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郎,江湖见》 正文 第一章 出村 李休,男,十四岁。城南柳下乡人氏。 一大早,李休便在梅花桩上蹲着马步。李休的师傅脑袋里比别人想得多,愣是把梅花桩的底部削的尖尖的,然后把梅花桩竖在石板上,说是锻炼李休的平衡能力。 刚开始李休摔的鼻青脸肿,而后慢慢懂了诀窍,马步似松似硬,倒是没有再摔过。 李休的师傅为自己的别出心裁沾沾自喜不已。 李休的师傅名讳赵德,江湖人称城南柳下赵一刀。前年已过六十岁大寿。大寿那日,柳下乡老老少少来了百十号人,连城南县衙门里都派了人来,作为县捕头的大弟子带着县太爷送的贺礼一一套紫砂茶壶给师傅长足了面子。赵师傅甚是得意,每日盘在手里,时不时饮上一口。 这几日赵师傅却有些情绪不高,往日爱不惜手的茶壶也心的放在一边,唯怕自己不心失手打碎了。 赵师傅使的一手好刀法,气骨最壮之时刀舞的水泼不进,一身的短打功夫寻常壮汉四五个也近不了身。 偏生临老收了李休这个徒弟。李休性子不稳,蹲马步一刻钟就喊着要尿尿,要不然就说腿抽筋,偏偏演戏入骨,不理他他还真尿裤子里,腿抽筋满地打滚,埋汰的赵师傅拿棍乱抽。李休也是不长记性,挨了打老实几天又顽性故犯。赵师傅便想出法,让李休蹲到削尖的梅花桩上。李休在这上面吃足了苦头,而他又是个犟驴脾气的主,非得把拴着自己的绳子拽断,铁了心要把梅花桩摆平。赵师傅在下面扶着梅花桩,他提气上纵站稳,而后赵师傅松手,接着李休便滚落在地面上。 如是三番,两个月后,李休终于鼻青脸肿地蹲稳在梅花桩上,手舞足蹈,纵声大笑,得意忘形。 往后几年李休凭着不折腾不少年的心性,让赵师傅把梅花桩或高或矮,由细变粗,由粗变细的来回折腾,如是过了六年,竟练就了不俗的好轻功。下盘稳,步伐快,腰力足,腾挪之姿不容窥。偷奸耍滑的幼童已长成上嘴唇冒着胡渣的 赵师傅年轻时身高体壮,老了身子骨弱了,拳脚却变的极为奸猾,眼光老辣的很,与人切磋,别人招式尚未施展开,赵师傅即已打到七寸处,切磋之人招式变老,继续出招不是,收回也不是,脸上挂不住,僵在那里,尴尬异常。赵师傅这时扶着别人拳头,踉跄倒退一步,然后抱拳,道:承让。两人便说一些拳脚之理,彼此客套一番。 李休缠着要赵师傅教他。赵师傅说道:这猜人出拳,就像马夫熟稔骡子撅什么尾巴拉什么屎一样,尾巴高高撅起,这是硬屎蛋子,尾巴一撅撅的,这是要放屁。他拳来,必先撤拳蓄力,你不知他攻向何处,这脚却是比拳先出,腰比拳先出,肩比拳先出,你且试一试。 李休一遍一遍研究出拳出脚,到底哪个先动,而后研究力先从何处发力。练到后来自己晕头晕脑,反而不知该如何出拳。又练了一个月,自信心爆棚,向师傅挑战。 赵师傅一顿拳脚加身,李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赵师傅道:你看到了,还得脑袋想,再去格挡,这不行,你得身体力行,用身体去记住。 而后一段日子李休身上的皮肤从来没有完整过。 这一日,赵师傅一拳一脚都没有落到李休身上。历时一年多,李休功夫终于略有成。李休第二日便向师傅挑战,赢了,他出徒,去闯荡江湖。输了,明年再继续挑战。 挑战的输赢不知道如何,反正是赵师傅不开心了。 李休是赵师傅养在身边的关门徒弟,本想着靠他颐养天年,谁知这王八犊子似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江湖闯荡一番。 这江湖能有这么好闯荡的吗! 赵师傅闷在家里生气,李休一大早出了门去力邀当年拍胸脯捻土发誓的几个伙伴一起去闯荡江湖。 路人甲:“李子哥,不是我不想去,你看,我这细腿,你看我爹那粗胳膊,你感觉我能挨他几下捶?” 路人乙:“李子哥,我跟你去,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功夫差,等我再练五年,不,四年半,等我硬气功练到成,咱俩大杀四方。” 路人丙:“李子哥,我去不成了,我娘说过了这个春,就给我娶一房媳妇。” 李休围着村转了一圈,气哼哼把门一摔,进了家门。 赵师傅坐在太师椅上,一脸乐滋滋看着徒弟瞪圆的双眼,道:“徒儿,和伙伴商量好了?啥时候启程?” 李休不理师傅的幸灾乐祸,自己找凳子坐下,沉思了半晌道:“哼,他们不去,我自己去。” 赵师傅摸索着靠手道:“你去也可以,不过得听师傅的安排。” 李休抬头想反抗,嘴里说的话比脑袋想的要快:“好,听师傅安排。”说完也用不着后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撒丫子跑就行了。 赵师傅不理李休心中的九九,琢磨着把李休放到大徒弟手里,让他知道江湖不易,保准自己屁颠屁颠回来。 两人各自打着算盘,第一步来说是李休先赢一局,毕竟是师傅答应自己可以出村了。 到了晚上,李休磨着赵师傅说些江湖逸事,赵师傅先是说几句江湖事,而后长篇大论各种江湖教训,什么江湖有三不能惹,老妇,孩童,身体有缺之人;不得乱吃人家东西,不能乱管人家闲事,等等不一而足。 一老一少一个恨不得扯着徒儿耳朵灌进去一个恨不得塞住耳朵。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李休窜起身,边大步向外走边大声嚷着:“谁,哪位?” 门口有人喊到:“李子哥,是我。” 李休听到这细声细语的叫声,连忙开门道:“铁锤,你改变主意了吗?要和我一起闯荡江湖吗?” 铁锤,男,十三岁,细胳膊细腿,家中祖传一铁匠铺,他爹就这一个儿子,整日里为铁锤能再长几两肉操碎了心。 铁锤羞愧道:“李子哥,我。。。我爹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把一把短剑递到李休手里。 短剑是把匕首,外面包着一层粗布,约有一尺长,入手沉甸甸的,即使隔着粗布,一股子寒气直刺掌心。 一把好剑。 李休一把拽过铁锤,用力把匕首塞给他,道:“好兄弟,此物太过贵重。” 铁锤急的脸红脖子粗,虽然天黑看不到,两只胳膊胡乱挥舞着,声音比往日要高了几分:“李子哥,你若不拿着,我就。。。我就。。。跟你走!”急切间把自己想的慷慨豪壮之语忘个干净。 李休听着要笑,泪水却湿了眼眶,伸手搂着铁锤肩膀大声道:“你想跟我去,门也没有。” 铁锤嘿嘿的笑。 黑夜里传来扑沓扑沓脚步声,“李子哥,锤子。”从茫茫夜色里走出两个黑影,路人乙黑蛋,路人丙驴蛋。 黑蛋送了薄薄三张纸,上面是手抄的鬼画符般的硬气功口诀,王黑蛋家传累世几代人。黑蛋转述他爹的话:只可阿休观摩,他师傅玩蛋去吧。 驴蛋送来的是一身新作的内外衣。然后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拿出一双手纳鞋,是他心仪的姑娘为李休做的。 第二日,太阳刚刚露头,李休骑上马,背着包袱,赵师傅目送着爱徒打马飞奔而去。 院子高高立着的梅花桩只余一根,形单影只。梅花桩顶系着一面三角旗帜,绣着拳头大的“李”字,风吹过,旗帜慢慢展开,偶尔风大,“李”字张牙舞爪,如欲随风直冲云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还没出村 春风相伴,朝光跟随,青石路两边的野花野草一路飞驰向后倒去。李休心中的快意去同春天里的野草,肆意滋蔓,脱去厚厚冬衣,身上的束缚飘然而去,温暖的春风透过薄衫直接抚慰在皮肤,让人舒坦的直想一声长啸。 李休纵马跑了一段,远远是一座庄园,黏土筑的高墙,宽大的木门前座着两只大石狮,一石狮旁竖着一旗杆,斗大的“拳”字旗呼啦啦作响,旗杆下围着七八个少年郎,个个咧着嘴伸着头看向奔马而来的李休。 离着近了,李休纵身跳下马,赢得一阵拍手喝彩。李休双手作辑道:“敢烦各位兄弟相送。” 当头一青年扶起李休,一手拦过李休肩膀,笑着道:“他们师兄弟听闻阿休要出去闯荡一番,甚为佩服,非得拉着我一道与你践行,我可不敢违了他们。” 众人大笑。 青年姓甄名杰,乃拳庄庄主收在身边的弟子,与李休的师傅一个辈分,为人和气,性子沉稳,甚得庄主信任。 众少年是庄上佣户或者学拳的子弟,与李休没少了争斗,平日里两两见了总是横眉竖眼,免不了拳脚互向,切磋一把。 李休走进人群,少年们伸手重重拍着肩膀,或抱或拦着臂膀,语气敬佩,说着往日里没有说过的话。众人闹作一团。 等得众少年说过话,甄杰在一旁说道:“阿休,他们师兄弟一起出了份子,买了果酒与你送行。” 一人捧着一个坛子,另一人与众少年分了碗。甄杰要过酒坛,与众人分酒。 少年们团团围住,一一与李休相碰,说着离别祝福的话,李休的心情似相碰后碗中的酒一层层荡漾,李休一口饮尽,伸手把嘴边的酒滴擦干,大声道:“我李休何德何能劳烦师叔与众兄弟相送,弟深名五内,此番相别,终有相见之日,待得相见,再与众兄弟把酒相续。” 众人心情激荡,一阵叫好,李休带头把碗摔碎,地上相继一阵碗碎声。 李休牵过马,与众人再次作别,在一片“一路顺风”“多多珍重”声中翻身上马,拍马而去。 行得一盏茶时间,出了乡郭,映眼一片沃野,绿油油的麦苗随风起伏,早早下田的庄户脱了上衣,只着短襟,埋头苦干。路两旁的桑槐吐着嫩绿的叶芽,柳树如蒙着一笼淡黄色的烟。 乡郭外皆是土路。常年累月的人行马踏,路面坑坑洼洼,路边缘或深或浅的车辙印上撒着星星点点的不知是人粪还是马粪。 前方不远是一辆牛车,一步一停慢悠悠的向前走,车上装满了养好的肥料,压得车轮咯吱作响。乡间土地种的满满都是庄稼,恨不得路上也种满,路窄的只能过一辆牛车,李休行到跟前,跳下马,牵着马从地里绕过,绕到前头立在路中间对着牛车上的人大声道:“呔,哪路好汉过我宝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牛车早早停下,牛车上的人哈哈大笑,大声道:“阿休,你是要去城里吗?” 却是拳庄庄上的老赶牛把式,李休把马赶到田里,回道:“阿爷,我师傅让我给师兄送一封信。”李休羞的与老人家说些闯荡江湖的话。 老把式笑呵呵道:“我看你背着背囊,还带着刀,我还以为你要去学那游侠闯荡江湖哩。” 李休张嘴“哈”了一声,大大咧咧道:“阿爷,你看我这身子骨,哪里经的起江湖摧残。” 老把式挪挪身,一拍车沿,道:“上来坐,不耽搁你进城吧。” 老把式年轻时在镖局里走南闯北,老来鳏夫一个,膝下无儿无女,最爱与人说话。偏生肚子里满是江湖趣事,逗引的一众孩围着听。李休没少了蹭老人家的饭。 李休把马缰绳系到车把上,抬腿上了车。老把式伸手捏着李休的胳膊,道:“你这子胳膊腿我不知道粗硬,但是这脸蛋是挺俊俏,”老把式胡子翘翘着挤眉弄眼,一脸的促狭:“怎么样,要不要把田疙瘩家的大丫头给你说说。丫头片子可没少问我打听你。” 田疙瘩家的大丫头名叫翠,正是驴蛋的心上人。 李休听着闹个大红脸,嘿嘿笑道:“可不敢,驴蛋听了又得绝食三天。” 老把式摸着胡子嘿嘿怪笑:“驴蛋像他老子,是个多情的种。” 驴蛋的老子少年时爱慕邻家姑娘,可惜家中茅房一间,透风漏雨,更是数米下锅,姑娘虽百般愿意,奈何拗不过家中双亲,被嫁给一有家田的庄汉,庄汉上无双亲,日子过得也算惬意。驴蛋老子一气之下远走他乡,跟着人往山高水远的偏僻之地贩卖货物,虽路途险峻,渐渐也积累了一笔家资。姑娘嫁过去没几年,自己汉子冬日里得了一场风寒,终没熬过春天便撒手去了,家里的田财当个干净。 驴蛋老子一直未娶,一得了信,便给姑娘家下了厚厚的聘礼,风风光光的把姑娘娶过门。第二年便有了驴蛋。 