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间事》 正文 第1章 我好歹是个总裁 江晁锐被任命为兴文集团的新总裁。 上任的第一天,江晁锐的桌上积压着两千多封举报信。 第二天,江晁锐草拟了一份公司制度的改革纲要。 第三天,江晁锐召集所有公司高管开了个会,布置下改革公司制度的任务。 第四天,江晁锐在员工的办公室里,亲自监督这次改革的实施。 第五天,江晁锐发现一位颇有背景的元老级人物在暗中阻挠他的计划。 第六天,江晁锐开除了那位元老,不惜和他家结下私仇。 第七天,江晁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穿越了。 在一片阴森森的小树林里,江晁锐骂道:“搞毛线啊,老子的事业正在上升期!” 但是上天没有回答他,于是他定了定神,摸索着朝外面走去。走出小树林,他发现这似乎是一处古代战场。 眼前是一条不算太宽c水也很浅的小溪,溪边有一大片滩涂,滩涂上全是石头,石头上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尸体。这些尸体显然是死于冷兵器的伤害。但是双方的穿着却又不像正常的士兵,他们大多没有身披铠甲,也没有头盔,武器不是统一制式的军刀,伤口也千奇百怪。 “难道这是一个武侠世界?”江晁锐心想。 江晁锐注意到死者的服装明显分成了两拨。一拨是白色的布衣,非常干净,丝毫没有染上泥土和水渍,简直不像是在野外战斗过。另一拨则是青黑色的粗重布料,看起来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整个滩涂就像一个围棋盘。 江晁锐走了一圈,突然发现一具尸体虽然同样披坚执锐,却穿着水蓝色衣服。 “这人是谁?为什么衣服跟其他人不同?他是路过吗?那也太衰了。或者他属于第三方?可第三方只死了他一个,还是太衰了。”江晁锐疑惑道。 正在疑惑之际,他一抬头,竟发现一队穿着水蓝色衣服的人马向他走了过来。两面旗幡迎风招展:一面幡上写着一个“生”字,另一面上写着一个“笑”字。 “旗帜上写大字最难看了,真不知道这帮古人是怎么想的。”江晁锐情不自禁地想。随即又回过神来,“原来就是这拨人啊!两面幡都是一种样式,衣服也是一个风格,看来是一个组织下的两个不同部门。” 队伍渐渐走近了。 承天牵着一匹马,走在队伍最前,边走边念叨:“大姐,你看,这次战斗毫无悬念。我们‘笑’字班出动五十名年轻弟子,四十九人毫发无损地回去了。黑衣白衣的那帮年轻弟子人数几倍于我,却没有一个逃出去,那几位长老出逃时也是身负重伤,我看三天之内免不了要宣布退隐” 承天是凤鸣渊“笑”字班的代理执事。他一边念叨,一边时不时看一眼骑在马上的女子,好像生怕她从马上掉下来一样。 骑在马上的是“生”字班的执事苏诗微,她是带人来收拾战场的。苏诗微边听边点头,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承天话没说完,却突然有了一个震惊的发现,不禁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吃惊地喊道:“快看,那儿竟然还有个活的!” 苏诗微柳眉轻皱,利落地翻身下马。 苏诗微渐渐靠近了江晁锐。她的眼神里透露出疑惑,主要是对眼前这人的着装感到诧异。他的上衣是白色,却沾满泥土,不像白衣那一方那么洁癖;裤子是黑色,但质地丝滑胜过丝绸,又不似黑衣那一方的朴素厚重。 苏诗微指着遍地尸体,问眼前这人说:“刚才这场恶战,你参加了吗?还是说你只是路过?” 对普通人而言,这肯定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若说参加,就怕站错了队,会被一刀斩首;若说只是路过,也许就错失一个大好机会,会后悔一辈子的。 但江晁锐怎么可能把自己局限在对方设定的备选答案里呢?他从容地回答道:“我没有参战,但也不算是路过。我本是个闲散人,因为仰慕武道,便想着偷偷跟来学习学习,看看真正的高手怎么出招。” 苏诗微来了点兴趣,问道:“哦?学会了吗?” 江晁锐轻轻摇头,避实就虚道:“武道至深,越看越觉得自己学不会。” “别谦虚,耍两招试试。”苏诗微随手就把自己的佩剑扔给了江晁锐。 江晁锐小心接下剑,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绪。一个深呼吸的时间里,江晁锐已经想好了对策,装模作样地比划起了公园里老人家练的太极剑。他虽然不擅长太极剑,但太极拳好歹学过几天,基本的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看了没多久,苏诗微不禁摇起了头。江晁锐本以为是自己耍得不够像样,正准备编一套说辞糊弄过去,却听苏诗微说道:“剑式还挺新颖,可惜他没有练过童子功。” 承天听罢,先是领悟似的点头,随后又不禁摇头叹气,连连说道可惜可惜。“童子功只有孩童时才能练习,长大就来不及了。” “是啊,没有练过童子功,行走江湖就是废物一个。”众人纷纷附和。 苏诗微说:“算了,别管这个人。收拾收拾这两帮匪徒的尸首,大家回去吧。” 江晁锐看见那些人蹲下来,在地上的尸体身上上下搜寻,有时能搜到一两块细小c透明c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结晶体,专门放入一个袋中。苏诗微和承天在旁监督,避免有人将结晶体私藏起来。 看起来苏诗微对江晁锐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既没打算杀他,也没打算要他。眼见他们收拾清点完毕,就要撇开自己而去,江晁锐不禁有点慌。他说:“我好歹曾经是个总裁,你们真不打算带我走吗?” 苏诗微终于又看了江晁锐一眼。 苏诗微不知道什么是总裁,但江晁锐身上透出的那种自信,让她有点怀疑此人确非凡人。 苏诗微问道:“你有户籍证明吗?” 江晁锐摇头。 “那路引呢?到凤鸣渊这种鬼地方来,总该要经过很多城市的关卡吧,通关路引总有吧?” 江晁锐还是摇头。 苏诗微满脸怀疑,上前搜遍了他全身,才发现真的什么都没有。苏诗微不禁陷入了沉思。 普通百姓总是会有户籍证明的。有的人没有户籍,但那种人生来就注定是漂泊无根的江湖中人,这又怎么可能不从小习武,怎么可能不知道练童子功的必要性? 苏诗微又问:“你叫什么?” 江晁锐本想如实回答,但话还没出口,自己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现代了。他想着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于是随口给自己编了个新名字:“我叫江左,很高兴认识你。” 从此他就叫江左了。 苏诗微对承天说:“这个怪人,我想,我们还是先带回去。我怕他或许有些来历。” “好吧大姐。”承天应道,随后转向江左,“跟着我,小心不要走丢了。”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江左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没想到曾经身为总裁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也能为他带来好运。但他深知这种好运是暂时的,他必须尽快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否则以自己不曾习武的身体,在这个刀光剑影的世界里,肯定很快就会遭殃。 江左跟在这个队伍后面,沿着溪边滩涂一直走。承天时不时回个头,确认这人还在。 两岸的小丘渐渐变成了高山,陡坡上丛林密布,他们沿着溪流走进了一个峡谷。再往前走,才发现山谷是三面封死,溪流中的水都来自谷中的一个深潭。离潭水不远的地方,环布着一圈屋舍。 江左被安置在c或者说被撂在了一片看起来像是训练场的空地。 江左在空旷的场地上踱来踱去,始终没有等到来理睬他的人。他不禁想起了从前被一些毛手毛脚的公司职员放鸽子的经历,自己身为高管,即便心中焦急,也必须对人表现得大度一点。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因此,江左耐心地等待了很长时间,时而坐在石台上,时而观察周边风物,静下心来等待。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江左才确信自己已经被他们忘掉了。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江左自己忙起来,也不是没把别人的事情忘掉过。 环顾四下无人,江左终于往场地的出口,涉阶而下,想看看能遇上什么人问问情况。 没想到,下了台阶,刚拐了个弯,就撞上一位气宇轩昂c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看气质,他大约至少也是个执事。可惜就是锋芒太露,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江左恭敬地行了个礼。 对面的人没有看他,也没有还礼。 他习惯了这样的做派。他叫陈鑫,是凤鸣渊“杀”字班的执事,年轻弟子中公认的男神。陈鑫天赋绝佳,威望很高,很多人私下都把陈鑫和苏诗微比作一对。一个惊才绝艳,一个年少轻狂,配在一起唱戏多合适。 陈鑫冷冷地瞥了江左一眼,说:“谁让你过来的?” 江左说:“承天兄带我来到此地。” 陈鑫说:“我知道,诗微叫他带了一个废物回来。我是问谁让你离开演武场的?还有,别随便跟人称兄道弟,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江左心中不爽,脸色也冷淡了许多。但想到这人直呼苏诗微之名,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喊“大姐”,江左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些。因此江左还是保持着礼貌说道:“我在那里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只是想来问问,我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鑫说:“诗微叫承天留下你,可我不让。我告诉承天,我要再观察观察。万一你这废物天生有仙人根骨,能饿出无量神功,那就大可以收留下来。如若不然,饿死亦不足惜。” 不管了不管了,忍不住要发~ 不知道能一直稳定更新多久,总之,我会努力的~ 抱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机遇 江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仙人根骨,但看陈鑫的态度,显然陈鑫也料到江左没有什么特殊体质。所谓的观察观察,其实就是不欢迎他c故意找茬罢了。 头疼!这家伙真是一个恶煞,有点实力就狂得不行。要是不能想办法镇住他,以后他不得把自己吃了? 江左斜了陈鑫一眼,语气隐隐的狠厉了些:“阁下刚认识我不过须臾,不曾洞悉关于我的一切,又如何能够断定我是一个废物?我等终究都是凡人,世界之大,还有太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物存在着。一个扫地的僧人,也许身怀连方丈也不曾有的神通。你若不能对不熟悉的一切心怀敬畏,将来必定栽在你心中的废物手里!” 陈鑫发现江左说话的那种气势和凤鸣渊的长老们非常相似,一时心下有些狐疑。陈鑫虽然狂,但也知道要对高手有所敬畏。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陈鑫也不敢贸然挑事,只想着先摸清情况再说。 眼下陈鑫只得让了一步,道:“咳,算了!今天我很忙,就不跟你计较了。改日再让我撞见如此无礼,定要让你跪下来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看见陈鑫离开,江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实力和陈鑫对抗,如果陈鑫对他死抓不放的话,他恐怕还真的不好收场。 江左提醒自己,一定要抓住一切机遇,尽可能快速地提升自己的硬实力。否则陈鑫要是再找自己麻烦的话,那就真不好办了! 这是江左来到凤鸣渊的第一天,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承天,被承天安排在远离人群的一幢老旧木屋中。吃饭,睡觉,一切都离群索居。 第二天,江左被编入“笑”字班,恰好补上了昨天战死的那名弟子的缺。他认识了同一个班的所有弟子,不过弟子们并没有兴趣认识他。很多人都相信,江左的全部实力还不如昨天战死的那个废物,他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一场微不足道的战斗中灰飞烟灭。 第三天,江左向晒太阳的大爷问清了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基本知识,了解了许多重要人物和他们的传说。老大爷有意无意地说,江左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些传奇人物,知道这么多也没用。江左说,听一听总没坏处,人生还长,谁知道会不会有好事发生。 第四天,江左自己置办了一身古朴的水蓝色的衣服和鞋子,看起来和这个世界更不那么违和。他开始学着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说话做事,像其他习武者那样品鉴晶石。除了不曾练过童子功,他在其他方面已经渐渐看不出穿越的痕迹。 第五天,江左开始认真尝试习武。他已经知道,如果孩童时没有打好童子功的基础,成年后无论练什么武功都会事倍功半,成效有限。但身在一个武侠世界,江左还是相信自己有必要认真体会一把习武的感觉。 第六天,江左开始关注各方面的风声——各个班的八卦消息,长老院布置的紧急任务,外界的新闻和传说。他需要知道何处是风口,有什么样的机遇值得自己去把握。 第七天,江左接受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随着吱呀一声,承天推开江左那扇木门。看见江左坐在床前,承天说道:“江左,你真要接这个任务?虽然你现在级别低,可选择的余地小,但是也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啊!像这样又脏又累的任务,我看还是不接也罢。” 江左说:“承天兄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但任何事情都要有人去做,这样又脏又累的任务,交给我这样又弱又不受待见的新人正合适。” 承天说:“你可想清楚,那老怪物被扔在地牢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肯定浑身发臭,能熏死人的。” 江左说:“就算是个怪人,也应该有做人的尊严。老爷爷那么可怜,我更应该去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承天稍一犹豫,说:“也许你仰慕他是前辈,想向他讨教一些习武的要领。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更要失望了。那老怪物是个疯子,根本不会和人正常交流,更别提指点武功了。” 江左说:“能看看前辈的身影,就已经知足,哪敢奢求指教。我意已决,承天兄就不要再劝了。” 承天叹了一声,道:“既然这样,那好吧!我给你带了地图,还有大门的钥匙,你收好。看什么时候方便,你就随时可以过去,跟守卫说是我派去的。不用收拾得太认真,反正也没人在乎,差不多就行了。” 江左愉快地送走承天,对着地图,暗自思忖起来。 江左早就向别人问清楚了,这个“老怪物”绰号破云,曾经是让整个凤鸣渊引以为傲的潜力高手,在整个王朝都排得上数。但后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论剑大典上发疯大闹,被长老院众人联合押进地牢。后来的一两年内,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逐渐抹除,荣誉墙上再找不到他的画像,史传里也涂掉了他的名字。于是他就彻底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江左听得出,这个故事里还是有些蹊跷,似乎藏着一些年代久远的秘密或者阴谋。 江左从来无意介入过去的秘密或阴谋,但他有意认识这位老爷爷。承天说破云前辈无法和人正常交流,江左却觉得未必。 江左不再耽误时间,拿上钥匙,当即沿着地图的指向向深山里走去。 地牢在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距离凤鸣渊大约隔着两座山。一片标志性的悬崖峭壁,侧边一个山洞,装着疏而不漏的三重栅栏门,从洞里透出森森寒意。一个“哭”字班的守卫弟子盘腿坐在门外,正举剑坐定,感受力道的细节。 “什么人?”守卫弟子睁大眼睛,问道。 江左作了个揖,说:“承天兄派我来为破云前辈擦洗整饬。” 说毕,出示了承天给的钥匙。 守卫弟子将江左打量了一番,疑惑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是我认识的人太少了吗?” 江左道:“我也是才来。” 守卫弟子闻言一怔,随后一拍大腿:“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大姐捡来的那个‘废物’嘛!” 看守卫弟子说得自然而然,似乎并无刻意鄙视,江左只得尴尬地回了个笑。“是我,不过,我叫江左。” “哦,不好意思,江左。怎么,是不是他们欺负你,硬要把最脏最累的活塞给你?” 江左摇头:“没有人强迫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守卫弟子笑道:“自己要来?就为了一个落魄前辈?你脑子是屎做的?” 江左一愣,指着渐渐黑下来的夜幕,说:“你知道天色为什么变得越来越黑了吗?” 守卫弟子不知其意,挠头无言。 “因为你把天给聊死了。” 江左自己笑了起来。由于守卫弟子并无“聊天”这个概念,这个冷笑话也就显得格外的冷。江左保持微笑和守卫弟子拜别,拿钥匙开了门。 “啊!我需要一个防毒面罩!”刚走进没多远,这个想法就随着一股气流冲上了江左的脑海。但他知道这里不可能找到这种东西,只得举着一盏灯,硬着头皮往前走。他不得不违反基本的呼吸吐纳原则,尽量避免自己深呼吸。 感觉走了一个世纪,终于,江左看到了地牢尽头那个被锁链束缚住的身体,一具了无生气c几乎要腐烂的身体,瘫软在墙角。 那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破云前辈。 这样的病人,在江左看来是要住进重症监护病房的。眼下他却被关在地牢,手上束缚着的不是输液管,而是铁链。地上满是秽物,空气中过量的二氧化碳令人昏昏欲睡。 哪怕是一个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关久了,也难保不疯。 哪怕是一个正常人,也没法在这样的环境下跟人平心静气地正常交流。 江左开始默默地打扫卫生。江左疏通通气口,换了壁灯的灯芯,点上一撮药草驱虫,还铺了一层干草。最后他走到破云前辈面前,为他擦洗身体。 破云前辈很安静,只是看江左的眼神里还透着一股轻蔑。 江左看出这不会是一场施舍,而只能是一场谈判。 谈判?还有谁能比他更擅长谈判呢? 江左认认真真地擦洗了很久,远远超过了必要的程度。其实他是在察言观色,判断谈判对手是个怎样性格的人物。 大概觉得有些把握之后,江左停止了手上的活,认认真真站在破云前辈面前两米远处,说:“我想,在离开人间之前,你可能还有一些话想说。可能是未了的心愿,可能是留给爱人的遗言,告诉我,我可以尽量帮助你” 破云前辈惊恐地瞪大眼睛,随后开始呜咽起来。 对破云前辈而言,这个刚刚还帮他打扫擦洗的晚辈突然变成了宣布死亡的死神,这其间的巨大落差,打碎了他的最后一丝骄傲。 接下来的交谈完全在江左的掌控之中。 江左听破云前辈介绍了自己的故事,还听他说了一些逻辑不清的感慨。在谈话的后半段,江左自然而然地问出了三个他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 “练好童子功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何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巨人是否也能在顷刻之间倒下?” 谈话结束后,江左鞠躬离开。听了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有了前行的底气。 两个月后,破云前辈死于肺部感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一个废物的奋斗 有那么两三个月的时间,江左一直默默地练习一种与大家都不同的武功。 童子功犹如练舞蹈的人幼年要拉筋,将身体各部分充分伸展开,才能驾驭各种精彩的舞姿。江左已经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因此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江左的桌上放着十几本珍贵剑谱的抄本,并不完整,写得也很潦草。这里有抄得心急的缘故,也有他自己觉得已经记下重点足矣的缘故。 但他练的却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剑法。江左总是在仔细揣摩剑式的设计思路后,参考其中感觉练起来最没有障碍的招式,自己琢磨出一套剑法。 破云前辈说出这种方法时,同时也警告过,一般人绝对不应该尝试这种危险的做法。因为如果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自己仿制的招数就有可能失其神韵而徒有其表,还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因为没有先例,还无法确定后果如何。 江左觉得这个警告相当正确,但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般人。 “好蠢的剑法!好丑的剑!”江左收起凤鸣渊不限量提供的劣等铁剑,擦了擦汗,准备进屋为自己泡杯茶。这套茶具是木屋里唯一的摆设,江左用了三把椅子才和承天换来。 “笑”字班的代理执事承天出现在门外。见江左正在品茶,不禁急上心头:“江左啊,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喝茶啊?” 江左笑道:“承天兄,幸会幸会。来,坐,我也给你倒一杯。” 承天急道:“江左,你快醒醒吧!长老院要清理一批不思上进的低劣弟子,编入田肆院。你要是再不能拿出一点斗志,下个月就要去不知什么地方的客栈打杂了!” 江左当然知道这件事。田肆院是凤鸣渊的一个服务部门,负责经营凤鸣渊在王朝各地的客栈c酒家c庄园等产业,一来为凤鸣渊的弟子提供一个外出的落脚点,二来收集一些公开的消息和情报,三来还可以为凤鸣渊补贴一部分白银开销。虽然地位也很重要,但已经基本不在江湖之内。 对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要是因为混不下去而被调配到非武部门,那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然而江左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去经营客栈也挺好的。” 毕竟是老本行嘛。 承天真是又气又急:“可你知不知道,‘笑’字班的几位弟子现在都在嘲笑你,说这次清理行动几乎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他们在赌谁会被赶走,结果所有人都投了你!你就真能咽下这口气?” 江左想了想,说:“能。” 见江左这软硬不吃的样子,承天也是没了脾气,撅起嘴呆立在一旁。 江左见他这样,不禁哑然失笑,说道:“不如直说吧,是不是有人想要约我比试?” 承天眉毛一挑,说:“我演得这么不像吗?” 江左抿了一口茶,说:“不像。” “是啊,和你说的一样。”承天低头承认道,“不过,长老院要有一场考核,这是真的。” 承天坐到江左身边,拉着他的手,接着说:“弟啊,哥只是个代理执事,地位低,你别怨我。是‘杀’字班的执事陈鑫,他想要光明正大地和你较量一场,怕你不同意,才出此下策。他要我借这个机会激发出你的斗志,让你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应战。我” 江左笑起来,轻轻放好茶杯,按下承天的肩膀,说:“没事,莫慌。你告诉他,我会去。” 承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左。 “什么,你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不理智啊,你拿什么跟他比试呢?别的不说,你甚至没有” “没有一块晶石。”江左接着他的话说。 江左早就知道,他们所说的晶石是一种透明的c细碎的放射性矿物,习武者贴身携带或服食,有益于武技,起到和内力差不多的作用。这个世界很少谈论什么深厚无匹的内力,更多的是靠晶石提供外力。 “陈鑫现在至少有九块中品碎晶石。今天矿区又新开出一脉晶石,听说成色还不错,陈鑫也带着小伙伴去争夺了。如果他们这次顺利的话,陈鑫就能有十多块晶石了,这又是一个飞跃!” 江左摇头,说:“他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听说真正的高手,至少也是百块晶石起步。” 承天脸色微变:“那样的高手虽然不少,但你恐怕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江左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没兴趣见呢。” 江左起身,伸伸懒腰,承天知道他想送客,摆摆手出了门。留下比试的时间,正是后天中午。 “早不好晚不好,中午吃饭的时候来比,没劲。”江左自己骂了一句,又拿起剑出门练了起来。 同一时刻,陈鑫正从十里外的某个矿区走出来,向最近的小镇走去。陈鑫今天的收获是一块上品碎晶石。虽然只有一块,但比较大,一块顶人家两块。他很满意,现在急着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陈鑫并没有把约江左比试的事放在心上;事实上,他已经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只是给某某废物留个教训而已,小事一桩,何必念念不忘。 “天下无敌!”陈鑫喊道。 “天下无敌!”后面一群人跟着起哄。那是一群锦衣华服的付费观众,都是附近殷实人家的纨绔子弟。按照约定俗称的规矩,只要给开出矿脉的人交一点钱,就可以现场观摩武林高手比武争夺晶石。 一个土气的少年凑上来,不知天高地厚地扯着陈鑫问道:“鑫哥,你真是天下无敌吗?” 陈鑫当然不是什么天下无敌,他只是喜欢这么喊。陈鑫回答道:“现在还不是,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我还年轻,好运还长着呢。” “哥,你习武靠的是好运吗?” “靠的是年复一年的努力,努力才会有好运。旁人只知道羡慕我们的光鲜,其实我们的汗水更加宝贵。” “那你现在能打败多少人啊?” “这么说吧,就在凤鸣渊,除开长老院,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有人插嘴道:“诶,那苏诗微呢?她的排名还比你高啊!” “嗨,这你还不知道?苏诗微是个弱女子,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排名自然要照顾她嘛!” “哦”众人一片惊叹。 陈鑫怀着极大的满足感回到凤鸣渊,随着马儿的舞步一颠一颠。天色已晚,陈鑫正思考着自己的夜生活该怎么过,却见苏诗微突然从路旁走出来。 “巧啊,诗微!” 苏诗微不接他的话,一根手指随意绕着他的马缰绳,漫不经心地说:“听说我打不过你?” 陈鑫只是一脸和颜悦色,自知怎么回答都是错,索性不做回答。 好在苏诗微并非真心纠缠此事。她说:“我还听说,你约了江左比武?” 陈鑫这才想起自己的邀约,答道:“不错,确有此事。” “你跟他到底有什么过不去?明知他是根废柴,还要在这个时候约他比武。平时随便练练也就算了,可现在正是关键时期,现在的比武,长老院都会看的。他每输一场,弱势就增加一分,要是输得太难看,甚至就直接被发配到田肆院去了。” 陈鑫说:“他输得难不难看,还不得要长老院来公正裁决?哥也是凭实力走到这一步的,为什么要跟一个废物客气?就因为他的颜?” 江左从小生活条件优渥,而陈鑫等自幼习武者则饱受风吹日晒,相貌看起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你是介意这个,才跟他过不去”苏诗微嘴里嘀咕。 “哼,我才不是呢!”陈鑫一口否定。“倒是你,肯定是因为这个,才一再帮他说话。但你不要忘了,凤鸣渊可是王朝顶尖高手的摇篮,我们不养闲人!管他是江左还是江右,没有实力,就要滚蛋!” 苏诗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默然离开。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废物,出来接受你的命运!”陈鑫叫道。 江左提剑而出,恭敬地做了个揖。 陈鑫也不废话,右手往左边一探,拔出一把花里胡哨的青罡剑。这种剑一看就很贵,江左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江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从金属的每一个缝隙中炸裂开来。江左当即喝道:“莫慌!我们先去演武场。这周围花花草草的,打坏了多不好。” 陈鑫强行把剑按回了剑鞘。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但内心的愤怒却愈演愈烈。 好不容易移步到演武场,陈鑫抽出剑,说:“我让你三十三招。” 好狂的口气!江左心中这样想道。这要是答应下来,总裁的面子该往哪搁?江左情不自禁地回答说:“好,一言为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旁门左道 江左也拔出了剑。陈鑫一看,这还是凤鸣渊免费提供的那种劣等铁剑,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 江左一看,欠身道:“惭愧,没钱买剑,只好先应付应付。” 习武者的钱财,一部分来自组织上统一分发的谷物和白银,这部分钱很少,维持基本生活都很勉强。更大一块收入是争夺新开出的晶石,晶石也可以抵钱用。其他的可能还有自己去做任务或除暴安良所得的钱。 所以,如果一个习武者惭愧说自己没钱,那他可能惭愧的是他的实力不足以夺到晶石或完成任务。 江左也只是嘴上客气客气。江左举起剑,向陈鑫象征性地刺去。 所谓象征性,就是远未全力以赴。陈鑫甚至连躲都没躲,就已经预判到这一剑刺不中。 接下来,江左又连连劈砍数下,却无一例外地劈空。这已经不能用实力差来解释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戏弄!陈鑫的愤怒达到顶峰,他怒道:“江左!你到底在干嘛?!” 陈鑫让的三十三招,最终就这么被江左糊弄过去了。 陈鑫气得不行,三十三招一过,他立刻举剑向江左刺去。陈鑫的青罡剑上带着源自晶石的宽广的外力,剑锋未至,江左就已经能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这招叫夺命一式,是最普通而又最不普通的一招。 “每个习武者,脸上都该留下一道伤疤!”陈鑫喊道。 这一剑竟是刺向江左的面颊。江左,不动。 演武场旁阁楼的窗内,遽然传出一阵低语声。料是长老院有人在暗中观察,见陈鑫下手狠厉,其中还夹着私愤,因此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剑锋已经近在咫尺,江左再要出剑自然是来不及。只见江左左手执剑,右手食指中指并作剑指,逆着陈鑫这一剑所散发出的强大力场,打向青罡剑剑尖之侧。 打得中吗? 冷静,就能打中。 被这一指打中,青罡剑微微一偏,掠过江左的发梢。 虽然被压得有点难受,但终究是避开了。 “这怎么可能?你避开了?!”陈鑫有些心急。 前些日子江左从剑谱里挑出这一招,其实是有道理的。他喜欢的是这一招中蕴含的杠杆原理。不过这些东西跟陈鑫解释起来自然是不太合适,因此江左就随口谦虚道:“可能,是运气吧。” 江左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停。他转过半圈,顺势换过右手执剑,迅速劈向陈鑫的下半身,剑锋最终停在陈鑫大腿旁。 阁楼的窗户里再次传出一阵低语。 这不起眼的一剑,虽不致命,但后果可期。随着这一剑,比武立即结束。 江左态度和气:“执事,你输了。” 陈鑫有点语无伦次了,手足无措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你这是这是” “投机取巧。”江左说。 陈鑫说:“你你你老实说你练了多少年?” 江左摇头:“零基础,现学现卖而已。” “不可能!你不知道我年复一年的辛苦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而你只是一时投机取巧,就这样轻松打败了我?!” 江左摇头道:“其实,我也是年复一年的投机取巧,才有了今日的运气。” “你你用到底是什么剑法?” “就叫它破剑法吧——剑也渣,剑法也烂,耍起来还丑,取其遭我嫌弃之意。” “旁门左道!”陈鑫怒斥。“这根本不算什么实力!你没练过童子功,走这些旁门左道虽然可能有一时的畅快,但长远看来注定不可持久。今日算我粗心大意,终有一天,你这一时的好运我定要让你一朝偿还!” 江左毫不在意:“好吧,我等着那一天。不过,今日的事情,请你在今日就先偿还了吧。” “今日?什么事情?” “我答应你比试,承担了被清理到田肆院的巨大风险。现在我赢了,难道你不该输给我点什么吗?” “我们没有这个约定!” 江左耸耸肩:“我忘了跟你约定了。不过,我以为这是自然而然的。一个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说要和人比武,结果又输了,难道就好意思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这”陈鑫被江左说得哑口无言。陈鑫一咬牙,“好!这个给你!我们来日再战!” 陈鑫丢过来一个东西,江左双手接着,定睛一看,竟是陈鑫前日才从矿区争来的一块上品碎晶石! 我有第一块晶石了! 这次比武,知道的人不多,瞧见的更是只有暗中观察的长老院。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江左打败了陈鑫,而还在那里讨论着江左必然是这次清理门户的重点对象。江左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打败多少人,才够摆脱这废物之名呢?”江左自言自语道。 江左沿着溪水向外走,只见习武弟子三三两两,各自聚在水边,一边操练,一边闲谈。江左有意无意地听着,又听到一名少年议论他的水平,便信步凑了过去。 “啊,江左啊。午好,吃了吗?”一个来自亭林镇的少年随意寒暄道,企图掩饰他刚才议论江左是废物的事实。 见对方态度还算客气,江左也客客气气地回道:“承蒙关心,没吃呢还。方才听兄台评点我的武功,感觉既有些道理,又有些不解。我想着嘴上说来总是说不清楚,不知可否请兄台拔剑指教一番?” 亭林镇少年自然不会惧怕江左,但他没有陈鑫那样的少年英武,一想到要比武心里还是发怵。身后一对少男少女鼓舞道:“去吧去吧,你又不吃亏!练练手也好。” 亭林镇少年硬是被身后的少男少女推上了演武场。 江左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亭林镇少年率先出剑。他这下是临时上场,没有事先准备,因此带的也是免费的劣等铁剑。可剑一出手,少年刚才的怯场顿时消失殆尽,好似进入了属于他的世界。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给自己带着节奏,一套剑法耍得虎虎生风。 江左不禁喃喃:“好立体的力量!除了晶石给的外力,自身内力似乎也很不错。两相结合,又和一套剑招相得益彰。兄台看来真是前途无量啊,没想到我随意搭讪竟也遇到如此厉害的角色,不知是福焉?祸焉?” 话音才落,江左的剑已经搭在亭林镇少年的脖子上。 亭林镇少年动作倏然停止,随即浑身颤抖起来。 “你你走的是旁门左道你从头到尾没有正面迎敌,躲闪起来却是灵活,每次出击都靠捡漏。这不是真正的实力天哪,我” 江左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定在想,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废物,这下不会被发配到田肆院去吧? 江左见状,心生不忍,上前安慰对手。他悄悄贴在亭林镇少年耳边说:“没关系,这没什么丢人的。我刚刚还打败了陈鑫呢。” 只见亭林镇少年登时睁大眼睛,神情复杂。 “但这不是真正的实力。这是旁门左道。”少年重复道。 江左也瞪大眼睛,神情复杂。 即便打败了你们,却还是摆脱不了废物之名吗? 亭林镇少年回到刚才操练的溪边,之前推他出来的那对少男少女连忙凑了上来。 “怎么样?非常顺利吧?跟你说了不要怯场,要是连江左都打不过,你还不如趁早别干这行了。你是这块料,放胆上去,舍得一身剐啥都搞得定。” “可是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是不是没发挥好?被长老训了?走路摔了一跤?你不会说你阴沟里翻船了吧?” 亭林镇少年无力地摇摇头。一时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亭林镇少年说:“江左这人,深不可测。”就这八个字,说完便不愿再说。 江左站在演武场上,盯着旁侧阁楼的紧闭的窗户。那里毫无疑问有长老院的人在暗中观察,但在这一次比试的过程中,那扇窗户却始终噤声。 “长老院会如何评价我呢?”江左小声自言自语道。 长老院会不会像陈鑫一样,觉得江左走了一条旁门左道? 长老院会不会像亭林镇的少年那样,觉得江左深不可测? “鲁莽了,不该太高调的。”江左自嘲地笑了一下,摇头离开了演武场。 这天江左心情欢畅,沿着溪边走着走着,边走边出神,竟没在意自己要走向何方。当他回过神来时,天已向晚,江左发现自己是在一片青黛瓦房之中。 瓦房隐于山林间,断断续续纵横排,分隔很多单间。大多房间只住着一人,有男有女。偶尔也有大一些的房间,住着两人或一家人。 他知道最在山林深处的那间,和其他房间隔着一条小巷的,就是苏诗微的房间。 很大,然而只住着苏诗微一个人。 来都来了,要不要拜访一下?哎呀,女子闺房,会不会有些不妥。 然而自从苏诗微将自己带到凤鸣渊以来,这么长时间,江左连给苏诗微当面道谢都不曾。苏诗微的名字总是被身边的弟子们反复提起,但她这个人似乎永远活跃在江湖各处,很少出现在江左视线里,即便出现也是转瞬即逝。 难得这些天苏诗微哪都没去,而自己又恰好经过她的房间。如果这样都不问声好,好像也不太说得过去。 那么这门,他到底是要敲呢?要敲呢?还是要敲呢? 敲是肯定要敲的,只是顾虑实在颇多。江左从来也没这么犹豫过。 几分钟过去,苏诗微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四章了,木有人路过看一看吗[乖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朝夕 苏诗微走了出来,面色冰冷,然而美丽。她看了眼江左,似乎有一道极轻微的笑意从她的眼神里荡开,可待要仔细去捕捉却发现皆是虚无。 江左感觉自己就像个落魄的书生一样尬在门口,傻愣愣地看着狐狸精变的美女。 霸道!霸道!霸道!总裁的霸道呢? “还活着呢?”苏诗微问道。 江左回过神来,稍稍一愣,随即就听懂了苏诗微的意思,应道:“托大姐的福,略胜了陈鑫一筹。不过这都是些旁门左道,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还不错。有事吗?” “哦,我只是路过这里。算来大姐大概在房中,心中念着大姐带我来凤鸣渊的恩德,就想着该来道谢一番。但是走到门口,又怕不方便。” “既然是来谢我,”苏诗微撅起嘴,一伸手,“有什么礼物吗?” “啊?”江左一惊,下意识地往腰间的布袋摸去,可是里面却只有陈鑫输给他的一颗晶石。 难道要把晶石送给苏诗微?这岂不是要直接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节奏啊? 刚把陈鑫的自尊心打击了一番,现在又来抢他公认的cp,会不会有点 不会,挺合适的! 接着,苏诗微却噗嗤一下笑出来:“别出神了,逗你的。” 江左有些怅然,看着苏诗微,忍不住说:“你笑的样子真好看。” 随后江左想起了自己并不是在现代,不宜那么开放。于是补充道:“不然我还以为大姐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不管怎么说,大姐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苏诗微笑道:“你?你能帮上什么忙?” 江左认真而诚恳地看着苏诗微,说:“总有些事情,一个人做来局促,多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他总不能明说自己会很多只属于现代的技能。 苏诗微翻了个白眼,说:“看把你给厉害的,不就是打败了陈鑫那畜生吗?等你能打败长老院了再说吧。”于是便回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江左给自己摊了个手,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打败长老院。若是说打败其中一位长老,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但若是说打败整个长老院,那可是连破云前辈都做不到,江左心里可就更没个数了。 罢了,来日方长,只争朝夕。 不管怎么说,今日打陈鑫打得痛快,江左因此度过了进入凤鸣渊以来感觉最美好的一天。江左在月下抚摸着那把被他说成是非常残破的劣等铁剑,也觉得无比可爱。 江左的那幢木屋映着月光,隐隐透着一丝农家乐的趣味。江左虽然能够忍受较差的环境,但忍受也仅仅是忍受而已,他从未真正喜欢过自己住的这间房。这是他第一次,至少觉得这间房的外貌还算有点耐看。 江左在门外空地上找了块石头,生火烧水,泡起茶来。饮了一夜,竟睡着在了屋外。 第二天清晨,一缕温热的阳光洒在江左的右手上。江左醒来,感觉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些隐隐作痛。 “是睡觉压着了?不能吧!”江左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定是昨天用剑指打偏陈鑫的剑,伤到了手指。当时没有注意,没想到现在却严重起来了。” 江左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木屋皱起了眉头。 “明天长老院要考核,现在可不是生病的时候啊。我去哪里搞点药呢?”江左自言自语道。 江左略一思索,向着药园走去。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个充满阳光的小院子,院子里的地面是用石板铺的,上面铺满了各种药材。这就是药园,凤鸣渊制备各种丹药的地方。 江左望着院内,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二指,轻轻歪着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也可以理解为见习弟子。药园的药不比现代便宜,怎么可能轻易给他这样的外门弟子使用? 院中的老人躺在摇椅上似睡非睡,或许是看到了江左,老人嘴里有意无意地吟诵道:“秋风落木,非蚍蜉之力也。蚍蜉虽断其足而无功。” 江左注意到这“断其足”三字,暗指江左右手二指有疾。江左心中暗自讶异,莫非沈老只是远观一眼,就已经看出了他的疾患?若是如此,那沈老的实力真难以估量。 不过,沈老话里的意思却让江左皱起了眉头。沈老这是笑他和陈鑫比试,无异于蚍蜉撼树。树上的黄叶落下,并不是蚍蜉撼动造成的,就算蚍蜉为此撼断其足,也不能说它对此有所贡献。 这可以说是一番充满偏见的嘲讽了。 江左站在院外,冷冷道:“但你可知道,大树从来没法消灭虫子。作为虫子,我对自己很满意了。” 江左斗胆向前迈了半步,作势就要进入药园。 沈老道:“大胆!” 江左道:“敢向老先生讨教。” 药师的基本职业道德之一,就是进门的病人绝不能再赶出去。因此,只要江左能踏进这扇门,他想要的丹药,自然就有着落。 不过,出于同样的原因,药园绝不会让不想接待的客人有机会踏进这扇门。 沈老一声叹息。 沈老从袖中拿出三颗平淡无奇的石子,一齐掷出,而中间那颗是以极快的速度打向江左颈部的穴道。 这招叫封喉引,江左不认识。看用力大小,高手用尽全力的话,可以杀人。沈老自然不会用尽全力,但也足以使人晕眩。 江左把迈出的半步蹬在门槛上,向上轻轻跃起。 沈老未料到江左会有这样一个动作。 石子打在江左身上,但没有打中穴道,也没有打伤颈椎。江左轻轻落地,踏进了药园之内。 沈老微惊,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好小子,我没料到一个外门弟子能有如此敏捷,下手还是轻了。” 沈老身为师长,自然也不是执意要为难这些弟子。看江左表现超出期望,自然也是愉快地放他进了药园。江左拜谢,径直走进了药园的正堂。 只见堂前摆着一张案几,后面坐着几人专心研磨丹药,甚至没注意到江左进来。 江左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禁叫道:“承天?你怎么在这儿?” 承天抬起头来,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羞赧。 “我在习武之前就是药师。我不像大姐和陈鑫,有那么好的家族可以依靠,每年都有一大笔额外的零花钱,随便出门做个任务都是一掷千金。我呢,只好自己没事时来干点杂活,养活自己了。” 说完,承天又问:“不过,你怎么来了?我也从没见你来过这啊。” 江左这下竟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勉强道:“明天就要考核了,我还有一点点小伤没有恢复好,要来找一些丹药。” 没想到,这下承天可来了劲。他起身去翻箱倒柜,嘴里说:“来来来,今天你能在这药园遇见我,算是你我有缘。我给你个礼物,也算是在明天考核的时候,让我们‘笑’字班不要输得太难看。” 承天可算找出一瓶不知什么东西,拿到江左眼前,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打开。他往里面探了一眼,将里面那枚约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丹药倒在掌心。 药园有个奇怪的强迫症,就是不论什么药,只要有可能,就会尽量加工成丸状。看起来像修道者炼制的丹药,本质上却是实实在在的草药。 “这是什么?你给我吃这个干嘛?难道是要下毒于我,让我缺席考核,这样来拉高‘笑’字班的平均分?”江左疑惑道。虽然说的是玩笑话,语气却带着七分真。 承天把江左的话当了真,说:“咳,瞎说什么!这是我凤鸣渊难得一见的灵丹妙药,我是花了好大的代价,特地向沈老求了一枚,今天正好留给你。你实力不济,就得花大代价治一治。” 承天说着,作势就要把丹药往江左嘴里塞。江左感觉好运来得太突然,竟有些将信将疑。他好不容易挡住承天的手,问道:“承天兄,能告诉我这叫什么药吗?有什么功效?你不告诉我,我心里不踏实。” 承天跺脚道:“你还信不过哥吗!” 江左点了点头。 承天无可奈何,只得站定,颇不耐烦地解释道:“这种丹药叫擎天丹,原是隔壁黑衣的特产,被我们凤鸣渊学过来的。黑衣当初发家致富靠的就是这种丹,吃过以后,可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行动能力,对战胜强大对手大有益处。” 江左听了承天的介绍,心中闪过三个字——兴奋剂? 江左说:“你说的擎天丹,是不是只有短期的功效,不出一日,药效就会完全消失?而且,如果长期使用,对身体反而有很大的伤害?” 承天听了,面露难色。说道:“这,谁让你长期使用了?就用这么一次,先把眼前的考核糊弄过去再说啊。” 哦,果然不是什么好药。承天也许不注重这些,但这擎天丹,江左是决不能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十八甲 承天一味要把擎天丹往江左嘴里塞。江左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把药放进自己嘴里。一时间,双方力量竟然相差无几,僵持不下。 江左说:“承天兄,我不需要这样的丹药。它不能真正提高我的实力,吃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承天说:“你需要你需要!你的实力这么差,就算只是为了眼下能敷衍过去,这药你也得吃啊!” 江左说:“承天兄可以放心,我江左早已没有过去那么弱了。我昨天还打败过陈鑫——嗯,虽然受了一点小伤,但终究是赢了。” 承天说:“陈鑫算什么!也不过是个品级不到五甲的富家子。负责考核的长老至少也是六甲七甲起步,品级大一级,就是天壤之别。要知道,在那些人的眼里,真正重要的可不是谁打败了谁,而是你们在比武中表现出的力量c招式c修为,这才是正道!如果在这些基本功上展现不出实力,就算暂时依靠一些旁门左道赢了陈鑫,你也不可能在武道上不断进步,迟早还是会沦为别人刀下之鬼的!” 江左说:“能不能不断进步,这我们得走着才知道。反正这所谓的灵丹妙药,我决不能吃。” 双方本在僵持之际,承天毫无征兆地突然就泄了气。他闷闷不乐地坐回他的位置,专心研磨他的草药,不理江左了。 江左只好上前,拍拍承天的肩膀,安慰说:“好啦,承天兄若是真为小弟我着想,还是帮我找一份治疗手伤的药吧。昨天我用右手剑指挡开陈鑫的青罡剑,当时没什么感觉,事后仔细感受起来,却觉得隐隐作痛。” 承天不抬头,只是将目光往上瞥着江左。半晌,承天叹了一声,将擎天丹收了起来。 “罢了,那就依你吧。” 江左如愿拿到他想要的丹药,抬头看了眼干净而且微阳的天空,笑了。 很快又是一个清晨,天还没亮。 江左醒得格外的早。他早已习惯了比闹钟还提前两分钟醒来的生活,现在虽然没了闹钟,但心中仍有一股劲将他早早唤醒。江左在床边摸索着,小心拿起一个药瓶,捻出一粒药丸,直接吞服下去。 随后天就亮了。看着这不太明朗的天色,江左想起,今天该是考核的日子了。 江左向演武场走去。他看见这一路上,凤鸣渊四个班的年轻弟子早已纷纷练起了剑,带起一地秋叶枯黄。 寻常日子里,这一大早的,可不会有人出来练剑。最勤奋的也不过是站桩c练拳,不必操控兵器,和清晨的节奏更配。 其实,这次考核,本来也不是多么不寻常的日子。只是抽调一些不思上进的弟子到田肆院而已,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安全的。只要平日的练习问心无愧,考核时的一点点品级的浮动,不会对接下来的习武产生任何影响。 但大家还是会紧张,莫名地紧张。这样的紧张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即便长老院不贴出公开的排名,弟子们还是会在自己心里默默比较一番。谁要是没发挥好,估出的品级低了,即便事实上没有任何影响,也会让他自己懊恼好一阵。 江左路过演武场,此刻演武场上没有任何人,弟子们都聚集在演武场周边。大家仿佛已经将这片空阔场地和考核c和长老院联系在一起,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演武场外,两名女弟子小声议论着。 “诶,怎么没见到大姐?她不出来再练一练吗?” “人家是大神,修的是平时,哪会像我们这样临死抱佛脚。而且她是执事,这种时候肯定去长老院帮忙c做任务了。” “那陈鑫也没来吗?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不应该来对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指点一二,以便秀一秀他高超的武道修为吗?” “他呀,听说前些天被江左败了一场,估计有点想不开,不好意思出来了。其实智者有其失,愚者有其得,胜败都是常事。我看他的气量还是太小了。” “说到这里,江左怎么也没来?” “他?你管他呢,不出来就不出来呗。” 江左早已走到她们身后,脸红一阵白一阵。江左心里想的是,虽然我力量c招式和修为都不尽如人意,但我有技巧啊!为什么每当听到江左打败了什么人,大家首先想到的定是那人粗心大意,甚至会想到最近凤鸣渊的水平整体下降,但就是不能接受江左的“投机取巧”? 旁门左道,不符合人们对于高手的任何想象。对此,江左也心知肚明。 江左还知道,要想逆转众弟子的这一刻板印象,只有两种办法。这其一,就是亲自踏上浩瀚江湖,用几年的时间历练自己,慢慢闯出一个名声来;这其二就简单得多,就是在本次考核中,直接争取到长老院的认可。 由此可见,这次考核对江左的意义,远不只是决定他要不要被调走而已。 江左正原地出神之际,忽听得刚才那两位女弟子两声阴嚎。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出神有一会儿了。”江左说。 “我们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啊,那个,其实你也不错的” “没事,你们也说得没错。想得到你们的认可,我还得嗯,算了,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得到你们的认可。” 江左离开她们,向演武场旁的阁楼走去。 刚才她们嘴里说“其实你也不错”,但江左却从中听出了更多安慰之意,而非真心。这种轻视,竟比直接叫骂或嘲讽更让人不舒服。 所有弟子都在练剑,江左却没有准备练剑。他听见阁楼里传出一阵紧张忙碌的声音,便走过去,站在门口,恭敬地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只见一楼堂中是几位长老,以及苏诗微。丁仪长老说,陈鑫今早告假,承天似乎还在从药园赶来的路上,因此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江左忍不住疑惑道四个班为什么总像是只有三个执事的样子,不过没敢多问。 苏诗微在一旁整理一叠档案,抽空瞥了江左一眼,说:“你要是不打算再练会儿剑的话,就把那两张纸拿去贴了吧。——先说好,这是你主动来帮忙,不算做任务,没有报酬的。” 江左应下,顺着苏诗微目光的指引看去,只见桌上放着一红一白两大张纸,一碗浆糊。江左将纸拿起,一边往演武场上走去,一边看着纸上的内容。 红色那张,写的是最近一次考核中众弟子的品级。分成四栏,分别属于生c杀c哭c笑四个班。只见一众弟子多居三甲游民境至四甲武夫境,其中“生”字班四甲为多,“笑”字班三甲为多。 在榜单开头,“生”字班的苏诗微独居五甲任侠境,还有“杀”字班的陈鑫居从五甲,遍观整个榜单,再无人可望其项背。 而在“笑”字班的末尾用一大片墨水涂掉了一个名字,在整洁的榜单上显得颇为扎眼。江左仔细认了认,确定这不是“江左”二字。其实这种确认毫无必要,毕竟上次考核时还没有江左。那个名字应该属于一个死去的弟子。 那个被涂掉的名字,品级是二甲兵士境,是榜单上品级毋庸置疑的低谷。 每一级的实力都是天差地别。 而那张白纸,写的就是武道的品级,俗称“十八甲”。 零甲谓之腐儒,不可持兵,百无一用。 一甲谓之俗子,习武不多,凡人尔尔。 二甲谓之兵士,可堪军旅之用。 三甲谓之游民,始可行于江湖。 四甲谓之武夫,始可立于江湖。 五甲谓之任侠,始可闻于江湖。 六甲谓之剑客,非但显于江湖,居庙堂者亦当敬之三分。 七甲谓之孔武,立于人前,人不知其名而知畏。 八甲谓之真武,折枝可为剑。 九甲谓之圣武,挥手断屋上之瓦。 十甲谓之神武,以掌摧屋,倒拔老树。 最初定下这套品级时,十甲已是极限。自武王朝建立后,武学昌盛,突破十甲者亦有人在,总谓之“天人”。最高纪录十七甲,是由人间王朝的先帝所破,聊为纪念,从那以后武道的品级就暂定为零甲至十七甲,统称“十八甲”。 很多等级都是以练就某些功法为标志,因此级与级之间武道实力有质的差别。偶有介于两个品级之间的,就称为“从某甲”,表示略低于某甲。 这套“十八甲”的品级,本是每个习武者所熟知的。之所以要贴出来,意在提醒各位弟子,武道漫长,无论今日成绩如何,都才刚刚站在武道的处。 江左拿着这两张纸走上演武场的台阶,吸引了不少目光。弟子们纷纷围上来,不过略看一眼之后,发现没有什么新内容,就又回到演武场外边,低调地临死抱佛脚。 江左站在演武场上,也不练剑,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时,江左看见一位普通弟子走上演武场,却没有往红白两张纸处去,而是一边侧过头看着他,一边往场中央走去。 演武场外一阵嘘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考核开始 向场中央走的这人,名叫齐悦,和江左同属“笑”字班。 江左只当齐悦是来向自己挑战,便迎着齐悦的方向走去。谁知才走两步,却见齐悦在场中间停了下来。 齐悦对着江左的目光点了点头,可能算是招呼。随后就不理会江左,自己在演武场上耍起了招式套路。 “骖龙一式!” 场外一片叫好。 “烈日穿心!” 又是一片叫好。 “暴雪刀!” 齐悦秀到兴头上,忍不住拿剑秀起了刀法。不过场外观众并不在意,依旧一片叫好。 江左明白了场外观众的呼声,他们只是羡慕齐悦做了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已。这演武场无比空阔,但此刻有胆在场上操练的人,不过寥寥。 齐悦就是这样一个敢上场操练的人。 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江左也赞许地点了点头,退后两步,默默观赏。同时,他心里也在默默琢磨着这些套路。 这时,阁楼方向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江左才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人影早已闪到齐悦跟前,觑了个空,三两下就将齐悦手上的剑齐根削断,随后一剑横在齐悦咽喉。 “羚羊挂角。”那人说。 剑是青罡剑,此人正是陈鑫。 台下爆发出一阵无比热烈的欢呼,搞得齐悦有些羞惭,双手一抱拳,便垂头丧气地走出演武场外。 “实力不到家,越秀死得越快。”陈鑫望着齐悦的背影说道。 然而江左却觉得,陈鑫这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江左望向陈鑫,叹道:“陈执事还是这么锋芒毕露。” 陈鑫瞪着江左,似乎觉得江左的语气有些挑衅。然而江左随即一笑,抱拳,退至场外。 人群立刻又是一阵喧嚣,只见阁楼下,苏诗微的身影走了出来。连她都出来了,那么考核大概就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在苏诗微身后不远,丁仪长老也走了出来。承天紧跟着丁仪。 丁仪站在红白两张纸之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然后抬头。 全场立刻肃静。 丁仪伸出一只手,指点道:“苏诗微,带‘生’字班,站在正前。” 不用他说,苏诗微早已站在那个位置。 “陈鑫,带‘杀’字班,站在左侧。” 陈鑫领命,喊上那些弟子站过去。 说到这里,丁仪迟疑了一下。 江左颇为好奇地向右侧方位看去,只见“哭”字班的弟子不用指挥,早已自行列成方阵。只是前方执事的位置,还缺一个人。 丁仪也看了过去,说:“自从你们令狐师兄死后,‘哭’字班一直没有推举新的执事。本来只要你们自己能安排好日常事务,我都没意见。但这大阵中的执事之位,总不能没有人来站吧?斯人已逝,你们令狐师兄的灵位,不能守你们世世代代。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替令狐公子坐镇北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哭”字班的队伍中站出一人,说:“我替他站。” 只见这人身材健壮c皮肤黝黑,像是田间地头劳作的汉子。但衣衫却不糙,打扮也很齐整,眉宇间透出一丝不羁。 丁仪打量了他一眼,说:“既然这样,冯稼禾,你第一个测试。来,先把你最熟悉的剑法打一遍。” 冯稼禾忙声明道:“我只是替令狐师兄站在他该站的位置,我不做执事,也不要什么代理执事的头衔。” 丁仪道:“那也要第一个测试。” 冯稼禾只得走到场中央。 没有人注意到,丁仪没有提到“笑”字班。承天只好默默地带着“笑”字班的弟子在丁仪背后的位置排好,江左也站到了那里。 待大家都站好后,承天又去给丁仪搬来一张小板凳。丁仪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随意扔在场中。随后他在小板凳上坐下,板起脸,对冯稼禾说:“好啦,开始吧。” 这时,“哭”字班方阵中的弟子们开始不约而同地拍起了手,为冯稼禾鼓劲。其他三个班默然无声,显示出对这匹黑马的敬畏。 苏诗微柳眉轻蹙,竟是面对冯稼禾的气场,感到了压力。陈鑫也一反常态收起了轻蔑之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冯稼禾。 见大家都看得这么认真,江左自然也不敢怠慢,仔细盯着冯稼禾的一举一动。只是冯稼禾尚未出招,江左完全感觉不到冯稼禾的气场有何特别之处。对大家的紧张劲,江左感到云里雾里。 冯稼禾走到丁仪的佩剑前,弯下腰,猛地抽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声响。周围皆是一惊。 与此同时,江左却凭着第六感,回头盯着旁边阁楼的窗户。那里似有人影一闪,还仿佛有茶杯没放稳的轻响,但仔细盯着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果然又有人在看。 真的有人在看吗? 江左说不清是谁在暗中观察。按理说应该是长老。可如果是长老,为什么不下来光明正大地看,偏要在阁楼上偷看呢? “好了,停!”丁仪长老突然说。江左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把视线收回来。 冯稼禾刚刚抽出的剑,僵在半空中。一套江城剑法,第一招第一式都没有打出去,就被丁仪长老叫停。 “哭”字班的阵营里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这就叫停了?” “这个起式挺有气势的,我觉得没问题呀!” “怎么回事,是不是踩到坑了?” “没看出来呀,就拔个剑能有什么坑?” 冯稼禾自己也显得有些失望,但他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丁仪,不动。 随后,他看见丁仪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于是全场都不淡定了。 这是丁仪非常具有标志性的笑容,意味着他对眼前之人很满意。据说这种表情他在考核时只露出过两次:第一次,他判定苏诗微由四甲武夫境升至五甲任侠境;第二次,他判定陈鑫由四甲升至从五甲。 “哭”字班全都欢呼起来。冯稼禾自己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丁仪仅凭一次拔剑判定了冯稼禾的水平提升。 “少年,你平日里的努力,我都看在心上。”丁仪缓缓说道,“只是,你不喜欢与人切磋,这样不好。要知道,书上写的,老师教的,自己悟的,都不一定是最好的。不多比试比试,怎么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什么不适合自己?” 冯稼禾抱拳,道:“谨遵长老教诲。只是,弟子素来不喜欢与人争执,唯恐结下仇怨” “你不是怕结怨。”丁仪打断冯稼禾的话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是在心底里看不起这帮同门,不屑与之对敌。” 冯稼禾俯首道:“弟子不敢。” 丁仪说:“你说不敢,那你现在就从在场的这二百多名同门弟子中,挑选一人,与你比试。” 冯稼禾略一愣,应道:“是。”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落到了两个人身上——苏诗微和陈鑫。 既然丁仪长老刚刚大大肯定了冯稼禾的实力进步,那么按常理说,此时唯有挑战与其实力相仿的苏诗微或陈鑫。 苏诗微对此是一脸冷漠,并不计较要不要和冯稼禾比试。陈鑫倒是跃跃欲试,他向苏诗微看去,比着口型道:“交给我来?” 苏诗微轻轻一笑,在陈鑫看来,这就是答应。 陈鑫得到了苏诗微点头,便大大方方地迈出一步,向冯稼禾抱拳道:“兄弟,你我二人惺惺相惜,不如和我比一比?” 冯稼禾轻轻哂笑,心说谁和你惺惺相惜。陈鑫一挑眉毛,意思是有种来比一比? 正在表情交流之际,陈鑫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和谐的低语。 有人说:“我觉得还是冯稼禾会赢,他这是典型的三年不鸣鸣惊人。他这种人爆发起来,很可怕的!” 有人说:“陈鑫最近状态不行,要不然怎么会打不过江左?我赌两根鸡腿他赢不过冯稼禾。” 陈鑫回头瞪了一眼,他身后那些人立刻噤声。 在这些已经开始不拿自己当老大的同门弟子面前,陈鑫必须尽快用实力证明自己。若是赢了,那就赢了;万一输了,也无非是闭关三月,刻苦修炼,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唯独不能害怕c退缩。此时要是退缩了,那就是未战先败。 陈鑫再次抱拳:“大侠以为如何?” 冯稼禾看向陈鑫,随后后退了一步。 陈鑫的脸色随之变得阴冷。 只听冯稼禾说:“我要和江左比试。”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向江左射来,场上议论纷纷。苏诗微向前一步,道:“不肯比就不肯比,挑一个连童子功都没练过的人做你的对手,这样做合适吗?” 陈鑫却觉得苏诗微还是没有说透冯稼禾的邪恶用心。陈鑫觉得,冯稼禾就是揪住他上次输给江左这件事不放,意在暗指陈鑫比不上江左,因而不值得他挑战。 “一时失误而已,到现在还揪住不放!”陈鑫咬着牙道。“不雪此辱,枉为少年!” 丁仪长老在旁边吃起了瓜子,边吃边叫好道:“好戏来了。你们三个人,怎么着,得打一架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这是最后一次 陈鑫看向江左,觉得把这人牵扯到他和冯稼禾的恩怨中,实在是有点抬高了他。冯稼禾好歹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他江左算什么东西?一个没练过童子功的废物。陈鑫心底涌出一阵不服,便转向江左喊道:“你小子不要太得意!上次是我轻敌,被你投机取巧,钻了空子。有种我们再比一次,我们来点硬的,不要跟我玩花样!” 江左略有些惊讶。对他来说,陈鑫的这次挑战,来得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现在接受考核的是冯稼禾,没有他陈鑫什么事,没想到陈鑫竟会这么沉不住气地出来挑战自己。而不意外的是,江左早知陈鑫心有不服,只要这股不服还在,陈鑫就必然会不断向他发起挑战。 “得把他的不服压下去啊。不然他会一直放不下这事,这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负担。”江左沉思道。 江左从“笑”字班的队伍里走出来。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第三步时,丁仪长老不再吃瓜子了,盯着江左,眉头紧锁。 丁仪提醒道:“你有不接受挑战的自由。但如果你选择接受挑战,你的每个动作都会成为我评价你的依据。” 但江左还在往前走。 不知走过多久,江左终于站定,深吸一口气,沉吟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锤定音,从此无论输赢,都就此放下。 真那么容易放下吗? 见江左陷入沉思,丁仪长老忍不住提醒道:“其实,多赢他一次,对你没有多大好处。但要是输了一次,就意味着他能够翻盘,对你只有坏处。” 江左说:“要真那么计较得失,还做什么江湖人。” 锱铢必较的人,只做得小生意而已。 陈鑫走到场中,整了整衣冠,收敛了一下略显轻蔑的神色,换了一种比较正式的语气说道:“姓江的,上次我太轻视你了。必须承认,你在没有童子功基础的人当中,算是做得很好的。如果在军队里,也能算个很好的士兵了。如果换算成武道的品级,我估计能有二甲兵士境上等,甚至从三甲。 “我今天挑战你,不是为了和你树敌。只是想让你趁早明白,鸭子就是鸭子,不会变成鸿鹄。没有童子功的基础修为,就还是早点死了习武这条心吧!去田肆院开开客栈,其实对你没坏处。” 说到最后,陈鑫的语气又不由地激昂起来,同时透出一些得意。全场响起了认同的掌声——原来他们的想法都跟陈鑫一样。 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童子功是武道的基础,对灵活性c柔韧性c准确度和反应速度等多项指标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上古秘籍至今,说法莫不如此。不修习童子功而成为高手的事例,也实在是从未有人听说过。当然了,就算听说了,恐怕也是不会信的。 自武王朝建立以来,武林势力地位日益提高。寻常人家的子女,即便从未想过踏入江湖,也会被要求修习一套童子功,以备乱世。 