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那样的话》 正文 第一章 翻出回忆来 时间总是推着我们往前走，在适合的年纪有该有的模样，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二十八岁的我，已经学会了在工作与私下生活的角色间任意切换，得体的妆发让小个子也开始透着淡淡的成熟。可在亲近的人看来我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比如在杨晓洁面前，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从还穿着校服开始，厮混在一起已经十几个年头了。那年高二新学期报道，实验中学公告墙上贴满了用毛笔书写的文理分班名单，来报道的学生和家长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这面墙寻找着自己家的名字，挤在人群中的我好不容易在高二（七）班名单里搜寻到了自己的名字“林果”，紧挨着我的女孩也手指着同一张分班表，她兴奋地跟她身后家长模样的大人说着什么，我清楚的听出了这个女孩就是我名字旁边的那个“杨晓洁”。 那一年周杰伦还唱着《七里香》的初恋美好，彩屏手机还是个稀罕物件，国足差点捧起了亚洲杯。那是我在实验中学的第四年，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在这里，一所j市最有名的重点中学，高升学率自然是大家趋之若鹜的最大理由。中考我有惊无险的迈过录取线，顺利升入高中部，父母深感欣慰，高二文理分班，本着数理化闯天下的想法，我的分科志愿上自然被勾选了理科。 杨晓洁就是我在高二（七）班的第一任的同桌，女孩们的友谊就是在一起上厕所和讨论偶像明星的八卦中建立起来的，志趣相投的我们很自然就成了好朋友，这一晃就一直到了过去的未来。十六岁的杨晓洁就是那种扔人堆里发着光的漂亮姑娘，带着那个年纪少有的一丝成熟，土掉渣儿的校服也能被她穿得高级起来，而我一副还没长开的模样，不精致的五官，标准的学生头，个头不太高还有着微胖的身材。 “唉，林果，前两天我在家里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哦。”晓洁一边忙着往画纸上涂着水彩，一边对刚下班来画室找她一起逛街的我说。 “有多有趣啊，快说来听听。”我顺势坐在了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单肩包往边上随手一丢，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剥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等着从她口里即将说出的精彩故事。 “接着。”没有预期的绘声绘色的描述，姑娘直接朝我扔过来她的手机，我默契双手接住，她帅气完成动作后转身继续回到她的画上，顺手还拨了拨散落额前的碎发。 “你淑女点不行吗？差点打到我头了。”我埋怨着。 习惯性地用中指点亮了手机，屏幕上是几张写在纸上的大段文字的照片。我来回滑着屏幕，再放大来仔细看，这不是彭磊的笔迹嘛。彭磊，我俩的高中同学，杨晓洁的男友。彭磊这货估计又玩什么新花样哄媳妇呢，和之前我艳羡过的那些小浪漫一样，我抬头问：“这什么啊？你男人最近又改走文青路线了？” “你再仔细看看。”余光好像看见漂亮女孩手中的画笔加快了些速度。 我又再点开放大来一字一句认真的看，照片里的像是一篇日记，日期是十年前高考后的七月，彭磊在里面告别着中学的自己，写着长假的打算，写着杨晓洁对于他好像是特别的。咦？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晓洁了？文字里青涩但认真的男孩不是我熟悉的吊儿郎当模样。 “好啊，没想到你俩那么早就背着我有奸情了啊，现在老夫老妻了还秀恩爱，你们这样做，够朋友吗？”我起身走去质问，顺便把手机递还给她。 杨晓洁搁下了画笔，站起身急忙辩解：“冤枉啊，我也是刚知道嘛，要怪也怪那小子隐藏的太深，隐瞒了那么多年，你说我怎么早没发现他喜欢我呢？” “大小姐别再可耻地炫耀了，好吗？”作势就上前假装报复，伸手要掐她的脖子。 姑娘劲儿真大，小个子的我永远不是她的对手，闹了一会儿我就跪地求饶，疯累了我俩就并排躺倒在彩色图案的圆形绒毛地毯上，又开始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闲聊，那是我俩最爱的时刻，内容无非是些八卦，心事，白日梦之类的事情，跟学生时代课堂上小纸条里的内容大同小异。 也许是累了一整天，我聊着天睡着了，醒来身上盖了条毛毯，窗外霓虹闪烁，晓洁还忙活着手头的作品。姑娘画画的模样真美，像是她笔下的水彩画外的另一幅画，蘸水的画笔将颜料稀释色彩晕开，形成水渍般自然的渲染，就像今晚我的心情也被彭磊的那些文字晕开，又再次想起了陈祎来。 在彭磊初觉自己感情线的时候，十几岁的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陈祎就出现在那些剧情里。他于我是特别的，特别到那些稀松平常的事物都会因为与他有关而尤为珍贵，比如一首歌，一部电影，又或是一个巷口。如果没有分开，我本以为我们是会开花结果的，或像杨晓洁和彭磊现在这样吵闹着生活，但是为什么我们怎么走着走着就散了，是不是再走着走着就都忘了。 可我还记得，十七岁的陈祎说他喜欢我时的手足无措，也记得二十五岁的他宣布我俩关系结束前的漫长沉默。最后的相对无言，让我陌生得害怕，不能安放的双手忙着摆弄着钥匙链上的卡通玩偶，对面的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用力抽完最后一大口烟后轻声说：“林果，我们分手吧。”我听力真好，一个字都没漏，每个字却都狠狠地扎进了心里，那一刻我慌了，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他，试图从那双我曾凝视过无数次的眼睛里再能寻找出哪怕一丝的不舍。可惜只看到了满眼的疲惫，拾起最后的尊严我起身拿起包就冲出了门外，每次吵架我总抢先爆发，可这次他没有再追来，没有习以为常的示好求和，分手的夏夜我被憋出了一身的汗，却没有流出一滴泪来。 如果那天我试着挽回，是不是我们还会走到现在，我想说如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所谓初恋 2004年的秋天，我坐进在高二的新教室里，旁边挨着的是杨晓洁。新班级里除了零星几个以前的同学，大多数人还来不及说上话，我懵懵懂懂的初恋就开始了，如果单恋算的话那么他就是我的初恋。 一个高年级的男孩，我们遇见的那天，跟往常一样做完课间操从操场回教室，在拥挤的人潮里我快步往前走，正跟朋友打闹推搡着的男孩就撞到了身边的我，他赶紧侧过身子对我说对不起，那道歉的男孩笑起来太好看了，上扬的嘴角还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我还来不及做回应，就迅速被人群挤开了。 《推拿》里面说：“对面有个人，撞上了就叫情；对面有辆车，撞上了叫做车祸。”人生第一次喜欢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我的世界里，弄得我措手不及。接下来又再遇见了那个男孩很多次，在食堂，小卖部又或是体育课的操场，我时不时还期待起在满眼校服的人群里发现那张好看的笑脸。渐渐的我知道了，他的教室正在自己班教室的正上方，他喜欢买橘子味的芬达喝，他穿校服外套总不拉拉链的敞着还把衣袖挽到胳膊肘上面。 在那个总爱分享小秘密的年纪，我终于悄悄跟新朋友提起了总能偶遇的男孩，在午休的篮球场边，我说着那个男孩的笑容有多么的好看，晓洁静静地听，我慢慢地说，我越说她脸上的表情越暧昧。 “我看你是喜欢上他了哦。”晓洁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小声的嘟囔着无力辩解。 晓洁拍拍胸脯：“多大点事儿啊，我帮你打听打听。” 我们因为这个小秘密变得更加亲密了，没几天的功夫，神通广大的晓洁真就打听到了那男孩的事情，听说他是高三文科班的，叫李奇铭，擅长书法，在市里还拿过奖。 人们口中花季般的年纪应该是荷尔蒙冲昏头无所畏惧的模样，就像我们。比起一个人默默的喜欢，倒不如主动告白，那个不理解暗恋的16岁，我莽莽撞撞地打破了这样偷偷的喜欢。 显然那个叫李奇铭的男孩被我莫名的勇敢给吓到了，那是他出现的第数十次后，我们有对视的第二次，也是头一回从这个男孩脸上看到了笑容以外的表情，站在离我五十公分的他满脸的惊讶。有点紧张的我来不及注意，恰巧上楼的彭磊似乎听到了什么似的停驻的脚步，身后的杨晓洁也不嫌事儿大的看热闹姿态。 是的，我傻乎乎的跑去楼上告白了，在时间充裕路人很少的午休时间里，作为亲友团的杨晓洁自然也跟了上去。没有准备情书，也没有寒暄铺垫，我生怕一个犹豫就退缩了，赶紧丢出一句：“李奇铭，做我男朋友吧！”不太大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特别响亮，把我自己都震着了。 刚从教室后门走出来，一脸疑惑地问着谁找我的李奇铭，显然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男孩疑惑地睁大眼睛低头打量着矮他一个头的我反问：“可我不认识你啊？” “你好，我是高二(7)班的林果，我，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我又换了稍微温柔点的语气，这次语速也慢了些，心跳却意外地快了起来。 李奇铭终于弄清状况后恢复那标志性的笑容，礼貌地回道：“小学妹，这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事儿，好好回去上课吧。”转身就往教室走，连继续追问的机会都没给我。 尽管我想过会被拒绝，但没想到会这么迅速。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我定在原地说不出一个字，刚才的对话咒语般在脑内回放，傻在原地的我像个笑话。晓洁上前揽过我的肩膀，一边看着李奇铭的背影一边安慰着说：“林果，别难过了，咱们回去吧。”说着就顺势拉着我要下楼，这才发现站在楼梯口目睹了刚才一幕的彭磊，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我没敢多看一眼。 “我，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彭磊慢一拍地连忙摆手撇清关系。 我还没从李奇铭的背影里回过神来，只听见杨晓洁冲他小声骂了句多管闲事儿，拉着我就继续往下走，后来听彭磊说也那时他忘记了自己上楼的本意，鬼使神差地跟着我俩就下楼了，他故意走的很慢，深怕再惹得我俩不高兴。 也许是太喜欢，所以无所畏惧；也许还不够喜欢，还不会小心翼翼。在晓洁的鼓励下，十六岁的我没有因为初次表白的失败郁郁寡欢太久，甚至因为开始有了交集而满心欢喜，对李奇铭的喜欢也有增无减。那天后，还是会在学校的各个角落看见他，我们好像也不再是陌生人，偶尔还会和他的眼神撞上，他开始大方地主动跟我打招呼，简单的寒暄都可以让我开心上好一阵子，身旁的杨晓洁也老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看得我耳根发烫。自顾自地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单恋里的我，第一次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还来不及明白感情其实是两个人的事情，喜欢这件事情美好得让我没空想什么以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关于足球 除了单恋，那会儿还有更多需要我们忙碌的事情，比如学习，比如那个秋天马上要开始的高二年级足球赛，新班级的第一个集体活动。 实验中学校园的正中心有一个标准规格的足球场，教学楼和办公楼都围绕着这个足球场而建。