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涌无声》 一度秋风又一年 我叫林晓泉。 高三毕业我遭遇了近二十年来最大的挫折:高考失利。 我偏科很严重,英语和语文时常坐上班里头把交椅,数学却常常离及格差上几十分,作为理科生,多少有点尴尬。 已经记不清班主任找我聊了多少次天,语重心长:晓泉啊,你的数学成绩要是能及格,上一本线不是问题,一定要自己多下功夫。 木桶原理嘛,谁不懂呢? 怪只怪我对数学实在不感冒,无论一丝不苟、逻辑严谨的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多么卖力,都无法激起我对这个学科的热情。每节课,他在黑板上写了几行公式后,我就无法控制的神游天外。 数学老师知道我的情况,起初特别照顾我,经常点我回答问题。时间久了,看我实在不开窍,热情才慢慢淡了些。看向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充满期待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还记得一次家长会后,妈妈回到家对我说:“晓泉,今天你们数学老师跟我聊了聊,说你上课连演算纸都不带,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越是偏科越要努力弥补短板,我看这个老师人不错,也挺照顾你,一定要认真学。” 我真的挺委屈,就那么一次,我演算纸刚好用完,被他发现了,在课堂上狠狠的数落我一顿,不但告诉了班主任,家长会上也不忘打小报告。对这位老师,我心里半是愧疚半是感激。 在其他科目上,我的确是努力过的,所以公布成绩那天才会那么震惊和失落。不仅薄弱的数学只有50几分,连一向出彩的语文和英语,也要比平时的模拟考试低上不少,总分堪堪触碰二本线。 爸爸坚持要我复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开学前的这个暑假是混乱的,几家欢喜几家愁。记不清参加了多少次学子宴,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好友,最后,司雯也要走了。 司雯是个身材娇小,肤色白,娃娃脸的女孩,高三那年我们两个一直坐同桌。最开始调到一起时,我们谁也看不惯谁,她觉得我有种“好学生”的优越感,我觉得她性格孤僻行事乖张,夸张到谁碰她头发一下,她都要冷言冷语的回敬过去。 没想到时间久了,对彼此的了解加深,两个人竟越来越合拍,最令我有成就感的就是,我是全班唯一一个敢把她头发揉乱的人。记得有一次,班上一个男生不信邪,在司雯头上轻轻拂了一下。这下可不得了,那男生个子挺高,一向文静的司雯嗖的站起来,窜到椅子上朝他踢了过去,饶是他躲闪及时,没被结结实实的踢中,肩膀上还是留下一个明显的鞋印。司雯从此一踢成名,除了我,再没人敢碰她的逆鳞。 在送别的车站,司雯送给我一条链子,很像那种旧式的怀表,只是打开盖子不是表盘,一面是我们俩照的大头贴,一面是直接刻在金属上的几个字:晓泉,为你加油!我鼻子发酸,强忍着没落下泪来,司雯也红了眼眶。 “晓泉,我很想多陪你几天,只是明天我就报道啦,你一定要加油,以你的水平,上重本肯定没问题的,我在j市等你。” 是啊,我们相约一定要在一座城市念大学的。 还没来得及从阴霾中走出来,已经8月底了。在开学前一天,我胡乱套了身衣服,踩上运动鞋,打算出门散散心。 不知不觉又逛到了三中,我还要独自停留一年的学校。在校园里随便走了走,看到的都是学弟学妹们因重逢而喜气洋洋的脸。而那些我熟悉的面庞,却不会出现了。林荫下,操场上,白色的雕像旁,那么多充满回忆的地方,此刻我却觉得无比陌生。 叹了口气,我离开了学校。看看表,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再说,我也不愿回家。 校门斜对面有家台球室,那是以前我和一群哥们儿常常出没的场所,也是在高考的重压下难得的乐园。每次模拟考试前一天晚上,我们都会成帮结派的来舒缓紧绷的神经,台球乒乒乓乓的一撞,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只是如今我形单影只。 没关系了,算来一个多月没碰台球啦,手痒得紧,我自娱自乐去。 大概因为还没正式开学,学生没全部返校,台球室里显得有些冷清。我挑了一张临窗的案子,选了根球杆,开始俯身,击球。 打了一个多小时,有些兴味索然,也差不多该回家了。我把球杆立到一旁,打算结账走人。手一□□裤袋就傻眼了:因为换了套衣服,口袋空空。偷偷瞟了眼吧台,收款的不是平日混的比较熟的小哥,而是据说很斤斤计较的老板娘,估计不可能让我赊账,弄不好还得挺难堪。 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又拿起球杆,装模作样的打了几杆,思考对策。 没注意什么时候一个男生开了我旁边的一张案子,正和我一样独自打起球。我瞄了几眼,技术很一般,目测远台还没我准。等等,比我菜?我顿时恶向胆边生,想到个损主意。 我走到那人身后,见他刚打出没进球的一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直起身来,疑惑的看向我。 这是一张很有个性的脸,鼻梁直挺,轮廓分明。只是嘴唇略薄,紧抿着,有种不好接近的疏离感,以至于当我问“同学,自己打球挺没意思的,咱俩打一杆,输了的人包了两个案子的台费怎么样”时,感觉他极有可能会拒绝。 他目光一闪,然后居然点点头,说“好”。 “女士优先,你开球吧。” 切! 我俯下身,心里冒出个古怪的念头:这算不算为几块钱的台费折腰? 这杆球我运气不错,也算超常发挥,没想到他居然和我旗鼓相当。几分钟后,他打进最后一枚彩球,案上只剩下白球和黑八。这小子刚来的时候要么是手没热,要么是根本没认真打! 好在这是一个远台球,应该不会那么准吧?我侥幸的想着。 “啪”的一声,母球与黑八相撞,黑八的轨迹几乎要落袋,最终却偏离了一点点,弹了出来。 天不亡我! 等到两个球都缓缓停下来,我又傻眼了:黑球在中底两袋的中间位置,几乎贴库;白球在对面的中袋旁。对于高手而言,这是一个很好打的翻袋球,但是,我最没把握的就是这种球,哥们儿姜峻松同学曾中肯的评价:晓泉打翻袋,要么自杀,要么为对方养球。 他大概看出我脸上迟疑的神色,嘴角可疑的扬了扬。 这个表情多少刺激到我,我快步走到母球前,架杆、出杆一气呵成,几乎没有瞄准,在出杆后的瞬间,我淡淡的说了声:“翻底。”豁出去了! 黑八受到大力撞击后弹开,声势是有了,走势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它在弹起后又吃了一库,弹向另一边的底袋,刷的一声,干净利落的落袋了。 黑八没进目标袋,就这么输了?不对,我有说哪边的底袋是目标袋了吗? 想通这一关节,我把球杆往案子上一撂,看向那位仁兄,诚恳的说:“承让了,同学,其实你比我技术好多了,就是没我运气好。愿赌服输,”我指了指刚才自己打过的案子,“台费归你了,多谢!” “同学,你击球的时候报袋了吗?”他扬了扬眉。 “我没报,但是我看向了那个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 “先走了啊,以后有机会再切磋,拜拜!” 没再看他的表情,我轻快的踱出台球室。 第二天是正式开学的日子,我迎来了复读生涯的第一天。补习班的班主任是我原来的语文老师,姓纪,是个很和气幽默的老头,大家私下都亲切的称他为“老纪”。他做班主任,大大减弱了我对复读的抵触感。坐在教室里左右一看,大多数同学都很面熟,还有好几个真正的熟人,互相对视,都和善的笑起来。 这一天大家的状态也很不一样,有心不在焉的,有拼命三郎状的,班主任陆陆续续又带回了几个新同学,眼生得很,据说是外校转来三中复读的。 下午的课上完,接下来是两节自习课。我正不务正业的在草纸涂了几行词不达意的诗文,老纪又推门进来了,带进来一个男生。 我抬头一看,傻眼了。 这位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单肩背着书包的仁兄,不正是被我黑了案子钱的倒霉鬼吗? 老纪指着和我一个过道之隔的斜后方位置,让这位仁兄就坐。 他目不斜视,但毕竟距离太近,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无可避免的注意到我,竟皱了皱眉。 不就几块钱吗,至于臭着脸么。我冲着他扯了扯嘴角,马上低下头,装作和书页上的公式较劲。心里想着,冤家果然路窄,古人诚不欺我。 之后的几天,每当课间跟这位老兄打照面时,我就无比尴尬,本来有意搭上话缓和一下气氛,谁知世上竟有这么记仇的男生,完全目不斜视,视我如空气。 没想到,我们两个破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他先对我说的。 开学后不久,英语老师向大家推荐了一份英文阅读报纸,大家自愿订阅。说是自愿,其实上面的模拟题是要放到课上讲解的,所以班里几乎没有人不要。作为班主任钦点的英语课代表,晚自习时,我沿着过道分发第一期的报纸。 走到他旁边时,我将报纸递给了他,他没接,抬起头对我说:“英语课代表,我可以不订吗?” “为什么呀,课上老师要讲解的。” “因为我的英语水平,考试拿起答题卡直接涂,和看着题目认真做,最后的结果都是三十几分,没必要订这份报纸。” 真够坦诚的,我没忍住,笑了。 在这之后,我们恢复了正常同学该有的样子,偶尔遇见时,会点头笑笑,打个招呼。我很快记住了他的名字:岑舟。他常常在下午的自习课上缺席,听说他是体育生,每天下午会到体育场训练。 岑舟,岑,这么冷的一个姓氏,难怪总是一张冰块脸。 这张冰块脸也有变色的时候。一个晚自习,老纪来教室监督我们学习,发现岑舟同学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这还了得?老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岑舟座位旁边,拧着耳朵把他揪了起来。 岑舟估计睡蒙了,完全是疼醒的,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过了几秒钟他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老纪。 “看我干嘛?赶紧百~万\小!说!”老纪甩下一句话,背着手离开教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蛊惑 老纪走了以后,同学们都含笑看着岑舟,他的表情精彩极了,先是有点不好意思,再是微微气恼,最后又恢复面无表情。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多情绪,有点幸灾乐祸。 提起这事儿,我不得不仔细说说我的班主任老纪。 老纪身材近似五短,脸黒到不能再黑,嗜烟酒,不修边幅,没有任何为人师表的气质,一个不认识老纪的人很难猜测出他的职业。然而他又的确博学,阳春白雪或者下里巴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讲课思维跳跃性极强,前一秒还在爆粗口批判古今,后一秒却开始引经据典,分析对仗平仄,把我们唬的一愣一愣。 老纪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是老张,我们的英语老师。老张是山东人士,不知什么原因,在我们这个北方小县城扎根。老张的外表和老纪几乎是两个极端:他高而魁梧,皮肤也白,戴着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两个人往一起一站颇具喜剧效果。老张讲课一丝不苟,一句废话也无,上课铃一响直接进入正题,下课铃一响就拂袖而去。 老张上课不苟言笑,却时常能看见他与老纪嬉笑怒骂,浑不在意。老纪的办公室就在我们教室旁边,一次课间老纪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老张神色慌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再立刻反手关门,转过身,屁股上赫然一鞋印。这一幕已经成为我们复读生涯中不可逾越的经典。 老纪对上课睡觉的现象深恶痛绝,老张却不在意这些,完全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反正我字字珠玑,你们听不听,悉听尊便。老纪对老张的这种态度更加深恶痛绝,每次发现在老张的课堂上卧倒一片时,必定大力推开教室门,对老张怒目相向,恶语相加,几乎要冲上讲台踹老张一脚,而老张只当他是空气。老纪没办法,干脆自己进教室,把没被他这番声势惊醒的学生挨个揪着耳朵薅起来。于是乎,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教室门口老纪两眼冒火,老张一脸淡定,该讲什么讲什么,被吵醒的同学满脸惊恐…… 有时赶上老张心情好,会照顾下老纪的情绪,先是仗着体型优势“温和”地把他推出教室,迅速关上教室门,反锁上,再慢步回到讲台,扫视全班,象征性的用他山东味浓重的普通话说句:睡觉的都醒一醒。完全无视一些在老纪走后再次卧倒的同学。 据说老张甚是惧内,看外表真难以想象;又据说老张和老纪私交甚笃,在老张被老婆逐出家门后常常赖在老纪家住。在我这个学生看来,这两位老师看似截然不同却殊途同归。他们都肯定自己的生活方式,惺惺相惜,说的文艺一点,颇有魏晋风度。 补习班的生活是紧张而乏味的,面临第二次高考,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压力,我也收起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开始真正用功起来,开学几个月了,竟没再光临过那家台球室。我缓解压力的方式已经从打台球变为看杂志了。打台球是玩物丧志,杂志吗,就当作文参考书,看多了也没有太大负罪感。 如果说看杂志是我排解压力的方式,那么看帅哥,则是前桌柳菲的方式。这姑娘体型匀称,皮肤白净,一张带点妩媚的娃娃脸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同胞。我曾经天真的认为美女无花痴,花痴非美女,认识她之后发现这完全是谬论。 入冬后的一个课间,我正翻着借来的杂志,柳菲的花痴模式再度开启。 “晓泉,你知道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吗?篮球打得好,人也帅!” 我翻了一页书,没搭话。 “那下届很出名的那个升旗手呢,个子高,超有型的!” 再翻一页,不理。 “这两种类型你都不喜欢啊,才女都是什么审美啊?” 我终于无奈的抬起头,“小菲啊,你能有点美女的基本操守吗?” “不能,我就不信你不食人间烟火。外班的你不认识就算了,那咱班呢?咱班帅哥也不少啊,那个岑舟,走高冷路线的,你喜欢这种?” 我刚喝下一口水,差点喷她脸上。 “小菲,别犯病了,师太来了。” “师太”是我们对及其吹毛求疵的数学老师的尊称。小菲最怕她,闻言果真乖乖的转过身去了。 岑舟吗?我想起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 他的确好看。 本以为很难熬的一年竟非常好混,休完短短的寒假,转眼已经到了芳菲四月。 我依旧保持着班上语文英语的单科第一名,努力了半年,理综成绩也算小有提升,只是数学依旧不及格。我认命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柳枝上抽出嫩绿的新芽,球场上慢慢有了人气,憋了一个冬天的男生们可以在午休或者课间打一会儿篮球了。我对篮球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听到楼下球场上兴奋的吆喝声,也觉得被感染了,忍不住走到走廊的窗子往下看。 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他,岑舟。 他穿了件白t恤,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银色运动裤,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蛊惑。 每个晚自习,我都会例行用录音机给大家放英语听力磁带。跟报纸一样,岑舟果断舍弃了这部分的资金投入,听力的习题集,他从来不订。随着高考的临近,这套听力资料终于要开始用最后一册了。 分发这本资料时,岑舟看了看我,刚要说话。 “同学,这是你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本英语资料了,也算是挺有意义的,真的不要?” 他蹙着眉,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我的话。 “那就要吧。” 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接过书。 我竟暗暗欢喜。 终于有一天,黑板上出现了高考倒计时,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脸上都是一副坚毅之色,课间教室里的打闹声明显变少。老纪虽然在学习上加紧敦促我们,但在其他方面,竟变得格外宽容。 我们班级的教室在走廊末端,面积较大,而且南北通透,虽然冬天冷些,但是很敞亮,打开窗户空气流通极好。课间男生们不愿下楼时,经常打开窗子,将脑袋伸到外面偷偷吸烟。有几次老纪明明已经撞见,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结果在教室扫视一圈后,竟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踱了出去。我大感惊诧,因为上学期一次中午放学,他在楼梯口撞见班里的一个男生吸烟,不由分说直接脱下一只皮鞋把那个倒霉的男生就地打了一顿,轰动整个楼层。 这一年的春天气候格外宜人,迎春花早早就开了,遗憾的是一直没下过一场透地雨。多数人在晴朗的天气心情好,阴雨天黯淡,而我刚好相反:艳阳高照常常令我感伤,清冷的雨天才会让我的愉悦像宣纸上的墨迹般,层层叠叠的晕染开来。 天公成人之美,这场雨终于在下午的自习课结束时到来了。 铃声一响,大家纷纷拿着雨伞出去吃晚饭了,我在自习课偷偷睡觉,此时睡得迷迷糊糊,又因为忘记带伞,索性继续趴桌子上,打算再眯一会。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听着窗外雨声点点,我的睡意渐渐消失了。 “啪”,很熟悉的声音,不知又是哪个混小子在教室抽烟了。 我抬起头。 讲台旁的窗子边,立着一个男孩,侧脸如雕刻一般。 他目光飘向窗外,眯着眼睛,抽烟的姿势极为果断。 是的,此时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可以形容他的词,就是果断。阴暗的天气似乎给这张脸染上了沉重的心事。 他终于熄灭了烟,没有拿伞,空着手出去了。 窗外,细密的雨线穿过柳树柔嫩的枝条,我轻轻念着:岑舟,岑舟。 北方的春天总是很短,好像昨天还白雪皑皑,转眼间不怕冷的男孩子们已经换上短袖了。篮球场空前的火爆,如果男生们不在下课铃响起的第一时间出去,很难占到位置。 中午放学之前,我正神游天外,不知道发什么呆,啪的一声,桌子上出现一团皱巴巴的纸,里面包着张人民币。 我往后看了一眼,岑舟正看着我笑,万年冰块脸被这个笑扯出调皮的味道。 展开纸条:“中午出去打球,帮忙带份盒饭呗,还有两支菠萝和一包黄山”。是的,自从入了夏,球场火爆之后,这人隔三岔五就写纸条让我带这带那,理由是男生都跑去打球了,只好找个就近的女生带。今天居然得寸进尺加了包烟!我常常疑惑,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跟我这么熟啦? 好吧,看在你给我面子买资料的份上,姐就帮你跑跑腿吧。 这天是入夏以来温度最高的一天,我穿着校服,在中午的太阳下感觉一阵一阵的冒汗。我在校门口摆摊的大爷那里,买了两瓶用冰水镇着的茉莉茶。 回到教室,岑舟不在,我把东西放到他桌子上,拧开自己的那瓶水,突然想起了正播放的如火如荼的茉莉茶广告,没忍住笑出了声。 “什么事儿呀,这么开心?” 被意淫的男主角站在身后,一脸汗,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被他盯的有点心虚,只好伸出手往他桌子上比了比:“你的午饭,你的烟,你的菠萝。嗯……还有你的饮料。” 他笑意更深,“现在买盒饭还送茉莉茶呢,太实惠了。”他利落的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课代表辛苦了,一支菠萝,不成敬意。”捏着菠萝杆的手指修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缘起夏末 黑板左上角的高考倒计时终于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教室后面的板报上,老纪亲手写下的“坐得住板凳,耐得住寂寞”已经模糊起来。在距离高考6天的一个清晨,我们去操场上,拍毕业照。 男生们有条不紊的搬凳子,我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站在司雯旁边,笑的不知忧愁。 “岑舟怎么不在?” “不知道啊,早上他说教练找他,让我们别等他吃早饭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马上就要拍照了。” 岑舟室友的对话把我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四下望了望,怎么,他不在吗? 高考前学校放两天假,事实上,现在很多借读生已经离开三中了。 傍晚的阳光带着余温和淡淡的红色照进教室里,我整理着桌上乱七八糟的试卷和参考书,想起前天拍毕业照时,岑舟的缺席。事实上,从那天早晨起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教室里。他是借读生,终究是要回到原籍考试。他并没有跟我道别,大概只是把我当做普通的同学吧,想到这儿,心头异常酸楚。 这是我高中时代经历的最后一次放学了吧。 同窗们陆续收拾好书本离开了。现在不经意间的一个背影,或许成为今生的永别。 正胡思乱想,冷不防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晃一晃,再晃一晃。抬起头,是姜峻松的一张小白脸。 “哎呦,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舍不得小哥直说嘛,报哪所大学,哥追随你不就得了!” 此君是我高中三年的同学,去年考上个三本,念了几天又心血来潮的退学,回三中复读,顺理成章的又成了我的同窗。姜同学高且瘦,皮肤白得令女生嫉妒,加上勉强算标致的五官,迷倒了一批眼神不好的小女生。他曾经骄傲的吹嘘每栋教学楼的每一层都能找出他前女友,被大家戏称为“楼主”,又因贴吧术语“兰州烧饼”,楼主这一称谓变成了烧饼,更接地气了。 见我不说话,他大咧咧的坐在我旁边玩起手机。“你收拾着,我等你,等会儿打几杆儿去。” 我点点头。 书已经都整理好放进书包了,桌面上是乱七八糟的一堆卷子,我一狠心想全扔垃圾桶去,终究还是一张张的展开,铺平,用燕尾夹夹好。很快,我发现层层叠叠的卷子中夹着一本书,抽出来,是本听力资料。橙色的封皮右下角写着主人的名字:岑舟。字迹挺拔刚劲,几乎力透纸背。 我的心跳漏掉一拍,放佛抓到了什么东西,又影影绰绰,很不明确。 翻开书,我发现只有前两页的题目上勾选出答案,再往后,几乎是崭新的,只有偶尔的几页空白处画着简单的漫画人物。每天晚自习我放听力磁带的时候,他竟然在画画? 书的中间夹着一片平整的金色铝箔,我仔细看了看,是张黄山的烟纸。 终于翻到最后,这是一张空白的书页,上面用相同的字迹写着一段话: 这是我在三中的最后一个晚自习了,此时教室里正放着听力,很遗憾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借读生陆续走了,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我想,我是应该和大家一一告别后再走呢,还是应该悄悄离开呢,如果悄悄离开,日后相见难免说岑舟你小子不讲究,但是道别,又让我觉得矫情。最终我还是决定一个人默默离开,就像当初我独自而来一样。 这一年的时光我会一直记得,衷心祝愿每个人都有美好的前程。 晓泉,金榜题名! 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短短的一段话,我读了好几遍,好像总是看不懂。 “怎么还看上听力书啦?快点收拾收拾走了!”姜峻松的催促打断了我的纷乱的思绪。我把书塞进书包里,拍了拍姜同学的脑袋:走吧,打球去! 我当然无法集中精力,一直在输。 高考前一天,我独自呆在家里,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干瞪眼。只觉得这四年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上演,如果高中时代是个故事,两天后它的结局就写完了,到最后,三位冷冰冰的数字决定了这个故事是悲剧还是喜剧。 我一阵怅然,眼角沁出了泪,温热的,慢慢淌进头发里。 “叮!”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居然是岑舟的短信:“干嘛呢?” 这两天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去想他留下来的那段话。我挺惊讶的,因为虽然我很早就偷偷存了他的手机号码,但却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也和我一样吗? ——哭着呢。 ——别哭啊,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你都是这么安慰女生的吗? ——我是认真的,别哭了,明天好好考,考完我们再说。 ——嗯。 岑舟同学就在这么一个怪异的,不合时宜的时间,以俗的不能再俗的方式向我表白了。我没有太大的惊诧,大概潜意识里认定了一定会有这一刻。又觉得这世上心想事成,莫过于此。 爱情的力量总是不可低估,我坐在考场的时候,一想起我喜欢的人也在喜欢我,就觉得阳光挣脱了乌云的束缚,照向满地鲜花的山谷。我充满力量,我一身轻松,我所向披靡! 考完英语,我摇头晃脑的回到家,老爸老妈看到我这状态,心放下大半,刚要开口问点啥,我扔下一句“正常发挥”就哼着歌儿进卧室了。 刚拿起手机,岑舟的短信就进来了。 ——考得怎么样? ——还行。你呢? ——我也就那样呗,文化课差不多就行,还有术科跟着呢。咱俩是不是得说点正经事儿了 ——什么啊? ——你看,高考结束了,早恋年龄就算过去了,你上我们家当媳妇儿呗? ——不行,你还有待考察。 ——那行,从现在开始,请组织严格考察我。 我想象着他故作严肃的神情,捧着手机笑出了声。 其实我心里清楚,所谓的考察期,一半是矜持,一半是让自己多纠结一阵子的理由罢了。这个男生,我只了解很小的一部分,余下的所有都隐藏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他有和我完全不同的过去,看不透也难以捉摸,但却是我在高中最后一段光阴里,放在心里的人。 之后的一个月,我们这批人一同经历了估分,填报志愿。岑舟每天和我联系,要么是短信,要么是在网上聊□□,他几乎不打电话给我。我的分数在一本线上下徘徊,按老师的建议,我第一志愿报了一所往年录取分数比较低的一本,第二志愿报了最好的二本专业。我和岑舟互不干涉对方的选择,但学校的地点如出一辙:j市,这是我向往的地方,也是和司雯的约定。 复读生大多有个毛病,就是心理上经不起第二次失败,估分多多少少保守些,我也不例外。分数下来的时候老纪把我一顿臭骂,埋怨我估低了分数。最后,我以超出录取分数线20分的成绩被g大的交通工程系录取。老纪怕我上火,又安慰道:学校是老牌学校,货真价实的一本,也没什么不好。其实这个善良的老头儿并不知道,不论一本还是二本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岑舟顺利的被j市的体大录取,我要和我喜欢的人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了!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命运触手可及。 岑舟和我之间这种尴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八月。一天下午,我照例和他在网上闲扯。他终于问,“晓泉,考察的怎么样了,该出成绩了吧?” 那一瞬间我特别不好意思,自己明明心里有人家,楞在这儿装了两个月蒜,挺不厚道。马上开学了,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吧。 “我困了,想睡会儿去,睡醒再说啊。”我想最后逃避一下现实,顺带报复他一贯的高冷。 没等他回复,我关了□□,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竟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黄昏真是个好时候,一切隐藏着的情感,淡却的激情都会在这个时间无限放大。 我坐回电脑前,登上□□,那小子的头像还亮着,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也没等他跟我说话,直接在对话框里打字:“我想好了,我们在一起吧。” 没过几秒钟,他回:“你得补偿我。”接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为什么还要补偿你啊?” “我刚才在斗地主,俩王三个二,刚要抢地主就看见你说的话,兴奋得手一抖,直接把游戏退了。”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好歹得严肃点儿啊。” 过了许久,他才回道“晓泉,你是我女朋友了,我非常高兴,真的非常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初入象牙塔 我和岑先生确定关系后的一个月,平平淡淡,毫无热恋期的激情。原因很简单,我们压根儿就没见过面。g大开学早,他还没来得及看我一眼,我很快就出发去了j市,而体大翻修教学楼,延迟十多天开学。算来,我要等到三周的军训结束后才能见到他了。 报道那天,爸爸送我去学校。他腰不好,坐了5个小时的长途客车非常吃力。好在是周末,司雯没课,来到车站接我,帮着忙上忙下。爸舍不得住旅馆的钱,手续一办完,就急着赶晚车回家了。临走前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努力学习。 学校有两天的报道期,我是第一天到的,室友还没来齐。晚上司雯留下来,和我挤一张床。关了灯后,我们在黑暗中聊天。 “司雯,有个事儿,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呀?” “我有男朋友了,那个,就前两天的事儿,嘿嘿。”我笑的很心虚。 迟迟等不到司雯的回应,我大感不妙,正琢磨怎么安抚这位姑奶奶呢,一双手伸到我腋下。 “好啊,林晓泉,这么大事儿瞒我这么紧,对得起我每周给你打一次电话吗?欠揍是不是!” “哎呀!饶了我吧雯姐,哈哈哈哈,真就是前两天的事儿,我招,我全招!” 我把和从第一次见到岑舟起的每个细节,都讲给司雯听。 “就是这样,前两天我答应他了。” “这小子,对付女生挺有一套啊,你真觉得你俩合适?” “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他,但确实很喜欢,总要先相处看看嘛。” “嗯,你开心就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觉得这小子是个老手,你别傻乎乎的,凡事多留个心眼。” “哎呀,就是个闷骚型,你别多想啦,破坏初恋在我心中的美感,讨厌!” “没出息样儿吧,懒得理你,睡觉睡觉啦。” 第二天,司雯陪我将生活用品购置齐全。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我们去体育馆,领了迷彩服和鞋子。 吃过晚饭,司雯回学校了,我在校园里随意逛了逛,就回了宿舍。其余五个铺位上被褥都已经整齐的铺好,看来大家都到了。 没过多久,室友们陆续回来了。我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得知大家都在一个院,更觉得亲近了些。排名时我本以为自己会是年龄最大的,没想到有个叫王宁宁的姑娘和我一样复读了一年,她比我生日大,我很不情愿的成为“二姐”。 我们的大姐,很有学霸气质,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扶了扶眼镜问:“同学,你高考总分多少?” 三妹叫陆双,是个白皮肤,风风火火的女生。 四妹张君慕,我们一致认为她可以评得上我们院的院花了,容色照人,身材高挑,爱好打篮球——静若处子,动如癫痫,这是她的自我评价。 五妹蒲苇,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南方妹子,人如其名,她清瘦娇柔,颇有江南韵味。 最小的方瑾言,来自我家的临市,性格完全和名字不搭边,和我一样爱说爱闹。我们研究了一下,结论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提到军训,大家都是满面愁容。 “听说咱们学校军训是出了名的变态,长达三周不说,还要求每天把被子叠得像豆腐一样才行。” “不会吧,我这是第一次住宿舍,以前在家从来没叠过被子,这下可惨啦。”蒲苇苦了脸。 “没关系,咱们院女生少得可怜,大家都说男女比例七比一,一对情侣三对基,没准女生能有点特殊待遇呢!”方瑾言安慰道。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手忙脚乱的叠被子,洗漱,穿迷彩服。眼看集合时间要到了,我才发现绿胶鞋的鞋带还没穿! 已经收拾停当的陆双说:“你先梳头,我帮你穿鞋带。”我简直感激涕零。 到了体育场,我们在学长的指挥下按身高列好了队。主席台上,副校长讲了长长一篇激励新生的话,我本来就觉得睡眠不足,听着听着都快睡着了。 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接下了麦克风,开始将主席台下的教官们分到不同的系。我这才提起精神来。 “晓泉,看,我们系的教官过来啦!”站在我旁边的方瑾言提醒我。 “谁呀?” “就那个嘛,离我们最近的,仔细看还挺精神的。” “真服了你,花痴都犯到这儿来啦。” 我虽然这么说,自己也在观察越来越近的那道身影。这个人眉目清朗,有种军人特有英气,身体线条很流畅。 他很快走到了队伍前,站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大家好,我叫蒋天山,这三周由我带大家进行军训,希望大家认真训练,争取在最后一天的阅兵式上拿到好名次。” 接着,他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和着装要求,我仔细听着,一一记好。军训是大学生活的开始,我心里暗暗想,一定要认真经历,方能不留遗憾。 之后,我们立刻进入训练状态。 相处几天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蒋教官是面俊心狠型,训练起来毫不含糊,若是站军姿,说站多久,就是多久,不管太阳多毒,风多大,旁边方队的教官多早下令全员休整。室友们叫苦不迭,私下里给他取了无数个外号。 军训规定训练期间不许带手机,就是让带,也不太方便。我每天都累得骨头快散架,晚上回去洗漱完,沾到床就想睡觉。岑舟很理解,说自己以前在体校训练的时候更是辛苦,不会怪我“冷落”他,让我早些休息。 这一天,又是例行的站军姿。我觉得一直站下去,十几年伏案念书形成的脊柱弯曲都能矫正过来,身高能猛飚几厘米。正想的高兴,都没发现洗着扑克牌的教官正站在我面前。现在站军姿也加了花样,动作不标准扑克牌伺候:双手要是没贴紧裤线放好,教官就在手和腿之间夹上张扑克,脊背没挺直,就在两膝间和头顶各放一张,若是左右晃,扑克又会被放在双肩上。 我好像一直站得很标准啊,为啥站我前面来了?我看着老蒋的黑着的脸,有点疑惑。 “这位同学,站军姿时不仅身体不能晃动,更要目不斜视,你眼睛转来转去的,是在做眼保健操吗?” 我暗暗叫苦,这也不行? “报告教官,我在刺探敌情!” 可能这些天所有人都臣服在教官至高的权威下,从来没有人顶撞过他,我这一开腔,大家全都笑了。 “这里显然只有战友,没有敌人,不用鬼鬼祟祟的。”他一边说,一边往我身上招呼扑克牌,能夹的地方一点也没落下。末了,居然把剩下的一摞摆在我的帽檐上,我分明看见,那双常年没有情绪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这家伙捉弄我! 他刚转身要走,我用最快的速度低了下头,又马上恢复原来的姿势。 扑克牌刷的一声,掉了一地。 他回过身,问:“怎么不捡起来?”语气挺不满。 “报告!教官没让动,我不能捡!” “你叫什么名字?”就这么几个女生,点了这么多次名他都没记住,我无奈了。 “报告!林晓泉!” “林晓泉”,他几乎一字一顿的重复我的名字,“现在教官命令你,把它们捡起来。” 我俯下身,一张一张捡起散落的扑克牌,脑补了一下将眼前这双黑靴被君慕细细的高跟鞋踩上去的场景。 教官毕竟是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军训时间过了一半,我们和这位蒋教官渐渐混熟了,有时他也会一本正经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儿。我们系有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生,人称“大个儿”。有天太阳很大,他正指导我们踢正步,突然让那个男生出列。 “大个儿,你站到我旁边来。” “不是这儿,再往左侧一步。” “对对,这个位置正好把阳光挡住。” 我们全体无语了。 又比如,某个下午大家正坐在原地休整,他突然感慨,“这些天我觉得自己晒黑了。”我们正心有戚戚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发现,咱们方队有几个男生一直挺白的,没什么变化,倒显得我没有认真训练你们。”他伸出手指向几个男生,“你,你,对,就是你,还有你,出列!” 被点到男生磨蹭着走到队伍前面,蒋教官开了金口:“向右看齐!摘下帽子,面向阳光,向后转!军姿20分钟!” 觉得自己皮肤不够黑的男生赶紧低下头。他又扫了一圈,挑出一个晒得最黑的男生,把自己的水壶拿起来,“你,出列,去水房给我打点水,可以走得慢一点。其他人起立,开始训练!”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自从扑克事件后,我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被抓到把柄,秋后算账。 军训时大家对水的需求比较大,看台旁边的台阶上摆了一溜矿泉水瓶子。这些水瓶一直在太阳下晒着,喝起来温温热热,很不解渴。某天,蒋教官突发奇想:“我找个人给大家的矿泉水挡档光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晓泉,你低什么头,出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走出队伍,看见大家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包括我的室友们,这群叛徒! “其他人,向右转!跑步走!” 看着这群没良心的家伙沿着跑道一圈圈的跑,我靠在栏杆上,帽檐一压,遮住阳光,几乎想长长的叹息,因祸得福,真舒服啊! 最开始大家觉得军训很痛苦,慢慢的,都适应甚至喜欢了。当教官宣布明天检阅,军训结束时,所有人都有些怅然。 “二姐,一想到马上就再也见不到蒋教官了,我心里就好难受哦。”方瑾言惨兮兮的对我说。 “好啦,有缘终将再见嘛。” 最后的检阅中,我们拿到了全校二等奖,兴奋之时,竟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所有教官都已经悄悄离开了,这缺失的道别冲淡了拿奖的喜悦。带我们系的李学长走到大家中间,得意的说:“行啦,别伤感了,你们英明神武的学长已经帮你们把蒋教官的电话号和q号要到啦。别太感谢我啊。”瑾言这才多云转晴。 大学生活的第一页,就这样被一阵绿色的风,轻轻翻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重逢 军训后,马上是轰轰烈烈的社团纳新。周末的校园里到处都是凉棚和条幅,社团骨干们卯足了劲抢夺新生,我们这群新鲜人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强的存在感。 我在特闹非凡的纳新浪潮中转了一圈,遇见王宁宁。 “晓泉,你报哪个社团啦?我报了辩论社,听说那里大神特多,表现优秀的话,话每学期还有机会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呢。” “我还没看见太感兴趣的,走,找找寝室其他人去。” 我挽着宁宁一路走走停停,前方的一阵喧闹将我们两个吸引过去。一个男生站在椅子上,大声的朗诵诗歌,一群人围着看热闹。我一听,是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悲欢离合总无情—— 然后是啥来着?”这男生红着脸挠挠头,底下的人一阵哄笑。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嘛。”我忍不住接了一句。 方瑾言在这时出现在前面的人群中,卖力的冲我们俩招手,我拉着王宁宁就要往前走。 “这位学妹!”吟诗的男生敏捷的跳下凳子,拦住我,“你接了我的诗,就想一走了之了?太不负责任了吧!” “难不成您这是招亲,我还得以身相许?” “那倒不用,你加入我们文学社就行。我们社可是大社哦,一水儿的才子佳人。” “额,谢谢你的好意,我想和室友再转转。” 正要掉头离开,从桌子后走出个男生,看气派挺像个领导。 “同学,既然你接了他的诗,也算和我们文学社有缘分,不妨先加入体验一下。” 声音挺和善。 对于我这种性情中人,摆事实讲道理可能听不进去,一说到缘分倒不好意思走了。“学长怎么称呼?” “秦木修,叫我木修就可以。” “秦学长,社团对社员的约束大吗?” “没什么约束,社团定期会有活动,自愿参加。” 这点倒很合我心意。“那行,我加入。” 就这样我填了个表,稀里糊涂的进了文学社。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我和室友们去二食堂吃了玉米馅的饺子,一起回到宿舍。 这一上午也折腾累了,我躺在床上,打算小睡一下,刚觉得迷迷糊糊,电话响了,是岑舟同学。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有点奇怪,他很少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hi,晓泉,干什么呢?” “准备午睡呢。” “那真不巧,你这觉可能睡不成了。” “嗯?为什么呀?” “因为你得出来接我,我在你们学校迷路了。”听筒中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骗人,你不是明天才到的吗?” “之前是骗了你,但现在我说的可是真话。” 我心跳蓦然加速,“你别乱走,旁边有什么样的建筑?就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去接你!”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我又有些后悔,这喜悦和迫切表现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傻丫头,别毛毛躁躁的,我回到校门口的喷泉边等你。” 我胡乱套了身衣服,匆匆跑下楼。 g大的喷泉很有名,占地面积大,花样繁多。特别是到了晚上,夜色中灯光和水柱相映成趣,十分好看。学校对它的重视程度,从将它的照片设为网卡封面就可见一斑。听学长们说,这喷泉每年只喷两个月:新生入校的九月和毕业生离校的六月,金贵着呢。 从宿舍到校门口要穿过半个校园。远远看见喷泉的时候,我就有些气喘吁吁。越来越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立在细细的水柱边,黑色的休闲西服,深蓝牛仔裤,皮鞋,像是个刚参加完婚礼的伴郎。 唯一破坏这个画面和谐感的,就是岑舟同学抱着一只鹅黄色,一米多长的毛绒玩具狗。 我放慢步伐,磨蹭到他面前。 他还是那么好看。 “晓泉,”他弯起嘴角,“你把头发留长了。” “嗯。”我有些局促,盯着他的皮鞋看。 “刚才电话里心急火燎的,见到我怎么倒没话说了?” “没有啦,就是感觉挺突然的嘛。”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把手中的小狗递给我,“喜欢吗?我这一路回头率特别高,开始还以为自己太有魅力,后来才发现都在看它呢。” 小狗耷拉着长耳朵,很可爱。 “谢谢,我很喜欢。” “希望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能替我陪陪你。对了,你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哥哥,你就是最大的事儿了好不好。 “我陪你回宿舍,把狗放回去,然后跟我走。” “去哪儿呀?” “我约了几个老朋友,带你去见见。” “啊?”我有点懵。 “不敢啊?” “谁不敢了,去就去。”我心里想着,物以类聚,见见他的朋友不就能更深入的了解他了吗? 岑舟陪着我慢慢走回宿舍,我们两个保持着挺远的距离,不像情侣,更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高中时我虽然暗恋他,但至少还能谈笑自如,现在名正言顺,倒拘束起来。 我抱着狗回到宿舍,没有人在,姑娘们估计又投入到社团招新的浪潮中了,我松了口气,至少暂时躲过一番拷问。 学校对面就有个公交站,岑舟仔细看着站牌,指着一个线路,愉快的说,“看,27路公交能直接到我学校,只有八站。” 还用你告诉,我早就知道了。我边点头边腹诽。 岑舟和朋友约的地点距离我学校很远,我们两个搭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到。这片区域大学林立,是j市有名的大学城。我们下了车,左拐右拐,很快找到了约定的火锅店。我很奇怪,他这么熟悉线路,难道来过? 好像感受到我的疑惑,他解释说,“高考考术科的学校就在这附近,来过两次嘛,就熟悉了。” 原来是这样。 岑舟带着我轻车熟路的走进一个包厢。刚一进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就从椅子上弹起来,猛地把岑舟抱住了,边拍着他的背边嚷嚷:“你小子总算来了,可想死我了!” 岑舟笑着要推开他,“大明,你再多抱一会儿,我得断两根肋骨。” 大汉这才放过岑舟,转过头看见跟在后面的我。 “呦,这美女谁呀,是不忍心看我打光棍儿,给我介绍的?”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我这才看清,除了这个大明,桌子旁已经围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少臭美”,岑舟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带到身前,“介绍一下,这是林晓泉,我媳妇儿。” 我心神一荡,不知是因为他突然的触碰还是那句说的十分自然的“媳妇儿”。 “hi,大家好。”我打了个招呼,不知怎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晓泉,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身强体壮的,叫宋明,你跟我们一样,叫大明就行。 这个长得挺黑的小子,自称小古天乐,叫徐允泽,是当年我们学校百米最快的。” “哦!”我肃然起敬。 他又伸手比了下旁边坐着的女生,“这是他女朋友燕子,他俩高二就在一起了。”这对小情侣都冲我和善的笑了笑。 “这位一直装深沉的,其实是个闷骚男,叫李鑫,我们都叫他小新。” “我要是小新,你就是小白,快过来,让哥摸摸头。” “不闹了不闹了,大家坐下吃饭吧。” 席间大家都很关照我。在岑舟的勒令下,没有人劝我喝酒,燕子也贴心的叮嘱岑舟帮我夹菜。我多少还是有些拘束,只是安静的听他们叙旧,心里却是高兴的。这些人都是岑舟真正的好友,他刚到j市就把我介绍给他们,应该说明他很在意我吧。 这顿饭大家都很开心,岑舟没少喝酒,脸上红红的。 到了傍晚,我们离开饭店。和朋友一一告别后,岑舟送我回学校,在公交车上,我们两个都没太说话,沉默的看向车窗外的灯火。 他和我一起在g大门口的公交站台下车,我对他说:“不用送我了,你直接在这儿转车回学校吧。” “不行,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大概因为喝了酒,他的眼眸亮若星辰。 穿过校园里的一片小树林时,他把手伸出来,说:“媳妇儿,来,我领着你走。”我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手去,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我思绪全乱了,不敢看他,也不敢抬头。 到宿舍楼下时,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收进云层里。我停下脚步,轻轻挣开他的手。 “我上楼了。”我的目光飘向一边。 “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就想走啊?” “没有啦,我看天黑了,着急让你回学校。” “不急于一时。晓泉,你看着我。”他语气认真。 我抬起头,看向他狭长的眼睛。 “这些天,我很想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特别的约会 到了宿舍门口,我掏出钥匙开门,一进宿舍就觉得气氛不对。 舍友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我,让我有点发毛。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二姐,动作挺快啊,这才开学几天,就钓着男人啦?” “姓名,系别,籍贯,身高,一样一样的招吧!” “你们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还装,难不成这玩具狗是你自己买给自己的?” 我几乎想抚额长叹,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去。 “好好好,我交代,是我男朋友送的,他是我高中同学,不是咱们学校的。” “这么大个事儿你现在才说,明显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嘛。” “姐妹们,饶了我吧,你们也没问过我啊。” “人赃俱获了还狡辩,大家说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大刑伺候呗!” 这群丫头不怀好意的把我围起来,推到大姐床上,七手八脚的呵我的痒。 “哈哈哈哈,哎呀,我错了,姑奶奶们,我全招,全招还不行吗?君子动口不动手!” “赶紧说!” “他叫岑舟,体大的,身高体重不详,目测比我高比我重,路人长相。还有啥要问的吗?” “哎呀,二姐夫是体大的啊,那身材是不是特好?”方瑾言贼兮兮的问。 “还行吧,算比较匀称。” “是不全身都是肌肉啊?” “我又没见过,一群色女。” “哎,晓泉,你脸怎么红了?刚才干嘛去啦?”大姐问我。 “哪有,这不你们咯吱的嘛,我刚才就是和他吃了个晚饭。”我有点心虚,回想起刚才在楼下,岑舟说完“我很想你”后,一欺身,轻轻的把我抱在怀里。