这样想一想,也就不难明白,像江左这样连这点基本功都没有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具有能与陈鑫对抗的实力? 是陈鑫轻敌罢了,一旦他用心起来,江左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天下无敌!”陈鑫喊道。 “天下无敌!”他身后“杀”字班的弟子纷纷应和。 这一刻,陈鑫身上展现出的强大的自信征服了全场。一众弟子纷纷议论道:“那个强大的陈鑫回来了!” “这次陈鑫得赢了!” “是啊,我就说他怎么可能输给江左。” 江左接过承天递给他的剑,说:“当我是离经叛道吧。那还有什么好说呢,动手吧。” 江左和陈鑫眼神相对,均是同时拔剑。凌厉的目光中,似是翻滚着雷霆。 这一次,陈鑫用的是一套江城剑法,一挥一刺之间,流露出王霸之气。而江左用的还是他自己拼凑出的破剑法,左支右绌,显得颇为勉强。 “看,江左要输了。”只听“笑”字班的队伍里有人议论道。 “闭嘴!”承天转过头去,小声呵斥道,“江左是我们班的人。” 江左硬撑了三四招,破绽颇多,根本撑不住。又侥幸躲过了一两招,看起来已经到了极限。江左苦苦观察,寻找着时机。 幸而就在这时,江左注意到,陈鑫剑锋的走向出现了一丝偏移。 江左不知道江城剑法的剑锋应该怎么走,但在他看来,陈鑫这样的走势,就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好极了!”江左对自己说。他将剑从陈鑫的这段空隙中穿插进去,逼得陈鑫必须出招应付。由此,一个微小的偏移开始被放大,江左渐渐找到了一点主动权。 “今天的策略,”江左说,“我称之为,蝴蝶效应。” 大约十几招后,江左的应对更平稳了些,但也没有再找到什么很好的突破点。然而陈鑫却对此情此景感到巨大的压力。场面的控制权不完全在陈鑫手中,对他这样的天才来说,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感到无比焦虑。 而焦虑,是会使人出现失误的。 丁仪长老看着江左的一招一式,眉头紧皱,手中的瓜子不经意间被捏得粉碎,而他浑然不觉。 就在一眨眼之间,江左手里的剑,已经落在陈鑫左胸前。 这个局势变化来得突然,好像刚才还是势均力敌,却突然就如高山倾覆。周围的弟子们没有一个看清了这个过程,事实上,连江左自己也没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陈鑫一声怒吼,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他竟迎着江左的剑,向前又迈出了小半步。江左急急撤剑,但还是在陈鑫胸前留下了一道伤口。血液缓缓渗出来,浸染了浅蓝色的布衣。 伤口不深,但是很痛,主要是痛在心里。 江左摒住呼吸等待了许久,才确定陈鑫不是在陷害自己。陈鑫是在以这种方式,发泄对他自己的失望。 “你赢了。”陈鑫说得有气无力,几乎面无血色。“可我还是放不下。” “杀”字班的弟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走近陈鑫,将他扶了下去。陈鑫甩开他们的手,说:“忙你们的去,我自己能走。” 苏诗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怜悯,但终究只是轻轻一叹。 陈鑫离开了演武场,也许去了药园。 “走了?就这么走了?”众人一时有些惊骇莫名。很多人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明白是陈鑫输给了江左。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早就说过,江左这人,深不可测。”有人说。 “难道江左真能创造奇迹不成?” 人们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最高的评价,也不过是“深不可测”了。 丁仪看起来有些兴奋。他可能是忘了自己还在主持一场考核,站起来一边低头思考,一边来回走动,眼神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众人见状,都不敢打扰。 承天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长老” 长老没有理他,却突然抬头停步,向江左说:“江左,冯稼禾刚才指名约你挑战,你快和他再比试一场,快!你知道‘七步见血’么?你试一试把‘七步见血’结合进去!” 七步见血是一种常见的徒手搏斗防身术。它的实际作用并不像名字所宣称的那么有效,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在遇到危险之际,毕竟是聊胜于无。 熟练的武者一般不稀得使用这种低级武术。但有经验的长老一般都会对弟子讲,在这些看似简单的招数里,其实蕴含着大道。用起来越简单,设计起来越难。 把这种徒手的低级武术融入到江左的剑法中,难不难? 江左点头道:“是。” 冯稼禾看向丁仪,抱拳道:“长老有些偏心了。这是公平的比试,你却在点拨我的对手。” 丁仪说:“莫非你真的觉得,经我这一点拨,江左有可能会打败你?” 丁仪看起来是在回答冯稼禾的话,但他的眼睛望着天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冯稼禾说:“人得知道敬畏自己的对手。任何人都有可能打败我。” 丁仪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冯稼禾,说:“既然知畏,那你又为什么不屑与任何人比试呢?——好了,不说这些,你们快点动手吧。” 江左抱拳道:“承让。” 经过刚才和陈鑫的那一场较量,周围的弟子已经不再敢断言江左和冯稼禾谁能更胜一筹。理论上来讲当然还是冯稼禾会强一些,但江左这人既然“深不可测”,也就难保不会再次爆出什么冷门。 只见江左依然还是用他的破剑法做些抵挡。不过很快,江左走出了七步见血的第一步。 苏诗微轻轻咬着牙,努力关注着这个场面。她看出冯稼禾出剑抵挡时,江城剑法的剑意微乱。 求分享!求推荐!求评论!没有意外的话先保证一天一章哈()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这个废物深不可测 江左走出七步见血的第二步。步法自然是七步见血的步法,但手上的动作只取其意。 承天在旁观看,不禁“啊”了一声。他看出冯稼禾为挡江左这一招,调整了原本的剑道套路。 江左走出第三步,剑从小腿间穿过,向外扫去。 冯稼禾自己踉跄了一下,动作出现明显的失误。周围一片哗然。 江左走出第四步,剑从冯稼禾身后反扣。 丁仪微微一笑,又吃起了瓜子。结局没有悬念了,接下来的剧情,他也就不必太上心了。 江左走出第五步,剑已直指冯稼禾的咽喉。 到这一步,再没有什么人看不清场上的局势了。毫无疑问,江左渐渐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这不得不让人对江左刮目相看,一时间周围议论纷纷。 “江左又要赢!他比冯稼禾还厉害啊!” “没想到没想到,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人家是天才,根本不需要练什么童子功,练的是天才功,更厉害。” “你不觉得丁长老的指点才是关键吗?” “可是人家不靠指点也赢了陈鑫呀!这又怎么解释?” “那就是陈鑫的问题了呀!” 虽然讨论得热闹,不过毕竟有了陈鑫的案例在前,大家的惊诧程度已经大大降低。勤奋的弟子更多是在琢磨江左怎么做到这一点,自己能不能模仿;不那么勤奋的弟子则主要是在白日做梦,指望自己也能有江左这样扬眉吐气的一天。 冯稼禾一声怒吼,却做不出垂死的挣扎。他没有苏诗微和陈鑫那样身经百战的心理素质,眼见自己要败给了江左,冯稼禾的剑势迅速变得凌乱起来。 如果一生一直被埋没,见不到光,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冯稼禾是好不容易瞥见一丝光亮,正准备抖擞精神c以昂扬的姿态走向人生的巅峰之际,这个时候却被你江左半路杀出,抢走了这来之不易的一丝光亮。换了谁,谁能心甘? 记得有位长老常说,年轻人最容易意气用事,因此凡事宜多求一分稳妥。像冯稼禾这样的弟子,长进太快,很容易一时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上来就是挑战苏诗微c挑战陈鑫,这样不好。越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越要低调谦恭。 这就是冯稼禾选择和江左比试的全部原因。他需要稳妥。他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不敢再多冒一丝风险。 却不曾想到,选择江左,却成了最大的风险。 江左走出七步见血的第六步。 承天一面为江左感到欣喜,另一面却又不禁为冯稼禾感到有些心疼。冯稼禾的家境和承天相似,努力也和承天相似。今日冯稼禾的命运跌宕,仿佛也是承天命运的一种投影。 可承天还是要为江左的胜利而鼓掌,毕竟江左是“笑”字班的人。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江左的惊艳逆袭,但可能只有江左自己注意到,他的气息已经开始紊乱。这说明他的体力已经渐渐有点跟不上了。 打斗当然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高手善于用巧劲,也善于在打斗中为自己取得缓和的机会,更善于在两场打斗的间隙,通过呼吸和冥想快速恢复精力。但江左习武时间尚短c基础差,在这方面比起同门弟子还有差距,算是一个软肋。刚才对战陈鑫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再对战冯稼禾,确实已经接近极限。 这时走出最后一步或许不难,但这是决胜的一步,走出这一步,自己就得两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了。 一个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闯入江左的脑海—— “江晁锐,现在我知道你的极限了。” 江左浑身抖了一下。 江晁锐?这不是他的曾用名吗? 想起来了。那一次,对手用一场游戏试探他的财力和资源,他竟果真全力以赴。在游戏结束后,对手给他撂下了这句让他后背发冷的话。 江左心里飞快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吗?我可以就这样把我的极限暴露给你吗?” 江左内心深处真正担心的,并不是冯稼禾。江左刻意把剑往身后画了一个大圈,顺着剑的方向,望了一眼旁边阁楼的窗户。 这个动作让冯稼禾得到了一点时间,他理顺了一下自己的节奏,江左没有管他。 这一眼之后,江左就停了下来。 场上一片哗然。没有人注意到江左的小动作——谁也不知道江左往身后画一大圈的动作是多余的,毕竟江左的剑法本来就跟任何人都不一样。场上的人只知道,江左没有走出七步见血的最后一步,他停在了最不该停的时刻。 冯稼禾是有尊严的人,见对手停下不动,他也暂停了动作。 丁仪捏着瓜子的手再次停了下来。丁仪有些急躁地用低沉的嗓音吼道:“坚持走完这一步,也许我会认为你的品级比冯稼禾还要略胜一筹!可如果现在停下,你知道我会因为这个愚蠢的操作而给你估出多低的品级吗?” 别人或许不能确定,但丁仪当然看得出来,他完全明白江左几乎不可能走不出这第七步。前六步没有明显的卡顿,步法与剑配合默契,这就叫大局。就算六步之后有一些小的失误,又怎么可能完全颠覆大局呢? 他不知道江左到底在想什么! 江左只是说:“如果我走不出这第七步,你会把我扔到田肆院去吗?” 丁仪忍着一股气,内心极为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终究还是冷冷地如实答道:“不会。” 江左点头:“其实,这样就很好。” 随后比试继续,但江左没有走出七步见血的第七步。他的招式变得绵软无力,没过几招,就让冯稼禾轻易地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冯稼禾自己也愣住了。半晌,他怒道:“你是故意输给我?你这是看不起我吗?!老子敢和你比,就能输得起,不需要你在这假惺惺!” 江左和和气气地抱拳道:“承让,承让。早就听说冯兄剑法长进极快,今日有幸交一回手,真是诚惶诚恐,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没想到在冯兄心里,我赢你才是应该的,赢不了你,反而有黑幕。江左何德何能啊,能得冯兄如此赏识,真是此生足矣,夫复何求。人生难得一知己,改日,我一定要请你喝茶。” 冯稼禾硬把全身的怒意憋了回去,全部怒意汇集到左手,把剑插回鞘中,发出一声脆响。连丁仪也不由地一震,一粒捏了很久的瓜子掉在地上。 丁仪站了起来,怒意依然未消。“你是真的甘心永远做别人口中的那个废物?”他说。 江左没有立即回答,却抬起头,认真注视着阁楼的窗户。透过厚实的纱窗,依稀能看见那里有一个人影立刻退后。 果然是针对我吗?是我太离经叛道了吧? 回过神来,江左说:“一次考核而已,称得上永远吗?” 江左和冯稼禾各自下场,惹得围观弟子议论纷纷。他们都看见江左这次步步紧逼,展现出毫无疑问的实力。看见这些,谁还敢质疑江左没用? 可就在最后收网的时刻,江左却彷徨犹豫,这一点让人格外猜不透。 表面上看,是冯稼禾赢了。可是赢的人,不敢太得意;输的人,也未必是输。 “我早就说过,江左这个废物,深不可测。”有人说。 冯稼禾正要走回自己站的位置,苏诗微跨了两步出来,拿剑鞘挡住冯稼禾,说:“我要和你一战。” 冯稼禾斜斜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我还不配和你一战?” “我是说,陈鑫败给江左的时候,你就没有站出来,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为什么江左败给我,你却要站出来?替他不服,心疼他?” “你”苏诗微一时无话,侧过脸去,脸颊有些微红。 冯稼禾话里的暗示,引得众人一片唏嘘。大姐苏诗微,虽然早已是陈鑫的舆论cp,但背地里爱慕她的却不在少数。没想到到最后,赢得她的好感的却不是陈鑫? “你就说你跟不跟我比吧!”苏诗微说。 冯稼禾冷冷道:“大姐,我累了,需要休息。” 丁仪一边吃瓜子,一边远远的劝道:“就让他休息吧。苏诗微,你过来考核。” 苏诗微只得放过冯稼禾,自己走到场中,舞起了一套“彼岸花”。 彼岸花是剑法,是苏诗微的招牌绝学。除了实用,更多三分美观。以往每次考核,都是所有弟子关注的重点。 只是这一次,台下议论的,不再是苏诗微的剑法了。便是苏诗微自己,也是心海微澜,锋芒失色。 唯有江左自己,宠辱不惊,只是向苏诗微轻轻一笑。 这次考核只是小考核,因此只公布了排位最后的弟子。一栏是这次要被调拨到田肆院的弟子,一共二十人,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另外还有一栏,公布了差点就要被调走的弟子,作为警示。 并不意外,江左就位列“警示”的榜单中。他的品级被估为从三甲,次游民境。 丁仪还是对他手下留情的。三甲游民境是可以行走江湖的最低界限,从三甲已经接近了这个界限。对于一个没有童子功基础的习武者来说,高于二甲兵士境的评价,其实就已经逾越了传统上的认知。 虽然,除去那些被调到田肆院的弟子后,江左依然是独一无二的最低品级。但是江左自己心安理得。何况他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这次以后,大家也不敢在背地里感叹江左这个废物了。 你们口中的这个废物,深不可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搬家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江左刚刚睡醒,隐约觉得有个人影挡住了阳光。江左吓了一跳,头脑完全清醒,却发现原来是承天。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承天说。 江左一边起床披上衣服,一边说:“好消息告诉我,坏消息先憋着,等我乐呵完了再说。” 承天说:“及时行乐,这不像是我认识的江左啊。说,你是真的江左,还是假的江左?” 见承天作势要来撕江左的假脸,江左就一把把承天按在窗台上,说道:“看把你给能的。” 承天笑嚷着爬起来,说:“你手指这就不痛了?” 江左听着是挖苦大于关心,就答道:“再来一次试试?” 承天赶忙后退了两步,倒是迅如疾风。江左若真要追,只怕还真是追不上。 “看来,我果然还是离行走江湖差了一点点东西。别的不说,就这‘行走’二字,就能吃上不少亏。”江左摇头笑道。 “也别觉得自己那么没用,”承天老老实实地说,“现在凤鸣渊上下,也就你自己敢说你自己没用。别人哪有这个底气说啊?一点点细节上的缺陷,就不用太在意啦!” 江左笑道:“承天兄怕也是没有闯荡过江湖的人呢。” “什么意思?”承天说。 “一点细节足够要人命。” “不懂。” 江左说:“算了,我跟你说这干嘛。说说你要给我什么好消息啊?” 承天话未出口,就已经喜上眉梢。他不禁将身子从窗户里往前探去,说道:“坏消息是,今天我去长老院帮忙,听见他们聊到要给你在车马院安排个活计,让你没事时就去帮忙喂马劈柴呢。车马院干活苦啊,更重要的是没什么钱。鸢尾长老说要磨一磨你的心性,不能由着你走上了歪门邪道” 江左仿佛看见自己脸上浮现出几道黑线。不等江左动手,承天急忙刹住话头,又说:“好消息是,你可以换个新的地方住了。” 江左先是一愣,再是一叹。 现在住的木屋虽然清净,但毕竟是离群索居。往日里凤鸣渊人人都只当他是个编外人士,直到今日,才终于肯接纳他为凤鸣渊的一员。 江左曾经一直在期待这一天。但是事到如今,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竟没法升腾起过多的欣喜。他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四个字:“岂长久乎?” 离经叛道之人,在这动荡之年,真的能一直安居一室吗? 至于那车马院,反正他是不可能去的。 承天非常积极地帮江左把他的被褥背到了新住处。承天叫江左自己拿好日常穿的衣服,待到新的住处后一回头,却发现江左托着一盘茶具,衣服都不知在何处。承天心生一股不详的预感,挠挠头跑开了,边跑边说:“说好了衣服你自己搬,别再叫我帮忙了啊!” 江左只是笑,并不去追。 结果承天就真的跑掉了。 等江左又去把衣服搬来时,只见新住处的门口已经有一人站在那里等候。江左看着背影,认出是齐悦,与他同班的一名弟子。 江左独自在原来的木屋里住了很久,除了承天偶尔来传达消息,基本不会有什么客人光顾,可谓门庭冷落。没想到一搬到新住处,就开始有客人拜访了。只是江左与齐悦的交集不算多,因此也猜不到齐悦的来意。 “有事吗?来坐下,喝茶啊。”江左招呼道。 其实茶与酒相似,对饮最佳,独饮总是寂寞。 齐悦谢过,说:“我就住在隔壁。看你搬过来了,我特地来打个招呼。这是我的名帖,我们多多认识一下,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齐悦递上名帖,神色似乎有些莫名的惶恐,却在努力掩饰着。 江左心说自己又不是不认识齐悦,何必还搞得这么正式?当下就接过名帖仔细翻阅。这名帖不是个人档案,除去云水波纹的图案和硕大的“齐悦”二字,真正能读的总共也没几个字。江左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舞阳城外齐氏”这几个字上。 舞阳城外? 城外?外?啊哈? 对于行走江湖,名帖并不是必需品。比如丁仪,他外出交流(上门打架)时就无非是自报家门“我是凤鸣渊丁仪”,哪里会讲究这些文人礼节。又有谁敢不接茬?一般会准备名帖的,都是在江湖之外c庙堂之上也有些声名地位的人家。比如陈鑫的名帖上介绍自己是“弓刀郡陈司农长子”,苏诗微的名帖上写的是“姑苏城武部中郎将世家”。 你齐悦写一句“舞阳城外”,鬼知道你是谁啊?如果你谁都不是,那还递什么名帖啊? 江左笑道:“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照应?如果你是指吃饭缺了油盐酱醋,洗衣缺了皂角玉胰,那么这些忙,我还真帮不上。不过,我想你指的应该也不是这些吧?喝茶,想说什么就说,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帮。” 齐悦说:“江左老哥懂我。我也没别的意思,我们都是凤鸣渊的同班弟子,也没必要搞拉帮结派。我们五湖四海来的人吧,身上难免带着一些过去的恩怨,有时候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担心有人乘虚而入。我只想老哥多留心一下你隔壁的动静,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希望你可以帮我喊一嗓子。这样,我也算可以睡个好觉。” “这个啊,好说。”江左说。想到现在竟然都有人找自己帮忙了,江左心里突然生出一阵小小的满足感,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齐悦连声道谢。 江左为齐悦倒满茶。齐悦好像是稍微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只顾一边喝茶,一边谈天说地。江左则心想齐悦也是个实诚的汉子,找人帮忙,却并不说自己要给什么回报。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将来不会给出回报。江左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感到很自在。 二人对坐饮茶半晌,江左忽又问道:“我这间屋子,之前一直是空着的吗?” 齐悦说:“为什么这么问?” 江左说:“你说你一直睡不好。如果有人住在这,应该你还是能有个照应的吧?不至于睡不踏实的吧?” 齐悦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轻笑,略带嘲讽之意,说:“那得分住的是谁。” “是谁?” “陈鑫。” 江左一时语塞,难解其中意味。 “难道陈鑫跟你也有什么过节?”江左说。 “啊,并没有。”齐悦扬起眉毛,望天说道,“但他这人吧,一睡下去就好似入定,除非你把刀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否则你在他身边杀猪他都不会醒来。我觉得论照应,还是你看起来靠谱一点。” 江左说:“你就那么害怕你那个仇家?” 齐悦说:“也不算是仇家,不过,胜似仇家。” “那,应该是一对欢喜冤家?”江左说。 齐悦一怔,斥道:“想什么呢!喝茶,喝茶。” 从这几句之后,齐悦的态度就又有了些不自然。 江左这下实在是不知道了齐悦所谓的恩怨。不过那是人家的私事,江左也不好太多打听。就像齐悦每每问起江左的过往,江左也是以一句“都过去了,不想再提”来敷衍的。所以这两人看似对坐饮茶谈天说地,实则各自紧闭心扉。两人都把握好尺度,只谈些安全距离以外的话题。 又一会儿,江左皱眉问道:“可是陈鑫现在住哪儿呢?” 齐悦并不回答,坐在那里出神。然后说:“我们两人坐在一起,却总是避谈自己,只谈别人,这样很不江湖。你不觉得吗?” 江左点头,然后耸肩。“没办法,都是秘密。难道你想对我说出你的故事?来,话筒给你啊。” 齐悦一声短叹,便心烦气躁地把茶杯泼洒在茶盘上。用不了三秒钟,齐悦就起身c抱拳,撂下一句“没意思,走了”,掉头就走。搞得江左云里雾里。 “对了,你问的陈鑫呢,听说他申请闭关了。”齐悦走到半道,还不忘回头说完这句话。江左愣在原地,目送齐悦走向演武场去。 “都是性情中人。”江左自言自语道。 这天夕阳西下前最后的时间里,江左向“生”字班某个匪里匪气的书生借了笔墨纸砚,给自己也画了一份名帖。除了“江左”两个大字以外,还画了些后现代风格的装饰线条。原本别人都写自己家世和头衔的地方,江左写了些别的东西:“我就是我,我叫” 我就是我,我叫江左。 真是太不严肃了。 有时低调谦恭,有时大胆张扬。大胆自有他该大胆的地方。 夜色沉沉。 江左看向远方一座无名小楼,楼虽不高,但看过去也略微高出周边的山石林木。一弯下弦月正挂在檐角。 演武场边的阁楼,长老院办事的地方。 无边夜色之中,尚有一盏灯光,从某个半开半闭的窗户中透出来。 江左拿起手绘的名帖,向着阁楼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知遇 江左绕过一汪潭水来到阁楼下,颇费了一些工夫。大门外的墙上钉着一张红纸,纸上写着一个“丁”字。 “丁”是指丁仪,说明在阁楼里的人是丁仪长老。 长老院现在登记在册的有二十一人,不过日常的状态是只有个长老守在阁楼里,有时还更少。绝大多数长老或是外出游历,或是出门办事,或是“有些私事要处理”,总之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过,有一人十有八九都是在的,此人就是丁仪。 曾经有一次,长老院全体出席论剑大典,鸢尾长老清点人数是二十二人,便兴致大发,给每位长老按十天干外加十二地支分配了一个代号。天干为上,地支为下。她说,丁仪姓丁,他的名字又总是钉在阁楼上c哪也不去,适合分配一个“丁”字。 当时丁仪为自己分辩说,江湖是非多,不是他喜欢的地方。他乐意偏居一隅,潜心钻研武道,传授给后辈,这让他感到安心。 当时的破云长老呛他说:“你自己不愿意深入江湖,却教你的后辈踏入江湖,这要脸皮多厚才能够安心?” 丁仪说:“你说得好啊!”于是抬头四十五度,此后果然就有点不太安心起来。 阁楼的大门微微开启,透出一点幽光。一楼没人,只有几张空桌子,一位车马院的年迈杂工在扫地。亮着灯光的地方在二楼。 江左轻声步入,不忘向杂工道了声:“辛苦。”就要上楼。 接着,一把扫把横在他身前。 “你当丁长老是你想见就见的?” 呵,竟是那名杂工。 江左拿出名帖,耐心道:“既然这样,烦请通报。” 岂料那位杂工阴笑着摇头,道:“要我通报可以,不过这天下没有白跑腿的理,大侠赚钱容易,多少意思意思。” 这年头,发家致富还真容易啊。 江左一叹:“也就这么点儿出息了。” 本来看这位杂工甩出扫把的干脆利落,江左还以为他是个颇有自信的劲敌,心中不敢怠慢。可一听这句“多少意思意思”,顿觉索然无味,刚蓄上的力又都泄了七分。于是不理那位杂工,还是要往楼上走。 杂工的力气倒是不小,死死抵住扫把,就是不让江左往前走。江左心中一凛,隐隐感觉到那种一般是习武之人特有的力道,也是所有人都说江左所不具有的那种力道。 还是练过的哟?不过,练得不到家,显然是个新手。 江左不可置信地看着杂工:“丁仪长老什么水平,用得着你在这里多事?如果我上去之后,他不想见我,让他一掌把我打飞出去就好了。” 奇的是二楼毫无动静,像是根本没听见这里的吵嚷。 江左心生疑惑,更用了力要撬开身前的扫把,硬往楼上闯去。杂工似乎是拦不住了,索性整个人连扫把扒在楼梯前,仍不忘摆出高傲的姿态声明道:“停!我警告你啊,我是车马院的正式在编人员,你这样跟我动手动脚是要” 可惜,此人下一刻就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江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楼上。他现在有一点条件反射的警惕,总是担心楼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贸然对一个杂工下如此重手。 江左没有冒进,而是站在原地喊了几句:“丁长老?——丁仪长老?——丁仪?” 还是没有回应。 江左心跳起来了。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还是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楼上走去。 门口写个“丁”字,就真能证明楼上是丁仪吗?如果楼上不是丁仪,又会是谁?如果楼上就是丁仪,他为什么不应?楼下那个杂工看起来是想赚点跑腿费,不过其实主要目的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带着一堆疑惑和不安,江左缓缓走向二楼。 确实有灯光,确实有人坐在那儿,确实是丁仪,呼之不应。 江左小心靠近丁仪身边,见丁仪似在熟睡。他用手轻轻一推。 丁仪噌的一下站起来。江左吓得跌坐在地上:“丁长老!我还以为你死了。用不用这样吓我?” 丁仪整整衣服坐下,抱歉道:“哦,江左啊,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你有什么事,你先说吧。” 江左也不废话,伸手把自己的名帖拍在桌上,说:“听说你们想把我踢到田肆院不成,又在琢磨把我插到车马院干兼职?我要说一句啊,就一句:我不去。” 没想到,丁仪收了收桌子,埋下灯芯只留最后一丝丝火苗,搭着江左的肩膀往外走,边走边说:“其实,我个人也不同意这样针对你。你走的虽然是个偏门,但偏门也有尝试的意义和价值,不能一棒打杀。” “哦,这样吗” 丁仪说:“当年我也是这么说破云的。可惜后来破云做得太过,我保他也保不住。” 听到破云前辈的名号,江左刚刚才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破云前辈还真是不傻,为江左指点迷津的同时,也没忘顺便给江左挖个坑,把这孩子拐到他当年走过的路上。要不是破云已经死了,江左定要再去找他喝回茶,把话说说清楚。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楼。江左有点心不在焉,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四下看了一眼,心里陡然一惊。 刚才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那个杂工,竟转眼就消失不见。 丁仪走着走着,见江左忽然放慢脚步,便以探询的目光看着江左,道:“你有什么事吗?” 江左扫视着空荡荡的一楼,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难道我还能知道不成?你想讲就讲,不想讲拉倒,跟谁学的说话绕这么多弯弯?”丁仪冷哼一声,充满了不屑。 江左扪心自问,确实,这很不江湖。得改。 江左问道:“阁楼里,平时晚上都有车马院的人来打扫吗?” 丁仪的表情显得很奇怪,他沉思良久,方才说道:“车马院的人,我不熟。” 空荡荡的一楼,仿佛有冷风吹过。 “不熟吗?”江左说。 他是长老,本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凤鸣渊的各个部门。何况他又是一个十有八九都在凤鸣渊的长老,按理说更应该跟这些服务人员低头不见抬头见才是。怎么会不熟? 丁仪说:“我是个江湖中人,只知道习武。你们生c杀c哭c笑四个班,是我们教出来的,所以我熟。药园和武库,都和习武关系密切,所以我也熟。田肆院每年要交来不少钱,所以这个我也不得不熟。但是车马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熟?” 江左说:“他们天天在你身边晃荡,你却说跟他们不熟。就算你武功再高强,就不怕有一天死在他们手里吗?” 丁仪听了江左的诅咒,不但不气,反而抚掌大笑,说:“你跟我很熟吗?由着我把你带到没人的小树林里,你就不怕死在我手里?” 江左被丁仪这话一噎,一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是真的怕。 但怕就不跟丁仪走吗?如果不跟着走,谁知道会错过什么呢? “你还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湖。”丁仪说。“江湖之大,你不可能认识一切人。就算认识了,也未必有什么用。朋友可以随时背叛你,敌人却可能成为朋友。不起眼的乞丐也许哪天就成了人人敬畏的教主,顶尖的长老却转眼就沦为罪人。研究这些太累了,我没兴趣,所以干脆不去想那么多。哪天死了便死了,至少我活得痛快。” 江左闻言,内心复杂。其实他又何尝没有见过江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他只是不如丁仪的心态豁达。 二人在月色中行走,江左有些不适应,走得磕磕绊绊。丁仪却如履平地,脚下生风。他们走了一条江左不熟悉的路。也不知走了多久,江左看见丁仪在他前方停下了脚步。 江左紧走两步跟上去,却见前方有隐隐波光。原来这是山谷中央的那片深潭。这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月光在水面晃动。 “雏凤潭。”丁仪介绍说。“这是凤鸣渊最大的一片水域了,你说它算不算江湖?” 江左说:“小江湖。” 丁仪说:“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看一眼真正的江湖。” 江左半开玩笑道:“你要给我看的这个江湖,能淹死我吗?” 丁仪说:“能。但是,你总是要走上江湖的。时光匆促,世事催人,怕是没有时间给你慢慢准备了。” 江左说:“我还想问,为什么是我?只是因为刚好遇到我吗?” “因为你”丁仪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嗯,深不可测吧。虽然现在看似弱小,但又隐约潜藏着巨大的可能。有时候我确实对你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想也许只有你这样的人,才真的有机会创造一些奇迹。” 江左轻笑道:“知我者,丁长老也。还是直说吧,你想给我什么任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更重要的事 眼看着时节渐渐到了深秋,江左发现自己该买秋裤了。 凤鸣渊其实也有不少弟子是不需要厚衣服的。比如隔壁的齐悦,据说是一年四季都只穿一层单衣,御寒全靠一身浩然正气。还有苏诗微,她嫌穿多了看上去不够仙气,常常运转气息,以内外合力御寒。 江左就没有这样的追求。虽然作为一个年轻总裁,和这些少侠们大概也算是同龄人,不过大概是经历得多的缘故,基本没有了三把火的少年心性。江左常直言自己心火偏冷,并不讳言这一点,所以这秋裤,该穿还是要穿的。 所幸还有陈鑫这样浮夸的富家子,还没到冬天就动辄锦帽貂裘,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丝毫不在乎什么动作不便。正因为有这样的人,凤鸣渊才没完全把穿得少当作一种时尚。 可惜,今年剩下的日子里,不出意外是暂时见不到陈鑫了。 转眼就要到九月初九。农历九月初九是个大节,谓之重阳节。常年离家在外的江湖游子登高望乡,遍插茱萸。然而在九月初九之前,对江湖儿女来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日子,是九月初八。 先人黄巢曾有诗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黄巢继承王仙芝的遗志,一路杀到长安,人间王朝虽经数百年亦未能恢复昔日的鼎盛,江湖始兴。 念及于此,自不必言九月初八江湖上是何等的盛况。武王朝的首都和各省各道各州郡各大城市,各路高手在约定俗成的场所集会c试剑,好不热闹。平常年份还是小打小闹,而每隔几年云天盟都会发起号召,在首都之中来一场盛会,那真是空前热闹。 今年是平常年份的小打小闹。当然了,这跟江左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江左并没有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凤鸣渊周边有几户田耕人家,和凤鸣渊有约定,每到饭点,凤鸣渊所有弟子轮流在这几户人家吃饭。今天江左照常练剑,到比较迟的时候了,这才准备吃饭。 江左收了剑,锁上房门。这时,隔壁齐悦一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 齐悦招呼道:“江左,等你呀。一起去吃饭吧?” 江左一笑,说:“怎么今天突然想到和我一起吃饭?都这么迟了。” 他们并肩沿着小路往外走去。江左感觉自己近期突然受到了关注,竟有些不适应。齐悦也觉得江左似乎有些扭捏和生涩,但并没有多想。对齐悦来说,不过是把目光的焦点从陈鑫身上转移到这位新邻居身上而已。对他来说,自己的行为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 齐悦说:“九月八我想去外面转转,你去不去?” 江左说:“可惜,我还有事,今年是去不成了。明年有机会再约吧。” 齐悦说:“别呀!很热闹的!明年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说你还有什么事能比九月八更重要的?这么大的日子,连个假都不能请吗?” 江左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只是一场宴会。” 齐悦顿时变了脸色。 “你是说” “我是说,九月初八,我要参加一场宴会。” “是哪一场宴会?” “大概就是如你所猜的那一场。” “真的是那一场?” 江左点了点头。 齐悦脸色发黑,道:“你会死在那边的。我要失去一个好邻居了。” 江左脸色同样发黑。 这句“你会死在那边的”,简直说得太直白了。 仔细回忆起来,其实丁仪长老的话里,似乎也流露着差不多的意思呢。只不过,丁仪长老是从积极的角度去说的。江左受丁仪的情绪感染,虽然知道这次任务充满危险,但心底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没事我可以的”“不成功便成仁”,并未仔细回味过其中的苦涩和悲伤的味道。 直到现在,被齐悦一语道破,江左心下终于有点紧张起来。 江左很少紧张,那是因为他很少遇到自己无法掌控之事。偶尔遇到了,也是兴奋多于紧张。 但他现在是真的紧张,就像当年初谙世事时的那样。 江左用几个深呼吸定了定神,迎向这阵尴尬的沉默,对齐悦说:“也许我做不到,但是,这场宴会只有我去最合适了。江湖儿郎江湖死,我还能怎样呢?” 齐悦抛了一个眼神:“谁让你去的?不会又是丁仪吧?” “又?”江左略惊道。“好吧,就是他。怎么了?” “丁仪真是越来越懒了,现在凡是要外出的任务,他都不肯亲自去做。跑腿传话的事找我们代劳也就算了,可这次这么凶险的宴会,他也敢丢给你?”齐悦说。 江左说:“丁仪长老武功不错,但交际方面却是一塌糊涂。宴会这种事,他应付不来的。如果连丁仪都不去,还有谁会去?你也知道那些长老一个比一个不上心。所以他把任务甩给我,也不是没有道理。” 齐悦说:“长老都不去,凭什么你就要去?你要是不去,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江左有些犹豫道:“但是如果我也觉得自己可以一去呢?” 齐悦说:“谁给你的这种错觉?我看你就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齐悦瘪着嘴,闷闷不乐,只顾埋头走路。江左差点被一块碎石绊了一下,没一会儿又被绊了一下。 江左扪心自问,他到底怕不怕? 当然怕。 他只是一个从三甲的萌新,没有能驾驭天下江湖的神通。虽然也曾经和陈鑫c冯稼禾叫板一二,但这同样也意味着,他有可能在某些条件下输给一个堪堪能握刀的普通人。如何不畏? 还记得那天,他问过丁仪,假如考核的时候他走出了七步见血的第七步c赢了冯稼禾,丁仪会不会给他估出更高的品级。他原以为,丁仪应该会说,他配得上五甲,或者至少四甲的实力,就算扣除一些基本功的缺陷的话。 谁知,丁仪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说,最多三甲。 你的实力不够硬,风险太大。你也许能够和五甲任侠境周旋一番,但输给二甲兵士境也不算阴沟里翻船。所以你不得不时刻警惕,敬畏曾经败给你的对手,乃至敬畏每一个普通人。 江左所有的骄傲和轻浮都在那一刻收敛了起来。 要对某些规律有所敬畏。比如你要相信,品级是公平的,越级杀人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 你的路,还很长呢。 好不容易到农家,齐悦说:“这顿我请你好了。给你加个鸡腿,临走了,要吃顿饱饭。” 江左神情一滞,说:“我听着很不吉利。” 齐悦说:“讲究个鬼,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万一你活着回来了,就当捡了条命吧,感谢上苍让你重新活了一次。” 苏诗微站在凤鸣渊的主要出入口,一柄玉楫剑带鞘插在乱石中间。所谓玉楫剑,并非玉做,只是从湖底出土时表面带一层铜绿,看起来仿佛美玉雕琢而成。原主人不知是谁,也没去认真研究它在湖里躺了多久。反正多注意保养还算好用,也就一直用着了。 不一会儿,一匹浑身以甲胄和彩带装饰的骏马跃入她的眼帘。 有一名英俊的兵士翻身下马,恭敬地递上一张请帖。苏诗微双手接过,微微皱眉。 花州武部副官刘之璋,邀请凤鸣渊九月初八日至菊园赴宴。 消息倒是早有探子报过了,凤鸣渊上下无不知晓。不过亲手接过请帖,苏诗微还是觉得十分闹心。人间王朝的宴会,向来都做得不是很爽利,这次也不例外。 她知道刘副官除了邀请凤鸣渊,还邀请了黑衣和白衣,两边都答应由掌门亲自赴宴。此外,鼎鹤山c铁禅寺都已经口头答应派出高层赴宴,只是还没有确定具体的人选。秣马营本就和人间王朝交好,行脚帮素来畏惧人间王朝,估计也跑不了。如此一来,去年上榜的十大名门正派,十去其七。 凤鸣渊能不去吗? 凤鸣渊自然不能不去。尽管人间王朝早已不复当年的威权,但身为名门正派,一般还是要给人间王朝三分面子,表示自己是名门正派。在普通百姓眼里,只有那些鸡鸣狗盗的帮派,才会天天躲着人间王朝。 可是这场宴会,黑衣和白衣都在,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惊肉跳的了。 苏诗微悻悻然从乱石堆里拔出剑,一抬头,才发现那名送信的兵士还没走,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出神。苏诗微温婉一笑,说:“还有事吗?” 那位兵士竟有些羞赧地微微低头,道:“没没事。”又吞了口口水,急急忙忙翻身上马离开了。 苏诗微脸上笑容消失,又变成了怅惘。 真的只能让江左去吗? 苏诗微倒不是对江左有什么偏袒。只是每当遇到什么困难,正常都是强者打头阵,这才是名门正派的风范。江左别说跟长老院比,就是在年轻弟子中间也是品级最低的。派一个弱者独自去面对这样的场面,这不明摆着放弃这位弟子的性命c丢他去送死么? 如果丁仪被扣押,凤鸣渊会忌惮,忌惮这位实力强者的性命。 如果苏诗微被扣押,凤鸣渊会忌惮,忌惮她家宗族的反应。 如果承天被扣押,凤鸣渊会忌惮,忌惮“笑”字班弟子对他的感情。 如果江左被扣押,凤鸣渊不会忌惮。 就是这么悲剧。 苏诗微咬着嘴唇,感觉这样做很卑鄙。她想了想,将请帖藏入衣中,便往江左那里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你也觉得我不行吗 江左吃完饭回来,远远地就看见苏诗微。齐悦很识相地拜别。 苏诗微也不废话:“关于九月初八的那场宴会,我有两个建议,你挑一个。第一,我去说服鸢尾长老亲自出马,你就别去了。都是女人,我就不信找不到鸢尾长老的弱点。第二,如果你还是要去,我可以叫几个师兄陪你一起去。大家有个照应。就算打不过那几位高手,掩护彼此逃跑总没问题。” 江左嘴角浮起一个暖暖的微笑。也许是因为苏诗微的关心,但更多应该是觉得苏诗微的脑洞很有趣。他说:“我只能二选一?这么强势的吗?” 苏诗微说:“怎么,你有什么不满?” “不满倒没有,我挺开心的。”江左说,“只不过,这方案一,我估计你实现不了。而方案二嘛,又太兴师动众了。” 兴师动众?苏诗微一挑眉毛,对江左的话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屑。说:“怎么,那你是觉得,你一个人可以的咯?如果你真这样想,也行,走好,不送。” 苏诗微作势要走,江左竟不是去挽留,而是作势要送。苏诗微真是又气又急,转头骂江左道:“你当自己是黄巢还是王仙芝啊?英雄要死也要死出个名堂,以你一个人的实力,在宴会上被他们一掌拍死,连个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 江左叹了一声。他的本意,并不是不必兴师动众。而是要兴师动众,长老院必然不会同意。 江左望向演武场旁阁楼的方向。然而被自己房间里的墙挡住了视线。 江左叹道:“凤鸣渊在人间王朝面前,历来都是很强势的。先人关云长单刀赴会,那就是强势。如果凤鸣渊赴宴偏要带一大帮人去,岂不成为笑柄?只有江左一个人去,顺便还能表达出蔑视的感觉,这个方案就挺好。就算万一真不顺利,这一条性命,有时候真的不值钱的。” 听了江左的分析,苏诗微的心情变得很复杂。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道理我都懂,但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 “心里的包袱。是我把你带到凤鸣渊的,结果却是用你的性命成全了凤鸣渊的面子。我做不了这恶人。” 江左一叹,以极低的声音嗫嚅道:“其实,有个照应固然很好,但没有也就没有了。为什么你们就料定我一个人不行呢?” 苏诗微没有说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江左转换了一下思路,说:“也罢。大姐你说的第一个方案,就有劳大姐帮我问一问长老院。依我判断,不光是鸢尾长老,其他几位长老肯定也都不肯亲自去赴宴,但只希望大姐能帮我留意一下长老们各自的反应。行不行?” 苏诗微应下,却有些后悔插手了江左的事。特别后悔的是她参与了江左的人生,却没有给江左带来什么好。 “喝茶吗?”江左问道。 “我更喜欢喝酒。”苏诗微说。 苏诗微走时,没有把请帖递给江左。 九月初八这天一大早,江左一直在等苏诗微。他觉得苏诗微差不多该把答案给自己了,如果她真的问了的话。不等到答案就走,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江左泡完了一壶茶。他洗干净了茶具,收了起来,还打扫了一下屋子。 江左出了门。他向车马院磨了半天嘴皮子,才讨来本就该借给他的那匹马。江左骑了上去,还试了试手感。 江左端详了一下丁仪临时借他的剑,还温习了一遍他自己的破剑法。 苏诗微还是没有来。 江左终于有些等不及,毕竟作为一个骑马的新手,他可能需要比一般人更长的时间才能抵达设宴的菊园。江左决定不等了,策马顺着大路往外慢慢走去。 他在路口看见承天小跑过来,很快就追上了他的马。承天拿出请帖,道:“大姐在和长老院吵架呢,我先来送送你。” 吵架啊?江左还真是没想到。他只当苏诗微要么是生了自己的气,要么是纯粹忘了这事。没想到苏诗微还真把他当那么一回事,竟为他和长老院吵起来了?这让江左很是诚惶诚恐。 承天看来很为江左不平。他撅着嘴,愤愤地说:“连丁仪都觉得,派你去送死是最好的选择。” 江左眉头一皱,说:“丁仪?他原话是这样?” “可不是这样嘛。”承天说。 江左说:“那你怎么看?你也觉得,我真的会死吗?” 承天看着江左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江左觉得好笑。“这个问题还用想啊?”他说。 承天挠了挠头,然后露出一个微笑。但没多久,就又撅起了嘴,露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江左也没打算仔细琢磨承天的心理活动,伸手摸了摸承天的头,然后策马缓缓离去。 他听见承天在身后叹道:“我送你吧?” 江左虽然知道自己骑马骑得实在缓慢,却仍然不免有些生气。他赌气道:“不要!” 承天悻悻然撅起了嘴。“那你早点回来。”他说。 江左一句“那是自然”已经到嘴边,却竟然没有说出口。 菊园里开满了同一种样子的菊花。这一朵是金黄金黄的,那一朵还是金黄金黄的。游人在菊园中穿梭,有刘副官,有刘副官的家眷,还有刘副官的仆从,没了。 刘副官徜徉在花丛中,时而看看这朵,时而看看那朵,好不悠哉。 花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菊园为他所独享的那种快感。 菊园的门没有锁,也没有人看门。放在往年,菊园应是游人如织。只是今年,听说刘副官要在菊园大摆筵席,都用不着说来的人都有谁,大家就已经纷纷摆手躲开。 九月初八日,江湖的盛会,这个热闹可以凑;刘副官的宴会,这个热闹可不能凑。 江湖人是讲江湖道理的,刘副官却不讲朝廷道理。 菊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刘副官的家眷和仆从都没有听见,只有刘副官一人转过头去。 来者身穿朴素粗重的黑色布衣,满脸皱纹,手掌开裂。不过,大概只是个中年人。 刘副官三两下挣脱身边美女的左拥右抱,分开跟在身边的仆从,陪着笑脸小跑到门前,谦恭地作揖道:“见过黑衣掌门。” 黑衣掌门略一还礼,刘副官就把身子弯得更低了。只听黑衣掌门道:“刘副官,真有把握?” 刘副官道:“放心吧您嘞,今天有江湖名门坐镇,凤鸣渊想不服软都不行啊!” 黑衣掌门露出满意的笑容。 刘副官才与黑衣掌门并肩走向花丛中,菊园的大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来者身穿纤尘不染的白色纱衣,手持折扇,飘逸洒脱。不过年纪略大,该是个老儒生。 刘副官看了黑衣掌门一眼,然后也只得说声抱歉,再次小跑到门前,谦恭地作揖道:“见过白衣掌门。” 白衣掌门同样弯腰作揖,刘副官就差给他跪下了。只听白衣掌门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刘副官,今天就有劳你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了。” 刘副官道:“那是自然,今天肯定要叫他们拿了您的给您还回来,吃了您的给您吐出来!” 白衣掌门与黑衣掌门对视一眼,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刘副官无所适从地站在中间,一时没有了玩赏的兴致。 菊园的大门吱呀第三声被推开了,江左走了进来。 刘副官眯了眼,乍一看眼前人穿着天蓝色调的衣服,有点像是凤鸣渊的做派;但又确实不认识。 “敢问这位是” “凤鸣渊江左。” 刘副官望了仆从一眼,其中一人迅速拿出一个小本本,翻翻翻翻翻到某一页高声朗诵道:“凤鸣渊‘笑’字班江左,男,从三甲c次游民境呃,没了。” 听见江左的品级后,刘副官的脸迅速地拉了下来。 凤鸣渊对外态度倨傲,这在江湖上是有共识的。一些大场面的活动,其他门派都派出威风凛凛的高手,凤鸣渊却喜欢让年轻弟子出面,这也是有黑历史的。但是今天这位,未免也弱得过分了吧? 心中如此,脸上如此,嘴上却仍是不好明说。这些江湖名门与人间王朝的关系微妙,从中可见一斑。一面是凤鸣渊就算再不想赴宴也得派出一个江左,另一面则是刘副官心中对江左再不满也不好亲自发作。两方面都尽量维持着一个平衡,而又在平衡中悄悄往自己这边加码。 刘副官草草应付江左句,就让江左自己愉快地赏一会儿花。心中只盼着黑衣白衣两位掌门大爷能快点跟江左吵一架,让他在旁边过过耳瘾。 黑衣掌门盯着江左,冷笑一声。 白衣掌门盯着江左,冷笑一声。 黑衣掌门和白衣掌门目光越过江左,互相盯着,又各自冷笑一声。 江左哈哈大笑,道:“自古都说文人相轻,没想到武夫也是相轻的。两位掌门都已经是末路英雄,黑衣c白衣两派早已是日薄西山。两位掌门现在还不惺惺相惜,却在这里互相递白眼。这样下去,黑衣c白衣两派怎么能长久啊?” 两道仇视的目光一左一右,向江左射过来。 刘副官怎么也想不到,最先挑事的竟然是江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九月初八日宴 江左的话,与其说是挑事,不如说是说给刘副官听的。话不说不明,理不辩不行。江左无非是想告诉刘副官:看清形势,黑衣白衣两派,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你确定你还要巴结他们,不惜得罪我凤鸣渊吗? 无论刘副官是否收到了这个信息,反正黑衣和白衣的两位掌门神态都极不自然。 江左不但不收手,反而进一步挑衅两位掌门道:“哟哟哟,生气了。别这么不禁逗嘛!我就开个玩笑。怎么,不好笑吗?那我再讲个更好笑的” “别给我蹬鼻子上脸!”黑衣掌门说,并且拿手指指着江左。 “待会儿有你好受的。”白衣掌门说,同时抻了抻脖子。 “可是,就算我这么嚣张——”江左提高音量道——“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拿——我——怎——样?! 那边的刘副官急得冷汗直冒,却不敢插嘴。他背对着江左,直对家眷使眼色,有个身姿妩媚的妇人似乎会意,连忙捏着手绢出来劝解。“好了好了”温柔的声音灌入众人的耳朵。 可惜还是没有劝住。两位掌门正被逼到气头上,怎么可能一两句话就消了火?如果这么容易消火,今天他们就不会来了。 可惜两位掌门终究是钢筋直男的脾气,没能把握到妇人的言外之意。他们还是没能搞清楚,“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这句话,其实不是陈述句,而是疑问句。 江左是真的很想知道,你们究竟会拿他怎样。 黑衣白衣一刀一剑不由分说,全力向江左挥砍过来。江左后退一步;刀剑相碍,都不得手。 “宴会还没开始呢!”到这一步,刘副官总算可以出言制止了。“都消消气,等宴会开始” 两个声音打断了他。 “等宴会开始,有你下跪求饶的时候!”黑衣掌门抢白道。 “倒是要你看看,哪个门派会像刘副官这样帮你说话!”白衣掌门接着说。 听到两人一气之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话,刘副官脸色发黑,只好冷哼一声,躲到自家家眷和仆从的环绕中,假装赏花。 刘副官这个人精,怎么会看不破江左的套路。 江左轻轻一笑,说:“我就知道,宴会没开始,你们不会拿我怎样的。” 又说:“多谢二位掌门告知宴会安排。” 两位掌门闻言冷静下来,这才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现在,江左大概知道今天宴会上的计划了。下跪求饶,说的不外乎比武过招之类;他们所倚仗的,则是其他门派拉偏架和吹黑哨。 知己知彼,心中有数。今天的策略,也就大概在脑海中成形了。 行脚帮来的是帮主,挺孱弱消瘦的一个人。他以为自己来得很早,谁知早有黑衣c白衣和凤鸣渊的人等候园中。忙道:“死罪,死罪。” 刘副官都没拿正眼看他。 秣马营来的是个管事。他倒是不多事,和刘副官打了个照面,就自己在一旁安静坐着。 还差鼎鹤山和铁禅寺没来。天黑了。 刘副官在花丛中焦虑地踱着步,一大群人跟着他的脚步来来回回地簇拥着,真是不胜其烦。偏偏那边黑衣掌门和白衣掌门又在连声催促,私下抱怨鼎鹤山和铁禅寺不守时。连这一帮家眷尽管嘴上不说,脸上却也都愁眉苦脸了起来。 刘副官一挥衣袖,道:“嘿!大家就先入席吧。鼎鹤山和铁禅寺,应该也快来了。” 秣马营的管事就要爽快入席,行脚帮帮主更是求之不得。黑衣白衣两位掌门不知何时早已坐在席中。 这时却听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传来声音:“再等等吧。” 江左。 秣马营的管事表示好奇,行脚帮的帮主面露不悦。黑衣白衣两位掌门心想,刚才不还挺嚣张的嘛,怎么到了鼎鹤山和铁禅寺这里就变得这么乖巧? 江左也不解释,黑衣白衣两位掌门也不起身。秣马营的管事见局面有点僵,便说:“那就,再等等吧。” 行脚帮就不必说了,等就等吧。 于是刘副官终究还是没有叫人上菜。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鼎鹤山的周师伯和铁禅寺的元大师兄,终于还是没有放鸽子。刘副官欢天喜地地蹦出去迎接,把他们拥入席中,其余人等也各自入席。 席,不是一大张桌子大家围着坐的那种席,而是每个人面前摆了一张小几案,沿着菊园的假山和流水摆开,比较有古风的一种布置。 侍者来上酒。 铁禅寺的元大师兄说:“贫僧不喝酒。” 鼎鹤山的周师伯说:“我要修仙,也不喝酒。” 江左说:“我喜欢喝茶,也不喝酒。” 这当然是实话。 刘副官说:“多少喝一点。” 江左说:“我还要骑马,喝了酒就不会骑了。” 刘副官说:“可是我没有备茶。” 江左说:“你没有备茶怪我咯?” 江左心说我练的又不是醉剑,如果要比武,被你灌醉了岂不吃亏。 刘副官被出其不意地噎了一下,只好不再相劝。其实他原本是为鼎鹤山和铁禅寺这两位备了茶的,现在却也不好拿出来了。侍者也不是傻子,搜罗厨房里各色现成材料,给这三位熬了三杯紫苏。 江左端起杯子,起身便往鼎鹤山和铁禅寺那两位身边走去。不肯喝酒的这位,却竟然是要去敬酒,令黑衣白衣这两位掌门侧目而视。 江左说:“紫苏煮水可解胸中滞气,看来刘副官也知道二位有些心结。难得见二位一面,有些话,不妨趁此机会,说说清楚?” 又说:“凤鸣渊已经发展起来了,这是事实。鼎鹤山和铁禅寺都是老牌江湖正派,凤鸣渊不会与二位为敌。但也希望贵派看清形势,也不要与我凤鸣渊为敌才好。指望凤鸣渊倒退回去,既没必要,也不现实。” 又说:“我没什么经验,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二位海涵。” 鼎鹤山的周师伯一度想要插话,可是被江左接连三段说完,却反而沉默了。良久,周师伯缓和了紧绷的脸色,说:“少侠说哪里话,我们两派的友谊万年绵长。” 铁禅寺的元大师兄犹豫了更长时间,这才接道:“我们三派,三派。” 刘副官虽然隔得远,但看见这三人开开心心地互相敬酒,哦不,紫苏,心中无比煎熬。自己可是花了好大工夫才说服这两派参与合纵连横,难道这么快就被人策反了不成? 再看黑衣白衣二位掌门,竟然对眼前的异动没有丝毫察觉,简直是两个废物!难道自己这回真是站错了队? 侍者开始上菜,刘副官这才回过神来。菜当然是每人一小份,第一道菜是一小碗浓稠的羹汤。 “五菊羹,加了些难得的食材和药材,调养气血是极好的。”刘副官介绍道。 刘副官这种不差钱的主都能说出“难得”两个字,那肯定是分外难得;而他说的“极好”,可能也是真的极好了。江左丝毫不掩饰自己没见过世面的事实,一边吃一边对刘副官大大夸赞了一番。 其他几位客人倒都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种羹汤其实更适合入门级别的习武者食用,对高手来说只是塞塞牙缝。解馋可以,菊花入药也很也应景,但指望用来调养就太不划算了。 见江左吃得满嘴都是,像是(本来就是)从来没吃过一样,黑衣白衣两位掌门都对江左投去鄙夷的目光。其他人则是笑而不语。江左也丝毫不在乎,好像乐得被他们瞧不起。 第二道菜看起来比较奇怪,是一团黑乎乎的似乎是水生动物的东西托在两片小菜叶上。 “山间玉叶,水里墨龙。配在一起,帮助培养内力。”刘副官说。 光是看这道菜的摆盘,也知道应该很贵。大家纷纷动了筷子,看起来比第一道菜感兴趣得多,包括铁禅寺的元大师兄也没忌口。江左自然也不敢怠慢。 这道菜看着不怎么样,吃着也不怎么样,吃完更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不过看几位客人交口称赞,江左自然知道这是当药膳吃的。有些灵丹妙药吃完自己有感觉,其实那是肤浅的;很多真正高档的灵丹妙药,吃完正是没有感觉的,只有从旁观者的视角和其他人加以对比,才能隐约琢磨出一些肉眼可见效果来。 第三道菜不能说是菜,而是一碗米饭,其中加了些五谷杂粮和细碎的菜叶和肉沫,看上去无甚特别,不过非常好看。 “这道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给大家吃饱的。”刘副官说。 听他这么说,江左反倒心下狐疑起来。这碗饭里加了很多不同味道的料,闻起来分不清某种特定食材的气味,有点像是在掩盖什么。这让江左有点怀疑:饭里会不会下了毒?哪怕只是加了点泻药,对他也是很不利的。 江左假装扒拉两口,就说自己要去趟厕所。 其实这也是实话。 看刘副官面色如常,没有计谋得逞的得意或者虚伪的关心,江左这才比较放心下来。他去了趟又回来,放心吃饭。 第四道菜正要上的时候,只听黑衣掌门突然开腔道:“江湖中人吃饭,光是吃有什么意思?赵某不才,愿为大家舞剑助兴。班门弄斧,让各位见笑了!” 那边白衣掌门一伸手,示意不忙。说:“听说凤鸣渊今年可是风头出尽,我们黑衣白衣两派,哪里能比得上凤鸣渊?不如这剑,就让凤鸣渊的小兄弟来为我们舞一段吧?” 自己画了个封面○_○感觉还能看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三刀一剑 要江左舞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江左当然不好拒绝。江左不但不拒绝,反而还顺水推舟道:“没问题。不过,一个人舞剑,还是太寂寞了。刘副官对于习武,应该也有些心得,不如我们两个切磋一下?” 刘副官可没想到江左竟敢主动站出来挑战。按照剧本,本该是江左自己耍一会,然后由秣马营的管事向江左发起挑战。 刘副官有些乱了阵脚,一边思考权变之策,一边硬着头皮说:“小兄弟好眼力,能看出我平常练武?要说这练武啊,确实是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我虽然走的是仕途,但闲暇时间,还是会经常练一练。表面上看,可能对仕途没有什么帮助;但我身姿挺拔了,气宇轩昂了,出手也不凡了,看上去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你说是吧小兄弟?” 江左不卑不亢道:“我只是觉得,那道五菊羹,大概是你自己经常吃的。” 刘副官一愣,然后只好哈哈大笑,勉强掩饰过了心中的那一丝慌乱。 刘副官看向秣马营那位管事,对方却只是无动于衷,像没他什么事一样。刘副官急道:“薛管事,不如” 秣马营的管事直接打断道:“刘副官,这位小兄弟现在是要和你切磋,有我什么事?你要是输了,我再上不迟。” 果然是正人君子,丝毫没有为刘副官分忧的觉悟。 黑衣掌门审时度势,觉得对付江左这种人,刘副官也就足够了。一个从三甲的年轻人,用得着大家这么提心吊胆吗?因此黑衣掌门临时改了剧本,站出来说道:“小兄弟,我可提醒你一句,刀剑无眼,生死自负。是你自己要挑战刘副官,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不负责。——不过,刘副官要是出了意外,人间王朝还是要追责的。” 白衣掌门听了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也配合说道:“只是一场宴会,说什么生生死死的,太不文明了。不过,不下点赌注,确实太没意思。这样吧小兄弟,如果你输了,就让凤鸣渊把上次从黑衣白衣两派搜刮走的晶石拿出来,给在座的几派分一分。——至于如果你赢了,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可以给你的。” 江左笑道:“合着我就是冤大头,赢了拉倒,输了活该?周师伯c元大师兄,你们给讲句公道话啊。” 黑衣白衣两位掌门各自一声冷笑,心说你还指望有人给你说公道话?要不是还顾忌着名门正派的面子,大家早就把你乱拳打死(嘿嘿,假装是比武输的),拖到凤鸣渊羞辱一番了。 鼎鹤山的周师伯嘴上笑吟吟的,站出来说道:“公平竞争嘛,当然是要有来有往。刘副官对武学的了解比江左专业得多,品级肯定也是比江左要高吧?如果还要耍这些小心机,岂不是显得太不自信了?你们呀,就不要替刘副官瞎拿主意了。刘副官,你说呢?” 刘副官还能说什么?刘副官心里算是清楚了,这鼎鹤山的周师伯,果然是被江左给成功策反了。但他难道还敢得罪鼎鹤山不成?所以也只得嘴上笑嘻嘻,说:“周师伯说得对。” 铁禅寺的元大师兄说:“刘副官不像凤鸣渊家大业大,有那么多晶石可以拿来做赌注。如果要刘副官拿出等量的晶石,恐怕是强人所难。” 刘副官脸上划过一丝欣喜,看来,元大师兄还是向着他的啊! 可是接着元大师兄就说:“我看厨房里还备着不少珍贵的食材和药材,今天恐怕也用不完。要是江左兄弟赢了,不如就让他把剩下的食材和药材打包带走吧。” 啊?刘副官眼里竟闪过一丝心疼。 不过,难道他还能输给这个毛头小子不成? 刘副官一咬牙一跺脚,道:“好,那我就亲自和你比一回!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的品级是三甲游民境,比你高了半阶。但现在是你要挑战我,我可不会和你客气的!” 江左笑道:“可惜了,本来想叫你让我一只手的。” “你恬不知耻!” 刘副官从一位仆从手中接过剑,和江左对面站开。 江湖上,刀和剑的使用率是最高的。士子通常认为剑比刀更风雅一些,而且因为价格略贵,因此也显得格调更高一些。像刘副官这样的文官,哪怕身在武部,也还是流行佩剑。 不过真正的高手对刀和剑这两种大路货,都是不稀罕的。 所以鼎鹤山的周师伯,根本就不看刘副官与江左对打,只顾自己吃饭。铁禅寺的元大师兄一心惦记着拿到一根百炼精钢的禅杖,也是渐渐地出了神。 等他们再回过神来时,江左的剑已经指在刘副官心口。 江左保持这个姿势等了很久。他想等那句熟悉的:“你这是旁门左道!” 没有。 没有人说他是投机取巧c旁门左道或者离经叛道。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 真的没有。 隔了很久,他身后响起一个人的掌声。 那一瞬间,江左突然觉得这个他初次涉足的偌大江湖,还是有一些颇为可爱的地方。 鼓掌的是秣马营的管事。他评论道:“这位兄弟虽然品级稍低,本来赢面不大。但是,显然你很懂得放大优势c避开劣势,躲过十八招没有把握的招数都不反击,最后一击得手。这样的策略,在下很是佩服。” 又说:“薛某想和这位兄弟过几招,不知能否赏个脸?” 江左说:“我累了,需要休息。” 秣马营的管事说:“别急着拒绝。薛某是真心想和兄弟过两招,过过手瘾,不附带条件。” 他也私自改了剧本。 江左看了薛管事一眼,改口说:“好。” 江左用剑,薛管事用刀。 名剑往往都有一个文雅的名字,如青罡剑c玉楫剑等。丁仪借给江左的那把剑也有名字,叫做“青铜”,据说寓意是:名剑易断,习武者不可太过依赖武器。 刀呢,更多是批量生产,所以只能做到一种形制有一个名字。但这并不意味着刀就更低一等。薛管事用的刀是北疆兵士中口碑最好的一种刀,骑兵必备,叫做鸾刀。 鸾字难写。故国北凉曾执此刀统一西北边境诸国,因此刀也称作北凉刀。 刀剑都出鞘。 第一刀砍脚,江左的剑无用武之地,只能跳起。 第二刀下劈,江左只能堪堪避开。 江左出了一剑,刺肩,被薛管事躲过了。薛管事顺势又出一刀,拦腰。 江左只撑了三刀。 江左收剑,抱拳道:“薛管事好身手,我打不过。” 薛管事也抱拳道:“我是六甲剑客境的品级,你打不过我是再正常不过。只是这三刀之中,能让你插入一剑,对一个从三甲的新手来说,真的很不错了。江湖之大,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兄弟,到那时,希望我们就是比肩而立了。” 江左对刀c对江湖都了解的不深,所以也不知道他的一剑有多大分量。他心里只是庆幸着,还好不是和薛管事下赌注,也还好没和薛管事为敌。 江左说:“我会期待那一天的。” 鼎鹤山的周师伯一向对刀和剑都嗤之以鼻,这一次却破天荒地抬头看着这一刀一剑两位,笑道:“不错。” 铁禅寺的元大师兄突然觉得,其实一时半会儿拿不到百炼精钢的禅杖,也没有什么。普通的刀和剑,其实也挺好。 大家回到各自的坐席上,宴会还在继续。至少还有十道菜没上。江左的那碗饭还没吃完,此刻尚有些余温,也就趁热继续吃。想着接下来不知多少天都有好东西吃了,江左连眼前这碗普通的饭也吃得特别香。 江左大概料不到的是,他赢过刘副官的事迹没有传出菊园的门,反倒是和薛管事之间这三刀一剑的故事,没等宴会结束,就已经传遍了州城。 今天是九月初八,同在花州的某条闹市街巷上,正是江湖人士熙熙攘攘。有些地方有那刚走上江湖的三甲游民过招切磋,有些地方有江湖大派设坛宣讲,而一些五甲任侠境高手所在之处更是被提问咨询者重重包围。 在凤鸣渊之外的大江湖上,像丁仪c薛管事这样级别的人物,在平日里可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六甲剑客境,不是端坐于各名门大派的师长位子上,就是在地方豪族的家里老老实实做门客。今天却有不少这样的高手出来透风,互相留个名帖,交流两句习武心得。 丁仪不在,不过自然有凤鸣渊的其他长老来凑这个热闹。大家一众高手聊天时,不知哪个女子提起一句:“听说秣马营那位薛管事,让你们凤鸣渊的一位后生,在三刀之内插入了一剑。” 凤鸣渊编号为“乙”的那位长老,既不夸耀,也不谦逊,而是说了一句:“姑娘消息灵通。” “你们敢派他一个人去赴宴,应该是早就看透了他的实力吧?” “哪里哪里,那小子我也就听过名字而已。只是人间王朝那边的一点得失,比不上和您谈心重要。” 江左又策马缓缓返回凤鸣渊,夜已深了。路过演武场旁的阁楼时,江左马蹄稍停,向一扇窗户中望去,眼神凌厉。 阁楼中本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因江左这一眼,却传来老旧木桌的“吱呀”一声。比起往日白天,听得更加清晰。 天黑黑,莫出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要有剑 齐悦c苏诗微c承天等人,都在次日一早就知道了江左昨夜顺利归来。不但毫发无损,还拖了一箱好吃的——说到好吃的,还真叫人心生好奇呢。 等到再听人说起“三刀一剑”的事情,三人都大为惊讶。薛管事的名号虽然不算太响亮,但薛管事的三刀,相近品级内无人能砍得进,也算是一桩轶闻。长老都喜欢拿这事举例,说明“即便品级占优也要适当等待时机”的道理。 江左连这样的人都能破得了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如果有一个通常被视作废物的人,却能够接连几次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哪怕先人黄巢从坟墓里跳出来证明他是废物,恐怕你也不大会相信。 江左现在就处于这么一个状态。听说现在凤鸣渊流传着三大未解之谜—— 承天到底姓什么? 丁仪长老为什么越来越懒? 没有童子功基础的江左为什么能屡屡出奇制胜? 这当然是玩笑话,真正的未解之谜,恐怕大多数人连谜面都不知道。不过这确实反映出了大家对江左态度的巨大转变。从一开始的无人理睬,到偶尔有人酸溜溜地讥讽两句,再到被大家平等相待;而在三刀一剑的事迹传开之后,江左甚至开始成为话题人物了。 江左本人对此是七分欣喜,三分担忧。 欣喜的自不必说。而担忧的,是阁楼上的那个窗户。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一直躲在窗户背后的,到底是谁。 如果他知道是谁,他会当面去说:我的突破已是事实,我不会与你为敌,你也不要与我为敌,如此等等。