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上映了什么好电影吗?还是他们玩深夜派对或者招鬼游戏了? 课开始后,他们才陆续来到,更可怕的是,连老师也迟到了! “ 不好意思,老师睡过头了!”老师抱歉地摆摆手。 哪里是睡过头了?你根本就没睡吧?高杉看着那黑黑的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那张通宵过后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那些迟到的人也大体如此,吴雪冲高杉笑了一下。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高杉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高杉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下课后,高杉问吴雪。吴雪有些不安地转动着眼睛,两颊浮现出一抹绯红。 “没干什么,就是看书太晚了。”吴雪低着头低声回答道。 “注意休息,别熬夜了。”高杉放下心来,别人不管,至少吴雪从来不会欺骗自己。 要是那孩子说谎,恐怕这世界上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高杉这样想。 心不在焉地上完课,高杉回到家里。他打开了自己的博客和私人空间。 “这么多天没有更新资料,这些家伙一定把这里bào棚了吧?”高杉窃喜到。 没有,什么也没有。 高杉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大众这么快就对窥视秘密没有兴趣了? 高杉在网络里搜索着,他终于知道了答案,并非大家对揭秘没兴趣,而是对高杉没兴趣了。 在屏幕上的醒目的黑体字上,分布着各种各样的解密者! “我是神!” “我来告诉大家真相吧!” “你所不知道的秘密,所谓清纯玉女……” “你们这伙废柴,还被×××蒙在鼓里吧?” 这样的帖子到处都是!自己完全被无视了,那些以前追捧的粉丝早就销声匿迹了。 今天的粉丝,说不定就是明天的明星了,这就是网络的力量。 高杉无助地浏览着,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想再继续那种荒唐的生活了。他百无聊赖地打开学校的网站,他很久未来过了。 他发现了个熟悉的名字,令他不寒而栗。 “你们知道吗?二年级四班的高杉哦,我可是看过他睡觉的样子。” 高杉立即点击进去,发帖人很清楚地描述着自己睡觉的习惯和睡衣的颜色,下面跟帖的人都笑嘻嘻地调侃着。 那感觉不是假的!高杉转过头来,盯着空旷的房间,又跑到阳台上,什么也没有,可高杉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回到座位上,学校论坛上充斥着类似的帖子,几乎没人可以有秘密,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敢做出格的事情。每个人都拼命保护着自己,恨不得为自己套上一层保鲜膜。 高杉疲惫地关上了电脑,他宛如虚脱了似的走到阳台上,看着深邃的天空,发呆出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里居然攥着望远镜。 高杉自己都不记得何时拿到手上的。 今天要看谁? 那个男人说的追求更高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啊?高杉的头脑里被无数的疑问纠缠充斥着,他需要平静下来。 看看吴雪吧,那家伙现在是在写作业还是看爱情小说?高杉想到吴雪,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她的脸,高杉会不自觉地平静下来,她有着神奇的力量。 如果在洗澡的话,我马上就闭上眼睛,高杉这样告诫自己。 我紧张什么啊?干吗要去想这样的事情? 高杉忍不住大笑起来。 “吴雪,吴雪,吴雪。”高杉闭上眼睛默念着吴雪的名字,想象着那张熟悉的脸。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已经变换了。 果然,他先是看到了吴雪的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吴雪。高杉变换着视野,终于找到她了。 但是,高杉心底浮起一种强烈的呕吐感,一种令自己无法抑制的战栗的恐惧他看到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吴雪双手握着一架望远镜,正看着自己。 高杉放声尖叫起来。 他看到了,看到吴雪的衣领上空dàngdàng的一片,那张可爱的令自己可以放松下来的脸不见了,不,应该说她的头不见了。 高杉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他清楚地看到那只握着望远镜的手也在颤抖。 不,不会的!高杉疯狂地吼叫起来! 立即闭上眼睛的高杉再次睁开眼睛后,立即放下望远镜,脊背上冒出一道道冷汗,四周依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高杉。” 谁在叫我? “高杉,高杉。” 声音好轻,好熟悉,好温柔,可是为什么带着那种呼哧呼哧的类似风箱的杂音? 高杉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搜索着,当看向右边的时候,他呆住了。 “高杉,我在这里。” 高杉抬起头,他看到吴雪的头发在空中飘舞着,从脖子处截断的头颅从自己阳台另一面的墙壁处慢慢移动出来,高悬在半空中。吴雪的脸依然如故,只是苍白得让人心疼,高杉看到她的嘴角在抽动。 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 高杉朝吴雪的头伸出了手。 我要抓住,我不能再让我爱的人离开我了,不可以! “高杉,我爱你。” 吴雪闭上眼睛,有一滴湿润的东西随风飞洒出来,滴落在高杉的手背上,很凉。 她的头慢慢沉入黑夜里,无法看到了。 高杉跪了下来,放声大哭,压抑着的,恐惧着的,痛苦着的,失去了的,一并迸发出来。他抚摸着手背上的泪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地哀号着。 第二天,回到学校的高杉没有看到吴雪。 下午三点,他得知了吴雪的死讯,木头人般的他在全班低沉的抽泣声中缓缓地走出了教室。 “出来。”高杉打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哦?看来你有话想和我说呢。”那个男人无法抑制地高声笑道,笑声透过话筒无比刺耳。 半小时后,在公园的一角,高杉看到了那个男人。 “为什么?”高杉咬着牙低吼着,像受伤的狮子。 “你那副想要吃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有人死了?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出了任何事,概不负责。”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还有,望远镜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杉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 “你还真是个孩子,不过我很喜欢。”他舔了舔嘴唇,高杉觉得一阵恶心,放开了他。 “老实告诉你吧,你还真相信有像神一般的可以看透一切的东西存在?那是骗你的啦。什么望远镜,看到东西的只是你自己的眼睛,之所以能看到,只是你的头飞出去了而已。” 高杉朝后退了一步,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哈哈,害怕了?你看那些隐私、在网络上成为名人、自比为神的时候不是很爽吗?” 他都知道?他一直在窥视我? 我看着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看着我吗? 高杉的腿在哆嗦,他想逃,但没办法移动。 “你不用害怕,不,应该觉得荣幸,你是我们的一员了。这年头,妖怪也要发展,对吧?我们又不是像吸血鬼那样,随便逮住一个咬一口就行了。所以,我们必须去测试,测试哪一个可以成为我们这一种族。” “妖,妖怪?不可能!我可是人!我是人啊。”高杉无助地哀求着,无力地辩解道。 “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望远镜的使用者必须是心里住着妖怪的人哦。妖怪与人什么时候彻底分离过?只要有人对这个神奇的望远镜、这个可以窥视任何事物的望远镜感兴趣,就有可能变成妖怪。以后你不必使用望远镜就可以自由地让头颅飞翔了,不过要记住,不可以在白天被人看到,否则你只有死了。” 中年男子变了脸色,犹如看着猎物般望了望高杉,接着转身离去。 “保重啦小哥,我还得给很多人送货呢。啧啧,还真是辛苦啊,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几个有像你这样的资质呢?” 高杉看到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飞,飞头族? 太荒唐了!高杉伸出手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这颗头,会飞出去? 如果昨天是吴雪先看到我的话…… 高杉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入夜后,万籁俱寂,你是否可以看到在一家一户的阳台上,都会有一个站立着的人,双手举着望远镜放在眼前,可头部位置空dàngdàng的,在漆黑的夜空里,一颗颗头颅划着风声,头发拖在脑后,瞪着眼睛,就好像飞蛾一般飞舞着? 《望远镜》完 08全民审判 电视屏幕上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脑袋,还有背景里熟悉的画面。虽然那黑黑的长条马赛克遮住了眼睛,但竹本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目前为止,还是他唯一认出来的人。 “我回来了!”站在玄关处懒散地用脚后跟蹭下皮鞋的竹本例行公事地喊了一句,但是并没有听到妻子熟悉的脚步声。他不耐烦地将黑色公文包扔到了土黄色的地板上,脱去媳fù,解开领带,走了进去。 竹本四处喊了一遍,发现妻子并不在家,电视遥控器也被随意地扔到了地上,录像机也开着妻子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录制自己喜欢的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虽然身为电视制作人的竹本并不喜欢这种东西这和厨师不见得喜欢吃自己的菜有些类似吧,但妻子很喜欢全民娱乐xìng的zhēn rén秀。 那东西在竹本看来实在是无聊过了头,装傻充愣的嘉宾,自以为幽默却语言低俗的主持人,还有一帮只会起哄的现场观众。但竹本没有去过多阻止妻子的爱好,毕竟是家庭主fù,竹本很能理解妻子的心理,妻子是在演艺班毕业之后就直接嫁给了自己,梦想上电视是她的愿望,既然没办法达成,就让她看看吧。 两人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哎,可也算相敬如宾,等竹本升值后还打算要个孩子呢。竹本看了看凌乱的房间,此案向也许妻子是临时被人喊出去或者是购物去了吧,冰箱里只剩下了两个鸡蛋了。竹本并不算太饿,正打算先躺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难过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同事田中宽。这家伙比自己晚进公司半年,非常有礼貌,在公司里总是一个劲的“前辈前辈”地喊着,无论人前人后都是如此。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竹本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喂,是竹本前辈吗?”田中宽略带沙哑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 “啊,阿宽啊,有什么事吗?工作上的事,明天去公司再说吧。”竹本觉得有些疲倦了。 “前辈!请赶快打开电视机!” “什么?你知道,我不爱看那些无聊的节目。” “不要说了,前辈!快打开吧,就是那个有名的全民审判节目!”田中宽快哭出来似的,竹本有些奇怪,但还是打开了电视。 那样子傻乎乎的主持人果然神情dàng漾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那么,经过大家的裁定,几名后选者中,竹本孝之先生被选为这一次节目的被裁决者。他是否有罪,他的人生是否值得继续,都由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说了算了!好了,从此刻起的十二个小时,在最后公民投票结束之前,抓住被判有罪的竹本孝之先生并且送到电视台来的人,就可以获得两千万日元的奖金! 两千万日元!请大家拿好自己的手机,我们将十二小时不间断地介绍这名嫌疑人竹本先生。他如果有罪,就请发送1到×××××;如果认为他无罪,就发送0到×××××。好了,开始审判吧!” 等白痴主持人长长的尾音拖完,电视节目里出现了自己的照片。竹本孝之惊讶地连遥控器都从手里掉落,砸在了地板上。 “前辈!前辈听到了吗?”电话里田中宽还在呼叫着自己,竹本这才回过神来,几乎干涩的口腔突然有些失语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前辈不太关心电视节目啊,这个全民审判是最近很火的一个节目。他们得到了内阁的批准,可以在全日本所有收看节目的家庭成员之中挑选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普通人,然后将他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公布在电视上。 你也听到了吧,十二小时,然后那些观众就会根据电视中所展示的你干过的一些事来裁定你是否有罪。如果同意你有罪的人占多数的话,节目结束后第一个抓到你送往电视台的人,便可以获得奖金,就这么简单。”田中宽大概地解释了一下,竹本稍稍冷静了些,大概地知道了事情的来由。 这都怪那个臭女人喜欢电视节目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能在日本找到一个不喜欢看电视的家庭主fù吗? “等等,什么所谓的有罪无罪啊?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法律说了算吗?”竹本终于回过神来,这东西也太荒谬了吧? “前辈你忘记了吗?有些错误,法律是并不会给予制裁的。”田中宽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看来前辈的确是个一门心思只知道工作的人啊。打个比方,例如你偷窃了一个钱包或者打伤一个路人,都会被警察逮捕判罪,可是如果你偷窃别人的一段感情,或者私下传播别人告诉你的秘密,又或者通过言语打击别人的内心,这些事情可都是法律无法干预的。” “你说的是道德上的犯罪吗?” “对了,就是这个意思。这个节目就是建立在这个初衷上的,可能是因为当前日本社会风气、道德不堪的缘故吧,政府也希望通过这个来缓和社会矛盾。 换句话说,上节目的都是普通人,但也许都犯过法律容忍可是超出道德标准的错事,节目便是将这些事公之于众,让罪人接受媒体和公民审判。” “如果一旦被裁定有罪,会接受什么惩罚?” 这恐怕是竹本孝之最关心的事了。 “呵呵,那可就难说了。因为收视率奇高,如果一旦被裁定是道得罪人,整个人基本上就在社会意义上被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处极刑了啊。没人愿意相信你,所有人都唾弃你,他们认为你是应该永远被踩在脚下的可耻之人。据说因为被判有罪,失业、离婚的都不在少数呢。” 这是什么鬼节目,公民权利呢?这算什么啊? “不过你还别说,这样一来社会风气的确好了很多。糟糕,和你说了这么多,忘记提醒你了,赶快跑啊!”田中宽着急地喊道。 “跑?”竹本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不是还没定罪吗? “前辈太天真了,你一定以为自己还没被定罪,就不需要逃跑是吧?实话告诉你,现在有很多赏金猎人,因为电视台规定,在判最后的十二小时内,有罪者如果自己走到电视台当众忏悔,不仅可以得到被原谅的机会,而且还可以获得两千万赏金的一半。只不过,之前的九期节目都没人成功过,所以嘛……” “所以,那些赏金猎人会在公布嫌疑人的身份开始第一时间抓住他,管他有罪没罪?”竹本感觉到一阵凉意。 “是啊,前辈最好还是快跑吧。那些人大多数是流氓和黑社会的,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田中宽说完后,安慰了竹本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竹本孝之放下电话,心里乱成一团,转头看着电视,上面正以粗略的动画配合自己的照片头像,以及龌龊的富有煽动xìng的主持人的声音,讲着自己小时候的劣行。 “竹本孝之先生在小学的时候非常喜欢恶作剧,他总是欺负比自己低矮弱小的女同学,例如拉扯她们的头发,偷看人家内裤之类的,老师也对他颇为头痛。” 混账,我什么时候看过女孩子的内裤了?就算有那也只是儿时的好奇而已,这和道德品质有关系吗? 这时候,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fù女,眼睛上打上了马赛克,下面的括号里标明着受害人S小姐。 “他是个很粗鲁的人,班上很多人都害怕他,并非因为他孔武有力,而是因为他总能想出一些不符合年龄的恶作剧来捉弄我们。大家整日都生活在孝之的yīn影中,特别是我,到现在为止还经常做噩梦梦到他呢。” 去死吧!什么S小姐,我绞尽脑汁也不记得哪个同学是S打头,还什么我出现在你噩梦里,光看你那臃肿得如同灌装饮料的身材,我就觉得已经是在做噩梦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竹本孝之都快哭出来了,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门突然响了起来,竹本想起了田中宽的告诫。 难道黑社会已经来了?竹本慌乱地想藏起来,但是不知道去哪里。他想找点什么东西来自卫,可是最终只拿起了电视遥控器。 “啊,你回来了?” 来的人居然是妻子,竹本松了一口气。他看到妻子手里提着装满食物的沉甸甸的塑料袋,证明自己刚才的猜想没错。 “饿了吧,我马上做饭。”妻子平淡地招呼着,竹本稍稍感觉到一些温暖。 “竹本孝之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广告之后我们将继续为大家揭秘,剥去伪装,还原一个真正的上班族!全民大审判,有你参与才灿烂!” 竹本孝之尴尬地站在客厅中央,电视里正播放着饮料广告,妻子也呆呆地看着电视。 “原本打算录下来等晚饭过后才看的……没想到你也有兴趣了。” 竹本使劲地分析这句话,却摸不到妻子的意思。 “你打算怎么做?啊,怎么做啊?”竹本扔掉遥控器。 “什么怎么做?你说牛ròu还是鳗鱼?红烧好吗?”妻子将袋子放在厨房的餐桌上,一件件拿出来放进冰箱。 “别装蒜了!说不定电视台老早就采访你了,对吗?你一定会大肆抱怨我是如何冷落你,让你一个人负担沉重的家务,动不动就喝醉酒训斥你之类的,对吗?我告诉你,整个日本都是如此,这就是日本家庭!你只是几千万分之一而已!”竹本孝之吼了起来,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妻子突然站直了身体,将食物放下来,擦了手,平静地注视着竹本。 “孝之,你很久没喊过我的名字了,你记得结婚前是如何喊我的吗?” 竹本呆住了,刹那间他居然真的忘记了妻子的名字了,是什么来着?美惠子?不是,彩乃?也不是,这好像都是新宿酒吧陪酒女郎的名字,怎么这个反倒记下来了? 竹本陷入了恐惧和内疚的漩涡中,他越是想记起妻子的名字,就越记不起来。 “山田爱美。”竹本终于想起来了,他额头全是大汗。 爱美轻轻地笑了笑。 “爱美,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这个破节目选成所谓的嫌疑人?”竹本指了指电视。 “是我为你报名的。”爱美随意地回答道。 “可我压根儿没签过什么协议啊?这破玩意儿可以随便让别人代为报名?” “上个星期,你喝醉了,我让你签的。” “什么?!”竹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好像依稀记得有过这么回事。 “如果最终鉴定无罪,节目组会赔偿一亿日元作为精神补偿,你不知道吗?”爱美轻松地说。 这玩笑开大了,爱美! 竹本觉得一阵眩晕。 “十二小时后,结果就会出来,你不用等太久。”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很缺钱?” 爱美摇着头,却又点了点头,竹本冲了过去,无法克制地打了爱美一巴掌。头发凌乱的爱美没有出声,也没有反抗。 “你想害死我吗?你知道我做到这个位置有多难吗?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无论有罪无罪我都会成为罪人,我会被立即炒鱿鱼;然后还不起房屋贷款:我们将搬到街上去; 我甚至连救济金都领不到,所有人都会唾弃我,说我是罪有应得。哦,我忘记了,你那时候可能早就以最大受害者的身份嫁给别的男人了,对吧?” 爱美摇着头,流着眼泪。 “什么狗屁公正审判,那些坐在电视机前的混蛋不过是将我作为压力之下的宣泄品,玩具而已。他们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介绍,巴不得看我可怜的下场,说不定早就全部拿起手机判我有罪了,对吧?人就是这么自私的动物,什么所谓的道德素质都滚一边去吧。 只要看到别人比我过得更惨就悄悄满足了,对吗?这就是人xìng,对吧?” 竹本继续发疯般地喊着。爱美没有理会他,只是自己做着饭。竹本喊累了,躺在沙发上。本来就十分疲倦的竹本大声吼叫后,更加疲倦起来,他靠着软软的沙发不自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本闻到一阵ròu香,饥饿感将他从睡眠中唤醒。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完全黑了,明明自己来的时候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呢。竹本站起身来,肚子里空空如也,让他有仿佛踩在棉花团上的感觉。 “吃饭了。”爱美站在对面柔声说。 竹本想说些什么,却实在说不出口,厨房里没有开灯,竹本凭着习惯坐在餐桌前。 “啊,没想到尊夫人的鳗鱼烧得实在太好吃了。” 黑暗中突然想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竹本吓了一跳,立即离开座位打开了电灯。 “我的天!”竹本惊呼道,不大的餐桌边上居然坐了两个魁梧的男人,其中一个戴着墨镜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鳗鱼,另一个叼着烟看着自己。 明明就在室内,戴哪门子墨镜啊? “竹本先生,我们可是费了好大气力才找到这里。嗯,好像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吧。我们兄弟俩可是从神奈川赶来的,话说要不是我的某个借债人是你的同学,我还真找不到这里,当然代价是我免除了他的高利贷债务。现在的人啊,有钱真是好说话呢。” 戴着墨镜的家伙直直地看着竹本空空的座位,头也不动,得意扬扬地说。 “老大,那家伙到墙角去了,离开桌子了。”旁边的家伙推了推墨镜男人的手。 这也算是黑社会吗?话说那个出卖自己的人八成就是所谓的受害人S小姐吧,简直是见利忘义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会给我一万块让我说出自己一个比较讨厌的小学同学的住址,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要你提醒?”戴墨镜的男人吐出鳗鱼,凶狠地瞪了一下手下,不过他还是摘了墨镜。 真是搞笑,难怪要戴墨镜了,竹本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那样一张长满横ròu的脸上却有着两粒绿豆般的小眼睛,活像鼹鼠一般。 “你们想抓我走?”竹本忍住笑问道。 “不是,我们想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车子就在门外。其实我们也是为您的安全着想,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家伙找上门来,请务必在判罪前和我们待在一起。当然,只要您没有逃跑的意思,我会对您很客气的。”看上去是老大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话说,黑社会也喜欢看综艺节目啊。”竹本忍不住感叹道。 “没有的事!只是偶然看到罢了!” “还是说因为资金周转不灵了,想要那两千万?” “混账,我的公司经营得好得很!” “请几位不要吵了,还是先吃完饭再说吧。他劳累了一天,总不能饿着肚子和你们走吧?”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爱美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貌似凶狠的男人反而很听话地不说话了。 “继续看电视。”小眼睛的墨镜男打开了电视,然后吃着鳗鱼和牛ròu,很惬意地哼着竹本从未听过的小曲儿。 “竹本先生的人生展示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了,现在是关于他的高中生活的,我们请出来的是他的高中老师和同学。”四个人都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屏幕上,是看到液晶电视中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眼睛上同样打了黑色横条。 这些家伙是不是自以为蒙住眼睛,我就认不出他们了?太天真了!竹本皱起眉头,在心里冷笑起来。 实际上,即便不打马赛克,竹本也认不出来。竹本对自己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和老师毫无印象,他深信其他人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感觉,他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毫无出众之处。 “哦,竹本同学啊?作为他的指导老师还真是十分困扰呢,我实在是没见过如此yīn沉的家伙,曾经是一度以为是不是有家庭问题困扰着这个学生。总之,他不太说话,但老是喜欢搞一些恶作剧,不,应该超出恶作剧的范围了吧。 比如在大庭广众下嘲笑身体有残疾的同学,比如别人身体稍微超重就骂人家是胖子,女孩子长雀斑就说人家像月球表面什么的,他还老是在老师面前打同学的小报告。唉,作为老师真为他的前途担忧,一想到日本的社会中坚力量是这种人,就不由得担忧起来。” 电视上自称为老师的家伙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让竹本看了作呕。他依稀记得,明明是老师强迫自己来汇报班级的情况的,而且实际上每个人都被要求这么做过。 接下来,又是几位自称是高中同学的人数落竹本的所谓恶xìng。电视节目下短信得票率一栏,判竹本有罪的远远高于无罪的。而竹本相信,其实为数不多的几张选票应该是对方过于激动发错了吧? “看来您还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小眼睛老大嘿嘿笑了起来,绿豆眼越发看不到了,仿佛埋进了ròu团般的脸里面。 “吃你的鳗鱼饭吧!”竹本没好气地说。这时候妻子递过一盘饭来,竹本想要放酱油,妻子说已经被那两人用光了,竹本只好气呼呼地吃起了晚饭,他一边吃一边盘算着如何逃走。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吃完饭后,躺在沙发上居然呼呼大睡起来。 “这哪里有电视里黑社会的样子,简直是好吃懒做的无赖啊。”竹本感叹道,这年头,连流氓也没有点职业cāo守了。 “傻瓜,是我放了强力安眠yào。”妻子开心地捂着嘴笑起来。竹本恍然大悟,原来妻子将本来自己用的安眠yào放进酱油里了。 “你快走吧,他们吃的也不算多,更何况也许还会有别人找来。带着手机,我会和你联络的。”妻子小心地拿过一顶帽子和口罩,给竹本戴上。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那怎么可以,万一这两人醒过来,偷走家里的东西或者砸坏什么就不好了。” “那我怎么放心你和这两个流氓在一起啊。你也说了,万一他们醒来发现我逃跑了会迁怒于你的。”竹本关切地将手放在妻子的肩头。 “没关系,这是法治国家,我叫警察来带走他们。你还是赶快走吧,事情过去后我们再见面。”爱美坚持要留下来,竹本也没有办法。他飞快地离开家,看着妻子缓缓关上门,内疚感油然而生。 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一时间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现在还剩下不到八小时,看来自己被判有罪是铁定的事了。他实在不明白爱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是因为恨自己吗,可又不像啊。 毕竟还要考虑过夜问题,竹本左思右想,同学什么的已经完全不可靠了,旅馆也不行,那需要身份证登记,恐怕现在他已经是全日本的当红人物了。 电话响了起来。 “前辈吗?”田中宽的声音响了起来,竹本感觉到一丝温暖油然而生。 “嗯。” “我刚想起来,你还是不要呆在自己家里了,现在一定有很多人打算去你家呢。如果不嫌弃的话,干脆来我这里吧。只要时间到了。再去电视台好好地解释一番就没事了。” 竹本无奈地答应下来,田中宽的家离竹本家大概半小时车程。竹本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小心地遮住自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脸,出租车司机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好奇的意思。下车后,竹本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按响了门铃。 “啊,前辈?”田中宽穿着休闲长裤和T恤站在房间里吃惊地看着竹本。竹本回望四周,只是摆了摆手,立即脱鞋走了进去。 “前辈怎么到我这里的?应该先打个电话啊,我好有所准备。”田中宽拿出一瓶啤酒递给他。 “我已经沦为丧家之犬了,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出名了。”竹本喝下一大口啤酒,沮丧地靠在沙发上休息。田中宽是独身,所以来这里也随意一些。 “前辈不用担心,这种节目无非是哗众取宠,休息几天再回公司继续上班就是了。” “怎么可能,我们也是做电视传媒的,像我这种恶名远扬的人留在电视台只会百害而无一例,相信明天老板就会炒掉我了。” 竹本无聊地在沙发上摸索着,他摸到了遥控器,于是随意地打开电视。 “竹本孝之,一位看上去普通的电视制作人,但是他二十八年的生涯居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yīn暗面。现在我们有幸采访到了他的同事,看看他们是如何评价这个人的。” 竹本皱起眉头,因为他看到在茶几下的垃圾桶里有好几个一次xìng纸杯,烟灰缸里还有几个烟头。 “唉,怎么说呢,这家伙只不过比我早进公司半年,却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你做这个,要你做那个,不过是平级的同事,却自以为是上司。大家实在很厌烦他,却又不好说明。你知道,大多数人还是非常重视同事之间的关系的,可惜我们的团队出了这么个不和谐的家伙。” 电视屏幕上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脑袋,还有背景里熟悉的画面。虽然那黑黑的长条马赛克遮住了眼睛,但竹本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目前为止,这是他唯一认出来的人。 竹本无奈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田中宽,对方则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不要怪我啊,前辈,两千万日元呢。” “你这混蛋!” 最后一个音节还来不及出口,竹本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只听到田中宽不停地喊着“前辈,前辈”。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竹本终于醒了过来,头痛得厉害,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正对着自己的窗口敞开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 原来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竹本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发现离判决的时间只差十五分钟了。 这里好像是田中宽的卧室。竹本下了床,脚有些发麻,不过还是可以走动的,房间里很安静,主人似乎并不在家。竹本走到客厅,百无聊赖地坐了下来,因为还没到全体投票审判的时间,他决定打开电视看看。 “在刚刚经过一番几位心理和社会专家对竹本孝之先生的人格形成原因的讨论后,激动人心的投票结果就要出来了!相信很多观众都早早起床等待这一时刻吧!不过在这最后的十五分钟里,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想要说点什么,这可能关系到大家最后的投票结束。” 竹本看到,唱票一栏里自己有罪的票数远远高于无罪,想要翻盘绝无可能,所以他想着应该如何为自己那些所谓的罪行辩护。 “他是我丈夫。”竹本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电视里出现了自己的妻子,而且并没有打马赛克,竹本呆呆地看着妻子。 “我们很相爱,结婚前他对我非常地关系。他带着我去看樱花,去北海道观海,一起捕鱼然后做料理。我很幸福,我从未后悔嫁给这个男人。虽然他现在忙于工作,对我逐渐冷淡,但我知道相爱的两人就是如此,家庭需要的就是持久而不是激情。 他在外面工作压力大,也很辛苦,我知道其实他也想和我一起好好地休息放松,但社会就是如此,我又怎能去埋怨他呢?我知道他会去新宿的酒吧喝酒,偶尔也会搂着一两个女孩唱卡拉OK,但这也是应酬,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切我都从未想过去怪他。” 竹本问自己,自己在寻欢作乐的时候想过妻子吗?也许有那么一两次吧。 “他对我有一个诺言,他要为我赚一亿日元,然后他就好好休息,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住下来,生养几个孩子,再养一条狗,那是多么好的生活。他也正在向那一亿日元努力着,而我也安心地做他的助手,两人一起朝一个不算近但很有可能的目标前进着。” 突然妻子哽咽起来,竹本忽然觉得一阵心慌。 “可是,可是我已经等不到那天了,不怕告诉大家,我被查出来有晚期癌症,我不想拖累他,但我真的,真的很想亲眼看到我们两人的梦想得以实现。如果我将病情告诉他,对这个家庭来说只有无限的折磨和悲哀,那个理想就一定是幻想了,所以我为他报名参加这个活动。 我希望能以我们俩的正是感受来告诉大家,要珍惜自己的生活,哪怕这生活如此普通毫无激情可言。只要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牢牢抓住,否则只有失去的时候你才能体会到切肤之痛。我不奢望他真的能被大家判定无罪,但他所做的那些事真的是道德上的犯罪吗?希望你们可以仔细想想。” 妻子的话说完了,竹本也泪流满面。 最后唱票的时间到了,主持人神秘地准备宣布结果。而竹本无心观看,知识走到玄关处穿好鞋子拉开门。 外面居然站着田中宽,还有电视台的众 多同事。 “你们?还有你这家伙!居然出卖我!”竹本一把抓住田中宽的衣领。田中宽则笑嘻嘻地,毫不介意。 “没有告诉前辈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这都是上面的命令啊。”田中宽指了指身后,竹本看到台长就在后面。 “竹本君,你这次的表现很不错,可以去参加全民审判了。”台长走过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什么?” “是这样的,最近电视台并不太景气,总是拿不出好的节目来,所以我们和全民大审判的节目达成协议,制作了另一个zhēn rén秀节目。你也知道,之前被选为全民大审判的参加者大都在被判最后经不住打击,出现了自杀和发疯的情况。 这节目饱受争议。所以从这一期开始,会对几个候选人进行类似的模拟测试,而这个节目则是由我们来制作的,你算是拯救电视台的功臣啊。”台长紧紧拥抱着竹本。 竹本完全糊涂了。 “你的意思是说,全民大审判压根儿还没开始?” “是啊,你所看到的那些只是我们录制好给你看的而已,什么同学之类的都是台里的临时演员。哦,还有那两个黑社会,那一段节目是反向最好的!” 果然,日本怎么会有那么呆的流氓,竹本心里暗想道。 “也就是说,全都是假的,是吧?那我妻子爱美?” “你忘记了?爱美曾经也是演员啊,但在嫁给你之前从未正式表演过,所以她这次一再强烈要求出演一次,效果很好,刚才你伤心和泪流满面的样子彻底征服了观众,虽然是早七点档,但收视率比新闻都高呢!” 竹本有种被人扒光了晾在衣架上的感觉。 “那一亿日元?” “当然是假的,在报名的时候已经达成协议,节目组会预付五百万日元作为你的精神赔偿。” “等等,你刚才说,这只是测试?” “是的,全民大审判挑选了几个参赛者,其他几个都没经受住测试崩溃了,而你通过了,所以……”台长抬头看了看表。 竹本有种不祥的感觉。 “从七点半开始,全民大审判就正式开始了,一直到晚上七点半。竹本君,加油吧!” 竹本觉得很虚弱,他突然想到妻子刚才说话的时候,手上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好像她一直恳求买下来,却被自己以还房贷为由拒绝了。 难道第一个审判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妻子爱美吗?竹本孝之觉得通体一阵冰凉。 《全民审判》完 09杀妻 我眼前突然晃过她瘦弱的两腿间流下大片殷红血迹的刺眼画面。 背后传来啪的一声,那是车门关上的声音。我立即掉头跑回去,发现妻子在座位上奇怪地看着我。 我穿过卧室通往卫生间的走廊,脚步有些沉重,双手放在龙头下拼命地冲洗着,然后脱下衣服揉成一团扔进洗衣机。我光着上身走到橱柜前,拿出一瓶葡萄酒倒了一杯这是前年结婚周年纪念日时她买的。 我酒量很差,只有遇到非常高兴的事才拿出来喝,所以两年了还没喝完,不过现在它只剩下小半瓶。倒出一杯后,我仿佛被电击过一样浑身哆嗦起来,趁着酒力没有发作,我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我家在五元路234号,请快来。” “地址我记下了,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杀了我妻子。”我挂断了电话,酒力似乎开始发作了,后颈处涌出一股股热流直达头顶,视力慢慢模糊起来。 眼前依然可以分辨出来的,只有挂在墙上的那张结婚纪念照,照片上的女人的脸我永远无法忘记。 1 对于有些人来说,结婚似乎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你一定是个未婚者。 当我结婚后坐在家里看着妻子的时候,会觉得原来结婚会给人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难以描述。无论如何在你心底,总会留有一个位置给一个人和一个地方,时不时会想起她。 我曾经很享受这种安全感,但我没想到,这种感觉消失得如此之快。 半年前有一天,当我加班后满身疲惫地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妻子正弯着腰收拾客厅茶几上的东西。我低头一看,发现大门处放了一双拖鞋,这并不是我早上离开的时候穿的,很显然有人来过又离开了。 客厅有淡淡的烟味,茶几的一次xìng塑料杯里还有没喝完的茶水。 我不抽烟。 “有客人来了?”我把包扔在沙发上,脱下外套仰着躺了下去。 妻子抱着刚刚收拾好的杂志,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客人?”她反问我。 我有些不快,这也太过于明显了。 “这里不是有茶水吗?烟灰缸里也有烟头。”我指了指烟灰缸。 “我抽的,茶水也是我喝的。”她无所谓地拿起烟灰缸走向厨房。 吃完味同嚼蜡的晚饭后已经九点多了,洗过碗,两人坐在沙发上。 “我想要个孩子。”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掰着手里的橘子,橘皮的香味刺激着我的喉咙,有些发麻。 “不是说了先买房吗,再说至少也要等明年我升到主管再要吗?”我眼皮也没抬地盯着报纸,实际上我什么都看不进去。从今天部门开会的情况来看,明年的升迁,前面至少有两个人比我更有机会做主管。 “我不要房子,现在的房子够大的了,我想要个孩子。”她拿起一瓣橘子塞进嘴里。 我没说话,把报纸折起来放在茶几上。 “我困了,先睡了,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没有后续的回答,只闻到一阵橘香。 洗脸的时候我在想,这是夫妻的对话吗,才三年就变成这样了?或许我的家庭真的需要一个孩子来黏合一下吧。 不,比起要个孩子,还是两人一起出去旅行一次比较靠谱。孩子毕竟是个人,不是商品,一旦出现就绝对没有退货或者换货的可能了,我埋怨自己居然是差点儿答应她了。 “我五年没休年假了,明天我们一起去驾车旅游吧。”我兴奋地拿起毛巾走到客厅,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真的?” “当然!”我走过去拥抱着她的身体,吻着她的脸颊,橘子的香味在我和她的嘴唇之间飘散着。 妻子很开心,我也很得意,毕竟缓解矛盾才是我该做的。 临睡前,我按照习惯喝了点葡萄酒,我盖上瓶盖,好像还有一多半吧。 深夜起床的时候,我发现妻子不在床上。我奇怪地看到厨房里似乎有微弱的光,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她打开冰箱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橘子。 我想叫住她,但又怕她在梦游。 可是她在吃橘子的时候分明速度很快,而且吃完后还用抹布擦去了滴在地上的橘子汁。 我装作没看见,回到床上。几分钟后,她也回来了,浓浓的酸味飘满整个卧室,我仿佛可以想象到她指甲里满是黄色的橘皮残渣和橘子的残汁。 睡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2 “你不该这么做。”妻子的嘴唇苍白,双手抱紧着身体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哆嗦着说。 “我没办法,没有办法,你知道吗?”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汽车依然在高速行驶,像几分钟前一样。 “那是个孕fù!我的天,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甚至可能是双胞胎!我们是杀人凶手,是杀人凶手!”她发疯般地喊道。 “那怎么办?刚才是她自己突然冲到马路上。如果不是堵车,如果不是老板突然招我回公司讨论升迁的事,会发生这事吗?或者说,如果不是几天前你发神经似的要什么孩子,我会牺牲年假陪着你跑到这种地方来?那样的话,就不会撞死那个倒霉鬼了!” 我不停地咒骂着,双手拍打着方向盘。她突然沉默了,不再说话。我意识到自己伤害了我最爱的人,永远如此,我不知道该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我在工作上总是教育自己的下属说比做容易,实际上有时候说比做难多了。 我伸出手抚摸着妻子的脸颊,她没有躲避,皮肤冰冷,沾满汗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 “忘记她,忘记她吧!小言,我们还有将来,我们还要有自己的孩子。”我尽量温柔地说。 “可你刚刚撞死了别人的孩子。”她突然抽泣起来,双手捂着脸。 我咬着牙缩回了手,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但是我发现空空如也。我又摸了摸其他的口袋,然后低头看看驾驶座。 “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手机?”我问妻子。 “没,你不是一直放在西服口袋里吗?”她反问我。 额头的汗水不住地流淌下来,我记起来了。刚刚撞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慌忙停车下来查看她的伤势,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我拿出手机打算报警,但是我发现她伤得很重。 在黄色的车灯下,她歪着脖子看着我,黑色的头发一丝丝的,像一条条曲线将那张脸一块块不规则地分割开来,唯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她穿着一套宽松的黑色孕fù装,双腿间慢慢地淌出很多血来。 旁边有个超市常用的塑料袋,袋子破了,从里面滚出好几个红色的橘子,暗红色的橘子一个个停在身体边上,仿佛和女人流出来的血融到一起去了。我猜想,她过马路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仅仅抱着橘子,才没看到汽车吧。 “救,救救我的孩子。”她低语着,一只手死死地拉住我拿着手机的手,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肚子。 我吓坏了,真的,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妻子走下来后发出的刺耳尖叫更让我心慌,脑子里突然滑过这女人死定了的想法。这条路很偏僻,不会有别的车辆在这个时段路过,或许这个孕fù正是有这种想法,才大胆地横穿马路。 她始终盯着我,让我非常恐慌,躺在地上的女人眼睛里流出了眼泪,眼白的部分越来越多。我知道她快完了,我甚至有打算帮一帮她的想法,我拼命地想抽出被她抓着的手,可是她却越抓越紧。 “我们要报警!”妻子在一旁找着手机。 “闭嘴!”我吼道,她吓坏了,僵立在原地。 我还在和那个伤者纠缠着,她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想法,突然她转过头用尽所有的气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妻子。 “孩子。”这是她说的最后一个词,也许当时她还没死,可是没有再说任何话。我感觉手臂一松,立即挣脱出来,拉着妻子跑上车离开了那里。 对,一定是的,我太害怕了,根本没注意,其实那个女人从我手里把手机拿了过去。 如果她的尸体被发现,我的手机也就会被发现,我立即会背上肇事逃逸的罪名。到时候全完了,我的生活,我的幸福,我那虽然平淡无趣但不可替代的婚姻。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发动了汽车,掉头朝着刚才出事的地方驶去。 “你要去帮她?”妻子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我要帮我自己。”我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前面的路段。我记得那儿刚好是个弯道,旁边则是一个沙石地斜坡。 我一边减速一边仔细看着侧面的路况,果然在一个沙地斜坡前是一个弯道,我就在那里撞到那名孕fù。 我立即停下车,拿起手电走下去。 “你别下来。”我吩咐妻子,她有些犹豫。 “让我帮帮她吧。”她恳求我说。 “不行,乖乖待着,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没事的。”我走过去吻了她一下,忽然闻到她嘴边又是一阵让我恶心的橘香。 空旷的路面上干干净净,我只能听到时不时吹过的风声。借着车灯和手电,我仔细地在宽阔的道路上寻找刚才的伤者孕fù。 什么也没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不甘心,再次走远了一些,已经超出车灯的范围了,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我记错了吗?或者说是前面的弯道? 可是我走回来的时候,分明看到地面上有清楚的汽车刹车的痕迹,和我的车胎相符合,我明明就是在这里撞到她然后踩了急刹车的。 但是她居然不见了,而且连半点痕迹都没有,就算是自己起来离开或者被别人救走,至少也该有一些血迹吧。 我眼前突然晃过她瘦弱的两腿间流下大片殷红血迹的刺眼画面。 背后传来啪的一声,那是车门关上的声音。我立即掉头跑回去,发现妻子在座位上奇怪地看着我。流下大片殷红血迹的刺眼画面。 这里没有风,车门不会自己关上。 但这不是重点,我下车的时候分明是带上了车门的。 我拉了下车门,发现锁上了,车窗也是关上的,妻子说怕冷。 “开门,小言。”我用手拍着玻璃。她好像听到了,然后试图低下头打开车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弄了好久也没办法打开。 我焦急地看着妻子摆弄着车门开关,而钥匙还在车子里。风好像越来越冷,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手电筒的光晃过车门,我看到车门把上沾着一根黑色的长发。 我咽了下口水,把头发拉扯下来扔掉。车门终于打开了,我立即钻进暖和的车厢里,关上车门的时候,倒车镜里出现了一个躺着的女人。 穿着黑色的孕fù服,身下是一大片刺眼的红色。 我摇下车伸出脑袋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回去吧。”妻子有些害怕,拉扯着我的手。 手机没有找到,我没有立即发动汽车,而是向妻子借了手机,我坚信手机一定就掉在附近了。 “找到手机就快回去吧,都快十一点了。”妻子越来越害怕的样子,我点点头再次走下车,这次我将车钥匙拿在自己手里。 我一边朝车尾部走去,一边用妻子的手机拨自己的手机。 忙音。 寂静的夜色里好像听到一阵铃声,我大喜过望,果然手机就在附近。我晃动着手电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因为我调的铃声渐强,我很快发现了铃声的来源。 在汽车那边。 我傻傻地站在车尾后的地方,用手电筒从车后窗照shè过去。 铃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盖住了,若有若无快要断气似的。声音分明是从车后座传来的,我慢慢走过去,手电的光像剑一样shè穿了车内,我看妻子坐在副驾驶座上背对着自己。 妻子的手机突然接通了。 里面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 我握紧了手电筒,手心里有些冷汗。 “手机就在车里呢,你快来啊。”电话里传来了妻子的声音,我松了口气,立即跑过去。 “就掉在后坐下面,我刚刚捡起来。”她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来放到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接着立即发动汽车朝家里驶去。 一路上,我们没说一句话,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零点了。 “睡吧。”我感觉浑身冰冷又疲惫,我打算从酒柜里找出她买的酒喝上一口。我不是太能喝,不过一小杯没问题,葡萄酒可以预防心血管病,所以买了这么长时间了,瓶子里的酒也没见少多少。 “那个女人是不是死了?”她脱去外套,瘦弱的身体站在床边,小声地问着我。我无言以对,只有将嘴里的酒咽下去。 “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记住这个就好了。” 我脱去衬衣,走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抱住。 妻子拉灭了灯,在黑暗中轻声说:“好冷,抱紧我。” 3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那时候的心情,刚刚从人事主管那里知道我即将获得行政主管的位置的时候,简直像中奖般高兴。原本在我前面的两个家伙一个被猎头公司挖走,一个则突然中风了,被挖走的家伙原以为自己升迁无望才离开了,这简直是可怕的巧合。 几乎同时,我接到了小言的电话。 “我怀孕了。” 这句话虽然不至于是晴天霹雳,但确实让我很震惊。这段时间我们都有些忙碌,也许是为了下意识地逃避几个月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也许,就是那晚吧。”她仿佛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什么叫就是那晚?一想到那天晚上,想到那个女人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我就觉得一阵恶心。 车祸发生后,我发疯般地搜集当地的新闻,结果什么都没发生。我还特意委托我在jiāo通队的朋友,他说那之后没有接到有孕fù被撞的事,那个路段根本就很少有车子路过,所以不太可能发生车祸。 那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吗? 不管怎么说,升迁了总是好事,虽然孩子的到来有些超出我的计划,但毕竟也是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我的原则就是,没有坏事发生就算幸运。我急切地期盼回到家里,没有在电话里告诉小言升职的事,是因为我想回家亲口告诉她,看到她惊喜的样子。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小言的脸告诉我,她没有开玩笑。我非常疑惑,虽然我也不赞成这么急地让一个婴儿出生,但这毕竟是她一直期盼的啊。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硬要说的话,实际上这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我梦到那个长发的女人经常出现在我们家里,她老对我说同一句话。”小言突然低下头去,耳后的鬈发垂了下来。 “一句话?”我扶住她的肩膀,感觉她的身体在颤抖。 “嗯,她说,她说:‘我要让我的孩子生下来’”小言抬起头,眼里突然多了泪水。虽然我经常看到她哭,但这种眼泪没见过,那是无法压抑的恐惧感。 “你想多了,医生说了你有些失眠和神经衰弱,没事的。书上也说第一次怀孕会给孕fù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她们的潜意识有时候会拒绝生产,甚至会臆想出某些人来阻止她们生出孩子。相信我,这是好事,孩子一定会健康地来到这个家庭。”我紧紧抱着妻子,她没有再说话,似乎相信了我。 “我们喝点酒吧。”我提议道,升迁加上妻子怀孕,我基本已经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几个步骤。我并不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我只希望我的家庭可以完美地维持下去而已。 我走到橱柜前拿出酒,葡萄酒还有一半。我拿出来倒出两杯,其中一杯递给妻子。 “我不太想喝,我也不知道怀孕了喝酒对孩子好不好啊。”她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依旧非常开心,两杯酒我都喝掉了。 不胜酒力的我很快便产生了醉意,模糊中我自己沿着墙壁摸索着走到卧室仰面躺在床上。即将入睡的时候,我看到妻子坐在不远处剥着一个红色的橘子,橘子的香味慢慢将我送入梦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还是觉得头有点痛。我爬起来喊着妻子的名字却无人应答,脸上有些痒,用手摸过去,是一根长长的直发。 又是这种长头发? 我想起车祸那晚门把手上的长发了。 “小言!”我喊着妻子的名字到处寻找她,结果在厕所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妻子。 “怎么了?” “她又出现了,只要你去上班或者睡着了她就出现了。她害怕你,却纠缠着我。我明白了,她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放到我腹中,她要我帮她生下来!”小言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不肯从冰凉的地板上起来。我无奈地抱起妻子回到床上。这时候,我也不敢肯定这只是妻子的幻想了。 “拿掉这个孩子吧,求你了。”妻子苦苦哀求着。我于心不忍,如果仅仅因为这个就放弃孩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对未降世的孩子也不公平。 我得把那东西找出来,我不知道是什么。虽然我也害怕,可是因为有了要保护的对象,我已经来不及畏惧了。 “别怕,我去找摄像机装在家里。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一定会找出原因。” 妻子无助地看着我,她只有同意,但是这之后她不允许我离开的视线。没有办法,我请了两天假专门陪着她。我请了朋友,把摄像机安装在客厅、饭厅以及其他房间里。当朋友问我要不要在卧室安装一个时我拒绝了,妻子也是。 我们都表示,一想到自己最隐秘的空间居然有摄像机哪怕不是别人在cāo纵,都让人很不舒服。所以基本上可以看到整个屋子发生的一切,准备妥当后我有些疲惫,送走朋友后依然觉得心神不宁,而妻子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两个人都沉默地坐着,气氛让人压抑。 “我想,喝点儿酒。”她突然这样提议,我说不怕对孩子不好吗?她则赌气地说,还不知道腹内是什么东西。 我不太喜欢这样说话的语气,但也没有办法。我明白,如果不让妻子心态恢复正常,这孩子即使生下来也会使母亲有yīn影。 正常情况下喝一些酒应该没有关系,我走到柜子前拿出葡萄酒,晃动了一下,发现酒几乎见底了。 “怎么了?” “呃,好像只够一杯了,喝得这么快吗?”我仿佛自言自语。 “那还是你喝吧。”妻子闭上眼将脑袋靠在沙发上,我喝下那杯葡萄酒后也躺在沙发上。 没有想到,我们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几小时后我醒了过来,抬起头一看,居然是在深夜里,因为酒的缘故,我的生物钟混乱了。 妻子再次消失了,沙发上没有她的踪迹。我跑到卧室和厕所里同样没有发现她,我拨通了她的手机却无人接听。 这时候,我想起了摄像机。我手忙脚乱地拿出刚刚拍摄的带子,一盘盘看了起来。 