所以我们不用走到看台上去，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就能顺便看场楼下的球赛。不过大多数时候看到的都算不上是正规比赛，只不过是个人在球场的一角踢踢对攻罢了，可能球门只是摆在地上两个书包之间的间隙，一批又一批的少年们乐此不疲的在这片球场上奋力奔跑着。在我们学校，只有高二才有正式的足球比赛，初中部和高一只有篮球赛，而奋战高考的高三学生们被无情的取消了所有的课外活动。每届高二年级的足球赛都是学校的重要活动，总有几场精彩的比赛令全校人津津乐道。 我们这拨人大多都是看着大空翼和罗纳尔多踢球长大的，有着根深蒂固的足球情节。当然也不乏有杨晓洁这样铁杆的女球迷，也是从她的口中我第一次听到舍普琴科的名字，在此之前我以为女孩们都是因为贝克汉姆看球的。记得晓洁总会在周二去学校报刊亭排队买新一期的《体坛周报》，还爱在课间里和同是球迷的彭磊他们几个男孩讨论着周末刚结束的意甲比赛，眉飞色舞地说着她心爱的金发男神如何神勇地又踢入一粒精彩进球，说的时候她眼睛都会闪着光。 为了迎战足球赛，作为体育委员的彭磊带头组起了一支班级足球队，听晓洁说队长彭磊踢后卫，个儿高的陈祎也被拉进来当了守门员。球赛很快开始了，十六个班抽签分为四组，小组赛积分制，赢球3分平局1分负0分，每组的得分最高者晋级半决赛，然后两场半决赛的胜者晋级决赛。我们班的队服是ac米兰的经典红黑条纹球衣，就是晓洁最爱的舍普琴科穿的那套，当守门员的陈祎则身穿黄色的球衣戴着厚厚的白色皮手套，爱热闹的晓洁不仅自告奋勇地担起后勤组长的职务，还硬把我也拉了进去，其实就是帮忙准备矿泉水，医药箱什么的。 只要有我们班的比赛，我和晓洁都会早早去抢占中央看台区第一排的位置，拿着两个空矿泉水瓶相互敲打出响声，伴着呐喊声卖力加油，晓洁还不时地在比赛中对我进行足球科普，什么是越位，什么是角球任意球，什么叫433和532，几场球下来入门的我觉得足球也挺有意思。小组赛过后，我们班以两胜一负小组第一的好成绩顺利晋级半决赛，进球大功臣是状态最佳的前锋袁野，几场比赛下来，每场都有进球的他自然也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也许没有人注意到彭磊和陈祎稳固的防守。 半决赛那天，我和晓洁依旧早早就守在了看台上。毕竟是半决赛，双方球员的实力不相上下，半场下来谁都没有进球，球场上气氛也紧张起来。不能直接破门的双方，下半场都开始侧重抓住对方的失误，双方多次获得角球，每次陈祎都能惊无险地扑出或抓住来球，可看台上的我们只要看足球在我们禁区里，都会紧张地快忘了呼吸，彭磊他们每次化险为夷后，看台上接着就是更加奋力地欢呼呐喊。 这场精彩的比赛被一个小意外打断了，对方的前锋加速带球突破时，在门前遭遇陈祎的防守，惯性地就撞了上去。对方前锋没及时收回的右脚还踢在了陈祎的膝盖上，陈祎久久没有站起来，难受的蜷缩在球场上，比赛被迫暂停。拿着医药箱的我赶紧冲进了球场内，清楚的看到他额头豆大的汗珠，痛苦到扭曲的表情，他还能勉强起身被几个替补队员扶到场边休息，队长彭磊见状换上了替补守门员。 我从早就准备好的医药箱里急忙取出冰袋，敷在了陈祎已经红肿的膝盖上。 “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有人着急的提议着。 我也边帮忙做冰敷边附和着：“是啊，是啊，赶紧去看看吧。” 陈祎挤出丝微笑：“没事儿，过会儿就好了。” 我只好从药箱里翻出消肿镇痛的喷雾：“来，喷点药吧。” “嗯，麻烦啦。”陈祎说完把腿伸直解下护膝，再把裤腿挽到大腿上，我拿起喷雾走到他身前，蹲下来用力摇匀瓶里的药水对着已经肿起来的膝盖喷了喷。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药起作用了，陈祎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我从侧面看到刚出过一身大汗的他，头发像刚被洗过一样湿漉漉的，我递给他一条毛巾和一瓶已经拧开盖的矿泉水，他侧过脸微笑感谢，全程安静的没有一句对话。 那个傍晚，我们并排坐在球场边，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近得还能听到他强忍疼痛偶尔发出的声音，空气里混合着汗味和药味，身后的看台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整个球场的热情在袁野大力踢进制胜球的瞬间到达顶点，场边的我们都激动的跳了起来，除了受了伤的陈祎。之后再也没有第二粒进球，1:0的比分保持到了终场哨声响起，我们班顺利晋级决赛。 赛后，我和晓洁跟着球队一起去聚餐庆功，地点就是离学校不远的家常菜馆，围着一个大圆桌坐满了我们十几个人，有说有笑的闹了一整晚，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拿下决赛之类的话。 就在我们翘首期盼着决赛到来的时候，学校领导叫停了足球赛。原因是另一组半决赛的双方队员发生了冲突，扭打了起来，听说伤的很重，带头的学生都被记了大过，决赛也在这场骚乱中泡汤了。原本球场上的热火朝天戛然而止，就像一场秋雨过后校园满地金黄的银杏叶，一直到我们毕业，这片草坪上再也没有一场正式的比赛，也不知道后来还有没有，倒是我们这个新班级因为那次足球赛，变得更加融洽了。 多年后，再从电视上看到舍普琴科时，他已不再是身披红黑战衣的米兰城核弹头，但依旧是乌克兰场上的国王，记忆里的校园球场上的少年们也早已长大成人。欧洲杯乌克兰对英格兰的终场哨响起时，晓洁哭了，哭了好久好久，我们知道舍普琴科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还好，后来她还有爱她的足球队长，那个和我并排看比赛的守门员，伤愈后还是回到了篮球场上，再没见他碰过足球，如果那时陈祎没有受伤，我也没有去看球，是不是我们就会熟悉的晚一些，或者连后来的所有都不会发生。 也就是足球赛结束后的冬天，我的单恋也无疾而终，李奇铭出国了，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没给我一点点准备的时间。他离开的那天，我的抽屉里出现了一张叠得四方的作业本纸，里面写着：“我要去美国了，常联络。”末尾还留有他的qq号和署名，蓝黑墨水的钢笔字真的很漂亮。一个月以后，在美国安顿好的他才通过了我加qq好友的申请，他说新学校的图书馆电脑太旧了打不出中文，我费力拼写着他发来代表拼音的字母，他告诉我美国的马路很干净，新学校很小c学生不多，叮嘱我好好珍惜剩下的高中时光，说那是再也无法复制的美好。我们再也没有提过我喜欢他那件事，也许是熟悉了，也许是课业太繁重，某一天忽然发现我已经不喜欢他了。虽然仍怀念那个灿烂笑容，有时我还是会无意多爬一层楼，慢慢走过那间教室的走廊，但这个学校没有因为李奇铭的离开变得不一样，课间操的楼梯里依旧拥挤，晨间的广播里还在放着宇多田光的那首《first l一ve》，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我们还是要为了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拼命学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冬天·合照 又到冬天了，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得难捱，今天周六，我坐在电脑前整理了一天下周开会的资料，石英管的烤火炉并没能暖和全身，手指还是冰冷的，弄完关掉电脑天已经快黑了。端着刚盛满热水的水杯走到客厅开灯坐下，终于从沙发缝里翻出了遥控器打开电视，忘记拿出来的手机在书房里响了，我起身趿着棉拖回房拿手机，我妈发来的微信语音，赶紧划开了屏幕接通。 “果儿，干什么呢？吃饭了没？” “正打算做点吃呢。”我盘腿坐沙发上，左手拿起遥控器静音电视，右手拿着手机懒洋洋的回着话。 我妈语气一转，嗓门提高：“天都那么暗了，还没吃饭。霍宇呢？” “霍宇这周出差，晚上才能回来。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啊？”我贴近话筒谄媚。 “哦，没要紧事，你们明天回家吃饭吧。你爸乡下亲戚送了点新鲜枞菌来，霍宇不是喜欢吃嘛，赶新鲜明儿我给做顿枞菌炒肉。” 佯装吃醋挖苦我妈：“唷，霍宇才是你们两个亲生的吧。”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懒得和你争了。赶紧搞点儿吃，记得明儿回家吃晚饭啊。” “行行行，我明儿带你亲儿子来吃饭啊。” 我妈最后撂了句“滚”就把电话给挂了，我也放下手机，调回电视音量，拿起茶几上的最后一个苹果啃起来，犹豫着是下挂面还是叫外卖吃，玄关的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拎着行李箱和公文包走进来的那个男人就是霍宇。 霍宇，我的现任，在一起两年半，同居一年。他是我以前在西安的同事，也算是我的上司，比我大四岁，陕西人。差不多谈恋爱半年的时候，我爸老林生病住院，虽然没有大碍，离开家好几年的我决定从北方回到南方，回到j市的父母身边。我递出辞呈的同时，也提出了分手，霍宇很平静的接受了，在咸阳机场即将起飞的飞机上我忽然好想吃口油泼面，馋的都哭了。飞机到达j市取完行李我往外走，走出接机口一眼就看见栏杆外霍宇无比和谐地站在我爸妈的身边朝我招这着手。原来在我决定回来的时候霍宇瞒着我做好一起跟来的准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放下西安的生活，又是怎么搞定我父母的和说服他父母的，我们顺理成章的复合了。当时的他还听不太懂j市的方言，还没吃过鱼腥草和甜豆腐脑，新生活的冒险就开始了。 “我回来了。”霍宇把行李放在玄关鞋柜边，换好拖鞋将拎在手上的塑料袋递给我。电视里的娱乐新闻正播着某某男明星出轨的狗血新闻挺精彩，但那袋子里的东西更有吸引力，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正在半透明的袋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说着我拿来出一颗剥皮边吃边说。 抱着从行李箱里取出的脏衣服，往洗衣机里塞，霍宇从卫生间探出头：“怎么？你还没吃啊？等我加好洗衣液给你做饭啊。” 我摆摆手：“你别忙了歇着吧，吃完这个没饱我们再叫外卖。哎，我妈叫我们明天回家吃晚饭，搞到点枞菌。” “刚好出差买了点特产顺便给他们拿过去。”他洗干净手，坐到了我旁边，我把手里吃了不到一半的红薯推给他：“你吃吗？”他摇摇头，伸手把我揽进怀里，熟悉气味带着习惯的安全感，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倚着他继续享受起手里的美食，他说最近要降温了，估计快下雪了，嘱咐我早晚注意保暖，我嗯嗯地乖巧答应，窗外夜深如墨。 和陈祎的第一张合照就是在冬天拍的，2004年圣诞是少见的白色，大雪在平安夜的傍晚悄然而至，月考最后一科的考场上我们的心都早都飞了出去。放学时外面雪已积了起来，我们几个商量着要是雪一直下到明天，大家就一起出去过圣诞节。 大雪真的就下到了第二天早上，舍不得离开暖和被窝，我挣扎了小半天才起床，如约去翠山上玩，这天陈祎也在。j市每年顶多下一两回雪，南方的雪化得快，城里最高的翠山视野佳积雪厚，自然是赏雪的最好去处，垂直上山的石板阶梯太滑，我们沿着盘山公路慢慢往上走，到了山顶雪基本也停了，俯瞰城区一片银装素裹，平日熟悉的街道陌生而美丽。我们这群人才不会有多在乎雪景有多美，来雪地里疯玩才是初衷。趁着班长张鑫然给我们拍照，袁野偷偷捏了一个雪球就朝女孩们这边扔来，不偏不倚正打中了张娇的后背，“袁野，你死定了！”张娇尖叫，转身就准备捏一个更大的回击，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加入了这场雪地里的战斗，霎时雪球纷飞，水份大的雪球能捏得很扎实打在身上特别的疼，哪还管得上疼不疼扔没扔中，抓紧“补充弹药”继续攻击别人或躲避偷袭。我这种战斗力低的最终免不了“伤痕累累”，手套和围巾都湿了，来不及拍掉的雪沿着领口袖口滑进衣服里面化成了水，冰得时不时地打个寒颤，战局的最后惨遭袁野“炮轰”的我们联手起来把他扔进了雪堆里这才告捷。 