我们摆事实c讲道理,天下哪有那么多敌人。 可江左不知道他是谁。这就很难办了。 此时江左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就是练剑。只有过硬的实力,才能带来更大的安全感。 可能是受到秣马营薛管事那句话的影响,江左这些天一直沉迷练剑,无法自拔。 他心里一直都知道,凭自己的实力,闯荡江湖还远远不够。只不过在从前,他总觉得江湖对他而言还有那么些距离,练起剑来也就很不带感。现在就不同了,有了切身体会之后,他越来越感到江湖正在向他靠近,薛管事留给他的那句话更是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江湖之大,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兄弟,到那时,希望我们就是比肩而立了。 多么辉煌的前程!多么时不我待的感觉! 读书需要十年寒窗,才有考取功名的一日。练武倒是很仓促,往往还未佩妥剑,出门已是江湖。所以要练剑,一刻都耽误不得。 丁仪那把叫做“青铜”的剑,陪伴了江左一日两夜。江左才把“青铜”还给丁仪,再拿起凤鸣渊无限量免费提供的那种劣等铁剑时,怎么都觉得不趁手。 照着那套被自己命名为“破剑法”的剑式,才挥舞了下,剑就断了。 剑和剑法,都感觉不太称意。 隔壁齐悦从窗户中探出头来,大声鼓起了掌。 “哥,厉害啊,下就把剑弄断了,看来普通的剑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江左说:“别瞎夸,好像你没有打断过这种剑似的。” 齐悦说:“我没办法啊,武库说我不够买剑的资格。名剑配高人,不说五甲任侠境,也要四甲武夫境的上等。但你不一样,你是未解之谜,本来就属于特例。费点嘴皮子,应该会有人肯给你配一把好剑。” 江左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捡起地上的断剑,对齐悦说:“你说得对,我去碰碰运气。如果拿到了剑,我请你吃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什么山间玉叶,水里墨龙反正就是诸如此类的好东西。” 江左不是先去武库,而是先去找了丁仪。丁仪在阁楼附近自己练剑。丁仪告诉江左,如果江左想要一把剑,退一万步说,也要先达到三甲游民境的品级。 江左现在是从三甲。从三甲和三甲之间有多少距离,这个不好说。二甲兵士境和三甲游民境之间,肯定是隔了一道鸿沟的,而从三甲就是跨越那一道鸿沟的一条细线。 江左颇有些等不及和不耐烦。但也退了一步,说:“那你们能再给我几本剑谱翻一翻吗?” 丁仪说:“之前不是给你十四本让你抄了吗?这才几个月啊,你到底要练多少种剑法?” 江左说:“不够。” 磨了半天,丁仪最终还是又拿了四本给他。江左大概看了看,其中就有陈鑫和冯稼禾都很熟悉的《江城剑法》。 江左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给自己新编的剑法取一个好一点的名字。 同样许诺了一餐饭的代价,江左又把承天给请来了。因为这次给的剑谱里有一些很难画的图,江左描摹不来,文字描述又怕不够清楚。承天作为四甲武夫中实力较强的一位,据说在写字画画上也颇有才能。 听了江左想要一把剑的想法,承天托腮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我也想要一把剑。”承天说。 江左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武库试试看。” 承天说:“万一他们只有一把剑呢?” 江左一掌拍在承天头顶。 瞎想!那怎么可能。 承天在一边誊抄四本剑谱,江左就在旁边比划了起来。不求神似,只求熟悉。他一边比划一边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了感觉,参照着剑谱,能把一段剑法行云流水地打出来了。 隔壁齐悦在一旁插嘴道:“手太低了,步子太小,力量不够唉,你这还有得练呢!” 江左停手回头,却见原来是有几位女弟子好奇地围在一旁观看。此刻她们都纷纷称赞齐悦道:“哇,哥你好厉害!”“好有长老的风范哦!” 江左哑然失笑,并不纠正自己的动作,而是换了一部剑法练。 “太不专一了,一套剑法没有练好,又要练一套。结果怎样?看看看看,比刚才那套剑法还不如” 几位女弟子又是一阵没谱的夸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江左很快又放弃了这套剑法。 一共四本剑谱,四套剑法。后两套齐悦也不熟,但不妨碍他装模作样地评价一番。旁边的几位女弟子越夸越起劲。就在这几位观众聊得最欢的时候,江左停了下来。 刚才,江左只是为了熟悉这四套剑法。 承天已经把第一本剑谱的图都画得差不多了。他没有把每个细节都描摹下来,只是用简略的线条勾画重点,因此画得比较快。江左看了,非常满意,许诺给承天加个鸡腿。 江左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开始提笔写字。 江左拿出一叠稿纸,又把之前《破剑法》的手稿放在一边。思量再三之后,他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将新的剑法命名为:江左剑法。 那边齐悦看得直发愣:“什么?你你是要自己编一套剑法?” 江左答道:“你以为我的剑法是谁编的?” 齐悦说:“可是,你这样会走火入魔的!” 江左笑道:“可惜,你又一次要失去你的好邻居了。” 剑法剑法,皆有其法。不得其法,瞎拼乱凑,当然出不了什么好东西。但如果能把握到每种剑法中精妙的思路和独特的细节,取其长处c去其短处,再将其为我所用。这样出来的剑法,虽然可能不是精品,但也不会差到哪去。 至少在真正出事之前,江左是这样认为的。 观众们觉得无聊,渐渐散去。齐悦也走了。承天抄完两本,翻了翻,说:“剩下的都是字,你自己抄。” 江左皱了皱眉头。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都是字的剑谱,而且还这么多,简直是反人类。 因为宗师们都不太会画画? 江左从来没有自己手写过这么多字。才记了一些要点,江左就嚷道:“好心烦啊,不想抄了。” 承天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江左勉强把自认为的要点记录下来,然后跳过了抄录这一步,直接开始写《江左剑法》。 “我真是在作死。”江左说自己。 但他没有停下作死的脚步,继续在《江左剑法》的稿纸上奋笔疾书,偶尔将之前的《破剑法》手稿和承天誊抄的一两页纸夹带进去。 “完成了,升级版的私创剑法!”江左欢呼道。 江左早已在脑海里把这套剑法串联了起来,现在他把脑海中的印象投射到身体上。承天变成了他的观众,齐悦又凑了过来,在他身后模仿了起来。 承天只觉得这剑法里有一股霸气从头到尾贯穿着。虽然巧妙绕开了很多有赖于童子功修习的硬功夫,但反而有一种“任你再硬也逃不出我手掌心”的自信在其中。 避开了“硬”的部分,自然还有“软”的部分。今天的策略,是太极的“以柔克刚”思想。这个,承天不熟悉,齐悦也不熟悉。 今世,武当虽久居名门正派之首,但出尘遁世已久,不问江湖世事。若不是偶有传闻说道长下山招收弟子,人们大概都以为这个派的人已经死绝了。至于道家的武学思想,自然也就不受重视。 太阳西斜之时,江左舞着自编的剑法,感到一阵行云流水的畅快,很多小技巧的发挥都更加稳定。齐悦说:“我觉得你能够上三甲的品级了。本来你就离三甲不远,要是这还够不上,我今晚这饭就不吃了。” 江左收剑,道:“好,那我们打个赌。我现在去武库,如果我没有成功地买到一把剑,今晚你就不要吃饭了。” 齐悦觉得这个赌约有点怪异,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养剑山 武库是凤鸣渊负责兵器的部门。武库占有两片地域,其中一片是远离凤鸣渊主体建筑群的打铁作坊,主要打制那种不限量免费提供的劣等铁剑。江左,还有承天,现在去的是另一片。那不是一幢房屋,而是一座小山包。 对于上等兵器而言,主要工作不是打铁铸剑,而是铸剑成型之后的养剑。养剑是不断打磨一件兵器各方面的细节,使之锋利c坚固c趁手c持久,并且能与晶石充分配合。所谓十年磨一剑,说来并不夸张。 养剑的手段千奇百怪。江湖上有用鲜血养剑的,但凤鸣渊认为鲜血养剑花哨多于实用,当然也是碍于名门正派的名声,因此历来坚持草本养剑。各位养剑师傅都搭了草庐住在山上,以山中的砂石草木露水晨曦作为养剑的天然素材。这座小山包,也因此俗称为养剑山。 鸢尾长老等在山下。 江左鞠躬道:“见过鸢尾长老。” 这话其实是不对的,他没有见过鸢尾长老,只是听丁仪等人描述过。鸢尾长老喜欢披紫色纱巾,姿态婀娜,很好认。她年纪稍大,却保养得很好,很多女弟子都很羡慕。丁仪说,要像鸢尾长老保养自己那样去保养一把剑。 承天没有问好,只是保持着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江左见了,不禁对鸢尾长老的为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鸢尾没有回应江左的问好,而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哎呀!江左,我就听说你要来,你真的来了?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年轻轻的就打算取剑啊?待会儿别说我没提醒你,取剑可比你想象的要难喔!虽说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光有钱可不行——何况你还没多少钱。” 江左说:“不劳长老挂心,我也就随便试试,万一不行就出来,反正来年还有机会。” 无非是今晚让齐悦少吃一餐饭而已。 “这么说也对,”鸢尾长老倒很给面子地改了口,带着虚情假意的微笑说道,“先随便试试呗!也算熟悉熟悉流程。等再过几年真正取剑的时候,就不紧张了!” 江左不想废话,说:“还是请长老直接介绍流程吧。” 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鸢尾长老,她突然拉下了脸色,道:“急什么?就算知道自己拿不到剑,你也不能一个人进山啊!不然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丁仪又该怪到我头上来。老规矩,得有其他弟子跟着你,在旁边为你作证才行。” 说完最后一句,鸢尾长老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江左感觉全身一冷,回头看承天,还好,发现承天并没有凭空消失。江左说:“这不是有承天在吗?他一路跟我过来的,可以继续跟着我,为我作证。” 承天点头,说:“嗯,可以的。” 鸢尾却嗤笑一声,把头撇了过去。“你们是一个班的,算不上公正。”鸢尾说,“你也知道承天的实力比你强多了,如果他悄悄帮你作弊,那” 江左看见鸢尾说这话时轻轻撅起了嘴,却并不感到很萌。江左只觉得她的所有面部表情都十分不自然,可以说是有点做作,看了浑身难受。 承天看着地面,像是自言自语说:“凤鸣渊从来没有先例,说一个班的就算不上公正。” 鸢尾没有回答承天;承天好像也并没有指望鸢尾回答他。鸢尾甚至不屑于说一句“让我来开创这个先例”,只顾嘚吧嘚吧介绍起了取剑的规矩。 江左实在有些心烦了,觉得鸢尾长老的态度真的是怪异得可以。承天似乎察觉出江左情绪的变化,扯了扯江左的袖子,叫他忍一忍鸢尾长老的脾气。 不能让这些小插曲影响到取剑大业。 在说了不少废话之后,鸢尾终于以这样一句话收尾说:“有个小伙子主动提出陪你进山,我们欢迎一下他吧!” 鸢尾自己迈着小碎步,热情地迎向远方的来人。然而来人和江左都冷冷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对方,并且自觉地互相保持了一段距离。 江左烦躁地闭上眼睛,一手撑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深呼吸了几次。 啊啊啊啊冯稼禾?为什么是他?他也盯上我了吗?我哪里得罪他了?难道是考核那天玩笑开得过分了? 鸢尾长老向冯稼禾介绍江左的来意,冯稼禾没有丝毫反应,站立得像一棵树。 鸢尾长老又向江左介绍冯稼禾,江左死死盯着冯稼禾,没有搭理鸢尾长老的话。 江左试探性地对冯稼禾抱拳道:“兄弟,如果之前有些无心的得罪,我这里先赔个不是。我这人嘴上没遮拦,经常开些很过分的玩笑,还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冯稼禾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站立得像一棵树。江左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地浑身一震。 “山里真冷,老是打哆嗦。”江左自嘲道。 江左习惯性地四下望去,想找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他的窗户。可惜这一次,没有找到。 但他忽然觉得,窗户后的那个人,也许现在就在现场,就在这里。说不定,就在我们中间。 那个人总是盯着江左。他怎么可能不在呢?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去取剑了。”江左说。 没有人表示反对。鸢尾说:“累了就回来,不要勉强哦!” 冯稼禾半边嘴角抽起一丝冷笑。 承天对江左说:“我可以帮你盯着冯稼禾,他不会打扰你的。你可以专心做你的事。” 江左点头道:“这样很不错。” 江左走进山里,远离了鸢尾和冯稼禾。承天跟冯稼禾在一起。 他没有真的远离鸢尾与冯稼禾。他们总会跟来的,只是不会跟得太紧。他们会在暗中,会观察。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习惯在暗中观察的人呢? 离山脚不远的第一座草庐前,一位老人看见了江左,他说:“少年,山下的人没有告诉你吗?你的品级还不够。” “丁仪说够了。我觉得还是丁仪长老说得更有道理。”江左说。 江左知道他不是裁判,他只是个观众。观众的话,不可全信。 进山的路,荒草丛生,落叶满地。大概是出入的人不多。江左深一脚浅一脚,渐渐走进了养剑师傅住的区域。 到这里,江左身边开始能看到一些剑。根据养剑师傅的个人喜好,有的插在地上,有的挂在枝头,有的直接刺进树干或者石壁,还有的随手丢在路边。 丢在路边的都是被淘汰的。不过,没有丢在路边的,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没有被淘汰。 他得自己找到一把自己满意的剑。这很考验功夫,其复杂程度不亚于鉴赏古董。重点在于这些剑并不是无主之物,如果没得到养剑师傅的同意,你是不能随便试用的。 江左不太懂得其中门道,但至少他明白这些随便搁置在大路旁边的剑,最多也就是卖给文人士子附庸风雅用的普通货色。但凡诚心来买剑的习武弟子,一般买了剑就是准备用个几十年的,应该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的大路货。 江左继续走向山林深处,每一步都踩在成堆的落叶里,每一步都很小心。 山道上走下来一头牛,牛背上躺着一个孩子,手上拿着短笛,却不吹。 江左为牛让路,目送这个孩子与他擦肩而过。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寻常。理由很简单,就是这条路明明很少有人走,怎么会这么巧突然有这么一头牛。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要做什么。 突然,短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了江左的心口。 江左对这些招式功法不是很敏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果换成是一把剑,此刻他就死了。 不过,短笛毕竟只是短笛,如果也仅仅是如果。 孩子得意地一笑,似乎在嘲笑江左太弱。 “戏精。”江左说。 孩子自然是听不懂这个词的,可能觉得江左是在夸他表演很精彩,离开时仍然十分得意。 江左知道自己这是在取剑,这种时候,任何莫名其妙的嘲笑都会被他视为考验的一种,不会当真。他并不是很介意嘲笑,谁还不是顶着一堆冷嘲热讽一步一步向上走的呢。 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些东西。比如像鸢尾长老那样的乖戾,比如像冯稼禾那样的冷漠。 乖戾意味着无法以常理揣度,冷漠意味着没有谈判和周旋的空间。如果真到与之对抗的时刻,唯一的解决方式只有硬碰硬。这不是上佳的选择,至少,这会给江左带来很大的压力。 江左不是很喜欢压力。 江左想起一个细节:鸢尾的腰间,似乎没有佩剑。 江左曾经在宴会上听鼎鹤山的周师伯说过,很多真正武功高强之人,是不屑于使用刀和剑的。于是江左不禁要想,鸢尾长老用的是什么兵器?如果不是剑呢? 江左突然在一根蛛丝前停下脚步。 他敬畏很多东西,也包括蛛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蜘蛛网 承天看见江左停了下来。承天还看见,在江左停下来的时候,冯稼禾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承天过去搭起冯稼禾的肩膀,道:“哥,不要总是这副谁杀了你全家的表情嘛。” 冯稼禾瞥了一眼,转身靠在那个土堆上坐了下来。一只蚂蚁爬过他身边,被他接到手上,仔细端详。冯稼禾看蚂蚁的眼神极为认真而且真诚,就像是在和蚂蚁对话。 承天说:“你看蚂蚁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很近。你看我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很远。” 冯稼禾又是一个冷笑,笑得就像快哭出来了似的。承天只怕自己是触到了冯稼禾的伤心事,不敢多说什么,也无力抚慰,只能轻轻拍打抚摩着他的后背。 鸢尾在他们身后焦虑地踱来踱去,同样不知道是为何。 承天不禁看向江左那个方向。他不知道江左为什么停下来。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承天是看不到那根蛛丝的。 冯稼禾当然也看不到那么远处的一根蛛丝,但他知道蛛丝就在那里。仅仅是知道。他还知道更多事情,比如那几根蛛丝有多贵,他自己大概一辈子都花不了这么多钱。这么贵的东西,让他觉得很不真切,他甚至有点怀疑那根蛛丝是不是真的在那儿。 有人告诉他,当你决心要杀死某个习武者,你就一定要舍得投入,你投入的越多,可能的麻烦就会越少。就像这次的投入,多到就像一场碾压,足以让江左死得无声无息。 冯稼禾觉得很好笑,原来无论我多么努力地习武,在你们手里也不过是翻一翻手掌的事啊。那我习武还有什么意义? 江左站在一根蛛丝前,思考世界的本质。 这荒芜的山路,一路走来也见过了不少蜘蛛网。有的挂着露水,有的趴着飞虫,都没有什么稀奇的。眼前这根蛛丝就跟他的眼睛差不多高,从左边,延伸到右边。虽然是横跨了这条道路吧,对蜘蛛来说确实要费一番功夫,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 江左原本以为,自己停下脚步,是因为感到这根蛛丝不对。但在经过冷静而审慎的思考后,他发现自己在蛛丝前停下的原因,只能归结为第六感了。 一根蛛丝折射出最后一缕夕照,还能有哪不对?本来按照常理,此刻他只要伸手轻轻撩去蛛丝;或者出于对蜘蛛劳动成果的尊重,可以稍稍低头避开,这样就可以继续往山里走。这些小事,总不能妨碍了他的取剑大业。 江左准备往前走的时候,低头一看脚下的路面,又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刚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泥土,落叶,一块大石头,还有野心勃勃的杂草。依然是一切正常,但江左就是觉得不对。 江左蹲下身来,本想看看身下的落叶和泥土,却意外地发现了第二根蛛丝。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也许还有。看来,是曾经有一只很厉害的大蜘蛛,准备在这里结网? 后来江左放弃了思考,从路旁的草丛里绕过了这些蛛丝。 不是敬畏蛛丝,而是敬畏自己的直觉。有时候,直觉会比冷静的分析更早来敲门。 走出很多步之后,一阵微风起,江左猛然想起什么,慢慢回过头。 几片秋叶落下,其中一片在和他眼睛差不多高的位置,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成了单独的两片。 地上原先就有这样裂成两半的落叶。 江左随意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当然,为了避免索赔纠纷,特地挑了一把劣质的。江左把剑朝那张“蛛网”扔去。由于飞剑技术不强,剑飞过去时呈现一种竖直于地面的姿态,直接“啪”在了蛛网上。 剑越过蛛网,丝毫没有受到阻拦,却断成八截掉在地上。 “原来是这样。”惊讶过后,江左首先感到的竟不是恐惧。 再往山里深处走,却每一步都泛起更深的恐惧。 有人要杀我吗?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吗?是因为我的离经叛道,还是因为我那天在宴会上得罪了人?——总不能是觊觎我从菊园拖回来的那箱好吃的吧? 江左渐渐有了一些纯属直觉的猜想,但,又还有一点疑虑。 “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记仇了。”江左摇头道。 反正他活着就是不断地得罪人,不断地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想要不被人报复,唯有变得让人不敢报复。 只希望齐悦今天还有晚饭可以吃才好。 再往前走,随意丢在路边的剑渐渐变少了,但山林深处却开始有了许多连片的草庐,有了一些集中挂剑的区域,甚至有十几把剑摆成的剑阵。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地间只残存着一点点暮光。江左徜徉于剑的海洋中,看着各色各样各有千秋的好剑,流连忘返,惊喜连连。 他不太会看剑的质量,最多只会掂量掂量手感。但在他看来,剑的颜值应该能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剑的质量。江左在几把他认为颜值很高的剑前久久驻足。没一会儿,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些剑是我朋友的,每一把都是上好的。少侠看中哪一把?要是选好了,就上手试试吧。”陌生男子说。 每一把剑都是上好的,这话听着就很虚假,让江左居然有了一种在买地摊山寨货的感觉,刚才的兴味瞬间就减了三分。但他不动声色,像像是随意寒暄道:“刚才有个孩子骑牛下山,你看见了吗?是哪家的孩子?功夫挺不错的。” 陌生男子说:“哦,看见了,是我另外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别看他小,练童子功正是时候,这孩子也争气,是块练武的料。” 江左应道:“哦,原来是这样。” 突然,江左拿起其中一把剑,直直朝陌生男子刺去。 陌生男子自然是拔剑抵挡。虽然心里感觉到江左情绪有变,嘴上却还是笑道:“流程虽然没错,但你这也太突然了些。” 通常的流程,就是前来选剑的弟子会拿着选好的剑和养剑师傅当场较量一番。如果养剑师傅对他的表现满意了,觉得剑适合他,这把剑他就可以买走;否则的话,这次可能就和这把剑无缘了。 “我并不是在谈论流程。”江左说,“我建议你今天不要让我活着离开。说实话,你们今天这出戏,我不喜欢。” 对方仍是坚持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养剑人,你干嘛这么暴躁嘛!我的话句句是实,哪里跟你演戏了?” 江左只是说:“牛可以穿过蜘蛛网吗?” 对方开始先是一愣,而后十分懊恼地重重叹了一声。 江左说:“你不辩解了吗?不打算再说点什么,也许我还会给你机会。” 对方却是一咬牙一发狠,道:“又如何!以你这小身板,难道还能打得过我?” 江左说:“你可以试试看。” 不是我可以试试,而是你可以试试。 江左狠狠瞪向那名陌生男子,无形中自有一股强大的威压。陌生男子不敢轻敌,扔掉自己手中那把不甚出奇的剑,飞快地从树上摘下目之所及最好的一把剑,向江左刺来。 养剑师傅的武功都高不到哪去,否则也不会去铸剑养剑,而是直接行走江湖了。眼前这人尽管未必真的是养剑师傅,但江左能肯定他至少不是重金雇来的职业杀手。在决定动手之前,虽然江左未必自信能胜,但能判断自己至少还扛得住。 结果两人才相持了几招,对方竟是力不从心,比江左预想的还要弱一些。原来他刚才的发狠,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承天见情况不对,连忙前来帮忙。冯稼禾没有阻拦他,但也没有来帮任何人的忙。 鸢尾在原地徘徊不前。 江左趁着承天前来接手的空隙,换了口气,喊道:“鸢尾长老还不前来调解,难道是做贼心虚了吗?!” 鸢尾闻言一怔,这才前来装腔作势道:“偶尔起个争执,也没什么,打归打,可别伤了筋骨,我回长老院也不好交代。” 话音未落,那名陌生男子已经倒在地上,拿剑的手受了伤。江左捡起他掉在地上的那把剑,说:“谢谢老板挑的剑。” 等这场纷乱渐渐平静下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可怜江左因为天色太暗怕看不清刚才那张“蛛网”,不得已选择了一条更加荒芜的c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路的路下了山。 鸢尾长老仍是笑吟吟的,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长老毕竟是长老,江左可做不到把剑架到她脖子上。江左只是表面礼貌地说:“鸢尾长老的局,真是跟你本人一样乖戾。建议你下次最好亲自下杀手,别怕手上沾血,别有偶像包袱,更不必顾及名门正派的表面道德。不然再制造一个破云前辈那样活不成也死不了的终身囚徒,还得天天派人在地牢门口看着,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鸢尾长老一直听到破云的名字说出口,才终于拉下脸来。说:“呵,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江左说:“我知道您心里有数。” 冯稼禾自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背对着这里。江左喊了一句:“冯兄,饿了吧?请你吃饭,好东西。” 冯稼禾不理江左也不看江左,站起来自己朝远处走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吃货一夜 天色太晚了,承天放弃了取剑的想法。江左答应请他吃好吃的,这让他满心向往。 江左又回去找齐悦。齐悦老远就跑出来,大声喧哗道:“哥诶,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我的晚饭泡汤了呢。” 走近之后,齐悦又说:“我刚才看冯稼禾紧跟着你往养剑山那里过去,可把我吓死了。” 嘴馋是真,但关切更是真。 江左说:“有心了。我暂时没事,去吃饭吧。” 于是三人共同往周边的某户农家走去。江左把一箱好吃的寄放在他们家地窖里,他倒也放心。 没注意现在是什么时间,反正江左累了一天,现在早已肚子咕咕叫。看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吃饭的人了,偶有几个也都是因为训练或其他事情耽误的,看来着实是很晚了。 等他们坐下来以后,三个人却变成了五个人。 一位来自“生”字班的柳姓女生,是被承天特地请过来的。原因是江左拿来的食材都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平时为他们做饭的农妇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而那位柳姓女生可能算是凤鸣渊做菜最拿手的人了,有她出马才配得上这些食材。 另一位是苏诗微,是在路上偶然遇见,被江左千方百计邀请过来的。请苏诗微过来并不是为了讨好大姐,而是自然有其原因。江左深知,今天的食材虽然都是极为珍惜之物,吃到嘴里却未必有什么特殊的爽快感,这个他已经在之前的宴会上亲身体会过。如果没有苏诗微这样的名门闺秀在旁赞叹两句,就凭他们这些乡野匹夫,肯定是吃得稀里糊涂,吃完就像吃了一顿西域烤串,那真是暴殄天物。 苏诗微第一眼就看见了江左手中的剑。 “出息了,这么快就弄来一把剑?”苏诗微说话中不乏赞叹。 江左说:“承让承让,多亏了神一样的队友和猪一样的对手,哈哈哈哈。” 苏诗微拿起这把剑,细细端详。 剑柄和剑鞘,都是纯粹的黑色,但刻了一些有趣的纹路,因此黑色中又泛着特殊的光泽。微微拔出,可见剑身透出寒光,中线比锋刃微微凸起,亮出一张平滑的曲面。全部拔出,感觉剑身极轻,剑柄也不重,反而是剑鞘相对显得很重了。 “不够压手。”苏诗微说。 江左说:“轻了好,太重我也拿不动。” 苏诗微说:“重剑无锋,是武道宗师运用武器的最高境界。八甲真武境以上的几位宗师,家藏的都是重而无锋的剑,可见这是趋势。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左说:“我知道重剑无锋。但是反过来说,锋剑至轻,又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也挺好的。” “也是,”苏诗微说,“反正你本来就不走寻常路,你开心就好。” 听苏诗微这样说,江左反而有点心虚。 苏诗微又问:“这剑有名字吗?” 江左说:“忘了问了。” “那你重新起一个吧。” “合适吗?” “不碍事。” 江左便脱口而出:“七日。” “什么?” “我说,剑名‘七日’。” “有什么寓意吗?”苏诗微问。 江左摊手,说:“没有。” 苏诗微斜了江左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今天的菜色看起来颇为家常,却让苏诗微赞不绝口。她不停夸赞那位柳姓女生的厨艺,称赞她会搭配,还不停向大家普及每种珍奇食材的好处。承天一直说,把苏诗微请过来真是高明的选择。 几个人聊起了凤鸣渊的几位弟子,后来又聊到几位长老。江左想起一件事情,问苏诗微道:“大姐,你怎么看待长老院那几位?” 还记得他在前往菊园赴宴之前,特地请苏诗微留心各位长老的态度。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江左已经不像当时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了,只是还想随便聊聊而已。 苏诗微不直接回答,而是反过来问江左:“长老院二十一个人,好些你连见都没见过。你感兴趣的,应该不是他们全部吧?” 江左直言不讳:“比如鸢尾长老?” 鸢尾长老编号是“甲”,已经连续多年作为长老院的首座,代表凤鸣渊和外界打交道。所以先问鸢尾长老,听起来原本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苏诗微还是说:“我以为你会先问丁仪。” 江左说:“对,我变了。” 苏诗微被江左一句话噎住,只好直接回答道:“鸢尾,犹如深渊。不讲道理,无法揣度,不可战胜,只能凝视。” 江左点头:“我所认识的鸢尾,只有‘乖戾’二字,和你的认识相差不远。——那丁仪呢?” 苏诗微说:“丁仪,他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像那些沉迷修仙的人,对人间的一切都不太关心,唯独在谈到修仙大道的时候会神采飞扬。丁仪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修的不是仙。你别看丁仪每天守在阁楼里,好像对凤鸣渊的事务无比上心,其实他不过是不愿意和外界江湖打交道罢了。” 江左闻言,若有所思。 江左又问道:“其他长老,还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苏诗微想了想说:“筠庭长老现在事事对鸢尾言听计从,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我怕他别是被鸢尾收为跟班了。” “筠庭长老?”江左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筠庭长老编号为“乙”,竞争力仅次于鸢尾。不跟鸢尾争长老院的主控权,还对鸢尾言听计从,是不是有点傻? 苏诗微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 江左回过神来,说:“哦,没什么,吃饭吧。” 今晚江左没有拒酒。除了那位柳姓女生,其他人都喝了点。 菜都是世间少有的山珍海味,酒却是最便宜的那种浊酒,也叫绿蚁酒。一些滤不干净的糟渣随意漂浮在杯盏中,乍一看有点像发了霉。江左虽然爱茶,但平生应酬也喝过不少酒,这种浊酒真是他喝过酒精度最低的酒,易饱不易醉。这样也好,不误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想还是有一人醉了。 齐悦晕乎乎地趴在桌上,嘴里说着胡话。 齐悦说:“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去闯荡江湖” 江左开玩笑地接道:“没人拦着你,江湖就在外面,出门左拐。” 齐悦说:“钱我也不要,地位我也不要,只要一把剑” 江左说:“我要我要,钱给我,地位也给我,剑有的是,你要哪一把?” 齐悦说:“江湖男儿江湖生,江湖死,输了也就输了” 江左说:“你连我的大腿都抱上了,还有什么可输的?” 齐悦说:“我要是再在人前提你的名字,我就不是好汉” 江左本想说什么,忽然一怔,想起齐悦名帖上的“舞阳城外齐氏”这几个字,心有所感。 他发誓不再提起的那个人,会是谁? 江左问苏诗微道:“大姐,舞阳城外,有一个很出名的齐氏家族吗?” 苏诗微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哪个城外会有什么豪门大户!” 柳姓女生扯了扯苏诗微的衣角。苏诗微转头,只听她轻声道:“大姐,会不会是那个“齐”?” 苏诗微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齐天宗?” 齐——天——宗。 齐天宗是当世名门,实力比凤鸣渊差不了多少的大宗派,同时也是该派创始人的名字。齐天宗原本也是像武当那样专注修仙一百年的遁世宗派,但宗主之位传了四世之后,可能是觉得修仙终究没有什么前途,现在也渐渐有些世俗化了。 齐天宗虽然赫赫有名,但谁又会想到凤鸣渊的这样一个普通弟子竟是其他宗派出身? 承天有些犹豫地看着苏诗微:“大姐,这要不要告诉丁仪啊?” 如果他真是其他宗派的人,肯定免不了要交给长老院严加审查。苏诗微一时也是举棋不定,一方面是觉得齐悦这孩子对大家挺真诚,自己却把他举报了,于情不合;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职责所在,万一齐悦真是另有图谋,这事可不小。 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苏诗微说:“我这就去告诉丁仪。” 说去就去,苏诗微从桌边抓起她的剑,纵身跃起。 江左伸手拦住了她。 “他酒还没醒。”江左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等他醒了,我有话问他。” 苏诗微没有说话。 “再给我们点时间。”江左说。 苏诗微想了想,说:“那好,给你半天时间。” “半天?那不就睡一觉的事吗?”江左抗议道。 苏诗微睁着一双大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左无奈摇头,心里想着今晚算是睡不好觉了。 愉快的一夜逐渐接近尾声,今天的饭菜,大家都吃得不少。江左扫了一眼箩筐,大家居然吃了接近一半,可见吃得有多爽。 把齐悦扶回房后,江左独自坐在床前,却觉得异常清醒。 江左扫了一眼自己书桌上尚未归还的那几本剑谱,心中道:还是不要作死吧。 他点亮了灯盏,用竹枝蘸墨,誊抄起了他先前说懒得抄的那两本剑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小目标 江左抄剑谱抄到半夜,已经抄完了,大脑却还是十分清醒。百无聊赖之下江左推门而出,却听见隔壁齐悦的床传来一声轻响。 齐悦这是醒了? 江左低声沉吟道:“不要钱,不要位,只求一剑江湖行。赢就赢,输就输,江湖男儿江湖生,江湖死。” 吟诵到这里,齐悦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齐悦看着江左,只是咽了口唾沫,什么也没说。 江左说:“你说你有一把剑。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齐悦沉默了很久,算是默认。然后才问:“我还说了什么?” 江左说:“也没有太多,大体就是我刚才吟诵的那些。你应该更关心大姐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怀疑你是其他宗派派来的间谍,在考虑要不要告诉长老院。我说我还有话要问问你,让他们先等等。” “这里不是地方,去屋顶上聊吧。” 齐悦从窗沿攀上房檐,三两下已经爬上屋顶。江左站在地上有些尴尬,望着齐悦,本想夸他跑酷功夫真不错;终究还是忍住了,说:“齐兄练得一手好轻功。” 齐悦稍微一愣,又从屋顶上翻下来,道:“我忘了你没练过轻功。” 于是二人只好另找个地方说话,比如旁边的小树林嗯,可能溪边会更好。 溪边开阔,没有隔墙有耳之虞。 “想问什么?问吧。”齐悦说。 江左说:“你就不能自己把事情对我说一遍吗?” 齐悦轻轻一叹,道:“其实我也告诉过你,很多事我不想说。你不是也一样吗?” “好吧,那我问。”江左说,“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我必须提醒你,如果让长老院知道你有秘密,他们会怀疑你是间谍,把你逐出凤鸣渊。” “不会的。”齐悦低着头,说,“他们只会杀我灭口——哪怕他们的怀疑永远无法确证。” 江左闻言,浑身莫名一震。 “怎么,你不信?”齐悦说。 “不,”江左说,“恰恰相反,我太信了。” 齐悦认认真真地看向江左,道:“所以,就为这个,你也不能让苏诗微c承天或其他任何人把这事告诉长老院,哪怕是丁仪那样的正人君子也不行。你能理解吗?体谅一下我。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就问吧。” 江左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仿佛没听到齐悦的话一样。 江左本来是有很多疑问想向齐悦问清楚的。倒不是说对齐悦的个人隐私有什么好奇,而是说有很多事情如果搞不清楚,你就无法决定要不要信任一个人。 但是听了齐悦刚才说的话,江左突然觉得,似乎不需要问那么多问题了。 他想了三个新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名帖上写了‘舞阳城外齐氏’,其实是指齐天宗第四代宗主的世家,你是齐天宗第五代的子嗣,这个没错吧?” “没错。” 江左满意地点点头。江左问这个问题,想要确认的只有一点——齐悦并不是齐天宗的一个普通弟子。确认这一点,他对齐悦大概也就心里有谱了。至于齐悦来凤鸣渊的动机和每一步行动背后的考虑等等诸多细节,江左觉得就不必多问了。 “第二个问题。假如我也是一个间谍,你看我像是哪个门派出来的人?” “啊?” 这个问题颇有些意外。齐悦仔细琢磨了一番,笑道:“仔细想想,你还真的挺像。你来历不明,却能在没有童子基础的前提下屡屡有所突破,这不明摆着是其他门派使用秘法刻意培养的结果么?嗯,让我猜一猜——武当?” 武当那个神秘莫测的遁世门派,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以往它身上猜,由不得人不信。齐悦瞎猜的武当,显然也只是玩笑。 “第三个问题。如果我没有办法向你说明我的身世,你真的能完全信任我吗?” “能。” 这是齐悦下意识的反应,他毕竟还可能会需要江左的帮助。而且他信任的是江左本人,不是江左的门派,他并不关心江左在其他门派是否还有他自己的任务。 “好,那我向大姐保你。”江左说。 今天的策略是,结盟。 齐悦心里颇有些意外,毕竟江左并没有拿到什么切实的证据。空口无凭向苏诗微保自己,就不怕自己真是间谍吗?不过眼下的局面对他有利,他真是求之不得。最后齐悦只是说:“谢谢你信任我,齐悦会让你明白我值得信任。” 而且,也许很快就会明白了吧? 如果说凤鸣渊内部有什么间谍的话,江左相信这个间谍最有可能出自长老院,而不是他们这帮年轻弟子。 第二天一早,江左去向苏诗微汇报,希望她别把齐悦的事告诉长老院。江左摆事实c讲道理,论证过程也很简单:因为间谍讲究身份普通c行事低调c实力高超,而反观齐悦,几乎条条都相反。所以,齐悦不可能是间谍。 苏诗微将信将疑,最后勉强答应不打小报告。江左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后的数天时间里,齐悦仍然和往常一样和江左谈笑,有时也会看他练剑。不过江左最近起得越来越早,而且开始喜欢跑到演武场等各个景色优美c视野开阔的角落练剑,导致经常一整天齐悦都看不见江左的人影。 那四本剑谱,江左早就还给了丁仪,但在江左心里,其中的一些招式却愈加纯熟。 江左还向丁仪确证了三甲游民境的品级,现在开始冲击四甲武夫境。品级到四甲,行走江湖才不会日夜提心吊胆,这也是多数习武者迟早能够达到的一个水平。不过以江左的心性,哪里能满足于“迟早”达到四甲?何况他是在凤鸣渊,有良师(嗯勉强算吧)益友和丰富的资源相伴,可不能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江左给自己定的小目标是到陈鑫闭关结束的时候,大约是在明年开春,必须把品级提高到四甲。 听起来难,其实确实也是比较难。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加油,江晁锐不是一般人。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江左来到演武场上,此时场上只有一位同班的徐姓少年正在练剑。江左凑过去抱拳行礼,对方见是江左,连忙收了剑,礼貌地抱拳。 “江左,有什么事吗?”徐姓少年问道。 江左说:“我自己编排了一套剑法,能不能帮我看看?” 徐姓少年连忙推脱道:“喔,不敢不敢。我哪有能力指导你啊!还是让丁长老来指导你吧。” 江左轻轻一笑道:“凤鸣渊上上下下这么多弟子,看来就全指着丁仪一个人撑起来了。” 丁仪长老虽然不反感江左的旁门左道,但还不至于能够指导江左修习旁门左道。江左想要做的,是向他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中能力尚可的人请教,根据他们的意见来调整他的“江左剑法”。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结合大家的调查大数据,取长补短,相信会对江左的剑法进步有很大的帮助。 江左对徐姓少年说:“不碍事的,你就随便说说就好。” 徐姓少年总算答应下来。江左打起他的剑法,徐姓少年就在旁边看,丝毫不敢怠慢。 三十六式江左剑法打下来,江左面色红润,神清气爽。问道:“怎么样?” “那个,我不太懂啊。”徐姓少年说。 江左说:“但说无妨。” 徐姓少年说:“我觉得啊,你的剑法当然很讨巧,避开了很多嗯很多可能不太适合你的地方。但是是不是有可能,可能啊,有一点过分了?就是矫枉过正了?也许有些技巧你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虽然你没有童子功的基础,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你还能以其他方式实现或接近。我说的不一定对,仅供参考啊。” 江左拜谢道:“你说的很好啊,干嘛说话那么小心?没事的,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吃过早餐了。” 徐姓少年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好歹比刚才放松一点。江左与他寒暄两句,就继续练自己的剑。 江左每天都干这样的事,对不同的人。江左剑法每天都会出新的版本。 终于有一天,齐悦听说江左每天早上都来演武场做同样的事,于是特地起了个大早,来到演武场捕捉江左练剑的身影。可能是他太积极了,当他到演武场时,这里还空无一人。 齐悦看着初升的太阳,伸了伸懒腰,拔剑耍起了暴雪刀。 是的,他耍的是刀法。 没一会儿,江左也来到演武场上,看到这一幕,震惊不已。 都看到这了,要不就收藏一下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拳头不能解决的事 “齐悦,你怎么来了?平时这个点,你应该还在睡觉吧?”江左说。 齐悦听见江左说话,急忙收势,不想让人看出他在耍刀法。齐悦说:“好几天没见了,我想看看你的剑法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江左说:“你不会是想把我的剑法学去吧?” 齐悦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 江左把江左剑法耍了一遍,齐悦看完,点头道:“除了招式数量没变,其他都变了。” “我每天都在突破我自己。”江左说。 江左在齐悦身边坐下休息。齐悦眼神飘忽,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看向江左时,发现江左正盯着阁楼上的一扇窗户。齐悦不解,问道:“江左,你在看什么?” 江左说:“我在凝视深渊。” “什么鬼?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今天好像没有,不过没有动静,不意味着没有人在。” 江左不能确定阁楼的窗户后面有人。但他盯得很认真,就像真有人在那里一样。可以想见,假如此刻真有人在这扇窗户背后,此刻应该表现出怎样的狐疑和心虚。 江左说:“多试几次,总会碰上有人的时候。她只是学乖了,不再轻易弄出声响了而已。” 江左见齐悦没有回应,遂收回目光,看向齐悦,发现齐悦眼神飘忽,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江左说:“我觉得你有点心神不宁。” 齐悦若无其事道:“我这段时间老这样。总归是心里有事,别见怪。” “你在等待什么?” 齐悦略有些惊讶地看向江左,道:“这你都能看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等待什么?” “我以前有时候也这样。”江左说,“等一件非常确定的事发生,比如九月初八日的宴会,往往是兴奋占多。哪怕它很困难,哪怕有危险,谁还怕迎接挑战呢?但如果是等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发生的事发生——比如等对手出招——往往还是焦虑占多。” 齐悦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有两个高手在江边决一死战,但是两个人都死愣着不肯率先出手,对面僵持。结果只坚持了一天一夜,其中一个扛不住,倒地就死了,对方都还没出手。” “正常,心理压力大,死于神经衰弱。”江左说。“所以你在等什么呢?” 齐悦无言,看着阁楼背后缓缓升起的太阳,缓缓露出微笑。 笑是真的,不是他逞强。只是在内心深处,仍然抹不去一丝焦虑。 江左问道:“是不是需要我帮助什么?” 隐约记得,齐悦好像老早就这么说过。 齐悦说:“只怕你也帮不了什么。” “又是嫌弃我品级低吗?”江左不悦。 齐悦忙道:“别误会,只不过,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用拳头来解决。” 江左哑然失笑。这个道理江左当然知道,而且,他最擅长的不就是不用拳头解决问题么? 大约是在午饭的时间,左邻右舍都安静无人。一支短小的羽箭飞到齐悦的窗台上,咚的一声,好像飞鸟撞到玻璃一样的声音。可惜窗台不是木头做的,羽箭没能漂亮地扎在那里,而是飞进来落在了地上。 齐悦闻声,去将箭捡起,叹道:“第六封了,这才几天啊。” 随着羽箭飞进来的,一开始是整整两三张信纸,后来变成一张纸,再后来变成一张纸条。篇幅越来越短,言辞却越来越急切。而这次的信息干脆就直接写在了箭尾的羽毛上,只有两个字:“速回!!!” 三个感叹号是齐悦读出来的情绪,箭上原文没有。 “有本事你过来呀!隔那么远射箭传信算什么本事?你叫我回我就回,我就没有条件要谈啊?!” 这些话都是在心里喊出来的。嘴上当然是不能喊出来的,否则让左邻右舍听见了,那又是一堆麻烦事,多不好。 齐悦的这些举动,都被江左看在眼里。江左也不是故意,只是那一箭破空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亮,却很尖利,有点警惕性的人都会听到的。江左在外头,站的位置却刚好能看到齐悦的窗,他看见齐悦点了蜡烛,把那整支箭都烧掉了。 江左没有再往细了追究,却提高了警惕。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好几分钟。刚才飞箭送信那人早已飞奔出这片山林,骑上马顺着官道坦途往平原省舞阳城的方向飞奔而去。半道上他迎面撞见一人,连忙利落地翻身下马,半跪在地,道:“师叔,您怎么亲自来了?难道说” 被叫做师叔那人,名齐玄朗,其实对齐天宗的大多数人来讲,应该尊他一声师祖。他并不骑马,只是一路蜻蜓点水地小跑,竟不比骑马慢多少。这类脚上功夫虽然不太能体现品级,但要练成这样,算来怎么也得百颗晶石随身,还要加上十年的丹药调理,才有一点点可能。 “废物。”齐玄朗掠过那位信使时,轻轻咕哝了一句。 齐玄朗甚至没有停步,像一阵风一样吹过去了。 不骑马不是为了装样。凤鸣渊外有一片乱石滩,马匹跑起来很是不方便,之前的几位信使都有抱怨。齐玄朗用脚走,就没有这样的困扰。他健步如飞,没一会儿就到了凤鸣渊的入口处。 入口不设门禁,齐玄朗毫无阻碍地闯了进去。 三位“杀”字班的弟子正在溪边切磋剑法。其中一人眼疾手快,看见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迅速跳出来,举剑拦在路中央,喝道:“什么人!” 而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也马上跟了上来,一个人说:“停下!你会撞到人的!” 另一个人说:“就算不撞到人,碰坏花花草草也是你不对!” 齐玄朗看也没看这些人,拂袖一卷,竟一把将三人撂倒在地上。他自己步伐不停,直直往前走。 再往前不远就是演武场了。阁楼里,丁仪听见动静,也是迅速出现在阁楼门口。丁仪一看来人装扮和身手,就知道是修仙中人。除去遁世的武当不谈,要么是鼎鹤山的人,要么是齐天宗的人。 如果是鼎鹤山,那就好办一些。鼎鹤山虽然也有修仙的业务,但说到底是个世俗门派。名门大派之间的往来礼节,鼎鹤山一样也少不了。丁仪拱手高声道:“我是凤鸣渊丁仪,请问仙长此来所为何事?” 齐玄朗并不理睬。 丁仪头皮发麻。如果是齐天宗的人,那谈这些礼节无异于对牛弹琴。世人看齐天宗都觉得是超凡脱俗,但在层次略高于齐天宗的鼎鹤山c铁禅寺和凤鸣渊看来,齐天宗就是不开化c不讲理的典型。更别提人间王朝,哪怕如今人间王朝声威不振,对待齐天宗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加嫌弃。 齐玄朗掠至阁楼前,丁仪出剑道:“一剑青铜,请君稍停。” 丁仪出剑,按说这下齐玄朗无论如何也该停一停了。丁仪好歹也是凤鸣渊的顶梁柱之一,任凭他齐玄朗自视再高,难道还能挥一挥衣袖就把丁仪也撂倒不成? 丁仪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齐玄朗的应变能力。 大概是真的赶时间,齐玄朗根本不想接丁仪的招。在他接近丁仪时,突然俯下身来,作蜥蜴状,以这种极为难看的姿势从丁仪的剑下爬了过去。 丁仪追了两步,却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追得太紧。偏偏阁楼里此刻只有鸢尾长老在,其他长老都不在。要他独自离开,丁仪是不放心的。 齐玄朗路过演武场,却听一句貌似谦恭却又暗含讥讽的话传入他耳中:“仙长好身手!” 那当然是江左。 江左语调轻松,这反而让齐玄朗心生疑窦。齐玄朗转头看了江左一眼,放慢了脚步。 江左轻松地一笑,继续说:“可惜是个路痴。” 当然了,没有人知道这位仙长要去哪c要找谁,但江左知道。 齐玄朗终于停下脚步。 “找死!”齐玄朗喝道。江湖上的高手宗师多了去了,谁不得给他齐玄朗三分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好歹是比齐天宗第四代宗主还要高一辈的老前辈。要是在齐天宗内部,他就是被当作活菩萨供着的。像江左这等小辈,竟敢当面对齐玄朗冷嘲热讽,这在齐玄朗这么多年间还是头一次碰到。哪怕再赶时间,也绝对是可忍孰不可忍! 齐玄朗怒道:“小子,敢说爷爷坏话,你的死期到了!”说着就往演武场上走去。 江左面不改色。 “小子,你真不怕死?”齐玄朗不拔剑,却伸手准备要折树上的一枝尚未开放的梅花枝。 江左只是笑道:“我们二对一,我怕什么?” 齐玄朗闻言回头,原来丁仪就站在他身后。 江左与齐玄朗实力悬殊,不可能硬碰。但丁仪就不同了。 丁仪抱拳道:“老人家看来也是高人,我还没跟你比过,不如今天我们就比一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少主的药 江左说:“仙长还赶时间呢。” 丁仪说:“赶时间就能随手伤我凤鸣渊弟子?” 江左说:“都是有志成仙的人了,谁还在乎凡人的死活嘛。” 丁仪说:“哦?那不知仙长准备何时成仙?” 江左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仙长不如今日就成仙了吧。” 丁仪说:“那岂不是太仓促了。” 江左说:“你没看仙长急急忙忙的,再不成仙,怕是没有明天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齐玄朗气得脸色青紫。但若此时动手,势必要耽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时间,还未必有赢的把握。齐玄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咆哮道:“你们不要不知天高地厚!齐天宗的声势虽然比不上凤鸣渊,但你们如果执意要和我齐天宗过不去,齐天宗就算拼上血本,也要给凤鸣渊留个教训!” 江左严肃道:“擅闯凤鸣渊,伤我三位师兄师姐,还要强抢我凤鸣渊走正规程序招收的弟子。你倒是说谁不知天高地厚?!” 丁仪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点头附和。江左说的是本来他该说的台词,不过既然江左都说完了,他也乐得省事。只是“强抢弟子”那句,听起来有故事呵。 齐玄朗听见“强抢弟子”那句,脸色大变。 “看来,他告诉你的事情还不少。”齐玄朗说。 江左如实答道:“他告诉我的倒是不多,是我自己太聪明,猜到了不少。” 齐玄朗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不快把齐宇岳交出来?他姓齐,肩负着齐天宗所有人的目光。他生是我齐天宗的人,死是我齐天宗的死人。他应该去哪里,轮不到你们来插嘴!” 齐宇岳显然是排字辈排出来的名字,齐宇岳无疑就是齐悦。 江左说:“我说过了,他是我凤鸣渊走正规途径招收的弟子。他生在哪里由不得他选,但他既然选择来到凤鸣渊,凤鸣渊就不会把他像个人质一样拱手送出。” 狠话气话都已经说尽了,双方也都表了态,立场已经很清楚了。如果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开一场辩论会了,浪费的时间只怕比动手还要长。于是,刚才还火药味浓烈的争端现场,非常诡异地瞬间平静下来。 齐玄朗说:“既然这样,不如还是动手解决吧。” 丁仪听见“动手”两个字,瞬间从愣神中缓过来。丁仪说:“要动手了吗?你等我一下,我去把鸢尾也叫来,大家一起动手才热闹。” “你”齐玄朗被气得说不出话。 怪只怪自己不该被丁仪追上。 齐玄朗本想找个缝隙溜走,可是丁仪被他溜了一次,自然会有所防备。无奈之下,齐玄朗非常屈辱地想到,看来也只好退一步了。 齐玄朗说:“也罢!既然你们不肯放他走,我也强求不得。可是他的父亲c齐天宗第四代宗主齐黄章今日仙逝了,这么大的事,总该让我见他一面,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丁仪和江左皆是一惊。 丁仪和江左都各自有问题待要说出口,此时听齐悦的声音道:“我来了,想说什么,说吧。” 齐悦从不远处的楼后闪身出来。原来他早就来悄悄偷听着了。 齐玄朗当即躬身道:“少主。” 所以齐悦不但是第四代宗主的儿子,还是他亲自选定的接班人?江左又有些出乎意料。齐悦有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肯回去啊? 既然见到了齐悦的面,齐玄朗当即就把刚才说的什么“不肯放他走我也强求不得”抛到了脑后。齐玄朗虽然躬身抱拳,却是以不可置疑的坚定口吻说道:“乃父已逝,请——少——主——归——山!” 江左仔细观察着齐悦的表情,发现齐悦面无表情。 见齐悦不答话,齐玄朗只当他是在犹豫,便趁热打铁道:“少主,不要再任性了。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责任,你是我们的少主,回去接手齐天宗的大小事务,这就是你的责任,大家都等着你呢。如今江湖风云动荡,你的一举一动都干系着大局,万万不可随心所欲。黑衣c白衣两派够叱咤风云的吧?就因为一步走错,几乎被凤鸣渊满门屠戮。殷鉴不远!” 丁仪听到黑衣c白衣两派的名字时,神色就有一些烦扰。没等齐玄朗说痛快,丁仪就打断道:“当着我的面,就不能收敛点?黑衣c白衣两派算计我凤鸣渊在先,凤鸣渊不过是把他们的恶意反弹给他们自己了而已。怎么现在你们人人都爱拿这个说事?” 齐玄朗满心思都在齐悦身上,哪里还管丁仪说了什么。直到看见齐悦抬手示意他暂停,这才收起了话头。 “想要我回去,我有一个条件。咳,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问题了。”齐悦说,“你就告诉我,我在齐天宗的这二十年里,你们每天早上喂我吃的药,到底是什么?” 齐玄朗闻言,脸色转阴。江左看见,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有意思,是因为看当下状况,齐悦明摆着是要拒绝。却不直言,而是问了一个齐玄朗不可能答应的问题。 果然,齐玄朗沉声道:“你不用管这个,我们自然不会害你。” 齐悦仍追问:“那么药到底是什么呢?” 齐玄朗说:“无非是你那些师叔炼的丹药。” 齐悦说:“这真是废话,我是问,成分是什么?你也说我是齐天宗的少主,如果回去,就是要继承齐天宗全部家业的。可就是这样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你们却始终都不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 齐玄朗思考再三,终于退了一步,道:“也罢,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必须先答应,无论这种丹药是什么,你都必须每天按时吃,一天都不能少!” “开玩笑!”齐悦怒道,“你以为我问这个干嘛啊?无论愿不愿意都要吃,我凭什么啊?我成年好多年了!管不了你们几位元老,我还不能管一管我自己要吃什么吗?” 江左闻言一笑,算是听懂了齐悦不肯回去的原因。“元老”这两个字,在江左听来,心中也是感触颇多。想当初若不是得罪了那些元老唉,不说也罢。 齐玄朗看出齐悦是执意不从,半边嘴角邪邪一笑,又生一计道:“少主如果执意不肯接替宗主之位,我也强求不得。但是你父亲今日仙逝,你总该回去看看吧?这是做人的本分,少主该不会连这都拒绝吧?” 丁仪在旁笑道:“听齐天宗讲做人的本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 丁仪是在尝试转移话题,虽然不是很成功。因为丁仪知道,这个问题对齐悦的确很难回答。只要齐悦踏上了齐天宗的地盘,往后还能不能离开,还不是由着他们那帮元老说了算吗? “这”齐悦脸上也显出为难之色。虽然一直觉得父亲没把自己当儿子看,而只是当作一个继承人,但毕竟也是为他提供了二十年的衣食。之前六封密信告知父亲病危,自己无动于衷,现在师祖亲自来请,难道还有理由无动于衷吗? 丁仪好心提醒道:“这一去,怕是就走不了了。” 齐玄朗说:“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 丁仪说:“我倒很好奇,你们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 齐玄朗说:“我们对自己少主,肯定还是说话算话。” 丁仪说:“世事无常,我们这些老油条,说话都当不得真。对,因为我也是这样。” 江左安安静静等候了好久,见齐玄朗干瞪眼不说话了,这才上前一步,行礼道:“既然你们意见不一,少主也犹豫不决,那我倒是有一个方案。”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问他是什么方案。江左只好自己接话道:“我送齐悦归山奔丧,事毕再送他回凤鸣渊,保他平安无事,来去自由。” 江左觉得这个建议合情合理,谁知大家反应都不是很好。齐玄朗冷哼了一声,无形中充满了嘲笑。齐悦本人紧皱着眉头,满脸怀疑地斜睨着江左。丁仪也是哂笑着问道:“你是指你一个人护送齐悦?” 江左认真地说:“我希望是一个人,这样比较方便。” 丁仪侧眼看着江左,对他轻轻一笑。 之前去菊园是去赴宴,一大堆人去,会显得很荒唐;但去齐天宗的话,算是吊丧,多去几个人,不但没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显出重视。在丁仪看来,江左说他想一个人护送齐悦,纯粹是内心膨胀了。 丁仪说:“如果只是为你自己去拼去闯,你是死是活我都无所谓。但既然事情还关系到齐悦,我看还是不要太冒险的好。我看就让承天带几个人护送齐悦吧,这是他职责的一部分。如果你实在想去,听承天的话就好了。” 丁仪这几句话让江左心中气得不轻,不过形势紧张,他实在是无暇说笑了。江左看齐悦仍是一脸犹豫的样子,扯了扯齐悦的袖子,又对丁仪说:“我想跟少主单独聊聊,麻烦丁长老好好陪仙长聊聊天。” 江左拉着齐悦往西边走去。 今天是突如其来的加更,谢谢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来去自由 江左劝齐悦回齐天宗一趟,这其中的考虑其实很简单。江左知道齐悦对父亲和齐天宗的一众元老有很多不满,但这毕竟只是齐悦自己的感受,旁人是看不到的。旁人只会看到他在父亲去世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去看一眼,从而为他贴上一个“无情”的标签。 如果齐悦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浪子,那无情便无情了,谁在乎呢。不过,齐悦有少主的身份,这算是他非常重要的特殊竞争力,必须要谨慎对待。如果在江湖舆论里落下一个“无情”的恶名,对往后行走江湖可是遗祸不小。 所以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值得去闯一趟。如果齐天宗果然背弃承诺c不肯放他下山,那时再翻脸就是名正言顺。 江左把齐悦拉到一旁,本来是想把自己这些想法都告诉齐悦。不过齐悦心烦,没等江左说完,就把手搭在江左肩膀上,止住了江左的话头。齐悦说:“算了,哥,我信你。不用再说了。” 江左兴奋道:“好!兄弟,既然你信我,我定不负你!” 有了少主本人点头,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丁仪布置下来,由承天领队,带“笑”字班数名弟子护送齐悦归山奔丧,即刻出发。承天代表凤鸣渊警惕齐天宗的一举一动,代表凤鸣渊保障齐悦来去自由。江左必须服从承天指挥,不可擅自行事。 备好了马,出凤鸣渊,齐悦和承天等人策马在官道上狂奔,齐玄朗有些吃力地紧跟着。而江左呢,只能更加吃力地远远跟在后面,眼看着前面一行人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心中闷闷不乐。 江左知道自己骑术不好,本想叫一位熟悉的同门师弟载他。结果那位同门师弟倒是善解人意,跟江左说,没关系的,跟不上就跟不上,反正护送齐悦有他们几个也够了! 江左只得苦笑。 刚刚掉队时,江左对承天,是有一点吃醋的。江左觉得,如果是由他来带队,那自己就完全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边缘化。 为什么不可能是由江左带队呢?毕竟这套方案是由他提出的。承天虽然是“笑”字班的代理执事,但也没有哪条规范规定执事还有这样的职责啊! 江左觉得,从根本上讲,丁仪似乎还是对他不够放心。至少,是不如对承天放心。 不知道承天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比创造“三刀一剑”壮举的江左还要更受丁仪青睐? 江左仔细回想着承天每次表现出的实力,心中估计承天应该是四甲的水平。当然,首先承天不可能是五甲,否则整个凤鸣渊都会知道的;其次也不太可能是三甲,不然怎么当上的代理执事呢? 老实说,江左见到承天出手的次数确实不多。仅有的几次,要么明显能看出承天没发挥全力,要么是承天动作太快c江左没来得及注意。不过江左仔细想了想,如果他和承天真的对上,他还是能以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战胜承天的。 当然了,武道上的胜败是复杂的,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没实际交过手,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谁能赢谁。否则双方狭路相逢的时候,岂不是只要互相报一下品级和师传,就算胜负已分了?啊,那样的世界,倒是很和平呢。 江左吃闷醋吃了好一会儿,待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连那一队马蹄声也渐行渐远,只有零星的几个商旅之人在缓步慢行。到这时候,江左刚才的羡慕嫉妒恨,却逐渐转为了担心。 毕竟,这次不是出来邀功或历练,而是纯粹来摆平事情的。以承天的实力,他真的可以的吗? 江左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是因为他早见惯了那些剑拔弩张的场面。但江左明白,承天是缺乏江湖经验的。 三甲的江左骑在马上,满心里都在担忧四甲的承天的安危。他担心齐天宗比想象的还要不友好,担心承天在兄弟面前没了往日的隐忍,担心那些本来轮不到他担心的事。 还在没多久以前,苏诗微不也是这样担心着江左吗? 由于通讯技术的不发达,江左并不知道,当他骑着马在官道上闲庭信步时,苏诗微差点又跟丁仪吵了一架。 丁仪正有些失神地从演武场沿着溪水往外蹒跚而行,吹着冷风,踩着枯叶,心中思虑万千。不想走到半路,被突然出现的苏诗微截住。只听苏诗微颇不淡定地质问道:“你应该也知道去一趟齐天宗是多危险的任务,如果真的要去,为什么你们当长老的不能亲自陪同呢?总让年轻弟子自己去以身犯险,这样有意思吗?而且,就算你真的不能去,那也应该叫上我,毕竟我比承天品级高一个层次,能帮上很多忙。” 苏诗微是有教养的人,她只是据理力争,并不破口大骂。不过对丁仪来说,一个据理力争的年轻人远比破口大骂的老贼要难对付得多。你必须跟他们晓之以情c动之以理,而不能直接从气势上压下去。丁仪觉得这非常麻烦,还没开始争执,就已经感到疲惫。 苏诗微自然是担心凤鸣渊诸位弟子的安危。丁仪可以理解,可能在她的印象中,不到毁天灭地的紧要关头,凤鸣渊是不应该让任何一位弟子去冒生命危险的。但丁仪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一些难以与人言说的苦衷。 丁仪如今也是渐渐拿苏诗微没有办法了。本想勉强说些道理,却又觉得自己的道理未必能跟苏诗微说得通,就干脆连道理也懒得说。丁仪轻叹一声,说苏诗微如果不放心,可以去追他们。至于追上后要如何,那就随他们了。 苏诗微二话不说,就往马棚跑去。 丁仪望着他日常所在的那座阁楼,没由来在想,如果凤鸣渊没有了丁仪,那会怎样呢?还有人能把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干净吗? 若说有的话,会是剩下的二十位长老,还是这些年轻弟子中的谁呢? 冷风吹来,丁仪猛一哆嗦,如梦方醒一般。“嚯,怎么想到这个!”丁仪自嘲道。 丁仪往阁楼走了回去。 官道平坦。凤鸣渊和齐天宗虽然远,但只要马儿跑得快,走一趟也不用花多少时间。齐玄朗把齐悦和承天等人安排在前堂,命人好生服侍,他自己往正堂走去。 正堂早有几位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不一的元老们围坐其中。 某花白胡子老爷爷早已恭候在门口,满面春风道:“师弟,真把少主带回来了?” 齐玄朗不禁摇头晃脑,得意道:“他不回来不行啊,他爹在棺材里躺着呢。难道要天下人说他六亲不认吗?” 一位大妈站起来,有些担忧道:“齐宇岳这孩子从小就不老实,十多岁就开始隔三差五逃出山门,二十岁一走就没有了音讯。你说他以后真能安心坐在这宗主的位置上吗?” 齐玄朗大手一挥,道:“放心!好歹我们也是江湖上数得出数的名门大派,我们的宗主,天下能有几个人不认得?只要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宗主,那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他都只能是我们的宗主。