黑白画面里,我看到自己和妻子就像人偶一样呆滞地躺在沙发上,画面并不算清楚,不过因为空间人数不多,分辨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开始的几小时,两人只是安静地躺着,大概两小时后妻子突然站了起来。她背对着摄像机,身体晃动着,像喝醉了酒一般。接着,她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缓慢地走到卧室里关上了门,然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 我又换了一盘,这是饭厅和厨房之间的摄像机拍摄的。按照时间设置往后看去,在我睡醒前一小时,漆黑的走廊过道好像有东西慢慢走出来。我眯起眼睛,看到的确是一个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垂下来,穿着宽大孕fù袍的女人朝着镜头走过来。 她的腹部是平的,但怀中好像抱着类似婴儿的东西。 她就这样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像是寻找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她又走回客厅去了。 我不停地更换着录像带,手哆嗦得厉害,因为我看到那个女人走到卧室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妻子再次出来了,她一脸的恐惧,走到我面前似乎想叫醒我,但她只是刚走过来又突然后退几步。她双手抓着胸部,眼睛盯着我身后,那里只是一幅巨大的窗帘,可是她不停地朝后退着,接着仿佛发疯般地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然后我就醒了。我很后悔没有在卧室安装摄像机,虽然现在我依然没有勇气面对那个现实。我站在紧闭着的卧室门前,慢慢地打开房门。 卧室里面一切如旧,可我在地板上很快就发现了好几根黑色的长发。我蹲下来拾起头发,看到衣柜被打开过,而且没有关紧。我走过去慢慢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有个黑色的塑胶袋。 我伸出手将袋子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是黑糊糊的一团。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黑色的假发,还有孕fù装,被包裹住的洋娃娃。 我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比起幽灵作祟,她的这种心理状态更让我担忧。我必须找到妻子,并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电话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小言打来的。 “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害怕。 “我在家,你快回来。”我催促着,不敢告诉她关于自己假装那个女人的事。 “我不会回去的,你快出来,我求你了。”她几乎哭诉着说,“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好害怕,你还是出来吧,我们去我爸妈那里住几天。” 我沉默下来,岳父岳母一直因小言的健康状况对我抱怨,现在她这个样子肯定会让我受到质问。 “你先去找家旅馆住下,我马上过来,去不去你爸妈那里,我们一会儿再商量吧。” 妻子同意了我的请求。安顿好她后,我想起了我的同学,一位心理医生,他有自己的心理诊所,我带着那些东西先去了他那里。 来到诊所,坐在前面的护士看了看我,冲我,笑了笑,接着指了指后门,意思大概是说医生在里面休息之类的吧。旁边的一名患者似乎很不高兴,我听到他在向护士小姐说,为什么他要等这么久而我直接chā队之类的,不过我顾不得多解释了。 “是你?”他打开门的时候奇怪地看着我。 “嗯。”我二话没说就走了进去,他似乎有些不满,不过我顾不得这么多了。 “什么事?”同学走到皮椅前坐下。 “关于小言的,你知道她又出了些问题。”我在盘算着,如何掩饰我们撞死一个怀孕女人的事。 “哦,说说看。”坐在对面的朋友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我尽量用别的故事来代替关于我们对于那场车祸的恐惧,转而说小言在看电影的时候勾起了不快的心理yīn影,加上怀孕造成的影响之类的,随后我将假发、孕fù装什么的给他看。 “小言怀孕了?”他奇怪地问我。 “嗯,我也是刚知道。” “你说的不快的心理yīn影到底是什么?”他拿着假发看了很久,追问我。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盘托出,毕竟这和看病一样,病症不说清楚,病就很难好。 “你别急,先躺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休息一下,要不我叫小言也过来?”他走过来,端了杯水给我。 “不,先别让她知道,我怕她压力太大。” “那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一会儿,告诉他是小言在学生时代因为玩笑导致一个陌生人突然流产,所以她怀孕后怕出现同样的事情,换句话说,就是怕报应在自己和孩子身上。 “报应,嗯,这个说得好。”医生同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坐在我对面跷着腿。 “你知道吗?心理学上有一种因为过度内疚而导致的赎罪式自我惩罚的心理状态,这种心理最初源自宗教。人们认为自己所受的痛苦都是由自己所犯的罪孽产生的,最有名的就是‘鞭身教’了。 而且当事人越是在幸福感产生的时候,越会同时出现很强的负疚感,不过看上去现在还不算严重,并不知道自己产生了这种近似于精神分裂将自己装扮成另一个人的状态,我会尽量试试看。”他说了一大通我并不是太理解的东西,不过我觉得挺有道理。我在想,等一会儿下去旅馆安慰一下小言后,就带她来这里。 离开的时候我们互相告别,突然他问了一句:“最近还喝酒吗?” 我有些奇怪。 “高兴的时候偶尔喝一些,你知道我不是很能喝,一瓶啤酒都会醉。要不是你和小言说男人中年后要喝点葡萄酒预防心血管病,我不会喝那个的。” “嗯,那就好。”他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他慢慢关上上门,透过门缝,我看到他桌子上摆着一袋红色的橘子,难怪我刚才若有若无地闻到一阵橘子香味。 他爱吃橘子吗? 我好想不记得我的这位同学喜欢吃橘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觉得自己记忆力越来越差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妻子还在旅馆等着我呢,我强打精神走出了诊所。 4 我来到说好的宾馆,前台小姐叫住我,给了我钥匙,我想一定是妻子吩咐的吧。 “我去过诊所了。”找到妻子后,我顿时觉得身体舒服一些,她看上去还算不错,录像带里的那种恐惧感消失了。 “真的?他说什么了吗?”小言似乎很关心的样子。我告诉她医生的话,并且暗示说让小言尽量放轻松些。 ‘“那就好,我希望孩子能正常生下来。”她拉着我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我仿佛通过指间的触感,可以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在蠕动。 旅馆的设施很不错,甚至有些比家里更舒适的感觉。我们先后跑了个热水澡,然后我疲惫地躺在床上看着电视节目。 “要喝点酒吗?”她穿着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床边。 “可那葡萄酒我没带来啊。”我耸了下肩膀。 “你没把那瓶酒带来?都怪我,我忘记叮嘱你了。”她好像很懊恼的样子。 “算了,我也不太能喝。” “还是喝点吧,可以让心理不那么紧张。” 看她这样坚持,我也只好同意,不过的确喝酒后我会平静许多。 “嗯,我去下面酒吧看看。”她慢慢穿好衣服,打开门下去了,房间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电视节目非常无聊,过来几分钟,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应该是小言回来了,或许手里还拿着一瓶啤酒样的东西。走到门边,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猫眼。 猫眼里看到的不是我的妻子,而是穿着黑色孕fù服、手里抱着“婴儿”东西的黑发女人。 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大半张脸,手在门板上挂着。虽然听不到,但我依然觉得浑身难受,仿佛就在我耳边一般。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了。我抱着头蹲在门角,从心底祈求她赶快离开,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消失了。 我重新站到猫眼眼前望去,发现门外空空如也。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穿着内衣站在空dàngdàng的走廊上。 一个人也没有,或许刚才是我的错觉,但那持久不断的敲门声也会听错吗?都这么长时间了,妻子还没回来。我很奇怪,按理说去酒吧买酒不至于这么长时间。我穿好衣服,忍着困意离开了房间,坐着电梯去了二楼的酒吧。 和楼上的安静截然相反,这里非常嘈杂,噪声让我很不舒服。在酒吧服务台,我四处寻找妻子,却没有发现她。我胡乱穿行在人群中,这里的气氛让我有点难受,我忍不住走到窗前想透口气。 窗户的对面就是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言,我刚想喊出她的名字,发现她朝外面走去。我立即跑出酒吧赶到楼下,看到妻子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我喊出她的名字,她却全然不予理会。 我跑过去想要阻止妻子,却从后座的玻璃上清楚地看到坐着一个女人。 刚才妻子明明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 后座上的女人穿着黑衣,长发。汽车在夜色中缓缓开远,那女人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带着莫名的微笑。 我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过了好久她才接。 “你去哪里?” “回家。”她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让我非常陌生的声音。 “快回来!赶快下车,回酒店来!”我对着电话大吼道。 “我得去为你拿那瓶酒,我知道你不喝的话会很不舒服,对吗?”她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让我非常困惑,刚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妻子挂断了。 我几乎发疯,只好也拦下一辆出租车连忙返回家中。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大门敞开着,没有开灯的房间像大张着嘴的怪兽。我畏惧不前,直到闻到淡淡的橘子香味。 我摸索着走进房间,打开了墙上的灯的开关。 短暂的不适后,我看到妻子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她穿着黑色的孕fù装,披着黑色的直长假发。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她的嘴上都是黄色,不,更像是红色的橘汁,地上都是橘子皮。 “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喜欢吃橘子呢。”她站起来朝我走过去。 “我只想要给孩子,想要个我自己的孩子,让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她的声线开始变化,刺耳而尖锐。我想走,却无法挪动脚步。 “别再过来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为什么你不给我个机会?我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她越来越近了,我几乎认不出这还是我的妻子。 她只是个执着于腹内孩子的妖怪吗? 或者说我低估了她的病情,怀孕的恐惧和负疚感把她逼疯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过去抓住她的双手。 “醒醒吧,是我啊,言叶!”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 “你说过的,你答应过的,都忘记了吗?说什么我是你的世界、是你的全部,可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她真的疯了。 冲过来的妻子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那玩意儿重重地敲在我头上,虽然很痛但我没有昏过去,或者说她的力气不大的缘故吧。可是我依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机械xìng压迫,几乎让我短暂失明。 我晃了晃脑袋,原来她手里提着的是葡萄酒瓶子。 那不是普通的玻璃瓶,而是很厚的如同石头一般坚硬的那种。我冲过去从她手里夺过瓶子,她则反过来想继续抢夺。 两人争夺的过程中,我好像会动了一下手臂。 我看到一阵亮光,瓶子重重地敲在她的太阳穴上,妻子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我呆住了,我都干了些什么啊?还是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复仇? 我放下瓶子慢慢蹲了下来,颤抖着手摸了摸妻子的鼻息。 她死了,我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怀着孕的妻子。我痛苦得几乎无法出声,呼吸让我的肺部疼痛起来。在这个漫长的深夜里,我做了无法逆转的错事。房间里平日的欢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尸体和我。 抱着她的尸体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怀里的妻子慢慢变冷。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报警和叫救护车,或者说我从心底还有一丝恐惧吗? 究竟是怕那个女人再次活过来,还是怕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 我发选择的我拿起那个葡萄酒瓶。 瓶子里为什么还有酒? 我明明记得之前已经喝光了的。 算了,喝掉它吧,当做最后的祭奠。我喝了一大口,本想全部喝掉但始终无法做到,踉跄着的身体摔倒在沙发上,毫无意识。 5 “醒醒,醒醒啊。”脸部被谁的手拍打着。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人,然后猛地抽动了下身体我看到妻子微笑着站在我面前,而我的手里提着葡萄酒瓶。 “干什么啊?怎么喝醉了躺在沙发上。”她想从我的手里抽出酒瓶。我吓坏了,昨天我明明用这个东西将她杀死了啊。 “不是说升值庆祝吗?昨晚回到酒店去发现你不在了,都说了我去酒吧买酒,看来你还是喜欢这瓶,是吗?”她拿起酒看了看,放回了原处。 “好了,我去做午饭,你累了就再躺一下。”她走到厨房去了。我晃动着脑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缓步走到厨房,看到她背对着我,正在切菜。 “你没事了?”我犹豫了好久问道。 “没事了啊。”她没有回头。 “对了,我们的孩子快要降生了。”她切菜的动作停下来了,我留意到原本是鬈发的她却将头发弄成直的了。 “你说什么?不是才几个月吗?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滴滴答答。 我看到她脚下是一大片血迹。 “没有办法,都是你的错啊。” 她转过来,低着头抚摸着腹部,原本平坦的小腹莫名地隆起来了。 我明白了,如果这是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梦的话,它根本未曾结束。 我吵起来案板上的菜刀,朝她砍了过去。 多少次了? 从那以后,每次杀死了妻子后,她都会在我一觉睡醒之后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然后,她又像是谈论明星八卦一样轻松地说出上一次我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东西如何杀死她,如何擦拭血迹,还有那次车祸,以及我们的孩子或者是那个黑衣女人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我快要疯了。 这种怪异的生活让我再也无法忍受,我没办法告诉别人,更没办法让别人相信。于是我觉得只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 我作了充足的准备,这一次她很配合地让我砍断了她的颈动脉。我将妻子拖入厕所,脱去她的衣服,高高隆起的腹部让我看得非常难受,但我还是动手肢解了她。 完成之后,我将她的身体整齐地放在厕所里,然后喝下一大杯酒。当冷静下来后,我拨通了电话,起码我希望警察可以在事情回到原点前以谋杀罪起诉我,让一切都结束吧。 “都说完了?”坐在对面的警察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回过神来,依稀记得自己被警察带到了这里。我用几乎梦呓般的语气告诉他们,我肢解了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并且将残肢放在厕所里。 “是,请起诉我,另外好好安葬我妻子。”我点了点头,警官摇了摇头,合上了案卷,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说你真的不要这样,你几乎每隔一个星期就来报警说你杀了你妻子,我们都厌烦了。假报警是有罪的,知道吗?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医生朋友苦苦哀求说你的精神有问题的份儿上,我们真想揍你一顿。” 什么?我有些吃惊。 “我精神有问题?开什么玩笑?你们傻了?我妻子的残肢就在厕所里!这次我怕她恢复过来,特意将她肢解的。上次我扭断了她的脖子,结果上个厕所的工夫她就活过来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好好看看,那么多的鲜血难道是假的?”我大吼起来,警官不耐烦地走过来伸出手按住我,并且拿过案件给我看。 “血是有,不过是一只猫和两只兔子的。如果你真的想坐牢,我倒是可以告你虐待动物。不过很可惜,我们没工夫对待你这种变态,而且你的朋友和你妻子来保释你了,快滚吧。”他骂了一句,吩咐其他人带我出去。在外面,我看到了自己做心理医生的朋友。 “我根本没有什么精神问题!我的妻子是个怪物!”我拼命喊道。 朋友走过来,无奈地看着我,旁边的警官仿佛习以为常似的看着我们两人。他和警官jiāo涉着,随即又转向我。 “你没有按照我的医嘱服yào吗?我怕你不肯吃,还特意放在酒里,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不只精神分裂,而且还记忆缺失。你会把不同时间段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天内发生的或者连续几天发生的事,原因会变成结果,结果会反过来成为原因啊。那瓶酒不就是让你来测试时间先后的吗?” 他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却全听不懂,更像是说给这里所有人听的。 “真可怜啊,自从他不小心撞死那个穿着黑衣的孕fù后,就这样了。”一个警官小声说。 “那案子我知道,不过官司他打赢了。还真有钱,请了名律师吧。据说是因为那孕fù自己没有遵守jiāo通法则,她也没有亲人,未婚怀孕,一尸两命呢,连亲人都没有,真是走运啊,只需要安葬费就可以了,想赔偿都不知道给谁。” 他们的对话让我仿佛记起了什么。 “他们说的是真的?”我问心理医生。 “嗯。” “可我录制的录像里那个黑衣女人,我明明看到是她扮成的。”我指着妻子。 “不,那个录像里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你对时间产生了断层。我只要离开家,你就会幻想我还在家里,然后你穿上我的衣服扮成我,又戴上黑色假发,穿上孕fù装。”妻子说。 巨大的负罪感和内疚会让人产生自我惩罚人格,会让自己从加害者妄想成受害者。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可我明明杀死了她很多次,很多次。”我恍惚中看着朋友。 “我和你说过了,你总是幻想自己是那个被撞死的孕fù来平衡自己的内疚感,可这种自我惩罚是有极限的,到最后你会因为恐惧想要逃避,所以你将她植入你妻子身上,通过杀死她消灭那个女人。当然你不会真的这么做,所以你总会幻想杀死你妻子。当一切结束你恢复正常后,自然会注意到你真正的妻子了。” 他这么说着。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看的东西,确实发生了吗? “记得回去后,还要按时服用掺有yào物的葡萄酒哦。”朋友将我送到车边,对我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没有杀死过我妻子吧,她依然怀着孕在等待生产吗?”我仍旧狐疑地问他。 “是啊,她一直在等着你呢。” 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一袋橘子。 “你很喜欢吃橘子?”我站在车边问。 “是的。”他笑了笑,“以前家里总有,现在要自己买了。” “我妻子也喜欢吃橘子。”我嘀咕了一句,然后钻进车里。他站在外面冲我招收告别,我开始发动汽车。 汽车驶在平坦笔直的公路上,我摇下车窗,让外面的风吹着自己的脸,很舒服。从后车镜里,我看到我的妻子好好地坐在那里。 “你在车上?” “嗯,一直在啊。” “今天没吃橘子吗?” “不,我从不吃橘子。”她微笑着,像以前那样看着我。 看来朋友说的是真的呢。 哦,或许我的脑袋坏掉了吧,或许一切都是假的,换句话说,我的确对撞死那个孕fù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又是一阵微风滑过,妻子的直发被吹动起来,我看到她的脖子下一条淡淡的伤痕。 不只如此,在胳膊的地方也有,还有手肘luǒ露的关节处。 此刻我只觉得一阵疲惫,从座位下摸出医生给我的葡萄酒。 又是满满一瓶了。 《杀妻》完 10进门鬼 终于门开了条缝,于白看到竹下的脸在教室里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怪异的光泽,那表情非常冷漠,不像是活人一般。他只把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看着于白。 1 走进房间的时候,竹下感觉到颈部luǒ露的皮肤一阵凉意。 这也难怪,现在已然是秋季,加上连绵yīn雨,墙壁上摸上去也仿佛湿漉漉的,而且已经快要入夜,竹下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间里,自然会觉得冷起来。竹下将手里装着饮料和零食的大袋子放了下来。 房间的确非常大,除了正中间一张大木桌和围绕在旁边的几张椅子外,什么也没有,不过过一会儿,大家就会集合到这里了。 看看这个房间,竹下忍不住又想起了往事。嘴角微微颤抖的竹下脸部浮起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他脱下西装,卷起里面衬衣的袖子,然后动手将教室里的桌椅摆放起来。 “竹下,你来了啊?” 门口走进一个高个子、脸皮白净的男人,双手chā在灰色毛皮 领子的外套里,戴着一副茶色眼镜,梳着很时髦的发型。 竹下将手中的凳子放了下来,转过身微笑起来。 “哦?于白?我还以为你这个大明星会晚点来呢。”竹下走过去和于白拥抱了下。 “同学聚会,再忙也要赶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竹下问。 “都带来了,话说准备这个可真麻烦,来帮个忙吧,将教室整理一下,按照以前的样子摆放好桌椅,她们就快要来了。”于白挽起袖子和竹下一起整理教室,过了十分钟,门外走廊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从门口又进来两个一样高的女xìng,左边的那位穿着米黄色长领风衣,戴着蓝黑格子相间的呢绒制帽子,很热情地挽着旁边一位留着鬈发、圆形脸庞、皮肤白皙的女xìng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感情很好。 “哈哈,你们来得真早。”穿米黄色外套的女人声音很大,颇为爽朗,和她大气的外表很合适,眉毛粗黑,皮肤有些粗糙却依旧很有弹xìng,笑容非常有感染力。 “是啊,我以为自己和姜淼来得算早的了。”旁边那位圆脸鬈发的女xìng也附和道。 “夏美你还真和五年前一样啊,和姜淼还是关系那么好,就知道你们会一起来。”竹下热情地招待两人坐下。 “竹下你也是呀,还是和以前一样细心,桌椅都早摆好了。”夏美将手中的包放了下来。 “呵呵,习惯了。” “说不定着小子在公司也是一样,总是第一个去办公室打扫什么的,肯定很受上司的喜欢。”于白也chā嘴道。 “哟,大明星,还是和高中时候那么帅。”夏美眯起眼睛看着于白笑起来,旁边姜淼也和竹下谈起近况。 “呵呵,哪里是什么大明星,不过是拍了几部电视剧而已,一般般。”于白斜着脑袋,咧嘴笑道。 四人在教室里jiāo谈着,和外面冰冷孤寂的天气截然不同。原本显得清冷的教室仿佛一下子暖和起来。 就在姜淼和夏美走进来没多久,门口又进来一个男人。 “小川!”一直看着门口等着的竹下脱口而出,其他三人都朝门口望去。 “大家好啊!”被唤做小川的男人身材消瘦却很笔直,穿着随意,里面是黑色棉布衬衣,外面套着紫色毛衣外套,下身穿着运动长裤和休闲鞋。头发长而厚实。 远看过去像在头上盖着一顶帽子。两边脸颊很宽,脖子不长,鼻梁上的眼镜片很厚,看上去很像老师或者文职工作者,浑身上下透着与物流社会格格不入的知识分子气质。 “大才子好啊。”于白喊出。 “呵呵,我们班最出名的人来了,没少看你写的评论文章,已经是业内知名人士了啊。”姜淼说。 “是啊,小川在报纸上写的文章很犀利呢,之前的新闻事件,居然很多都是因为他的评论才引起社会关注的。”招呼着竹下吴小川坐下。 “哪里的话,不过是凑巧罢了。说到有名,我怎么可能比于白出名,网上她的小女生粉丝还真不少呢。”吴小川口齿很清楚,笑起来的时候还有酒窝。 “我说竹下,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让我们这样干等着吗?话说越来越冷了。”于白不耐烦地说道。 “她已经来了。”竹下欣喜地拉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从门口过来。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她叫李沐来,也是这次聚会的最后一个人。看到大家到齐,竹下自然很高兴。 “大家好!我想死你们了!”李沐来突然抬起头,张开胳膊将夏美和姜淼抱了起来。那两人起先吓了一跳,接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三个女人依旧像五年前的小女生一样肆无忌惮地高声笑着,李沐来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让于白和吴小川,竹下目瞪口呆。 “你们这些男生啊,还真是的,都不知道欢迎我一下。”李沐来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弯起来像月牙一样。三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同学虽然多年未见,但依然和五年前一样热情可爱,从未改变。 “人都到齐了吧?”于白问竹下。 “嗯,是的。”竹下咳嗽了两声,大家都拿着饮料看着竹下,李沐来也抬起头,双手放在膝盖上。 “其实,早就想和大家聚聚,毕竟高中班上能一直联系而且都在这个城市的并不太多,但是大家都忙于自己的生活。我最近得到了消息,旧教学楼,也就是我们这间教室所在的大楼就要被拆除了, 所以我尽量联系到大家来这里聚会一次,和这间我们待了三年的教室告别,也算是我们成长的一个见证吧。”竹下似乎有些激动,而且声音略带伤感。大家都互相微笑着看着对方。 “竹下,说得对,说来惭愧,一起你也叫过我几次,总是因为工作太忙推辞了,不过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回来了,的确应该趁着还在的时候,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于白站了起来,端着可乐对竹下赞许地点点头。 “于白说的很对呢,真是难得,看到你如此正经的样子。”李沐来摇着脑袋,双手合十放在嘴唇上,俏皮地看着于白。于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因为教学楼已经断电,所以竹下点起了李沐来带来的蜡烛。 “我说竹下,你是如何说服管理员让我们进来的啊,而且你还准备了蜡烛呢。”吴小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点蜡烛的竹下。 “别提了,我可是求了他很久,不过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瓦砾工地,所以他也没有过多阻拦。这里的桌椅本来都被搬空了,我还是从木匠那里一张张搬来的,累死我了。”竹下回答道。 “还真是辛苦你了,看不出,以前不善言辞的你居然也能说服别人。” “对了,姜淼和夏美从事什么工作?还有竹下呢?”吴小川问道。姜淼笑了笑。 “我在做生意,夏美生了孩子后就帮他先生经营着一家超市,做老板娘了。” 夏美点了点头。 “哈哈,看不出夏美倒很有经商的头脑。”李沐来笑嘻嘻地挽着夏美的胳膊。 “哎,我不过是个小公务员而已。对了,没想到才短短五年,大家变化这么快,几个女生都已经做妈妈了。”竹下笑了笑,吴小川虽然觉得答案有些模糊,但竹下似乎不愿意多说,他也就懒得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六个高中同学在烛光下热情地聊天,喝着饮料。气氛热闹,充满温馨,大概八点后,于白不停地看着手表。 “你有事?”竹下问道。 “倒也不是,我只是有点不解,为什么要这么晚聚会,难道打算在这里待到天亮?现在晚上也挺冷啊。”于白看了看大家。 “于白说得挺对,李沐来,你和竹下为什么要找这个时间让大家来聚会?”吴小川看着李沐来。 “其实嘛,主要是有件事只能在晚上进行啊。”李沐来站了起来,她喝了一点带来的罐装啤酒。大家都喝了些,不过李沐来喝了酒,脸上一阵绯红,非常漂亮有人。 李沐来走到教室的中间,站在众人面前。 “大家安静一下啦,其实晚上来教室,是有原因的。”李沐来笑嘻嘻地说。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李沐来。 “难道大家不觉得高中毕业后的生活多么的无聊、枯燥乏味吗?”李沐来皱起眉头,突然伸出手指着于白。 “你,整天奔波于片场,重复背台词,扮演着别人的生活。” 接着,李沐来指着姜淼。 “姜淼呢,疲于应付那些虚伪的商人。” “夏美,才二十几岁就要整天装着笑脸,迎送那些只在超市里买走一包卫生纸还趾高气扬的小市民客人。” “还有小川,你整天报道那些车祸啊、杀人啊、械斗之类的新闻,你不觉得厌烦吗?” “当然,还有竹下,以你那老好人的个xìng,一定会不少人欺负你吧?就像高中时候一样!”李沐来指着竹下,竹下则保持着一脸微笑。 “当然,还有我,过着自己不愿意过的生活,压抑无比,却没有改变的办法。看上去令人羡慕,实际上忍受着不为人所知的痛苦,所以我说,我们还不如高中时候生活得快乐。”李沐来看上去的确有些喝醉了,身体也摇晃着。 “李沐来,你喝醉了吧。”一片沉静后,吴小川板着脸说。 “不,其实你们知道我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所以我告诉竹下,让大家晚上来教室聚会,就是为了缓解大家的压力啊。”李沐来的声音提高了起来。 “缓解,压力?”所有人都一起问道。 “对,难道你们不记得了吗?高考前,我们觉得压力大的时候,常常一起做的那件事?”李沐来双手握拳,举了起来。 突然,所有人陷入了死寂,教室外面刮起了风。 “你说的是那个?”夏美双手握着装着饮料的纸杯,低声说。 “是的。”李沐来涂得鲜红的嘴唇慢慢朝两面撑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进门鬼。” 李沐来说的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开什么玩笑,叫我们过来就是在这个地方玩招鬼游戏?”于白第一个站了起来反对道。 “你怕了?”竹下突然反问一句,于白有些猝不及防,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于白不用怕,我们这么多人,以前不也经常玩吗?其实挺刺激的,大家可以放松一下。再说这间教室说不定明年就被夷为平地了,作为一个留念也好。”吴小川慢悠悠地说。 于白不高兴地看向其他两人,但是姜淼和夏美没有表示反对。 “你们都是疯子,算了,我可不陪你们一起疯,明天还要早起拍片。”于白冷冷地丢下一句,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竹下走过去拦在于白面前。 “你干什么?” “于白,还是玩完再走吧。不要忘记了,今天也是那个人的忌日。作为好友的几个人,顺便祭奠她一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竹下一直半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于白没说话,他看向其他几个人,从眼神中读出了许多不一样的意思。 “好,好吧,但不能太晚。”于白妥协了。 既然没有人反对,游戏正式开始了。李沐来显得尤为兴奋,就像五年前一样,她永远是这个游戏最忠实的响应者。 “还是以前那样的规矩,不过我怕你们这么久没玩都忘记了,我再重复一遍吧。”李沐来摊开手站在中间,竹下等人围在旁边。 “招门鬼游戏,首先要找一个背阳的房间,天黑之后全体进入,大家编好号码,以抽签决定最好。可以点灯,屋外也可以点灯,但是屋外不能来往人太多。 由一号首先开门出去,再关上,面对门默数十下,敲三下门;由二号开门让一号进来,再出去,再关门。以此类推。在开门关门的时候,屋内人不要喧哗,不要靠近门,五步外较佳。 最后,当某一号给某一号开门的时候,就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李沐来说到这里,突然变了声调,“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看到门外的人背后有什么的话,千万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能关门,门外的人不要回头,记住了吗?” 大家点了点头。 很快,出门的顺序就决定了。 因为于白执意要最后一个,所以顺序为:竹下姜淼李沐来吴小川于白。 “那我出去了。”决定顺序后,竹下很轻松地走向门外。 教室里的烛光有些摇晃起来,门外的风很大,走出去的竹下反手带上门。大家一言不发,凑在门边上等着他敲击三下。 啪,一下。 啪,两下。 姜淼准备开门了,她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啪,很顺利的三下,也许是气氛过于紧张,李沐来努力笑了笑。打开门后,竹下走了进来,除了脸上有些通红外,没有什么异常。 游戏继续进行着,姜淼、夏美、李沐来、吴小川陆续走了出去。 轮到最后一个于白了。 “到你了。”竹下说。于白有些不太情愿,但他还是勉强走出去了。于白的脚刚踏出去,门就带上了,他吓了一跳。 狭窄的走廊上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两边的出口黑糊糊的,就像两张慢慢吞噬过来的大嘴,于白使劲拍着门。 “你还要默数十下呢。”门后的李沐来喊。 浑蛋,于白忍不住骂道。 “开门,冷死了。” 终于门开了条缝,于白看到竹下的脸在教室里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怪异的光泽,那表情非常冷漠,不像是活人一般。他只把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看着于白。 “竹下,快让我进去,冷死了。” 于白缩着脖子低着头想要挤进来,但是竹下死死抵住门。于白很生气,抬起头刚想骂人,却看到门后竹下和李沐来的眼睛有点发直,似乎并不是看着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 “你们干什么,让我进去!” “后,后面,有东西。”李沐来伸出白皙的手指头,颤着声音说。 于白听完后觉得脑后的脖子有点发痒,就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去一样。他从尾椎骨上升起一股子凉意。直直地窜上头顶,脚都站不住了。 “别乱说!快让我进去!”于白吼了起来。 “大家别怕,快帮于白吹走啊。”竹下似乎在高喊旁边的人。于白双手紧紧抓着教室的门把手,浑身缩成一团,他很想回头,因为莫名的压力让他的背部肌ròu一阵剧烈地收缩起来。 “千万不要回头啊,于白!”竹下还在奋力喊道,里面的人一起朝着自己吹着气。于白就这样僵持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但对于白来说无比漫长。终于竹下松开堵住门的手,让于白进了教室。刚进来,于白就带上门,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因为动作太大,烛光摇晃得更加厉害。 所有人沉默不语,大家都看着打着哆嗦的于白。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故意吓我啊?告诉你们,大家不是高中生了!玩这种恶作剧有意思吗?”于白缓过气后怒吼道。 “那你干嘛不敢回头看?”李沐来突然回了一句,于白有点语塞。 过了良久,于白抬起头问大家到底看到了什么。竹下舔了舔嘴唇,却不说话,所有人包括吴小川、李沐来、夏美、姜淼都不说话。 “到底看到什么了啊?”于白愤怒起来。 “我告诉你吧,我和竹下看到了李雨。”李沐来终于开口了。于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李沐来。 “你胡说!她五年前就死了!” “所以,我们才帮你吹走她,刚才她就站在你身后。”李沐来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不可能!为什么她站在我后面?你们明明不都出去了吗?”于白站起来摆动双臂。 “那就要问你了,听说站在后面的大都是你对不起的人或动物。”吴小川走过来推了推眼镜。于白望向姜淼和夏美,夏美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姜淼则双手抱着肩膀一副害怕的样子。 “你们,都看到了?”于白绝望地喊道,所有人都不说话,默许着。 几乎发疯的于白突然跪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不对,不对,你们在骗我,你们一定商量好了!” 2 “哎,你是说真的?”姜淼张着成O形的嘴吃惊地问道。一旁的吴小川斜着眼不说话,倒是竹下没有过多的惊讶。 “是的,我一直怀疑李雨的死因,五年前我一直对李雨的死抱有怀疑。”竹下回答道。 “我还是不明白,竹下,虽然你是刑警,但是麻烦说清楚些吧。”吴小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竹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环视了下周围的人。 这四个人是被竹下同时邀请过来的。 “那天晚上游戏结束后是周末,第二天是学校对毕业班放了半天假。周一我们一上课就得知,在教学楼下发现李雨的尸体了吧?虽然鉴定为自杀,但是我很怀疑。”竹下这样说道,然后转过身从身后的抽屉里掏出一摞资料。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虽然当时大家都很悲痛,但警察不是调查过,没什么特殊疑点吗?”吴小川问道。 “不,这件事对我来说一直纠缠不清,甚至决定了我要去做一名刑警的想法。我知道,你们应该了解我对李雨的特殊感情吧。”竹下说得有些沉重,其余四人没有说话,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成为刑警后,我开始利用空闲时间调查那次看上去普通的自杀案件,结果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一些疑点,”竹下低着头对着资料念了起来,“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一封信件,上面写着‘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的这份感情,大家还是做朋友好了’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信件是打印出来的,没有落款人,整封信里也没有说道任何人名,所以警察才凭借着这个,断定她是因为感情受挫加学习压力大而自杀。” “是啊,没错。”李沐来也说道,“只不过作为她好友的我们也感觉比较奇怪,究竟李雨爱上谁,又被谁拒绝了。” “是啊,因为没有名字,也许是怕署名大家都尴尬吧。”姜淼说。 “先前我也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作为所有人中最优秀的李雨究竟爱上了哪个男生,但是后来我突然想明白了。”竹下突然兴奋起来,他双目圆睁,将手中的资料合了起来。 “在这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竹下开始卖起关子来,他走到房间的书架旁,从书中间随意抽出来一本,但是没有完全抽出来,书只露出了半截。其他人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大家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动作,你们觉得我是要拿出书来看呢,还是要将书放回书架?”竹下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四人。 现在,所有人从疑惑变成了复杂的眼神,吴小川第一个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那封信不是李雨收到的,而是她要给别人的回信?” “是的!所以事情反转了过来,本来接到拒绝求爱信自杀却变成了回绝别人导致凶手恼羞成怒杀死了李雨。”竹下将书塞进了书柜,朗声回答道。 “太可怕了!”吴小川摇着头说。李沐来和姜淼都没有说话,也许时间太久,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一下子难以接受。 “就算如此,也不能代表是你说的那人干的啊。当时喜欢李雨的多得是,包括你和我。”吴小川双手摊开,“换句话说,我们都有嫌疑。” “不,还有一样东西。” 竹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几个人仔细看了看。 “这个方法真的有效吗?”吴小川问。 “当然,姑且试一试,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干的,一定会露出马脚!” “可是,万一不是的话,似乎有点不太公平了。”姜淼有些犹豫。 “好了,所有责任由我承担,我会负责好好地解释,你们只需要配合我就可以了。做不做,选择权在你们。”竹下叹了口气,眼神恳切地望向众人。 几十秒后,姜淼点了点头。 竹下的眼睛,闪动着一抹跳动着的光。 3 “你们!是串通好了的吧?”于白猛地站了起来,另外五人有些吃惊。 “根本没有李雨的鬼魂!”于白又喊道,他站起来抓住门把手,“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门外什么也没有!” 于白拉动了门锁。 但是门没有打开,于白疑惑地又试了试,大门纹丝不动。 窗外开始下雨了,最开始的毛毛细雨居然发展到豆粒一般,砸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怎么回事?们怎么锁住了?”于白使劲推着。他没有留意到身后夏美的表情开始变得畏惧起来,李沐来也脸色发白。 “这门是不可能锁住的,除非,从外面。”吴小川站在于白身后,语调低沉地说。于白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背抵着大门。 “胡扯,我刚刚才进来的,大家都在教室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我说了,刚才李雨在你后面。”竹下淡淡地回应道。夏美颤动着嘴唇看着竹下,包括李沐来和吴小川。 “你在胡扯什么?不是说了只是一起吓吓于白吗?”姜淼吼了起来。竹下没有说话,只是自己走到教室中间,拿起一支蜡烛。窗户的玻璃被风吹得摇摇yù坠,在烛光照耀下,竹下的脸色异常难看。 “你们忘记了,李雨以前不是做过这种事吗?这种恶作剧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竹下语气轻松地说。 于白听完后发出怪异的号叫,双手抱头。 “我还不想死啊,李雨别来缠着我。” “如果你说出李雨死的那天你干了什么,我觉得更好点。”竹下拿着蜡烛,蹲在于白面前,其 余四人环绕着他们。于白抬起头,和竹下对视了一会儿后,整个人瘫软下来,坐在了地上。 “我一直都很喜欢李雨,总是有意无意地暗示她,但她总是给我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那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次玩进门鬼的游戏回家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她。我告诉她明天自己在学校等她,希望她能来。” “结果被拒绝后你就杀了她?”竹下问。于白眯起眼睛,奇怪地看着竹下。 “你在胡扯什么,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于白大声喊道。 “可是尸体旁边有你的那张写了罗马数字的字条。”竹下说道。 “那是因为手一直chā在口袋里握着打算给她的小礼物,结果可能是手拿出来的时候,把一直塞在裤子口袋里的字条带出来了吧。 因为那天是她生日的前一天,我打算借着送生日礼物的时候向她表白,不过她拒绝了,所以我只好很沮丧地回家去了。”于白很镇静地回答。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证言而已。”竹下皱着眉头。 “不,我有证据证明我是无辜的!”于白终于恢复精神站了起来。 “我回到家的时候,还用家里的座机给李雨打了个电话,问她关于周一要jiāo的试卷问题。没过多久,你们就打电话叫我打篮球了。 这些都可以证实,我根本不可能又折回学校再杀死李雨。门卫也可以证明我只在早上进去过学校一次,你也知道那都是要登记的。” 于白的话在竹下看来的确毫无破绽,他的确查过门卫登记记录,虽然没有核对于白所说的电话记录,但是他既然敢说出这种话,自然不是假的。 “也就是说,凶手是别人?”李沐来双手揪着胸前的衣领。 “这样看来,是的?”竹下叹了口气。 “可是为什么你刚才那么害怕?”吴小川质问于白,于白抬起头白了他一眼。 “废话,刚才要是说在你后面,你不害怕?” 吴小川无言以对。 “如果李雨的信不是拒绝你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个求爱者了。而且从信的角度来说,她是不打算从正面说,而是将信放在那人的书桌里!”竹下忽然恍然大悟道。 “说的没错!如果知道李雨打算将信放在谁的课桌里的话,不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吗?”姜淼也chā嘴说。 “可是为什么要打印,手写不是很方便吗?”于白不解地说。 “不,这样一来安全许多。你没有注意到那封信没有开头、落款,任何称呼、人名都没有吗?李雨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写了这封信, 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收信人是谁。用打印机的话,也没办法核对字迹吧,李雨本来就是非常小心的人。”竹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李雨这么小心?她以前不是很大方地拒绝过很多男孩子吗?”李沐来疑惑不解地说。 “说不定,那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竹下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我想起来了!”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的于白眼睛一亮。众人全部看向他。 “难道不记起来那天还有别人?”竹下兴奋地喊道。 “不,我没看到其他人,但是我想起了一件事,”于白舔了舔嘴唇,“那天我被拒绝后有些失望,将生日礼物jiāo给她后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那戒指之前我都没看到过,所以好奇地问了一下。” “嗯,的确,尸体检查的时候提到过这枚戒指,那是种很漂亮的工艺品,而且警察也证明了,是李雨的父亲购买的,说不定就是拿来送给女儿的。”竹下失望地回复到,其余的人也做出副叹气的表情。 “不,你听我说完。”于白坚持着抿了抿嘴唇。 “当我问到这枚戒指的时候,李雨露出了很高兴的表情。我还记得,她一只手抚摸着戒指,很高兴地回答道:‘这是我最珍贵的生日礼物了!’ 我从来没看过她这么高兴,于是向她要过来戒指看看。李雨很开心地伸出手,于是我看到戒指上刻着一个英文字母‘W’。” “‘W’?”竹下听完,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死死地抓住于白的肩膀摇晃起来,那模样很吓人。 “是,是啊,‘W’。”于白吓坏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说竹下,干吗这么激动。”姜淼和夏美上去拉开了竹下。 “笨蛋,你们根本不知道,事后现场在李雨尸体上发现的戒指,上面刻的根本不是‘W’,而是‘L’!”竹下大吼起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可以想象,这枚戒指应该是李雨认为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吧。警察在事后调查过这种戒指,它本身有24种,对应着不同的姓名缩写, 所以我原以为是按照李雨的姓名来买的,而且事后拿着照片去了那家首饰店,也证明了李雨的父亲曾经在这里购买过一枚L打头的戒指很显然, 是李雨拜托父亲去买的。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两人互相送礼物。李雨送给那人自己姓名打头的戒指,反过来,那个人将刻有W的自己姓名开头的戒指送给了李雨!” 竹下垂下双手,侧着身体转动着脖子,看着其中一人,不,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男人了。 “W的姓氏开头缩写?”于白也看向那个男人。 “你们在开玩笑吗,看我干什么?在班级上,不,就全校来说,姓氏开头字母是W的只有我吗?”吴小川皱着眉头,满不在乎地分辩道。 “哦,是吗不过,和李雨在同一天生日的,却只有你啊。”竹下双手chā在口袋里,冷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同一天生日的你为各自买好了生日礼物,进行jiāo换,对吧?”于白问。 “小川,是真的吗?”李沐来问。 “一派胡言!”吴小川的额头一条条像蚯蚓般的青筋鼓胀出来。 “因为惧怕那个刻有W的戒指被发现引起怀疑,于是你刻意将戒指换掉了,我说得对吧?也就是说,你在别人发现李雨尸体之前就在那里了。”竹下继续紧逼着吴小川。 “一切都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我说过了,只是凭着我的姓名和生日的巧合就推断我是凶手,太可笑了。”吴小川推了推眼镜。 竹下一言不发,走到了大门口,他使劲拉动着门把手。 “别费力了,都说了根本打不开。”于白在旁边劝道。 “走开!”竹下拼命地抓着门把手,推开了于白。他侧着身盯着吴小川,后者不知所措。 “不要说谎了,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是我相信李雨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打开这扇门。如果你是问心无愧的话,就再玩一次进门鬼吧。” “太可笑了,身为刑警的你也相信鬼魂这样的无稽之谈吗?”吴小川大喊道。 竹下大喊着李雨的名字,声音嘶哑而尖锐,如嗥叫的野狼。 门开了。外面的大雨被狂风卷起扑面而来,吴小川清楚地看到,门的外面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她的长发被打湿了, 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低着头不说话,却穿着奇怪的旧式女装校服,而且吴小川还注意到,那女人伸出来的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银色戒指。 “李雨!”吴小川的嘴巴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从喉咙里挤压出两个字来。 4 “哎?要我做这种事?” 一个漂亮的年轻女警皱着眉头,很为难地趴在桌子上。 “是的,我知道你在学校演过话剧,所以只能拜托你了,而且最好别告诉别人。”在女警对面的男人面容儒雅而平淡,一种任何事物都无法让其惊讶激动的淡定表情。 “我说竹下,你干吗要我去装女鬼啊,真的很困惑啊,让人家做这种事,总觉得怪怪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五年前的那个案子我手头上证据太少,只能用点儿非常手段,反正一切责任都在我身上,你不必担心,就当是我求你了。”竹下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也就是说,当我在外面看到你们所有人进行过一次那个什么游戏后,就从外面把门锁起来,对吧?然后等你向我发短信后,就打开门化好妆站在外面伸出手,哦,对了,还要戴着一枚银白色戒指,是吗?”女孩俏皮地伸出右手,笑嘻嘻地摆弄着如葱白的手指。 “是啊,戒指我买好了,就算我对你的酬谢吧。”竹下拿出只盒子递过去,女孩很高兴地收了下来。 “哎,好吧,我也希望你能为那个女孩找到真凶。”女孩立即带上了戒指。 “那就好了,谢谢你了,小雪。”竹下眯起了眼睛。 5 “不,不可能!”吴小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支撑在地上,眼睛都鼓了出来。 “关上,快关上门啊!竹下!”一边的姜淼大喊道,结果竹下也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倒是李沐来冷静地冲上去关上了教室大门,并且快速锁上了。 “怎么会这样?”吴小川脸色雪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自己站起来。李沐来和竹下将他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李雨是不是你杀死的?!”竹下看到吴小川的呼吸稍微均匀些了,一只手chā在口袋里,一只手按在吴小川前面的桌子上,开始盘问起来。 “浑蛋,我怎么可能杀她?”吴小川抬起头,所有人看到他居然已经哭了出来。吴小川咬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 “那天,原本是打算去给她送生日礼物的。小雨之前说过,她和我同一天生日,觉得很有缘,所以就决定互相送生日礼物刻有对方姓氏首字母的戒指。” “你们,已经在jiāo往了?”竹下的声音有些苦涩。 “没,没有!”吴小川惊愕地抬起头,随即又低了下来,声音嗡嗡的,仿佛从脚底板发出来的一样,“她那样的公主般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我除了会写几篇文章外一无是处,那天我来到学校见面,如约jiāo换过戒指后,发现她没有离开的意思,问她的时候,她只是微笑着说在等人。 离开之后,快到家的时候接到了你们的电话,说午饭后来学校打篮球。于是我决定干脆回学校等你们那天我家没人,就想在外面吃午饭。 可是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李雨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手指上的戒指实在太过于刺眼。我也不知道当时顾虑什么,生怕牵连到自己,就偷偷换过来了。 其实,那枚戒指我一直都带在身边,作为思念。”吴小川一边说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什么东西jiāo到竹下手上,竹下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能确定不是你干的?”夏美冲吴小川喊道。 “我,是不可能杀她的。”吴小川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惊讶起来,倒是竹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经过调查,警察得出的结论是李雨是从四楼天台摔下去的。这栋老教学楼只有四层,顶层天台年久失修,一般是不允许别人上去的。 如果李雨是别人推下去的话,那么应该是她和那个人越好在楼顶见面吧。不过所有人中,只有小川是绝对不会去那里的,李雨也不会和小川约定在顶楼见面。” 竹下微微闭上眼睛,看了看有些不解的其余四人。 “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即使当初调查的时候,也只是警察知道而已,因为小川是个非常严重的恐高症患者。 别说站在楼顶将李雨推下,即使平时上课,他也从来不敢站在窗户边,下楼也尽量靠着墙边慢慢扶着对吧?”竹下的话让其余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过。”吴小川叹了口气,“直到今天,这毛病还在。” “也就是说,你也不可能去四楼楼顶?”于白附和了一句。 大家都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互相对视笑了起来。 “都怪竹下,硬是怀疑五年前李雨的死因,弄得大家互相怀疑起来。”夏美忍不住责怪起来。 “也别怪他,既然是刑警,多疑当然正常。”吴小川倒是十分大度。 “但是,门外的……难道小雨真的回来了?”