那张合照就是在那天下山的路上张鑫然拍的，周一上学，他带着冲洗好的照片给我们，一伙人围着评头论足，偶尔发现张搞笑的照片就一阵哄笑。张鑫然故作神秘地在手里拿着张照片，还跟陈祎得意地说些什么，只见陈祎唰地一把将照片抢了过去，直接塞进了校服口袋里，末了还嚣张道：“张鑫然，这张我就没收了啊。”“什么呀，给我们也看看啊。”晓洁开口，张鑫然用句句“少儿不宜。”就搪塞了她，罢了还和陈祎来个相视一笑，搞得我们一头雾水。 陈祎拿走的那照片里定格的瞬间是陈祎和我一前一后地走，他摆向身后的手像是牵着我的手一样，是后来我在陈祎的那本《长安乱》里翻到的。书里的江湖故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可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照片的手足无措，我为什么会慌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看不懂的物理题与他 又赶了一整个晚自习的作业，挂在教室前面黑板正上方墙上的钟，指针走到了八点四十五上面，还有一刻钟就放学了，我打了个哈欠，嘴巴还没合拢就被人轻轻捅了捅后背。稍一回头看见后排同学拿着个纸条样的东西递给我，默契接过来低头打开：“你赢了，我认输”心领神会地拿起笔在下面空白处添上句“哈哈，放学再说。”把纸条又原路传了回去。 下课铃如约而至了，陈祎斜挎书包大步走了过来，没错，他就是刚才在纸条上认输的人，下五子棋输给我了。五子棋，我们班的传统娱乐项目，没有标准的棋子棋盘，拿圆珠笔比着直尺画下代表棋盘的方格，铅笔画的圆圈就是棋子，空心的是白棋实心是黑棋，一局过后橡皮擦掉棋子又是新的一局，简单便捷随时都能玩上一盘。傍晚我们一伙儿人又聚在一起下棋，轮到我跟陈祎玩，连战了好几局后都平分秋色，胜负心强的我俩硬要争个输赢，哪个好事的提议我们下个赌注，我想了想说：“好啊，那就谁输了答应帮对方做件事。”陈祎爽快答应，可想而知最后是我赢了，便有了后来的事。 我看向陈祎得意洋洋的：“边走边讲吧。”说完拉着搞不清状况的晓洁往教室外走，他跟上来跟我们保持一前一后。 快到校门口了，我停下脚步扶了下书包背带，对陈祎说：“嗯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让你帮忙做的事情。” “那就算了吧。” “才不嘞，好不容易赢得的，我想想啊那，那你就帮我补课，好吗？”我期待地看向他。 “补课？” “嗯，帮我补习物理，你不是参加奥赛培训的嘛，帮帮我吧。” “这样啊那我试试看吧。可如果你太笨了，别赖我啊。”勉强答应，陈祎也不忘损我。 “少废话，明天就开始吧，手下败将。” 全程偷笑听我们说话的晓洁开口揶揄：“那我家林果就交给你啦，陈祎，你可不能欺负她啊。”还故意把我往陈祎身上推。 “乱讲什么嘛。”我装作很用力地掐了下一把晓洁，好让她赶快停止无聊的戏弄。 跟陈祎分开，我们又往不远处公交站走去等车回家，路上晓洁还忍不住地吐槽我跟陈祎，问我为什么偏偏提出这个要求，我说谁让我看到物理就头疼，偏偏又进了理科班，偏偏他是物理老师最自豪的学生，就想从他那儿偷学点技巧，让我的物理分数不那么丢人。 就是因为物理这门课的存在，我时常在想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学理科，实在是看不懂绕来绕去的电路图，也画不出复杂的受力分析。可在陈祎的口中这门课简直是另一回事，他说物理就是跟篮球一样轻松有趣的东西，解题就像运球投篮般一气呵成，这些都是我羡慕不来的，与此同时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陈祎与我，在一次次的接触里不再陌生了，只是没料到我们会在接下来发生很多很多事情。 陈祎真的如他所说开始抽时间给我补课，大多都是在牺牲午休的前提下，好不容易求他来帮忙，午觉还算个什么。吃完中饭，我就跑去跟他同桌互换座位，坐在陈祎旁边摊开课本作业，仔细听着陈祎的讲解，他语速很慢，怕吵到周围的同学还刻意压低了嗓音，跟球场上的他不一样。而总在激动时忘压低声音的我，老是因为打扰到别人，遭受陈祎投来的白眼和敲在脑袋上的笔杆。我落下的知识点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马虎粗心，搞得陈祎经常带着憎恶的表情瞪着我，对，就是瞪着我，单眼皮的眼神还是让我心虚到冒冷汗，我想他已经开始质疑我的智商了，当然进步虽然慢但还是有的，可严格的“老师”却嫌我不思进取。 “哎哎哎，起来了！”吵死了，谁又在推我？抬起头看往声音的方向，是陈祎的嫌弃嘴脸。 我揉揉眼问：“干嘛？” 刚说完就听到教室里一声“起立！”唰地全班都站了起来，我反射性跟上，接着齐声鞠躬说：“老—师—好。” 老师回完话，全体坐下，这才发不太对劲，嗯？我怎么还坐在陈祎旁边的座位上？转头看着陈祎，他正目不斜视地认真听讲，就像我该坐这儿一样。慌忙找到一张草稿纸，写了句“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推给陈祎，他瞟了一眼，拿起笔写到：“你睡太死了，我也没办法了，赶紧拿出课本听课！” 等我努力回想起这是怎么回事，羞愧到满脸通红，中午物理试题做完的早，看陈祎同桌还趴在我课桌上睡觉呢，不好意思吵醒他，我就在后排座位上先补会儿觉，谁想居然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第一节课开始，这事儿丢人的都不敢细想，我赶紧翻出课本，佯装尴尬没有发生过的，心不在焉地上完了整堂课，想着我这缺心眼的招牌今儿算是挂上了。 更缺心眼的是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怀疑过陈祎是有意为之的，其实那天他同桌睡完午觉走回来打算叫醒我，陈祎拦住了他，善良的同桌也只好把座位让了出来，我不曾知道，上课起立时从我肩上曾掉下过一件大码的校服外套。我怎么都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关系正在每次接触中慢慢发酵，还有那正酝酿着更大的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咽不下的麦丽素 高二第一学期的寒假，短的只放假到了大年初五，要写的各科卷子还堆成了山。连仅有的一次聚会，也就是除夕前跟杨晓洁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功夫》里的星爷还是那么的搞笑和帅气，身边不再有达叔。在家的固定娱乐节目是陪我妈围着电脑刷电视剧，《血色浪漫》真的挺好看，里面什刹海的冰场看上去比旱冰有意思多了，我妈看得入神还在结局哭了起来，我还在想钟跃民到底是爱周小白还是秦岭。 如果记忆需要被证明，那么证据也许是一张cd，一本旧书，一张电影票，或是一张老照片。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有些情节永远都会在回忆里鲜活地存在着，因为我知道，我舍不得忘记，时不时就拿来重温。 高二第二学期的第一件大事，不是班主任重新调整了座位，是陈祎问我：“林果，你喜欢我吗？” 那个周末我们都被晓洁叫去帮忙出新一期的黑板报，一起来的还有张鑫然。作为宣传委员的晓洁是总指挥，负责所有的画图排版，字写得好看的张鑫然自然是来写粉笔字的，我就帮忙弹弹格子画画花边，至于陈祎嘛，完全就是张鑫然硬抓来的，其实还是挺有用处的，像去拎桶水擦擦黑板这种体力活，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了。 一个上午的工夫，陈祎和我的活儿早就干完了，晓洁还在给报头上的叔叔半身像上颜色，张鑫然也还照着手里的稿子认真地往黑板上誊写文章，每年的三月学校里的板报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学做好事的月”的主题。又输给了我一局五子棋，陈祎不耐烦地扔下自动铅笔起身问他们：“你们想喝点什么？我们去买。” “我要可乐。”张鑫然迅速回答。 踩在凳子上的晓洁也回过头说：“谢啦，一瓶冰红茶。” 我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陈祎：“请我喝芬达吧，看在我屈尊陪你下棋的份上。” “想喝芬达，就一起去，赶紧过来。”陈祎讨嫌地伸手扯过我外套上的帽子就打算往外走，他在前面大步走得轻松，我被勒的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身后传来教室里另外两人的哄笑声，画面滑稽可笑我在心底咒骂这个讨厌的大高个。 赶上周末，学校的商店都不营业，我俩一直走到了校外杂货店才买到饮料。杂货店的胖老板娘嗑着瓜子正看着重播的越策越开心，被电视里汪涵马可的表演逗得前仰后合，差点忘了给我们找零。 往回走的路上，我津津有味地吃着从陈祎那儿额外敲诈来的麦丽素，旁边拎着饮料的陈祎开口问：“林果，你喜欢我吗？” 我们不是还聊着周杰伦和侯佩岑的八卦吗？怎么忽然话峰就被转成了这样，转得也太离奇了吧，险些漏嚼颗麦丽素，停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喜欢我吗？”陈祎往前迈出一大步，转过身正好与我面对面，他低头盯着我的眼睛，又加重了语气问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严肃了。 我被弄懵了，躲开对面投来的眼神弱弱回答：“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问这个呀？” “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一字一顿的我听的很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正午的阳光太耀眼了，还是今天的陈祎真的有点不一样，我第一次看到他藏不住的紧张，随着沉默越来越剧烈，像是等待被宣判什么似的。还有这句话算是告白吗？我该怎么办，为什么第一次被告白，对象偏偏还是那个手下败将，他不是一直嫌我笨吗？脑子里冒出了千万个问号，之后我是怎么回的教室又是怎么回的家，我真的记得不太清楚了，脑子里一直嗡嗡的，也忘了告诉晓洁发生了什么。晚上在书包最底层翻到了被课本压碎的半包麦丽素，白天陈祎的模样又跳了出来，陌生的他和出现在这儿的麦丽素都很奇妙。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了，但我也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星期一我照例比平日早些出门，每周的这个早上学校都要举行升旗仪式。出家属院的大门向着三岔路东边的公交站走去，越走越近时看见了路口站着的陈祎，这个时间段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的，呆呆站在原地的他显得格格不入，还跟我穿着同款校服实在是太扎眼了。 这是去公交站的必经之路我没得可躲，就剩十步的距离陈祎侧身望向我，他下巴抬得高高的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的一贯的骄傲样，前一晚在我脑海里回想的紧张模样不见了踪影。 又近了两三步，他先开口：“早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知道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出现。 他很直接的回答：“想跟你一起上学啊。”他歪嘴笑笑往车站走，我故意走的很慢保持与他两米开外的距离到了车站。站的公交车，基本上都能有空位坐，上了车我坐进靠窗的位子，陈祎一屁股坐在我的左手边。我们不是第一次并排坐着，可现在怎么就这么尴尬呢，我只能望着窗外身子也向右倚着，祈祷今天一路绿车能早些到站。 左边的手臂被人轻戳了下，身侧的陈祎像是要有意化解我们之间的尴尬，他递来的一支耳机，我接过塞进了左耳。