等他坐上宗主的位置,我带他去些重要场合,见见世面,也磨一磨他的少年心性。等他真的长大了,自然就老实了。” 众位元老呵呵地笑着,都觉得这样处理十分妥帖。 他们根本就没有谈论要不要扣下齐悦c怎么扣下齐悦。在他们看来,这是无需讨论的。 齐玄朗想起什么,忽然严肃,睁着眼c皱着眉,身子往前探去,向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问道:“哦,对了,你那些药,都备好了没?” 中年人抚须答道:“放心,我从七七四十九天之前就开始炼制那些丹药了,都是新鲜的。” 齐玄朗说:“少主这些年欠了不少药量,你好好算算该怎么慢慢补回来。” “那是自然。” 同样没人说起随行的承天等人。那帮小子啊,说要保齐悦来去自由,不过实力可差得远。他们能倚仗的,无非是凤鸣渊的面子罢了。可是凤鸣渊的面子啊,他们齐天宗真的有人在乎么? 承天在齐天宗第四代宗主齐黄章的灵前吊唁,其他同行弟子则等在外头。承天刚吊唁完,齐玄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 “诸位小兄弟就请下山吧,走好不送。我们修仙之人吃的东西都很奇怪,怕你们不习惯,就不留大家用餐了。少主,你跟我过来。”齐玄朗说。 这就直接下了逐客令?这么生硬的吗? 承天说:“齐悦要跟我们一起下山。” 齐玄朗冷笑一声,目光如剑,直指齐悦道:“少主,你自己告诉他们,你还要不要下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你敢 齐悦从小就不愿意留在山上。但是在从前,每次逃出山门无论是摔伤了c受罚了,那都只是他自己的事。可在今天,如果他执意要下山,就有可能会连累凤鸣渊的这些师兄弟。 齐悦说:“我还是要下山。” 齐玄朗说:“你不怕为你一个人,拖累了你这些小伙伴?” 齐悦神秘莫测地一笑,随即怒道:“你敢!” 齐悦拔剑就向齐玄朗冲来。他拔出剑的时候,承天等人都有些惊讶,因为那不是凤鸣渊常见的劣等铁剑,而实在是一把好剑。只是因为用了一个朴素的剑鞘,以至于一路上都没引起注意。 “剑是从齐天宗带出来的剑,从我出山门还没用过。今天就把这一剑还给齐天宗了!”齐悦说。 齐玄朗眉头微皱。他从未想过身为晚辈的齐悦竟然也会向他动手。直到和齐悦已经剑锋相碰,齐玄朗才意识到这其中最大的问题。 齐悦出手尽是杀招,但齐玄朗却不能对少主下死手。 齐玄朗的剑,看起来像是锈透了一般,毫无锋刃可言。因为对他的品级来说,早已是不用锋刃杀人的了。他们追求的是重剑无锋。如果他乐意,随手折一根树枝,只要充分运用晶石的力量,其实也是可以对敌的。只不过他现在不乐意罢了。 齐玄朗的剑被他一手掷出,破空飞向齐悦。这剑虽然走出的是个简单的抛物线,但却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这剑是有灵气的,它不是在乱飞,而是受到调控的。 齐玄朗终究是留了一手,不敢瞄准少主的死穴。齐悦看准飞剑的来向,一刀,哦不,一剑斩下。 “少主,你这是刀法?!”齐玄朗惊道。 在武王朝,文人喜佩剑,兵士皆带刀。作为一个修仙门派,齐天宗向来秉承着只认剑c不认刀的文化传统。齐悦手上拿的虽然是剑,用的却是暴雪刀的套路,在齐玄朗看来,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齐玄朗亲身上前,拾起剑拿在手里,出手比刚才更加狠厉了些。现在齐玄朗改变了看法,觉得只要留少主一口气在,哪怕是重伤他也没关系,这是他应得的教训。 毕竟是品级差距巨大,齐悦瞬间就有些支撑不住,但丝毫没有要拱手认输的迹象。承天见势不好,当即也拔剑上前助阵。 上次江左上养剑山取剑,承天因为时间来不及而没有取剑。在那之后承天专程去了一趟,取回一把剑,剑名“朝天”。剑很重,并且很锋利,还很好看。 承天上前刺出一剑,逼得齐玄朗分心对付。等齐玄朗准备专心对付他时,他又轻巧地避开其锋芒,暂时采取守式。如此往复数次,齐玄朗不胜心烦,竟是撤剑停下来,原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吐纳,这才继续。 齐玄朗的重心很快就转移到了承天一个人身上。没想到承天还挺能撑,好一会儿也没落下风。有了齐悦作对比,大家这时才看出承天的实力其实比他们想的要强。凤鸣渊的其他弟子早就想上前帮忙,但一直找不到空隙,担心反而给承天添了乱。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齐齐上阵,把齐玄朗围了个圈。 “笑话,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奈何得了我齐天宗?要是这样,我们也就枉为名门大派了。”齐玄朗道。 齐玄朗直到这时都没有叫帮手。 一个对一群,齐玄朗还是自信能赢。 渐渐地,承天开始只能保持守式。承天内心有些焦急,因为以当下的状况,他们已经没有把握扳回局面,更何况这是在齐天宗的地盘上,齐玄朗遍地都是帮手。 紧接着承天就想到了江左。 如果是江左,他会怎么做? 最近承天有些不自觉地依赖江左的判断力,江左看问题确实独到,他会的全是承天不会的东西。承天心里不禁在估算,江左还有多久才会赶到。会不会刚才应该等他一下,别走那么急,这样现在不就多个军师了吗? 江左已经非常尽力在往这边赶了。对于自己的落后,江左心中只有羞愧。其实并不是他不肯多练习骑术,只是车马院从来不肯随便借马给他,他想练也没有条件练。一匹马可是很贵的。骑马这种事情,苏诗微是从小就学,承天是无师自通,大部分人都不会像江左这样这么大年纪了还不会骑马。 也不知道耽搁了多久,才到齐天宗的山门外。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声音便知,此时只有齐悦和承天还在同齐玄朗打斗,而其他几位凤鸣渊弟子都在一边喊疼。其中精气神最好的还是齐玄朗,呼吸如常。齐悦几乎已经要累趴下了,多亏齐玄朗不敢对他下重手,因此还在勉力支撑。 没有听见承天的说话声,只能听见有来自三个不同的人的兵器。那应该是承天吧?承天就是这样的人没错。不过,连好几位品级同为四甲的师兄弟都已经败下了阵,为什么承天感觉好像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一位守门的壮汉拦住了江左,脸上写着“鄙夷”两个大字。 “我是来吊唁的。”江左说。 壮汉不动,脸上写着“鄙夷”两个大字。 “我跟你们少主是一起的,只是骑马慢了一些。不信你可以去问你们少主。”江左说。 壮汉只当他是在说笑话。人家正打到热闹的时候,你一个骑马还能掉队的废物,也敢往前凑?还叫我去打扰少主,我活腻了啊? “我已经提醒你两次了。”江左不再废话,直接声明道,“现在,我要进去了。” 江左一边说,一边拔出了剑。 玄黑色的剑,很轻但很锋利的剑。 壮汉盯着江左的剑,咽了口唾沫。稍一犹豫,竟有些瑟缩地退后,主动把路让开了。 “这么没有原则的吗?”江左笑道。 壮汉说:“吊唁么,可以进。” 这不过是找借口推脱责任罢了,反正推起来容易。江左也懒得计较,下马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看见突然提剑闯入的江左,正在打斗中的齐悦c承天和齐玄朗都愣了一下,出于各自不同的原因。 齐悦大喊一声,边喊边笑,喊出了“有这种朋友死而无憾”的壮烈。明知此行失策,明知可能连承天这样深藏不露的都要葬身于此,明知自己的到来并不能改变什么,江左却还是来了。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痛快啊!”齐悦说。 承天见到江左,紧张的神色中却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承天没有随便说话,只是确认过眼神,看见江左自信而坚定的样子,承天就觉得放心了不少。 这种感觉就像面对万丈深渊c撑不住马上要掉下去的时候,有个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你,不用怕,他能在下面接住你。 齐玄朗则只是觉得有趣。他笑道:“果然年轻人还是讲义气的,不肯看朋友独自陷于危难。只可惜你来之前,怎么没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嘿,我就不明白了,我好心送你们下山,你们却一个个上来找死,为什么呢?活着不好吗?” 江左说:“要活,更要活得自由。” 承天有些没听懂,其他弟子也有很多没听懂的。然而大家却能看见齐玄朗一听见这话,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 齐悦最懂。要活,更要活得自由。这是在讽刺齐天宗,对少主,甚至于对许多弟子,都近乎软禁,毫无自由可言。 齐天宗的宗主,说来有多光彩,其实不过是相当于人间王朝天牢中的一个牢头狱霸,哪怕武功盖世c驰骋天牢,终究要为一口牢饭,向狱卒低头。 江左的态度远比眼前三人都要淡定。他一边摆好进攻的姿势,一边说:“我在山中遇到几只野猴,一只要来抢我的剑,被我挥手一赶,它马上就逃得远远的。可我赶这一只的时候,另一只又来抢我的水囊。我赶那一只的时候,又有一只来抢我的马。 “我的武功再不济,也比山中野猴高得多了,可我就是拿它们没有办法。你说这是为什么?” 答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齐玄朗思考的时候,江左向他近前冲去。 承天和齐悦都明白江左的意思,像江左说的山中野猴那样互相配合。齐玄朗却说:“我来告诉你答案。如果是我,靠近我的猴子都会死,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什么。你懂吗?!” 要不是有少主在这帮你们哼! 齐玄朗阴险一笑,左手一挥撂倒齐悦,右手一挥,却是个假动作,挡开承天,就急急抽身掠向江左,一把剑上闪着皈依的弧光。 江左本想从江左剑法中挑一招应对齐玄朗。承天还是能从齐玄朗背后配合他的,这样估计胜算仍有百分之三十以上,而风险不超过百分之五。 剩下的百分之六十五,是勉强能撑一会儿——反正今天的目的又不是对齐天宗来个灭门,而是要把少主带下山嘛。在撑的这段时间里,还可以混合使用别的策略。 但在齐玄朗飞掠过来时,江左却忽然看出什么,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他身形微侧,然后直接扔了剑,对,扔了!徒手对齐玄朗使出某招 格斗擒拿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都冷静一下 曾几何时,江晁锐让保镖教他一招防身术,保镖说如果只学一招的话,就这一招最实用,简单易学效果好。 江左步法一变,迅速绕到齐玄朗背后,扣住了他的双肩。 “这样也行?”齐悦呆道。 “这招不错。”承天也说,“他一直在提防你的剑,你却并没有用剑。” 齐悦神色骤然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江左却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对他来说,挑战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想要一个傀儡宗主。要逼少主归山,还要让少主听你们的话,不觉得这样很费力吗?”江左在齐玄朗耳边耳语道,“现在前任宗主死了,如果是我,我最好少主云游天下永远都不要被人找到。这样我身为元老,就可以越过傀儡宗主,直接代行宗主职权,岂不美哉?” 齐玄朗冷哼一声。 江左这段话,主要是为了安抚一下齐玄朗及各位元老的心情,并不指望齐玄朗当场就能想通。只希望如果稍后自己真的把齐悦带下了山,那时各位元老可以本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原则,接受现实,不要一直对少主念念不忘。 齐玄朗突然喊道:“把他们围起来!” 齐天宗的诸多弟子,刚才还在周边的楼宇中旁观,听见齐玄朗的呼吁,瞬间就在周围围了一个圈。 齐天宗的众位弟子将少主和江左等人团团围住,料是插翅难飞。几位凤鸣渊的师兄弟都是脸色骤变。刚才只是齐玄朗一人,就让他们抵挡得好苦。现在刚制住一个齐玄朗,却马上又来了千万个齐玄朗——好吧,就算武功可能比不上齐玄朗吧,但跟他们这帮人相比,总还是有很多高手的吧?真要闹翻了,何来胜算? 再看江左,却是毫不慌张。一时间,众人都有些难以理解。 只听江左义正辞严地朗声道:“你们这是要和未来的宗主结下血海深仇吗?!” 气势,关键在于气势。 说完这句话,众人自然都有些投鼠忌器。只是江左看齐玄朗完全是一副“我和你拼命”“有种你杀了我”的样子,知道齐玄朗仍然是不准备松口。 江左低声对齐玄朗道:“如果今日血流成河,你真的还指望少主以后有朝一日会听你们的话?” 齐玄朗听了这话,倒是冷静了不少,甚至不禁冒出了冷汗。他轻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左说:“无非是也遇到过这样一帮元老罢了。剧透一下,后来的情况是我坐了上位,不惜一切代价把不听话的元老轰走了。所以,道理就是这样,仙长自己想想清楚。” 齐悦看向远处,忽然是一阵冷漠的假笑。原来是这场大动静,把齐天宗的诸位元老都给吸引出来了。 “玄朗,你怎么输给这小子了?” “叫你逞强!早就跟你说了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打一个还好说,可你非要打多个不可,这下输了吧!” “师叔,就算是这样,可是你也太不济了。” “师祖,你老了。” 别看齐玄朗这边剑拔弩张,好像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样子;可在远处的诸位元老中间,气氛倒是十分欢乐。绝大部分修仙的人,别的优点不知道,这点优点还是有的,那就是心态好。急躁容易猝死,平和方能长生,反正局面就这样了,满腔怒火又不能杀人。 诸位元老大声地聊够了,这才小声议论道:“现在怎么搞?他们挟持了玄朗师祖,我们是不是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也不算是没办法。现在是一个僵持的局面,他们有玄朗师叔做人质,但他们自己也是我们的人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那我们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吗?” “不至于,不至于。那些年轻人饿得快,肯定还是他们先撑不住。” “哦,也对。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好傻?” “好像是有一点。” “都静一静,静一静。我说一说,我觉得这还是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齐玄朗也算是我们当中辈分最高的元老之一了,就让他自己来做决定吧。” 众人一致点头同意。于是,一位花白胡子老爷爷朗声问道:“玄朗,依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呐?” 齐玄朗还在吹胡子瞪眼呢。江左觉得齐玄朗下一句话说不定就是“大不了鱼死网破”了,心思一动,放开了齐玄朗。 他竟然放开了齐玄朗! 江左觉得齐玄朗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放开他,消除他的威胁感和紧张感,才能让他妥协让步。 “仙长好好想想我们说的话。少主需要历练,给他一点时间吧。”江左说。 齐玄朗长叹一声。终于是向所有人宣布道:“让少主下山历练吧。” 众人一片唏嘘,都不明白齐玄朗为什么竟在解除人身威胁之后却还是选择了妥协。齐玄朗心事重重,向诸位元老说:“容我慢慢向你们解释。” 齐悦临走时,把本来就是从齐天宗带出来的那把剑,插在了齐天宗的土地上。 下山途中,江左和齐悦策马并肩走在最前,速度不快,反正不赶时间。承天带着其他人跟在后头,默默听江左和齐悦聊天。 江左问齐悦:“我有一事不明。你看你既然是齐天宗的少主,肯定从小就能接受到齐天宗最优质的资源,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四甲武夫境的品级?而且你们修仙门派,晶石矿脉资源尤其丰富,就算只是用晶石堆砌,也差不多能从零甲堆到四甲了。你别告诉我你除了堆砌晶石之外就真没做别的事。” 齐悦说:“这个说来话长啊。” 齐悦从腰间摸出一个瓶子,估计是刚才在齐天宗时某个间隙去拿的。他打开瓶子,倒出一小颗药丸,就往嘴里塞,还问江左:“你也来两颗?哦不,我送你一瓶吧,毕竟帮我这么大忙。” 江左说:“这什么啊?” 齐悦说:“这就是我从小被逼着一定要吃,却又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的那种药。” “” 江左脸色顿时变黑,齐悦却笑道:“别这个表情。药和药是不一样的。” “有啥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齐悦说。 道理江左当然懂。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齐悦在乎的也不是药,而是诸位元老对他人生的主宰权。 同样的药,你逼我吃,和我自己想吃,当然具有不同的意义。 齐悦解释道:“其实从小吧,父亲他们就没有怎么培养我,钱虽然给了一些,但像晶石和丹药那些优质资源,都是他们一手安排,根本不让我知道具体内容。在我感觉,我从零甲一直练到四甲,跟他们的栽培半点关系都没有,全是我实打实地摔出来的。” “是这样吗?”江左说。 齐悦顿了顿,继续说:“从我逃出山门以后,私下问了些高人,才知道他们走的可能是‘后发制人’的路线。就是先给我打好很强大的基础,可能一时品级不会提得太高,但有朝一日品级真正开始突破了,那就是突飞猛进的突破。” 江左说:“那你感激他们吗?” 齐悦恨恨道:“感激毛线啊!他们怕我一下子实力太强,会对他们构成威胁。我托人算过他们喂我吃的药量,说是怀疑我要到上一辈的元老都不行了才能开始我的突飞猛进。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啊,黄花菜都凉了!我的大好青春都已经是如烟往事了。” 江左听罢,若有所思地点头,自言自语道:“妙啊,今天又学到了一种可怕的心机。” 齐悦把手中这瓶药扔向江左,江左像接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接住。齐悦笑道:“放心,这是好东西,我托人研究过了。虽然药效慢了一些,但长远来看只有好处。” 江左仍是怀疑。在他看来,没有用烧杯和试管检验过的东西,根本不能算被研究过。 江左把瓶子扔给承天,说:“药师,你帮我确认一下?” 承天接过瓶子,很认真地看了看,有嗅了嗅,还经过江左同意尝了一颗,最后告诉江左:“你别把我当神了,我尝不出这里面有什么成分。不过,至少能肯定没有我熟悉的毒药。” 承天又把瓶子还给江左。江左原说要分他一些,承天却没要。齐悦有些愧疚,说:“丹药是不够分了,不过没关系,咱还有钱啊!改天请大家吃饭,去舞阳城最好的酒楼,听见的都有份!我可喜欢舞阳城了,但就是没什么机会去,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人去过了趟嘴瘾,还差点出了事故。不过你别说,他们家的特色菜是真好吃!” 江左就笑。齐悦问:“你笑什么?” 江左说:“你刚才说,听见的都有份?” “是啊,怎么了?我们这帮兄弟,都不容易,你看除了你俩谁不是挂了一身的彩?我知道,情义我都记着呢” 江左没等他说完,伸手示意,打断道:“我是想说,恐怕除了我们这些,你还有两个人要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江湖会自己向我走来 空气突然安静,马儿也停了下来。 左边的草丛里蹿出一位壮汉,正是江左上山时看门的那位。右边崖壁下的视线死角处则腾起苏诗微惊艳的身影,好似天外飞仙。 壮汉本是朝着江左这里出剑,他的目标只有江左一个人。直到看见苏诗微的身影腾起,他才猛地转换目标,迎着苏诗微的一剑。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兵器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众人再定睛一看时,江左的剑已从壮汉背后插入心脏。 本来是来偷袭江左,却被江左给偷袭了。 苏诗微优雅地收剑,有些不服地嘟起嘴,斜看着江左道:“我藏得这么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左笑道:“我没看见你躲在这里,但我望见你上山了。你总不能凭空消失。” “那他呢?”苏诗微指着江左剑下的偷袭者。 “本来一路都在找你的身影,没想到却找到了他。要不是为了找你,说不定我还真不会注意到他藏在这里。”江左说。 苏诗微听了,也不得不服气。 “估计还是齐玄朗气量太小,觉得被我制住非常可耻,所以才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埋伏一个人送别我。”江左说。“不过也不一定,也许就是这哥们为我被扣了奖金,心里不爽而已。” 江左手上一挥,将剑上的血污甩在地上,重新收剑入鞘。 看起来很帅,但是手有点抖。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江左完全是正当防卫,即便放在法治社会也无可指摘。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提剑杀人。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插曲,却始终印在江左心上,让他这一路上一直耿耿于怀。 齐悦生来不自由,他的整个青春都在拼了命地往江湖里钻。可江左呢,他丝毫没有用力去追求,一直是江湖在主动向他靠近。 这风情万种的江湖呵。 是因为,他很特别? 投机取巧,旁门左道,离经叛道,直到大逆不道。 有人无法接受他,也有人对他寄予厚望。 也许,从自己迈出的第一步,就已经是在风暴的中心了。 “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办啊?”不知道是谁的一句提问,把江左的思绪拉了回来。 凤鸣渊到花州城的路程,骑马大约是小半天。花州再到舞阳城外,按正常速度则是大半天。加上有江左这个拖后腿的,一行人还没等到下山,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大家都在考虑是否要在城中留宿,明日再回凤鸣渊。但舞阳城离齐天宗太近,大家都不太敢在舞阳城过夜。 承天说要星夜兼程,大家都觉得可以。苏诗微却不太愿意,她说,熬夜对身体不好,需要一整天的静养才能勉强恢复内力。 江左笑道:“是,而且还对皮肤不好。大姐的眼角眉梢,已经微微有些饱经风霜的沧桑了,要是再熬出黑眼圈,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苏诗微确实是饱经风霜,这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都说大姐惊才绝艳,但自古红颜易老,唯有才华不负。她是宁愿顶着烈日多练两个时辰,也要拼在老去之前以红颜换些实力的。 苏诗微说:“不如先去姑苏城,或许还赶得上。” 姑苏城在花州和舞阳中间不远处,因为靠近运河,来往商船众多,城门关得比附近的其他城池都晚一些。稍微赶一赶,大概还来得及在闭门之前进城。 大家都对苏诗微的说法表示同意。 江左听见苏诗微说道:“坐稳了。” 江左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胯下的马儿一阵激动向前狂奔而去,几乎要甩脱下来。江左甚至顾不上回头看看大家是否都跟上了,只顾得上牢牢握住手中的缰绳,保持稳定不让自己掉下来。 有人晕车晕船,就没有人晕马吗?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江左觉得挺久的。忽听承天一句:“到了。” 姑苏城的城门近在眼前。 那一刻,江左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已经是在闯荡江湖。 接着自然就是找个客栈住下,简单擦洗后睡觉。 而客栈呢,其实也是极其江湖的一件事情。虽然只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客店,像家庭旅馆那种级别的。 也许是太过亢奋,洗漱之后,江左还坐在屋顶。嗯,不是翻上去的,是那种有楼梯走上去的屋顶。别问为什么有楼梯,又不是我家我怎么知道。 “怎么,不舒服?”忽听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左转头,见苏诗微也走了上来。 “大姐不是不熬夜吗?”江左说。 苏诗微说:“这不是看你坐在这,担心你么。” “怎么,担心我从这里跳下去?”江左玩笑道,“没有,我没什么不舒服,暂时没有受伤。只是在回想白天那些事情,想得太多,睡不着而已。” “怎么,是回想起来,觉得后怕了?”苏诗微说,“当时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就没想过自己万一死了怎么办?” 江左说:“就像春秋时两国交战,小兵冲得越猛,就死得越快;但将军呢,无论怎样都是要冲在前面的。像我这样的人吧,可能生来就是要当将军的,所以无论怎样都不肯落在后面。” 苏诗微不禁笑道:“你得了吧你,还将军呢,你上过战场吗?杀过人吗?你今天那一剑,我看见你手抖了。杀人不是好事,我也不想杀人,但现在天下动荡,匪盗横行,该杀的人实在太多。不过话说回来,我看你江湖经验也挺丰富的,为什么会没有杀过人?” 江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世。只好推脱道:“江湖儿女,萍水之缘,莫问来路,莫问归途。” 苏诗微仍不放过,更是细问道:“我知道世间有天人境的高手,随手一剑就能让我们这些蝼蚁死无葬身之地,但他偏不杀人,从来也不杀一个人,哪怕是罪大恶极的人。因为实力太过恐怖,所以更要小心。——你是那样的人吗?或者,你的师父是那样的人吗?” 江左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看来苏诗微是把他想得太高大上了。 江左费了些思量组织语言,尽量用大家都能听懂的方式说:“我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我曾经亲手毁了很多人的人生。我让我的属下适应了斑马的生活,却又把他们赶出草原;我和我的对手豪赌全部身家,但我早就知道我能赢,而他不知道。对我来说,这也是江湖。人生无处不江湖。” 其实还是不大容易听懂。 江左怕苏诗微更加细问,抢白道:“好了,你不去睡吗?姑苏城是大地方,开间房的钱挺贵的,别浪费了。” 自然苏诗微是享受单独一间房的待遇,而其他几位汉子都是能挤则挤。 苏诗微笑了笑,就要下楼。又回头对江左说:“你也要早点睡。” 江左说:“知道了。” 江左还是过了很久才回房,其他人都已经睡熟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这一夜平安无事。 如果将来行走江湖,也能有这么安闲舒适,那才叫好。 姑苏城是个好地方。苏诗微家里正是在姑苏城,不过碍于时间有限而家里礼数繁多,苏诗微过家门而不入。苏诗微领着大家在姑苏城逛了一逛,待回到凤鸣渊时,已是下午。 从乱石滩沿着溪水往里走,一路上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但走到接近演武场的时候,江左却突然涌起一股极为难受和不适应的感觉,好像来到了一片不属于他的c对他充满敌意的领地上一样。 这一刻,江左不是觉得自己回到了住处,而是觉得自己走进了江湖。 江左心底涌起一阵寒意,浑身一颤。 随后,他条件反射地抬头凝视着阁楼的某个窗户。 这已经是一种条件反射。 起初里面不声不响。江左却仍在凝视。数十秒后,江左的马都已经渐渐走远了,这时却隐约听见那扇窗户传来杯盏碰撞的声音。 所以凝视是有意义的,凝视会让对方知道你在凝视,于是他会紧张,会失态,会失去主动权。 江左进过几次阁楼,也从里面看过那扇窗户。它位于一个比较犄角旮旯的隔间内,据称是用于放置卷宗。隔间里透出浓烈的书卷霉味,完全不像是有人用来办公的地方。 但就是在那里,总有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凤鸣渊的一切,特别是注视着江左。 整个江湖对他的敌意,都不及这一扇窗户。 那个暗中监视的人,真的就是鸢尾长老吗? 如果是她,那倒可以解释为什么长老院诸人从来不起疑心。 但有没有可能其实不是鸢尾长老呢?鸢尾一个七甲孔武境的长老,或许不至于这么容易紧张失态吧? “不行,一定要再见一见所有对我抱有敌意的人,把事情搞清楚!”江左心中暗道。 他当即翻身下马,往某个方向步行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两封战书 大约是在顺着潭水往里走,走到离凤鸣渊的出口最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座看似不起眼,实则内部面积广大的建筑,俗称血海楼。血海楼的入口处就是普通的楼宇样貌,但内部则延伸进了某个山洞里。 一些身背杀父之仇c灭门之仇甚至灭国之仇等血海深仇的弟子,通常会申请占用楼中的一个小房间,长期在楼中默默练习,这也是血海楼得名的原因。 偶尔也有一些仇到深处c特别想不开的,会直接申请在其中一个小房间闭关,几个月不踏出房间一步。 其中就有一个特别想不开的,名字叫做陈鑫。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江左的一招,辱没了他二十年栉风沐雨的努力,此仇之深,甚于杀父。 至少在陈鑫不曾面对真正的杀父之仇之时,心里是这样想的。 江左想起陈鑫,主要是想确认陈鑫是不是真的在闭关。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来确认这件事。也许,仅仅是有点想念这位老对手? 一位“哭”字班的弟子守在血海楼的大门外。 “江左啊,怎么,是路过这里吗?” 江左说:“我想进去看看。” “这”守门弟子显出为难的神色。“血海楼的大小房间都只对内门弟子开放,你的话” 血海楼是优质资源集中地。即便江左表现出了非凡的潜力,但毕竟还是外门弟子。 “真麻烦啊,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内门弟子呢?”江左打量着这栋楼的外表,感叹道。 守门弟子说:“不要心急啊。你在我们心里可是天才,一个内门考核而已,对你来说又没有悬念。下次考核就在明年开春,也没几个月了,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们还想看你一剑惊人呢。” 江左说:“内门考核一年才考一次,时间太久了,很不利于新人的发展。要是我执掌凤鸣渊,迟早要把内门c外门这种区分方式给改掉。” 这守门弟子不敢搭腔。 江左说:“我可以只在走廊上看看吗?” “啊?走廊有什么好看的?”守门弟子不解。 江左神秘一笑,却不回答,径直向血海楼的深处走去。守门弟子稍一犹豫,跟着走了进来。 虽然不知道江左要干嘛,但大佬行事,跟着走总没错。 江左穿过宽阔的大厅,感觉有寒风从里面吹出来,没有停留。 江左路过几个大房间,随处可见的是一些工业风格的机关暗道,与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极不相称。他没有停留。 江左上了楼梯。楼上是左右两排小房间,有的关着门,表示有人在其中刻苦练习;也有的是空的。江左路过时瞥了一眼,但还是没有停留。 一直到走廊最深处,那里有一扇门,门上挂着木牌,写着“陈鑫”二字。在湿气的氤氲下,字迹已经有点模糊。 那是闭关弟子陈鑫所在的房间。墙是石头的,门是石头外裹着铁。通气孔不知在哪里;食物需要先塞进墙洞里,再把墙洞盖上。总而言之,是完全隔音的。 江左敲了敲石墙,说:“血海楼这么好的隔离条件,何必再单独挖什么地牢?随便开个房间,把破云什么的关进去,谅他也跑不了。” 守门弟子更是不敢搭腔。 江左问守门弟子:“你们每天都往里送食物吗?” 守门弟子说:“是。” “都能吃完?” “能啊!” 江左从衣服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那是江左特有的笔迹,竹枝蘸墨写的:“待春来出关,与你再战。” 内门考核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陈鑫。陈鑫大约明年开春出关,跟内门考核是差不多的时候,说不准孰先孰后。说到底,具体的时间,还要由他自己把握。 到那时,陈鑫的武功肯定又上一个台阶了吧? 到那时,江左还在凤鸣渊吗? 江左打开送食物用的墙洞,把纸条塞了进去。他知道,这是给自己提前挖了个坑。 管他呢,反正是以后的坑了。 “我估计他今晚不用吃饭了。”江左说。 “为什么?” 江左说:“被我气饱了。” 跟陈鑫的这份战书得等到明年,江左觉得这实在是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有些手痒,第二天,江左又给冯稼禾也下了一份战书。 走在路上闲聊时,江左问承天:“你觉得我这回能赢吗?” 承天只是说:“上次是冯稼禾赢了你,可他心里比输了还难受。” 江左又问:“我不问上次,就想知道你觉得我这次能赢吗?” 承天说:“你这么特立独行,我哪说得清呢。有本事你去挑战大姐啊,我就能保证你赢不了大姐。” “有本事我还挑战鸢尾呢!”江左说。 成神之路,也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嘛。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飘飘然了,都敢主动给陈鑫和冯稼禾下战书了?你厉害,你不是一般人,但是士别三日,你对人家也要刮目相看啊。”承天说。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江左说,“我觉得和我的实力相比,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低调了。” “切!”承天说。 “来来来,你跟我过来一下。”江左突然激动道。没等承天回答,江左拽着承天,就往小树林里跑去。 他们最终来到一片林间空地。 山间植被茂密,空地不多。除了演武场外,这里算是一片比较大的空地了。有一部分弟子特别喜欢在这里练习,好处有二:一是离居住区比较近;二是周围有很多竹子,很好看。 江左则完全是为了回避阁楼上的那扇窗户。 “还说你没有飘飘然?都敢这个样子拽我了!想当初你对我也算是毕恭毕敬”承天嘟哝道。 江左认认真真地看着承天,问:“生气了?” “开玩笑开玩笑。”承天说,“可是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江左听他一问就来了劲,从腰间拔出那把玄黑色的“七日”剑,上手一挥,摆了个很特别的姿势。 “上次考核,丁仪让我试试融入‘七步见血’的理念来对敌。今天我想把丁仪长老的这个建议梳理一下,固定下来,写出具体的剑法要领。免得我以后每次临场发挥,浪费心神,还分散注意力。”江左说。 承天说:“你有你的江左剑法还不够吗?” 江左说:“意义不一样啊!七步见血可是丁仪为我指点迷津的,跟江左剑法完全不是一个思路。而且重点啊,丁仪出的主意相对没有那么旁门左道,可以稳扎稳打地锻炼到不同的能力,实实在在地提升品级。” 承天点头道:“嗯,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哎哟,哥啊哥啊哥,别那么小气嘛,我知道你其实特别厉害。你帮帮我,我回头还准备用来对付陈鑫呢。”江左说。 承天本就只是玩笑。对于正常的任务和请求,承天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见承天应下,江左当即退后两步,两脚前后站开,手中握紧了剑,准备先给承天演示一番。 今天演武场上风大,因此有不少弟子在小树林里练剑。这些练剑的身影看见江左准备走出上次考核用过的经典招式,立刻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凑上来把江左和承天围了个圈。 大家都知道江左主动给冯稼禾下了战书。一个是武道怪才,一个是实力黑马,两个人实力都不容小觑。上次考核时他们交手的结果也是不明不白,这更让即将到来的这场比试充满了悬念。 围观的弟子自觉不自觉地按照班号站成了四拨,生c杀c哭c笑。不同班号的弟子,对这场比试的看法存在很大的分歧。 江左走出七步见血的第一步。 “生”字班的诸位弟子对江左这一步看法不一。有人说这一步很妙,让七步见血这种入门级防身术焕发了新的生机;也有人说这一步走得惊险,他们认为对七步见血的尝试是带有试验性质的,不可靠c不稳定,江左还是用江左剑法更好一些。 大家讨论得热烈,于是“生”字班就有人提议,大家每个人都猜一猜谁会赢,到时候看谁猜对。最后,“生”字班在场的弟子举手投票,结果是半对半。 “势均力敌,这下好看了。”有人说。 江左呢,淡然一笑。挑战么,肯定要找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然还有什么意思?至于结果,也没那么重要,反正江左是不可能把七日剑或唯一一块晶石押作赌注的。 至于观众们要赌,那你们赌你们的,我不在乎。 江左走出七步见血的第二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不许改票 “笑”字班对“生”字班的中庸平和表示了嘲笑。“笑”字班在场的不少人都跟齐悦上过山,因此都非常坚定地相信江左总能创造奇迹。就算是当时没去的,受到同班弟子的影响,也都对江左抱有各种不切实际的期望。 “笑”字班带头起哄的就是齐悦。自从少主身份公开以后,齐悦变得比以往更加得瑟了,丝毫没有树大招风的觉悟。他对江左是不遗余力地维护,听谁质疑他就怼谁,显得比江左本人霸气多了。 “当心捧杀。”江左倒是出言抚慰齐悦。 不管别人怎么说,江左都要平心静气,不能骄傲。 江左走出七步见血的第三步。 冯稼禾是在“哭”字班,但“杀”字班反而情绪更激动一些。他们都记得,此前“杀”字班的执事陈鑫,也是指名要和江左比试,当时自信满满,最后却一败涂地。“杀”字班的弟子十分乐见这种反转这次能发生在江左身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自从陈鑫发愤闭关之后,许多该由执事完成的工作都落到了其他弟子的身上,让一些不太熟悉业务的弟子叫苦不迭。“杀”字班集体唱衰江左,也有刻意怼江左的因素在其中。 江左觉得就让他们发发怨气其实也无妨,毕竟老憋着一股气也挺伤身的。 江左走出七步见血的第四步。 “哭”字班十分理性,经过简短的讨论,才拿定最终的意见。 讨论过程大致是这样的: “其实我觉得江左挺厉害的,我想赌江左会赢。” “我支持冯稼禾。” “我也支持冯稼禾。” “我们肯定都支持冯二哥啊!冯二哥上次不就赢了吗?都说是江左让着他,但我觉着主要还是冯二哥的实力。” “对对对,我们都支持冯稼禾。” “哦,那既然这样,我也改赌冯稼禾会赢。” 江左本来对他们的讨论,是想一笑而过的,但是听到改票那位的声音,江左却有些不淡定了。这人不就是昨天在血海楼门口的守卫弟子吗? 江左突然停下动作,指着改票的那位“哭”字班弟子,抗议道:“小马!这么没有原则的吗?昨天我在血海楼见到你,你可快把我夸到天上去了。怎么句话就改票赌冯稼禾会赢了?” 本来小马要是说“我忽然觉得他们说得对”,这个梗也就过去了。江左本意无非是开开玩笑,总不能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咋的。 然而小马却偏偏要说:“我还是习惯听他们的。” 旁边的林雨霏更是火上浇油,指桑骂槐地对小马说道:“小马啊,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知道听我们大家的意见,这就对了。我们‘哭’字班是个大家庭,会帮助每一个人做出明智的判断的。 “长老院已经说了,江左根基不牢,注定是个废物。虽然可能靠旁门左道得到了一时的发展,但是应了那句话么:‘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不是我说的噢,是长老院说的!一个废物,它努力飞得越高,力尽之后就会摔得越惨。要说赢嘛,还是我们冯二哥稳赢。大家说,江左是什么?” “——废物!” “我没听清,再大声一点?” “——废物!废物!废物!” 久违的“废物”一词,终于把江左心里的火气调动了一点。然而真正让江左心中生出无名火的是,他看见小马默默躲在人堆里,没有跟着喊“废物”,却也没有表示反对。 “哭”字班什么气氛啊,硬是把冯稼禾一个对手,放大成了整个班几十个敌人?即便明明本来是支持他的小马,也得迫于压力站到他的对立面吗? 江左说:“是,我一个废物,给冯稼禾下了战书,我不自量力。所以你们是在干嘛?为你们冯二哥能捻死一只虫子而感到高兴?” 不等“哭”字班有人还击,江左又指着林雨霏道:“虽然我很生气,但我更想提醒你,你这么相信鸢尾长老,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她的丝线之下。” 林雨霏没料到江左随口就猜出了鸢尾长老。听到鸢尾长老的名字时,她身上一震,惊落竹叶上的几滴寒露,打湿了双肩。 江左以更大的怒意盯着改票的小马,冷冷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次,你赌谁会赢?” 小马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哭出了声。 江左掩面一声叹息。“没救了。”江左轻叹道。 “走第五步吧。”这是承天的声音。 江左收了收心神,继续演示七步见血的操作。 终究只有实力能够打败流言蜚语。 第五步,寒叶动有声。 第六步,剑断薄雾,似有弦音。 最后是上次没有走完的第七步。 一些围观弟子长舒一口气,感觉上次差一步落下的强迫症这就好了大半。 “怎么样?看完什么感觉?”江左问承天。 承天给出一个温暖的笑,点头道:“好。” 好,既是称赞江左发挥得好,也是指他看好了。 江左在承天身边坐下,听他归纳和分析起了刚才这七步的技术要领。承天说的节奏很慢,因为几乎每说一句,江左都会冒出三个问题要问他,承天不得不对其一一回答。 两人一问一答一问一答十分专心,并没有注意此时周边观众的情绪变化。 除了极个别投笔从戎的情况外,习武者大多擅武而轻文。刚才江左走了七步,每一步不敢说暗藏玄机,但也是变化万端,可周围的观众基本上都看懂了。步法手法如何,轻重缓急如何,起承转合如何,如此等等,都能说出一二三。可是现在承天说的是纯理论啊,这叫他们怎么跟得上? 哪怕江左屡屡打断承天,每句话都要反复提问,周围这些观众仍是紧锁眉头,甚至大冬天的额头上还有细汗渗出,从来大小考核也不曾这样吃力过。 然而承天说起来思路毫无卡壳,江左也频频点头仿佛是听懂了的样子。 他真听懂了吗?别是假装听懂吧?! 唉,算了,反正也听不懂。 观众终于渐渐散去,回到了之前练剑的状态。 林间有薄雾,终日不散。 “承天兄,今天给我启发很大呢。”江左十分兴奋地对承天说道。 虽然目前还只是形成了一些非常粗浅的认知,但比起之前已经大有进益。为了区别于普通的“七步见血”防身术,江左把用这种思路编出的剑法命名为“七步诗”。 江左练得起劲的时候,小马偷偷溜了出去,在演武场附近找到了独自练剑的冯稼禾。 “冯二哥,跟江左的比试” “不要提他。”冯稼禾说。 小马不敢再说,直愣愣地站在一旁。 冯稼禾一边舞剑一边想了很久。直到江城剑法的最后一招,他将剑刺出,目光随剑直指苍穹。这才说:“我不可以输给江左。” 小马不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觉得很厉害。 小马仍然不敢提江左,回想起江左去血海楼给陈鑫下战书的场景,委婉地问冯稼禾道:“陈鑫估计明年开春出关,实力肯定又会上一层。你觉得到时候你和陈鑫相比,赢面有多大?” 冯稼禾勾起一丝可怖的笑。寻常的笑容是很轻松的,但他此时的笑却显得很用力,就像是咬紧牙关笑出来的一样。 “我眼中的对手,只有苏诗微而已。”冯稼禾说。 小马说:“可是你不可能打过大姐呀?” 凤鸣渊的年轻弟子,素来公认苏诗微为第一c陈鑫为第二,而陈鑫和苏诗微之间的差距虽然不大,却叫人怎么努力也够不上。长期以来,苏诗微早已成为大家眼中神级的人物,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任何想要在排名上盖过苏诗微的想法,都是万万不切实际的。 冯稼禾从牙缝里挤出一丝愤恨:“她不就是有个好爹吗! “武部中郎将世家,有钱有势有人脉有资源,可她有我这么拼命过吗?!这些东西,如果我想要,我也可以有啊!” 小马于是完全不敢说话,惊慌地左右四顾,生怕有人听见。其实听见的人倒是不少,只是好在没有盯着冯稼禾看,似乎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他们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吗? 小马越想越怕,一溜烟跑回了小树林。 因为跑得太心急,忘了轻声慢步悄悄归位,小马大老远就被江左看见。 “小马!刚才哪去了?”江左喊道。 小马说:“我我去了趟厕所。” 这也不算是撒谎,他中途确实去过。 江左暗笑道,这种低级的伎俩,也想糊弄我啊?却不说破,而是说:“是不是去了一趟回来,更加坚定了我会输给冯稼禾的信心?” 小马虽然不敢回答,但满脸的居高临下的同情和无奈,分明就在说着“是”。 而且不是迫于什么压力,而是他现在发自内心地相信江左会输给冯稼禾了。 江左说:“这次本来不想跟冯稼禾赌什么东西,但我现在突然想跟你打个赌。怎么样,你敢不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轻功 “赌什么?”小马虽然声音不高,却不带半点犹豫。 “剑肯定是不能给你的。我现在只有一块晶石,如果你们赢了,我这块晶石就给你。如果我赢了,算你欠我一剑,等到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还给我。如何?” 一剑,可以简单到杀死一名蹩脚山贼,也可以复杂到冒着生命危险刺杀一名有一堆高手前呼后拥的高官。江左没说清这件事,对小马来说其实很不公平。 江左倒是有点期待小马说“不”。但是小马没有。 他说的是:“可以。” 江左叹道:“你不怕搭上性命?” 小马没有回答。 其实在“哭”字班大多数人看来,这个赔率还算正常。 又某日,江左去找了丁仪。“丁长老,咱这儿有没有介绍轻功的书?” “没有。”丁仪说。 江左才刚走到阁楼门口,丁仪一句明白无误的“没有”几乎相当于是闭门送客了。可江左不甘心,站在门口还继续问道:“不是应该还有几本秘籍的吗?总不会全是剑谱吧?” “你都借过十八本了,还惦记着借剩下的几本吗?你是不是有什么非要凑齐一套不可的强迫症?”丁仪略显烦躁地挠了挠头,又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来。 丁仪随手掏出三本书,往江左怀里一丢。 江左慌忙接下一看,三本秘笈的书名依次是《暴雪刀》《工尺谱》和《丁家火器谱》。 “确实没有轻功哈,”江左说,“那我要不就先走了,长老注意休息。” 丁仪嘿嘿一笑:“来都来了,聊两句呗。” “想聊什么?”江左说。 三本秘籍还在他手里,边说边翻呢。 “凤鸣渊创派的时候,每位长老都贡献了一本秘籍。因为某些可能是偶然的原因,二十二本秘籍里,有十八本是剑谱,就是你之前看过的那些。除了破云的那本,剩下这三本,一本是刀谱,一本说的是琴弦之类的特殊兵器,最后那本是我的,说的是火器。这三本不适合你,还是还给我吧。” “是,这就还。”江左嘴上答应,手里却还在翻个不停。 “快拿来吧!”丁仪一把抢回,说道,“轻功只是江湖上最基础的武功之一,就像童子功那样。想练轻功,不要看书,叫你师兄师姐教你些窍门,然后关键在你自己慢慢练习。陈鑫他们家家传的轻功就很好,哦,不过这孩子在闭关。那” 丁仪略一思索,道:“那就拉倒吧。你其他师兄师姐虽然很多轻功也不错,但不一定会教,怕把你腿摔断了。” 江左说:“不会的,我有光环。” “什么?” “主角光环呀,就是一路都有逢凶化吉的好运。”江左说。“我是我自己的主角。” 丁仪稍稍一愣,笑道:“你自己要是不怕,我就更无所谓了。只是等你和冯稼禾c陈鑫比试的时候,要是拖着一条伤腿,那就真是很尴尬了。” 江左不禁退了半步。 “哦,那还是算了。谢谢长老,再见!”江左说。 丁仪一笑,看着江左小跑离开的背影,随即又感到有些莫名的惆怅。 “可能真的是该休息了。”丁仪自叹道。 江左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他急需练习轻功,因为现在轻功是对他影响极大的一块短板。想来想去,江左想到齐悦。 “少主,你说你从小就致力于逃出齐天宗,应该花了不少力气练习轻功吧?能不能教教我啊?”江左问齐悦。 齐悦说:“我的轻功肯定是很厉害的。但我教你的话,我怕你摔断腿,毕竟我自己也不是没有摔断过。”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在没有把握时,我会避开危险动作的。灵活变通是我的长项。”江左说。 齐悦一想,觉得江左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但是说:“练可以,但如果想要发挥好的话,一块晶石可不够,怎么也要十块吧。” 江左对齐悦的说法有所怀疑。其实也不是怀疑,主要是自己晶石太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而已。一块和十块,差好多啊。如果真要那么多晶石,自己岂不是要忙好一阵? 江左不甘心地问道:“也许不要那么多吧?凤鸣渊现在有十块晶石的人可不算多啊。” 齐悦说:“回头摔断了腿,别怪我没提醒你。” 齐悦目前有二十多块晶石。齐悦出身齐天宗,像这种具有修仙倾向的宗派,晶石自然都不会太缺。 江左若有所思。 齐悦带着江左往外走,出凤鸣渊往山林深处一拐,不多久到达一片土地平旷c屋舍俨然c有良田美池桑竹但就是没有人的小小村落。矮墙c柴房和屋顶参差错落,倒确实是个练习跑酷,哦不,轻功,的好地方。 江左徜徉在荒村里,一边走一边赞叹,只恨自己没法把这么有感觉的图景拍出来。他问齐悦道:“你是怎么发现这种好地方的?” 齐悦漫不经心道:“这里以前是个村子,后来荒废了。我也是在附近镇上听本地人说有这么个地方,后来我特地来找,结果真就找到了。” 齐悦看着一堵矮墙,眼光一亮,说道:“那堵墙不高,我先给你演示一下翻墙的动作吧。” 江左说:“好!” 齐悦脚步轻点,唰的一下就翻上了墙头,速度极快,快过飞箭射上城墙。齐悦脚下站稳,问江左道:“看清了?” 江左说:“看清了,我试试。” 江左也学着他的样子操作,反复几次之后也翻上了墙头。 “棒!你学得比我快多了。”齐悦说。 齐悦又为江左演示其他的动作。同时还介绍道:“练轻功还有一个省不了的要点,就是绑沙袋。老师傅都说,就算不讲究任何技巧,只要绑着沙袋奔跑跳跃个十来年,等到解下沙袋的那一天,也会感觉身轻如燕。 “当然了,这是江湖上一般的说法,我本人觉得意义不大。不过我还是绑了。” 他又问江左:“你不是很喜欢投机取巧吗?绑沙袋这种笨功夫你准不准备练的?” 江左说:“我总要先试试才知道有没有效果。” 齐悦说:“你试了也搞不清有多大成分是沙袋的效果。” 江左说:“那也要试试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齐悦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江左说:“那就抓阄。” 齐悦一笑置之。 这一练就又是大半天。练轻功不像练江左剑法,每次都能看到突飞猛进的成效。但齐悦仍是对江左的学习能力赞不绝口,说:“我要是有你这本事,肯定十几岁就逃出宗门了。” 但齐悦又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要和冯稼禾比试,为什么会急着练轻功呢?” 江左停下来,缓了口气,坦言道:“冯稼禾无所谓,但回头再跟陈鑫比试时,不会轻功怕是不行了。” 原来江左一直都没有把冯稼禾的这场比试太放在心上。 虽然上次考核时,冯稼禾实力已经可以和陈鑫比肩,但陈鑫毕竟是闭关了这么久了,心中又憋着对江左的深仇大恨,在这期间肯定进步极大。如无意外,等陈鑫出关时,冯稼禾估计还是要比陈鑫差一截的。 眼看着时候不早,齐悦说:“我再给你演示个厉害的,就差不多该去吃饭了。” 见齐悦信心满满地朝最高的一幢小屋走去。虽然也只有几层的高度,比城里的随便哪个酒家都差得远;但在这样一片砖瓦平房中间,这栋小楼已经算是鹤立鸡群。 江左忍不住嘱咐道:“别逞强,小心装x失败!” 只见齐悦攀上一堵墙,轻轻跃起伸手够到二楼的窗沿,再脚步轻点,转眼已是站在屋顶。一系列操作堪称完美,让江左不由赞叹,心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把轻功练到这种程度呢?” 江左这心思还没转完,却见一阵寒风吹来,齐悦的身形晃了两下,竟是从屋顶栽了下来。 “靠!” 江左只当齐悦是中了什么暗器。齐悦的轻功确实不错,而且看他攀上屋顶之后也是实实在在地站稳了,如果不是造人偷袭,怎么可能被一阵风吹下来呢? 江左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想法。 齐悦曾经义正辞严地警告过江左,绝不能把他的身世告诉长老院。可是经过上次那么一闹,如今凤鸣渊上下早就无人不知齐悦的身世了。 难道长老院有人出手了? 江左心中一凛,早已向齐悦跌下的地方狂奔过去。 齐悦尝试着站起来,挣脱江左,说:“没事,我没事” “别逞强了,你应该是摔断了腿。”江左说。 “没,我真没事!哥,”齐悦说,“皮外伤,我还能走呢你看” 齐悦刚走了一步,就疼得又坐了下去,却还是死命咬着牙不肯喊出来。 江左一叹,蹲下来把齐悦背在背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背了一个沙袋。 “你怎么回事?”走在回去的路上,江左说,“我以为你遭人暗算了。” 齐悦大咧咧地笑道:“暂时倒是还没有,不过迟早会有的。” 随即又是一叹:“所以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你睡不好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江左说。“你要学学我,我现在每天都在等着人来暗杀我,所以我把每天都当成末日来过,反而觉得过得很精彩,晚上也睡得很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真正的旁门左道 江左把齐悦送去药园。不巧,没有遇到承天,却遇到了“哭”字班的林雨霏。 “怎么是你?”齐悦毫不忌讳地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在这里都能碰到你。” 林雨霏说:“我可是内门弟子,还不能来药园拿些药吗?”她明显话里有话,暗指江左不是内门弟子。 江左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是不是内门弟子,我自己是无所谓的。但不知道姑娘和冯稼禾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这次不过是我和冯稼禾之间的一场比试,怎么会把姑娘和齐悦搞得反目成仇呢?看到你们为我这样,我心里可太过意不去了。” 林雨霏流露出一种女人所特有的轻蔑,说:“可怜,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吗?你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这位少主,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死心塌地支持你吗?可现在就连齐悦都摔断了腿,你不觉得更加孤独了么?听啊,窗外的冷风呼呼,那都是在为你而吹呀!哈哈哈哈 “冯稼禾就不一样了,他还有我们。他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我们的支持,冯稼禾一定会突破自我,达到你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林雨霏话中有一种坚定的自信,让江左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这姑娘若不是被洗脑了,那就是真有什么很有把握的秘技咯? 要真是这样,自己主动下战书,岂不成了自讨苦吃? 齐悦没心没肺地笑道:“落在姑娘手里,我这腿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这些天江左两次下山,从新开出的晶石矿脉争到了两块晶石。眼看着离十块还有很大的距离,不过跟冯稼禾比试的日期已经到了。 这次比试要更正式一点。之前陈鑫约战江左,是采取画演武场为界c点到为止的方式,规则比较简单,也比较文明。但对于两位势均力敌的强者而言,要保证出剑不伤,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 所以这次比试,采取了更加简单的规则。 就是没有规则。 不设界限,生死自负。 “生死自负”四个字,听起来就颇有分量。尽管一定会有长者在旁督战,但刀剑无眼,仅仅是想到真正出现生命危险的可能性,也不免让人汗湿衣衫。 在凤鸣渊的并不是很长的历史上,生死自负的大比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苏诗微挑战“哭”字班原来的执事令狐师兄,并且从那以后就坐稳了“大姐”的位置;第二次是陈鑫因为一些龃龉,指名挑战筠庭长老,后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然而江左心中对这个“生死自负”并不是很在意,又不是没死过。嗯这话说起来好像不太对。但对江左来说,各种惊心动魄的跌宕起伏,确实也是习以为常了,所以也并没有太多的紧张,甚至还感到有些乏味。 不论别人信不信,江左本人现在是觉得打败冯稼禾没有什么悬念了。还是要等出关之后的陈鑫,那才叫精彩。 比试不以演武场为界,但是是从演武场开始。 承天和苏诗微早早来到演武场这里,在周围的几块区域拉起丝线,限定同门弟子的围观区域,避免干扰比试双方。而后张贴告示c提前清场——其实这并无必要,因为凤鸣渊上下早已无人不知这场比试。 做完这些,苏诗微独自去阁楼里帮忙,而承天就在原地站桩,等待大家到来。 林雨霏居然是最早到的。今天她的情绪似乎不像前些天那么高涨,多了三分不知名的怅惘,但这与她对冯稼禾的信心无关。林雨霏一眼看见承天,就忍不住又发狠道:“等着吧,你们死定了!” 她的语气已经不只是兴奋和期待,而是有点愤恨和仇视的感觉,仿佛是此仇不报非君子了。 承天只顾站桩,并不理会。 很久之后,承天长呼一口气,起身对林雨霏说:“他打不过江左。”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林雨霏听了,要来拼命,承天也只是轻轻将她推开,不再回答她。 演武场周围渐渐有了些零散稀松的观众。凤鸣渊弟子口味已经比较刁了,并不是什么比武都看的,他们只对一些特定的名字感兴趣。比如苏诗微,她的剑法很漂亮,舞剑的她也很漂亮,比起平日更有一种令人心醉的美,当然不能错过;比如陈鑫,他的剑有教科书般的优秀,很有学习和模仿的价值,而且他善于造势,现场会比较热闹。 冯稼禾是不算的。虽然现在同样也被划入了“从五甲以上阵营”,但不知为什么,说到冯稼禾时,人们除了觉得他很厉害,并不会对他提起什么兴趣。 江左则正好相反,虽然他投机取巧,品级也不够高,但无疑是一个总给人带来惊喜的有趣的人。 所以今天来的观众,主要是为了江左。 冯稼禾也来得很早。在他的身影刚刚出现时,周围没有欢呼,而是不禁噤声了一下。冯稼禾没有说话,冷冷地在场边坐了下来。 场下开始议论纷纷,因为注意到他腰间没有佩剑。 当然,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用剑。但凤鸣渊本就是重剑轻刀的氛围,更别提其他杂家兵器;何况冯稼禾本人练的也是剑。若不佩剑,他想怎么打? 冯稼禾只是不回应这些疑问。 独自沉思了半晌,终于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刺入了冯稼禾的脑海:“冯稼禾,你看看我!冯稼禾,看看我啊!” 冯稼禾转头望去,看见林雨霏的身影。 她已经喊了很久了。 “加油!你肯定会赢!”林雨霏极其激动地喊道。 冯稼禾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这一笑,场下立即一片噤声,只有林雨霏还在兴奋地呐喊。 仿佛是阴沉的天幕里漏下一缕阳光,林雨霏觉得一切都值了。 苏诗微出了阁楼,往某个方向走去。不久后,苏诗微引着几人推着一辆代步车,车上有把椅子,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这自然还不是江左,而是药园的沈老。 沈老是来督战的,他负责在危急关头叫停比试双方。 按理说,这么大的比试,本来是应该找个长老院的人来管的。不过长老们都很忙。何况由沈老来管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沈老是管药的,如果比试期间有人受伤了,他也能够第一时间去救治。 沈老舒舒服服地坐着,见到江左竟然还没来,心中不禁有些不悦。 “这个江左,太膨胀了!长老院也不管一管?”沈老抱怨道。 承天答道:“沈老不要着急,这不时间还没到么,我再去叫叫他吧。” 话音未落,远处一阵欢呼,不用看也知道,是江左终于来了。 江左一路上跟身边的人点头微笑,还给沈老作了个揖,看起来丝毫不紧张。 “大家都来得挺早哈!”江左说。 他往“哭”字班聚集的地方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小马,不禁眉头一皱。 “小马没有来吗?”江左向场下问道。“齐悦都差点要拄着拐杖来看我怎么完虐冯稼禾,被我好说歹说才劝下来。小马可是跟我有赌约的,别是不敢面对现实了吧?” 林雨霏看着江左轻松的笑容,心中愈加愤恨。气冲头顶,她不禁支使周围的同班弟子道:“你们都去把小马给我押过来!不管他在哪,哪怕是个死人也要把尸体抬过来!” 其他人虽然对林雨霏突如其来的派头感到有些不适,但林雨霏毕竟说得在理,因此众人迅速散去。只有林雨霏自己还留在场下,她还要看着冯稼禾c为他加油鼓劲呢! 冯稼禾的心思自然不在林雨霏身上。他早已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逼视着江左。江左立即正色,和冯稼禾对视,并拔出了剑。 他拔剑的这一刻,观众爆出一阵惊呼。 江左自己命名为“七日”的这把剑,仅仅从外表上看,确实给人惊艳之感。这也是这把剑第一次正式在凤鸣渊这么多人面前亮相。 苏诗微曾评价这把剑太轻c不够压手,但好在观众一时还看不出来,因此还没有那种“又是旁门左道”的感叹。 江左对冯稼禾说:“你为什么没有拿剑?” 冯稼禾一声狞笑,从衣服里掏出一卷钢丝。 不是钢丝,是钢鞭!还是长着倒刺的钢鞭! 人群一下就炸了,江左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沈老看见,更是惊骇不已,张口结舌。 “这这是拜月神教的屠龙鞭?!”沈老道。 “我要纠正一下,”冯稼禾阴沉着脸道,“这是‘拜月神教喜欢用’的屠龙鞭,不是‘拜月神教的’屠龙鞭。” “有区别吗?!这这是旁门左道!”沈老气到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左不厚道地笑了。“看来‘旁门左道’这个词,算是被我带火了。”他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渣男 屠龙鞭,龙卸其鳞。 旁门左道和旁门左道是不一样的。屠龙鞭上装有细小的倒刺,抽一下能撕掉一块肉,却不能置人死地,简直是“反人类”的代名词。沈老说的这个“旁门左道”,并不是指“投机取巧”,而是指屠龙鞭的这种以施虐为唯一目的的危害人类属性。 江左当然有这种对“反人类”的意识,但在凤鸣渊这种名门正派看来,世间只有一种旁门左道,就是你没有按照他们的样子来活。因此,冯稼禾的一句“凭什么只有江左可以用旁门左道的路数”,完完全全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即便是承天,也觉得这大概就是江左命中注定的劫难。 沈老浑身颤抖,让刚才为他推车的那几位赶快去找鸢尾长老,如果不在就找丁仪长老。 连沈老都对屠龙鞭的力量有了一些拿不稳,观众们就更不必说。几乎所有人在看清屠龙鞭的一瞬间就已经相信,只要冯稼禾能够完美地驾驭屠龙鞭,江左就不会有丝毫胜算。 屠龙鞭是长鞭一类的武器,胜在长。使用得当的话,用剑的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砍刺。普通长鞭是牛皮材质,不是很能发挥晶石的力量,但在屠龙鞭上就没有这个问题。 此外根据杠杆原理,越长的武器,使用起来就越费力,这也是长鞭一类武器当下难以普及的原因之一。但冯稼禾的一身腱子肉,正愁没处使呢,长鞭对他不也正合适吗? 只是江左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改学了鞭法?谁教你的鞭法?谁给你的屠龙鞭?” 三连问,冯稼禾自然不会回答。 “你是不是出卖了什么,向拜月神教换来的这些东西?” 并不是只有拜月神教才会用屠龙鞭,但拜月神教无疑是用得最多c最好的。拜月神教作为在各大正派联手打压下唯一幸存的魔教邪派,在江湖上是极度敏感的话题。如果真是坐实了跟拜月神教有所来往,这个后果绝不是“串通齐天宗”可以比拟的。 “为了赢你们,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冯稼禾轻声告诉江左。江左注意到,冯稼禾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什么代价都可以吗?”江左紧盯着冯稼禾逼问道。 “这与你们无关!”冯稼禾喝道,“无论我失去了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凤鸣渊,没有对不起我这帮兄弟!” 很不错的免责声明,江左心想道。 他展开了屠龙鞭,积蓄着力量。 他看见“哭”字班的弟子们架着小马回到了场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冯稼禾沉声道:“那么,现在你的死期到了。” 一时间,场上极度安静。接着一鞭挥出。 这是简式屠龙鞭法的起式。因为带着个“简”字,大部分名门正派对这种武功并不算排斥,也时常有人把它运用在普通的长鞭上。简式屠龙鞭法重在技巧,无需长期练习即可达到一定水准,但必须要有非常专业的高手指导,否则刚练习时很容易伤到自己。 稍有眼力都看得出,这一鞭挥出了专业水准,看来冯稼禾并不是拿屠龙鞭装装样子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武功到底是谁教的呢? 江左不接招,身形急退,几乎要退出场外。 演武场外,小马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看来这场豪赌,自己不会有风险了。江左干脆死了也好,这样自己就不会面临两难的境地了。 冯稼禾得意地冷笑一声,但仍不敢怠慢,向前几步挥出第二鞭。 江左直接跳下了演武场。 苏诗微不禁看得有些揪心。这哪里还是比试,分明就是一场碾压。这种方式说难听些,就是找个合理的借口泄私愤,就像当年陈鑫挑战筠庭长老一样的。 苏诗微不禁想道,这样的比试,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冯稼禾道:“逃,是逃不掉的。”于是向前追去,挥出第三鞭。 江左第三次后退,几乎被逼到了潭边。屠龙鞭的尖端已经几乎擦到了他的衣角,但他仍然保持正面对着冯稼禾,没有掉头逃窜。 沈老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随时准备出手,但又有点不愿出手。 江左说:“谢谢,我学会了。” 江左没见过人用鞭,所以用了三招的时间,观察冯稼禾的动作和战略。现在他挺直了腰杆,不再躲避,脑海里把冯稼禾刚才的三招仔细拆分与组合c使劲分析起来,眼睛则看着冯稼禾的手。 冯稼禾挥出第四鞭,道:“再退,就是潭了。要跳下去吗?” “我不退了。”江左说。 说不退,就不退。 承天一边咬着嘴唇,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冯稼禾这一招。他的脑海中迅速分析着:“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出剑横档。但屠龙鞭是软的,这样还是有可能被鞭尾扫到而受伤。但如果要保证自己不受伤的话,唯有迅速往旁边躲闪,这样容易乱了阵脚,成了逃窜之势,得不偿失。” 江左采取的策略,和承天想的并不一样。 他出剑自左向右扫去,正好打到落下的长鞭的某一段上。鞭尾立刻要卷曲缠绕在他的剑上,同时屠龙鞭下落的势头也没有减。江左迎着屠龙鞭又前进了一步,同时将剑从一边往下画弧,要把屠龙鞭的势头压下去。最后他轻轻跃起,把准备落地反弹的屠龙鞭从脚下绕了过去,呈太极之势消解了屠龙鞭的力道。总而言之,就是像跳绳一样跳了一下。 屠龙鞭的鞭尾绕了两圈,缠在剑上。鞭上带着倒钩,被江左一拉,刚好牢牢勾着剑身。 很多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局势忽然就变成了势均力敌,冯稼禾并没有预想中的压倒性优势。 大部分观众都在忙着惊呼和议论,他们很高兴看到江左带来的新的惊喜。“哭”字班全体并不惊喜,但总体还算淡定,他们并不觉得仅仅这样就能战胜冯稼禾。 但有两人,见到江左接下这一招,表现得格外失态。一是小马,原因自不必说。二呢,就是林雨霏。 尽管江左暂时也仅仅是做到势均力敌而已,林雨霏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情不自禁地做起了冯稼禾的场外援助,不停地指导他这样打那样打,丝毫不顾自己实力大大不如冯稼禾的事实。 