带着不安和颤抖的声线,站在墙角倚靠着窗户,双手紧紧握着胸前衣服的夏美自言自语道。 “或许,五年前的真凶,就在我们中间。”竹下握着戒指仿佛在自言自语。 “别开玩笑了!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当然而已,其实那不过就是普通的自杀事件!”于白终于bào发了。 “就是,本来是五年后的同学聚会,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啊。”姜淼的头歪向一边。 “我绝不相信,绝不相信那样的女孩会选择自杀。”竹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拿着戒指就着烛光,仍然执著地观察着。 这戒指,就是李雨临死前戴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吗? 如果她还在看着我的话,就给我点提示吧!竹下转动着戒指,忽然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冲过去,双手重重地拍在于白的面前,平伸出手来给于白,这个动作让后者十分困惑。 “你这是,做什么啊?” “当时,你看到李雨是不是就是这样给你看戒指的?”竹下大睁着眼睛喊道。 “嗯,当然了。”于白肯定地说。 “小川,李雨那天是不是当着你的面戴上你送她的戒指的?”竹下又问吴小川。吴小川想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说李雨只是将戒指收好了而已。 “真是,真是简单的误会啊。”竹下叹了口气。他将已经藏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然后抬起头望向那五个人。 “其实,李雨当时戴上的,并不是小川送给她的那一枚戒指吧?” “不可能,小雨送给我的是写有L的,我送给他的是W。”吴小川反驳道。 “你亲眼看着她戴上去了?” “那倒没有。”小川想了一会儿说道,“她只是将礼盒收好,放进自己随身带的包里。” “所以说,如果是你的那一枚戒指,按照W的方向戴上去的话,按照我那种手势平伸出去的手指,于白看到的应该是M,而不是W。 反之,正因为于白当时确定看到的是W,那么,戴在李雨手上的,应该是一枚刻有大写字母M的戒指!”竹下的声音在字母M上发出重音。 “原来是这样!”吴小川这才恍然大悟道。 “对啊,这么说来,其实姓氏首字母是M的家伙才有可能是凶手?”李沐来也兴奋地喊道。 “但是,我不记得李雨和姓氏以M为首字母的人有过任何接触。”竹下叹了口气。 大家一下子有像泄了气的皮球,仿佛在黑暗中点着一根火柴,光亮晃动了两下,又迅速熄灭般绝望。 “可是,为什么在后来的尸体搜索中,那一枚装着吴小川送的,刻有W的戒指却不翼而飞了?”竹下提出新的疑问。 “这个,也许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戒指滚到哪里去了吧。”于白耸了耸肩。 “不,我恰恰认为,凶手也犯了同样的错误,看到小雨手上的戒指以为对方戴上了别人的戒指而发生了争吵,加上被拒绝后而产生了过激反应。 然后在吴小川来到之前拿走了小川送的戒指,因为只是单单看戒指本身,谁也没办法分清楚是刻有M还是W。”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找到M打头的首字母的那个人啊。”姜淼皱着眉头斜靠在墙上。 “李雨来学校的目的,应该是打算将拒绝的信投在我们教室某人的课桌里,避免见面的尴尬,结果没想到那人也来了。 两人决定去楼顶聊天,如果可以知道那天她打算将信放在谁的抽屉里就好了。”竹下右手抚摸着下巴,指尖摩擦着下巴的胡渣儿,但丝毫没有办法。 “你们为什么不去查询门卫登记?”吴小川问。 “我早就查过,在李雨进入校园到被发现的那段时间,总共有十二人,这里面的登记中包括于白、吴小川,还有姜淼、李沐来、夏美。” “慢着,怪不得你举办这次同学会了。”于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因为你们几个都在我的嫌疑名单上,不过暂时来说,于白、小川被排除了。” “你发神经了吧?出事后,我们就都接受了讯问,根本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于白愤愤地挥舞着双手,姜淼和夏美则低头不语。 “所以,你们三个,还是复述一下那天到底去学校做了什么。”竹下伸出手指向站在一边的姜淼、夏美和李沐来。 “我相信,那天最后一个见到李雨的人,就在你们之中!”竹下大声喊道。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将他的脸照得惨白,毫无生气。 “那天我去学校拿忘记的试卷,出来后就一直在家。我出来的时候在学校外面见到夏美,我记得看登记册的时候,于白还没到呢。” 姜淼解释说,夏美也点头表示肯定。 “我那天去学校,只是例行地锻炼身体。我身体一直虚弱,所以一般很早就去学校的cāo场跑步的,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姜淼,她手里拿着卷子。” 竹下不置可否,转过身来看着李沐来。李沐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有些不屑的样子。 “那天,我是被李雨叫过去的。”李沐来轻轻地说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按照时间来说,你应该在吴小川之后进入学校。”竹下问。 “是的,我在登记的时候,看到了小川的名字。” “这么说,你就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了?” “是的,不过她叫我来学校只是说一起聊聊。你也知道,我们是有点亲戚关系的堂姐妹,有时候会以补习的名义互相为对方找借口欺骗父母。那天李雨很正常,并没有要自杀的迹象,但是那时候我们是在教室,没有上天台。”李沐来平静地说。 “这么说,你们都和李雨的自杀无关,对吧?”竹下激动起来。 “别这样,说不定那只是意外!”吴小川试图让竹下平静下来。 “怎么可能!你如何解释李雨一个人跑上天台?” 所有人混乱起来。他们发出的激烈争吵在教室里回dàng开来,从门缝里飘散出去,混杂着雨声在安静的校园里地蔓延着。 “够了!我也不打算用正常的破案手法了。再来一次吧,再来一次那个吧!”这些握紧了拳头。 “你说什么?”于白疑惑地问。 “进门鬼,再玩一次。我相信李雨的灵魂就在这附近,她一定会指出真凶的。” “你真的疯了。”李沐来漠然地看着竹下。 “谁不敢继续游戏,那就是心虚!”竹下反击道。 没有人反对,这时候谁也不敢起这个头。 “那好,我们继续游戏,就按照刚才的顺序。”竹下立即决定道,“我姜淼夏美李沐来吴小川于白。李雨一定会站在那个人的身后,以特别的方式留下指出凶手的印迹!” 竹下说完,走到门前握住把手使劲一拉,门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姜淼记得给我开门。”说完后,竹下就合上门走了出去。姜淼咽了咽口水迈着小步走到门前,静下来听着竹下的敲门声。 6 “话说竹下前辈,我除了要站在没口外,还要干什么?”小雪慵懒地翻看着手边的女xìng杂志,长长的眼睫毛向上微弯,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把它渲染得闪烁着莫名的奇妙光泽。竹下几乎看呆了,他舔了舔嘴唇。 “是这样的,其实我已经知道谁最有可能是凶手,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演一出戏让凶手自己露出马脚。所以当我看到你关闭大门后,你就躲到一旁。 等我再次出来后,那些人会陆续出现,当你看到背部贴有标记的人走出大门,只需要这样做就可以了。”竹下的嘴唇动了几下。 “啊?真的要这样吗?”小雪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不太愿意。 “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拜托你了。”竹下苦苦央求道,小雪犹豫了一下。 “真的可以,真的可以逼迫那个凶手自己招认?我总觉得这套鬼把戏应该没什么用处吧?” “哪里的话。如果是变态杀人狂自然不会害怕,但是因为冲动杀人的人,心中毫无杀人的决心和执念的话,这一手很管用。总之,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竹下一脸的自信。 “好吧。” “对了,听说最近你也在接手一个案子?”竹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也是个旧案,因为刚刚进入警界,轮不到我这样的菜鸟去处理大案子呢,也只能跟着竹下前辈多历练一下了。” “哈哈,别谦虚,我看你总是来往于档案室呢。”竹下笑了笑,接着朝小雪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右手撑在桌面上。这样一来,小雪整个人都被竹下的身体“包”住了似的。 “作为前辈,当然会好好教导你的,所以完成好这件事也可以作为积累经验啊。” “那,就多谢您了。”小雪转过头,仰视着竹下,竹下眼前一亮。 真是漂亮啊。 “对了,我记得你和我是一所学校的?”竹下直起身体。 “嗯,是啊,当时我才初三,因为学校是初中部、高中部都有啊。而且我还见过李雨和于白前辈,可惜她死得太早了,很可惜。”小雪摇了摇头。 “哦?” “因为她们一起排演过学校校庆时的话剧啊,当时我们很多人都很崇拜前辈。” “哈哈,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过这次我也是真心希望抓住凶手。”竹下叹了口气。 “对了,您为什么执著地认为凶手就在几个好友之间?难道不能是别人吗?您也说,那天学校的进出记录有很多人吧?” 竹下突然变了脸色,然后环视了下四周,接着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小雪。 “你看看短信息。”竹下说。 小雪疑惑地接过手机,按动了下,发现短信邮箱满满的,全部是一个号码发来的,打开一看,信息也全部一样。 “杀死李雨的人,就在玩进门鬼游戏的人之中!” “所以你才……?”小雪问。 “是的,虽然不可全信,但总觉得不可能毫无根据吧,而且我也慢慢将怀疑聚集到某人身上了。” “好的!可以帮李雨学姐报仇,我也要努力!”小雪坚定的眼神看着竹下。竹下似乎也颇受感染,兴奋地将大手放在小雪肩膀上拍了拍表示鼓励。 “好极了!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 阳光的照耀下,裂开嘴的竹下,牙齿一片白亮。 7 啪,啪,啪。 三声敲门声,姜淼立即打开了门。竹下站在外面一脸镇定,姜淼和大家松了口气他后面什么也没有。 “游戏继续。”走进来的竹下声音冷冰冰的。 接着自然是姜淼,敲门三下后夏美打开门,只觉得一阵寒气。戴着帽子的姜淼低着头,双手环抱着肩膀小跑着进来,然后躲到角落里对着蜡烛取暖。 “居然冷成这样,早叫你多穿点了。”夏美抱怨道。 “到你了,夏美。”李沐来走过来拍了拍夏美的肩膀。夏美有些哆嗦,她看了看其他人,样子忽然都有些陌生起来。 夏美双手抓着前胸的衣领,蜷缩着身体慢慢走出教室,脚刚迈出来身后的大门就关上了。 她吓了一跳,接着转过身,她感觉到走廊里yīn冷得厉害,禁不住将身体又缩进了一些。 默数十下后,夏美马上拍了三下门,接着等待李沐来开门后继续游戏。 们没有开。 夏美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她又加大力气敲了几下,结果依然没有反应。 夏美感觉到脊背后一阵冰冷,似乎是风夹杂着雨水击打在上面了,但是又觉得更像是有人将手从后颈处缓缓地伸了进去,犹如一条无骨的软蛇。 “开门啊!姜淼!于白!”夏美无助地高喊着他们的名字,但毫无反应。她开始恐惧起来,像笼子里的老鼠一般,用身体冲撞着大门。 咔,门居然开了。 原来根本没上锁,门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木头膨胀而关得严实罢了。看着打开的大门,夏美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立即跑进去,然后将门关紧锁上。 “你们干吗啊,为什么不开门?”夏美转过身,满脸的不悦。 但是她看到昏暗的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其余的几人,就这样消失了。 摇曳的烛光妖异而缓缓yù灭,整个教室一点生气也没有。 大家,都不见了?夏美脑袋一片空白,她努力环视着空旷的教室,试图找出大家。 不,还有一个人。 夏美向前踏出了一步,却呆住了。 那个,不是人啊。夏美在心底哀鸣了一下,她清晰地看到,那个留着长发、低着头、穿着白色 短裙的女孩,身上还有着斑驳的血迹。那女人高举起右手指头上的银色戒指闪烁着一道道细而刺眼的光。 “李,李雨?”夏美忍不住喊出了声来,她朝后退去,背却抵在了门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你死了,你死了的啊!”夏美疯狂地低语着,接着转过身想拼命打开教室的大门,却纹丝不动。 门卡住了?夏美转过来,看到那女人越来越近了,她似乎都清晰地看到了银色戒指上的“M”。 夏美绝望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死你的,求你放过我吧!”夏美抱住了头跪了下来,身体瘫软如同烂泥般斜靠在门上。 那女人停止了前进,放下了手臂。这时候教室突然亮了起来,夏美抱住了头跪了下来,身体瘫软如泥般斜靠在门上。 那女人停止了前进,放下了手臂。这时候教室突然亮了起来,夏美脸庞上泪痕斑斑,张着嘴抬起头。 从角落里走出数人,呈环形站在那个穿着沾有血迹的白色长裙的女人身后。 夏美这才发现,原来在教室角落早就有一面镜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将前面的课桌椅映shè在镜子里,看上去就和被遮住的部分一样。 “你们?”夏美缓缓站起,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你出去之后,我们就将藏好的镜子摆放好,我一定要和于白将教室里的课桌椅码放整齐,也是为了这个。”竹下拍了拍于白的肩膀。 夏美很不理解地看着他们,她发现没有看到姜淼。 “在姜淼出去后,站在外面的她就立即换上姜淼的披风和帽子套在身上,然后低着头迅速走进来,在你出去后我们藏好,她则脱去了 衣服等你进来。”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下拿出抛在地上的风衣和绒帽子,夏美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其实和姜淼身材相仿。 “这么说,姜淼在外面?” “嗯,只是掉包吧,顺便在外面将门锁住。”吴小川笑了笑。 “原来,你们串通不是为了吓唬于白,而是我?” 本来已经消退的恐惧又回来了,这时候门打开,姜淼走了进来。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先要将嫌疑抛给于白和吴小川。”夏美问道。 “很简单,因为我们要让你相信,我们没有串通在一起,而是互相猜疑着寻找凶手。如果布局过于简单,你自然会觉得我们在吓唬你而已。”竹下笑了起来。 “好了,你还是老实说,到底为什么要杀死李雨吧!”李沐来伸出手指指着夏美,夏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杀她。” “胡说!你刚才自己招供了,是你害死了李雨。”竹下有点激动,他想冲过去的时候,被吴小川和于白拉住了。 “真的,我没有杀她,但的确是我害死了李雨。”夏美的眼泪无法抑制,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所有人安静下来,听着夏美的解释,过了许久,夏美平复了一些。 “李雨拿着的那封拒绝信,是给我的。”夏美说道,所有人发出了“啊”的惊呼声。 “你的意思,李雨那天是打算叫你来的?”姜淼问。 “不,如果叫我来就不用给信了,她只是打算放在我的课桌里,但是那天我正好打算去学校温习。你知道我家家境不好,又很吵, 结果我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和于白在说话。那时候我躲在暗处,等于白走后才上前去质问李雨。其实我一直以为李雨也是爱我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像她一样关心我了。 那对戒指也是她买的,她送给了我一枚,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友谊,可能是我误会了吧,我太傻了。”夏美斜靠在墙壁上,声音低沉带着哭音。 “李雨将我来了有点吃惊,但很快平复下来,她说去天台聊聊,于是我们一起上了教学楼的天台。她和我说,对我的感情只是同学和朋友而已,我很失望,甚至从手上取下戒指扔到她面前。 李雨的模样看上去又难过又生气,她说那是她亲手选的戒指,代表着和我之间的友谊,于是他要我捡起戒指,否则就绝jiāo。我当然不答应,转身就走。 走下楼的时候,我转身看到她蹲在地上找戒指。那天风很大,等我走到楼下刚刚经过自行车棚的时候。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我看到李雨从上面掉了下来,拳头紧紧攥着,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吓坏了,呆立在原地,看着她身下慢慢流出一大摊血迹。我立即跑出校门大公共电话找警察和救护车,因为害怕被人质问,所以只是匿名报警而已。”夏美叹了口气。 “你说的是真的?我觉得你还是在找借口吧,其实是你求爱不成,恼羞成怒,害怕李雨将这件事说出去,而推她下楼吧?”于白冷笑着说。 “我没说说谎!”夏美突然像头发怒的母狮子。 一直没有说话,扮演李雨鬼魂的小雪突然抬起头。 “夏美学姐没有说谎。”她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竹下吃惊地看着小雪。 “为什么这么说?五年前的事,又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因为,如果夏美前辈真的打算杀死或者失手将李雨学姐推下楼,她不会立即报警。在学校门卫的记录上,夏美学姐是八点十五分到,九点四十五分离开,李雨学姐是八点三十分到的, 而医院和警察是在九点四十八分接到求助电话赶来的。那时候李雨学姐还没有死亡,她是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在救护车上断气的。设想一下,万一李雨学姐没死被救活的话,那夏美学姐就麻烦了。当时的夏美,脑子里只是想着赶紧救李雨学姐吧?” “可是,说不定过于慌乱而已,她也说了,是蓄意杀人。”竹下冷冷地说。 “不管怎么说,我不相信夏美将李雨学姐推下了天台。”小雪固执起来。 “可恶,你不过是个菜鸟警官而已!”竹下也恼怒起来。 “我觉得您忘记了吧,在那天学校的记录上,其实也有我的名字!”小雪突然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竹下吃了一惊。 “什么?不可能,我记得那天的十几个人中虽然有初中生,但是没有你的名字。” “亏你还是警探,你不知道名字可以更改吗?实际上在羡慕学姐跑出去报警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看到她急匆匆地跑过有点奇怪,加上隐约听到一声巨大的声音,走到车棚的时候, 我才看到李雨学姐躺在那里。当时我自然也认为是夏美干的,于是走过去想看看,结果没想到李雨学姐还活着。我问她是不是夏美,她无法说话,却艰难地摇了摇头。”小雪说。 “原来是这样!”吴小川恍然大悟地说。 “所以,我也怀疑有人加害李雨学姐,才一直追查这个案子。”小雪看着竹下说。 “可是,究竟是谁发了那个凶手就在玩进门鬼的人之中这个短信?”姜淼忧心忡忡地问道。 “是我,我只是为了布局引起你们的恐慌,因为你们五个人都在当日学校的进出记录上。”竹下这才说了出来。 “但是你一下子就锁定了夏美?”于白质问道。 “因为我同样将信息发给夏美,但是试探之后她毫无反应,而且夏美在李雨死后的情绪变化也很让我怀疑。” “原来只是个误会,李雨是因为要寻找天台的戒指不幸失足坠落,加上你这个神经质的警探执著地想要为她找出凶手。”李沐来摊开双手,叹了口气。 “也许吧,毕竟这栋楼拆除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找寻原来学生时代的记忆了。”竹下悲凉地说着,用手抚摸着陈旧的课桌椅。 “你们说,李雨还在吗?”夏美突然走过来问道。 “也许吧,我相信她一定舍不得校园,舍不得我们这帮好朋友。”吴小川推了推眼镜肯定地说。 外面的风雨停了下来,乌云散去,月朗星稀。啪的一声,电灯灭掉了,蜡烛的残光重新充斥着教室。当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清晰可辨的敲门声。 正好三下。 《进门鬼》完 11今川老师 果然,生物老师C几天后也看到了效果。他像一尊泥塑,被作者肆意削去了多余的骨ròu,简直变了一个人。至于万人迷Z老师和永远健康的F老师,只是偶尔来学校炫耀他们崭新的人生。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变得疯狂起来。 听说学校初中部新来了个老师,叫今川。教什么的来着?好像是生物吧,总之不是那种主要的课程,学生嘛,自然是只把注意力放在数学、物理、化学、英语上,只要是和升学没有关系的课程就不会太在意。 他三十多岁吧,看上去总觉得有些浮肿似的,眼袋大得将眼睛都压成一条缝隙了;可能是常年缺乏睡眠的缘故,走路的时候皮鞋老是蹭着地面发出咔咔的声音;身上总是一成不变的白大褂,让大家觉得仿佛在医院里一般。总之,今川老师还真不太惹人喜欢。 不过让其他老师费解,应该说是有少许嫉妒和羡慕的是,这家伙在学生当中出乎意料地受欢迎。几乎所有的初中生都认识他。无论是盛气凌人的富家子, 还是顽劣成xìng的差生,无一例外地喜欢今川。天知道这家伙使出了什么魔法,能将各种学生服服帖帖。其余的老师很不甘心,但是今川每次上课都将教室的门锁死,窗帘拉上。 除了学生,没有其他老师看过他授课,课堂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些很不高兴的老师还是忍不住叫来几个学生问话,询问他们今川老师的授课方法。 “今川老师吗?真是太奇妙了,总之一个字,酷吧。” “他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老师了,能够在他的班里上课,真是我人生的幸运。” “他可是女孩子心中的完美老师,据说票选可是第一呢,超过最帅的数学老师A哦,他上课的样子太迷人了。” “授课内容?拜托,你们也是老师啊,怎么需要问这个?我们可是和今川老师说好了的,绝不透露授课内容,否则的话他会辞职不干的,请不要逼我们了。” “好吧,硬要说的话,他从来不会按照课本上的死内容来教授知识,而且他很注重实验。” 就这些吗?身为去年、前年、总之很多年女同学最想上课的数学老师A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以至于面容憔悴起来。不可否认,今川肯定是瞒着同时实行了特别的授课方法吧? 不甘心失败的老师A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借来(其实大家一致认定是他买来的)微型摄像机,装在教室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等着看看今川到底是如何授课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非常好奇,准备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好好观摩学习一下。 “录像带拿来了!”数学老师A在大家打好饭菜的时候,手里拿着带子兴奋地跑到办公室。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播放机,十几个老师围成一圈,略有些激动地等待着。 “嚓嚓嚓。” 画面终于出现了,很清楚,看来A老师破费了。 “大家好啊。”今川按照惯例穿着自己的白大褂出现在教室里。窗帘全部拉上了,虽然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不过里面的光源很充足,学生们都很听话地向他行礼。 “上节课我们谈了下生物的遗传,所以在开始授课的时候,我想先提几个问题。” 今川双手背在身后,在讲台上踱着方步。 “请大家说一下,哪些特征是隐xìng基因带来的。” 学生们开始举手,今川点了一个名字。 “单眼皮。”学生回答道。 “很对。”今川表扬了下学生。 “什么嘛,这和其他老师有何不同?!”生物老师C抱怨起来。 “别急,看下去再说。”其他人说。 画面回到屏幕上。 今川再次提问了几个学生,回答得都很正确,今川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实际上我想告诉大家,每个人的相貌都是上帝的作品,所谓的美和丑都是一种随机的排列组合,不应该有高低之分。很多人认为单眼皮不如双的好看,矮鼻梁不如高的好看,但是单眼皮的人实际上远比双的少,物以稀为贵,按理说应该他们更加高贵才对,是吧?” 学生开始笑起来。 “好了,不谈这个,今天我们开始学新的内容,人体内脏机构。按理说我应该给大家带模型,可惜的是,今天实验室的模型不见了。”今川老师摸了摸后脑勺。 在座的老师忽然一起望向生物老师C。 今天第二节课后,大家可是瞧见C老师将用完的人体标本模型从教室带到办公室,然后放到柜子里去了。 “别,别看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只是模型太脏了,我想好好清洗一下。”C老师尴尬地辩解道。 我们很应景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没关系,今川绝对不让各位同学失望。嗯,这样吧,这位同学上来一下。”今川沉思了片刻,指了指后排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同学。 “喂喂,这家伙想干嘛?”观看的诸位老师开始看不懂了。 “其实原本我也不打算使用那种老旧的模型,记住,生物学是一门严谨的科学,而且不能像数理化一样可以用抽象的公式去代替,它更注重实践和观察。你们想想,哪一位伟大的生物学家得出的结论不是出自艰辛的实验?靠着纸上推算可不行。” 今川微笑一下,让学生脱去上衣。天气并不冷,学生照做了,露出健壮的上身。 “现在的小鬼发育不错啊。”老师们感叹道。 “如果相信我,就躺在这上面吧。”今川老师让学生躺在一张书桌上。他事先让同学做到别处和其他人挤在一起,课堂的前方空出一片地方,课桌被朝后拖了几步。 今川开始戴上橡皮手套和口罩,他还拿出了几把手术刀。 “不是吧?!开玩笑吗?这家伙想干什么?”我们都忘记吃饭了,眼睁睁地看着屏幕。大家仿佛一瞬间都短路了。 “请大家注意,不要上前。”今川摆摆手,教室里很安静,学生都聚精会神地看着。 今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给学生的手臂打了一针什么东西,赤luǒ上身的男同学一会儿就睡着了。今川拿出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居然开始切学生的腹部!肚皮像一个袋子似的被割开,红色的内脏一下子放了出来。 “看到了吗?人的肠子可是非常长的,一般肠子的长度可是人身高的四到五倍,是不是觉得很吃惊呢?”今川手里握着肠子将它提了出来,像手里拉着一根红色的水管。 难看的老师们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太舒服!”老师F猛地捂着嘴从门口跑了。大家回过头看去扔下来的饭盒里正好是卤大肠。 还真是应景。 “这是胃。嗯,这位同学应该刚刚偷吃了饼干,为什么说偷吃呢?因为拒绝太快,很多饼干还是碎块呢。啊,这是肝脏,他的肝脏很健康,肺部也不错。这里说一下,男同学千万不要抽烟,要知道一个良好的肺可以让你多活十五年。” 学生们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这是杀人啊!你们怎么无动于衷?”生物老师C喊了起来。 “对对,今川根本是杀人犯!”数学老师A气急败坏,“我们要赶快告他才行。” “等等,你们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有一位老师狐疑地指着画面。 “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开始因为过于恶心而没注意,现在好像才刚刚发现。”另一位老师点头同意。 “没有血流出来。” 终于有人说出了异样之处。 明明是这样切开腹部、掏出内脏,但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在观看的老师谈论的时候,今川已经把学生的内脏放回原处。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缝合刀口,只是涂抹了一种半透明的油状物质。 “他好像睡得很香,我们就不打扰他了。”今川笑了笑,同学们也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照例回答问题,有问题的请举手。” 有同学举手了,今川点了个女同学。 “那个,老师,为什么连刀口也不缝合啊?”女生怯生生地问。 今川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所谓的人体都是细胞构成的,皮肤是皮肤细胞,肌ròu是肌组织细胞,神经是神经元,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单位。细胞有自我修复功能,虽然我没有缝合,但是涂抹上的是加快细胞融合再生的特效yào物,所以他很快就没事了。”今川很有自信地说。 “扯淡啊!”C老师跳了起来,“根本就是胡扯!哪里有这种东西?要知道美国都没有听说过呢,分明是欺骗学生!” C老师为了表示什么东西是不可能或者不现实的,必须说一句“美国都没有呢”来加以佐证。 比如这ròu好贵啊,美国都没有这么贵;这人的中文说得真好啊,美国人都说得没他好之类的。 不过,美国人说中文吗? 画面里,今川老师看了看手表。 又有一个学生站起来发问了。 “今川老师是不是会使用魔法?”学生问完后,都不好意思地笑笑。 “魔法吗?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不要当真哦,其实老师只是一名生物爱好者。也许老师所传授知识的方法有些特殊,不过这不妨碍知识的严肃xìng。 记住,不是只有用来考取证书和文凭的知识才是有用和值得努力学习的,因为任何一种知识都是经过几百甚至上千无数人的奋斗得来的。 你所流利地背诵的十几个字或者一条定理,可能都有着无数勤奋的汗水在里面。” 在座的老师沉默下来。 今川继续回答学生的问题,终于到下课的时候了。今川老师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躺着的男同学。学生立即醒了过来,然后穿好衣服。 “好了,大家再见。”今川老师收拾好东西,走出门外。 这时,看录像的老师想起一件事。 “这个学生好像不认识啊。” “A老师,你是教这个班的,你认识他吗?” “根本没见过。”数学老师A使劲辨认着。谁知道,这个男学生穿好衣服,紧跟着今川走出教室了。 “啊,他不是我们班的啊?” “难怪,生物课开始的时候突然来的。” “哈哈,今川老师真有意思,居然带着活的标本来上课。” 学生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老师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那是什么人啊?不,肯定不是人!那是弗兰肯斯坦里的怪物吧?”英文老师跳了起来,用标准的lún敦腔说出一句:“OH,MY GOD!”(据他自己说的,当然其余的老师不可能辨别,不过话说这么短的句子真的有区别吗?) 其余的老师也变了脸色,拿在手里的食物肯定是如何都吃不下去了。只是一想到这个家伙是自己的同事,总觉得很奇怪。 “诸位怎么能在我的课堂偷放摄像机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哪个浑蛋没关门啊?”大家面面相觑(应该是饭盒里有猪大肠的F老师吧。) 今川老师双手chā在白色大褂的口袋里,看着大家。 “是这样的,我们有最合理的解释!”数学老师A站起来走在最前面,大家满怀期望。 “说说看。”今川并没有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大家一起望向数学老师。 “学生中的票选你不可能比我高!”数学老师A气急败坏地揪着今川的衣领。 喂,我说A老师你搞错了吧?你到底有多在意最佳老师的票选啊! “我刚做完炭疽杆菌的培养实验,我不确定衣服上是否沾着。” 数学老师A立即放开了他,眼睛里流露出像被dú蛇咬了的表情。其余的人也躲得远远的,只有英语老师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家。 “What?那是what?” “开玩笑的,学校里的生物实验室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今川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得救般的表情。 “老实说吧,我知道诸位同事对我一直很有意见,趁着中午大家还在,我就正式邀请大家去我家坐坐,然后告诉大家一些好奇的事。”今川摊开手,站在大家前面。 所有人都很想去。 但是他们害怕,万一只有自己一个人说去,那就有些胆怯了。 “好吧,我去。”生物老师C咬牙说着,很快所有人都答应了。 “太好了,我可以尽地主之谊。不过说好了请不要在我的课上方摄像机,但不是怕你们偷看” 说到这里,今川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只是怕你们一不小心看到无法接受的景象,疯了的话可不能怪我。” 今川走出办公室很久以后,他的话仿佛还在大家耳边。 在焦躁不安中,办公室的老师们等到了下午放学。学校里少见的几位老师一起跟在今川老师身后,和他回家。 一个半小时后。 “这就是我的住所了,简陋了些,希望大家不要介意。”今川指着前面的老旧楼房说,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累坏了。 今川老师的家里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也没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如果不算那些在福尔马林里的各种人体器官和各种形状的标本的话,就是标准的单身汉的家了。 “实际上,我只是一名生物爱好者,只不过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罢了。在之前的岁月里我并不是一位老师,但经历一些事情后,我选择了做一名教师来度过我余下的人生岁月。”今川的话似乎有些沧桑感,走路劳累后的大家拿着今川老师送上的茶水,围坐在他旁边。 “实话说吧,如同录像里所见,那个男孩是我制造出来的人类。当然还不算完善,可是我的确在人体方面有着很高深的研究。既然了解了人体,将其改变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不如就算是见面礼,大家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提出来。”今川友好地看着在座的老师们。 大家都不说话,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那个,真的可以吗?关于人体的任何要求都可以?”生物老师C怀疑地问道,虽然难以置信,但录像带里的事确是事实啊。 “请,请让我变得更受欢迎一些!特别是在异xìng眼里!”一直默默无闻的语文老师Z闭着眼睛喊道。 “其实我一直没什么异xìng缘,都三十多了依然单身,一次恋爱也没谈过。虽然我有喜欢的女士,但她对我视若无睹,也许是长相的缘故吧。当然,今川老师您如果可以帮助我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Z老师一脸的痛苦。 实际上,Z老师的确长得过于奇怪了,怎么说呢,就好像脸上长满了各种潦草的汉字似的。 “我也有请求!”之前因为卤大肠而夺门而出的F老师也泪流满面。大家朝F老师看去。 “我一直身体很差,吃下去的yào片快赶上饭粒的数量了。今川老师不知道是否可以,让我成为不会得病的人!”F老师擦着眼泪说。大家忍不住发出啧啧叹息。的确F老师常年请病假,每次天气有变化他都有感应,被称为活的天气预报。 生物老师C犹豫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举起手来。 “可以的话,我希望成为有钱人!像美国人一样的有钱人!”生物老师C喊道。 我说老师,美国也有穷人啦。 “这个不可以,我不是神,我只能接受和身体有关的请求。”今川老师摇摇头。 “哎,那就让我变瘦一些吧。老婆总是唠叨,说我最近发福了。”生物老师C抓着自己的肚子上的橡胶圈,略感失望地说。 “好吧,我接受你们的请求。不过我精力有限,先来为Z老师完成改造吧。” 就这样,今川老师让Z老师留了下来,其余的人暂时先回去。 一行人离开今川老师的家,沿着快要下山的太阳回去了。一路上,数学老师A一直愤愤不平。 “你们都被骗了!哪里有什么可以改变人体的事情?这样下去,岂不是和造人的神一样了吗?” “就是就是,可以让人不得病,连美国人也办不到啊。”生物老师C似乎也觉醒过来了。 “是啊是啊,除非今川老师是GOD!”英语老师喊道。 总之不管如何,虽然大家满腹疑惑,但Z老师的确在接下来的几天内看不到了。 “真是蠢材,或许只是介绍他做了个整容手术而已。”数学老师A在办公室嘲笑着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Z老师已经来学校了。 “只是刚一露面就被女同学包围了!”喜欢八卦的英语老师高喊道。 “这不可能!他整容了?”数学老师A惊讶了。 “没有,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学生和女同事都对他很有好感。太可怕了,今川老师。” F老师一面咳嗽一面欣喜若狂:“太好了,说不定他真的能改变我们的体制!今川老师万岁!”F老师捂着嘴冲出了办公室。 的确,Z老师原本对人生绝望了,而现在他可以说生活在天堂之中。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异xìng看到他,就会对他充满好感。只是一天工夫就得到了几十个女人的电话联系方式,还有十二个主动要求一起吃饭的。 “简直是奇迹!”Z老师泪流满面。当数学老师A在一伙女生中将他拽出来,顺便让办公室其他女老师离开的时候,Z老师依然陶醉不已。 “今川到底对你做什么了?”大家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总之睡了一觉,然后醒来的时候全身被绷带包扎着,虽然不疼却有点痒。今川jiāo代忍受两天就好,一开始我吓坏了,不过绷带绊开后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变化。 我以为今川戏弄了我,结果走到街道上就被几名家庭主fù拦住问东问西。接着嘛,你们都看到了。”Z老师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得意扬扬,之前只听到英俊的数学老师A会这样讲话。 “那么诸位再见了,想要和我聊天可要预约哦,数不清的美女等着我呢,真是新的人生的开始啊!”Z老师甩了甩头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再次被女学生和女老师包围了。 办公室的所有人无不咬牙切齿。 之后的日子,我们依稀得到一点Z老师的消息。据说他的生活费用都被几个有钱的女人承担了,他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各色美女只要和他聊天就雀跃不已了。 “今川老师太可怕了。”生物老师C完全傻眼了,“他一定是从美国来的,要不就是中美混血儿!” 一行人再次来到今川老师家,他们纷纷提出自己的愿望。 “不行,这次轮到我体弱多病的F老师了。实际上,他已经在接受改造,我不能分散精力,请各位回去吧。”今川婉拒了大家的请求,不过还是按照顺序记录了下来。 “一个一个来哟,不用着急。”今川将大伙送到门外,脸上堆满笑容。 大家满怀信心,等待着yào罐子F老师的浴火重生,脱胎换骨。 三天后。 一个星期后。 一个月后。 F老师迟迟不见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疑惑起来,于是好事的英语老师打电话到F老师家里。 “你好,我是F老师的同事,请问他最近为什么没有来学校上课啊?” “他在家呢。有点……怪异。”接电话的似乎是F老师的妻子,说话声音略显疲惫,忽然电话里传来了高声叫喊。 “不要把发芽的土豆和长蛆的ròu一起煮什么土豆块啊!那玩意儿难闻死了!” 放下电话,众人脸色也和发芽的土豆一样难看了。 一下班,大家一起赶到F老师家里。还没进门,就闻到一阵恶臭和怪味,仿佛各种平日里避之不及的味道汇总到一起了。众人捏着鼻子刚打开门,F老师的老婆就跑了出来。 “实在受不了了,他发疯了。”fù人摇着头。 大家走进去,看到一地的乱七八糟,简直和垃圾堆无异。坐在里面的F老师大嚼着各种无法入目的食物或者说根本不能称之为食物了。 “大家来了?看到了吗?我以前多喝杯凉水都会拉肚子,看现在,无论吃什么肠胃都能消化!没有拉稀,没有胃痛!就是难吃了点儿。”F老师兴奋地手舞足蹈。 “我说,要证明你不会得病也不用这样吧,随便切个伤口用医院换下来的纱布裹起来跑到传染病医院待着啊,非要吃这种垃圾吗?”生物老师C摇着头。 F老师这才恍然大悟。 “我高兴过头了,不过还是要说一句,今川老师太神奇了,他真的改变了我的体质。这一个月我尝试各种得病的办法,洗完冷水澡luǒ睡在打开窗户的客厅里,吃各种霉变食物……身体一点儿事都没有。下一步,我打算搞点炭疽病dú之类的试试。”F老师自说自话的时候,发现大家早跑光了。 老师们跑了好几百米,才停下来大喘着气。 “搞什么啊,就算他是百dú不侵,可我们不是,那种地方多待几秒我们就要生病了!”数学老师A抱怨说。 “不过今川老师真是可怕,简直和神无异了。下一个轮到我了,早知道也提出万人迷的要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生物老师C懊悔不已。 “可以减掉一身赘ròu也不错了,哎,真羡慕你们,每个人都有对自己身体不满的地方,像我已经没有追求目标的动力了。”数学老师A得意地甩着头发,一副苦恼的样子。 “先回去吧,接下来的日子按照各自的顺序,麻烦今川老师给我们的人生来一次大改造吧。”教导主任不知道何时也混在里面了,大家互相告别后返回各自家中。 果然,生物老师C几天后也看到了效果。他像一尊泥塑,被作者肆意削去了多余的骨ròu,简直变了一个人。至于万人迷Z老师和永远健康的F老师,只是偶尔来学校炫耀他们崭新的人生。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变得疯狂起来。 “不过事先警告大家,毕竟处于试验阶段,我不能担保会产生什么奇怪的结果。”今川面对同事的诸多要求为难地说。 “你是说后遗症?”大家朝后退了一步。 “不,改造本身是非常成功安全的,只不过重新改变了大家的人生轨迹,我不知道是否会在社会上造成别的事情发生。另外特别是Z老师,据说最近有点过分了, 到处欺骗、玩弄女xìng,甚至一个家族的女xìng成员都成了他的俘虏。不过对方依然心甘情愿地受骗,但像他那样直接告诉对方也许不能算骗人了。”今川老师颇有几分悔意。 “我听说他已经成为男xìng公敌,暂时躲了起来。”数学老师A用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 因为今川老师执意拒绝了其他人的要求,而是先观察下这三人再说,所以大家四散离开了。几个月后,大家得知了F老师的下落,呃,或者说下场也可以。 警察是在一个名媛家里找到了Z老师残肢的,基本用不着破案,Z老师被这个女人吃掉了。 “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意,加上他是那么吸引女xìng,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吃掉他了。”凶手一脸的无辜和忧伤。 老师们吓坏了,跑到今川老师家里。 “实际上,在动物界里将雄xìng当做食物并不算什么稀有的事。雌xìng动物因为肩负生产的重任,往往搞不清楚食yù和xìngyù的区别。其实我对Z老师的改造, 只是让他身上散发出各类美味食物的香味,换句话说,等于挂了一块很好吃的牌子。当然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不可能在不改动长相、身高的情况下让异xìng突然喜欢你。 对于女xìng来说,喜欢的概念太多而模糊,这类食yù会激起她们的占有yù。可怜的Z老师将这能力滥用了,也算是咎由自取吧。当然擅自将Z老师作为试验品,的确是我的过错。”今川老师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别管他了,死了活该啊,那么F老师会怎样?”大家着急地问。 “不知道,我的确是让他没办法再生病了。不过作为社会类动物的最大特征就是要有共同xìng,每个人都想有自己的个xìng,但实际上人类不可能完全脱离自己的生物个体同类而活着。 即使你如何古怪也会有和你相同的人,只是你没找到而已。一旦在某一点上和大家完全不同,就会被社会群体排挤出去,如同入侵人体的病dú一样。那样,恐怕就会被剥夺为人的资格,那时候就离罐子里的标本不远了。” 今川老师的话让大家后背一寒。 果然,没过多久便传来消息。F老师被视为人类疾病的最大克星,他的身体已经为全人类所有,用做解决目前以及未来数百年的各种疾病的解yào了,恐怕现在的他已经活得和小白鼠无异了。 三人中只剩下生物老师C了。他惶惶不可终日,实际上他依然在不断瘦着。 “我该怎么办啊,今川老师!”生物老师C苦苦哀求道,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也无能为力,虽然我在你体内植入了可以吸食营养与脂肪的寄生虫,不过到底要吞噬到何种地步,我也不知道啊。当今之计只好多吃点吧,先满足它们的胃口再说。”今川老师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 于是,可怜的生物老师C几乎将所有的工资都用来购买食物,才勉强保住自己的体重没有继续降下去。今川老师说,也许过上十几年虫子就会死亡,然后被排出体外,当然也不保证它们会继续繁衍。 不过相对于其他两位,生物老师C已经很庆幸了。 再也没有人去要求今川老师改变什么,他依旧在中学教生物课,学生也很开心。当然,偶尔他也会弄点别的什么发明。 《今川老师》完 12吸血鬼恋人 “‘把我,把我也变成吸血鬼吧!’我站起来,一只手按住胸口,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安卡愣住了,接着他露出了慌乱的表情,朝后退了一步。我凑上去,解开围巾露出脖子。 只想和你,一起看日出而已。 有时候,阳光也会冷,夜也会温暖。 “太阳落去,你变得美丽,太阳升起,你却又如此无力。”坐在对面的九十多岁的老人依旧保持着年轻时候的优雅姿态,虽然时间很无情地将她的脸揉搓得不成样子。不过从五官清晰的线条来看,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很有魅力的女xìng。 “这句话,是我送给我爱人的,他很喜欢黑夜,喜欢月亮,我则相反,我最喜欢温暖的阳光,还有漂亮的日出。”她微微闭着眼,虽然全白但一根根非常柔韧的长发整齐干净地盘在脑后,双手jiāo叉放在膝盖上。 “您的爱人?” “是啊,该怎么说呢,和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有一点点不同,对了,你是来采访我的?”她眯起眼睛,带着慈祥的笑意端详着我。 “嗯。”我笑了笑,并非发自内心,实际上我是个刚刚毕业的新闻专业学生,对于上司的分派任务从来不敢违背,也从来不觉得高兴。我只是强迫自己忍受而已,包括今天来采访这位据说生平很传奇的女xìng。不过在我看来,她也许只是当年的一位社jiāo名媛。 “真是不好意思,我应该好好准备一下的,不过因为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差,人也有些懒散了,你见过上了年纪的猫吗?总是喜欢蜷着四肢缩成一团,找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慢慢地,慢慢地等待死亡。” 我发现老人的眼睛慢慢睁开,一刹那,我好像真的看到了猫一样的瞳孔,不过仔细一看,只是一双依旧清澈的眼睛。 “那个,您还是讲讲以前的故事吧,比如说您的爱人。”我用笔尖轻轻地敲击着记事本。 “是呀是呀,年纪大了,不过记忆力异常清晰起来,经常会在梦里见到那些已经不在了的人。哦不,应该说,我已经分不清楚梦与现实了,我经常会回到七十年前的那一个夜晚。”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空灵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它穿过我的肩,直直地朝着身后的天空飞去。 “我的父亲是一位外jiāo官。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入于那些金碧辉煌,dàng漾着欧洲贵族气息的社jiāo场合。因为母亲是外国人的缘故吧,混血儿要比其他人更引人注意,加上父亲始终不放弃对我的传统教育。总之,那时候我吸引了不少男孩子。” 老人说到这里,脸上依旧平静。我以为她多少会露出一点点骄傲或者自豪的表情,但无论我如何寻找都一无所获,她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 “十八岁的我已经在上流社会中渐渐有了一些虚名,他们叫我东方的公主。那时候,我周旋于各种各样的男人之间。他们有的是贵族,有的是富翁,有的是政客, 有的英俊非凡,也有的才华横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有些失落,这些男人我都是最多保持在朋友阶段,无法产生爱意。 “直到二战bào发后的第一年,我在一个贵族的酒会上见到了一名年轻的德国军官。我已经记不清他的全名了,或者对他来说名字根本就不重要。总之,我叫他安卡。 “第一次看到安卡的时候,他一脸的疲惫。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他是刚刚从‘敦刻尔克大撤退’战役回来的校官。 他长得非常高大,军服在他身上紧绷着,勾勒出非常漂亮的线条,一头金发让他在舞会上很显眼,皮肤白皙,蓝色眼睛深深地凹陷进眼眶里。 他的语速很慢,但非常清晰有条理。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无论和他聊什么都很融洽。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一开始在大厅,然后散步去了偏厅,接着拿着酒杯又走到了楼下的花园下,那天的夜色很迷人。 ”安卡的褐色军服在夜色下让我觉得有一些不舒服。我从他口中知道,他是纯种的日耳曼人,在围歼英军的战役失败后,他被暂时调回国准备新的作战。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和安卡沉浸在非常幸福的爱情中。安卡说,他之前从未见过东方女xìng,但是对亚洲充满好奇。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做中国人的女婿。’他在月光下咧着嘴笑着,露出一排不逊色于月亮的银白牙齿。 “‘那你起码要学会一些中国话才行。’我笑了笑。这种对话继续进行着,我也始终觉得安卡迟早有一天会和我父亲提起我们之间的婚事,但我想错了。 “半年后,安卡被派往罗马尼亚,而我父亲也将被调回国内。我无法接受这种事实,这意味着在世界战争的背景下,我很难再见到安卡了。 “一个冬天的夜晚,依旧是满月,我躺在安卡的怀抱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带我走,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都行。’我轻声呼唤着安卡的名字。 “‘这不行,亲爱的。这次我是党卫军的直属机构,虽然不用去战场,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元首让我们去罗马尼亚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放心,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找到你,和你结婚,一定要等我,一定。’安卡将我抱紧,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我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答应我,陪我去中国,陪我看日出,那里是世界的最东方,是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那里的日出是最美丽的,我最喜欢太阳。’我喃喃自语着,安卡笑了。 “‘好的,好的,我答应你。’ “最终,我离开了德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战争中,我的家庭流离失所,四处奔波,不久就与安卡失去了联系。但我一刻也没有放弃过,一直都坚信安卡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我惊讶地听着老人的叙述,仿佛回到了半个多世纪前的欧洲,看到两位美丽的异国恋人互相拥抱着站在夜色中。 “那,后来呢?”我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从老人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这个异国之恋将会是悲剧结尾。 “后来?我和安卡多么希望可以拥有后来。”老人的眼睛再次迷茫起来,她的情绪开始有点变化,原本总是不动的双手忽然微微颤抖起来,指节之间互相碰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很快,战争结束了,德国是战败国。当我听到希特勒自杀的消息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寻找安卡的下落。我的父亲在战争中不幸身亡,我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要找到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恋人,而且还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党卫军军官,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和安卡的关系, 同时拼命找到父亲以前的故jiāo好友,看是否可以重新回到德国去。我一定要找到他,这是我们的约定。 “很快机会来了,我父亲的一名学生要去德国为政府获取一些军事资料。我自告奋勇地去做翻译,当最终获得许可,走上轮船时,我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我双手紧握于胸前,站在船头向神祷告,祈求我可以顺利地见到安卡。 “战后的德国一片废墟,大家都忙于生存下去。我苦苦寻找当年的朋友,却依然没有得到安卡的消息。每每提及党卫军这个称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我只能在德国待两个月,随着时间的临近,我几乎要绝望了。” “安卡,就这样再也没出现过?”我问道。 “如果他就这样再也没出现过,就好了。”老人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她应该是重新遇到了自己的旧情人,但从语气来说,她似乎又很难过和悲伤,甚至充满了懊悔。 “在临离开前四天,我回到了和安卡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栋楼已经变成了盟军临时医院。在夜色里,我走到花园中,孤独地站在圆月下。 “安卡,安卡,我的爱人啊,你在哪里?你还活着吗?” 我这样低语着,重复着,抬起头,被月光刺得留下了眼泪。 忽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人,一双大手从肩膀处环抱过来,抱得那样紧,几乎让我窒息过去。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安卡。 天哪,当时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产生了错觉。月光下,他的脸和六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连我都觉得自己老了,但他还是那么年轻,依旧有着熟悉的笑容和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我来了。” 我无法抑制地哭泣着,投入他的怀里,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煎熬统统发泄出来。安卡沉默不语,只是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 “终于,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我抽泣着。 “如果可以的话,即使死了,我的灵魂也会追随到你那里。”安卡的嘴唇很苍白,他看上去似乎病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无法告诉你,当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他依旧紧紧抱着我。 那一晚我和安卡聊了很久,因为过于激动,我感觉到了疲倦,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但是安卡不见了。 难道是梦吗?我这样问自己,失落感包围着我,我几乎崩溃了。可是黄昏之后,安卡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穿着黑色长裤和马甲,马甲里面是白色衬衣,走过来的时候很像一个园丁。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我质问他,安卡只是笑着。 “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完成。” 我发现安卡的衣领处有一处红色。 “那是什么?”我指着问。 “只是一些红色油漆,我在一家油漆厂工作,工作很繁重,你也知道有很多房子要重建。” 男人如果要欺骗女人,特别是爱着他的女人的话,即使再不可思议的谎言也不会被发现。 我没有同父亲的学生回国,而是留在了德国,以支援德国重建的名义留了下来。我和安卡住在了一起,租住了一间简陋的房子,虽然很苦但是非常幸福。只不过在白天基本上见不到安卡的影子,偶尔的几次他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窗帘也拉得死死的。 渐渐地,我发现安卡身上总有一些刺鼻的腥味,虽然他仍告诉我那是油漆的怪味。还有他并不是太在意事物,好的ròu食和面包总是让我先用,我要求和他一起吃饭,却总被他拒绝了。 “‘我答应过,给你幸福,陪你看日出。’安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总有一些空洞。 “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往往很蠢,其实我已经发现了这些变化,但是总觉得与可以和安卡在一起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我依旧在德国艰难地生活,直到我发现的秘密。” “秘密?好吧,虽然他看上去是有些古怪,但恐怕最多是另结新欢,或者逃避盟军的追捕。” 我心底这样说道。 “您刚才说,秘密?” “是的,秘密,安卡极力想掩饰的秘密,但是他忘记了他始终是一名纳粹军官。之前我也以为他总是夜晚出去是为了掩饰身份,但没想到,他极力想掩饰的并不仅仅是他曾经当过党卫军的经历。”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沿着椅子下的脚踝处慢慢攀缘上来,让我有种想要离开却无法离开的矛盾心情。 “终于我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那是我最不愿意想到的。虽然我也尽量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躲避盟军的追捕,但是始终无法摆脱女人的感觉,我怕他真的认识了新的女xìng,毕竟他太完美了,让我多少缺乏一些安全感。 “一天深夜,他突然从床上起来,接着穿戴整齐离开了家。那段时间我一直警惕着,当他刚刚出门,我也穿好衣服跟在了他身后。 那时候占领区刚刚解除宵禁,一些喜爱啤酒的德国人慢慢慢慢开始在酒吧喝酒,修复战争创伤。但总的来说,街道还是稀疏无人,远远跟在安卡身后,我总觉得有些害怕。 走了十几分钟,穿过几条街道后,我突然发现他不见了。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打转的我非常懊悔。同时,我也知道安卡的确对我有所隐瞒,他的心里有不可以告诉我的秘密。 “我拖着身体刚刚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家里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他们cāo着美式英语向我问话,当我想退后时,忽然又进来三个军人模样的家伙。 “‘女士,请告诉我住在这里的德国人的下落。’看上去是他们长官的一位向我询问道。 “‘我不知道,他不在这儿。’ “‘他是个党卫军军官,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纳粹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更何况他还是恶魔中的恶魔。’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怒目而视,几乎像发狂的野兽。我害怕极了,在心里高喊着安卡,安卡救我。 “‘带她走,迟早会找到那家伙。’那个男人挥了挥手,他们想将我带出我的爱巢,正当我奋力挣扎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是他!’里面的人混乱地高喊起来。 “而我欣喜若狂,那是安卡,是的,他来救我了。我看到他冷漠地站在门口,双手chā在大衣口袋里。 “‘放开那个女人!’安卡用英语高喊着。 “‘打死他!’所有人都掏出手qiāng对准了安卡。 “‘别用qiāng!不要惊动军警!’他们的首领这样喊道。 我被神秘人粗暴地推到了墙角,后脑勺撞在了墙壁上,视野慢慢模糊起来。我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无济于事,耳边想起了搏斗的声音和男人沉闷的呼喊声。我害怕安卡就这样离开我,但自己还是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安卡,死了?还是被抓走了?”我吃惊地询问道。 “不!如果他真的死了就好了!”老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接着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庞。她瘦削的肩膀耸动起来,十分激动。 “您没事吧,我不是太明白……”我有些不解,也十分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实在太失态了,这么多年了,每次想起这件事依旧无法冷静面对,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没有告诉过别人,也没人问过我。无论你相信与否,请不要对别人提起,更不要写在笔记本上。” “嗯,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我渐渐醒过来,不,应该是一种刺鼻的气味促使我不得不醒过来。我看到的是数具已经不chéng rén形的尸体,整个房间到处是刺眼的鲜红色, 血液在墙壁上、课桌上、地板上缓慢地流淌,粘稠的好像有生命似的。在红色的房间中央,安卡静静地站在那里,那些人的首领被他抓在手里, 如同提着一个等人高的木偶般四肢无力地垂下,鲜血一滴滴地从那人的黑色皮鞋尖上滴落下来。我抬起头,看到安卡将牙齿死死地咬在那人的脖子上,贪婪地吮吸着,在死寂的周围发出液体吞咽进喉咙的‘咕咕’声。 “我已经无法叫喊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被安卡吸干扔在地上。安卡抬起头转动了下脖子,发出了满足的感叹声,就像野兽饱食过一般,接着他朝我看了过来。 “‘你,你是……’我哆嗦着。 “‘怪物吗?不,我只是个吸血鬼。’安卡平静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元首希望可以培育出无敌的不死战士,我们被送去罗马尼亚的吸血鬼元祖之地,寻找成为吸血鬼的方法,结果只有少数几个人变成了吸血鬼。 但那时候第三帝国已经瓦解了,我们被盟军的特工追杀。同伴各个下落不明,我也是偶然回到我们初次相识的地方才找到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痛苦地用手抓着胸前的衣服,忍不住憎恨命运的捉弄。 “‘本来想让你以为我死了,但我实在没办法克制想要拥抱你的冲动。我答应过你,和你在一起,陪你去你的祖国看日出。’安卡嘴边全是鲜血,讽刺的是,他却说着如此温柔的话语。 “‘把我,把我也变成吸血鬼吧!’我站起来,一只手按住胸口,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安卡愣住了,接着他露出了慌乱的表情,朝后退了一步。我凑上去,解开围巾露出脖子。 “‘咬我吧!不是说被吸血鬼咬过就能变成吸血鬼吗?日出什么的不看就是了!阳光我也不要了,在黑夜里生活也没关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发疯似的喊叫着,安卡将我推到一边。 “‘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如果将你也变成了吸血鬼,等于我亲手葬送了你的灵魂,我办不到。’ “‘那怎么办?那要怎么办?你告诉我啊!难道一直这样下去吗?靠吸食他人的鲜血生活?’ “‘亲爱的,相信我,既然他们可以把我从人变成吸血鬼,也可以把我变回去。我向你发誓,无论多困难,要用多长时间,我都一定会变chéng rén回到你身边,陪你看你最喜欢的日出。’安卡走过来抱住了我,深深地一吻后,走到了木门前。 “‘你赶快走吧,最好离开这个国家。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你,那时候我将是人而不是吸血鬼。还有,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杀人了。’ “我来不及说再见,安卡就消失在了夜色里。那之后,我立即搭乘德国华人回国的轮船离开德国。回到中国后,我一直苦等着安卡的消息。我很担心,我怕他被那些盟军抓住,也怕他真的将心也卖给魔鬼,变成无可救yào的吸血怪物。” 我的笔掉了下来。 “您在开玩笑吗?”我差点跳了起来。她的神情很平静,恢复了原有的高贵姿态。 “不,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向上帝发誓。”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怎么能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吸血鬼存在?除非我疯了。”我不停地摇着头。 “我无法向你证明,年轻人,但是,如果你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的话,或许可以看到他。”老人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 “什么?看到他?安卡?” “是的,我的感觉告诉我,他今晚会来,会陪我看明天的日出,他所答应我的一定会实现。”老人一脸的肯定。 我甚至一度怀疑老人是否因为年龄过大而使得精神上有问题,但是她说话非常有条理,我说服了自己当天晚上留在她家。 时间很快过去,快到十二点了。我觉得有些困意,但老人还是端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窗户默默不语。 不回来了吧,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吸血鬼,她的德国恋人可能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只是她用来欺骗自己的一个谎言。 但我还是陪着她等下去,直到两点钟的时候,我回到里面的床上忍不住躺了会儿。迷迷糊糊间突然被风吹醒了,我揉着睡眼走到客厅门前,看到里面有一个高大的黑影。 我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没错,一个身材魁梧、满头金发、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西服的外国人站在老人的面前,的确是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英俊脸庞和海蓝色深邃的双眼。 “我回来了。”他说的是德文,万幸我大学选修过,但只是勉强能听懂而已。 “我等你很久,很久了。”老人抬起头,并没有从椅子是起来,或许她年纪太大了。 “我答应过你,现在终于变回人类了,我找回了自己丢失的灵活。以后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吧,我会陪你看生命中的每一次日出日落,永远不会离开。” 这段话他说得很慢,如同念诗一般,不过这也让我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出来。我就这样扒在门边,如同看着电影一般惊讶不已。 这男人真的曾经是吸血鬼? 虽然脸庞苍白而秀丽,牙齿若隐若现,但这能证明他以前会是一个吸血鬼?不过,他这么年轻却是铁一般的现实。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坐在躺椅上的老人张开双手,我以为她会激动得泪流满面,但是,她就像看到一个老朋友一样。 “我也是。”那个叫安卡的德国人跪了下来,将头枕在老人的腿上,老人慈爱地用双手抚摸着他的金发。两人低语着,就像夏日里一对相恋的蝉,我实在听不清楚了,只好作罢。 我回到里面的卧室,觉得无比温暖。 对于老人来说,她终于等来了苦苦守候几十年的恋人。虽然时间有点无情,但终归还是有了结果,或许那个叫安卡的男人经历了很多磨难,最终还是变回了人,可以和自己的恋人一起生活下去。 也许是昨天过于亢奋或者是睡得太晚,我直到八点多太阳照到眼睛上才爬了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我猜想两人应该是出去散步了吧。当我走到客厅时,看到那位老人安静地躺在坐椅上,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睛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是脸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在地上,我看到一套黑色西装、内衣、皮鞋和袜子,就好像有人如同蛇蜕皮一般将衣物脱下来。当我走进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有一层厚厚的rǔ白色如同骨灰般的一大块颗粒物。整个房间充满了像被烧焦过的臭味。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她没有反应,我伸出手试探了下她的鼻息,发现她已经逝去多时了。 从窗户里shè进来的阳光直直地照shè在死去的老人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我打开窗户,那些灰尘被风卷起,飘出了窗外。 因为承诺吗?因为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看东方的日出,哪怕这阳光会将我的身心灼烧殆尽。或者是安卡已经知道老人即将逝去,他希望在这之前完成两人最后的心愿。 总之一起已无从知晓了,这里没有高贵的外jiāo官之女,也没有英俊的日耳曼军人,只有一对普通的恋人而已,一对吸血鬼恋人。 《吸血鬼恋人》完 13男孩与猫 掉落在地面飞溅起来的雨水慢慢织起了nǎi白色的水雾,红色的铁门,青黑色完全湿透的土墙,土褐色的瓦,我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慢慢地停滞下来,就像是失去润泽的时间齿轮在那一瞬间转动得慢了下来。在铁门后的那片混浊细密的黑暗中,慢慢地流淌出一团白色的东西。 下雨的时候爱独行,因为干净,天干净,地也干净,最重要的是,街道也比平时干净许多人少了。 也许从某种意义来说,人是最脏的,悲剧的是,我自己也是人类,撑着雨伞绕过路尽头的角落。我看到地上有朵橙色的圆伞,起初我以为是谁扔到这里的, 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远大于自己身体的雨伞紧靠在背上,青色的铁质伞柄压在嫩白得能掐出水的小脖子上,所以我从后面看去,完全看不到他。 我和男孩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他的神态很专注,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前方。他蹲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是一排整齐的瓦房,原本是主人的,后来盖了新楼,腾空后这里就荒凉了下来, 变成了停放车辆堆放杂物的地方,偶尔也有流浪的猫和狗在这里过夜。我起初怀疑这孩子有些孤僻,因为小时候就喜欢在安静的户外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也许有了熟悉感和亲近感,无聊的我索xìng站在原地看着他。 男孩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那表情跟正在忘我地进行创作的艺术家似的,微微隆起的脸颊被雨水溅湿了,也毫不在意。我很奇怪他究竟在看什么,从我这里看去,对面长满铁锈的大门里面一片黑暗。 雨水似乎下了很多,掉落在雨伞上也没有了之前的响动和压力。这时候,我看到男孩的表情变化了。 他短而稀疏的眉毛扬了扬,接着薄薄的嘴唇上下闭合着,好像在念叨着某些话,可惜被雨水淹没了,也许他根本只是心里默念。接着,他朝着铁门伸出了没有握着伞柄的手,那手有些瘦削,不过在铁门前停了下来。 掉落在地面飞溅起来的雨水慢慢织起了nǎi白色的水雾,红色的铁门,青黑色完全湿透的土墙,土褐色的瓦,我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慢慢地停滞下来, 就像是失去润泽的时间齿轮在那一瞬间转动得慢了下来。在铁门后的那片混浊细密的黑暗中,慢慢地流淌出一团白色的东西。 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当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周围的一切又从梦境回到现实。原来那是一只大概两岁大的白猫,准确地说,是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 白猫微微低着头,脖子处的毛发因为灰尘的缘故有些干燥和卷曲,不过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这也证明它早在下雨之前就待在这里了。据说猫是极为害怕雨水的动物, 它们对雨的来临有天生的预感。你很少看到猫会被淋湿,因为聪明的它们总能找到避雨之处。 那只猫的大半个身体还隐藏在门后储藏室的黑暗中,就好像有人在一副黑色画布上只画了前半部分的猫。它天蓝色的眼睛盯着男孩伸过来的手, 嘴角的银白色胡须时不时抖动一下,粉红色的舌头快速地伸出舔了舔又缩了回去。它的头依然是低垂着,脖子和颈椎处依然形成角度,那是猫科动物特有的姿态。 我这才注意到,男孩伸过去的手其实一直是紧握着的。 猫的眼睛转动着,时而看看男孩,时而看看那只紧握的手。 男孩有点按捺不住了,他将手打开,朝前又伸了几厘米。我看到他的手心里好像是那种黑色的饼干形状的猫粮。 “喏,吃啊,这是你最喜欢的猫粮。” 雨声小了许多,我依稀可以听到男孩稚嫩的同音,只是不知道这只白猫听得懂吗。 哦?听懂了吗? 那只流浪猫仰了仰脖子,脑袋从铁栅栏间的缝隙挤了出来,耳朵和毛发将铁杆上的红色铁锈擦下来不少。它的动作很小,始终保持着和男孩的距离感,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孩的动作。 但是它太饿了吧,毫无光泽的毛和瘦弱的身体都说明它这几天饿着肚子。接连不断的雨季不仅让猫无法觅食,更让人也懒得出门。 本来就指望着从附近住户的三餐中捡一些残羹冷炙过活的它,恐怕这几天都这样趴在黑暗中勉强度日,此刻精美的猫粮无疑是一种诱惑。 食物和xìngyù是可以激活动物本能的两种东西,甚至可以让它们去冒很大的危险。 它终于还是出来了,但尾巴和后腿还留在门里。白猫的脑袋离男孩的手只有不到十厘米,男孩只要稍微伸下手,就可以摸到那个毛茸茸可爱的脑袋了。 我以为他会伸手,不是吗?在这样的雨天,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就为了和这只猫咪亲近一下吗? 哪怕,哪怕摸一下也好吧? 我突然对男孩产生了同情的心理,他一定是个孤僻的小孩,与我的童年不同。他的身边没有同龄人,忙于生计的父母,冰冷的电视与电脑, 束缚于钢筋水泥大厦里的孩子对小动物尤其是这种可爱的精力毫无抵抗力。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用手去接触除人以外活着的生物,一种聪明乖巧难以接近的动物,也许,也许这么近距离的触碰,他也仅仅有这一次机会。 但我错了。 男孩小心地将手里的猫粮放在地面上,然后缩回手,笑嘻嘻地看着那只饥肠辘辘的白猫。猫咪一看再无危险可言,就立即扑了上去,前肢按住猫粮生怕被抢走, 然后一下子叼到嘴里,转头就跳回到栅栏里面去了。这是一只非常警觉的动物,它对男孩的施舍没有丝毫感恩。在它的世界观里,人类这种生物不会有种族之分, 无论是收养它的、抛弃它的、欺侮它的或者是喂养它的,都是同一种,只是它无法理解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突然变幻出几种形态罢了。 但我是大人,我可以理解猫咪的这种自我保护行为。但凡不敢亲近人类的动物多是被人类攻击过的,这是它们的自我保护本能。而没有被攻击过的动物,就对人类没有畏惧感,就好像非洲的狮子,从来不对开车过来的人类有着丝毫畏惧之心。 可是我有些担忧,这孩子会不会愤怒、懊恼,对猫咪没有感恩的行为觉得后悔,而导致他心灵里的那一点善的种子刚在萌芽的时候就受到压制? 可我又错了。 男孩在笑,虽然苍白的嘴唇并不好看,但我发誓,那是我看到过的最美丽的笑。 “还是那么调皮呢。” 男孩终于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我的存在。 “叔叔好。” 很有礼貌的孩子。 “你在这里喂猫?”我转过头看了看里面的猫咪。它吃完东西后正发出喵喵的叫声,又将脑袋伸了出来。据说这种声音是猫对人特有的,表示亲近和索要爱抚和食物的叫声。 可惜这只猫看到我后,又警觉地绷直了脊背,向后退缩成一团,像弹簧一样,整个身体微微发抖,爪子紧抓地面,脖子转过来盯着我,与身体形成了夸张的角度,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 我意识到自己离得太近了,所以退后了几步。 “是的。”男孩回答道。 “应该有好几次了吧?” “嗯,这几天都在下雨,它找不到吃的,前几天我路过时它冲我喊,所以我就买了点儿猫粮过来。” 男孩的神态像个大人一样和我对话,丝毫没有任何不安和羞涩,说话的时候大眼睛一直看着我,就像那只猫的神态一样。 “可惜,它好像和你还不太亲昵。”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有些犹豫,但我实在很好奇男孩的想法。 “亲昵?”男孩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是啊,连让你摸一下都不让。” “我为什么要摸它?”男孩再次表示出非常大的惊讶。 这下我语塞了。 “你喂它不是为了要亲近它吗?”我尴尬了。 “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看它可怜?” “也不是啊,它并不可怜,流浪的人比它更可怜啊。”男孩的回答机会让我无所适从,我实在搞不懂了。两人撑着伞站在雨中,倒是旁边的猫有些不解地站在栅栏后,歪着脑袋看着我们。 “其实,我生病了。”男孩的表情突然有点哀伤,但我没看出来他得了什么病。 “很严重?”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感冒之类的吧。刚去医院的时候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检查,妈妈笑起来的时候也很难看。”他叹了口气,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让我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同学都不爱和我玩了,他们说妈妈会责怪他们。”男孩终于露出了符合他那个年龄的天真,一脸的无奈和不满。 “我每天都来喂喂它,其实它也没有朋友,这里的孩子都很喜欢欺负它。”男孩指着那只白猫说。 原来是想在动物身上找到一些慰藉。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我也该回去了。”男孩将手里所有的猫粮都放在铁门边上,白猫依然没有过去,只是缩成一团,摇晃着尾巴看着我们。 “今天你来了,所以它有点害怕,它很害羞的。”男孩爽朗地笑了起来,接着和我告别,那朵橙色的雨伞消失在狭窄的巷口。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白猫转而看着我,时而又看看地上的猫粮。 我笑了笑蹲了下来,伸出手调弄它。 白猫不屑一顾,根本不愿意搭理我,也许它希望我赶快离开,不要妨碍它进食吧。 那以后,我经常会看到那个小男孩在这里喂猫。白猫似乎已习惯于被人喂了,只是依然对除男孩外的陌生人感到畏惧,即使是男孩本人也只有在白猫进食的时候才能靠近它。 一个多月后,我突然发现男孩没有再来喂猫。可怜的白猫依然每天蹲在铁门后面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尤其是孩子。当我过来的时候,它冲我发出喵喵的叫声,但是我一靠近,它又消失在黑暗中。 又过了两个星期,我连那只白猫都不见了。 我不知道男孩生了什么病,有些后悔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虽然只能默默祝福,但我依然希望他能平安。 直到又过去了一个月,我意外地在一个午后见到了小男孩。 之所以如此肯定,因为是他主动喊的我。 “大叔,还记得我吗?” 与之前相比,他变得出乎意料的活泼和精神,手里还抱着个足球,裤子脏兮兮的,虽然不像那个雨天里的样子,但更像个正常的男孩子。 “啊,你没事了?”我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和惊讶,我承认自己原本是作了最坏的打算。 “是啊,其实没什么大病。妈妈刚开始吓坏了,没过多久我就好了,现在又可以和同学一起玩了。”他将足球抛起来扔在地上,用脚踢了两下。 我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既然没事了,为什么后来没有再去喂那只白猫呢?我看到它一直在等你,我想去喂它,但是它不理我。” 男孩带着迷茫的眼神看着我,良久,他才恍然大悟。 “哦,你说那只猫啊。”他大声地说道。 “嗯,那只白猫。” “那是只流浪猫,妈妈不准我带回家养。”他摊开双手无奈地说,“再说了,既然我后来没事了,干吗还要去?我有很多朋友了,妈妈也说外面的猫很脏,弄不好会生病呢。” 我突然无言以对。 “我走了,我妈妈还等我吃饭呢。”他冲我摆了摆手。 “你真的不打算再去喂那只猫了吗?”我不死心地问道,男孩的脸上露出为难和略有厌恶的表情。 “不想去了,现在想想挺没意思的,既然你那么喜欢就收养它啊。我走了,再见!”这下他真的走了,一路小跑,仿佛生怕我再拦着他继续问话。 那天的太阳很漂亮,我一个人站在马路上,却没觉得有多温暖。 我突然想起《小王子》中狐狸对小王子的一番话。 “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只小狐狸,就跟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 然而,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中唯一的;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可惜,小狐狸只是说对了一半。在我看来,它应该这样说: “如果你饲养了我,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唯一的小王子;但对你来说,我绝不会是你唯一的小狐狸。” 《男孩与猫》完 14杀手与骗子 说完后,这个漂亮而厉害的女人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我看到她似乎按动了什么,接着书桌下面自动移开了,墙壁上露出了一个保险柜。她熟练地打开保险柜,我看到里面有大量的首饰和现金。 1 诸位,所谓人不可貌相。不要看我张着一张大众脸,实际上我从事着一个非常特殊而且绝大多数人都觉得神秘的职业。是的,我是一位杀手。 请不要见笑,也许你们以为杀手都应该像电视里一样:要么戴着墨镜、穿着长风衣、双手拿着沙漠之鹰、嘴里叼着牙签,要么就应该啃着胡萝卜耍飞刀。 你们都错了,那都是虚构的,真正的杀手应该是那种杀完人后走到人群中再也无法被发现的那种,越普通越好。当然,我目前还是一位见习杀手。 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一个人也没杀过,毕竟刚入行,万事开头难啊。我又不能像从事其他职业一样去电视台做广告,说你们有憎恨的人吗?想杀之而后快吗?本店杀一送一,新开业期间八折优惠?杀满三十人送贵宾卡一张? 唉,所以说杀手一般都需要一个经纪人,而这个人就是老K。这家伙拥有巨大的jiāo易平台、所有的杀手都必须到他那里登记报名等候客户。 我们必须忍受他的盘剥,还得拿着微薄的报酬努力工作养家糊口,什么?你说我们很像某种出卖ròu体的职业,谁说不是呢?很多前辈都说没法干了,想转行去做点别的。 经济危机下,杀手的客户人数急剧下降,想杀人的还没等雇佣杀手,对方就自杀了,或者说,弄不好我们辛苦完成工作,客户却自杀了。 所以干这行的越来越少,老K也常说再干几年就收手了。最近几年只有我这一个新人加入,虽然我很有职业cāo守,但是恐怕没人愿意请一个从未杀过人的杀手吧? 不过今天我的运气不错,终于有一个穷困的年轻男人找上了我。哦不,应该是找上了老K。因为他实在太穷,所以开价极低,其他人都懒得接,更何况要杀一个女人。 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都不太喜欢杀女人,但我无所谓。毕竟是一个新人,就算不付钱,我也应该努力完成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何况老K大发慈悲,说这次报仇太少,他也不打算克扣了,完成工作后就将全部酬劳给我,真是个好消息。 老K安排了我和这名男子见面,地点就在咖啡馆。我换了一套新衣服,毕竟我是杀手不是扒手,第一次见客户留下好印象也是必须的嘛。 见面后,我发现这家伙是个非常懦弱的男人,虽然年轻却毫无朝气可言,连和我说话都小声地令我无法听见。叫侍者添咖啡也是我来的,他自始至终低着脑袋不敢看我,这让我很失望。 我曾一度畅想自己的第一个目标会是某个高官或者房地产商什么的,毕竟这两种职业是现在大家最讨厌的嘛。据说一个前辈杀手赞了很多年钱去买房子,结果房子突然涨价了。他一气之下把房地产商给杀了,这年头杀手也要做房奴啊。 “我恨她,我恨她!” 一阵寒暄后谈到这次的目标,这个男人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我突然觉得,能把这种懦弱如鼠的男人激发起这种杀意来,的确是有无比的仇恨啊。 我安静下来倾听着。 “她说要和我结婚,让我和家里人决裂,结果玩弄我的感情,骗走了我所有的钱,让我身败名裂,我不能饶恕她!” “等等,你说她骗走了你所有的钱?”我放下咖啡杯。 “是的。” “请问你打算拿什么来偿还酬劳?” “我可以卖器官!”年轻人咬着牙说。我服了他了,没想到我第一次杀人的酬劳居然是一颗血淋淋的肾脏什么的。难怪老K懒得抽头了,毕竟他还得去联系器官黑市的人。 “我说,你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没,没有了。”他低下了头。 “唉,算了,我答应了,把资料和照片给我。对了,按照规矩你要给我点定金,不需要太多,意思一下就好了。”我笑了笑,年轻人为难地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 一看就是不值钱的二手货,不过也不能过于挑剔了。我收了下来,离开了咖啡馆,准备我的第一次行动。 2 几天后,我找到了那个女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容易招惹男人的妖精,她有着男xìng所喜爱的一切特征,漂亮xìng感、气质高雅、谈吐得体。 我小心地跟踪着她,发现她经常出入高级娱乐场所。我也想去啊,可惜以我这种样子恐怕会被赶出来,所以我只能继续监视,寻找机会。 这家伙完全是个jiāo际花类型的女人啊,一连几天都是在酒店度过的。好不容易我才跟着她回到了一栋民宅,这房子看起来不错哦,应该是某个有钱的男人送给她的吧? 不过很幸运,房子的保安系统并不算严密,我非常娴熟地从后院围墙爬了进去,然后在门外的地毯下寻找钥匙我原以为这种放dàng的女人说不定会非常大意地将钥匙藏在这下面或者门顶上。 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以我多年的心得,很多人都会这么做。不过我并没有找到钥匙,但这并不妨碍我打开门,因为开这种防盗门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大概花了一分钟,我打开了门,悄悄地走进了房间。就在一小时前,我看到她回到这里,并且熄灯睡觉。现在我只需要慢慢地找到她的房间,然后干掉这个女人,就可以领取我的酬劳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的动作好像另外一种职业?对啊,我之前就是小偷,当然不是在街上、公车上的扒手那种低等级的。我一般都是入室行窃,可惜的是现在这一行也越来越不好混了。 科技在进步,防盗系统越来越先进,而且现在的人越来越彪悍,抓住小偷打死无错。我之前也是听说做杀手又酷又多金,才转行过来。毕竟在黑道上,你说自己是个小偷, 人家只会鄙视你,而你说你是杀手那就不同了。不过现在发现隔行如隔山,杀手这个职业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房间并不大,虽然客厅里漆黑一片,但我的夜视能力很好,轻车熟路地寻找着卧室。在这个过程中,我忍不住手痒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锁着的盒子和关上的抽屉, 总有一种想要打开的冲动,或许正是这种冲动让我选择做小偷吧。结果还是很有收获的,我在一只盒子里居然找到了一把手qiāng,是女xìng专用的那种。 这次来,我只是带了刀子,毕竟我只是一个新手,要弄那些高级装备太困难了。不管是刀还是qiāng,能杀人的才是好杀手嘛。不过我还是很专业小心地戴上了橡胶手套,毕竟不能留下任何指纹啊。 我提着手qiāng,将刀放进裤袋,然后摸索着前进,终于找到了卧室。走到门边的时候,门缝下还透出灯光来。我无声地扭开房门,平伸直手,用手qiāng对着里面喊道:“举起手来!” 那一刻,我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毫无创意的话,而且听上去自己像极了三流电视剧里的公安民警,而一般电视里说完这句话以后,对方往往会扑过来打掉手qiāng。 不过我没有被打掉手qiāng,那个女人穿着丝绸睡衣,长发披肩,端着一本书半躺在圆形的软床上,脸上毫无惊讶之色,只是上下打量着我,她出奇的镇定反倒让我有些尴尬了。 我差点就倒退着关上房门,说一声“不好意思我走错房子了”,然后走出去。 “你是谁?”她带着笑意说,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很好看。不过对我没用,因为我是一个杀手,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绝对是冷酷无情的。 “有人给我钱让我来杀你,你有什么遗言吗?”我拿着手qiāng得意扬扬地说。 “哦?我能问下是谁让你来的吗?” “对不起,我是杀手,我有职业道德。” “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你脖子上的项链,是那个男人的吧?”她合上书放到一边,双手将身体支撑起来。我小心地观察着她的动作,生怕她从枕头下抽出另外一把qiāng来。 “随便啦,反正你就要死了。” “这qiāng很眼熟啊。”她歪着脑袋看着我的手,我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偷来的。 “这就是我从你家拿的,到时候杀了你再伪造成自杀,天衣无缝。”我得意扬扬地笑着。 “你是笨蛋吗?” “啊?什么?” “我说你是笨蛋吧?你真以为我会把手qiāng随随便便放在某个不上锁的抽屉里?还有,你一定是新手吧?恐怕连qiāng都没摸过。” “胡说!我可是经过训练的!”我无力地争辩着,实际上我只玩过气qiāng。老K那家伙太小气了,说什么“最近子弹也是很贵的”、“你拿气qiāng练练瞄准就行了”之类的话。 “不要狡辩了。如果你用过真qiāng,就会感觉到这qiāng的重量不对。老实告诉你,那不过是把打火机而已。”她冷笑起来,我感觉一阵窘迫,自己完全被鄙视了。 “你不觉得这qiāng很轻吗?”她继续问道,我没有否认,虽然没用过手qiāng,但的确手感过于轻便了。 “要不然,对我开一qiāng试试。”她敞开手,胸口正对着qiāng口。 “开qiāng啊,你不是杀手吗?” 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哼哼,我给你个机会。”她突然不知从哪里也摸出了一把黑色手qiāng,和我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也有把qiāng?” “我说过了,你拿把只是打火机qiāng,装饰品而已。你以为我会将真qiāng随随便便放在外面的抽屉里?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同时开qiāng,到时候我会报警说击毙了非法入室者, 我出于自卫反击,因为我也不知道你手里拿的不是真qiāng;要么你现在滚出去,我可以放过你,我也不喜欢家里被弄得乱七八糟。”她握着qiāng平放着对着我。 我面临着重大抉择,这是我的第一次任务。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逃回去就太没面子了,一旦传开,我也别想在这个行当立足了。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 “这样,我拿一笔钱,就当做给你的酬劳,你把那个男的干掉。如此一来你就可以有台阶下了,对吗?” 这真是个绝佳的提议!我立即放下qiāng,摊开双手。 “你早说嘛,害得人家汗都出来了。”我笑嘻嘻地坐在床边,但她的脸色略过一丝不快。 “别套近乎,你的裤子很脏。” 说完后,这个漂亮而厉害的女人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我看到她似乎按动了什么,接着书桌下面自动移开了,墙壁上露出了一个保险柜。她熟练地打开保险柜,我看到里面有大量的首饰和现金。 真奇怪,为什么不放在银行? “我喜欢钱,喜欢珠宝,喜欢金子、银子,我要天天都能看到它们,抚摸到它们。你最好别打主意,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然后当做抢劫案报警。” 她转过头,拿着手qiāng对着我。我立即举起双手,连那把打火机也放在桌子上。她满意地笑笑,然后拿出一沓钞票递给我。 天哪,真是一大笔钱!比那个穷光蛋给的要多得多,什么职业cāo守之类的滚蛋去吧,我做杀手不就是为了钱吗? “太感谢了,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对您的感激。”我接过钱,立即弯腰感谢。 “对了,项链留下来给我。”女主人突然伸出手来这样说道。我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摘下来递给她。女主人将项链攥在手心里。 “滚吧!”她关上了保险柜的门,顺手拿出了一根烟,可是好像找不到打火机。我立即从桌上拿过刚才的qiāng,哦,不是,是打火机qiāng伸到她面前。 “请让我为您效劳,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务必相告。”我恭维地笑道。 女主人高傲地抬起头,扬着下巴将烟伸了过来,一脸的轻蔑和骄傲。 3 我是一名演员,而且精通语言艺术和心理学,你问我在何地上班?主演过什么戏剧?对不起,我看不起那些在舞台和镜头前虚伪无能的家伙, 以及只会待在办公室拿着怀表让病人躺在床上的伪学者。这些人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他们不知道生活才是最好的试炼场,才是最宽广的舞台。 也许你猜到了,没错,我是一名骗子,迄今为止我非常成功,总共欺骗了十六个男人。如果你以为每次我都是靠着美色成功,你就错了,实际上很多时候我靠的是智慧。 对于真正精明的人来说,美色毫无用处,相反还会让他们起戒心。而我其实并非为了钱财去欺骗这些人,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因为这是一种乐趣。 当你看到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瞪着眼睛掉入你的陷阱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职业,包括官员、富商、大学教师…… 对了,就在刚才我欺骗了一个杀手。太有意思了,想起那家伙的表情就让我忍俊不禁。看着那颤抖的握qiāng的手,我就知道这是个新手,一个完全没杀过人的“杀手”。 我也不知道是谁请来的这个蹩脚的家伙,我估计是那个懦弱的男人吧。没错了,那项链就是他的,说什么是家传的宝物,母亲的遗物,不过是一条街上几十块随便买的廉价货而已。 当时我只是一时好玩,想看看自己能够让一个普通的男人迷恋到何种地步,结果很满意。看着他要死要活快疯掉的样子,我非常惬意。 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会请杀手,实际上,之前的那些人都恨我恨得要命,可是他们不敢杀我。因为我向他们表示,如果我遭遇意外,就会把之前的一些他们不太喜欢、媒体却非常喜欢的东西公之于众。 结果没想到,第一个想杀我的是一个这么普通的男人。我的确低估他了,也许越是普通人越不会被所谓的名利所累吧,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 对了,他最近还多次找到我,那时候一时大意居然给了他钥匙。这男人居然真的以为我对他动了真情,每天都到家里来为我做饭、洗衣服真是个没出息的人。 如果他稍微强势一些,我可能不会这么看不起他啊。真是的,上个周末我实在受不了,赶他走。他居然流着眼泪跪在我面前求我,太可笑了,一个大男人居然会为这种事下跪。 我对他破口大骂,终于他似乎受到了刺激,离开了我的家,临走前还放生狠话来威胁我。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他了,他走后我立即更换了门锁,没想到他还真的请了杀手来。 话说回来,这个杀手还真是好骗,虽然手里拿的的确是一只qiāng形打火机我很喜欢这种东西,家里还有好几个,其实这也是道具之一,道具懂吗? 都说了我是一个演员了,一个演员在表演的时候,可以不需要导演和设想,但道具是不可或缺的。试想一下,那些见惯了各种各样漂亮女人的臭男人, 看到我坐在一旁优雅地拿出一把手qiāng点着一根香烟,还有比这个更有情调的画面吗?这样很容易激发起他们的征服yù,而我也成功了一半。 所以说,我和杀手拿的都是打火机qiāng啊。但是如果他知道了,说不定就会从腰间抽出刀来,从衣服被硬物撑起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刀了。 我虽然演技很好,但是搏斗恐怕不行,如果不想办法吓走他,也许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不过没想到这个新手居然还有所犹豫。 我不得不继续使用道具是的,你没猜错,那些珠宝、钞票都是假的,不过做得绝对可以乱真。毕竟要和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接触过于寒酸,人家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要想和有钱人jiāo朋友,必须先变成有钱人,不过我没想到,这些东西在今天居然还有这个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用。当然顺便可以干掉那个恶心的男人他居然请杀手来杀我?! 这下该我报复了,我向杀手讨回了那条项链,这并非对他有什么留恋,而是我要拿着这东西去好好羞辱他。当然如果真的他被杀死了就最好了, 不过眼前的这个家伙恐怕完成不了,我对这样素质的杀手能杀死人实在不抱多大希望。反正钞票都是假的,无论杀手成功与否我都不吃亏。 先打发这家伙离开再说吧,一看到杀手一脸的殷勤谄媚的样子,我就好笑。哪里是杀手,分明就是一副被人抓获了的扒手的样子。我再次欺骗了一个可笑的家伙, 想到这里我就浑身兴奋起来。每当这时我就想抽烟,不过一下子居然没找到打火机。杀手朋友倒是手脚很快地拿起打火机为我点燃了香烟, 被人伺候尤其是杀手伺候真是件从未有过的事,今天真是太有意思了。 4 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先前那个女人看我的眼神分明满是嘲弄。的确,一个男人拜托一个女人去杀另外一个女人的确让人觉得很可笑,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是如此爱她,但她将我的爱扯得粉碎扔在地上,还踩上几脚。我早知道她又众多的异xìng朋友,周旋在上流社会,是出名的jiāo际花。 但我一直以为,她和我在一起远比那些老男人在一起开心得多。没想到我错了,她不过是把我当做消遣娱乐的工具而已,就好比你每天都吃鲍鱼、燕窝, 总有吃腻的一天,偶尔也要吃吃炒青菜,但这不代表你就真的喜欢天天吃青菜啊,所以我就是她用来换口味的那盘菜而已。 我每次去她家都为她清理房间、做饭,这些原本该是女孩子该做的,但我都做了,我也只能做这些。可是每次她都大发雷霆,将我整理好的东西重新弄乱,做好的饭菜倒进垃圾桶。 我的自尊心一点点被剥干净,我终于忍不住了,上个星期我用仅有的积蓄买了一把女士手qiāng。我在她家见过一种类似的打火机qiāng,做得非常逼真,而且我的钱也只够买一把手qiāng。 向我提供qiāng械的是一个叫K的男人,他免费提供了子弹,还教会我如何使用qiāng。于是,我抱着不能相爱就一起去死的决心最后一次去了她家,如果她再不答应,我就打死她,然后自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门的响动,看见她回家,我又慌乱起来。我一时紧张,居然把qiāng扔进了旁边的抽屉里。她进来后大发雷霆,并且羞辱我。 我含着泪水跪在了她面前,可是她依然不为所动。当时我真想掏出qiāng杀了她,但我最终还是放弃了,为这种女人让自己变成杀人犯太不值得了。 于是我离开了她家,找到了卖给我qiāng的老K,因为买了qiāng后我手里积蓄所剩无几。最后他提议让我雇佣个廉价的杀手来做这件事,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见面后,我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怎么可能,那张充满稚气顽皮的脸以及修长白皙玩弄饮料吸管的手指,怎么看都不像杀手啊。 我也没有办法了,反正试试看吧,结果没想到说出来后,继续别这个女人鄙视了一番,难不成女人都看不起穷人吗? 看来之前被那个女人鄙视倒也有几分道理了,最终我们敲定了酬金,那是我最后的一点儿钱了。可是这个女杀手比强盗还可怕,她居然要我先付定金; 并且抢走了我母亲留给我的家传项链,那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没有办法,如果现在放弃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总之,我把项链拿给了她,并一再jiāo代“千万别弄丢了”“等我有钱就赎回来”之类的话,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没在听。 也不知道这女杀手能不能完成任务,要不干脆我还是赶快一个人先躲躲吧,免得引起怀疑。 唉,我真是个又穷又倒霉又胆小又窝囊的男人啊。 5 没想到今天深夜居然接到了报警,还是谋杀加qiāng杀,真是让人头疼的事。当个警察真不容易,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案发现场是一座独居女人的房子。根据资料得知,这女人未婚,不过身边围绕着不少男人,不过看上去的确面容姣好我说的是照片。 尸体的脸已经无法辨认了,满是血污,似乎是近距离对着脸部开了一qiāng。作案工具很好找,就在尸体旁边,是一把女士小型手qiāng。 在房间里,我们还发现了其余的三把不过都是仿真打火机。女人的手心里握着一条项链,看样子应该不是她的。打开项链,里面有一张小照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我们找来了旁边的邻居询问,他们纷纷表示认识这个男人,几乎像上班一般准点来这里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简直像个钟点工。 后来他们才知道以前两人是情侣,大概是女的要抛弃男的,男的死缠着不放,据说上个星期还有人亲耳听到他们激烈地争吵。 男的还跪在地上,离开之前,这个男人还说了诸如“我要报复,你不得好死”之类的威胁话语。开来这案子要破起来真是太容易了,不过我们还发现了一个空的保险柜, 看来是这家伙杀人后席卷了钱逃跑,没错了。我们把qiāng拿去化验,发现上面有指纹,现在只需要抓住这家伙就行了。没想到案件这么简答,看起来偶尔也有很笨的凶手啊。 不说了,先去睡个好觉吧。 《杀手与骗子》完 15减肥 安心觉得奇怪,称重器的数字还在增加,而且在人踩上去原本光滑的地方,就好像被人在冬天朝窗户哈了一口热气一样,出现了一个脚印。 安心朝后退去,那印迹开始清晰起来,分明是一个脚印。脚印狭窄而小,应该是女人的,先是一个,然后是第二个。 对于女xìng来说,究竟什么东西才是她们最重视的?是相貌、工作、爱情,还是友情?也许答案有很多种,排在第一的也各不一样吧。不过有一种东西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是绝大多数女xìng都非常在意的,那就是体重吧。 1 从食堂到寝室大概有一百五十米,不过安心走了有十几分钟吧。并非是她走路迟缓,实际上在这条短短的路程上,这个大二的女孩儿几乎每天都在与自己的食yù进行jiāo战。 虽然胃部对于事物的渴望极其强烈,但是只要略微扭动一下腰部,从胯骨传来的那种沉坠感就让她无比烦恼。作为一个清纯的女xìng,安心似乎过于丰满了些,虽然个子不算矮,但总是因为圆润过头的身躯而烦恼。 “如果能不吃饭就好了啊。”一直走到食堂门口的安心感叹道,结果还是买了二两饭和一份荤菜。 “已经算少的了,慢慢来吧。”安心端着饭盒飞快地朝寝室走去,实际上吃得少更容易产生饥饿感,但安心已经没办法容忍日益夸张的轮胎圈了。 进入寝室的时候,她看到对面床铺的小米居然在床上艰难地做着仰卧起坐,每次起来都仿佛杀人似的叫着;芳芳正在朝腹部涂抹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减肥霜;而李曼则悠然自得地端着一杯颜色怪怪的茶水在电脑前看电影。 “你们都吃过了?”安心将饭盒放下,准备打开。 “拿出去!”三个女孩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安心吓了一跳。 “什么吃过了啊,我们根本没打饭,刚刚控制住了想吃东西的yù望,你让我们闻到香味怎么得了!”芳芳咧着嘴喊道。 “啊,啊,我看到你饭盒里的菜了!早叫你不要用透明的饭盒啊。”小米趴在床上,指着安心手里的饭盒。安心发现,她额头流的汗好像还没有从嘴里流出来的水多。 “哎,我说,绝食这种方法真的没什么用,还是放弃算了。”李曼将茶杯放下,一脸漠然地说。 “那怎么办哪,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现在弄得更想吃了。我想吃红烧牛ròu,我要吃比萨,我要吃手抓羊ròu!”小米居然撒起娇来。 安心也吃不下了。四个女孩围坐到寝室中央,大家都默然不语。 也许你猜到了吧,不知道管理员是故意的还是实在过于巧合,这四个女孩恰巧都是胖女孩,而外界也把这个寝室戏称为“千金组合”。这样说,的确有些太过分了,可是毕竟嘴在别人身上,实在无法阻止。 四人中,安心算是最瘦的了,可是163厘米的她也有138斤的体重,小米140斤,芳芳142斤、李曼147斤。四个女孩都是名副其实的胖女孩,外面的人称呼她们为“千斤寝室”倒也不是夸大其词。几个人为体重伤透了脑筋,但是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晚上有校园夏季舞会。”小米嘟着嘴巴说。 “去吗?” “上一次被人嘲笑得还不够吗?”李曼看向芳芳。这里她的体重最高,因为小时患病使用了激素。她似乎也看得最为平淡和冷漠。 “不只是那帮男的,连那些女生也看我们的笑话,还是不去了。”安心叹了口气,去年的事的确让四人非常受伤。 “我问你们,是不是真想瘦下来?”四人中最为成熟,稳重的李曼问。 “那当然了!”其余的人齐声回答。 “那就好好制订一个计划,在下学期之前,一定要将体重减到我们理想的数字。这个暑假都不要回去了,否则就会反弹。夏天热,懒得动,肯定是吃了睡,睡了吃。父母心疼我们,更不会去监督减肥了。”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李曼说得很有道理。 “那好,等下就都打电话回去,说为了准备四级考试和考研,不回去了,如何?”芳芳建议道。 大家表示赞同后,李曼拿出一张纸,分成四份,第一排写上大家的名字和体重,接着分给三人。 “写下你们最希望的体重数字,然后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下午我就去买了一个秤,时刻测量体重。”李曼真的如同大姐姐一般。 “大家都争取减到一百,如何?”小米笑了起来,“这个数字很吉利啊。” “好,就都写下一百吧,预祝我们减肥考试可以拿到满分!”芳芳兴奋地喊道。 “呵呵,我的压力最大,不过我会努力的。”李曼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安心看着三位姐妹坚定的脸,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四个胖女孩将手叠放在一起,喊出了自己的口号。 “减肥到一百,好运自然来!” 2 从一走进这个房间,我就感觉到很多视线扫shè着自己,夹着凉席的胳膊更紧了一些。我低着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其余的三个女孩都放下手里的事,一起注视着我,那种奇异的目光我早就习惯了,所以不用看,我也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居然有这么胖的人啊!” “这身肥ròu到底要多久才能养成呢?” “一定是过于懒惰吧,即使再贪食、再不运动,也不至于这样啊。” 就是这样,我仿佛有了超能力,可以听到她们在内心的感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们和其他人一样都会这样想吧,这很正常。 “嗨,你好。”其中一个长头发、高个儿的女孩走了过来。我略微抬起头,看见她纤细的腰围,好像我的大腿都比她的腰粗得多。 “你……好……”我战战兢兢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我们也是这两天刚来的,以后大家都是室友了。”她友好地笑了笑,眼睛完成了月牙形,左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盛满了友好。 互相报了姓名,女孩们又去忙自己的事了,看书、听歌、上网,仿佛明明是占空间最大的我突然消失了一样。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找到自己的床位把被子铺好, 膝盖跪在床板上的时候,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坐在一旁戴着耳机的女孩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她停住了,也看着我。 “我在听相声。”她慌忙解释说,但是我的耳朵非常灵敏,她听的分明是歌曲。 “嗯,我也喜欢相声。”我笑了笑,继续在嘎吱声中铺好床垫。 第一天,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她们看上去十分友好热情。 我们四个并不是同一个系的,除了最开始的女孩和听歌的,另外一个是法律系的,只有第一个和我握手的她和我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 开班会的时候,她把我拉过来坐在一起。我很高兴,这是我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在班会上,我看到两种眼神朝我这里看过来,一种是惊讶的、嘲笑的,一种是爱慕的。 的确,连对同xìng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何况是那些青春期的男孩子。我依稀觉得这女孩是一颗璀璨的珍珠,在未来的大学生活里,一定会越发多姿多彩,光芒四shè。 “能够在一个班级又是一个寝室,很有缘,希望以后能成为好朋友啊。”晚上临睡前,她拍拍我的床角,然后睡了下去。 灯熄灭了,我躺在床上,身上的肥ròu像水袋一样朝两边流淌下去,脖子处堆叠起来的肥ròu的褶皱让我很不舒服。但我不敢翻身,那样一定会吵醒她们吧,嘎吱嘎吱,像永远锯不断的木条。 “啊,我好像胖了一点,都怪最近食堂的菜油太多了!”女孩气呼呼地将面膜敷在脸上,用手摸着她根本毫无脂肪的腰部。 “那就跑跑步吧。”在一旁看书的她说。 “一个人坚持不了啊,要不这样吧,大家一起来跑步,减肥如何?”她俏皮地做着鬼脸,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我面前。我正躺在床上看杂志,那样比坐着舒服一些。 减肥吗? 我突然来了兴趣,如果是大家一起互相监督,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可以成功吧,至少可以稍微减轻点我的体重。 “我也要参加。”我在床上小声说。 那个非常活泼、长着大眼睛的马尾辫女孩甩着头发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一种无法置信的样子。 “你?你也要减肥?”她终于忍不住了,我就知道,时间一长,那种从心底泛出的鄙视是无法压抑的。 “不行吗?”我依旧平静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都这样了……”她依然有些犹豫。这时候,那个女孩走了过来,她拉开马尾辫。 “没关系,你也来参加吧。我们是一个寝室,就是一个整体,不过要适度,太剧烈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对吧?慢慢来。” “我真的行吗?”这次换成我犹豫了。 “要有信心!我们一起来帮你!”她走过来,又拍了拍我的床角。 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临床的她了。 “我随便。”另外的短发圆脸女孩头也不回地说。 “这样吧,先买个电子称重器吧,数字说话,更加清晰些。大家互相监督,不准贪吃、贪睡!” “可以。” “好啊,明天就去。” 似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我也无法沉默了。 “最好买个量度大点的吧。” 她们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我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女孩也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狭小的房间zhà响。 “这家伙,原来也是很幽默的啊。” “哈哈哈,我受不了了,买个量度大点的。” 不到半个月,她们已经不再介意说我胖子,不介意在我面前提这些了。这是我主动要求的,毕竟这是事实,谈不上受伤什么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要说被事实的形容词刺伤, 那也太脆弱了。我想我来之前,辅导员应该和她们说过我的事。这段时间,她们都很忌讳说减肥啊、肥胖啊、瘦之类的字眼。我不喜欢这样,这样大家就有距离感了。 我的笑声越发大起来,嬉闹中,眼角竟有些湿润了。 3 刚刚跑完2000米绕着400米的cāo场跑了五圈的安心感觉自己的肺部都被掏空了,她口腔里的水分已被榨干,唾液变成了半凝固的沫子。她叉着腰走进寝室,并没有顾得上喝水,而是马上脱去外套,站在了电子称重器上。 红色的数字开始跳动闪烁,然后慢慢停下来。 有效果的!虽然才跑了一星期,但是已经减了四斤。安心还是不是减得最多的,李曼昨天就称重少了五斤多了。 果然最有效的还是节食加锻炼。 但是,现在对食物的渴望几乎快要将自己折磨死了,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其余三人跑完步,已经洗完澡去教室背单词了。