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崩塌成一座孤岛,上面只有我和他。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好像岑舟刚刚到j市没多久,天一下就冷了。这也可能是错觉,因为我课特别多,恨不得周末都要挤满了。到了11月,我只见过他三四面,还都是他到我学校找我。我是个感情上的探路者,并不懂得如何去经营,一直奉行着八字真言:宁缺毋滥,过犹不及。基于这八个字,我从不主动联系岑舟,都是他先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一天,晕头转向的上了一天课,到了傍晚,想起来岑舟今天还没联系我。我有点纠结,不知道应不应该给他发条短信。手机上的信息编辑好,又删除,再编辑,再删除,这一天终究也没联系他。也许他也很忙呢,不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我安慰着自己,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岑舟同学打来了电话。我刚接起来,他就惨兮兮的说:“晓泉,我不联系你,你是真忍得住不理我啊……” “没有了,我是想给你留点空间,宁缺毋滥嘛。” 电话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傻丫头,你的恋爱观需要升华一下。” “我愿意听听你的高见。” “行啊,”他笑起来,“你这周日来我学校找我,我说给你听。” 我背上包,围上围巾的时候,六妹正在听广播,我隐约听到“本市将迎来入秋以来强度最大的降温,市民出行时请注意保暖……” 周日,岑舟一早就发短信提醒我去找他了。我坐在27路上的时候不禁在想,岑舟的学校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数了8站,一下车就看见体大的校门。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到了,而是自己走进校门,慢慢在校园里逛。 体操馆,田径馆,篮球馆,游泳馆,羽毛球馆,滑冰馆……这一路没见到几个正经教学楼,都是各种“馆”。这跟我们学校真是天壤之别啊,我饶有兴致的边走边看。 刚逛到网球场旁边的小花园,电话响了。 “晓泉,到哪儿了?” “我已经进到学校里了,在网球场旁边的小花园呢。” “这么快啊,怎么没告诉我呢,我去接你啊。” “没事儿,你现在过来吧。”我没说的是,其实,我只是想自己先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岑舟到的时候,我正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等他。这人一见我就不乐意了。 “快站起来,椅子是铁质的,多凉啊,傻不傻?” “没关系啦,我穿得厚。” “真是服了你,”他牵起我的手,“今天冰球馆有冰球比赛,想不想去看看?” “哎呀,真的吗?当然想看,我只在电视上看过呢。” 我高高兴兴的跟着岑舟进了冰球馆。没等见到人,就听见一波接着一波的欢呼和呐喊。拐了两个弯,一个跟电视上没什么区别的室内冰场呈现在我面前,头顶是一排排的日光灯,将宽阔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看台围绕着椭圆形的场地,梯田般的层层上升。 “哇,太cool了吧!” “喜欢吗?等哪天我上冰上课的时候你过来,我教你滑冰,好吗?可不是所有人都体验过室内滑冰馆哦!”他语气里带着点自豪。 “好呀。” 他带我找到最前排的空位坐下,扬了扬下巴,“先看比赛。” 不得不说,这种比赛,在现场看与在电视上看,绝对是两种体验。我以前总觉得冰球就像橄榄球一样,完全靠蛮力取胜,但是看到穿着略显笨重的装备却十分矫健敏捷的球员们,禁不住和其他观众一样,为他们喝彩。 比赛结束的时候,我嗓子都快哑了,十分兴奋。 “哎,你滑冰跟他们一样厉害吗?”我问岑舟。 “晓泉同学,我的专业是短道速滑,你要单说滑冰,我比他们专业得多。” “你就吹吧,反正我是个外行。”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不想跟你犟。” “嗯?今天什么日子啊?你生日?不可能,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呀。”我很疑惑。 他微微叹气,“按理说这种日子都是女生比较敏感,没想到你这么迟钝。我要是没记错,今天应该是咱们俩在一起的第一百天。 我飞快的算了一下时间,最后得出结论,他所言不虚。 “哈哈,那个,我这阵子课太多,给忘了……” 标准的狡辩。 岑舟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这里有个特殊活动,让你饱饱眼福,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闭上眼睛。” 他伸出手把我的双眼遮住。 “这是干嘛?变戏法呀?” “嘘,马上了。” 又过了几秒钟,他把手拿开。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有点不适应,我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的场景,惊呆了。 十几个身穿红色运动服的男生分成两队,在冰场滑行,动作整齐,时而是规规矩矩的的椭圆轨迹,时而突然转弯分列,花样百出。 最后,两队人交汇到一起,又分别向两侧转弯。他们慢慢停下来,围出一个大大的心形。 这是什么情况?我大开眼界。 “往上面看,今天我们系有个学长表白。” 我顺着岑舟的目光看向看台上方,见到最中间的位置上,一个男生正在把一束玫瑰花递给旁边的女生,对她说了些什么,听不分明。 女生红着脸接过了花,整个冰球馆的唿哨声此起彼伏。 “真是太浪漫了,这女生肯定感动得不行,哇……” 我感慨着,扭头看向岑舟,目光交接,他的眼眸深不见底。他握住我的手,脸庞慢慢靠近,我能清晰的看清每个毛孔。 他越来越近了,忽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 我挣开他的手,猛的站起来,沿着通道跑掉了。 我跑出了滑冰馆,凭印象跑回了小花园的长椅旁,气喘吁吁。岑舟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晓泉,下雪了。” 一路上我的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初雪真的来了。雪花并不密,但雪片较大,显得洋洋洒洒。 “吓着了?”他的声音低低的。 “没有了。就是……嗯,有点没反应过来,也很不好意思。”我转过身,看着他。 “不让亲就不让亲呗,看你,额头上都是汗,可别感冒了。” 他走上前,伸手帮我擦干汗珠。 “饿了没?走,带你吃点好吃的,压压惊。”他又恢复轻快的神情。 “我才没惊到,有什么好压的。”我嘟囔着。 “哦?”他扬眉,“那是谁刚才跑的比兔子还快了?” “那是因为人太多。” “奥——原来是因为人多。”他左右看看,“现在这里可只有我们两个,你是不是得补偿一下?刚才你就那么跑了,我也受到不小的惊吓。” “快别闹了,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我转身欲走。 岑舟却扳着肩膀,把我转回来,“我也饿了,但眼下有现成的,我不需要再等。” 他低下头,吻落在我的唇上,轻柔的像一片雪花落在唇角。雪花融化了,燃成火焰。我紧紧闭上眼睛,笨拙得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只能轻轻的圈住他的腰。 扑在我面颊上的呼吸更烫。他毫不客气的攻城略地,我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种冷冽的气息,令人沉醉,也令人迷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不一样的他 天气越来越冷,期末也渐渐临近。为了通过考试,拿奖学金,我更加用功。岑舟常常在电话里抱怨自己被我丢进冷宫里了。 “乖啦,等我拿到奖学金,请你吃大餐。” “看你这股奋发向上的劲儿,我觉得以后大概不需要我赚钱养家了。” “想得美,等以后毕业了,咱俩就回乡下,你种田养活我,反正你身体好,我又不喜欢大城市。” “我种田,你呢?” “我在家给你织毛衣,织围巾啊,我国一直以来的优良传统,男耕女织嘛。不说了哦,我要去图书馆占座位了。” 刚进图书馆,迎面一个男生跟我打招呼。定睛一看,原来是文学社的秦木修。参加社里活动时接触过几次,算是熟人了。 “hi,秦学长,你也是来复习功课的?” “没,来给社长送点东西,再说了,以你修哥的头脑,还需要复习吗?” “佩服佩服,我先走一步了,没有学长的功力,只好笨鸟先飞了。” “哎,林晓泉,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很久没参加社团活动了呢?你是我招进来的,多少给点儿面子嘛。” “学长,不是我不想参加,实在是我们系课太多了,我有心无力啊。” “得了,别跟我打官腔。问你个事,你高考语文打了多少分?” “131,怎么了?” “这么高?没吹牛吧?” “我可是我们县语文单科状元哦,上过新闻的,如假包换。” “那正好,下学期社里会面向大一新生组织个古诗文竞赛,以社团为单位,很不巧,上届的冠军居然是体育社的,让社长颜面尽失,她立誓这届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这不,逼着我们老社员物色人选呢。我就推荐你了,怎么样?” “咱校高手多着呢,我可不上去丢人。” “文学社是大社,学校对这个比赛也很重视,听说从这届开始前三名要奖励学分呢,你就一点也不心动?” “下学期的事儿呢,我再考虑一下吧,学长。” “那行吧,回头联系我啊,拜拜。” “学长再见。” 古诗文竞赛?听起来有点意思。 转眼间已经到了一月初,各科考试都陆续结束,我没觉得考的多好,但是及格肯定不成问题。寒假将至,大家都开始去车站排队买票。我打电话给司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刚接起电话,这丫头就开始吼我。 “你说说你,都多长时间没联系我了?天天只顾着谈恋爱了吧?重色轻友!” 这大帽子扣我头上,我瞬间不淡定了。 “哪有呀,我这阵忙着考试呢。” “鬼才信,你明天有空没?我去找你,咱俩买票去。” “明天我和岑舟约好一起滑旱冰……” “林晓泉!我和你友尽了!”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咱俩先去买票,然后一起去找他,怎么样?这么久了,还没介绍你俩认识呢。” “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我和司雯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车票,然后去体大找岑舟。 “这大学真不赖,念四年书,估计什么体育运动都学会了。”走在体大的校园里,司雯啧啧赞叹。 “嗯,是呀,前面就是冰球馆,他今天有个上冰的考试,估计马上结束了。” 我和司雯拐到滑冰馆正门,刚好看见岑舟和几个同学一起出来。他看见我,和同学说了几句话,朝我们两个走过来。 “岑舟,这是司雯。” “你好,常听晓泉提起你。”岑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一样,你的大名也如雷贯耳。” “好啦,咱们走吧!”我一手挽着司雯,一手拉着岑舟。 “在这稍微等会儿,我有几个同学也要去,他们回宿舍送装备去了。” “好,你考得怎么样啊?” “挺好。” 我发现岑舟这人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挺正常的,一有别人在,就惜字如金,分分钟变高冷,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岑舟的三个同学很快就到了,我们互相打了招呼,一起去体大后门附近的旱冰场。 上大学前我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学生,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来旱冰场倒是头一遭,不免觉得很新鲜。这个旱冰场占地不小,中间的部分很开阔,只立着几根方形的柱子,四周错落摆放着可以围坐六人的方桌,还有几个卖饮料的吧台。岑舟说这地方白天来还行,到了晚上就变成一个大舞池,群魔乱舞,也许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登上旱冰鞋,我站起来试了试,没有岑舟扶着根本站不稳。司雯被我很不讲究的丢给岑舟的同学,我看她也同样狼狈。 岑舟很耐心的教我动作要领,我却有点心猿意马,为和他的亲密接触。我很奇怪,和他在一起快半年了,直到现在,他牵起我手的一瞬,我依然会心跳加速,好像一直维持了最初的条件反射。 岑舟半扶半抱的带我在场地转了几圈,我终于能勉强一点点滑着走了。司雯比我惨,男生们不好意思一直拉着她,难免有抢救不及的时候。我已经看见她摔了两次。 “岑舟,我有点累了,先歇歇。你自己滑会儿,总照看我你也玩不好。”我扶着一张桌子战战兢兢的坐下。 “那行吧,媳妇儿,我给你来段表演。” 冰场里有一块长方形的区域,地面的水泥砌成连续的波浪状。岑舟在上面正着滑,反着滑,动作十分流畅,为了耍酷,还跳了几下,看得我心惊胆战,又觉得十分刺激。司雯也被护花使者们送到我身边坐着,她哀怨的揉着膝盖,尖锐的指出我沉迷于男色的本质。 “哎呀,我错了,您就不能牺牲一下,给我和我家岑舟创造点独处的机会嘛,眼看就要放寒假了。”我大言不惭。 “我现在都懒得说你了,看,他们滑的真不错,体育生身体协调性真不是盖的。” 几个男孩子正一个一个的通过那段波浪形的区域,比赛谁速度最快,姿势最酷。偶尔有人不小心摔倒,引发大家的阵阵笑骂。 过了一会儿,他们也玩累了,去吧台买了点饮料和零食,我们围坐在桌子旁吃东西、聊天。 “嫂子,你和舟哥怎么认识的啊?讲讲呗。”问话的这位是个脸孔很白,有点婴儿肥的男孩,叫陈昊天,岑舟跟我提起过他,说他是班里年纪最小的,高中没念完就直接进体大了,大家都叫他小天。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两个是高中同学。” “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还希望我俩拍部新《神雕侠侣》啊?”岑舟抬杠。 “舟哥,你这是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帅呢,不都说一见杨过误终身嘛,你得惹过多少桃花啊?” 岑舟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神色如常的说:“别瞎说啊。” 小天笑嘻嘻的往下编:“是嘛,那前天晚上你带去学校对面如家的那女生是谁呀?” 我发誓,我真的一点儿都没当真,脸上还挂着笑呢。 某些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反应了,岑舟的脸彻底黑下来,伸出手臂指着小天的脸,声色俱厉:“你再说一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像是一阵寒流,凝住周围的空气。小天僵在那里。 “这是干嘛呀?就是开个玩笑。”我最先反应过来,小声劝着岑舟,往下拉他的手臂,第二下,他的手才缓缓垂了下来。我有点尴尬,更多的是震惊,认识这么久,我第一次见岑舟有这么激烈的情绪。正当我犯愁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怎么收场时,岑舟站起来,拍拍小天的手臂,“走,陪我去趟洗手间。”小天木木的点点头,两个人穿过人群,很快没影了。 其他两个男生面面相觑,可能是坐不住了,丢下句“嫂子我俩也去洗手间,你们在这坐会儿啊”,也匆匆消失了,留下我和司雯大眼瞪小眼。 “晓泉,你家这位,脾气不小啊。”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你可小心点,我看他绝对有家庭暴力的潜质。” “你可得了吧,打女人的男人还能算是男人吗?我家岑舟才不会呢。” “你没听说冷暴力也算家暴的一种吗?” 我正和司雯讨论着家庭暴力,抬头一看,岑舟已经慢慢滑回来了,小天在他身后跟着,嘴角居然微微上翘。 真行啊,打个巴掌,不知喂了个什么品种的甜枣,就又把人哄开心了,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滑到我身前,为了耍帅,故意在地面画了个弧停住身体,拉起我的手说;“别坐着了,我带你再滑两圈,小天,照看好司雯啊。” “mypleasure.” 我站起身,在司雯能杀死人的目光中走掉了。 之后,这段不愉快像是个集体错觉,没了痕迹。我们尽兴而归,傍晚时还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新年和指环 傍晚,岑舟的同学回宿舍了,我和岑舟送走司雯,沿着体大门前的那条街慢慢走。太阳一落山,冷劲儿也上来了,我哈着气,频频搓手。 “冷了?咱别在外面晃了,我送你去公交站吧。”岑舟牵起我的手,不是握住,也不是十指交叉,而是用手掌直接把我虚握着的拳完全包住,再一起塞到他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这种牵手让我莫名的感到安全。 “好,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他一副了然的神情,“问吧。” “今天下午,你为什么那么失态?小天明显是在开玩笑。” “他当然是在开玩笑,那我问你,你听到这种玩笑的时候,心里舒服吗?” “是有一点点别扭啦,但我完全不相信呀。” “这种玩笑,我上高中的时候倒是经常和哥们儿开,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玩,我现在却一点也不喜欢,”他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我不希望你心里有任何怀疑和不确定。” 我心头一暖,嘴上却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你那个样子还真挺吓人,再说,让别人多没面子呀。” “好,以后一定注意。27来了,到宿舍给我发个短信。” “嗯。鉴于你对我精神上的关怀,这个送给你啦。拜拜!”我往他手里塞了个钥匙扣,这钥匙扣是情侣的,每个上面都坠着卡通的小蘑菇,一个是戴着红色乌纱帽的新郎,一个是梳着发髻的新娘。我和室友逛街时无意中发现,一眼就喜欢上了。 晚上洗漱后,我刚躺下,岑舟同学打来电话。 “媳妇儿,你送我的钥匙链,上面挂着的是什么呀?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还挨个问了一圈室友。” “真笨,那是一个蘑菇新郎。”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才看出来,”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既然这是新郎,你手里一定有个新娘对不对,想嫁给我呀?” “看过警匪片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阴森森的说。 “如果你是那个警察,不用费时间抓捕我,我甘愿认罪伏法。” 这之后的两天,我老老实实在学校收拾行李。室友们走了大半,大家都细心的把被褥卷起来,在上面罩上查寝时才铺的印着学校logo的白色单子,显得怪冷清的,也加深了我回家的渴望。但一想起要两个月见不到岑舟,又有点舍不得。 我和司雯买的是晚上的火车票,第二天早晨到家。走的那天岑舟请我和司雯吃了晚饭,又去火车站送我们两个,充当拿行李的苦力。那天他很沉默,不知道是因为司雯在还是和我一样兴致不高。开始检票时,他把行李递给我,说了声“一路顺风,注意安全”就转身离开了。这跟我预想的很不一样,我以为他至少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目送到我的身影从检票口处消失呢。火车开动后,我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晓泉,你俩吵架了?” “没有呀。” “感觉情绪都不怎么高呢。对了,你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你家岑舟塞给我200块钱,让我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买点东西。” 我这才打精神。 我的生日在腊月,从小到大,每个生日都是在寒假中度过的,总是闷在家里,没有朋友陪我庆祝。 “算他有点良心。”我心里美滋滋的。 我非常宅,一回到家,完全可以做到半个月不出门。头也懒得洗,不管多油光瓦亮,每天拿个发卡把刘海往脑后一别了事。直到老妈看不下去,逼着我去洗头。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我和岑舟的事告诉家里,想想还是算了,爸妈都是特别传统的人,他们一定希望我在大学也要以学业为重,不要陷于儿女情长。听岑舟说,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跟家人坦白了,他爸妈表示不会干涉儿子的感情生活。 为了避免露馅,节约漫游费,整个寒假我和岑舟基本靠□□和短信联系,仿佛又回到高考刚刚结束的日子。我有时想,自己真够柏拉图的,但是在有阳光的午后,在飘雪的傍晚,在没能很快入眠的夜里,还是会有一张清俊的面容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一股股淡淡的情绪从四肢百骸蔓延出来,交织成一张网将我紧紧缠绕。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 除夕晚上,我正和妈妈边包饺子边看春晚。窗外的烟花爆竹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老爸在沙发上,边喝茶水边看本山大叔的小品,我真怕哪下不注意全喷出来。阳台上安了个红灯笼,映得人心头也暖和起来。 放下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一看,是岑舟。我有点心虚,故作淡定躲到阳台上接起电话。 “hi,新年快乐哦,岑舟。” “新年快乐,晓泉,想我没?” “还行。”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什么叫还行?” “那你想我了吗?” “当然啦,这不给你打电话听听你声音嘛。” “嗯,我家楼下好多人在放烟花呢,可热闹了。” “我这边也是,你听听。”他好像把话筒靠近窗边,噼噼啪啪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递过来,我听得很分明。“听见没?” “嗯,听着比我这边还热闹呢。” “哎,这么喜庆的日子,不想跟我说点啥啊?” “我都说过新年快乐啦。” “我想听点别的,晓泉。你知道的。” “岑舟同学,咱俩的想法难得一致。在一起这么久了,某人从来没跟我说过那三个字呢。” “没有吗?我怎么记得我说过呢。” “这事儿不用犟,我比你记得清楚。” “也是,等开学了,我当着你的面说。” “我妈叫我包饺子去,先不说了啊,你也帮阿姨干点活。” “我媳妇儿就是贤惠,”他笑起来,重复道,“晓泉,新年快乐。” 这一年的情人节与元宵节几乎重合。我琢磨着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该送给岑舟什么礼物。我在商场里转来转去,一直没挑到喜欢的东西。最后,在一家银饰店的柜台旁停留下来。我看到一枚指环,表面只有两圈细细的花纹,很简单大气。我几乎没有犹豫就买了下来。 这枚指环戴在岑舟手上时,是我和岑舟开学后的第一次碰面,我们两个在体大的食堂吃午饭。 “给,送你的。”我边吃糖醋排骨边把装戒指的盒子递给他,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真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他接过盒子,狐疑的问:“什么呀?” “情人节礼物。” 他放下筷子,打开盒子,把指环拎了出来。 “真好看,谢谢媳妇儿。”他把指环套进中指,不大也不小。 “太合适了,简直像量身定做的,你怎么知道我戴什么尺码?不会是蒙的吧?” “真被你猜对了,就是蒙的。这款指环只剩下这一个,我又实在看上了,寻思总有一个手指是合适的。” “真服了你,谢谢啦,媳妇儿,我都没想到给你买点什么,真不好意思。你喜欢什么?我给你补上。” “不用啦,节日是有时效性的。真有那份心,等七夕再送我吧。” “那也行。” 为了不让他臭美,我没告诉他,我的确偷偷注意过他的手指。他的中指比我的拇指粗一小圈,我是用自己的拇指试出的尺码。 “你得一直戴着,可不许弄丢啊。” “放心吧,我就是把脑袋丢了,也绝不敢把它弄丢。”他把手指张开,喜滋滋的看着指环,眼睛弯成两道新月,活像一只笑眯眯的狐狸。 这大哥决心表的不错,没过两天就打来个电话,称差点把指环弄丢了。 “戴在手指上,怎么会丢呢?” “别提了,我早上迷迷糊糊的洗脸,用劲儿大了,指环刮脸上挺疼的,就摘下来顺手放洗漱的水池边了,结果洗完脸愣是忘了,上了一上午课,中午才感觉到手上缺点东西,赶紧回水房找,幸好还在。” “岑舟!当时你答应我什么来着?”我凶神恶煞。 “哎呀媳妇儿,我这不承认错误了么,坦白从宽嘛,我以后再也不摘下来了。脸刮花了也不摘!反正我媳妇儿不会嫌弃我,是吧。” “少臭美,你要真毁了容,我马上休了你,实话告诉你,当年我就是看上你这张脸了,我到现在还纳闷儿,刚认识你那阵你挺高冷的,怎么一混熟成这样儿了。” “嘿嘿,你是我内子,又不是外人。” “跟谁学的啊,油嘴滑舌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组织可以继续考察我。” “组织现在要去上课了,没时间考察你,全靠你的思想觉悟。” “放心吧,高着呢!” 挂了电话,我喜滋滋的把书塞进包里,陆双一脸鄙视的看着我,问:“不就接个电话吗?至于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吗?” 我没搭理她,哼着“月亮代表我的心”出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开江节 新学期伊始,总有很多零零碎碎事儿需要忙,选课,社团,各种考察。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功夫,已经到四月了。 蒲苇是苏州人,一天早上边套上呢子大衣边抱怨:“北方可真冷呀,这季节在我家乡,都有穿短袖的了。” “你说你一个娇滴滴的江南姑娘,干嘛跑这么远上大学?在古代,这附近都是流放犯人的蛮荒之地。”王宁宁说。 “哎呀,我这不是被□□的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给吸引了嘛。” “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过两天就开江了,听说蛮壮观的,咱们一起去江边看看啊?”方瑾言提议。 “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就不参加这集体活动了。”我故作深沉。 “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和我家男人一起去,嘿嘿!” “切!重色轻友,以此人为最!咱老规矩吧!” 几个人优把我堵在床上一顿呵痒,直到再不离开宿舍就迟到了,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天气渐暖,到了四月中旬。这天天气晴朗,我下午没课,本想去文学社溜达一圈,却实在抵不过困意,一觉睡醒,已经两点多了。寝室里只有张君慕在,这丫头靠在床头,耳朵里插着耳机。 “hey,听什么呢?” “广播,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曰。” “今天开江了,江边还有开江节的活动呢!” “what?!” 我一下精神了,从床上弹起来,摸出手机给岑舟发短信。 “干什么呢?” “上课呢。” “几点下课呀?” “还有一个小时。有什么指示?” “今天开江了,等你下课,一起去江边看看?” “好,上完课我去找你,等我电话吧。” 我很兴奋,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个多小时,君慕提醒我:“二姐,你也别着急了,等你从学校赶到江边,估计所有活动都结束了。” 我不以为然:“顺应时令是为了提升生活层次感,有些个虚礼是次要的,看不看都行。”君慕一翻白眼,不理我了。 岑舟终于打电话来,说还有两站就到了,让我去校门口的公交站等他,再一起转车去江边。 “怎么穿得这么少?江边温度肯定低。都名花有主了,还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啊?”我一见岑舟就数落开了。春寒料峭,他只穿了件t恤和薄薄的运动服。 “刚才上课的教室离寝室特别近,随便穿一身就出去了,怕你着急,下课后没回去换。” “真傻,换个衣服能多久?冷不冷?”我握住他的手,温凉。 “不冷,以前在体校的时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体质早就练出来了。”他刮刮我的鼻子,“真是亲媳妇儿,知道心疼我。” “不正经。”我看着他轻轻笑了。 搭了一小时的公交,我们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江边有个小广场,边缘是几十级向下的台阶,台阶的最后几级浸没在江水里。我本以为广场上会热闹非凡,没想到放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波人,显得挺寥落。看来真如君慕所说,活动都结束了。接近广场中心的地方摆着直径一米多,表面雕着双龙的瓷盆,瓷盆一侧立着介绍开江节风俗的展板,另一侧的展板上贴着往届开江节活动的照片。 我饶有兴致的拉着岑舟把所有展板看完,走下台阶,站在最接近江水,又不至于被水花溅到的那级台阶上。江面上吹来的风带着残冬的肃杀之意,夹着水汽,让人精神一振。 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将顺流而下的冰排染成橙色,像一块块破碎的琉璃,又像扬着橙色风帆的船队。 “真美啊!”我伸开双臂,满足的感叹。 “嗯,也很壮观。”岑舟从背后揽住我,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 我们静静的站着,看着与江水连成一片的夕阳从橙色慢慢变红,再转为沉静的紫。 “岑舟。” “嗯?” “可能现在问这个有点煞风景,但我还是想知道,我是你第几个女朋友?” 这是一个我有些介意的问题,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总是难以说出口。此时好不容易问出来,话音未落就开始后悔。 “第六个。”他声音低低的,几乎没有迟疑。 我身体有些发僵,心头升起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的情绪,像初春的空气一样冷而干燥,随着呼吸一丝一缕的进入胸腔里,酸痛。 岑舟轻轻叹了口气,收了收手臂将我抱得更紧,“晓泉,我知道这个问题你早晚都会问我,我不想骗你。那时候年纪小,贪玩,对感情没怎么认真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和你的时间长。” “那,你喜欢第六个吗?”我低着头,没什么底气的问。 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面向他,一缕疲惫从他的双眸中一闪即逝,快得让我怀疑这不过是错觉。 “我不喜欢第六个,我爱第六个。” 这是岑舟第一次对我说“爱”。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他,只觉得胸口胀得满满的,分辨不出是因为他的表白还是因为他那段我永远也抓不住的过去。女人果然是占有欲最强的动物,她们的欲望冲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哎,”他声音弱弱的,还夹着点委屈,“我又是坦白又是表白,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生气了?” “不是了,坦白是酸性的,表白是碱性的。” “可别欺负我没你学习好,我说了半天都中和了,就生成了点水呀?” “跟眼前的江水比,简直不值一提。”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鼻腔肿的酸意。 “我觉得不只是水,或许还有点醋?” “鬼才吃醋呢。咱俩洗洗手吧,刚才看展板,说是用开江水净手,可得到江神的庇佑,祛病祈福、驱灾辟邪,求得新一年的平安吉祥和鸿运当头。” “行,只是这水一定特别凉,沾一下,取个意思就得了,江边风大,仔细落下风湿。” 我们两个蹲下来,用江水简单洗了洗手。 “真凉啊!”我站起身,不禁打了个寒战。 岑舟拉开运动服的拉链,拉着我的手在他的t恤上擦了擦,又把我揽进怀里。我从善如流的环住他的腰,双手伸进他的外套,放在棉质的t恤上,顿时感觉暖和多了。 夕阳的颜色越来越淡,夜晚终于要来临了。 “岑舟,我和你商量点事。” “嗯,说吧。”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不再喜欢我了,请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好吗?” 他摸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轻轻往怀里按了按,“不要乱说,我不喜欢这个话题。” “嗯,那咱们许个愿吧!” “又不是过生日吹蜡烛,对什么许?” “江神啊,那么凉的水我都用来净手了,够虔诚了吧,一点小小的心愿,他老人家会满足我的。” “行,你想许咱们就许吧。” 我离开他的怀抱,对着江面,双手合十。岑舟好笑的看着我。 “喂!你认真点啊!”我不满。 “行行行,媳妇儿说了算。”他也学着我的动作,对着江面闭上了眼睛。 “我许好啦!” “我也是。” “你许的什么愿?” “这怎么能说出来呢,万一不灵了,你赔给我啊?” “不说算了,我也不告诉你。”我白了他一眼。 “天黑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公交车上,城市的灯火把他的侧脸衬得忽明忽暗,不太真实。我想起高中时那个下着雨的春日,也是这张侧脸,让我深深沉迷。因缘际会,他此刻就在我身边,我心中蓦然一动,情不自禁的挽住他的胳膊,把头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江边,他许的愿望和我有关吗? 我的心愿很简单,做他最后一任女朋友。 没过多久,文学社的活动上,社长苏晚晴宣布古诗词竞赛将在下周开始初赛,通过层层选拔后的选手,将在学校的礼堂参加决赛。 “大家可能都听说了,去年竞赛的冠军被体育社拿走了,体育社的混蛋社长在管理社团的马老师面前开玩笑说把文学社并入体育社算了,让我在老师和其他社团的社长面前抬不起头来。在座的都是我们文学社的中流砥柱,你们这些天好好准备,不重要的课该逃就逃,假条我来摆平。” “社长,干嘛这么拼?几个大社的社长,哪个不对你青眼有加?你用个美人计,让他们放放水,有点眼力见儿,不就得了?”秦木修懒洋洋的说。 苏晚晴柳眉一竖,“你给我闭嘴,要不是去年你捅了篓子,我们文学社至于把冠军拱手让人?” “晚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才是最无辜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不早了,今天的活动就到这儿,大家回去多下下功夫吧。” 我们一群新人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等着下文呢,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社长下了逐客令。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动。 苏晚晴面色不善,“怎么,都想留下来背《长恨歌》?” 一阵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几个呼吸间人就走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古诗词竞赛 走出教学楼,看见秦木修一个人在我前面走,很悠闲的样子。我往后看看,见社长没跟出来,赶紧小跑几步撵上他。 “呦,晓泉啊,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你想干嘛?” “秦学长,可别贫了,给我讲讲你去年捅了什么篓子呗?害苏社长颜面尽失。” “告诉你有啥好处啊?”这厮笑得特猥琐。 “以后打台球,让你后三个球,怎么样?” “不带这么看不起人的,不就输给你两杆嘛,行行行,全告诉你。” “洗耳恭听。” “去年文学社纳新的时候,招来个女生,叫陈思雨,这姑娘是中文系的,据说有家学,文学功底很好,竞赛上一路绿灯,过关斩将,大家都觉得她夺冠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没想到决赛前两天,她弃赛了,也退出了文学社。” “啊?为什么呀,你骚扰人家了?” “我要骚扰她倒没这些事儿了,决赛前两天社里聚餐,我心情不好,多喝了点,正巧那姑娘坐到我身边,问我如果她夺冠,能不能给她个机会。” “然后你当着全社人的面拒绝她了?难怪。” “要是拒绝估计也不能怎么样,我当时犯浑,把她搂过来直接亲了。” “劲爆!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酒醒了,我后悔的要死。姑娘来找我,我只好一副认罪的态度,让她别当真,原谅我酒后失态。当天她就跟晚晴请辞了。” “秦学长,”我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便宜也占了,责任也推了。” “嗨,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顺杆爬真和她在一起了,才是耽误人家呢。” “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你那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据我分析,肯定和另一个女生有关吧?”我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小屁孩瞎猜什么,那么久了,早忘了。”他敷衍的说完,跟我草草挥了挥手,回宿舍了。 美女的号召力不容小觑,初赛前,社里的种子选手们都和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特别是那几个男生,都后悔高中时辜负光阴,没多背几首诗文。 “也不用太拼,这竞赛多多少少有运气成分,万一会的都不考,考的都不会呢?”秦木修孜孜不倦的传播负能量。 “秦学长,这次比赛是什么形式啊?”一男生请教秦木修。 “这个嘛,每年都不一样,只有竞赛当天才知道。” “但是我们文学社组织的竞赛,题目也应该是文学社出吧,不能近水楼台,拿到点一手消息吗?” “文学社确实是出题的主力,但是晚晴绝不会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事儿,一是她不是那种人,二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一不小心社团就名声扫地。” “哦!”大家都点头。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周六上午古诗词竞赛拉开序幕,来自各个社团的大一学生来到指定的教室,参加初赛。 比赛地点设在教学楼最大的阶梯教室,能容纳300多人。桌角贴着打印着参赛人的姓名、系别和所属社团的纸片,规范程度堪比高考。我暗暗咂舌,比赛筹备所需的人力物力,恐怕只有文学社这样的大社团才拿得出来。 我在教室偏后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苏晚晴带着几个人走进教室,仔细一看,这些人都是各大社团的一把手,称得上有头有脸。和晚晴并肩,边走边低声说话的,是体育社社长李巍。传言他追求晚晴很久了,晚晴对他却一直不温不火。我暗暗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神,感觉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他们很快结束了谈话,苏晚晴走上讲台,没等说话,偌大的教室就安静下来。 “大家早上好,我是文学社社长苏晚晴,我代表文学社欢迎大家参加这次古诗词竞赛。这次比赛分为三轮,初赛、复赛和决赛,今天我们进行初赛,笔试形式,由各大社团的骨干监考,希望大家诚信考试。初赛的前二十名进入复赛,祝大家取得好成绩。” 晚晴说完,示意几个社员发卷。 卷子一到手,我傻眼了,密密麻麻的考题,涵盖文学常识、名句默写,竟有200道之多。 “大家注意,考试时间只有30分钟,不论做没做完,时间到了都要停笔,否则取消资格。现在大家抓紧开始答题吧!” 这也就是说,要想答完,平均一道题的作答时间不能超过9秒钟。 我吸了口气,开始动笔。每个人都知道时间宝贵,教室里落针可闻,只有笔尖与试卷的细微摩擦声。 30分钟几乎转瞬即逝,晚晴宣布考试时间到,马上停止作答的时候,我还有3道题没做,恋恋不舍的放下笔,卷子很快被收走了。 “好,大家可以走了,一周后将会在学校教务处网站上公布成绩,我们接受全校师生的监督。”晚晴说完,带头离开了教室。 “这就完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题目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做完啊。” 苏晚晴一走,教室里像炸开了锅,大家都在抱怨题目多,时间短。 “嘿,林晓泉,你考得怎么样?我有二十多道空着。”我们社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凑到我旁边。 “我倒没空那么多,但是填上的不敢保证质量。” “坐在我旁边的男生全做完了,喏,就是左前面那个。等收卷的时候我看见他卷子满满的,一道题都没空。” “是嘛,这么厉害,哪个社的呀?” “这倒不清楚,没准咱多想了,人家填的全是歌词呢,哈哈。” 回到宿舍,我给岑舟打电话。 “舟哥,我刚才参加我们社组织的古诗文竞赛啦。” “是嘛,第几名啊?” “什么呀,这才是初赛,还有复赛和决赛呢。初赛成绩一周后才会公布。” “那你考得怎么样?别给家乡丢脸啊。” “马马虎虎吧,我感觉进复赛应该没问题。” “媳妇儿,我十分崇拜你。” “太假了吧,如果我进决赛了,邀请你到现场见见大场面。”我一本正经的开始吹牛。 “行,你拿了冠军,我二话不说,冲上台给你献花。” “那就这么说定啦!”我脑补了这个场景,觉得还挺浪漫,傻笑着挂掉电话。 “晓泉,别睡了!” “二姐,二姐,快起床!” “今天不是周六吗,没课,别闹,让我再睡会儿……”我迷迷糊糊的把抓着我胳膊的两只手拨开。 “有好消息!”话音刚落,我的被子被粗暴的掀开。 “大姐,怎么啦?这还不到9点呢!”我看了一眼手机,不满的嘟囔。 “二姐,你们文学社古诗词竞赛的初赛成绩公布啦!你以第三名的成绩进入复赛!”方瑾言脆生生的说。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真的?” “大早上的,骗你干嘛?教务处网站上看到的,绝对真实有效。” 我正要开口,手机响了,是秦木修。 “晓泉,马上来社里一趟,晚晴找你呢。” “啊,行,我这就过去。” 我赶紧下床洗漱,胡乱套了身衣服就往社里赶。 一进门,看见苏晚晴、秦木修还有其他几个社员在,神色严肃,正襟危坐。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现在人齐了,我们简单开个会。这次竞赛,我们社有5名社员进入复赛,晓泉成绩最好,进了前三,其他四位的排名都在中游。大家不必有压力,复赛的分数和初赛没有关系,就是说,只要有参加复赛的资格,大家就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苏社长,复赛还是笔试吗?” “不是,复赛是面试形式,每个人选手将单独面对考官,以抽签的形式抽出三道题目当场作答。这不是秘密,我们会马上通知到所有进入复赛的选手。” “考察的范围是什么啊?” “这个不能透露,主要还是靠自身的底子,大家记得不要紧张就可以了。比赛定在下周六的上午九点,c楼301教室,不要迟到。” “晚晴姐,考官有几个?都是谁呀?”我觉得这个比较重要。 “四个考官,其中有两个中文系老师,一个大四学长——大上届的竞赛冠军,我也忝在其末。如果抽到了开放性的题目,将会取四个考官的平均分。总分的前五名进入决赛。” 晚晴说完,大家都陷入沉默。我偷偷的想,这竞赛可真够变态的,就这复赛形式,会背的诗估计也吓忘了。 “大家要没问题的话就散会吧,叫大家主要是是想恭喜你们进入复赛,可不是想给你们施加压力哦。”晚晴俏皮的笑了笑,她平时总是冷着脸,这一笑风华骤现,估计在场的男同胞们无不心跳加快,浮想联翩。 从社里出来,我打算拐去二食堂,解决一下早饭。 “林晓泉!”身后有人叫我。 我转过身,是秦木修。 “你这是去吃早饭?我正好也没吃,一起吧,秦学长请你。” “这都快十点了,还能算早饭吗?” “这你就不懂了,睡醒后的第一顿,不管几点,都算早饭。”典型的秦氏理论。 到了食堂,我们要了两碗粥和几个包子,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晓泉,有信心进决赛不?” “信心谈不上有,尽力而为吧。” “晚晴对你的期望还是很高的,你别看她刚才表现的风轻云淡的,心里急着呢,下学期我们就大四了,精力可能都会放在找工作上,这个社长,她不打算继续做了。” “啊?那晚晴姐岂不是再过两个月就离开文学社了?” “对呗,这次竞赛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多年前我们学校就有这种古诗词的竞赛了,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以学院为单位比赛,文学社的上任社长建议另辟蹊径,以社团为单位,这样既能相对公正,又能起到宣传社团和提高内部凝聚力的作用。虽然最开始推行的时候有些麻烦,但最后还是成功了。说来奇怪,按理说文学社应该是最有优势的社团,结果这几年都和冠军失之交臂。所以晚晴特别希望这次我们社的社员能拿冠军,她也算功成身退,不留遗憾。” “我真觉得挺难的,谁知道能抽到什么题?就怕到时候一紧张,话都说不明白了。” “我跟你透露个秘密,”秦木修低声说,“这次的复赛我们请了中文系的系主任庞教授做主考官,他出了将近一半的试题,按概率说,每张题签上三道题,至少有一道是他出的。” “可是,知道这个又怎么样?” 秦木修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哥哥看你是个人才,偷偷告诉你,这个庞教授,博士论文做的陶渊明,明白了?” 没等我答话,这人端着碗筷,抬脚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复赛 上 复赛当天早上,我洗漱完从水房回到寝室,看见寝室的五个丫头站成一横排,微笑着盯着我,只觉得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你们这是干嘛?检阅呢?” “二姐,请用早饭!”声音整齐划一。 我瞄了一眼,桌上果然摆着几样食物,鸡蛋,米粥,咸菜,蒸饺,枣糕。 “太丰盛了,高考那天我妈都没这样。”我故作随意,其实心里特别感动。 “这是爱心早餐,您用了以后精力旺盛,斗志昂扬。” “谢谢啦,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在桌边坐下,开始剥鸡蛋。 蒲苇凑到旁边,把她手腕上的一串紫色的珠子摘下来给我戴上。 “二姐,这可是大师开过光的哦,希望能带给你好运。” “哎呀,这就是一复赛,我要是进决赛你们再这么照顾我也不迟啊。” “决赛我们可以去现场给你加油鼓劲,今天的复赛不是不公开嘛,我们只能做做后勤工作啦。” 我提前20分钟到了c区301的门口,往里面瞄了一眼,苏晚晴正指挥几个男生摆放桌椅。看见我,冲我笑了笑,“晓泉,去隔壁教室等着吧,考试顺序是随机排的,轮到你的时候会有人叫你进考场的。” “好的,晚晴姐。” 我走进302,大部分参赛选手已经到了。有的在悠闲的吃早饭,有的拿着书念念有词,有的和别人聊着天。角落坐着对小情侣,女生看着眼熟,应该是来参赛的,她的小男友正低声跟她说话,神色温柔。 我不禁想起岑舟。 他并不知道我今天参加复赛,我寻思要是没通过就不再提这茬儿,省得丢脸,要是通过了再装作云淡风轻地邀请他看决赛,显得比较深沉。 “大家注意,比赛马上开始了,这个教室是候考区,请无关的人马上离开。”秦木修不知道怎么时候进来了,挂了个工作人员的名牌,一本正经的清人,还不忘冲我眨了眨眼睛。 来看热闹的和陪考的都离开教室后,秦木修掏出一张纸,念了一下考试顺序。我是第二个,很靠前,不禁有点紧张。 “等会大家按照这个顺序进301考试,考完的回到这个教室来,通知下一个选手再离开,听懂了?” “懂了!” “那好,1号的同学,跟我来吧。” 一个瘦瘦的女生站了起来,脸色发白。 有人说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才可怕,此刻我深以为然。真是煎熬啊!我有点庆幸自己顺序靠前。 好在没过多久,1号的女生回来了,叫我进考场。我吸了口气,站起身,感觉路都不会走了。 走进301教室,里面的桌椅整齐的摆在教室两侧和后方,中间的空间留出来,并排摆着两张长桌,四个考官坐在后面。考官对面放着一把椅子,显然是给选手准备的。 “各位考官早上好!我叫林晓泉,来自交通工程09-1班,代表文学社参赛。” “好,请坐吧。”说话的人面容和蔼,两鬓有些斑白,我怀疑他就是鼎鼎大名的主考官庞教授。 “复赛的题目由选手自己抽取,林晓泉,你看一下黑板上的编号,后面没画叉的都可以选择。”坐在最右边的晚晴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面果然写着从1到20的阿拉伯数字,3后面画了个叉,应该是刚才那个女生选的。 “我选7号。”我几乎没有犹豫,《哈利波特》里不是提过,7是个有魔力的数字嘛。 “确定吗?选择以后不能更改。” “确定。” “好,我们开始。第一题:乐府是继《诗经》之后,古代民歌的又一次大汇集,它开创了诗歌现实主义的新风,在文学史上有极高的地位,请完整背诵任意一首乐府诗。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准备。” 一提乐府,我脑海中最先蹦出来的是《孔雀东南飞》,太长,虽然高中学过,我肯定背不完整,pass。 又想到了《木兰诗》,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应该能背全,但是高中课本的必背篇幅,估计就算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也得不到高分啊。 我的脑袋里蹦出一个小人儿,她揪住自己的头发喊:林晓泉!再仔细想想啊! 我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忆,不放过记忆中关于乐府诗的任何细节。高中的课本、试卷、习题集一一在脑海中闪过……等等,对,就是习题集! “我可以现在开始吗?” “可以。” “我要背诵的,是南朝乐府中的《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我背完,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只好干瞪眼看着面前的四个人。 