偏偏江左在如此紧张的对峙中,竟然还有心情跟冯稼禾闲聊道:“我看今天这场对决,林雨霏费的心比你还多。”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冯稼禾听到这话,瞬间变得像一只发狂的狮子一样。他将手中的屠龙鞭猛地一抖,一个巨大的波形就朝江左扑面而来。 江左仍然用剑拉着鞭尾,向后猛地一扯,强行把这个波形给扯平。心中想道,冯稼禾真是世界上最开不得玩笑的人。 但随即又有一个想法闯入江左的脑海。 冯稼禾那么大的反应,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说中了什么? 冯稼禾吼道:“你赢不了我!” 冯稼禾将屠龙鞭伸手一扯,随后把它一阵酷炫的挥舞,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周围的观众大多看不懂这是什么招式,唯有苏诗微暗暗惊叹道:“这是蛇形鞭法!这么少人知道的鞭法,他到底是怎么学来的?” 见江左渐渐扛不住,林雨霏终于舒展眉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来试试新招!”江左说。只见他穿梭于屠龙鞭的舞蹈中,使出了新命名的剑式“七步诗”,竟是不顾一切地往冯稼禾的身旁靠近! “你不要命了吗,江左!”承天不禁担忧道。 然而很快,承天就发现他的担忧有些多余。虽然在冯稼禾的大力甩动之下,屠龙鞭的末端已经渐渐从江左的剑上脱开,但是左使用“七步诗”的招数在蛇形鞭法下游刃有余,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什么危险。反而是冯稼禾,看见江左逐渐近身,显得越来越紧张和狂躁。 眼看着江左迈出最后一步,距离冯稼禾只剩不到两米了。屠龙鞭这东西,离得太近是很难施展开的,局面对冯稼禾大为不利。刚刚舒展眉头的林雨霏再次着急起来。 “不,不要!”林雨霏喊道。她大喊大叫起来,没一会儿已经带着哭腔。 江左觉得这种哭喊声很熟悉,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还带着强烈的愤恨与不服。 他听过这样的哭声,也听过哭声背后的故事。 这一次,又会是个什么故事呢? 林雨霏,是不是向拜月神教出卖了什么,为冯稼禾换来屠龙鞭和鞭法? 江左和冯稼禾已经是面对面,江左却依然在万分紧张的局势中抽出空来,闲聊般问冯稼禾道:“你知道‘渣男’是什么意思吗?” 其实这个词没有那么难理解,从字面上就可以猜到三分。如果本来就是做贼心虚,理解起来就更没有障碍了。 江左点破他的秘密,让冯稼禾一时失去了理智。 “我今天必须杀了你!”冯稼禾说。 下一秒,沈老一声惊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沉默的阁楼 盛怒之下,冯稼禾使出的招数,俗称“遍地开花”。为了击杀江左,可以不惜连带着伤害旁边的无辜群众。 冯稼禾稍稍后退,迅速将屠龙鞭横斜着拦腰划圈,不断变换着姿势为屠龙鞭积蓄力量。 “这是拜月神教的独门秘技,你在私通魔教!”苏诗微说。 冯稼禾勾起嘴角,并不回答。他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他只想要江左立刻去死。从江湖上的道德口碑来说,“渣男”的罪名之重,不输给“私通魔教”。江左既然猜出来了,就绝不能给他说出去的机会! “这是这是真正的旁门左道!快快住手!”沈老喊道。 最不能容忍的是,连沈老也在冯稼禾这一招的攻击范围之内。 沈老的心情十分复杂。按说他既然来督战,在这种要出事的紧要关头,他应该毫不犹豫出手调停才是。但这一次,冯稼禾使出的旁门左道,实在是太过旁门左道,沈老可不自信能不能接住屠龙鞭的一鞭。 最终,沈老还是用了老方法,从口袋里摸出三颗石头,朝冯稼禾的咽喉急射而去。沈老语速虽慢,手速却快,屠龙鞭还未扫到他脚下,三颗石头就已经贴近冯稼禾的脸颊。 只要冯稼禾出手一挡,就必然要改变用力的方向,沈老就会比较有把握找到契机制住他。 但是冯稼禾没有出手抵挡。 他为了能把这一招一气呵成地打完,宁愿挨沈老一招封喉引。他知道沈老每次出这一招都不曾尽全力,哪怕面对的是一个私通魔教的晚辈,也只求让他倒地服输而已。 冯稼禾冷笑半声。他的屠龙鞭已经挥舞了数圈,早已蓄足了力量。哪怕他自己被沈老的石头打中倒地,屠龙鞭也会依靠惯性继续扫向江左的。 剩下的半声没有冷笑出来。 但是也没有倒地。 冯稼禾硬是扛住了沈老这一招! 围观群众都炸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熟悉“遍地开花”这一招,毕竟这是魔教的武功。大部分人直到沈老出手,才充分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结果呢?沈老出手还不管用?那 苏诗微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迅速撤离。而她自己,提剑往江左那里迎了过去。 如果连沈老都压不住,那只要冯稼禾乐意,他就随时可以对在场的凤鸣渊弟子展开一场屠杀。虽然在场的有这么多弟子,如果布下大阵,想来是可以制住冯稼禾的。但布阵需要时间,何况现在还缺了“杀”字班c“哭”字班两个主位,就算制住也必多伤亡。 还不如她一个人上,大不了拼得一死罢了。年轻弟子中公认的武功第一的大姐,在关键时刻也要当之无愧。 在看到苏诗微的手势之后,绝大部分人都用最短的时间飞掠离去。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规矩。诸位执事平时只是帮大家做些杂事,但在关键时刻,他们就是凤鸣渊大阵的枢纽,所有人都会自觉遵从他们的指令。 承天没有撤走,还是傻站在那里。他可是难得一次没有听大姐的话,说不清为什么。 林雨霏也没有走,她已经吓瘫在地上,满脸崇拜地看着冯稼禾。 小马跑得飞快,好像只要他跑得够快,命运就追不上他一样。只是还没跑远,就听见江左的喊声:“小马!你给我站住!看好了,记得你欠我一剑!” 小马惊慌之中刹住步伐回头一看,惊恐地看见江左离地三尺,竟是踩着屠龙鞭在向前跑动。 现学现卖的三脚猫轻功,这本身并不难做到,只是视觉效果比较惊艳而已。 重要的是,江左顺着屠龙鞭小跑三步到冯稼禾跟前,以自上而下的俯视姿态,打出三十六式江左剑法中的一式“走心”。 这是江左自己起的名字,见笑,见笑。 剑从右胸穿入。 林雨霏尖叫一声,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冯稼禾。 小马远远的看见,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苏诗微停步,收剑,随即又转头看向阁楼。 承天还是站在原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沈老竟半天才反应过来,仔细一看,问江左:“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江左说:“我怕‘哭’字班记我的仇。” “那这样可如何是好啊!” “当然是先在药园里把伤养好了。” “可他是他”沈老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江左说:“至于将来如何处置他,这得问长老院吧?” 江左有转身指着阁楼,喊道:“你们明明什么都看见了,为什么不出来阻止?!是真心相信我一个人可以的,还是希望借刀杀人,在处置冯稼禾前,先让冯稼禾除掉我?” 一语惊人。一时间,在场众人都觉得这样说十分不妥,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结果大家都说不出话。 长老们都没有出来回应。连丁仪都没有出来。 江左冷笑一声,朝小马走去。 “站起来。”江左说。 小马赶紧站起来。 江左说:“你输给我的一剑,我想好要给谁了。” 小马完全不敢吱声。 江左说:“方便的时候,麻烦你去给鸢尾长老一剑。别急,没有时间限制,等你准备好了再去不迟。” 小马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有问题?”江左说。 小马憋着这口气,没有呼出来。忽然间,一掌拍在地上,大地为之一震。 他好像用这一掌发泄尽了心中的烦闷,一下子冷静下来。 “好吧。”小马说。 江左拍拍小马的肩膀,略一思索,转身去了药园。 “我可听说你的事迹了。你说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到现在也才评上三甲游民境呢?”齐悦见江左推门进来,迫不及待地夸赞道。 这是齐悦在药园临时居住的房间。他之前受伤的一条腿已经糊上各种草药,绑上两根木条固定住。药园的人不愿每天往返齐悦的房间给他换药,就让他住在了药园背后的小房间里。 江左说:“丁仪长老向我解释过,我的潜力巨大不假,但有些硬指标比较落后,可能发挥起来不够稳定。” 齐悦说:“看你认真的,我只是随口夸一夸你,你不用这么一本正经解释的。” 江左听罢,不禁一笑,抱拳相让。 江左在齐悦床边坐了下来,随手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某种药丸吃了两颗,显得好像也是一个病人一样。 “累了。”江左说。 跟一个强敌打了这么久,不累才怪。 江左又问齐悦道:“昨晚睡得好吗?” 齐悦说:“昨晚倒没什么,只是今天早上换药的时候,我在一坨墨绿色的草药里发现了一抹诡异的紫色。我心说前几天都没看见有这成分啊,就问给我换药的那个小姐姐。小姐姐一看就吓得碗都掉到地上,说那好像是一种剧毒,还向我发誓她不知道这个事情。最后我也没拿她怎么样,现在想想觉得我好像是亏了。” 齐悦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江左轻声一叹,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齐悦说:“都说几大名门正派志同道合,通力合作,我看彼此真实关系其实也差得可以。全凤鸣渊都知道我跟齐天宗关系很僵,不可能是齐天宗安插的间谍,但看来长老院就是不信。也许,他们觉得我是在演苦肉计吧?” 江左稍稍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在想齐悦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在演苦肉计。齐悦大概也是看透了江左的心思,嘿嘿一笑。 江左道:“如果你忠于凤鸣渊,你对凤鸣渊不过是个普通弟子。但如果你暗中投靠了别人,以你齐天宗少主的身份,却可能起到举足轻重的影响。所以我想,有没有可能,这跟你目前是不是间谍没有关系,而仅仅是因为你的潜在风险比较大?” 齐悦听后,面色渐变。 “可我还是不太相信,长老院可以这么歹毒。”齐悦说。 “今天冯稼禾对我使出‘遍地开花’的时候,长老院装聋作哑,没有出手。你听说了吗?”江左说。“你觉得,是我有间谍嫌疑,还是我有魔教倾向,让他们这么急着要除掉我?” 齐悦没有立即回答。他一边思索,一边默默点头,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是因为,你在没有童子功基础的前提下,实力不断取得突破,超越了传统的认知。长老院没有办法理解这一现象,所以他们会觉得你很危险?”齐悦说。 江左点头道:“我也是这样猜测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处境已经愈发危险了。 江左说:“你的腿伤怎样?” 齐悦说:“放心吧,很快就能下床了,只是还要慢慢调养恢复而已。” 江左说:“明天跟我去趟阁楼,可还行?” 齐悦说:“我没问题,都听你的。” 加油!离走向江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长老院全体大会 在江左和冯稼禾比试的当天,阁楼门口只钉着“甲”“丁”“寅”“申”四个代号。“甲”是鸢尾,“丁”是丁仪,“寅”是一位喜欢以酒洗剑的胖长老,“申”是一个操南方口音的长老。 而在第二天,阁楼门口破天荒地挂出了从“甲”“乙”“丁”到“癸”,从“子”到“亥”,全部二十一位长老的代号。 长老院除了丁仪以外,其他长老在凤鸣渊素来都是以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著称的。这次齐聚一堂,不用等讨论出什么结果,仅仅是把牌子挂出来,就已经让凤鸣渊诸位弟子相当震撼了。 大家自然会想到,这是为了冯稼禾。连“哭”字班都不禁叹道,这回冯稼禾可闯祸闯大发了。 私通魔教的罪名一旦传出去,必然会被其他门派口诛笔伐,甚至借题发挥,攻击凤鸣渊。因此大家普遍认为,这次长老院全体会议,是为了在这件事传开之前,凤鸣渊内部先做出妥善的处理。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苏诗微被叫到阁楼上了解情况。 “应该是向我了解昨天冯稼禾的情况吧?”苏诗微问道。传话的人也不太清楚,苏诗微便急忙直接向阁楼楼上走去。 阁楼里的气氛很和谐。苏诗微上楼时,正瞧见鸢尾长老摆出个虚假的笑容,尖声细气地指出:“凤鸣渊出了一个私通魔教的弟子,这事势必在江湖上影响恶劣。但各大江湖正派已经很久没有处死内部弟子了,所以我看这事也不能轻举妄动,要谨慎一点才好呢。” 其余长老齐声附和。特别是从“子”到“亥”十二位武功稍低一层次的长老,每人都说了三遍“是”“没错”“有道理”。 鸢尾斜睨向丁仪,道:“你不反对我吗?” 丁仪假装没意识到鸢尾眼中的讥讽,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又不是为反对而反对。这回我觉得你的意见挺好的,先押入地牢,看形势再做处理。要是没有什么形势,也就在地牢里一直押着吧。挖个地牢也花了不少钱,别浪费了。” 转眼间,押入地牢这个处理方式竟是获得全票通过。 苏诗微站在楼梯前,看会议的气氛觉得十分怪异。她干咳两声,引起诸位长老的注意,又翻了个白眼道:“既然各位大佬的意见这么统一,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地聚齐所有人来开会嘛?直接下令押入地牢不好吗?” 难以想象,二十一位长老全员齐聚,竟是为了讨论一件毫无争议的事情,这真是匪夷所思。 长老们一时语塞,似是顾虑重重c有口难言,目光纷纷指向鸢尾。鸢尾挑起眉毛,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丁仪悄悄地嘿嘿偷笑了两声,引得几位长老侧目。 鸢尾身边的筠庭长老站出来,为大家解围道:“虽然大家意见一致,但我凤鸣渊弟子私通魔教,这毕竟是一件大事,我们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反正大家也确实很久没聚过了,就当聚一聚聊聊天呗。再说,我们也还有一些小事,很久没有沟通过了。” 大家都点头称是。鸢尾见大家都认可这种说法,也就微笑一下算是同意。 看诸位长老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苏诗微也不好多问,就接受了这种说法。她问道:“好吧,那你们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呢?” 苏诗微满脸期待地看着各位长老。 各位长老中,品级最低的“亥”,不过五甲任侠境,和苏诗微是一样一样的;而苏诗微最常用的剑法“彼岸花”,也是凤鸣渊二十一部武学秘籍之外的家传绝学。由此不难看出,其实在长老院眼里,苏诗微确实有些特殊。某种意义上,她似乎不是一个受到管教的弟子,而像是长老院的一个实习生。 长老院遇到关于那些年轻弟子的事情,有时也会问问年轻的苏诗微的意见,这事很常见。 只是这一次,大家似乎都有些扭捏,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丁仪躲在一边偷笑。 “需要我说说昨天的情形吗?”见大家不答话,苏诗微就问。但她看这个场面,估计丁仪早就已经说过一遍了,因此就更猜不到长老们到底有什么事要问她。 最后还是筠庭长老挺身而出,说道:“关于冯稼禾的处置,我们都已经有了一致的意见了,这个没有问题。但是,我们还有一些小事,对,小事,还有一些疑问之处,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苏诗微更加疑惑了,说:“直说呗!不过是些小事,怎么好像很不方便说似的?” 却听丁仪笑道:“筠庭何不直说?既然是正经事,说出来也不算不要脸啊。” 筠庭长老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也不知如何出言反驳。 丁仪看向苏诗微,道:“他们想说,你看江左这孩子怎么样?你要是满意的话,我们给你说媒。” 苏诗微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说:“丁长老说笑了。我们大户人家规矩多,就算身在江湖,婚姻大事也还是得听我爸妈的。” 苏诗微再看各位长老,只见除了丁仪哈哈大笑以外,其余长老脸色都白得尴尬,这才知道丁仪果然是在开玩笑。 “丁长老!”苏诗微娇嗔道。 “不逗你了,”丁仪说,“他们是想问问你,你看江左这孩子怎么样,能不能信任,有没有潜在的危险;如果不能信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保证压制住他。” 苏诗微心中一惊。诸位长老嘴上说这是小事,身体却是很诚实的。看到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苏诗微终于明白,今天二十一位长老齐聚,最大的议题竟然不是冯稼禾,而是江左。 苏诗微乍一听有些不解,道:“江左?他不过是个三甲游民境的弟子,你们也说他很多指标都不过关的。虽然他有时候会给人一些惊喜——比如这次胜过冯稼禾——可你们是五甲任侠境起步诶!鸢尾长老,你是七甲孔武境诶!筠庭长老,你是从八甲c次真武境诶!你们怕他?” “不是怕”筠庭说。 “那是什么?”丁仪呛道。 鸢尾长老用茶杯轻轻敲了敲桌面,制止了筠庭和丁仪的争吵。 鸢尾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首先,江左实在是太离经叛道了,我们没法理解他到底是怎么能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断突破,所以也无法判断他未来能走到多远;其次呢,还是要说他太离经叛道了,我们没法确信他以后会不会变坏,会不会变成一个祸患。” 丁仪冷笑一声:“所以你们就干脆昧着良心,放纵冯稼禾对江左下死手?” 此言一出,众位长老一时间议论纷纷。 “丁长老不要含血喷人!重大比试生死自负,这是规矩,你我都不能在结果出来之前擅自干预。” “丁长老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依我看,昨天冯稼禾那一招虽然看起来狠,却并不能真正置江左于死地,所以我才没有出手。你看,结果是不出我所料吗?不是我说你,你当时要是真出手了,或许反而害了江左!” 丁仪长老怒一拍桌道:“就算你们说得都对,可冯稼禾已经实实在在使出了拜月神教的独门邪术,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能坚持不出手” 话未说完,丁仪突然猛咳了一阵。 没有咳出血,但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了。 丁仪自己缓了缓,仍然是谈笑如常。又说道:“别忘了,当年破云就是被你们的态度逼疯的。” “够了!”鸢尾突然发怒道。“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呢?当时你就维护破云,现在还要维护江左吗?” 丁仪耸肩道:“不然呢?你看不惯,有本事你治他的罪啊?可江左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他那么离经叛道!他是妖魔!留他在世,将来必定又是个祸患!”鸢尾喊道。 丁仪压不过鸢尾的声音,又一次剧烈咳嗽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丁仪的对立面。苏诗微看不下这种围攻,想要出言劝解,却无论如何都插不上话。 苏诗微始终没有机会表达出她的意见。筠庭长老挥一挥手,让苏诗微先走。 苏诗微就去找了江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突然申请外出游历 江左才去附近一处新开的矿脉又争得一块晶石,此时也是刚刚回到房间。随意聊了几句之后,苏诗微说:“我建议你出去游历一段时间,避一避锋芒。不然,我怕就算你撑得住,丁仪也撑不住了。” 江左说:“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苏诗微说:“你要是真的走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江左说:“这就不知道了。我连我要去哪c我要干嘛都还没想好。” 直到傍晚,一些在演武场操练的弟子才看见众位长老纷纷走了出来,拿走了各自的牌子。丁仪去了药园,嘱咐承天把冯稼禾从药园小房间转移到地牢。 承天应下,当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去药园小房间把用铁链锁着的冯稼禾牵了出来。 地牢已经被彻彻底底打扫过,没有了上一任主人的痕迹。“笑”字班的一位弟子留在门口值守,心中却颇有些怨言。 之前地牢里关押的是破云,虽然是个疯子,但好歹曾经是王朝数得上名字的顶尖高手。可是冯稼禾呢?不过是个刚刚冒头的新人,却也要他们浪费一个人力来看守。 更何况现在正是数九寒天,雏凤潭的潭水都结冰了。他一个人坐在门口,冷风吹着,呼呼的,哪怕身上不冷,心里也冷啊! 承天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啦,别斗气了。都是阶下囚,破云和冯稼禾又有什么区别?” 值守的弟子只好点头,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承天说:“我去向丁仪汇报一下工作,很快就回来陪你。” 承天于是去了阁楼。阁楼门口钉着的代号少了很多,只剩“甲”“丁”两个。“甲”是鸢尾,“丁”是丁仪。不过承天走进阁楼后,四下查看,竟没有看见丁仪长老。 鸢尾看似热情地招呼承天道:“承天呀,我当是谁呢。坐呀!有什么事吗?其他长老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我说。” 鸢尾作势就要上来搂着承天,承天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动作竟是颇为灵敏。鸢尾不悦,承天亦然。 承天问道:“丁仪长老怎么不在?我看见他的牌子钉在门口的。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你们在牌子上犯过错误。” 鸢尾长老阴沉着脸,道:“丁仪能做的事情,我就不能吗?这凤鸣渊到底是我们大家的,还是他丁仪一个人的?” 承天不着感情地说:“他交代了任务给我,所以我要向他汇报,没有别的意思。” 鸢尾沉思了一会儿,冷冷道:“丁仪太累了,趴在房间里睡着了。怎么,要我叫醒他?” 承天当然不会这么干。他简单说了两句冯稼禾的情况,就转身离开了。 承天要返回地牢门口,半路上碰到江左和齐悦。 “齐悦,腿伤好了?”承天关切道。 齐悦却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一口气上五楼,没问题。” 承天说:“看你们这是去阁楼?” “正是。”江左说。“我们是想申请外出游历,想问问丁仪有没有合适的任务可以领的,最好时间长一点,可以走个一年半载的。老是闷在凤鸣渊跟鸢尾他们斗气,我觉得不值当。” “是啊,”齐悦也说,“而且再这样呆下去,我们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承天闻言,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舍。 “好了,改日再向你辞行。”江左说。“时间也不早了,再不赶去,怕丁仪就要跑了。” 承天点头,却说:“好。不过,我没在阁楼里看见丁仪。丁仪和鸢尾的牌子都挂在门口,但我只看见鸢尾一个人。” 承天没有说丁仪在房间里打盹,显然他也不是很相信鸢尾的话。 谁知,江左听了承天的话,竟然脸色骤变,道:“丁仪怎么可能单独跟鸢尾在一起?” 话虽然直,却道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承天也是愣了一下。 江左立即和承天拜别,与齐悦往阁楼赶去。 冬天的天色黑得快,才走了这短短的路程,月亮就出来了。阁楼的某扇窗户里亮着唯一的灯盏,那正是丁仪一贯坐的位置。 “丁仪不是不在吗?”齐悦疑惑道。 “也许刚刚回去?”江左说。 两人赶忙走到阁楼下。阁楼门口仍然是钉着“甲”“丁”两个代号。阁楼的门虚掩着,一楼有一位车马院的杂工在洒扫。 “见了鬼了,好熟悉的场景。”江左说。 这位杂工,上次就见过的。 江左一面盯着这位杂工,一面往二楼的灯光走去。齐悦紧跟在后,只是不明白江左为何一直斜眼看一位杂工,因此也时不时地循着他的目光往那里看一眼。 上了半截楼梯,刚刚转弯,江左突然回头往楼梯下退回两步,扒着扶手往下看去。 “你干嘛!吓死我了。”齐悦拍着心口说道。 江左指着一楼,刚才那位杂工不见了。这速度快得简直不像是跑了,而像是掉下去了一样。 齐悦惊讶之余挠了挠头,问:“这说明了什么?” “上次他隐藏实力了。这么好的轻功,品级一定不低。”江左说。 可是那又如何? 江湖上各种杂役掌柜厨子小二当中自是藏龙卧虎,本身并不稀奇。主要是有些小门小派(相对于凤鸣渊来说的)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有那耐不住清贫的就会出来干兼职。也有些是因为门派里消息闭塞,所以故意到闹市里谋个差事,好及时听见风声。 可是凤鸣渊车马院的一个杂工,显然不可能属于这些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江左一摊手,继续往二楼走去。 “丁长老?”江左喊道。 “丁仪!”齐悦喊道。 没有回应。 “鸢尾长老?”江左喊道。 “鸢尾长老!”齐悦喊道。 没有回应。 “真的是见了鬼了。”江左抱怨道。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灯光确实亮着。两人上到二楼,放眼看去,却不见有人。丁仪不在,鸢尾也不在。 这一次,只有灯光,没有人。 “我们要不要去楼上再找找?”齐悦说。然而他越说声音越小,开始有些害怕。看窗外,天色也越来越黑了,一盏灯火显得愈加耀眼。 江左左右看了看,只是向丁仪的桌面走去。 桌上只是放着一本《丁家火器谱》。江左将书本拿起,竟在桌上看见一行显然是今天才写上的墨迹。 “丁仪也喜欢在桌上打草稿?”江左笑道。 齐悦可是笑不出来,他认真读那一行字,念道:“江左,从四甲c次武夫境。” 江左闻言一愣。这算是正式通知吗?自己这么快就升了半级? 可是丁仪和鸢尾人呢?刚才承天不是说鸢尾在的吗? 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老鼠的声音。不过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让江左心中一凛。是那扇总有人在暗中观察的窗户,是那个据称用来放置卷宗的小隔间。 “丁仪长老c鸢尾长老?你们没在里面做些不方便的事情吧?”江左望向那边说道。旁边齐悦却心想着,什么时候了都有心情说笑。 江左把亮着的灯盏举起,向那个隔间走去。半路上他拔出了剑。然而还没走到那个房间,只听“砰”的一声,整个阁楼的所有门窗竟是悉数关闭! “完了。”齐悦说。 江左先是神色不变,朗声道:“鸢尾长老何必赶尽杀绝,你要是看不惯我,我走就是了。我今天来,就是想申请外出游历,领个任务,在外面晃荡一年半载,你们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万一惹了事,就当作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至于叫长老院背黑锅,你们就把我踢出凤鸣渊,只当我跟凤鸣渊没什么关系就好了。可我要是真的闯出一点名堂,那对凤鸣渊的气势可是有益无害。” 阁楼的门窗并没有打开,也没有人回应。虽然鸢尾长老没有现身,但江左不知为何隐约能感到杀机越来越浓。 江左又说:“鸢尾长老如果真要杀我当然易如反掌,但你们既然决定留下冯稼禾一条命,想来是知道人言可畏。今日就算我们逃不出这个牢笼,但要悄悄留下杀人者的线索,你以为真的很难吗?到时候对你又有何益处?” 此话一出,时间好似凝固了一样。 江左和齐悦呆立了许久,只听角落里传来一声不算很响的爆裂声。 “她还是听不进去。”江左一叹。“鸢尾长老脾气乖戾,我永远没有把握说服她。” 从传来爆裂声的方向,只见一张错综复杂的丝网爆射而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丁家火器谱 丝网喷射而来时,齐悦也正拔出了剑。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铁剑——他从齐天宗带走的那把剑,他又留在了齐天宗。 丝是武器,网是很多这种武器构成的武器阵列。 江左翻过凤鸣渊二十一本秘籍中的《工尺谱》之后,才知道鸢尾的蛛丝并不是蛛丝,而是“琴弦”。只不过,取剑那天她用了一种很贵的超细琴弦,一种不可能真正用来弹奏的琴弦。 今天的丝仍然是琴弦,不过更粗一些,有点像是正常的马尾琴弦了。江左觉得这次应该不会吹毛立断,不过估计韧性是很好的,也不太可能被一剑斩断。 取剑那天是有承天在场,鸢尾长老不好明目张胆出手。今天在场的两位却都是应死之人,讲道理也讲不通,江左有一瞬间真有了今日要死在这里的觉悟了。 但是,死不死得成,终归是要尝试一下。在看见丝网喷射而来的第一时间,江左放下手中举着的灯盏,用尽全力,一剑向那张丝网砍去。 “当”的一声,像砍到了金属栏杆上一样。江左眉头一皱。 几乎同时,齐悦也一剑砍在丝网上,那把劣等铁剑干脆就断了。 丝网距离江左只有不到一臂加一剑的距离。看这些丝状物布局看似混乱,大致能看出它们的用途大概是捆缚和勒紧。这需要在丝的两端使力,而江左所站的位置看不到能够这样使力的机关,所以估计会先把江左和齐悦先拖到丝网喷出的角落,然后再杀死。 知道这些对眼下的战局并没有什么意义。之所以脑海中有这个想法闪过,无非是因为《工尺谱》上找不到这种打法而已。不是说完全相同的这一招找不到,而是说连部分原理相似的都找不到。 而且这琴弦,似乎也不像《工尺谱》上记载的马尾琴弦之类的东西。倒更像是缝衣线——但不是普通的缝衣线,而是金属的,是编织金缕衣用的金缕。 知道这个同样没有什么意义,并不能拯救江左于死亡。 说时迟那时快,齐悦突然将江左往后一推,同时夺过江左的七日剑,又一次一剑斩向那张丝网。 奇迹出现了,丝网被斩断了。 “你怎么做到的?”江左不解。 “你力气没我大。”齐悦说。 江左:“” 但这并不意味着胜利。他们不过是接下了对手的第一招,可是连对手的面都还没见着。 江左却放松下来,再次拿起了刚才放下的灯盏,举到身前。灯火的晃动很轻微,显示出江左的手并不颤抖,这让齐悦很是佩服。 “鸢尾长老何必那么沉默,放两句狠话不好吗?”江左说。 “你不是鸢尾。”江左说。 “怪不得我刚才说要留下杀人者的名字,你的内心却毫无波澜。原来是这样。”江左说。 “敢不敢打个赌,现在我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留下了这场杀局的信息和你的身份线索,你信不信?”江左说。 信,还是不信,这是一个问题。 对方没有反应。许久之后,阁楼的门窗再次打开。 江左和齐悦径自离开。临走时,江左说:“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一切复原。阁楼里,唯剩一盏灯,一行字,一本《丁家火器谱》而已。 后来江左问齐悦:“当时你把我一把推开,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一剑不能砍断丝网,很有可能你会死在我之前?” 齐悦说:“死在你之前又怎样,死在你之后又怎样?人总是要死的,而我还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为那一剑用力过大,齐悦的腿伤又有些加重,再次搬进了药园养病。 江左自己后来找机会又去找了丁仪,没有找到丁仪,但是找到了鸢尾。鸢尾给江左分发了任务,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任务。 接下任务之后,江左真要开始准备行走江湖了。 行走江湖不过是一个痛快的决定。 人们通常说的“行走江湖”,主要是指离开本门派的核心势力范围,去和其他江湖人士打交道c执行任务。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其实江左也不是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了。只是这一次时间要久一些c距离要远一些而已。 江左平生经历过的大场面也不少,因此远远谈不上紧张或者激动,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心中仅有一丝感慨而已。 感慨的是,本以为可以在凤鸣渊一直等到陈鑫出关的。 某日中午吃饭时,江左看见苏诗微的身影,也就跟了过去。 “咦,是江左啊。”苏诗微说。“你申请外出游历了吗?领了什么任务没有?” “领了,”江左说,“还是挺重要的任务,找一本书。” 这是后来的事了。江左略去了自己受到死亡威胁的情节,一来苏诗微也帮不上什么忙,二来怕苏诗微知道得太多会招来祸患。再说,就算苏诗微不知道这些具体情节,至少大体形势,她心中其实早已明了。 “一本书?”苏诗微听后疑惑道,“凤鸣渊缺书吗?什么样的书?是武功秘籍?” 江左点头,又摇头,道:“是秘籍,但又不是常规的秘籍。凤鸣渊二十一本秘籍中有一本由丁仪长老贡献的《丁家火器谱》,还记得吗?这本书丢了。” “丢了就丢了呗,”苏诗微不屑道,“这些书在凤鸣渊众位弟子手上至少有不下十本抄本,大不了再抄一本就是了。我知道‘生’字班有个世家子抄书特别快,回头我找他抄一份就是了。” 江左摇头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凤鸣渊少了这本书,而在于这本书流出了凤鸣渊。这个意思能理解吗?对于江湖上无门无派或小门小派的习武者,突然间在他们身边就多出了一本绝世秘籍。这个消息一旦传开,怕是要抢疯的。” 凤鸣渊内部虽然总把这些秘籍传来传去c随意誊抄,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规矩还是很严的。谁要是胆敢擅自把抄本带出凤鸣渊,或者交给尚未拜入凤鸣渊名下的外人,这些人多半只有两种结局:一是实力确实强,被凤鸣渊强行收入门下;二是连带学会的武功一起命丧黄泉。 抄本流出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次丢的是原本。 然而苏诗微仍是不在意,笑道:“抢呗,反正每年江湖上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秘籍流出来,每次都抢得头破血流,可抢完以后呢?还不是该怎样怎样,谁见到有新的宗师练成了?西山左氏抢到一本《沉船录》,十年登上九甲圣武境,这已经是极限了。虽然也够他潇洒一辈子的,但改变不了江湖大势。” 江左却是十分严肃,问苏诗微道:“你看过那本《丁家火器谱》吗?” 苏诗微说:“看过呀,话大而虚,不好操作,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江左摇头道:“你怕是没有真正见识过火药的厉害。” 修仙界对当下社会有两大实际贡献,一是晶石,二是火药。晶石与人的内力相辅相成,把武学的巅峰水准推高了数倍;而火药嗯给人们带来了漂亮的烟花爆竹。 江左说:“只是现在的生产技术不行而已。如果有好的工匠,火器的杀伤力不会输给晶石。” 苏诗微将信将疑。 “那照你这么说,这本书还非追回来不可咯?”苏诗微说。 江左点头。 苏诗微问:“那你有什么计划吗?要去哪追?要追多久?如果追不到怎么办?如果追到了打不过怎么办?” 江左说:“不怕难,再难的事,总可以尽力去做。我真正怕的是,万一这本书根本就没有离开凤鸣渊呢?”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下。 “你是说” “我是说,”江左说,“这么重要的书,他们平时也不过是随手丢在案头,万一被哪个杂工看在眼里,趁长老不注意就顺走了呢?或者更进一步——干脆就是守门的长老监守自盗,无事生非?” “你凭什么这么说?”苏诗微警惕道。 江左一耸肩:“没什么,一点本能的不信任罢了。” 说了这么多,饭菜都凉了。二人埋头吃饭,吃完后江左说:“齐悦早就说要在舞阳城请客,也算顺便为我践行,你有时间一起去吗?” 苏诗微撇嘴道:“他请我了吗?” “请了,也许你没听见。”江左说。 “那就去呗。”苏诗微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一个人 齐悦的宴席摆在舞阳城可能是最好的酒楼,怡红楼。 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个正经的酒楼,实际上也确实不是很正经,但人家还是有正经的宴席业务的。架不住人家东西好吃,齐悦从小就惦记着呢。你想想,如果有一天能在这样的酒楼里做东,请一帮生死之交的兄弟,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上次去齐天宗是十万火急的速度,而这次来离齐天宗不远的舞阳城,却是游山玩水的速度。虽然是冬天,虽然不见阳光,虽然寒风瑟索,虽然河面都结了冰;但并不妨碍十余少年轻裘肥马,来一趟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 说走就走,自然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可规划的。无非是确定好朝发夕至,别流连山水搞到城门关门了就行。 阴天看不见日影,众人也没太注意时间。只知道中途饿了,停下来吃了个饭;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众人就已到了舞阳城。舞阳城乍一看是恢宏壮阔的气势,比起鲜艳欲滴的姑苏和花州是别有一番风味。 武王朝治下,风气崇尚自由。只有这城门仍是守卫森严,朝开夕闭,算是对过于自由的风气的一点点矫正。 从南门入,起初道路是很宽阔的,众人骑马走在街道上,仍是脚步轻快。两旁是些普通人的屋舍,有妇人带着孩子,有人在其中劳作。 而越往北走,街面就越热闹起来。有时有些豪富人家的宅邸,大门紧闭,灯笼高悬;商铺和往来行人也越来越多。一行人骑着马,已经渐渐地走不快了。 怡红楼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众人在城中并未流连,由齐悦领着直接进了怡红楼的院子,栓了马,叫老板娘开了最大的一张桌。没一会儿,上了菜,也上了酒。 “我能活蹦乱跳地走到今天,多亏了在座各位。”齐悦举杯道,“多谢各位的舍命相助,也感谢各位平时的关照和提携。齐悦先干为敬!” 一杯过后,席间就热热闹闹地喧哗了开来。 喧哗自然是忍不住的。心中有多少兴奋之情,肯定都要大声表达出来。反正几乎每桌的人都在喧哗,老板娘也没什么意见。 可能也只有江左注意到,靠窗的角落里有一位正在独自喝茶的黑衣老者,似乎是觉得受到他们打扰了。 江左还没有厉害到能靠肉眼估测对方品级,因此也不敢贸然前去搭讪,害怕弄巧成拙c无事生非。看那位黑衣老者似乎也还算冷静,虽然有些烦躁,但并没有发作。 江左也没有提醒齐悦等人放低声音,主要是大家正在兴头上,江左不忍扫了大家的兴致。 亭林镇少年看向江左道:“哥,你真的要走了?” 江左点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啊,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总之,带上钱,借一匹马,明天白天就走。什么时候找到《丁家火器谱》,什么时候回来。” 齐悦拍着江左肩膀插话道:“行走江湖还要向车马院借马,这大侠当得多没劲呢。我还有钱,给你凑一凑买一匹马,怎样?” 江左扶着齐悦道:“兄弟,你醉了。你那点钱,留着娶媳妇吧。” 大家哄笑。 亭林镇少年闷闷不乐道:“还想看你和陈鑫比武的场景呢。” 江左说:“恐怕比还是要比的,只是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见了。如果陈鑫追到天涯海角找我比武,你们要跟去围观吗?” “去啊!”亭林镇少年说,大家也纷纷应和。 江左说:“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可一定得来啊。” 承天说:“你好像说过要在陈鑫出关之前升到四甲武夫境的,别忘了啊。” 江左有些头疼道:“感觉好有压力怎么办?我前些天知道自己升到从四甲,当时还觉得怎么这么快。但是后来自己数了数日子,才发现时间过得更快。” 齐悦说:“江左肯定是没问题的。四甲而已,你的潜力何止四甲!” 承天说:“江左还是有资格飘飘然。在座现在应该都是四甲武夫境以上了,但谁敢说能压制住江左?” 苏诗微说:“江左走的是一条不一样的路,我们想学都学不来。” “是啊是啊,江左总是可以创造奇迹的。”众人纷纷应和,都对江左抱有很多不需要理由的殷切期望。江左不知如何一一回应,只得一个劲地抱拳谦让。 江左目光一瞥,却看见靠窗的角落里,黑衣老者冷哼一声。却也不走过来,也没什么后续的动作,哼完了就继续喝茶。 “低调,低调。”江左说,“这还没走上江湖,别让小人听见,心生嫉妒。” 这话当然没让黑衣老者听见。 众人安静了一阵,吃了几口菜。 过了一会儿,齐悦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大家的目光于是齐刷刷地看向齐悦,连隔壁桌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齐悦说:“我也申请了外出游历,不过很可惜,跟江左领的不是一个任务。” 承天问道:“哦?没听你说过啊。你要去哪?” 齐悦说:“凤鸣渊真正拿得出手的习武者不过两百多人,规模太小了,连齐天宗的弟子都不止这个数。现在长老院有意收编一些中小门派,我呢,就要去访遍名山,看看能不能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招揽天下英雄,为我凤鸣渊所用。” 齐悦说得兴奋,其他人却被吓傻在原地。只有江左一拍桌子,笑道:“老弟,你的任务是我的强项啊!” 见其他人似乎很尴尬,齐悦挠头道:“怎么,不兴奋吗?” 苏诗微犹豫了一下,说:“事我倒是知道,但是,呃就你一个人?” 齐悦说:“怎么?单枪匹马闯天下,不酷吗?觉得我不行啊?诶,江左不也是一个人吗,你们怎么没有觉得他不行,我们差距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你们就不能哪怕是安慰性地肯定一下我c赞美一下我,毕竟这顿饭还是我请的。” 那喝茶的黑衣老者又是一声冷哼。 江左有些忍不住了,端起酒杯就要往那边走去。 承天拽住江左的衣襟,拉着他重新坐下,若无其事地接过刚才的话道:“江左不是一个人。我没有申请外出游历,但我领到了一个关于江左的任务。” 江左开心道:“你要跟我走啊?好啊好啊!” 承天却摇头。江左顿时有些失望。 承天说:“你有没有注意过,二十一本秘籍的扉页都写着同一句话,‘非我弟子,勿练我功,违者抵命’?” 江左点头,苏诗微也说是。其他人没有看过全部二十一本秘籍,所以没有说话。 承天说:“我的任务大概就跟这句话有关。不能再说了,总之,我会经常去找你。” 苏诗微更不理解道:“所以你也是一个人?就算凤鸣渊规模再小c人手再缺,也不至于什么急难险重的任务都交给一个人去冒险吧?” 江左说:“其实承天很厉害的。” 黑衣老者又是一声冷哼。 江左实在是坐不住了,端起酒杯走过去行礼道:“老先生莫不是受了风寒,鼻子不通气了?如果你有病,我有药啊。” 黑衣老者本来只是轻蔑,乍一听这话,却竟然有点生气,也不废话,抽刀就捅向江左。 “爷爷我闯荡江湖多少年,什么辈分的小子也轮得到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黑衣老者说道。 这一刀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刚猛霸道的一刀。黑衣老者见江左生得细皮嫩肉的,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本以为这一刀下去就要血染怡红楼了。说起来,这倒是真正的“怡红”呢。 江左也是不走寻常路,竟是从一张桌子底下钻了过去。从另一边站起身来时,手中端的酒杯仍然一滴未洒,连江左自己都觉得很惊讶。 “老先生杀人这么随便的吗?”江左说。“只不过,怕是没搞清楚我凤鸣渊弟子的底线实力。你这一刀,别说伤我,就连一个扫地的杂工都奈何不了。” 一刀不中,黑衣老者反而怒意消退。听了江左的话,反而是笑了起来,道:“乘兴杀人,兴尽收刀。” 江左看向齐悦那桌,说:“太暴力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千万不要学这个奇怪的老人家。” 黑衣老者说:“年轻人,不是我要对你拔刀,是看不得你们一个个不把闯荡江湖当回事。听你们一个个口气倒是不小,爷爷我忍不住要教你们怎么做人。” 江左听了,不但不生气,反倒是十分有兴致,就势坐下,问道:“老先生以为应当怎么做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赠别礼物 黑衣老者说:“三年前姑苏城武部曽派出八十一位五甲任侠境的年轻俊秀,到这舞阳城来搜罗一本普通的秘籍,那些人也是在这怡红楼中聊天吹牛,一个个说得好像自己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侠一样。结果当天夜里景家大公子路过怡红楼下,看见那八十一匹官马,二话不说上楼将他们杀了个干净。可怜那些年轻人刚踏上江湖,就沦为他人的踏脚石。” 又补充道:“我说的意思呢,没别的,就是这江湖险恶,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容易闯荡。爷爷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孩子一口一个什么闯荡江湖,好像自己真的算个东西一样。” 江左能数得出江湖十大名门正派,也勉强对一些排得上号的中小门派有些印象。但黑衣老者说的景家,江左却没有丝毫印象。 却见苏诗微脸色煞白。只听苏诗微说:“有这回事。景家虽然不大,但是有一座藏书楼,江湖上曾经流出的各种武学秘籍,据说最后十有八九都进了这座藏书楼。主要是很多名门大派不屑于收集那些来源不明c层次不高的秘籍,所以才给了景家一些可乘之机。” 又听苏诗微漫不经心地说道:“去年家父领兵三千,已经把景家上下灭门了。” 黑衣老者猛地呛了一口茶。 江左说:“老先生说话可不能一概而论。世间总有豪杰,凭什么不是我?我若是没有生当作人杰的那份追求,将来的豪杰又凭什么是我?” 黑衣老者只是轻蔑地一笑,说:“轮到谁也轮不到你。” 江左说:“凭什么?” 黑衣老者说:“如果我没看错,你根本没有练过童子功,对吗?” 江左一拍额头,竟是无言以对。 他还能说什么?说我没连过童子功照样升到从四甲? 才不干呢,凭什么把我的机密告诉你啊! 江左指着身后的齐悦和承天,说:“好吧,你就当我是个废物。但我这两位兄弟也长得一表人才吧?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承天喊道:“江左!”示意江左没必要为了他们跟黑衣老者纠缠。 江左看了看承天,但没有理他。 黑衣老者说:“他们那么没原则地奉承你,说你一定能不断突破,呵呵,这种人能有希望吗?” 江左又是托着额头,哭笑不得。 “好吧,老大爷,”江左说,“我只能说,有一天你会为你这番话感到后悔的。” 黑衣老者笑道:“怕是我有生之年等不到那一天了。” 江左也笑道:“跟你赌你的有生之年,这我哪能赢得了你啊?” 黑衣老者又笑道:“想赌啊?好啊,奉陪。哪天你出息了,独步江湖了,你来呗,我给你我的有生之年。不然的话,你就最好别让我再碰见第二次。” 江左更笑道:“老人家心机狡诈啊。等我独步江湖了,你就投靠于我,不亏呢。” 江左又说:“最后问一句,你是黑衣的人?” 黑衣老者说:“正是。又如何?” 江左说:“好,我记住了。” 江左回桌吃饭,从这个角度,刚好又注意到一个文弱书生着一袭白衣,正在和妻儿同桌饮食。 那书生倒是没有对江左他们发表什么意见,毕竟正沉浸在温柔乡中呢。他妻子虽然是寻常打扮,但看气质显然也是处境优渥,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江左只是觉得有些有趣。他问同桌的诸位同门道:“黑衣和白衣的人总是会同时出现吗?” 苏诗微和承天都是摇头,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规律。苏诗微往文弱书生那边看去,仔细看了看他夹菜和舀汤的指法,这才注意到此人确实不简单。 文弱书生显然注意到了这桌人的议论,也不刻意隐瞒,虽然没往这里看,却大大方方地说道:“当年我想到更广阔的江湖看一看的时候,我的师长千般阻拦,摆下千圣会归大阵,要我以一人之力穿阵而出,才肯放我去执行任务。单单是为了破这个阵,我就苦练了三年,品级升到六甲剑客境时,才终于破阵成功。” 他看向江左,问道:“没有人阻拦你吗?” 江左叹道:“巴不得我早点丧命呢。” 齐悦说:“我也是,我也是。” 那文弱书生也是叹道:“可惜我巍巍白衣,怎么就被这样一个垃圾门派给屠了呢。” 苏诗微一怒而起,那文弱书生却不接招,反而起身行礼道:“一时嘴快,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江左拉着苏诗微的袖子,请她坐下。更暗暗叹道:“凤鸣渊有什么成绩,还不都是因为丁仪。其他二十位长老,除了每人贡献一本秘籍,还做了什么吗?” 江左说:“最近老没见到丁仪。” 苏诗微点头,承天也点头。 苏诗微说:“牌子总是挂在那儿,人总是没影。” 江左说:“凤鸣渊的一些事情,以后恐怕还得麻烦大姐多费心了。” 苏诗微点头道:“放心吧,不会给你们制造麻烦的。” 江左又问苏诗微:“你刚才说你爹带人把景家上下灭门了?那景家的藏书楼,现在在谁手里?” 苏诗微说:“应该搬到都城去了,锁在王朝武部总部吧。怎么了?” 江左说:“那现在,他们还有在继续收集秘籍吗?” 苏诗微摇头:“这我不是很清楚。” 江左暗暗点头,心中至少有了一个备选方案。 宴席还在继续,喧哗也没有停息。齐悦提前结了账,然后放放心心地喝到醉,趴在了桌上。 其他人没喝醉是各有各的原因。有的本来酒量就好,有的因为所练武功的原因不能多喝,还有的要留几分警惕c时刻提防危险。 江左可能三种原因都有一点。 承天刚想趴在桌上,忽然想起什么,往衣服里一摸,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 江左说:“这是什么?” 承天说:“给你的。” “临别赠礼吗?”江左说。 江左接过来,展开一看,发现不是礼物,有些失望。 仔细一看,差点吓得叫出声。 “这这是” “凤鸣渊田肆院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暗桩,都在这里了。”承天说。“你要通过他们,经常把你的行踪告诉我,这样我要找你的时候才能找到你。” “我的天,”江左说,“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加密,直接这么明白地画在图上的吗?” 承天一耸肩:“不然呢?” 江左连忙扫了一眼黑衣老者和文弱书生,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二者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江左连忙把这张纸收了起来。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凤鸣渊岂不是要被连根拔?”江左道。薄薄的一张纸揣在怀里,却好像揣着一颗炸弹一样。脸上却还是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免得让人看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今晚我必须把它翻译成密码!”江左悄声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承天坏笑道:“怡红楼还有不少漂亮姑娘,不在这里过夜吗?” 江左揣着这样一颗炸弹,可没那么多心情开玩笑。他一拍承天脑门,说:“当年喜欢老子的漂亮姑娘有的是,我一个也没跟她们交往。为什么?看不上啊!” 承天说:“心气高真的吃亏。” “走啦!我去牵马。”江左只管催促道。 江左一路上都有一种冲动,总想把怀里这张纸掏出来确认一下是否还好;到底还是忍住了。夜色中骑着马直到一家客栈前,小二来为各位牵马,江左只是问道:“有笔墨吗?” 小二笑吟吟地答道:“那玩意只有文人雅士才用得着,也不兴向人借笔墨的。小店有是有,但卖得可贵。” 江左问:“贵到什么程度?” 小二答道:“两块碎银。” “真是十店九黑。”江左半开玩笑道。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急着用呢。急着用的时候,再贵也得用,不能心疼钱。也只好这么成交了。 承天开了四间房。江左刚进了房门,就急不可耐地掏出那副图,结果令人震惊。 纸还在,字没了。 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丢东西还能这么丢的?这技能要是能学,江左还真挺想学的。 江左道:“承天,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确定画图用的不是某种要用特殊方法才能显字的墨水?” 承天说:“谁跟你开玩笑了。刚才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江左说:“我以为我刚才醉了。” 江左脑海中的炸弹炸了。 虽然承天一脸淡定,但江左知道这是大事。“不慌不慌”江左坐下来梳理思路道。 承天说:“要不回到怡红楼看一看?” 怡红楼并不远,如果是普通人偷了图纸,此时回去还能追上。但如果是刚才的黑衣老者或者文弱书生,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江左骑在马上,边走边想,始终觉得想不通的是,明明拿到图纸以后,黑衣老者和文弱书生都没有靠近过自己呀!有谁靠近过自己呢? 当怡红楼再次映入眼帘时,江左想到一个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十店九黑 “这回是回头客了。”江左再次见到怡红楼的老板娘时,还是漫不经心地打趣道。 马却没停,直接向后院跑去。 老板娘追在后面说道:“客官您要是想找刚才跟您说话的那黑衣白衣两位客官,他们是一个往东个往西去了,都走了。我记得是黑衣的往东,白衣的往西;哦不不不,应该是相反。他们打了一架刚走,走得不紧不慢的,您要追他们,现在或许还追得上。” 马停在马棚前。 不是每家店都有马棚,但怡红楼是有的。不是每个马棚都有人看守,但怡红楼是有的。 看马人懒洋洋地从干草垛上爬起来,道:“怎么,丢人了还是丢马了?” 江左冷冷道:“丢东西了。” 看马人说:“丢东西别找我,谁拿的找谁。” 江左说:“若是你拿的呢?” 看马人脸色立马拉了下来。“那你得有证据,在我身上找到了,才能说是我拿的。”他说。 虽然嘴上并未承认,但看他的态度,明显就是有事的。 江左四下打量着这个马棚。 承天说:“不用找,一把火烧了就行。图纸而已,凤鸣渊还有好几张。” 江左笑道:“承天兄这么暴力的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承天翻身下马,随手就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拿出一个火折子。 “还是承天兄准备齐全。”江左笑道。 看马人见他们根本没有要讲道理的意思,当即发飙,提着把柴刀站出来,喝道:“你敢!” 老板娘也上来劝道:“客官息怒啊,您丢的东西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您不能这样空口无凭,随便诬赖好人,这样叫我们还怎么开店呢!您丢的东西,肯定是叫刚才黑衣白衣那两位拿走了。” 江左嘴角抽起一丝冷笑:“我自然是有证据,只是懒得跟你们说。” 承天作势就要点燃那垛干草。 看马人转眼换上一副狞笑:“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老板娘一声叫喊:“别吵到上面的客人嘞!” 随着这句话,后院周围的门窗悉数关闭,而后厨的小门却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行拿着菜刀和砍刀的凶神恶煞的汉子,那领头的道:“这年头开店不容易,客官,得罪了。” 江左笑道:“确实不容易啊。想来你们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讨好你们背后的势力吧?用这样一群草莽的汉子来对付行走江湖的大侠,就不说胜算几何,至少伤亡是肯定少不了的。” 几个汉子冲上来,竟不对付人,而是先砍马。 “还行,比我想的要聪明一些。”江左说。 江左翻身下马拔剑,只一转身,就斩杀了两个接近他的马的汉子。 倒不是说一匹马有多贵,只是一来觉得这匹马挺萌的,不想它就这样去死;二来这马是向车马院借的,有借就要有还,不然就会授人以柄。 这些汉子的品级大多在二甲兵士境左右,彼此配合度也一般。对于江左来说,这场争斗除了累一点,可能会影响睡眠之外,并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地方。 承天站在旁边一脸微笑地看着,始终没有拔剑。 “停!”看马人终于喊道。 看马人看向老板娘,老板娘早已面无血色,轻轻地点点头。 他跑到不知什么角落,把那张图纸拿了出来,双手抖抖索索地递上。 承天看着江左的剑,突然说:“你的剑上有一个缺口。” 江左说:“跟他们没关系,这是在凤鸣渊演武场边上的阁楼里磕的。” 承天说:“哦。” 江左心想道,阁楼里那些人,可比你们难对付多了。 门窗很快又打开。两人上马离去,承天问江左:“上次你在齐天宗杀了一个伏击你的人,你说你一整天都没法忘记。今天呢,又有什么感想?” 江左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没有什么感想。” 江左又说:“跟这帮人一比,我突然觉得哪怕凤鸣渊总有人对我冷嘲热讽,还有人想杀我,但它仍然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地方。” 他很快就要跟这个可爱的地方暂别了。 江湖上有诸如“十店九黑”这样的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也道出部分无奈的事实。 比起安心种田的农民c安心纺织的妇女,商人自古以来就比较受到冷眼。虽然自武王朝建立以来,风气渐渐变得更加自由而开放,但是跟仗剑天涯的习武者相比,商人却又是一个弱势群体。特别是像酒楼c客栈这样的地方,三天一摔碗c五天一杀人,这都不是事。处于这样一种万般无奈的弱势地位,想叫人家老老实实开店c安安心心挣钱,实在也有点强人所难。 江湖上公认比较安全可信的客栈品牌只有两家,一家叫龙门,一家叫悦来。 龙门客栈不只是客栈,本身也是一个江湖门派,已经连续数年跟三月派争夺天下名门正派第十的位置,只是至今尚未成功。因为有自身实力的支撑,即使面对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士,龙门客栈也绝不占弱势。 而悦来客栈就比较匪夷所思了,表面上看它跟一般的小客店也没有什么区别,掌柜小二也都不会武功,三天一摔碗c五天一杀人的事情也是照样有。不过人家碗摔了,当天就能配齐;桌子砸了,第二天就能换新;甚至你把人家店面拆了,人家没几天就能在隔壁重新开业。 所以照江左看来,悦来客栈之所以牛,是因为背后有一个有钱的主子。 江左买了三张绢布,花重金借了笔墨,伏在案前想办法把《凤鸣渊田肆院产业分布图》加密。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酒楼和客栈,江左心中忍不住想,凤鸣渊名下的这些产业,也该有一个统一的品牌才好。 从风格统一来说,客栈叫“同福客栈”就很不错。 由于刚刚进行过激烈活动,这会江左还全无睡意。江左随手烧掉加密之前的图纸,将笔墨还给小二,顺便就跟小二攀谈起来。 这家客店名叫轻尘客舍,既非龙门,又非悦来。名字倒是起得不错,外表看起来也同样十分正经,规模c档次都不会输给那两家巨头,然而这些这反而更让江左有些不放心。好像这样的诗意c档次和规模,都不应该是这样一家客店应该有的一样。 江左把剑搁在桌上,拿了张凳子,和小二对面坐下。此时店里还有三两客人,小二也并不是很忙,而且似乎非常乐于和江左聊两句。 江左问小二店里的经营状况,官府会不会经常来为非作歹,店里的桌椅板凳多久要遭殃一次,有没有人住店不付钱,如此等等。小二都一一回答,时不时地也起身给店里仅剩的两三位客人端茶倒水。 江左问这么多,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也是一种条件反射的警惕。 不知道夜已多深,小二打了个哈欠。 江左最后问道:“有人说,天下的客栈除了龙门和悦来,其他十有八九都是黑店,只是一般黑和特别黑的区别。你怎么看?” 小二也是油滑,反问江左道:“你看我们像是黑店吗?” 江左把搁在桌上的剑拿起来,轻轻抽出。抽到三分之二时,江左一笑,把剑迅速抽出c架在了小二的脖子上。 小二当场就给跪了下来。 江左说:“剑上少了一个缺口。当然了,不能怪你们仿制技术不行,只是你们可能找不到那么硬的东西。” 小二只顾磕头喊饶命。 这家店没有配备打手。 “怡红楼教会了我,行走江湖,多一个心眼还不够,怎么也得多一万个心眼吧。”江左说。 江左心里想,怪不得丁仪那么不爱出门,确实是麻烦。 江左仔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剑,用手敲了敲,又在地上磕了磕,还试着劈了一张凳子。 他竟然觉得这把剑还不错。 “不考虑开个兵器铺吗?”江左说,“其实手艺还不错,为什么不敢做些自家的剑,只敢偷换别人的剑拿去卖呢?” 江左安抚了一下吓得半死的店小二,并且警告他不要再耍花样。最后江左说:“那把剑叫‘七日’,送给你了,要记得它的名字。你们这把剑归我。你看,是不是很划算?” 江左带走了那把假的七日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等回到凤鸣渊,江左对承天说:“你能替我去一个地方吗?” “你自己不能去吗?”承天说。 江左说:“还真不太方便。” 承天说:“好吧,我去。” 承天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阁楼。阁楼门口钉着三块牌子,“乙”“丁”和“辰”,“乙”是筠庭,“丁”是丁仪。 承天随便找了个话题,嗯强烈建议给阁楼起个名,挂个牌匾,不然在外面提起的时候太麻烦了。 承天出来,对江左说:“丁仪长老还是不在。我问了筠庭长老,他只说丁仪是在对面隔叶楼修养,不便打扰。” 江左微微皱眉。 “天天都不便见人,又不是闭关,该不是死了吧?”江左随口说道。 说到这里,江左心中一凛。 该不会真死了吧? 江左也没有太多可整理的东西。主要就几件衣服,接地气的c高大上的c适合运动的c适合夜行的,几种不同的款式。甚至都不考虑御寒,御寒主要靠一身浩然正气。 剩下的,无非是一匹马。 借马却是最难的一件事。 江左略一斟酌,干脆就没有去还马。他把马拴在自己房间门口,步行去了马厩。 江左说:“你们的马再借我骑几天,等我攒够钱自己买了马再还给你们。” 马夫说:“那怎么行!马都不够用了,你们得排着队骑。” 江左说:“你开玩笑,马厩里这么多马,能不够用?再说了,我有很重要的任务,就算真不够用,也应该先紧着我用。” 马夫说:“你懂啥,马儿需要休息,哪能给你们小娃娃随便糟蹋?你还真当自己是谁了,不论是什么任务,只要是能交给你们的,都不能算是多重要的任务。” 江左说:“真不知道凤鸣渊养你们干啥?把这么多马供在这里,又不让人骑,这是养了一群祖宗啊?” 马夫说:“嘿,在你面前是祖宗,在长老院面前,就是奴才。有本事,你叫长老院放话,我们哪敢不借给你?” 江左说:“别跟我踢皮球,丁仪那是懒得跟你们计较!” 马夫说:“丁仪算个球!没听人说吗,丁仪都被鸢尾长老给废了,是个废人了,都多少天没现身了!你得去求鸢尾长老,再不济筠庭长老也好,但最好还是鸢尾长老。” 江左上前一步,把剑鞘拿起,用剑柄抵着马夫的咽喉,道:“不可以侮辱丁仪!” 马夫毫无惧色:“我说实话你又不高兴,大家都在传呢,又不是我一人。” 江左说:“你只听鸢尾的话?” 马夫说:“起码暂时是这样,谁说话声音大咱听谁的,不是这个理吗?” 江左说:“那如果是苏诗微的话呢,你听不听?” 马夫稍一纠结,而后终于没有回答。 江左放下剑鞘,道:“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错了。你是凤鸣渊的马夫,不是鸢尾的马夫。等凤鸣渊没有鸢尾这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马夫虽然一副无法理喻的态度,但没有往死里放狠话。 等江左走了老半天后,马夫才回过神来:江左好像没有把马还给他们。 马夫气得直跺脚,但最终还是没有找长老院告状。也许,是对江左的话有一点点的敬畏。 江左呢,愉快地吵了一架,沿着潭水往自己房间走回去。半路上,看见苏诗微的身影。 “大姐,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江左说。 这只是一句普通的赞美,但苏诗微还是有一点点脸红。也许是做大姐大太久了,印象中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敢用诸如“漂亮”这样的形容词来描述她了。最出格的,也不过是描述她的剑法。 苏诗微的手中拿着一块玉佩。 玉佩上刻画的是百鸟朝凤。乍一看好像没有什么,但细看的话,图案的细节纹理清晰可见,制作难度极高。 “这是一个信物。”苏诗微说。 “什么信物?”江左问。 “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帮助,你可以拿这个到姑苏城找我爹,说是我朋友。”苏诗微说。 “谢谢,很贵重的礼物呢。”江左说。 苏诗微跟着江左往住处走去,神色不禁有些怅惘。 江左说:“怎么了?舍不得我离开?” 苏诗微瞪了他一眼。却见江左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又重新自顾自地怅惘着。 “没有。”苏诗微终于答道,“只是看你们一个个都领了任务出去闯荡了,有点心痒。” 江左说:“你没有申请过外出游历吗?” 苏诗微说:“申请过啊,但是长老院说我是个女孩子,出去容易惹上是非,必须要练到更高的品级才可以。我现在是凤鸣渊年轻弟子中实力第一,但是在他们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江左说:“那说明你是真的漂亮。” 苏诗微又瞪了江左一眼,却见江左还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不知道江左是不是认真的。 江左说:“这有什么好惆怅的,你这才是亲生的弟子啊,哪像我们这完全就是捡来的,像丢垃圾一样就丢出去了。” 苏诗微说:“也不能这么说。虽然长老们不待见你,但是对你来说,出去历练历练确实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和高手切磋对武功长进是很有益的,特别对你而言更是这样。而且我不觉得你会输给随随便便的一个什么人,不然你就不是江左了。” 江左点头,同时也安抚苏诗微道:“其实,你的任务也很重。” 苏诗微好像陷入了思考。 江左说:“你没觉得,凤鸣渊会迎来一些事情吗?” 苏诗微看着江左。 江左说:“没有丁仪的长老院,终究不会长久。凤鸣渊会需要你,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班的执事而已。”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总不可能是说要苏诗微作为两个班的执事吧? 江左虽然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直到刚才看见马夫的反应,才真正坚定了这样的态度。 苏诗微的心跳渐渐加快,仿佛都能听见。 “这不合适吧?”苏诗微说。 江左轻轻摇头,道:“现在说也许还为时尚早。但这是我对未来的态度,如果凤鸣渊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苏诗微停下脚步。 “我就不继续跟你走了,我还有点事。”苏诗微说。 江左也知道,其实她只是心里有点乱而已。 心乱,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而是因为别人刚好说到了你的心事。 江左说:“好吧。对了,可能的话,麻烦留意一下丁仪的情况,现在有传言说丁仪被废了,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苏诗微点头道:“那是当然。” 在决定启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江左来到演武场上,练习了几遍江左剑法。经过不断的请教和修改,现在它看起来已经和最初的版本完全不相同了。 齐悦和其他一些人都在台下看着,心中颇有些不舍。“江左这一走,齐悦再一走,下次考核‘笑’字班又要丢人了。”有人说。 江左笑道:“那你们更得努力呀。” 其实江左觉得,内门考核时,说不定他还是得赶回来参加。