去年时驴蛋的老子要给驴蛋定门外乡的一桩婚事,驴蛋愣是绝食三天,让他老子打消了注意,转而准备与翠家下定礼。 一老一嘎嘎一阵坏笑。 沉默一会,李休闷声道:“阿爷,我要出一趟远门,不知几年才能回来。” 老把式大声道:“去,得去,像你这么大时我早刀里来刀里去了,哈哈。”说着干笑一声,二人渐渐沉默。 老把式沉声道:“出去闯荡切莫贪酒好赌,食人髓骨啊。少年风流,色字头上一把刀。”说罢定定看着李休。 李休狠狠点点头。 老把式默默道:“鹰儿翅膀硬了就要向外飞啊!” 李休接过牛鞭,手腕一抖,鞭梢响亮的一声“啪”响,一只蝴蝶直线载到在地。牛车缓缓驶过,僵在地上的蝴蝶翅膀微微一动,又慢慢展开,一点一点远远飞走了。 路上传来老把式欣慰大笑。 老把式送了一段路,拍拍李休肩膀道:“路途遥远,就送你到这儿了,”说着一抱拳:“一路保重。” 李休跳下牛车,抱拳深作辑道:“阿爷保重,等我回来和您饮酒。” 老把式哈哈一笑,目送李休渐行渐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冬去花开蝶不戏 尤是春光最恼人 李休心情低落,急跑了一阵看不到老把式了,然后放马慢慢的跑。 李休与师傅半星离别之苦的感觉也没有,反而被老把式的离别之语搞的心潮澎湃,眼睛涩涩被风吹的流泪不止。 过了绿油油的农田,便是一片桃林,这可是一个好去处,春日里桃花烂漫,落英缤纷,富贵人家的女眷成群结队赏花游戏,银铃般的笑声直惹的汉子们抓耳挠腮,心痒痒的紧。寻常庄汉别说入林半步,遥遥看上一眼也得四处看看有没有人看着,只敢借着擦汗喝水的机会偷偷撇上一眼还得赶紧低头干活。 即使两三个浮浪子弟闯进去要言语调戏闺中之女,进不了林子便被护院好手打个半死。打了也是白打,想告官?门都没有! 自打当今皇后娘娘册立,朝廷即下了文书颁发法令《女法》:凡有损女子名声者,杖五十,下狱五年。这是最基础的。《女法》分门别类四十八种,下至言语调戏,上至猥琐强逼,处罚也是条条分明,砍头还算的,包含割了祖宗传的宝贝的条例可不下十种。 有不信邪的逆风而上,卫夫子们纷纷上书,一时间棍杖与血肉齐飞,人头与宝贝落地,社会风气为之一振。当然,青楼的生意水涨船高,日进斗金。再严苛的法令也拯救不了甘愿沉溺的人。 李休任马跑到桃林前,抓住马缰绳要策马飞奔,桃林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声音:“阿休哥。” 李休勒住马,扭头看去,只见一女子在林中探头探脑。李休跳下马,笑道:“环,你在这赏花吗?” 名叫环的姑娘走出桃林,眼睛明亮,嘴角含笑,雀跃的神态怎么样也抑制不住。 时值三月,桃花开的正灿烂,女子头发上肩上落着几片花瓣,映照着女子的脸也粉红一片。 环拎着一个包裹,快步走到跟前,伸手去摸马鼻子,或是摸的痒了,马头轻摇,鼻子里喷气,咴咴的叫。惹的环捂着嘴娇笑。 环与马戏耍一阵,方把手里的包裹递给李休:“喏,这是我姐连夜给你做的披风,我只说了句大侠都有披风,威风凛凛的,她就记在心里,挑着灯赶工,哎呀呀,手指头可是戳破了好几个洞,我父亲说话也没这么好使,还指使我一早赶过来,就怕等不到你,你看看,我头发还是湿的,早晨的露水可是真大。”丫头絮絮叨叨的各自说话,偏偏言语清脆,让人不欲打断。 等环一气说完,李休伸手弹了下她头上束着的羊角般的发髻,笑道:“那可是有劳你了。” 环摇着头,咬着嘴唇,眼睛狠狠瞪李休,气愤道:“又弹我头发,会长不高的。” 李休笑道:“长不高还好,就怕长成丑八怪了。” 环叉腰挺胸,道:“我可是貌美如花。比我姐还好看。”姿态骄傲的像只孔雀。 她姐便是翠。 李休哈哈大笑,道:“是,环可是柳下乡第一美的人。” 环蹙鼻哼了一声,表示算你识相。 环张嘴要说话,李休赶紧道:“你是怎么来的?这离家可是不远。” 环眼睛笑的眯起来,狡黠道:“嘿嘿,我可不告诉你,告诉你了我又得挨骂。” 李休眯眼仔细看了看桃林,林中影影绰绰有一辆幔车,清风吹过,车帷摆动反着阳光。 李休心中大定,道:“你早早回去,免得父母担心,你这如花似玉的,可别被强人掳走了。” 环拿眼睛瞪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可别看我,我也是会功夫的。” 李休哈哈笑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能打打狗撵撵猫了。时候不早了,赶快回去。” 环嘴角一瘪,带着哭声道:“哼,你就是嫌我烦,耽误你的大侠路,撵我走。” 李休哄道:“哪里,你是我妹妹,怎么会嫌你烦,这不是日头高了,再晚点回去把你晒黑了可就变丑了。” 环扭着身子道:“你就是嫌我烦,还嫌我黑,我走,再也不理你了。” 说着要走,脚步却一步也不动。 李休听着头大,只得伏身轻语道:“我这早早走了,便可早早回来看你,我还得送你出门呢。” 环“哇”的一下哭出声,眼泪不要钱的滚下来。环低着头,倔倔地站着,任着涕泪泗流。 李休手足无措,哪里见过这个阵势,额头冒出一层汗。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拿出手帕,心翼翼去擦环的泪水,环的泪一鼓接一鼓的流,泉眼似的。李休又去擦快滴下的鼻涕,一边埋汰道:“呀,你看,鼻涕都被你吹成泡了。” 环扬着手去打李休,嘴角却笑了起来。环打了一下李休,自己接过手帕狠狠擦擦鼻涕。 李休方如释重负,抬手抹头上的汗。环尤自不解恨,抬脚踢李休腿。李休任着环发泄,姑娘踢的也不疼。 李休正要在劝慰环,林中低低矮矮有人呼喊“环”,声音愈来愈近,应是环的姐姐听到妹妹哭声,忍着羞意前来探看。李休抓着缰绳就要翻身上马,环一手抓住他的衣袖,眼睛里又蒙着一层泪水,抽泣道:“阿休哥,你可要早点回来,我姐姐虽嫁人了,我。。。”环强忍着大红脸:“你不回来,我可也要去闯荡江湖,到时候学好功夫,把你打哭。” 李休点点头急道:“好妹子,我会早早回来。”说着翻身上了马,环依然不舍得放手。李休俯身解开环一个羊角,环伸手去捂,李休双脚一蹬,马蹄翻飞,扬起一路灰尘而去。 这时翠出了林子,环投到姐姐怀里大哭,翠紧紧抱着妹妹,抚摸妹散着半边头发的脑壳,又是难过,又是好笑,这个家伙还是这样的坏。 二姝回林子上了马车,环倒在姐姐怀里还在叽叽喳喳一一诉说李休的坏事。赶车的粗妇把车赶出桃林,一路听着车厢里的二女说话,嘴角带笑。 李休纵马飞奔,把摘自环的木发簪放在包袱里。头也不回一路奔向南城。耳中依稀传来田中老汉的歌谣:阿哥你骑马行,阿妹我望断南飞雁,只狠不是那南飞雁,伴得阿哥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遇上大事 李休别了环,黑马兴许知道主人心意,一口气跑了十里地,直累的马喘人口干,不远处是一片低矮的山丘,山丘脚下溪流宛转,山丘上野草初长,夹杂着黄色花随风摇曳  李休骑马到了山丘,跳下马,放马自己溜达吃草饮水。李休大字型躺在草上,阳光温暖,春风和煦,惬意的只想就此睡去。 李休觉得身下有点凉,起身拿过环给的包裹,打开,一件黑色锦缎披风叠的四四方方,展开后才发现披风内外两层,里层是柔软棉布。李休不舍得铺在地上,又原样叠整齐。包裹里还有一物件,白纸包着,触之尚有余温,却是两张白饼。 此时日头正当空,李休出门早,半天没有进食,方看到这白饼,便被勾出了馋虫,肚子里一阵咕咕叫。 李休心中感激翠,师傅给足了盘缠,唯这路上的餐食没有准备,幸亏自己学那豪侠,记得带着酒葫芦,不然肚子里没有进货,连水也只能双手捧着喝。 李休掰下一页饼,大口咀嚼,放在马背上的酒葫芦里满满装得都是水,昨晚灌得热水,现在已变得冰凉。喝到肚子里能切实感到水的流向。 李休坐一会,吃饱喝足,徒步走上山丘,遥望南方的柳下乡,茫茫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李休把佩刀解下,用刀鞘在地上挖了个两尺深的洞,把怀里一件物事轻轻放进去,又把土填回去,用力踩了几脚把土踩实,长吁短叹一把,心里头想着,闯不出一番名声,怎么有脸再回来? 李休下了山丘,“呼哨”一声把马换来,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这一段路再没有碰到熟人,又不是农忙时候,行人便很少看到,有一个两个的也是男子牵着驴,驴上斜坐着女子,跨着包袱的走娘家的夫妻,又或者是挑担走乡的货郎,背剑挎刀的一个也没有。 大黑马放肆奔跑,马不扬鞭自奋蹄,把憋了一冬的劲一股子发泄出来。李休身上也出了一层细汗。 大黑马没有进过城,不认识去南城的路,李休倒是跟着师兄进过几次城,一路上贪看四处风景,早已忘的干净。路上又碰不到人问路,只能顺着路跑,路越行越窄,路两旁枯黄的荒草成片,新发的绿枝互相攀绕,成片的野树无人修剪,比平常的树木要矮,枝吖疯长,有的枝吖甚至接地。 太阳西斜,春寒开始发威,气温比中午要冷的多,李休身上的汗虽然干了,但是也觉得一丝凉意袭来。 李休心中焦急,太阳一旦下了山,天很快便会黑下来,第一天闯荡江湖就要露宿荒野,李休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再前行一阵,路前方是一片树林,道路似是一直埋进了树林里,李休便欲拨马向回走,耳边的风声里传来刀剑相撞与人呼喊的声音。 李休心中一动,驻马歪着头倾听,明显有人在格斗,李休纵马奔向树林,耳边的刀剑声与呼叫声愈加清晰。 这条道应是砍柴人经常走的路,道路愈发得逼仄,到了树林跟前,已没有了路,林子外面七匹马散放着低头吃草,马背上皆有马鞍。 李休翻身下马,心地把缰绳缠到马鞍上,防止被灌林挂住,又把前摆塞到腰间,一切准备妥当,手里握着长刀,便蹑手蹑脚走进树林,树林的落叶枯枝厚厚堆积在地,踩上去软踏踏得,时不时有枯枝“咔嚓”的断裂声。 地上明显有多人踏过的痕迹,到处散乱着脚印,翻起的落叶枯枝一片狼藉,树身上浅一道深一道的砍痕,李休低头仔细观察,竟有几处鲜血的痕迹,李休心中如鼓擂,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时刻准备着来个“夜战八方”。 逢林莫入,穷寇莫追的道理师傅交代再三,武林中多少好手在这两条上栽了跟头。李休一步一步向前挪,初入江湖的第一滴血已深深吸引住他。 前方的打斗声音清晰入耳,混杂着喝骂声中均是男人的声音,什么“你个龟孙”c“你奶奶的”流传前年的国骂精髓让人很有熟悉感。 走的近了,李休躲在一棵树后面偷瞧,林中一块空地围着七人,地上倒着三四棵碗口粗细的树,一棵断处光滑平整,应是锋利至极加上内力注入刀身所致,剩下的几棵断口犬牙交错,要么是刚烈的掌法要么是被人生生撞断。 当然,见识浅薄的李休只是咋舌于对方有一把真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场中四人围着最中间的三人团团转圈,中间的三人背靠着背,紧紧盯着四人。显然是四人占了上风。 七人打斗停止,只是拿着兵器互相紧盯着,外圈的四人还有余力斜眼看着李休所在的方向,李休早被人发现了。 停得半刻,外圈的一人高声对着李休所在方向喊道:“敢问是哪位英雄在此?咳咳,在下“四野狂刀”杜野,在此为报私仇,兄弟不如亮个相,咳咳,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李休被人叫破,硬着头皮从树后转过身,手脚僵硬,缓缓走出。 