开口的是坐在庞教授旁边的老师,“《西洲曲》原来是长江流域的民歌,相传字句经过当时文人的修饰,它算是吴歌、西曲中最成熟最精致的作品了,我很高兴你用它作答。能说说你为什么选择这首诗吗?” “乐府诗的最大特点是贴近生活,语言通俗,对人物的刻画很细腻,这首《西洲曲》也不例外,除了这几点外,我选择它的最大原因是喜欢它的音节之美。全诗有多处用顶真手法,环环相扣,接字成篇,不仅声情摇曳,情味无穷,而且节奏和谐,优美动听。” 那个老师点了点头,“好,下一题比较简单,□□是我国的开国领袖,他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同时也是优秀的诗人,留下很多脍炙人口的名篇。请背诵他的《沁园春雪》。” “各位考官,我能站起来背诵吗?坐着感觉气息不顺畅,没法表现出这首词的气势。” “当然可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抑扬顿挫的背完,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声调不错,也很有感情,就吃亏在是个小姑娘,声音不浑厚。”那个点评《西洲曲》的老师微笑着给我泼了冷水。 “老谢,你这可是鸡蛋里挑骨头喽!李清照再怎么浑厚,也赶不上张飞啊!” 庞教授说完,大家都笑了,气氛一放松,我仅有的一点紧张也消失殆尽,偷偷看了一眼苏晚晴,她神色欣慰,冲我点了下头,算是鼓励。 “林晓泉同学,下面是你最后一道题:陶渊明东晋是东晋时期的著名文学家,也是田园诗的鼻祖,请背诵一首他的作品,并说出你自己的理解。你仍然有3分钟时间准备。” 晚晴念完这道题,我几乎想找块木板把秦木修供起来,又有种作弊的负罪感。 我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快速梳理好思路。 “各位考官,我要背诵的是陶渊明的《酬刘柴桑》。” 庞教授的眉毛似乎挑一了下,一副有些感兴趣的神情。 “穷居寡人用,时忘四运周。 榈庭多落叶,慨然已知秋。 新葵郁北牖,嘉穟养南畴。 今我不为乐,知有来岁不? 命室携童弱,良日登远游。 这首诗的创作是有背景的,题目中的刘柴桑是陶渊明的好友,他与陶渊明一样,是个隐士,也是佛教的虔诚信徒。他不止一次的劝说陶渊明皈依佛教,但是陶渊明一直没有答应,这首诗也是陶渊明在酒桌上拒绝刘柴桑的时候所作。他在诗中没有直接以说教的方式拒绝,而是描绘了一幅优美的生活图景,独居陋室,的确有些寂寞凄凉,岁月流逝,也无法令人不伤怀,但是诗人却在季节的轮换中体悟出生命的与自然的美好,它们的美丽,在于有盛有衰,有枯有荣。我觉得陶渊明一定是一个充满热忱的人,他所在意的,是秋日的绚烂和荒芜中的鲜艳,生命无常,他愿意纵情生活,而佛教的禁欲和苦行会成为他的约束,令他失去真心。我从这首诗中体会最多的,就是身心融合,才是真正的通透和明悟。” 本来是回答一道考试的题目,我却觉得越说越有共鸣,有种与古人心有戚戚的感觉。一口气说完,竟觉得意犹未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复赛 下 我没说话,四位考官也默契的沉默着,像是在斟酌和思索。 最后开口的,还是庞教授。 “林同学,以你的年纪,有这番见解很不容易。陶渊明的名篇很多,你选《饮酒》,《归去来兮辞》,《桃花源记》我都会觉得很正常,坦白说,我倒真没有想到你会选这首鲜为人知的《酬刘柴桑》,真有点底子。” “您过誉了,经历了高三的题海战术,谁肚子里都有几首诗的。”没想到庞教授会夸奖我,我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心虚。 “年轻人谦虚点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老庞可是很少夸人的。”被庞教授称为“老谢”的老师笑着说。 “你回答的不错,但是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第二句应该是‘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你背成‘已知秋’了,这是硬伤,我得扣你分数。”庞教授正色道。 我立刻苦了脸。 “不过,”他话锋一转,“鉴于我个人也很喜欢这首诗,除了修辞和立意外,如果你在其他角度也有见解,不妨大胆的说一说,或许我可以做主,不计较你这个失误。” “您说话算数吗?”我傻兮兮的问。 “林晓泉,庞教授治学严谨,怎么可能骗你一个小姑娘?你要抓住机会。”苏晚晴用眼神示意我不得放肆。 “奥,庞教授,其他方面我也有些看法的。”我从善如流。 “愿闻其详。” “唐诗重情趣,宋诗重理趣,陶渊明这首诗,却是两样都占了。诗中既有对新葵、嘉穟等自然景物的描写,有对自由生活的肯定和赞美,又通过一叶知秋,体现出不论人生际遇如何,光阴的脚步都不会停歇。主观的情感与客观的时间在轻描淡写中碰撞,引人深思。” 在秦木修的暗示后,我的确恶补了一下除了几个脍炙人口的名篇外,陶渊明的其他诗作。这首《酬刘柴桑》,是我最喜欢、最感兴趣的。坦白说,能顺利作答,得益于准备充分。 “情趣和理趣,呵呵,有点意思。”庞教授点了点头,“林同学,你的考试就到这里,叫下一个同学来吧。” 我想问问我背错的那句诗是不是真的可以不追究了,到底还是没敢。 在考场里的时候精神紧张,出来一放松,才发觉整个后背都汗湿了。我到隔壁通知完3号选手,没做停留,径直回宿舍。 路上,接到了秦木修的电话。 “晓泉,面试怎么样?现在我没法问晚晴。” “不知道啊,前两道题中规中矩的,最后一道犯了点错误,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分数有很大影响。” “三道题只有一道犯了点错啊,那已经很好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就算考最粗浅的,也未必所有人都能回答上,放宽心嘛。” “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除了担心,还有点愧疚。” “愧疚?这是因为什么啊?” “我最后一道题,考的是陶渊明,我总觉得自己作弊了。” “林晓泉,你啊,真够杞人忧天的了,先不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单说陶渊明,这宅男留下的诗作多了,我还会句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呢!你状元出身,就算我没提醒过你,你还能麻爪了,再说了,据我所知,单纯让你背诗的题目应该很少吧,诗你可以提前背,理解总是自己的吧?”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贴心,我都想给你介绍女朋友了。”我心情总算好了些。 “哎呦,那您可赶紧的,我都打了二十多年光棍了。” “就你,二十多年光棍?别闹了,我估计你的前女友凑不上金陵十八钗,也能有七仙女了吧?” “在你眼里哥哥我这么有魅力啊?” “行了,不跟你贫了,复赛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明天。” “说正经事儿呢,别拿我开心。” “真没有,庞教授是个很雷厉风行的人,按我的经验,下午统计完分数,最晚明天上午,决赛名单就会公布。先不跟你说啊,我这边还有事儿。” “好的,拜拜。” 挂断电话,我一时呆立在原地,突然没了回宿舍的心情,又觉得无处可去。想了想,我到校门口搭公交去了体大。 体大的周末总是很热闹,不像我们学校,一放假感觉路上都没有多少人。我随意乱走,路过田径场时发现有个幼儿园在举行亲子运动会,我驻足看了会儿热闹,感觉特别有意思。几年后,或许我和岑舟也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吧?他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想到这儿,不禁微笑。 田径场旁边是个室外篮球场,我打算穿过它,从学校的侧门离开,那里有27路的公交站。我这次来,其实只是想散散心,压根儿没想过要找岑舟。所以当我看到球场上那个穿着熟悉的银色裤子的人时,几乎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那个人刚完成一次上篮,刷的一声,球进了。一个男生扯着嗓门儿嚷嚷,“不打了不打了,你们赢了!”嚷嚷完,捶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拳。 那个身影低下头,随意的撩起衣襟擦了擦脸,转过身来,刚巧对上我的目光。 岑舟同学脸上先是一片疑惑,然后淡淡的欣喜从眼睛扩散开来。腿长就是好,他好像只走了三两步就走到我面前。 “什么时候到的?昨晚打电话,不是说今天学校有事儿,来不了了吗?” 我心虚的笑了笑,“这不是想你了嘛,就来了呗。”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体大侧门,阴恻恻的说:“林晓泉,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见我,只是路过这儿偶然碰见的?要不怎么可能知道我在篮球场?” “嘿嘿,那个什么,相遇就是缘分嘛,不要计较太多,对了,你运动一上午,饿了吧,走走走,我犒劳犒劳你,请你吃肉去。”我拉着他的胳膊欲走。 “哎,我这一身汗挺难受的,先回宿舍洗把脸,换件衣服再去。” “哦?我能不能去参观参观啊?”我好奇心大起,还从来没进过男生宿舍呢。 “如果你不怕脏,欢迎光临。”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进宿舍楼,贼眉鼠眼的观察了下传达室,发现里面没有凶神恶煞的大爷或大妈。 “别看了,白天没人管的。” 我们上了3楼,在一扇门前停下,岑舟掏出钥匙,笑了笑,“你先等等再进,我看看里面的人穿没穿够的衣服。” 他开门进屋,几秒后,“晓泉,进来吧,没人。” 其实岑舟真是夸张了,他住的是个六人宿舍,上铺是床,下面是书桌和柜子,看着比我们宿舍老旧的上下铺强太多了。脏倒是不脏,就是东西多,柜子里,桌子下,墙角旁,横七竖八的扔着冰刀,冰球杆,护具,钉子鞋。 我抱着参观的态度,一张床一张床的观察,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都没叠被子。 “你们学校从来不查寝的吗?连叠被的习惯都没有,我们直到现在还一周查两次,军训标准呢。” 我转过身,还想再损他两句,发现这人正利落的脱上衣,我只瞄了一眼就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来,腹诽道,肩宽腰细,六块腹肌,身材建设的不错嘛。 正胡思乱想,一双手臂从后面围住了我。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声音竟戏谑十足。 “开什么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把他的手臂拿开,我转身挑衅的看着他,输人不输阵嘛。 “行,可别光说大话。”岑舟同学欺身上前,突然低下头,细细吻我。我只觉得目眩神迷,他的唇又热又霸道,偏偏带着冷冽的气息。 好像有零零碎碎的声音传来,我们两个谁都没有理会,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却很难忽视了。 岑舟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我,脚步声的主人此时正愣在门口,进退不得,是小天。我尴尬的要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主角还□□着上身,天啊,我不要活了! “那个,舟哥,嫂子,我就是路过,路过,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这小子反应过来,甩下这么句话就脚底抹油。哐的一声,门被带上了。 岑舟掰开我捂着脸的手指,严肃的说,“晓泉,我会对你负责的。” 好在我的窘态并没有维持太久,岑舟很快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几分钟后,我们已经坐在一家新开的南京灌汤包的店里了。 “说吧,既然来了,为什么没找我,就想偷偷溜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我没有“短说”,把有关竞赛的一切细细讲给他听。 “就是说,你是觉得自己作弊了,才闷闷不乐?” “也不完全是,除去这点,我其实特别希望能进前五名,能让你在台下看我比赛,给我加油,为我骄傲,所以需要承担双重压力嘛。” 他隔着桌子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已经很为你骄傲了。” 这天晚上,我刚洗漱完,就接到秦木修的电话。 “林晓泉,你总算开机了,我给你打了好多遍电话了!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夜闯女生宿舍了!” “秦大学长,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什么事儿呀?是不是复赛成绩出了?” “bingo!你以复赛第二名的成绩入围决赛。正式通知明天会发在教务处网站上,我提前告诉你一声,讲究不?” “不是哄我开心的吧?” “我怎么可能拿这个跟你开玩笑?” “我信啦,谢谢你哦学长!”我美滋滋的挂断了电话,想了想,给岑舟发了条短信。 “舟哥,欢迎下周来观赏决赛席上的我。” 不一会儿,短信铃声响起,“我媳妇儿就是厉害,我一定准时到位,早点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决赛 上 第二天上午,教务处的网站上果然公布了,我名列第二。我注意到第一的那位仁兄叫白俊宇,如果没记错的话初赛的第一也是他,这家伙绝对是一高人,不容小觑。大概是为吸引更多人观看,决赛定在下周五晚上六点,一共分四轮,每轮都是不同主题的抢答题,一轮结束后,分数最低的将被淘汰,直到第四轮产生冠军。 全是抢答题,倒是很有可看性。正想着,毫不意外的又接到文学社的开会通知,又是一“动员大会”,我不禁苦笑着换好衣服。 周五这天我满课,拎着包从这个区跑到那个区,下午五点二十分最后一门课终于上完的时候,我觉得整个脑袋都锈住了,转不过个,肚子也饿得要命,打算用最快的时间到二食堂垫垫。赶上放学的时间,人挺多的,正排队呢,碰见方瑾言,她见到我,神情像见了鬼一样。 “二姐,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说的,在食堂当然是来吃饭啊。上一下午课,累死了。” “别吃了,我包里有零食,赶紧去赛场吧,大姐她们去占位置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人特别多,有几个评委和选手都已经就位了,等你吃完再去,估计就是万众瞩目的闪亮登场了,不紧张啊?” “可是还有二十多分钟分钟比赛才开始……哎,别拉我啊……”六妹恨铁不成钢的把我拽出了食堂,塞了几块巧克力给我。 我们两个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礼堂,果不其然,由于前期较好的宣传工作和苏大美女在外的艳名,全场可谓座无虚席,甚至还有在两边通道上站着的。我一拍脑袋,岑舟呢?他在哪儿? 赶紧打电话给他。 “舟哥,你到了没?在哪儿呢?” “晓泉,我赶上晚高峰了,现在有点堵车,你别急,二十分钟内应该能到。” “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看,没找人给你占座……”我有些愧疚的说。 “可以买站票吗?”他声音轻快。 “可以。” “那就行了,别紧张,我很快就到。” “嗯。” 重要人物总是出现在关键时刻出现,刚挂了电话,就看见气势汹汹的秦木修同学。 “林晓泉,你丫真是大腕儿,这都几点了才来,晚晴都等急了。” “学长,好歹体谅一下嘛,我今儿满课,连晚饭都没吃就来了。” “得,拿了冠军谁也不敢跟你计较了,快就位吧。”他遥遥指了指礼堂最前方。我这才注意到,本应作为舞台的空地上面向观众呈“八”字型摆放了两排桌椅,不用说,肯定是给五名选手和评委准备的。选手席上已经坐了四个人,评委席上也有两个教授在聊天了,晚晴正在舞台边缘和几个学生说话。 我赶紧走上舞台,在立着“林晓泉”名牌的桌子后坐下时,感觉全场的目光几乎把我刺成了马蜂窝。 好在没过多久,另外三名教授也相继落座,我一看表,距离比赛正式开始只有三分钟了,我满场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岑舟的身影,不禁有些不安,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问。 刷的一下,头顶的射灯把整个舞台照的亮如白昼。 身着旗袍的苏晚晴和一身黑西装的体育社社长李巍慢慢走到舞台中间站定。原本嘈杂的礼堂像施了冰冻魔咒一般,马上安安静静了。 从我的方向,只能看到二人的背影,一个婀娜多姿,一个修长挺拔,看着还真蛮般配。见礼堂内安静下来,两个人开始交替主持。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诗歌总是最早产生的一种文学体裁。它按照一定的音节、声调和韵律的要求,用凝练的语言、充沛的情感、丰富的想像,高度集中地表现社会生活和人的精神世界。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诗歌文学源远流长,历史上涌现过大量的诗人,为我们留下了数量浩瀚的瑰丽篇章,成为中华民族优秀文学遗产的重要部分。中国文学,无疑以诗歌最具代表性。” “为弘扬诗词文化,文学社组织了这次古诗词竞赛,经过激烈的初赛和复赛,五名有着深厚文学功底的同学脱颖而出,今晚将是巅峰对决,他们之中,将会走出一个冠军。” “为增加本次竞赛的公平性与权威性,我们有幸请到中文系的厐思源教授,王敏教授,赵淳教授,谢一鸣教授与即将留校的中文系研究生陈逸飞学长担任评委,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时,我意识到今晚礼堂人满为患的另一个原因:陈逸飞,g大的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这位陈学长在大三的时候在网上连载了一本小说,点击率特别高,被网站挂在首页宣传,完结前就已经有出版社主动联系他出版。毕业前,他因成绩优异被保送本校研究生,研二研三发表论文若干,拒绝去北大读博的机会,选择留校。重点是,陈逸飞同学有着阳春白雪般的面容,待人谦和有礼,颇有古风,他几乎通杀本校下至大一,上至研三的所有小鲜肉与轻熟女。 “下面介绍一下五位参赛者,请被叫到名字的选手站起来与观众们打个招呼。” “陈悦然,来自轮滑社。” “王博,来自象棋社。” “孙雨薇,来自体育社。” “白俊宇,来自书法社。” “林晓泉,来自文学社。” 我们每个人都在被点到名字时站起来傻笑,接收着各自社团和室友们卖力的掌声。 “下面简单介绍一下比赛规则,决赛共四轮,前三轮每轮得分最低者将被淘汰,为增加公平性与可看性,题目都是抢答形式,主持人读完题目,说开始后,想到答案的选手请立刻按下桌子上的抢答器,第一个按下按键的人有答题权,答对记一分,答错不扣分,但将失去下一道题的抢答权。选手答案有争议的,若有3名评委认为可以得分,选手即可得分,否则按答案错误处理。” “第四轮是走到最后两个人的冠军之争,我们在这里先卖个关子,等前三轮结束后再告诉大家比赛形式。” “下面,我宣布,古诗词竞赛决赛正式开始!” “现在开始第一轮,请各位选手听清题目,及时按动抢答器按钮。” “第一题,宋朝诗人卢梅坡以两首雪梅诗留名千古,其中一首将梅与雪做出诗情画意的对比,请背诵该诗,抢答开始!” 我毫不犹豫的按动抢答按钮,同时也听到身边响起连续的啪啪声,看来这题对每个人来说都挺简单。 几乎是瞬间后,我桌上的绿灯亮了。 “好,第一道题由林晓泉同学抢到,她是否能给比赛带来个开门红呢?请大家拭目以待。晓泉同学,你可以作答了。” 我靠近话筒,朗声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完全正确。”声音从评委席上传来。 “好,林晓泉计一分。”苏晚晴轻柔的说。 我感觉光线有变化,侧身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屏幕上已经有我们五个人的照片与分数的投影,我的照片下,0已经变成1。 “第二题,扶桑已在渺茫中,家在扶桑东更东,这句诗中提到的离人,他的故乡在哪里?”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贴着后背的衬衫几乎被汗水洇透,比赛已经到了第三轮的尾声。前两轮中,孙雨薇与陈悦然分别被淘汰离场,我没想到,最先出局的居然是两个女孩子。我心里暗暗发狠,就是为了全校女性的尊严,我也必须进入第四轮。虽然眼下,形势不太乐观。 这轮一共20道题,眼下第17题已经答完,白俊宇6分领先,我和王博都只有4分,最后的三道题,将决定谁能参加最终角逐。 “现在的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了,我们可以提前恭喜白俊宇同学拿到最终决赛的入场券。剩下的三道题非常关键,可能每一次的按键都能决定最终的命运,请大家屏息以待。”李巍不失时机的调动观众情绪。 “第18题,□□在《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中写道,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最后一句中,□□引用了宋代一位诗人的诗句,请问这位诗人是谁?原句是什么?抢答开始!” 我按下了抢答按钮,庆幸自己因有“伟人就是抄袭也来得气势如虹”的想法,多关注了一下原句。 绿灯亮起,我抢到了。 “这是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诗句,原句是‘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正确,林晓泉加一分!” 想到多了些赢面,我精神稍稍振奋了一点。 “第19题,请准确背诵一首悼亡词。抢答开始!” 我没想到这题目这么短小精悍,没等反应过来,王博面前的灯已经亮了。我心中哀叹,苏轼,元稹,再不济,《蜀相》也算啊,反射弧太长了! “我要背诵的是纳兰性德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落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有点惊讶,也很佩服,王博居然没选择那些脍炙人口的名篇,背诵的这阙词的确有些偏门了,除了《红楼梦》,我对清朝的文学作品很不感冒,纳兰性德,也不过久仰大名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决赛 下 “王博同学选的这阙词很合我的口味,悼亡词中不乏名句,像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但最令我倾心的,却是纳兰性德的这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追忆,怀念,懊悔,所有情感都在里面了。但是王博同学,这道题我不能给分给你,因为你背错了一个字。”庞教授突如其来的转折,令礼堂里想起一片吸气声,我离得近,只见王博的额角已然见汗。 “第二句的原文是,萧萧黄叶闭疏窗,王同学背成落叶了。很遗憾。”庞教授一脸惋惜。 我想起复赛时自己犯下的错误,和此时的王博何其相近。他是个好对手,只是没有我的好运气。 “根据规则,抢答错误的选手将失去下一题的答题权,也就是说,争夺决赛的两名选手已经产生,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恭喜白俊宇和林晓泉!”苏晚晴说道。 我和白俊宇都站起身来。我很激动,胸腔中竟涌出一股豪情。走到这一步,最后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掌声平息后,晚晴说道:“现在到了揭晓秘密的时刻了,为了和大家互动起来,让每个人都有成为考官的机会,经过商议,冠军之争的试题一半由评委老师出,另一半则由现场观众出。稍后我们会派出一批工作人员分发题签,有妙思的同学可以举手示意,把题目写在我们提供的题签上,几位评委审查后选出可以作为试题的题目,然后将这个题签折好放入透明的箱子里,届时随机请观众上台抽取。” 晚晴大致讲完规则,李巍接过话头:“下面的二十分钟是准备题目的时间,请大家抓紧,两位选手可以略作休整。” 话音一落,整个礼堂又热闹起来。 我赶紧离席,在舞台侧面的洗手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后,给岑舟打了个电话。不出三秒他就接了,背景嘈杂,不知道在礼堂的哪一处。 “hi,你在什么位置呢?” “我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我没找到空座,就在角落里站着看。” “啊?那这么久了,你累不累?”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刚巧旁边有个哥们儿接个电话火急火燎的站起来走了,我就混到个座位,虽然有点远,也不影响什么,我视力好着呢,你的每个表情都能看得清。媳妇儿,你真棒。” “快别夸我了,我现在特别紧张。” “为什么紧张呢?” “很多原因啊,社长的期望,自己的面子,对输赢的在意,再说,你还在台下呢。” “你不是还跟我念叨过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吗?就当是参加个有观众的游戏,好好享受整个过程最重要,再说了,不论输赢,我都不会不要你的。” “不正经。”我终于轻声笑了。 二十分钟转瞬即逝,当我再回到台上时,心绪竟诡异的平静下来。 “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的几位评委选出了三十个题签,它们将会决定冠军花落谁家。” “在决赛开始前,我先讲一下计分规则。依旧是每题一分的抢答题的模式,与前几轮不同的是,答错了将会扣掉一分,率先得到十分的选手,就是今天的冠军。下面,比赛正式开始。” 还是抢答题最能带动现场气氛,正常比赛虽然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模式,观众的热情却是越来越高涨了,特别是当我和白俊宇的分数齐头并进,寸土不让时,每次按下抢答按钮,都会引发观众的阵阵叫好声。 前十二道题是评委出的,与前几轮一样,比较中规中矩,直到后来开始从题签盒子里抽题时,趣味性才略强一点,有点尴尬的是,评委出的题,大半都是能答出的,观众出的题,倒有几个十分刁钻,我和白俊宇谁也不抢,最后题目作废。 在“啪”的一声,白俊宇利落的背出一首诗后,这场诗词的盛宴终于到了最扣人心弦的阶段——我们两个都拿到了9分。 登上巅峰,或黯然离去,结局就要揭晓。 一个坐在前排的女孩被主持人叫上台来抽取试题,大概因为害羞,女孩的脸红红的,将抽出的题签递给李巍后,匆匆下台。 “哟,这道题有点意思。两位选手,在读题目前,请允许我问两位一个私人问题。白俊宇同学,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我一愣,实在没想到居然会问这个。台下已经响起阵阵笑声。 白俊宇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轻轻的说,“还没有。” 李巍笑了笑,“那来到现场为你加油鼓劲的,一定有你很要好的朋友,请告诉大家跟你最亲密的那个人的名字。” “我上铺的兄弟来了,按距离算,我们俩最亲密。他叫严昊。”台下又是一片笑声,白俊宇看着斯文,原来也是个不老实的。 “白同学真是幽默,严应该是严肃的严,请问是哪个昊呢?”晚晴的声音柔柔的。 白俊宇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说道,“日天昊。” 我再也绷不住,笑得差点趴桌子上,礼堂中爆发出的笑声几乎把屋顶掀掉。我几乎可以预见这位严昊同学未来的处境,我要是他的室友,未来的三年里,绝不会浪费严日天这个霸道的名字。 直到李巍转向我问我是否有男朋友时,场上才渐渐没了笑声。 那么多双眼睛直直的看向我,这时候再一副羞怯样也挺恶心人的,我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有!” “噢——” 又一片嘘声。 “男朋友肯定在场吧?” “在。” “那也说说他的名字吧。” “他叫岑舟,岑参的岑,刻舟求剑的舟。” “好,请我们的工作人员将严昊,岑舟两个名字打在屏幕上,也请这两位男同学到到台上来。” 啊?我脑袋快转不过来弯,又觉得在此时与岑舟同台特别怪异。 坐在中前方的白俊宇室友严昊同学已经在万众瞩目中站起身,在大家的笑声中走向舞台,岑舟却没有动静,苏晚晴转过头看向我,目光中带着疑问。我轻轻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他有急事儿出去了?去洗手间了?还是睡着了?电光火石间,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又被一一否决掉。这小子不会在这时候怯场,放我鸽子吧,那热闹可大了! 在我几乎想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时,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中。他果然在礼堂后面的角落里,因为过道上也三五成群的站着人,盯着他看,故意不马上错开身让出路来,岑舟真是用了蛮久才走上台。 我和岑舟的视线相碰,又马上分开,整场比赛,我最紧张的时候竟然是现在。 他转过身面向观众,把背影留给我。 “好,两位男同学都称得上玉树临风,请问岑舟同学是那个系的?” “我不是本校的。”他的声音淡淡。 晚晴打趣道,“唉,在座的单身男同胞们,枉费你们近水楼台,g大的才女被一个外人抢了,丢不丢人?” 我脸颊发热。 “好,我们言归正传,请这两位同学上台,一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比赛气氛,二是为了在最后一题中,让选手更有灵感。下面,请仔细听题:两位选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创作出一首五绝诗,诗中至少有一个字,来自选手选择的场下观众的名字,同音即可。抢答开始!” 说实话,在听到题目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在心里把这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出题人骂了一万遍,五绝?您当我们是曹植呢? 场上很安静,我拿着笔在桌上的草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里乱得很,没什么头绪。岑舟啊,你的名字为什么不是三个字?好歹也能多出个选择不是?还有,你为什么有个这么冷僻的姓氏?害惨我啦。 “岑”肯定是不行了,就在“舟”上动动脑筋吧! 本应是非常紧张的时刻,我盯着笔尖,却感觉自己无法集中精力。是的,我溜号了,我想起和岑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走过的街道,看过的风景…… 就这样想了不知多久,我发现几个句子竟已经凝于笔尖,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们写出来了。然后,按下抢答键。 “这道题被林晓泉同学抢到,看来在这个时候,爱情更能予人灵感,下面我们请工作人员将晓泉的作品投射在屏幕上,大家一起鉴赏。” 晚晴走到我面前,将写着诗的草纸接过,递给舞台旁边的工作人员。没过多久,身后的大屏幕上清晰的显示出几行字。 观江 向晚斜晖收, 月笼江水悠。 静女高楼立, 所念在一舟。 “评委老师,请你们点评一下林晓泉的这首《观江》,并决定她是否能够得分。” 庞教授和蔼的看着我,问,“林同学,你能给大家解释一下你写的诗吗?” “可以,这首诗的场景设定在江边,夕阳的光辉渐渐敛去,上升的明月将江水映得波光粼粼,美丽的女子静静站在高楼上像江面眺望,思念着她乘舟远行的心上人。” “年纪轻轻的都开始写闺怨了,我想提醒一下你的这位小男友,以后常来咱们学校看你。”谢教授打趣道,成功赚来满场揶揄的笑声。 “我觉得这首诗虽显稚嫩,但在这样的要求下仓促写就,已经算很难得。前两句虽然单纯写景,却巧妙的将时间的变化蕴含其中,女子从夕阳西下立到明月升起,以时间变化来表现她的思念之深。我认为这首诗可以得分。”一向安静的王敏教授居然第一个张口称赞,令我受宠若惊。 “谢谢王教授,其实我写的时候只是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画面,倒还真没想这么多。” “小学妹很诚实,刚才你说的画面两个字,正是这首诗最打动我的地方。我正在学摄影,对视觉冲击很有感觉。你的这首诗,每一句都是一幅画,先是被夕阳染红的江水,倒映在水中的月色,然后是高楼上凭栏而立的女子,最后镜头拉近,让读者看到她满腹心事的神情。我也同意得分。”陈俊逸学长说道。 “谢谢学长!” 余下的几位教授没多说什么,只是依次点点头,同意我得分。岑舟不知什么时候和严昊悄悄退到舞台边缘,我看向他,发现他噙着笑,温柔的看着我,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赢! “我宣布,本届诗词竞赛的冠军得主,是来自文学社的林晓泉同学,恭喜林晓泉,也恭喜文学社再度获得这份荣誉!下面,请所有参赛选手上台,由评委老师为你们颁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庆功宴 喜庆的音乐响了起来,我们五个一字排开,站在舞台中央。庞教授笑着把冠军的奖状递给我,谢教授笑眯眯的说,“丫头,我在复赛上就看好你,念什么交通工程嘛。来考我的研究生吧!” 我含笑使劲儿点头。 白俊宇笑着跟我握手,恭喜我夺冠。他眼神坦荡,没有不屑,也没有嫉妒。我不禁又高看他几分。 我们站在台上和评委合了影后,我左顾右盼,没看到岑舟的身影。 正有些心急,只听到晚晴循循善诱的声音:“大家说,晓泉夺冠,她的男朋友岑舟同学是不是功不可没?” “是!”场下一片应和声。 “那大家希望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吗?” “不希望!” 我无奈的看着晚晴,她是出了名的端庄稳重,可能是实在高兴,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起了玩笑,场下的男生们哪经得起她撩拨?喊什么的都有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甚至忘记继续寻找岑舟。过了那么几秒钟,大家终于注意到,男主角并没有留在舞台上,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谢谢大家的热情,他大概是去洗手间了,就放过我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在人群中看到岑舟的身影了,但是再度定睛时,那抹身影好像消失在阴影里,我找不到了。 晚晴及时的岔开话题。 颁奖结束后,我接到岑舟的电话,他说在礼堂门口等我。 我见到他时,他正站在玻璃门旁边抽烟,夜色下那一星火光映出他侧脸的轮廓。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晚晴说:“岑舟,跟晓泉一起参加我们的庆功宴吧。” “谢谢学姐的好意了,我要是再不回学校,就进不去寝室大门了,你们开心点。” “你这就是不给面子了。”晚晴故意板起脸。 “真不是,我明天上午有场比赛,还请学姐谅解,帮我照顾好晓泉,别让她喝太多酒。”岑舟把手扣在我肩上。 “好啦晚晴姐,他明天真的有事,就让他回去吧,我去送送他,等会儿就去找你们。” “你都不在意,我还能说什么呀,去吧去吧,等会直接去学校后门的枫雅居,快一点,小心那帮小子找茬灌你。” “好的,谢谢晚晴姐!”我挽着岑舟就走。 我们两个人慢慢穿过校园,夜风习习,路灯洒下温暖的橘色灯光,在经历了整晚的紧绷和喧嚣后,我感觉内心此时一片宁静,也不想问颁奖时他为什么消失了。 “明天真的有事?” “嗯,上午有场篮球赛,我是主力。” “哦,那你回去早点休息,一定要打赢,别给我丢脸,听见没?” “老婆大人,遵旨。”他说的无比严肃,话音一落,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 “哎,说实话,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帅不?”我得意洋洋的问。 “很厉害,看得我热血,比你还紧张。好了,前面就是校门,不用送我了,别让大家等你。” “好吧,你注意安全,把你折腾来了,都没说上几句话。”我不舍的看着他。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 苏晚晴在“枫雅居”订了一个包房,我进门的时候,已经是高朋满座,菜也上了几道,几个男生正扯着嗓子劝酒。我毫无疑问的成为焦点人物,被按在椅子上,手里不知是谁给塞了杯酒。 “晓泉,你这主角迟迟未来,不罚酒可说不过去啊。” “就是就是,按规矩办,连喝三杯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可不光咱自家人,其他社团还有几个社长在呢,多少得给个面子不是?” 这帮人,就知道窝里反,我无奈了。 “给位好汉们,我天上了一天的课,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去比赛,现在饿得胃都痛了,好歹先让我吃点东西垫一垫再罚,行不?”我可怜兮兮。 晚晴也笑着帮我说话:“行了,你们喝你们的,别灌晓泉了,我答应她小男友照顾着点,不想失信于人。” 还是美女的威力大,这帮小子总算消停了。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抄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室友给我的巧克力早就消化没了,眼下实在太饿。 “晓泉,不罚酒也可以,说说你和小舟舟的恋爱史,这篇儿就翻过去了,不过分吧?” 我刚吃了口菜,差点没忍住喷出来,“小舟舟”?苍天作证,我要么对岑舟直呼其名,要么跟他朋友一样叫他“舟哥”,这“小舟舟”我实在消受不起。 “你们男生怎么也那么八卦啊?” “这不是八卦,是取经,您那么快就名花有主了,总得给我们这帮单身汉点学习的机会吧!” “我的恋爱史很乏味的,起不到什么教学作用,就是高中同学,日久生情,没啥可说的。” “哎,你俩进展到哪步了?” 我没想到这帮男生会问这么敏感的话题,闹了个大红脸。 “行了,别没个正形,既然晓泉到了,我就提个酒,说几句话。”晚晴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大家都看着她,安静下来。 “今天是我们文学社的庆功宴,首先我要感谢晓泉的出色发挥,让我们文学社再次获得冠军的荣誉,同时,也感谢所有协助文学社筹办这次比赛的每个社团,大家辛苦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我先干为敬!”话音一落,晚晴一仰头,利落的把手中的酒干了。大家叫着好,纷纷饮尽自己杯中的酒。 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还规规矩矩的在自己的位置,过了会儿,酒喝透了,就开始换位置,或者到其他桌敬酒。晚晴和体育社社长李巍旁边最是热闹,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我在晚晴旁边没少遭到池鱼之殃。幸好当我喝到临界点时,晚晴被拉到另一桌去了,算是解了我的围。 “大冠军,从头吃到尾,你饭量这么好。” “饭量好”对于女生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恭维话。我抬起头,看着秦木修那双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睛。 “秦学长,你不是在那桌吗,被哪阵风吹来了?” “别提了,总有只蟑螂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食不知味啊,我就躲过来了。” 我最怕虫子,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放下筷子,紧张的在桌上扫来扫去,“怎么,这家餐厅卫生这么差吗?” 我听见秦木修“哼”了一声,不禁疑惑的抬头看他。 秦学长视线落在邻桌的某一处,我顺着看过去,只见李巍微微低头,和坐在旁边的晚晴说着什么,脸上一片笑意。 “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 “李巍喜欢晚晴学姐,一直在追求她。” “癞□□想吃天鹅肉罢了。” “哟哟哟,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呢,我倒觉得他俩郎才女貌的,挺般配。”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他敲了敲我的脑门。 “学长,今天挺深沉的嘛,有什么心事,跟学妹我说说呗。” “台湾还没收复,我实在不能安心啊。”他摇头。 “得,没法聊了,咱俩走一个吧,不管怎么说,秦学长对我还算有知遇之恩。”我把自己的杯子满上,“你的杯子呢?带过来了吗?” 他随手在桌上拿了个杯子,把里面的水倒掉,“哥哥告诉你,酒喝到最高境界,杯子是没有你我之分的。” 我叹为观止,给他满上酒。 “恭喜你拿到冠军。” “恭喜你,眼光不错。” 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看着我,“叮”的一下和我碰杯,我们一起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我发现秦木修还在盯着我看。我被看得毛毛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以前没发现,你长的也还可以嘛,特别是眼睛,喝完酒称得上流光溢彩了。” 我得意的一甩头,“学长谬赞了……”话还没说完,猛然意识到秦木修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能清晰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深褐色的瞳仁。 “别跟我来这套,我可不是去年那个好骗的小姑娘。” “哎,老了,风采不如当年喽,我还以为我这张脸无往不利呢!”他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敢情是在拿我试魅力呢!“别灰心啊,我是个有男朋友的传统女性,要不你换个人试试吧!” “不逗你了,你这丫头还真挺对我脾气的,哪天遇上难事儿,来找哥哥啊!”他说完,站起身走了。 我已经吃饱,看着一屋子推杯换盏,制造二手烟的男生,便感觉有些不耐烦。看这架势,真按照晚晴说的“不醉不归”的方向发展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溜到走廊里给岑舟打电话。 “睡了吗?” “还没有,你们吃完了?” “我是吃完了,但别人没有,就相当于我也没有。” “喝了多少?” “不到两瓶吧!” “你酒量不错啊。” 我感觉此言不善,赶紧补救:“我也实在没办法,毕竟名义上是给我庆功,能躲的酒我都躲啦,晚晴也帮我挡下不少,别生气哦!” “谁生气了,我有这么小气吗?” “没有,你大人大量,胃里能撑船!” “你是变相的说我能吃是不是?咱们秋后算账!” “哎呦,我怕死了。” “好啦,尽量早点回去,我困了。” “嗯,早点睡吧,晚安!” 刚挂断电话,就听见包厢里传出乒乒乓乓,酒瓶碎裂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我赶紧推门进屋。 晚晴脸色苍白,和一个男生一起拉着明显处于暴怒状态的秦木修,还有几个男生拦着骂骂咧咧的李巍,他还在挣扎着要把拳头往秦木修身上招呼。两个人都挂了彩,李巍额头红肿了一片,隐隐往外渗血,秦木修右眼眼角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险险的避开眼睛。 一个电话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我赶紧走到晚晴旁边。 “晚晴姐,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看着秦木修,“有事的是他。” “苏晚晴,你给我松手,我今天弄死他!”秦木修双眼泛红。 “秦学长,今天这顿饭名义上为我庆功,真正的东家可是晚晴姐,你这样闹下去,传到学校里指不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呢,你让她面子往哪儿搁?”我凑到秦木修耳边低声快速的说。 他不再挣扎,冷冷的说,“放开我。” 没有人动。 “放开我!我他妈走还不行吗!” 晚晴终于松开手,秦木修用手背摸了摸眼角的血迹,头也不回的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谎言和争吵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第二天挣开眼睛时已经中午了。有点头晕,肚子也饿得厉害。看了一圈,寝室里只有六妹在。 “冠军同志醒了?我刚才下楼吃午饭,顺便给你带了份早饭,需要我给你拿到上铺去吗?”方瑾言笑着问。 “知我者莫若你,我还真饿了,但是就不劳烦你拿上来了,我还是先去洗漱吧!” 洗漱完,我坐在桌子旁边美美的吃着蛋炒饭,瑾言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突然想起岑舟上午有篮球赛,看时间应该是比完了吧,我赶紧打电话过去慰问一下。 “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咦?难道是没听见?我又拨了一次。 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起,却不是岑舟。 “喂,是嫂子吧?我是小天,舟哥下楼买饭了,手机留在宿舍充电呢,等会儿他回来我让他打给你啊。” “哦!你好,岑舟是赢了还是输了?” “别提了,数他赢得最多,我兜里那点钱全让他赢去了!要不能让他买全宿舍的午饭嘛!” 这哪儿跟哪儿啊! “这算什么比赛啊,怎么还赢钱呢!”我一头雾水。 “斗地主啊,我们打了一上午了……”他还高高兴兴的继续往下说,我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知道了小天,再见。” “奥!嫂子再见!我等会儿告诉舟哥你来过电话啊!” 眼前剩了一半的蛋炒饭,我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没过多久,岑舟打来电话,我看着屏幕上闪着他的名字,几乎不想接起来,想来想去还是按下了绿色的按键。 “媳妇儿,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才下楼买饭了。” “我知道。”我淡淡的回答。 “怎么感觉情绪不太高呢?谁惹你生气了?” “你还装什么啊,有意思吗?” “我?我怎么装了?” “昨晚你告诉我今天有篮球赛,想早点休息,不能参加我的庆功宴了,结果今天打了一上午扑克,你若是不想去,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何必骗我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不太喜欢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而且那个时间,吃完确实也挺晚了,你们社长亲自邀请,我又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就随口扯了个谎,我错了,别生气了啊,乖。” “当着社长的面你说谎,我理解,但我去送你的时候,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实话,为什么还接着编下去,说自己是什么主力?” “当时大家都在等你,我寻思要是解释还要费一番功夫,又怕你误会我不愿意陪你,就顺口说下去了,我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岑舟,你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佩服得很。” “晓泉,就这么点事儿,我也已经道歉了,至于这样吗?” “你觉得是小事,我却一点也不这么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最起码的就是对对方坦诚。以你说谎的流利程度,我在怀疑,这一年来,你究竟骗了我多少?” 他沉默了几秒钟。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的声音也变得冷漠疏离,近一年来,岑舟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仿佛又回到初见时,那个遥远的、淡漠的他。 我心中又酸又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拿着手机。 半响,他终于说,“咱们都冷静冷静吧,我也要吃饭了。” 当话筒中响起嘟嘟声时,我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 我庆幸此时宿舍里只有我一人,没有人看见我的眼泪。 整个下午,我一直躺在床上,伤心不已。我不明白岑舟为什么可以把欺骗描述的轻描淡写,像说“吃饭了吗”那样自然合理。身边趴着岑舟送我的玩具狗,微笑的表情一成不变。岑舟一定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抱着它默默哭泣吧? 我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寝室的门开过几次,我面向墙壁,室友们以为我在睡觉,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萦绕心头的阴霾也愈发沉重。 天几乎黑透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按掉。 又响了一遍,按掉。这下消停了。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条短信:“下楼!” 让我下楼我就下楼,那多没面子?我把手机丢到一边。 良久,又响起短信提示音,没忍住,还是看了。 “下来吧媳妇儿,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糖炒栗子,还热着呢,再等会儿就凉了。” 我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唉,到底还是心软。下床一照镜子吧自己吓了一跳,这眼睛,再肿点真要成桃子了。 “二姐,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水喝多了,又睡了一下午,可能是睡肿了,没事儿,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我穿上外套,若无其事的下楼了。 岑舟站在宿舍楼对面的一棵树下,拎着一个纸袋。路等的灯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他身上投出斑驳的影子。