毕竟大考一年只有一次,错过一次,又要再等一年,太不方便了。 不过这也实在很难说,所以现在还不敢跟大家做什么承诺。 暂别凤鸣渊之后,江左剑法就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从此以后,这套剑法就真正成熟起来了。 最早江左把剑法命名为江左剑法,当然是为了纪念自己。不过时过境迁,剑法中融入了各位师兄弟姐妹的经验和意见,早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江左拜谢大家道:“临别了,也不知该说什么。相识一场,都是缘分。来日如果各位有难,尽管找我就是了。只要我侥幸还没死的话,一定要帮大家共同渡过难关。” 眼看着时间不早,江左终于牵马,缓缓离开。 出门右拐就是江湖。 今日潭水封冻。北风乍起,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而下。 血海楼里,供弟子静心修炼的小房间愈发紧张了,那些自称身负血海深仇的弟子一波接一波浪接一浪地涌进血海楼,无形中让那整栋楼都具有了不一样的森然气质。 江左在凤鸣渊度过了虽然不平凡,但绝对与血海深仇无关的一段时光。多数日子里,江左每日饮茶c习武c静坐,有如禅家一般平静。 但这种平静并不是真的。 江左来之前,凤鸣渊曾重挫黑衣白衣的一场图谋,乱石滩上死伤无数。更早些时候,武王朝实力拔尖的破云前辈突然发疯,意外退出江湖。去年苏诗微的父亲,姑苏城武部中郎将,曾领兵将景家上下百余口灭门。 也许这些都和江左无关,但这仅仅是因为,江左身在凤鸣渊,而不在那个更广阔的江湖。 他现在正在向那里走去。 江左走后,演武场旁的阁楼挂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块牌匾,题曰“老凤楼”。 这个名字有点别扭,但据说是为了和雏凤潭对应。 凤鸣,雏凤清于老凤声。 祝我们都前程壮丽吧。 以上是第一卷,走向江湖。马上开始新的征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独钓寒江雪 江左想不通,为什么早不下雪,晚不下雪,偏偏他要赶路的时候就来下雪。天气预报没说啊!虽然靠一身浩然正气,或者靠抖一抖也能把雪抖掉,但毕竟还是比较烦人。 此时他最渴望的就是一顶斗笠。别看斗笠样子朴素,还不值几个钱,真到用时那真是很实用的。 不过下雪也有令人愉快的地方,就是乱石滩上的坑坑洼洼,好歹被填平了一些,不仅走起来快一点,看起来也是很顺眼的。 江左抬头看云层颇厚,估计这雪怎么也还得下一整夜。于是他改变了计划,不急着赶到花州,而是准备在最近的镇子住下。 最近的镇子就是亭林镇,是凤鸣渊弟子隔三差五总会来一趟的这么一个地方。镇上没有客店,但一般农家都跟凤鸣渊比较熟,借宿一晚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起“笑”字班有位少年正是来自亭林镇,江左半凭印象半凭猜测转了一圈,竟然还真找着了。大娘人好,知道是孩子的同门,也没多加确认就招呼他留宿,就睡那个少年的房里。 这样很好,因为不用担心是黑店。 雪果然就一直下了一夜。 第二天,江左继续向花州走去。他暂时还没有确定最终的目的地,只是准备到人多热闹的地方先探探风声,同时抓紧练习剑法和收集晶石。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雪,前面的河面似乎也冻得更结实了。 天上还在飘着余兴未尽的小雪,江左又想起了斗笠。昨夜寄宿的大娘家倒是有斗笠的,只是江左没好意思开口。 这样想着想着,江左就看见了一顶斗笠。 斗笠下面还有个人,人在船上,船在江中,人在垂钓。许是坐了一夜,已是一身风雪。 然而江面早已冰封,这已经不是独钓寒江雪的问题了。最奇的是,那艘船并不是搁在冰面上,而是与河冰封冻在一起,仿佛早在冰封之前就已经停船在此。 江左忆及前几日出门时,都不记得有这艘船。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江左原本打算与他擦肩而过便罢。但不知为何,江左总是觉得那顶斗笠的存在感特别强,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无视这顶斗笠的存在而继续前行。 江左摇了摇头,终是下了马,向河中走去。 他试探了一下,靠近岸边,冰还算牢固。但越往中间走,敲击冰面的声响就越脆一些。江左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斗笠下的人执一根细竹枝做的钓竿,挂一根金色的鱼线垂入冰中,同样与河冰牢牢冻在了一起。 “大哥,钓得到鱼吗?”江左摆出一副热络的姿态搭讪道。 这问的自然是废话,难道还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钓到鱼不成?江左最想问的问题,其实是他为什么好像在这里坐了一夜有余。不过这话太直了,对方身份不明,实在是叫人不好问出口。 垂钓者回答道:“愿者上钩。” 江左笑道:“我以为遇到一个蓑笠翁,没想到是个姜太公。” 斗笠遮住了垂钓者的眼睛,但江左能看到他嘴角笑了笑。 “我正是在等你。”垂钓者说。 而后,垂钓者猛地从冰封的河面里将钓竿拔起。 江左早已蓄了力,急忙猛地一蹬船板,在冰面上向后滑出三步远。 那鱼线看来并不是简单的鱼线,而似乎是某种特制的金属。随着钓竿拔起,河冰立刻裂开一个窟窿,正好到江左脚边。 垂钓者将钓竿一甩,收线归位。 细竹枝做的钓竿,被这么一折腾,竟然也没有折断。唯一的解释是,垂钓者的品级至少有八甲真武境,能把竹枝用出金属兵器的感觉。 江左笑道:“大叔,初次见面,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你我本来无怨无仇,你就不想想万一我真掉下去,你可就算是惹上了凤鸣渊这个强敌,会给自己添很多麻烦的。” 垂钓者摇摇头,自顾自地评价江左道:“反应力还行,只是轻功稍微欠缺。遇事虽然不慌,可惜说话太滑头。” “怎么,你想收我为徒啊?可惜我已经有师承了。”江左说。 垂钓者不管江左的话,自顾自说道:“我听说你在找东西。” “谁跟你说我在找东西?”江左矢口否认,“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事实上江左当然说过,反反复复地说过。但他肯定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到底是凤鸣渊内部有人泄密,还是外部有人监听? “你一定是说过,只是你忘了。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垂钓者说。 “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江左说。 凤鸣渊丢了一本秘籍,这本来就是不可声张的事。江左心想,现在他人还没到花州,事情就已经传出去了,这样下去,前来争夺秘籍的人定然少不了,免不了闹出一番风雨。 垂钓者好像看破了江左的心思,若无其事地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才刚从凤鸣渊出来,肯定是还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东西,所以我也不会对你不利。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我才会对你下手。那时候,谁能拿到那件东西,就要看我们的本事了。” 这话听起来貌似很有道理,江左心中却有些生疑。他试探着问道:“你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吗?” 垂钓者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呵,还挺贼的,不肯说? 江左又问:“为什么你只惦记着我?如果最先找到那件东西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呢?” 垂钓者一摊手,道:“为什么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呢?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你也不应该让他们知道。” 看来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可能只有眼前这一个。当然,可能也曾经有其他人知道过,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而已。 “如果一不小心,所有人都知道了呢?”江左继续试探。 “那你也拿不到那件东西了啊!放心,你不用对我那么敌视,在找到那件东西之前,我们的愿望是一致的。”垂钓者说。 江左心中有一千只神兽踏过,但碍于巨大的品级差距,实在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从前他在凤鸣渊对鸢尾很不客气,那也只是因为鸢尾有长老的身份,不可能公然对江左怎么样。现在出了凤鸣渊,就只能事事小心。 垂钓者又说:“你走你的,就当我不存在。在你找到那件东西之前,我会尽量不给你添堵的。” 江左说:“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垂钓者说:“叫我姜尚客。” 江左说:“江上客?你随口瞎取的啊?” 垂钓者说:“亦假亦真。” 江左说:“斗笠送我。” 垂钓者:“” 这当然还是试探。一顶斗笠算不了什么,但可以判断此人的危险程度,他会不会干涉自己c会不会绑架自己c会不会冲动杀人等等。 垂钓者虽然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把斗笠飞给了江左。 就这随手一飞都差点让江左搞出重伤。 江左戴着斗笠,骑着马,仍然往花州走去。一开始他还在琢磨着那姜尚客好生奇怪,还肯送他斗笠,完全不像是来跟他抢东西的。不过随着花州越来越近,沿路叫卖各种吃食的商贩越来越多,江左也就渐渐把身后远远跟着的那人给忘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为了情报 凤鸣渊在花州拥有好些客栈,有公开的,也有秘密的。但鉴于背后有人跟着,江左只怕节外生枝,没敢留宿在凤鸣渊的客栈里,最终选择了比较稳妥的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向来不允许客人在店内打斗。曾有九甲圣武境的老剑魔自恃武功高强,不把龙门客栈的规矩放在眼里,在客栈里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结果被龙门客栈的高层追杀了三年。 住在这种地方,至少不用担心那个自称叫做姜尚客的人突然一时冲动,对他不利。 龙门客栈的小二虽然也很热情,但明显就骨头硬一些,没有别处常见的那种弯腰低头c卑躬屈膝的姿态。看见江左进来,小二便迎上去啰嗦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是何许人也?这一身风雪浸,不知公子从哪里来?只有一人一马,这又是要往何处去?” 江左说:“你不该问我打尖还是住店吗?” 小二说:“现在也不是饭点,显然是要住店啊!公子看起来是个讲究人,我给您开间天字号客房如何?天字号是最好的客房,住着舒服。行走江湖,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这种事上别亏待了自己。” 江左说:“你不先问问我要住几天?” 小二说:“那你要住几天?” 江左说:“其实我也说不准要住几天,先住着吧。” 小二笑道:“既然是要多住几天,不知您钱还够吗?当然了,除了白银,我们也接受晶石支付的。过些天花州有一场很大的比武,赏额足有二十块上品碎晶石,都是新开出来的。公子可以去碰碰运气,哪怕只夺到一两块也是极好的。” 江左心想,这句话应该是说,哪怕只夺到一两块也够住这里好几个月的。 不过江左是真有打算去看看。晶石那么宝贵,自然可以作为通货,进行交易。比武争夺晶石,算是江湖中人赚些闲钱的主要方式之一。 小二领江左前往天字一号客房,又说:“公子出门闯荡江湖,如果一时拿不准要去哪里,不妨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时日。南来北往的客人都有故事,说不定就遇到有缘的人。江湖本就动荡,最不缺的就是闯荡的机会。” 江左笑道:“亏你眼尖,连这都能看出来?道理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多走走看看,总会遇到一些人。这不,楼下就来了一个。” 那自然就是姜尚客了。 少了一顶斗笠,姜尚客的眼神显得不太自然,似乎不太能接受和江左面对面直视。他匆匆付了钱,也要了一间天字号的客房,低着头和江左匆匆擦肩而过。 江左在楼下喝茶。小二说有上好的女儿红,但江左偏要喝茶。 客栈门口坐着一群歇脚的商队,他们向小二要了点水,坐在那儿聊着天。话题很多,比如刚刚跃上十一甲天人一境的剑道宗师孙方生,比如人间王朝和秣马营翻脸的缘由,比如江湖上可能是最好用的刀降价了,比如某些江左不认识的迷人女子。 那队商队大概把最近的热点新闻都说了个遍,没有提到一本叫做《丁家火器谱》的书。 江左想着估计这些商队消息灵通,再加上很显然并非江湖中人,没有潜在的危险。便凑上前去问道:“老哥,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事。” 商队里的话最多的汉子自信地一笑,拍着胸脯答道:“嘿嘿,向咱们打听事儿,那可算是找对人了。咱们走南闯北的,什么消息能逃过咱们耳朵?你且问。” 江左本想一开口就问《丁家火器谱》。虽然得到答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万一有奇迹呢? 只是想到姜尚客还在盯着自己,万一把这本书的消息泄露出去,说不定会给这些普通人带来无妄之灾。因此江左只能忍住冲动,绕着弯先问道:“前些年被灭门的景家,你们可听说过?” 商队里一位年轻人说:“听过啊,那多轰动的事儿啊!云天盟官方宣布说景家是亡于旧人复仇,但很多人私下在传,说景家是被官府灭的。还说鼎鹤山和铁禅寺在那件事之后一直往京城跑,私下向皇帝表达抗议人间王朝马踏江湖的意思。” 江左掩面苦笑,他并不是想问景家被灭门的前因后果。苏诗微早就随口提起过,景家是被她爹,也就是姑苏城武部中郎将灭门的,没想到苏诗微这随口一句话,竟是江湖上说不准真假的机密消息。 江左说:“景家的故事我也听过。但你们知不知道,景家曾经有一座藏书楼,每年从各种渠道流传出的秘籍,十有八九最后都去了景家的藏书楼?” 商队里的年轻人挠头道:“这,倒是听说过。嗨,不过我们只是一群经商的,那座藏书楼,也仅仅是作为奇闻轶事听过而已。别说是没进去过,就是见也没见过。” 江左说:“你们知不知道,景家被灭门后,这座楼,现在被搬到哪里了?现在流出的秘籍,还会被放进这座藏书楼吗?” 问到这个问题,商队里的人,都是一阵抓耳挠腮。那位话痨汉子说道:“小兄弟,你这个问题,可是超出咱们这些生意人应该知道的范围啦!有些消息可以传,有些消息却不能传。要传的是假的便罢,可万一传的是真的,那就是要被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另一位稳重汉子则说:“这些问题,你可以多去问问江湖中人啊。行脚帮知道的就不少,我们一路上都仰仗着行脚帮关照呢。你要是想见他们,我可以帮你引见引见。” 江左拜谢道:“那就谢谢几位兄弟了。” 江左本想请他们吃点东西,聊表谢意,只是商队执意不从。江左便牵了马,跟商队往城外走去。江左没忘拿上自己的包,一来怕自己不在时被人随意翻动,二来万一走得远了,晚上也就不住这龙门客栈了。 只是可怜了那本以为来了单大生意的小二。 行脚帮大致就是一些工商业者的结社。如今邪魔歪道虽已不多,但一般的匪寇还是不少。镖局坐地起价,有的镖局为了省事,还跟山贼分成c用钱摆平事情,俨然与抢劫无异。因此才有了这种工商业者自发形成的帮派,自己为自己提供庇护。 商贸发达,以至于行脚帮凭借并不出众的武功和无与伦比的潜在经济实力,挤进了名门大派前十的行列。 江左跟着商队一直往城外走,终于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商队指着一间朴素但宽畅的大院子,对江左说:“喏,这就是了。” 江左谢过,推门而入。 院中有一队穿着朴素的百姓,正在操练,一位精壮男子在旁指点。见有外人进来,精壮男子先是机警地看了一眼。见是一位衣袂飘荡的公子哥,而不是往来商贾,精壮男子当即面露不悦。 看满院子都是粗人,江左也就没有多礼,开门见山说明来由道:“我有些事情需要打听,商队里的朋友就介绍我过来。” 精壮男子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不爽:“这帮家伙都是吃饱了撑的,怎么什么人都往行脚帮里带?什么募款修老君庙的啦,传播佛法的啦,给侄子找媳妇的啦。现在可好,又多了你这一种人。” 满院子练武的哄堂大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还是为了情报 精壮男子手里拿着棍子,不由分说就要上前把江左轰出去。精壮男子把棍子往前随意一扫,江左却没有知趣地就势后退,而是往侧边避了避。 这个动作比后退更难一些,一甲俗子境的普通人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但江左怎么也是从四甲的品级了,对方又不是下死手杀人,避一避还是避得开的。 精壮男子略有些意外。江左又进一步说明道:“我叫江左,来自凤鸣渊,出门办事,确实有些问题想向贵帮打听一下。” 精壮男子闻言,手中停了下来。 行脚帮的江湖地位比起凤鸣渊总是有些差距的,还是不能太不给面子。何况江左也说了,这是凤鸣渊有问题,凤鸣渊自己解决不了的,却要向行脚帮打听,这个说法也是给足行脚帮面子了。 精壮男子终于放下棍子,尽量做出礼貌的样子。只是粗人不习惯装模作样,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的。 江左大概把之前问商队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精壮男子没等听完,就没好气地打断道:“景家的事,可轮不到我们行脚帮插手。凤鸣渊要是就想问这些问题,那可算是问错了人,我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眼见对方又要赶人,江左急忙抢先说道:“哦,既然这样,那就是我冒昧叨扰了。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耽误你们这么久,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凤鸣渊帮忙的,我们也许帮上点什么。都是朋友,往后的合作还长嘛!” 江左本来只是习惯性地拖一拖时间,没想到,精壮男子还真面露为难之色。江左内心狂喜,说不定这下还真有戏? 良久,精壮男子终于说道:“说起来,还真有件为难的事。我们行脚帮的兵器,本来多是以棍棒为主,搭配祖上传下来的棍法棒法,倒也不逊于人。只是现在刀和剑成为大势所趋,上面要求帮众多多练习刀功,以便应对复杂情况。哦,还发了手册,只是” 说到这里,精壮男子有些犹豫。 “只是,这手册上有两处说明,我们照着练的时候,怎么使都是刀背对敌。照着顺序一个套路打下来还好,但要是实际对敌时综合运用不同招数,那就怎么也接不上。这两处讹误我们早就问了上面,上面也没有回音。”他说。 江左想起自己见过行脚帮帮主那对刘副官毕恭毕敬c事事遵从的模样,心想他会给你们回音才怪。 精壮男子说:“如果凤鸣渊方便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叫一位有些实力的弟子来给我们指导指导?我们这三脚猫刀法,在凤鸣渊面前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对凤鸣渊还是信得过的。” 江左笑道:“其实,用不着回去叫别人,我就可以试一试啊。” “你?”精壮男子觉得江左是在说笑话。“我有五甲的品级,尚且理不出丝毫头绪。看你的年纪,应该还远远没到三十吧?” 江左说:“话不能这么说,人各有所长嘛。不妨让我试一试,万一有奇迹呢?” 精壮男子觉得江左是想偷师学艺。不过既然是想让凤鸣渊帮忙,总不好生硬拒绝江左。 “也好,那你就试试吧。”精壮男子说,“就算你捡了个便宜。” 精壮男子对院中众人喊道:“把棍子先放一放,练一遍刀法!” 江左就在旁边看着。 “哦,这一处看起来好别扭,你说的讹误就是这一处吧?”江左问。 精壮男子嘲笑道:“你看错了。这一处虽然别扭,但勉强还能接得上。我说的,是后面两处怎么也接不上的。” 江左不服道:“可我觉得这一处也很别扭。” 随着整个套路继续,江左也看出了另外两处更别扭的地方。他觉得这套刀法有些莫名的熟悉,似乎其中有那么一两招在《暴雪刀》中也有类似的,连名字都相似;还有另外一些,似乎和某些入门级的通行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收刀。精壮男子问江左:“看懂了吗?” 江左说:“看懂了。” 精壮男子说:“光看懂没用。知道该怎么接上了吗?” 江左说:“为什么一定要考虑接上呢?这几招太别扭了,应该是招式本身设计就有问题。你们这套刀法是哪里淘来的?我怀疑这几招根本就是失传了,却被一个蹩脚的习武者狗尾续貂,按照招式的名字望文生义,强行补齐。” 精壮男子说:“这可是我们帮主亲自誊抄的!” 江左说:“那就是他亲自狗尾续貂。” 一时间,院中众人都是又惊又怒。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莫名真相,有人心中恍然大悟,嘴上却不好说。 江左小跑两步,把其中一人手中刀一把夺下,说:“你试试这个样子打。” 江左演示了一遍,精壮男子若有所思。 “不对,这跟招式的名字完全对不上。”精壮男子说。 “但是很实用啊!”江左说,“逻辑上也说得通。失传的东西都已经失传了,再说,古人设计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吗?” “可是,随便更改招式,是会走火入魔的。”精壮男子仍是有些怀疑。 江左说:“哥诶,人家的武功是玩出了花样,综合了物理学c哲学c医学和心理学的知识,才有了走火入魔这一说。你们这套刀法就是简简单单的力气活,哪会有这么高大上的毛病啊?行脚帮的需求就是杀贼,讲的是实用,我保证这两招改完以后特别顺手c特别实用,你可以自己试一试。” 精壮男子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接过了江左递来的刀。江左给了几句提示,精壮男子照着印象把那两招耍了一遍,表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还真是!”精壮男子说。 江左说:“你再试试我刚才说也很别扭的那一招。” “啊?那一招就不用了吧?”精壮男子还是推脱。 “试一试啊!试一试又不吃亏又不上当。”江左说。 精壮男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到底还是试了试。他把这套刀法从头到尾耍了一遍,觉得十分顺手,不禁是喜形于色。至于院中的其他帮众,则是纷纷啧啧称奇。 江左说:“好啦,你们的问题我解决了。我们的问题呢,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我只好再找别家试试了。就此告辞!” 这分明是欲擒故纵。江左作势转身要走,精壮男子伸手喊道:“大侠,稍等!” 江左自然是稍等。 精壮男子十分热情c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瞒大侠,景家的事情,行脚帮确实不是很清楚,但我有位朋友,对这些江湖情报最是在行,这种事问我这位朋友准没错。” “哦?那你这位朋友是?” 精壮男子答道:“三分月色的人。” 江左作恍然大悟状。 三分月色即通称的三月派。不同于鼎鹤山和铁禅寺那些完全由直男构成的传统大派,三月派是以女子为核心的结社,在江湖正派中,以情报和暗杀见长。 江左说:“三分月色的名号,在情报界如雷贯耳,只可惜我一直找不到三月派的联络人。那么事不宜迟,我该怎么联系上你这位朋友呢?” 精壮男子摆手道:“大侠不要着急。见我这位朋友一面,可不像见我那么容易。您今晚住哪?我帮你安排安排。” 江左说:“那就还是龙门客栈吧。” 大家小长假玩得开心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江左又骑了马,慢悠悠地回到龙门客栈。无聊时就在路边摊看看这个c动动那个,什么手工艺品啦,什么真假莫辨的古董啦,感觉颇为有趣。 更为有趣的是,他知道身后必然有一个人在跟着,那就是姜尚客。每当江左停下来摆弄这些小东西的时候,姜尚客就只能在老远的地方傻站着,或者来回踱步解闷。想想就觉得颇为有趣。 江左耽误了不少时间才回到龙门客栈。 小二连忙出来迎接,道:“哎哟,我的财神爷,我还以为我把你给丢了呢。” 江左笑道:“我喜欢你说话直来直去的样子。” 江左没有回房间,而是又要了一壶茶,坐在大堂慢慢啜饮。 饭点,来来往往的客人一拨又一拨。 吃饭的客人突然不约而同地放低了声音,由大声喧哗变成了轻声嘀咕。江左警觉地抬起头四下环顾,本以为有什么危险人物驾到,不想迎面走进来的,却竟是一位绝色女子。 女子的穿着何止是性感,简直是大胆,难怪客人都看呆了。江左虽然见多了美女,但也不能免俗,礼貌性地转头欣赏了一下佳人的美貌。 美女明明已经走了过去,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对江左回过头来。江左登时有些惊心动魄之感。 美女竟是主动与江左搭讪道:“公子好雅兴,一个人喝茶吗?”修长的双腿在纱裙中前后交替,向江左越走越近。 “你认识我?”江左说。 “青年才俊,和我朋友的描述别无二致。”美女说。 “原来是你。”江左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行脚帮那个精壮男子所说的三月派的朋友。 小二见到来了客人,赶忙凑过来搞事道:“姑娘吃饭吗?这个点人多,都坐满了——哦,角落那张?那张嗯有人预定了。所以,要不姑娘就坐这位公子对面吧!这位公子不会介意的,是吧? “呐,看姑娘扮得这么俊俏,却有胆量独自出门,应该也是江湖中人了。不过这大冬天的,天黑得早,姑娘一个人在外头走路,只怕会惹上是非。 “当然了,一般的贼匪什么的,姑娘肯定是不当回事的!不过花州的官府比较多事,万一姑娘随手杀了个不自量力的色狼,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在武部那里惹来一连串的麻烦。所以,总而言之,姑娘不如就在小店住一晚吧?给您开一间天字号客房,就在这位公子的对面,很舒服的。” 美女只回答了两个字:“不错。” 她看向江左,说:“我叫蔡娘,你呢?” 江左说:“姑娘应该知道,我叫江左。” 蔡娘说:“我知道你叫江左,不过,这个江左,就是那一个江左吗?” 江左说:“凤鸣渊只有我这一个江左。” 蔡娘略有些讶异,说:“这么说的话,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 江左微微颔首。 可能是出于随时收集情报的职业本能,蔡娘随口问道:“你不是在凤鸣渊吗?为什么出来了?” 江左答道:“当然是因为有点事情了。” 说话谨慎,同样是职业本能。他的任务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知道。 两人都对彼此心领神会,相视一笑,避开了这个话题。 在美好的夜色下,江左和蔡娘进行了无边无际的闲聊。周围的食客都很羡慕,时不时地往这里看一眼,饭都吃完了还舍不得走。他们自然是想不通,一个人和此等美女对面而坐,究竟如何能做到此等的云淡风轻? 但美女再好看,终究不是自己的。过足了眼瘾,还是要老老实实回家过日子。不知道时间已经多晚了,终于连最后几位食客也终于付账走人。 江左看着他们离去,终于说:“见你们三月派的人一面真不容易。时间不早了,我们来谈点正事吧。” 蔡娘托腮望着江左,说:“好啊。谈什么?” 江左说:“别这样卖萌,我要说些正经事。我现在需要” 蔡娘打断道:“这里说话方便吗?你特地避开了所有客人,怎么不考虑避开小二?” 江左四下打量,没见到小二的身影。不过他既然是小二,肯定也不可能跑远。 江左说:“这位小二眼力不凡,你的身份估计瞒也瞒不过他。何况隔墙还是有耳,躲是躲不开的,我看就算了吧。” 又说:“今天我遇到一个商队,他们说江湖上有些事情,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知道就会有危险。我觉得这句话很对。我特地避开那些来喝酒吃饭的,就是怕他们万一被牵扯进来。” 江左向楼上看了看,不知道此刻有没有人在暗中监视。 蔡娘便表示同意。三月派真正传递情报内容的时候从来不是直接用口头叙述,而是有一套复杂的规则,综合运用了密文c传书c剑语等等,视不同情况采取最稳妥的方式。口头的交谈最多只是谈谈价格之类的东西,所以被知情的人听见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江左于是说道:“我现在需要知道一个情报,关于景家那座藏书楼。” 蔡娘登时坐正,用职业化的熟练语气说道:“关于景家那座藏书楼,我们的情报甚至能精确到里面的每一本书叫什么。但这方面的消息都是最高等级的情报,我们开价可不低,恐怕把你卖了也买不起。” 江左说:“这样吗?不会吧,你再好好看看,我觉得我还是能卖很多钱的。” 蔡娘没有回答这个玩笑,而是说:“如果你们真有这个需要,你可以试试跟凤鸣渊的高层申请一下,以整个凤鸣的名义渊出钱买下这个情报。” 江左想了想鸢尾和长老院其他人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这个办法不行。”江左说,“难道就没有别的途径吗?如果你们真的一直都开这么高的价码,肯出钱买的人应该很少吧?情报这种东西,多卖一份,又不会多出一份成本,你们这样做生意,有些不划算。” 蔡娘浅笑道:“不错,其实你还有一种选择,就是” 蔡娘的眼神在江左身上扫了一下,江左紧张地盯着她。 蔡娘最后说道:“除非,你拿同等级别的情报来交换。” 江左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些发愁。他的手上哪有什么高价值的情报?低价值的情报或许能算是有一些,但都没法证明,信口开河,别人也不信啊! 难道要把凤鸣渊丢了一本书的事情告诉她?可如果是这样,姜尚客该作何反应? 江左再次确认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蔡娘点头。 江左陷入了沉思。 蔡娘说:“我知道你是有秘密的人。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今晚我就住这。” 蔡娘刚一起身,小二就从不知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道:“姑娘跟我来,天字三号客房往上走嘞!” 江左也跟着上了楼。走着走着,江左忽然想起一件事。 白天他跟商队聊天时,发现自己一直觉得无甚特别的景家灭门案,在江湖上竟然是没有定论的秘密。那么,有没有可能还有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其实也属于机密,只是自己并未意识到而已? 江左决定给承天写一封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天机 这个过程比江左想象的要顺利。 江左只是写了一封信,信中大致交代了自己当前的境况。他把信交到凤鸣渊的一处固定联络点去。因为花州离凤鸣渊还算比较近,所以这种固定联络点也比较多,大部分也都是公开的,没有暴露行踪之虞。 这之后,仅仅过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江左窗外一个黑影闪过,接着,桌上就放了一封回信。江左心下不禁赞叹,这动作真漂亮。 信是昨晚递出,今早就收到回信。江左掐指一算,十分愧疚地发现承天似乎是连夜回的信。 “真是费心了。早知道这样,我就拖到白天再写信,别影响了他们睡觉。”江左道。 江左拿起信封一看,只见信封上大字写着:“别看!直接交给她”。 江左看了,隐隐觉得很奇怪,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奇怪。看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感叹号。 感叹号绝对是江左的个人习惯。正常人标示断句一般都是用空格和换行,最多会标逗号和句号,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有用别的标点的。江左看过承天写的告示c药方和书信,也都是如此,没见过他用感叹号。 江左本想辨认一下笔迹,确认是不是承天的笔迹。不过认了半天,终究是拿不准,遂放弃。认笔迹这种功夫得专业搞刑侦的才在行,他可玩不转。 不过江左倒是想起来,好像还真有一个人,可能是因为跟江左走得近的原因,说话的时候就很喜欢模仿江左的用词。江左没注意过他写字,但或许也会受到江左的影响,学江左的标点。 对对对,说的就是齐悦。 不过大半夜的,他们难道还聚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不成? 江左决定以后回了凤鸣渊再跟他们聊这些问题。他拿上信封,转身就去开门,走出了房间。 他感觉到有一点残余的气息迅速消散。这种感觉跟晶石有那么一丝关系,通常意味着有一位强者刚刚离开。 不出意外,应该是姜尚客? 江左想起昨天小二说让蔡娘住在自己对面,蔡娘也答应了。于是他走到对面,敲了敲门。 门没有开,却从里面反敲了三下。 江左疑惑道:“什么梗?三更来找你吗?” 本着“不懂就算”的原则,门内并没有回答。 江左想了想,说:“好吧,我知道了。” 他马上又去敲了姜尚客的门。门中传来杯盏碰撞桌子的声音,随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向门的方向移动过来。 但是门没有开。姜尚客从里面问道:“怎么了?” 江左说:“咨询一件事。” 姜尚客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是觉得这个要求好生荒唐。姜尚客可是预备要劫杀江左的,为什么好像成了江左的助手的样子?半晌,姜尚客只憋出一个字:“哼!” 江左说:“你说过,在它出现之前,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门里没有说话。 江左权当姜尚客是默许了,趁热打铁问道:“刚才我敲了对面那扇门,三分月色的人从门里反敲三下,是什么意思?” 江左耐心等着门里的反应。半天,姜尚客用尽可能冷淡的语调说道:“敲三下,是午时三刻在最近的城门外。” 江左为这个不吉利的时间皱了皱眉。 午初,江左向小二要了一壶茶,坐在大堂里,边喝边思考。后门外的日晷指向午时二刻的时候,江左放下茶杯,步行出门。 江左前脚刚走,蔡娘后脚就下了楼。 小二仿佛心领神会:“姑娘,是要去和那位公子幽会?别心急嘛,再坐一会儿,他才刚走呢。姑娘也是习武之人,万一心急走得快了,说不定直接就追上他了,那就不成其为幽会了。” 蔡娘也不指正他,笑吟吟地坐了下来。她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随口说道:“小二倒是很能装。” 小二满脸轻松地说:“姑娘说的什么话!装样,我没那个实力;装孙子,我又没那个兴趣。我就是我,真人假不了,我装谁?” 蔡娘如同看破一个恶作剧一般莞尔一笑,说:“我是说你装傻。小二明明什么都知道,何必用什么幽会这种话来掩人耳目?” 小二仍是没事般笑道:“说笑而已,要是得罪了姑娘,还望见谅。” 蔡娘突然飞快出手,一手按住小二的肩膀,另一手探进他衣服里。小二只觉得肩膀上如有千钧重量,只得将两只手都去死死抵着蔡娘那只手。到底还是蔡娘的武功更胜一筹,转瞬间,蔡娘从小二的衣服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张。 两张分别是两封信。一封是用密文写的,那是蔡娘和派中其他人通信的内容;另一封没有加密,赫然是江左写给承天的那封信。两封信当然都不是原稿,更像是通过某种药物从桌案上拓印下来的,字迹模糊不清,但大概意思还是能猜到三分。 “你们龙门派发誓要在三年内赶超我们三月派,莫非就是用的这种方式?”蔡娘斜眼盯着小二。 小二笑道:“彼此彼此。情报嘛,难道你们还有什么堂而皇之的方式不成?我们也还是学生,你们才是大师。” 蔡娘说:“开这种黑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二说:“姑娘错了,你们全须全尾地进来,全须全尾地出去,银钱也不少什么的,这就不能算黑店。好比说姑娘你穿成这样,偶尔被我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这不能怪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吧?” 蔡娘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看了看自己,然后扇了小二一巴掌。但是回过神来,又颇觉得怅惘,终于没再说什么。她把搜出来的东西揣入自己怀中,放开了小二。 城外。顺着城门往外延伸出去,往来车马在积雪中踩出了一条灰黑的路。而在左右两旁稀疏的树林里,地上仍是一片素白。江左和蔡娘面对面站在雪地里。 江左把凤鸣渊的回信交给蔡娘。他看见蔡娘刚一打开看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种颇值得玩味的笑容。 “信上写的什么?”江左问。 “信上说不让告诉你。”蔡娘说。 江左说:“给点提示嘛。我看见你这种表情,却又不知道你在笑什么,我心里很难受的。” 蔡娘说:“我笑的是,你们凤鸣渊给出的情报,竟然不是关于凤鸣渊的。” “那是关于齐天宗的?”江左脱口而出。 蔡娘的目光一闪,江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齐悦还真够意思,为了帮助江左,不知道给出了齐天宗的什么情报?不会影响他们的前途吧? 蔡娘通篇读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信揣入怀中。说:“现在,轮到你提问了。” 江左说:“景家曾有一座藏书楼,现在何处?是否还在收集天下秘籍?” 蔡娘听罢,轻轻点了点头,说:“稍等一下。” 三月派的规矩,任何情报都不会用口头叙述的方式告诉对方。蔡娘随手探入脚下的雪中,捡起一片落叶,用特制的药水在上面写字。 江左觉得这样很麻烦,因为回头还要想办法销毁树叶。但这既然是人家的规矩,想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江左接过树叶,只见上面写的是:“景家灭门,藏书楼移入国都皇宫中。然人间王朝兵力多在疆场,难以兼顾,三月之内,秘籍失窃近半。后由秣马营出面接收藏书楼,收回散佚秘籍,至今仍是。” 江左边看边点头,道:“对了,这样就对了。” 水往低处流,秘籍也是。所有资源终将向强大者集聚。 那么他下一步就要去跟秣马营打打交道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江左生气了 江左看完树叶上写的字,随手将其撕成了碎片,均匀撒落在各处。 “还有别的问题吗?”蔡娘问。 “暂时没有。”江左说,“既然知道方向了,说不定今晚我就上路了。” 蔡娘说:“我倒是有一个问题。不过,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江左立刻警惕了些。 蔡娘问道:“那个总是在后面跟着你的大叔,跟你是什么关系?” 江左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脑海里“嗡”的一下。嘴上敷衍道:“我也注意到他很久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打不过他,只好由他跟着。” 蔡娘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要小心。” 蔡娘并未提及她从小二身上搜出书信的事。 蔡娘和江左朝不同的方向走去。蔡娘进城门刚转了个弯,竟被几个乡野村夫围了过来。 “穿得这么性感,出去勾搭谁啊?”其中一人无耻地笑道。 蔡娘说:“这是工作需要。懂?” “哎哟,我倒是好奇了,是什么工作呢?” 蔡娘并不想和他们闲聊,冷笑道:“怎么,劫色啊?你们几个要是有本事打得过老娘,哼,别说劫色,就是嫁给你们做妾也无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试一试怎么过意得去?”一群人渐渐向蔡娘围拢。 蔡娘环顾四周,不禁为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叹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蔡娘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瞳孔骤然紧缩。 江左往客栈步行回去。这个情报的得到比他预想的要顺利不少,他一路上一直在考虑到底是在花州再等几天c争夺一些晶石再走,还是今晚牵马直接上路。前者的诱惑是巨大的,但秣马营总部在王朝西北疆域,路程可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加上路上难免碰到各种各样的阻力,恐怕会耽误很多时间。 江左并不是没有时间,但他担心凤鸣渊大考的时候他没办法赶回来。这可是内门考核,是真正的机不可失c时不再来,错过等一年。一年里,不知道又会发生多少事了。 这样犹豫着,江左拐了个弯,看见龙门客栈门口聚集了一群人,吵吵嚷嚷c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左赶快小跑过去。 是小二倒在大堂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样式柔媚,像是女子所用。 “见鬼!”江左说。 江左径直走到自己离开客栈前坐的位置,剩下小半壶茶还在桌上,只是已经冷了。江左坐了下来。 他本想去追蔡娘,但是仔细一想,估计自己也追不上。能力之外的事情,就不要多考虑了。 老半天后,姜尚客也走了进来,不过他没有坐下,默默地要到楼上去。 “大叔留步。”江左喊道。 姜尚客看了江左一眼,而后仍然继续往楼上走去。 “大叔就算上了楼,也一样是要在暗中盯着我。与其这样,不如坐下聊一聊吧。”江左说。 姜尚客没有停步,消失在江左的视线中。 江左倒了一杯冷茶,喝了半口,然后忽然把杯子猛地拍在桌上。门外看热闹的人都愣了一下。 掌柜陪着一位朝廷官员走了进来。朝廷官员面色平静,而掌柜像是传销似的,声情并茂c手舞足蹈地极力鼓动着:“那那个狐狸精,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我们看出她是三月派的人,她她就杀人灭口,用心何其歹毒也!” 朝廷官员没有说话,让掌柜好像一颗石头投进了沉闷的死水里,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掌柜颇为不甘,继续发挥道:“她他们三月派,这样横行霸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搞暗杀,暗杀啊!试问江湖正派,有有什么事,是光明正大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架” 不知是因为气急,还是天生的缘故,掌柜说话总有些不利索。朝廷官员有些烦躁,示意他安静。 掌柜只得安静。 江左有话想说。但这时候说话,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揽嫌疑? 所以最后还是没有说。 江左起身,上了楼梯。 江左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般说道:“姜尚客,别跟我说这不是你干的。” 没有回音。像是根本没人听见一样。 “还有,”江左说,“以后你要么光明正大地跟我走在一起,要么就把自己给藏好。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让别人发现,你特么不觉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身上有重大机密吗?你以为小二为什么会发现我的秘密啊?” 江左突然向某个方向的走廊跑去,短短几步,在一扇窗前把姜尚客逮了个正着。 姜尚客不慌不忙辩解道:“客栈里局促,本来就没地方可躲。再说我也不是很在意有多少人发现了我,反正发现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怕谁?——至于小二,你怕是还不知道,他在你的桌上抹了药,偷印下你书信的字迹,所以才看破了你的秘密。这是你的错,与我无关。” “哼,你哪里来的这种自信?”江左冷笑道。“怎么,难道你还看过我写的信不成?” “那倒没有。”姜尚客说,“信不在小二身上,被蔡娘拿走了。” “哦?信在蔡娘身上,所以你就没看过?”江左说,“别跟我说你杀了小二,却放过了蔡娘。” 姜尚客没有回答。 江左说:“如果你读过我的信,你应该知道,我的措辞谨慎,通篇没有直接提及我此行的目的,也没有正面描述你的存在。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内情的人,光看我的信,是得不出任何结论的。” 又说:“但是,如果有人知道你在跟踪和监视我,又知道我在打听景家的消息;说不定还听说了凤鸣渊丁仪长老出事的小道消息。三件事结合在一起,你猜我能不能猜出来我在找什么?” 姜尚客听了沉默。江左也沉默。 半天,姜尚客说道:“其实,我也可以杀了你,然后我自己一个人去找《丁家火器谱》。” 江左说:“你不敢,要杀,你早杀了。没有我,很可能你们谁都找不到这本书。” 姜尚客说:“可是据我观察,你手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如果我们找不到,凭什么你就能找到?” 江左说:“我没说一定能找到,但如果能的话,我肯定比你们更先找到。我自然是有办法的,看你爱信不信。” 姜尚客又陷入了沉默。 结论就是以后姜尚客扮作江左的一个仆从,替他做些喂马劈柴之类的工作。虽然这个仆从未免显得太冷淡了些,但总好过鬼鬼祟祟地在大老远后面跟着。 江湖中人的生死,严格说来,在江湖中只能算是小事。哪怕是像破云那样的大人物,说死也就死了,现在再提这个梗,已经显得有些过时。 然而当这两件小事传到凤鸣渊时,承天却从中察觉到局势中有一种无声的张力,仿佛预示着什么危险。 他没有办法完全想明白这些。承天拿着江左的信反复揣摩,最后去找了苏诗微。 承天说:“我想去找江左。” 苏诗微说:“你的线索出现了吗?” 承天说:“没有,但我想和他当面聊一聊。” 苏诗微怅然道:“可是,大考就快到了,要准备的东西好多啊。‘哭’字班本来就缺一位固定的执事,陈鑫还在闭关,如果你又走了,今年叫我一个人怎么扛得住啊?” 承天想说什么,苏诗微又说:“算了,没事,你去吧,我应该可以的。等鸢尾在的时候我转告她。” 承天点头,道:“嗯,你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第三位知情人 江左努力回想,除了蔡娘和小二,还有没有其他人既知道他在打听景家的事c又知道有人在盯着他的。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可能,也许,似乎是没有了。若果真如此,《丁家火器谱》就仍然是一个秘密。 然而,事实很快就否定了江左的幻想。 这天下午,江左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制定前往秣马营总部的最佳路线。后来他累了,伸了个懒腰,决定要出门走走,打听点关于沿途风情的消息。 江左推开房门,却见一位黑衣短打的少年倚在斜对面的墙上,挑衅般地望着江左,一只脚在墙上踩出了一个脚印。 “才买到一个关于你的情报,结果她人就死了。你说,这是不是跟你有关?”少年说。 江左平静答道:“以我的能力,怕是打不过她啊!不过,或许会有打得过她的知情人,不希望这个消息被更多人知道吧?” 黑衣少年的眼神透露着不信任。 他叫凌白日,是黑衣一派的人。 “你倒还算识相,”凌白日说道,“还知道自己实力不行吧?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把关于凤鸣渊秘籍的所有线索告诉我,把你的计划告诉我,把你准备的东西交给我,我替你去找。反正以你的实力,就算找得到,你也拿不走。” 江左说:“我干脆再把命交给你,你去替我完成我未竟的事业。” 凌白日跳起来换了个站姿,拍手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让江左十分头疼。 江左问道:“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凌白日说:“我这么聪明,肯定是我第一个知道啊!动作不快,怎么能成为天下第一?至于我后面还有没有人,呵,谁在乎呢!” 江左摇摇头,叹了一声。 “可惜了,又要死一个。”江左说。 凌白日只当江左是准备杀他,随手脱了外套往地上一摔,道:“别那么大口气!想杀我,先问问我的刀!” 江左不怒反笑,上前两步按住他准备拔刀的手,说:“小兄弟啊,不要那么激动。哥现在给你两点不成熟的建议。其一是赶紧找一个王朝顶尖高手去抱个大腿,或者回你们黑衣的总部躲起来也行,越快越好。其二呢,秘籍的事,要么就烂在肚子里,要么就要搞得整个王朝路人皆知。真心的,记住我的话,关键时刻能救命。” 江左自然是并不想和凌白日一较高下。这很麻烦,而且对于当前的任务没有任何实际的帮助。 凤鸣渊和黑衣白衣两派的关系虽然十分紧张,但同为名门正派,不论结下了多少深仇大恨,公开场合也还是要留三分颜面的。江左内心并不愿意和碰面的每一位黑衣和白衣成员都结下梁子。 但如果凌白日不像江左这么想的话,那就有点麻烦。 凌白日的右手握在刀柄上,渐渐蓄了力。江左知道按不住了,索性把手放开,身形猛地向后退去。 刀如翻犁,向江左挑起。江左不拔剑,而是向旁边躲开。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现在杀了我,怎么找你要的秘籍啊?”江左边跑边说。 凌白日说:“不杀你,只是给你点苦头吃,让你想想明白!” 江左还是没有拔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路,忽然就上到了屋顶。 “别闹,高处危险!”江左说。 “拔剑啊!”凌白日说。 江左还是坚持不拔剑,只顾逃跑躲闪。 对江左来说,躲闪可能比拔剑交锋要难得多。从开始练习轻功以来,江左还没有哪次玩过这么大的。 凌白日十招过后,江左已经退到屋顶边缘。没有认真看路,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样一条死路。 十招了。江左终于拔剑。 从江左的方向,他看见姜尚客也默默来到了屋顶上。 姜尚客踩掉了一块瓦片,这引起了凌白日的注意。凌白日警惕地看向来人,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姜尚客戴了一顶新的斗笠。他微微低头,让斗笠把目光遮住,可能这让他感觉自在了很多。他不习惯与人对视。 姜尚客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拔剑?为什么不杀了他?而且,你居然还建议他把你的秘密告知天下?” 这是问江左的。江左毫不避讳道:“要杀他,我也得先打得过他才行。” “你打不过他?他才几岁?”姜尚客有些不信。 “大叔,后生可畏你知道吗?”江左说。 听了江左这两句,凌白日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他说::“看你刚才得瑟的!知道我的厉害了?我将来可是要挑战天下第一的人,来挑战你,是你的福气!” 凌白日顿了顿,眼中发出凶光,道:“而且我听说你有些小名声,实力却不强。这样的话,如果能够收服你,对我提升品级排名也是大有帮助。得到秘籍,又提升排名,这是一举两得的好生意,我怎么能错过?” 姜尚客说:“那你得先问问我。” 姜尚客手上一挥,抛出一个暗器来。凌白日也不是吃素的,侧过身子躲了过去,同时聚力挥刀,砍向姜尚客,俨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然而姜尚客扔出的却并不是暗器,而是一个鱼钩。鱼钩上连着鱼线,细细的金缕鱼线。除了没有竹枝做的鱼竿,这套装备和江左初见他时并无二致。 江左心下也不禁叹道,原来这都是他的正经装备。 姜尚客又将手一扯,鱼钩便勾在凌白日的衣服上。 江左在旁安安静静地观战,看得出当前的局势是姜尚客占主动,凌白日占被动。姜尚客善于进攻,而凌白日的进攻只能算是做做样子。 “这个层次的大叔也来和我对打,太不公平了!”凌白日说。 他选择放弃并逃跑。 凌白日转身要逃,才想起鱼钩还勾在衣服上。鱼钩虽然有点像钓鱼的鱼钩,但也仅仅是像而已。看得出来这是专门为勾进人的衣服或皮肤而设计的。凌白日尝试扯脱衣服上的鱼钩,发现勾得很紧。 江左在旁提醒道:“笨啊,割破衣服啊!” 姜尚客瞪了江左一眼,江左做了个鬼脸。就在这一瞬,凌白日已经唰的一下就不见了人影。凌白日还不忘对江左隔空喊话道:“准备好你该献上的东西,改日我还要与你一战!” 姜尚客没料到他跑起来这么快,再追出时已经慢了半截。 “一定要打吗?”江左自言自语道。 凌白日继续向江左喊道:“城外矿脉新开出了不少上品晶石,你不去抢吗?” 江左说:“我去。” 也不知道凌白日是不是真的听见了江左的回答,接话道:“巧得很,我也去!看来我们注定要遇上了。” 江左找到楼梯下了屋顶。 以前江左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客栈要有楼梯通往屋顶?现在他知道了,有时候打得急了翻身上屋顶,打着打着就累了,要是没个楼梯,还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凌白日刚才甩下的外套还丢在走廊里。一件黑色的粗布外套,略微有些脏。江左捡起来,拍了拍灰,随手搭在自己房间的椅背上。 江左望着窗外刚才姜尚客离去的方向,忽见两人追逐着朝客栈的方向飞奔而来。江左视力欠佳,不禁疑惑道,难不成凌白日转了一百八十度弯跑回来了?奇怪了,他们怎么做到的? 下周要赴任新工作了,顿觉码字压力好大啊。捂脸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路人皆知 那追逐着往龙门客栈方向而来的两人,后面那人正是姜尚客,但前面那人并非凌白日,而竟是承天。 江左总算看清承天之后,对他招了招手。承天直接从窗户攀了进来。过了一会儿,姜尚客气喘吁吁地从大门走了进来。 “年轻真好。”姜尚客说。 “刚才我忍不住插手,放走了被他追杀的那位少年。他很生气,追我追了一路。怎么,你们认识?”承天对江左解释道。 “一个帮我喂马劈柴的仆从。”江左介绍道。 姜尚客没有心情跟江左斗嘴。他再次质问江左道:“你竟然建议凌白日把你的秘密昭告天下!现在他跑了,说不定没过几天,全天下都会知道凤鸣渊丢了一本秘籍,全天下都要与你我为敌。” 江左说:“是与我为敌,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和他们中的最强者对决就行。你这么厉害,还怕别人跟你抢啊?” “为什么?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姜尚客问道。 “别那么大火气,我是经过仔细的调查研究才制定策略的。”江左见他又要生气出手,连忙解释道。“现在我们没有任何直接的线索,而外界都不知道这本秘籍的流出,到处平平静静的,这完全是一个僵局。所以今天的策略是浑水摸鱼。先让大家知道,让大家争夺,让大家兴奋起来,这样才会有线索出现。” “可是如果线索出现了,还要你何用?全天下的强者都会蜂拥而至,你不过是其中的一只蚂蚁。你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姜尚客说。 江左说:“等你觉得我没用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对我动手。” “这可是你说的。”姜尚客说。 “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也一样会对我动手。”江左说。 江左把承天拉到一旁,说:“承天兄,正好我有问题请教你。刚才我观察了凌白日的招式,好几招我都没有把握扛住。正好来跟你研究研究。” 江左把承天拉到客栈的后院,姜尚客从楼上的窗户看着他们。 承天说:“凡是问世半年以上的招式,每一招都有其破解的方法。鼎鹤山c铁禅寺c凤鸣渊和齐天宗,都对破解新招式很有研究。以那位少年的武功水平来看,凤鸣渊应该有把握全部破解,但破解的方法学不学得会c用不用得出,就要看你的水平了。” 江左想起什么,问道:“我没练过童子功,会有影响吗?” 承天说:“你说呢?” 江左轻声一叹。 “没事,我肯定能找到办法的。”江左说。“来,我给你简单演示一下那几招。” 江左凭感觉还原了其中几招,其中有从下向上挑起的,有走“之”字形的,有画弯钩的,等等。承天一看,确实都不是常见的路子。 承天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写字?” 江左说:“你也看出来了?说明我的还原度很高嘛。怎么样,你觉得我还有救吗?” “单说这几招的话,倒是有办法破解,对你来说估计不难。不过,”承天说,“可能发力的方式和你之前的习惯不太一样,混用的话,可能你会觉得很别扭。” “没关系没关系,你先指导一下我,我研究研究,万一能救命呢。我切换起来还是很灵活的,实在不行我可以把整套剑法换成不同发力方式的版本。”江左说。 承天看着江左轻轻勾起嘴角,笑中带着一点怀疑,也有一点期待。 按理说,不同发力方式混用绝对是一大禁忌,因为有很大概率走火入魔。高手对决时如果用一种武功打不过,要换另一种时,通常都会说两句闲话(比如“你还挺厉害,那我要用某某武功了”),调整一下情绪和思路,最不济也要调整一下呼吸。无缝切换是很容易失手的。 不过承天每次跟江左扯这些道理,江左都会反问他一堆诸如“一种武功能不能平滑过渡到另一种武功”之类的思考题。承天哪敢随便回答这些,久而久之承天也就不跟江左扯这些了,让他自己去思考,不懂就找高人探讨,反正别找他。 承天说:“你再打一遍,慢一点,我给你演示一下大概的破解思路。” 看完一遍,江左道:“这也不难。”略一思索,照着打了几遍,自己觉得还算满意。当即收了剑,不练了。 楼上姜尚客看着他们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要跟这位花瓶公子跟多少天。他好歹是八甲真武境,尊称一声宗师都不为过。如今以一个仆从的身份天天跟着一个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在别人刀下的年轻人,等他找一本猴年马月都找不到的书,不荒唐么? 他觉得这是上面漠视下人。在那些进入天人境的人间怪物眼里,大概八甲和一甲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拿来使唤的。 能怪谁呢?怪他自己迟迟没能突破到九甲,成为上面那些人眼中有一点点注意价值的人。他只能一直跟着江左了,这就是他的生活。 之前,他的任务有一句说的是不可以让《丁家火器谱》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无论是小二还是蔡娘,只要他们有可能知道了江左在找一本秘籍,姜尚客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截杀。这不过是些日常任务,是他通向九甲圣武境需要完成的一系列事迹中的一个,是枯燥的任务中仅存的一点恶趣味。 没想到,在截杀凌白日的过程中竟然失手了。 凌白日才什么品级?五甲恐怕都悬吧?可是谁能想到他逃跑的反应力竟然不输七甲孔武境。更没考虑到中途可能有无关人士的插手参与,最后竟然让凌白日给逃脱了。这绝对是一个杀手的职业生涯中抹不掉的污点。 这意味着他可能真的没法摆脱江左c去执行别的任务了。这个事实大大加深了姜尚客对江左的恨意。 江左竟然提醒凌白日将《丁家火器谱》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姜尚客甚至怀疑江左是故意的,是特地用来恶心他的。如果凌白日真的将秘籍的事闹到路人皆知,那他这次的任务就永远不可能执行完。除非,来一次惊天动地的血洗? 其实血洗这种坏事并不难做,难的是真的做到干净,不留一点蛛丝马迹。但凡留下一丁点痕迹,秘密就会以无数倍的速度更快地传播开来。 而比这更难的是,在姜尚客心里,他并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恶人,上面那些大人物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恶人。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姜尚客最多只能把上面那些人理解到这种程度,他们是冷漠是无情,但并不刻意作恶,只是无差别地维护一种规则而已。 姜尚客决定离开一两天,打个报告,申请修改任务目标。 这是一件让人引以为耻的事,所以姜尚客并没有让江左知道。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事实上,承天也在和江左探讨相同的一个话题。承天来找江左,主要就是为了弄清这些疑惑。 因为姜尚客的举动不合理。凌白日的目的和姜尚客相同,而凌白日的反应就是合理的——直接要求江左交出一切线索,然后杀了江左灭口。相比之下,姜尚客显得太有耐心了一些。 除非姜尚客上面还有人,姜尚客只是大局中的一枚棋子。 只是这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真是为了一本《丁家火器谱》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雪地集结 江左很快就发现姜尚客不见了。他没有觉得开心或者不开心,只是忽然有一种身上轻得好像要飞起来的感觉。 “承天,跟我去城外转转吧?” “去哪?你不再练练剑吗?” “去明天比武的地方踩点。”江左说。 “有什么好踩的,就那个地方,你骑的那匹马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承天说。 结果承天还是跟江左去了。 那是一片宽阔的雪地,寥寥几棵树,中央一幢草草搭建的棚舍,后头还有个覆着薄冰的池塘。一个方向的梯田被搭上了木架子,供看客们居高临下观看比武。 “大城市果然不一样,比武的场地都这么讲究。”江左说,“我之前上过几次擂台,都是土里土气的小小一块台子,赏额也不高,来的人也都是不知名的小门小派。” 承天说:“二十块晶石的赏额数目不少了,估计你有机会会见到一些大人物来争夺。” “多大?比丁仪还大吗?”江左说。 话说回来,幸好姜尚客不在,不然万一他一时兴起加入了比武,像江左这种级别的人可就完全没戏唱了。 一位荆钗布裙的女青年在雪地里洒扫,四下里没看见旁人。 江左说:“走,去看看。” 江左信步往前走去。承天在他背后笑道:“我提醒你一句,萍水相逢的女子,可别滥情。万一辜负了人家,可是要被三月派吃掉的。” “吃掉”是江湖上一种流言,但这种说法也并非毫无根据。人间王朝每月都会公布一份清单,清单上写的是武部确认死于江湖恩怨c户部已销户c刑部不再追查的人口。有人发现在这份清单上,薄情寡义的渣男大多数都找不到尸骨,让人想想都脊背发凉。 江左理都没理承天。承天在梯田上坐了下来,看江左一个人去跟洒扫的女青年搭讪。 江左先以庙堂之礼作揖,姑娘不理。 江左改用江湖之礼抱拳道:“鄙人凤鸣渊江左,敢问姑娘一事。” 姑娘态度冷淡,让江左很不适应。 见江左赖着不走,好半天,她才说道:“何事?”说话时脸也不看江左,专心洒扫着。 江左说:“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答道:“云辛。” 这并不是江左想要的效果。江左觉得哪怕光是靠颜值,也应该能让姑娘脸红心跳一番,再不济也不至于这样直接地遭到冷眼。 江左说:“你不打算抬头仔细看看我吗?” 只听姑娘说:“问题问完了,可以走了吗?别影响我做事。” 江左颇有些尴尬,却不但没走,反而更向姑娘身后那幢草草搭建的棚舍走去。 “别动!”姑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向江左喊道。 江左脚步一顿,嘴上勾起一抹浅笑,随即又继续往里走去。 “只是个草庐而已,又不是闺房,别那么小气。”江左说。 姑娘拔下束发用的荆钗,转身向江左刺去,嘴里发出轻喘,显得既愤怒又吃力。一头披肩的长发洒落下来。江左也一转身,并不费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右手被抓住,左手却突然伸出来,指甲还挺长,在江左脖子上挠出三道抓痕。抓痕不深,但颇影响观感。江左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她左手也抓住。 “姑娘别动怒,既然你这么介意,我走就是了。”江左说。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棚舍的天花板,若有所思。随后放开云辛姑娘,一步步向外走去。一来,一回,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 半道上,江左蹲下身来,搓了搓脚下的积雪。随后像明白什么似的,转身又对姑娘恭敬地行了个礼。 前方,承天一脸坏笑地看着江左。 江左倒是满脸春风得意,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谜之自信。 “随便逛逛吧,享受享受生活。”江左说。 承天一路上都在看着江左脖子上的抓痕偷笑。 第二天一早,同一片雪地里,渐渐有人走了进来。一开始是一位中年商人和昨天扫雪的云辛姑娘,手上拿着根红绳,把一大块范围圈了起来,算作界限。 很快又跟来几位壮汉,是准备维护观众秩序的。每个门派都有那么几个高手坐拥一大批坚定的追随者,每到他们出场,观众都会很激动。如果没人维持秩序,说不定就会有人被从山坡上推下来。 而后是一些不知名小门派的习武者。实力不怎么样的,心里打鼓的,自然是要早早的来到这里。事实上,对于这种规模的比武活动,他们自然也知道自己希望渺茫。不过老话说,重在参与嘛!还能免费和高手切磋,说不定还能免费围观大师级的人物出手,只要记得认输两个字该怎么写,当心别被打残了,这就是们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掐着时间差不多了,观众们也就该来了。 对于没见过世面的习武者来说,观众入场也是很精彩的。你会看到卖胭脂的贾掌柜,贩丝绸的徐老爷,带着他们的家眷;你会看到平日深居简出的州官,惯常声色犬马的世子,带着他们的相好。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难见到,但见到他们聚在一起,则是颇为难得。 有人乘的是马车,有人坐的是轿子。不过但凡对自己的气质有一点信心的,都会选择骑马,这是很有风度的表现。方圆二里无处栓马,这些达官显贵都老远就下马步行而来,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一般来说面子越大的观众就会越晚到场。观众在开场之前的惯常娱乐活动,就是猜测还有没有更有来头的人物到场。 而在这段时间里,又有一拨从青楼雇来的歌女会来到场中服侍。说是服侍,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站着,养眼罢了。 随着观众的一阵惊呼,来到场上的是行脚帮最年轻的州管事c将来有望登顶“棍圣”的陈元德。 随着观众的又一阵惊呼,来到场上的是齐天宗今年重点培养的下一代“药圣”沈冰。 随着观众的又一阵惊呼嗯?那两个人是谁? 经过好一阵交头接耳,有记性好的提醒道:“矮的是承天,凤鸣渊‘笑’字班的代理执事。另一个叫江左,就是当时‘三刀一剑’的事,还有印象不?” 被这么一说,大家才纷纷反应过来。 凤鸣渊年轻弟子中的招牌,只有苏诗微和陈鑫两人。承天其实也不差了,可能只是低调了些。 江左认出行脚帮的陈元德,原来是见过的。于是两人互相行了个礼。 “大哥也来试试身手?”江左道。 “有你在,我压力很大啊!”陈元德笑道。 一旁的云辛姑娘听见陈元德这般无底线恭维,颇为不屑地朝这里白了一眼。 紧接着,观众中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一部分权势不够的观众直接拖家带口落荒而逃。江左回头一看,只见来到场上的是花州武部副官刘之璋。剩下的观众自觉给刘副官让了个最好的位,纷纷躲到角落去。 有刘副官在,现在观众们不敢惊呼了。又一人来时,只有刘副官轻轻鼓起了掌,掌声回荡天地间,显得颇为寂寥。 来到场上的是黑衣内部被寄予厚望的,身负冲击天下第一c重振黑衣锋芒的重担的,鬼才少年凌白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掌声为谁响起 凌白日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随他而来的,还有七名身穿黑衣的习武者。他们男女老少不一,有的看起来颇有挑衅的姿态,有的则是不屑,也有的根本没有看见除凌白日外的其他人。 行脚帮的陈元德皱眉望向凌白日,问江左:“你对他有几分胜算?” 江左说:“胜算先放一边不谈,我主要是没有兴趣和他打。” 云辛姑娘插话呛道:“能理解,人对能力之外的事情总是提不起兴趣的。” 江左听了这话,不怒反笑,觉得很有趣。顺势说道:“人生如此艰难,有些事情能不能不要拆穿?” 凌白日一行人身穿黑衣,在纯白的雪地上显得很有存在感。