场上七人打眼一看,一少年郎,一身白色布衣,身形单薄,眉似墨染,眼神清明,鼻悬口方,下颌微圆,鬓角的绒毛未削,却是位乳臭未干的毛头子。 外圈一人哈哈大笑道:“大哥,你看这毛头子,长的还蛮俊俏的,不如带回去给我侄女做个女婿。”说话这人体态肥庾,看肚子似个弥勒佛,看脸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眼睛微眯,嘴唇极厚,脸有横肉,络腮胡杂乱,已是很久没有打理,手上一对开山斧,斧身上斑斑黑色痕迹,不知砍过什么东西。 当先说话的人身材极瘦,犹如一根竹竿挂着一片衣服,脸色发黄,双眼凹陷,手上一把大刀精光四射,却是把宝刀。 杜野嘿嘿一声,显是对自己先前看走了眼与说话方式很是不满,捂着嘴咳咳两声,也不理会同伴的打趣,道:“兄弟,你父母可在?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可危险的很呐。” 李休盯着内圈的三人,圈内三人正借着机会缓口气,身着青色劲装,领口与袖口均绣着一片柳叶,一人的衣服颜色要比另外两人颜色重,气息恢复的也更加快。 内圈的领头人看李休一直盯着他们,高声道:“兄弟,你速速离去找你父母,我们衙门里的事不牵涉无辜之人。” 李休心念急转,对着杜野道:“杜大侠,我父母不在,不过我师傅就在后头,他让我来这找些柴禾生火过夜。不曾想打扰了杜大侠在此教训衙门里的狗腿,的现在就走。” 李休向后倒退一步要走,杜野拦道:“兄弟莫要着急,天黑路险,不如在此等你师傅前来寻你。” 杜野说破自己跟脚,又被内圈的人说破事情,怎么能轻易放李休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我也是狗腿子 李休闻言,收回倒退的脚步,哈哈干笑道:“那感情好,多谢杜大侠相邀,你们继续比划,的若能偷师两招定请杜大侠吃酒。”李休说着向前走了两步,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一屁股坐下。 场上外圈的人便有些头疼,接着打吧又怕李休横插一脚,不打吧眼看就要拿下这三人,不能半途而废。 杜野对李休道:“兄弟,你向后退几步,刀剑无眼,伤着你可不好了。” 李休站起身又向后走了两步,再次坐下。后背靠着树干,这才感觉到后背的衣服湿了一片。 内圈三人倒也沉得住,一直慢慢恢复体力,没有趁机逃脱。 胖子拎着斧头对三人道:“你奶奶的,王八蛋,来来来,咱们接着比划,看我不把你们的头砍下来做尿壶。” 外圈四人一开始打的有些拘谨,七人打的不分上下,等得一会,一是看李休一直乖巧的坐着,二是打的火气上涌,外圈四人放开手脚,内圈三人再次感到压力倍增。 李休静坐着,边深呼吸,让怦怦的心跳慢慢缓下来,边仔细观察场上的打斗,杜野一张长脸,一会白一会红,使得一手霸道的刀法,刀刀奔着脑袋下劈,好似刃不见血誓不回头,又快又狠,如狂风卷石,压的对手疲于应付,李休自忖不是对手,刀下能撑过十招已是极限,师傅的刀法亦有如此的快刀,却没有如此暴戾,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平时师傅喂招哪有这般必致对方于死路的狠劲。 胖子的开山斧上下翻腾,却是招招不离人家的脑袋,亦是凶险至极,偏这胖子是个话痨,腆着肚子气喘如牛,还非得打上几下骂一嘴,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李休瞧了片刻,发现这胖子大概是程咬金的后人,斧法粗看凶猛,仔细瞧来统共三招,挖眼睛,削耳朵,砍脑袋,招法还配合着骂人,“砍你个龟孙的脑壳”这是要砍人家的脑袋,“削你姥姥的耳朵”这是削人家耳朵,“挖你这双狗眼”这是挖人家眼睛,这胖子颇有心机,有时骂“削你姥姥的耳朵”却去砍人家脑袋,让人防不胜防,一对开山斧脸盆大,明晃晃的斧刃,黑的红的杂乱斧面,让人望而生畏。 其余两人,一人中等身材,身着锦衣,使得一手快剑,剑法眼花缭乱颇为好看,只是袖口被人削去一块,显的有些狼狈。另一人五短身材,手执长棍招招呼呼带风,专攻人下盘,脑袋上原本扎着朝天辫,不知被谁削掉,披头散发,状如疯癫。 圈内三人均使柳叶刀,人人身上带伤。 此时太阳已半个落进了山,树林茂密,更是黑的早。 李休心中拿定主意,站起身向前走两步,场上四人的攻势瞬间放慢,李休大声道:“杜大侠,的去个茅厕,天这么黑,你看哪位大哥能陪我去一趟?” 杜野险些气笑,一张长脸扭曲成弯弯的。胖子在一旁喘着骂道:“毛蛋子,有屎有尿你给大爷憋着,憋不住拉自己裤裆里。” 李休双腿加紧,身子扭成麻花状,惨兮兮急声道:“哎呀呀,不行了,憋不住了,我先找个拉一下。” 说着扭着腿向外跑。 杜野脸拉的更长了,沉声道:“狂棍,你去绑了那子。”说完,脸上涌上一层红光,手上的刀又快了几分。 狂棍即为身材矮挫之人,身长约五尺,与八九岁孩童差不多高,两条萝卜腿,走路一歪一斜的。狂棍身形矮,耐力也差一些。这时被狂刀安排去追李休,手中长棍一阵狂舞,方跳出圈。使剑的中年人快步堵住缺口。 狂棍驻着棍大口喘气,休息片刻,把长棍端平,两只手左右握住一拧,长棍变成了两条短棍,一条短棍拿在手里,一条插到腰间,也不知从哪找来使剑兄被削掉的半截袖,撕下一条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系好,迈着萝卜腿向李休跑的方向追去。 当天正逢新月,树林里乌黑黑不见五指,狂棍修有内功,夜色里能识得一两分的物,眼瞅到前方白衣一闪,沙沙踏地之声传来,狂棍提气向前急追。别看腿断,可是迈步频率快,速度自然也就快了。 眼看着要追上,前方的人蹲了下来,一阵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狂棍听着欲吐,敢情这子真是拉肚子。 李休一边解大便,一边舒服的呻吟:“哎呦呦,舒服,这泡屎可憋坏我了。” 狂棍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三步,气道:“你子可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李休嘿嘿地笑,这矮挫子人长的不咋样,口德却有几分,换作胖子早破口大骂了。 狂棍低声道:“好子,你乖乖趁黑跑了,那胖子的斧头可不是吃素的。你也别报官,不然有你好受的。”说着还不时回头看是否有人跟过来。 李休心下一暖,解决了肚子里的存货,整理干净周身,施施然再起身,慢慢走近狂棍,边走边说道:“谢大叔放的一条生路,只可惜子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管此事。” 狂棍气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来来,让大爷看看你子手上有什么章法。”说着拿着长棍向前劈去。 李休扬起手,把一物件抛向狂棍,哈哈笑道:“尝尝子的肠中谷物。” 狂棍收棍脚下蹬地,飞身闪到一旁,李休已持刀揉身来到近前,手中刀横在身前,这是铁锁横江的变式,以防对方砍劈,另外与人贴身近打,刀内守,可蓄力急发。 狂棍不及闪避,手中短棍走子午,直戳李休前胸,李休刀即下压,把短棍挡在身前,却听空中带风,一物向自己砸来,李休心中狂急,向后退已力不逮,只能缩身向一旁滚去,狂棍嘿的一声,手中两只短棍相击,也不追赶,等着李休站稳。 李休不防狂棍还有一条短棍,暗叫侥幸,心中疑惑狂棍为何放自己一马。李休便有些踟蹰。 狂棍笑道:“来来来,子,咱们再继续打过。” 李休深吸一口气,初入江湖就碰到这么扎手的点子,不会第一日就此折戟吧。也罢,万不能坠了师傅与师兄的名声。 李休想罢,双手握刀,脚下用力蹬地,向前跃去,狂棍持棍喊道:“来的好!” 却不防李休半道身子下沉,恰在狂棍的打击范围之外,狂棍一愣神,李休左脚踢起陈年落叶,右脚用力一蹬,混在尘土里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前劈去。 狂棍大声骂道:“混蛋子,这都是和谁学的混账东西!”狂棍向后急退,手中双棍中间一合,再次变为长棍,长棍再走子午,棍长刀短,长棍正中李休前胸。 李休胸口被长棍点到,四肢抽搐,浑身无力,从半空掉落在地,趴在地上直想吐。 狂棍笑骂道:“好子,你这腿长果真跳的高,癞蛤蟆也赶不上。”说着话把李休搀扶起身坐在地上,掌心贴到李休胸口缓缓以内力注入,化解他胸口的於气。 李休感觉一股热流在胸口盘旋,堵在胸口的一口气随着散尽,满满打了个嗝,顿感一阵轻松。 李休方能说出话,李休双手作辑道:“不知前辈为何频频放过子?” 狂棍凑李休耳旁低声道:“我也是狗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滴血 “哈,啊!?”李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狂棍托着李休的下巴合上他张大的嘴巴,李休揉着自己发酸的险些脱臼的下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狂棍,乱糟糟的冲天辫,秃眉毛(实际有几根黄色的眉毛,天黑看不清楚),一双鼠眼,提溜溜转,而有神,塌鼻梁,高颧骨,一口黄龅牙使的嘴唇向外突,五短身材,萝卜腿,唯一对招风耳让人增喜,整体看来狂棍确实适合做个坏人。 李休结巴道:“前辈,子有眼无珠,之前多有冒犯,这个。。。这个实在是无心之举。”又想到刚才的作为,更加羞愧道:“子年轻不懂事,望前辈海涵,前辈大人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狂棍笑道:“哈,我虽然是个矮子,这肚量还是有的。”狂棍确实是一位自信豁达之人,对自己的身材长相无所忌讳。 李休拍马道:“那是,一看前辈就是位德高望重的高人。” 狂棍笑一笑,脸色一肃,道:“事情紧急,打屁的话以后再说,我且问你,你师承何人,父母从事何事?” 李休心道:“子师傅名讳姓赵,名为一个“来”字,人送绰号城南柳下赵一刀。子自被师傅收留,不知父母姓谁,更无论见过爹娘的面,子师兄乃南城捕头何德江。这次出门即为找我师兄。” 狂棍瞪着鼠眼看着李休,双眼在黑夜里烨烨生辉。狂棍点点头道:“我的身份不方便与你透露,你师傅我久仰大名,不过你师兄我倒是与他见过几次面,当时与县令商谈密要之事,赵捕头也跟随在旁。”狂棍一番话说的可谓滴水不漏,有进有退,即让人相信,又没有说出自己的信息。 李休顿时放下心,道:“是是,我与师兄一年多没有见面了,要不然早就听师兄讲起前辈的威名了。” 狂棍笑着点头,继续道:“你师兄武艺高强,颇受县令重用。我也甚为佩服。咱们闲话少续,被围着的那三位应是朝廷江湖司的人,因追查一件案子,被人买凶,谁杀了这三人,便可凭着脑袋去领钱,我们四人接了这活。所以。。。。。。” 李休疑惑道:“所以?” 狂棍低声道:“所以你得救出他们三人,而且不能暴露我。” 李休瞪着双眼讶然道:“啊?子末技,即使有心,也无力啊。” 狂棍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他们不知我真实武艺,如若有事我定护你周全,我瞧你功夫也是颇为扎实,你可会暗器?” 李休摇头道:“师傅只传我刀法拳法。” 