难过的人明明是我,偷偷哭了一下午的人也是我,但是看到他一个人这样立在树下,没有来由的感到一阵心疼。 他看见我,没有上前,任由我一步步蹭到他面前。 “hi。”我不情愿的出声。 “抬起头,我看看。” 我没动。 “唉,”他伸出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眼睛这么红,哭多久啊?” “才没有,我是睡多了,把眼睛睡肿了。”我偏了偏头,避开他的目光。 “好了,别嘴硬了,我还不知道你?看着大方,钻起牛角尖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别生气了,好不好?” “都知道还骗我,还挂我电话。”我嘟囔。 “我哪敢挂你电话,你一直不出声,我以为你是默许了,也不愿跟我多说,才把电话挂了的。” “就你有理,你干什么都有理。”我委屈劲儿上来了,眼睛里又蓄满了泪。 他把我揽进怀里,“晓泉,别哭了,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错了,别难过了,行吗?”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一片羽毛。 “那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以后再也不许骗我,也不许用中午的那种语气对我说话,我很不喜欢。” “好,以后再也不那样了。”他抚着我的背。 “我还要吃栗子,你剥给我。”我离开他的怀抱,看向他拎着的纸袋。 “你呀你,”他无奈的笑了,“要是不说买了栗子,还不会下楼见我呢,是不是?” “恭喜,猜对了。”我终于笑了。 他牵着我,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把装着栗子的纸袋放在膝盖上,打开,从里面掏出油亮饱满的栗子,一颗颗的剥开,放到我嘴边。 纸袋上印着“秦川油栗”,因为我钟爱糖炒栗子,几乎尝遍本市所有有名气的栗子店,这家是我最喜欢的,但是因为离我们两个的学校都挺远,很少特意跑一趟买。我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最后一丝酸涩也消失殆尽,彻底原谅他了。 “晓泉,做人得投桃报李不是?我手都酸了,还一个也没吃到呢。” “你现在剥的这个不用给我啦,自己吃吧!”我“大方”的说。 “不要,自己剥的不好吃。”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会撒娇。 就这样,我给他剥一个,他给我剥一个,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把整袋栗子吃完了。 他站起身把栗子壳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对我说,“晓泉,我得回学校了。” “好,我送你到校门口。” 这天晚上月亮很圆很亮,我牵着岑舟漫步在校园里,感到生活也如同这轮圆月,虽然常常有缺憾,却终将走向圆满。 “你喜欢月亮吗?”我无厘头的问。 “不喜欢。” “why?” “没有为什么,月亮是那些期期艾艾的文人,还有你这种小女生才会喜欢的东西。在我眼里它就是个反射太阳光的天体。” 我满头黑线,不懂浪漫者,大概以此人为最。 可能是见我没说话,他补充道,“比起月亮,我宁愿喜欢星星,与人类远远的拉开距离,更神秘,也更永恒。” “所以说,男人总是对远在天边,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更感兴趣,却对近在咫尺的美好视而不见。”我翻了翻白眼。 “小东西,别上纲上线的。”他刮了刮我的鼻梁。 “好啦,马上到校门口了,我就不送你了,到寝室给我打电话,不许乱跑哦。” “老婆大人,遵命。” 每个人的大学生活都有不同的关键词,有的人是上课,图书馆,奖学金,有的人是逃课,篮球场,挂科,有的人是熬夜,懒觉,dota,有的人是日剧,韩剧,美剧,如果让我选择三个关键词来概括大学生活,我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两个字:岑舟。可能听上去挺没出息,但喜悦时有人分享,难过时有人分担,再平淡的日子,也能品出丝丝甘甜。有人说恋爱就像穿了件棉袄,平日觉得束手束脚,但冬天来了会很暖和,我深以为然。 大一的时光就在从新鲜到适应的变化中,悄悄溜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蒋天星 九月开学的时候,我们升入大二,脱离了食物链的最底层。最令人开心的是,终于不用再过每周两次查寝的苦难生活,学工部的目标势必会转移到新鲜人身上。 校园里出现了身着迷彩服、朝气蓬勃的大一新生们,饭点儿要是不提前到食堂,很难占到位置,我终于理解去年学长学姐们看到我们涌向食堂时的嫌弃表情。偶尔看到列着队,步伐整齐的教官们,思绪也会越飘越远,想到去年没少刁难我的蒋天山。虽然学长要到了他宿舍的电话号码,我肯定没有人试图拨打过。他会不会已经复员了呢?他过的好不好?我相信整个方队的学生,没有人会忘记他,那道身着迷彩的身影,也许会渐渐模糊,但会永远存在在记忆当中。 我并没有想到,本以为再无交集的人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一个周六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是本市的座机,我有点奇怪,我在本市认识的人都是同学,没有人用过座机给我打过电话。 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好?” “你好,请问是林晓泉吗?” “是我,您是哪位?”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我一时没想起来。 “我是蒋天山,还记得我吗?” 这个名字让记忆扑面而来,体育场,秋老虎,迷彩服,扑克牌,沿着额角滴落的汗水。 “当然记得,蒋教官。” “军训早就结束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他声音挺愉快。 “行,找我有什么事吗?” “希望没唐突到你,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帮。” “你十一回家吗?” “不回,我会留在学校。”本来是想回的,但是爸妈决定十一去邻市的姑姑家串门,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回去了,在j市周边玩几天。 “我妹妹十一想来j市玩,我没有时间陪她,她今年刚上大学,没出过远门,人又冒冒失失的,我不太放心。除了战友,我在j市也没什么熟人,能不能麻烦你带着她玩几天?” “太巧了,我留下也是想在周边玩玩的,这倒是正好。她哪天到?我去车站接她。” “那就麻烦你了,她一号下午到,你方便记一下她的手机号吗?” “方便,你说。”我顺手在床头的书架上拿出纸笔。 “。”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蒋天星。” “我记下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吧,保证让令妹乐不思蜀。” “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了,还真怕你记我仇呢。”他轻笑。 “记仇到谈不上,但说实话,的确记忆犹新。” 放下电话,我发了会儿愣,相处三周,一年来没有半点儿联系的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把妹妹托付给我了?真是爽利的军人作风。 岑舟计划十一回家,我本想威逼利诱一下,让他留下陪我,眼下也可以省省了。 一号上午,我拨通了蒋天星的手机。 “hi,是晓泉姐吧,我哥已经把你电话号给我啦!” 电话一接通,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女声。 “额,是我。天星,你那趟火车几点到站,我去接你。” “四点二十。晓泉姐,我快检票了,咱们见面聊!” “好的,再见。” 这兄妹俩,都是急性子。 下午我在出站口接站时,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蒋天星,她和她哥哥有五分像,都有挺直的鼻梁,眉目清朗。 我朝她挥了挥手。 “晓泉姐!”她没带行李箱,只背了个书包,蹦蹦跳跳的来到我面前,“我得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蒋天星,就是天上星辰的意思,20岁,射手座,在北京读大学。” “那我也自我介绍下吧,我叫林晓泉,春晓的晓,泉水的泉,22岁,在g大读书,和你一样,射手座。” “呀,我们一个星座呢!真有缘分!”她亲亲热热的挽起我的手臂,“现在去哪儿?” “回g大,今天挺晚了,你坐了一天车也累了,我们先吃晚饭,然后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学校,明天再出去玩。这几天就住我宿舍吧,好吗?” “没问题,客随主便嘛。就怕太麻烦你,还打扰你的舍友。” “怎么会?我室友要么回家了,要么去找男朋友了,宿舍可能就咱们俩住。” 我和天星搭公交车回到g大,回宿舍放下东西后,我带她在校园里转了一圈。 “觉得g大怎么样?” “有深度,有内涵,我很喜欢,特别是刚才经过的那栋教学楼,真大气。” “眼光不错,那栋楼的设计拿过一个很大的奖。天星,饿了没?想吃什么随便选,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我这一个月在北京没干别的,光研究吃了,现在还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对了,晓泉姐,这附近有没有小吃街什么的?我倒是很怀念路边摊。” “路边摊哪儿没有啊,不用想着给我省钱。” “真不是,晓泉姐,你是不知道,北京的路边摊我吃不惯……”她开始重点描述学校旁边的烤冷面有多难吃。 “那好吧,就如你所愿。” g大的东北角有个侧门,门前是一条挺窄的街道,这条街到了傍晚才会渐渐热闹起来,商贩们推着各种简易的手推车制作形形□□的食物,学生们很买账,只要城管不来,每个摊位都能赚得盆满钵满。g大有三个学生餐厅,而这条街,被大家亲切的称为“四餐”。 我和天星在这条街上从头走到尾,折回来时,她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烤面筋,鸡蛋灌饼,奶油玉米,新疆大串,章鱼小丸子……这些才是人生的意义啊!人为什么只有一个胃呢?”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叹。 “哈哈,喜欢就好,咱们打道回府吧!” “这几天你就睡我的床吧,床单和被罩都是新换的,我睡我室友的床。这是洗脸的盆,这是洗脚的盆,还有我的洗面奶面霜什么的,你随便用,别拘束啊。” “我才不会拘束呢,晓泉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特亲切,好像认识很久了似的。” “我也是,快去洗漱吧,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你想去哪儿玩儿?” “听说j市有个游乐园特出名,我们明天去那儿行吗?” “我还第一次听说来j市不逛景点,就想着去游乐园的,哪个城市没有游乐园呢?” “哎呀,我得在这儿玩好几天呢!就先满足我这个心愿嘛。” 她做了个鬼脸,端着脸盆去水房了。 我们都洗漱完毕,关了灯,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晓泉姐,你到我床上来吧,我有点认床,一换地方得身边有人陪着才安心。” “好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 我爬上上铺,和天星挤在一起。 “晓泉姐,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当然,不过不是过去时,是现在进行时。” “哦?是暗恋呀?” “no,他已经被我搞定了。”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她眉毛一挑。 “是啊,很奇怪吗?难道你看我不像是有人要的样子?”我阴森森的问。 “才没有,我是在想晓泉姐这样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跟我讲讲你俩的事儿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他是我高中同学,一个矛盾体,有时候很温暖,有时候很冷淡,不高兴的时候说话蛮伤人的,哄人的时候还会撒娇。” “他帅吗?” “谈不上多帅,算是有点气质吧。” “那你当初喜欢他,是喜欢他什么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我。 “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初恋,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原因。” 良久,我几乎以为天星已经睡着了,却听到她轻轻的说,“说得出原因的,大概也就算不上真正的爱情了吧。” 第二天,我和天星睡了个懒觉,洗漱完,换好衣服,已经快十点了。 “我们快一点,再晚一会儿,肯定人多,什么项目都要排队。” “好的,我拿个东西,咱们就走。”天星从书包里掏出个相机,挂在脖子上。 “尼康单反,天啊,天星你是个小富婆呀。” “哪有,这是我软磨硬泡,我哥才肯给我买的,说是怕我不小心弄坏弄丢,其实就是小气嘛,花了他三个月的工资,哈哈。” “你哥倒真是宠你。” “哪有,他对我可凶了呢,从小就不爱带我玩。”天星撅起嘴。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有哥哥不疼妹妹的,好啦,记得拿学生证,打折。” 我本来以为自己在女孩子里算是既爱玩,又胆大的,遇见蒋天星后,我明白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过山车,大摆锤,激流勇进,海盗船,一点缓冲都没有,刚进游乐场的门,天星就拉着我,什么刺激就玩什么。 几个项目下来,我只觉得心跳飞快,胃里一阵翻腾,当她兴致勃勃的拉着我去自由落体排队时,我终于忍无可忍,逼着她上旁边的旋转木马缓冲一下。 “这种小孩子才玩儿的东西,有什么劲嘛。”她坐在一匹金色的小马上,不满的嘟囔。 “姑奶奶,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脆弱的小心脏吧,人生不能只有波峰,偶尔也得来个波谷缓冲嘛。” 木马慢慢的开始旋转起来了,最深处的记忆也被搅动开来。我的家乡只是个小县城,至今都没有游乐场。小时候爸爸特意带我去过市里的游乐场玩,我接触到的第一个游戏项目就是旋转木马。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小的我,在木马刚开始转动的时候很害怕,紧紧的抱住马脖子,适应以后越来越轻松,还对着在场地外微笑着看着我的爸爸挥手呢。 不同的时空里,年幼的我与现在的我慢慢重叠。 “晓泉姐,看这里!”天星清脆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剥离开。 我抬起头,看着斜前方的她正侧身举起相机,镜头对着我,“啪”的一下按动了快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摩天轮的传说 从木马上下来,天星迫不及待的拉我去自由落体的项目前排队。 “这个好,能体验体验失重的快感。”她一手挽着我,一手在眼睛上搭了个凉棚,抬头看着几十米高度上,围绕在八棱柱上均匀分布的座舱。 “啊——”毫无预警的,座舱迅速下落,上面坐着的游客发出阵阵尖叫声。 “那个,天星啊,我想去洗手间,这个项目你自己玩吧,我在下面等你。” “晓泉姐,你就再忍忍嘛,排这个项目的人多,我们等了半天,眼看下一轮就可以上了。你也看见啦,从上升到落下来,都用不上三分钟。”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孩子从器械上下来时,已经腿软得走不动道,被工作人员架出了场地,“我真的有点急,就不陪你了啊。”说罢,就想开溜。 天星一把拉住我,笑嘻嘻的,“晓泉姐,你难道是怕了?” “我会怕这个?开什么玩笑!” “那就走吧!” 我实在不愿意让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丫头片子小瞧,心一横,跟天星一起通过检票口,工作人员在我们的手环上按下一个章。 在座位上坐定以后,我们按规定脱下鞋子,放在座位下的整理箱里。我略一思索明白过来:担心高空坠物,伤及无辜嘛。 仔细检查好安全措施后,工作人员离开了场地,座舱旋转着上升,让每个人都能从不同角度俯瞰这座城市,如果可以忘记恐惧,还真有种登高望远的豪情。 终于,座舱升到了最高点,停下不动了。 天星坐在我旁边,两条腿晃呀晃的,很是享受,还像几个男生那样,兴奋的吼了几嗓子,我却暗暗叫苦。 “晓泉姐,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不觉得很兴奋吗?” “先别跟我说话,天星。”我只觉得精神紧张,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在我的世界里,这几秒钟被拉伸成无限长。 突然间,心脏仿佛停了一拍,世界以极快的速度冲击而来。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我死死闭上眼睛。 一股柔力从座位上传来,我睁开眼睛,发现伸开腿就可以触碰到陆地,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解除安全措施后,穿上鞋,站起身,走向出口,庆幸自己没像刚才的女孩那样,浑身瘫软,还得被架下来。 “晓泉姐!这个好玩,下落的时候就像踏着风一样,我们再玩一次吧!” 我无奈的指了指手环上的章,“妹子,知道为什么印这个章不?” “不知道啊。” “印章的项目,即使是套票,也只能玩一次,不可以无限制的玩。” “奥,真可惜。”她这才恋恋不舍的跟我走了。 我和天星在游乐园玩了一天,饿了就买点零食,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解决。转眼间已经华灯初上,我们两个都玩得很尽兴,谁也不觉得累。 “该玩的差不多都玩遍了,我们去坐摩天轮吧,然后就回学校。”天星说。 “好呀。” 排了一会儿队,我和天星坐进一个蓝色的小舱里,门从外面关上后,我们沿着既定的弧线缓缓上升。 “晓泉姐,你知道摩天轮的传说吗?” “听说过,就是摩天轮每转一圈,世上就会多出一对亲吻的恋人。怎么,你相信这个?”我好笑的问她。 “不是了,我听到的版本是,一起乘坐摩天轮的恋人,往往会以分手结束。”摩天轮上的蓝色灯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天星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中也沾染上说不明的情绪。 “怎么,有心事?”我收起戏谑。 “高中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人,她是我最好朋友的哥哥。我这个朋友父母离异,她跟妈妈过,她哥哥跟爸爸过,高三的时候,她哥哥经常来看望她,带她出去吃饭,我也借了不少光,一来二去的,我就渐渐喜欢上他了。” “那后来呢,你向他表达过心意吗?” “从来没有过,我心里知道,他只把我当妹妹,而且,他有女朋友的。有一次我问他,长大以后觉得什么时候最幸福,他笑了笑,回答说,是和女朋友一起坐摩天轮的时候。说起这些时,他连眼睛都是笑着的,那时我就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他现在在j市读研,他说的那架摩天轮,就是我们现在乘坐的这个。 后来我又听说,一起乘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都会分手,我竟然愿意相信。晓泉姐,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善良?” “天星,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在错的时间遇见,就是过客,在对的时间遇见,就可能相携一生。暗恋就像被风吹落的花朵,虽然难逃凋零的命运,但在盛开的岁月中,即使无人观赏,它仍然是美丽过的。” “可我不想活在回忆里。”她喃喃道。 “我不是让你活在回忆里。那朵花虽然被风吹落,但最终将落地,重新成为泥土,孕育出更美的花来,也许这一次,就有爱花之人愿意采摘了呢!” “晓泉姐,安慰的话你也能说得这么诗情画意,谢谢啦,我觉得好多了。其实这次我来j市,就是想看看他生活的城市,也算了却一桩心愿。以后,我会祝福他,忘了他,重新寻找幸福。” “这就对了嘛!看,我们要升到最高点了!”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呈黛色,缀着几颗星,与万家灯火遥相呼应。 “j市也曾经是我的心愿,我最好的朋友就在j市读大学。” “我还以为,你是追随男朋友来的呢!”天星脸上又荡起顽皮的笑意。 “我像是那种色迷心窍的人吗?再说,就算是追随,也得他追随我呀!” “晓泉姐,希望你一直幸福下去。”天星表情很认真。 “天星,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我们握着对方的手,祝福化成点点光斑,融在俏丽的夜色里。 晚上回到宿舍,我们俩开始研究明天的出行计划。 “天星,明天我带你爬青城山吧!这个季节正是看山的好时候。” “青城山?我怎么记得青城山在四川呢?” “此山非彼山,中国这么大,山重名也正常嘛。” “行,我也挺喜欢爬山的,就是一想到要背着相机和水就打怵,要是能有个免费的挑山工就好啦!” “想得美,一瓶水还能累着你?” “我说真的呢!晓泉姐,你们学校想找个金城武是难,但是找个有力气的男人只是区区小事吧!再说,两大美女相陪,别说是拿几瓶水,就是扛袋大米上山,也会有人愿意的。” “给你。”我递给天星一面小镜子。 “干嘛?” “让你揽镜自照一下,避免自信心过度膨胀。” “……” 正和天星斗嘴呢,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姜峻松老兄。这家伙也在j市上大学,一直处于半失踪状态,也就放个寒暑假回家才能想起来找我们聚一聚。据说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当上了班长,参加n个社团,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儿,勾搭不完的妹子。 “哟,今儿太阳打东边落下了?您老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呢?” “这不十一了嘛,我今年没回家,不能跟你们聚啦,跟你说一声。” “巧了,我也没回家。” “啊?那你在j市吗?” “在啊。” “为什么没回去?陪岑舟呢啊?”他不怀好意的贼笑起来。 “没有,他回家了,我爸妈走亲戚去了,正好一个朋友的妹妹来这儿玩两天,我当地陪呢。” “妹妹?我认识吗?漂亮不?”声调马上提高。 “我这妹妹你就别想染指了,少动歪心思。” “看你这话说的,咱俩啥关系?你朋友不就是我朋友吗?我这两天有空,出来一起吃个饭什么 的呗!” 正研究找苦力呢,这位真是自己撞上门来的。 “吃饭嘛,可以暂缓考虑,明天我们俩计划去爬青城山,你也一起去呗,人多热闹。” “青城山啊,行!咱们约个见面的时间地点吧!” “也别那么麻烦了,我学校附近就有能到青城山的车,你明天直接来g大找我们吧!” “妥了!别睡过了啊,等我电话!” “好,拜拜!” 刚合上手机,天星眼巴巴的凑过来,“不会吧,这么快力工就找到了?简直是心想事成嘛!” “这小子是我一高中同学,关系挺不错的,明儿你想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 “好嘞!” “对了天星,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哥打电话慰问你一下呢?” “嗨,他在部队,也不让用手机,打电话哪有那么方便?就周末偶尔能用部队的座机打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两天也没见我那个姐夫打电话慰问你啊!什么情况呀?” “他回家了,打电话要漫游,挺贵的,我们都用短信联系。”我扬了扬手机。 “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们短信里是怎么你侬我侬呀,给我看看!”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跳到一旁,作势要看。 “别闹,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我脸一红,赶紧上去抢手机。 “好啦好啦,我就是逗逗你,谁会随便看你短信呀,看把你紧张的。”她暧昧的笑着,把手机还给我,“看来,还真有儿童不宜的内容呀。” “蒋天星,你给我乖乖上床睡觉!” “哎呀,恼羞成怒啦,好好好,我不说了。娘娘,臣妾告退。”她学着古装剧里的丫鬟福了福,敏捷的爬上上铺。 一夜好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青城山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还算早,刚叫醒沉睡中的天星,姜峻松的电话就过来了。 “两位大小姐,起床没呢?” “起了,你出发了吗?” “正要出发呢,得先打电话问问,省的两位睡到日上三竿,再化上一个小时的妆,我到了还要苦苦的等。” “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几时见我化过妆?”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我忘记你男人婆的本质了。” “行了,别贫了,快到的时候给我来个电话,咱们直接在校门口的公交站见。” “行,回见。” 一小时后,我和天星与姜峻松同学会师。在见到天星的一霎,我注意到此君眼中一闪而逝的贼光。 “美女,你好,我叫姜峻松,是晓泉的高中同学,在n大念书。”他向天星伸出手,倒是十足的绅士风范。衣冠禽兽,我腹诽。 “哦!你好,我叫蒋天星,是晓泉姐的……妹妹。”天星调皮的眨了眨眼,伸出手来和姜峻松握了握。 “天星,天边的星辰,这名字你当得起。”姜峻松说得极认真,诚挚得让人觉得他的话绝对发自内心,不是奉承和客套。不熟悉他的人,还真容易被迷惑。 “晓泉,感冒了?鼻子不舒服?”这就是差距,一和我说话,马上换了副嘴脸。 “多谢关心,我是鼻炎犯了。” “天星妹妹,书包给我背吧,我今天来,就是充当你的保镖兼力工的。” “那就谢谢了。”天星也没推辞,爽快的把书包递给姜峻松。 呵呵呵呵呵,我在心里冷笑,姜峻松,你要真把天星当纯真善良的小妹妹,可就大错特错,有苦头吃了。 我们三个边等车,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姜峻松旁敲侧击的,也问出不少天星的事儿,两个人倒是亲近了不少。这个自来熟,鄙视之! 没等多久,去青城山的公交到了。大概是法定假日的缘故,出行的人比较多,车上没有空位置。因为路程较远,我们三个在车尾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定。 “幸好把你找来了,不说别的,背着书包站一路,估计到山下都没劲儿爬。” “关键时刻还得靠哥们儿吧,看看你那男朋友,要他何用?” “当好你的力工得了,关我家岑舟什么事?”我有点晕车,听他说岑舟的坏话更是焦躁。 “得,当我没说。”正好他旁边有位大妈要下车,“知道你晕车,不跟你一般见识,过来坐,看看你,脸都白了。” “晓泉姐,你晕车啊?很难受吗?” “嗯,从小就这样,以前只要上车就想吐,现在好多了,短程没什么问题,时间久了还是恶心。” “真不好意思哦,都是为了陪我。”天星一脸愧疚。 我还没等说话呢,这小子赶紧开腔,“天星妹妹,你千万别自责,晕车这东西也是可以克服的,多坐车症状就减轻了,你就当给她个锻炼的机会吧!” 要不是我实在胸闷,真想起来踹他一脚,眼下都懒得瞪他一眼。 在我几乎马上要吐的时候,青城山终于到了。 下了车,呼吸着山脚下清爽的空气,我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青城山之美,不在气势,在于秀丽。山峰的走势并不险峻,很随和。这个时候还没到霜降的节气,虽看不到堪比二月花的红叶,也算层林尽染,煞是好看。 “我们快上去吧!”天星一马当先。 “昨天夜里下了一阵雨,台阶滑,天星,小心点啊。” “放心吧,我运动细胞活跃着呢!” 姜峻松和我并肩而行,“感觉怎么样了?还恶心不?” “差不多好啦。” “哎,问你个事儿,蒋天星是你什么朋友的妹妹啊?” “问这个干嘛?我警告你啊,你跟别人怎么胡来我都管不着,但天星不许你动歪脑筋。” “想哪儿去了,我就随便问问,这丫头太纯,不是我的菜。” 我戒备的问,“真心话?” “比真金都真!” “那行,我就信你一回。天星的哥哥是大一军训时我们班的教官。” “哎呦,林晓泉,我还真小看你了,挺时髦啊,女大学生跟教官好上也是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事儿啊。” “乱说什么呢!你以为每个人跟你一个德行?她哥哥军训时挺照顾女生的,就算是投桃报李,他开口了,我也应该照顾照顾他妹妹吧!何况天星和我确实投缘。”我说的半真半假,喜欢天星是真,要说她那个哥哥蒋天山照顾女生,哎,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前面的天星看我们两个走得慢,有点不耐,“姜峻松!晓泉姐!你俩嘀咕什么呢,快点啦!” “我说蒋天星,我和林晓泉是同学,算一个辈分的,你叫她晓泉姐,怎么到我这儿就直呼其名了?妹妹,对学长要有点礼貌,知道吗?” “主要吧,我看着你这张脸,这声哥哥实在是叫不出来。” “是因为我太帅,叫哥哥怕显得疏远?”姜峻松又开始没有底线的自恋。 “你看你,皮肤比我还白,五官又秀气,有点小白脸的嫌疑,要我管一个小白脸叫哥哥,我可叫不来。”天星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 “你这丫头,嘴可挺黑的啊,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吗,就乱说。” “知道,就是吃软饭的呗!” “蒋天星,你给我站住!埋汰谁呢?”姜俊松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你们俩别闹啦!看着点脚下!” 我们三个人边拾级而上,边欣赏风景,我和天星一身轻松,只是苦了姜峻松,背着四瓶矿泉水,一堆零食和天星的宝贝相机。虽不是特别沉,但路远无轻债。 “我说,你们俩带那么多水干嘛?” “你问得倒是奇怪,水当时是用来喝,难道是浇树吗?”天星回敬。 “就算是一人一瓶,三瓶也够了,你这带了四瓶算怎么回事儿?” “还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和晓泉姐考虑到你需要背包,体力消耗比较大,需要补充更多的水分,特意多帮你准备了一瓶,你还不领情。” “大姐们,你们想没想过,要是不多背一瓶水,我也不需要补充那么多水分了!” “行了,某人本来就长得不爷们儿,再唧唧歪歪,啧啧……” 姜俊松瞪了瞪我们俩,自知毫无威力,无奈的闭了嘴。 很快到了半山腰,台阶转了个弯,眼前的树木更加茂盛。天星终于想起她的宝贝相机一直没派上用场,边走边侧过身嚷嚷:“姜峻松,劳驾把相机拿出来给我呗!” 话音还没落,她脚下一滑,向后倒去。我正好在她身后,条件反射的用手推了她一把。天星反应挺快,就势调整了一下身体,踉踉跄跄的站住了。我就没那么好运,反作用力也让我身体向后倒去,姜峻松在我身后三四米,一时来不及拉我一把,转眼间我已经滑下好几级台阶,仍然没停住向下倒去的势头。 要是骨折了,姜峻松那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背动我下山啊? 在耳边的风声和天星的焦急的叫声里,我脑海中闪过这么个无厘头的念头。 然而一切并没有按照最糟糕的剧本往下演,我先是被拦了一下,速度稍缓,又和这个拦住我的东西一起重重的撞在台阶拐角处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因为有东西“垫背”,我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就是手背不知道刮在哪儿了,有些刺痛。 “晓泉姐,你不要紧吧!”天星急急忙忙的跑下来。 “一点事儿都没有,别担心。” “林晓泉,你是没事儿了,赶紧站起来,别靠着我了,肋骨不知道折了几根。”姜峻松哼哼唧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赶紧直起身来,看向身后。姜峻松靠着岩石,呲牙咧嘴的。 “原来是你挡住我了啊,我说这么硌得慌呢。怎么样,没伤着吧?” “真没良心,我好歹也算救了你,这要放古代,早该以身相许了,看看你那态度吧。” “恩公,我错了,你真的不要紧?可别撞出点内伤来。” “没事儿,不过林晓泉,我以男闺蜜的角度奉劝你,减减肥吧!” 姜峻松揉了揉肩头,终于直起身来。 “哎呀,刚才一脱手把天星的书包甩出去了,不知道相机有没有事儿啊!”他急急的左右看着,寻找甩脱的书包。 “人没事儿就好,东西都是次要的。”天星眼尖,一眼看见掉落在一丛野草里的书包,跨过去捡了起来,拉开拉链。 “相机套是防摔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拿出相机,摆弄了几下,“危机解除啦!” “那就好,咱们接着爬吧,这回都小心些,别再冒冒失失的。” 天星吐了吐舌头。 三个人继续向上攀登,有了先前的教训,到达山顶前,总算一路平安。 “终于到啦!”天星蹦蹦哒哒的,拿出相机狂拍。 “站在山顶往下看,还真是漂亮。”天空澄澈,林海缤纷,当真好看得紧。 姜峻松伸了个懒腰,突然皱了皱眉。 “怎么了?” “饿了。” “书包里一堆零食,你随便吃点什么垫垫。” “都是些小丫头片子爱吃的东西,没兴趣。” “那您就饿着吧。” 山顶有不少卖红丝带和锁头的,据说情侣把它们锁在铁链上,便可以相守一生。 “晓泉姐,我们也买吧!”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呀,咱们三个,你单身,我男朋友不在,那小白脸烂桃花一堆,买那些有什么用?” “就是寄托一个美好的愿望嘛,咱们不买锁,买丝带呗!”没等我答复,她已经轻快的跑到一个卖丝带的大妈那里,很快拎了三条过来。 “我看好多人都往上面写心愿,要不我们也写写?”天星兴致盎然。 “我可不写。”姜峻松鼻孔朝天。 “那个,天星啊,心愿嘛,放在心里就好,心诚则灵嘛,写出来没准就不能实现了呢!” 天星歪着头想了想,“也有道理,我爷爷就常说,做了好梦说出来就不灵了,大概是一个道理。那咱就不写了,直接系上吧!” 山顶边缘的铁链上已经锁上无数把锁头,系着无数条红丝带了,我心里着实为它们捏了把汗,这要哪天承担不住这么多沉甸甸的心愿,断了,多尴尬?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天星正认真的系着丝带,神色极为虔诚,姜峻松敷衍的随便一系了事。我许个什么愿望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总是神色淡淡的脸。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丝带认真的系在已经拥挤不堪的铁链上。 系完丝带,又赏了会儿景,我们决定下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聚散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确是这样,没多久我就觉得腿酸。天星倒是状态良好,一直走在前面,没显出一点疲态。姜峻松不紧不慢的跟在我们俩后头。 “姜峻松,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走路那么慢呢,能不能快点?”天星在前面叫嚣。 “我是怕我长腿一迈,你俩跟不上,还埋怨我不知道体恤女同胞。” “那你到前面用最快的速度走,看我们能不能跟上。”天星在原地站定,等着我们俩赶上来。 “不用了,你俩正常走就行,快了我也能跟上,慢了我也能将就。” “不行!大话可不能白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多快。”天星往上跑了几个台阶,站到姜峻松身后。 “好了,谁走前面都一样,快走吧,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腿都要发抖了。” “等一下,姜峻松,你背上沾了什么东西呀?” “可能是汗湿了吧,快走吧。” “不对,你先别动!”天星靠近姜峻松,仔细在他身后看了看,“是血!” 我也紧张起来,跑到他身后,“还真是,这是怎么回事,是刚才伤着了吗?”我也顾不上害羞不害羞了,伸手就要把他的衣襟掀起来。 姜峻松往旁边一闪,“干嘛啊,青天白日的,非礼啊。” “赶紧过来,我看看。”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t恤,血粘在上面,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湿了一块。 “别大惊小怪的。”他单肩背着书包,没理会我和天星,接着往前走。 “姜峻松,你给我站住!”嗯,因为着急,声音还有几分杀伤力。 他停下了,“真没事,就是破了点皮,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贵。” 我和天星赶上去,不由分说的把书包拿下来,掀起他的衣襟。 两个人同时吸了口凉气。 姜峻松的肩胛骨上红肿了一大片,边缘已经泛紫,上面有几道伤口,血就是从这里渗出来的。他皮肤白,这些伤痕更显得触目惊心。 “一定是刚才在被岩石的棱角磨的,你怎么不说呢?”我看着有点心疼,不禁责怪他。 “这算什么事儿呀,初中高中那会儿跟人打架,比这严重多了。”他不以为然。 “看不出来,你还挺nan的,我收回之前的话,姜大哥。”天星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拿出一小卷纱布,脱脂棉,胶带和小喷瓶装着的碘酒,甚至还有一把小小的塑料镊子。 “蒋天星,你设备准备的这么齐全,刚才不会是故意要谋害我吧?”姜峻松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要真想谋害你,就不是这些东西能解决的了。”她熟练的用镊子夹起棉花,把碘酒喷在上面,给伤口消毒,又撕下一块纱布,折好,用胶带固定在伤口上。 “看不出来啊,天星妹妹,你这么贤惠。”姜峻松把衣襟放下来,转身看着天星。 “我从小就淘气,长大后又喜欢各种体育运动,身上小伤不断,慢慢的就学会照顾自己啦,这些东西很轻,也不占空间,出门的时候我总会带着。”天星利落的把东西收好,放进小袋子里。 “幸亏你有这么个好习惯,要不我得提心吊胆一路了,担心伤口感染。”看着天星处理好姜峻松的伤口,我松了口气。 “谢谢啦,星妹。” “还星妹,恶心死人了。”天星撇了撇嘴。 “伤员同志,书包我来背吧,别蹭到伤口。我还纳闷儿怎么摔倒后的时候你一直单肩背着书包呢。” “晓泉姐,相机我挂着脖子上就行了,这样能轻不少。” 零食几乎让我和天星消灭的差不多,水也喝了大半,再减去相机的重量,真的蛮轻便的。我们俩忽视姜峻松的抗议,直接把负重分配好了。 一路顺畅,我们很快下了山。 “姜峻松,等会儿先去我们学校吧,我请你俩吃二食堂的饺子。” “你没听说过吃在n大吗?论起饺子,我们学校可比你们学校出名多了。” “出名的未必是最好的,你去尝尝就知道了。” “行,就当是我这一天力工的劳务费了。” 乘车到了市区,我们几个都有点累了,吃饺子的时候没怎么顾上说话,只顾低头填饱肚子。 “还真行,馅儿比我们学校的小,但是味道好些。”姜峻松喝了口热气腾腾的饺子汤,难得的说了句实话。 “多谢夸奖了,既然吃饱喝足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三个人走出食堂,姜峻松转过身来向我们告别。 “不用送了,天星,下次来j市,记得还来找哥哥玩啊。” “没问题,姜大哥,你和晓泉姐什么时候想去北京,也一定找我。” “北京啊,我倒是去过几次,玩的地方没准比你熟,真有机会哥哥带你玩儿。” 天星没再和姜峻松抬杠,从书包里掏出那个装纱布碘酒的小布袋,递给他,“这个给你,回学校让室友帮你换换,这几天别剧烈运动,也别洗澡了。” “不用了,你留着吧,我这是小伤,睡一宿就好了。” “天星让你拿,你就收着吧,要不她也不安心,别扭扭捏捏的了。” “那行吧,谢啦。”姜峻松接过袋子。 “好了,今儿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拜拜。”姜峻松随意的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陪天星在j市有点名气的景点和大学随意逛了逛,五号晚上,我去车站送她回北京。 “晓泉姐,谢谢你陪我玩了这么多天,我会想你的,有机会一定去北京找我啊!” “我也会想你的。天星,路上注意安全,到学校给我打个电话,也想办法跟你哥说一声,别让他担心。” “嗯,我知道了,回去吧晓泉姐。” “一路顺风,再见!” 送走天星后的两天,我心里空落落的,少了她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还真有点不习惯。 好在十一长假很快就过去了,室友们陆续回到学校,岑舟也回到了j市,我们总算可以打电话,不用每天干巴巴的发短信了。 寝室的姑娘们分开了这么多天,晚上熄灯后躺在床上,免不了进行一次深度卧谈。 “大家这个国庆都去哪儿啦?”方瑾言先开了腔。 “还能去哪儿,一到家就被爸妈拘着,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恨不得不让我出门,我这几天估计得长三斤。”王宁宁心有余悸的说。 陆双和蒲苇也随声附和,大有心有戚戚之感。 “君慕呢?去看男朋友了吧!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呀?”我问。 “还行。”张君慕难得的声如蚊蝇。 “哎呦,看看,我们院花害羞了!”我起哄,打趣张君慕。她男朋友比我们大几届,是高中时打篮球时认识的,目前在s市工作,距离j市5个小时的车程,君慕常常跑去看他。 “二姐,你别拿我开心,你十一没回家,肯定也在这陪二姐夫呢吧!”君慕反击。 “还真没有,岑舟回家了,我在这陪一位故人之妹逛了逛j市。”我故作神秘的说。 “故人?谁啊,还神秘兮兮的。” “去年我们军训时的蒋教官,蒋天山。” “二姐,你俩私下还一直联系呢啊,瞒我们瞒的倒挺严实的!我当时还暗恋过他呢,你不讲究!”方瑾言哀嚎。 “军训后从来没联系过,他突然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妹妹要来j市玩,没什么熟人,让我帮忙照看照看,我也挺惊讶的。他妹妹倒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和我挺玩得来的。” “我就说嘛,军训的时候看他对你就跟别人不一样,总找机会整你,男生那边早传的沸沸扬扬,说教官看上交通工程的一个小姑娘,总找茬罚她干这干那的。” 我一下子坐起来,“真的假的,怎么没人跟我说过?” “当时大家也不熟,没人会告诉你,军训后熟悉了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也就没人再嚼舌根了。我当时只信两三分,现在看,倒信上七八分了,二姐,魅力无限啊,有兴趣当军嫂没?” “别瞎说,我对我家岑舟同学是一心一意,忠贞不渝的。” “真肉麻。对了,咱二姐夫到底长啥样啊,都一年多了,我只是二姐参加诗词竞赛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过一次,你们谁近距离观察过?”君慕问道。 “你就不错了,还远远见过,我那天忘记戴眼镜,只看见个影子。晓泉啊,下次吃寝饭的时候领出来,让大伙观摩观摩呗。”大姐发话了。 “没问题,只要你们不怕看见张冰块脸,影响食欲。” “二姐,二姐夫会打麻将吗?”陆双突然冒出来一句。 “会,他们偶尔在寝室还打呢。问这个干嘛?”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这周末找二姐夫出来打麻将呗,我这次回家跟我发小打麻将,都打上瘾了。” “我可不会打,你至少还得再码两个人。” “还有谁会打啊,参与参与?” “我不会。”大姐说。 “我也不会。”君慕和蒲苇响应。 “我会我会,我参与!”只有方瑾言兴奋的咋呼。 “三缺一,还是少个人。”陆双有点泄气。 “你们要实在想打,我再帮忙找个人来。”我想到自称麻将小王子的姜峻松同学。 “男的女的呀?”瑾言问。 “是个长得还算可以的男的。” “行,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先别急着定,今天太晚了,我明天给岑舟和我那个朋友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俩有没有别的安排。” “行,二姐,全靠你啦,千万别掉链子。”陆双眉飞色舞。 “我尽量,我尽量。” 瑾言和陆双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满意足的又开始新话题,我在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声声入耳 第二天刚起床,陆双就催促我给岑舟和姜峻松打电话。 “大姐,这才几点,咱们有课起得早,那两位没准还呼呼大睡呢,别急在这一时,我中午就打,有结果马上告诉你,行不?” “你可是出了名的慢性子,我对你总是不太放心。”陆双幽怨的看着我。 “安啦安啦,肯定耽误不了你的麻将局,我洗漱去了啊。”我端着盆,一溜烟跑了。 我的确慢性子,但是个靠谱的慢性子。 上了一上午的课,还没来得及吃午饭,我就赶紧给岑舟和姜峻松打电话。 岑舟的电话很快通了。 “舟哥,这个周末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你有安排?” “嗯,我室友想找你打麻将。” “不去。”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呀?我都跟人家打包票了!” “跟你们宿舍的小丫头玩,能有什么意思,赢多了不好,输了还显得我没水平。” “哈哈,是因为这个啊,不用担心,我还打算找姜峻松,毕业后你俩也没再见过,正好有机会再聚聚。” “那行吧。”他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挂了电话,又给姜峻松打,这厮不知道又在忙什么,把我电话按掉了。我吃完午饭才又打了回来。 “晓泉,找我啊?” “嗯,你这周末有空吗?” “暂时没啥事儿,但是到时候有没有变化就不知道了,我这么忙,是吧。” “别跟我打官腔,你哪来的正经事可忙?” “嘿嘿,这倒也是,说吧,什么事儿?” “我有两个室友想打麻将,又找不到人,找你凑个手。” “哎呀,你早说是打麻将啊!再重要的事儿我也能给推了。你也打吗?” “我不打,岑舟替我打,嘿嘿。” “我也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了,行,时间地点你通知我。” “嗯,那我就告诉我室友人齐了,你可别放我鸽子啊。” “你要说别的事儿倒有可能,打麻将我从来不爽约,我把赌品看得比人品还重。” “行了,没人跟你贫,忙你的吧,周六见!” “好,拜拜。” 回到寝室,陆双和瑾言都在,我赶紧把好消息告诉她们。 “我提醒你们啊,这俩人都是沙场老将了,输了可别哭。” “怎么可能,咱都是巾帼英雄,输钱不输阵,是不是,瑾言?”陆双豪情万丈。 “必须的,二姐,你言妹像是唧唧歪歪的人吗?” 事实证明,言妹确实不是唧唧歪歪的人,周六吃完午饭,我们一行人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带麻将机的旅馆,岑舟,姜峻松,陆双,方瑾言齐上阵,没多久,言妹的口袋就快干净了。我坐岑舟旁边看他打,偶尔端水送烟,充当众人的小丫鬟。 因为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打麻将的规矩也不一样,开战前的规则就讲了好一阵子。带不带清一色,听牌能不能吃三家,杠后点炮翻不翻倍……有些规则我懂,有些却是第一次听说,也觉得十分有趣。 姜峻松确实没辱没他自封的麻将小王子这一称号,一家赢三家。瑾言输的最多,却打得最亢奋,陆双其次,岑舟输的最少。 其实我并不是不会打麻将的。 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总是和几个姑姑家一起过,麻将是爸爸和几个姑父最热衷的娱乐方式。我在一旁看热闹,慢慢的也熟悉了,偶尔爸妈还会陪我一起打打。大概是我悟性太差,很多年过去了,我还只是“会打”麻将而已,只知道自己胡什么,看不出别人可能胡什么,更不知道什么牌安全,什么牌危险,一上阵绝对是个炮手。 看得出来,陆双和瑾言没比我好哪儿去,拿到牌,只要没用,直接就扔出去,几圈下来不知道点了多少黑炮。 即便这样,这两个人还兴致勃勃,像打了鸡血一样,赌徒的世界我果然理解不了。 岑舟一直很沉着,摸到什么牌都看不出个喜怒来,就是很少点炮。有几次我看着明明可以听上的牌,他却没出声,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我也没好意思问,打定主意等打完了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直到夕阳西下,我看得脖子都酸了,才终于鸣金收兵。 姜峻松美滋滋的,大手一挥,“今儿我一家赢,请大家吃饭,想吃什么随便挑!” 方瑾言意犹未尽的把仅剩的几块钱揣到兜里,“松哥,你不请也不行啊,我都回到解放前了。” 大家都笑起来。 “听说这附近新开了家烤肉店,味道挺好的,我们去吃烤肉吧!”陆双提议。 大家都赞成,我们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到那家烤肉店。 饭桌上,我和岑舟充当了干活的劳力,姜峻松一直忙着跟陆双和瑾言聊天,一个话题往往从社团活动开始,再以哈利波特结束,逗的这两个丫头乐不可支。我没好意思戳穿他的本质,和岑舟一起低头猛吃。 “哎,晓泉,刚才那一大块黑椒牛柳,怎么我说会儿话的功夫就没了?” “我看你聊的开心,没时间吃,再烤烤肉就老啦,所以我和岑舟解决咯。” “你说按你这个吃法,还能减肥了吗?哪天吃成个胖子,小心舟哥不要你了。”姜同学气的直哼哼。 “这个就不老您老人家操心了,我不管吃成什么样,我舟哥都不会不要我的,是吧?”我捅了捅旁边的岑舟。 他正低着头,慢条斯理的从锅里夹出一块牛肉,蘸了蘸调料,“对,胖点手感好。” 我想狠狠的瞪他一眼,可这人一直专注于美食,根本没抬头,好像那句令我脸红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陆双和瑾言对视一眼,都偷偷的笑起来,姜峻松暧昧的看了看我们俩,挤挤眼睛,“噢,这么回事儿啊,那你多吃点多吃点,不够我再去拿。” “各位,明儿周日,都没啥事儿吧?”结账后,姜峻松问。 “怎么,松哥还有别的安排呀?”陆双和瑾言已经完全被姜峻松的外表迷惑,一口一个松哥,叫得十分亲热。我不知第几次翻了翻白眼。 “要是没事儿的话,咱去ktv唱通宵吧,怎么样?” “我同意,挺长时间没唱歌了!”方瑾言十分不矜持的雀跃。 “舟哥,怎么样?你一句话。” 这人不问我,倒问起岑舟来了,真是十分无耻。 岑舟看了看我,“晓泉说了算。” “别看我,我俩都服从安排,瑾言也赞成,要是双妹同意,我没意见。”陆双平日里很重视睡美容觉,我担心她不愿意去。 “我明天也没什么事,咱去吧。”陆双笑吟吟。 