耳机里传来的，是我最近也反复听着的专辑里的歌，这首叫《记得我爱你》，光良温柔的唱着： 爱一生中不多不少 会有一次不得了 其实没人比我知道 你就是我的不能不要 记得我爱你好不好 记得心最暖的拥抱 如果有一天你过的糟糕 当你悲伤记得有我靠 那个清晨我在想，如果周末没去帮忙办黑板报，没贪吃那包麦丽素，没有听见陈祎的告白，当下会有多轻松愉快，我们还是疯玩打闹的朋友。如果，我也能喜欢他，会不会很幸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温暖触手可及 周末，我和霍宇如约去父母家吃饭，老两口还住在那套单位家属院的老房子里，周围的商业区永远都在与时俱进，旧时光就被困在了这条老街上，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就是最好的见证者，它们年复一年地在这里绿了又黄。 一进家门，霍宇就热情跟我爸妈寒暄起来，再一转眼他已经挽起袖子在我家的厨房当起了大厨，不愧是我妈的得意门生，从小吃面条长大的北方孩子不但学会了吃湖南辣椒，现在连地道的湖南菜也会做了。谁让我会吃不会做呢，就逃去陪老林喝茶聊天了，老林这个称呼只有跟别人提起我爸时才会用，看看老林那儿也没有多关心我的样子，他正戴着老花眼镜玩手机，走近一看原来是在微信群里聊着呢，好像是跟老战友们商量着年底聚会的事儿，当过三年汽车兵的老林扛过枪没打过仗，足足骄傲了一辈子，我识趣在边上安静嗑嗑瓜子吃块桃酥。 “来来来，过来吃饭啦。”我妈在餐桌旁朝我们这边大嗓门的喊着，我拍拍大腿上桃酥的渣子，和大家一起围着圆桌坐下，老房子太小没有餐厅，只有逢年过节才把折叠的大圆餐桌支起来。 霍宇拿出特意带来的白酒，打开来给我爸和他自己倒上，举起酒杯就跟我爸碰了一杯。我妈起身给霍宇夹菜：“小霍，别客气啊，多吃菜。”席间他们三个人和乐融融地边吃边聊，我就自顾自地啃着美味的卤鸡爪，霍宇偶尔体贴地抽些纸巾递到我手边。 吃完饭，陪爸妈聊了会儿，第二天还有工作的我们就回去了。霍宇喝了酒换我来开车他坐副驾，把车拐出这条老街，两排梧桐树在后视镜上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路上晓洁来了电话，妹子这几天和彭磊休了年假去云南玩，接通电话我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云南好玩吗？”电话那头的有点嘈杂，人应该在外面，就听到她说：“果儿，彭磊跟我求婚啦！”她声音里有些颤抖，我也跟着激动了：“真的？恭喜恭喜，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我现在正开车回家呢。”“你家老霍还没回来呀？”她又问，我继续把着方向盘说：“回来了，今儿跟我爸喝了点酒就换我当代驾。”“这样啊，果儿，我跟你说我现在就跟做梦一样，怎么那么不真实啊？”“我看你是高兴过头了，不过彭磊能娶到你真的赚大了。”“哈哈哈，我跟你说啊，你要当我伴娘啊。”我满口答应：”“好好好，大小姐出嫁我这个当丫鬟的一定在啊。”听到话筒里面有彭磊催促的声音，“去你的，我先不跟你讲了，我们要吃宵夜去了，回来再跟你说啊，路上注意安全啊，拜啦。”“拜！” 挂掉电话，车外华灯闪烁，副驾上的人疲累的睡着了，我不忍打扰，等他醒来后再告诉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吧。车开上人民南路车道变宽了许多，j市的夜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烧烤摊支起的塑胶布棚像一个个大灯笼温暖着整座城市。 陈祎说，喜欢就是抑制不了的冲动，是心里藏了座钟突然被别人敲响，敲钟的人从此变得特别。十六岁的我不明白自己对于陈祎是怎样的存在，他的主动表白扰乱了生活原本的平静，我装作没发生过似的有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几番下来他应该也累了，暂时的安宁让我们又回到了刚认识时的点头之交，礼貌且疏远。可事过必留痕，某些转变早已悄然发生，我们都还在彼此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傍晚的生物实验室里空荡荡的，下了实验课晓洁和我迟迟没走，因为我遇到了麻烦。 “晓洁，很明显吗？”呆在座位上不敢轻举妄动的我担忧地问，她点头说：“嗯，挺明显的。”我遇到了初潮后女孩们都可能碰到的麻烦，更糟糕的我还穿着件浅色牛仔裤，套头的t恤拼命向下拉也还是遮不住尴尬的地方，这下可真的麻烦了。“果儿，别操心，我这就回教室给你拿件外套去，你就在这儿等等啊。”她安慰的拍了拍我的后背，起身跑了出去。 实验楼跟教学楼往返一趟最快也要十几分钟，晚饭时间校园里回荡着广播声，一个人留在实验室里，我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看窗外，夕阳斜进了房间照在身上暖暖的，暖得有点发困。有人进来我忽然清醒过来，是陈祎，他手里拿着课本，表情有些惊讶停住问我：“你怎么还没走啊？”我吞吞吐吐道：“那个，晓洁让我等会儿她，你怎么又回来了？”“哦，我笔袋忘拿了。”说完他径直走到一张桌子前，从抽屉里面掏出来个笔袋，然后就打算离开，像是想起什么又走回来说：“唉，林果，事情真不像你想的那样。” 没等他将话说完，突然小腹一阵绞痛，我难受的捂着肚子蜷起身体，冷汗立即冒了出来，他赶紧跑过来：“林果，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医务室看看。”说话就要扶我起来，我摆摆手又坐了回去：“没事儿，过会儿就好了。”他又问：“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不，不是的，是”我低着头不好意思，攥着衣角没说下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我身上，清咳了几下，脸红到了脖子：“把衣服披上，别着凉了。”“谢谢谢，我好多了。”我低头道谢，他又说：“那我去吃饭了，衣服你先拿着，不着急还我。”他走后教室又安静了。 拿衣服回来的晓洁，看着我身上多出来的大号校服，笑得意味深长，埋怨说早知道有人来搭救，她就不白跑一趟了。无力辩解的我把校服穿好，再让晓洁在身后确认外套彻底遮住了裤子上的污渍，才放心的拉着晓洁走出去。 陈祎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他是在解释中午发生的事情吗？ 今天睡醒午觉我去买酸奶喝，边喝边从小卖部走出来就看见陈祎抱着篮球在篮球场边，满头大汗应该是刚打完球。他旁边有个我不认识的女孩，他从那女孩手里接过水来喝。隔挺远陈祎好像看见了我，朝我这边望过来，我赶紧收回视线，大口吸完手里的酸奶就快步往教室走。究竟是我误会了，还是他想太多了，细想以我们的关系这件事真的不需要解释什么。 晚自习前，陈祎又跑来偷塞给我两片止痛片，说刚去医务室帮我买的，犹豫了会儿他又说：“中午你看到的那是我表妹。”“哦。”“我觉得你是误会了，别多想。”迎着他的眼神我没再说话，他笑了耳根都红了，我也摸摸自己热得发烫的脸，温暖的就像我身上的这件校服。 这种温暖触手可及，不远不近的就在那儿，我一转头就能看到，美好的让人舍不得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请我喝可乐吧！ 那天放学路上终于向晓洁和盘托出了和陈祎之间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埋怨我的刻意隐瞒，憋在心里好久的秘密分享后都释然了。陈祎的校服被我穿回了家，洗好晾干隔几天带去学校还给他，为了表示感谢我还特意买了一条原味阿尔卑斯奶糖，拿着这两样东西找到陈祎，递出东西：“那天谢谢了，给，你的校服。”“哎，什么情况呀？”陈祎还没开口，袁野却怪腔怪调凑近，陈祎扬手一推：“滚滚滚，关你屁事。”佯装又要踢他，袁野丢下个鬼脸跑开了，我接着拿出糖递给陈祎：“也不知道怎么谢你，就请你吃糖吧。”“林果，你真要谢我，那就请我喝可乐吧。”“可乐？”我攥着奶糖反问，他点点头：“对，可乐，就今天中午，你请我喝可乐吧。”我又问：“为什么要是中午啊？”陈祎神神秘秘的：“中午吃完饭我在篮球场边的小卖部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后面的话还没问出口，忽然走廊上的同学们都涌进了教室，有人喊着：“老李来啦！老李来啦！”我条件反射地也坐回到自己座位。很快教室前门进来一位敦实的中年男人，这就是大家口中的老李，我们高二（7）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我们的数学老师。老李操着他那浓重的方言口音说下次课就要开始学高三的课本了，这样才能给高考留出足够的复习时间，还有期末的高中会考就算基础我们也不能忽视，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现在努力还来得及的鼓励话。老李从来不担心他的碎碎念会占用上课时间，因为不管怎样他永远也不会准时或提前下课，拖堂就是他的常态，连家长会逗比别班要多半小时。 从食堂吃完午饭慢悠悠地回教室，我往后排陈祎的位置瞟了眼，他真不在，我写完半张化学卷子，他还没回来。揣上饭卡去了篮球场，陈祎还真在那儿，一只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另一只朝我挥着。小卖部门口，陈祎指着身边的女孩介绍：“林果，这是我表妹，周茉。”女孩对我礼貌微笑，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型，对陈祎不耐烦的说：“小祎哥，可以了吧？我们已经认识了，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那你去吧。”陈祎淡淡道，周茉冲我们摆摆手就走了，陈祎望着她离开的地方说：“林果，她就是那天看我打球的表妹，这样误会就解开了。”“本来也没有什么误会啊，我是来请你喝可乐的，你等一下，我这就去买。” 进小卖部我刷了瓶可乐和另一盒酸奶，酸奶是我自己的，黄桃味的。余光瞟向陈祎，他随意拧开可乐瓶盖，嘭的一声瓶里的可乐喷涌而出，奸计得逞我憋不住地放声大笑，陈祎拎着那瓶直往外冒的可乐手忙脚乱，还要作势要往我身上泼，我赶紧闪开。他还阴阳怪调的邀请我：“林果，你也来点？”“不不不，这是我请你喝的，别客气啊。”摆手推辞，我笑得声音都在颤。 可乐喷掉了大半瓶，也喷掉了我和陈祎之间的尴尬，小卖部的蓝色玻璃墙映出我们的模样，陈祎的目光刚巧也落在了上面。玻璃上的陈祎明显高过我一个头，他嚣张地用手比划着悬殊的身高差，我踮了踮脚尖也没到他耳朵那儿，陈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脱口一句：“林果，我不嫌你矮。”矮这个字拖得特别长，我气得一跺脚踩在陈祎脚上，还故意碾了几下。这才是和陈祎相处最舒服的状态，没心没肺光打打闹闹，每天就争个你输我赢，什么喜欢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我和李奇铭都能成为朋友，陈祎难道不行吗？长大后的我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陈祎就是特别的，特别到我们根本不能轻松地做朋友。 从云南回来的晓洁和彭磊像是度了个蜜月似的，两个人坐一起卿卿我我的，搞得我以为卖宵夜的老板把糖当辣子撒了。我吃着一串烤黄喉问：“你们摆酒的日子订好了没？我好算算什么时候开始攒红包钱。”“没呢，现在订的话都排到六月了，我们商量着先领结婚证再办酒。”说着彭磊用筷子把整把涮毛肚从竹签上刷到盘子上，夹起一块蘸满油辣子塞进嘴里，晓洁插了一句：“果儿，红包什么的不重要，你一定得做我的伴娘啊。”“看在老熟人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了吧。”我坏笑，又端起酒杯很认真地对彭磊说：“三石哥，晓洁这么好的女孩都让你给娶回家了，你以后一定要跟她好好的，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哈哈，你放心，我会拼了命对晓洁好的。”