狂棍沉吟道:“也罢,我教你一些飞刀基本手法,到时你只要瞧准机会,手腕用力,把飞刀甩出即可,其余不用你管。” 李休少年心性,颇有些跃跃欲试。狂棍把飞刀的基本手法教给李休。 狂棍接着道:“当然,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你如果插手此事,想必江湖上定当会有关于你协助朝廷的传言。如你不想做,待我与你师兄相逢,会与县令解释清楚,不会误了你师兄前程。” 李休道:“江湖人,行侠仗义,怎么能滥杀无辜,我虽末学后辈,也定穷尽所能,救出三人。区区名声,何足道哉。” 狂棍拍着李休肩膀赞道:“真是少年英雄,与你师兄不遑多让。江湖人就该如此行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得先委屈你一下。” 狂棍说完,在袍子下摆撕下一块长布,把李休双手绑紧,打了个活扣,把活扣绳结塞到李休手心,只需轻轻一拉即可打开。狂棍又从靴子里拿出一把手指长短的飞刀,夹在李休手掌。 狂棍又嘱咐了一遍注意事项,二人低声商量完,狂棍便用李休的长刀顶着李休向回走去。 到了打斗之地,六人依然打成一团,因去了一人,两伙人打的各分秋色。黑夜里看不清楚,六人出招便慢了几拍。胖子或是骂的累了,只剩呼哧呼哧喘气声。 狂棍一脚踢在李休腿弯,李休“哎呀”一声顺势滚倒。 胖子哑着嗓子道:“嘿嘿,瞅瞅谁来了?你这王八犊子拉干净没,待会大爷把你这细皮嫩肉涮了吃。” 李休哎呦哎呦地蜷着身子喊疼,不搭理胖子这茬。狂棍把刀插在李休一旁,拿出腰间双棍,双手一合又成了条长棍,旋即跳入圈中。 狂棍一加入,内圈三人叫苦不迭,虽这矮子武艺一般,但专打下盘的招式实在是烦人,冷不防便会被戳了腿。 打了一会,狂棍狂攻一阵,引着柳叶刀不停向自己招呼,狂棍便跳来跳去,逐渐把胖子挤到李休眼前。 李休哎呦不停,眼睛一直偷偷瞅着场上,眼见机不可失,双臂用力,狠狠把掌中飞刀甩出,胖子身形肥大,又打了一下午,便失了灵活,杜野眼看着李休甩出飞刀,双腿用力蹬地向后急撤,手中长刀去拦飞刀,口中喊到:“心!竖子敢尔!”却已是不及,飞刀正中胖子后心。 胖子感背上一痛,“哎呦,娘咧,疼。”手中斧头落地,伸手想去摸后背,却觉胳膊重于千钧,浑身无力,双腿一软,一头载到在地。 杜野目眦尽裂,心中悲愤极致,“啊”的一声,手中刀不顾一切向李休劈去,李休拽开绳结,驴打滚翻到一旁拔出刀硬应上杜野,狂棍假意去扶胖子,被人从身后一脚踢中屁股,向空中飞去,正砸在杜野后背,狂棍双掌紧贴杜野后背,内力尽出,杜野一个踉跄,口鼻出血,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李休暗道来的好,手中长刀直入进杜野胸口,鲜血顺着刀口直喷,溅了李休满满一身。 兔起鹘落,场面瞬间变化,使剑的汉子拔腿就跑,被人从后面赶上,一刀戳了个透心凉。 李休手不断发抖,转过身“哇哇”吐了出来。 狂棍“嘿嘿”一笑,大声叫道:“不好,点子扎手,风紧,扯呼。”说着从手里拿出一物,摔在地上,瞬间浓烟四起,味道刺鼻,直熏的众人咳嗽眼泪不止。 等得浓烟散去,狂棍早没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酒中仙 李休哇哇吐的干净,脸上c手上的血依然散着腥味,黏黏糊糊的感觉让李休胆汁都要吐出来。 李休或许是吐的头发晕,索性躺在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乌漆嘛黑的天空,双手依然在颤抖,不知道是否是又想到热乎乎的鲜血喷在脸上的感觉,李休侧过身蜷着身子干呕,身子一阵痉挛,身上很快出了一层细汗,一只手捂着胸口,想把要蹦出口的心脏按回,一手紧紧抓着地上的枯枝,甚至被刺出了血,点点的痛意时刻提醒着他还活着,或许这根枯枝此时是他唯一的依靠。 茫茫中,有一人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继而不知与他人说了句什么,继而蹲下身,拿着东西向他脸上滴。 一股冰凉的水泼在李休脸上,李休慢慢回过神,这才看到蹲在他旁边的是江湖司的人。 此人笑道:“怎么样?第一次杀人?哈哈,连毙两命,佩服佩服。” 见李休不搭话,他继续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是朝廷江湖司的人,姓王名恭,”又指着躺在地上大声喘气的二人道:“那两人是我同伴,高一点的叫王喜,矮一点的叫王财,还有一位叫王发的兄弟去搬救兵了。我们四人合起来就是恭喜发财。哈哈哈,好笑吧?” 李休嘴角一扯,勉强应付了一下这个冷笑话,鼻子中已闻不到血腥气,胸口的恶感慢慢压下。李休深吸一口气,双腿伸直,背靠着树干箕踞而坐,打量了一下场地,只见模糊的两个身影正在搜三个躺着的身,然后用落叶枯枝随意遮盖掩住尸首。 王恭改蹲为坐,把手中的水囊放在一边,从腰里拿出个水囊,递给李休,道:“兄弟,喝一口压压惊。” 李休接过来,疑惑地看了看王恭,王恭眼睛一眨,嘿嘿笑道:“口喝,好东西。” 李休拔出塞子,凑鼻孔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李休经历生死,正需要烈酒一浇心中块垒。 李休心翼翼把酒囊口对准,仰着头喝了一口,李休“哈斯”的一声,紧皱着眉头,觉得酒犹如一条火龙从口腔一直烧到肠胃,眯缝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王恭看着李休的窘态哈哈大笑,道:“这可是西北大漠有名的烧刀子酒。我也只敢口抿。你倒是大胆,大口喝。豪爽!” 李休感觉自己脸滚烫热,让自己想起时候冬天里师傅在屋子里烧的火龙,火龙口里塞的满满的木柴,木柴噼啪作响,高高的火苗跳着舞,师傅躺在火龙上饮着酒,时不时讲些江湖传说,而自己则专心捯饬木柴,有的没的回一句,试图从木柴里找出白白胖胖的虫子,找到后就扔进火里,烧的砰砰响,如果来得及从火里把虫子抢出来,香喷喷的让人流口水,师傅就讨一个当作下酒肴。那时候的火烤着脸蛋,就像今天这样热,真像做了梦一般。 王恭张着嘴看着留着口水呼呼睡去的李休,不禁哑然而笑,这酒可是没有下蒙汗药。王恭起身找出自己包裹,把披风披在李休身上。 王喜王财打扫干净战场,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凑到王恭身边,低声笑着看睡得香甜的李休,打趣道:“老大,你不会给这哥下了蒙汗药吧。” 王恭笑骂道:“滚蛋,兄弟嘴上毛都没有长齐,说不定果酒也没有喝过,哪像你们一个个酒鬼托生。” 王喜王财弯着腰搓着手嘿嘿直笑,眼干巴巴盯着王恭手里的酒囊直咽唾沫。 王恭抿了一口,随手扔出,王喜张开双臂把酒囊抢在怀里,先深深吸了一口,一脸的陶醉,然后学着王恭抿一口在嘴里,在舌尖反复回旋品味。王财从王喜手里接过酒囊,跟着抿了一口。 三人对站着,嘴里稀溜溜的响,就像是人立而起的狐狸,对着月亮练功,只是夜色茫茫,月亮的影也没有,场面便有几分怪异。 待得半柱香时间,三人才停下来,嘴里的酒一直没有下咽,这时没有了踪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王喜笑道:“这药酒果真非凡,只抿半口,不说身体不疲乏了,伤口竟然也不流血了。” 王财用力拍了一下王喜的左臂,王喜“哎哟”一声,王财点着头道:“看来不止疼啊。”王喜骂道:“奶奶的,这又不是太上老君炼的仙丹。” 王恭看着两人耍宝,道:“这伤口不流血了也要包扎,说不定又崩开了。” 王财从随身包裹里拿出白布,帮着王恭包扎完毕,又帮王喜包扎,王财作势要用力,王喜吓的连声叫爷爷。 三人收整完毕,没有受伤的王财抢着把李休背在身上,三人相互扶持着向外走。 王喜边走边说道:“喝酒像兄弟这样,一点意思也没有。” 王恭道:“那像你每次喝的大醉,又唱又跳,又哭又笑,可好。” 王喜得意道:“嘿嘿,这才是喝酒的最高境界,人生在世,尽情欢乐,喝的大醉,放浪形骸,没有拘束,才叫快乐。” 王财低声道:“你这是酒鬼。” 王喜与王财是亲兄弟,一个话多,一个寡言,却都是活宝一个。 王恭笑道:“无论酒鬼酒仙,但凡心中不苦,何故饮酒作乐,大醉之后,方才显示出真性情。或装疯卖傻,或吟啸长歌,排解的不过是心中的苦吧。” 王喜默不作声。 王恭沉默片刻道:“或兄弟这种才唤作酒中仙吧。” 王喜问道:“大哥为何这样说?” 王恭道:“兄弟心思淳朴,无欲无求,心中无所求,便可放的下,放的下,当然就能呼呼大睡了。” 话音刚落,李休在王财背上低语道:“师傅,这酒好喝,你也喝一口。” 三人一愣,同时放声大笑。 三人说笑着走出树林,把马匹规整到一处,大黑马围着安睡的李休咴咴叫,王恭于是把李休安放在大黑马背上,用绳子牢牢绑住。 三人一人一匹马,把李休围在中间,缓缓向前行去,三人突然同时勒住马,向前看去,只见一条火龙从远处快速游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好酒赠英雄 王恭当即让王喜王财砍了树枝,把二人的披风缠在枝头,引燃了做火把。 王喜边左三下右三下的挥着,边对王恭道:“师兄,等会把我的那份拿出一半给这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先给他送些香火钱。” 王财在一旁附和道:“算我一份。” 王恭已习惯王喜的胡说八道,道:“给他香火钱确实比点个长命灯要好。” 王喜嘿嘿一乐,甚为得意。被大师兄赞同一次可是不容易的很。 队伍越行越近,对面的马蹄声c叫喊声听的愈发清楚,当头一人趴在马背上死命拍马,把队伍遥遥拉在身后。 王喜哈哈笑道:“哟呵,王发拉来援兵了。不过差点就变成给咱们收尸了。” 王恭恨不得把马粪塞他嘴里。不多时,王发一阵风似跑到跟前,迅速滚落下马,三人也下了马,王发用力抱抱三人,捏捏胳膊捏捏脸,眼中的泪不要钱似的。 王喜笑道:“哭啥丧啊,这不都好好的。” 王财从身后一脚把王喜踹倒。 王发问道:“大师兄,你们是如何逃脱的?” 王喜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道:“逃脱干嘛,被我们杀了三个,跑了一个。” 王发不搭理王喜,王喜挠着头乐。 王恭问道:“你是从哪里搬来的救兵?” 王发道:“南城县衙,捕快和杂役二十号人,领队的是南城捕头何德江。” 王恭点头道:“好,咱们边走边聊,前与何捕头相会。” 四人说说笑笑向前走,很快迎到了何捕头一行,四个捕快均骑着马,十几号杂役举着火把跑的直喘。 当先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头戴帽,内着青布长衣,外罩红色背甲,腰束青丝带,系挎长刀,应是何捕头。 何捕头翻下马,明亮的火把下看去真是条好汉子,方形脸不怒自威,宽肩窄腰,高大威猛,几与马头一般高。 何捕头抱拳道:“我乃南城捕快何德江,对面可是柳叶刀门下的好汉?” 王恭抱拳道:“正是,多谢何捕头与众位兄弟前来相助。” 何捕头道:“缉拿凶徒本是在下的职责所在。” 众人见过面,王恭领着众捕快回了树林,何德江查看了三人路引,细细勘察了现场,验明了死者正身,杜野,人称三野狂刀,胖子名为程野,人称三野狂斧,使剑的名为柳野,人称三野狂剑,皆是有多件命案在身,均在六扇门下的海捕文书及捕杀令名单里。 