江左上前,不行礼,只是打量着凌白日的一身黑衣。 “看什么看!轮到你看了吗?”一位黑衣女子吼道。 凌白日抬高了下巴,故作张扬的姿态蔑视着江左。 “衣服不错。”江左说。 凌白日一怔,憋着一股气,脸色有些涨红。 他今天穿的衣服虽然也是黑色,不过是夜行服。黑衣一派的衣服讲的是粗朴,体现躬耕c践行的理念,而夜行服的质地偏轻c偏软,仅仅是颜色和同伴们相同而已。 凌白日也是出门在外的人,没带多少件换洗的衣服。之前去找江左的时候,一时冲动,将外套摔在地上,因此就失去了一件外套。 江左说:“我把你的衣服带来了。” “衣服不重要,我要你的书!”凌白日说。 江左说:“你跟别人说的时候,可得说清楚。你不是要我的书,而是要关于书的线索,这很不一样。有人拿到线索就会灭口,但也有的人可能留我一命;而如果是拿到书,那我就必死无疑了。” 凌白日耸耸肩,把目光撇开,昂着头,并不搭理江左。 江左说:“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线索。如果你输了,你的衣服我就不还你了。这样可以吧?” “好!一言为定!”凌白日道。 江左叹道:“唉,怎么想都是你划算。” 凌白日说:“你可以省下一条命,还不够划算的吗?” 江左说:“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算是救了你一命吧?早知道你这么薄情寡义,我当时就该和姜尚客联手杀了你。” 凌白日生气道:“哼,一码归一码!别以为你帮过我一个小忙,我今天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江左道:“你这样说,叫我压力好大。” 江左全程都只是玩笑,凌白日却对答得格外当真,江左觉得十分有趣。 最早来的中年商人走到雪地中间,看了看观众,宣布道:“感谢大家的光临。那么,比赛就正式开始了,谁愿意第一个上来打擂?” 江左没有举手。他随意看了一眼,上台的人,反正他不认识。观众也没什么反应。 现在江左已经养成习惯,把前半场的时机留给那些小门派的习武者。毕竟那些人也只有在刚开场的时候敢上来班门弄斧一番,等到高手上台,他们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江左没有看他们比武,而是看着观众中的刘副官,若有所思。而刘副官也没有看他们比武,闭着眼睛,享受那种独自霸占观众席的快感。 天很阴沉,但就是不下雪。刀剑铿锵之声,也显得颇为沉闷。 “紧张吗?”云辛姑娘路过江左旁边,这样问他。 “姑娘真是个记仇的人。”江左文不对题地答道。 不知是什么时候,行脚帮的陈元德走了出来,对台上刚刚得胜一场的陌生人抱拳道:“承让了。” 刚才还仰面望天的刘副官,突然坐直了身子,认真盯着陈元德看。还叮嘱身边眷属道:“看着,有趣。” 陈元德的刀法还没有出师,所以对外还是用的棍子。江左见过行脚帮用的棍子,质地极为粗糙,按他们的话说,棍子只要够硬就行,要那么好看干啥?不过今天,陈元德显然是特意带了一根样式精美c制作精良的棍子,显然刘副官对此颇为满意。 “要是我,一招搞定。”凌白日跟他的黑衣小伙伴们议论道。他的话吸引了陈元德的注意,陈元德朝他笑了笑。 江左问承天道:“你呢?” “三招吧。”承天说。 “这么差?” “我谦虚。”承天说。 陈元德作为行脚帮内部的风云人物之一,对阵的是一个无名小派的习武者,本来所有人都相信他就算不能一招制胜,最多也不会超过五招。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陈元德用了整整三十三招。他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有时扬起漫天白雪,还差点被敲进冰封的湖里。这打得叫一个惊心动魄,看得凌白日恨不得冲上去帮他一把。 “不是说陈元德很厉害吗?”大家一边观战,一边纷纷议论道。 “你还没看出来?他是故意的。”有人说。 “为什么要故意啊?这样多耗费体力!” “就是闹着玩吧。可能是觉得反正也打不过凌白日,不如寻个开心?”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传来,对于陈元德的做法,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都一致认为如果是自己,绝不可能这样做。一招能解决的事拖到三十三招,这不是伤敌一千c自损八百吗? 江左起初也不是很理解,直到他看向刘副官。 至少刘副官看得笑逐颜开,这三十三招的跌宕起伏,他看懂了,看得舒服。 也对,一招制敌,恐怕大部分人根本都还没看出个门道,一局就已经结束了。虽然简洁,干净,漂亮——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但唯独是少了点看头。 能赢得刘副官一笑,对陈元德来说,这不也就够了么? 齐天宗的沈冰,一个颇有些气质的女生,上台挑战陈元德。 陈元德只正面过了一招,便开始采取闪躲的态势。后退,绕圈,上树,上房;饶是如此,也还是渐渐占到下风。陈元德似乎是早知自己打不过对方,可以想要再表演一下自己逃跑和躲避的功底,不过即便是这样一点小企图也没能成功。 沈冰使剑,然而她的剑短得根本不适合称之为剑。若是平常遇到土匪,这把短剑上总是要抹上一些药的,只要被它割破一点皮,就没有几秒钟的活头了。今天得说是剑刃上没有药,否则陈元德早死了几百次了。 沈冰的袖里剑重在灵活而非用力,上下翻飞,显得颇为好看。陈元德明明已经支持不住,还在硬撑着想要多蹦跶一会儿,多赚刘副官一个笑。最后还是沈冰主动说:“你收手吧。” 陈元德下场时已是遍体鳞伤,脸色却好像得胜似的。 此时江左往凌白日那里看去,发现凌白日也朝他看了过来。 凌白日说:“你还不去吗?不会是放弃了吧?你要是放弃了,我还得改天再专程去找你一次,太费劲了。” 江左说:“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打她又打不过。” 凌白日说:“沈冰很强吗?我觉得也一般啊,哈哈哈哈。” 江左说:“主要是她皮肤这么好,我舍不得下手。” 江左和凌白日口头扯了一阵,都希望是对方先上场,自己压轴。压轴登场赢了,给人留下的是一种藐视一切的气概,虽然不是很讨刘副官喜欢,但是内行人会觉得很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还能这样 “还能这样?”中年商人急忙往场中跑来。他身旁的云辛姑娘稍一犹豫,也跟着跑了过来。 场外,刘副官再次鼓起了掌。“可笑我当时怎么会想到挑战这种人?哪个门派还没一两个不为人知的青年才俊,是我大意了。”刘副官说完,心满意足地重新坐了下来。 “怪不得你昨天”云辛欲言又止。 江左朝她微微一笑,云辛竟然有些脸红了。 中年商人只觉得匪夷所思。 凌白日拍拍身上的灰,脸上依然透着不羁。 江左说:“你不想表达些什么?比如说我纯属投机取巧,下次再战,你要的迟早还得归你?” 凌白日冷冷地笑道:“别侮辱我了,输了就是输了。你的书是你的,我的外套也是你的了。” 江左哑然失笑,说:“你还当真了,我要你的外套有何用?再说也不合身。不过你这种死认真的劲头,倒是让我有些兴趣了。” “所以呢?” 江左抓着凌白日的衣领,把他扯到远离闲杂人等的池塘边,这才说道:“问你个秘密的问题。你知道我在找一本书,那你知道这本书的名字吗?” “《丁家火器谱》,猜的。我猜的对吗?”凌白日说。 江左并未回答,又进一步问道:“现在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知道这本书吗?” “起码今天跟我一道来的几个兄弟姐妹都知道。你想怎样?把我们都灭口?”凌白日给出的也是一个不算很明确的答案。 江左摇头,道:“我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但不可以说是我要你泄露出去的。当然,从头到尾我也没有正面确认你跟蔡娘买的情报,所以你也可以选择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我想再次提醒你,如果不快点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你自己也会很危险。” 凌白日满脸疑惑,道:“你打赢了我,却跟我说这些,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江左看见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江左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来人绕过一丛树木,江左方才认清这是承天。承天手上拿着凌白日的黑色外套,向江左挥了挥手。 江左把衣服塞到凌白日手上,低声说道:“话就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便又重新往雪地空阔处走去。承天问江左:“你跟他说了什么?” 江左说:“叫他把《丁家火器谱》的消息放出去。” 承天心中惊讶,却努力克制住,免得被远处的人看出什么。问道:“为什么?放过一个敌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为自己制造更多的敌人?” 江左说:“放过一个强大的敌人,当然是为了牵制住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姜尚客吗?” 江左点头。道:“你没看出来吗?凌白日只是想要一本书,姜尚客却是想要我的命。” “书和命哪个更重要?”承天问道。江左一直都说,《丁家火器谱》不是一本普通的秘籍,一旦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承天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江左突然又觉得书不重要了? 江左说:“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的命比书还重要,你可能会觉得荒唐。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感觉到,有人特别在意我的命,想我生,又想我死;相比之下,《丁家火器谱》反倒不算什么了。” 所以无论保守秘密还是声张秘密,都是为了对抗暗中的那股势力而已。 承天似懂非懂,稀里糊涂地接受了江左的说法。又问:“那你不怕凌白日把你今天的谈话告诉别人吗?他凭什么要保守你的秘密?” 江左回答道:“少年意气,重然诺,轻生死,他一时半会儿干不出这种龌龊事的。相信我没错,我看人很准的。” 比武的赏额并不一定是给最后的优胜者一个人,但今天确实是给了江左一个人。主要原因是凌白日自认失败,不肯拿属于他的那一份。 江左在刘副官的见证下领了全部晶石,还不忘特地去找了一趟云辛姑娘。中年商人“恰巧”有点事,就走开了一下。 云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是笑了笑。 江左道:“本以为姑娘该是个悍妇,今日才知道,姑娘只是面对危险的入侵者故作坚强。” “你还来干什么?”云辛说,“是我误会你了,向你道歉就是了。你一个漂泊无根的人,总不会还有更多企图吧?” 江左道:“谈不上误会,我本来就没有向姑娘说清楚。我只是觉得,能和姑娘多说几句话,也是极好的。我今天就要走了,但是江湖之大,说不定有缘还能再见。要是有那么一天,希望姑娘还记得我。” 云辛最后给出一个微笑,也算是最好的回答。 承天帮江左把马牵来了。 “你要去哪?”云辛问道。 “弓刀郡秣马营。”江左说。 承天说:“我以为你会告诉她,你要去江湖。” 江左随手拍了一下承天的头。 才到平原省桐南城,《丁家火器谱》的消息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江左坐在酒馆里喝茶,只听得周边桌上的江湖游侠纷纷议论道:“你们听说了吗?凤鸣渊丢了一本超厉害的秘籍,叫《丁家火器谱》。这本书他们藏得可深,这么多年都没拿出来过,所以江湖上鲜有人知。但是有人说,其实这本书才是凤鸣渊压箱底的宝贝,比《百兵谱》还厉害,谁得到这本书,谁就有可能真正称霸江湖。” 旁边就有人带着一点怀疑道:“什么书能比《百兵谱》还厉害?凤鸣渊要是真有这样的宝贝秘籍,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排在鼎鹤山c铁禅寺的后面?” “是真的,”之前说话的人兴奋道,“当年《百兵谱》还不是从凤鸣渊流传出来的?他们就是有这个脾气,觉得这些书走的是旁门左道,不稀得练,好好的资源,不懂得珍惜。结果怎样?血魔仅仅是抢到了半本《百兵谱》,就全面复兴了拜月神教,十方名门大派联合人间王朝数年打压不下。你们别不当回事,要是能拿到这本《丁家火器谱》,那咱可就厉害了!” “算了吧,要真有这么厉害的书,还能轮到咱们抢啊?” “吓,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江左装作波澜不惊,一边喝茶,一边和承天闲谈风月。所幸在这遥远的城市里并没有人认识他们,就算是偶然听过他们的名字,也是不大可能见过真容的。听着别人在自己身旁议论自己的事,却不认识自己,这种感觉很妙。 江左问承天道:“你说如果姜尚客回来,他会不会失去理智,一时冲动杀了我?” 承天说:“不好说。” 这晚,江左与承天宿悦来客栈。 要说东部地区这点真是方便,三步就有一个镇子,五步就有一座城市,完全没有寒冬冷月夜宿野外的苦恼。江左信步走进悦来客栈的大堂,随口问小二道:“听说你们这儿打坏东西不用赔?” 小二面露尴尬,道:“是是这样。怎么,大侠,您要打一架?” “没有,随便问问。”江左说,“你们这儿经常被打坏东西吗?” 小二说:“常有的事,不过那些大爷出手阔绰,通常还是会赔,不赔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老板娘凑过来,柔中带刚地一把推开小二,纠正道:“别听他瞎说,不用赔就是不用赔,没有什么面子上挂不住的理。有的客人执意要赔,那是对小店的服务满意,额外给的赏钱,大侠不必引以为例。不用赔,就是不用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少年意气 见二人争执不下,黑衣的一位女生站出来,道:“还是我来吧。”便走上台去,一拔刀便是气势爆棚,蛮力与灵巧兼备,竟不给沈冰留下任何机会。如风扫荷叶之势,转眼便结束了这局。 中年商人带着云辛姑娘走到场中,宣布了这一局的结果,又说了些废话。 刘副官看得很满意,抚掌而笑。虽然黑衣这位女生不像陈元德那么会耍花样,但毕竟长得漂亮,所以哪怕过程看得不是很清楚,也一样能让刘副官感到满足。只是刘副官的家眷,心里未免有些酸酸的。 凌白日对江左说:“我们是一派的,我当然不会去挑战他。所以,该你上啦!” 刘副官身边的妇人撒了个娇,搂着他的脖子道:“真没意思,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先赢沈冰,再赢江左,搞得好像就数她最厉害的样子,结果却被最后压轴的给打败了。” 刘副官道:“你说的压轴的是指凌白日吗?不会的,凌白日不是说了吗,他们同出一派,不会自相残杀的。” 那妇人道:“哼,你就看着吧,二十块晶石呢!要是我,才不管什么同一派不同一派,就是抢!” 刘副官笑道:“不愧是我的女人。” 江左略微思考,道:“也行。” 江左上场,停在雪地的空旷处。向守擂的黑衣女子道:“你过来些,别打坏了花花草草。” 黑衣女子心里好生嫌弃,向前走了几步。走着走着又觉得气不过,干脆直接拔刀对上了江左。 “割麦刀?”江左轻声道。 割麦刀是一种刀法,堪称黑衣一派刀法之大成。刚才她对阵沈冰时江左就在观察,这下更近距离对面,方才看出来。 经江左这一句话提醒,刘副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黑衣女子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老爷”旁边有人叫道。刘副官反手就是一掌,把他没说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刘副官曾吃了黑衣这种刀法不少亏,所以哪怕黑衣如今大大衰弱,他还是不得不对黑衣的人礼让三分。听说黑衣女子用的是这种刀法,自然要特别关注一番。 “霜渐。”江左毫无气势地轻声念道。 霜渐是江左剑法中的一招,给人寒霜降临c草木凋零之感。 刘副官禁皱眉头道:“还可以这样?” 不见江左如何正面对抗,黑衣女子的刀竟莫名落到了空处。 见大家议论纷纷,承天便帮忙解释道:“避实就虚,围魏救赵。黑方看出江左的剑对其窍穴有潜在的威胁,不得不分出三分精力防御,因此刀才没跟上江左的步伐。江左的打法,岂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黑衣女子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动作,道:“凤鸣渊的功夫,没有我们对付不了的。”一刀卷起地上的雪,向江左割来。 “凤鸣渊有二十一种功夫,你确定你们都能对付?”江左说。 黑衣女子忙着出招,当然没有会话。不过黑衣一派的旁观者都觉得:“这是当然。” 江左说:“那如果我的剑法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呢?” “暴流。”江左说。 他说话的时候,剑已然插在雪地里,恰好挡住了黑衣女子的刀。 江左把剑顺着刀锋向前滑去,同时用力抵着黑衣女子的力道。剑锋割破了黑衣女子的手臂,很快就抵在她脖子上。 “你输了。”江左说。 场外传来一阵喧哗。 黑衣女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忍不住问道:“你的最后一招是什么,那一招里为什么有我们割麦刀的影子?” “有吗?”江左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可能是习惯了吧。” 江左剑法不就是摘取各种剑法的一招半式,按一定规律改编而来的吗? 中年商人和云辛姑娘走到江左身边,按惯例恭喜江左赢了一局。云辛姑娘说:“你比我想的要厉害一些。” 江左说:“是夸奖吗?谢谢,有你夸奖,我很开心。” 云辛姑娘说:“不是夸奖,是为我自己担心。” 江左说:“别怕,哥哥不是坏人。” 刘副官把刚才这一局认真思考了一阵,随后轻轻点头,神情重新放松下来。道:“有两下子。” 刘副官身边的妇人撒娇道:“和以往的套路不一样呢,这可就没劲了。” 刘副官说:“左边赢了你嫌没劲,右边赢了还嫌没劲,到底要怎么样嘛?看着,有趣呢。” 中年商人说了些调动气氛的废话,随后问道还有没有人出来挑战。 江左望向凌白日。凌白日冷哼一声,自觉走了出来。 刘副官起初非常期待凌白日的表现,不过等凌白日刚一出手的时候,刘副官的脸色稍显失望。 那并不是割麦刀,而是行军刀法——一种非常基础的武功。它并非某个门派的绝学,而是人人都可以学,反正也学不出多大出息。 按说凌白日的实力应该不止于此才对。也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挑战一下江左? 刘副官摇摇头,轻敌乃习武之人大忌。别说是曾经有过一丝名气的江左,就算是街边的乞丐,你也不能太不当回事。当年丐帮兴盛的时候,人间王朝那些习惯作威作福的地方官就吃了那些乞丐不少亏。对这个教训,每一个得瑟惯了的官员都应当牢记在心。 不过,刘副官很快就惊叹一声,站了起来。他看见凌白日手中的行军刀法,似乎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刘副官自己也练过行军刀法。他这种无门无派的业余习武者,自然也只能捡这种没什么特色c谁都能练的武功去练。但他从不知道,行军刀法还可以练到这层境界。 传说武王朝初建时,北军上将曾中计困于山谷,为了闯出去报信,以一人之力杀出五里重围,用的就是行军刀法。传说只是传说,但在凌白日的身上,刘副官终于相信,一套非常简单的刀法,真的也可以发挥到如此极致。 刘副官心下赞叹,不禁再次为凌白日鼓起了掌。 江左道:“其实,我也有啊!” 他指的自然是“七步诗”。 只见江左一步两步,将凌白日的招式一一化解,一时间,两人形成了相持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 凌白日的耐性比陈鑫好很多。面对这样意想不到的局面,凌白日不急不躁,也不急于改换招式,而是继续用行军刀法试探着江左的底线。 江左不知道凌白日还能撑多久。他只知道,之前向承天临时抱佛脚学会应对的招式是割麦刀的招式,此刻面对凌白日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凌白日很聪明,见到他同伴用割麦刀没能拿下江左,便舍弃了割麦刀,而不惜使用这种没什么特色的武功。 没什么特色的行军刀法固然可以练到出神入化。但在江左看来,假如凌白日能用出割麦刀的话,那一定会更加惊艳。 江左虚刺一剑,后退三步,走到雪地中唯一的那间草舍之前,攀上了房顶。 凌白日并未多想,也攀上了房顶。 “这是开始学行脚帮那位玩杂耍了么?”凌白日笑道。 江左并未回答。 江左在屋顶上又后撤一步,而凌白日也随之前进一步。 “你又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了。”凌白日说。 江左不答,双手持剑,找准位置,往脚下的房梁上的某个位置用力一刺。 木制榫卯结构环环相扣的一栋草庐,被江左毁了一个关键枢纽,竟顷刻间向四面倒下,房梁则塌了下去。江左自己当然有所准备,凌白日却措手不及,勉勉强强才保持了平衡,没有摔得太惨。然而等他重新站稳时,江左已经把剑搭在他的脖子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最好的地图 江左没有纠结这些事理,笑道:“打响了招牌,又没有多少实际的损失,很好的商业头脑。” 承天向老板娘要了间客房,依然是最好的天字号客房。江左向小二要了笔墨,小二随手就从账台上拿了一份给江左,没向江左要钱。 “走,画个地图。”江左喊上承天。 出了桐南城,国都就不远了。平坦的官道只到国都为止,再往西北去,很快就要到成片成片荒芜人烟的荒凉地带,道路也只有土路了。没了大道,人就容易迷失方向,这时地图就显得尤为重要。 市面上当然有现成的地图卖。但江左觉得那些地图太过写意,而且有许多节点在不同版本上都标得完全不同。因此,江左还是决定自己画一幅地图。 总不会比自己改编一套剑法更难。 江左画下了从凤鸣渊开始,经亭林镇c花州直到桐南的这一段路的沿路概况,又大致按照路上向过往商旅打听的,标出了国都和其他一些重要地点的大致位置。其余的大片空白,都是江左尚未打听过的。 “要不要去街上转转?”见江左沉迷思考,承天提议道。 “也好,万一有质量好一点的地图呢。”江左说。 城中售卖地图的商铺有很多。卖古玩字画的可能会卖地图,因为地图也是画;卖兵器的可能会卖地图,因为都是江湖人士的刚需;南来北往的客商可能会卖地图,因为他们自己就非常依赖地图;除此以外,驿站和马厩可能会卖地图,客栈和酒馆可能会卖地图,甚至只要你骑马走在大街上,自然就会有人凑过来问你要不要一幅地图。 然而信息越是丰富,质量越是泥沙俱下。江左接连看了许多地图,都纷纷摇头。 “凤鸣渊外有一个废弃的村落,在这幅地图上标的是没有废弃。” “离凤鸣渊最近的亭林镇,被画得比花州还远。” “齐天宗的那条路显然画得太短了。” “这个点跟《凤鸣渊田肆院产业分布图》上画得相差太大了。” 江左一路挑着这些地图的毛病,承天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哥啊,你怕是忘了,像凤鸣渊c齐天宗这些大派的总部,对外人来说本来就是最神秘的所在,标不出确切位置也是正常的。像你这样挑,今天怕是买不到地图了。” 江左说:“子曾经曰过,良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一般的江湖游侠不会去深入凤鸣渊或齐天宗的内部,所以画偏一点也算差强人意。可我是谁?我不一样啊。走偏几步,万一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事情,是要出人命的。” 抱着这种挑剔的态度逛遍了大半个桐南,江左的目光突然一家书铺吸引。书铺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圣贤书,有蓝封皮线装本的《论语》,有古典卷轴式的《论语》,还有名家手抄本的《论语》。一位陌生的白衣儒士流连在书铺中,仔仔细细地挑选着。 天底下的儒生似乎都长的一个样子,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他一个更个性的称谓。 江左走进铺中,目不旁顾,来到一个角落里。在层层叠叠的《论语》下,压着一小叠地图,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 掌柜走过来,道:“公子可是来买书?” 江左笑道:“我要买的书,怕你们这里没有。” 掌柜说:“公子说笑了,我们小店里除了《论语》,什么书有?哦不,什么书没有?” 江左说:“我要买一本《丁家火器谱》。” “呃,这个真没有。”掌柜说。 “这个可以有。”江左说。 承天怕玩笑开多了会被打,便抢过话头,对掌柜说:“我们是想买一幅地图。” “哦,地图啊。”掌柜呵呵笑着。“怕是有点拿不出手。” “哦?”江左说,“此话怎讲?” 掌柜说:“我这地图,缺的可多。放在这里有个把月了,本以为进京赶考或负笈游学的读书人应该好歹会买一幅,结果好不容易有个人问的,一看空缺太多,立马就没了兴趣。” 掌柜一本一本小心翼翼地挪开那一叠《论语》,将地图拿下来拍了拍灰,取出中间两张,分别拿给江左和承天。 江左接过手一看,果然是空白一片,最严重的是凤鸣渊和齐天宗两处都没有在图上标出。 江左问道:“却这么多地点,为什么不补上呢?” 掌柜叹道:“我们资源也有限,有些地方,确实不是我们能够确认的。” 江左说:“那你们已经标出来的地方,都能确定没有偏差吗?” 掌柜羞愧道:“本来就没画出多少地方,要是连这再不能确认,那还做什么生意?” “掌柜做人太老实了。”江左说。 而老实人是难免要吃一点亏的。 江左之前看的许多地图,那是只要有三分把握,就敢把一个地点画上去,给人看起来好像信息很全的样子,销量也颇好。这里的地图常年积灰,还不是因为胆子不够大么? 江左说:“我买这样一幅地图。” 掌柜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开心的样子,毕竟卖书才是他们的主要业务。这样一幅地图,根本就卖不出多少钱。 掌柜刚打出个手势,只听店里那位翻书翻了很久的白衣儒士恭敬地出言劝阻道:“且慢。” 只见那位儒士缓缓移步过来,跟掌柜作揖,说:“我出两倍的价钱,买走这里全部的地图。” 江左觉得摸不找头脑。“地图又不是什么紧俏货物,先生要买就买,但好歹给我留一张,毕竟是我先说要买的。你这一下全部买走,不嫌自己太缺德了么?” 江左又说:“我们出三倍的价钱,买一张。” 白衣儒士说:“我出五倍的价钱,买全部。” 承天说:“大哥,何必抬杠呢。我们只买一张,你却要全部买下,你要贴上的银钱可比我们多多了。” 江左说:“我们出八倍。” 江左没有纠正承天,但他知道承天说的不完全在理。因为掌柜显然知道,如果给了江左一张,那位白衣儒士就不可能再买了,那么他这一叠地图就没有了销路。 白衣儒士说:“十倍。” 掌柜一开始有些喜形于色,他没想到这些尘封已久的地图竟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一开始他还颇有些心动,尤其是白衣儒士的加码,他可是要把全部地图都买走啊! 可是随着加码越叫越高,掌柜心里开始不安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后来,江左直接把手按在了掌柜的背上,道:“掌柜是卖圣贤书的人,应该知道做人要厚道这个道理吧?” 这看起来像是在说理,语气却更近于威胁。 掌柜有些哆嗦。被江左这么一吓,什么金钱利益瞬间都变得不重要了。 “这位公子,”掌柜称那白衣儒士道,“确实是这位这位公子先提出要买我这地图,他占着理呢。真是抱歉。我说你们两位大侠,有矛盾,也别紧着我们做小生意的来。我身体不好,不禁吓的。” 白衣儒士也不太生气,只是咬牙恨恨道:“我记住你了。” 这话是对江左说的。 江左回答道:“真是奇怪了,大哥我们认识吗?我还没说我叫什么,你怎么就怼上了我,还偏偏就记住我了呢?” 承天扯了扯江左的袖子。江左一看,可算猜到了个中缘由。 大概是见过承天,所以知道他们是凤鸣渊的人。 “好,好!”白衣儒士情绪渐渐失控,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光顾着准备考试了,误了点,大家谅解一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舍书而取卿命者也 有了这幅无差错的地图,江左的画地图大业变得顺利了许多。他将书铺买来的原件留作副本,让承天帮忙誊画了一份,在上面补上了自己所知的地点,又用不同颜色的颜料标出了一些疑似位置。 但这还远远不够。从桐南到京城,他必须尽快向路人打听到一路上的更多细节,补充在地图上。 这天晚上,江左在悦来客栈观赏自己还未完成的地图大作,跟一个来此买醉的镖师打听走过京城之后的风物。地图不是什么机密,江左大大方方地展开在桌上,然而镖师看也没看一眼。山河万里早已走惯了,什么风物都没有眼前的一壶酒来得真切。 江左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镖师一个人就先醉倒了。 “怎么办?”承天说。 “还能怎么办?等他一晚呗。”江左说。 逮到这么个熟悉路线的人不容易,哪能轻易放过? 江左才把地图收起来,便注意到街上有一人渐行渐近。 之所以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的儒生打扮,而是因为他从头到脚所散发出的气质,与这身儒生打扮格外切合。同样是足著远游履,首戴方山巾,缓步从直道,未行先起尘;别人走出来的感觉像是在秀,在装,在故作矫情,而他却给人一种真正温和儒雅的感觉,仿佛让人以为儒生也是要修仙的。 江左在关注他,显然是因为他也是白衣的人。就像白天在书铺遇到的那位儒士,同样也是白衣的人。 读圣贤书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特别是在别人都在纵马江湖c快意恩仇的时候。于是所谓的读书人除了极少数一路顺风顺水c春风得意的,其余绝大多数都很叛逆。白衣就是这些人的结社。所以十个儒生里,起码有八个是白衣的人。 “高手。”江左说。 承天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苏诗微五甲的品级,尚且没法准确判断一般人的实力。你现在才多少?从四甲?” 江左饮了一小口茶,说:“不是看他的水平,而是看他那份自信。” 承天说:“我看凌白日也挺自信的。” 江左白了承天一眼。 “凌白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人年纪越大,害怕的事就会越多。”江左说。 来者墨羽,白衣一派的杀手。 墨羽若无其事地在江左对面坐下,翻开一个茶杯,从容不迫地为自己斟起了茶。道:“我来要你的命。” 江左怒而将自己的茶杯反扣在桌面上,茶水洒了一桌子。 “你确定你想要的是我的命,而不是别的什么?”江左道。 墨羽说:“《丁家火器谱》吗?我知道,凤鸣渊的人这时候出来,十有八九是为了追回那本书。我觉得吧,能二者兼得当然好,但倘若二者不可得兼,舍书而取卿命者也。” 承天说:“你看着我。” 墨羽就礼貌地看着承天。 承天说:“跟黑衣白衣两派结怨的应该是我,是我带人破坏了你们的阴谋,还害得你们反而损失了不少人手。为什么你却说想要我身边这位朋友的命?当时他还不在凤鸣渊哦。” 墨羽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位公子才是承天。” 江左憋着笑,对承天说:“你的气质好像不太适合这个名字呢。不考虑跟我换个名字吗?” 承天生了气,一口把杯里的茶喝干净,然后也把茶杯用力倒扣在桌上。 墨羽说:“两个人的命,我都要。” “能给个理由吗?”江左说。 “不能。”墨羽答道。 “虚伪。”江左说。 墨羽起身,拔剑,指着江左,把剑往前捅出。整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的慢动作示范,却又很难避开。江左出剑,使出江左剑法中的一招“压顶”,将墨羽的剑锋所指用力向下按去。 一张桌子被两人合力压断,杯盏全都掉在地上。旁边熟睡的醉汉的一头栽倒下去,仰面躺在地上,丝毫不知所躺的位置有多么凶险。 江左警惕着,但墨羽没有再出下一招。 “你没有练过童子功。”墨羽说。 “这个梗好久没听人说过了。”江左说。 “而且你的剑也并不好,没有经过天地精华的滋养。”墨羽说。 “我不信那些东西。”江左说。 墨羽叹了口气。 “你等我一下,我建议你不要走开。”墨羽说。 江左说:“好。” 江左对承天说:“你看,就算知道了你才是承天,他的注意力也还是在我身上。这说明了什么?” 承天摇头。 “这说明我有魅力,我引人注目。”江左说。 老板娘悄悄地从后厨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问江左道:“走啦?” 江左说:“还会回来的。” 老板娘二话不说,当即冲向柜台,把钱箱c账本c招财猫等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到后厨。后厨似乎有个地下储藏室,后厨的伙计们就一起把老板娘搬来的这些东西一起往地下塞进去。 “还愣着干嘛?能收的都收了啊!”老板娘发话道。 贵重的东西伙计自然不敢碰,只得出来收了些装饰画c灯笼c“打烊”木牌之类的小玩意。没一会儿,大堂里就只剩下桌椅板凳。 小二一个人上了楼,挨个房间敲门提醒,说的是待会儿可能要杀人放火什么的都说不准,希望住客提高警惕。 江左看着他们忙来忙去,独自叹了口气。 老板娘左右看看没什么可收的了,便整整衣领,来到江左旁边,道:“客官,介不介意把账先结一下?” 承天插话道:“你不是说明天和饭钱一起结就好的吗?” 老板娘有些难为情,道:“咳,是这么说,但我就是怕” 老板娘犹豫了半天,江左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她自然是怕过了今晚,这两位就再也没法给她结房钱了。 江左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明天我还活着,我跟你结两倍的房钱。” 老板娘仍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公子应该是不差这一点钱的。” 墨羽刚才都说了,江左没练过童子功,剑也没有养过,江左也并未否认。换做哪个陌生人,也不可能赌江左赢的。 江左一叹,道:“钱倒是不差这一点,只是就对我这么没信心?那要不这样吧,明天结过房钱,以后但凡我去到有悦来客栈的地方,我都不再住龙门客栈。这样可好?” 老板娘听了这话,瞬间两眼放光,一咬牙,道:“好,客官仗义!那就这么决定了。” “你真是个好掌柜。”江左笑道。 江左信步走到门口,四下望去,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承天问道。他往门外看去,只见月朗星稀,夜色中的天际线分外宁静。 江左说:“我刚出来时,似乎看到远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承天说:“是猫吗?是狗吗?是鸟吗?” 江左摇头。 “那就是姜尚客回来了吧。”承天说。 江左还是摇头,说:“姜尚客什么时候这么会隐藏自己了?” 没一会儿,四面八方渐渐冒出了一些身影。有从街上来的,有从窗户钻出来的,有耍酷走墙头的。而他们无一例外,都身穿白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白衣夜行 老板娘朝门外望了一眼,马上挥手把所有人都赶进了后厨,门一锁,只见门上早已画着一幅人间王朝先帝的像——就是那个品级达到十七甲的大神。另外还挂了两个牌子,左边写一个“云天盟保护”,右边写一个“人间王朝保护”。 不知道是真的受到保护,还是像菩萨保佑那样只起到精神寄托的作用。 江左和承天自然不在受保护的范围内。即便是客栈中住店的个别非江湖人士,得到的保护最多也就是提前敲门告诉他们该跑路了而已。悦来客栈不是江湖中人,也没有什么高手云集,遇事也就只能自求多福罢了。 江左自然也不在乎他们提供什么保护。你看龙门客栈承诺提供保护的吧,结果呢?花州龙门客栈的小二,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那位小二死的时候,掌柜都不知在哪里。龙门派不过是个在名门正派中尚未挤进前十的小派,江左遇到过的危险,他们什么也保护不了。 一群白衣儒生很快就将客栈团团围住。 团团围住其实也不需要很多的人,毕竟客栈只有前后两扇门而已。 街上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儿童的哭声,但很快哭声就被死死闷住,渐渐地听不见了。 江左说:“夜间行动,还是黑衣比较有优势一些。白衣夜行,太张狂了。” 又说:“杀我,墨羽一个人就够。加上承天,最多个人也够了。出动这么多人,怕是跟悦来客栈有仇吧?” 江左扫了眼这些儒生,竟没有发现墨羽在哪。 江左侧过脸,对承天说:“投石问路。” 承天大概猜到江左想怎样,于是原地站着,做好准备进攻的姿态,却不轻举妄动。只见江左抽剑上前,朝其中一人直直刺去。 那名儒生见状,将手中的剑在空中绕了一个圈,随后倒转,扣上江左的剑,用力一抽。他左边的人则向江左的手腕斩去,但是不够快,没有成功。他右边的人本想有所动作,但看到那招“焚膏继晷”之后,便收了手。 其余的人有的只是冲了上来,还未接近江左;有的仅仅是提高了警惕;还有的靠在一边打哈欠,估计是平时睡得早的。 江左这一剑被轻易破了,同时觉得手臂有点疼。于是他退了回来。 “怎么样?”承天问道。 “组织松散,配合度差。”江左说。 “不会吧?”承天说,“白衣的千圣会归大阵,在江湖上可是享有盛名的。” 江左说:“这不是没有圣人在场嘛。——别看我,我哪知道这些。” 刚才那位白衣儒生缓了口气,道:“墨先生还特地嘱咐说你实力不可小觑,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我刚才不过是小试牛刀,感觉也不过如此嘛!” 江左指了指承天,谦虚道:“刚才墨先生可是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我想他跟你们说不可小觑的,大概是我旁边这位吧。” 承天眼神一闪,却不敢分心接江左这个玩笑。 那位白衣儒生眼中一丝杀机闪过,江左和承天颇有默契地同时朝楼梯后一躲,只一眨眼的功夫,楼梯的栏杆不知怎么就缺了一个口。 门外的白衣儒生如蝗虫一般,纷纷毫无秩序地涌了进来。 对付江左和承天,他们靠的不是秩序,而是人数上的绝对优势。 大门是最先被挤坏的。柜台也被毫不留情地推倒,踢踢踏踏地踩过。大门进来有一张桌子挡着路,于是那张桌子就被人啪到一边,四分五裂。最糟糕的是,尽管并没有人上楼,楼梯却被手痒的人从下往上捅了个大洞。江左怎么也想不到,老板娘都收得那么干净了,这帮人居然还能找到那么多可破坏的东西。 大概,真的是平时读圣贤书憋坏了吧。 承天见来者众多,不免有些提心吊胆。上次去齐天宗,他们就是凭人数多,硬跟元老级别的齐玄朗拖了很长时间。眼前这些白衣儒生品级大约和他们相同或相仿,对阵起来并无太大把握。最重要的是,墨羽还没出现。如果算上墨羽,情况只会更糟。 承天不知道江左是怎么保持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的。也许,是天生的? “孤立他们,各个击破。”江左说。 承天闻言,一边抵挡,一边翻身上了楼梯,转身就往二楼跑去。 “好地方。”江左说,也跟着跑了上去。 楼梯本来就不宽,加上被人捅出了大洞,不容许多人同时通过,所以很好地起到了孤立他们c各个击破的作用。 江左和承天在二楼的楼梯口,一左一右,相互配合,觉得比刚才顺手多了。 在死了几个人之后,白衣很快换成了车轮战的打法。 趁着他们换人的间隙,江左深呼吸了一下,觉得有些疲惫。 这种疲惫让他感到有点心慌。他问承天道:“既然是车轮战,我们也轮流上阵,你撑得住吗?” “一时半会儿可以的。”承天说。 江左便沿着二楼的走廊往前慢慢走去,努力让自己的心跳节奏降下来,跟脚步保持协调。 江左往窗外瞥了一眼,好像看到什么,眉头不由一皱。 几番来回之后,白衣一方的人数剩下一半。本来这场车轮战还要继续下去,但是因为某人一个意外的动作,楼梯塌了。 一楼和二楼之间,施展轻功应该还是不难一跃而上,但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正好撞向了江左和承天的剑,毫无还手之力?白衣的几个人在楼下面面相觑。想不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意外,终止了他们的围攻。 承天松了一口气,看向江左,却见江左神色凝重。承天略一思量,立刻也变得神色凝重。 “累了吗?”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江左,不是承天,也不是一楼的白衣儒生们。这声音是来自其中一间客房。 “先生真不知道爱惜年轻弟子的性命。为了杀我们二人,不惜折损这么多白衣弟子。”江左说。 “先生口头上说想要我们的命,其实我知道,先生最想要的,还是那本《丁家火器谱》的线索吧?”江左说。 “仅仅是为一本书的线索,而不是这本书本身,就敢下这么大赌注。我只能说,先生是识货的人,却不仁义。”江左说。 墨羽当然有很多废话想说,但是当此关头,他当然不能给江左太多喘息的机会。当下便破门而出,提剑对上江左,那是一招“凿壁偷光”。 只这一下,江左就退了五六步,差点摔到楼下去。 然而江左却笑了起来,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虽然比我强,但还没有到碾压的程度。” “够用就好了。”墨羽说。 他也没忘了照顾一下承天,还是一招凿壁偷光怼上去。这招的名字听着文艺,实则十分血腥,它的含义是透过身上的血洞看见对面的光亮。承天硬扛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撞进一个无辜的住客的房间里。 墨羽又向江左看过来,还没出手,却听江左说:“我们来赌一件事情吧。” 墨羽犹豫了一下。江左没有立刻继续往下说,但那句话着实钓起了墨羽的胃口,在耐心耗尽之前,墨羽没法说服自己装作没听见,立刻对江左出手。 墨羽说:“你最好快点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一剑破四甲 “以我们的实力差距,我没有任何把握赢你。所以接下来,你尽管拿走我的性命,而我只求拼尽全力,伤你一根手指。这样赌,你敢不敢?”江左说。 即便是承天,对这个奇怪的赌局也疑惑了好一会儿。 表面上看,墨羽杀了江左,而自己仅仅是伤一根手指,虽然称不上稳赚不赔,但也是占了绝对的优势。稍微有些血性的江湖汉子,都不至于因为忌惮这一点损伤而裹足不前。伤,本来就是江湖中人生命的一部分。 但承天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墨羽的目的。 江左早已点破了,墨羽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从江左或承天身上拿到关于《丁家火器谱》的线索,而不是为了杀了他们两个报仇雪恨。既然是逐利而来,当然就要更计较一些得失。假如说吧,墨羽真的杀了江左,也逼迫承天说出了《丁家火器谱》的线索,最终非常幸运地拿到了《丁家火器谱》。可是那时他已经伤了一根手指,那时的他还能够练好《丁家火器谱》中的武功吗?如果不能练好,那他拿到《丁家火器谱》又有什么意义? 承天在心中默默地把这段分析思考了好几遍,总算是跟上了江左的思路。他会心地看了看江左,并且注意到江左刚才的紧张和疲乏恢复了好多。 墨羽纠结了好一阵,终于说:“你不敢跟我这样赌。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承天立刻在旁添油加醋道:“不不不,我看他敢。江左的心里装着天下苍生,为了阻止你们修炼成魔,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江左对“修炼成魔”这个通俗的说法不是很满意,不过一时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表述,所以还是点头予以肯定。他对墨羽说:“你说不准我敢不敢真这样做。你甚至说不准伤一根手指是否真的会影响《丁家火器谱》的武功练习。你什么都说不准,你敢不敢赌我在骗你?” 敢不敢抱着一点侥幸,赌自己可以大胆地向江左挥剑而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假如江左说的是真的,那他岂不是就上演了一出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一个笑话? 墨羽眼睁睁地看着江左呼吸越来越平稳,精力逐渐恢复。他几次差点举剑上前,但最后还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没能迈出那一步。 他确实是怕,怕万一江左说的是真的,他会真的落下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徒然贻笑于人。 “人年纪大了,害怕的东西会越来越多。先生虽然气场浩荡,原来竟还是不能免俗。”江左说。 墨羽双手交叠在身前,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对江左说:“我也有个道理要告诉你。” 江左说:“憋着。” 墨羽稍稍一愣,随即一叹,道:“其实,以你的实力,根本没有可能拿到《丁家火器谱》。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永远想不到会有怎样的高手在后面等着你。秘笈永远是要流入最厉害的人手中的,这是江湖的铁律。就算你真的拿到那本书,那对你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江左说,“你口中那个‘最厉害的人’,是你自己?”说完,江左哈哈大笑。 然而江左回避了墨羽说的重点。诚然,以江左的能力,不说别人了,就是姜尚客要跟他抢,江左也是搞不定的。所以这话没错,江左能顺利拿到《丁家火器谱》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这里还有一个有利于江左的条件:别人都需要完完整整地拿到《丁家火器谱》,而江左只需要销毁《丁家火器谱》即可。凤鸣渊里有这本书的很多抄本,没必要非把原本带回去不可。然而这其中又有一个麻烦,就是如果不把原本带回去,你怎么跟长老院证明自己真的销毁了这本书?长老院那么拒斥江左,江左绝不可以在长老院手里留下任何可以借题发挥的把柄。 如此种种,江左考虑的还有很多。 但是这些复杂的考虑,他为什么要跟墨羽说呢? 江左摊手,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他看着墨羽继续踱来踱去,就看他在软硬兼施都不成之后,还能想出什么花样。 墨羽突然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阴笑,但很快又收敛起来,道:“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提防着点,改日我们白衣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墨羽双手交叠在身前,身形一转,衣袖带起尘埃,抬步就走。 说出这样的话,在很多人而言,无非是给自己个台阶下,走了以后并不会真的改日再来。但墨羽的那一丝阴笑是藏不住的,虽然是个转瞬即逝的表情,却让江左觉得浑身发冷。 江左向来最为焦虑的,就是对手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我有办法对付你了,但我要回去慢慢准备一下。 因为等死比死亡本身更痛苦。等待末日,比末日本身更焦心。 “等一下!”江左说。 墨羽缓缓停步,并步,转身,衣袖带起尘埃。“怎么,着急了?”墨羽云淡风轻地笑道。 “你答应这次放过我,可我还没有答应要放过你。”江左说。 此话一出,连承天都是吃了一惊。 墨羽稍稍一愣,随后放声大笑。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墨羽眉梢聚拢,道。 “知道呀。”江左说,“刚才跟你说那么多,主要是为了休息休息,恢复体力。既然迟早还要见面,为什么不这次就来个了断呢?” 墨羽苦笑:“我尚且怜惜我的一根手指,你却对你的性命一点也不心疼。” 江左谦恭地微笑,抱拳,鞠躬。 然后出剑。 但不是江左剑法,也不是很像“七步诗”,而更像是凿壁偷光,就是墨羽刚才用的招式。虽然只是有点像,但也足够让墨羽和承天惊奇的了。 墨羽本来已经放弃了今天的追杀,但这下是江左主动出剑,他也不得不予以应对。所幸江左并没有真的瞄准他的某根手指,而他也尽量小心地不去伤及江左性命,而是更加注重防御。两人好像颇有默契地画了一条红线,打归打,却都不越雷池。 但江左还是渐渐占到了下风。 承天拿不准该不该参战,因为猜不透江左到底还有什么想法。他只能一边盯着战局,一边提防着楼下的白衣弟子们趁乱上楼,随时为江左捏一把汗。 承天注意到,有一瞬间,江左的目光看向了一个不该看的方向。 承天装作漫不经心地往窗外那个方向望去,没有看见什么特别吸引人眼球的盛世美颜,只有一个略显凄凉的剪影。 “四甲!”当江左最后刺出一剑时,墨羽惊道。那一剑的境界竟是陡然上了半阶,登上四甲武夫境。而这仅仅是最显而易见的一点。细细分析的话,这一剑中的技术含量可不低,一面带有凤鸣渊项氏剑法的特点,一面又染上了白衣“凿壁偷光”的风格,最后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自成一派。 墨羽手上虽稳,心中却有些慌。对手临阵破级,难道自己真要阴沟里翻船不成? 承天却有些紧张,暗暗握紧了剑柄。他是旁观者清,看出江左品级虽然是上了半阶,但要凭他一己之力战胜墨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江左的策略。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极细的银光,从窗中刺破进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还是要我生 墨羽的身体缓缓倒下。大约五秒钟后,姜尚客若无其事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表现得就像他从没离开过一样。 “你早就料到我会出手?”姜尚客拉了拉斗笠,盖住自己的目光。他现在觉得这个年轻人比他最初认识的要可怕得多,虽然品级比他差得远,但他的一切仿佛都逃脱不了江左的计算。自己仿佛是赤身露体毫无遮挡地站在江左面前,任由这个品级远不如自己的新人利用。 谁知江左答道:“并没有。” 姜尚客没有说话,等着江左继续解释。 江左说:“就是想试一试你会不会出手帮我。” 江左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说:“我知道有人想我死,也有人想我生。可我一直想不通,大叔你到底是想我死,还是想我生?虽然现在也没有完全肯定,但我感觉离答案又近了一步。” 姜尚客走了两步,向楼下剩余的白衣弟子望去。众弟子一哄而散,消失在四面八方的夜色尽头。后厨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老板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恬淡地微笑着走出来,望向二楼这位陌生人,道:“夜深了,客官是住店吗?奴家不会轻功,您可以自己找个空房间先住着,明早小二自然会去跟您结账的。” 姜尚客说:“我想先吃点东西。” 老板娘说:“那就麻烦您先飞下来,我们这就去准备着。” 趁着姜尚客专心吃东西的时候,承天把江左拉到一边,悄悄说:“你要跟我说实话。” 江左说:“你先说你要问啥。” 承天说:“每个人都要你交出《丁家火器谱》的线索,那你到底有没有线索?” 江左说:“反正如果我说没有,肯定也没人信。” 承天摇头道:“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问你,实际上你有没有线索?好歹我身上也是有一个跟这本书相关的任务的,如果你有线索,最好告诉我,我心里有个底。” 江左说:“被你这样一说,我忽然开始怀疑你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了。” 两个人瞎扯并打闹了一阵,江左还是颇为小心地承认道:“要说线索确实没有,只是有些没法证实的猜测罢了。” “什么猜测?” “不好说。” 不好说,其实是不好意思说。江左觉得自己的猜测全都非常地主观臆断,捕风捉影,在得到一点证据之前并不值得被更多的人用心去研究。 当下的任务,还是尽快赶到秣马营的总部去。 其实承天心里,对这趟行程也有诸多的疑问。就算藏书楼现在在秣马营,就算每年流传的秘籍十有八九都进了藏书楼,可是怎么保证《丁家火器谱》就会在藏书楼呢?要知道,一本秘籍在江湖游侠的手中流转,最终被收入藏书楼,可是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的。何况这本书的意义非凡,完全有可能吸引一些更高层次的门派暗中争夺,如何保证最终一定还是流进藏书楼? 这并不是承天需要担心的范围。这不是承天的任务,承天历来是相信江左能把这些事情办好的,尤其是在他看起来充满自信的时候。所以承天没有多问。 承天需要考虑的,是他是否有必要继续跟江左走下去。凤鸣渊大考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承天是必须要赶回去的。 但是承天似乎又不能这样抛开江左。承天出来的主要原因是担心江左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事实上他也确实遇到了。这时候,如果江左的身边骤然少一个帮手,危险就又会增加几分。 他在考虑要不要用出最后的办法。是否可以为了江左,推迟大考的时间? 以长老院的脾气,任何考核当然都可以拖一拖,他们很乐意晚一些再来应对这些麻烦事。但推迟大考时间史无前例,在众弟子中不知会引发怎样的反响。 其实还有两个次一等的方案。一是承天回去准备大考的事宜,申请让其他弟子外出游历,协助江左;二是承天跟着江左,暂时先找其他人代执事之位。 对承天来说,这个选择有些困难。最终,承天决定写一封信回去,请苏诗微拿个主意。 “大姐”两个字不是白叫的。随着丁仪长老和陈鑫两人的长期缺席,苏诗微在承天心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接近一个“副掌门”了。 承天看了看窗外,忽然意识到天色已晚。算了,今天先睡觉,明天再写信吧。 有些事情今天不做,拖到明天,就会大不一样。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承天突然听到有人说起陈鑫,凤鸣渊“杀”字班的执事,为江左闭关数月的那位青年才俊。 凤鸣渊是王朝排得上数的名门大派,而陈鑫又是凤鸣渊年轻弟子中的代表性人物,江湖上偶有人提起也不足为奇。然而除了极个别名垂青史的人物以外,一般人只要消失数月,多半就不会再被人提起了,闭关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再被人提起,那应该是出现了一些关于他的东西,或者是他本人重现江湖。 陈鑫要出关了吗?那承天的计划,似乎可以变一变了。 承天问江左:“我听到江湖传言,说陈鑫已经提前完成闭关目标,现在准备提前出关了。你怎么看?” 江左说:“我这里今天出桐南,明天落脚京城,后天就走向西北的荒山野岭之中了。他这时候提前出关,跟我有关系吗?” 承天说:“话别说得太早。” 到江左准备离开悦来客栈时,客栈里的桌椅板凳c门窗楼梯已经全部焕然一新,丝毫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住客偶尔还谈一谈昨晚的所见所闻,但因为大家所见的都不多,所以在一番瞎激动之后,昨晚的血腥场面也就渐渐被人淡忘。 江左收了收东西,这时就想起他的画地图大计还未完成。昨晚聊了很久的那位镖师早已不知去向,老板娘只说他是夜里酒醒走了,也不知是真的走了还是找个好听的说法安慰旁人。江左不由地有些怅惘,道:“算了,路上一边打听一边补充吧。” 姜尚客因为要装作是江左的助手,这种时候就去为江左牵来了马。牵马并不是一件多么劳累的工作,只是他心里有些过不去而已。 承天在那边催促,今晚落脚的是个新兴的小镇,去晚了就怕没地方住了。 “急什么,”江左说,“反正等过了京城,迟早也是没有地方可住的。大不了露宿野外,没什么大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江左还是匆匆上马。人生得意须尽欢,有客栈住的时候,傻子才会故意去住野外。反正这一路上也少不了困难和挫折,没必要自己再给自己找什么磨练了。 江左回头看了看老板娘,道:“我说话算话,以后只要有悦来客栈的地方,我绝对不住龙门客栈。” 老板娘却笑道:“大侠自己拿捏就好,没必要把这当成什么人生准则。要是满意我们的服务,您就下次再来,要是不满意,去别的地方住也无妨。不然让龙门派知道了,该说我们不公平竞争了。这要是再让三月派知道,这个恩怨就更复杂了。我们都是安心赚钱的人,不想牵扯那些恩怨,怕死呢。” 江左只得行了个礼,便策马而去。 承天说:“江左,我觉得你骑马比之前快了很多。” 江左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专心策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有匪 得益于江左日渐提升的骑马技术,江左与承天c姜尚客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一个小镇。镇子小,没有悦来和龙门这两家有口皆碑的客栈,只得硬着头皮找了家不起眼的民宿住了下来。这整个客店总共也只有三个房间,都是经济适用型的,价格却不输花州和桐南的大客栈。江左和承天勉强住了一间。姜尚客是宁可露宿野外也不肯跟他们住一处的,却没有空余的房间了,老板娘最后硬是在走廊尽头的小空间里给他搭了个地铺。 承天蜷在房间一角,满脸疲倦和不开心地对着墙壁发呆,问江左道:“京城还有多远啊?” 江左解剑,坐在床上,道:“这个问题你该比我清楚啊。你一路上都在看地图,步就要跟人打听到什么地方了,而我一路都在专心骑马。我骑马的时候不做任何事,只知道脚下的路,不知道京城在哪。” 承天悻悻然瘪着嘴,道:“我知道京城不远。我只是在疑惑,为什么明明京城已经很近了,却感觉好像越来越荒凉了一样。你看这客店,你看这里的民风,你再看我们在路上经过的田野,丝毫没有沾染上京城的气派嘛!难道京城的管制就真的那么森严,非得进了城门才能找到京城的感觉吗?” “难说。”江左答道。 过了一会儿,江左又问:“你没去过京城吗?” “你不是也没去过么。”承天答道。随后又补充说,“主要是没机会去。我又不像人武道宗师动辄约战紫禁之巅,我总不能没事大老远的去京城瞎晃一圈吧?” 江左说:“但你可以参观武道宗师在紫禁之巅的约战啊。” 承天白了江左一眼,道:“上一次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哦。”江左反应过来。二十年前,承天应该还是个孩子啊。 江左虽然解下了剑,手却还是紧紧地按在剑鞘上。他仔仔细细地四下打量着,好像是在寻找房间里有没什么隐秘的特殊装置。承天看着他这样搜寻了老半天,而后脸色阴沉了下来,浮现出一丝焦虑。 “你发现什么了?”承天问。 “什么都没发现。”江左说。 从前的经验早就让江左记住了“十店九黑”这个说法,现在寄宿于这样一家无名小店,自然更要谨慎些。而且据江左观察,这镇上几乎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几家小客店住的却无一例外都是并不常来常往的江湖浪子,这对于黑店宰客是非常有利的。他们完全可以做到来一拨客人宰一拨客人,宰完一拨客人还有下一拨客人,像他这样偶尔来一次的住客很难发现其中的猫腻。 如果能直接看出些什么也就罢了。如果不能直接看出,就怕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但觉还是要睡的。丁仪长老说过,人心的险恶,防是防不过来的。担心得太多,只会让自己神经衰弱,活也活得不痛快,死也死得不痛快。 可是丁仪什么品级,江左什么品级?丁仪可以不设防,江左难道也可以不设防吗? 江左带着这样的疑问睡着了。承天睡不着,而姜尚客根本没睡,只是盘腿坐着假寐。 江左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时,发现一圈火光包围着他们所住的客店。拿火把的人穿着土气,应该是本地的匪帮。 承天不开心道:“离京城近在咫尺的地方,也会有匪帮的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不过,看了看客店的环境,再想想附近大片缺乏精心打理的田野,便会觉得匪帮的存在和这样的环境倒是十分契合。 江左看见窗外这些人,不怒反喜,热情地向外面招手道:“远方的朋友,你们好吗?” 昨天面对白衣的围攻都能全身而退,小小一个本地的匪帮,自然构不成什么威胁。江左和承天都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姜尚客这种武道宗师跟随,除了可能会费点力c影响睡眠之外,并没有太多值得担心的地方。 并不很久之前,人间王朝曾联合各大名门正派联合开展了一次邪魔歪道大型专项整治行动,清除了几乎所有拥有独门秘技的c上规模的邪道帮派(拜月神教是个特例)。这基本上就意味着,如果你在路上遇到像这样样貌普通的匪帮,那么他们必然是一群只能对付普通商人或武道初学者的乌合之众。在名门大派弟子的眼里,他们只能算是社会边缘人群,很命苦的。 江左转身在包袱里翻了一通,抽出那份尚未完成的地图,心情愉快地独自向客栈外面走出去。 “谁是你们的负责人?我想和他单独谈谈。”江左说。 沉默。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就凭这些人就能搞定我吧?”江左说。 沉默。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不回答我可要杀人了。”江左说。 江左作势要抽剑,人群中终于起了一阵骚动。没多久,一个满身横肉的男子急急忙忙地从另一侧小跑过来,口中喘着粗气。 江左简直没眼看。就算是不曾习武的那会儿,他也不至于跑这么点路就这样喘粗气。 满身横肉的男子神色颇为紧张,虽是抱拳,却把腰弯得低低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道:“在下戮神帮副帮主刘绩,来请壮士呃交出一部秘籍。” 江左惊讶于两件事。一是刘绩直接说让江左交出秘籍,而不是“说出关于秘籍的线索”,看来江湖传言似乎已经传偏了;二是刘绩明明是来抢东西,神色却好像他才是被抢的那个人一样。 江左一手搭上他肩膀,附在他耳边,悄悄问道:“你们是被迫的吗?” 刘绩很紧张,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忙道:“迫于生计,迫于生计。” 江左微笑道:“不要紧张。这样吧,打,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们,你们会死人,我们会被影响到睡眠,对我们两边都没有好处。正好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向谁请教,不如我们来做个生意:你就告诉我这附近几个标志性地点的具体位置,帮我画在地图上,我给你们钱。这样好不好?也不算你们白跑一遭。” 刘绩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真的一定要打吗?”江左摇头道。 这是什么客户下的订单啊? “好吧,”江左想了想,终于点头道,“我们象征性地打一场,如果你们连象征性地都打不过我,那你就把我刚才问的问题告诉我,我可以留你们一命。大晚上的,死一地人也会吓到我自己。这个交易,你看怎么样?” 刘绩仔细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个约定和自己的任务并不冲突,总算是答应下来。 江左二话没说,当场拔剑,用江左剑法中的一式“陌上”,同时往身边的三个人划去。那三个人都很拼命,但品级估计只在三甲上下,而且明显受到恐惧的支配,一看见身上的伤口,当即便崩溃了。 但这个过程也不像江左口头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毕竟,匪徒的人数还是很多的。 承天靠在门上,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江左把剑一挥,答道:“你看着姜尚客的表现,就算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承天便转身回去,同时说:“竟然一边出招,一边还有空说出这么长的句子,看来果然还是比骑马熟练很多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无关道义 “不是说好象征性的吗?”江左对刘绩喊道。他觉得每个匪徒都在跟他拼命,而他要把握住只伤不杀这个度,倒不是说难,只是颇费些思量。睡前剧烈运动还用脑过度,这不是分分钟要失眠的节奏吗? 不过问了也是白问。刘绩自己站在远处也是心急如焚,对于江左的问话,实在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再再坚持一下吧。”刘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 江左有些哭笑不得。杀手这是在为他加油? 冲着刘绩这句话,江左尽量坚持不发火,直到以江左剑法中的一招“证道”结束了这场闹剧。 刘绩自始至终都没有参战,并非想要给江左一个惊喜(惊吓),而是确实自知不配。刘绩拼命鼓着掌,小步上前,到江左面前,鞠了一躬。 “刘老哥这副帮主当得憋屈啊。”江左笑道。 刘绩苦笑。 “但我还是想不通,是哪个没长脑子的土豪,居然会花钱请你们这样的野鸡帮派来对付我?而且,他似乎是承诺了,就算没有成功,也仍然会付一部分钱?”江左说,“我总觉得这里有诈,可是想来想去,除了容易影响睡眠外,实在也想不到我还有什么损失。” 刘绩俯首附和道:“总有一些人傻钱多的土豪吧。” 江左起初最怀疑的是这里的老板娘。有没有可能是老板娘起了歹心,却不知道他们的门派出身和实力水平,打错了算盘? 不过这种怀疑很快就被打消了。如果是老板娘和这个戮神帮串通的话,那就应该是长期的合作关系,刘绩不可能不把自己的害怕告诉老板娘c硬着头皮上。 江左更倾向于认为,眼前的局面是有人刻意为之。要为难他,却又不是真的要他死。 说到这里,江左忽然想起一个人。 有没有可能是陈鑫? 陈鑫真不缺钱。而且他与江左出自同门,在公开场合不可能真对江左下死手。所以陈鑫完全有可能只求找人恶心一下江左,等他忙完了再来亲自和江左正面互相伤害。 江左决定试探一下。江左看似漫不经意地向刘绩问起:“我有一位朋友,闭关数月,近日出关,名叫陈鑫。不知你听没听过?” 刘绩的眼神中并无慌乱,平静答道:“凤鸣渊的奇才,一朝出关,剑透风雷,怎么会没听过。但也仅仅是听过而已,我们这些人见识浅薄,地位低,能看到你们一眼已经是难得的缘分了。” 江左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如陈鑫?” 刘绩忙摇头道:“不敢不敢,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左仔细观察刘绩的态度,感觉他确实是跟陈鑫不熟。于是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想方设法为难江左,却又不是真的要置江左于死地。除了陈鑫,还会是谁? 承天按照江左所说,一直看着姜尚客,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渐渐的,承天竟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见江左领着刘绩进门来,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说着话。 刘绩嘴里不住称赞道:“江大哥厉害,不知道你用的这是什么武功?” 江左应道:“这就奇怪了,你都没听过我的武功,怎么至于怕成这样?” 刘绩道:“花州最近有一次比武,赏额二十块晶石的,我们也有些人去长了长见识。最后得胜的就是你吧?对嘛,本来帮主跟那位客人达成交易的时候,并不知道今次针对的目标就是你。那位客人也说过你们厉害,但我们也没怎么当回事儿。直到今晚围了这个客店,看你伸出头来打招呼的时候,才有兄弟认出是你来。只是都接下的生意,哪能反悔?硬着头皮也得上啊,这是咱的江湖道义。我们是匪,有些规矩却比你们名门正派讲究。” “不然。”江左摇头道。“等你们足够有钱的时候自然会发现,自己派中兄弟姐妹的性命远比那些‘生意’上的承诺更重要,这就是我们名门正派的道义。我不反感你们拿我的东西或拿我的性命跟人做交易,但别自以为高尚地把这些当成是什么江湖道义。” 刘绩哪敢反驳,连连点头。江左又问道:“说起来,你们这单生意的内容,到底是夺走我的书,还是要了我的命?” 江左转过头,直直看着刘绩的眼睛。刘绩的目光不敢避开,但也不敢做出回答。 承天上前来,打了个招呼,劝道:“算了,这种问题,你打死他他也不可能说的。再说这两者也不矛盾,可以既杀人又越货的嘛。他以为你有书,又不是关于书的线索。” 江左点点头,放过了刘绩,却转头往姜尚客那里看了一眼。姜尚客本来正盯着他们,看见江左目光转来,便立刻低下了头,压低了斗笠。江左再转头看刘绩,刘绩急忙把目光从姜尚客身上收回来,看着脚下的地面,显得比刚才还要紧张。 