安心起得晚了些,而且最后跑得实在太累,几乎是走过来的,所以慢了很多。 安心突然下意识地转过头,眼角余光扫过,她看到自己的桌脚旁边的地上有一颗巧克力。她觉得舌尖一阵雀跃,仿佛从嘴巴飞出去一样。安心吓坏了,立即用手捂住嘴。 现在是早上六点一刻,外面的空气微微发亮,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全亮。安心眼睛盯着那颗巧克力,她一下子记起了关于巧克力的所有味道绵密、滑嫩、甜腻、略苦jiāo织在一起,安心感到自己脑子里的神经剧烈地跳动着。 安心走过去,拿起巧克力。 是一颗吉百利。 安心吞了口唾沫,她用手指头不自觉地开始剥开包装锡纸,棕黑色带着光泽,像黑玛瑙的巧克力已经露了出来。 等等,这巧克力是哪里来的?在这减肥的时候,这可是大忌啊! 难道有人偷吃吗? 是李曼?不会,她是减肥最积极的。芳芳吗?她好像不喜欢吃巧克力,一定是小米,这丫头总是傻乎乎的,四个人中嘴巴嘴馋,一定是她藏起来偷吃,结果掉出来了。 安心将锡纸又包了起来,说好了减肥期间严谨在寝室放这种东西,否则闸门一开就全部崩溃了。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减肥了,以前功败垂成,不都是最后禁不住诱惑放弃了吗?难得大家一起做一件事,以后这种机会估计就少了。 安心正在考虑如何处理巧克力,她看着称重器,突然闪过另外一个念头。 等等,如果这颗巧克力是某人故意留下来的呢? 她们三个都走得比我早,临走前留下来,能看到的就只有我了。 安心掠过一丝不满,似乎有人想故意让自己破坏减肥的约定。如果这样看的话,小米就肯定排除了,她太天真单纯,做不出这种事情。 这么看,最有可能的是李曼吗?本来就是四人之中最胖的,也是目前减肥效果最好的,她干吗要做这种事? 或者说是芳芳?嫉妒我比她减得多? 安心开始烦躁起来,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只是一颗普通的巧克力啊!安心握紧巧克力,无法安心下来。 突然鼻尖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安心低头一看,原来包装纸里的巧克力分明已经过期很久了,都霉变了,表皮居然长出了白毛,手指轻轻一挤压便碎了,而且似乎里面有什么硬物。 果仁,还是硬糖? 不过巧克力都发霉了,这东西也早该融化了吧? 安心索xìng打开包装纸,掰开巧克力。巧克力中间是一颗不规则模样、略带黄褐色的硬塑料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 安心拿了起来,她看到拿东西底端有凹凸不平的截面。 是牙齿,一颗人类的牙齿。 安心吓坏了,她手一抖,牙齿掉落在地上,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安心觉得恶心无比,连忙冲过去洗手,然后将巧克力扔了出去。 这是谁干的恶作剧啊?一定是从哪里的医学院的骷髅标本上偷来的牙齿!安心使劲地用洗手液揉搓双手,然后十分不快地走进浴室。 在寝室一角静静放着的电子称重器上原本是零的数字突然急剧变化起来,数字飞快地改变着,如同秒表一般增加着,最后停在一个数字上。 两千克。 数字一闪而过,再次消失了。 4 “啊,我的巧克力少了一颗。”马尾辫翻着桌上的书,奇怪地说。 “是不是自己吃掉都忘记了。” “不会的,那是吉百利啊,每一颗我都有数。”她皱眉毛的样子很好看,有点像周迅。 “也许掉到某个角落去了。”短发依然看着自己的书。 我在床上俯视着她们。 “哎,算了,反正也要减肥的。”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马尾辫的脑袋。马尾辫听完似乎觉得有道理,然后拿出所有的巧克力来。 “还有几十颗,放在这里总觉得自己想吃,扔掉又太可惜了。” “那就送人呗。” “我不要,送谁啊,怪可惜的。”马尾辫摇着脑袋,眼睛盯着手里的一捧巧克力。 “那就麻烦了,这东西可是减肥大忌啊。我们昨天刚说好一起减肥的,你可不能动摇军心,否则可是要按照军法处置哦。”她笑嘻嘻地说。 “那你想怎样按军法处置啊?”马尾辫放下巧克力,伸出手去挠她的痒。女孩之间总喜欢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有人说有自闭症和心理疾病的人,尤其是孩子, 多去和动物接触,抚摸它们的身体,可以治疗心理疾病。孩子时代的我们也喜欢父母摸摸我们的头,为我们擦拭身体。为什么女孩之间看上去总是比男孩之间的感情要好,可能就是因为这种身体接触比较多吧。 但我看着很不舒服。 “军法处置,就是要砍头的。”我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她们停了下来,马尾辫斜眼看了看我,伸出右手,比画成一个手刀的样子朝自己的脖子上砍去,然后翻了翻白眼。 “是不是这样啊?”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放下书小心翼翼地爬下楼梯,体重的原因让我习惯待着不动,因为即使是说话过快也会让我觉得疲劳和疼痛。 “我有个办法处理巧克力。” “哦?”所有人都看着我。 “一般来说这种东西都是大家最喜欢的,不过现在可是减肥时期,所以巧克力反而变成了最不好的东西,换句话说,奖励变成了刑罚。”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说,每个星期检验一下减肥成果,减得最少,要接受处罚。” “你的处罚就是吃巧克力?哈哈,很好,我愿意。”马尾辫笑嘻嘻地剥开一颗巧克力的包装纸,黑色的巧克力立即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弥散在教室里。我伸出手,从她手里拿过巧克力。 “不,我是说,吃掉所以的巧克力。” 马尾辫不说话了,她奇怪地看着我。短发也放下手里的书。 “可就这么多巧克力,吃完就没有了啊。” “我去买,既然是我提议的,自然是我去买,为了大家都能减成理想的身材,没关系的。我也不希望大家像我这样。”我笑了笑。 马尾辫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的确不希望变得像你一样,不过这种方式不太好吧,这么多巧克力吃下去,噎都噎死了。” “如果没有规章制度,如何干得了事?吴王要吴起以歌姬练兵,吴起斩杀两名歌姬,便把懒散的宫女都训练得犹如职业士兵。所以想要集体做一件事,奖惩很有必要。” 她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马尾辫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看着坐在一旁的短发圆脸。 “我觉得说得挺有道理的,试试看吧。”短发圆脸居然也同意了。 “那就试试喽。”马尾辫不情愿地摇着脑袋,辫子甩来甩去。 “那,从今天开始吧。” 我开始制订详细的减肥计划,并且把自己以前的经验和教训告诉她们,比如四天一个流程的饮食减肥,第一天不能喝水,渴了就吃苹果、黄瓜,因为身体会在运动中先消耗水分, 第二天可以喝点酸nǎi,第三天吃点稀饭,而且每天都要锻炼。因为觉得一定要有人受罚有些不近人情,大家最后决定变成每个人都制定一个减肥指标。也就是说,如果都达到了体重指数,就不会有人受罚了。 “我希望减到88斤。” “我先到90斤吧。” “嘻嘻,我也想减到88斤。” 就剩下我了,她们望着我,我知道她们想说什么。 “我就不奢求什么了,能比现在瘦10斤就好。” “10斤?”她们吃惊地看着我。 “觉得我办不到是吗?”我有些生气了,明明是我提议的,也出力最多的,结果她们还是对我产生怀疑。 “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你的身体恐怕吃不消,不如慢慢来吧。一个星期减10斤对你好像有点难。”她小心翼翼地说。 “没关系,越瘦越好,哪怕瘦一点点,我只希望看到称重器上的数字小一些就好了。” 最终大家同意了,减肥会从明天开始。体重,我一定会减到正常体重的,一定会,因为我有一帮好朋友一起,是吧?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机会,我得加油了。 5 四个胖女孩轮流走上电子称重器,她们小心翼翼地放上脚,仿佛自己脚下的不是称重器而是鸡蛋,然后看着数字飞快闪烁,一脸的担忧紧张,眼睛紧闭着,就像是奥斯卡被提名的演员等待揭晓结果时的表情。 “啊,瘦了瘦了耶,我瘦了5斤!”小米笑得最都歪了。其他人围了过来纷纷祝贺。 接下来是芳芳,她瘦得更多,7斤多了。 李曼也是7斤。 最后一个,是安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心觉得很奇怪,现在跑步也不觉得气喘了,自己饭量也下来了,身体分明比之前轻盈了,可是其余三人明明都看着有了改变,连瘦得最少的小米的腰围也小了好几厘米, 李曼的下巴也有些轮廓了,反倒是开始最瘦的自己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该肥的地方依旧是手一掐一把的赘ròu。安心感觉有些失望了,她知道自己的体重肯定没有变化,说不定还更胖了,这种减肥分明没有任何效果。 数字停了下来,所有人看着数字都合不拢嘴了。 上面显示的是60公斤,也就是120斤。 安心瘦了8斤,是瘦得最多的。 大家拥抱着安心,的确这段时间她是跑得时间最长、吃得最科学最少的。安心有点猝不及防,她很高兴可又十分疑惑。 为什么自己看上去丝毫不像瘦了8斤的样子,再怎么说是8斤ròu啊,就是平平地贴在腹部也有好几厘米厚吧,可为什么自己的小肚腩和大腿赘ròu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到底这8斤减到哪里去了,安心向其余三人提出了疑问。 “安心你安心啦,称重器是不会骗人的。你要不放心,我们再去外面多试几次,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你知不知道,同重量的脂肪是肌ròu体积的七倍,所有有可能你的脂肪还没来得及转化过来吧。” “明明减得最多,就不要说这样的话啦,下个星期继续加油吧。” 三个好友互相安慰安心几句,便准备睡觉了,安心依然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们女孩减肥到底是为了称重器上的数字,还是别人眼睛里的样子? 安心搞不清楚了,难道这两者不是画等号的吗?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呢? 安心又想起了那颗巧克力,想起了巧克力里的牙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算了,还是继续吧,说不定下个月就看得出效果了。安心揉搓着自己腰部的赘ròu,自我安慰着。 背过身的安心不知道,身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的称重器数字再次变换起来。 7千克,红色的液晶数字再次一闪而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接下来的一周,安心继续着自己的减肥计划,甚至执行得更加彻底残酷。她要跑得更快,时间更长。每当一身大汗地回来,饥肠辘辘却只能啃一个苹果的时候, 她都设法安慰自己,快了,就快了,等自己可以瘦到自己想要的体重,这种噩梦般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又是周末,又是激动人心的测量体重的日子。因为怕每天测量会影响心情,大家一致决定一个星期测量一次,平时都把称重器锁在柜子里。 小米又瘦了4斤。 芳芳瘦了5斤半。李曼还是瘦了7斤。 安心有些恐惧了,她看到同伴们的脸庞和身体明显的改变,而镜子里的自己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真的瘦了吗? 真的瘦了吗? “安心来啊,快来测量下。”小米笑嘻嘻地招呼着。 “别怕,也许就会有点反弹,但总的来说还是比以前瘦啊。” “就是,本来嘛,你也是我们之中最轻的,起点就比我们高,当然减起来也困难了。别灰心,我们一起帮你!” 安心看着那三张渐渐消瘦的笑脸,那些脸下面隐藏着什么? 是嘲弄吗?还是得意的快感,以及幸灾乐祸的人之天xìng? 的确,身为原本四人之中最轻的自己,的确有一种稍稍的安逸感,以前经常被邻居、同学、亲戚嘲弄戏耍,连父母偶尔都会开开玩笑,说两个人都这么瘦怎么女儿这么胖。 一直无法抬头的自己走进寝室一看,原来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最胖、最无奈、最在意体重的人,而且相对而言,自己原来也可以用瘦来形容了?其实原本胖瘦就是个相对概念吧? 可现在不同了,不同了,她们都瘦了啊。 安心咬着牙、赤着脚走上了称重器,脚心一阵冰冷。她闭着眼,等待着同伴的嘲弄和挖苦。 什么声音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小米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了。 “称重器是不是真的坏了啊?” “我们去外面再称一次吧?” 安心睁开眼,她几乎快要嘶喊出来了,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称重器的液晶数字,刺眼的红色显示,她是58公斤。 也就是说,她比上星期瘦了14斤,从决定减肥到现在她已经减去了22斤。 可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一点儿就没有。 胖鼓鼓的双颊,圆圆的下巴,滚圆的胳膊,还有凸起的小肚腩以及可以掐出赘ròu的大腿和轮胎腰。 这是真的吗? 安心也不敢相信了。 “我们出去再试试!”李曼坚决表示不相信。 这个提议得到了肯定。安心也很奇怪,这的确太不同寻常了。她们将电子称重器关上,锁进了衣橱,然后四人关灯走出了寝室在学校的一个超市里有体重机,虽然不如电子称重器那么精确,但看个大概是绝对够了。 在黑暗中的衣橱里,电子称重器突然发出滴答一声,红色的数字再次亮起。 58千克。 6 “啊,好饿啊,快受不了了!”马尾辫双手按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就仿佛盲肠炎发作一样。 “忍忍吧,夜宵这玩意儿是最长ròu的,你没听过‘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吗?”短发圆脸也无心看书了,只是闭着眼坐着按摩,其实她也很饿吧,我记得晚饭她只吃了一个馒头和两个西红柿。 “是挺难受的,但没办法,既然选择了一起减肥,就要忍受啊,对吗?”她朝我看去,我很感激她支持我的提议。虽然我也很饿,但我知道每一分、每一秒,这种难以忍受的饥饿感都在燃烧我们身体的脂肪。只要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舒服了。 “明天就是称重的日子了吧,不知道能达到一个星期5斤的目标吗?我觉得自己瘦了很多啊。”马尾辫抬起胳膊,捏了捏自己腋下。 “你看你看,以前这里都是松松的,我坚持做哑铃cāo,现在很结实了,还有肚子也绷紧了许多。” “你小心把胸部也减平了,本来就看不到多少。”短发圆脸忍不住说了一句。马尾辫气坏了,冲过去掐她的腰。 “别闹了,这么累了一个星期,当然有成果啦。” 我没说话,我知道自己定的10斤的目标肯定是难以完成了。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根本没减下多少ròu来,身体的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让我几乎无法喘息。 每次出去看到那些路人投shè过来的奇异目光,我都知道他们在差异我的身体,他们从来未看过这种模样的人吧? “你没事吧?”她突然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 “没关系的,我们也都理解你要减去10斤太难了。只要有减少就算合格了,好吗?大家都不会为难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巧克力,不要强迫自己。”她温柔地说。 “你是觉得我没这个毅力,对吗?”我盯着她的脸问。 她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我制定的规则,我就要遵守。” “说得好,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行。”马尾辫也chā嘴说,我微笑着回应。 称重日。 这是我们提议的,每个星期六晚饭后的八点为称重时间。她们一个个轮流上去,每上去一个人都bào发一阵欢呼,大家都达到了自己的既定目标,特别是马尾辫,她减得最多了,难怪最近男孩子看她的目光更加热情。 该我了。 我迈着比平日更沉重的步子走了上去,鲜红如血的数字跳动着,最后停了下来。 我只减了5斤。 只是达到预期目标的一半而已,其余三人没有说话。我也默默地走下来,从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巧克力。 足足有一斤巧克力,肥ròu、巧克力、甜食、薯片,凡是能够增加热量的都让我憎恨。课今天我要吃掉一斤,我之前的日子加在一起都没吃过这么多巧克力,还真是讽刺。 “如果不行,不要强迫自己,就算是普通人一下子吃这么多,恐怕身体也承受不了的。”她面露担忧地劝慰道。 “是啊,我不是普通人。”我自嘲地拿起巧克力剥开包装纸,那种味道刺入鼻腔,我的胸部一阵发闷。 “开玩笑的,一斤巧克力吃下去谁也受不了的,别这样了,算了吧。”马尾辫也想过来阻止我。 不过是虚伪罢了,她们自己减下了这么多体重,就装出一副慈善家的面孔吗?我绝对不会违反自己定下的规矩,接受他人的同情,我已经受够了被人当做弱者而被人关心和帮助了。 我吞下了第一颗巧克力,差点噎住。她们不再阻拦,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我。 一颗又一颗,我机械式地吃下这些无法下咽的东西,终于忍不住了,我用手按住混杂着酸水的巧克力残渣,没让它吐出来,而是再次咽了下去。 “够了!”她终于忍不住冲过来,按住了我的双手。我无力挣扎,只是任由那女孩抱住我的身体,好温暖啊。 “何必这样呢。”马尾辫叹着气。 “这个计划还是取消吧,反正也算是都有成果了。”短发建议道。 “不行,不行。一定要执行下去,像我一样,没有达到目标的,都要受到处罚!” 我突然感觉口腔里有些不对,在那些软绵的巧克力之中似乎混杂着什么硬物。我小心地用舌头卷出来,吐在手心里。 “啊,那是什么?” “好恶心,是牙齿吗?” “你的牙齿怎么掉下来了?” 我也呆住了,只是吃了几颗巧克力,牙齿怎么掉下来了?而且一点痛也感觉不到,那牙齿上裹着黑褐色的巧克力残渣,模样丑陋不堪,像从淤泥里挖出来的恐龙化石。 我仿佛记得,过度肥胖似乎会导致缺钙,牙齿松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吧? 果然,我还是太胖了,甚至威胁到了身体的健康,或者说我会比眼前的同龄人早死吗? 一定,一定要瘦下来!唯有减肥才是出路,才是通往最终幸福的路。 “下个星期,我要继续制定10斤的目标!”我握紧那颗还带着口腔余热的牙齿,坚决地说。 她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她开口说: “真,真的吗?可是你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我们要不要和辅导员说一下,你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我好得很,如果可以减成正常人的体重的话。”我坚持着,继续吃着巧克力,发出混浊含糊的咀嚼声。 “正常人怎么可能吃巧克力都会掉牙齿?我劝你憋死撑了,何必呢?其实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有些事根本没必要那么执著啊,放弃你那所谓的减肥计划吧,大不了大家都不做了,行吗?”马尾辫也着急起来了。 “10斤,10斤,我一定会减掉10斤。”嘴角全是巧克力,我低着头,不再理会她们的劝阻。 10斤。 减轻体重而已。 7 安心的体重又减少了,这让她哭笑不得。其他三人大都达到了减肥的瓶颈,不过也算有所收获,她们已经比以前有自信得多了。而安心开始慢慢和其余三人疏远了, 因为她已经有所耳闻,其余的同学都以为只有她不愿意减肥,而寝室其他人则很有毅力地减轻体重。安心该怎么办?带着称重器到别人面前示范给他们看吗?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你已经瘦了三十多斤,可根本看不出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芳芳推着安心的肩膀,李曼在一旁做着哑铃cāo。 “我真不明白,洗澡的时候你看上去一点也没瘦,那30斤的体重到底去哪里了啊?” 李曼也好奇地看着安心。安心的心里一抽,忍不住想哭。 小米出去自习了,李曼和芳芳建议安心去医院查查看,别是有什么毛病,早点发现也好。安心无可奈何,只有和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一套检查下来花了不少钱,但检查的结果是她一切正常。 “可我的体重呢?”安心忍不住心疼其几百元的检查费用。 “我是以事实说话,你什么毛病都没有。至于体重这种东西,说不清楚吧,也许你可能有些浮肿,或者别的什么,要不再作个深入的检查?”医生摆着严肃的面孔说道。 安心死心了,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果,反正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胖就胖吧,就这么回事了。 “看来你就是这种体质了。”李曼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这么说道。 “是啊,看你这么努力,体重是减了,但根本看不出来。这就像银行里明明有几千万存款却无法使用一样,太不值得了。”芳芳也赞同说。 “明天开始就恢复饮食,跑步还是要跑的,不过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为了什么。”既然结果如此,安心也只能适应了。两个好友安慰了她几句,又开始聊起减肥套餐。 回到寝室,安心看到小米居然笑嘻嘻地趴在床头听电话,似乎是个男孩的声音。 这丫头居然谈恋爱了,安心觉得一阵酸酸的感觉。小米减肥非常努力,瘦下来后,本来圆脸显得可爱不少,男孩子开始陆陆续续和她来往。安心躺在床上,寝室里三分人聊着如何保持体重,去学瑜伽之类的话题。 “我们还制定减肥目标吗?明天就是称重日吧?”芳芳问。 “傻瓜,如果还按照以前那么减,我们岂不是要变成空气?现在保持就好了,减得太快容易反弹的。”李曼笑着回答。 “是啊,上个星期减得太多,现在我感觉很难再减少了,本来是制定计划这个星期瘦8斤,不过我看是不行了。”小米也叹着气。 “你已经是我们当中最瘦的了,保持体重哦,别谈了恋爱,心情好胃口就好了,当心打回原形了。”安心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小米突然变了脸色,原本在梳头的她将梳子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冲到躺在床上的安心面前,安心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打回原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是猪八戒,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自己减肥失败就难过,看不得我们瘦下来,特别是我,对吗? 我谈恋爱,你心里就受不了了?非要用这种话来讽刺我,诅咒我?安心,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安心仿佛被人捂住了嘴,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真的只是想融入三人的谈话而已,她没想到小米这么生气,更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安心刚想分辩几句,却看到李曼和芳芳走到小米身边,小米居然擦起了眼泪。 李曼安慰着小米,抬起头盯着安心。 “你看你把小米气的,都哭了。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胖女孩减肥不容易,谈个恋爱更不容易,她平时由着你开开玩笑都没什么,你怎么能拿她最在意的事来说呢?说话不知道轻重啊,上午检查没结果,你就看开点嘛。” “就是,小米不哭了,没事,安心就是图一时口快。安心,你道个歉吧,小米都哭成这样了。” 安心看着这三个人,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虽然看上去肥胖,但她的确是身体轻盈、灵活的胖子啊。 “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不过这种情况,我还是出去走走吧。”安心收视率几本书,去自习教室了。 身后依旧传来小米的哭声和其他人的言语,安心觉得身心疲惫,她想哭,不过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真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提出所谓的减肥计划,不过这样也好,彻底断了自己减肥和念头吧,安心,安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地做一个胖女孩吧。既然没办法让人家从外貌上喜欢自己,就努力让自己内在更加优秀吧。 周末,称量体重的日子又到了。 真如小米所言,因为上个星期减得过于厉害,她差点反弹,离原来定下的目标还差两斤,其余的人倒是都达到了自己的目标。 “好了啦,谁叫你为了约会拼命减肥,几天都不吃饭,当心弄坏胃。”李曼摸着闷闷不乐的小米的头,安慰道。 “我不怕。”小米傻乎乎地笑道。 “安心要称一下吗?”芳芳望着安心,小米将脸转了过去,虽然之前的事两边都道歉了,但小米似乎还是心存芥蒂。安心觉得也无聊,就走过去称了一下。 居然又瘦了10斤。 芳芳啧啧地发出感叹,她死死盯着安心,看得安心发毛。 “你看着我干嘛?” “我在想,你要真的瘦了这么多,该是什么样子啊?” 安心不大高兴,这话说得,好像我的体重是假的似的,不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没有反驳,只是微笑而已。 现在这个寝室安心基本上是与其他三人分开行动的,她们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安心。安心也明白,这就叫孤立于群体之外吧。下午,小米打算邀请芳芳、李曼和她的男友吃个饭。 “你也去吧。”小米冷冰冰地对安心说,安心很识趣。 “我下午还有选修课。” 小米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走了。她不觉得对安心有什么亏欠,因为这是对方自己选择不去,实际上安心下午根本没什么选修课。 整个下午,安心坐在安静的寝室里看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那颗巧克力里的牙齿。 安心越想越烦躁,放下书在寝室里无聊地来回走起来。 她的眼睛扫过空空的寝室,看到角落里来不及收起的电子称重器。 安心走过去,想将电子称重器收起来,可是她突然发现,上面原本是零的数字开始动起来了。起初安心以为是称重器过于敏感,可是她将手离开,数字依然在不断增加。 安心觉得奇怪,称重器的数字还在增加,而且在人踩上去原本光滑的地方,就好像被人在冬天朝窗户哈了一口热气一样,出现了一个脚印。 安心朝后退去,那印迹开始清晰起来,分明是一个脚印。脚印狭窄而小,应该是女人的,先是一个,然后是第二个。 51公斤。 安心觉得这数字很眼熟,她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原本是小米按计划应该减到的重量,而现在小米是52公斤。 脚印慢慢消失,称重器的数字也归为零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安心吓了一跳,她走过去拿起电话,里面是芳芳焦急的哭声。 “喂,喂,是安心吗?” “是我,你怎么了?” “小米出事了!”安心听完芳芳的话,觉得头皮一麻。她转过头看着墙角的称重器,上面的数字又开始飞快地变化起来。 8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即使是从三楼下来,我也觉得自己的肺就像一个被扎破的烂气球。身体居然如此不堪,应该是减肥不够彻底吧。虽然略有成绩, 但是我自己也知道以前总是这样,没到关键时刻便放弃,然后停步不前。这次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学校的课程不算太紧,我有充足的时间去完成自己回到正常体重的计划。 明天就是称体重的日子,我忍不住在外面试了试,很好,离预期的目标只差一斤而已。当我回到寝室,想和我的战友与伙伴一起分享体重减下了的快乐时, 我看到她们正在寝室里吃着nǎi油蛋糕。马尾辫的嘴巴上全是白腻的nǎi油,像浓浓的肥皂泡沫似的。当我进来的时候,她们停止了嬉笑和进食。 “你们,在吃蛋糕?还是nǎi油的?”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三个。 “今天我过生日,你也来一块吧,太辛苦了也不行的,总不能饿死自己吧?”马尾辫挑了一块蛋糕,放在纸盘子里递给我,我一伸手打翻了蛋糕。 “你干什么啊,不吃也不要糟蹋东西!”她生气了,跺着脚,辫子晃动起来。 “不敢相信,你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和我减肥的吗?计划呢?决心呢?我是如何执行的,而你们呢?我敢打赌,你们的体重有都反弹回去了吧?”我冷笑起来。 “你不要这样,今天她过生日,不要吵架了。”她走过来想劝阻我。 “告诉你,本姑娘一点也不胖,我的身材标准得很。我早说了,你那个什么计划早就流产了,不算数了,谁愿意陪着你进行那种计划?什么每个星期达不到减肥的重量就进行惩罚? 你以为是军事训练啊?”马尾辫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就知道,无论在哪个群体里,自己的外貌和身材都永远都是无法融入到团体的根本原因。 “如果你要减,一个人继续吧。”短发圆脸说完,就自顾自地吃起蛋糕来。 “你们果然都是一帮没有毅力的人,吃吧,到时候各个吃得和肥猪一样,你们就有自信出门了?就有和男孩子jiāo往的勇气了吗?”我冷笑道,但身体却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马尾辫听完,皱起眉毛,冲到我面前来了。 “说白了,我们忍你很久了。辅导员刚开始和我们说了要我们迁就你一些,让着你一些。我们觉得你可怜才顺着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退后了几步。 “终于说出来了,是吗?原来还是因为我和普通人不同而讨厌我啊。算了,计划我会一个人执行,我不会放弃瘦下来的愿望的。”我从她们三人的间隙间穿行而过,沉默的寝室里到处都是nǎi油蛋糕的香味。我拿起书包,打算再回到教室自习。 身后又是一片争吵声,我有些内疚,一定是她和马尾辫她们发生争执了吧,像我这样的人还真是不招人喜欢呢。 路上,我遇到了辅导员。她只比我们大几岁,是刚留在这里工作的同校师姐。 “去自习啊?真认真。”她随意打了个招呼。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们我的事?为什么让她们用同情弱者的眼光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一个残废,需要人帮助一样。”我怀里抱着书,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大声质问着,旁边的路人好奇地看了过来。辅导员猝不及防,脸上很尴尬。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情况,需要和大家解释一下才好。在室友的帮助下,也许你会好起来。” “我不需要帮助,能救我的只有自己。”说完的同时,我转身离去。 称重日。 她们三人坐在一边,虽然并没有直接看着我,但我知道她们犹如看戏一般注意着。虽然她有些很不自然地坐在马尾辫和短发圆脸中间,但我看得出,她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毕竟都是室友,她也不可能为了我去得罪其余二人,那种善良的女孩自然也比较软弱。她的脸色略有愧色,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称重器,紧张地盯着数字。 95斤,居然还是差了半斤的重量,我依旧没有达到自己规划的目标吗? “哟,好有毅力的同学啊,你的结果如何啊?”马尾辫嚼着zhà薯片转过头来。 我不敢相信,走下来又走上称重器,数字一直停留在那里。 “别这样说,”她扯了扯马尾辫的袖子,“大家都是室友,这件事就算了,减轻体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对身体不好。” 我完全听不到她说的什么,眼前都是那些红色的数字,数字开始扭曲变形,刺眼的红色突然像液体一样流动起来。 半斤而已,只差半斤而已,应该有办法的。如果既定的目标不能达成,我又会慢慢懒惰放弃。我不想再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更不想让马尾辫和短发圆脸看笑话。 说到做到,能救我的只有自己。 至少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要达到减掉10斤的目标。 就这样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完全感觉不到痛呢,还是说我已经病得不轻了?就像上次牙齿掉下来一样,红色,眼前到处是红色,还有她们三人的惊呼声。 这些东西,应该有半斤吧。 达到了这个星期减轻体重的目标了吗?达到了吧。 9 安心来到医院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到了。她看到小米的右手被白色绷带紧紧绑着,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是也触目惊心。 小米的脸色苍白,看上去虚弱得很,眼睛紧紧闭着。安心看着心疼,她走到外面,芳芳双眼无神地坐在一边,李曼则在四处通知其他人。 芳芳看到安心走过来,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将脑袋靠在安心的肩膀上。安心用手抱着芳芳,轻轻拍着她的脑袋。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本来开开心心打算去吃法,小米说上个洗手间,就落在了后面,结果突然有个男的拿着刀冲出来要抢包。小米的包里好像有她男朋友送的生日纪念品,所以小米死死拽着包带子。 当我们冲过去的时候,那男的可能害怕了,突然拿出刀横着划了一下。我就看到,就看到几根东西掉了下来,其中还有一个吊在手上晃来晃去连着一层皮。原来是小米的手指头啊,好多血,小米流了好多血。”芳芳仿佛被吓坏了,眼睛无神。 安心听得思维有些混乱,她脑袋此刻想的不是芳芳(小米?)伤情如何,手指头是否可以接上去。 流了很多血,手指头。 “小米应该轻了吧?” 安心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她自己也有些惊讶,芳芳奇怪地看着安心。 “你说什么?” “哦,没,没什么。我说小米现在没什么了吧?” “医生说伤势挺严重,但送来得早,还是可以接上的,不过以后手指头就没那么灵活了。小米才多年轻啊,怎么这么倒霉呢?”芳芳又哭起来了。 “别哭了,老哭有什么用,别人听着也烦,先好好照顾小米,等着她父母来吧,这么大的事,这丫头肯定要休学了。”李曼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现在能称体重吗?”安心问道。 “你说什么?没事吧你。小米还在里面躺着呢,你在想什么呢?”李曼攥着手机,斜着眼看着安心。 “就是,就算你和她有矛盾,也不用这个时候说这个啊。”芳芳也抱怨道。 “我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我遇见些不好的事,我只想求证一下。对了,你们之前的计划是多少?一个星期减多少重量?” 李曼和芳芳互相看了看,芳芳站了起来。 “算我看错你了,你的身体这样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干吗老介意这事?现在小米都伤成这样了,你是不是幸灾乐祸啊?” 医生走了过来,满脸不悦地让她们不要高声说话。安心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医生面前拦住他。 “我想问下,她到底流了多少血,还有,那几根指头有多重?” “什么?”医生蒙了,他以为安心会问指头能不能接回去之类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她现在的体重会是多少?或者说,那几根指头和流掉的血加起来能有一千克吗?” “你以为菜市场买猪ròu啊,什么人啊你是?这哪里来的,是来看病人的吗?”医生的嘴巴更加不饶人。 李曼和芳芳立即想拖开安心,但安心不依不饶。 “我想知道现在小米的体重!”安心抓着医生的袖子。 “放手放手,这什么人啊,我还要看别的病人呢。”医生生气地挣开了安心的手。逃开了。 李曼让芳芳送安心离开,理由是如果安心(小米?)的父母来了,看到这个恐怕会更加焦急。 “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最近太不正常了,是不是因为体重减下了这么多,身体却没变化?要不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芳芳在路上劝安心,安心却一个劲地嘀咕着体重体重。 “话说,你减掉的体重到底到哪里去了啊?”芳芳忍不住问了一句,走在前面的安心突然停了下来。 是啊,减掉的重量到哪里去了?皮肤、血液、骨骼、肌ròu、脂肪,明明都没有减少啊,那些重量呢? 安心百思不得其解。 “先回寝室吧,我觉得好累。”芳芳没有注意到安心的表情。 “你好李曼一个星期后一定要按照原计划继续减肥。”安心低着头对芳芳说。 “什么?发生这事也没什么心情了,我们打算去医院照顾小米。” “听我的,,小米在医院不会有事的!照我的话做,一定要继续减下去!绝对不能停,一定要达到既定计划的目标!”安心用手抓住芳芳的肩膀满眼的恳求,芳芳吓坏了。 “我真的觉得你好像着魔了似的,你该不会和以前寝室里的那个学姐,一样为了减肥发了疯吧?” 安心浑身一激灵,她的手松开了,安心注视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自己真的有些不正常了? 霉变巧克力的人的牙齿,称重器是的脚印,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觉? “你刚才说减肥的学姐?发疯了?”安心追问道。 “我也是之前听说的,好像也是住我们寝室。她成绩很优秀,人也很好,就是一直对体重不满意。她很执著地减肥,但她说自己没完成既定的目标计划, 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称量体重,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和她太像了。安心,小米已经出事了,我不希望你和她一样啊,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芳芳担心地拉起了安心的手。 “那个学姐呢?那个学姐现在如何了?” “我听说被送进精神病院了。”芳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面带忧色,“我听到一些很恐怖的传言,说她为了减轻体重,割开动脉放血了。本来系里打算培养她留校,结果校方把她劝退,然后家人将她送到精神病院了。” 为了减轻体重而放血?安心觉得后脊背一阵冰凉。 “怎样才能找到她?” “你没事吧,真的要去见那个疯子?” “我一定要找到她,你就当我也疯了吧,算我求求你。李曼现在是彻底讨厌死我了,我只能靠你了!” 芳芳犹豫了一会儿。 “我也是在校园BBS的八卦帖上看到的消息。如果你想知道实际情况,可能要去问问校方的人,比如老师、系辅导员或者校医。” 安心打定了主意,她让芳芳一个人先会寝室,自己则去找芳芳所说的可能的知情者。但是几位老师都对安心提及的事不肯开口,他们反倒警告安心不要相信这些影响学校声誉的流言。 安心明白,出了这种事,校方会想办法隐瞒下去,尽量不让人知道。她只好去网络上发帖求助,这事情应该没过去多久,或许会有知情人透露出一星半点。 将问题发到网上后得不到消息,安心只好听天由命。 可是,即使真的找到这个疯掉的学姐,问题就能解决了?安心心里没底,还是说,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不过是巧合罢了? 但安心肯定的是,如果不去确定这件事,她就没办法过上以前平静的生活了。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安心开始怀念以前四个人的生活。她有点痛恨自己提出集体减肥,并且制订每周目标的计划。 瘦一点儿真的那么重要吗? 以前大家胖的时候经常紧紧靠在一起,现在瘦下来了,距离也产生了? 安心从心底希望小米好起来,还有那个学姐,到底是什么人? 10 醒过来的时候,四周空dàngdàng的。 我这是在哪里?似乎是医院吧,左手还有点疼痛,一跳一跳的,就好像被火燎似的。 记起来了,好像是自己拿着刀在手上划了一下,只是为了减少那点点重量吧,这么说,我应该完成了既定的目标,是吗? 值得庆贺啊,在漫长的与体重作斗争的日子里,我第一次达到了自己定下来的目标。不过她们人呢?室友住院,应该至少来看看吧? 等等,外面好像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她和马尾辫,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你不进去吗?来都来了。” “我是被你拖来的,那家伙多聪明,找借口溜掉了,就我傻傻地被你一劝就来了。”马尾辫依然气呼呼的。 “说是我逼你的,为什么刚才在商店挑东西那么认真?还说什么一定不要多含糖的营养品,说她一定不喜欢。” “切,我干什么事都尽心尽力而已。” “好了,快进去吧。” 门开了,我闭上眼装睡。 “好像没醒过来。” “那当然,我都吓死了。我这辈子还没看过有人流那么多血,满寝室都是啊,后来我拖地的时候,一片鲜红色!” “哪儿有那么夸张,你真是的。”她笑了两声。 我努力闭着眼睛,想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我的确不是一个惹人喜欢的家伙,但我又何其幸运,遇到了这些善良的同学。我以前真是太傻了。体重什么的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已经忍受力那么多年一样的眼光、 冰冷的嘲笑,还有诸多伤害我的恶作剧。即使是那些人,他们也未必都是恶意,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无知,是对群体中的特殊个体的排斥。这是天xìng,只要是群居动物都会如此。 但现在长大后,我身边的人不都对我很好吗?为什么还要如此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呢?胖就胖吧,世界上的胖女孩多的是,比我更加胖的人都要努力地活下去,幸福下去,我为什么不能呢? 我转过头,眼角都是泪水,她们两人惊讶地看着我。 “傻瓜,哭什么?没事了。” “就是,血液本来就会新陈代谢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以后你就脱胎换骨了。”马尾辫开起了玩笑。我也裂开嘴笑了笑,很久没笑过了,两角的肌ròu都有点僵硬。 “你只是太虚弱,休息半个月就好了。我会和系里的老师打招呼,说你阑尾炎突发开刀,没事的。”她温柔地拍了拍我的手,“加油,早点儿回寝室,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只有心情好了,身体就会好的。” 我连连点头。 马尾辫和她待了一会儿就赶去上课了。我拿出马尾辫买来的食物,都是一些补血的,比如红枣、山楂什么的,以前这些我都没办法下咽,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吃的yù望了。 我拿出一颗红枣,放进嘴里,轻轻咬破,皮很脆,果ròu很软,不算太甜,但已经是我吃过最甜的食物了。自己都不记得为了减轻体重,有多久一直都像躲避恶鬼似的避开甜东西, 现在才发现甜食的确是女孩的好朋友。我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胖就胖吧,这世界是有巨人就有侏儒,有超人就有坏蛋,所以总要有人去当胖子啊。 既然上帝选中了我,我就老老实实地当吧。 我一颗又一颗地吞下红枣。 从那天起,我不再刻意地去在意体重。好吧,其实我还是有些在意,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能没有男朋友,可能会被别人在背后嘲笑,但无所谓,我收获了好朋友、这还是值得的。 那之后,我正常地吃饭、学习、休息,身体真的开始好转了。或许本来那种残酷的减肥方式不但无法减轻体重,相反只会给身体带来巨大伤害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还是我渐渐适应了,我觉得大家不再像以前那样离我远远的,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正常起来。我开始有了更多的朋友,跟他们有更多的话题,我的学习也变得轻松许多。 也许之前是我将自己的刺都露在外面,才会让身边的人敬而远之吧,世界原本就是无色的,关键在于你戴什么颜色的眼睛去看它。 辅导员很高兴,她经常对我们说,你们四个一定要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经常感叹当初将我安排在这个寝室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对的。 离开的时候,她还带给我一个好消息,说即将毕业,系里已经将我列入了留校的名单。虽然不是直接敲定,但毕竟是个好消息吧! “祝贺你!”马尾辫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跑到床上听歌去了。短发也笑了笑,而我最希望得到她的赞扬和鼓励,我朝她看去。 “干得不错,一定要争取留校哦”她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幸福似乎来得很突然,我居然受到了人生的第一份爱情。我很感叹,老天爷折磨了我这么多年,居然突然开眼了。 男孩很优秀,我有点紧张,我该选择接受吗?还是说,我有勇气接受吗?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担心地问他。 “你很优秀啊,各方面都好,特别是你做任何事都很专注、很投入。你知道吗,你在课堂演讲的时候,我一直在下面看,你很有自信,很有魅力。”他满脸的真诚和温柔,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你也该知道我的缺陷吧,我不希望你带一个胖女孩出去,被你的朋友嘲笑。”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提到了我最在意的创伤。 “胖?不会的,在我看来你一点也不胖,你干吗会有这种想法?我又不是没成年的中学生,我向你告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请一定要慎重想想,一定要接受我。”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手指尖几乎被攥得快要融化了。 我和伟在一起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是我要求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有些介意。他很善良,对我提出的要求没有反对,本来伟也是个很低调的人。不过作为好友,我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她们。本来嘛,快乐要大家分享才对。 “真有你的,伟这样的帅哥也被你套住了,不过还是要多留心,帅哥很花心哦。”马尾辫晃着脑袋笑嘻嘻的。 “事业、爱情双丰收啊。”短发圆脸哼了一句。 “你和伟在一起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嗯。”我无比兴奋,期待她的祝福。 “这不可能!”她突然将手上的书扔在桌上,马尾辫和短发圆脸都看着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我慌了神。 “我我怎么了?” “伟不可能爱上你!他前不久还追求过我的!他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人?”她的眼神很慌乱。我觉得一阵心痛,既为她说出这种伤害我的话难过,又为看着她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模样而悲伤。此刻,我承受着双倍的痛苦。 “我,我不知道你么之间的事情,那我还是和伟分手吧,你被生气了。”我快哭出来了。 “我不要你的施舍!他算什么东西!”她转身夺门而出,临走前将门一甩,声音大得让整个楼道都听到了。 我再次被抛弃了,这种感觉像冰冷的海水一样席卷而来。马尾辫摇着头不知道嘴里说些什么,短发圆脸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找到了伟,希望他解释清楚。 “你说慕容?”他不屑地提及她的名字,我点点头,眼眶里还残留着泪水。 “我是追过她,不止我一个。她那样的女孩的确很吸引人,漂亮温柔、高贵大方,但那只是表象,其实她很难接近,但她又不完全让你绝望。 她似乎喜欢控制别人,就好像放风筝一样,她需要的只是手里的那根线,而不是那个人,所以我果断地离开她了。” 真的吗?伟说的是真的?我开始迷糊了,到底伟说的慕容是真实的,还是我所知道的慕容是真实的? 是不是伟在追求她失败后,故意诋毁她呢?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傻瓜,我们之间是单纯的爱,不需要旁人来掺和。你也要准备一下,系里快出来留校名单了,我听说你和慕容都在上面,不过老师倾向于你。” “为什么?无论哪个方面,她都该胜过我啊。”我不明白。 “这你就不懂了吧?作为老师,他们也不希望留下太过优秀的,而且慕容不好管理。她虽然看上去谦卑有礼,但骨子里的傲气谁都看得出来。 领导也需要一些老实的下属啊,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具体结果看下个星期再说。对了,晚上有电影,一起去吧?”伟将我抱了起来,忽然间,我觉得这个世界如此陌生, 很多事都和我所想的背道而驰,眼前的男人到底会不会也突然离我而去呢?我不敢肯定。 一个星期后,学校公布了留校名单。 我不在名单上面。 并不算意外,本来我对自己能进入候选名单就很知足了,毕竟我除了学习优秀和会演讲外一无是处。慕容终于如愿以偿地留校了,我去祝贺她,她很高兴地拥抱了我。 她的笑容很温柔,那一刻我觉得很庆幸,只是一个留校名额,但我争取到了一份难得的友情,值得。 “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抢不走的。” 她在我耳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松开的时候,我惊愕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刚才那句是不是我的幻听,以前减肥的时候,我经常出现这种事,旁边的人这么多,人声嘈杂,或许她没说过吧? 但那一句如此清晰,就像刀子一样刻在我的脑子里,回dàng着。 三天后,伟向我提出分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有自残行为。我是家里独子,父母对未来儿媳fù的生理、心理健康都看得很重。那个,你不要介意,我不是说你精神上有什么问题, 实际上我还是很爱你的,但我实在接受不了你以前发生的事,这也不能怪我,对吧?毕竟那时候我不知道,不了解,所以希望你以后幸福,就算我配不上你吧。” 说完后,他再次拥抱了我,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木偶。 原来老天爷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往,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很快校方找到我,他们建议我去心理医生那里咨询,我拒绝了。 马尾辫告诉我,去系里和伟那里揭穿那件事的是慕容,我摇摇头。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不敢相信。 原来我一直都是一无所有,原来我以为的友情只不过是别人廉价的施舍品。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从小学开始,班里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和我走在一起,因为只有在对比之下,她们才显得更加优秀。 我突然想起了周星驰的那部《唐伯虎点秋香》里关于秋香是不是美女的桥段,电影里说,红花是需要绿叶来衬托的。 原来我只是绿叶而已。 所以当绿叶开始慢慢变得像花一样的时候,红花自然要抛弃绿叶了,都怪我自己,没有好好履行叶子的职责吧。 也许,我还是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比较好。 或者说,如果不摆脱掉这身臭皮囊,我就没办法真正解脱吗?肥胖才是我通往真正幸福的最终绊脚石,我是没办法绕开它的。 对,一定要减下来,无论如何都要减下来。 11 这几天,安心一直在寻找关于那个曾经住过同寝室的师姐的下落。网上的消息也没有太大价值,小米的断指手术做完了,不过到底能恢复几成也不知道。 那个男朋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李曼和芳芳不敢告诉小米,只说那男的忙着考试。安心觉得难过,她觉得所有的事都是减肥闹的。 这天晚上,安心一个人在网上查消息,突然她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己在校园网发的帖子有一个回帖说自己认识那个师姐,并且留下QQ,安心立即加了那人为好友。 询问后,安心知道那人是自己的师兄,叫伟。他告诉安心,那个师姐他认识,甚至很熟悉。 “她,曾经是我的女友。”伟的话似乎有些别的味道,虽然不是面对面,安心仍然凭借着女xìng的直觉,认为这个男人和那个师姐的发疯有着莫大的干系。 “我也不想和她分手,但是她仿佛发了疯一样执著地减肥。我家三代单传,爸妈都希望找一个生理、心理健康的女孩子,你说对吧?这也不能怪我, 不过我觉得她挺可怜的。你是她的什么人?如果是朋友,帮我去看看她吧。我也很忙,偶尔来逛逛校园网,才看到这么个帖子。” 自己不会去看啊,还是怕良心责备?安心对这个叫伟的师兄没什么好感。 “我知道了,她在哪家医院?”安心最关心这个问题。 伟说等等,然后告诉了她医院的地址和电话。 “你去那里找她吧,不过不要提及我的名字,我怕刺激到她。她有时候清醒,有时候不太正常,你就说学校派来的好了。”说完,伟就说有事离开了。安心抄下地址电话后。立即赶过去了。 安心是第一次来精神病院,之前她以为,这里会像电影、电视里一样,到处是疯疯癫癫的病人,结果发现有很多病人都是一个人坐着或者站着,看着某个东西发呆, 要么嘴里念念叨叨,总之很诡异的感觉。那种情形像是身边虽然站了无数个人,却丝毫没有站在人群里的感觉。因为在外面,如果有个精神病人就是异类,而在这里,一个正常人才是异类。 群体会自觉地排斥异类,这是天xìng。 “哦,你找她啊,我带你去吧。”安心告诉医生自己的来意后,对方将她领到一个房间门口。 “她的样子可能有些吓人,不过你别害怕,其实她刚进来的时候蛮正常的,这都待了好几年了。对了,你千万不能提肥胖啊、瘦啊、身材、美丽之类的词语,都会刺激到她的。”医生摇着头打开门后,又叮嘱了安心几句。 安心深呼吸了一下,走进了房间。 她看到墙角蹲着一个女人,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因为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环抱着,她看不到女人的样子。 “我是学校派来的,来探望你,请问你好一些了吗?”安心随便编了一个借口。 对方没有反应,安心走近了几步,她走到那女人面前蹲下来。 “那你先和她聊吧,我就站在外面,有事就喊我。”医生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我求求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现在也住在你那时候住的寝室里,发生了一些怪事。我不希望看到她们受到伤害,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安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会告诉她一些东西。 “要减轻体重,要变瘦,每个星期都要有计划,达不成目标的,要受到惩罚。”她抬起头,喉咙发出嘎嘎的声音和模糊的单词,安心很费力才听懂。 “惩罚?什么惩罚?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放血啊?” “说了要减多少就要减多少,如果体重不够,就要舍弃一些东西,就好像快要坠毁的飞机要选出乘客扔下去。” 安心看到那女人的脸,几乎和骷髅没区别了,找不到半点脂肪,薄薄的皮黏在骨头上,眼白上布满血丝。奇怪的是,她说话虽然不着边际,但看上去很正常。 “我们不要好身材了,也不要什么减肥了。我要结束这一切,求求你帮帮我好吗?”安心抓着那女人的手恳求着,对方突然反抓住安心的手腕,虽然瘦成这样,但安心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自己的皮肤深深陷了下去。 “你又来了?” 什么?什么又来了?安心想挣脱出去。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在减轻体重了,严格按照当初我们制定的目标啊。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你看我都这样了,再减下去我就会死的。” 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看上她了?好啊,她这么肥,是该减减了,哈哈,减下来就有好身材了,就漂亮了,就有男人喜欢了,就有好工作了,是吗?到底是要体重还是要看上去瘦啊?” 她开始疯癫了,眼神空洞起来,但手上的气力更大了。 安心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事。 “不要再缠着我了,不要再缠着我了。”医生突然冲进来分开了她们。女人仿佛一下子虚脱了,头靠在墙角不再说话,她已经瘦成这样了,还在念叨着减轻体重。 “你没事吧?不是说了,不要说一些刺激的话吗?”医生责怪道。 “我没有说啊。” “哎,这个女大学生本来很优秀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其实她进来的时候一点都不胖啊,很苗条很漂亮,莫名其妙地嚷嚷什么减肥,还说达不成目标就会死之类的话。 现在的女孩子啊,搞什么骨感美女,都不知道在想什么,骨头一根根凸出来就是很漂亮啊?”医生自顾自地说起来。 “她,她叫什么?”安心想回去继续查查这个女孩的事。 “哦,叫于慕容。” 于慕容?慕容吗,很好听的名字啊,安心忍不住回头看着她,心里觉得她很可怜。 回到学校,她发现芳芳和李曼都不见了,打电话也找不到,估计去医院陪小米了吧。她打开电脑,开始查看于慕容的事。 很快安心就知道了大概,她看着于慕容以前的照片惊讶不已,真的是美女啊,而且落落大方、气质非凡。她实在搞不懂,于慕容怎么会执著于减肥,她又不像自己。 接着她继续查下去,知道于慕容当年还有三个同学,不过唯一能找到的就是一个叫江妍的女孩。照片上,江妍长着瓜子脸、大眼睛,扎着马尾辫,很活泼的模样,看来是个外向xìng格的人,应该比较好说话吧。 找到江妍丝毫不费力气因为她就在学校任职,是学校新来的讲师。她离开学校后考了研,然后回到了这里。 “你说于慕容?”江妍吃惊地看着安心,安心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知道她的事?”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很重要。请您一定要告诉我,当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弄成这样。” “笑话,我干吗要告诉你这些?你只是个学生,有什么权利要求我说出我和我室友的隐私?我劝你还是赶紧去好好学习,别逼我告诉你的系主任和辅导员。”江妍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漠,但安心不死心。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到;就算你拿开除来威胁我,我也无所谓,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江妍看着安心,终于妥协了。 “那只是四个小女生的约定,一个减肥计划,但我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实际上,这事根本就不该发生,于慕容变成这样,是因为吴晓。” “吴晓?”安心问道。 “当初和我以及于慕容一个寝室的室友。”江妍犹豫了一下,在自己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安心。 “这是我们四个人的合照。” 安心接了过来。果然,中间是江妍,她的模样没有太大变化;左边是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看上去有点书生气;右边是于慕容,她要不是之前看过照片,还真认不出来这个美女就是自己在精神病院里见到的那一个。 “这个,就是吴晓?”安心吃惊地指着江妍和于慕容中间的女孩问。 “嗯,减肥提议就是她发起的。她也曾经因为执著减肥弄得生病,身体缺钙,导致牙齿松动、骨骼易断裂,甚至还为了达到所谓的每个星期的既定减肥目标,为自己放血。” 安心大张着嘴。 眼前的照片上,那个叫吴晓的女孩比自己在医院里看到的于慕容好不了多少,形容枯槁,那模样太可怕了。女孩其实五官长得很好,就是因为实在太瘦,弄得不chéng rén形。 “你一定很奇怪,她和于慕容明明那么瘦为什么还要减肥呢?其实吴晓得了减肥的强迫症和厌食症,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瘦、不够轻。她小时候生病用过激素,导致肥胖, 学生时代饱受嘲笑和戏弄,所以她总觉得自己需要减肥,以至于到了明明很瘦的地步还要减下去,她觉得旁人都看不起自己。你看她瘦成这样,怎么可能完成每个星期的减肥任务? 辅导员在她还没来的时候,就叮嘱我们千万别刺激她,好好帮助她走出yīn影。我们在她面前,绝口不提她的心理疾病,后来她自杀放血后好像好了一段时间。因为饮食调理, 她变得正常多了,人也漂亮起来,曾经jiāo过一个男朋友。不过后来听说是于慕容嫉妒她,向系里和她男友告发了她自杀的事,于是男朋友和她分手,系里留校也泡汤了。 那之后吴晓病发,比之前更加厉害,回到家绝食十几天后,就活活饿死了。吴晓死后,没多久于慕容也发疯了,和吴晓一样的症状,这就是当年的真相。你满意了吗?” 江妍说完后,情绪很低落。 原来是这样!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安心将自己和朋友身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江妍,江妍听后想了一会儿。 “按理说,我们不该相信鬼神之类的事,不过世界上有些事谁也说不清楚。要不这样吧,我去和系里说,安排你们立即搬出那间寝室,然后封存起来,希望能解决这件事。” 安心连忙点头:“太感谢您了。” 江妍摇摇头,叹了口气:“如果当年我们能够帮助吴晓,就可以避免两个人的悲剧了。” 小米的断指连接得很好,离开寝室后,安心发现所有的怪事都不见了。称重过后,芳芳和李曼也没出现任何意外,安心终于放下心来。 事后,她为吴晓和于慕容惋惜,同时也终于明白不要过于在意体重这种事,她决定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于慕容,不过在这之前,她想先去感谢一下江妍。 来到江妍办公室的时候,安心突然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她没有进去,而是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伟,你来了?” “嗯,晚上去我妈家吃饭,妈做了你喜欢吃的排骨。” “好,对了。是你在网上发帖说了那件事?” “我只是让那女孩去看看她,没别的意思。”男人似乎有点心虚,江妍冷笑了几声。 “那倒是,于慕容都变成那个样子了,你应该不会再感兴趣了。” 安心听完后立即转身离开,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道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安心觉得原本就是自己太幼稚了。 12 小米出院后,惊讶地看着安心。 “你真的瘦了啊!”小米指着安心,安心微微地笑了笑。 “嗯,瘦了,感觉还好。” “以后大家还一起计划减肥吗?”李曼抱着安心笑道。 “还是一起计划找个好男人或者找个好工作吧,要不一起计划考托福考雅思也可以。”安心沉稳地说道。 “感觉你变了很多啊,成熟了呢。”芳芳也笑起来。 “要上课了,一起去吧。”小米建议道。 “你们先去,我想洗个澡,昨天忘记洗了。”安心随便应付道。 安心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等其余三人都离开的时候,安心拿出了电子称重器。她锁上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脱去鞋子站了上去。 上面显示她是45公斤,也就是90斤的体重。 比起之前,安心轻了整整48斤。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安心穿好鞋子,接起了电话。 “喂,是安心同学吗?” “嗯,是我。” “你拜托我查的事查到了,吴晓死的时候体重是48斤。” “哦,谢谢了。” 安心挂断了电话。 她走下电子称重器,回头望去,数字飞快地减少着,最后停留在48斤上。 光滑的表面上,依稀看得到一双女xìng脚掌的痕迹。 安心喃喃自语:“我要瘦下去,瘦下去。” 《减肥》完 16神秘的看客 古非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仿佛魔术一般。前一分钟还不在现场的那个黑衣女人,在自杀者跳楼下来后就突然出现了。 古非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食腐动物秃鹫,只要出现尸体,不到几分钟秃鹫就会来饱餐一顿,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也是如此吗?简直和秃鹫没有两样,不出现死伤和鲜血,她就不会出现。 1 古非是一名记者,是干新闻的。不过,每次古非着脸、撅着腚,还得冒着做人ròu沙袋的危险去采访那些大爷或者赶去那些危险发生地带的时候, 自己的同事却拿着咖啡在领导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这都让古非觉得自己不是记者而是jì nǚ,不是干新闻而是让新闻给干了。 每次直播后,古非都喜欢戴上墨镜,穿着休闲短裤和拖鞋,嘴里叼着一根不点着的香烟站在夕阳下,这样可以让他紧张的心理稍稍放松一点点。 “老子不干了!”几乎每次采访过后,古非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第二天甚至不用第二天他又老老实实地外出采访。他是一名外派记者,最累最苦,领导的面见不着, 你干得再好人家对你不熟。但古非是真心喜欢报道新闻,他喜欢那种别人都还蒙在鼓里,而自己比绝大多数人都清楚真相的感觉,那种第一的虚荣感虽然虚幻, 但就像可卡因满足瘾君子一样满足着古非的脑神经。没错,古非的确对新闻报道尤其是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播上瘾了。 “我刚知道A公司的老总在城东出了车祸,就在半小时前,我现在马上去采访,头儿没来,等来了,你帮我和他说一下!”刚接到信息的古非这样和自己的同事刘晓丹说道。 刘晓丹比古非晚两年进电视台,两人同一所大学毕业,嘴甜舌滑的小师妹总是师兄长师兄短地叫着,古非尽心尽力地带着她,经常为她向领导说好话。 刘晓丹也对古非非常体贴,没事拿点自己做的小菜、小点心啊,晚上打电话关心一下,让古非在这个冷漠的单位里稍稍感觉到一丝温暖。 “师兄你去吧,祝你成功!”刘晓丹握紧拳头举着,古非笑了笑。 古非跑去联络摄像师,叫来司机准备前去采访,前后不过十分钟。他刚看到总编上楼,但他懒得去打招呼,只当做没看到。反正总编对自己毫无印象,刘晓丹能为自己说明就够了。 汽车刚要发动,古非突然接到总编的电话。 “是古非吗?” “嗯,总编。”古非觉得奇怪,总编从来不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 “你是不是要去采访车祸的事?” “是啊,刚才刘晓丹和你说了吧。我这赶时间,我和你说,这绝对是个大新闻,因为车上好像还坐着某种税务高官和两个女的。这会儿过去,还能拍到些bàozhàxìng新闻呢!”古非兴致勃勃。 “那个,你还是过来吧,我这里有个采访孤寡老人三十年如一日资助大学生的事。” “什么?那车祸的事呢?”古非抓着听筒,快抓狂了。 “让刘晓丹来啊,你也说嘛,年轻人就该给机会磨练,不磨练永远都是雏鸟,对不对?这正好是个机会嘛,就这么定了。 她要真的做出来,你也高兴啊,你不是她的大师兄吗?好吧,你快过来,我这就让晓丹下去接替你。”总编打着官腔挂断了电话,古非那边扔掉了电话。 古非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刘晓丹衣着光鲜地走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古非。 “谢谢大师兄!” 古非觉得喉咙一阵干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晓丹低头的时候,古非看到她的脖子上有几个红红的印迹,好像是牙齿的形状。 古非抬起头,看到楼上的总编正看着自己。 “好好干!”古非走过去拍了拍刘晓丹的肩膀,拖着腿回到办公室。 有气无力地采访完孤寡老人回来后,古非在家里看到,电视机里刘晓丹声情并茂地在现场讲解。回到网络上,他看到很多人回帖说,这个女主持在现场很镇定,大气得体,清纯漂亮。 古非将鼠标扔了出去,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睡过去。 这就是现实啊,我还是太幼稚了。 古非无聊地看着屏幕上被定格的刘晓丹主持节目的画面,他在屏幕上背景的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在刘晓丹身后,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长发女人。那女人眼神冷漠地看着镜头,双手像折断了一样低垂着。 又是个无聊的看客。 古非关掉电脑,呼呼睡去。 2 “特大jiāo通事故!现场死亡十五人,重伤六人!”古非在办公室听到,隔壁总编接电话的嗓门都快赶上战斗机低空飞过了。所有空闲着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果然没过一会儿,总编跑了出来。 “所有人!所有没事的人全部去城际高速公路!那里大雾,发生连锁撞车事件,人手肯定不够,全部去!” 大家忽然间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厚道,但记者的天xìng就是报道新闻,无可厚非。 古非也拿好装备准备出发。 “那个小古啊,今天你负责摄像。摄像师和晓丹去采访市委书记了,所以没办法,委屈下你了。”总编走过来,拍着古非的肩膀。 古非差点儿一拳揍过去,但又有什么办法?自己的确是摄像专业毕业,虽然已经四五年没摸过摄像机了。 扛着重重的摄像机,古非穿行在高速公路上,看着自己的同事充满热情地主持者节目,采访伤者,或者在镜头前庄严肃穆,或是流点儿眼泪。古非觉得无比的空虚和烦躁。 没有直播的时候,他转动着镜头,小小的屏幕框里不停地变换着各种人。忽然他感觉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划过,古非重新转了过来。 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的确,她就站在一堆人当中,眼神冷漠地看着被撞毁的汽车,和受了重伤无法从汽车残骸里抬出来的伤者。接着她慢慢抬起头,正对着古非,嘴角轻轻抽动着。 古非放下摄像机,发现那个女人又不见了。 “古非!准备直播!”旁边的同事喊了一句,古非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继续工作。 忙碌一天后,古非在电视台剪辑今天拍下来的带子,他特意倒了回去,在那黑衣女人画面上定格了下来。 这是巧合吗?古非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立即拿出之前所有的新闻录像带,一遍遍、一个个地快进地看过去。 有了!古非兴奋地喊出了声。 两个月前的火灾现场镜头里有这个女人!不久前公开处决死刑犯游街,镜头里也有这个女人!甚至还有一次恶xìng当街斗殴事故,最后报道中还是有她! 每次都是站在人群之中冷眼看去,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像在看动物似的居高临下,像看客般地围观着。 古非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因为每次定格下来后,他都隐约觉得自己只要移开视线,那女人的眼睛就慢慢抬起眼皮正对着自己。 电视台的人几乎都做光了,深夜里只有古非一个。古非调出了近年来所有与意外事故有关的新闻录像带后,打包带回了家。 整整一夜,古非一盘不落地看下来。近几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故报道里,这个黑色女人全部都出现了。身为看客的她几乎从来没变过任何表情,而唯一的一次就是在今天的大桥上,那女人抬起头直视着自己。 古非形容不出这个人的相貌,非常普通,但似乎很容易被认出来。 如果我找到她,是不是会有别的收获? 古非的职业敏感告诉我,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记者的天xìng和与生俱来的好奇心jiāo织在一起,古非下定决心要找到她。 接下来的几天,刘晓丹真是混得风生水起,她经常出入总编室,所有的人都不敢得罪她,公开场合都喊一声“晓丹姐”。唯独古非懒得搭理她,远远看到就绕开走路, 仿佛刘晓丹是瘟神似的。刘晓丹也不生气,还一直“大师兄大师兄”地叫着。 古非没有理会,只是执著地要找到那个女人。可是接下来的几个直播里,那女人再也没出现过,古非烦躁起来。 难不成她真的是一名看客?没有死亡和灾难就不会出现? 古非趴在桌子上,心底期盼着出点儿什么事才好。念头一出现,他有责怪自己如此冷血和无耻,两种矛盾的心理jiāo织在一起,让他困惑不已。 “古非!快点儿,有人要自杀!”同事冲过来喊道。 好极了!古非差点儿笑出来,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和同事直奔现场。 准备跳楼自杀者是一名农民工,因为被拖欠薪金没办法回家,希望用这个来引起重视。古非有些感慨,因为这招已经没那么管用了,别说他在楼顶,就算跳下来, 也会被警察以破坏公共治安之类的罪名逮起来。开始的时候,老板们还会有些忌惮,会还钱给你,但是在这个动不动矿难死几十人、空难死上百人的年代,你一条命人家都来不及关注了。 话虽如此,古非依然在围观的人群中搜索着,失望的是根本没有找到。古非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的推论是错误的?还是根本只是巧合罢了? 还没想完,旁边轰然一声巨响。古非惊愕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他觉得堵得慌。谈判破裂,那人还是跳了下来,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古非站在原地,除了无奈,没有别的想法。 眼神滑过,古非突然看到人群涌动的一角有个熟悉的影子。 那个黑衣女人? 对方冷冰冰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古非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仿佛魔术一般。前一分钟还不在现场的那个黑衣女人,在自杀者跳楼下来后就突然出现了。 古非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食腐动物秃鹫,只要出现尸体,不到几分钟秃鹫就会来饱餐一顿,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也是如此吗?简直和秃鹫没有两样,不出现死伤和鲜血,她就不会出现。 古非放下摄像机,脱去衣服,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揪出这个女人。 同事在身后喊着,古非充耳不闻地朝那女人走过去。 黑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身体一转,立即朝旁边的街道走去。古非紧紧尾随其后,两人保持着三十米的距离。 对方的步伐越来愈快了。古非有些吃力,但这里人还是很多,他也不便做些什么,只能紧紧跟着,一直到最后两人走到了一条人迹稀少的街道。古非知道前面左拐是一条死胡同,他决定在那里堵住她,问个清楚。 “哎,帅哥,要不要看个魔术?”忽然一只手拉住了自己。古非回头一看,一个留着黑色一字胡的男人,穿着廉价的西服,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 古非立即挣开,抬头一看,那女人已经拐进了胡同。古非甩开烦人的街头魔术师追赶过去,可是他看到胡同里空空如也,那女人就这样不见了。 真见鬼了!这算什么事啊?古非双手抱头,眼前的事让他坚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 “啊,看看魔术吧,很有意思哦。”那个魔术师居然不屈不挠地追了过来,古非没好气地赶他走。 “看你这么不高兴,看个魔术或许会开心些呢。”魔术师面对古非的不友好也不生气,而是开始洗牌。 “要表演就快点,我还有事。”古非发现自己甩不开这个烦人的家伙,索xìng看看就是了。 “那,我给你五张牌,你仔细看好,从里面选出一张,全神贯注地想着这张牌,记住要集中精神哦。选好之后还给我,我再jiāo给你,你就会明白了。”魔术师给了古非五张牌,古非一把拿过来。 “嗯,就选黑桃Q吧。”古非略微一思考,死死地盯着那张黑色的Q,忍不住想起了刚才的黑衣女人。 古非将扑克还给魔术师。魔术师只是点点头,微笑着双手将扑克收拢握紧。古非冷眼看着,心想一定要揭穿这种二流把戏。 “你要仔细看哦,我会将心底选好的那张牌拿掉,我可以通过特异功能猜出你看中了哪张牌。”魔术师笑嘻嘻地看着那五张牌,然后收拢,接着拿了四张牌给古非。 黑桃Q不见了? 古非有点惊讶。 “你无非是看我的表情来判断吧,再说五张牌也有百分之二十的机会啊。”古非不认输地回答。 “那再试几次啊。”魔术师笑了笑。 古非不甘心地继续和魔术师斗起来,连续十五次。每次古非选中的牌,魔术师都会变没了。古非数学不好,但他也深知这种概率有多小。 “就算你赢了。”古非将扑克还给魔术师,双手chā在口袋里,打算返回。 “千万别看不起魔术哦,有时候魔术就是现实,现实也可以是魔术。”魔术师在身后挥着手喊道。 不过是个二流街头魔术师罢了,骗骗我这种外行人。古非没有抓住黑衣女人,又在这里受了气,回到电台又被老总训斥了一顿,他觉得实在是无聊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让她跑了呢?古非觉得自己实在窝囊,这下只能等下一次事故出现了。 3 连续两个星期,什么也没发生。古非快要疯了,他到处打听,可是这个城市似乎一下子安全起来,友好起来。自杀、斗殴、jiāo通事故都没了,甚至老人街头晕倒也有人搀扶了!真是太不可思了。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发生,那女人是不会出现的。古非将脑袋靠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苦苦思考着。他将几张女人出现的画面扫描打印成照片,制成了一本小册子,没事就拿着在街上发,希望有人见过她,但一无所获。 “古非啊,我看你最近神魂颠倒的,要不去度个假吧?”总编走了过来,古非大吃一惊。 “我没事啊,很有干劲呢。” “别和我争执,最近半个月你像丢了魂一样。你看你拍出来、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连实习生都不如!”总编重要愤怒了,将文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古非没办法争辩,这都是事实,自己毕竟精力有限,电视台的事只能敷衍过去了。 “那好吧,我出去走走。”古非只能同意了。 “对嘛,说不定回来的时候,我又能见到以前的那个小古了!”总编立即换了脸孔,慈爱得如佛像一般。 离开的时候,古非看到刘晓丹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古非苦笑两声回到了家。 没有给朋友打电话,也没有回父母的家。古非在家里躺了两天后,决定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他决定按照总编说的出去走走,散散心。 几天游玩下来,古非的确舒服了很多,自然风景和人文风景观让他一下子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意气风发。假期的最后一天,他高兴地买了回程的火车票。在车站的时候,他无聊地翻看着那黑衣女人的照片,感叹自己怎么那时候像着魔了一样。 “哦,这女人好眼熟。”旁边的一个胖子突然凑过来说。古非仿佛被点击了一样,立即扑过去大声问起来。 “你看见过她?你看见过她?请告诉我在哪里,好吗?” 胖子吓了一跳,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了指外面。 “她好像上了一列火车。” 古非向胖子询问了车号,然后急匆匆赶了过去。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如果再抓不到她,我就彻底放弃这件事,永远都不再去想,安心当我的摄影记者,混吃等死! 古非跑到车站,车子已经准备发车了,他借着送人溜了上去,等火车开动后,他才找到乘务员补了票。 现在该怎么办?这车子有那么多车厢,这女人到底在哪里啊?何况那胖子说得对不对呢?看那对小豆眼,说不定看花了吧?古非开始责怪自己过于冲动,搭上一张车票钱不说,这车开往哪里,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上来了,只好试试。古非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走过去,像乘务员查票似的看着车厢里的人。有些人上厕所去了,他只好假装看风景等他们回来。 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人,一直走了十几节车厢,腿都快断了,前面就是最后一节了,看来这女人果然不在这列车上。 “哈,帅哥,又遇见你了啊?”刚刚走进最后一节车厢,古非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居然是那个街头魔术师。古非忍不住摇着脑袋,自己想见的见不到,最不想看到的却出现了。 “来来,我们真有缘,坐这里吧,这里正好有个座位。”魔术师拍拍身边的座位,古非正好累了,也就坐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古非这才发现这节车厢非常安静。乘客们都坐着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比起前面几节车厢的吵闹骚动,这儿实在有些过于不同了。不过也好,古非不喜欢太闹腾。 “上次的魔术,知道原理了吗?”魔术师又拿出扑克问道。古非探着头,他还没有放弃,他想看看黑衣女人是不是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知道的话,我就去砸你的饭碗了。”古非嘲笑道。 “哈哈,你真幽默。”魔术师并不生气,而是拿出五张牌放在桌子上。坐在对面的旅者紧紧闭着眼,对他们的对话并不关心。 “要不要我告诉给你听呢?”魔术师依然很有兴致。 “随便,不过我可没求你,我对你那破魔术根本不感兴趣。”古非仍然超前看去,他发现最前面的那个脑袋有些眼熟,那黑色如化不开的浓墨般的头发 似乎正是那个黑衣女人。古非慢慢探起身,像准备捕食的ròu食动物接近猎物一般走过去,生怕惊醒了对方。 “其实,很简单,我暗示你要仔细关注其中的一张牌,但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你越是听我的话,越是会关注某张特殊的牌。人就是这么一种动物, 当他们深陷进对某种人或者事物的诱惑中时,就会对旁边显而易见的东西视若无睹。比如走在街上,如果是一个人,你会注意到前面走过来的熟人,如果是陪着一个你喜欢的人的话,对面谁走过来都看不到了。” “嗯,说得好,继续。”古非头也不回,踮着脚朝那女人走过去,一定要抓住你!古非心底默念道。 “所以呢,其实真相很简单,简单得有些无语了。我让你关注一张牌,当我给你四张牌的时候,你当然会第一时间寻找自己挑中的那一张,结果自然是没有,为什么呢? 因为我在短暂的时间里,只让你去关注一张,而不是记下五张,五张和一张,哪一个比较适合记忆呢?大脑会自己选择啊,所以我给你的时候,那五张牌都不是当初给你的了。 当你把那五张牌还回来的时候,我只要用花色相近的同点数牌代替那五张给你,自然就达到目的了。该怎么说呢,就好像你看到有人shè了无数支箭,每一支都正中靶心, 他真的是神箭手吗?不是,他不过是先shè箭,然后把每一个箭头当做靶心来画靶子而已。有些看上去是明摆着的先后因果顺序,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哦,尤其是当你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 古非突然停了下来。 他慢慢转过头,魔术师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那笑容像面具一般凝固着。车厢里充满了燥热和压抑的气息,只听得到火车驶过铁轨的咔嚓咔嚓声。 车厢慢慢晃动着,像儿时的婴儿床,古非站在车厢中间,他掏出随身带的照片,颤抖着拿在手上。 在那黑衣女人的旁边,就站在一个留着一字胡的男人呢,笑嘻嘻的脸,穿着廉价的西服。 还有右边,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孩子,戴着眼镜。 这个人就在车厢的右边中间,此刻正看着古非。 最右边的胖子也站起来看着自己,正是告诉自己黑衣女人在这车上的家伙。 以及一个中年大叔,总是眯着眼睛,那个人现在也在车厢里,就在古非的对面。 古非不停地抬头,低头,比对着,每一次都希望出现错误,就好像溺水者希望抓住稻草,但每次都是落空,他越来越绝望,最后终于跪了下来。 这节车厢里,除了古非,每个人都在那些灾难“看客”的照片上出现过。只是,他没有注意,他真的没有注意,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黑衣女人,那个“黑桃Q”上了。 古非双手撑着地,原本坐着的旅客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包括最前面的那个女人。她的黑色裙子几乎拖到地上了,古非看到黑色裙子下那双苍白毫无血色的赤luǒ着的双脚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古非闭上了眼睛,一片黑暗。 4 “真可怜啊,车子滑出铁轨,死了好几十个人。”一个年轻人拿着报纸发出啧啧的感叹。 “别发感叹了,我们还要起现场报道呢。”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嗔怪道。 “嗯,死亡名单,哟,还有个是我们同行呢,叫古非,真可惜,那么年轻。”对方依然看着报纸,连声感叹到。 “好了啦,走吧。”女孩将报纸拿下来折叠好,他们走出了办公室。在身后的电视剧新闻里,一位主持人正声情并茂地报道这次重大jiāo通事故,旁边围满了人。 镜头慢慢移动着,一个低着头面无表情的黑衣女人旁边,站着一个神情漠然的年轻人。他戴着墨镜,穿着黑色休闲短裤,嘴角叼着没点着的香烟。 《神秘的看客》完 17保险杀人事件 李元打开门,杨毅的脸慢慢地扭曲起来。 因为在他对面,有一个男人被绑着双手双脚,嘴被胶带封着,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无力地在地板上挣扎着,时不时还发出呜呜的求助声。 当李元一张张数着手上钞票的时候,忽然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李元刚才还兴奋的尽头一下子戛然而止,就像是音乐会上演奏到高潮而弹奏者跑了一样,他赶紧将钱守好,然后警觉地走到门前。 “这家伙,不是有门铃吗。干吗还敲门?”李元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他顺着猫眼朝外看去,居然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梳着可笑的大背头, 头发一丝不乱地贴着脑壳,加上古板如泥塑般的笑容。那身灰色西装实在太不得体了,仿佛大了一号,双手拎着个公文包在身前,站得笔直。 李元皱了皱眉头,并不打算开门。 “麻烦开下门好吗?刚才楼下的管理员说您在家的,请务必和我谈谈。”矮个子突然发话道,李元没有办法,只好打开了门。 不过李元没有解下门锁链,而是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您一定是吴源女士的丈夫吧?” “嗯。”李元舔了舔下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谁?” “啊,那个,我是保险调查员。”这个可怜的家伙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早开门,仓促间没有准备,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李元觉得有些好笑。 “证件呢?” “带,带了。”小个子放下公文包,双手胡乱地在身上的口袋摸索着,可是偏偏没有找到。李元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反而相信了。 “在,在这里,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上班,不是太有经验。”小个子拿出证件,放在李元眼前。 “大西洋保险公司理赔调查员,杨毅。”李元小声念了出来。 “那个,是这样的,几年前,您妻子办理了人身意外保险,现在我代表公司来和您作一些相关的调查。其实只是例行公事,不必有抵触情绪。要相信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一定会履行合同,只要无误,很快您就会获得那笔高额的赔偿金。” 李元眯着眼睛想了几秒。 “哦,是这样。”李元面无表情地盯着杨毅,接着拿下了门锁链。 “请进吧。”李元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毅手脚笨拙地脱下皮鞋。穿上李元递给他的拖鞋,非常拘谨地提着包,跟着李元身后。 “你家收拾得很干净啊,不过老关着房门,空气不太流通的。”杨毅的脑袋四处晃动着。 “这个和您无关吧,而且,我还有急事要出去。”李元看了看手表。 “哎呀,真是打扰了,不过我也是上司jiāo代,下午还要去另外一件审查呢。”杨毅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李元觉得很不舒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皮上被切了几条缝隙的柚子。 “这是您为妻子买的保险合同的复本,虽然您看过多次了,不过还是希望您再看一遍。”杨毅把合同递了过去。李元接过来后随意翻看了一下,他将纸张翻过来的时候,顺着边缘观察着杨毅的表情。看来这家伙一直保持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灿烂笑容。 “合同没什么特别的,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李元把合同书扔到一边。 “是这样的,首先允许我表达一下对您妻子的惋惜,居然在家自杀身亡,还希望您务必节哀,我谨代表公司表示深切的哀悼。”杨毅说完摘下眼镜,作叹息状摇了摇头。 李元心想,你们当然惋惜,因为要赔偿一大笔钱。 “很感谢您的吊唁,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自己也能走出yīn影。不过您此次到底有什么事情?” “哦,其实我们只是想核对一下您妻子事发的一些细节。您知道,公司对这种类型的赔偿一向非常慎重。” “我明白。”李元点了点头。 “那好,我想知道当日您妻子死亡的时候,也就是本月四日下午的两点到四点,您在哪里?” “你是在盘问我吗?听你的意思,好像我得为我妻子的死亡负责任了。你要知道,警察都已经结束了案件。”李元有些不满地说。 “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例行公事,您千万不要误会。”杨毅似乎有些慌乱起来,连忙伸出双手摇摆起来。 “那个,我想上个厕所。” “客厅右手过道的第一个房间。”李元随口说道,杨毅站起身朝李元所说的地方走过去。没过多久,李元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事情怎么样了?”接通电话后,那头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去做,警察们最终会草草结案,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来证明是我杀的。”李元有点得意。 “还是小心点好,我马上回来。” “对了,有个保险公司的理赔员来了。”李元才想起告诉对方,可惜已经挂断了。 “哎呀,不愧是有钱人家,连卫生间都这么豪华。”杨毅带着满足的表情走了出来。 李元端着两杯咖啡,一杯递给杨毅。 “我们继续吧,先喝一杯吧,我刚刚泡的。”李元坐了下来。杨毅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感叹。 “外面很冷呢,能喝口热咖啡真不错,不过我们还是继续谈正事吧。”杨毅放下来杯子。 “嗯,好的。”李元点点头。 “相信您应该稍微冷静一下了吧,可以继续谈话吗?”杨毅逃出来笔记本,打开后准备记录。 这家伙能知道些什么。连警察也没办法识破,我要是太过火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吧,李元心想。 “据推断,您妻子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三点,我询问过警察,这个时间段您好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在酒吧和朋友聊天,对吗?” “是的,当时整个酒吧有一百多人看到我。我经常去那里,那是个足球主题的酒吧,所以大家都比较熟。” “看来光凭这一点,您就完全没有嫌疑了,其实我也只是想要核实一下。也就是说,您是一点半来到酒吧,四点离开酒吧,然后去自己的公司处理业务,直到六点后再也没有离开,一直到警察通知您妻子死亡,对吗?” “可以这么说。”李元两边脸颊的肌ròu绷得紧紧的,他实在很想笑,虽然强忍住了,但是腮帮子一阵酸痛。看着表情怪异的李雨,杨毅有些奇怪。 “对不起,又让您再次难过起来。” “不,不,没关系的。” “可以看看当时的死亡现场吗”杨毅站起来,合上笔记本。李元心想,这家伙事可真多。 “随便吧。”李元站起来走到门前打开,这是那女人生前的卧室。李元觉得自己应该尽量装作悲伤点儿。 “根据警察的资料,您妻子的弟弟每个星期都会准时来探望她。那个下午六点,他在打电话和按动门铃未果后,用您妻子为他配的钥匙打开门, 然后发现自己的姐姐在卧室中上吊自尽,身边还留有打印好的遗书。慌乱中,弟弟将姐姐的尸体放下后,做了一番急救无果才报警。接着你接到电话后才赶回家来,我说得对吗?”杨毅很流利地说道。 “对的,对的。”李元拼命点着头。 “真是太可惜了。两年前尊夫人在我们这里投保,按理说购买保险后两年内自杀是无法获得赔偿金的。不过没想到,刚好两年后她居然就选择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杀了,真是太凑巧了吧。”杨毅意味深长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虽然说普通人保留自杀的想法只有千分之三,但这两年我夫人的健康每况愈下,她也许也是不愿意拖累我才这么做的吧。 遗书也写得很清楚,她的弟弟和朋友也知道,近几年来她经常哀叹抱怨,自杀这种字眼老出现在嘴边。而且,现场的确没有其他证据证明她是别人谋杀致死,的确是上吊无疑。”李元有些不高兴地说。 “哦,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这是我的职业习惯,希望不要介意。毕竟是自杀,在理赔方面要小心一些。”杨毅陪笑着说。 “对了,好像您妻子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她主动为自己投保了高额的保险,受益人也是你?” “是的,我本来不愿意,但是来不及反对,她就已经完成投保了。两年前她说买好保险,也让人安心一些。” “这是什么东西?”杨毅忽然转过身,指着一张奇怪的床问道。 “哦,这是我为她买来做拉伸运动的,我妻子生前腰椎间盘一直有问题。”李元解释道。 “哦?真的?我的腰椎间盘也一直有问题,让我试试吧。”杨毅忽然放下公文包,就要躺上去。 这家伙,当自己是这房子的主人吗?李元想笑,不过却不敢表露出来,他希望杨毅赶快结束调查,然后离开。 李元没办法,只好将杨毅的手固定在床的前部,脚也固定好后,慢慢启动拉伸床。 “哈哈,真的很舒服,就好像有人拽着我的脚往下拉一样。”杨毅哈哈笑了起来,只不过李元的脸色有些尴尬。 “我说,如果你喜欢,我帮你联系一下商家吧,但是请先忙完关于我妻子的正事吧。” “那个,其实您只是着急什么时候能得到那笔保险金吧?”杨毅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变了一种说话腔调。 “我只是按照正常程序而已,这不也是你的工作吗?”李元忽然有些生气起来。 “在这之前,让我先讲一下你是如何拿到不在场证明的吧。”杨毅忽然拍了拍床。 “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被勒死的人和上吊在颈部产生的死后血液淤痕不同,而且死者会有挣扎,因为重力的缘故,重力只是一直向下的。 所以无论如何小心,被人勒死的话,淤痕与上吊自杀的总会有不同。”杨毅将手并拢朝着下比画着,李元没有作声,做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所以,要想伪造受害者是自杀的假象,必须变换力的方向,这张床就很好用。”杨毅再次将手放在床上。 “将受害者弄晕后,固定在床上,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活扣绳索套在被害人的颈部,一头固定在拉升床的一端,而受害者的身体固定在另一端,启动按钮,不需要太大力量, 而是慢慢向下拉伸。这时候你就可以离开,当你的妻子处在这种缓慢的力道下痛苦的死亡过程中时,你可以在一百多号人的眼皮底下,喝着啤酒看球赛,完成杀人的步骤。 然后你满不在乎地回家,将妻子的尸体取下来,做成她上吊自尽的样子,接着打电话给你妻子的弟弟,找一个“我要加班,你去给她送下饭”之类的借口,迅速离开现场, 回到公司加班。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差,连警察也不会注意,他们还是主要会把心思放在死亡时间上。” “真会胡扯,这种狗屁推力,你有证据吗?”李元摊开双手。 “哎呀呀,证据这种东西就像是你不记得放在什么地方的小东西,拼命想找却找不到,但是如果给点儿提示的话,总会弄出来,比如让他们在床上提取DNA分泌物。 要知道,人在被勒死的过程中会有排泄反应或者呕吐,你总不可能解释你妻子以前在做腰部拉伸的过程中,居然小便在上面吧?”杨毅指了指床。 “如果是像电视剧一样,死者生前买了保险后又死于谋杀,警察必定会从谋杀的现场追查下去。你自然是第一怀疑对象。因为时间长达两年,而且又是伪装成自杀, 他们就先要推翻自杀的结论才行。如果警察连他杀都没办法证明,自然就无法怀疑你,唯一能突破的只有你的作案时间,但这一点已经完全被你应对过去了。而你又充分的时间,换掉或者丢掉这张床。”杨毅继续侃侃而谈。 李元没有说话。 “当然,其实我并不是要找你的麻烦,实际上,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揭露出来。”杨毅忽然变了口气,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李元的胳膊,像一个兄长似的。 “实际上,我也遇到了一些经济上的麻烦呢。当然,如果你愿意从那笔巨额的保险金里借一点儿给我的话,我一定会保守秘密。”杨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原来是来敲诈的,李元反倒松了一口气,他无不鄙夷地哼了一声。 “两千万的保险金,你想要多少?问题是,你真的不会反复敲诈我吗?”李元质问道。 “你真是太蠢了,我最多只有一次机会。付钱后,你大可以毁掉证据,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所谓的证据都会慢慢消失,我只是自找没趣而已。” 李元有些局促起来,他有些后悔让这个不起眼的矮个子进屋了。 “那你打算要多少?” “很简单,一半。”杨毅平静地说。 “什么?你疯了?你不是说只要一点儿吗?”李元有些惊讶地喊道。 “是一点儿啊,要知道,这一千万如果和你的身家xìng命相比,不算一点儿是什么呢?你难道以为要和保险赔偿金对比吗?如果事情败露,你就是谋杀, 财产要赔偿给妻子娘家人,自己也免不了成为死囚。我相信,监狱里的死刑犯对于一千万可以换的自由,绝对是一点点代价而已。”杨毅扬起眉毛说。 “你还真是个浑蛋。”李元冷笑道,“身为保险公司理赔员,一、不为公司尽责,二、知道杀人真想却拿来要挟获利。” “哪里的话,和你比起来差的太远了。”杨毅鄙夷地说,“你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没见过面,但我对你太了解了。两年多前,你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那时候,你大概正为自己的公司忙得焦头烂额,你妻子的病也让你筋疲力尽。而电话里的人宣称可以为你解决烦恼。电话里的陌生人对你说了这样一番话: ‘说服你的妻子买下巨额保险,然后利用保险金帮助自己的公司,这样一举两得。’不过你吓坏了,当时就挂断了电话,毕竟杀人不是玩笑的事,何况是自己的妻子。 立即回绝了那人提议的你却无法忘记,公司债台高筑,自己公司急需一笔资金周转。如果可以得到这两千万的话,那你的下半生将会是另一个局面了。” “说得好,继续说下去。”李元拍了拍双手。 “虽然那陌生人开价四百万作为获取保险金的酬劳,但你还是勉强同意了。毕竟即使付出四百万,也还有一千多万的大笔资金作为周转。于是你说服妻子买下了保险,然后通过那个陌生人提供的杀人方法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据。” “这样一来,好像我一定要把这笔钱给你了。”李元无可奈何地说。 “是啊,比起生命,这点儿钱不算什么,对吧?”杨毅笑道,“你写好一张欠条,签下来吧。”杨毅掏出纸笔。 “我有一个问题。”李元看着杨毅,冷冷地说。 “说吧。” “为什么你一下子就知道了床的事情?即使是警察那里也没有关于这张拉伸床的记录吧,更不用说保险公司了。”李元看着杨毅说。 “很简单,这张床,是我建议你妻子买的。”杨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票,“瞧,发票就在我这里。” “你说什么?”李元接过了发票。 “哦,原来是这样,”李元突然醒悟过来,看着杨毅,“难道说,这女人一开始就打算做同样的事情?” “是的,你猜的没错,保险也是我建议她买的。”杨毅笑了笑。 “实际上,对你说过的话,我对你妻子也说过同样的,不过她可比你答应得快得多。她早就觉得你不可靠了,如果除掉你可以得到赔偿金来医治自己的顽疾, 自然是再好不过,而且不会有人怀疑一个行走不便的女人会谋杀自己的丈夫。”杨毅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份保险合同,李元看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 “虽然和你妻子说的杀人方法不同,不过也大同小异。” “真是恶dú的女人啊!”李元抬起头感叹道。 “恶dú?不对吧,在我和她jiāo谈的过程中,这个可怜的女人满是愤怒和怨恨。她说,自从得了这该死的病后,你对她日渐疏远,对外装出一副照顾妻子的高大丈夫形象, 其实经常去偷欢,在家则多次辱骂dú打妻子,所以她早就憎恨你到骨子里了。如果你死了,她就可以得到你的公司和一大笔保险赔偿金,既可以脱离你的控制, 又可以靠这笔钱过完下半生。不过可惜的是,对我来说没有同情可言,我只是把这个方法告诉你们两个,就好像把竞赛规则告诉两个运动选手,谁能跑到终点, 我就向谁索要我应得的一部分就可以了。”杨毅得意地耸动着短而粗黑的眉毛,活像一个滑稽戏演员。 “也就是说,她是以要我买下保险作为前提,才同意为自己买下保险?这也太愚蠢了吧,难道没有被识破吗,我觉得不太可能。”李元否定地说。 “哼,人都是这样,在大笔的金钱面前,再睿智的人也有愚蠢的时候。看上去如此可疑的事情,结果都在两千万面前成了睁眼瞎。你妻子恐怕还做着数钱的美梦,就被那张床给勒死了。”杨毅冷笑着望着李元。 “这么说来,给我打电话提供杀人方案,骗取保险金的那个人就是你?” “当然是我。你要知道,如果我索要的数额过多,很可能你一开始就放弃计划了,五分之一是个人的临界点。如果不要报酬,你就会怀疑我的动机。 ” “看来你真的很聪明,会算计人的心理啊。”李元感叹道,“不过你不怕自己的声音泄露吗,还有手机号码?” 杨毅没有出声,只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至于声音,现在的手机只需要一些软件,打出去的声音就变了。至于这个手机卡,我是用伪造的身份证办理的。” “这么说,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从我妻子的保险单里获利?从自己的公司里骗取保险金?”李元问道。 “实际上,你这样的家伙我一直在观察着,机会恰当就实行计划。即使对方不答应,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如果真相被识破,我也只是例行公事,几乎是零风险的犯罪啊。”杨毅得意地伸出右手,弯曲食指和拇指做了个零的动作。 “你难道不怕我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你吗?”李元看着大笑不止的杨毅,慢慢地将身体坐到沙发上,悠闲地点着了一根烟。 “太可笑了,我来这里做理赔调查,整个公司都知道。如果我在屋子里被杀,你觉得自己能逃掉吗?”杨毅满不在乎地回答说。 “金钱面前,即使聪明人也会变得愚蠢。”李元站了起来,吐出一大口眼圈,“这句话很熟悉吧?” 杨毅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这家伙听了这么多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愤怒或者惊慌,仿佛与自己无关似的。 “当你看到自己的计划即将实施,完美地得到大笔金钱的时候,你的判断力也下降了。”李元慢慢地走到一个紧闭着房门的房间门口。 “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房门都紧锁着吗?现在可以看看了。”李元打开门,杨毅的脸慢慢地扭曲起来。 因为在他对面,有一个男人被绑着双手双脚,嘴被胶带封着,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无力地在地板上挣扎着,时不时还发出呜呜的求助声。 “这,这是谁?”杨毅忍不住问。 “你也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让我自我介绍下,我叫李元。”李元对着杨毅伸出了手。 “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叫李宗源吗?”杨毅惊恐地看着李元,又回头看了看地板上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不不不,地板上的那位才叫李宗源。”李元笑着摇摇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毅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多亏了你,我还知道了不少事情呢。本来呢是有人雇用我来干掉这家伙,没想到你来了,我不得不应付一下。结果没想到,你这个保险理赔员居然还有这么多故事, 真是不虚此行啊。”李元哈哈笑了起来,杨毅转过头,看到对面房间里的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 “当然,我顺手牵羊拿了些东西,正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你就来了。我只好暂时应付一下,希望你离开,结果没想到,身为保险调查员的你才是始作俑者啊。” “雇佣?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杨毅有点语无lún次了,刚才的表情dàng然无存。 “亏你是保险公司,即使受益人死亡,保险合同也依然有效,赔偿金会按照遗产分给第一遗产继承人。你也说了,即使那男人死了,也是可以获得赔偿金的。 因为妻子死亡,所以那笔钱自然会当做遗产jiāo到她唯一的亲人弟弟的手里了。对了,还有那笔妻子的赔偿金,弟弟也可以分得一部分呢。 真是的,这样一来,我该问他多要一点儿的,再说两百万干掉两个人实在不够。”李元一脸坏笑地搔了搔头皮。 “干,干掉两个人?”杨毅觉得喉咙有点干涩。 “啊,是啊,你刚喝的咖啡里放了麻醉类yào物,那个男人我就是这样收拾掉的,等下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制造意外死亡的现场。可怜的保险理赔员上门调查,结果事主过于悲伤忘记关电源导致火灾。嗯,就这个借口吧。”李元左手握成拳头,重重地砸在右手心里。 “别随便就决定别人的生死啊!”杨毅恐惧地喊道,可是身体不受控制,慢慢地沿着墙壁滑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可没有杀人,我只是提供了方法而已。我只不过想得到自己应得的那部分钱,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保险理赔员啊。我不想死,不想死!”杨毅已经无法说话,只是觉得意识慢慢远离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之前我也是说自己是保险理赔员才进来的。”李元像孩子般开心地笑了起来。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杨毅听到李元的最后一句话: “啊,我等的人来了。” 《保险杀人事件》完 18小岛猎杀游戏 麦子的头猛然地收缩起来。他感觉到身后有人靠了过来,那种压迫感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因为寒冷空气导致的肺部粗重的呼吸声,都让麦子的脚僵硬起来。 麦子猛地转过头,他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麦子是个喜欢四处旅行的人,但是无论去哪里,他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前不久从外地回来的麦子,每天早上都买来各种各样的报纸,认真仔细地查看着。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各大板块登的无非是一些明星的花边新闻,老百姓的麻烦事。麦子仔细地查找当地新闻和法律新闻,只看到几个劫匪抢劫银行后押着人质离开的消息而已。 麦子并没有看到“发现无名女尸”这样的新闻。 真的没有呢。麦子长舒了口气,看来又完成了一件事。他依旧如常地生活,关注着新闻,然后将上次旅行带回来的衣物,用具全部销毁掉,一样也没有留下。 麦子很高兴,因为他又认识了一个新网友,也是个女孩,网名叫绯月。麦子加入的时候,知道绯月打算去一个近海的岛屿度假三天。麦子提议一起去,绯月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麦子兴奋地准备着自己的行李。 早上起来,麦子再三检查后,提着旅行包打了个的士,朝渡口驶去。坐船的人似乎格外少,麦子在渡口点燃了一根烟,坐了下来。 刚抽完一支,他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袖外套、及膝紫葡萄色裙子、黑色旅行鞋的高挑女孩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zhēn rén比照片要漂亮许多,这让麦子非常高兴,甚至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我叫绯月。”女孩友好地伸出手。 麦子有些不知所措,也连忙伸出手,结果一着急,居然伸的是同一只手。绯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真好看,像孩子一样天真,也没有那虚伪的故作矜持。麦子见过很多女孩,断定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那种。他减任何女孩都会显得慌张,这不是装出来的,正是这样才让她们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的憨厚可靠。 他们搭的是早上的第一班轮船,很奇怪,座位空dàngdàng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略显清冷。船长也有些不甘心,又等了几分钟,希望多几个顾客。但在xìng急的绯月不断地催促下,终于还是开了船。 麦子不用说话,他只需要笑。麦子的很好看,不是那种帅帅的,而是非常像孩子的笑容,两个小酒窝,一脸无辜的表情让任何女人看着都心生怜爱。 果然,绯月嘿嘿地笑了下。 “你好像很喜欢笑。”麦子问道,他知道男人不能多说话。女人的话可以像糖水,越多越甜,喝多少都没关系;但男人的话都必须像酒,即便一点点,也要让女人醉过去。 否则的话,你就会像一截甘蔗,越嚼越没味道,最后一口吐出来,成为一团渣滓。 “是啊,我家里人说我从来不哭,生下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干号,从小到大没流过一滴眼泪。哦不,还是哭过一次,就一次哦,应该不算吧。”绯月歪着脑袋,做了个鬼脸。 好可爱,看着歪着脑袋的绯月,麦子的心又跳得十分厉害。 在船上,绯月紧紧贴着麦子坐下。她似乎是个忙人,如此漂亮开朗的女孩子或许朋友一定不少。忽然麦子有点紧张,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麦子看着绯月时不时地掏出手机回复短信,自己显得有些像局外人。 船行驶了一个小时,在一个四处郁郁苍苍、风停云恋的美景处停靠了岸。绯月拉着麦子的大手跑下船,然后冲着船长喊了起来。 “三天后来接我们啊,一定记得哦。”她一边蹦着一边朝慢慢远去的船长挥手。船长摆摆手,示意听到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喽。”绯月挽着麦子的胳膊。兴奋地朝前走去。 是啊,只有我们两个了,麦子提着旅行包的手又握紧了些,他感觉到手心里有汗。 看来这是个远离尘嚣喧闹、隔绝于世的小岛,在这个岛屿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关注的。 “我们走吧,离那村子还有一段路呢。”绯月笑嘻嘻地伸出手,如葱白的粉嫩手指在阳光下泛着nǎi白色腻腻的柔光,直直地指着前面一片茂密的丛林。 麦子抓紧了自己旅行袋上宽宽的背包带子。 虽然漂亮,但如果第一次来真的很容易迷路。因为无论走了多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葱绿色,到处是一人多高的灌木类植物,两边簇拥的树木之间是一条歪斜崎岖、不到一米宽的小径。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麦子觉得有点口渴。 “就快到了,别着急嘛。”绯月没有回头,一个劲地往前走着。麦子看到前面的太阳渐渐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照在绯月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片片诱惑的光。 麦子走了过去,他贪婪地盯着那段脖子,张开手伸了过去,双手像河蟹的螯,越来越近了。 “再等一等,等一等。”麦子在心里克制着,使劲收回了双手,因为过分激动和用力,以至于忍不住轻微颤动着,手背上爬满了一条条小虫般的青筋。 天气开始渐渐热了起来,麦子的脊背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但是他依旧紧紧跟在绯月身后。 “到了,到了!”绯月突然转过身来笑嘻嘻地指着前面。麦子眯起眼睛,的确,不远处浮现出一个古老的村落来。 “其实这个村子还是几百年前的,已经无人使用了。忘记和你说了,其实我还约了好几个人,大家一起在这个无人岛上享受远离城市的三天。我们是最后两个了,他们之前还发短信问我到了没。” 原来刚才的短信是指这个。 