何德江着文书写好公文,让王恭四人签字画押,等回了衙门,县令勾了名,按上大印,即可上报刑部,刑部验明,便可拿到赏金。 何德江听人禀报,便对王恭问道:“王兄,你们一行几人来次?” 王恭笑道:“我们师兄四人来次,不过路过一位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我们共同杀退贼人。刚才饮酒相庆,兄弟不胜酒力,现在马上休息。” 何德江笑道:“果真是江湖少年,侠义当头。我也神仰久已,烦请王兄代为引荐。” 王恭脸色稍显难为,解释道:“这有不可,不过兄弟酒量颇浅,到现在还在大睡。” 何德江笑道:“不防,即使说不了话,见一面也能慰我仰慕之心。” 王恭笑道:“来,何捕头这边请。”说着话在前面引路。 何德江随着王恭来到黑马前,黑马看到何德江一阵嘶鸣。 何德江亮色一变,拿过火把仔细向马背上的人瞧去,俊俏的脸蛋红扑扑,鼻子里散发着阵阵酒味,额头一块细的疤痕,正是李休这子。 何德江脸色铁青,火把的火焰随风飘动,更耀着何德江脸色深层似要滴水。 王恭眼看何德江脸色不对,心问道:“何捕头,这。。。您与兄弟认识?” 何德江似是抓住自己孩子偷偷喝酒的父亲,恨不得当场拍死他。对这个诱拐自己师弟喝酒的人更是不假颜色。 何德江冷冷的哼一声,伸手遮了遮李休身上的披风,冷声道:“劳烦几位随我回趟衙门,师弟就不麻烦诸位了。” 说完话,也不理会王恭,牵着大黑马来到自己马前,一声令下,捕快与杂役抬着三具尸体,呼啦啦上了路。 王恭尴尬一笑,招呼三位师弟跟随队伍,王喜低声笑道:“嘿嘿,兄弟有的苦头吃了。” 王恭狠狠瞪他一眼。 一路无话,众人到了巡捕衙门,报了典史,典史又报给知县,知县大老爷升堂一番问话,证据确凿,无人有异议,主薄写好判纸,知县盖上大印,就算是结了案。 王恭托站班的皂役与知县后堂说话。两人见过,王恭把腰牌及一份公文递给知县,知县展开看了两眼,脸色发白,口称上差,吓的就要跪倒。 王恭笑着拦住知县,道:“知县大人,我等身份特殊,需要保密,人的话入得大人耳,万莫再传出去。” 知县连声道不敢不敢。二人秉烛商谈完要事,王恭起身离开,知县仍就坐着,腿发软,站不起身,还以为是锦衣卫来了。 王恭等人被安置在客栈,何德江领着众人前去。 路上,王恭道:“不瞒何捕头,令师弟所饮酒乃为药酒,其药力霸道,我等也只敢口抿而已,等药效过去,令师弟必然醒来。” 何德江心中稍安,仍对王恭等人劝李休饮酒耿耿于怀。 王恭看何德江脸色稍霁,继续说道:“此药酒功力非凡,乃由千年人参c虎骨c蛇蛟胆炮制三年而成。我们兄弟此次事关重大,师傅才赐了我们这一些。愿以此酒,算作谢礼,以表我兄弟情义。” 何德江道:“我师弟花拳绣腿,于你等只是壮了几分声色,万受不起如此贵重之物。前方不远即使客栈,咱们就此别过,明日要事再身,恕不能远送,告辞!” 说着拨转马头,拍马而去。 四人相顾无言。只得继续前往客栈。 王喜道:“额,怎么走了?不是他们知县包我们吃住吗?” 王发伸手把怀里的荷包扔在地上,叫到:“哎呀,我的沉甸甸的钱包。” 王喜大笑着滚落下马去捡。 三人突然拍马加速,把王喜扔在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师叔 何德江拍马赶回家里,来不及换掉官服,一跳下马就奔去看李休。 李休已被夫人安置在客房,由仆人换过带血的衣衫,何德江进屋时他夫人卫氏正垂着泪用手帕沾着热水擦拭李休脸上手上迸溅的血迹。 何德江已过不惑之年,三十五岁时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去年又添了第二个孩子。二人之前一直把李休当作自己孩子来养,何德江夫人时不时让他把李休接来住,自前年怀了第二个孩子,李休自己就不怎么愿意来了。 一年多未见,再见面却便身是血,偏偏呼呼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送来的人急匆匆而来,只说何捕头交代人没有事便又匆匆而去。 卫氏心疼的抱着李休哭了半天,方心的让人换了衣物,一点一点擦洗身上的污迹,心里把老头子和自己丈夫一阵埋怨。 何德江站在夫人身后,卫氏头也不回,何德江低声道:“哟,你看这子,一年多未见,倒是长大了不少。” 李休已是毛头伙子了,身量修长,面清目秀,唇上已长出短短的绒毛。 卫氏仍垂着头不理他。 五大三粗的汉子搓着手嘿嘿笑道:“明天就把这子吊在树上拿马鞭沾水抽一顿,让夫人解气。” 卫氏抽泣道:“你们这么狠的心,年龄就把他撵出来。” 何德江笑道:“这不正好把他放在身边,你我照看着也放心。” 卫氏回头看着丈夫道:“当真?” 何德江扶着夫人肩膀点头道:“夫人放一百个心。” 卫氏方止了抽泣。 何德江命人细心照看,拥着卫氏回房中说话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何德江晨光微曦便去衙门点卯应答,卫氏起床让人准备餐点,又去了两趟客房,李休酒意退去,睡的正香。 卫氏没有叫醒李休,自去操持家事。 李休睁开眼时天已大亮,窗外的树上鸟叽叽喳喳吵成一团,突然鸦雀无声,俄而又吵成一片。 李休睡了一觉,顿觉神清气爽,深深打了个懒腰,脊柱关节像炒豆似的咔咔声。 旁边有人惊喜道:“休哥儿,你醒了?” 李休寻声看去,惊讶道“咦,你不是福哥吗?这是。。。。。。” 李休环顾四周,只见东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男子站在船头,右手举着酒樽正对着滚滚长河饮酒,左手负在身后,应是背执着长剑,却不知被谁割了个窟窿,露着墙皮,画白书写着李白的《侠客行》一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休不可思议道:“啊!我这是在师兄家?”眼睛就要瞪出来了。 阿福笑道:“正是,休哥儿昨晚就到了。你且少坐,夫人正在厨房,一早来了两次了,见你醒了,说不定有多高兴。” 阿福一溜烟跑出门。 李休看到床边屏风下的春凳上整整齐齐叠放着几件衣服,款式与自己先前所穿略同,材质确是锦绣罗缎,应是嫂子为自己准备的。 李休站起身穿好衣服,正要束头,只听的外面有人跑动声及女孩银铃般的欢笑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外面一人又惊又喜的高声喊道:“阿休,你可醒了?” 李休站起身,看到一人迈脚进屋,只见她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云鬓高束,银盘似的脸,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李休惊喜道:“嫂嫂!” 卫氏急走两步一手牵着李休的手,一手摸着李休的脸,捏捏胳膊,上下细细打量,眼睛里又溢出泪水。 李休眼睛发涩,强笑道:“嫂子,好久未见,身体可安好。” 卫氏抿着嘴笑着点头,道:“托休哥儿的福,老爷子身体可安详?” 李休笑道:“那可是不错,每天还能打我一顿呢。” 卫氏捂着嘴笑道:“休哥儿还是这般调皮。”说着话,牵着李休的手坐到长凳上。 卫氏后面还跟着个的人儿,人儿粉雕玉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似两把刷子,头上扎着两个骨朵,怯生生牵着卫氏的后摆。卫氏牵过人,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躲在卫氏怀里偷瞧李休。 卫氏笑道:“云儿,你整日的说想念你休哥儿,你看这是谁?”说着在后面轻轻推了一下云儿。云儿紧紧扑在妈妈怀里。 李休满脸的惊喜道:“这是云儿,长这么大了!云儿,还记得我么?” 云儿低声叫道:“师叔好。” 李休听的大笑。 卫氏也笑道:“这人儿,往日都是叫休哥哥,今天怎么改了性子叫师叔了,可是长大,知道害羞了?” 两人又是一阵笑,云儿躲在妈妈怀里,双手抓着妈妈的衣服,微微歪着脑袋透过胳膊缝看李休。 卫氏拉着李休的手问些老爷子的事情,又谈起柳下乡的事,驴蛋为了翠的绝食三日,铁锤为了长肉每天吃了饭就倒挂在房梁,黑蛋因练硬气功不能早早娶媳妇而闹的家里鸡飞狗跳,李休说的逗趣,卫氏笑的直不起腰。 突然,云儿指着李白饮酒图脆生生道:“太白剑。” 卫氏摸摸女儿的脸蛋,宠爱的看着云儿道:“太白剑不知被谁拿走了,说不定是自己飞走了呢。” 云儿认真的点着头道:“我的,我有太白剑。师叔给我的。” 李休在一旁嘿嘿笑的脸红。 卫氏看着李休,恍然道:“哈,是你这个调皮鬼拿走了太白剑。” 原来两年前,李休为了逗云儿,把画上的太白剑割了下来,用浆糊糊在木剑上,制作成了太白剑,云儿一直当作宝贝珍藏到现在。 何德江倒是猜到是李休割下的,却一直不知道他拿来何用,原来是用作逗自己宝贝女儿,今天算是破了一起多年悬案。 卫氏牵着李休的手说说笑笑好一阵,直到云儿的肚子咕咕作响,三人才前往正厅吃饭。 一桌子的好吃的直吃的李休嘴巴停不下来,肚子圆滚滚的方放下碗筷。 卫氏让人撤下碗筷,上了瓜果茶,这时云儿已放下羞怯,重新接纳了这个往日陪自己玩耍,逗自己哭逗自己笑的是休哥儿。 二人正玩的开心,修沐回来的何德江拿着戒尺大步进来,黑黑的脸一点笑容也欠奉,对着李休大声喝道:“跪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如师亲临 李休当即楞在场。 何德江手中的戒尺李休熟悉的很,那是几年前李休做了某事,怕被师兄打,自己去杂货铺买的戒尺,然后在上面歪歪扭扭刻了四个字:如师亲临。 李休拿着尚方宝剑,说是师傅所授,门人见此尺,必须听命。 何德江要验明正身,李休人傻胆大,把戒尺给师兄查验。 何德江拿过戒尺,装模作样查看一下,收在手里说道:“嗯,此物确实是师傅的,不过现在在我手里,你还是乖乖跪下受罚吧。” 李休挨了顿打,戒尺也从此归师兄了。 如师亲临的戒尺再次重现,李休即激动于师兄的重逢,又尴尬于时候顽劣的见证物,看着师兄黑黑的脸,心里头不免打鼓,黑师兄向来是说一不二,说打就打的主。 卫氏对丈夫的不顾人情头疼不已,又不能当着两孩子的面折了他的面子,只能抿着嘴笑着站到一边。 云儿则嘟着嘴巴,张着的胳膊,拦在两人中间。 何德江“哼”的一声,闷声道:“我在天井等你。” 说完转身出了门。 李休只得把云儿抱起来放到凳子上,温声道:“乖乖在这等着,晚上带你去放孔明灯。” 云儿大人似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道:“嗯,你要早点回来哦。你再晚点回来,我就不认识你了。” 李休闹了个大红脸,哈哈一笑,走了出去。 李休来到天井,何德江正背着手,仰着头看天,春天少雨多风,蓝蓝晴空,云似飘絮。 李休站了一会,何德江方不再看天,看着李休道:“明天还是个好天气。” 李休有点莫名其妙,只得大点其头,拍马道:“师兄望天的功夫又上一层。” 何德江黑黑的脸突然绽出一丝笑容,李休看的后背一阵发凉。 不等李休作何反应,何德江继续道:“看来你能跪上一夜了。” 李休点点头道:“春宵苦短,转瞬即逝,还可以加一白天。” 何德江黝黑的脸看不出变化,语气倒是有些惊诧:“咦,你倒是怎么不跑?” 李休说道:“师弟知师兄功夫,跑是跑不了,这辈子都不会跑的。” 说着话,李休双膝微躬,就要下跪。 