彭磊一口喝净了自己杯里的酒，我也跟着一起干了。 码了一堆空竹签和酒瓶的桌子上烤鱼滋滋地往外冒油，空气冷得能哈出白气，脚边没加新炭的烤火盆火势渐渐变弱，我们说说笑笑又是一夜，从拍什么风格的婚纱照风格聊到了婚后要不要二胎。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把友谊炼成了金子般的珍贵，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多年默契，真高兴我最好的朋友能嫁给那个十几岁就幻想跟她过了一辈子的男人。 没了气的可乐就是焦糖水，平静的少了重要的一份冲动，沸腾过的都成了过去，甜的寡淡。最后的分开说是为我好，满是气泡的情感才是鲜活的，可乐沸腾时我们年华正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春天的狂欢 不用上课永远是上学时我们最开心的事情，连开三天的春季运动会简直就是狂欢。每天就带着零食课外书随身听坐看台上给自己班的同学加油，抽空再写几份宣扬竞技精神的广播稿交上去，绝大部分时间就是一群人凑一起瞎玩，像彭磊那些体育健将参加项目多的甚至每天都有比赛，田径场就成了他们的表演舞台。 我们七班在奖牌榜上的成绩不错，前两天的排名都进了年级前三，老李每天都神采奕奕的，我们也在看台上呐喊欢呼的更起劲了。第二天下午的男子4乘100米的预赛上，彭磊c袁野c朱超和陈祎他们四个成功拿到了晋级到第三天决赛的名额，最后一棒的袁野冲破终点的瞬间我们班的看台在持续的呐喊声中沸腾了，他们又为我们班拿到了一个冲击奖牌的机会。 不用上晚自习的夜晚哪能白白虚度掉，最后留在教室里的我们几个商量着去干嘛，去网吧打游戏和去ktv唱歌都有人不愿意。彭磊擦着钉鞋，像是想起什么提议道：“哎，不如在教室看鬼片吧，我包里有两部跟朋友借的碟，我还没看呢，听说挺恐怖的。”“好啊好啊。”袁野马上附和，晓洁也连忙点头：“这个听起来挺有意思，我们再把灯一关，那就更有气氛了。”这一说搞得大家都莫名兴奋起来，七手八脚地就把班里的影碟机跟讲台上的电视给连接好了，放入影碟关门熄灯，教室里的昏暗的光线衬着荧光幕，屏息期待恐怖降临。 电影的开场单亲妈妈带着五岁的小女孩搬进了一栋老旧的公寓里，接着生活中开始陆陆续续发生诡异的事情。随着剧情的发展到了窗外的夜色渐渐变深，开始还吵闹着的大家也安静了，空气里都是紧张和害怕，男孩们也不例外，我是越怕越想看，一吓到就赶紧闭眼死死抓着晓洁的胳膊。 剧情即将到达处，教室后门嘭地突然开了，黑漆漆的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我们被吓的叫的叫跳的跳。灯亮了，门口站着的老李大吼：“你们在这儿干嘛？”真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有什么比恐怖片加上老李的闯入更吓人的，惊魂未定的一群人免不了要被老李做一下思想工作的，挨个训完话这才放我们回家。 回家路上我们把老李的教导又秒抛到了脑后，就顾着讨论那看到气氛正紧张却戛然而止的电影，觉得哪段最吓人，再吐槽下哪个情节的不合理，聊聊演妈妈的黑木瞳有多漂亮，从来没见过大家在上课的时候有这么踊跃发言的。“林果，你看你后面有什么？”陈祎神叨叨地指着我身后说，他脸上夸张的表情搞的我心里发毛，不敢回头看还强装镇定：“大晚上的不要乱吓人好吗。”说完抛了白眼给他，但还是偷偷回头确认完没东西才放心。 跟大家在一起还好，剩下我一个人就更害怕了，老旧的单元楼里路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我不敢多看加快脚步一口气爬上了五楼的家门口，晚上躺床上闭上眼就联想到电影里恐怖的画面，翻来覆去的整宿都没睡好。第二天迷迷糊糊坐在看台上，塞上耳机在最后一排补觉，校服反穿着盖身上，运动场上的喧闹此刻与我无关。过了一阵子我被晃醒了，晓洁大喊着男子4乘100的决赛马上要开始了。拿下耳机揉了揉眼睛，站在班级看台前面的跑道接棒处的正式在做准备活动的袁野，他应该跑的是最后一棒，我们班被分在了第三跑道上，头顶的大喇叭里反复预告着高二男子4乘100米决赛即将开始。 很快就听裁判吹响了预备哨，随着他手里的发令枪砰地被打响，第一棒的运动员们冲出了跑道。第一棒的彭磊起跑压枪很不错率先把接力棒交给了下一位的朱超。接下来朱超也继续把优势保持到了第三棒的陈祎手里，眼看陈祎从远处越跑越近也顺利与已经开始助跑的袁野交接。手握接力棒的袁野开始冲刺最后一百米，关键时刻所有的选手都奋力冲向终点。最终冠军还是毫无悬念的被体育特长班夺得，我们班以微弱优势名列第二，依旧值得大家欢呼雀跃。 从田径场出来的陈祎满头大汗，短袖运动衫上别着比赛的号码牌，他抢过我手里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看他精疲力尽的样子也懒得跟他计较，我好奇地借他手里的奖牌来看，那是一块挺简单的喷着银漆的金属牌挂在红色的缎带上。“想要吗？我送你啊。”他玩笑道，我把奖牌一把塞还给他，说奖牌这种东西还是自己赢来的才有意义。 闭幕式上，我们高二（7）班以奖牌榜第三名的好成绩拿到了学校颁发的优胜锦旗。老李眉开眼笑，我们也高兴不已，毕竟这是我们中学最后一次运动会了，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大家都很心满意足。这就是我们青春的轨迹，疯狂奋力奔跑肆意挥霍光阴，汗水与欢笑相互交织，留下些以后津津乐道的精彩故事。 年前晓洁他们去拍了婚纱照，尝试了各式各样的风格，中式褂裙西式婚纱，少不了足球系列的，晓洁上身穿着米兰球衣下穿着白纱裙和白球鞋，彭磊一身06年世界杯意大利的球衣。还有那套回实验中学拍的校园风的，晓洁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我们高中时的红色校服。照片里实验中学的很多地方都修建的更好了，我们的以前的教室除了新的课桌椅和多媒体其他都还是老样子，学生打扮的晓洁跟彭磊就像从我记忆里十几岁旧时光里走出来的样子。恍惚中我以为回到了故事开始的模样，以为我们都还困在那间教室里努力学习，以为还有个高个儿男孩坐在教室后排的座位上，这怎么可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习惯成信仰 没有纹身也不打耳洞，连首饰都很少戴，手腕上出现最多的除了手表就是绑头发的皮筋，骨架小手腕细大多数饰品戴在我手上都往下滑。以前流行过戴红手绳，绞成麻花结样的红绳圈成一条手环，晓洁也给我和她一人编了一个，被当作幸运符一直戴着。 可就在高中会考前一天我把戴了好久的手绳搞丢了，着急地在课桌c书包甚至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翻找，最后也都一无所获。晓洁安慰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考完试再抽空去买线给我编一支，我摸摸空荡的左手腕有些不习惯但也只能作罢。接下来几天的会考比想象中的简单，基本上每科都能轻松答完甚至提前交卷，从各考场早出来的我们不允许在考场外的走廊徘徊，差不多都聚到楼顶天台上面。天台上好不热闹，有翻开课本对答案的，有偷偷抽烟的，还有我们这群期待着暑假的。 会考结束马上就是暑假，班主任老李不忘在放假前再三叮嘱我们要注意安全不要去河里游泳，更不能松掉学习的那根弦，说等高考后有的是时间给我们玩。各科老师们也很“关心”我们，发下来的练习册和测验卷快要塞爆书包，一个月的暑假布置了大半年的作业，热情瞬时被浇灭了一大半。 2005年的夏天，我过了第十七个生日，离成人还有一年。“林果，快点儿！”生日当天黄希希又在我家楼下大声嚷着，我踩着凉鞋跑下楼，看见刘波c舒昊还有王琳也在我家单元楼门口站着。他们四个是我在院子里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们，我们五个年纪相仿关系最近，中学后读不同学校一起玩的也少了，像这样的节假日难得把大家聚齐。 为了庆祝我过生日，他们带着我去了跃进水库的公园游乐场，几个人坐公交加上倒中巴总算到了水库。游乐场里的大小设施我们都没漏掉通通玩了一遍，玩到激流勇进最后从高处俯冲下水池，我们被溅起的水花浇了个透心凉。最前排的刘波和黄希希更是湿的彻底，希希的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漂亮的黄色连衣裙的袖口还挂着水珠。刘波也彼此彼此，希希从王琳手里接过纸巾擦头发还不忘责怪他：“刘波，是你跟我说的只会打湿一点儿，这是一点吗？”“希希，刘波的话能信吗？哈哈哈。”舒昊趁机煽风点火，刘波忙解释：“去你的，我是没想到水花有那么大，我记得以前玩的时候不像这样的啊。”舒昊又诡笑地朝我看，我预感不妙，就听到他吐出一句：“果子，你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又胖啦，要不今儿水花怎么那么大。”我气得抡起拳头就打在昊子背上，这小子最爱拿我的黑历史开玩笑。小时候我是院子里有名的胖丫头，大家给我取外号叫小胖，大概是十岁左右我慢慢瘦了下来，这才有了后面正常的身材。可胖妹这个形象早就在家属院的邻居们心里烙下了，嘴贱的昊子不时还要拿这个挖苦我。 王琳帮希希整理好头发和裙子提议大家划完船就回去了，我们租了条船刘波和昊子两人划浆。湖面如镜，被夕阳在远处照出了金边，与湍急的河水不同，静地映出山和云的倒影，偶尔点过水面的蜻蜓犹如精灵般。那时我还不懂这座城市有多美，河岸边的石头下躲着小螃蟹与河虾，晨露中栀子花和金银花飘着特有的清香，出去了才知道连被我们随意抓进玻璃瓶的萤火虫，都是外面羡慕不来的微光。 夏天天黑的晚，我们返回市区时天还有没完全暗下来，疯了一整天又累又饿，在院子里约好等下来我家吃蛋糕，就各自回自己换衣服去了。我洗完澡出来，我妈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她说老林今晚赶不回来可惜这一桌子菜了。“我才是主角，他爱回不回，我们快吃吧。”已经饿的不行了，我夹了块排骨往嘴里塞，我妈看着我喝着饮料直摇头：“果儿，没人跟你抢，你慢些吃。”吃完饭，他们四个陆陆续续来到我家，帮忙收拾好餐桌，把蛋糕拆开摆上，点好蜡烛关灯，大家仪式化地唱着不整齐的生日歌，我许下愿望吹灭烛火。 灯再次亮起时，我们都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我妈分蛋糕，我妈不吃甜食，分好就去厨房洗碗刷锅了。王琳靠着我坐悄悄问我：“果儿，那个陈什么的是不是喜欢你啊？”我像是被击中了要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同班同学而已，关系还不错，那天其他同学也在啊。”故意避开王琳直视的眼睛，刮着蛋糕上的奶油往嘴里送。 王琳说的是几天前，她在奶茶店里遇见我和同学们一起吃东西。她等的朋友反正还没过来，她就先坐过来和我聊天，我拼命回想也没想起陈祎那天有什么异常举动。 “他为什么要送你手绳啊？”王琳又问。 我接着解释：“喔，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他捡到一条手绳和我丢的那条很像，他以为是我的，就拿来给我看一下。” “然后呢。”一直在旁偷听的昊子也来发问。 “不是我的啊，是挺像的。但我试了下大了一整圈，就还给他了。” 昊子一脸鄙夷：“你就真信是那小子捡的啊？” “胖妹，别太蠢了，我都听出来了那小子摆明是对你有意思。”刘波帮着敲边鼓。 希希才注意到我们，端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问：“谁对谁有意思啊？” “嘘——”四个人齐刷刷地示意她闭嘴。 我瞄了眼厨房，看我妈还在卖力地收拾，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昊子又装出幅大人模样，拍拍我肩膀说：“胖妹终于长大了。” “跟你说了不要再叫我胖妹！”我严正抗议。 他假装商量：“一k，那肥果怎么样” “你去死！”这场生日会又以我发脾气收场，我妈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个夏天我们在电影院里见到了周杰伦版的藤原拓海，比起男孩们着迷的赛车场面，女孩们更喜欢讨论陈冠希和余文乐谁比较帅。