我倒没想到美男计这么好用,于是一行人又转换战地,就近找了个ktv。 进了包房,我和岑舟很自觉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姜峻松招呼瑾言陆双点歌,开始大家都有些矜持,唱了几首,热了场,也就活跃起来了。 瑾言声线柔美,唱了梁静茹,博得满堂彩;陆双是高音型选手,飚了几首信乐团,也挺有那股劲儿的。说到姜峻松,大家都很无语,他先是点了首《牡丹之歌》,“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唱得十分销魂;又点了首《北郊》,“站在北郊这块土地上,遥望着远方思念的家乡,资产阶级生活它腐蚀了我,使我走在了犯罪的道路上……”唱得十分沉痛。这人是穿越来的吧!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他意犹未尽的又点了首《铁窗泪》的时候,瑾言终于受不了了。 “松哥,二姐和二姐夫当了半天观众了,让他俩合唱一首吧!” 姜同学如梦初醒,“哦哦,我唱得太专注了,忘了,那什么,晓泉,岑舟,点歌点歌啊!” 我声线比较低,更喜欢唱男歌手的歌,就点了首我和岑舟都很喜欢的《背叛》。 “你说你们俩也真够奇葩的,小情侣唱歌,要么点个《小酒窝》啊,《知心爱人》啊,《广岛之恋》啊,再不济,唱唱凤凰传奇也算应个景,你们点的这是啥啊?” 我心想,再奇葩还能有你那《铁窗泪》奇葩? 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 “紧紧相依的心如何bye, 你比我清楚还要我说明白,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 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把手放开不问一句bye, 当成最后一次对你的溺爱, 冷冷清清惨惨今后都不管, 只要你能愉快……” 唱到这段的时候,岑舟悄悄握住我的手。 我记得第一次用岑舟的mp3听这首歌时,很不解的问他:“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可能在一个人说分手的时候,另一个人不问原因,默默放手吗?” “有可能吧。”他含糊的说。 “我可不信,要是哪天你突然跟我说分手,我肯定要追着你问个明白的。”我不服气。 “傻丫头,别乱说。”他温柔的拂过我额角的一缕发丝。 “二姐夫,你嗓音可真好听,像我男神谢霆锋!”瑾言兴奋的咋呼。 岑舟只是笑笑。 唱到午夜,我眼皮有点打架,陆双和瑾言也面有倦色,岑舟看起来还好,姜峻松精神依旧亢奋,还在一首接一首唱着奇葩歌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倚着岑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我只觉得中途有人脱了我的外套和鞋子,把我放在沙发上,又在我身上盖了什么东西。无奈困意太浓,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看表,刚刚早上五点多。 姜峻松,陆双和瑾言都倒在沙发上睡着,岑舟坐在我旁边,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眸。他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外套正搭在我脚上。 我心头又酸又软,还有点心疼。轻轻起身,把外套盖在他身上。 衣服一粘身他就醒了。睁眼时眼神一片迷茫,慢慢有了焦距,蛮可爱。 “晓泉,醒了?睡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你呢,冷不冷?” “不冷。” “骗人,你外套都没穿,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我不禁责怪他。 “真不冷,你摸摸我的手,热着呢。”他把手伸给我。 我握了握,果然干燥温热,这才放了心。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轻声问。 “一点多吧。” “那你呢?” “三点多。” “那你也没睡多久呀,怎么睡那么晚呢?” “我睡眠浅,姜峻松又一直在唱,我就是困了也睡不着。再说他没个听众也怪尴尬的,我到外面抽了两根烟,打起精神又听了两个小时。”他语气认真,眼睛里却闪过笑意。 我挽着岑舟的胳膊,靠在他肩头,“再眯一会儿吧,六点才清场呢。” “好。” 我本来只想假寐一下,没想到这一靠还真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似乎做了个梦。直到服务生推门进来提醒到时间了,我才醒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冰上的岑老师 大家都睡眼惺忪,收好东西走出ktv。 “哎,各位,我饿了,咱找个地方吃个早饭呗。”姜峻松嗓子哑哑的,话一出口把自己都吓一跳。 “我操,这什么鬼动静啊。” 岑舟说姜峻松一个人干嚎了两个小时,我本以为是夸大了,一听他这嗓音才知道所言不虚。 “去我们学校食堂?”瑾言建议。 “不去不去,食堂离校门口还挺远的,我还着急回寝室睡觉呢。”姜峻松否决。 “我知道四餐附近有家店挺不错的,米粥,豆浆,烧饼,包子,豆腐脑,什么都有,咱们去那吃吧。”资深吃货陆双献策。 “我同意,正好大家都喝点热粥,润润嗓子。” 有了食物的诱惑,走起路来都轻快了几分。 陆双说的这家店在一个巷子里,店面不大,只摆了几张桌子,但是十分干净。包子笼屉放在室外,蒸汽和晨曦混在一起,生出一种温馨的感觉。 “看来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这小店生意还挺好。”姜峻松操着公鸭嗓感叹。 这话不虚,我们进店的时候,只剩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还空着,多数客人并不留在店里吃,而是直接打包带走。 我们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伙计过来,问我们想吃什么。 杂七杂八每样都点了一些,食物很快就端上来了。 姜峻松感慨着已经好几年没喝过豆腐脑了,也不顾烫口,哧溜哧溜的几下就喝干净了,又抄起包子。 我和岑舟喝了几口粥,开始剥鸡蛋。 不得不说,每个人剥鸡蛋的习惯大相径庭。我是先将鸡蛋大头的一边在桌上磕碎,再沿着破碎的蛋壳接着往下剥,直到将全部蛋壳剥除。岑舟是将鸡蛋中间的部分磕碎,沿着裂痕在鸡蛋上剥一圈,像赤道一样,再左一下,右一下,余下的部分毫不费力的就从鸡蛋上分离开了。 我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剥鸡蛋,觉得挺新奇,想再剥一个试试。瑾言不吃鸡蛋,陆双又有洁癖,我只好对姜峻松说:“松哥,你的鸡蛋我帮你剥呗。” “哟,当着舟哥的面,不太好吧?”他猥琐的挑挑眉。 懒得理这人,把他的鸡蛋拿过来,慢条斯理的用岑舟的方法剥开,丢进姜峻松的小碟子里。 岑舟好笑的看着我。 吃完早饭,姜峻松和瑾言陆双相约下次有机会继续“切磋”,然后打车走了,岑舟也在校门口和我告别。 回寝室的路上,瑾言问我,“二姐,姜峻松这活宝你从哪儿弄来的呀?” “弄来?这是什么词啊。他是我高中同学。” “虽然人是皮了点,但长的挺不错,你当年怎么没看上他呀?倒让二姐夫后来居上了。”陆双打趣。 没等我回答,瑾言抢着说,“我要是二姐,也会更喜欢二姐夫这样的男生,冷冷的,多酷呀。” “然后,你被冻死了……”陆双故意说得阴森森。 “才不会,二姐夫看起来挺高冷,但是看向二姐的眼神还是很温柔的,昨晚在ktv二姐睡着了,他还帮二姐把鞋子脱下来,多细心呀!” “有这事儿?我怎么没看见呢?”陆双嘀咕。 “你那时候都睡得跟小猪一样了!” “瑾言,你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猪是很爱干净的动物。”我认真的说。 没等陆双反应过来,我赶紧拉着瑾言往前跑。 “你们俩给我站住!”身后传来陆双恶狠狠的声音。 王宁宁每天六点起床去图书馆,雷打不动。我们回到寝室时只有张君慕和蒲苇还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一路笑闹,不觉得疲累,一进寝室的门,倦意却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挡也挡不住了。 方瑾言和陆双直接轻手轻脚的换了衣服,爬上床,我强忍着困意洗脸,洗脚,刷牙——我倒不是多爱干净,只是从小被老爸老妈养成了习惯,睡前不拾掇拾掇就睡不舒坦。我爬上床的时候,瑾言和陆双已经睡着了。 光阴如梭,感觉十一刚过没多久,很快就到了落雪的季节。我很喜欢冬天,不单单因为银装素裹,玉树琼枝,更是因为在寒冷的气候里,人的知觉会更加敏感,一丝丝细小的温暖都可以轻易捕捉得到。帽子,手套,口中呼出的白气,都带给人莫名的亲切和安全感,这种感觉始于孩提,既微弱又强韧。 g大的体育场上如往年一样浇了冰,成为露天的滑冰场。大一时目睹第一次上冰,兴致勃勃的瑾言铩羽而归,膝盖上青紫一片后,我楞是没敢学滑冰,岑舟笑话我好一阵子。没想到一年后,瑾言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可以自由的在冰上滑行了,我见过两次,觉得十分羡慕。有一天打电话时终于跟岑舟说,“舟哥,这周末你来我学校教我滑冰呗。”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怎么,不怕摔了?” “怕是怕,但有你这运动健将在一边保护,估计也不能让我摔得太厉害吧?” “想学好滑冰就别怕摔,没摔过怎么能学会?我刚学滑冰那会儿,摔了几个跟头以后一下子就有感觉了。” “你那时候小,个子矮,摔一下也不疼,你现在再摔摔试试?多大的重力势能啊。” “好啦,想学会,又什么都不想付出,怎么可能?有我这么专业的老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吧,岑老师,周末见。” 我的冰刀是大一刚开学不久在大四学姐那里淘到的二手货,那个学姐估计和我一样没什么运动天分,冰刀几乎是全新的,价格却十分公道,颜色也是我很钟爱的紫色。当时买的时候还畅想能穿着它驰骋冰场,没想到整整一年被束之高阁。周六,岑舟到之前,我把它从床底的角落翻出来,胡乱擦了一遍,装进书包里。 中午的时候岑舟到了,我兴冲冲的背起冰刀就往楼下跑。 在食堂草草解决了午饭,我拉着岑舟火急火燎的往冰场赶。 “急什么呀,冰场一直都在,又不会跑。”他看着被我拉出褶的袖子,无奈的说。 “学习热情高嘛。” 因为周末的缘故,冰场上的人着实不少。初学者居多,很多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冰上,鼓起勇气迈出一步,结果掌握不了平衡,摔得惨惨的,引来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滑得好些的,就灵活的在这些随时可能出事故的菜鸟中间穿行,偶尔炫炫技,吸引无数羡慕的目光。 岑舟在场上扫了两眼,轻轻摇了摇头。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外行啊?” 他大概察觉此言不善,马上神色一正,“怎么可能瞧不起,术业有专攻嘛,不过,的确挺外行的。” “这么多人,没一个能入你法眼的?你看那个男生,滑的挺潇洒呀,简直如鱼得水,我瞧着没比你差哪儿去。”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只看了两眼,就摇摇头说:“他的动作很不规范,滑行的时候重心没有落在支撑腿上,转弯时蹬冰的方向也不对……” 我赶紧打断了他,“岑老师,专业术语我听不懂,别掉书袋了,您能把我教成这个水平就成,又不是参加奥运会,动作那么标准干嘛?” 他恨铁不成的看了我一眼,“换鞋!把你冰刀拿出来我看看。” “嗯。”我打开书包,把冰刀递给他。 “还行,挺会挑的。” “嗯,我也觉得这颜色很好看。”我美滋滋。 他叹了口气,“我是说,你挑的冰刀种类挺好,要是不适合,颜色好看有什么用?” “我哪里懂这些,去年入学的时候随便在学姐那淘的。这刀是什么种类呀?” “是球刀,还算比较适合初学者。” 我接过冰刀仔细看了看,当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为什么说它适合初学者呢?” 他一边拿出自己的冰刀,一边耐心的解释,“冰刀分三种,跑刀,花刀,球刀,你这种是球刀,刀身短,刀刃厚,比较灵活,最重要的是鞋帮硬,初学者穿着不容易崴脚,而我这种,是跑刀,刀刃薄,刀体长,”他把冰刀翻过来,“你看,左右脚的刀体都偏左,重心不好掌握,对专业性要求高,要是新手还是不要尝试了。” “还真是,看着怪怪的,逼死强迫症啊。”我从来不知道一双冰鞋也有这么多讲究,听岑舟一说,来了兴趣。 他从书包里掏出件滑雪服,铺在看台边的水泥台上。“坐下换上吧。” “真贴心。”我坐下来,三下两下就穿好了。 “站起来试试。” 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感觉十分别扭。“不太舒服,不知道怎么使劲儿。” “先坐下。” 他蹲下来,把我的鞋带解开,又重新勒紧系好,“是鞋带太松了,脚腕在鞋里晃动,不好发力。”他站起身,“现在再试试。” “唔,好多了。” 帮我系好鞋带,岑舟也坐下来换鞋。他的冰刀是黑色的,皮质,跟冰场上花里胡哨的冰刀一比,特低调,但是刀身极长,倒是独一无二,蛮有声势的。 “上冰试试?” “好呀,你得拉着我。”我把手递给他。 走了几步,我们俩在冰场的边缘站好。 “我就不教你什么标准技术动作了,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也肯定不爱学。只要能滑起来,会掌握平衡,不经常摔跤,也就行了。” “太对了,我就是这意思。”我笑眯眯。 “但有几个动作要领,一定要记住,”他边说边做,“站立不动的时候两脚分开,和肩膀同宽,两个脚尖像这样,形成八字,双腿弯曲,身体向前倾。” 我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动作。 “对,膝盖再弯一点,重心再低些。嗯,这回行了。开始滑的时候,用冰刀的内刃蹬冰,蹬冰时腿伸直,收回的速度要快,像这样,两只脚拢在一个平面滑行,将重心落在支撑的那条腿上,不要像刚才看到的那个男生那样,骑着重心滑。速度下降时再用另一只脚蹬冰,交替进行。” 我看着他的动作分解,头都大了,“这么复杂啊?” “你以为像走路那么简单呢?记得滑行的时候也要俯身弯腿,重心向前,千万不要直着身体滑。我在你前面,放心,摔不着你。来,试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偶遇 我小心翼翼的按照岑舟说的方法练了一会儿,感觉重心很难控制好,随时有倒地的危险。 “太小心了,动作都不到位,大胆一点!”岑舟鼓励我。 “你说的轻巧,我一动就站不稳,哪敢呀!” “没事,摔了就摔了,我接着你。” 我也想快点学会,考虑到还有个肉垫,就别缩手缩脚的了。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使劲儿蹬了一下冰。岑舟猝不及防,怕撞到我,赶紧倒滑两步,和我拉开点距离。我这一下速度是上来了,平衡却脱离掌控,我身体晃了两下,一个趔趄,向左侧倒去。 岑舟向后的势头还没来得及收,肯定是抢救不及了。因为身体是向侧面倒的,相对来说是个比较安全的摔法,我倒是没太慌,直接放弃挣扎,按岑舟说的,尽量弯曲身体。 即便是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砰”的一声后,我还是疼得呲牙咧嘴。在冰上摔跤和在普通的地面上摔还不一样,没有任何缓冲和减震,摔得结结实实。 我刚摔倒,事后诸葛岑舟同学就滑到我旁边,俯下身想拉起我。“怪我了,没想到你突然加速,没来得及拉住你。疼不疼?” “还行,借鉴了你说的方法,摔得很有技术含量。” “快站起来,冰上凉。”他伸出手。 哼,就这么起来我岂不是白摔了这一下。我搭上他的手,作势要站起来,却突然发难,两手并用的使劲儿往下一拉。这下报仇了,岑舟也摔坐在我旁边,我得意的朝他扬了扬下巴。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说的不错,我要是不陪着你摔一下,估计你不能放过我。”他刮了刮我的鼻梁。 “我是女子,你是小人,咱俩都难养,谁也不用嫌弃谁。”我摇头晃脑。 “好了,不闹了,快站起来,在你们学校这冰场,坐在冰上太危险。” 坐在冰上能有什么危险?我腹诽,但还是调整姿势,打算慢慢站起来。 我和岑舟都没有注意到,斜后方一个男生踉跄着向我们冲来。等我们两个反应过来,那个男生为躲避我们身体失控,向后倒去,因为速度太快,摔倒后仍然冲势不减,两只脚冲着我和岑舟,冲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避开。只觉得肩头传来一股大力,接着整个人被压倒,在冰上滚了一圈。 身体停住时,我侧身躺在冰上,岑舟的双臂紧紧揽住我的肩头。 “撞到哪儿了吗?”我紧张的问岑舟。 “没有。”他先站起身,又把我拉起来。 罪魁祸首停在在距离我们两米远的地方。估计摔得不轻,刚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后脑勺。 岑舟拉着我滑到他旁边,“哥们儿,磕到头了?没关系吧?” “没事没事,磕得不算重,戴着帽子,缓冲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差点撞到你们。”男生歉意的笑笑。 “没关系,都没伤着就好。” 在岑舟的帮助下,他也站了起来。 “谢谢,实在对不住啊,我也是刚学,不怎么会。” “没关系,现在冰场上人多,慢一点。” “行,回见!”男生这回学乖了,慢慢的蹭出了场地。 这一下也把我惊出一身冷汗,没有心思继续练了。 “舟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脚酸了。” “好,那咱们去场外把鞋换了。” 岑舟带着我小心的滑出冰场,换好鞋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块软布,细细的将我们两个冰刀上沾着的冰屑和水痕擦净,又熟练的安上刀套。 “以后可不赶在人多的时候滑了,还真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心有余悸。 “那当然,今天是运气好,那哥们儿穿了双球刀,要和我一样穿跑刀,可能就得挂彩了,你看。”他转过身,背对我。 岑舟穿了件滑雪服,面料算是比较强韧的,饶是如此,背上也有一条明显的刮痕。 “哎呀,衣服刮成了这样,你后背没伤着吧?让我摸一下。”我心里着急,也顾不上旁边人多不多,手就要往他衣襟里伸。 刚接触到岑舟的皮肤,他赶紧跳开,“真没事儿,你手那么冰,别乱摸啊。” 我还是不放心,拽着岑舟到最近的教学楼,找了个空教室,逼他脱了外衣,我掀起里面的毛衣仔细看了半天,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这才作罢。 “二姐,学的怎么样呀?现在膝盖是不是成调色盘啦?”一回寝室,方瑾言就送上“关怀”。 “强将手下无弱兵,听过没?”我才不自揭伤疤,让她暗爽呢。 “哎哟哟,你们看看,一提到二姐夫,二姐这表情,这语气,浓浓的爱意啊!” “前几天我在土木楼旁边的小花园里看见二姐和二姐夫了,你们是没看见,二姐挎着二姐夫,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还撒娇,看得我寒毛都立起来了。”蒲苇接茬。 “别胡说八道,哪天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碰见你了。” “你俩你侬我侬的,我还能巴巴的到跟前讨人厌呀!” “既然离得远,你怎么知道我撒娇?” “哎呀,二姐害羞啦!虽然咱们院男女比例失调,女生都是把自己当爷们儿看的,但是谈恋爱嘛,撒娇什么的也是小女生本色流露,我们又不会笑话你,那么急着否认干嘛?”张君慕也帮腔。 得,我这恋爱中娇羞小女人的形象是坐实了。 “聊着聊着怎么歪楼了?不是问我滑冰学得怎么样吗,完全没学会,还摔了一跤,各位美女,满意了吧?” 我本来打定主意要在这个冬天把滑冰学个大概,但这次失败的学习后,竟再也没去过冰场,期末考试在即,大部分的空余时间都耗在图书馆。 岑舟比我早一周放寒假,我的考试周到来时,他已经回家了。 考完最后一门《交通规划》,我如蒙大赦,又一个学期稀里糊涂的过完了。 因为不愿太仓促,我回家的火车票买的是两天后的。室友陆续走了一半,我回家的前一天,寝室只剩下蒲苇和方瑾言了。我想拉个人陪我逛街,结果一个去见闺蜜,一个约了男朋友,竟都不得空。给司雯打电话,她马上要进考场,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只好一个人溜达了一下午,搭公交回到学校北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飘着零星的雪花。下车没走几步,接到蒲苇的电话。 “二姐,什么时候回寝室?” “到北门了,这就回去,怎么啦?” “那正好,食堂已经停业啦,天太冷,我不爱动,你帮我买点吃的上来呗。” “行,正好我也没吃呢,一起吃点好的。你等我一会。” 北门不远处有条街,两边基本都是饭店,火锅,烤肉,炒菜,烧烤,应有尽有,我们偶尔会到这边改善生活。 我边看边琢磨买点什么回去,经过一家餐厅的时候,透过窗户看见了个熟人。 像是觉察到我的注视,窗户那边的人也转过头看向我,他愣了一下,然后做了个让我进去的手势。 我摇摇头,向前指了指,意思是我还有事。 他摆手,坚持。 说两句话就走,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我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秦学长,还没回家呢?”我在对面坐下。桌上摆着一盘锅包肉,一盘干煸豆角,还有一小碟花生米,窗台上的空酒瓶已经摆了四个。真够有情调的,这是雪夜独酌呢! “这两天就走了。你呢?怎么也没走?” “我是想留一天逛逛街,明天的票。” “哦!没吃晚饭呢吧,正好,一起吃点。”他叫服务生加餐具。 “不了,学长,我是过来买饭的,室友还在寝室等我呢,说两句话就走。” “那可不行,今儿碰见了就是缘分,缘分大过天,哪能说走就走。” 我见他脸颊微红,不禁问道,“学长,你是不是醉了?” “醉?”他的声音带着说不明的情绪,“我倒是想。” 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也没找到可以说说话的人,你要是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急事,就留下喝两杯。” 我印象中的秦木修,随性洒脱,有点狠气,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新鲜。 “行,就冲这锅包肉,我陪你喝点。服务员,帮我上碗米饭,谢谢。” 五妹,对不住了,我掏出手机给蒲苇发了条短信:sorry,临时有点事,晚饭再想别的办法吧,实在太饿的话,我柜子里有两包方便面。 秦木修把酒杯添满,又闷头喝起来。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米饭一上来,我掰开筷子,认准锅包肉,低头猛吃。 “你说冲着锅包肉才留下吃饭,我以为只是客套,原来是动真格的啊。” 在我米饭见底,锅包肉消灭三分之一的时,秦学长终于开了腔。 “我这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拐弯抹角,实话实说,有话直说。”我抽出张餐巾纸,印了印嘴巴,“说说吧,今儿这是唱哪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不诉离殇 他帮我倒了杯啤酒,“林晓泉同学,吃你的肉,喝你的酒,没听过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我从善如流的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行,那就当为了今儿的偶遇,干杯!” “不用干,慢慢喝就行,现在豪情万丈,等会儿喝多了可别指望我背你回去。” “真扯,我心里有数。”脖子一扬,一杯酒下了肚。 我基本已经吃饱,边喝酒边嚼花生米。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也常常就着花生米喝几盅白酒,这些年他身体大不如前,酒也喝得少了。 窗外的灯火明明灭灭,透过粘着水汽的玻璃窗透过来,我想着往事,有些恍惚。 “晓泉,你和你那小男朋友还挺好的吧?” “啊?还行,挺好的。”秦木修突然开腔,把我吓了一跳。 “问你个事儿,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他外面有别的女生了,你会原谅他吗?” “如果真这样,我不会原谅,大家好聚好散呗。” “那如果他和那个女生只是玩玩,没当真,他又不想失去你,承诺绝不再犯,你会给他机会吗?” “不会。破镜不能重圆,再说,老公和牙刷只能自己用,我在这方面有洁癖。” “没想到,你还有点烈女的潜质。” “秦学长,你问这几句话信息量挺大啊,我都有点想入非非了。” “就是随口一问,怎么想随你。”他不置可否。 看这老兄的态度,很难套出话了。我琢磨着这小子是不是背着女友偷腥被发现,正室正和他闹分手。看他今天这状态,倒真挺像这么回事儿。 “瞎琢磨什么呢,喝酒吧!”他举起杯,随意冲我比了比,一饮而尽了。 得,看来真是为情所扰,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我和秦木修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边就着花生米喝酒,花生米很快见了底,他又叫了一盘。 “学长,忘了问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没谱呢,就随便看了几个招聘会,没有特别中意的。我想往南方走走,家里不太同意,希望我回家乡工作,至少要离家近一点。” “没关系,还有半年呢,慢慢挑呗,总能找到合适的。” 他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没再往下说。 “晓泉,没看出来,你酒量可以啊。合着以前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不知不觉,我手边已经有三个空瓶了。 我对啤酒的味道并不感冒,平时很少喝,但还算有点量,不空腹慢慢喝的话,三四瓶没有问题。据老爸说,我一岁多的时候,爷爷喝酒时偶尔把我放在膝盖上,用筷子蘸白酒给我吮,辣得我呲牙咧嘴,却没哭过。我怀疑自己的酒量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 “哪来的酒量啊,这是喝的慢,事先又吃饱了,不过也就这些了,再多可就不行了。” “我也喝差不多了,不早了,咱走吧。”他穿上外套,喊服务员结账。 “等下,这半盘锅包肉,扔了怪可惜的,我打包。” 走出餐厅,雪下得更大了,我往下拉了拉帽子,又把围巾多绕了一圈。 “酒给我拿吧,你没带手套,挺冻手的。” 结账的时候,老板本来要送两瓶橙汁,这人可好,非要两罐易拉罐啤酒。我把酒接过来,放进包里。 九点多了,这条街还是挺热闹。圣诞刚过去没多久,彩灯还保留着,春节临近,还有些店提前挂好灯笼。雪簌簌落着,被灯光映成不同的颜色。我踩在雪上,感觉脚步有点浮,看来酒精还是起了点作用。 “我现在特想唱歌。”秦同学说。 “唱歌?ktv啊?这个点有点晚了。” “唱歌还非得去ktv?俗不俗啊。” “学长,我俗,您雅,那您说说,去哪儿唱?在这大街上?别吓坏小朋友。” “学校里有现成的地方,跟我来吧。”他加快步伐,我瞧着脚印也不是很直。 我们从北门进了学校,拐了两个弯,我明白过来,这是要去体育场。 多数学生已经离校,在校的也没有像秦木修同学这么神经质的,大晚上出来挨冻,偌大的体育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靠在球门的立柱上,伸出手,“给我拿罐啤酒。” “干嘛?” “喝啊,先润润嗓子。” “你疯啦?在外面呆这么久,这酒冰凉冰凉的,喝了伤胃。” “你冬天没吃过冷饮吗?” 我无言以对,掏出啤酒递给他。 啪的一声,拉坏被打开,他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还是凉的好喝,要不要试试?” 我摇摇头。 “不是想唱歌吗?这没人,唱得再难听也不会有人笑你,唱吧。” “小丫头,你打听打听,前年的百事可乐杯校园歌手大赛上,冠军是谁。” “你?真的假的?” “这事有什么好骗你的。” “那就唱一个听听,我品鉴品鉴。” “是否还记得一起看烟火 我在你眼里看到闪烁 冷冽的寒风把你吹向我 抱你在我怀中没想太多 爱情里的心动常常让我难以去捉摸 付出感情太多原来多情人总被伤的最重 想起你的拥抱这感觉短暂纪念 在你我之间有时说变就变 就像烟火下一秒消失不见 想起你的微笑这画面短暂纪念 放在心里面你说过的永远 留在昨天就当它是我最美的纪念……”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在寂静的夜里,像是飘荡在耳边的细细诉说。 我鼓了鼓掌,“我相信你是冠军了。” “决赛的时候我唱的就是这歌。”他笑笑,又喝了口酒。 “不过我唱的也不比你差哦。” “哦?那来一个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我清了清嗓子,“来就来,让你听听我的成名之作。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一样美丽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我想你身不由己 每个念头有新的梦境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 不管风雨的打击全心全意 两个人相互辉映光芒胜过夜晚繁星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我想你鼓足勇气凭爱的地图散播讯息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 从此不必再流浪找寻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承诺一辈子守住了坚持 付出永远不会太迟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 任时光飞逝搜索你的影子 让你幸福我愿意试……” “不错,不错,没跑调。” “谢谢夸奖,这歌是我在小学毕业的联欢会上唱的。我小时候挺内向,那是老师和同学第一次听我唱歌,还赶上《宝莲灯》最火的时候,全班都使劲儿给我鼓掌呢。” “你倒是真会挑时候,这一唱大概大家都不会忘记你了。” “也不是故意要唱的,击鼓传花,花到我手里鼓声刚好停了。”我这一唱也觉得嗓子干涩,把另一罐酒拿出来,打开喝了一口,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带着冷冽和苦涩。 我站累了,学着秦木修,靠在球门另一边的柱子上,小口小口的喝着手中的酒。我们两个,谁都没再说话。 当雪几乎沾满睫毛的时候,我听见秦木修轻轻哼起另一首歌。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以为付出了一切就非得有意义,你给的难题,我不曾逃避,谁叫我已爱你成性,总有一天可以用力紧紧抱住你,毕竟继续的呼吸也要有点目的,一身的伤痛,委屈的痕迹,在你防备的眼睛里,都是零……” “她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歌声停住后,一声叹息。 多年以后,当我想起我的学长秦木修,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这个场景。大雪纷飞的夜里,他拿着一听啤酒靠在球门柱上,喃喃的唱着,一身的伤痛,委屈的痕迹,在你防备的眼睛里,都是零。 都是零,都是零。 这个雪夜后,我几乎没再见过秦木修,在学校的最后半年,他大概一直都忙着找工作,文学社更是早就不来了。也如他所说,晚晴学姐一升入大四就辞去社长一职,提拔了一个比她小一届的男生做社长。她私下曾经问我想不想在文学社长期发展,凭我那个冠军头衔,升个小官也没人敢说什么。我这人天生没什么官瘾,就婉拒了。 再见到秦木修和苏晚晴,已经是六月底,毕业季。校园里常常能看见穿着学士服的学长们在花园里,图书馆门口,或是任何一个带给他们回忆的地方拍照留念。对他们,我有淡淡的羡慕,更多的是祝福。 一个微风习习的晚上,我和方瑾言去四餐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路过八公寓。八公寓是g大闻名的公主楼,也是最高的宿舍楼,二十多层。去年光棍节的时候,不知哪位神通广大的学姐,联系了全楼半边的宿舍,在晚上用灯光拼出两个心形,好多人拍下来传到校内网上,g大八公寓在那段时间成为全市高校的一个传说。 我和瑾言路过时,八公寓门前稀稀拉拉围着一小群人,我们俩都爱看热闹,轻轻松松就穿到前面。 原来是二十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生唱歌。 秦木修站在这群男生中间,抱着个吉他。我不懂乐器,见他只是随意拨着琴弦,轻灵的乐曲就从指间倾泻出来。 他开了头,旁边的男生们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直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歌声没有如何动听,但是里面流淌着的感情,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苏晚晴和秦木修都是土木工程专业的,早就听说晚晴学姐班上只有她一个女生,不论从哪个角度说,她都是当之无愧的班花。这个一向以性情冷淡闻名的冰美人,在一群男生面前,已是泪光盈盈。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一曲终了,苏晚晴向男生们挥挥手,转身进了宿舍楼。在她的身影消失前,我看见她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 “太感人了,要是我毕业的时候,班上的男生也能这样为我唱首歌,我这大学也就不算白念了。”方瑾言感慨。 “是呀。”我眼眶也湿了。 “苏晚晴,!”男生们又一起喊道。这个比唱歌劲爆,路过的学生们纷纷侧目,楼上的窗前也多了很多观望的身影。 喊了几声后,男生们散去了,秦木修走在后面,随意拨了几下琴弦,声音连不成曲调。我盯着他的背影,猜测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在校园里见到他了。 我没有上前打声招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再见蒋天山 大四的学长们离开后,又是一年金秋,我们升入大三。 校门口的喷泉开始工作,迎新的帐篷搭起,穿迷彩服的身影又在每天三餐时间准时占领食堂。 从暑假开始,学校对体育场进行翻修,眼下工程还在收尾。军训的主场被占,新生化整为零,分散在校园里相对空旷的地方军训。我们宿舍楼下不远就是个篮球场,理所当然的充作军训场地,每天清晨,“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就会准时将我们从睡梦中吵醒,搞得大家苦不堪言。我不喜欢睡回笼觉,早上醒来,索性也不再蒙起被子接着睡了,直接起床,在新生占领食堂前把早饭解决掉。 一天下午,我没课,琢磨着去图书馆研究一下艰深的《运筹学》。课上老师讲的,有大半没听懂。 在图书馆楼下,一队新生迎面跑过来。带队教官在队伍旁边吹着哨子,我有点近视,远远看去,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面容却不甚清楚。 我索性放慢步伐,等队伍离得更近时,终于看清,那个带队的教官,果真是蒋天山! 他也注意到我,只是扫了我一眼,又目视前方,带着队伍从我身边跑过。他含着口哨, 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没想到,今年蒋天山又被分到g大军训了。看到他,让我想起天星来,那丫头去年离开后,我们只能靠电话和短信联系一下,我倒挺想她的。 晚上,我正在宿舍上网,接到个电话。 “晓泉?” “是我,您是哪位?” “我是蒋天山,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有什么事吗?” “我想照一版一寸照片,在学校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地方,能麻烦你带我找个照相的地方吗?”有了去年十一的前车之鉴,我对他再次致电,倒不是特别惊讶。 “行呀,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在土木楼楼下。” “行,稍微等我一下,我十分钟就能到。” 土木楼离我们宿舍很近,我怕他等着急了,又刻意加快速度,很快就看到花坛边穿着墨绿色短袖,迷彩裤的蒋天山。两年了,除了眼神更深邃了些,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hi,好久不见。”我干巴巴的打了声招呼。 “今天下午刚刚见过,也不算很久。” “啊,对。”我没想到他会开了个玩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走吧。” 我带他找到一家复印社,见他面色狐疑,解释道,“学校里面的复印社几乎都能照一寸照片的。” 学生拍一寸照没太多讲究,这种店也大多简陋。老板问蒋天山要红底还是蓝底,换好背景布,示意他坐到椅子上。拍了两张后,端着相机问他满不满意。 “可以,就这张吧。” “明天下午来取就行。” “老板,我现在就想要,能加急吗?” “行啊,付五块钱加急费就行,你稍等一下,我修修图。” 老板在电脑前,用photoshop处理了一下照片,打印出来,交给蒋天山。 “谢谢。”他付了钱。 “部队现在允许用手机了吗?”走出复印社后,我问。 “不允许,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那你刚才怎么给我打的电话?” “借了个男同学的手机。对了,你等会有事吗?” “没什么事,怎么了?” “那我请你吃个饭吧,去年你照顾天星那么多天,一直也没机会感谢你。” “我和天星挺投缘的,不用客气了。” “天星知道我要来你们学校军训,特意交代的,你要是不给面子,事后她又要找我算账了。” “真的不必了,你不用担心,我去跟天星说。” “你还在记恨军训时我罚过你?” “怎么会呢?”这可是个小肚鸡肠的罪名,我赶紧澄清。 “那就走吧,”他笑了笑,“喜欢吃什么?” 我和蒋天山面对面坐在一家饺子馆,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刚端上桌。 “没想到你也喜欢吃饺子。” “我爸妈都是山东人,算是耳濡目染吧,面食我都喜欢。”他往碟子里倒上酱油陈醋,又加上一大勺辣椒油。 “要是这么说,我喜欢吃饺子就是随我爸,他半个月吃不到饺子就念叨着馋了。” “咱们父辈那代人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那时候穷,饺子只有过年才能吃到,我们很难理解他们对饺子的感情。” 经他这么一说,口中饺子的味道显得意味深长。 “对了,蒋教官,你出来这么久,不会违反纪律吗?” “这两天要交个材料,照片着急要,连长特意给假了,吃完就回去,不会耽误事。” “哦,那就快点吧。”我加快速度。 “你的军训早就结束了,不用叫我蒋教官了。”隐约记得这话他好像对我说过。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直接叫名字总觉得怪怪的,不太礼貌。” “那就和我战友一样,叫我天山就行。要是不习惯,叫蒋哥也行,我比你大点,你也不吃亏。” “天星是我朋友,你是她哥哥,我就叫蒋哥吧。” 他看着不紧不慢,却比我吃得快,一盘饺子很快就见底了。 “晓泉,我就不送你了。”吃完饺子,我和他在校园里一个岔路分别。 “好的,再见……蒋哥。” “再见。” 他这声“晓泉”叫得倒顺,我这声“蒋哥”,感觉十分别扭,看来军训真是留下了点心理阴影。 蒋天山训练的队伍,一直驻扎在图书馆楼下,大概之前我没注意过,自从见到他以后,每次去图书馆,都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一次我经过时,他带的新生正背对着我站军姿,我刚走到队伍前,他突然喊了声,“全体注意,向后转!” 整个方队的人转过身来。 “敬礼!” 新生们齐刷刷的行了个军礼。 我低下头匆匆走过。 新生军训后,蒋天山像两年前一样,悄悄离开了。 十一前,我和岑舟在体大的食堂吃饭,他突然问,“晓泉,十一你不回家行不行?” “不回家?那干什么去啊?” “我大姨家的哥哥十一结婚,我想带你去参加婚礼。” “啊?那岂不是很多家长都在?” “对。” “你爸妈也在?” “我爸说不准,我妈一定在。” “那还是算了,我不去了。” “怕了?” “倒不是怕,就是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肯定挺尴尬的。” “有什么尴尬的,我家人都很和气。再说了,我媳妇儿又不丑。” “我再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跟我去吧,我妈妈早就念叨想看看儿媳妇儿了。” “那她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我给她看过你照片,她还夸你好看呢。” “啊?你怎么没和我说过?是哪张照片,你快给我看看……” 编了个和同学出去旅游的理由,搪塞了老爸老妈后,九月底,我和岑舟坐上了去t市的列车。 岑舟的哥哥嫂子定居在t市周边的一个县城里,我们下了火车,又转了短程客车,傍晚抵达县城客运站。 岑舟的哥哥来车站接我们两个。准新郎官是个圆脸,大眼睛的年轻人,看着没比我们大很多。 “哥,这是林晓泉,我女朋友。” “你好,一路辛苦了,大河,眼光不错啊。” “你好,哥,岑舟的小名叫大河啊?” “是呀,他没跟你说过啊,我们两个,还有老姨家那小子,小名都跟水有关,我叫大海,岑舟叫大河,那个小不点叫大江。”岑舟的哥哥挺健谈,我只是随口一问,他兴致盎然的把哥仨的小名都说了个遍。 “岑舟是老二,按理说,他应该叫大江,最小的弟弟叫大河才对呀?”我有点疑惑。 “你还真说对了,当时长辈真是这么定下的,但我二姨说舟在河上比在江里稳当,就把大河这名字先要去了。” “没想到,你这小名还有点典故呢!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有小名呀?”我问岑舟。 “只有家里长辈才叫一叫,就没跟你说。” “咱们打车回去吧,大河,你和晓泉这几天就在我妈那儿将就将就。” “行,听你们安排。”岑舟答道。 县城不大,车子拐了几个弯,竟上了一条土道,两边都是青砖青瓦平房。颠簸了一会儿,终于到达目的地。 大姨家的院子结构类似四合院,进了大门左手边是菜地,还架着个葡萄架,右手边是三间瓦房,形成一个没闭合的“口”字。这个院子给我一种亲切感,十岁以前,我家就住在类似的院子里,屋子前后都有菜园,种了一大片的草莓,还栽着棵樱桃树。那棵树不高,但结的樱桃又多又甜。与现在风靡的美国大樱桃相比,我更怀念儿时的那种味道。 大海哥刚进院就嚷嚷,“爸,妈,大河到啦!” 一个系着围裙的身影从中间的瓦房出来,迎了上来。 “大姨,一年多不见,您气色还是这么好。” “还是大河会说话。哟,这姑娘就是你对象吧,真俊。”大姨笑呵呵的看着我。 “大姨,您好,我是林晓泉。” “早就听大河妈妈提起你了,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呢!” 什么?大姨都看过我照片了?我偷偷的拧了一下岑舟的胳膊。 “您过奖了。”我低下头,作娇羞状。 “快进屋吧,坐下歇一歇,等会吃饺子。” 饺子已经包好一半了,我把东西放下,洗了洗手,主动请缨,帮大姨包饺子。 “晓泉啊,你就别伸手了,马上就包完了,你和大河坐着歇会儿。” “我帮帮您吧,大姨,坐了一路,站着干会活反而松快。”我接过擀面杖。 “说得对,大姨,别和晓泉客气,她想干就让她帮帮您。”岑舟开了腔。 “你这孩子,晓泉是客人呀。” 我的确是会擀皮包饺子的,倒不是为了讨长辈喜欢装腔作势。一上手就把岑舟镇住了:“晓泉,这么厉害,真会擀饺子皮啊?” “当然啦,很简单的。” “是吗?”岑舟也洗了手,抄起擀面杖,拿了块面,横着擀几下,竖着擀几下,成功的擀出一个中间薄,转圈厚的不规则长方形。 “你这不是饺子皮,面片儿还差不多,快别添乱了。”我嘲笑他。 “看你擀得挺容易的,一搭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算了,这不是男人干的活。” 岑舟找到个最能安慰自己的理由,沾着面粉的手往我鼻梁上一刮,就出去跟大海哥说话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月光中的葡萄架 “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会擀饺子皮的可不多,在家经常帮爸妈做家务吧?”大姨问我。 “那倒没有,我挺懒的,就是小时候看妈妈擀皮,觉得挺有意思,一来二去才学会的。”我可不是一般的懒,在家连地都懒得扫,假寒暑假回家,爸妈稀罕劲儿过去就盼着我赶紧开学。 我和大姨很快包完了饺子,刚下锅,院子里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 “应该是大江到了。”我和大姨一起到院子里。 “大姨夫,你新买这摩托挺带劲儿,比原来那个强多了。”一个身材和岑舟很像的男孩背对着我,踩下摩托车的支架。看来他就是岑舟的弟弟大江了。 “老李,这摩托是大江骑回来的?”大姨问正和岑舟打招呼的大姨夫。 “啊,大路上是我骑的,进了小路我才让他带我一段。”大姨夫含糊的说。 “别编了,孩子小,你也由着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能,大江早就会骑了。”大姨夫憨厚的笑了笑。 “就是,大姨,再说我也不小了。”大江立好摩托,赶紧转身上前给大姨夫解围。他皮肤很白,和岑舟脸型也相似,只是眼睛没有岑舟大,眼角微微上挑,有种阴柔的感觉。 “你这臭小子,快让大姨看看,好像瘦了点。” “哎呦,二哥,这美女就是我嫂子吧?”他注意到我,夸张的问岑舟。 这声“嫂子”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岑舟的同学也有不少这么叫的,但毕竟不是他的亲人,我没太大感觉。 “你是大江吧,你好,我叫林晓泉。” “嫂子,你知道我呀?” “大海哥刚才还说起你呢。” “他要是说起我,准没好话。” 大海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你哥还能到处说你坏话?” “好啦,别在外面站着了,饺子马上就煮好了。”大姨张罗大伙进屋吃饭。 “对了,大河,你到之前你妈给我打电话,说这几天腿疼的毛病又犯了,就不过来了,让我告诉你一声。”席间,大姨对岑舟说。 “行,那我全权代表了。”岑舟咽下口中的饺子,站起身来,“我出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大河真长大啦,知道心疼妈妈了。”大姨神色感慨,眼圈竟有些泛红。 “妈,瞧您,这要是外人看见,还以为我不孝顺您呢!”大海哥说。 “你这孩子,就知道挑理见怪的,再说,这儿也没外人。” “哎呦,瞧我这嘴,我可不是这意思,晓泉,别往心里去啊,大海哥可没把你当外人。” 我笑着点头。 这么一插科打诨,大姨收起伤感,大家又热热闹闹的吃起了饺子。没过一会儿,岑舟回到屋里,大海哥问,“二姨的腿怎么样了?” “老毛病,入秋天气一变,总会疼上几天,我嘱咐她用热水袋多熥熥了。” 岑舟拿起筷子,又胡乱往嘴里塞了几个饺子。 吃完饭,帮老姨收拾完碗筷,天已经黑透了。聊了一会儿天,大姨开始行使女主人的权力,为大家分配房间。 “晓泉留下住大海那屋吧,床单什么的我下午刚换过,你们哥仨去厢房住,两个屋,你们自己分配。” “咱先说好,大哥,我可不和你住啊,你那呼噜太厉害,我可受不了。” “那敢情好,你那把式打的,我还怕给我踹下床呢,你跟大河睡吧。” 岑舟跟我打了声招呼,扬了扬手机,和两个兄弟打打闹闹的穿过院子,去旁边的厢房了。 大姨家的位置远离县中心,比较僻静,入夜后几乎万籁俱寂。大姨和大姨夫洗漱完就回房间休息了,我躺在床上,一点困意也没有,没过一会儿就躺不住了。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厢房灯光还亮着,这兄弟几个大概还在聊天。 仔细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还挺离奇,我确实想过有一天会见到岑舟的家人,但没想到是以这样迅猛的方式,算不算“送货上门”? “送货上门”是我们寝室的一个典故,主角是张君慕。 君慕的男友在外地,两个人聚少离多。君慕又心疼男友工作累,不忍心让他两头跑,就每隔一两个月挑个周末去一次男友所在的城市。两个人只能团聚不到两天,君慕为了和男友多待会儿,往往会选择周一凌晨到j市的火车,下了火车再赶回学校上课。她出发前总是细细化妆,用卷发棒把发梢烫出温柔的弧度,光鲜亮丽。回学校的时候却是一身风尘,满脸疲惫。去年冬天,在她又去看望男友后,我们在她床边捡到一张纸条,上面像采购清单一样工整的写了一长列: 做面膜 修指甲 洗澡 换内衣 口香糖 礼物 充电器 耳机 化妆包 …… 每个词后面都用笔画了对号。 我们看完后唏嘘不已,有点心疼君慕。那样一个既漂亮又粗神经的女孩,对待感情,也是细腻郑重,如履薄冰。不久后的一次晚间卧谈会上,君慕和王宁宁开玩笑,说她学习太刻苦,容易没时间找男朋友,宁宁反击道,没时间找也比次次送货上门强啊。君慕没再说话,我们也没想太多,吵吵闹闹的又换了话题。第二天上午,在校内上看到君慕午夜时发了条状态:总被别人的无心伤害。好在我们院的女生都有男子汉风采,没人记仇,这件事没有什么令人不舒服的后续就过去了。但是“送货上门”却成了一个不在君慕面前提及的典故。 正出着神,短信提示音响起了。发件人:岑舟同学。 “媳妇儿,睡着了?” “没有,不困。” “是不是大海哥房间太乱,枕头上臭袜子的味道?” “少吓唬我,乱倒是有点,但是挺干净的。” “老老实实躺会儿,很快就睡着了,今天坐车也挺累的。” “好,你也是,晚安。” “晚安,爱你。” 我关了手机,到床边掀起被角重新躺下去,不知数了几百只羊,仍然困意全无。索性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 今晚星稀月明,整个院子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银光。月光穿过葡萄架,在地面上洒下零零碎碎的影子。我站在葡萄架下,眯着眼睛从叶子的缝隙里看月亮。微风拂过,带起一片沙沙的响声。我呼吸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植物的清新味道,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太惬意了! 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抱住。我吓了一跳,正要挣脱,耳边传来岑舟低低的声音:“嘘,别动,是我。” “你是属猫的呀,走路都没个声音,黑灯瞎火的,我要是大喊一声,把大姨和姨夫吵醒了怎么办?”我数落他。 “不会,你胆子大。”他把下巴垫在我头顶蹭了蹭,咕哝道。 “你怎么出来了?” “心灵感应呗,怕你一个人看星星无聊。” “少来了,肯定也是睡不着偷跑出来的。” “不跟你犟。对了,我考考你,知道葡萄架有什么传说吗?” “是葫芦娃吗?一棵藤上七朵花?” 他笑起来,“你是没有常识还是想象力太丰富,你家的葫芦是在葡萄藤上结出来的?” “那是什么呀,我还真不知道葡萄架有什么传说。” “是牛郎和织女。