何德江鼻子里哼出声,抱着肩膀,突然看向李休身后,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李休正等此刻,脚尖点地,“嘿”的一声,腾地而起。 何德江哈哈大笑道:“看你子耍聪明到几时。” 何德江左脚用力跺地,如苍鹰般呼啸而起,直奔李休。 李休还在空中,来不及转向,腿微收,待何德江靠近,李休猛的用力,一脚蹬出。 何德江蒲扇大的手抓向李休的脚,大叫道:“来的好。” 李休没有内力在身,一口气憋着不能说话,脚被师兄抓住的话,摔也摔个半死,只得泄了气,收回腿,自由落体在地。 何德江使出千斤坠,直直落在地,看姿势虽猛,脚下的青砖却完好无损,何德江不等李休出招,左脚前迈,右手握拳直奔李休脸面,大声说道:“我罚你,料你不服,我不用内力,咱们比过,看看谁的拳头大!” 李休脚步后撤,避开拳头,何德江得势不让,左脚落地为轴,右脚猛地踹出。 李休身子一伏,驴打滚到何德江近前,直扫他左脚。 何德江左脚用力,身体腾空,双膝卷起,直砸向李休。 李休翻滚到一边站起身,等何德江落地,李休揉身近前,右手取喉,何德江身子欲向左移避开这一击,同时右臂抬起,欲袭李休右肋。 不曾想李休早一步右脚勾住他右脚,右肘下弯封住何德江来路,何德江一个踉跄后退。 李休紧跟上前贴身近打,何德江越打越憋屈,招招被李休料得先机。 何德江哈哈大笑道:“师傅的这门功夫可是成了?也罢,让我讨教一番。” 何德江吃得苦头,招式间便多变招c虚招,招招速度变快,李休手忙脚乱,一不心便被师兄左一拳右一脚打在身上。 何德江又放慢速度,预图看出套路,却也结结实实挨了李休几拳。 李休招式变来变去,多无重复,何德江放弃意图,使出擒拿的快招,脚下用着相扑的脚法,手脚配合,又锁又绊,李休手忙脚乱,不出十招便被何德江锁住左手拧在身后,膝盖受力,重重跪在地上。 何德江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转,内息平稳,笑道:“好子,差点在你手里翻了船。” 李休喘着气四肢八叉躺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士别三日,我与师兄可是别了几百日。” 何德江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起来吧,春暖地凉,心入了寒气。” 李休坐起身,伸手让师兄把他拽起身。 何德江点头道:“嗯,凭你这身手,在下三流里还能混出点名堂。” 李休尴尬问道:“啥是下三流?” 何德江笑道:“下三流,衙门里的跑腿,大户人家的护院,镖局里的行手。” 李休道:“镖局里也有好手吧,师傅说老把式就不简单。” 何德江道:“老把式可不是简单走镖的。像我这般的,也是只能在下三流里捞食。” 李休惊道:“啊,师兄这般武艺,至少能在中流吧。” 何德江哼道:“哪有这般容易,照你这么算来,上三流的人不是遍地走了吗。” 李休问道:“这下三流中三流的怎么分的?” 何德江道:“下三流之下还有不入流,不入流乃是寻常武夫,会些粗浅套路功夫,下三流最低是末流,拳脚出色,没有内力,再上是拳脚出众,内力粗浅,再再上是内力尚可。粗粗算来,末流能打一两个寻常汉子,末流能打四五个,再上七八个,再再上一二十个不在话下。” 李休听师兄说的形象,哈哈大笑,看看自己的拳头,困惑道:“我能打几个?” 何德江道:“你能打几个不要紧,我这拳头你是扛不住了,乖乖给我跪着吧。” 李休叫屈道:“师兄,为啥罚我?” 何德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着李休扬了扬道:“尚方宝剑在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江湖 李休摇头不信,自己是常年作怪的主,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相同的把式。 何德江运内力于掌,信上附着内力,纸轻飘飘飘到李休面前。秀出一手好内力。 李休睁大眼睛,像是瞧戏法一般。李休伸出手,任着信飘在手上。 李休佩服不已,脸上惊诧,咋舌道:“师兄,你若用上内力,一根手指头也能戳翻我。” 何德江一咧嘴,点头道:“这就是内力与纯功夫的差距。” 李休拿着信看去,信上是师傅的字迹,师傅虽只上过几年私塾,却练的一手好字,金钩铁划,力透纸背,一如师傅的倔脾气。 信上书写道:章明,见字如面。吾身体尚好,不必挂牵。吾有一事相嘱,汝师弟有意江湖,不日将出。吾令其投奔于汝。其性跳脱,汝必多多管教。吾骨肉日渐松弛,有心无力,汝照拂一二,吾心安矣。 李休读到“骨肉日渐松弛”一句,不觉心中大恸,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仿佛此时才想起已离师傅远矣。 信只一张,余下的尚在何德江手中。不知又说些什么。 李休心中稍定,抬起衣袖擦干眼泪,笑着道:“这糟老头子,我跑这么远还不放过我,可不是坏的很。” 何德江哼道:“即见了信,你就死心吧,给我乖乖扎好马步。” 李休掂掂信,想起老把式教的控制牛鞭的手法暗劲,加上狂棍所授的暗器基础手法,手腕一抖,“唰”的一声,信纸直奔何德江。 何德江点头道:“好手法。”伸出手指去夹。 却不曾想信纸到了何德江身前即泄了力,飘忽忽向下落。 何德江尴尬的伸着手指,任信纸飘落在地。 何德江弯身捡起信纸,折叠好放进信封,走过李休身边时说道:“不敬师长,加罚一个时辰。” 李休挺胸提臀,扎紧马步。 何德江进了屋,卫氏服侍着换了寻常衣服,看他脸上有光,问道:“相公,我看你这几日眉宇间比往日舒展,颇有些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好事瞒着我?” 何德江笑道:“哪里有什么能瞒过夫人的,这不是前两日师傅来信,让我们有空回去看看。” 卫氏笑道:“难怪见你笑也比往日多了,”说着又叹口气道:“难为师傅这么犟的人,为了休哥儿也是操碎了心。” 何德江拿出怀里的信,递给卫氏,道:“这是师傅的信,想让师傅低次头可不容易。” 卫氏接在手里,展开了一张张细细的看。读到某处也不禁湿了眼角。 卫氏细细看完,拿着手帕擦拭眼泪,哽咽道:“一年多未见,师傅还是老样子,也没有句服软的话,只让云儿海儿回老家看看,他俩这么,能自己跑着去?” 何德江挨着夫人坐下,扶着卫氏肩膀宽慰道:“这不是也说自己骨肉松弛了嘛,还是服老的。” 卫氏叹口气,道:“唉,就为了争口气,一年多未让你回去,照我说就舍了这份差事,有没有内力,还不如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何德江笑道:“老爷子有这份气在也好,还能整日琢磨对付内力的法子,这不是我刚与阿休切磋过,师傅的新功夫着实厉害,差点折在这子手里。” 卫氏抿嘴笑道:“最后还不是我相公技高一筹。” 何德江哈哈大笑。 卫氏白了丈夫一眼,拧着他胳膊道:“你也心些,不要泄了休哥儿的气,要不然师傅把你腿打折了。” 何德江笑道:“用不着师傅打折,夫人一句话还不是让我甘拜下风,求卫女侠饶命则个。” 卫氏笑道:“且容你一条命。” 何德江笑道:“夫人放宽心,我会手下留情,既然收不得儿子,夫人既然有心,收来做。。。。。。” 卫氏重重拧了何德江腰间细肉一下,啐道:“你这做师兄的,也好意思说出口。” 何德江疼的呲牙咧嘴,急声道:“夫人手下留情。的再也不敢了。” 卫氏松开手,哼的一声。 何德江揉着腰间细肉,嘿嘿笑道:“夫人息怒,我这就去好好照顾这子。” 说着话,何德江出了门。 春日里的日头充裕的很,很快李休便额头起了汗。 何德江背着手站到李休身后,一脸肃然,问道:“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李休言辞恳切道:“不知道,请师兄指点。” 何德江料李休会这么说,袖子一甩,道:“自己想。”说罢,扬长而去。 李休看着天上大大一朵白云,层层叠叠似山般大,不多时便被风吹成一块块棉花,再眨眼已变成风中柳絮,转眼间一片空荡荡的,留下晴空万里。 李休暗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是说他强就任他强,自己快乐就好,不理会他,如清风拂过心头这般心静?还是说任他强似清风,自己稳如山岗即可?” 这句传自江湖的口诀被师傅反复揣摩,据说来自江湖一等一的神功秘籍《九阴真经》,传说而已,却不曾听谁说起见过。 李休又想起与师兄的对打,一招一式在脑海里回放,均被拆解开来,这一招若再快上半步,这一招若能打他前胸;师兄这一招如猛虎下山,不对,招式虽猛,却招式已老,空有虚表而已,自己后撤实属不该。 李休说不上过目不忘,但是若亲身过招,身上挨那么几下,便会牢牢记住。 李休脑内过招,脚下已使出走梅花桩千斤坠的功夫,一招一式如重新来过。 李休想到师兄的快招,这几招被打最多又狠,记忆尤为深刻。往往自己意已发,手脚却跟不上师兄的节奏,这时候最容易被师兄反拿住。 李休想的如痴如醉,身体跟着意识,前后晃动,双手左右挥摆,脚下却如生根的大树,牢牢把着地。 在外人看来,李休状如疯癫。 过了一会,李休渐渐平静下来,身上汗出如浆,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李休自觉身体内热流滚动,功夫又上一层,心中大喜。 后面有人问道:“如何,可是知道哪里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差别 李休摇头不信,自己是常年作怪的主,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相同的把式。 何德江运内力于掌,信上附着内力,纸轻飘飘飘到李休面前。秀出一手好内力。 李休睁大眼睛,像是瞧戏法一般。李休伸出手,任着信飘在手上。 李休佩服不已,脸上惊诧,咋舌道:“师兄,你若用上内力,一根手指头也能戳翻我。” 何德江一咧嘴,点头道:“这就是内力与纯功夫的差距。” 李休拿着信看去,信上是师傅的字迹,师傅虽只上过几年私塾,却练的一手好字,金钩铁划,力透纸背,一如师傅的倔脾气。 信上书写道:章明,见字如面。吾身体尚好,不必挂牵。吾有一事相嘱,汝师弟有意江湖,不日将出。吾令其投奔于汝。其性跳脱,汝必多多管教。吾骨肉日渐松弛,有心无力,汝照拂一二,吾心安矣。 李休读到“骨肉日渐松弛”一句,不觉心中大恸,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仿佛此时才想起已离师傅远矣。 信只一张,余下的尚在何德江手中。不知又说些什么。 李休心中稍定,抬起衣袖擦干眼泪,笑着道:“这糟老头子,我跑这么远还不放过我,可不是坏的很。” 何德江哼道:“即见了信,你就死心吧,给我乖乖扎好马步。” 李休掂掂信,想起老把式教的控制牛鞭的手法暗劲,加上狂棍所授的暗器基础手法,手腕一抖,“唰”的一声,信纸直奔何德江。 何德江点头道:“好手法。”伸出手指去夹。 却不曾想信纸到了何德江身前即泄了力,飘忽忽向下落。 何德江尴尬的伸着手指,任信纸飘落在地。 何德江弯身捡起信纸,折叠好放进信封,走过李休身边时说道:“不敬师长,加罚一个时辰。” 李休挺胸提臀,扎紧马步。 