麦子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只有自己和绯月两个人,这下看来事情有点复杂了。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自己早就作了最坏的计划了,这并没有超出自己的估计。 “还有别人?” “没关系啦,大家都是一个QQ群里的,说不定你还认识呢,都是资深驴友,没关系的。”绯月拉着麦子的胳膊。 什么叫没关系?和你独处的话,那件事情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麦子皱着眉毛,不过还好,他并没有慌张,也不打算拒绝,只要有希望,他还会继续下去。 转过几条小路,麦子发现眼前突然像收割过的稻田,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在小岛中央,有一大块平坦的略微凹陷的洼地。整个岛屿的外围被大片灌木丛围绕着, 倒是中间有大片的空间,就好像围栏围住的羊圈,不过因为这样,这里的温度很适宜,非常凉爽。 在几十米外,那里有两顶天蓝色的三角形帐篷,旁边还摆了一个烧烤架。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圈,烤架上木炭发出的青烟慢慢上扬,还没过去,麦子就闻到一阵浓郁的ròu香味。 麦子咽了咽口水,他觉得ròu香透过鼻孔来到了口腔里,舌根出弥漫起一阵微甜,后槽牙根处也酥麻起来。 “大家好,我们来晚啦!”绯月双手伸到最前,做成一个喇叭状,大声喊了起来。那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总共有四个男人。 麦子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手里拿着啤酒瓶、身高大概一米九五的家伙,身材很壮实,绝对不亚于一名橄榄球选手。他穿着白色背心,黑色的旅游外套系在腰间,肩部和手部的肌ròu炫耀似的鼓着,头发很短,几乎看得到青色头皮。 旁边是一个矮个子男人,个头和绯月差不多,不过脑袋很大,有点像某个小品演员。他似乎年纪不小,嘴巴两边留着一小撮稀稀拉拉的胡子,一低头就出现了双下巴,像豆子般的小眼睛看到绯月,立即就放出来光彩。 在这个男人的身后,有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袖T恤的家伙,戴着眼镜,侧着身体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架子上的烤ròu,一脸漠然,仿佛当所有人都是空气。麦子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高级的雷达表,至少在两万元以上吧。 四个人中的最后一个,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躺椅弄翻了,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这家伙长着一张大众脸,扔到人群里立即就看不到了,除了皮肤稍微有些惨白外,几乎没有任何特征,戴着遮阳帽,下巴尖尖的,总给人一种yīn郁的感觉。 “大家好啊,我和麦子来了。”绯月热情地介绍起来。 麦子很快知道,以上四人分别叫吹号手、大头、负一百和小海。 真是些有趣的网名,因为说好不用真名,大家都是用了网络ID。麦子只对这些ID略有耳闻,但实在谈不上熟悉。倒是绯月似乎和这些人都很熟,聊天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连那个喜欢耍酷的富家子偶尔也会露出祭祀笑容。的确,绯月有种奇怪的特质,任何人和她在一起都会兴奋起来,这是男人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吧,叫什么来着,大众情人? 可惜麦子不喜欢,每次看到绯月双颊绯红地高谈阔论,他都觉得手指头的关节中一阵痒。 “大家来烤ròu,喝酒,然后我们一起在夜空下看星星!这里的夜空比城市里干净多了。”吹号手似乎比外表看上去好像出的多。 “是啊是啊,在公司里待久了,烦躁不说,连身体也出现了问题,只觉得老得很快。”大头端着啤酒附和道。 麦子忍不住下了起来。喂喂,大叔,你不是“觉得”老得很快,你根本就是老头啊,真不知道绯月怎么把这个上班族也拉进来了。 “大头,不要把现实里的工作带进来啊,说好不谈大家的生活和工作的。”绯月嗔怪了一句。 “好好好,我自罚一口。”大头喝下一口啤酒。 哪里有人罚酒自罚一口的?这样的话,酒桌上的一瓶啤酒可以喝到天亮了!麦子又忍不住暗自嘀咕道。 六个人围着烤ròu架,吃着烤ròu喝着啤酒。绯月似乎很开心,不过麦子合计着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够他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一扎啤酒很快喝完了,不过却毫无醉意。麦子不太说话,只是看着这四个男人。加上冷风一吹,这几个人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了。 或许我还有机会。 “今天大家刚来,就早点睡吧。明天在岛上逛逛,去看看以前留下来的古村旧址。”吹号手打了个饱嗝说道。 麦子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了,四周完全暗了下来,像被人用黑布包围了起来。绯月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篝火的照shè,红得厉害。 “你没事吧?”麦子走过去想扶住她,结果大头走了过来,抢先把手放在绯月的肩膀上。 “绯月,我送你回帐篷。”大头笑嘻嘻地说。绯月似乎真的喝醉了,脑袋歪在大头的肩膀上。麦子没有说话,站在篝火旁,看着大头把绯月送到帐篷里去了。 “老色狼。”麦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骂声。他回过头,看着负一百双手chā在口袋里,冷冷地看着大头。 其实你们的区别只是年龄而已,麦子心想。 “你好。”被叫做小海的家伙摘下帽子,友好地向麦子伸出了手。麦子和他握了下手,发现这家伙还算友善。 “怎么,不困吗?” “我有很顽固的失眠症,再说这是野外宿营,即使不是森林,也要有人守夜吧!你们没来前就说好了,今天是我和负一百守夜,明天是吹号手和大头,最后一天是你和绯月。”小海笑着说,麦子发现,这家伙一笑眼睛就看不到了。 “那今晚麻烦你们了。”麦子站起身,他并不觉得困,但是既然已经约定好这两人守夜,自己再留下就有些不好了。临走前,他走过绯月的帐篷因为是唯一的女孩子,所以专门有一顶单人帐篷给她。 “大头,我睡哪里啊?”麦子故意大声喊道。过了会儿,大头从帐篷里出来,一脸的不满。麦子看到绯月侧卧在垫子上,手里还拿着一瓶啤酒,两眼迷离。 “你和我,还有吹号手睡最大的那顶帐篷。”大头带着麦子过去。 “好了,大家睡吧,做个好梦。”小海在篝火前摆了摆手。麦子还没进帐篷,就听到吹号手如雷般的呼噜声了。 看来今晚我应该守夜才对。麦子无奈地笑了笑。 万幸的是,吹号手在两小时后翻了一个身,鼾声结束了。麦子叹了口气,刚闭上眼,却听到帐篷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外面本来只有噼噼啪啪的篝火声,但是现在很明显地传来了男人的粗重喘息和呻吟声。 搞什么啊?麦子有点烦,他爬了起来打开帐篷,居然发现有个人踉跄着从丛林深处走了过来,一只手捂着腹部,原来声音是他发出来的。麦子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守夜的早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指望这些家伙还真不行,麦子叹了口气。 “前面的家伙,停下来!”麦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冲着人影大喊了一声。那人反而走得更快了,他把手伸了出来。 “救我!救救我!” 岛上怎么还有别人?,麦子有点奇怪。那个男人已经走了过来,火光把他照亮了些,这家伙的脸部几乎全是污泥,一道道深红色的泥垢晒干依附在脸颊上,五官几乎扭曲得不成样子,似乎非常痛苦。 麦子这下看清楚了,原来从腹部以下,他的裤子几乎全被血染红了。 “喂,振作点,你到底怎么了?”麦子立即冲过去扶住了他。 “救我!”那人只知道说这两个字,然后昏了过去。 看来是虚脱了,加上失血过多。麦子扶住伤者,然后高喊了起来,他将所有人都叫醒了。 “这是谁?怎么回事?”大头和小海都问着同样的问题,负一百只是表情略有惊讶,站在一边,并没有过来搭把手。只有吹号手什么都说,手脚麻利地拿出医yào箱, 打算为他包扎。绯月随后一个爬出帐篷,用手揉了揉眼睛后,尖叫了一声,用手捂着嘴不说话了。 “先救他。”麦子觉得这人似乎伤得很重,不知道是被什么武器所伤,居然流了这么多血。 过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包扎弄痛了他,他居然醒了过来,但是非常虚弱。 “我们有四个人,其中,其中有个家伙,是,是杀人狂。”他说完后眼睛一闭,再次昏迷了过去。小海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脉搏。 “他看来有些紧张,所以暂时昏厥了过去。” 所有人这才放下心来,在吹号手和麦子的帮忙下,他们把包扎好的伤者暂时抬进了帐篷。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岛上就我们六个吗?”大头第一个质问起来。 “不知道,看来旅游点的主办者没等上一批人出来,就让我们进来了。” 麦子回答道。 杀人狂? 有没有搞错,事态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麦子咬着下嘴唇,看着眼前的这个伤者。很明显,也有人利用网络集会陌生人一起旅游的集会,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 “我们怎么办?”大头有点慌乱起来。 “干脆就留在这里,别再乱跑了。”小海建议道。 “我要回家!”绯月发起了小姐脾气,“这个岛上有杀人犯,杀人犯啊,你们懂不懂。我是来享受的,不是来被人追杀的!” “别激动,那家伙可能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负一百终于说话了,声音有点娘娘腔,麦子听着不太舒服。 “船一定要三天后才回来,这里所有的手机都打不出去。我们没有任何办法,除非有卫星电话,不过我想你们没带这个吧?”吹号手望向众人,所有人都在摇头。 “不用怕,我们有六个人,只要一直在一起,就不会有事的。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别睡了,轮流值岗吧!”大头建议说。 “干脆别睡了,等到白天就去把凶手找出来。否则的话,我们一直在明处,他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麦子点点头,他很同意吹号手的提议,大头和小海明显有点担心。 “与其像惊弓之鸟一样防御,不如主动进攻,这样最安全。”麦子附和说。 最后,吹号手的提议得到了响应,连负一百也点头同意了。虽然绯月和大头不太愿意,但是也只能如此了。首先第一个夜晚,所有人都没睡绯月因为是女孩有点优待,在帐篷里睡着了。其余五人都围在篝火边聊天,很快就天亮了。 几乎一整夜没睡觉,麦子并不觉得困,因为他一想到自己来的初衷居然变成了抓捕变态杀人狂,就莫名地兴奋起来。 伤者依旧没有醒过来,众人有点为难。 “需要有人留下来照顾他。”吹号手说道。他环视众人,可是看样子没人愿意独自一人待在营地,冒着被变态杀手攻击的危险。 “我们不如先去寻找,然后很快回来。整个岛并不大,食物和水都放在伤者旁边。我看过,他的伤口并不致命,而且行动也没什么大碍,留下他看守食物和水也好。”小海建议道,所有人都答应了。 “那好吧。我们走,帐篷什么的放这里。我和大头,还有负一百一队;麦子,你和小海还有绯月走另外一边。这是信号弹,发现什么的话立即使用。 ”吹号手明显成了队伍领袖,他将信号弹jiāo到麦子手上。大头明显不太满意,但不敢多说。 “照顾好绯月小姐,我觉得你可以的。”吹号手话不多,但很真诚,麦子差点感动了。 “谢谢,我会的。”麦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才怪呢! 麦子在心里差点笑死了,看来自己之前所做的事起了作用,这也要得益于大头和负一百对绯月的行为,加上自己一直表现得沉着冷静,所以吹号手才会特意让自己来照顾绯月。 真是个好机会啊!虽然有个累赘,但是毕竟六个人变成了三个。只要自己抓住机会,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 “麦子你要保护我哦,还有小海!”绯月一脸可爱样子,麦子微笑着点着头,心里却觉得一阵恶心。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麦子在心底偷笑道。看来运气始终在自己身边,当初看到人多没有选择离开是对的,因为事情永远在变化中嘛。 “好,我们分成两队吧!”吹号手挥了挥手,有点像准备发起总攻的指挥官,麦子点了点头。六个人立即分成两队,朝着岛两边走去。 在这一队,麦子走在最后,绯月在中间,小海不太说话,只是拿着手杖在前面探路。绯月时不时转过头和麦子聊天,麦子小心地应付着。 太阳慢慢升起来,三个人走到了那个古村外。 虽然说是村落,但是原先的居民早就离开了,期待将这里改成旅游景点后发财,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以前的样子未动,就好像所有人都离开,一会儿就要回来一样。 “要进村子看看吗?”小海问。 “不要了吧,我们已经到头了。这岛就这么大,我们回头吧,说不定他们找到了呢。”绯月怯生生地说。 “还是去看看吧,整个岛能藏人的最大可能就是这里。我相信等下他们几个也会过来,我们先进去看看。绯月如果你怕,就留在外面。”麦子故意这样说道。 “我还是进去吧。”绯月叹了口气。 真是个好机会,只要把这个尾巴甩掉,麦子斜着眼看了看四处观察的小海。 村子并不大,也就三十间房子左右,本来就是个渔民的聚集点而已。房子大都建得非常简陋,只有一条笔直的街道,因为东西实在过于干净, 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躲藏的地方,这让麦子非常失望,他原本像通过复杂的街道甩开小海,和绯月独处。 不过现在看来,明显算盘打错了,他们打算往回走。 “那是什么东西?”小海眯起眼睛伸出手。麦子转过头顺着小海的方向望去,他看到的是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是什么啊?”绯月也奇怪起来。 麦子让小海和绯月待在原地,自己走了过去。那是接到右边的房门口,因为被栅栏挡住,所以看不太清。当麦子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 原来是一个人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腹部,脸贴在地上,已经死亡多时了。麦子吓了一跳。 看来这个死者应该是昨天那个人的朋友,很显然他也被杀了。 麦子蹲下来看了看,忍着臭味,在他身上寻找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一无所获,他身上的所有口袋都是空的,看来凶手拿走了他的背包和其他东西。 这时候,小海走了过来,绯月看到尸体后,立即转过身去,她的坚强和胆量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一般这种情况,年轻女孩子即使不被吓晕也尖叫起来了吧。 “小心,别破坏尸体姿势,我进去看看。”小海伸出手拦着麦子,麦子跟在小海身后,小心地朝里面走去。 果然,在里屋发现了另外两具尸体,都是死于刀伤。 “里面的两具尸体应该是前天中午到下午死亡的,外面的不到十二小时。”没过多久,小海走了出来。 麦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等等!如果加上昨天的那名伤者,这样除开大家外,就是四个人啊!麦子突然感觉到脊背一阵冰凉。 “我们一起四个人。”昨天那伤者的话还在耳边回dàng着。麦子想到,这多出的一具尸体是谁?为什么死亡时间和那两具不一样? “不好,我太低估这个家伙了!”麦子对小海说。 “是的,我觉得应该用信号弹赶紧叫他们过来!”麦子盯着小海说。小海根本没发觉,只是看着死者。 “他们的手脚上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小海指着尸体。麦子这才转过头,的确,那些人生前应该被捆绑过,然后腹部才受到重创而死。 “按照手腕处的淤痕来看,应该是在未死的时候就解开了绳子。”小海说。 “嗯,痕迹并不是太黑,而且手部没有僵硬。或者说,是外面的家伙打算救人的时候,腹部受到了攻击,然后逃到外屋死了。” “这里有四张凳子。说不定凶手就是假装是受害者,然后等外面的家伙低头为其解绳子的时候,给了致命一击。” “不会吧,凶手怎么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喊出来?我觉得很可能他和外面的家伙是一起来的,然后趁机偷袭,混乱中昨天的那个跑了出来,逃到了我们的营地。”麦子说。 小海点点头。 外面响起了绯月的喊叫声。 “他们来了。”麦子皱起了眉头。此刻他觉得无比烦躁,那时候真该拒绝绯月的邀请,本来是猎手的他此刻也处于猎物的名单上了! 确实是吹号手他们来了。六个人在古村街道上的一个木棚下坐了下来,麦子和小海高手了他们的发现以及他们的推测。 “居然有这样的变态杀人狂?”大头吃惊地说。 “接下来必须连续守夜,只要挨到后天早上轮船来接,我们就安全了。”负一百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这是个无人岛,而且按照我的推测,这个家伙在杀死同行的团友后,打算乘下一班船离开。” “结果他在离开前遇到了我们这个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杀死了我们中的某个人,然后假扮成他混在我们中间。”麦子突然说道,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他。 “这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中谁第一个到的话,不就是凶手了吗?”大头反问道。 “麦子说话要讲证据。”吹号手说。 “不会的,整个岛屿很小,加上全部被高大灌木丛围绕着,凶手大可以等在码头旁边,看着陆续来到的人,然后自己选择什么时候出现就可以了。所以按照出现的顺序判断是不行的。” “你只是凭着多出一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就这么判断?”负一百有些不满。 “不,我只是奇怪,屋外的尸体身上,所有可以表示身份的东西都被拿走了。”麦子双手jiāo叉在胸前说。 “难怪,应该是怕暴露身份。”绯月点着头说,大家没有表示反对。 “当然,这只是比较有说服力的一种可能。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希望从现在起,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其余五个人的视野半步!” “你在开玩笑吧?意思是说,我们六个人中有人是凶手?”负一百突然激动起来,麦子斜眼看了看他。 “是的。” “那你呢,我觉得你是在故意转移视线,洗清自己的嫌疑,昨天是你先发现那个伤者的!”大头也掺和进来。 “所以我也是怀疑对象,这件事是绯月组织的,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麦子看着绯月。 “开始的时候,不是说好不谈自己在现实生活里的工作嘛。”大头低下了头,有些不安起来。 “现在不是旅游了!而是杀人事件!”小海突然一反常态严肃起来,那神情和一开始判若两人。 其实麦子也很麻烦,一旦大家互相怀疑,肯定会搜查对方的包裹。如果自己包里的东西被发现,也是无法说得清楚的。 但是,现在还有个办法,迅速洗清自己的办法。 这个时候,麦子在眼前闪过一组画面 “就从我开始吧!”麦子突然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其余五人都紧张地看着麦子。 “其实我是一名刑警,实际上,我跟踪这个借着网络跟随旅行团的变态杀人狂已经很久了。他专门借着旅游的名义和年轻女孩一起旅游,然后杀死她们, 受害者已经有三人,大都以失踪案处理了,所以我才奉命寻找他,并跟踪进了旅行团。” 所有人都“啊”的一声指着麦子,无论是看上去强势的吹号手还是那个富家子弟负一百,包括绯月和大头看麦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麦子忍不住一阵狂喜。 成功了!对,就是这样!不管这些人信还是不信,只要说出这个,我就已经占据了主动! 麦子将手放在了自己的旅行包上,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常放在包里的假证件。麦子经常带在身边以防万一,虽然做的很精细,不过不知道是否能骗得过专业人员, 但是对于这些普通公民足够了。一想到这里,麦子浑身的肌ròu都紧缩起来,他必须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只要想象一下这些人的表情,就都会让他难以抑制。 好了!只要自己拿出证件,大声喊出来那句经典台词就可以了!麦子清了清嗓子,忽然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吹号手站了起来。 “哎,这家伙,难道想chā队吗?”麦子有点不满。 “诸位实在对不起,我是警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吹号手双手并拢放在腿的两侧,表情严肃得像出席葬礼使得点了点头。 浑蛋!麦子差点没坐稳。 怎么会这样?这种事也太巧合了吧?自己居然遇见了真的刑警?还是说这家伙也是扯淡的,只不过看自己这样说也信口胡说。 “因为旅游不能配qiāng,但我还是带了警官证。如果有懂的人,可以来鉴定一下真伪。”吹号手将自己的警官证递了过来,麦子根本没有去看那东西 因为同样身为普通人的自己也分不出真假。问题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主动权已经被吹号手掌握了。 冷静!冷静!他应该没有怀疑自己,再说他是A市的,那里离自己所说的城市有几百公里,不可能每个警官他都认识,现在掏出警官证一样可以。 可是六个人中有两个警察,实在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现在的麦子感觉就像自己手里明明握着一把同花顺,但对方抢先露出底牌是四个A一般尴尬。 自己的证件还没有被人识破过,现在如果自己先慌乱起来,很快会被对方识破。干刑警的大多数靠眼睛观察对方,如果自己毫无破绽,他就没有理由怀疑!再说这家伙说不定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也是个假的? 但是,如果万一被识破,风险太大了,麦子最终否定了假冒刑警的想法。因为他只是为了不让背包里的东西被发现,他还有别的办法转移视线。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 “嗯,的确是,这样一来,请你们四位证明自己的身份。麦子说的没错,虽然不能完全肯定凶手在我们当中,但避免这个情况是必需的。”吹号手语气严厉带有命令的口吻对其余四人说。 是时候了!麦子知道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他调整好情绪准备说出来。只要说自己是打算来这里自尽的,背包里的东西就很好解释了! “真的很对不起诸位!” 麦子突然听到坐在对面的负一百抱着头大吼了一句,这台词似乎有点熟悉。 “你怎么了?”绯月把手放在负一百的肩膀上。负一百抬起头,居然满眼都是泪水。 “其实,我隐瞒了来这儿的动机,我是来自杀的!”负一百之前的傲慢神色一扫而光,那可怜样和街头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麦子听完后感觉眼睛一黑,自己再次错过了先机。 “我本来是一名年轻的供货商,但是因为生意出现问题导致破产。实际上,我是想来和大家一起度过我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然后在这个美丽的小岛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负一百说完后,抱着绯月哭了起来,像孩子一般,绯月则是轻声宽慰着负一百。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啊,麦子只觉得浑身无力。他现在总不能冲过去紧握住负一百的双手说“真是幸运啊,哥们儿也是来这里自杀的,要不我们两个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上路”之类的话吧? “你呢?麦子?”果然,吹号手转过来看着麦子,麦子咽了口唾沫。 “我是自由职业者。” “你说什么?”众人一齐看着麦子,麦子皱起了眉毛。 太糟糕了,果然如之前预料的一样,他们开始怀疑了! “你能说到的清楚些吗?”吹号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麦子的眼睛,包括负一百也忽然感兴趣起来,停止哭泣看过来,只不过手还放在绯月的肩膀上。 “怎么说呢,就是给杂志社拍一些照片,然后开个专栏之类的。”麦子不打算撒谎了,临时编造的谎言最容易被识破,与其这样不如半真半假,只要小心避开真相就可以了。 “哦,原来是自由摄影师。”大头忽然感兴趣起来,盯着麦子手上的背包。 “可以打开看看吗?如果是摄影师,应该有一些必备的器材吧?”这家伙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是啊,看看。”负一百也说道。吹号手也看着麦子。 麦子没做声,慢慢拉开拉链。 果然,有台很专业的照相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看了看,然后安静下来。 特别是大头,似乎颇有些失望。 “到你们了。”麦子终于松了口气。 “我嘛,只是个普通的人事部门主管。”大头说话的时候挺直了脊背。 “如何证明呢?不会每个主管都有这么大且光亮的脑袋吧?”麦子坏笑了一定,绯月也忍不住笑了,大头似乎很尴尬。 “的确,我没带工作证之类的东西。不过因为工作繁忙,我可是带了一些文件准备闲暇时候处理的,比如职员名单以及公司报表,这多少可以证明一下吧?”大头拉开包,掏出一摞文件,其余的人分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到你了。”吹号手看向负一百。 “我不是说了吗?”负一百皱起了眉头。 “我需要证据,很抱歉,职业病。”吹号手对着负一百伸出了大手。负一百有点不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 “喂喂,刑警先生可不是乞丐。”麦子连忙chā嘴道。 “误会了误会了!”负一百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看吹号手的脸,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和年轻女子的合影。 “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如果我是犯人,不会带着这个上岛吧。你看照片的后面就是我的公司。还有这里,这宝马是我的,几十万哪。 当然,现在是别人的了,但是也可以证明吧。你看,这皮带是意大利名师设计的。”负一百原来话挺多的,麦子没想到。 吹号手第一次露出了厌烦的表情,他将照片还给负一百。 “勉强算吧。”负一百松了口气。 负一百松了口气。 “那么,小海呢?”吹号手望向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出声的小海。 “我无法证明,不过我还是要说,我是一位老师。”小海面无表情地说。 “教授的课程是?”负一百凑过来好奇地问。 “医学。”小海看来并不太愿意多说。 “其实也算证明了吧,刚才你鉴定那些尸体时相当专业呢。”麦子并不对小海抱有什么恶意,于是打算为他说点好话。吹号手似乎低头略有所思,麦子却看到小海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望着自己。 什么意思?麦子突然觉得有点发凉,就好像出过大汗后赤luǒ着上身站在风中一样。 “这样一来,就只有你了,女士。”吹号手看向绯月。 “我只是个大学生,明年即将毕业,你让我如何证明啊,学生证什么的又懒得带在身边。”绯月很无辜。 “的确没办法,不过你是和麦子一起来的吧?”大头chā嘴道。 “那是,如果我是凶手,岂不是要先坐船离开,然后去码头等麦子?”绯月辩解说。 “这么一来,难道说凶手潜伏下来的说法行不通了?”吹号手松了口气,“我也不希望出现那种情况,大家毕竟都是朋友,即便是网络相识,我是由衷地希望大家能够平安地离开这里。” 吹号手的话缓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大家的脸色开始回转一些。太阳光慢慢地移动过来,凉棚下的黑影面积越来越少。麦子觉得自己脖子与领口jiāo界的地方,还是有些黏糊糊的。六人相互闲聊着,打发着时间。 “等一等,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小海突然喊道。 吹号手看着小海,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麦子突然开始对这家伙产生了警惕。 “如果说凶手杀死了我们当中的一员,然后混在队伍中的话,那么昨天的伤者看到篝火跑过来求救,应该会认出那名凶手吧?” 麦子觉得有点不对劲。 所有人点头称是。 “我的尸体鉴定绝对不会有错,那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一样。如果仅仅是几小时,在无解剖的情况下不可能分辨,但仅靠视觉观察,里面的尸体也远早于外面那具。所以,的确是有人在那三名受害者被杀后才上岛的。” “所以说,我们六人当中如果没有凶手的话,那家伙就是岛上的第七个活人。”小海停了下来,大家陷入了沉默。 “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说?”麦子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吹号手的脸色也变了。 “你的意思是,这家伙根本就是一直在岛上,以伤者的身份欺骗岛上的人,然后一批批杀掉?”麦子颤抖着说。 “无目的杀人。”吹号手回答道,负一百、大头和绯月也惊恐地望着吹号手。 “就是快乐杀人,指为了获得某种快感,或心理上的满足,或补偿所犯下的杀人行为。他们毫无目的和动机可言,完全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就好像我们吃饭睡觉一样。 这个家伙肯定知道这是一个旅游荒岛,然后事先埋伏在这里等待猎物吧。”小海进一步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在这里失踪,很快就会被揭露出来啊,这么小的岛屿!”负一百发起疯来。 “我们还是赶快回营地吧,船会在两天后到达。在这之前,大家一定要团结在一起!绝对不允许单独行动!”吹号手颇有气势地握紧拳头喊道,原本处于恐惧yīn影中的众人仿佛一下子被激励起来,六人一起朝着营地走去。 几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营地。 果然,那个伤者已经离开了营地,随之带走的还有所有的食物、水源以及手电筒、医疗设备、衣物等。 他们六人已经身无长物了。 “浑蛋!那家伙果然就是凶手!”负一百用脚使劲踩着地面。 “完了,如果没有水和食物,加上晚上入睡没有篝火,我们一定会被一个个干掉啊。”大头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来,翻绯月则咬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大家互相核对了一下,结果只有小号那里还有两瓶矿泉水。 “这个人很明显就是凶手了,而且相当聪明。他引我们离开后,就拿走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让我们陷入恐慌。在饥渴和心理作用的双重打击下,我们变得虚弱不堪,他才会出来猎杀我们。”小海双手背在身后,压低着声音说。 “我不明白,这么说,那个在屋子外面的人是谁?”麦子问小海。 “可能是独自来这里的游客,发现了尸体后被灭口吧,结果导致了我们之间的相互猜忌。”吹号手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拍麦子和小海的肩膀。 “现在开始,谁也不准离开营地一步!”吹号手板起面孔,严肃地命令道。 大家围坐在营地,天气和内心都开始慢慢变凉,虽然偶尔还会聊天和与绯月开开玩笑,但是大都很快结束。他们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总是惴惴不安。 天色黯淡下来,温度骤降。没有食物和淡水,大家都感觉体力在迅速流失。万幸麦子的背包里有火柴,六个人分成两组,找了些树枝燃起了篝火。 时间很快到了深夜。 “现在怎么办?”负一百看着手表说。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这里一般是六点半左右天亮。我们六人分成三组,每人三小时轮流守住篝火和站岗。”吹号手的声音有点嘶哑,仅有的两瓶矿泉水都保管在他那里, 但是他根本没有打开。他说过,人类忍受饥渴的能力是很强的,这些水要留着救命才行。 “为什么要分成三组,每人一个半小时不好吗?”大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虽然那家伙已经很明显是疑凶,但是你们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为了规避风险,我决定两人一组,可以相互牵制,这样不会有任何危险。”吹号手解释道。 小海点了点头,大头和负一百也“哦”了一声。 果然是个好主意,麦子也这样想道。 分配结果让麦子很满意:大头和负一百一组,吹号手和小海一组,自己则和绯月一组。而且经过同意,大家仍然然小海保管那两瓶水,用来救急。 入夜。 第一组站岗的是负一百和大头。吹号手故意让他们第一,而自己和小海则是第二岗一点到四点是人最疲倦的时候。 第一天晚上,一切相安无事,紧张感反而让所有人睡得特别深沉。不过吹号手、小海和麦子更觉得可怕,因为他们知道那个杀手一直在窥视着大家,绝对不会在所有人体力还好的时候走出来。 白天为了保存体力,所有人都静坐在营地,这种日子很难熬,但一想到xìng命重要也没有办法了。他们只是期盼时间走快一点,只要等到第三天天亮,就可以离开这座该死的小岛了。 入夜,几乎和前一天晚上一样相对无语。小海保管的两瓶水也已经在今天分喝尽了。 “入睡前最好喝上一些,这样有利于新陈代谢。”小海干着嘴唇说道,一边倒出一部分水分给众人分饮。 有人站岗后,麦子躺在帐篷里却无法睡着,一直等到吹号手和小海换岗后,才模糊地躺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被人盯着的感觉,后颈处一阵阵瘙痒,但是不明所以。 半梦半醒之间,麦子又做梦了,梦到了以前那个女孩,那个虽然不漂亮但气质高雅的女孩子,即使死去也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麦子觉得很可惜,她的ID取得不怎样,否则也不会如此愚蠢地相信自己了。 “醒醒,麦子。”一双大手将麦子拍醒。他一个机灵,睁开眼,看到吹号手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界看着他。 “该你值岗了。”吹号手疲倦地看着他。麦子打了个哈欠,走出帐篷,身后立即传来了吹号手如雷的鼾声。 “你醒了?”外面的风有点冷,走出帐篷的麦子打了个哆嗦,不过也清醒了许多。他看到对面的绯月也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就打了个招呼,看来是小海把她叫醒的。 绯月没有回答,只是鸡啄米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的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坐在火堆前,麦子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过五分了,只要等到天亮就可以了。 两人相对无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麦子看着手表,发现还有四十多分钟就要天亮了,他长舒了口气。 麦子环视着周围依旧凝暗的小岛,想到天亮以后就可以离开,他觉得稍微轻松了一些。坐在火堆另一边的绯月双手抱着并拢起来的小腿,望着篝火出神。 看来那个杀手不会出现了,麦子心想,这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本来的目的。 如果继续自己最初的机会,是不是可以把罪行推给那个变态杀手呢?现在正是好机会,所有人都睡着了。麦子舔了舔嘴唇,右手抓紧了片刻不离身的旅行袋。 “麦子,我,我。”绯月突然抬起头,脸颊被火焰烤得潮红起来,样子很惹人怜爱。 “怎么了?” “那个,我想去方便一下。”绯月很难为情地说。 麦子转过头看了看。 “你去啊。” “笨蛋!我一个人不敢啊。”绯月皱起眉毛冲着麦子喊道,然后委屈地撅起嘴。 “那去旁边吧,我站在你旁边,背过身去。”麦子指了指离营地十几米远的灌木丛。 “嗯,好的。”绯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森林走去。麦子背起包陪在她身边,走了一会儿,绯月紧紧地抱着麦子的胳膊,似乎非常害怕。麦子luǒ露在外的胳膊感觉得到绯月的体温,这种怪异暧昧的感觉让他的指头蠢蠢yù动。 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麦子看着黑暗中绯月若隐若现的白皙脖子,手指忍不住瘙痒起来。绯月走到灌木丛里蹲了下来,看不到人了。 “有事就喊我。”麦子转过身,外面还是有点冷。 唉,算了,我没必要冒险,还是先平安回去再说吧,麦子闭了闭眼睛。 再过一会儿,接大家的船就要来了。 风渐渐打了起来,绯月上厕所的时间太长了吧? “绯月?”麦子试探xìng地对着草丛喊了一声。 回应自己的只有风掠过的沙沙声。 糟糕!麦子心中一凉,自己还是大意了。那个变态果然有着鳄鱼一般的忍耐力,等着猎物出现一点点放松就会攻击。 麦子跨过草丛,绯月果然不见人影了。麦子咬了咬牙,他感觉到那家伙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 顾不得这么多了!麦子立即转过头,拼命地朝营地跑去。 麦子跑到营地,立即掀开帐篷,打算把其余四人喊醒。 但是打开帐篷后,空无一人。 自己来回最多几十秒,那些家伙就都不见了? 麦子的头猛然地收缩起来。他感觉到身后有人靠了过来,那种压迫感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因为寒冷空气导致的肺部粗重的呼吸声,都让麦子的脚僵硬起来。 麦子猛地转过头,他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谁?”麦子喊道。那黑影走了过来,借着火光,麦子看到居然是吹号手,他一脸不解地看着麦子。 “你怎么了?不是和绯月一起值岗吗?她人呢?”吹号手四处看了看。麦子狐疑地盯着吹号手。 “其余的人呢?” “哦,他们都醒了。还有半小时天亮,船就要来了,所以去活动了一下,上个厕所。”吹号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怎么可能同一时间去?”麦子大声问道。 “你这算什么态度,按理说擅自离开岗位,该被质问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因为绯月要去方便,我才过去的。”麦子解释道。 “哦?真的?你不会杀了她吧?然后推给那个变态杀人狂。”吹号手一语中的,虽然麦子没有干,但是他的确这样想过。 “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吧?”吹号手盯着麦子的脸,慢慢走了过来。 麦子感到无比的压力,像有重物砸到了脊背上。 “你在诬陷我!其实你才是那个变态杀手,要不就是他的同伙,大家都被你杀掉了!你这种体格,想要杀死我们易如反掌吧?”麦子发疯般地大喊起来。 “别再狡辩了!你还想转移视线吗?”吹号手大喝道,“告诉你吧,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已经翻过你的背包了!” “我的背包?被翻动了?”麦子感觉到浑身发冷。 “是的,那里面有那几个死者的证件、绳索、锋利的长刀,昨天那个被你杀死的人才是真正的麦子!” “长刀?”麦子奇怪起来,那些东西自己的包里明明没有。他立即拉开包翻找起来。 “不用了,我们早就拿出来了。”这时候,负一百和大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头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砸到地面发出了哐当的声音,的确是刀、绳索、照相机什么的。 “笨蛋,那照相机很贵的。”麦子心疼地说。 “去监狱完成你那个变态摄影吧。”负一百冷笑了一下。麦子转过头,看到小海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这四人看来已经认定自己是凶手了。 麦子依然在翻着包,忽然他看到包里有一张字条,他拿了出来。 “还记得第六感吗?” 麦子蒙住了,他忽然想起了绯月。刚才她曾经挽着自己的胳膊去灌木丛那边,那张脸似乎慢慢模糊,又变得熟悉起来。 “束手就擒吧,天亮后就把你送到警局。”吹号手露出来胜利者的冷笑。 四个人慢慢围了上来,麦子咽了口唾沫。 忽然,麦子看到小海走到了三人身后,他的表情相当奇怪。当他们走过篝火堆的时候,麦子看到小海从地上捡起几根尚未燃尽的木头,飞快地冲到自己身旁。他将那些东西朝三人扔了过去。 “走!”小海立即转过身,拉着呆住的麦子飞奔而去。被吓了一跳的吹号手、负一百、大头躲了过去,然后紧紧追赶两人。 “上了船就没事了。”小海一边跑一边说。麦子低头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如果准点的话,从营地跑到码头就差不多了。 但是因为长期没有进食和饮水,麦子的体力很快透支了。那三人很快追了上来,麦子和小海被掀翻在地,并被先前扔在地上的绳索绑了起来。麦子发现这三个家伙居然红光满面,根本不像饿了两天的样子。 “呵呵,发现不对了?”负一百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 “食物和水不是被那个伤者拿走的,是你们。”麦子勉强坐了起来。 “其实我们只是打算在这个岛上暂避下风头,结果你们却搞什么该死的六人野外旅游。没办法,先前到的三个家伙被我们干掉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是刑警。 我将自己的身份证的照片小心地贴了上去,以备不时之需,,居然骗过了你们这几个笨蛋。”吹号手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说村子里的那三具尸体?”麦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六人当中不是一个冒名顶替者,而是三个。 “前天晚上的那个家伙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以为他死了。还好我们都是蒙着脸的,他重伤之下也没有认出我们。第二天,我故意把你们和那个女的分成一组。 你们走远后,我们就回来干掉了他,并且伪装成他拿走了食物和水。结果你们却相信了,分成三组也是方便我们吃喝而已。”大头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憨厚的样子。 “大哥,那个妞怎么办?”负一百咧着嘴问吹号手,结果吹号手反手扇了他一耳光。 “你能有点出息吗?看到女的就发骚。”吹号手鄙夷地看着负一百。 “我知道,你们是前几天的那伙劫匪,还绑走了一个人质。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房子外面的那位吧。” 小海看上去似乎依然很镇静。 “我们本来打算在那个村子休息,结果那家伙的呼喊声把这三个倒霉鬼招来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把他们都杀了。因为知道陆续还会有人来,所以故意在你们到来的那天才杀死人质,造成他是先来的假象啊。”吹号手得意地说。 “原来如此。”麦子低下了头,他知道,这次恐怕要将xìng命永远留在这无人岛了。 “好了,为了保守秘密,请你们去死吧。我会用不流血的办法,让你们永远沉在海底。”吹号手看了下负一百和大头,两人走过来,拉起小海和麦子朝海边走去。 当麦子以为完全没希望的时候,吹号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接着负一百和大头也是。 他们三人用非常疑惑的表情看着前方。 “那是什么?”大头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船?”吹号手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是啊,明明还有十分钟啊。”负一百也疑惑起来。 麦子回过头,他看到码头不远处停靠着一艘船,而且并不是刚刚驶入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那里有段时间了。 “你们打算去哪里?”麦子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绯月的声音。吹号手转过身,看到绯月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带着甜甜的微笑。 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后大批的警察。吹号手刚想把麦子拉过来做人质,不知道从哪里扑过来的警察已经将他制伏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负一百和大头也被压制了。警察为小海和麦子解开了绳索。 “这是怎么回事?”麦子问小海,他发现自始至终小海都很镇静。 “没什么,因为我就是警察,那种伪造的警察证件我自然能看破。在屋子里的三具尸体中,一个右手手掌和食指有摩擦起的老趼,显然是经常端qiāng留下的痕迹。 而另外一个身体略微发福,皮肤白皙,显然是被拿走了眼睛,但是鼻梁上仍有镜架压迫产生的痕迹,属于办公室白领吧。所以我很怀疑这三个家伙, 马上想起了几周前对那场劫案匪徒的犯罪心理画像,发现特征都比较吻合,而且屋外那个也符合被劫持的人质体貌特征,也许正是他们拿走了真正的旅游者的随身物件吧。 所以我在一边观察,并且在之后的分组站岗后,利用保管水源的时间在里面下了随身带的安眠yào。我有失眠症,他们入睡之后,我将所有人的手表调快(应该是调慢吧?)了半小时。 所以当绯月让你陪她去的时候,船已经到了。我知道,他们不会让绯月单独离开,所以在换岗叫绯月的时候,告诉了她实情,并且让她去码头见船长,立即通知水警来。”小海叹了口气。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打算栽赃到你头上,没办法,我才带着你一起跑了。” “你是警察?你不是医生吗?”麦子问。 “嗯,之前做过法医,不过现在是刑警。”小海笑了笑。 “哎,还真是危险。”麦子也叹了口气,“不过真要感谢绯月,她来得很及时。” “那当然,虽然我也很害怕。”绯月朝麦子笑了笑。 麦子突然想起了那张字条,他再次对这个女人有点怀疑了。 吹号手他们被压上了警船,而麦子、绯月上了普通的那艘。小海则忙于和警察收拾遇难者尸体。麦子看着绯月,几次yù言又止。 “你为什么在我包里放字条?”麦子问道。绯月奇怪地转过头。 “你不知道?”绯月问。 “知道什么?”麦子更加奇怪起来,他以为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是小海给我的,他说一定要把字条趁机放在你的背包里,还叫我不准看,而且他还说,等下会给你打电话。”绯月一脸的不解。 麦子想起小海那张略带书生气和千千微笑的脸,突然紧张起来。这时候手机响了,麦子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小海呵呵的笑声。麦子站起身,对绯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着朝船尾走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麦子小声质问道。 “绯月在旁边对吧,不敢大声?” “那张字条是什么意思?” “对了,麦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有失眠症吗?”小海突然变了声调。麦子沉默半晌,说不知道。 “因为我有个妹妹,她很单纯,在一次与网友结伴旅游后就失踪了。最近才发现了她的尸体,是我亲手解剖的,我通知警方不准公布尸体被发现的消息, 然后,我在网上四处寻找和她有关系的人,之后我参加了一个六人无人岛的旅游计划,并希望发现凶手,发现那个杀死我妹妹后还拍下照片的家伙。” 小海的声音越来越冷,麦子拿手机的手不断地颤抖着。 “我之所以救你,只是不希望你死在那帮匪徒手里。别怕,我不会告诉警察,不过我劝你快逃吧,越远越好。我也不管你是否会杀了那个叫绯月的傻乎乎的女大学生, 或者别的女孩,反正我会一直追着你。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揪出来,然后从你身上取下一些纪念品,手指头、牙齿、眼球什么的,然后再放你走, 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绝不会让你心安理得地走上刑场,或者做一辈子监牢,好洗刷自己的罪孽,那种惩罚对你而言太轻了。所以,请你快逃吧,游戏已经开始了。” 麦子来不及回答,小海已经挂断了电话。 早晨的太阳还没有完全热乎起来,麦子呆滞地看着波动的海平面。 “看来,我真的要四处旅行了。”麦子自言自语道。 《小岛猎杀游戏》完 19寻找记忆 随着啪的一声响,我眼前出现一片令人眩晕的亮光。一刹那,我仿佛回到了以前的那些略有凉风的清晨,在cāo场声随着广播里的节拍作者广播体cāo。看着前面阿紫瘦长的背影,晃动着的马尾辫,还有那块紫色的胎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 1 医院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地方。 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刷得雪白的墙壁,还有那白色的被单和被褥,放在桌子上的白色圆圆的yào片。 总之,什么都是白色的。 哦对了,还有把一张张看上去长相各异,但实际上同样都是毫无血色的脸庞在病房内、走廊上缓慢移动着。 是的,脸。 他们穿着同样的浆洗得几乎退色的蓝白长条相间的病号服,从脖子以下就根本毫无区别了,不是吗?视力不佳的我,看到的是一张张像白色脸谱般的脸在半空中慢慢地游动着,就像是深海中的软体动物。 真是讨厌啊,讨厌! 抬起头努力转动着脖子,发现即使是阳光照进医院也变得不健康了,懒洋洋的,毫无生气和活力可言。即使从早上晒到现在,我的手指头也感觉不到任何热度。这哪里是太阳,根本和无影灯没有区别嘛。 但是毫无办法,本来应该在教室内读书的我,傻乎乎的如同尸体一般躺在软软的病床上。 如果你讨厌尸体这个比喻的话,我换成蜡像或者标本也可以。 这是一间可以躺下三个人的房间,但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入住的时候,我执意选择最里面紧邻着窗户的那张床,我只是想着,那样感觉上似乎离外面自由的世界近一点。 对于我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呢? “好好休息,并会好的。”从那张熟悉的嘴巴里又说出这样公式般的话语。这个被我唤作母亲的女人,除了说这个就不会别的什么了吗? “请出来一下。”旁边那个看上去有点傻气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站在门边朝母亲招了招手,母亲顺从地走了过去。 他们似乎在走廊上聊着些什么,可惜我听不太清楚。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伸展运动。” 从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里,传来附近学校cāo场上广播cāo的洪亮声音。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一定正站在阿紫的身后做着广播体cāo吧。 站在阿紫的后面,看着她细细的胳膊和腿随着节奏活动着,就像家里的洋娃娃。 我很怀疑,如果力气太大或者节奏突然加快阿紫的胳膊和腿会不会突然掉飞出去,至少我家里的洋娃娃是这样的,为这个我没少挨骂。 每次做到下蹲动作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会睁得很大,一眨也不眨,甚至不惧怕沙子啊,风什么的,因为只有短短的几秒而已。 阿紫的身材很高挑,看上去总觉得不像初中生,校服只是勉强穿在身上而已,每次下蹲的时候,我可以看到眼前一抹亮白。 在裤子的松紧带和衣服的下摆之间,阿紫背部和臀部之间的皮肤完全luǒ露了出来。我看得很清楚,有时候我故意靠得很近,而且同时下蹲的时候,身体努力前倾,脖子伸长。 我甚至可以看到那块白色半透明的肌肤上的一根根柔软的绒毛。最有意思的是,在她右臂上、腰部下面的地方,还有一块淡淡的紫色圆形胎记。我猜想,这就是她叫阿紫的原因吧。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很兴奋,这种兴奋除了平时踢球和打架胜利外,根本不会出现。 所以我意识到,我喜欢阿紫。 “最多……半年内……要有心理准备。” 我依稀听到这么几个字眼。 我会死。 会死吗? 我突然茫然起来,似乎死亡这个字眼离我很远、很陌生。我从未看过谁死去,当然电视上的不算。因为我知道,那些被机qiāng扫shè、被zhà弹zhà碎的家伙,很快就会换一套衣服,或者干脆衣服都不换地出现在另外一个频道的电视剧里。 所以,我不理解什么是死亡。 话说回来,我是如何住院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我用手肘支撑起自己身体,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它,从脑袋、脸到脖子、腹部和背部,包括大腿、胳膊,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 我究竟是因为什么病才会被送进医院,甚至医生还提到了死?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头痛了。我最讨厌学习,最讨厌动脑了,因为每次那样都会觉得无比的烦恼。 母亲走了进来,她的脸很奇怪,明明流着眼泪,嘴巴却是笑着的。她用手按着腹部走路,那姿势真滑稽。 大人们啊,干吗这么虚伪,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我可不相信可以哭着笑起来。 “我怎么了?” “没事,医生告诉我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母亲淡淡地说。 “过几天是几天?” “一个星期左右吧,好好休息,学校那边我会去帮你请假的。”母亲叹了口气,她提着包准备离开。 “你又要走了?” “嗯。” “爸爸呢?为什么爸爸从来没有来过,我记得他说了要开车带我去钓鱼的。”我固执地喊道。 “你还在生病。”母亲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即使不去钓鱼,他也应该来看看我吧!”我愤怒地吼了起来。母亲紧咬着下嘴唇,看着我。 “他工作太忙,等有空的时候一定会来的。”说完,母亲留下一些钱,转身离开了病房。 如此冷淡的父母,我真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这下好了,又安静下来了。 我迅速地下床,光着脚穿上我喜欢的卡通拖鞋,然后兴冲冲地走到大门前,打开门想出去。走廊上的温度比我想象的要低得多,我只好折回来胡乱披了件外套。 整条走廊很狭窄,而且弯弯曲曲的像一条肠子,越往尽头越黑暗,温度也越低,似乎阳光根本照不到那个地方。我觉得脚有点颤抖,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双手努力地扶着墙壁,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那个黑的地方产生了好奇。 旁边的病人也好,医生也好,包括走来走去的护士,似乎都慢慢地消失了,身体都不见了,我一个劲儿地朝着走廊尽头走过去。 突然,身体后面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回过头一看,居然是位大叔。 好老,真的好老。他就像是从废墟里或者古墓中挖出来的化石,嘴唇和下巴的胡须一根根杂乱五章地竖起来,而且全部变成了白色,又是白色,又是白色! 不过仔细看上去又有点儿不同,那是一种毫无光泽的白色,是退去颜色后的苍白与无奈。他的额头上都是皱纹,零散的几根残发也粘在一起。 “我说小哥,你想去哪里啊?”他说话了,随着喉结的上下蠕动,我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台老式唱片机发出的声音,每个字节都带着沙沙的杂音。 “那,那边看看。”我如同被人抓住的小偷,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哦?”大叔抬起头,半闭着眼睛,带着好奇朝前看去,可是他抓着我衣服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要不,一起去看看?”我笑嘻嘻地邀请到。 “哪里话,我说小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大叔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真恶心,就像是有人用刀猛地在鼻子下面划开一道口子,笑容歪向一边,顺便还露出一嘴歪歪斜斜的黄牙。 “我怎么知道!” “哦?哈哈,我说小哥,你连前面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傻乎乎地跑过去。在自然界里,即便是最愚蠢的动物,也该有规避危险的本能吧! 人类为何总是如此愚蠢,不,应该说如何过于聪明?是因为好奇心和骄傲战胜了本能反应。”大叔的话非常刺耳,我皱着眉头看着他,发现他居然也穿着病号服。 “切,不过也是病人罢了。”我回过神来,生气地想要挣开他的手。 “哎哟,看起来脾气不小啊。算了吧,看在我们如此有缘的分儿上,我来告诉你那是什么地方吧。”大叔一脸的开心,像喝醉了酒一般斜靠在墙上,接着平伸出手指着前方。 他的嘴凑到我的耳边,我感觉到他浓重的气味,还有硬硬的胡须擦过脸上的瘙痒感。 “一定要听清楚哦,我可是只说一遍的。” 我点了点头。 “那里是,送走死人的通道。” 大叔一字一顿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打了个哆嗦,那声音如同一滴水从我后颈处滴落下去,然后直接顺着脊椎骨滑落下去。 “我才不怕呢!别当我是小鬼,就随意糊弄!”