传说在七月初七那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和织女在天上讲情话。” “你是瞎编的吧,小时候我妈妈明明告诉我是黄瓜架旁边能听到。吓得我每天晚上看到菜园里的黄瓜架都觉得瘆的慌。” “大概只要是瓜果的架子都可以吧,葡萄架这传说是我小时候来这边玩,大姨讲给我们听的。”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一片轻薄的、宛如碎冰般的云彩经过月亮,令月光忽明忽暗,不可捉摸。 “晓泉,毕业后我们也结婚吧。” “想得美,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你呢。再说,你要读五年大学,比我晚毕业一年呢。” “那有什么关系,你先毕业找工作,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呗。” “你现在当然拣好听的说啦,等你毕业说不定就不这么想了呢。”我想到在毕业季看到学长学姐们的分分合合,不禁忧虑起来。 “你就是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得给你治治。”他把手伸到我的腋下咯吱我。 “哎呀,舟哥,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刚挣脱他的魔爪,他又追了上来,我们两个打打闹闹的绕着葡萄架转了好几圈。 “好了,不闹了,真把大姨他们吵醒就不好了。” 我停下来,他轻轻的亲了亲我的额头。 “当当当”,身后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回头一看,大海哥和大江正站在窗边挤眉弄眼。我感觉一股热流冲到头顶,赶紧挣脱他。 岑舟抓住我的手,笑得坏坏的:“晓泉,反正大姨姨夫已经睡了,那两个小子也不会嚼舌根,不如我偷偷溜过去和你一起睡吧,明天一早再溜回来。” “乱讲!”我低下头,挣开他的手,小跑着回屋了。关门之前,院子里还荡着岑舟低低的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婚礼 上 第二天吃完早饭,大海哥出去忙活婚礼的事儿,大江也跟着消失了。家里陆续来了几波客人,我娇羞的被大姨介绍了几次后,笑得脸都酸了。 “大姨,你和几位阿姨先聊着,我带晓泉找大海哥他们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两眼冒星的看着岑舟,亲人啊! “行,去吧,注意安全啊。”大姨大手一挥,我和岑舟屁颠屁颠的到了院子里。 “打电话呀。”我催促岑舟。 “什么电话?” “不是要找大海哥吗,不打电话怎么知道他们人在哪儿?” “嗨,我就是随口一说,找个能出来说辞而已,再说了,找他们干什么,万一真有活,我还得当苦力。” “你可真行,咱是来干嘛的呀,不就是帮着干点活吗?” “有大江呢,再说了,带着你,谁敢使劲儿指使我干活呀?”他又笑得贼兮兮。 “好啊,就是为这个才带我来的是不是?你是属狐狸的吧,一肚子坏水儿。” “哈哈,属狐狸也没什么不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啊。” 岑舟转身又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出来了,换了身衣服,胳膊上还搭着我的外套。他平时总是一身运动服,现在穿着不知从哪儿找的件棕色的皮夹克和做旧的牛仔裤,气质硬朗起来,我色迷迷的盯着他看。 他把外套递给我,“穿上。” “为什么啊?今天阳光这么好,又不冷。” “让你穿上就穿上,我带你兜风去。”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你确定你会骑?”我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抱着他的腰。 “抱紧了!”他没回答,转了一下车把,摩托嗖的窜了出去。 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走了一段后,我们上了一条很窄,车也少的公路上。两边是高高低低的山坡。岑舟加快了车速,我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刺激吗?”他的声音散在风里。 “刺激!”我趴在他耳边大声喊。 又往前骑了一段,我们把车停在路边,肩并肩坐在铺满落叶的山坡上。虽然已经入秋,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暖暖的。 “咱们就这么躲出来,是不是不太好呀?”我问岑舟。 “没关系,我看你也不爱应付那些来串门的长辈。” “那倒是,只是大海哥明天就结婚了,我什么也没帮着做,挺不好意思的。” “今晚布置新房,咱们去凑个热闹,帮着贴贴喜字吹吹气球,也就行了。” “行呀,这活我爱干。” “我昨晚躺床上,想到咱俩结婚那天,还挺紧张的。” “紧张?为什么呢?” “我在想,我该穿什么颜色的西服,是灰色还是黑色,又想,是让你去我家那边的宾馆呢,还是早上带着车队去你家里接亲,越想越紧张。”他在秋日的阳光中自顾自的笑起来。 “当然是去我家接亲啦,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反正你家到我家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那也行,我就辛苦一点。” “反正一辈子也就娶一次,不辛苦点你哪会觉得来之不易呀。”我瞪他一眼。 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都听你的。” 吃完晚饭,我们一行人来到新房。岑舟和大海哥的几个朋友用脚踏的气泵吹气球,再用彩带把气球穿起来。我拿着喜字东贴贴,西贴贴。 “大海哥,采访一下,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啊?”大江笑嘻嘻的问。 “说了你也不明白,等你结婚那天就懂了,小屁孩儿。”大海哥深沉地说。 “切,大丈夫何患无妻?我才不着急结婚呢。” “大江,你这话得罪的人可多了,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我录下来让楠楠听听。”岑舟将了大江一军。 “哎,嫂子,你过来,我跟你说说我哥以前的事儿。”大江反将一军。 “行啊,说说吧,你哥以前有什么光辉事迹?” “嫂子,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哥上初中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交女朋友,还以为我二姨不知道,其实我二姨就是不愿意不搭理他……”大江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我哥小时候是真帅啊,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有不少小姑娘吵着要嫁给他……” “行了,你这哪是什么光辉事迹,他威胁你,你还变着法儿的往他脸上贴金。” “当然了,我们兄弟三个,要说帅,是我二哥最帅,要说仗义,还是得我。”大江正得意洋洋的吹嘘,没注意手上的气球已经吹得很大了,啪的一声,气球炸裂,几块碎片打在他脸上,吓了他一跳。 “看看,吹大了吧,气球都听不下去了。”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第二天是婚礼的正日子,我早早起来,吃完早饭就跟岑舟大江一起去接亲。 “你别说,咱哥一打扮起来,还挺有看头的。”岑舟在车里说。 “嗨,我要是又是西装又是皮鞋,穿得人模狗样的,我更帅。”大江坐在副驾驶,把后视镜掰过去左照右照,又抓了抓喷着一层厚厚发胶的头发,“你别看大海哥现在立立正正的,等会儿敲不开门,有他受的。” “你看你这当弟弟的,不盼着大哥顺顺当当的把嫂子接出来,反倒等着看他出丑。是不是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呀?”这几天我和大江混熟了,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嫂子,你这话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今儿虽说大哥是主角儿,但先锋可是我啊。” “哦?怎么个先锋法儿?说来听听啊。” 大江一撇嘴,“这是秘密,暂时不足为外人道也。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车队很快要接近目的地,嫂子家小区旁边的路都比较窄,车行缓慢。大江突然打开车门,回头对我和岑舟说,“哥们儿要去打先锋了,回见啊。”接着这小子带上车门,往前小跑了一段路,拐了个弯,没影了。 “大江这是干嘛去了?不会冒充新郎先去敲门吧?”我疑惑的问岑舟。 “谁知道了,这小子这两天神秘兮兮的,什么都问不出来。有什么幺蛾子,等会儿也就知道了。” 车队缓缓的开到小区里的一栋楼楼下,我们都下车,跟着大哥上楼。 新娘家在三楼,门上贴着喜字,我们一行人到门口时,隐隐听到里面的谈笑声。大海哥神色一正,上前敲门。 “谁呀?” “我,大海。” “大海啊,你干什么来了?”里面传出哄笑声。 “我来娶月月。”大海哥几乎一字一顿,声音洋溢着浓浓的愉快。 “哈哈,我们这道门不要红包,但是有几个关于月月的问题,答不上可不让你进来啊。” 我看了看严丝合缝的防盗门,腹诽道,就是要红包,这也没法往里面塞啊。 “问吧,月月的所有事儿我都知道。”大海哥自信满满。 “月月最喜欢什么颜色?” “天蓝。” “最喜欢什么水果?” “石榴。” “最喜欢吃的菜?” “皮蛋豆花和糖醋排骨。” “你和月月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 “电影院,我坐在她右边。” “当时月月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米色毛衣,牛仔裤,帆布鞋。” “那天的日期?” “2009年4月17日。” “从那天开始到今天一共是多少天?” “……”大海哥第一次语塞了。我也有点蒙,倒真没想过会有这种问法。岑舟已经掏出手机开始用计算器算时间了。 这一卡,里面的娘家人不干了:“大海,这题算你没答出来啊,这样吧,你唱三首歌,里面都带月字,我们就开门。” 看来大海哥在嫂子那边混得不错,没人故意刁难他。唱歌这题就简单多了,我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好几首带“月”的脍炙人口的歌曲。 “这下有好戏看了。”岑舟笑了。 “怎么了?这多简单啊?” “对咱们来说简单,对大海哥可难了,从小他就五音不全,上ktv,他宁肯罚酒也绝不唱歌。” 我瞄了一眼大海哥,见他果然神情无奈,额角也见了汗。 “这怎么办?要不咱们故意起哄,你压低嗓子,趁乱替大海哥唱两句?” “那怎么行,猫眼都能看见,再说了,他们就是知道大海哥不会唱歌听才出这题,你还真以为是向着他呢?”岑舟弹了弹我的脑门。 经岑舟提醒我才反应过来,正考虑这关该怎么过,没想到大海哥一咬牙:“是不是只要唱出来就算过关,跑不跑调不在考察范围?” 门里门外都一片欢笑声,里面的人豪爽的说:“唱出来就行!” “哎,没想到这么多年的隐忍在今天毁于一旦了,为了娶媳妇儿,我豁出去了,你们听好了啊,第一首!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深,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婚礼 下 “哈哈哈哈,大海,你唱的这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吗?我怎么听着像双截棍呢!”我本来硬忍着,没好意思笑,一听见屋子里不知谁的调笑,再也忍不住了。 “第二首了,听着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 当的一声,门从里面推开了,站在最前面的大海哥吓了一跳,没再唱下去,大家都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们服了,第三首免啦,进来吧!” 这也行?我看着大海哥的背影,感觉特别伟岸。 我们一行人热热闹闹的涌进了客厅,大海哥和里面的几个长辈打了招呼,来到新娘子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月月,我来接你了!开门吧!” “想要门开,红包拿来!”门的那边,有人在讨要红包,我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里面的人七嘴八舌,听的不甚分明。 大海哥弯下腰,正要把红包顺着地板和门间的缝隙递进去,没想到变故突起。 门又从里面打开了! 我很纳闷儿,就没见过娶媳妇像大海哥这么顺利的,回答了几个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问题,连红包都没来得及塞,就能见到新娘子了!我暗忖,岑舟娶我的那天,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我们跟着大海哥鱼贯而入,刚进门,看见大江笑眯眯的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正太站在一边,小正太面色如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两颗水灵灵的葡萄,只是嘴唇紧抿,泫然若泣。 “大哥哥,你不是说开门能要到红包吗?红包在哪儿呢?”小正太委屈的看向大江。 大海哥笑起来,把手里的一叠红包都递给他,“都是你的,男子汉可不能哭啊。” 小正太破泣为笑,挥舞着红包,挣扎着要大江放下他,脚一粘地就欢欢喜喜的跑了。 我们这才把目光转向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子。这几天这对新人都很忙,我和嫂子也只是一起匆匆的吃过一顿饭,只觉得这女孩挺清秀。此刻她一袭白纱,衬得眉目如画,又兼满面娇羞,眼波微荡,我都要看痴了。女人在做新娘子的时候最美,这话不假。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礼节了,吃面条,系腰带,拍照……最后大海哥在大江的暗示下,顺利在空调上找到被藏起来的鞋子,一个公主抱,直接把嫂子抱到楼下的车里。 去新房的路上,我逼问大江是如何打入敌人内部的。 大江笑嘻嘻的说:“嫂子,我说先锋是我,这回你信了吧。我抱着的那小子,是咱大嫂邻居家的孩子,前两天我陪大哥去给大嫂送东西,我在车里等着的时候正好听见大嫂那边的亲戚研究着婚礼当天让这小子在楼下放风,一见到车队,马上回去报信。刚才我先下车,真看见这小不点儿在楼下等着呢,就上去跟他说是月月姐让我来和他一起放风的,然后把他抱上楼了。也巧,这小子的妈妈和大嫂关系不错,也在屋里堵门呢,他在门口喊了句妈妈,马上门就开了,我抱着他就混进去了。哈哈哈哈,英明吧?” 我竖起大拇指,“厉害!不过嘛,我家邻居可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可以让你骗,哈哈。” “等你和我哥结婚的时候,没准你心急,省略堵门这步,直接放我哥进去呢!” “岑舟,听见没?有你弟弟这句话,咱俩结婚那天有你好看的。” 新郎新娘进新房,免不了又是一套繁琐的礼节,因为人多,我和岑舟只是上楼晃了一圈就下来了,直接搭了个车去举行婚礼的酒店。 我们两个找了个角落,嗑了一会儿瓜子,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陆陆续续的落座,没过多久,新娘新郎也抵达酒店。吉时一到,酒店门口噼噼啪啪的响起鞭炮声,仪式正式开始。 婚礼并不盛大,但是很温馨,没有太多噱头和煽情,一项一项的流程缓慢自然的的进行下去。我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宿命感,结局既定,水到渠成,急躁和浮夸理应摒弃。 最后一个环节是新娘抛手捧花,面相喜气的司仪鼓励未婚的男女宾客到舞台前争夺象征着幸福接力棒的手捧花。我本来也想凑热闹参与一下,见走到台前的几乎都是人高马大的男同胞,就萌生退意,怂恿岑舟去抢。 “手捧花不都是女孩子在下面接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岑舟同志义正言辞的拒绝。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看看,前面站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我要真上去抢,很容易被撞飞,你就去嘛,我很想要的。” “二哥,走走走,咱俩一起去。”大江兴致盎然的站起身,拖着岑舟就往台下走。 “加油,一定要抢到呀!”我冲着他们的背影鼓劲儿。 见抢捧花的宾客都已经就位,司仪示意新娘可以转过身,背对宾客抛出手捧花了。 “大家准备,我要扔了哦,三,二,一!”新娘脆生生的话音一落,捧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划线,向等待争夺的人群中央落下去。 我一看心凉了半截,岑舟和大江去得晚,没能挤到前面,两个人几乎站在最后,铁定没什么希望了。 在所有人目光的聚焦下,这束花的下落仿佛被拉成了慢镜头,它沿着既定弧线缓缓到达了能被触碰的高度。几只手同时抓去,不知谁用力一扫,捧花向后飞去,正是岑舟和大江的方向。 我又燃起了希望。 两兄弟谁也不让着谁,都跳起来试图先碰到捧花,到底是大江更幸运,电光火石间已经牢牢抓住捧花的底座,迅速收到胸前,得意的笑起来。 游戏到这里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岑舟耍赖,趁大江没防备,一伸手要从他手里把捧花再抢过来,大江反应也快,闪身避开了,但还是被岑舟拔下两朵玫瑰。 “我就猜到大家一哄抢,肯定谁也拿不到,站在后面反而更有机会。”大江回到席上,得意洋洋的炫耀。 “媳妇儿,我没抢过他,只拿到了两朵花。”岑舟歉意的看着我,把手里的两朵粉色玫瑰递过来。 “没关系,是这小子太狡猾。”岑舟的目光融化了我心头的一丝别扭,我接过花,闻了闻,“还有香味呢,拿到两朵,也是好兆头。” 他扬起嘴角。 喜宴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岑舟和大江喝了不少酒,离开饭桌时走路都是飘的,回到大姨家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整个下午都没醒过来。我和大姨嫂子她们在客厅聊天,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大姨让我去隔壁叫醒岑舟。 我推开房门时,发现岑舟已经醒了,他倚着床头,怔怔的看向窗外的火烧云,见我进来,转过头看向我,目光渐渐有了焦距。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起来呢,我们还以为你还睡着呢。” “晓泉,过来。” 我依言走到床边坐下来。他的脸颊还有些泛红,双眸也染上窗外的霞光。 “快起床洗把脸吧,大姨还等着我们吃饭去呢。” 他置若罔闻,直起身,把我抱在怀里,滚烫的呼吸拂在我的脖子上。 我抚了抚他的背,“是不是酒没醒,还难受呀?” “唔,没有。”他嘟囔,下巴在我的肩窝里蹭了蹭。 “那是怎么啦?” “我刚醒的时候脑子好像锈住了,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往外一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似的,心里发堵。后来你进来了,我才感觉一切又恢复原样了。” “哎呀,这几句话说的,太文艺了,不像你风格呀,请问你还是岑舟吗?不会喝了点酒脑子被酒精刺激了吧?”我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把手按在他脑门上试温度。 他把我的手从额边拿下来,放在手心里。 “好啦,快点起来,别让大家等。” “好吧。”他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把鞋子套在脚上。 大海哥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我和岑舟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的家人呢。”路上,我对岑舟说。 “早晚的事儿,再说,也不算早了。” “诶,大姨他们对我的印象怎么样?有没有偷偷跟你说呀?” “这个嘛,有。”岑舟认真的点了点头。 “真有啊,快跟我说说呀,大姨是怎么评价我的?” “我心里有数就行了,你不用知道。” “那怎么行?给长辈留下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快说!”我拽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 “好吧,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岑舟!”我眼睛一瞪。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不在的时候大姨确实跟我提过几句,她说你双眉间距大,眼睛黑白分明,一看就是善良正直的孩子,又知书达理,她挺喜欢你的。” “不是你编出来哄我的吧?” “这事我骗你干嘛?” 我得意起来,“大姨眼光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裂痕 从t市回来以后,我又恢复了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大三的专业课增多,很多科目还有课程设计,没课的时候我要么去十字路口做交通调查,要么在图书馆查资料,深深的觉得除了谈恋爱名正言顺外,大学也没比高中潇洒多少。 和我的忙碌比起来,岑舟就要自在多了,课程又少又轻松,没课的时候就打打球,玩玩游戏。大三下学期天气转暖后,他还参加了一个体大的轮滑俱乐部,晚上常常组团在街上刷夜。 “刷夜时一定要当心,晚上光线不好,车速又快,要是不小心一些,容易有危险。”我嘱咐他。 “没事的,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的水平。” “就是因为你是科班出身,我才稍微放点心,你要是没点底子,我才不会同意你大半夜的在街上晃悠呢。” “底子确实有,但是轮滑和滑冰倒真是两回事。” “是吗?我看都差不多呀,就是有冰和没冰,冰刀和滑轮的区别。” “这就是你不懂了,轮滑是很破坏滑冰的技术动作的。” “那你还明知故犯?” “不要紧,我也不可能走职业道路了,就是娱乐嘛。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学滑冰时的艰辛已经充分证明了我小脑不发达,运动细胞缺失。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哎呀,累死了,我要睡觉了,都别吵我啊!”一大早,我刚起床,蒲苇就冲进宿舍,三下两下把衣服一脱,就钻进被子里。 “小苇,一个课程设计,至于这么拼吗,还在教室通宵画。” “别提了,我的partner太不省心了,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在弄。” “这你都能忍?”瑾言问。 君慕在一旁笑起来,“你们不知道,和小苇一组的男生是她们班的班草,每天都买一大包零食带到教室给她,既过眼瘾又过嘴瘾,这双管齐下的,谁拒绝得了?” “哈哈哈,小苇,你太没气节了。”大家打趣。 “同志们,我得为小苇说句公道话,古人云,食色性也,小苇这也算本性流露。”我说的一本正经。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当我们班迎来了机械制造基础课程设计周时,我才了解蒲苇的苦处。我拿到的题目是双轴变速器的设计,一周内要完成参数计算,说明书和三视图,时间确实挺紧的。 我理论知识学得很一般,画图还算干净,好在我的partner李明君,是个有些内向的学霸级男生,他负担起较为重要的参数计算工作,图纸我来画,也算分工明确。系里给我们班分配一个教室,课程设计期间我们可以自由使用。这一周,如果除去烧脑的设计不谈,几乎像是个大party。大家在教室里边算数边谈笑,饿了就轮流下楼买外卖,其乐融融。 周四我终于画完草图,拿给老师看。机械设计老师是位娇小和善的中年女性,她温柔的指出了我们设计上的一些问题。周五下午就要交图,我和李明君赶紧修改。傍晚的时候,参数终于改完,李明君之前已经熬了一夜,此时眼睛已然像兔子一样了。 “你快回去睡觉吧,参数算完了,剩下的就是最后的大图了,我今晚在这画,肯定画得完。” “没事,我在这帮你……”话还没说完,就是个大大的哈欠。 “行了,快回去吧,我画个大概,明早你来画引线,写标注,这样效率最高。” “那好吧。”他揉着眼睛离去。 夜深了,班里大半的同学都还在教室挑灯夜战,教室里说笑的声音渐渐没有了,只听见铅笔图纸的摩擦声和制图工具的挪放声。我伸了个懒腰,想到岑舟不久前打电话来,说今晚会出去刷夜,不禁忿忿,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累了?喝点提提神吧!”邻桌的男生丢来一个易拉罐,接到手里一看,竟是一罐啤酒,我哭笑不得。 “我这还有花生,你要不要?” “……准备这么齐全,还有下酒菜?” “当然,画图辛苦,后勤补给也很重要。” “谢谢,我不要了。” 凌晨三点多,我终于画完了图,四下一看,男同胞们已经以各种奇葩的姿势睡着了,有趴在画板上的,有斜靠在墙上的,有躺在几张合并在一起的椅子上的。我也有些支撑不住,穿上外套,准备趴在桌子上眯一会,等早上宿舍门开了,再回去补眠。 这一觉虽然姿势不舒服,居然睡得很沉。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透窗而入,这是新的一天了。 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 “媳妇儿,你在c楼的哪个教室呀?”岑舟问。 “209啊,问这个干嘛?” “等会儿出来一下。” “啊?” “啊什么啊,我刷夜路过,正好顺便带早餐给你。” 我屁颠屁颠的捧着电话到了走廊里,岑舟同学刚好上楼,蓝色头盔,一身紧身运动服,居然还穿着直排轮滑鞋,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我面前。 “穿着这个居然能上楼?” “侧着身就上来了,挺容易的。”他把手里拎着的早餐递给我。 “刷了一夜呀?” “没,中间找地方休息了两次。图画完了吗?” “基本完事了,等会同组的同学来,把剩下的补完。” “嗯,吃完早饭快回去睡觉吧,看你,黑眼圈像熊猫一样了。”他摸摸我的脸。 “好的,你现在要回学校吗?” “嗯,马上就走。朋友在楼下等我呢,等会车多了就不方便了。” “注意安全。” “媳妇儿辛苦了,bye!”他转身,蹬了两下地就滑到楼梯口,冲我挥挥手,下楼了。 我进教室坐下,打开岑舟给我的袋子,里面是几个小笼包,一枚煮鸡蛋和一杯温热的豆浆。我用从岑舟那里学来的方式剥好鸡蛋,不禁心头一片温暖。我边吃鸡蛋边拿着豆浆走到窗前,向楼下张望。 没想到真能看见岑舟。 和岑舟一起的有三个人,一个男生,两个女生。那个男生正拉着一个女生的手,明显是对小情侣。岑舟背对着我,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余下的那个女孩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带着点撒娇的味道。他抬起头,和旁边的小情侣说了句什么,四个人沿着小路拐了个弯,我看不见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岑舟的短信:媳妇儿,我走了,早点回寝室休息。 阳光照在我身上,明亮的,我却没有感知到什么温度。我心跳加快,身体在微微发抖,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即将到交卷时间,我还有一半的题没有做完。 手里的豆浆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我没有回复他。 “就是拉了一下?应该说明不了什么吧,再说你家岑舟也没做什么回应啊,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再观察一段时间。” “两男两女在一起刷夜,那两位还是一对儿,我能不多想吗?” “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旁敲侧击的问问他,看他怎么说呗。” “还是算了,我俩的智商根本不在一个level上,我要是想套他的话,马上就得露馅。” “看你那点出息,”司雯数落我,“要么你就大大方方的问个明白,要么你就相信他,别瞎琢磨,不上不下的悬在这儿。” “好了,我知道啦,快别刺激我了。” “我要去宣讲会了,有时间再说,先挂了啊,拜拜!” “嗯,拜拜。” 早上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身体很疲劳,精神却像有一根线吊着,躺了很久才迷糊糊的睡着。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一个激灵,想起交图的时间已经过了。抓起手机,看到李明君发来的短信,说知道我一定没睡醒,就没叫我,他自己把图纸和说明书交了。老师听说我昨晚通宵画图,没有责怪。 课程设计的事一放下来,那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像爬山虎一样迅速在胸腔蔓延,酸酸的,让人透不过气。 给司雯打了电话,没聊上几句就匆匆挂断。这也不能怪她,眼看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有着落。她去年在学校交了个同系的男朋友,那个男生不久前签了个国企,工作地点在s市,司雯也在尽力找同一城市的工作,心理压力挺大的。 我悲哀的意识到,高中时遇见的困难无非是解不出某个类型的数学题,或者老师把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调到旁边的座位上。这些问题两个人一起用用功,谈谈心就能烟消云散。我和司雯经历了四次四季变换后,多数时候,已经无力帮助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冷战与原谅 大学的最后一年姗姗而至时,我培养了一个新的爱好:竞技类游戏。 在我开始上手之前,岑舟打英雄联盟已经半年多了。周末一起上网的时候我见他玩过,只觉得画面不停的旋转,头晕眼花;几个角色凑在一起就开始打打杀杀,太暴力,我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致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学校安排我们去一家4s店实习,午休时间比较长,吃完午饭无事可做,那里离市区较远,又不可能返回学校。好在不远处有个网吧,成全了大家。每天吃完午饭,就集体赶去网吧上网。开始的几天我还只是浏览一下网页,看看电影什么的,后来见班里男生都在组团打一个叫做英雄联盟的游戏,经常能听见“打野来了,快撤!”“你们团,我去偷塔!”“我操,你怕什么啊,上!”我觉得好像有点意思,班长徐一鸣怂恿,我就顺势建号加入了。 刚开始打的时候胆子小,只肯用远程英雄,打团的时候躲在人群后丢技能,特怂。后来慢慢熟悉了,也会试试近战英雄,体验一下暴力带来的刺激。 我和岑舟不在一个大区,他特意在我们区建了个小号,偶尔陪我打一打。以前给岑舟打电话,要是他正在打游戏,总是敷衍的和我聊上几句,赶紧说“媳妇儿,我打游戏呢,等这盘完事了再打给你”,然后匆忙挂掉。我不能理解怎么打个游戏还能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为此还生过几次气。接触这个游戏后,我深深的理解了岑舟,再打电话时,听闻他激战正酣,我赶紧说:“快挂了吧!好好打!”他打完这一盘,会再打给我,通报一下战绩或吐槽队友太坑。 我忙于上课、收集论文材料、实习、参加宣讲会、打游戏,感觉日子从来没这么充实过,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孩的身影,好像也慢慢淡化了。逃避和信任,我不知道哪种成分更多一些。 直到一个周末傍晚,我们在体大的食堂吃饭。 岑舟点了排骨和醋溜白菜,感慨着我来了才能改善改善伙食。 “那你就常去我们学校找我呗,我肯定大鱼大肉的安排你。我们学校的食堂可比这儿便宜多了。” “主要是你学校学术氛围太浓,周边也没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哪能比得上我们这儿啊,是吧。”他啃着排骨,含糊的说。 “就说你自己懒,不爱动得了。” “冤枉,我哪里懒了,今晚还和朋友约好去刷夜呢。” 我本来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听到这句话,手一抖,排骨又落回盘子里。 “哦。你们刷夜,有女生参加吗?”我重新夹起。 “没有啊,女生体力不行,刷不下来的。”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我没接话,机械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心头蒙上一片寒意。 “我吃饱了,你别着急,慢慢吃,我去下洗手间。”他站起身来。 “好。” 他一离开,我也放下筷子,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他若说有,那可能真是我想多了,他和那个女孩之间没什么,但是他那么随意那么笃定的回答说,没有。 我要怎么解开这个结?告诉他那天我在楼上看到他了?质问他那个女孩是谁?即使他回答了,我能接受这个答案吗? 正胡思乱想,岑舟留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来电人是“小帆”。这个名字,我并没有听他提起过。手机响了几声后恢复了沉寂,没过几秒钟,再次响了起来,还是这个“小帆”。 我一阵心烦意乱,拿起岑舟的手机,想直接挂断,又想接起来,问问这个人是谁。 犹豫间,对方终于放弃,挂断了。我刚要把手机放回原处,一条短信进来了。 我特别纠结。和岑舟在一起后,我从来没翻过他的手机。一是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么做,二是觉得窥探是破坏信任的利器。但是此时此刻,我不想管这些了。 我按下了“阅读”键。 发件人:小帆。 “岑大学长,去哪儿逍遥了?电话也不接。别忘记晚上的约定哦,八点在冰球馆门口等你。” 我默默的把手机放了回去。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在坏消息没得到验证前惶惶不安,在坐实后反倒平静下来。就像不小心碰掉桌上的花瓶,在它落地之前,心都快跳出来了,一声脆响,它成为碎片后,反而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剩了这么多肉?胃口不好吗?” 岑舟回来,盯着餐盘里的排骨。 他刚洗完手,细小的水流在指尖汇成水滴。我从包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擦擦手吧。” “谢谢。吃饱了吗?” “饱了。” “那走吧,我送你去公交站。”他从桌上拿起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 我没起身,他狐疑的看着我。 “你刚才来了两个电话和一条短信。我没忍住,看了这条短信。” 岑舟重新拿出手机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再说话。 “你坐下,我们谈谈吧。” 他依言慢慢坐在我对面。 “不想解释解释吗?” “她和我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比我低两级,我们是一个教练带出的学生。她来体大前,教练打电话给我,让我照顾照顾她。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晓泉,你不要多心。” “照顾?什么叫照顾?教练是想撮合你们两个吗?” “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怕她一个小姑娘在外地遇到困难,让我这个做学长的多帮帮她。” “小帆?她就是你到我学校给我送早餐那天,在楼下等你的那个女生吧。既然没什么,你刚才为什么要骗我说晚上和男生一起刷夜?” 岑舟的目光冷了下来,“那你呢?你明明看见她了,又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她是谁,而是要故意试探我呢?” “呵!”我怒极反笑,“明明是你骗了我,怎么说来说去,有理的反而是你了呢?” “我没告诉你只是怕你胡思乱想,我敢说我岑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你从此和她断绝来往,你舍得答应吗?” 他盯着我,冷笑着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小帆吗?今晚我有事,不去刷夜了,以后刷夜也别再找我了。”说完这些,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可以了吗?” 我看着他,眼眶涨得发酸,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如果可以了,我送你回学校。”他又站起身。 我倔强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那好,我先回宿舍了。”他没再迟疑,转身离开了。 我趴在餐桌上,终于哭了出来。 整整一周过去了,我和岑舟没有任何联系。 那天我以为他会去而复返,在体大的食堂里枯坐许久。直到打扫卫生的阿姨来提醒我,食堂已经停止营业。我这才相信,他不会回来了。 这次的争吵让我对自己的爱情观产生了怀疑。 我理想中的爱情,就是一泓清泉,清澈见底。彼此忠贞不二,没有秘密,背叛和欺骗。如果有一点点的杂质,我都宁愿不要。 如今我的感情里出现杂质了,我却完全不愿意放弃它。这个发现令我既愤怒又恐惧,我斥责自己背弃了对爱情的信念,又害怕自己迷失其中,不得不祭出更多不愿失去的东西。 我在内心的挣扎和焦灼中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那天我泡在图书馆查资料,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发现天地间已被白色修饰得干干净净,雪花簌簌的飘落在每一束扇形的路灯灯光中。 我搓了搓手,踩着雪往宿舍走。 手机震了一下,我一阵莫名的心悸。拿出手机一看,是岑舟发来的短信。 “晓泉,下雪了,我很想你。” 我站在黄色的灯光下,心绪乱到无法理清。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着银色运动裤的岑舟,那个抱着玩具狗站在喷泉边的岑舟……无法舍弃。 我试图劝说自己,算了吧,就这样原谅他吧。 那个被秦木修笑称为有烈女潜质的人,在岁月的流淌中,已经刚性尽失。 仿佛印证了否极泰来,像寒流能催出梅花一样,这次冲突后,我和岑舟倒显得比从前更相敬如宾了。天气冷了,他也不再出去刷夜,晚上就窝在宿舍打游戏。我仍然忙着写论文,参加各种宣讲会,我们的生活都恢复了常态。 当然,人在没有经历真正的别离前,总会天真的认为裂痕可以恢复如初。 寒假时,我和妈妈进行了一场很严肃的谈话。 “晓泉,眼看你就毕业了,工作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没怎么考虑呀,就近找呗,暂时还没遇见太中意的。” “我和你大姨通过几次电话,她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去上海。你大姐现在在上海发展得不错,你要是想去,工作方面不用太操心,她能帮你安排。” “上海?不去。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大城市了。” “只是因为不喜欢大城市?还是有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啊?”我有点心虚。 “晓泉,你说实话,是不是在学校有男朋友了?” “嗨,您怎么看出来的啊?”我想了一下,决定不再隐瞒下去了。 “你是我女儿,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老妈,您太英明了。”我上前搂住妈妈的脖子。 “别闹。你不想去上海,是为了那个男孩吧?他是哪里人?找到工作了吗?” “也不全是因为他。他是h市人,比我晚毕业一年,还没到找工作的时候呢。我要真去上海投奔我姐,那不成寄人篱下了嘛,我才不干呢。” “晚毕业一年?他比你小吗?” “不是了,他大学是五年制,比我多读一年。” “你也是大孩子了,工作的事我和你爸不想干预你,但做选择的时候一定要慎重,该抓住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多为将来的发展考虑,好吗?” “老妈,别弄得这么沉重行不?”我晃了晃她的胳膊。 “好了,不谈工作的事了,那就跟我说说你那个小朋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面试 “晓泉,其实你可以考虑去上海发展,毕竟有你姐姐帮衬,而且那边机会更多。”开学后,我和岑舟聊起和妈妈的谈话,他提出建议。 “不去,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j市。” “不过分开一年而已,你要是在那边稳定下来了,我一毕业就去找你,不也挺好的吗?总好过两个人都没个着落。而且又不是一年都见不了面,我还有寒暑假,到时候完全可以去看你。” “还是算了,走得远了,变数可能会更大。我在j市找个工作先干着,等你毕业了,咱们再考虑要不要留在这儿,行吗?” “这个事我只能出出主意,决定权还是在你。” “怎么,怕我留下来管着你呀?” “怎么会呢,我就是怕耽误你以后的发展。” “没听过一句话吗,是金子,在哪儿都闪光。” “林晓泉同学,等你找到工作,再来跟我说这话吧。”岑舟同学迎头痛击。 我不过是表面乐观,暗地里也在叫苦。今年的就业压力特别大,作为读工科的女生,我们应聘时没有任何竞争力。快四月了,我们宿舍六个人,除了大姐王宁宁被保研外,竟没有一个人签到工作。招聘会、宣讲会几乎场场都去,又失望而回。我终于理解司雯当时的感受了。 福无双至,带我毕业设计的导师,是一个非常教条刻板的中年男人,对我很严苛。其他老师都会提供一些往届的资料给学生参考,我的导师简直像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只是不停的质疑和否定,催我赶快修改。在工作和论文的双重压力下,我感觉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像现在这样辛苦。 尽管日子不好过,我的论文大体完成时,芳菲已尽,四月过去了。工作的事儿还是没有着落,身边有不少同学签下了不太理想的单位,劝我不要太挑剔了,再等下去,好企业只会越来越少。我还是不太甘心,想再观望一下。 岑舟五一期间回家了,体大被设为高考术科的考点,他们放了十天假,把我羡慕坏了。 他回j市的那天,我去接他。 火车在傍晚到站。我在出站口伸长脖子观望,没过多久,就在出站的人流中发现岑舟的身影。 暮色中,他背着书包,散漫的迈着步子,显得很随意。不知道是不是矫情的毛病犯了,我心中蓦然涌起一种悲伤的感觉来,这种感觉的来源又无迹可寻。 他左右看了看,很快发现了我,加快脚步走过来。 “hi,等很久了吧?都说不用接我了,偏要来。” “想你了。” 我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口。 我很少在公共场合和岑舟有太亲密的动作,他大概是没反应过来,僵了一下,回抱住我。 “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我小声咕哝。 “好啦,这么多人呢,羞不羞?”他拍拍我的背。 “嗯,”我直起身,“你饿了吧,前面那条街有家麦当劳,那里人不多,咱们吃点东西去。” “行啊。”他牵起我的手。 “这次回家都干什么啦?” “也没干什么,就是在家陪陪妈妈,见了几个同学,打打游戏。对了,今天不是母亲节嘛,我还给我妈和老姨各买了束康乃馨。挺贵呢,我都心疼了。”他一副肉痛的表情,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这个神情狠狠的击中了我。 岑舟是个不懂浪漫的人,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他不过是对这个词不以为然。每年的2月14日和七夕都赶在寒暑假,他从来没提出过要去看我,我也没这么要求过。好在我对浪漫的渴望并不强烈,我们一起逛街时,遇见卖花的小姑娘来推销,没等他说话,我就先开口拒绝了。 我以为他不习惯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情。 但是他笑着对我说他买花送给妈妈和老姨。我明白自己不该吃这个醋,但还是心头发酸,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晓泉,你怎么了?” “在一起三年多了,你从来没买过花给我。”说完这句话,我有些失控,任凭他怎么哄我,眼泪就是止不住,哽咽到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好像几个月来的压力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晓泉,不哭了,乖啊。我错了,我以为你不喜欢花。”他手忙脚乱的帮我擦眼泪。 良久,我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情绪稍稍平复。我抓住岑舟的手放下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 “没事了,我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不是冲你去的,别介意啊。” “真没事了?”他的目光还是担忧的。 “真的,哭了半天我都饿了,等下到了,我要点最贵的那个汉堡,你买单。” “没问题,你随便点,别给我省钱。” 午饭吃得早,又折腾到车站,我确实是饿了,岑舟刚把食物端回来我就开始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汉堡吃完后,又开始啃鸡翅。 岑舟只把自己的那个汉堡吃完,再没吃别的东西。喝了两口可乐后,他站起身说:“等我一下,我出去买包烟。” 这包烟买了很长时间,我解决掉鸡翅,又把一大份薯条都吃光了,岑舟还没回来。我等得有点着急,刚要打电话问,他终于回来了。 “我记得这附近仓买挺多呀,怎么这么久?” “不好意思啊媳妇儿,我出去给你买花了,跑了几个花店,有的说玫瑰卖完了,有的说因为过母亲节,今天只准备了康乃馨卖。等下次过情人节的时候,我一定陪你过,买花给你,好不好?” “嗨,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你能这么说我就很开心啦。” 我帮他擦掉额角的汗珠,有点窝心。 毕业在即,工作的事儿一直没有起色,家里开始着急了。妈妈打了几次电话问我进展。 “我还有一个月才毕业呢,您再耐心等等,好饭不怕晚嘛。” “要真是好饭也就罢了,妈妈是怕最后连剩饭都没有了。我看新闻了,今年的毕业生就业压力大,你别自己扛着,实在没有中意的就给你姐打个电话,请她帮忙安排安排。她都问我好几次了,我瞧着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忙。自家亲戚,别总想着寄不寄人篱下的。” “我知道了,妈,您就别给我增加心理负担了。” “这孩子,妈妈是替你出主意,哪里是给你增加负担呀。” 进入六月以后,宣讲会和招聘会没有那么密集了。瑾言劝我不要太死脑筋,只盯着校招,还可以在招聘网站上看看。她前不久签下的工作就是在招聘网站上找到的。 抱着不错过任何机会的心态,我也在几个比较正规的招聘网站上投了简历,有些邀请我去参加面试,多数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六月底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一家4s店邀请我参加一个经理助理岗位的面试。我觉得自己的专业与4s店只是勉强搭边,这个岗位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开始我根本不想参加。 后来室友们都劝我,说有技术类的岗位的公司多数不要女生,没从事本专业的人比比皆是,何况那个4s店销售的都是高端车,待遇上不会太差,说出去也好听,何乐而不为? 我想了想,还是去了。 面试分两轮,第一轮是hr和我聊了聊,比较中规中矩,谈了一些在学校参加的活动和拿到的奖项,她对我简历上的“高考语文单科状元”很感兴趣。 说来也很惭愧,为了给简历增加亮点,我把这条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添了进去,希望能引起hr的关注。真有人关注的时候,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嘛。 “我们招助理,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文职类工作,既要懂得车辆的基本知识,又要有一定的文字功底,这两方面你都能达到要求,这样吧,我们售后徐经理今天有空,你去和他聊一聊。” 我被人带着去了另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很精明。“林晓泉是吧?请坐。”他向我比了比面前的椅子。 “您好。”我依言坐下。 “刚才人事部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向我推荐了你。你英文怎么样?” “还可以,过了六级。” “我这刚好有一封英文邮件,你口头翻译一下。”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 邮件不长,内容也不难理解,我很快译完了。 “还不错,你们学校设有汽车专业英语的课程吗?” “有,不过是考查课,没太用心学。”我不好意思的承认。 徐经理笑了笑,“没关系,公司很多邮件和系统都是英文的,所以对这方面要求高一些,基础好应该很快就能熟悉。”他把电脑转回去,点了几下鼠标,“你再看一下左边那列单词,说说都是什么意思。” 我转过屏幕一看,傻眼了,都是很专业的汽车部件词汇,有些看着眼熟,有些完全没见到过。 我硬着头皮把较为浅显的诸如轮胎,方向盘,发动机一类的单词译给他,眼熟的按印象连猜带蒙,实在不认识的就说声抱歉,跳过去。 “好,就到这里,你回去等人事部的通知吧。” “好的,谢谢。” 看起来他对我的专业英语水平不是很满意,我有些泄气,感觉应该没太大希望。 没想到,几天后,论文答辩结束的当天下午,我接到了这家公司人事部的电话,通知我已经被录用。 “林女士,公司要筹备年中会议,您的入职时间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大概定在7月末,具体时间我们会再电话通知,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欣然接受。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衍射出明亮的光晕来。我感受到了一种圆满。 打电话给岑舟报喜。 “4s店的经理助理?听上去和你的专业没有太大关系啊。”岑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忧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学工科的女生能从事本专业的很少。再说也不是和专业毫无关系啦,面试的时候还考专业英语了呢!” “我是觉得如果做行政类的工作,倒不如去上海,那边发展前景会更好……” 我一门心思想留在j市,有大半原因是不愿意离开岑舟。他不是第一次劝我去上海了,我心里不是滋味,有种不被领情的恼怒。 “我已经决定去这家公司工作了。”我打断岑舟。 “唔……只要你决定了,我支持你。”他终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混乱的毕业季 工作的事定下来后,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全身心的投入到毕业季的狂欢中。 日子实在不抗混,秦木修学长抱着吉他给晚晴姐唱歌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我穿着学士服,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拍照留念,或是在班级的散伙饭上和同学们碰杯时,脑海中会突然响起《一生有你》的旋律。那首歌的弹奏者和倾听者已经散落天涯,如今故事的主角变成了我们。 寝室六个人,大姐将去北京读研,陆双要到上海闯荡,蒲苇选择回家乡发展,君慕要和男友团聚,留在j市的,只有我和瑾言。最后一顿寝饭,大家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话,跌跌撞撞回到寝室,已经熄灯了,谁也不肯睡,开着充电的小台灯挤在下铺上聊天。 “大姐,咱寝最有出息的就是你了,读完硕士继续读博士,博士读完还有博士后……” “不行,大姐啊,念完研究生就赶紧把自己嫁了吧,真成了女博士,该没有男人肯要啦。” “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盼我点好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不打算在念书的时候交男朋友,我就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啦。” “哈哈,大家赌一下咱们寝室谁会第一个结婚呗!” “我猜啊,是君慕,这不,一毕业就送……奔着男朋友去了。”瑾言吐了吐舌头。 “我倒是希望第一个结呢,那样的话就有人最全的伴娘团了。”君慕眉飞色舞。 “我倒觉得小苇也有可能。”我说。 “二姐,小苇现在还没男朋友呢,你好歹选个靠谱点的呀,我希望都比她大。”瑾言不以为然。 “小六子,怎么说你五姐呢,万一我一回家就找个男人嫁了呢?” 我点点头,说,“我看好小苇,她有闪婚的潜质。” “哈哈,还是二姐懂我,说半天了,大家渴不渴啊,咱再喝点啊?” “喝什么?白开水呀?” “我的私藏。”小苇从床上弹起来,俯下身把拉杆箱从床底拽出来,拉开拉链,拿出两个瓶子。她把贴着标签的那面冲我们晃了晃,三个金灿灿的字:桂花酿。 “不是吧?哪儿来的呀?” “前几天一个老乡回了趟家,我拜托他给我带回来的,搭了好大的人情,哈哈。” “大老远的托人带两瓶酒干嘛呀?” “苏州特产,给你们尝个新鲜。来来来,杯子都拿过来。” 瓶盖一开,满室的桂花香,就连一向对酒不感冒的陆双都积极主动的把杯子递过去。 “咱们碰下杯吧,为青春不老,友情不灭!”瑾言盘腿坐在床上嚷嚷。 酒一入口,桂花的香甜和酒精的醇厚在唇齿间流连,咽下肚去,却是一阵酸楚。 “真好喝。” “现在不是喝桂花酒最好的时候,以后有机会,你们在冬至前去苏州找我,我请你们喝冬酿酒,那才叫甘冽清爽,唇齿留香呢!” “为什么还要冬至前去?”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苏州自古有句俗话,冬至不喝冬酿酒是要冻一夜的。这种酒只在每年的冬至前才会酿造一次,到冬至基本就卖完了,再想喝到只能等上一年。” “等一年?太霸气了,酒还有这种卖法?” “哈哈,这是我们苏州人民的情怀。要是去晚了,打酒的大娘会特别牛的告诉你,酒卖完了,请明年再来吧!是不是有种时间流逝的荒芜感?” “是呀,喝了这杯酒,我们再重聚,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陆双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沉默了。好像过了午夜十二点,魔法时间结束,灰姑娘弄丢了一只水晶鞋。 我眼眶发酸,只好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二姐,别自己喝那么快啊,来,我陪你!”瑾言和我一碰杯,灌下一大口。 “陆双,你怎么惨兮兮的,来,咱俩也碰一个,谢谢你军训第一天帮我穿鞋带,我不会忘记。” “说这个干嘛呀?”陆双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 蒲苇低下头,已经在小声啜泣,“姐姐妹妹们,即使以后离得远了,你们只要记得这酒味道,就一定要一直记得我……” 六对眼眸,都蒙上一层泪光。 “今天的分开是为了今后更好的相见,咱们一直自诩女汉子,今儿也别娘们唧唧的!杯子都端起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君慕念完诗,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全干了。 “君慕,这诗不好,太悲伤,应该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接下来的事,在我脑海中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记得瑾言搂着我的脖子,大咧咧的嚷嚷:“二姐,j市就剩咱俩了,咱得相依为命啊,明儿就去找房子再续前缘,羡慕死这些个远走他乡的没良心的……” 一曲终了,各奔天涯。 酒后的戏言成真,离校后,我和瑾言真的合租了一套两室的房子。 她几乎一离校就入职了,我本来打算回家住几天,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留在了j市。白天上上网打打游戏,把专业英语翻出来背单词,或者锻炼一下厨艺。岑舟没课的时候我偶尔会去找他玩,后来他放暑假回家了,我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这个夏天天总是阴阴的,雨一下起来就淅淅沥沥,没个断绝,把心绪都染得有些潮湿。七月下旬将至,公司还没有通知我入职,我有点担心会不会被放了鸽子,想打电话到人事部查证一下,后来一想,那么大个公司也不至于忽悠我一个小丫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硬着头皮接着等。 一天晚上和岑舟在游戏里solo。 我们应用solo中最传统的规矩,使用相同英雄中路对线,拿一血,补100个兵,或拿下第一座塔的算赢。 我的ez仓皇逃到塔下,被岑舟一个q收掉性命。屏幕灰了,我又输了。 平时正常打游戏,我心态不错,但是solo一输却会很不高兴,感觉完全在技术和智商上被压制,特不爽。 “打了三盘,就不能让我一盘吗?”我在语音里抗议。 “我觉得你最近技术见长,就玩得比较认真,别生气啊媳妇儿。” “就是生气,睡觉去了,不和你玩啦。” “那好吧,也挺晚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 “等会几个朋友来找我,我们打排位去。今晚包夜了。” 我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我起床时看到岑舟凌晨时发来的短信:媳妇儿,我回家睡觉了,睡醒了联系你。 我打着哈欠坐到电脑前,不知道该看个什么电影打发一下时间,目光扫过桌面上的游戏插件,突然起了好奇心,想看看昨晚岑舟的战绩如何。 我在搜索栏打出岑舟的游戏id,点击“战绩查询”。 昨晚我下线后,他登录了自己区的大号,但只打了两场排位赛。过了午夜,他一直在和一个id名称是“过尽千帆”的人solo。 每局都是他输,战绩全线飘红。 我想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小帆”,想到了c楼楼下那个摇着他胳膊的身影。直觉告诉我,她们是同一个人。对岑舟重新建立起来的信任本就零零落落,一下子又全盘崩塌了。我不得不承认,自从那天早上见到那个女孩以后,我对岑舟的感觉就像是两个啮合的齿轮间卷进了沙子,齿轮依然会如常工作,但是那种时有时无的磨砺带来的刺痛,总是难以完全忽视。 午后,岑舟打电话给我。 “你昨晚和谁在一起?”我单刀直入。 “高中同学啊,怎么了?” “对,你的小学妹的确也算是同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阴阳怪气。 他顿了一下,“晓泉,咱们两个之间能有点信任吗?你一定要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吗?” “我曾经百分之百、无条件的信任过你,但是你把这份信任毁掉了!” “我不想和你吵,我们都冷静一下吧。”他挂断了电话。 全市广大青年朋友们: 因持续强降雨,近期我省江河水位持续上涨,防汛排涝形势严峻,j市志愿者协会向全市广大青年朋友们发出郑重倡议: 请大家行动起来,组建青年志愿抗洪抢险服务队,赴受灾程度最重的平江市,全力配合相关部门工作,与广大受灾群众共渡难关。 青年朋友们,让我们携起手来,凝聚起更大的力量,更多的智慧,以更坚定的信念、更旺盛的斗志,为防汛抗洪工作的胜利贡献力量! 具体招募方式如下: 一、招募对象:20至50周岁社会各界人士,以20至35岁青年为主,男女不限。 二、报名方式:请直接致电参与报名。联系电话:151xxxxxxxx。 三、招募要求:全面服从志愿者协会的工作安排。 在和岑舟的新一轮冷战期间,我在贴吧中无意发现这个帖子。最近媒体每天都在播报关于今年汛期降水量较大,多个地区遭受洪魔侵袭的新闻。j市的江边早已戒严,水位创近几十年来的新高,好在并没有造成太大麻烦。而位于j市北部的平江市,就没有那么走运了,洪峰一路席卷,不少良田和村落遭到淹没和破坏。j市与平江相距不远,已经对外招募志愿者了。 血管中流淌的血液被点燃,我马上拨通了志愿者报名的电话。 两天后,按志愿者协会的安排,我乘坐另一名志愿者的车,和另外两个年龄相仿的男生共赴平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抵达平江 开车的大哥和我是本家,我们都称呼他“林哥”。林哥是个生意人,四十岁出头,微微有些发福,但面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 “我老家就是平江的,看到家乡受灾,只能干着急,一看到志愿者招募的消息,马上就报名了。你们几个是小家伙是还在念书吗?”路上,林哥问我们。 “我们两个是校友,还在读大学。”其中一个男孩子腼腆的说。 “我今年夏天刚刚毕业。”我回答。 “丫头,毕业了怎么没上班呢?是正在找工作呢吗?” “没有,工作已经找到了,就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入职,这段时间正好没什么事,我也是一看到消息就报名了。” “小姑娘有胆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巾帼不让须眉啊!” “别这么说了林哥,我怪不好意思的,平时在家也不怎么干活,到时候不嫌我添乱就行了。” 上了高速,一辆辆运输物资的军车打着双闪呼啸而过,两旁的led指示屏上也滚动着“抗洪救灾,人人争先”等标语,离灾区越近,团结抗洪气氛越浓厚,我不自觉的哼唱起“军中绿花”来。 中途,我们经过一个收费站。 林哥在收费窗口处停下车,递给岗亭里面的工作人员100块钱。 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交警从前面跑过来,问道:“你们是去平江支援抗洪的?” 出发前,志愿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在车子的风挡玻璃下贴了张打印着“j市抗洪志愿者”的a4纸。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林哥疑惑的问。 岗亭里的阿姨闻言,马上把钱又递回给林哥,“早说呀,参加抗洪救灾的所有车辆,一律不收费的。” “大哥,到了灾区一定要准备好救生衣,安全为上,下了高速有一段路很难走,一定慢点开啊。”交警叮嘱道。 “兄弟,谢谢提醒了。”前面的栏杆抬起,汽车重新加速,向平江驶去。 果然如交警所说,下了高速,通往平江的这段路路况极差,林哥的车是丰田霸道,底盘已经比一般轿车高出不少了,仍然时常被路上的石头土块刮蹭。 “看来回去得大修一场喽。”林哥肉痛的说。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跋涉,下午三点多,我们终于到达平江。 与我想象的不同,灾区虽然随处可见运送物资的车辆和人员,显得有些杂乱,但细看之下,乱中有序,秩序井然。人们往来匆匆,却没有惊慌之色。我们向路边的一个老伯问路,他热情的指给我们接待志愿者机构的办公地点。 民间志愿者协会的一位姓杨的男士接待了我们。登记后,他听说我们是从j市赶来的,一再表示要安排地方供我们休息。 “小杨,不用麻烦了,我们过来是为帮忙的,哪能刚到这反而给你添麻烦?现在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你说句话,这就开工。” “那就辛苦各位了,今天刚好有一批灾民被转移过来,要安顿在安置点,你们帮忙往安置点送送被褥吧,看这天色好像又要下雨了。” “没问题,我们这就过去。”林哥朝同行的两个男生一挥手,“小伙子们,上车喽!” “哎,林哥,您怎么把我撇下啦?”我着急了。 “林丫头,这是个体力活,你一个姑娘干不了,这样,小杨,你给这丫头安排点别的任务吧。” “您刚才还夸我巾帼不让须眉呢,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不行,我也要去。” 那位姓杨的先生见状,笑了笑,“妹子,林哥说得对,女孩子确实干不来这种体力活,这样,你跟我走,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那好吧。” 我和杨哥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一顶帐篷里。 “姑娘,我叫你晓泉好吗?” “可以呀,朋友都这么叫我。” “你还在读大学吧?” “我今年夏天刚刚毕业。” “是读的医科吗?医疗站那边倒是一直缺人。” “不是,我读的交通工程。”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学医。“但我能吃苦,干什么活都没问题。” 杨哥笑了笑,话锋一转,“做过饭吗?” 我头如捣蒜。 当天傍晚,我被安排在一个志愿者工作点——通江大饭店。据说这个饭店在平江算是有年头了,前任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平江人,几年前把店面交给儿子管理,自己享清福去了。洪灾到来后,老板当机立断的停止营业,每天做盒饭、蒸包子,义务给前线官兵、受灾群众送饭。他说,我是平江长大的,没有家乡人的帮助提携就没有我的今天,现在家乡遭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安排好饭店的一应事务,他加入当地的志愿者协会,在大坝边上协助抗洪战士装运沙袋。大家谈起这个老板,都是满口称赞。 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和饭店的师傅和志愿者们一起,准备食材,和馅,擀皮,包包子,装盒饭。刚开始的时候,几个阿姨见我年纪小,不像会干活的样子,只让我洗洗菜,装装盒饭,在我无意中展现出擀皮的才能后,才脱离了打杂的角色。 离通江饭店最近的安置点是一个体育馆,我去过送过几次东西,里面的地板上一列一列整整齐齐的铺着被褥,被安置的灾民情绪平静,有序的生活共处。只是看到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被褥上,目光沧桑,面色茫然,我还是觉得一阵心酸。他们失去的,是生存了数十年的家园啊! 平江街边的许多店铺几乎都成为了供灾民和抗洪人员提供临时休息的地方。一些小仓买的门口堆放着食品和矿泉水,旁边立着牌子:灾民及抗洪人员免费取用。这种小温暖随处可见,只要是为抗洪出力,在平江可以得到最大的支持和让路。灾害面前,我看到了一种平和温暖的力量,看到了人间的大爱无疆。 在充实的劳动和团结一心的气氛影响下,与岑舟的矛盾几乎被抛诸脑后。我在来平江的路上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他我来做抗洪志愿者,也正好趁这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灾区的信号时好时坏,充电也不太方便,他发来短信或者打来电话,我常常不能及时回复,慢慢的只是每天晚上临睡前发几条短信,简单聊聊,报个平安。 在看到了灾难的无情,品尝了些人间冷暖后,我仿佛被醍醐灌顶,深深理解了珍惜一词的意义。我常常在入睡前想念岑舟,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不再辜负光阴,把时间浪费在猜疑和冷战上。 几天来我一直在二线做后勤工作,挺想去抗洪一线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等会儿包子蒸好了,你跟张叔的车一起去给前线的战士送去。”饭店的刘婶建议。 “行呀。” 张叔开了个平时用来采购食材的面包车,后车厢慢慢当当的装上了食物和矿泉水。我坐在副驾驶上东张西望。 车子沿着一条并不宽阔的公路行驶。据张叔说,这条路是将沙子、无纺布等抗洪物资运往前线的要道。难怪路上常能看到洒落的沙土。再往前开,道路被洪水截断,这片区域成为了一个装卸点,停放这许多运送沙子的军车。抗洪战士和志愿者们在卸下来的沙堆旁忙碌,有的撑袋口,有的用铁锹往袋子里装沙子,有的把装好的沙袋运到冲锋舟上。 再远望就是浑浊的洪水和将之隔绝在外的堤坝了。之前在我的想象中,堤坝应该比水面高出很多,呈较为宽阔完整的梯形,离得近了,才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水面要比我们目前站在的地面高出一大截,我见到的堤坝也只是斜度不太大的一个土坡,上面铺着几层白色的沙袋,高度堪堪把水拦下。我猜想若从天空中俯视,目前的情形会像一个太极图一样,一条细细的白线分割出阴阳两端。我看着觉得很心惊:若有一个点出现缺口,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和张叔在装卸点的边缘等人来取吃的。张叔靠在车身上吸烟,一根还没吸完,一辆军用吉普在我们旁边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他们个个满脸沾着泥土,军装都快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 “叔,又是您来给我们送吃的,麻烦了!”最前面的那个士兵笑着打招呼,露出一口小白牙。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腼腆的笑笑,把扔在地上的烟头踩灭。 张叔打开后车门后,我们两个跳上车,把里面打好包的食物和水递给下面的士兵。 “班长,您手刚才受伤了,就先别使劲儿了,我们来就行。”一个士兵说。 “就是划伤,不碍事。”这个声音的听起来有些耳熟,我正回忆在哪儿听过呢,一双带着伤痕的手伸了过来。 我拎起一提矿泉水,刚要往这双手上递,一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满面尘埃也掩盖不了这双眼睛的神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抗洪记事 “晓泉,是你?” “蒋教……蒋哥?”我一愣。 他把水接了过去,看了一眼我头上戴着的志愿者协会发的红帽子,“真没想到你会来灾区做志愿者。”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来多久了,蒋哥?” “我们是第二批抵达的部队,大概一周了吧。你呢?” “我刚来三四天。” “那现在都做些什么呢?”他边搬东西,边问我。 “就是在一家饭店给你们和灾民做点吃的,打打杂。” “真厉害。”他笑了笑。 “快别取笑我啦,我再厉害也比不上在一线的战士呀,你们才最辛苦,我看你都瘦了,也黑了不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 随便聊了几句,东西已经搬完,我早就注意到他手背上那条伤痕,往外沁着血,旁边还沾着点泥土。 “蒋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小问题,不用麻烦了。” “别怕麻烦,你这伤口总沾水,不清理一下只怕会感染。”我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酒精棉和纱布,摆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看着我忙活,道:“你这个习惯,和天星倒是一样。” “让你说着了,还真就是和天星学的,来灾区不准备充分怎么行?”我托着他的手,细细的将伤口处理干净,贴好纱布。“可以了,虽然很难做到,但这两天还是注意一些,尽量不要总沾水。” “好,谢谢。我该走了,这两天别乱跑,洪峰就要到了,水位还会继续上涨,到时候这里恐怕会戒严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安全最重要。” “你也是,注意安全。”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果然如蒋天山所说,一天后,洪峰到来,水位再次暴涨。大坝附近已经戒严,除官兵外,任何人不得上坝。我们做好饭以后,无需自己运输,而是由部队派车来把食物运走。城里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我虽焦急,也知道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外,帮不上更多的忙,只能更卖力的干活。缠着大师傅,把和面、调馅的诀窍通通学会了。 “晓泉啊,这几天我看你好像瘦了,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吃得不习惯?”擀包子皮的时候,刘婶问我。 “没不习惯,我这人不怎么挑食,只要管饱,吃什么都行。”我笑着回答。 “那就是太疲劳了,别为难自己,累了就去歇歇。” “真没事儿的刘婶,我这么年轻,哪有这么娇贵了。” “要是觉得吃不惯,一定和婶说,咱们单独做点别的吃,别抗洪还没结束,身体先垮下来。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啊,做点吃的不是方便得很嘛。昨天我整理冰柜,还看见点汤圆和速冻水饺,你喜欢吃的话,晚上煮一点。” “谢谢您,真不用了。”我说完,想到速冻水饺,突然心中一动。 “哎,刘婶,那就明天给我一袋水饺吧。” 次日,来取食物的军车到了,我拉住一个正往车上搬盒饭的士兵。 “妹子,有什么事儿吗?”他停下来,疑惑的问。 “有个事儿想麻烦问一下,你认识一个叫蒋天山的兵吗?他正在前线抗洪。” “不好意思,我是炊事连的,没听过这个人。” “奥,是这样的,我是他妹妹的朋友,想给他捎去点东西,但是现在大坝戒严,也过不去,能麻烦你帮忙打听一下,把东西带过去吗?” “我很愿意帮你,但是坝上人太多,找一个人难度挺大的,我怕再把你的东西弄丢了。”士兵为难的说。 “这个不用担心,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点他喜欢吃的东西,如果实在找不到,你不嫌弃的话就帮忙解决了吧!” 他笑了,“你这姑娘还真有意思,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说不帮啊,给我吧。” “谢谢!”我把手里拎着的小纸袋递给他。 “对了,你朋友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蒋天山。他是个班长。” 几天后,洪峰退去,据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形势越来越好,大家可以松口气,不用担心洪魔的再度反扑了。 我一翻日历,发现竟然两天后就是七夕了,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灾区盘桓了十多天。我和岑舟本来计划要一起过这个中国情人节,现在看来是没戏了。我给岑舟发短信告罪。 “没关系,注意安全就好。”他回复。 为庆祝这次的抗洪取得阶段性胜利,七夕那天,市委在第一中学举办军民联欢晚会,所有参加抗洪的解放军战士和市民都可以参加,我们志愿者也在受邀之列。 晚会的举办地点设在学校的操场上,因为准备仓促,只是简单在操场前面搭建了一个舞台,大家可以自带小板凳或干脆席地而坐。 我到的时候,操场上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了,我一个人绕着操场找了大半圈,没见到熟人。刚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看见来平江时同乘的林哥向我挥手。 “晓泉,来来来,到这边坐!” “哎呀,林哥!这么多天竟然一次都没碰见过你!” “都有事要忙嘛,对了,你什么时候回j市?我带你啊。” “明后天吧,听说部队也马上要离开了。” “那行,等我消息吧,走之前我给你打电话。” “好,谢谢林哥。” 和林哥简单聊了几句,晚会开始了。表演节目的大多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有独唱、合唱、舞蹈、诗朗诵,形式多样。我看得津津有味,虽然舞台和灯光音响效果较为简陋,也能看出排练仓促,但时时能体会到舞台上所有人的表演都是发自内心,有热爱家乡的赤子之心,也有对战士和志愿者的感激之情。 一段独唱后,主持人宣布下面是即兴表演时间,想为大家表扬节目的都可以上台表演。 场上热闹起来,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推举有才艺的伙伴上台。 没过多久,一个看上去比我小的战士被战友们推上舞台,羞涩的唱了一首《母亲》,质朴有力的歌声赢得大家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感谢这位战士的倾情献唱,还有谁愿意上台为大家表演?”主持人循循善诱。 “哎,林哥,我听你嗓音挺醇厚的,唱歌一定好听,要不要上去露个脸?” “晓泉,你真有眼光,我年轻的时候,就是靠这把嗓子才追到你嫂子的。”林哥不谦虚的笑起来。 “那就上啊,相信您一定风采不减当年。”我极力怂恿。 “还是算了,现在岁数大了,怕唱破音,丢人。”林哥摇摇头。 “就算唱破音,也没人会笑话的,您要不主动,可别怪我帮您啊!”我站起身,朝主持人挥挥手,喊道:“我身边坐着的这位大哥想为大家唱首歌,他有些害羞,请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观众们还真买账,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唿哨声。 林哥被黄袍加身,只好站起来,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上台去了。 “大家好,我叫林德海,现在在j市做点小生意。平江是我的故乡,我一听说家乡遭难,马上报名来做志愿者,以尽绵薄之力。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平江人民,感谢投身一线的解放军战士们和从各地赶来支援的志愿者们!”说完这几句话,林哥向场下鞠了个躬。 大家又拼命鼓掌。我暗自发笑,这大哥,还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一点也不怯场,语言组织的这么快。 “下面我想为大家唱首《军中绿花》,但是呢,我一个老爷们儿自己唱没啥意思。我在来平江的路上认识了个妹子,她叫林晓泉,也是来自j市的志愿者,我们请她上台和我合唱,大家说好不好?” “好!” 林哥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伸出手臂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我在唿哨声中站起身,走上舞台,站在林哥旁边。主持人递了个麦克风给我。 《军中绿花》的旋律缓缓响起。 说起来,这首歌还是军训时候学的。那时候方队之间常常拉歌,《军中绿花》的出场率最高,算是必会曲目。 林哥示意我先唱第一段。刚要开口,音箱里传来刺啦刺啦的噪音,响了几秒钟,连着音乐一起停了。 主持人颠着碎步走到我和林哥身边,向台下的观众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设备出了点问题,工作人员正在修复,请大家稍安勿躁。” 林哥用手拍了拍话筒,小声对主持人说:“没事,没事,没有配乐就没有配乐吧,话筒不是好使嘛,咱也别干闲着,要不我们俩清唱一下?晓泉,你看行不行?” “乐意奉陪。不过,清唱得您先请,我压不住场。” 主持人闻言一喜,马上举起话筒说:“给位观众,经过短暂的商议,这位林大哥和晓泉妹妹决定为大家清唱一曲,请用最热烈的掌声支持他们!。” 主持人对大家热情的回应十分满意,冲我和林哥笑了笑,娉娉婷婷的下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离开和入职 林哥清了清嗓子,操场上马上安静下来。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林哥这一开嗓,我被深深的折服了,他的声音浑厚有力,膛音重,很有几分阎维文的感觉。唱到第一段的最后一句时,他向我摊开手,示意我唱下一段。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 风吹雨打都不怕……” 我和林哥十分默契的把整首歌唱完了。他的声音包容性很强,我又不是那种甜美型的音色,搭配起来倒也不显突兀。大概是这首歌对战士们触动更大,他们十分专注,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生动。一曲终了,大家都使劲儿鼓掌喝彩。 下了台,林哥称赞:“丫头,不错嘛!” “您这仇报得可真够快的,我万一不会唱或者唱得不好,多丢脸啊!” “来的路上我听你哼哼这首歌了,知道你肯定会。我哪能坑你啊是吧,心里有数,心里有数。” “好吧,算我信你。劳驾问一下,学校的卫生间在哪儿?” 林哥给我指了指方向。 我从洗手间出来,打算绕过半个操场回去找林哥。音响设备已经修好了,一群学生正在舞台上热热闹闹的跳着集体舞。 我沿着操场外围边走边看,冷不防听见有人低低的叫道:“林晓泉。”真是吓了一大跳。 声音的主人此刻正站在一棵树旁,看着我微笑。他一身整洁的军装,夜色掩盖不住的勃勃英气。 “蒋哥,是你?怎么不再往前走走,这儿离舞台多远呀!” “没关系,我视力不错。” “你可比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体面多了。”我打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唱得真好。” “谢谢。说起来学会这首歌还得感谢你呢。” 军训时,都是教官负责教自己带的队伍唱军歌,只有蒋天山例外。学军歌的时候,他把我们旁边方队的教官请过来教我们,自己不唱一句。不管我们用什么方法要求他唱歌,他一概拒绝。 “可不是我教的你们,这感谢是从何说起?” “感谢你找了个好外援来教呀。” 他边笑边轻轻摇头。 我挺想问问那盒饺子他收到没有,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对了,谢谢你的饺子。”我踟蹰间,他突然说。 “啊?你真收到了?”我有些震惊。 他点点头,眼睛弯成一双新月。 “不用客气,也是机缘巧合,忽然想到你也爱吃这个。其实当时让炊事班的那个大哥带给你,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真能找到你。”我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用脚拨弄这地上的树叶。 “挺好吃的,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是饭店的速冻水饺。” “对了,饭盒还在我那,只是明天凌晨部队就要撤离平江,可能暂时没机会还给你了。” “明天就要走?”我没有听说这个消息,有点吃惊。 “嗯,担心老百姓兴师动众的送我们,没往外声张。你也不要和其他人提起。” “我明白。饭盒的事儿你就不用在意,那是饭店的一个和我一起工作的大姐拿给我用的,你要真想还,得自己去通江饭店啦,正主不是我。” 我说的倒是实情,那个饭盒是最古老的那种方方正正的铝制饭盒。当时我们往前线送饭都是用一次性塑料饭盒,不太适合装饺子。刘婶不知从哪个边角旮旯找到了那个饭盒,沾满尘土,我刷了好久才算弄干净。 “那好吧,等有机会我再来平江时,一定物归原主。”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我们站着的地方由于离舞台远,光线暗淡,稍稍抬头就能清晰的看见挂在树梢的上弦月。我找不到下一个可以和蒋天山聊聊的话题,知道到了应该道别的时候了。 “我……” “你……” 我们竟同时开口。他笑笑:“你先说。” “哦,我刚才想说……今晚月色不错。” 他抬头看了看,“的确。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是。明天一路顺风。” “谢谢,再见。” 我走了几步后,他叫住我:“晓泉。” “嗯?”我疑惑的转身。 “记得以后不要随便和别人赞美月亮。”他没头没脑的说完这句话,挥挥手,走进夜色里。 第二天早上,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和我同住的几个姐妹正轻手轻脚的穿衣服。 “哟,晓泉,不好意思哈,到底还是吵醒你了。” 我按亮了放在枕边的手机,“还不到四点,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来抗洪的部队就要走了,全靠他们才度过这次难关,身为平江人怎么也得去送送。” 我想起蒋天山昨晚叮嘱我的“不要和其他人提起”,不禁愕然,再想想随即了然:这也算得上一桩大事,不可能瞒的滴水不漏。 “我好歹也是在二线和群众同甘共苦的,你们怎么把我当外人呀,我也去!”我一个鲤鱼打挺,赶紧穿衣服。 部队就驻扎在平江一中。我出门时,果然看见人们在晨曦中陆续走出家门。越接近一中人越多,大家举着红色的条幅和旗子,站在道路两边,把出城的必经之路围得密不透风。 一中门口的公路上停着一长列的军用卡车,热情质朴的百姓们拿着水果,糖,甚至还有上了岁数了大爷大妈,捧着鸡蛋,往军车里面塞。我没再靠上前,就让他们尽情的把感激和不舍传达给可爱的人民解放军战士吧! 再不舍,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要到来。车队缓缓启动了,在夹道欢送的人们中间,延伸成一条墨绿色的长龙。 人们向每一辆经过面前的军车使劲儿挥手,喊着“平江人民感谢你们,祝你们一路平安”的口号。几岁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也在奶声奶气的跟着众人学舌。 卡车的车斗的两侧和上方围着帆布,我们只能在车辆经过后,从车尾没有帆布遮挡的地方看到里面的解放军战士。他们神色肃然,行着军礼。站在我旁边的阿姨喊了几句口号,就开始哽咽。 抛去能为灾区做多少贡献不提,单单是经历这全城尽出,军民惜别的场面,我这一趟,值了。 回到j市,我没敢休息,马上就去单位报道。 我到平江一周左右的时候,接到了人事部的电话,通知我三天后入职。我没想到入职时间会那么早,只能实话实说,表示暂时无法返回j市。当时我也算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已经做好被辞退的心里准备了。没想到hr听说我在做抗洪志愿者,竟表现出很赞赏的态度,提出由她去向领导请示,看能不能批准我延后报道。没过多久,她告知我从平江回来后马上入职即可。我自然千恩万谢。 上班的第一天早上,我穿着毕业后置办的白衬衫、西裤和黑色的小跟鞋,涌入早高峰的浪潮,挤上了公交车。 公司离我家较远,要坐将近20站的公汽。我下车的时候已经被挤得什么脾气都没了,怀疑早上急急忙忙涂的一层粉已经被汗水晕花。 人事部接待我的就是打电话通知我的那个hr,她叫陈静秋,看上去没比我大很多,举止得体,妆容无懈可击。我在她的指导下填了几个表。 “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你被分到销售部,给销售经理做助理。” 我有点惊讶,“当时面试我的,不是售后经理吗?” “对,上个月公司代理了一个新品牌,售后特别缺人,你没来的那段时间,把另一位新员工派过去了。” “哦。销售经理也是位男士吗?” 她笑笑,“不,销售经理是位能力很强的女士,等会见到你就知道了。” 填完表,陈姐带我去销售部报道。 “您好,我是林晓泉。”我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打量我的新领导。她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职业装,脸颊微微凹陷,看向我的目光充满压迫感。 “哦,你就是那个去做抗洪志愿者的小女生,你来之前,公司上下就已经有不少人在谈论你了。” “当时没想到那么快就通知入职,一腔热血的就去灾区了,迟到这么多天,您别介意。” “总经理和人事部都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她不冷不热的说,“我姓张,以后你可以叫我张经理。做我的助理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要严谨,又要高效。这里有几份品牌介绍的手册,你先拿去熟悉一下。” “好,我一定努力。”我接过她递过来的几本彩色手册,都是厚厚的彩印纸,挺有分量。 “对了,我们公司要求穿正装,除了黑和白,衣服上不要出现其他颜色。明天记得换一件衬衫。” “好的。”我走出她的办公室,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我的衬衫是毕业后和瑾言一起买的,中规中矩的样子,料子也挺括,只是扣子是浅蓝色的。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因此触了霉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断情 工作了几天后,我所有不详的预感都得到了验证。我的领导,符合大多数小说和电影中为难下属的恶上司形象。 她很少笑,即使笑,也是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令人坐立难安,怀疑是不是哪儿又出现纰漏;下午交代下来的报表,不论需要多庞大的数据来支持,第二天早上都必须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装订文件,图钉必须钉在左上角靠近纸张边缘一厘米处……最令人不解的是,她不把我当成新人,又不肯花时间指点我,一旦不能令她满意,就是冷言相向。 我苦不堪言,回到家和瑾言诉苦。 “你说我们经理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她见我第一面就不待见我呢?” “你明天去公司打听打听,她是不是还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 “我打听这些干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什么样的上司就可怕吗?就是三十多岁的未婚老女人。见到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肯定都没什么好脸色。” “有这么夸张吗?” “你还别不信,我们公司就有个部门经理,是个将近四十岁的未婚女人,听说以前她手下的女员工换了一批又一批,走马灯似的,后来招上来几个男孩,倒是一直留下来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年龄越大越明显。” “算了,我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在她手下乖乖的做只小虾米。” “别这么低沉嘛,二姐夫就要开学了吧,你等着借他肩膀靠靠。”瑾言调侃。 “他啊,好像比我更忙。” 从平江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我白天要工作,只能晚上和岑舟联系,那个时间他通常都在打游戏,等他打完,我已经耐不住困意,捧着手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八月底的时候,岑舟回到了j市。他周五夜里到,没让我接他,我们约定第二天见面。 “舟哥,你等会儿来我这儿啊,我最近学会了道新菜,糖醋排骨,给你露一手。”周六上午,我一起床就马上给岑舟打电话。 “不了,昨天坐车挺累的,没缓过来,还是你来体大找我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没什么精神。 “那好吧,我收拾完就去找你,等我电话。” 我的住处离体大不远,步行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一个多月没见岑舟,中间又经历了很多事,我很想赶快见到他,就上了公汽。 “我到体大门口啦,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寝室,你到冰球馆门口等我一下。” 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冰球馆,刚站了一小会儿,就看见岑舟从一条小路上穿行过来。 他染了头发,穿着一身我从来没见过的衣服,看起来竟有几分陌生。 “hi,好久不见。” “晓泉,你瘦了。” “可能是晒黑了,显得瘦。”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你也变样了,怎么还把头发染了?” 四年来,岑舟每年都有想染发的念头,而我看了好多关于染发剂致癌的新闻后,任凭他怎么花言巧语,都极力反对,这事也就搁置下来。此刻我看到他染成棕色的头发,心里有几分不自在,但是不想破坏重逢的气氛,硬生生的把这种感觉压下来。 “想染了,就去染了呗。”他轻描淡写的说。 “你吃早饭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我起床没多久,现在没什么胃口,咱们先去打几杆台球吧。” “那也行。” 我和岑舟来到常常光临的台球厅。他让我开球。 毕业后我几乎没碰过球杆,有点手生,开球时没使上劲,球没怎么炸开。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岑舟通常往球聚集的地方再补上一下,算是帮我又开了次球。但这次他选择了一个没有被遮挡的球,俯身瞄准,清脆的撞击声后,球进了。 在他锁定下一个目标,把手架在台泥上时,我发觉出了不对劲儿。 他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指环不见了。 以前他曾开玩笑说自从戴上那枚指环后,球打得更准了,就像在手上安了个瞄准器一样。此刻,他的手指空空荡荡,三年多的佩戴,指环下的一圈皮肤见不到阳光,比周围白出许多,像绕在手指上一圈缱绻的羽毛。 这一杆球没进,轮到我击球了。 我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左手。 “指环呢?” “可能忘在寝室了。”他不着痕迹把手抽出来,“到你了。” 今天的岑舟有些奇怪,一直淡淡的。我抓不住头绪,只能理解为别后初见的生分。 心不在焉的和岑舟打了几局,当然没有赢过,这也没什么奇怪,我技术和他差远了,况且从最开始,他就根本没打算让着我。 我意兴阑珊,在又输了一局后,以肚子饿了为由,建议去食堂吃午饭。 岑舟默默的付了账。过马路时,他也没有牵起我。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每次侧过身,都能看见他硬硬的侧脸。去二食堂的路上,要经过冰球馆旁边的小花园。我实在受不了这古怪的气氛了,快走了一步,拉住岑舟的手臂。 “你怎么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很不高兴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 我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有些恼火,声调不知不觉的大起来:“怎么可能没有?你明知道我反对你染头发,自己不声不响的就染了,指环也摘下去了,从见面开始一个笑容也没有,这叫没事?你骗鬼呢?” 他无视我的激动,不轻不重的把我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格开,“晓泉,我一直犹豫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既然你察觉了,我就索性说了吧。我觉得我和你不适合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他说完这句话,盯着旁边的长椅,没有看我。 我很奇怪,自己明明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痛楚,眼泪已经一滴接着一滴溢出眼眶。 “你是故意要气我的是吗?别闹了,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我可要生气了。”我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伸出手臂,想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刚刚触碰到他的皮肤,他避开了。 “晓泉,你别这样。” 我固执的一定要抓住他的手,仿佛抓住了,这个噩梦就碎了。 追逐与躲闪中,他终于失去耐心,几乎是粗暴的挥开我的手臂。 “我是认真的。我们两个,不合适,长痛不如短痛。”正午的阳光里,他声音冰凉。 “你别说这些骗人的鬼话,我不信!四年了,你怎么能说这是短痛?” “林晓泉,我觉得即使在一起四年,我岑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未必了解。老实说,最近这一年,我过得很累。爱情也好,友情也罢,如果带给彼此的疲劳多于美好,它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举起左手,让我能清晰的看到那圈指环留下的痕迹,“我对你并非没有感情,只是比起感情,我更想要自由。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你都承认对我有感情了,为什么要分手?我不要分手!我哪里做得不好,哪里让你累了,我改还不行吗?在平江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不再把时间浪费在猜疑上,我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好么?” “晓泉,晚了,真的晚了,裂痕形成了,就没有办法弥补,再这样下去的结果还是分开。与其在感情磨没后带着怨恨分开,不如在它还能留给我们美好的时候分开,你说呢?我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我们分手时,我也并不是对她们毫无感情。” “你说过,我和她们不同,你是爱我的……” “没错,”他打断我,“以前,你和她们不一样,但是现在,你们都一样,都只是我的过去。” 如果说之前他的那些话,只是令我六神无主,深深的刺痛我,那么“过去”这个词,彻底摧毁了我。 “过去”?他凭什么说,我已经是他的过去? 五年的相识,四年的相伴,每一缕柔情,每一幕对未来的描绘,每一个玩笑或郑重的诺言,都将他编织在我未来的蓝图里。我明明已经认定,他就是那个和我携手一生的人。他到底明不明白,他打碎的不是我的现在,更是我的未来啊! “我不接受,”我使劲儿摇着头,“我不接受!你不会这么轻易离开我的,这个暑假,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 他的嘴唇弯成残忍的弧度,“晓泉,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我冷静下来了,我想清楚很多事情,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走不到一块的。” 我如遭雷击。 “晓泉,我知道在感情上,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是我从来都不完美。认识你之前,我已经有了很多过去,也和别人发生过关系,过去你旁敲侧击的问,我骗了你,那时我觉得自己很悲哀,如今我告诉你实话,我仍然觉得悲哀。你听完这些,还认为我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吗?” 我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羞耻感,它带给我的痛苦要远远超过失去岑舟——他话已至此,我想到的不是狠狠的抽上一记耳光,不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盘桓在脑海中唯一的念头竟是:把他留下。 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和自尊让我放弃开口。我在初秋慵懒的日光下瑟瑟发抖,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慢慢的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 我不知道岑舟是什么时候走开的。我在第一次来体大时见到岑舟的地方,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晚晴 “我的姑奶奶,你跑啥啊,刚才你要是上了,咱俩妥妥能杀了那孙子!” “大哥,打团的时候我刚扔完一轮技能,都cd呢,刚才要是不跑,就得送双杀。” “哪还用扔技能,你在我后面多a两下,也能把他a死了,哎呀,可愁死我了。” “没事,我们剩一个,对面剩一个,这波也没亏。” “晓泉,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等我带你上了白金后,你就安心打匹配,别再打排位了。” “都不用你说,上了白金,你求我打排位我都不跟你打,我就是想要个白金框而已啦。” “这盘打完我就睡觉去了,明儿还得上班呢,你也早点回家吧,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生也不安全。” “多新鲜啊,你还把我当成过女生呢?大学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 “你就是再爷们儿,夏天敢光膀子吗?” 