何德江进了屋,卫氏服侍着换了寻常衣服,看他脸上有光,问道:“相公,我看你这几日眉宇间比往日舒展,颇有些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好事瞒着我?” 何德江笑道:“哪里有什么能瞒过夫人的,这不是前两日师傅来信,让我们有空回去看看。” 卫氏笑道:“难怪见你笑也比往日多了,”说着又叹口气道:“难为师傅这么犟的人,为了休哥儿也是操碎了心。” 何德江拿出怀里的信,递给卫氏,道:“这是师傅的信,想让师傅低次头可不容易。” 卫氏接在手里,展开了一张张细细的看。读到某处也不禁湿了眼角。 卫氏细细看完,拿着手帕擦拭眼泪,哽咽道:“一年多未见,师傅还是老样子,也没有句服软的话,只让云儿海儿回老家看看,他俩这么,能自己跑着去?” 何德江挨着夫人坐下,扶着卫氏肩膀宽慰道:“这不是也说自己骨肉松弛了嘛,还是服老的。” 卫氏叹口气,道:“唉,就为了争口气,一年多未让你回去,照我说就舍了这份差事,有没有内力,还不如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何德江笑道:“老爷子有这份气在也好,还能整日琢磨对付内力的法子,这不是我刚与阿休切磋过,师傅的新功夫着实厉害,差点折在这子手里。” 卫氏抿嘴笑道:“最后还不是我相公技高一筹。” 何德江哈哈大笑。 卫氏白了丈夫一眼,拧着他胳膊道:“你也心些,不要泄了休哥儿的气,要不然师傅把你腿打折了。” 何德江笑道:“用不着师傅打折,夫人一句话还不是让我甘拜下风,求卫女侠饶命则个。” 卫氏笑道:“且容你一条命。” 何德江笑道:“夫人放宽心,我会手下留情,既然收不得儿子,夫人既然有心,收来做。。。。。。” 卫氏重重拧了何德江腰间细肉一下,啐道:“你这做师兄的,也好意思说出口。” 何德江疼的呲牙咧嘴,急声道:“夫人手下留情。的再也不敢了。” 卫氏松开手,哼的一声。 何德江揉着腰间细肉,嘿嘿笑道:“夫人息怒,我这就去好好照顾这子。” 说着话,何德江出了门。 春日里的日头充裕的很,很快李休便额头起了汗。 何德江背着手站到李休身后,一脸肃然,问道:“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李休言辞恳切道:“不知道,请师兄指点。” 何德江料李休会这么说,袖子一甩,道:“自己想。”说罢,扬长而去。 李休看着天上大大一朵白云,层层叠叠似山般大,不多时便被风吹成一块块棉花,再眨眼已变成风中柳絮,转眼间一片空荡荡的,留下晴空万里。 李休暗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是说他强就任他强,自己快乐就好,不理会他,如清风拂过心头这般心静?还是说任他强似清风,自己稳如山岗即可?” 这句传自江湖的口诀被师傅反复揣摩,据说来自江湖一等一的神功秘籍《九阴真经》,传说而已,却不曾听谁说起见过。 李休又想起与师兄的对打,一招一式在脑海里回放,均被拆解开来,这一招若再快上半步,这一招若能打他前胸;师兄这一招如猛虎下山,不对,招式虽猛,却招式已老,空有虚表而已,自己后撤实属不该。 李休说不上过目不忘,但是若亲身过招,身上挨那么几下,便会牢牢记住。 李休脑内过招,脚下已使出走梅花桩千斤坠的功夫,一招一式如重新来过。 李休想到师兄的快招,这几招被打最多又狠,记忆尤为深刻。往往自己意已发,手脚却跟不上师兄的节奏,这时候最容易被师兄反拿住。 李休想的如痴如醉,身体跟着意识,前后晃动,双手左右挥摆,脚下却如生根的大树,牢牢把着地。 在外人看来,李休状如疯癫。 过了一会,李休渐渐平静下来,身上汗出如浆,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李休自觉身体内热流滚动,功夫又上一层,心中大喜。 后面有人问道:“如何,可是知道哪里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先天真气 李休回过头,只见师兄背着手,仰着头看天。 李休额头流汗,道:“师兄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还哑着嗓子说话。” 何德江低头看了一眼李休,道:“是我神出鬼没吗?是你六神不识而已。” 何德江又道:“别动。” 何德江眉头紧锁,诧异地上下打量李休。 李休喜道:“师兄,是不是你也瞅出我功力又上升一步。” 何德江不做声,伸手握住李休的手,运内力缓缓走李休手少阴心经,李休体内本无一丝内力,何德江却觉有一股微内力阻碍,此内力无君无臣,犹如混沌初开的气息,懵懵懂懂一股劲向前冲,冲散了即分散于脉络。 何德江心退出内力,压下心中惊涛波澜,问道:“师弟,你可曾修炼什么内功心法?” 李休莫名道:“没有啊,师兄你也知道,师傅可是最看不上内功了,怎么会教我。再说他老人家也不会这内功心法。” 何德江暗道:师弟不会是天赋异禀,有先天精气在身吧。 何德江又抬起头看天。 “还是说这子有什么造化,吃了天材地宝?”何德江突然想到昨晚王恭说的话:千年的人参,化蛟的蛇胆,白虎的脊髓骨。 何德江右拳砸在左手,对,应是这些天材地宝精华激发了李休体内的先天真气,因李休不懂内功,先天真气只能浑浑噩噩的四处游荡。 不过如若不赶快收拢,这些先天真气会慢慢消散。想要再激发出先天真气是绝不可能了,除非修炼到返璞归真的境界。有这先天真气在,修炼内功是事半功倍,如虎添翼。 可这一时半会去哪里找个内功心法? 自己这身内功是因加入了那个组织,私下传授不仅会革职,家中老幼也会被牵连。现在加入也来不及了。 何德江脸色扭曲,问道:“你有什么内功心法吗?粗浅内功也行?唉,算了,我出去一趟,你好好躺着别动。” 何德江边说边向外跑,身影瞬间消失在拐角。 李休呆了呆,对着何德江身影道:“额。。。。。硬气功可以吗?” 不说何德江去哪里找些内功秘籍,李休一头雾水的回了客房,在床上躺了片刻,想到硬气功,又兴冲冲起身从春凳上拿过包袱,展开后拿出那三张鬼画符的纸。 第一张纸上画着几个人,黑的红的线,乱糟糟的; 第二张依然是些人,线绕来绕去看着头晕; 第三张是些歪歪扭扭的字,是段口诀。 李休看着第一张上的人,学着盘腿而坐,五心朝上,再看红色的线,百般头疼,一点头绪也没有。 李休记住第三张的口诀,心中默念,又想着第一个人身上的红线。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尽此一口气,想火烧脐轮。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伸,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顿。以侯神水至,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毕,神水九次吞,咽下汩汩响,百脉自调匀。河车搬运毕,想发火烧身。口诀十二段,子后午前行。勤行无间断,万疾化为尘。”这哪里是硬气功口诀,分明是道家基础内功心法。 心法简单易懂,李休闭目凝神,意似游龙随神走,渐渐觉得两肾处犹如火烧,脐下丹田便如冬去春来的大地,一个亟待春雨浇灌的种子百般呼唤,而后口中生津,分三次下咽后,如九天银河之水从天而降,一泻千里,随春雷奔涌而下,有气吞山河之势。 如不把势头降缓,丹田必不能承受这一落千丈的冲击,必受重创。 李休突觉后背一股内力涌入两肾,两肾之火冲天而起,把九天银河之水蒸为气雾,气雾凝聚为云,李休再叩齿三十六,一阵春雷过,云朵化为雨,洋洋洒洒散落在丹田。 丹田受雨水滋润,中心萌发一个颤颤巍巍的个芽,氤氲绕动。 正是阴阳互交,水火即济的周天。 氤氲之息顺着红线走动,从丹田出发,经会阴,过肛门,沿督脉通尾闾c夹脊c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迎香,走鹊桥,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走三十六圈周天,这算是初入内功境界。 李休“呵”的一声长啸,气息逐渐平稳,收了功法。 李休心中还不知道自己已初涉内功,只觉得自己精神震震,浑身有使不出的劲,刚刚还穿的正好的衣服,竟还有一点点热。 李休下床,迈步向外走,脚下尚未用力,人已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状况?”李休从地上爬起来,振振衣摆,扶正帽,心翼翼扶着墙走到门前,突然想起屋内似乎还有一人,回头望去,屋内空荡荡,哪还有一人。 李休怀疑自己睡蒙圈了。 屋外阳光正好,院落一角的桃花开的正旺,粉红如烟,晴空犹如水洗,展眼望去,没有阻碍。 李休出了房门,才想起自己刚才在修炼硬气功,心中默念口诀,体内内力缓缓运转,如春风抚慰,百般熨帖。 李休哈哈大笑,直道自己是武曲星下凡。 李休先是在院内慢走,一点一点适应突如其来的力气,渐渐地行走如风,对内力已有所适应。 何德江推开院门,正看到一脸狂喜的李休正边笑边绕着院子飞奔,桃花被他惊落了一地。 这两天的惊奇事情一件接一件,师弟的突然出现,他身上的莫名先天真气,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又突然出现的内功,何德江下巴有些酸。 何德江拦住狂奔的李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休狂喜道“师兄!师兄!我有内力了!” 何德江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沉稳道:“嗯,千里之行,你这是刚刚起步,算不得什么,不过也恭喜,正式迈入了三流之境。” 李休依然哈哈大笑,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 何德江怕他喜的狂癫,手上运力,牢牢把李休摁住。 李休内力自然反弹,却是巫见大巫,无济于事。李休双膝一软,又跪倒在地。 何德江哼道:“你还是给我好好反思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束缚 李休正处于狂喜之态,被何德江一巴掌摁倒在地,发热的脑袋方冷静下来。 李休嘿嘿笑道:“多谢师兄打醒我,不然我可就走火入魔了。” 何德江道:“走火入魔倒不至于,你若因此迷了心窍,那可就是江湖第一等的大笑话了。” 李休讪笑道:“是,师兄教训的是。” 何德江道:“不过你虽有了内力,必须要勤加修炼,内功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何德江话头一转道:“你现在可知道哪里错了?” 李休一阵头大,师兄这逮住一个问题不放手的习惯必须要让嫂子管管了,只得拱手道:“还得请师兄指点一二。” 何德江道:“你出门前师傅可有什么叮嘱?” 李休眨着眼睛想了想道:“啊,有,夜黑投店,逢林莫入,一饮一食靠自己,莫管他人的闲事。” 何德江僵着脸差点笑出声,师傅这顺口溜编的蛮顺口的。 何德江板着脸点点头道:“师傅在信中已有交代,料你会违抗师令,特意在信中嘱咐我,违反一条,即跪一个时辰。你自己算一算需要跪多少时辰。” 李休苦着脸道:“那不是要跪到腿麻。” 何德江道:“哼,正好让你长长记性。免得被人说师父教徒无方。” 