昊子说曲折蜿蜒的秋名山车道真像j市城郊的那条被誉为公路奇观的盘山公路，他说等他有了驾照也要开车上去试试。 真被王琳猜说中了，陈祎在夏天背后藏了个秘密，他没告诉我捡到的手绳其实是他偷偷学着编的。周茉后来无意提起陈祎曾经找过她学编手绳，她绘声绘色地跟我讲着来龙去脉，还说：“林果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小祎哥笨手笨脚的样子有多好笑，哈哈哈。”她眼睛又乐成了月牙，“你还是不是我妹了啊？”被揭了老底的陈祎气不过地敲了一下周茉的头，我揪着陈祎的衣角问：“那你为什么要说是你捡的啊？”“我说什么你都信，你傻啊。”他又习惯性的轻描淡写，我却很认真的说是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陈祎说什么我都信，他说他喜欢我，我信，他说他爱我，我也信。甚至最后说分开，他说“林果，我还爱你。”我依旧相信了。 从十六到二十五，我把这样的相信快磨成了信仰，可到头来我把自己扔在了原地。我现在觉得，也许昊子说的是对的，他说，看着陈祎的林果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陌生到没了灵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最好的你和心动 农历新年，我带着霍宇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年，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家里的麻将机也没休息过。一年中老房子最热闹的时候，来我家作客的亲戚络绎不绝。大姨小舅刚走二叔家的又来了，酒足饭饱后就少不了搓麻将，麻将机在我们这里就像家用电器一样常见，霍宇也入乡随俗地打着一手本地麻将。 今儿大年初四，霍宇陪我去希希家看出生两个多月的小宝宝，她和刘波结婚后就住进了新买的婚房里。有了孩子的家到处都是宝宝的东西，爱漂亮的希希在也顾不上打扮自己，随便穿着睡衣的她透着特别的韵味。在他们家客厅里希希抱着女儿轻轻地拍着奶嗝，我看着枕在希希肩上的小家伙问；“波妞，你还记得我不？”小家伙也看向我，眼睛圆溜溜的，希希开口：“当然记得啦，这是果子阿姨。” 在他们家坐着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宝宝要洗澡睡觉了，我们也就告辞了。回家路上车窗外的空气里飘进来一股烟花爆竹的火药味，远处的天空又升起一朵烟花。我跟霍宇讲起了小时候过年的趣事，有一年刘波放花炮烧掉了希希的刘海和眉毛，还有一年我们在院子里办了台春晚说着我有点想王琳和舒昊了。王琳高三毕业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搬去了很远的城市和我们断了联系。 昊子呢，毕业后回j市的次数逐年减少，他挣够钱就出去玩，花光了再回去挣，除夕夜给我打电话说是最近在广州工作。上次见面是几年前在西安，我领着昊子去回民街的大皮院吃烤肉，喝玻璃瓶装的冰峰把他开心成了小孩子，以前五毛钱橘子汽水的快乐又回来了。两瓶汽水把我俩喝高了，在顺城巷我脱下高跟鞋，噌地跳到了昊子背上，他背起我往前走，旁边是历经了千百年历史更迭的古城墙，这次他没再嫌弃我胖。那一路我趴在他背上笑累了就哭，哭够了又笑，昊子骂我：“又哭又笑，黄狗撒尿。” 转眼晓洁快结婚了，他说，替我恭喜她。我又问昊子，你没事吧？他玩笑道，不然呢，你还以为我会去抢婚吗？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我却饶有兴致地帮抢婚戏码出谋划策，作为伴娘我这样有点不太厚道，就像小时候玩攻城游戏前商量战术，可这次我们谁也不会开始这局游戏。 如果可以，真不该让昊子和晓洁认识。我的这两个好朋友，骨子里的要强不分伯仲，相爱相杀这个词形容他们的关系再贴切不过了。两个人在一起，比着谁更爱对方，又较着劲地试探对方的底线，自虐地反复循环着分分合合的戏码，等到有一天，恨都没了，也就真的结束了。 昊子是带着晓洁在他手上留下的牙印离开的j市，晓洁还狠狠地撂给他一句：“舒昊，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看着他们你追我赶只感动了自己，用了四年证明彼此并不适合。什么是适合，是门当户对还是志趣相投？哪里有什么衡量标准。 大人们告诉十七八的我们，爱情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但都要等到高考以后。如果等到以后，我会不会错过一个最好的他？ 高三，仅存的中学时光被装进了沙漏里，高考前的日子得一天天数着过。那是我最勤奋的日子，每天提早上学，为的是能多出来几分钟记单词背公式，忙碌到快忘了呼吸。 某天，拾废品的老婆婆拖着蛇皮口袋，颤巍巍地从后门走进教室求空塑料瓶，同学们大都避之唯恐不及，老人转向垃圾桶里翻找她想要的东西。“老婆婆，我这儿有瓶子。”有人叫住了她，说话的是陈祎，他起身打开了教室后墙的壁橱，齐刷刷的几十个空可乐瓶，变戏法似的整齐地码在闲置的壁橱里。陈祎拿出里面的塑料瓶，一个接一个地全都装进了老婆婆那已经分不清是灰还是绿的蛇皮袋里，袋子鼓了起来，老人笑皱了眉眼，佝偻着背感谢离去。陈祎关上空荡的壁橱，我问他怎么攒了那么多空瓶，“这个老婆婆以前也来过教室，可我那次没有瓶子给她，特别不好意思，就想着下次多给她几个。”在稀松平常的场景里，陈祎轻描淡写地道出了缘由，却仿佛让我看到了他的光芒与自己前所未有的心动。 感觉驱使我不能再冷静地和陈祎朋友般相处，他在我的视野里就心安，他朝我走过来，就会升腾起莫名喜悦。我终于出现在了陈祎比赛的球场边，一场周六补课放学的傍晚，不正式的高三与高二的比赛，等值日完赶到时已经打到最后一小节了。围观的同学不是很多，比赛还挺激烈的，比分板上高三队仅领先了几分。场上的球员我只叫得出陈祎的名字，他穿着短t和校服裤来回奔跑着，忽然运球到了篮前，灵活晃过对方球员，一个跃起投进了最后一球，哨声响起比赛结束，高三队胜利。我心满意足地就要回家，陈祎一声“林果”把我叫住，满身汗的他跑下场来说：“林果，你等一下，我去拿东西，然后送你回家。”拒绝还没说出口，他转身跑回了场边拿上书包外套，和队员们挥手告别。 陈祎套上外套，挎着书包又过来了，我把怀里的饮料瓶捏得咔咔响。路上陈祎说离学校不远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又没有拒绝，乖乖跟着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吃烧仙草，名字很奇怪但口感很丰富的甜品。吃着烧仙草听陈祎聊起今天的比赛，他眉飞色舞地叙述着今天比赛的精彩瞬间，有点可惜我错过了他今日的最佳进球，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激动的还伸长胳膊重演了一遍当时的动作，我玩笑说不会像三井寿那样吧。陈祎一听《灌篮高手》来了兴致问：“那你最喜欢里面的谁啊？”“水户洋平啊，多帅啊。”我脱口而出，他惊讶又带着点戏谑：“你们女孩不都是喜欢流川枫c樱木，至少也是仙道和藤真吧，你也太特别了吧。”“哼，你不懂，替朋友着想的水户洋平才是最帅的。”他赞同的点点头。 回家的公交车上，陈祎牵住了我的手，触电般的全身酥麻，舍不得抽开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十一月的j市，车厢里有他翘起的嘴角，那一刻我心如暖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未来里有我 恋爱是道试卷末尾的附加题，没有得失负担，反而多了另一抹色彩。最初幸福是轻而易举的，课桌里多出的一包小零食，睡前手机里互道晚安的短信，讲台座位表上他的名字，只要与陈祎有关联的事物，在那时的我看来都甜的暧昧。 这样的情感是成年人口中，百害而无一利的早恋，尤其是在离高考不到两百天的时候，陈祎与我心照不宣地决定低调相处。作为仅有的知情者，张鑫然和杨晓洁讲义气地严守着这个秘密，还不时帮我们做掩护。 日子照旧围着高考转，并且节奏迅速加快，复习的周期越来越短，一次次的月考就是实战演练。班主任老李有空就给我们紧紧发条，老林和我妈则是另一副姿态，怕我学业压力太大，语重心长地跟我讲只要考上个本地普通大学就行，离家近挺好的。晓洁一心想去南京，张鑫然信誓旦旦地要考个清华上交什么，自知不如他们优秀，我心里也没做计划，想着快点儿毕业，好彻底从作业和考试中解脱。其实，也不是全无计划，我的打算就是陈祎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考上同一所大学不一定，但必须要在同一个城市，分离是个无法想象的噩梦。 “你想考哪所大学啊？”我曾试探地问陈祎，他没一点犹豫地甩出一句：“反正不考湖南的大学。”他的回答完全在我设想之外：“那你想去哪里呢？”他摊摊手说：“越远越好，不在湖南就可以。”“为什么？本省也有好学校呀。”我继续追问，陈祎给出理由，十几年都在父母身边呆着腻了，想出看看，又淡淡地说：“林果，你跟我一起去吧。”他平静地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没注意我的反应，继续大口吃着眼前的米粉。清晨的早餐店里，桌对面少年话语里的未来有我，这样被人需要让人高兴得飘飘然起来。 春节放假前，新一次的月考成绩公布，理科综合成绩的提高，让我在年级的排名又进步了不少。晓洁手里拿着全班排名表揶揄道：“看来某人的私下辅导很成功嘛，恭喜恭喜！”“嘘！”看见有人经过身边，赶紧让她打住。这天高三年级开家长会，老李安排全班同学把教室打扫干净，布置成会场。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赶到，我爸老林和晓洁他爸都来了，两个人客客气气地一通寒暄。陈祎是他妈妈来参加的，远远地就看见一位身材高挑打扮精致的女人进来，他们眉眼间有些相似，陈祎把她带到了自己座位坐下。 开完会回到家，老林迫不及待地把成绩单递给我妈看，一边还复述着班主任对我近期努力学习的夸奖。“看看，我们家果儿就是聪明，随我。”我妈得意洋洋，我和老林作势附和。睡前如往常般蒙在被窝里轻声和陈祎讲电话，手机聊得发烫，他的声音听上去暖暖的，也在替我的进步高兴，忽然语气一低：“哎，明儿不用上学，真无聊。”“放假还不开心啊。”搞不懂他怎么想的，他说：“不上学就见不到你啊。”“我也是。”犹豫弱弱回应，那端陈祎呵呵地乐着，此刻他的模样一定特别可爱。 好长时间没上网，qq上李奇铭留言说他已经考上了美国的大学，成为了国际贸易专业的新生。我回复：“真好，再等一百多天我也解放了，今年过年回来吗？”没想到李奇铭隐身在线，对话框里立马弹出一句“不回。”“你在？”“在，你好久没上qq了吧。”“嗯，高三了嘛，忙复习。你那边现在几点？”“晚上八点。”瞄了眼屏幕右下角，我这边已经快吃午饭了，李奇铭说也许明年圣诞能回国一趟，我说还不知道下半年会去哪里上大学，能不能有机会见面，聊着聊着我愈发期待起不久后的大学生活。 陈祎回乡下老家过年，手机信号不好跟我断了联络，假期很短，很快迎来了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返校陈祎胖了，脸上棱角弱了，说是过年被奶奶喂胖的，奶奶嫌大孙子只长个儿不长肉，每天逼他多吃多睡，如奶奶所愿过完年陈祎总算是胖了些。下晚自习的操场旁我不厚道地嘲弄长胖的陈祎，踮起脚掐了掐他脸上的肉：“哈哈哈，这下看你还好意思嫌我脸圆。”他把我的手拨开，借着路灯见他表情有些不悦：“怎么了？生气啦。”以为玩笑开过了，手拿参考书在他眼前晃了晃，陈祎伸长臂膀将我圈入怀，他抱着我，我抱着书，第一次拥抱隔着本书。陈祎俯身把头沉在我肩上，耳旁是他的呼吸，不会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我们，更不会注意我又没出息乱了的心跳和僵住的动作。 “林果，你踩我脚了。”淡淡一句把我吓退出了怀抱，低头见陈祎的崭新的运动鞋被踩脏了一只，“对不起，对不起，帮你擦一下。”慌乱在身上找纸巾，陈祎轻松一笑将我打断：“擦什么，你再把这只也踩一脚不就得了。”“再踩一脚？”