我咬着牙转过身,握紧了拳头。 “哦哦,真是有志气的小哥。不过告诉你吧,作为生者死者之路,还是不要踏入为好。除了那些有特殊职业的人,像我们这样的病人最好不要过去,算是我给你这个新进来的菜鸟的忠告吧。” 大叔说完后,闭上眼睛用手搔了搔脑袋,惬意地打着哈欠。 “那么,再见了小哥,以后有机会再聊。”大叔眯着眼睛,趿着拖鞋朝后走去,忽然又转过身子冲我喊道: “我在413病房,有空的话过来坐坐吧。” 鬼才要过去!我暗地咒骂道,看着那怪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外一段后,我又盯着前方的黑影看了看。咽下一大口唾沫后,我打算继续朝前走。 但是我的手心渗出了汗水,无论如何努力,小腿都没办法再朝前迈过去了。难道真的被吓住了? 不过是喜欢唬人的中年大叔,我干吗相信他?我在心底这样念到,要知道,在学校可是没有人敢招惹我的。 过去看看吧!这句话像一只无形的温柔的手从背后推送着我。我刚要走过去,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尖厉的滑轮滚过地面的声音和嘈杂声。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衣服、戴着同色头套和白色口罩的医院工作人员快速推着一张病床从我身边走过。这家伙的脚步很快,仿佛赶着去做什么似的。 手推床上躺着一个人,不过被布盖住了脑袋,当床推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的身体离那人的头部很远。 “快回病房。”推床的人戴着口罩,声音沉闷得很,也许还有点儿感冒吧,总之听上去让人感到不是太友好。 “哦。”我回答了一句,打算转身的时候,发现盖在那人头上的布被不知名的风吹起来了。 布满沟壑的苍老皮肤,枯白的胡须和头发。 我好像看到刚才的大叔正躺在床上,转过头冲我笑了起来。 不过嘴巴像一个黑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擦了擦眼睛才看清楚,只是同样年纪的人而已,仔细一看,并不是他。 “该死的,真晦气。”那个戴着口罩的推车人立即将布又盖了上去。 “晦气?” “那当然,已经死去的人就要盖住他们的脸,盖上后千万不能再随意揭开,否则很不吉利。” “喂喂,你好歹也算是医院里的人吧,怎么还相信这样的迷信说法?”我忍不住质问他。 “哦?迷信?”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仿佛有急事似的,现在这家伙却停了下来,一只手叉在腰上,另外一只手摘下口罩。 居然是个女孩! 看年纪也就二十三四岁吧,样子谈不上漂亮,鼻子不高,上嘴唇厚实而且上翘,额头也短短的,但是整张脸,整张脸唯一让人眼前一脸的是那双眼睛。 很大,很清澈,很漂亮。 大到何种程度?我甚至以为那是从漫画上直接裁剪下来的,不过她的脸呈可爱的圆形。如果是瓜子脸就比较吓人了,因为是圆形脸,眼睛看上去并不十分突兀, 倒有几分可爱,眼白的部分不多,眼珠是淡淡的海水蓝,瞳孔深邃而迷人。如果盯的时间太长的话,仿佛像黑洞一般会把人吸进去。 那张平凡的脸蛋完全因为这双奇特的眼睛而充满了生气与活力,我打赌任何人看到都会无法忘记。 “嘿嘿,第一次看到死人?像傻了似的。”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点害羞,怎么说我也是个男xìng,无论怎样,被一个女xìng,尤其是年长的女xìng耻笑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没有的事。”我几乎求饶般地辩解道。 “别害臊,很正常的,我第一次推的时候小腿都发软,那个人是车祸死的,整个肚皮都反转了过来,内脏像一堆烂泥,右边的身体包括胳膊和大腿全部都轧断了, 是有一些骨头和碎ròu连在一起,推出来的时候,他的手还掉了下来,在空中晃来晃去,就好像dàng秋千一样,最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还得把那只是捡起来,哎呀,真恶心呀。”女孩皱了皱眉头,声音清脆起来,而我则有想呕吐的感觉。 “不多说了,我还得赶快推过去。”她重新戴上口罩。 “哦。”我也打算回房了,在外面待久了,觉得一阵冰凉,脚底也有些发麻。 “我专门负责清扫卫生和推尸体,说不定,哪天推的是你哦!”她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笑得眯了起来。 我立即转过头,朝病房跑去,一声也没有回答,只是听到车轮声越来越远了。 房间恢复了寂静,我觉得这家医院的人都好奇怪。仿佛他们待的地方不是病患和死亡的终结之地,倒像是一个无法言喻的神奇地方。活人和死人在这些家伙的眼睛里,无非是站着和躺着的区别吧? 如果我死了,也会被那个女孩从这里推出去,推到那个大叔说的地方吗? 我又想起了那个医生的话。 “半年内……死亡……” 说不定,我只有六个月的时间。 2 我又做梦了。 梦到自己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在我右前方的依然是大伟,嘴角长着一层细密的胡须,看上去总是傻傻的,据说他家很有钱。可大伟经常受欺负,高年级的人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在下课去逮他,就像逮耗子一样。 开始的时候,大伟不给钱,结果就挨打,后来给了,打得更凶了,因为他们总觉得大伟身上不只带这么多。 而我知道,实际上大伟的爸爸很少给他零花钱,这些钱还是他从早点钱里省下来的,还有从家里偷来的。 所以我们一致认为,大伟如此痛苦的原因就在于他家太有钱了。 我之所以会梦到大伟,是因为他也很喜欢阿紫。 阿紫就坐在我前面,她的辫子在脸前晃来晃去,像一团有生命的东西。我总是趁着和大伟说话或者传递东西的机会,支撑起上身,好让自己的脸靠近阿紫的头发。 越来越近,直到我闻到一阵香皂的清香味和一阵独有的淡淡香气,还有那柔软的头发扫过鼻尖的感觉,就像冬天的阳光直接照在脸上一样。 可是她始终没有回头。 我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记得阿紫的样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住院这么久了,大伟、阿紫还有其他人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呢? 每一个梦里,我都能准确地记得别人的模样,唯独想不起阿紫的脸了。这次也不例外,正当她转头的时候,我醒了。 这是星期六早上,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东西。 准确地说,应该是多了个人,这个病房不再是专属我的了。当我醒来的时候,那人正背对着我,看样子是个女孩子,不过很瘦弱,病号服穿在身上,就像是被骨架撑起来的一样。 我继续望了望四周,看到床边放满了花,床头柜上还摆放了零食与水果。我像一条蛇慢慢地下床,消无声息地走到女孩的床头前,伸出手把桌子上的一根香蕉掰了下来。 香蕉并不大,我吃得也很急,其实我不是太饿,当我去掰第二根的时候,我看到有只手按在我抓着香蕉的手上。 “不准吃。” 我听到一声病恹恹的带着些许娇气的女声。 “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坏掉。”我解释道。 “你刚吃了一根,地上有香蕉皮。”看来她的病不是太重。 “那是别人吃的。” “放开我的香蕉。” “你放开我的手,我才能放开香蕉。”我一边说一边转过头。这时候,病房的光线开始明敞亮起来。女孩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脸,下巴尖尖的,脸色依旧是我最讨厌的白色,不过眼睛很大。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香蕉,又看了看我,最终放开了我的手,我也放开了那根香蕉。 “你得了什么病?”我很有兴趣地问道。女孩的身体似乎很弱,她翻了个身,使自己的上身靠在床头的枕头上。 “不知道。” “啊?” “反正突然晕倒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看见你吃我的香蕉。”她的声音没多少感情色彩,就像是在念课文。 “我没吃。” “别担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其实我不喜欢吃香蕉。我只是想提醒你,这香蕉有dú。”她依旧看着前面,好像我不是在她旁边,而是站在正前方。 我觉得一阵反胃。 “这是那个女人送我的,所以一定有dú。” “哪个女人?” “我姐姐,她很快就来了。”女孩的脑袋像木偶一样转了过来。我觉得很不舒服,她好像不太正常。 “既然是你姐姐,怎么可能下dú?” “她想杀我啊,爸妈死了,只要我也死了,她就自由了。” 我觉得有点无语,和这样的人说话多了,自己也会变傻。 “对了,你得了什么病?”她突然有了兴趣。 “不知道,心脏病吧。”我随口胡说了个我知道的比较严重的病。 “哎呀呀,真的吗?好幸福啊。”女孩居然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下,一脸羡慕地看着我。 她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吧? “你知道吗,童话故事里只有王子,公主才会得心脏病啊。他们总是穿着华丽的衣服,面容秀美,双手捂着胸口,一脸的忧愁,好美啊。” “喂喂,这种病可是会死的,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人死的话,什么衣服、面容、财富都无从说起了吧!”我摊开双手说。 “是啊,可惜你穿得很烂,长得也相当普通,而且看上去……”她突然睁大眼睛盯着我,让我有点发毛。 “看上去怎么了?” “嘻嘻,不能说,不可以说。妈妈以前告诉过我,这句话千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我叹了口气。 “对了,我姐姐就要来了,你还是赶紧上床,别人她看见你和我说话,否则她会连你也杀死的。”女孩突然变了脸色,一本正经地说。 “好好,我睡觉,你慢慢等你的杀手姐姐。”我回到床上盖好毯子,但还是看着那个女孩。 她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傻坐着,没见喝水,也没见吃点什么。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眨过眼,呼吸过,她是活人吗? 古怪的老头,推死尸的大姐,还有这个病友。 这家医院真是奇怪啊,好想赶快出院,回到学校里去。我转过头顺着窗户朝下看去,不安感和困惑感同时涌了上来。自己的医院离学校只是一条街的距离,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呢?我不明白。 大门外有人进来的声音,我知道这时候不会是我的母亲来看望我,医生、护士也不会这么早出现。 那个杀人犯姐姐? 我转过脑袋,果然,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戴帽子的运动服,朝那个女孩走过去。 啊,好熟悉的脸,不,应该是好熟悉的眼睛才对吧。 这个女孩,分明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个推死尸的姐姐啊。不过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而是看着自己的妹妹。 “好点了吗?如果不是我早点下班回家的话,你差点儿就死掉了。”大眼睛的姐姐一脸的无奈。 “你不是希望我早点死掉吗?” 有这种妹妹实在是个负担啊,我忍不住嘀咕道。 我原以为她会发怒、悲伤什么的,没想到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微笑着坐下来,双手扶着妹妹的腿。 “好啦好啦,如果是的话,我干吗要送你来医院?” “因为你害怕别人怀疑啊。”妹妹哼了一声说。 身为姐姐的女孩叹了口气,似乎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她突然转过头,看到我盯着她,眼前一亮。 “哦?是你啊。” “是,是我。”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没想到,我妹妹居然被送到你的房间里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哦。”她眯起眼睛,甜甜地笑了起来。 “别相信她啊,只要你和她熟悉了就被她杀死扔掉的,她是个巫婆。”妹妹突然怪叫起来,双手大力地击打着姐姐的脸。姐姐原本白皙的脸颊像被鞭子扫过了一样,印痕一道道的。 姐姐拼命躲闪着,别说还手,就连想要制伏的动作都没有。 “好了好了,我出去还不行吗?”她看到地上的香蕉皮,突然高兴起来。 “你吃东西了?” “怎么可能,那是你送的!绝对有dú!”妹妹依旧狠dú地数落着自己的姐姐。 “那个,不好意思,是我吃的。”我解释道。姐姐看了看我,只是微笑却没有再说什么,然后想了一会儿,走到我跟前,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 “我给她的食物估计她是不会吃的,我给你点儿钱,你帮我买点儿吃的给她好吗?” 姐姐的声音柔软而温暖,从湿润的嘴唇中呼出来的气息把我的耳垂都打湿了。我立即点了点头,接着她掏出一张纸币迅速塞到我的手里。 “阿紫,我要走了,你要和他好好相处哦。”大眼睛的姐姐冲我们摆了摆手,飞快地走出了病房。 出去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肩膀轻轻地抽动着。 在哭吗? 我突然有一种心被抽起来的感觉。 阿紫。 啊?她妹妹叫阿紫? 我惊讶地望着这个充满憎恨的女孩,看着她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熟悉,毕竟自己也不记得阿紫的样子了。 我记得的,只是阿紫的背影罢了。 “你叫阿紫?”我试探xìng地问道。 “嗯。” “你是在××中学上课吗?” “是的。不就在对面吗?” “是初一(4)班吗?” “嗯,是的,你怎么知道?”女孩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我。 我分外激动,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居然就在眼前虽然和我预期的不太一样,可她就是阿紫啊。 “阿紫,阿紫,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鱼啊。” 阿紫抽动了两下嘴角。 “还小虾呢。我不认识你,别乱套近乎。” 我没有沮丧,跳下床跑到她面前,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你不认识我了吗?” “喂喂,别靠这么近,你长得还真恶心。”阿紫厌恶地转过头。 “你真的忘记了?大伟呢?还记得大伟吗?” “不认识。”她摇摇头。 我终于放弃了,阿紫似乎忘记了所有人。其实从她对自己姐姐的态度,我就猜出了几分。阿紫生病了,而且和我一样,不是那种从外观就能看得出来的病症。据我推断,阿紫失忆了。 我振作起精神。 “没关系,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做朋友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都和你住到一间病房了。”阿紫一脸的无奈。 我重新燃起了希望,我决定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让阿紫极其我来。是的,至少我找到生活的目标了。 为阿紫买过早点后,我牵着她的手,朝413号房间走去。 “你带我去哪里?”她不耐烦地问。 “去见一位大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见到那个古怪的中年男人,我觉得他一定懂得很多。 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他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和我以前一样,整个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只不过有点特殊,他的病房比我的漂亮多了,还摆放了不少花,墙壁上还挂了些图画。 “哦?小哥你来了?哟呵,还带了个很漂亮的小姐啊。”他的声音充满戏谑和夸张。 “我有点事想问你。” 我牵着阿紫的手站到他的面前。 “说吧小哥,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你一定知道吧,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恢复记忆?”我诚恳地问道。 “哦?恢复记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失忆了?” 我连忙摇头,然后用食指指了指显得非常无奈的阿紫。 “她,是她,她的记忆没了。” “她?”大叔再次奇怪地看着阿紫,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为什么你断定她失忆了?” “那还不容易,我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我啊。”我肯定地回答道。 大叔突然站了起来,接着走到我的面前。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个地方的确有种办法可以恢复记忆。”大叔突然认真起来,同样让我十分期待。 “真的?是真的吗?” “可是,那可不是吃几片yào、打两针就能解决的。” 我有点不明白了,但是我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 大叔的嘴唇慢慢张开。 “还记得外面那条走廊的尽头吗?” 大叔的眼睛圆圆地睁着,像狼一样盯着我。我全身都紧缩起来,皮肤之间互相压缩着,僵硬得如石头。 “带着她,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个房间,进房间后,你就知道了。” “你不是说,那里是送死人的通道吗?” “哦?你还记得啊,不过要想恢复失意者的记忆,只有那个办法了,去不去随便你。如果你愿意就带着那个小女孩去吧,记住要在晚上人少的时候。”大叔说完以后,回到座位上。 我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被阿紫拉出去了。 “我看他像个疯子。”阿紫皱着眉头。我心想,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的记忆一定出了问题,相信我,明天我就带你去,试试看,没关系的。”我极力想说服她,阿紫撇了撇嘴。 “不要,那条路很黑。” 没有办法,我只好骗她:“如果你和我一起去,记忆回复的话,就可以离开这个医院,离开你姐姐,不用担心她会再加害你了。” 阿紫低下头,手指头绞着衣角想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骗我,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我拼命地点头,实际上对大叔说的办法毫无信心。 3 白天的时候母亲来过一次,照例给我留下了些钱,然后和医生站在门外聊起我的病情。他们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只能勉强听到一点儿。 “越来越严重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抓紧时间……” 我只听到医生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突然我感觉到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在慢慢燃尽,四肢变得毫无力气。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回复阿紫的记忆,我不能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留下她一个人这么可怜地活下去。 母亲走过来的时候,依旧流着眼泪,我装作没有看到。 她离开的时候,那背影比年龄要老上许多。 我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觉着那缓慢的跳动节奏。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闪过了那条看上去一片黑暗的走廊。每次接近尽头的时候,我总是无法迈开步子, 从心底里涌出的一种东西让我无法接近它。平时我看到其他穿着病号服的人和医生、护士都很少朝那边走去,经常过去的只有阿紫的姐姐。 对了,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没过多久,阿紫的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也来了,眼睛上有黑眼圈,愈发瘦了,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了。阿紫照例没有理会她,知识她自己在那边自说自话。从对话里我知道, 原来阿紫的父母都已经去世,现在还有个男人在追求姐姐,但是姐姐只想照顾阿紫,没办法接受那个男人的求婚。她甚至放弃了原有的工作, 特意在医院做着最低下,最脏的活,就是为了方便照顾阿紫。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如果你过得不好,天堂里的爸妈一定不会安心的。”姐姐的手想抚摸阿紫,阿紫却躲开了。 我在一边安静地听着,觉得她很可怜,同时我觉得更有必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赶快让阿紫恢复应有的记忆。 “出来一下好吗?”我朝阿紫的姐姐喊道。她愣了一下,眨着大眼睛奇怪地看着我,不过还是跟着我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有事吗?是不是阿紫吵到你了?”她一脸的抱歉。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失忆了?” “失忆?你说她失忆?”阿紫的姐姐问道。 “不是吗?她连自己的同学都记不起来了吧?”本来我想说自己,但想想还是改了。 “她的病症很复杂,不过有时候,你没必要相信她的话。” “先不谈这个,我想问问你,在这条走廊尽头到底有什么?”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用手指着那一片漆黑的地方。 阿紫的姐姐愣了一下,接着转过去盯着那里,沉默了一会儿。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那是运送死人的通道,所有死去的病人都经我送往那里。” “这么说,那只是停尸间?” “可以这么说吧。” “那带我去看看吧。”我鼓起勇气恳求道,阿紫的姐姐吓了一跳。 “不行,绝对不行,任何病人都是不允许去那里的。” 果然,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不想说出来。我在心里确定了某些东西,并且肯定,那里绝对不只是运送死者用的通道这么简单。 阿紫的姐姐又去工作了,当她离开的时候,我爬到阿紫旁边。 “今天,今天晚上就去吧,我们一起通过那条走廊。”我兴奋地对她说。 “恢复了记忆,又能怎样?”阿紫似乎热情不是太高。 白天迅速地过去,一直到晚上九点以后,外面渐渐安静下来,连走动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少,我拉着阿紫的手走出病房。 弯弯曲曲的走廊一直延伸出去,只是走廊的尽头看上去比早上更黑。我一只手拉着阿紫,另一只手扶着墙壁上的扶手,慢慢地朝前走去。阿紫的手很温暖,让我稍稍安心一些。 越往前走,空气里的凉气越重,我不知道这条走廊还有多远,但是我知道不能回头了。早上医生的话犹在耳边,说不定我会突然死去,被阿紫的姐姐放在车子上由这条走廊推出去。既然迟早都要经过,就干脆现在来看看吧。 其实不过几分钟,但因为脚步缓慢,总觉得像几个小时般漫长。阿紫一句话也不说,要不是我牵着她的手,我真以为周围只有我一个人。 终于,摸着墙壁上扶手的手突然一下子摸空了,我意识到这里已经是走廊的尽头了,继续往前摸索,我感觉到这里有一扇门。 “这是走廊的尽头?”黑暗里,阿紫问我。 “嗯,应该是。”我继续朝前摸索,果然前面已经是厚实的墙壁。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喉咙到肺部一阵冰凉,双手紧紧握着横着的门把手。那一刻,感觉推开的是一扇不知道是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的大门。 门并没有上锁,我缓缓地推开房门,里面传来一阵淡淡的yào水味道,里面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我竖起耳朵,只是能听到些许沙沙的声音,有点像细雨穿过树叶的声音。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让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时会扑出来一样。难道真如那位大叔所说,这里是存放尸体的地方吗? 我努力地在门边墙壁上摸索着开关,找到后却有些犹豫。 到底面前的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恢复阿紫的记忆? 越接近目的地,反而越茫然起来。 “开灯啊。”阿紫在黑暗中喊道。我咬了咬牙,按动了开关。 随着啪的一声响,我眼前出现一片令人眩晕的亮光。一刹那,我仿佛回到了以前的那些略有凉风的清晨, 在cāo场声随着广播里的节拍作者广播体cāo。看着前面阿紫瘦长的背影,晃动着的马尾辫,还有那块紫色的胎记。 我的视力慢慢恢复,我发现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房间,甚至比我的病房还要小一点儿。 只不过这不是一间病房,两边堆叠的是一摞摞比我还要高的纸盒子。 黄色的就纸盒子,我觉得这更像是个杂物间而已。在房间的正中间是一台电视和一台录像机,电视机是关着的,但是录像机显示正在工作。 “你说的就是这个?”阿紫在我身后轻蔑地问,很显然她没恢复记忆。 “我不知道,或许是该死的老头骗了我。” 阿紫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到那些盒子前,打开了它们。 盒子里该不会是一些人体器官或者标本吧?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医院从病人身上攫取脏器来获利? “哎呀,我以为是什么,全是录像带。”阿紫丧气地抱怨道,顺手拿出一盒。我注意到,每一个盒子的侧面居然都贴有白色的细长贴纸,上面似乎还写了些什么,于是我凑了过去。 1999年7月。 原来是时间。 我继续寻找着每个盒子的贴纸,果然都是时间的标志。按照盒子的数量来看,几乎是十年,每个月都有,而每个盒子里大概有三十盘带子,每个袋子(带子?)上都有具体的时间,正好是一天一盘。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拿着手里的带子,看着那黑糊糊的封面像融化的沥青一般慢慢在手中流淌起来。 “看看不就知道了。”阿紫无聊地摆弄着录像带,随便挑了一盘塞进录像带,打开了电视。 一阵雪花后,电视机开始出现画面了。 是一间病房,三张床,最里面的那张上躺着一个小孩。他半靠在床头上,旁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的女人。 我认识那个女人,而且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就是我母亲。 这盘录像带的时间是2000年11月2日早上8点30分。 不用说,那个男孩就是我了。 十年前我就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为什么?母亲的脸看上去比现在年轻得多。 “哎呀,这个不是那个经常来看你的女人吗,这个小孩有点想你哦。”阿紫弯下腰,左手支撑在弯曲的膝盖上,右手手指指着屏幕说。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顺着阿紫的声音看过去。 半蹲着的阿紫露出了luǒ露的腰部,依旧白皙,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少了些什么。 在右腰和臀部之间,那块醒目的紫色胎记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走过去用手掀起她的上衣,的确那里什么也没有。 “啪。”阿紫转身打了我一个耳光。 “你干什么啊!”她生气地喊道,而我则发呆地站在原地。 “算了,我看你也傻乎乎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全是录像带而已。”阿紫一脸的无奈,“我们回去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你不是阿紫。”我低着头。 “你不要得寸进尺,什么我不是阿紫啊?” “根本不是,你姐姐说过,你的话不能信,我早该反应过来的。”我甩开了她的手说,阿紫眯起眼睛看着我。 “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不能信任的人,果然我只能靠自己。你愿意待着就待在这里吧,我回去了。”她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并且带上了门。 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记载着时间的录像带。 属于我的时间。 我开始翻找录像带,按照时间顺序一盘盘放进去,基本上我对哪一个场景都没有什么印象,但是里面的人的的确确是我,有些没意思的画面我就倒带过去。 就这样,我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不停地放看录像,倒带,找寻新的带子。直到看到有价值的时间为止。 在1999年12月12日,我看到有个小女孩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来到了我的病房,床上的我好像还绑着绷带,似乎受了伤的样子。他们站在我的身边,似乎在聊些什么, 三个人都很开心,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们来过好几次。我开始意识到,这两个人应该就是真正的阿紫和大伟吧。 原来他们是来看过我的,他们是记得我的,虽然是那么久以前,但我的泪水依然忍不住流了出来。 再以后,阿紫和大伟就没有出现了,大多数时候画面里只有我、医生和母亲。而我越往后看,就觉得越可怕。 录像带里我没有长大过,一直都是十三岁的样子。 颤抖着手连遥控器也无法握紧,我发疯般地找到了最近的一盘录像带,放入后,看到的则是我和那个说自己是阿紫的小女孩在病房里对话的画面,我清楚地看到电视里自己的脸。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我好想从未照过镜子。 那张脸,居然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不,应该说比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苍老。 “嘻嘻,不能说,不可以说。妈妈以前告诉过我,这句话千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我想起了那个小女孩的话,原来她只是想说我老而已。 原来,失去记忆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到底怎么了?很快就会死去吗?我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感觉到头部一阵眩晕,就好像有人用锯子在脑壳附近来回地锯一样,耳朵旁响彻的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 脚步也踉跄起来,眼泪和口水都流了出来。我摔到了,像一条死鱼般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抽搐挣扎着。身后,录像机依然运作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都记起来,都记起来了? 原来,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啊。 那个古怪的老头,那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来看着残酷的事实,让我就这样幸福地作为十三岁的初中生死去不好吗?这样的记忆要了又能怎样,又能怎样啊,浑蛋! 从后颈处升起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接着像滚油一般朝着脑袋流淌过去。我感到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了。 在被眼泪模糊的视野之中,我看到房间的门被徐徐打开。我用尽最后力气抬起脖子,看到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 那个古怪的中年大叔,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人只有靠自己才能从水中爬上岸。稻草什么的,还是不要指望比较好。” 我的意识逐渐脱离身体,即使拼命拉住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死去吧,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呢。 4 “遭受巨大刺激后人脑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反应,有时候会出现异于常人的现象,停止生长,间歇xìng记忆丧失,xìng格多变,偏激,恐惧,妄想等。 例如录像中的这个男孩,他在车祸中脑部受到重创,然后不愿意承认父亲在眼前死亡的事实。之后的十年他再也没有生长发育,但脸部老得很快, 而且无法记住超过一个星期的事。因为规避痛苦,他将之前父亲死亡的事实完全封闭起来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正在讲课。讲台旁是一台电视机和录像机,里面播放着一些画面,下面的学生听的认真。 “教授,据说您很喜欢接近这些病人,而且穿着病号服,告诉他们自己是病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举手发言道。 “是的,这样可以让他们放松对医生的警戒心理,并且以诱导的方式让他们恢复记忆,从自己的主观世界里剥离出来。”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下巴上满是半白的胡渣儿。 下课铃响过后,教授夹着讲义匆匆离开了课堂,坐上汽车回到了医院,他回到挂着413门牌的办公室后,发现里面正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fù人。 “您又来了,我应该告诫过您吧,不要外出走动,静养的话也许可以多活上一段日子。”教授皱着眉头说。 “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儿子。”fù人的右手死死地按在腹部上。 “之前我也说过,您只有半年的生命力,肝癌这种东西扩散很快的,加上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您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恢复正常,我可以理解,而且我也勉强答应了实施治疗实验,可是结果您也看到了。”教授为难地叹了口气。 中年fù人没有说话,很勉强地站了起来,向教授鞠躬,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是刘阿姨吗?”一个大眼睛、穿着护理工衣服的女孩子突然走过来,小心地问。 “是阿紫啊。”fù人笑了笑。 “你还来看望小鱼吗?”阿紫的表情有点悲伤。 “嗯,是的,你还在照顾你妹妹?” “她还是那个样子,我是特意要求她去小鱼的病房的,多少有个伴吧。自从父母意外身亡而我幸存下来后,她就总是陷入妄想,还总说她是我。”阿紫一边说,眼圈又红了起来。 “会好的,她的病不算重。”fù人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却要来安慰别人。 “医生jiāo代过,不要和小鱼说我认识他,这样真的好吗?” “嗯,起码让他不用那么恐惧,永远活在十三岁吧。”fù人叹了口气。 “那刘阿姨,我继续忙去了,等会儿去看看他们两个。”阿紫戴上口罩又去干活了。 双手拿着包的f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看着阿紫远去的背影,然后走进了前面的病房。 “今天好点儿了吗?” “为什么又是你啊?爸爸呢?他答应带我去钓鱼的!”“男孩”生气地双手jiāo叉在胸前,质问道。 fù人苦笑了一下。 “他会来的,只要工作轻松了。对了小鱼,妈妈过段日子不能来看你了,爸爸的公司扩大了,我也要去他那里帮忙了。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现在房间里还有个女孩,你们应该好好相处,知道吗?一定要听医生、护士们的话,好吗?答应我。” 小鱼看着母亲,突然说不出话来。 “嗯,好的。” 躺在一边的瘦弱女孩看着这对母子,突然大哭起来。 “我也要妈妈,我也要妈妈。” 清脆的哭声惊扰了医生和护士,连阿紫也跑了进来。女孩看到阿紫,又将身体缩成了一团,拒绝姐姐伸过来的手。 小鱼好奇而有兴致地看着旁边的一堆大人,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是极不相称的天真烂漫。小鱼的母亲,从嘴角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本该流干的眼泪又落到满是皱纹的脸上。 她在心底为儿子默默祝福着: 无论怎样,请幸福地活下去吧,至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幸福。即使是带着眼泪的笑容,也一定要保持着。 《寻找记忆》完 20 钢铁男人 艾玛已经带着警察冲进了演播室,他们准备关闭机器。当林浩源看着艾玛的时候,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长大了嘴,所有人听到了一个沧桑而虚弱的男人的声音,虽然略有陌生,但还是有人依稀记得这事林浩源的声音。 如果你喜欢海明威式的男子汉的话,你应该会喜欢同林浩源这样的人jiāo朋友。大多数东方人好静,但林浩源截然不同。 他有着各种不同的称呼:你可以叫他学者、攀岩专家、野外生存狂热者、拳击手或者极限运动爱好人士。 总之,他热爱一切惊险刺激的事情,他经常和别人说,人的一生只是匆匆一瞬间,如果将短暂的生命只消耗在枯燥单调的工作、简单无趣的家庭生活上,实在是浪费,男人应该去挥洒汗水、燃烧生命。 虽然他的想法得到很多人的赞同,但是像他这样付诸实施的少之又少。当然,作为代价,他全身都是伤口。 在非洲他差点被犀牛顶死,在亚马孙河胳膊几乎留给鳄鱼做午餐,拳击台上不止一次被人击晕过,但他似乎总能死里逃生。 当他出版自己的图书,在书中谈及自己的冒险时,读者总能热血沸腾。当他在电视节目里侃侃而谈那些绝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经历的事情的时候,他的众多粉丝总是聚精会神地倾听。 他成了年轻人的偶像,他被媒体封为真正的男人,ròu体和精神都由钢铁铸就。聚光灯下,那张黝黑、棱角分明的脸总是带着酷酷的微笑,林浩源就这样成了冒险、坚强、男子汉的代名词。 当然他也有烦恼,日益增长的年龄多少会给身体带来负担;那些旧伤总是不经意间跑出来困扰着他;加上他毕竟也是个人,需要家庭和爱。 虽然他是个真正的男人,是个大众情人,但是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的丈夫没事就从几千英尺的高空做自由落体,也不愿意看见他在非洲丛林和蟒蛇跳舞。 总之一句话,做朋友可以,做丈夫只好敬而远之了。 不过林浩源还是找到了知己,一位同样勇敢富有冒险精神的女xìng。这个女人家境富裕却不满足于安逸奢华的富贵生活,虽然是女xìng却有着不输于男人的坚毅xìng格和好胜心,很有男人都自叹不如。 当然,这种女人也然很多男人望而却步。于是在一次海边悬崖的高空跳水比赛中,林浩源和这个叫艾玛的女人相识相爱了。 他们的进展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上午认识,下午就宣布结婚,然后直接驾驶帆船出海当做蜜月旅行。当两人的粉丝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把船开到太平洋了。 林浩源再次成了话题人物,他开心地宣称以后自己不再孤单了,两人会一起冒险,最好是能在白发苍苍的时候,仍然紧握对方的双手挑战极限。 所有人都对这对传奇夫fù予以赞扬,他们甚至开始猜测这样的夫fù将生下怎样的孩子,而他们的孩子又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所谓乐极生悲,三个月以后,在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徒手攀岩中,林浩源终于yīn沟里翻船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座自己攀爬了无数次的小山峰居然让他栽了跟头,而且这个跟头很大。 林浩源全身瘫痪,而且丧失了语言功能。他居然还活着,有着思考能力,可是只能呼吸、听和眨眼了。 换句话说,这是他仅存的能干的几件事,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潇洒地征服各种死亡与极限的男人一下子轰然倒下,成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病弱得如同病猫的半死之人。 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艾玛身上,她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坚定和镇定。这个外表柔弱的女xìng从事发到开记者招待会,没有流一滴眼泪,甚至没有皱一皱眉头。 她说自从和林浩源一起喜欢上冒险活动的时候,就已料到这一天。他们经常会探讨如何应对,现在事情发生了,她将放弃所有的娱乐活动和爱好, 将所有的精力投入照顾林浩源身上。她坚定地对媒体说,这也是一件极富挑战的事情。 这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大媒体都不遗余力地报道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为林浩源感到惋惜,同时也赞扬艾玛的勇敢和坚强,他们为两人祈福,祈祷奇迹的产生, 艾玛开始学习护理知识,在林浩源伤势缓解后,她坚持将丈夫接出医院,回到两人的家。 所有一切都由艾玛亲自来做,这个高傲的女人为林浩源更换床单,为他清理大小便,为他擦拭身体,为他做康复按摩。林浩源只是看着妻子所做的一切,只能眨眼,拼命地眨眼。 半年,一年,三年。 大家开始疲惫了、厌倦了、习惯了,他们已经对林浩源重新站起来冲大家微笑不再报以希望,报纸、网络也只是偶尔提一提他,表示他还未死。 林浩源之前的那些狂热粉丝已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只是偶尔提到这个男人时,感叹一句或者惋惜地说一声,为什么要坚持过那种生活呢,迟早会出事的嘛,好好地过完一辈子不好吗? 现在好了,下半辈子都只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没有人再去安慰艾玛,没有人再去歌颂艾玛,没有人去关注艾玛。这对夫妻开始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淡出这个世界。 可是事情没有结束,在林浩源瘫痪后的第五年,一个令人振奋而激动的消息出现了。艾玛为林浩源的病花去了大量金钱,虽然收效甚微,看不到丈夫半点儿可能站立起来的征兆,但这个女人没有放弃。 她买来了一套新型的科技软件,据说这套软件专门使瘫痪而且失去书写、语言功能的病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只是通过眼球的转动来分析病人想说什么。 艾玛购买了软件,并且立即使用。随后的三个月里,林浩源开始学习使用软件,并且很快出版了自己的一本小说,名字就叫做《无翅的飞行》。 小说一出版便产生了轰动书里详细地回忆了林浩源之前的荣耀和辉煌,记载了他未曾说出的一些更加惊险的探险、冒险经历。 后半部分则话锋一转,他用朴实忧伤的文笔写下了自己瘫痪后的感受,以及他几乎崩溃绝望后,在妻子艾玛的帮助下,重新树立信心一定要活下去的转变。 整本书让所有人热血沸腾又潸然泪下,没有一个人在读完书后,不佩服林浩源对命运的不屈以及赞扬艾玛对爱情的忠贞与坚忍的。 五年后,这对传奇夫fù再次重返公众的视线。这次不再是靠着猎奇式的生活以及冒险故事来吸引那些年轻人,他们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敬佩,比起ròu体上的挫折, 这种打击后能够重新站立起来实在相当难得。艾玛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推着轮椅上手脚开始萎缩、脸部几乎干瘪成了一个丧失了水分的橘子的林浩源, 出席各大媒体的颁奖仪式和访谈讲座,大谈特谈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感悟。她随身带着那套软件,林浩源就在旁边眨着眼睛,然后靠艾玛翻译出来。 “请问,您是如何做到重拾信心的?”(主持人) “我想,这应该和我们都有一种富有挑战心、不畏困难的人生态度有关吧。我和我的丈夫都是热爱冒险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完成一次冒险运动更令人兴奋和愉悦的了。 这是任何一种事物都无法相提并论的,无论是盛名、金钱、地位或是权力,在那种成就感面前都相形见绌。”(艾玛) “那林先生现在感觉如何?” “我现在感觉非常不错”在艾玛的翻译下,林浩源的话通过输入然后从麦克风里传出来。那是机器合成的声音,毫无感情和真实感。 不过在场所有的观众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来倾听他们的人生偶像的心声。 “虽然我的身体无法动弹,连站起来走出微笑的一步或者弯曲一下手指头都没办法做到,可是我的灵魂无法被禁锢。 所有的人都渴望飞行,那是人希望克服地球引力的本能驱使。而我现在只能眨眼睛,我失去了行动能力和表达能力,但这不能阻止我飞翔。 所以我的书名告诉大家,只要你愿意,没有翅膀也能高飞。” 为了避免观众听得着急,艾玛选择了让林浩源一次xìng说完再翻译。在场的观众和电视机前的人们听得热泪盈眶,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回应。 林浩源也显得十分激动,嘴巴一张一张,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眼睛拼命地眨着,流着热泪。 “请问你对未来还有何打算?”主持人小心翼翼地又提出一个问题。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包括艾玛也看着丈夫。 林浩源的眼睛慢慢转动着,他盯着艾玛,好半天才眨一下眼睛,过程十分缓慢,让人觉得他似乎不愿意回答。 最终艾玛还是翻译好了,大家认真地听着。 “事情已经过去了数年,我已经开始客观地认识自己的伤情。我十分清醒地看清了残酷的现实,虽然理论上我还有康复的可能,但我知道自己很可能将终身如此, 甚至生命也会缩短一半,但这并不可怕。在这里,我首先要向那些热爱极限运动和冒险生活的勇敢者解释和劝慰,千万不要看到现在的我就退缩不前、畏惧和放弃。 如果这样,你就失去了人生最大的乐趣。当然,你必须作好充分的准备和具备应对一切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你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个认识, 既不要贸然尝试,也不要对一些习以为常的熟悉事物掉以轻心。只要你做到以上几点,就绝对是安全的。 而我,会继续努力,想要创造奇迹的人首先自己不能放弃,对吧?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我会继续坚持用眨眼来坚持写作,鼓励大家,鼓励和我一样身处逆境的人,靠自己的双手爬上来,谢谢。” 大家静默了几十秒,接着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连向来冷静的主持人也禁不住泪流满面,语带哽咽。她走到林浩源夫fù面前,鞠躬表示敬佩。 观众们无法克制自己的激动,全部围过来索要签名和合影。林浩源和艾玛的人气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他们甚至成为全世界人们的仰慕对象。 他们远赴海外进行对话演讲,鼓励弱势群体和冒险爱好者。世界上开始掀起一阵林浩源、艾玛的热潮,他们比最当红的电影明星还要出名,比所有大国的政治领袖还要深入民心。 林浩源的书被无数次加印,翻译成各种语言遍布全球。他的自传式电影也拍出来了,上映后大获好评。 无数观众在电影院里哭得死去活来、泣不成声,当场昏厥。有关两人的报道在网络上以压倒xìng的条目雄踞榜首。 又过了一年,林浩源推出了自己的第二本书。这本书和上一本不同,这次他记载的是自己对冒险与探险活动的心得体会与总结,末尾附上了自己的生活日记和照片。 不管他写了些什么,书照样销售一空。而艾玛同时也推出了自己的书,名为《在太阳旁边的我》。书里把勇敢坚强的林浩源比做炽热的太阳,宣称无论世界如何,太阳永远不会熄灭,自己愿意一辈子守候在丈夫身边。 两人恩爱忠贞的爱情感动了所有年轻人,大家纷纷向他们学习,一时间攀岩、深海、潜泳、跳伞等活动风靡全球。 同时,为林浩源服务的新科技眼睛扫描被很多瘫痪在家的病人购买,他们的生活得到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世界不会因为林浩源和艾玛停止转动,但世界会因为他们变得更加精彩。 这股热潮持续了十年。一些医学家被林浩源的故事感动,科技的力量加上人的热情,他们终于研制出了一种新式的脑电波探测系统。 脑部是通过脊椎神经控制身体各个器官部件运作的。林浩源摔断的是脊椎,也就是说,脑部下达的指令无法传送到各个器官里,所以他会瘫痪失语。 这次科学家研究的脑电波探测系统可以跳过脊椎神经,通过仪器连接身体各个器官的神经末梢,控制它们。当然这项技术刚刚发明还不成熟,目前仅仅是可以控制语言中枢而已, 但这已经足够让大家欣喜若狂了。在听了那破机器十年的声音后,大家终于可以听到林浩源本人阔别已久的迷人带有磁xìng的噪音了。 出乎意料的是,艾玛坚决反对,她言辞犀利地拒绝了科学家们的善意邀请,甚至公开表示,这是这些科学家用来恶意炒作自己的发明,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牟取暴利。 “我的丈夫,是一个强者,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艾玛睁着哭肿的双眼对着镜头这样说。 这一幕感动了所有人,同时也激怒了很多忠实的粉丝读者。他们联名指责那些发明脑电波探测的科学家和公司,大骂他们禽兽不如。 这些科学家百口莫辩,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其中一人非常不甘心,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在艾玛和林浩源一次例行的访谈之后,这位科学家冒着风险,雇人趁着艾玛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林浩源,并且说服了一家电视台现场直播林浩源使用探测器开口说话的视频。 等艾玛回过神来,林浩源已经在电视节目上了。她像发狂的母狮子一样大吼大叫、大哭大闹。她咒骂该死的电视台和科学家,扬言一定要把这些人送进大牢。 虽然很多人都不太喜欢这种接近绑架的形式,但人与生俱来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观看节目,大家也的确想知道林浩源是否真的能再次发出声音。 电视屏幕上,黑色的布景前,神情慌乱、瘦得不chéng rén形的林浩源无力地被套上一大堆说不出名字的机器,那样子真的和医学实验用的小白鼠毫无区别。 他吧唧吧唧地张合着嘴巴,痛苦地转动着眼球,他吓坏了。电视机前的人们觉得无比残忍,他们纷纷打电话或者赶到电视台。 愤怒的人群将电视台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要求释放林浩源。警察也赶了过来,他们要拘捕那位科学家和电视台负责人。 “这下怎么办?事情闹大了啊,要是你这台破机器没用的话,我们都得坐牢!我不管,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胁迫我!” 电视台的负责人看到楼下的场景满头大汗,已经拿起绳子打算让人将自己绑起来。 科学家咬着牙、跺着脚,心想,反正这发明如果卖不出去自己也身无分文,坐牢就坐牢吧,好歹出了次名,他立即启动了机器。 在外面,电视台外超大的电视屏幕上,林浩源的头部特写显得非常清楚。他开始出现了变化,先是不再激动和恐惧,然后张了张嘴。 科学家在旁边鼓励他开口说话,可是毕竟已经十年没有开口,林浩源十分不适应,最多只能像小孩一样发出依依呀呀的学语声。 这时候,艾玛已经赶到了电视台,她带着警察冲了上去,发誓要将丈夫解救出来。 艾玛已经带着警察冲进了演播室,他们准备关闭机器。当林浩源看着艾玛的时候,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长大了嘴,所有人听到了一个沧桑而虚弱的男人的声音, 虽然略有陌生,但还是有人依稀记得这事林浩源的声音。 “住手!” 大家呆住了,这台机器真的有用? “假的!这是合成的!这个骗子肯定是事先录好了的!”艾玛指着科学家骂道,科学家无奈地摊开双手。 在旁边转了半天没事做的主持人立即走了过去。 “那个,林先生,你恢复了语言能力,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想说!”林浩源结结巴巴地说道。 “假的!骗子!”艾玛还在大骂。外面的观众议论纷纷,支持和反对的都有,大家开始混乱。 “如果你说是假的,让外面的观众随便提一个问题,让他回答就是了。”科学家终于回击道。 外面围观的人全部表示同意,脸色苍白的艾玛也无力反对。 在征得所有人同意后,大家一致推举一个小女孩去电视台现场问林浩源问题。 小女孩很可爱,她拿着话筒走到林浩源面前。林浩源看着小女孩,眼睛里流露出莫名的悲哀。 “我想问林叔叔,你如果恢复了语言能力,可以说说自己此刻最大、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吗?”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包括艾玛、警察、主持人、电视台负责人都安静下来,他们都很想知道林浩源会说什么。 林浩源没有说话,他的脸开始变红,额头的青筋也鼓了出来,他仿佛要用尽全身的气力去做一件事一般。终于,他的嘴巴张开了,声嘶力竭喊出这样一句话: “求求你们!让我死吧!” 声音回dàng开来,像zhà弹一般砸在电台外面的人群中。大家惊愕得无以复加,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他说什么?” “好像是说想死吧。” “这怎么可能?前不久,他还在书里说要坚强地活下去,鼓励其他人啊!” “对啊,他不是世界上最刚强的男人吗?” “骗子!还说什么无翅也要飞行,我看不是无翅,是无耻!” “浑蛋,什么钢铁男人啊?” 大家愤怒了,猝不及防的真相让所有人感觉受到了愚弄和欺骗。无法克制情绪的群众开始冲击电视台,场面混乱得一塌糊涂。 在另外一边,林浩源终于安静下来,带着释放的快感,他喊出了自己憋了十年一直想说出来的话。在他对面,艾玛面色苍白地看着。林浩源带着报复的快感看着可怜的妻子,同时又觉得自己和她都可怜可恨。 他记得自己刚刚出院确定自己无法站起来之后,使用眼部探测系统对妻子说出“放过我,让我解脱吧,让我死吧”之类的话的时候, 艾玛那种表情,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愤怒和不解。对,就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一模一样。艾玛发疯般地甩掉机器,揪着林浩源的衣领吼道: “给我活下去!活下去!你是钢铁男人,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轻易寻死?你以为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了?全世界有多少人以你为榜样? 你知不知道我说了要将让你重新站立起来作为人生最重要的挑战?就算ròu体不行,灵魂也要站立起来!” 林浩源心如死灰,他流出了眼泪,无法说话的他通过眼部扫描告诉妻子,恳求她让自己去死,但艾玛没有答应。 那之后艾玛便篡改了一切,欺骗了所有人。她以林浩源的名义写书、出版、发表讲话,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舍得怀疑。 人总是从最好的出发点看待事物,更何况,林浩源以前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嘛。每次面对那些读者和观众,林浩源都痛苦万分,他无法表示,只能眼睁睁看着艾玛欺骗他们。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林浩源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艾玛站在对面,双手垂在身体两边,走过来跪在林浩源脚下,她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是钢铁男人,无论如何改变,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永远。” 无论旁边如何一塌糊涂、吵闹纷杂,两人仿佛隔绝了一般,安静着,如同两尊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 《钢铁男人》完 全书完 ┏━━━━━━━━━━━━━━━━━━━━━━┓ ┃ ≈☆~一起HI☆≈ ┃ ┃ 看‖书 ぃ ● ●  ぃ ┃ ┃  ‖  ぃ /■\/■\ ぃ ┃ ┃ ☆快来书香☆ ぃ└┬──┬┘ぃ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 【天煞孤星】整理!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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