李休罚跪不说,何德江自去陪夫人说了会话,而后出门寻人喝酒。 李休正心的试图控制那股内力,去不曾想它如一个新生的幼犊,稍稍靠近便跑的远远的,再靠近便回到丹田老巢,离的远了,它自己反而跑了出来,沿着经络探索。李休索性放弃控制,细心感受那股内力。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女人的说话声:“姑娘,你可走慢点,不能失了闺仪。” 李休脱离出意识,笑着看向院门口。 院门突然冒出个脑瓜,摇摇晃晃的朝天辫缠着粉红的丝巾,映照着粉嘟嘟的脸蛋更添了几分可爱。 李休笑道:“云儿。” 云儿冲着李休腆腆的笑,一步一步移到李休跟前,歪着脑瓜,若有所思的看着李休。 李休笑道:“云儿,怎么了?” 云儿俏生生道:“休。。。。。。师叔,你膝盖疼吗?” 李休笑道:“师叔不疼,师叔有内功。” 云儿鼻子一蹙一蹙的,委屈的想要哭出来,撅着嘴道:“师叔教我内功好不好,云儿疼。” 李休赶忙握着云儿的手,语气急道:“怎么了?云儿哪里疼?” 云儿撅着嘴,再也抑制不住,黄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抽泣道:“师叔,妈妈用布裹我的脚,我的脚疼。” 李休脸气的发红,哗的站起身,把云儿抱在怀里,放在腿上,脱下她的绣鞋,露出被丝巾层层包裹的脚。 后面跟着的婢女拦道:“休哥儿,姑娘这可解不得,这两天解开了,以后大了更受罪。” 李休一张俊脸拉的驴长,气道:“有什么我担着,我这就去找嫂子说理去。” 这婢女从看着云儿长大的,也暗自心疼。看着有人替云儿出头,便不再言语。上前帮着解开缠脚的丝巾。 李休让云儿自己穿好鞋,牵着她的手去后院找卫氏。 云儿蹦蹦跳跳,“休哥哥”叫个不停。 到了后院门口,婢女先一步进去通告,然后出来接了二人进去。 婢女已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卫氏拿着手帕挡住嘴角,笑盈盈看着红着脸的李休。 李休气冲冲而来,见了卫氏反而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闷着头道:“嫂子,这两日天气暖和,我想带着云儿出去踏青,放放风筝。” 卫氏笑道:“那当然好,不过云儿也大了,过了这几日就要学着束脚,习些《女戒》c《女论语》。” 李休红着脸道:“嫂子,我有一言相禀,多有冒犯处,请嫂子海涵。” 卫氏点头道:“休哥儿请说。” 李休道:“女子束脚,自宋而起,前元蛮夷治国,于礼多有粗俗,女子束脚便兴起,到我朝理夫子作怪,对女子多有束缚,束脚一事蔚然成风。兴我圣德皇后,颁发法令,才使得女子有所立足之地,想我江湖儿女,无束无缚,还请嫂子多多考虑云儿自己的感受。” 李休这番慷慨激昂之语,把卫氏一惊,李休跟着上过几年私塾,囫囵读过四书而已,五经不知有没有摸过。 李休看卫氏惊讶的模样,挠着后脑勺笑道:“哈,我这是鹦鹉学舌,听一位女先生授过一段课,这位先生的话虽听着有些叛经离道,细细想来也颇有几分可取之处。” 卫氏笑道:“这位女先生却是个有才的,不过世人可难以容她。” 李休道:“可不是,这位女先生是一位道姑,因与父母兄弟不合,在峨眉山出家。” 卫氏点点头,道:“这也难怪她父母。不过云儿以后可要嫁人的,如果学这道姑,难不成也要出家,与父母反目?” 李休道:“咱可学她可取之处,朝廷也没有说女子束脚方能出嫁嘛,嫂子不过担心云儿以后的婚姻,我在此打包票,云儿的婚事包在我身上,必为她找个如意郎君。” 卫氏笑道:“那到不必,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当娘的可记在心里。” 李休听着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云儿脱离了这束脚之苦,便蹦蹦跳跳与李休准备晚上的孔明灯。 待得太阳西斜,黄彤彤的阳光普照着万物,地上的凉气上反,气温又降了下来。 卫氏打发厨娘准备饭菜,又让人去寻何德江。 待得夜幕降临,新月如钩,饭菜摆满了一桌,有鸡有鱼有豸,何德江带着一身酒气,大步踏门而回。 卫氏摆好碗筷,又备了樽果酒。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 何德江举杯与李休接风,云儿也举着碗凑热闹。三个大人说着闲话,又讲了李休的壮举,气氛很是融洽。 四人吃罢饭,李休带着云儿在天井放孔明灯。孔明灯缓缓而起,逐渐加快速度,遥遥升空,云儿拍着手又蹦又跳,院子里充满了欢笑声。 夜深露重,院子里一片静谧,李休打坐一番,周天运行三十六遍,又打了遍拳脚套路,梳洗罢上床合目而睡。 兴是白天累的很了,李休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日傍晚,李休骑马离开南城,快马如飞,眼看着太阳将要落山,残阳如血,铺满大地,红彤彤似是整个山烧了起来,很快遍布大地,李休前前后后突然间都是高高的火焰。 忽然火焰化成三个人,李休瞪眼看去,竟是死去的杜野三人。 三个人举着兵器,七窍流血,浑身也是血迹斑斑,对着李休狂叫:“还我命来!”说着扑向李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对与错 李休“啊”的一声大叫,从梦中惊醒。醒来时额头满满都是汗,汗水湿透了亵衣,心脏砰砰跳作一团。 下半夜后李休再没睡着,每当闭眼时即坠入血的世界,三个拎着兵器的血人叫嚣着扑上来。 李休暗道不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心魔?师父曾说习武者招惹了心魔,最忌心志不坚。 可这心志如何坚强师父却不曾交代。 待得鸡叫三遍,天边肚皮发白,李休黑着眼圈起床洗漱穿衣,一脸的呆滞。 李休不敢运行内功,怕心魔引起内功混乱,自己胡乱打了会拳脚,又迎着朝阳蹲马步,晒的头晕眼花,吃饭时与云儿斗了阵嘴,精神才算有所恢复。 饭后,李休找来师兄的木人桩,自己边琢磨边啪啪打桩,出了一身的汗。 待下午,何德江忙完衙门里的活,放衙回家,与夫人说过话,便去寻李休。李休正举着那三张纸看的入神。 何德江道:“这般用功,倒是可以去考个秀才。” 李休笑道:“秀才也好,相公也罢,都是与人家磕头的,不如在江湖自由自在。” 何德江道:“入了江湖,也会身不由己。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何德江不欲打击李休的积极性,看李休精神不振,话题一转,问道:“怎么样,这内功可有所收获?日子还长,一口气可吃不成胖子。” 李休道:“师兄,你可曾有过心魔?” 何德江一怔,道:“心魔?怎么问这个?” 李休把昨晚的状况一五一十讲个分明。 何德江沉吟片刻,说道:“江湖儿郎,讲究的是任侠放荡,光明磊落,心中无拘无束,你自诩为江湖人,怎么这么婆妈?” 李休张嘴欲辩解,何德江摆手继续道:“江湖人更是以“侠”字为先,何为侠?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除歼灭恶,皆为侠。” “三野无恶不作,均被朝廷下海捕文,生擒者,赏宝钞五百,斩杀者,赏宝钞一千。” “你道为何杀之赏钱多,三野多绑票幼儿,闺中女子,绑人后,杜野以折磨人取乐,程野最喜食婴儿,王野色中恶鬼,杀他们一个就算是救了百人。今日衙门贴了告示,百姓闻之无不拍手称快。更有乡老送了万民伞。” “你再在梦中与之相遇,怒而呵斥,再斩杀一次也能让冤死的人解脱苦海。” 李休听的心中一片火热,恨不得当即入睡,再斩三人。 何德江担心李休心魔入体,受了内伤,便与之搭手,催动自身内力缓缓进入,却觉李休体内内力异常平缓气和,问道:“师弟,你练的什么内功?” 李休道:“啊,不是内功,是铁蛋家传的硬气功。” 何德江笑道:“硬气功也算内功的一种,与少林派的金钟罩铁布衫类似,内力与呼吸相配合,通过不断捶打,内外兼修,练就的功夫。不过硬气功内力较刚硬,遇强则强。你体内内力触之即退,棉和温煦,颇有些道家的味道。” 李休瞪眼道:“哈!这个是铁蛋家祖传的硬气功。我给你背一下。” 何德江摆手道:“不可。法不传二耳。” 李休笑道:“这倒不是多隐秘的功法,铁蛋交给我时只说不让跟师傅看,可没说不让给别人看。” 何德江脸色一沉,严肃道:“私相传授别家功法,乃武林大忌,万不可儿戏。不过事情紧急,他也无甚要求,你且念上一句。” 李休背诵道:“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 何德江接道:“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 李休惊讶道:“师兄也会这门内功?” 何德江哈哈笑道:“这可不是硬气功,这是道家的养生功夫一八段锦。” 说完,看着李休,啧啧称奇道:“你子可以哈,养生的功夫也能用来修炼内功。” 李休尴尬道:“这养生的心法能用来练功吗?” 何德江道:“养生功当然以延年益寿,去百病为主,想用来修炼功夫可能力有不逮。若想继续修炼功夫,除非有奇遇。” “奇遇?” “对,吃一些奇珍异宝,练一些传说中的神功,遇到一些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前辈。” 李休眉眼耷拉着,神情沮丧,一阵的唉声叹气。 何德江看他心里难过,张口欲言,暗自思忖片刻,道:“天无绝人之路,师弟不可自己丧了气,事有转机也未可知。” 李休想着自己的江湖梦破碎,整个人便没有了精气神,就想躺在床上啥也不干。 何德江见他蔫蔫的没有精神,自己也不知如何开口劝解,只得道:“你且休息一会,我去看看你嫂子有没有把饭煮好。” 李休摆摆手,何德江怏怏而去。 李休自去床上躺着不说,何德江到了后院,卫氏正张罗着摆饭,让人去寻他师兄弟。 何德江进屋坐下,一边唉声叹气。 卫氏走到他跟前,笑道:“怎么?看着饭菜不和胃口吗?” 何德江道:“我本想了个法子把休哥儿留下,可是看他没精打采的,心中便有不忍,或是断了他的前程也未可知。” 卫氏坐下,一手攀着何德江的肩头,问道:“夫君想了什么法子?” 何德江把李休练了八段锦的事说了一遍。 卫氏又笑又气,看丈夫也是闷闷不乐,只得压下火气,道:“这个法子能让休哥儿留下本也不错,我也知你是体谅我的心,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如若以后休哥儿得知是我之故不能一去江湖,心中肯定埋怨于我。再说他少年心性,断了他的念头却似折了他的腿,即使把他留在你我身边,却也把他圈在了笼子里不得自由。” 何德江握了握卫氏的手,道:“也罢,且随他去,他俩的缘分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再说师父传信于我,本是休哥儿不知江湖险恶,让我多加照看,却不是让我养在身边做个闲人。” 卫氏笑道:“那夫君对休哥儿的功夫可有解法?” 何德江笑道:“比事却也简单,我去与他说了,等我们回来用饭。” 卫氏笑着点头。 何德江出了后院,直奔客房。到了院子门口,放轻脚步,看到房子里正点着灯,李休举着那几张纸细看的影子影影绰绰映在窗纸上。 何德江笑了笑,迈步进了院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