“嗯，用纸又擦不干净，你还不如把那只也搞脏了，两只一样不就顺眼了嘛。”头一回听说这奇怪做法，在他一再怂恿之下我还真又踩了一下，陈祎看了脏的对称的鞋一脸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西瓜甜不甜？ 实验中学八十周年校庆的宣传铺天盖地，j市的大街小巷都聊着这件事情，高三（7）班的微信群也跟着热闹起来，这种时候大家都免不了去怀念过去感慨青春。杨晓洁和彭磊的婚讯把群聊推向了另一个，对话框里被一阵祝福和红包轰炸，我也抢到了十块八块的。紧接着好事的同学发出一张张旧照，手机又被刷了屏，一伙人相互比着谁攥的黑历史更多，到头来谁也没能幸免。 “西瓜甜不甜？” “甜！” 摄影师用老套问答逗开了十七八岁的笑脸，也成功留住了最好的一刻，朝夕相处两年的同学们统一白色夏款校服整齐站成几排。校园草坪上阳光正好，我眯着眼，隔了两排的最边上是陈祎，笑得灿烂，这一切都被封存进了毕业照里，连同那时的友情和爱情。 像似阵风匆匆翻过高考倒计时牌，我们每回从书海题库里探头望，离战场又近了几步。最后一段日子自习越来越多，各科老师只在答疑解惑，偶尔再强调下历年得分失分点。教室里大多数时候都闷热安静，听到最多的是风扇转和翻书声，当我把陈祎整理的理综考点看了十几遍后，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考前最后的晚自习，老李仔细嘱咐我们高考相关注意事项，重复好几次后叫了几个男孩去办公室。再回来时每人怀里都抱着个滚圆的西瓜，教室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都停下了手头在忙的事情，直勾勾盯着老李把西瓜切成一块块的，眼馋得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初夏的夜晚，一口鲜甜的西瓜沁人心脾，一同吃瓜的老李也趁这机会说了些肺腑之言，他说，高考不过是人生漫长旅途中的一站，好坏都不能断言我们的未来，要珍惜陪你经历这些的同学们，以后再相遇就不知会是何时了，愿我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戒严的校园肃穆庄严，警戒线外人头攒动，入场哨响考生们一拥而入。被人群簇拥着上到了要去的楼层，在楼梯口跟陈祎分开，“林果！”他叫住我像是要说些什么，我问：“怎么了？”“考试加油！”“嗯，你也是！”我们再转身走向自己的考场。两天紧张的考试，交完外语答题卡的瞬间我长舒了一口气，想想中学就这样结束了，句号都画进了那几张考卷里。 考场外晓洁环抱双臂等我，开口第一句问：“感觉怎么样？”我双手一摊：“唉，是死是活都考完了，不管不管了，你饿吗？我们去吃凉面吧。”“你这个家伙心真大。”“走吧走吧。”挎上她胳膊往校外小吃摊走，卖面的老板娘今天特别大方，端上来扎扎实实一大碗的量，碗尖撒满美味的花生碎，心满意足吃完，跟晓洁商量好先各自先回家放东西，晚上直接聚会的地方见。 聚会是张鑫然牵的头，去的人不少，十几个全是自己班的。我差不多是最后到的，ktv包厢里是意料之中的精彩热闹，唱歌喝酒吃东西的，打牌聊天的，一群人早就玩high了。袁野用他那破锣嗓子声嘶力竭地吼完了一首《死了都要爱》，唱罢还不忘油里油气地假装甩了下头发，晓洁冲他做呕吐状，夺过话筒准备开唱。找地方坐下，我左手边的几个同学玩斗地主，一激动扑克牌啪啪地甩到茶几上，搞得一惊一乍的。 陈祎推门进来，紧挨着我把这沙发坐得陷下去了一点。“喝吗？”他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半瓶水，我手指茶几上别人刚给沏上的绿茶表示不需要。陈祎像是很渴咕咚半瓶水饮尽，手背抹掉嘴角的水滴，呼吸平稳了些碎碎念：“也不知道彭磊那小子，今儿中什么邪了，把自己灌成那个样子。”说是我来之前彭磊一个劲儿地在这儿猛灌酒，谁劝他跟谁急，最后早早就醉的不成样子，陈祎把他先送回家了。张娇听到陈祎的话，也掺进来夸张地描述起当时的情形，说是也许是考砸了，伤心难过了，说我们隔壁班的某女生考后崩溃大哭，在考场外要死要活的，最后总结了一句：“唉，平时嬉皮笑脸的，还真没看出他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包厢里的狂欢仍在继续，十几岁的我们和啤酒都找到了压抑许久的出口，在今天肆意宣泄，男孩们不再担心抽烟会被老师记过，女孩们也能大大方方地去发廊做个时尚杂志里的新潮发型。喧闹里我们揽过谁的肩一起高歌合影过，和谁碰杯干掉了整杯酒，又和谁细数这段过往的苦乐。 高二歌咏比赛，我们在台上合唱的那首歌后来成了七班的班歌，是这些年里想起大家时的背景音乐：“要记得，我们的故事真难忘，太多的回忆和希望，不管它有多疯狂，我愿意一生收藏”2006年的夏天很长也很短，我们没日没夜地放纵玩乐，也在等待关于前程的宣判，一切尚无定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如果他们不曾相遇 三月的某个星期三，彭磊和杨晓洁欢欢喜喜地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为了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我去领导那儿谎称下午约了牙医拔智齿，好不容易请到半天假赶了过去。整个过程比想象的简单，他们拿着一堆证件资料，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之后，很快就把两个戳着钢印的红本本交到他们手里。晓洁没回过神来，拿着手里的结婚证仔细端详，嘴里嘟囔：“我这就把自己嫁了？！”“哈哈，今天起我就是受法律保护的了，你别想抵赖。”彭磊得意的晃了晃他手里的那本结婚证，在我的手机镜头下，两人像签了份卖身契般的滑稽。 庆祝新婚的晚餐是来我家吃的，晓洁死活不肯去外面餐馆吃，说不能错过晚上五月天成军二十周年演唱会的直播。加上她们婚房还在布置中网线都没拉，死皮赖脸地就来我们家蹭吃蹭喝外带蹭网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辛苦的不是我，是下班回家还要当大厨的霍宇，一进家门就挽起衬衫袖子奔厨房忙活。客厅里彭磊在研究怎么把直播视频投影到电视上，杨晓洁盯着时间拼命地催，终于成功同步上了演唱会画面，我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猜想：“妹子，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特意选在今天领证的吧？”晓洁呵呵傻乐：“知我者莫若果儿你，从今往后这一天也与我有关了。”果然没什么她干不出来的，彭磊一副随她高兴就好的笑容。 霍宇厨艺正常发挥，可杨晓洁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真怕她死盯电视忘记嚼就往下生咽。我端起酒杯冲另外两人：“莫管她，我们先干一杯。”“新婚快乐！”三人碰杯祝福，彭磊连连道谢，豪爽地一饮而尽，又主动给自己和霍宇满上，一脸过来人姿态地问：“老霍啊，接下来就该你们了吧？”“我随时可以呀，就等我们家果儿松口了。”霍宇说完目光投向我，我装傻继续啃排骨，还顺便把话题扯到霍宇身上，讲述了眼前这位疯狂歌迷，高中时如何以权谋私地在学校广播站里播了三年的《温柔》，大学又是怎样攒钱去外地看演唱会的。 也避重就轻掉了舒昊的那一部分，那是段疯狂的日子，以至于我时常在想，如果他们没有遇见的话 高三毕业的夏天，德国世界杯是怎么都不能绕过的热门话题，夜幕降临后酒吧里过着欧洲时间的球迷们神采奕奕，也包括杨晓洁。在乌克兰首战失利后，她以家里看球没气氛为由，在几天后拽着我作伴去足球酒吧看一场沙特对乌克兰的比赛。酒吧叫“极度狂热”，离我家两个路口，但我从来没进去过，那一晚像是打开了秘密宝盒，发现了里面藏着的新奇世界。足球主题的装潢，一楼的舞台后方是整面墙的投影幕布，过道旁的玻璃陈列柜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收藏品，签名的球衣和足球什么的，听晓洁说得很厉害的样子。比赛季人很多，我们挑了个楼上的位置，陈祎也来了，点了些饮料小吃，坐等零点比赛开始。 “我就说没认错人嘛。胖妹，你怎么来这儿了？”熟悉不过的声音，除了昊子还能是谁。我扭头见他踩着人字拖走近我们这桌，“你也来这儿看球？你晓得足球比赛几个人踢吗？还有，大晚上不回家，小心我告你妈？”拍掉他戳我脑袋的手，没好气道：“要你管！”“莫生气嘛，哦，你们好，我是胖妹，不，林果的邻居兼发小，我叫舒昊。”昊子又转向在座的其余两人自我介绍，杨晓洁礼貌回应：“我们是一个班的”“莫理他。”我打断他们对话，昊子得寸进尺无视我，坐到了晓洁旁边的空位，接着听晓洁说：“我们三个是同班同学，我叫杨晓洁，他叫陈祎。”昊子朝陈祎看了眼，陈祎礼貌点头没说话，“今儿支持哪个队啊？”“当然是乌克兰啊。”“呀，乌克兰刚被西班牙虐了，悬得很。”“不可能，有我舍瓦在”“就靠一个舍瓦？不然我们打个赌。”“赌就赌，那赌什么？”“就赌输赢，我赌沙特赢，谁输了谁请客吃宵夜。”“行！一言为定。”我和陈祎在旁一言不发看着眼前这两个相识不到一分钟的陌生人，在你来我往的激烈争论后寻求到了解决方案。我有意解围：“昊子，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儿请你吃夜宵呢？”“没事儿，果儿，谁输还不一定呢。”她依旧底气十足。 凌晨两点多的路边摊，赢了赌局的晓洁得意洋洋，对舍普琴科那粒进球的赞美无以复加。昊子也说话算话很阔气地点了一堆好吃的，继续滔滔不绝地和妹子聊着球赛的精彩时刻，说到激动处拍桌子加跺脚的。两个人并没有真正的和平相处，也不知哪一段又聊得又争了起来，我和陈祎赶紧劝开两人，草草结束各自回家。 几天后，乌克兰小组出线，又过了几天，宣判的日子到了，高考成绩公布。陈祎不出意料考进了一本线，我也超了二本线十几分，爸妈很是高兴。但晓洁考砸了，勉强上了二本线，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开始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德国世界杯里，舍普琴科没能带领乌克兰走得更远，我那无忧无虑的好朋友，也彻底被现实击败了。陈祎说：“去西安吧，去看看长安到底乱不乱。”那个有肉夹馍的古老城市，离j市挺远的吧，北方一定很远吧，不然爸妈不会看着我的志愿，连连摇头。 回学校上交志愿的那天，我瞄了眼陈祎的志愿表，真的填了清一色的西安学校，于是安心的把自己的也交了上去。晓洁还是没有出现，她爸爸一个人来的，在跟老李诉说着女儿糟糕的近况，“复读”这个词从他口里反复说出来。 七月，淘汰掉乌克兰的意大利队，捧起了大力神杯，八月，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我也收到了c大通知书，和陈祎的k大都在西安。实验中学新一届高三提前开学，晓洁作为插班生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高三，也终于与我们恢复了联络。陈祎和张鑫然的复习笔记统统被我征用，打包整理好送去给晓洁，她说新同学太幼稚没意思，还是校服打扮的朋友让毕业透着某种不真实。 那时梧桐树里藏着闹哄哄的知了，正午的柏油路悄悄柔软，某片阴凉下站着我喜欢的人，他的眉眼里有一整个夏天，或许还有将来若干四季。与陈祎的闲逛瞎闹就是约会，《武林外传》里的经典台词我们张口就来，游戏不只被困在一张纸质棋盘里，还有蓝色泳池c不分昼夜的游戏厅，公园篮球场 见证了我拿一个币玩通关了“拳皇97”，陈祎连发感慨：“没看出来啊，你小学没少逃课去游戏室吧。”“小时候哪敢逃课呀，都是放假家里没大人，跟着院子里的孩子们一起混学会的。”手里的游戏币所剩不多，我拉着陈祎往不远处的那台大头贴机走去，他立马反应过来刹住了脚：“这有什么好玩的，明儿我从家里把我爸相机拿出来，给你拍个更好看的。”懒得跟他废话，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拽到了机器前的帘子里，投币选样式整理好头发，手里攥着快门线开始拍摄。