我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面投了,险胜一局啊。我睡觉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拜拜”,徐一鸣的头像已经灰掉了,真是个急性子。我的大学同学几乎没几个人仍在继续打,只有我和徐一鸣还沉迷其中,经常约战简直理所当然。我看了一下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22点58分。 我自己又开了一局。 虽然很多时候我吐槽徐一鸣只有钻石段位守门员的水平,但是没有他带我,想赢还真是挺不容易。这局只打了二十分钟就败局已定,我爽快的点了投降。 夜深了,我走出网吧后,大街上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我住的小区离这个网吧倒不远,只是小区面积比较大,要走上十几分钟才能到我住的那栋楼。 进入九月已经有一阵子了,晚上有些凉。我下意识的裹紧外衣,闻到了一股烟味。网吧什么都好,就是抽烟的人太多,让我有点受不了。年初时j市已经通过了《防止二手烟草烟雾危害条例》,要求公共场所100%禁烟,然而并没能取得什么实质性效果,各大网吧对此阳奉阴违。在里面坐上半个小时,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纤维都得被尼古丁的味道浸透。我闻着衣袖苦笑,又得洗衣服了。 我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适应和调整,才从十多年的学生身份彻底转变过来,习惯了目前这种很boring的单身都市白领生活。朝八晚五,工作算不上多上进,勤勤恳恳,但求无过罢了。下班回家,不是看小说就是看眼下最热的电视剧和电影。瑾言很少按时回家,总是和一帮年龄相仿的同事出去胡吃海喝,放浪形骸。一个人在家稍显冷清,渐渐的,我下班也不怎么爱回家了,身边没什么玩伴,就自己跑到网吧打游戏。 上学的时候打游戏全凭一时兴起,工作后,网瘾倒越来越大了,有时候晚饭都顾不上吃,下了班就直奔网吧。屏幕大,外设好,网速又快,时间久了,我发现网吧的妙处不止如此。 任外面日出日落,雨雪风雷,网吧里总是热闹着的,像一个被隔绝出来的独立世界。男生们扣着耳麦大声吆喝,女生们不知疲倦的追着韩剧。到了吃饭的时间,还会有送盒饭的师傅,边报菜名边穿梭在一排排显示屏间。我蜷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安全感。当然,要是没有人吸烟,那更完美。 一个周末,我正窝在床上看电影,接到了一个电话,归属地是南京。 我在南京没什么朋友,疑惑的按下接听键。 “你好,请问是哪位?” “林晓泉,你电话号码果然没换,哈哈,还能听出来我是谁吗?” 这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我一时没想起来。“你再说句话,我听听。” “好吧,大冠军,我说完这句话你要是再听不出来,我可要挑理了。” “哈哈,是秦学长,好久不见。” “算来有将近三年了,确实挺久的了,今晚有空没?一起吃个饭?” “你在j市?” “对啊,回来办点事,过几天就走。” “你不会是回来结婚的吧?”我灵光一闪。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 “那今晚我能有幸见到嫂子吗?” “应该可以。我等会选好地方,发地址给你。” “好,那晚上见。” 接到秦木修的电话,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毕业后,我们很少联系,最初只在几个节日礼貌性的发短信问候一下,近一年来,更是几近失联。我只是辗转听到过他的消息,说他拒绝家里安排的工作,只身南下。 晚上我准时来到约定的火锅店时,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秦木修。他穿着格子衬衫,低头翻看着桌上的菜单。水汽氤氲中,我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几年前那个独自在雪夜里就着花生米喝啤酒的年轻学长。 这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抬起头,发现了不远处的我,忙向我挥手。 “晓泉,这里!” 我在他对面坐下。 “学长,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年轻。” “对于我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年轻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恭维了。”他轻笑。 谁说秦木修没有变化呢?虽说光阴对男人总是偏心的,令他面容未改,但成熟和浅浅的沧桑却被敛进褐色的瞳仁里。 “哎,不对啊,怎么只有你自己?嫂子呢?”我才发现重点。 “她刚才有点事要办,正在路上呢,估计也快到了。”他把菜单转向我,“看看喜欢吃什么。” “肉呗,还有地瓜片和切面。”我随手把这几样画上。 “没了?” “没了,我最爱吃的就这三样。” “那好吧,”他把菜单交给服务生,“麻烦先上这些。” “学长,跟我说说我这嫂子呗,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校友。” “没了?这么不浪漫啊。”我有些泄气的瘫在椅子里。 “看你,也毕业一年了,还像个假小子似的。清汤挂面,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我哪是那块料,给我全套设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往脸上涂。再说了,现在这化妆品铅多重啊,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这叫天然去雕饰。” “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在一家家电企业,做物流,勉强挨上专业……哎,我没看错吧,那边,那个短发女孩怎么那么像晚晴姐呢?” 我盯着那个刚进门的女孩看,越看越像,“学长,你倒是说话啊!” 秦学长神秘的笑了笑,向那女孩挥挥手:“晚晴,这边!” 短发版苏晚晴轻快的走到我们旁边,随手把包扔给秦木修,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晓泉,好久不见。” 即使我脑海中已经搭建起无数条清晰或模糊的线索,在事实摆在眼前时,还是有点懵。缘分和感情,世上还有比它更玄妙的东西吗? 此时坐在我面前的苏晚晴,跟几年前相比,变化不可谓不大。一袭青丝不堪剪,如今化为清爽干练的短发,生生多出几分英气。她妆容得体,笑容优雅,昔日的的冷美人如今已经蜕变成职场丽人。 “晚晴姐,能换句台词吗?” 菜很快就上齐了,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不知为什么,在短暂的惊讶后,我对他们两个走到一起的过程,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我们谈工作和生活,唯独默契的避开了感情。 晚晴姐和秦木修现在都在南京工作,晚晴在一家外企做经理秘书,秦学长在广告公司做策划。他们这次回来,主要是见一下双方家长,然后领证。 “晓泉,你男朋友也留在j市工作了吗?”晚晴姐问我。 “嗨,早分了。”我咬了一口藕片。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 “没事了晚晴姐,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我打断她。 “晓泉,明天是周日,你有空吗?”秦木修突然冒出来一句。 “有啊,怎么,还想请我吃一顿呀?” “你要想吃当然没问题,几顿饭也吃不穷我。是这样,我们寝室有个哥们儿是个摄影爱好者,也在j市工作,听说我们俩回来了,一定要在g大帮我们拍一套照片,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一起去吧,帮晚晴拿拿东西什么的,怎么样,有兴趣没?” “当然没问题啦,回母校拍照片,哇,好浪漫,太赞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9点,咱们在喷泉旁边见。” 我以为秦木修口中的“拿东西”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我真成了劳力。晚晴姐的包,需要更换的衣服全都塞给了我。摄影师叫陈冲,戴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很有书卷气。我客气的称他“陈学长”。我们四个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随意走,见到满意的景致,就停下来拍照。 为了与校园的气氛更好的融合,晚晴姐只化了淡妆,和秦木修穿着同一色系,比较日常的休闲装。陈冲还是很有摄影天分的,他总能找到看起来并不起眼,一入镜头却很有感觉的角度,指导两位身体僵硬的主角摆出各种好看的姿势。图书馆,体育场,阶梯教室,小花园,所有沾染回忆的地方都被镜头一一记录下来。 在晚晴姐的建议下,我们来到她宿舍楼下。她和秦木修并肩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镜头傻笑。 “木修,晚晴,你们两个能笑得自然点,轻松点吗?挺精神的俩人,怎么显得傻乎乎的?” “阿冲,我们笑了大半天,脸都木了,能自然得起来吗?” “那这样,你们两个别看镜头,就假装是坐在一起聊天,我看看效果。” 秦木修调整了一下坐姿,拉着晚晴姐的一只手,看向她,嘴唇微张,像是在说话;晚晴姐稍稍低头,把笑意敛在眉眼之下。看起来陈冲对这个造型挺满意,咔咔咔按了好几下快门。 不知是哪根线拉动了我记忆深处的东西,我看着坐在长椅上亲密的两个人,一颗心仿佛被钝物撞击,粗粝的疼。伴随着疼痛的,是若有若无的栗子味。 “晓泉,发什么呆呢,走了!”秦学长的声音。 “哦,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老友相聚 结束这一天的拍摄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秦木修建议到北门边那条街上找个地方吃饭,我则很怀念二食堂的饺子,建议重温一下学生时代最留恋的味道。 几个人兴冲冲的来到二食堂,这才想起来我们早就没有饭卡了。秦木修温文尔雅的向一个小学妹借了饭卡,因为没有正好的零钱,就多给了小学妹几块钱,学妹急急忙忙的在包里翻零钱,非找给秦木修不可。 “别找啦,我们几个都是g大毕业的,也算是你的学长学姐,就当请学妹吃糖了。”陈冲上前解围。 小学妹这才红着脸走了。 “阿冲,风采不减当年啊,看那小姑娘脸红的。”秦木修打趣。 “这话可就不对了,明明是你管人家小姑娘借的饭卡,别往我身上扯啊。晚晴还在这儿呢,你就敢明目张胆的拦了一小姑娘,那么多学弟,你怎么不开口借呢?” “我是看那姑娘面善。” 晚晴姐笑道:“好啦,你俩也挺长时间不见了,怎么还像以前似的,有机会就抬杠。” “对了,我回去把照片修一修,到时候你们俩一定要挑一张放大了挂在家里啊,比那些西装白纱的文艺多了,是吧?” “我同意,也可以选一张在阶梯教室拍的,做成海报,婚礼当天摆在酒店门口,特怀旧,你们觉得怎么样?” 在所有照片里,我最喜欢那组选在阶梯教室拍的,其中有一张,秦学长把一本书递给坐在前桌的晚晴姐,很温馨。 “可以,今儿你俩劳苦功高,就按你们说的办。”秦木修一口答应下来。 十一长假时,我回家了。 老妈像搬运工一样,买了好多种水果零食屯在家里,好像根本不记得我只住六天就走了。令我哭笑不得的是,零食里居然还有一箱旺仔牛奶,看起来我的实际年龄也被忽略掉了。 我在家宅了两天,过上了米虫生活。第三天上午,正在打游戏,接到了姜峻松的电话,他说这次放假在外地工作的康子和柳菲都回来了,毕业后一直没正经聚一聚,想在今晚一起吃顿饭,high一下。 我也没什么事,就应允了。 值得一提的是,姜同学挑的地方很别致。位置偏,门脸小,牌匾上“老太太烧烤”几个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推门进去,里面的火爆程度与不起眼的门面,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四个人被服务员引进狭窄的包间里,刚坐下,姜峻松就开始吹嘘。 “这地方别看门面小,这两年在咱们县可是很出名的,要不是我有熟人和老板关系好,这个点儿根本订不到位置。” “你先别着急吹,等东西上来了,味道过关了你再吹不迟。” “晓泉,挺长时间不见了,刚见面就拆我台啊?”姜峻松笑嘻嘻的。 “没人跟你贫,菜单拿来,我都饿半天了。” 我们各自画好想要的东西,喊服务员点单。 “对了,你们这儿有那种最原始的,一块钱好几根的火腿肠吗?”姜峻松问服务员。 “有的。” “哎呀,太好了,给我来二十根。” “喂,姜狗,你点那么多,没人吃怎么办?”康子说。 “怎么可能没人吃?我自己就能吃十多根。等上来了,你小子别跟我抢就不错了。” “那行吧,咱喝什么酒?” “喝点冰镇的啤酒呗,晓泉,柳菲,你俩也来点吧。” 我一向对啤酒没什么好感,感觉喝不了多少就胃胀,吃不下东西了,我想想说:“给我来点白的吧。” “哟,涨能耐了,什么时候还学会喝白的了?那行,我陪你喝白的,服务员,先来两杯散白,一提啤酒吧。” “好的,先生。”服务员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烤串一点一点的上齐了,味道还真不赖。酒肉一下肚,大家话也多了起来。上学的时候聊天总是围绕着校园生活,翻来覆去也就那么点事儿,毕业后,话题也沉重了。谈起工作和未来的发展,都是种种不如意和困惑。 “刚毕业都这样,我认识的同学现在也没听说谁混得特别好。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吧。”柳菲说。 “现在想想,我真后悔高中那会儿不正经学习,哪怕高考多个十分二十分的,读个稍微好点的专业,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我那专业,土地资源管理,毕业前我就查了,就业率倒数第一,想做本行,除非考公务员,自己找工作呢,又没有任何竞争力。”姜峻松抿了口酒,抱怨道。 “哈哈,你那哪是不正经学习,完全是没长心,我记得高考前两周,咱们一起打篮球,你非得装逼,说能双手抓住篮筐。结果没抓牢摔下来了,右手先着地,手腕肿起来好大一块,给老纪气得直接帮你收拾东西,把你撵回家去了。” “可不嘛,当时也把我吓够呛,就怕高考的时候手腕不能动,那不又得重念一年?好在只是轻微骨裂,休息了几天就好了。” “对了,你们毕业后和老纪联系过吗?咱哪天看看他去吧,我挺想他的。” 康子的话让我心头一震。 我是联系过老纪的。 和岑舟刚分开的那段时间,我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所有正面的情绪仿佛都从我身体中抽离出来了,我浑浑噩噩的上班,机械的做本职工作,女上司的冷语和责备,也不太放在心上了。晚上回到家,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每一夜枕巾都是湿的,整晚整晚的梦见岑舟,在梦里,要么是我们还好好的在一起,要么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留下来。惊醒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胸口都是痛着的。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人事部一个我不太熟悉的女士突然找到我,通知我没有通过试用期。换言之,我被解雇了。 那天我的上司休息,我想她大概是故意选在这一天吧。我和另一个同事办理工作交接的时候,他欲言又止的暗示我,我的岗位被一个有背景的新人取代了。 我就这样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我拎着笔记本电脑,一小包私人物品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时,内心出奇的平静,甚至感到一种解脱。那天天阴沉沉的,晚上终于下起了雨,伴着阵阵雷声。瑾言没有回家,我趴在床上,毫无顾忌的哭。冲动中,我给岑舟拨了一个电话。 没人接听。我又拨了一遍,响了两声就被按掉了。 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他的短信:“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任何时候都没有更难受过。爱情和事业相继枯萎,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绝望中,我想起补习那年老纪对全班同学说过的一句话:“孩子们,你们要记得,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随波逐流,要肯定自己,肯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光亮。 我努力制止自己的哽咽,在电话本里找到存了四年多,却一直没有拨打过的电话,拨了出去。没想别的,只是想听听这位师长的声音。嘟嘟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了。 “喂,你好,哪位?”是那副熟悉的声音。 “纪老师,我是林晓泉,四年前毕业的,您……您还记得我吗?” “晓泉啊,怎么不记得呢,你复读前是四班的,那时候我就教你。补习那年高考,你拿了全县语文最高分,132,我没记错吧?”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师还记得我的高考分数,一时间百感交集。 “是的,老师,您没记错。” “晓泉啊,你大学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在j市,老师,我留在j市了。” “j市好,离家近。在什么单位呀?” “在……在一家4s店。” “那挺好呀,我以前教过的学生也有几个在4s店的,发展都不错。” “唔……”我一时不知道怎该怎么接这句话。仿佛师生连心一般,纪老师忽然问:“晓泉,现在有对象没呢?” 我情绪一下子又崩溃了。 老师电话那边听到我的哭声,急忙问:“晓泉,你怎么了?遇见什么事儿了?别哭!你尽管和老师说!” “老师……”我哭得无法均匀呼吸,只得断断续续的说:“我记得……记得您说过,人要肯定自己……肯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没错,晓泉,你是不是和对象分了?” 我哭得更厉害。 “这他妈是哪个混蛋瞎了眼,我的学生很优秀,晓泉,你很优秀的,别难受,啊,等你放假回来,老师请你喝酒,好不好?” “好……老师,对不起,我先挂了,您……记得少抽烟。” 我的心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颠簸的木船,被推到浪尖上,再狠狠的摔下来,千疮百孔。恩师的几句话,并不足以抚慰伤痛,但对我而言意义深远,就像在浪潮汹涌的海面上,夜浓得像墨一样,远远的看到灯塔忽明忽暗的光,没有多明亮,只是足够温暖。 “晓泉,你落酒了。”姜峻松提醒我。 他那杯白酒已经见底,我杯中还剩下大半。我一仰头,灌下两大口,只觉得从咽喉到胃,燃起一片火焰。 “哎哎哎,干嘛呢?让你喝快点,也不是这种喝法,细水长流嘛。”姜峻松捏住我的手腕。 我晃晃手里的杯子,笑道:“追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痛楚 沉淀在心底的痛楚被搅动起来,混在上涌的酒意里,更难被压下。面前坐着的这几个朋友在说些什么,我好像听不清楚,更不愿参与,只得埋头卖力的吃东西。不知不觉中,第二杯白酒也喝完了。 “怎么样?都吃好了吧?咱换地方,唱k去啊,我挺长时间没唱过了。”康子提议。 姜峻松和柳菲热切的响应,我也点点头。 我们一行人就近找了个ktv,要了点零食和啤酒。刚进包间,姜峻松就点了首北郊,认识这么多年了,这首歌是他是一定要点的,我们早已习惯。 我找了个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啤酒。柳菲和康子都是麦霸级别的,唱得兴起,没注意到我的低气压。过了一会儿,姜峻松凑到我旁边坐下,拿起一瓶啤酒,和我碰了一下。 “晓泉,怎么不去点歌呢,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看你有点不对劲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可能是酒喝得太急了吧。” “蒙谁呢,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又想起那男的了吧,是不是?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都一年多了!” “你要是我哥们儿,就别提这茬。”我听到自己硬硬的生音,仰头又咽下两大口啤酒。 “行,行,我不提,我陪你喝,行了吧?你也悠着点,啤的白的一掺,容易上头。” “没事,我心里有数,你也别磨叽了。来,干了!” 姜峻松端着酒,没动。那种既不全是同情,也不全是心疼的眼神令我十分不耐烦。 “你不喝是吧,那我自己喝。”在啤酒苦涩的味道里,我想起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诗:自饮十杯酒,不负情意深…… “姜狗,晓泉,你俩别只顾喝,倒是来唱啊!”康子一把把姜峻松拉起来,往他手里塞了个麦克风。 “这首是周杰伦的老歌,咱俩一人一段啊!”康子勾着姜峻松的肩膀,开始唱第一段。 “我们的开始,是很长的电影,放映了三年,我票都还留着,冰上的芭蕾,脑海中还在旋转,望着你慢慢忘记你,朦胧的时间,我们溜了多远,冰刀划的圈,圈起了谁改变……” 一阵反胃。 我站起来往洗手间走,这才发现,脚步已经有点浮了。跌跌撞撞的总算走到了地方,刚拉开一个隔间的门,就开始干呕。 我吐得翻江倒海,感觉胃被系成了死结,痛。我扶住隔板,弓着身,像一条垂死的鱼。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一双手,把我的头发轻轻揽到后面。我无暇顾及,一直等到胃里再没有可吐的东西,这才扶着门,直起身来。 “给你纸巾,擦擦吧。” 恍惚间,我觉得这声音像极了岑舟。 这个声音是我浮生虚度的根源,是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里,胸腔里装不下,又吐不出的酸楚。 “你回来了,是吗?”我踉跄着转过身,仰着头,努力的想要看清这张脸。 “晓泉,你醉了。” 我笑了,“我才没醉呢。”一个趔趄,我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这回你可走不成了,这次,我……抓得紧一点。” “好了,听话,洗把脸,我扶你回去。” “你还是要走,要离开我,是不是?”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悲伤迅速将我笼罩,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有些粗鲁的把我拉出了隔间,指着洗手池上面的镜子:“林晓泉,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看清楚了,我是姜峻松,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王八蛋!你他妈告诉我,你到底还要用多久才能忘了他?!” 是的,镜子里的这个人不是岑舟,岑舟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呢。 “我不用你管!你给我滚!”我挣开姜峻松的手,边哭边喊。 耳朵忽然一阵轰鸣,然后是左脸颊火辣辣的痛。 姜峻松竟打了我一个耳光。 屈辱和悲伤交织在一起,令我变得歇斯底里,我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张口就咬了下去,他□□了一声,却没有挣脱。一下怎么够?我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牙齿打战,才松开他。 “姜峻松,你打我……怎么连你也这样对我……” 他抱住我,把我的脸贴在他胸前的白衬衫上,那里很快浸湿了一片。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晓泉,对不起,对不起……好了,不哭了行吗?” 不行,真的不行。我心中高高筑起的大坝已经开了口子,那些叫嚣着要冲破桎梏的感情,我难以控制,哭泣是此时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时间好像也没了概念,我不知道自己在姜峻松的低声劝慰中哭了多久,直到他在我头顶低低咒骂了一句,“他妈的。” 他突然放开我,转身把洗手间的门带上,反锁,又拧了一下把手,确认门锁没有坏掉。做完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他回到我面前,不由分说的开始解我的腰带。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向后退去,无奈洗手间本来就不大,没几步就靠到墙上,退无可退了。他力气比我大太多,腰带很快被他解开,他又开始试图解开我牛仔裤的扣子。 混乱中,我带着哭腔问,“你到底要干嘛?” 他动作不停,手已经穿过衣襟搂住我的腰,“你不是伤心吗,不是哭个没完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我已经折腾得没力气了,只是死死抓住他那只正在拉开拉链的手。一直哭,一直哭。 “唉,对你,我还真下不去手。” 他颓然放开了我,帮我重新把扣子系上,又把腰带系好。 “晓泉,晓泉,你在里面吗?”柳菲在外面敲门。 “晓泉吐了,正洗脸呢,等会儿就回去了,没事儿。”姜峻松回答。 门外没了声音,柳菲走远了。 “行了,姑奶奶,快洗把脸吧,你这眼睛肿的,等会儿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折腾这么久,我意识终于清明了很多,打开水龙头,用力往脸上掬了几捧水。食指上的指环把脸颊刮得生疼。 我平静的对姜峻松说:“你出去吧。” “这会儿用不着我了是吧?行,我走。”他打开门,气呼呼的离开了。 水是凉的,我的心却更冷。我抬起头,盯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令人不忍细看的脸,这张脸带着红肿的眼圈和指环刮出的一道红痕,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珠。 “戴在手指上,怎么会丢呢?” “哎呀别提了,我早上迷迷糊糊的洗脸,用劲儿大了,指环刮脸上挺疼的,就摘下来顺手放洗漱的水池边了,结果洗完脸愣是忘了,上了一上午课,中午才感觉到手上缺点东西,赶紧回水房找,幸好还在。” “岑舟!当时你答应我什么来着?脑袋不想要了吧!” “哎呀媳妇儿,我这不承认错误了么,坦白从宽嘛,我以后再也不摘下来了。脸刮花了也不摘!反正我媳妇儿不会嫌弃我,是吧。” …… 我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在潜意识中,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岑舟回头,等待岑舟回头。这种微弱的期盼像罂粟一样致命,它存在一日,我就一日无法从泥淖中脱身。 这是我醒不来的残梦。 冰雪渐融,我在j市的第六个冬天过去了。 对于j市,我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它是我离家后第一个生活的城市,我在这里停留了六年。可以说,j市是我的第二故乡。只是这座城市处处沾染了岑舟的气味,我们分开后,走在j市熟悉的街道上,我常常一阵恍惚,预感在下一个转弯的街角就能再次遇见他,我们四目相对,眼含热泪。然而转弯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j市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幻想和自虐般的失望中,变得渐渐模糊,我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漂泊者,没有归属感,又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系在这片土地上。 一次聊天时,瑾言问我:“二姐,你有岑舟现在的消息吗?” “没有。” 我当然没有,在那通被按掉的电话和一条划清界限的短信后,我再也没有试图联系过他。说到底,对待感情,我仍然是个浪漫主义者,缘分如果灭了,我不愿也没有勇气一直强求。 “那你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吗?”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这是实话,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徒增伤感罢了。 心头隐隐的期待和一点点骄傲,让我常常陷于矛盾的痛苦中。在一次一口气吸光了一包女士烟,第二天胸口剧烈的疼痛后,我再也不敢放纵。感情再怎么令人痛苦,命总是自己的。 我渐渐漠然了,或者说,装作漠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住院 初夏的一天,我接到蒋天星的电话,她说这个周末会来j市出差,问我有没有空去车站接她。上次见她还是在前年,那时她大四,来j市面试一份工作。只是最后这个工作没成,她留在北京了。算起来我们居然已经认识五年了,挂掉电话后,我默默感慨了一阵。 我在初见天星的车站再次见到了她。那个款款向我走来的姑娘已经不复当年背着书包,活泼俏皮的模样。一年的职场磨砺让当初的小女孩褪尽稚气和青涩。 “晓泉姐,我好想你啊!”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原形毕露。 “我也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是不来j市,根本想不起来我,是不是?” “哪儿能呐,咱俩这关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好不好?” “你姐姐我现在就喜欢甜的。”我点了点天星的额头。 天星一笑,“我饿啦,咱上哪儿搓一顿去?” “到我家去,我做给你吃。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 “真的假的?你会做饭?能吃吗?” “包你吃过后,就赖在这儿不愿走了。” “对了,晓泉姐,你现在自己住吗?” “没,和我上大学时的室友一起住,她听说你要来可是挺高兴呢。” “哦?为什么呀?我认识她吗?” “你俩倒是互不相识,只不过,当年军训的时候,她暗恋过你哥。” “哎呦,真的?那我得好好帮我哥看看,没准一个不小心就帮这个老大难领回去个嫂子呢。”天星贼兮兮的笑了。 回到家,瑾言和天星一见面,果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我被这两位大小姐指派去买菜、做饭,哀叹自己实在命苦。 “二姐,你这可乐鸡翅,水平更上一层楼了,前两天我们单位聚餐也点这道菜了,还真没你做的好吃。” “当了你两年的保姆,这点技术还能练不出来?”我瞥了瑾言一眼。 “对了,天星,你这次来能住几天?”瑾言转移话题。 “我明后天去客户那开会,周三下午就走啦。” “噢,蒋教官也在j市吧,你不去看看他吗?” “我哥这段时间休假,回家呆了几天就走了,说是去别的地方转转,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家里到底是去哪儿了。估计眼下还没回部队呢,我时间挺紧的,就不找他了。” “瑾言,你还惦记着蒋教官啊?”我揶揄道。 “二姐,你说这话可是引火烧身啊,我当年对蒋教官可是纯洁的孺慕之情,他估计早就不记得我了。哪像你啊,又是罚站,又是罚唱歌,又是夹扑克,又是让你帮忙照顾天星,要说他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可是不信的。天星,你看让我二姐当你嫂子,你愿不愿意?” “方瑾言,好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我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把鸡翅端走。 天星挡住我的胳膊,“晓泉姐,我可不介意以后叫你一声嫂子,哈哈!”她和瑾言笑成一团。 我啃了一口鸡翅,“先吃完不管,后吃完刷碗。” 小样儿的,我还治不了你们。 周三早上,我匆匆忙忙洗漱完,对正在刷睫毛膏的天星说:“下午我不能送你了,上车的时候给我来个短信。” “知道了,晓泉姐,你要保重,也别一直单着了,是时候给我找个姐夫了。” “你啊,先把自己的个人问题处理好,再来替我操心吧。” 这个小丫头。 午休的时候,我正边吃盒饭边和同时讨论当下热播的几个电视剧,手机响了,是天星。我猜测她是要上车了,给我打电话汇报。 “晓泉姐,我哥……我哥他出事了,现在正在j市的解放军医院,我好怕,我该怎么办……”天星带着哭腔,说得断断续续。 是蒋天山!我心里一惊,“天星,你别着急,慢慢说,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是医院,我刚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我哥腹部被扎了一刀,要动手术,让家属尽快到医院去……”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在车站……” “你别动,我马上打车到车站接你,咱们一起去医院,等我电话。” 我匆忙请了假,接上天星赶到医院。 我们到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护士大概和我们说了一下情况。蒋天山是从平江的一个医院转诊到这里的,那一刀让他伤到了下腔静脉和肾脏,在平江处理后血止住了,病情稍稍稳定。为了享受更好的医疗条件,部队领导让他转到j市的解放军医院进行后续的观察和治疗,没想到检查后,发现出现肾血肿,需要尽快手术。 “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病人不会有生命危险。”护士看着天星红肿的眼睛,柔声安慰道。 “谢谢,护士,您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吗?”我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病人坚持不通知家属,但这不合医院规定,他无奈下只同意把妹妹的电话给到我们。” 天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哥……我哥是不想让爸妈担心……” 我正要安慰,手术室的灯灭了,蒋天山躺在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我和天星赶紧上前。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他沉沉的睡着,唇色苍白,睫毛下是一圈淡淡的黑影。 “手术很成功,病人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 蒋天山被医护人员安置在病房里,我和天星守在一旁等待他醒来。我对蒋天山的印象,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军训时,他英气卓然,像一团绿色的火焰,散发出健康的、硬朗的热度。而现在,他安静的阖着眼睛,周围的气场仿佛染上了和病号服颜色相同的冷意。 “晓泉姐,你在这坐一会,我到楼下给我哥买点生活用品。”天星站起身来。 “还是我去吧,你留下陪着你哥,他醒来,肯定希望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不用,我最了解我哥的习惯,我去,很快就回来了。” 天星出去了。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另一个床位空着,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蒋天山。许久,他突然皱了皱眉,好像正承受某种痛楚。 是要醒了吗? 他慢慢张开眼睛,大概是对光线不太适应,又阖上眼帘,睫毛颤了颤,眼睛又重新睁开。 他微微侧头,看见了我,眼神中出现一抹不可思议,又很快消逝。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鉴于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大多比较爷们儿,我尽量把声音放柔,并微微笑了笑。 “挺好的。”他看着我,目光像一泓月下的泉水。 “我是和天星一起来的,她下楼买东西去了,等下就回来。她被吓得够呛,在见到你之前一直在哭。” “她啊,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他虚弱的笑笑。 “说谁像小孩子呢,你可是我亲哥。”天星走进病房,把买来的两大包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什么时候你健健康康的出院了,我再回北京。” “不用,你刚工作没多久,耽误太长时间不合适。我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待两天就走吧。” “那怎么行,都开膛破肚了,还叫不严重?”天星跳脚。 我一下子笑出来,“天星,你这词用的也太血腥了。” “对了哥,你是怎么受伤的啊?” 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我看着蒋天山的脸庞,等待他回答。 “就是个小意外。我有点渴,想喝水。”他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我赶紧倒水给他。 天星晚上打算留在医院陪护,我在病房坐了一阵子,天擦黑的时候起身告辞。天星出来送我。 “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需要什么说句话,我下班带过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照顾好你哥。” “知道啦,晓泉姐,这段时间可能少不了麻烦你。” “行了,跟我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快回去吧。” 每隔一两天,我下班时就会去医院坐坐,看看蒋天山和天星。蒋天山的脸色好了些,不像刚下手术台时那样苍白。 周六,我早早起来,按照网上的食谱熬了一锅骨头汤,装在保温壶里带到医院。我打定主意要替一天班,让天星回家里休息休息。 “晓泉姐,那就辛苦你了,我累倒是没多累,就是都快一周没洗澡了。”天星做了个鬼脸。 “晓泉,多谢你,我可以下床走动了,不需要什么照顾,还是你带天星回去休息吧。”病人开了腔。 我拧开保温壶,白了他一眼,“怎么,还怕我照顾不好你呀?”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当,脸颊有些发热。蒋天山也没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去了。 “钥匙!”天星笑嘻嘻的走到我旁边,伸出手心。 我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她。 “呀,晓泉姐,你带的这是什么啊,这么香!” 她抢过我刚倒好的一杯汤,凑在鼻子旁闻了闻。 “骨头汤,对不对?有我的份吗?” “没有,你好意思和病号抢吗?”我拿回杯子,递给靠在床头的蒋天山。 “谢谢。” 天星含笑扫了一眼我们两个,“哥,晓泉姐,我走了啊,晚上再回来。” 这丫头有意把“晚上”两个字加重语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负卿 天星离开后,我有点犯难。我只想着让她歇一歇,却没想过我单独和蒋天山相处一天,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会不会尴尬。 蒋天山抿了一口汤,“很好喝,麻烦你了。” “不客气,我也是第一次做,还怕不合你胃口呢!” 他继续喝着汤,我沉默下来。 汤终于喝完,他把杯子放在一旁,轻轻笑了。 “笑什么呢?”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也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我笑好像从咱们两个认识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麻烦。军训时我找茬整你,军训结束后我拜托你照看天星,后来让你帮忙找照相馆,抗洪时你又托人送饺子。眼下我受伤,你还要熬汤给我喝。”他眼神清亮,我移开目光,不愿直视。 “嗨,这算什么麻烦呀,都是因缘际会。对了,你中午想吃什么?听说附近有个饺子馆味道不错,我买点饺子上来吧。” “好。”他点点头,样子愉快。 我和蒋天山一起在病房解决了午饭。下午的时候,医生检查后告知我们他身体底子好,伤恢复的很快,这几天可以下床适当运动一下。 医生走后,我建议到楼下的小花园走走,他同意了。 初夏的阳光暖而不燥,照在身上舒爽熨帖。我搀着他的右臂,沿着花园小径慢慢的走。两旁的植物葱郁,显得生机勃勃,让人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蒋哥,你为什么去平江了呢?”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对那个地方挺有感情的,正巧那两天没什么事,就回去看看。” “那你的伤……” “这事说来话长了,天星软磨硬泡的已经逼我细细说了,她找到机会肯定会迫不及待的讲给你听,我就不抢她的功了。” 我被逗笑了。 天星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暮色四合,我正坐在床边削苹果。天星红光满面,看来是睡了个好觉。 “晓泉姐,给你钥匙。感谢你无私的收容。” “小事一桩。” 我把苹果切成两半,一半给蒋天山,他道了声“谢谢”后接过了,另一半递给天星。 “那我就不客气啦。”天星接过苹果,啃了一大口。蒋天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哥,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来而不往非礼也,等你吃完也给晓泉姐削一个。” “那倒不用,”我站起身,“天快黑了,我也该回家了。” 天星三下两下啃完苹果,“晓泉姐,我送送你。” 我和天星并肩下了楼。 “晓泉姐,想知道我哥为什么受伤吗?”天星冲我眨眨眼睛。 我想起临走前蒋天山说“再见”时向我传递的“我跟你说过吧”的眼神,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不知道啊。” 天星顿时眉飞色舞,“我跟你仔细说说啊,我哥可是大英雄呢……” 医院离我家有五站公汽,我等到车后,天已经黑透了,整座城市迷离在斑斓的灯火中。我靠在车窗上,还在回味蒋天山的故事。 他去平江时,遇见了一起挟持儿童的事件。一名名叫刘远峰中年男子夺走邻居家三岁的孩子,冲向江边,要带着孩子一起投江。说来这个男人也很可怜,在去年的那场洪水中,他的妻儿不幸罹难,从那以后他的精神就有些恍惚,极少和别人交流。那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从孩子的外婆怀中抢下那个小名叫豆豆的男孩儿,直奔江边。 听到呼救声的蒋天山和镇上的很多居民一起追了上去,赶至江边时,刘远峰已经抱着豆豆,站在过膝深的江水中了。孩子的母亲已经哭岔了气,父亲和几个镇上的青年男子刚跳进江水中打算抢回孩子,就看见刘远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刘远峰低着头,轻轻的对哭泣的孩子说:“小凯,别害怕,爸爸马上就带你见妈妈去了……”他转过身,走进更深的江水中。 蒋天山到孩子的父亲身边,快速叮嘱道:“吸引他的注意,别让他再往前走,孩子我去救。”他在岸上跑了一段距离,迅速潜入水中,向刘远峰靠近。 “远峰!你站住!你怀里抱着的是豆豆,不是小凯啊!”孩子的爸爸喊道。 大概是小凯这个名字触动了刘远峰,他停止向前,转过身,愤怒的喊:“你胡说,这就是我的小凯!谁也别想夺走他!” “刘哥,你心里苦我们都知道,你回来,我让豆豆认你当干爸,长大了让他孝敬你,给你养老送终行不行?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害他呀!”豆豆的妈妈也跳进江水中,泣不成声。 刘远峰的表情挣扎了一下,又恢复一种诡异的平静,“骗我,你们都骗我……小凯,走,咱们一起找妈妈去……”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这时,蒋天山终于从侧面游到了他的右边。他猛地在水中站起,试图在他中把豆豆抢过来。争夺的过程中,豆豆掉进水中,蒋天山一惊,刚要捞起孩子,腹部一凉,水已然红了一片。好在镇上的居民及时赶到,制服了刘远峰,豆豆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 接下来的事,我都知道了。 下车后,我到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只鸡。 一个周末,我按惯例去医院替班。我们熟稔后,蒋天山时常和我讲讲部队中的趣事,让独处的时光不再那么尴尬。 他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天星笑称是骨头汤和鸡汤的功劳。下午我陪在楼下活动了好一阵子,他可能有些累了,回到病房后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坐在椅子上翻着天星用来打发时间的时尚杂志,倒也不觉得无聊。 晚饭时间到了,我轻手轻脚的下楼买了晚饭。回到病房后,他还是没睡醒,只是换了个姿势,被子被踢到了一边。 睡相还真差,我俯身替他轻轻盖好被子。 手却没能抽回来。 他睁开了眼睛,握住了我的右手。我试图挣开,当然没有成功。手心上传递过来的柔和又不容撼动的力量告诉我,他不只是个病人。 我有些惊慌失措,因为此时,我还维持着给他盖被子时的姿势,微微俯身,低下头就能看见他的脸。那双一贯温润的眸子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热度。 “别闹了,快放开。”我低声说。 他不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 “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对峙。 漫长的几秒后,他轻唤:“晓泉……” 我只觉得脑袋有点乱,感慨,荒谬,难以置信,隐约的预感乱七八糟的糅合在一起,让我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最后浮现在在脑海中的是一张脸,那个我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对不起。”我打断他,再次试图挣脱他的手,这一次,他不再坚持。 “对不起。”我直起身,僵硬的重复。 他的眸色暗了下来。 “你俩这是干嘛呢?怎么气氛怪怪的?” 天星推门进来,简直像天降神兵。 “没什么,我刚才下楼买了晚饭,叫蒋哥起来吃呢。正好你也来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我没敢看蒋天山,几步走到门边。 “等下晓泉姐,你的钥匙!”天星狐疑的把钥匙递给我。 我拉开门离开了。 下楼时一不留神崴了脚。我呲牙咧嘴的走出医院,拦了辆的士。 林晓泉啊林晓泉,你真是没出息! 整整一周,我没再去医院,和天星推说是工作忙,总是加班。我带着一点愧疚,努力用最自然的语气向天星询问蒋天山的病情,在得到“恢复得不错”的消息时,悄悄松了口气。 “我哥身体是一天天好起来了,但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最近情绪不太好。”天星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可能……可能是这些天在医院拘着他了,你多陪他到花园里走走,散散心。”我心虚的建议。 “这个当然,医生也建议要适量运动。” “嗯,我有时间再过去。” 草草收了线,我叹了口气。这个“有时间”只怕遥遥无期了。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我很久,几天后,天星告诉我,这个周日蒋天山就出院了。 纠结很久,周日早晨,我还是站在病房门口了。隔着薄薄的门,我听见天星在轻声嘱咐哥哥照顾好自己。再踟蹰也没什么意思,我敲了敲门,走进病房。 “晓泉姐,你来啦!我哥非得大早上就办出院手续,我怕你没睡醒,没敢打电话,又怕你等会过来扑了个空,正纠结怎么办呢!” 我笑了笑,对转过身来的蒋天山打了个招呼。 “hi。” “hi,谢谢你能来。”他穿着部队的常服,肩章衬得脸颊轮廓分明。 “送你的,恭喜康复。”我把手里的百合递给他。 “谢谢。”他轻轻笑了笑,“也谢谢这些天来你的照应。” “应该的,我们是……朋友,不要这么客气。” “嗯。”他浅浅的笑了笑,“我战友在楼下等我,我们就在这儿道别吧。” “我和天星送你下楼。” “不用啦,晓泉姐,我哥从小就不喜欢送别的感觉,让他自己走吧。”天星冲我挤了挤眼睛。 “哦,那好。” 蒋天山拎起床上的包,“再见,晓泉。照顾好自己,天星。” “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再敢把自己搞进医院我就要向爸妈告状了。”天星严肃的挥挥手。 “蒋哥,再见。” 他冲我们俩笑了笑,离开了病房。 蒋天山的背影挺拔依旧,我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比失去更空落。 “晓泉姐,我坐中午的动车回北京。等下去你那收拾一下东西。” “啊?这么匆忙?” “嗯,我这个假请得太久了,尽量早些赶回去。” “那好。” “晓泉姐,其实——”天星欲言又止。 “怎么了?” “昨晚我给我哥收拾东西的时候,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了。你看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这是大二的时候,我和天星去游乐场,在旋转木马上她给我拍的那张。照片中的我系着马尾,眼神纯净,笑得无忧无虑。照片微微有些褪色,边角也有折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那个十一我从你那回去以后,找照相馆洗了几张照片出来,这张后来怎么也找不到,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弄丢了,直到昨晚在我哥的衬衫口袋里发现它。晓泉姐,你上次来医院的时候,拒绝我哥了,对吗?” “天星,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耽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