看得出来他是头回拍大头贴，木讷地险些忘了照顾镜头蹲低些，快门随着我每次按钮咔嚓响，陈祎也不再僵硬眉头和动作舒展开来。 帘子里气氛是怎么变暧昧的，我们都明了，因为陈祎突然转脸，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惊恐中触动了快门，“咔嚓”就是一张。直觉告诉我事情的发展远不止这样，果真下一秒另一个吻点上了我的唇，他的脸近得虚了焦，定眼看清对方睫毛在轻轻颤抖。吻很浅很快带着薄荷味，仿佛嘴边划过一阵微风，却留下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大头贴最终没能留住所有瞬间，包括面对面脸红傻笑的俩人，后来我懂得，当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叫做心动。 九月，昊子在j大的校园里，看见了本不该在那儿出现的杨晓洁，他们在同一间阶梯教室听公共课，可气场与之前在“极度狂热”看球的那晚截然相反。用昊子原话形容，“像是少了扎人的刺，但把生人勿近写在了脸上”，太难想象当时扛不住复读的巨大压力，又接受父母劝说选择上本地j大的晓洁，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她用五月天的歌填满生活的空隙，开始与耳机形影不离，在与主动示好的新同学间竖起了无形屏障。昊子控制不住自己去烦扰，那只和耳机做朋友的女同学，他想知道那耳机里是怎样奇妙的旋律，能让她时而开心时而沮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向北，西安。 辗转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赶去入学报道，当车窗外依稀可见整排城墙样建筑时，西安到了。火车站站前广场熙熙攘攘，空气中交织着天南海北的口音，古老城墙就在眼前，可我没见到传说里骆驼与戈壁，这座城跟j市飘着一样的秋雨，湿凉的。“果儿，报道完我就去你学校找你，有事电话联系。”陈祎把我送上了c大迎新接站大巴，嘱咐完又下了车。来报道的新生和家长填满了全部空位，大巴启动驶上街道，这里道路似是有人比着尺画的，笔直且平坦。大巴一路直行穿过了城墙，驶过了陈祎他们学校，又看见了大雁塔，再一个转弯开进c大校园。 一下车就被迎新生的志愿者主动领着去报道，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我边走边打量着这看上去不太大的校园。到了报道处按流程报道c缴费c领军训服和宿舍钥匙，志愿者同学又好心帮着我把行李和新买的寝具拎上了宿舍才离开。宿舍里只有我一人默默整理行李，两架铁制的高低床并排放着，连着柜子的书桌靠着另一面墙，屋外只有个小阳台，公用的洗漱间和厕所在走廊的尽头。 突然宿舍门就被推开，两个女孩前后脚进来，一见我在屋里很快弄清了状况，打头的很是热情：“你好，我叫刘敏夏，她是苏贞珍。”女孩说话很好听，标准的北方口音，“你好，我是林果。”“你也是国贸二班的吧。”“嗯。”“那以后咱们就是同班同学啦，还有个是张璐也是我们班的，她买东西去了。”刘敏夏叽里呱啦一通介绍，除了给我介绍她们三人的基本情况，又从我们班男女比例2 比3，讲到了食堂浴室几点开，苏贞珍在一旁铺床，偶尔附和几句，相比之下要含蓄不少，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在西安的第一餐饭是和陈祎一起吃的湖南菜，每道菜都不够辣，突然想念我爸做的辣椒炒肉了。陈祎倒是胃口挺好，添了两碗饭，要是米饭不按碗算估计他还得来一碗。那晚我们又溜达着说去看看大雁塔，白日的一眼扫过并没发现这一大片仿古建筑衬托下的壮观，仿佛意外闯入了历史课本里的大唐盛世。暮色中塔身在灯光下泛起暖黄，矗立在大门紧闭的大慈恩寺内，当初建塔的玄奘依旧手拄禅杖守在离它不远处的广场上，历史在这里被装裱入景，路旁灯箱上印出古诗词的隽永，都是我从未想象过的画面。另一侧的广场上，广播通知音乐喷泉表演即将开始，陈祎牵起我的手挤到喷泉前，霎时眼前升起无数水柱，灯光c音乐与水的完美配合，绚丽景象一波接一波袭来，躲闪不及水花溅到我们脸上身上。人群中陈祎贴近问：“林果，你喜欢这里吗？”“喜欢。”答案脱口而出，“我也是。”手好像又被他握得紧了些，或许大学生活也会如此精彩吧。 军训是我们入学修的第一个学分，大半个月里没日没夜地操练，初来乍到的不适应早已散灭。防晒霜没能保住我的肤色，身上肉没少饭量却见长，用刘敏夏的话说，别人军训是锻炼身心，我是来增进食欲的。与此同时陈祎在c大被选进了国旗班，训练强度又大了不少，联络就剩寥寥几条短信，我们再见面已是军训结束后的周末。接到陈祎电话我一路狂奔下楼，宿舍楼外他冲我微笑张开双臂，我高兴地把一瓶酸奶塞他手里，他反而沉了脸晃晃酸奶：“就拿这个把我打发了？”“什么叫打发，不要还我，我自己喝。”有点不爽我伸手去抢，陈祎身子一闪脸上又堆起笑：“谁说不要了，我是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陈祎意味深长地又将双臂打开，这次我没犹豫以拥抱回应，他嘴里喃喃：“早这样不就好了嘛。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一只手轻拍我后背，这种时候只有用傻笑掩盖我的心虚了。 或许我是挺傻的，这些天攒了一肚子话，在他面前却光讲了些新室友人不错，食堂饭菜分量大到我都吃胖了的琐碎。他好像过得还不错，抱怨国旗班特训都神采奕奕的。关于干燥空气时常引起鼻出血，军训拉练磨出了大血泡，以及某个半夜想家给父母打电话蹲在宿舍楼道里哭，这些的这些都不值得一提。因为他说他想我了，想我的时候能见到我就高兴了，我说我也是。 随遇而安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西安城的模样还没看清，先吃惯浇卤汁的豆腐脑再说吧。如果我没去西安，当然这种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因为那里有他，和后来会遇见的他。我们太小西安太大，我们太小西安太老，他和我能够成为我们，也许还是我只是他，就怕后来我不是我，他不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朋友是用来麻烦的 自从被杨晓洁钦点为婚礼伴娘，我和霍宇的二人世界被严重压缩，今儿陪她挑窗帘明儿买床垫，妹子厚着脸皮说这是顺便给我以后结婚的见习。我说就怕她新房没布置完我家老霍都要被别人拐跑了，她又来句“大不了伴郎团里你再随便挑一个。”我也是服了，摊上这么一位好朋友。加上这次已经是我第三次作伴娘了，前两次分别是张璐和苏贞珍的婚礼，一次在西安一次在重庆，也是大学毕业后宿舍四人难得聚齐的时候，何时我们从女孩悄然成为女人，纠结和疯狂都已是过往。 铁制高低床我和刘敏夏头对头睡了四年，下铺睡着张璐和苏贞珍，张璐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经常回家在宿舍住的不多。她家在城墙内那条因一眼出甜水的井而得名的街道上，附近有座几百年历史的天主教堂，每年圣诞都会举办盛大的弥撒。 大学课堂上老师们都被按了快进，一不注意又讲了好几页内容，学习基本靠自觉，可以像苏贞珍为了奖学金和考研，有空就泡在图书馆里，上课永远占前排。也可以是我这样的大多数，晚睡早起偶尔旷课，临近考试月疯狂复习，关键是不错失丰富大学生活的各种机会。张璐从小就听大人们说：“西安这地方邪，别胡说话。”一开始刘敏夏对此嗤之以鼻，直到当她想逃军训，对班主任谎称自己伤了腿，隔天真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她就深信不疑再也不敢胡说了。 那时我也遇到过“邪门”的事情，应该是在大一的某段时间里，除了每天穿梭于不同的教室上课，还时常被昊子的电话短信轰炸，要是我回复不及时宿舍的电话又会被打爆。也没搞清楚他到底这哪根筋不对了，成天都是些奇奇怪怪没营养话，什么你们女孩是不是都怎样怎样，是不是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听得我头都大了也不说重点。影响我上课和休息不说，连我们宿舍的妹子们都对陈祎正牌男友的地位深感担忧，越是解释这层青梅竹马关系就越扯不清。 昊子的反常一定与他话里话外提到的那个她有关，听上去她应该挺漂亮的，在学校有几个她不会理会的追求者，可昊子就不肯跟我说她是谁。我告诉他：“喜欢就追嘛，犹豫什么。你不是幼儿园就晓得把小红花送给喜欢的女同学吗？这种事你最在行了。”昊子从小就是我们家属院这帮孩子里鬼主意最多胆子最大的，这回算是遇上对手了，过去追女孩的方法貌似都没奏效。 这件事本来没什么，不过是昊子又闲着找事干，奇怪的是为么会是她，猜遍了所有选项我也不会想到是她。也不会料到答案竟然还是被我妈揭晓的，某天我妈在电话结尾语带叮嘱：“果儿，你没事多看看书，莫像舒昊那个样子。上个月骑摩托把手伤了，把他妈吓了个半死，前两天你爸又碰到他跟女孩儿一起，大学没上几天就晓得谈恋爱了，这孩子怎么得了哦。” 我心想昊子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嘛，有什么可意外的，脱口而出自己想问的：“妈，那女孩儿长得乖么？” “你是装不晓得吧，舒昊跟杨晓洁谈恋爱你会不晓得？” “晓洁？” “嗯，就是你高中班上的杨晓洁。” “我爸乱讲的吧，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老林迎面撞见的，还跟他们打了招呼的呢。果儿，莫扯远了，刚才跟你讲的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啦，没事多看书。” 惊喜之所以为惊喜，就是让人难以招架，他们初回见面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此时她已然成了他最想了解的女孩。扬言要跟这两位不够意思的朋友绝交，可当我们再聚在一起，哪还有空计较，几个月不见满肚子话赶紧往外掏。 大一寒假还是在极度狂热，没及时换下的圣诞装饰悬挂在酒吧的每个角落，昊子挨着晓洁坐下，我在桌对面迫不及待朝他们发问：“从实招来，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昊子特别坦然抢先回答：“我喜欢晓洁啊，正在追她。”他像是干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看向晓洁：“那你呢？”她用吸管拨弄玻璃杯底的水果，淡淡一句：“不知道，先试着做朋友吧。”“我还以为”“还以为我们已经好上了？哈哈。这话也没错，迟早的事嘛。”昊子得意瞟了眼晓洁等待附和，晓洁没理会放下玻璃杯，身子凑过来些说：“果儿，对不起，是我让舒昊先别告诉你的。”“我自认倒霉，认识了你们这样的朋友。”假装无辜我却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聊到j大校园里发生的奇闻逸事时，他们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当我把手里那杯姜汁啤酒喝空了杯，陈祎才匆匆赶来，晓洁接了个电话说她妈催她回家说下次再约，昊子重色轻友地跟着离开了。就着之前跟他们聊的内容我又给陈祎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顺便又给我和他各点了杯热饮，这时陈祎从他拎来的塑胶袋里掏出一个保鲜盒放在桌上。“你手怎么啦？”陈祎打开保鲜盒时，我注意到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都贴着创可贴，“没什么，就划了两个小口子。快吃快吃，久了就不好吃了。”面前的保鲜盒里一颗颗削好皮的荸荠躺在清水里，白如玉，陈祎用牙签戳起一颗给我，嘴里嚼着荸荠不忘开玩笑：“我说，以后找不到工作我们就推个板车去街上卖荸荠吧，你这绝对是能发家致富的手艺，不比那些老爷爷差。”陈祎笑了笑说：“好啊，我当老板，你就是老板娘，荸荠管饱。” 那个时候的誓言脱口而出如荸荠清甜脆爽，不纠结不浓烈，大多纯真美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