江左微微一笑,为了化解这个尴尬的场面,转移话题,对承天说:“我是来和刘绩谈谈京城附近的地理。” 刘绩所在的戮神帮,势力范围覆盖京城周边,因为出没于深山老林里,所以对于一些常人容易搞错的地理位置更加熟稔。从画地图的需要来说,此番遇匪,反而是件好事。 承天会意,说:“我备了笔墨。” “承天兄想得周到。”江左笑道,“我都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 笔墨自然是用来画地图的。这等小客店不可能像龙门客栈或悦来客栈那样多晚都有人值守,老板娘自己天一擦黑就跑到不知哪条巷子里的自家宅院去享受天伦之乐了。笔墨什么的,还多亏承天有所准备,否则那么多地理信息,江左都只能靠脑子记下来了。 于是江左就跟刘绩聊起了京城周边的地理。 直到刘绩走后好久,客店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无。江左c承天和姜尚客看似都已睡熟,然而这并不是真的。 江左其实并没有睡,承天亦然。 “毫无睡意怎么办?”承天低声说。 江左说:“我睡不着是因为刚才剧烈运动,你是因为什么?” “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承天说。 “跟京城有关吗?” “也许吧。” “没事,”江左说,“反正没人逼我们早起赶路。”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但没有多久,承天忍不住又说话了:“你睡不着,真的只是因为剧烈运动吗?” 江左没有回答。 “有没有更多的因为担心?” 江左没有回答。 “是担心《丁家火器谱》?担心你自己?还是担心凤鸣渊?”承天说。 江左没有回答。 “是担心陈鑫?担心苏诗微?还是担心那个萍水相逢的叫什么云辛?”承天说。 江左一巴掌就拍下来。 “原来你没睡着。”承天边说边笑。 老半天后,江左说:“还是最担心姜尚客吧。” 这个神秘人,从自己刚离开凤鸣渊就跟上自己,此后时而远观,时而对局势施加影响,他就像江左此行的导演一样,努力在把江左的经历塑造成他希望的样子。他看起来随时都想一巴掌拍死江左,却又因为种种原因必须留江左一命。最重要的是,今天戮神帮的行动,似乎也与他有关。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想干嘛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京城酒肆听风雪 对于京城,承天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 说书人经常提起京城。提起京城的紫禁之巅,宗师试剑时,人间王朝的办公大楼被他们踩在脚下,却不敢有半句怨言。提起东城的一家无名酒馆,至今坚持只卖浊酒,不卖那些连用的水都要讲究产地的清酒,却吸引了江湖豪客无数。提起大名鼎鼎的王朝乐府,囊括了整个王朝最优秀的词人和演奏家,一旦这套班子齐聚一堂,那便是江湖和人间共同的一等一的盛事。 这些故事,初听时觉得热闹,然而听来听去,无非也就是这么些,没有什么新花样。 如今的京城毕竟不比旧都长安,许许多多的故事都是从武王朝建立以后才开始流传于世的,积淀不深,为人所知的细节也并不多。作为武王朝新设的国都,凭那寥寥几个地标,并不足以让人们认识它的全貌。 但旧都的故事毕竟已经结束了,而如今这个京城此刻是活着的。单凭这一点,京城就有充分的理由让人心驰神往。 为免夜长梦多,江左和承天还是一大早就离开小镇,去了京城。也是因为出发得早,到的时候也并不晚。虽然天色很暗,但根据城门上的水钟来看,确实还是白天,只是天气不大好罢了。 “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别急着赶路,歇一晚吧。”江左对承天说。 承天原本一路上都在盘算要去哪些地方c吃什么c玩什么,以及有没有什么人可以顺道拜访的。但是此刻真进了京城的城门,他心中却没有预想的那么多波澜,便只是淡淡地答了句:“哦。” 承天没有提出要去参观京城的任何地方。江左四处打听了一阵,绕了几个弯,可算找到了东城的一家无名酒馆,那家据说浊酒超有味道的无名酒馆。 江左早就想到无名酒馆不可能大到哪里去。但直到真到了酒馆所在的那个陋巷里,才发现那里比想象的还要逼仄,整个酒馆看起来不过是贫民家的一个卧房大小而已。 江左问:“有没有茶?” 掌柜为难了一阵,但终究是想方设法地给江左沏了壶茶。茶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茶,不过是掌柜家里日常喝的茶而已。掌柜连声道歉,说实在是没有条件。江左摆手道:“没事,我觉得挺好的。” 承天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江左。 江左问他:“你喝茶吗?” “给我来点酒。”承天说。 见承天面色阴郁,江左微笑地关切道:“怎么,觉得京城跟你想象的有差距?” 承天说:“不知道。” 然而真正的答案再明显不过。别说承天和江左,大概任何一个初来京城的人,都会觉得京城怎么这么小,这么破旧。 京城的房子大多不够气派。即便是达官贵人的府邸,比起姑苏城似乎也差得很远。 京城的店铺规模都小,只有皇宫c乐府这类机构稍微有些排场。 京城附近的农田都是一副缺乏打理的样子。 最后,最重要的是,京城附近居然有土匪,而且据说还不少,远远不止戮神帮这一家。要知道,凤鸣渊周边可是从来不知土匪为何物的。堂堂王朝国都,兵部和武部加在一块,这样还镇不住一堆乌和之众吗? 承天一碗一碗地喝酒,虽然喝得不急,却颇为沉闷。江左一口一口地喝茶,似乎是在等待。 风声渐紧。隔壁巷子的可能是茶楼或是别的什么店铺里,传来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说话声。 “道那陈鑫出关之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苏诗微。只听陈鑫开口便道:‘我闭关这么久,你的心,没有被那小白脸儿偷走吧?’” 听众传来一阵哄笑。 “苏诗微听了是又羞又恼,还是像以前一样,抬起剑鞘就要往陈鑫身上捅去。可是这一回,陈鑫轻轻地反手一抓(嚯!)——那一柄玉楫剑,连鞘带剑,便尽在陈鑫的掌握之中了” “你在听吗?”承天问道。 江左点点头。 “为什么不过去听?那应该是个茶楼。”承天说。 江左摇摇头。 起风之后便是下雪。雪倒不算大,只是风吹得猛。风雪声隐隐约约地掩盖了隔壁巷子里说书人的声音,让那段故事显得有些断续,好像一档信号不好的在线节目。 但江左还是没有离开这个无名酒馆。 “你在等人吗?”承天问道。 江左点点头。 “等朋友,还是对手?”承天说。 江左摇摇头。 这个摇头的回答,承天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江左说:“朋友和对手,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承天还是没有非常明白,但是也没有再问。承天四下看了看,看见姜尚客颇有耐心地坐在靠里的那一桌,平静如常。江左说的对手,大概不是姜尚客吧? 漫天风雪中,一个身穿浅色蓝染布衣c脸上除了眼睛都蒙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从远方小跑过来。 江左认了认对方的动作,随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是朋友。坐吧。”江左说。对方就坐在江左对面。 承天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左看右看都觉得不认识。掌柜迎上来,随意搭讪道:“客官裹得这么严实,是受不了这严寒吗?其实京城的冬天还不算冷,您要是再往北走,那才叫一个冷。” 来人摇头道:“不,我之所以裹得这么严实,是因为我是凤鸣渊的暗桩。暗桩知道吗?就是藏在暗中的联络人,我不能让人认出我是谁。” 江左失笑道:“哥,你胆子真大,什么都敢跟人说啊?” 又向承天介绍道:“这位是我约来的暗桩。” 京城处在人间王朝的眼皮底下,风险极大,因此凤鸣渊在京城的所有工作人员,身份都是保密的,也就是说都是暗桩。没有人具体知道京城里的哪处酒楼c客栈或者庄园是凤鸣渊名下的,也没有人知道集市上或者豪门府邸中是否还藏着凤鸣渊的耳目。现在来的这位暗桩,就是其中之一。 江左随身跟着一个姜尚客,联系这些暗桩自然要更加谨慎一些。连承天都不曾注意到江左何时约过京城的暗桩。 江左问他:“江左剑法的第一式是什么?” 暗桩答道:“你并没有为江左剑法的招式指定顺序。” 江左又问:“江左最恨的人是谁?” 暗桩答道:“我不敢说。” 江左又问:“用一句话描述江左到底有多努力?” 暗桩答道:“连童子功的基础都没有,谈论努力根本没有意义。” 不用怀疑,这是江左约定的接头暗号。 暗桩说:“你的暗号真的很与众不同。” 江左说:“所以不容易被模仿和破解,就像我的剑法一样。” 姜尚客传来一声冷笑,承天瞥了他一眼,江左没有理他。 暗桩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从江左面前滑过去,给了承天。道:“这是大姐给你的。” 看似只是顺手捎一封信,但细细思量,难度却不小。江左和承天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苏诗微寄信时不可能知道承天在哪。而承天一直是跟随江左,所以承天自己也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会到哪。就在这样什么都说不准的情况下,苏诗微的信可以准确无误地恰好交到江左约见的暗桩手中,可见凤鸣渊这张看不见的情报网,比江左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承天左右看了看,拆开信看了起来。信只有一页,承天看完后随手搓成一团,道:“概括地说,就一件事:凤鸣渊的大考可能会推迟一些时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归来如同烂柯人 事实上,早在承天刚刚离开凤鸣渊的时候,苏诗微就在考虑建议长老院推迟大考的日期。这些日子里,长老院好像每个人都有天大的事要忙似的,关于大考的所有准备工作,全靠苏诗微一人承担。大考是很复杂的事,一方面是要搭建很多道具和设施,另一方面是要针对所有弟子近期的表现来对流程做出精确的设计。苏诗微尝试了一下,觉得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无法按期完成。 不过后来,血海楼传出消息,说陈鑫的武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或许可以提前出关。 如果陈鑫出关,就可以分担很多工作,苏诗微就会轻松很多了。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苏诗微每隔一会儿就要有意无意地经过血海楼,就想看看会不会恰好遇到陈鑫出关。如此焦心地等待了一天,两天,却是毫无结果。 谁也不知道闭关的弟子要过多久才会出关,只有他自己知道。 闭关,真能有效提高武功品级吗? 陈鑫觉得是可以的,但是有个前提,就是内心先具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杀”字班不乏这样的案例,是一些弟子因为杀父之仇申请闭关,但是却没能坚持下去。仅仅在小黑屋里关了个把月,整个人就变得焦虑c颓废,度日如年,更谈不上什么刻苦修习了。在这样的纠结中熬到最后,当初的杀父之仇也都淡忘得差不多了,出关时只剩废人一个。 在选择闭关之前,陈鑫也问过自己:至于吗?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闭关得心烦了,开始后悔自己当时闭关这个选择? 然而一想到江左,陈鑫的决心就更深了一些。 在陈鑫看来,死亡并不是最大的仇恨。因为士可杀,不可辱。 自己的死亡尚且不构成最大的仇恨,更何况近亲属的死亡呢?这些种种,都不如江左对他的侮辱来得刻骨铭心。 他用十多年的努力,才换来了成功。而江左仅仅是连童子功都没练过的门外汉,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了他,让他丢脸。 反躬自省,陈鑫觉得这样的仇恨,足够让他安心闭关到取得重大突破。 最后的事实证明,陈鑫的选择并没有错。 陈鑫走出血海楼时,原本期待有很多人在迎接他。哪怕不是迎接,而是等着指责他撂下了“杀”字班的日常工作那么久。 但是并没有。 苏诗微总是在血海楼前张望,但真正在陈鑫走出血海楼时,苏诗微却不在。 茫茫大地,只有一片薄薄的积雪,寂静的树木,冰封的潭水,好不寂寞。 陈鑫缓缓地迈着脚步,去了他闭关之前江左一直住的那座小木屋。然而那里没有人,木屋里堆满了杂物。一个车马院的杂工提醒他,江左早就和大家搬到一起去了。 “对,我忘了。”陈鑫说。 江左搬到陈鑫原来住的地方了。陈鑫当然早就听说了这事,但他没有亲眼看过,印象总归是不深。没有亲眼见证过的事情,总是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车马院的杂工忙着他手头的工作。 陈鑫问道:“今天我出关了。看见我,你不惊讶吗?” 杂工连头也没抬,道:“不也就半年么?” 陈鑫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杂工在凤鸣渊做了有十年了,也见过无数的人。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在他眼前消失半年,很重要么? 陈鑫点点头,向着居住区走去。 一路上有很多弟子发现了他,向他打招呼。但陈鑫总是觉得,大家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平静许多。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提前说过自己将要出关?但即便是这样,陈鑫仍然觉得自己本该引起更大的反响的。 好像对所有人来说,陈鑫都并没有多么重要。 又或许,是因为他被江左打败了,因此才变得没有以前重要? “没有长老过来吗?”陈鑫随便抓住一个弟子问道。 “长老?他们为什么会过来?”对方感到不解。 陈鑫勉强像从前那样骄傲地说:“我这么重要的弟子出关,丁仪不来迎接一下吗?” 这话一说完,陈鑫和对面的弟子都觉得非常地生硬。几个月不在人前装x,装起来都有些不自然了。 对面弟子答道:“丁长老?丁长老都好久没现身了。” 丁仪的名牌就那么挂在老凤楼的门口,大家都知道丁仪不在楼中,但也没人敢把那块牌子取下来。理由是都挂了这么久了,突然间取下来,怕有些人会过度解读,以为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陈鑫谢过那位弟子,那位弟子说不用谢,于是两人就分头走了。 陈鑫往他原来住的地方走去。那也是江左后来住的地方。他需要找到江左,告诉江左以现在的实力,他完全有信心战胜江左,赢回大家的簇拥。江左是他漫长习武道路上的一个坎,是他命运出现波澜的开始,也应当是结束。 齐悦扛着一个大包走出房间,转身带上了门。可能实在是觉得有点重,又把包往地上一扔,打开门,把包里的一些东西翻出来往门里扔。等他收拾完再次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了对着隔壁发呆的陈鑫。 “喂,看什么?他走了。”齐悦喊道。 陈鑫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去哪了?”陈鑫说。 江左离开凤鸣渊虽然已经有几天了,但陈鑫对此还是一无所知。这是因为他没问。如果他问,自然会有人告诉他,但陈鑫也没想到江左会有外出执行任务的那一天,自然也就没有问。 “去哪?”齐悦思忖道。“浪迹天涯吧——和我一样。” 齐悦看陈鑫的眼神非常陌生,而陈鑫看齐悦也是一如既往地眼高于顶。齐悦知道陈鑫的一切,但陈鑫并不知道齐悦是齐天宗的少主。 他们没有再交流。齐悦的身影默默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陈鑫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他总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放着他的衣被,但理智告诉他,这里已经全是江左的被褥了。 他错了。里面空无一物。 承天早就来收拾过。这个房间又是陈鑫的了。 我归来时,这个世界空无一人,房间里空无一物。我要这房间有何用? 陈鑫感到脚下十分无力,单膝跪倒下来。 “陈鑫,你终于出关了。好多事情需要你帮忙呢。”一个愉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找到陈鑫的这位,自然是苏诗微了。不考虑江左的话,苏诗微现在毋庸置疑最需要陈鑫的人了。没有陈鑫的日子里,所有弟子们还是照常习武,“杀”字班的弟子也不例外。长老院的任务还是照常分派下去,也没有因为陈鑫的缺席而造成滞留。这世界缺了谁都能照常运转。但唯有苏诗微,因为陈鑫的缺席,天天忙得怀疑人生。 “帮忙?”陈鑫好像听不懂似的,“什么忙?” “当然是大考啊!”苏诗微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说。 苏诗微是一个矜持的人,当她微笑的时候,其实内心已经愉快到一定程度了。苏诗微满怀期待地看着陈鑫,好像感觉只要有他们两个人在,长老院上不上心都已经无所谓了。 然而陈鑫苦笑,摇摇头,道:“我要去找江左。” 良久,苏诗微叹了一口气,愣在了原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现在不是时候 漫天风雪掩盖了隔壁巷子里传来的说书声。江左向那位暗桩说道:“隔壁说的故事,我听不清。还是你来说吧。” 江左约见京城的暗桩,就是为了了解凤鸣渊的情况。鸢尾,丁仪,苏诗微和陈鑫。 但事实上仅仅是关于陈鑫,因为其他三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暗桩为江左介绍说,陈鑫出关后一路追随江左的脚步而来。说陈鑫经过花州,把剑架在花州龙门客栈掌柜的脖子上,逼问他江左往哪里去了。还说陈鑫经过舞阳,结果发现江左并没有在舞阳停留,不过陈鑫却在舞阳随手挑了一群冲着《丁家火器谱》而去的江湖高手,立下赫赫威名。 陈鑫离开舞阳以后往桐南追了过来。暗桩的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传消息的马跑到京城也是需要时间的。 一日之内从凤鸣渊到舞阳,这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按此计算,假如陈鑫日夜兼程的话,明天天亮之前,他们就会被陈鑫赶上。 承天显得有些担忧。他向江左提议道:“要不,我们也星夜兼程吧?出了京城,就是一片荒原连着一片荒原,陈鑫没有那么容易赶上我们的。” 江左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微笑看向承天道:“承天兄什么时候这么明显地向着我说话了?陈鑫也是我凤鸣渊的实力派,你就不为他考虑考虑?” 承天本可以辩解说江左是他们“笑”字班的人,当然要向着江左说话;也可以辩解说,任务为上,现在不应该让这些无聊的事打乱了追寻《丁家火器谱》的脚步。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承天心里真正的想法。他之所以一开口就从江左的角度考虑,完全是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围绕江左展开的。 但他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笑得像个玩笑一样。 这本来就是个玩笑。 江左说:“不,我们等他。” 隔壁桌的姜尚客突然停下倒酒的动作,往江左这里看了一眼。 京城为数不多的几个江湖地标里,最平易近人的就是这家酒馆了。江左在这家酒馆停留,以及和暗桩约在这家酒馆,无非都是为了等陈鑫罢了。 如果陈鑫来到京城,不知道去哪找江左,他一定会来这家酒馆。 暗桩起身要走。时间还早,江左还要留他再聊会儿,暗桩却拒绝道:“不了,这风雪天的,我也不能回去太晚,否则让人生疑。而且我回去之前还得在街上逛两圈,否则如果我立刻回去,有心人岂不是一下就看穿了。” 江左点头,原来做暗桩还有这么多讲究。 暗桩一走,好像夜色就到来了一样。 酒馆夜里也不关门。据说是因为曾有夜行的江湖侠客慕名前来酒馆,发现没开门,当场就把店门给砸了,自己给自己倒起酒来。从那以后掌柜就明白了,夜里开门不开门,都挡不住嘴馋的侠客,而不开门只不过是拿不到钱而已。因此想通,雇了个小工,夜里替他们看着门。 承天看着寂寥的门庭,觉得这家酒馆的生意比他预想的要冷清太多。 “掌柜,你们平时人就这么少吗?”承天问道。 掌柜回答说:“今天是风雪大,要是平日里,人会多一些。” 江左插话说:“我本以为越是风雪,江湖中人越会迎风而上。今日一见,才知道我想得不对。” 掌柜说:“人嘛,凡事都求个痛快。来我这儿喝酒,就是痛快。行路也是一样。如果好天气里能走,为什么一定要挑风雪天里走,硬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江湖中人更是这样。” 江左点头。他思考了一下,说:“在什么情况下,人会刻意地在风雪中行走呢?” 掌柜听了,不由地身子往后一缩,皱紧了眉头。这个问题对他来讲,似乎太难了。 承天趴在桌上,回答道:“如果在野外被虫子咬了,痒得实在难受,可以小心地给自己割一刀。痛感会盖过痒的感觉,对江湖中人来说,痛比痒更容易接受。道理就是这样。” 江左看着门外,点头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陈鑫应该是会在风雪天里连夜赶路的吧?” 承天想了想,忽然一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这当然很重要。假如他们苦等了一晚上,结果陈鑫因为风雪太大而并没有连夜赶路,那岂不是太冤枉? 在这样大的风雪中,深夜似乎来得格外早。大部分人都选择早早地回家烤火,路上的商旅和习武者也不得不早点找家客栈休息。 承天的一壶酒早就喝光了。江左的茶几乎要开始结冰。 姜尚客要了一壶又一壶酒,让掌柜往火炉上热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寂寥的街道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你真的来了。”江左说。 “没想到你会等我。”陈鑫说。 “你变了很多。”江左说。 “都是因为你啊。”陈鑫说。 江左沉默了一会儿。 江左并不是无力争辩,只是觉得争辩没有意义。 “这位是谁?”陈鑫用下巴指了指另一桌坐的姜尚客,问道。 江左答道:“一个帮我喂马劈柴的仆从。” 陈鑫笑了起来:“你这仆从不得了,派头比你还大。” 江左也笑起来,点头道:“你比以前聪明了。” 陈鑫下马,随手把马拴在树上。江左为他倒了一杯几乎结冰的茶。陈鑫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陈鑫说:“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江左说:“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放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陈鑫说:“那还等什么呢?来吧。” 江左没有起身。 江左放下茶杯,叹道:“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陈鑫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再缓缓吐出。 陈鑫说:“为什么?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江左把目光转向姜尚客,道:“因为他。” 承天说:“我不明白,你到底怕姜尚客什么?你已经证实了,姜尚客并不是要你死。” 江左说:“我不知道,但我对他的感觉很不好。你难道不觉得,像他这样的高手天天跟在我身边,却不是想要我的命,这就足够让人警惕的吗?” 承天说:“也许,和所有人一样,他真的就是冲着《丁家火器谱》而来。只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修习,而是为了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所以才不那么积极。” 江左看着姜尚客。姜尚客的帽檐拉得很低,看不清他喝酒时的表情。 江左说:“你觉得可能吗?” 陈鑫叹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 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吗? 江左说:“我现在有些后悔,给你和冯稼禾下那两封战书。” 一封刺激冯稼禾入魔,一封让陈鑫抛却一切前来求战。他下那两封战书的时候,虽然知道对方反应会很强烈,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强烈。 “但不论你怎么想,我们之间必有一战,”陈鑫的语气暗暗发了狠,“你知道,我不可能这样放过你。放过你,我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江左没有回应。经过一段沉默,江左说:“其实,我今天等你,是想让你和我一道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看谁先找到 陈鑫自己也知道,他最终必然会和江左一道走,至少要到江左打探到《丁家火器谱》的下落为止。他不可能现在强行要求江左应战,毕竟江左的任务不是小事。只要江左坚持把找书放在第一位,他们之间比试过招的事就必须往后放。但陈鑫又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江左,回到凤鸣渊去——在这件事解决之前,陈鑫没有心思做任何事。 “为什么?”陈鑫问道。“你不敢面对失败吗?可是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们都会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这样困住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江左微微一笑,说:“谁让你是个实力派呢。在完成任务之前,你的存在能增加我的安全感。你要亲手打败我,就不可能坐视我死于他人之手。更何况我们师出同门,在危急关头,你将不得不帮我一把。在这条路的尽头,还有很多很多的危险等着我,所以我现在还需要你。这是我的一点私心,你介意吗?” 他知道陈鑫介意,但不会拒绝。因为眼下陈鑫需要江左,而江左也需要陈鑫,这是一个美妙的平衡。如果陈鑫真的马上就打败江左,对陈鑫自己,也会因为太过轻易而显得近乎玩笑,显得数月闭关很不值得似的。 陈鑫说:“我可以帮你找到《丁家火器谱》,把任务完成,然后再和你过招。你知道,以你的能力,追回这本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明白长老院为什么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江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的谈判水平也进步了。”江左说,“那我们就打个赌,看谁有本事先找到《丁家火器谱》咯。” “一言为定。”陈鑫说。 江左看向姜尚客,忽然心有感慨。以前他对陈鑫的比试觉得头疼,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些君子之约还是有可爱之处的。至少是光明磊落,不会玩什么声东击西之类的计谋。 陈鑫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所为的,真的就是要和江左比试过招而已。相比之下,姜尚客的真实目的,江左至今还没有完全参透。 “等等。”陈鑫忽然说,“我觉得有些不公平。” “怎么了?”江左说。 “为什么你的小队有三个人,三个人对我一个?”陈鑫说,“你和承天就算了,但你那位‘仆从’,显然跟我们不在一个量级。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他是谁吗?” “你都不知道他是谁,就敢跟我打赌啊?亏我还夸你变聪明了,看来都是假象。”江左被陈鑫这么一说,原本严肃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不少。“我这么跟你说吧,他们不是我的小队。你问的那位大叔,他自称要等我拿到书之后从我手上抢走,然后杀了我。” 至于承天,他只是在完成他自己的任务——虽然他拒绝透露这个任务的具体内容。 陈鑫将信将疑,但怪只怪他自己没有事先了解到这位神秘人的存在。看姜尚客似乎确实不是很友好,陈鑫最终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几个人分别在驿站里随便休息了半宿。在承天的强烈要求下,江左次日一早就动身离开京城。 江左动身,承天自然是要跟随的,姜尚客也丢不了。陈鑫却一边走在江左旁边,一边问道:“有人告诉我你在打探去秣马营的路线。但我不明白,你要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别管我。”江左说,“你不是要在我之前找到《丁家火器谱》吗?你想去哪找就去哪找呗,跟着我走能有什么出息啊?” “我只是想不通。”陈鑫说,“难道你是要找外援?” 陈鑫甚至不知道关于藏书楼的事情。他从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所以也没有往这个方向打听。 “你以为我会把我的方案告诉你?”江左说。 江左看陈鑫一直跟了他老半天,心中自然明白陈鑫对于如何寻找《丁家火器谱》并没有方案。 自从江左让黑衣少年凌白日公开了秘籍丢失的秘密,江湖上关于秘籍的传言就一直不绝于耳。有人说秘籍在黑衣或白衣手中,有人说秘籍在秣马营,有人说秘籍被姑苏武部暗中拿走,还有人说秘籍就在江左或者承天的身上。虽然看起来线索很多,但江左知道这些线索都不是真的。 因为它们都是在秘密被公开后的短时间内突然传出来的。而且细细分析,你总能看到这种猜测的缘起。 黑衣和白衣近来与凤鸣渊结怨,所以有人猜测是他们盗走了凤鸣渊的秘籍。但江左已经亲自与黑衣和白衣的人交过手,感受得到他们对于这本特殊的秘籍也有着不输给其他人的渴望。因此可以排除。 秣马营是江左一路上一直打听的一个地点,而且江左确确实实一直在往西北方向走去,所以有人猜测秘籍在秣马营,这种思路也是很正常的。但江左自然知道,这个故事到目前为止,其实和秣马营还扯不上关系。 苏诗微的父亲在姑苏武部供职。应该是苏诗微托家人一直在关注《丁家火器谱》的事,所以才有人传秘籍在他们手上。但苏诗微作为他们的大姐,她的为人,江左还是信得过的。 至于有人说秘籍在江左身上,那是因为有人看见江左一路从容淡定,以为他已经找到了秘籍,只是碍于强敌环伺而不敢声张。而猜测秘籍在承天身上,那就是关于承天的阴谋论了。 陈鑫原本的打算就是逐一查探江湖上传出的这些线索。但是当陈鑫发现江左并不关心这些线索中的任何一条时,他才开始怀疑以上这一切都不可靠。 但如果以上这些线索都不成立,那么陈鑫找书的旅程不就成了大海捞针了吗? 所以陈鑫是真的很好奇,江左一路往秣马营进发,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鑫思考了半天,忽然有一阵灵光闪过陈鑫的脑海。他想到了两个更耐人寻味的阴谋论。以他对承天的认知,他相信承天不会是阴谋论的主角。但是,有些人,放在这个故事里,其实第一眼就非常可疑。 陈鑫略一思索,很快就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执事,怎么,有灵感了?”江左喊道。 陈鑫纵马疾驰,回头对江左喊道:“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答案。” 承天望着陈鑫远去的背影出神。江左喊他一声,道:“别管他,我们继续走。” 过了京城,很快就是一片片的荒原。王朝的版图很不均衡,东边那一角人多得好像能把海拔压塌下去似的,此刻的路上却是人烟萧索。偶有向西去经商的队伍,无一例外是在京城之前自备了干粮,夜里就在押运货物的车上休息,一心想着尽快走完这一段完事。江左觉得在这一带开一家客栈该是一门不错的生意,可惜用水c吃菜等生活物资的输送确实是困难了点。 至少还有三天,江左他们只能在野外露宿。幸而风雪渐小,露宿起来也容易一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救不救 江左站在一块高地上,手上拿着地图,俯瞰着四下的景色。寒风把雪花拍打在他的脸上。在他不远的前方,停着一支陌生的商队,此时正准备停下休息。 承天向江左走过来,说:“现在还没必要看地图吧?我们至少还能跟这个商队走个大半天。明天分道扬镳了,再研究地理不迟。” 江左点头,又摇头。 “但我觉得这里的地形很不好。”江左说。 “你懂兵法?” “不懂。” 就是可惜不懂兵法,才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好。 这地方树很少,地形起伏不定,偶有一些断崖之类的奇特景观。在目所能及的远方,甚至连草都不多,只有荒蛮的一片戈壁。有些地方覆盖着雪,有些地方因为地形原因等没有覆盖着雪。 你不得不承认,过了京城,这样的地貌算不上稀奇。江左也说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 前方的商队已经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开始排布防御匪寇用的临时的车阵。商队里的人时不时往江左这里看一眼,显然是把江左他们当成了现成的威胁。承天很快就看出来,笑着告诉江左,那个车阵的大位,也就是攻防最方便的方向,正是对着他们的。 其实这也很正常。三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两个带剑,一个自带冷气特效,换做是谁也不可能毫无戒心。 江左本来想上去搭两句话,叫他们别怕。但江左还没凑到跟前,他们就已经如临大敌一般,各个拔刀相对,表情凶狠,嘴里喊道:“任何人不得靠近!” 见他们如此紧张,江左觉得还是不要刺激他们了。 “我们也休息吧。”承天说,“天黑之后,怕遇到野兽。” 江左又看了看四周,说:“找片高一点的地方。” “不嫌冷吗?高处风大。”承天说。 江左坦言道:“我虽然不懂兵法,但也知道安营扎寨要尽量选择视野开阔的高处。万一有敌人来袭,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得清,才能知己知彼。我现在有点心慌,要在高处休息才能安心。” “我觉得你还是多虑了。担心的事太多,会神经衰弱的。”承天虽然照着江左的意见去准备,口头上却不是很在意。黑衣白衣都亮过相了,杂牌匪帮也应付过了,下面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再来一个匪帮? 如果是习武者因为江湖传言的缘故,以个人身份前来抢夺《丁家火器谱》,这倒是很有可能,却不必过度担心。只要他们找不到《丁家火器谱》,江左和承天就不会面临太大的危险。 当然,风险不是一点也没有,但行走江湖要是太在意每一丁点风险,那不就太没劲了吗? 夜里,一阵莫名的寒意惊醒了承天。他转头一看,发现江左正看着前面商队的那个车阵。 天色很暗,月色是不存在的。承天朝那里望去,只能看见商队车阵中央的一团篝火。 “你在看” “嘘!”江左示意承天噤声,随后看了看姜尚客。确认姜尚客没有反应后,这才小声说,“你说救不救?” “什么?” 承天又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看到不远处偶尔有一些刀锋映着火光,向那个商队缓缓靠近。 “又来一个匪帮。只不过,不是冲我们来的。”江左说。 救不救? 这本来不成为一个问题。假如没有姜尚客的存在,江左会设法惊醒那个商队,然后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要帮就帮,不要就拉倒。江左加上商队的镖师,足够对一般的匪寇有恃无恐了。 只是现在,江左已经条件反射地觉得,万一这个局又跟姜尚客有关呢? 前些天的戮神帮,江左有八成把握相信是跟姜尚客有关。但戮神帮发现自己的目标出身名门大派c武功也不差之后,接下来的表演就变得很不自然。所以换位思考,如果现在需要再促成一个匪帮与江左动手的话,最好的办法正是不暴露江左的存在,让他们对江左旁边的商队动手。然后江左出于见义勇为而插手进来,真是不着痕迹。 “如果现在没有办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局,你救还是不救?”江左小声问承天。 问承天,其实更是在问自己。 江左对他所身处的这个局还没有充分的把握。他无法确定走错一步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因此根本没有办法权衡利弊。幸好那些匪寇为了减轻声响,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缓慢,给了江左充分的犹豫时间。 “算了,只求问心无愧吧。”江左终于说。 他还是向那团篝火的方向跑过去。 他还是叫承天看着姜尚客的动静。 江左才和匪寇过了三招,就知道自己果然是陷入到一个局中了。他几乎刚刚好能打赢这里所有的匪寇,而疑点也正在于此。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这些匪寇的兵器和招数都恰恰好像是为江左的武功而设计,为江左剑法而设计,像是一个只有正确使用江左剑法才能解开的解谜游戏。 当然了,很多地方设计得非常粗糙,也许是对江左剑法存在错误的理解。但是和前些天戮神帮的乱砍一通相比,目的性的确是强了很多。 刀剑碰撞的声音惊醒了商队。镖师排开阵势,和匪寇对抗起来。 江左立即收了手。 江左并不后悔自己出手,因为他问心无愧。 只是,这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很久之后,借着篝火的微光,江左和商队的人随意聊了起来。 商队的领队斟了杯酒,敬江左道:“这位兄弟,之前我们对你有些戒心,说话不礼貌,失敬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江左也倒了一杯。说:“不必见外。” 江左提到自己要往秣马营的方向去,引得商队的人阵阵惊讶。 “不得了,小兄弟。你还跟秣马营这样的大派有来往?” 江左说:“惭愧,本来没什么来往,只是有些事要去办。” “啧啧啧,那难办了。”对方听了,连连摇头。“秣马营里的人多是参军平定过北疆的,他们纪律严明,防范意识本来就强。你要是没有一些引见的信什么的,根本连他们的门都混不进去,就更别提办什么事了。” 江左顺着他的话诉苦道:“咳,我哪里又不知道这回事?但我也没有办法,我的事情,只有去了秣马营才能解决。” 有人说:“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秣马营又不是武当,你要真想见他们,其实完全可以守在他们门口,等他们的人出来啊!” 但马上又有人连连摆手,反驳道:“没用的。秣马营的人进出都骑马,倏的一下就过去了,难道你要先把他们掀翻在地,再跟他们谈事情啊?” 众人七嘴八舌,都替江左觉得有些难办。忽有一人问江左道:“小兄弟,不知你去秣马营,到底所为何事啊?或许不必劳烦秣马营,可以想想别的办法的。” 江左不想直说是为了《丁家火器谱》,便委婉答道:“是派中的一些事情。” “哦?”对方说,“对了,我还没问过,小兄弟你是哪个派的?” 江左说:“凤鸣渊。” 那人一拍大腿,道:“那好办了啊!凤鸣渊什么级别的门派?你们随便去个长老,把名字一喊出来,就算只是出于礼貌,他们也得放你进去啊!” 众人都纷纷称是,觉得这个问题算是帮江左解决了。只有江左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并且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又见面了 江左畅谈了一夜,才回到承天所在的地方。姜尚客若无其事地躺在他自己的马背上,好像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一样。 承天随口问道:“你跟他们聊了什么?” “进入秣马营的方法。”江左说,“他们说只要有凤鸣渊的长老出面,进一趟秣马营就是易如反掌。唉,但是我们那些长老你也知道,真是叫人无语凝噎。” 承天略一思索,扯了扯江左的袖子,道:“诶,我觉得有戏啊!” “你是说”江左看着承天。承天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又遇到了另外两拨匪帮。出于谨慎,最后改为承天出去对付那些匪寇,江左盯着姜尚客。最后的结果自然都是匪帮落荒而逃,不必赘言。 在度过这样一种无聊的重复之后,江左来到了黄沙郡。秣马营即在黄沙郡外不远。但江左的第一件事却不是上秣马营登门拜访,也不是找个客店住下,而是找了凤鸣渊在黄沙郡的联络点,一个不算大的田庄。 田庄听起来没有酒楼或客栈那么酷,但是在河西道,田庄却是最实在c也最赚钱的生意。西北境本来就没有风花雪月的景,四下里单调的黄土c青天c白日,加上干燥的气候,总让人提不起玩兴,因此风气远不像东部那样纸醉金迷c夜夜笙歌。哪怕是天天一掷千金的江湖豪客路过此地,也要做几天勤俭修身的君子。东部的酒楼重在宴饮娱乐,而西北境的酒楼就真的只是卖酒,实在是没有什么趣味。客栈也仅仅追求“能住”而已,得利已是很薄,还常常被彪悍的百姓打砸,没有什么赚头。 田庄就不一样了。在如此干旱的地方,拥有这样一片长势良好的田地,各种作物都能种出来,还有几眼井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富甲一方了——当然也仅仅是一方,跟东部是没法比的。 这个田庄是个明桩而非暗桩。正是因为它富甲一方,实在是太显眼了,一方面想保密确实有点困难,另一方面也没必要躲躲藏藏c夹缝求生。在黄沙郡这个不大的城市,这个由凤鸣渊所有的田庄差不多算是人尽皆知。 江左上门报了姓名,本想着能被请进门休息一下,却见庄主和管家双双愣在门口,有些紧张,也有些尴尬。 “怎么了?我不能进去吗?”江左说。 “不是,这个,”庄主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总得有点什么证明物件吧?” 江左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他之前在花州也悄悄联系过凤鸣渊的联络人,但花州离凤鸣渊近,那里的联络人基本上都去过凤鸣渊,认得江左。黄沙郡很远,确实不能指望他们认得江左和承天。 那怎么办呢?江左和承天各自摸索着身上和包里有没有什么凤鸣渊专属的物件。找来找去,倒是有一份凤鸣渊田肆院的产业分布图,但可惜的是这幅图信息量太大,保密级别很高,按照规定,正常是不可以给庄主这种人看到的。 承天忽然心思一转,道:“凤鸣渊的剑法,你能认得出来吗?” 庄主笑吟吟的,躬身道:“我尽量。” 听到这话,承天心里已经凉了一半。凤鸣渊历来喜欢把学武学不好的弟子打发到田肆院,去尝试经营四方产业。听庄主的这个说法,搞不好他也是这样一个武功不济的人。而等到承天真的舞起了剑,江左看着庄主的表情逐渐变成困惑和凝重,就知道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没等承天耍完,庄主带着歉意欠身道:“对不住了,这套左氏剑法,看外形倒确实是凤鸣渊的剑法。但外形像可不够,其内在的神意到底是不是符合凤鸣渊的要求,这个恕我眼拙,实在是看不出。” 承天求助似的转头看江左,却见江左靠在一根柱子上,发起了呆。 “江左” “嘘!”江左示意他不要打扰,“我在思考。” 就这样过了半晌,管家有些为难地问庄主:“要不,我先去忙,有需要再叫我?” 庄主没有直接回答管家,而是有些为难地问承天:“要不,我们先去忙,你们先在院里休息休息,有需要再叫我们?” 承天咬着嘴唇,往江左那里看去,见他还在思考。承天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拒绝,正要应下,忽听远方传来一声:“庄主留步!” 随后是急促的马蹄声。一人一马很快停在门口,一人翻身下马。 是陈鑫从远方赶来。 “陈执事不是另有良策吗?怎么也来了黄沙郡?”江左忽然问道。 陈鑫哼了一声。 庄主和管家本想回去做事了,这下只好再次走到门口,行礼后,把刚才对江左说的话又对陈鑫说了一遍。 陈鑫听完,说:“那有何难?你想要证明我的身份,可以认认我的剑啊!” 陈鑫剑名青罡。虽然每一把剑都可以有一个名字,但“青罡”这个名字,就是比“七日”或“朝天”值钱。因为青罡剑是传世名剑,是曾在武道宗师手中无往而不利的一把剑,是江湖上能听到传说的一把剑。稍微有些见识的江湖侠客,都应该见过这把剑的仿制品。 陈鑫颇为得意地瞥向江左,装作惊讶的样子,道:“小子,你不会是进不去吧?呵,这么简单的事” “陈执事看起来情绪放松了不少,”没等陈鑫说完,江左就打断道,“看来是这些天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有机会,我要向你请教请教。” 江左靠着一根柱子,看着天,没有看陈鑫。他没有看见他说这话时,陈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怒意逐渐积累。 “可惜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江左忽然说。 庄主干咳两声。见他们停止了争吵,庄主向陈鑫行礼道:“对不住这位兄弟,我们见识浅陋,认不出这把剑。” 陈鑫当时就生了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的脸不认得,我的剑也不认得。凤鸣渊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啊?!” 庄主一脸为难,也不敢跟陈鑫对着吵,也不敢就这样放陈鑫进去。只得一再赔礼道歉,请求陈鑫体谅。 江左忽然不看天,往庄主那里走了过去。庄主连忙又行了个礼。却见江左越走越近,竟是要附在庄主耳边,跟他悄悄说话。 庄主下意识退了一步,面带警惕。 “怕什么?”江左笑道。 江左随意抽剑往地上一插,竟是江左剑法中的一招“暴流”。江左说:“我要是想害你,何必一定要附到你耳边?” 庄主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又凑了上来。 江左贴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庄主有时点头或摇头给予回应。 过了一会儿,江左说完了,庄主也直起身。庄主说:“那这位公子就请进吧。” 承天自然被江左带了进来。 陈鑫却被关在门外,怎么也没有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进门后,承天方才问江左:“你跟他说了什么?” 江左说:“关于他自己的一些事。” 承天惊讶道:“你认识他?不会吧。” 江左摇头,说:“临时看出来的。他说江左的衣服能装,谈吐能装,武功能装,智商却装不了。所以就放我进来了。” 承天翻了个白眼,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 江左稍稍一愣,随即笑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栅栏两边的对话 庄主和管家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只剩陈鑫独自在门外抓耳挠腮c怀疑人生。他躺在自己的马上,头枕着手,看着灰白的天空发呆。 “去他喵的!回头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人统统换掉。我凤鸣渊怎么会有这么不识相的人?就算是田肆院也不应该。”陈鑫在那儿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江左的身影出现在木栅栏中间。 陈鑫从马背上坐起身来,看着那栅栏中间,道:“你又想干嘛?羞辱我还没羞辱够是吗?” 江左点头。 陈鑫以为自己会当即翻身下马,冲过去和江左拼命。但结果他只是感到一阵无力感,叹了一声,再次倒回了马背上。 江左认真说道:“你总觉得是我在故意羞辱你。你就没有反思过,其实每一次都是你在自取其辱?” 陈鑫警惕地望了江左一眼。随后又把目光收回来,望着天空,冷笑道:“你呢?你以为靠着一套江左剑法,就真的可以平步青云,打遍天下无敌手?” 江左说:“你要再这样跟我说话,我就不请你进来了。” 陈鑫懒懒地看了江左一眼。他以为自己会怼回去,但那些话卡在了喉咙里,最后也只是沉默。 江左问道:“这些天我们走得慢,而你日夜兼程,应该去了一座不远不近的城市吧?你很幸运,没有遇上什么阻碍。你去找了谁?” 陈鑫挪了挪身子,但不说话。 “谁?!”江左还在逼问。 陈鑫给他翻了个白眼。 江左报以一个淡淡的冷笑,说:“你以为沉默可以隐瞒一切吗?我从你刻意的沉默里,知道这个人很可能我认识,而且和我关系或许非同一般。但你不说也无所谓,我猜你从那个人身上一无所获,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赶到黄沙郡来找我。” 又说:“其实,你比我有更多的时间。我的身边有姜尚客,还有无数觊觎《丁家火器谱》的江湖人士盯着,当然还有你。只要我从秣马营一出来,不论带出了什么,都毫无疑问会有更多势力急不可耐地扑向我。所以我必须在进去之前就为将来做好准备。而你的全部对手,暂时就只有我一人而已,连承天都不会与你为敌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陈鑫道。 江左耸肩,道:“聊聊而已吧,反正也不着急。” “不着急吗?”陈鑫反问道。 江左不置可否。 陈鑫终于再次从马上坐起来,想了想,翻身下马。向着栅栏走了两步,说:“不怕告诉你,我去找了齐悦,你那位好邻居。他本来就与齐天宗关系暧昧,又在凤鸣渊丢失《丁家火器谱》之后没多久就只身外出执行任务,一年半载回不来的那种。你从没觉得可疑吗?” 江左毫不犹豫道:“我是相信齐悦的。” “没有理由?” “不好说。”江左说。 陈鑫叹了口气,点头道:“不管怎么说,确实不是他。” “所以你就回来找我,想跟着我的思路走?”江左问道。 陈鑫摇头笑道:“不尽然。”却不再细说。 陈鑫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位嫌疑人。 江左在这个田庄一住就是好些天。他每天都找庄主谈一些事情,谈西北境的风土人情,谈各派在河西道的活动,谈和他自己有关的一切江湖传言;但唯独不谈秣马营。 而陈鑫每天看着江左这样浪费时间,却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并没有抢着去跟秣马营打交道。一是因为不确定江左的计划到底如何,怕自己贸然前往,会搞出事来;二是因为他不需要跟全世界比速度,而只需要比江左快一点点就够了。 江左每天肩负着陈鑫那种混合了焦虑与怀疑的复杂目光,肩负着姜尚客始终如一的凝视,还肩负着承天的疑惑与不解,但他依然坚持如此我行我素。庄主总要忙些事情,不能一直和江左聊天。当庄主去忙时,江左就在并不大的黄沙郡四下闲逛,到处看风景,好像恨不得拿笔墨把这大好河山画下来。 突然有那么一天,江左开始购置一些材料。各色各样的材料都有,笔墨纸砚c金石丝竹,什么都买了些,但都买得不多。因为买得很杂,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买这些干什么。 直到做完了这些,江左终于深吸一口气,向秣马营走去。 秣马营在郡城外。四下单调的黄土之间,有一扇朱红漆的大门,挂着两个金灿灿的门环,那就是秣马营总部的大门了。 陈鑫如他早就说过的那样,领先江左一步站在了秣马营的门口。 “对不起,我先。”陈鑫说。 江左大方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咚c咚c咚,三声。 不见开门,却有一个声音从门内问道:“客人何事来访?有信物吗?” 陈鑫听对方一开口,就知道是客人来访,猜到对方应该正从某些缝隙里悄悄看着自己。便躬身行礼,道:“凤鸣渊陈鑫,有事来访。有名帖一份,还请开门接下。” 门里一时间没了反应,也没开门接下名帖,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陈鑫得意道:“不错,去禀报了。” 江左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很快,又听门里的声音忽然传来:“薛管事说,如果你确实有事,可以和我另约一个时间,在弓刀郡的茶楼见面。” 陈鑫听了,心中分外惊喜。弓刀郡离秣马营略远一些,却是陈鑫的家乡。薛管事舍近求远,与他约在他的家乡,可见对他是何等尊重! 陈鑫藏不住内心的喜悦,连忙回答道:“那就看薛管事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当然是越快越好。” 门里的声音顿时有些不耐烦道:“我没跟你说清楚吗?不是和薛管事见面,是和我见面。是我!” “啊?什么?”陈鑫惊讶之余,竟微微有些慌了神。“这c这不行啊!”陈鑫貌似想了很久,却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怎么,不高兴啊?”门里的声音说,“不高兴别见啊!你以为你是谁?只是凤鸣渊的二代弟子,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我们秣马营也是很忙的,每天都有正经事要做,本来就没空接待你们这些形形色色的游侠。破例约你见面已经是” 说到这里,门里的声音淡了下去,接着就停了,好像没电了一样。也许是有人经过,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是泼出去的水,就刚才说的这一段,已经把陈鑫气得直跺脚。 “你你出来,我们打一架!”陈鑫喊道。 当陈鑫最期待门里给出反应时,门里却没了声息。 悠长的沉默像一阵寒风吹向陈鑫,突然紧紧掇住了他的心。陈鑫心中涌起一种陌生而熟悉的空虚感,让他失去了力气。 陈鑫一瞬间卸掉了浑身的暴戾,气势塌了下来,道:“哥,是我错了。我们还是见一面吧。” 陈鑫等了半晌,心里怦怦直跳。终于听见门里说:“你先去等着,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到。” 陈鑫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有气无力地翻身上马,看也不看江左,由着马儿向远处慢慢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为一个秘密而来 门里的人觉得陈鑫应该是要走了,正准备回屋补个觉。忽听又是两声敲门声,随即有人在门外喊道:“小哥留步!劳烦禀报” 门里的人刚压下的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没好气地打断道:“又干嘛?” 只听门外答道:“凤鸣渊丁仪有事,我为他而来。” 丁仪?门里的人一愣。 不是传言丁仪失联了吗?这句“有事”,到底是“有事要办”,还是“出了事”? 不论作何解,这一定都是大事。他立刻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答道:“稍等,我去禀报。”便又往薛管事那里小跑过去。 前些天有个商队告诉江左,只要凤鸣渊的任何一位长老肯出面,秣马营就一定会开门接待。江左搬出丁仪的名号试了试,才知道这话果然不假。 报丁仪的名号比报《丁家火器谱》好使。因为如果你开口就说《丁家火器谱》,不管你怎么解释,对方都会觉得你在怀疑他们窃取了这本书。而报丁仪的名号,相对就容易得多。 过了更长时间,门里传来一阵坚实有力的脚步声,哪怕江左并不精于这些,也还是能辨认出来者的武功品级远非之前答话之人所能比。 这种感觉,在初次面对丁仪等高手时,江左也曾感受到过。 都说武功练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带强大气场,站在别人面前,不必刻意做什么,别人就会知道你的厉害。但这种气场其实也分不同的类型,比如丁仪,他让人感觉到的是一股浩然正气,因而让人敬畏;而现在来的这人也是一样。 于是门开了。 来人正是薛管事本人。 一见是薛管事,江左立即抱拳道:“原来是薛管事!薛管事别来无恙?九月初八那天我有幸见过你,你还说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就可以比肩而立。江某惭愧,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主要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再给我点时间,我可以的。” 虽然是套近乎,但也是真心话。薛管事的“比肩而立”四个字,可是牢牢印在江左的心里,时刻不忘。 “久等了。进来说吧。”薛管事也抱拳道。 江左一进门,顺手要把门带上。就这一刻,土黄色的街道远处,原本已经渐渐淡去的马蹄声突然停滞了一下。 淡去的马蹄声原本是不被人注意的,当它突然停滞时,却格外引起注意。 “什么声音?”薛管事左手拦住江左关门的动作,右手下意识地按在刀柄上,小心地将头探出去张望。几个简单动作却隐隐透出干脆凌厉,不愧是领兵打过仗的人。 江左自然知道那是陈鑫。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江左觉得像薛管事这样的人,不眼见为实,是不能心安的。 薛管事注视着远方好一阵,长舒一口气。 秣马营不是一支军队,却是一个受到军旅文化影响颇深的地方。这种影响也非常强烈地体现在建筑上:除了外围的高墙做成了城墙的样子以外,内部放眼望去完全就像一个行军途中的临时驻扎地。大大小小的营帐,一堆堆篝火,供操练的空地,貌似一目了然。 有个人骑马从这一头往那一头跑去,看似就要撞到江左,却又刚好和江左擦过,丝毫不用减速(当然了,撞死的又不是你)。只见骑马的人身穿甲胄,虽然不同于武王朝的军制,但是和旧时唐制却有相通之处。 江左茫然四下望去。 “小兄弟,找什么呢?”薛管事下巴微微抬起,眼睛把江左的视线范围扫视了一遍,似乎在检查什么。 “哦”江左挠了挠头,回应道,“我在猜,哪座是你的营帐。” 这并不是全部实话。江左想得更多的问题大概是:藏书楼在哪儿? 按照江湖传言来估计,藏书楼的规模应该小不了,而当下映入眼帘的营帐中,却似乎并没有能容纳这么多书的地方。 也许藏书楼并不在秣马营的这个驻地之内。凤鸣渊不是也有些场所不在凤鸣渊中么? 江左摇摇头,暂时把这些想法抛开。藏书楼的问题他当然迟早要问,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薛管事又何尝不知道江左另有心事。但既然江左不想说,他也不多问,顺着江左的话问道:“那依你看,你猜我的营帐是哪座?” 江左转头看着薛管事,感觉这是薛管事对他的考验。 “猜错了不会有什么惩罚吧?”江左看似玩笑,实则非常认真地问道。 薛管事只是随意地一耸肩。 薛管事道:“给你七步的时间,好好观察观察” 话音还未落,却见江左随意一指。 “那一座,是吗?”江左探询地看向薛管事。 薛管事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 江左所指的,确实是一座有些特殊的营帐。说它特殊,不是因为它有多豪华气派,而是因为它外表看似普通,却似乎用了一些格外坚韧c造价极高的材料。明明是个高档货,却偏偏要刻意保持低调,为什么? 薛管事面露一个复杂的微笑,点头道:“有意思。” 江湖几大名门正派的元老级人物都曾经拜访过秣马营,但进门之后,他们谁也不曾往那个营帐多看一眼。薛管事印象尤深的当朝武部尚书杨林晚,只有他在进门之后,目光紧紧盯着那座营帐不放,直到碰到薛管事的眼神,自知失态,方才收回目光,转开话题。 江左一眼就能注意到这座营帐,殊为不易。 “但是,”薛管事颇耐人寻味地做了个转折,“这么特别的营帐,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的营帐,而不是司命大人的?薛某不才,管着秣马营的许多事情,但归根结底还是为司命效力的。” 薛管事觉得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他本以为会听到关于管事和司命之间到底谁更重要的种种分析,这种分析必定要长篇大论c洋洋洒洒,但又要小心地不能说错话,很考验一个人面对压力时的应变能力。 谁知江左坦白道:“瞎猜的。” 薛管事皱起了眉头,脸色发黑,显然觉得江左的回答比他的预期差得很远。 瞎猜靠的是运气。靠运气取胜,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运气不是一种能力。无论这次运气有多好,你也不能保证下次还这么容易猜中。 原本江左指出了那座营帐,是给了薛管事不错的印象的。但经过“瞎猜”两个字这么一解释,却又让薛管事对江左的印象打了点折扣,觉得他行事似乎有些随意了。 却听江左微微一笑,进一步解释道:“你们这里的营帐千篇一律,我都看晕了。以我有限的知识来看,顶多也就能认出那座低调奢华的营帐稍有些与众不同。虽然我也觉得那座与众不同的营帐十有八九是你们司命的营帐,但如果我猜其他营帐,猜中的概率只会更低。” 薛管事听了,低眉颔首,若有所思。待稍稍想通了些,便轻轻点头,随后笑了起来。 他这才知道江左所谓的“瞎猜”,其实并不是听天由命,而是确实已经做出了最优的选择。 薛管事说:“你总能给我惊喜。” 那座营帐的的确确就是薛管事的营帐。至于司命的营帐,又比这更加难找些。让薛管事住在这个稍有不同的营帐里,一方面体现了司命大人对他的认可,另一方面也算是在遇到厉害对手的时候,给司命大人做个替身。 “猜都猜出来了,不妨就里面请吧。”薛管事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丁仪和他的书 薛管事在帐中,眼睛却看着帐外。然而帐外并看不到什么——灰蒙蒙的天,白里透脏的大地,忙着和往常一样的事情的秣马营弟兄。 薛管事的爱妻也在帐中。她走到薛管事身后,一只手抚着他的背,知道他在忧虑,因此也替他紧皱着眉头。 江左坐在营帐的另一侧。 “薛管事费心了,竟然记得我爱喝茶?”江左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薛管事的爱妻向江左走过去,为他把茶杯斟满。 “哦?啊。”薛管事回过头来笑笑。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江左耐心喝了会儿茶,看薛管事始终没有能把思路捋清楚的兆头,便主动提起话头道:“薛管事可是在想丁仪的事?” 薛管事从窗前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又盯着地板道:“是,也不是。” 江左对这句模棱两可的话非常感兴趣,这是他自己过去常用的说话风格。 薛管事又问:“你说你是为丁仪而来?” 江左一边喝茶,一边学着薛管事的语气答道:“是,也不是。” 薛管事哑然失笑,皱着眉头,把这个笑容调得有点苦。“你是什么意思?”他说。 薛管事想表达的是,他当然在乎丁仪的安危,毕竟他和丁仪神交已久,敢以知己相称。但此时此刻他考虑更多的,却并不仅仅是丁仪,而更是丁仪一事所反映出的江湖时局。 到底是何方妖孽竟能让丁仪这样的宗师不留痕迹地消失?更重要的是,丁仪平生并无劣迹,为什么会有人要他消失?如果连丁仪都会遭到这样的不测,那薛管事会不会?司命大人会不会? 江湖儿女都把生死无常挂在嘴上,还说自己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每每谈论起身边人的生死,却无不是心有戚戚焉。说来说去,人终究还是很难完全抛却求生欲的。 薛管事不知道江左能否听懂他的意思。可是江左的意思呢? 薛管事看向江左。 江左生怕薛管事又是半天转不过弯来,又要耗费掉很多时间。连忙自己继续说道:“不知道薛管事有没有体会,一个江湖中人短时间联系不上,其实本来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凤鸣渊的长老要是一时兴起,说不定也会追一个黑衣人追出百里千里,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大家也不会多想。” 薛管事深以为然地点了头,认真倾听着江左接下来的话。 “可是,为什么这事发生在丁仪长老身上,我们就会觉得其中一定有大问题呢?”江左说。 对啊,为什么呢? 江左沉默了一阵。薛管事以为他在卖关子,其实他是在思考。 为什么呢? 江左本来是想好了一套说辞的。但是话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这其中确实是大有问题,之前的考虑其实并不大周全。 江左这一段沉默明显超过了必要时间。江左轻轻咬着嘴唇,显得略有些紧张,不过薛管事还是在非常礼貌地认真倾听着。 可能是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卖关子了,江左终于说出他还没完全思考好的想法:“我们之所以如此笃定丁仪长老遭遇了事情,从根本上讲,不是因为最近的情况和他的行事风格不符,也不是因为他的名牌一直挂在老凤楼前没有取下,更不是因为长老院故弄玄虚的说辞。而是因为,就在丁仪下落异常的那一天前后,凤鸣渊恰好还发生了一件事——我们丢了一本书,一本很重要的书。” “《丁家火器谱》?!”薛管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正是。”江左说。 此言一出,别说薛管事听了震惊,就是江左自己,也觉得有些吃惊。 他竟然真的把丁仪的事和《丁家火器谱》联系起来了? 江左自然知道,丁仪下落异常那会儿,《丁家火器谱》还没丢,好好地放在他自己桌上呢。是过了好长时间,他找长老院领任务时,才知道那本书丢了的。所以这么久以来,江左并没有仔细地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想过。最近也仅仅是为了找个能让秣马营感兴趣的理由,才勉强把丁仪和《丁家火器谱》的事凑到一起来想。 知道刚才临时捋了捋其中的逻辑,江左才开始怀疑,这两件事,该不会真有什么内在联系吧? 薛管事显然也很懵,愣道:“那你需要秣马营帮助的是” 这句话才出口,薛管事自己也就明白过来。很显然,江左是希望秣马营帮助调查《丁家火器谱》的下落。所以江左刚才才会说,他既是为丁仪而来,又不是为丁仪而来。 薛管事当即面露难色。 “不错,”江左说,“我希望秣马营能够帮助我,调查一下《丁家火器谱》的下落。相信对于秣马营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这何以见得不是难事?”薛管事犹疑道。 薛管事敏感地觉得,江左应该是知道了藏书楼的事。但藏书楼目前大小算是个机密,他总不能直接跟江左把藏书楼的事和盘托出。因此多问这一句,也是有意试探一下江左到底知道了什么。 江左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兜圈子,索性直说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一座藏书楼,收集了每年流出秘籍中的十之八九。不知现在这座藏书楼,是否就在秣马营?” 又说:“薛管事可以放心,我不是要你们为人作嫁。可能的话,我只希望通过藏书楼那些人找到《丁家火器谱》到底在谁手中。至于后面的夺取秘籍等等事情,和你们关心的丁仪案没有关系,我自然也不敢要求你们帮忙。” 原来,江左之意不在藏书楼,而在运作藏书楼的那些人。 江左并没有觉得《丁家火器谱》已经流传到藏书楼的手上。他只是想,既然藏书楼有能力收集那么多秘籍,肯定也有自己的渠道去收集一切关于散佚秘籍的消息。只要能够设法借用他们的渠道,打探《丁家火器谱》的下落就会容易很多。 架不住江左好言相劝,薛管事紧张的神色渐渐有些松动。这时,他那一直安静给江左斟茶的爱妻忽然摆出一副认真脸,给薛管事递了个眼色。 眼色是个提醒。 薛管事再次面露难色。 最后,薛管事叹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真有点忍不住想把藏书楼的事告诉你。” 江左注视着薛管事,等他来个“但是”。 “但是我还不能。”薛管事说,“司命大人总是说我心眼太实,容易犯下轻信的错误。我信你,但我不信我自己的眼光。” 江左叉起手,靠着靠背,斜睨道:“那我们还谈个什么劲啊?” “别着急,”薛管事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还有两位客人住在营中,你先去跟他们串个供,哦不,就是,互相了解一下情况。我还有事,等我忙完再来找你们,看你们对彼此的评价如何。” 这当然不是在征求江左的意见,而是在通知江左。江左既然是求人帮忙,当然也只得照着他说的去做。 按照薛管事的指点,江左来到一座供客人休息的营帐。刚一掀开门帘,江左就皱起眉头,愣在了那里。 帐里一左一右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到他的脸上。 左边是姜尚客,那个跟了他一路的杀手。右边是云辛,在花州比武时见过一面的普通民女。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骗子 营帐的中央放着几碟瓜果。并没有人想要吃这些东西,只是放着点缀点缀,免得三人过于直白地面面相觑,会比较尴尬。 江左c姜尚客和云辛各坐一个方位,形成三缺一之势。 起初江左有些烦躁,对姜尚客没好气地说道:“你可真是神通广大,我还以为进了秣马营,就可以暂时避开你了。” 姜尚客说:“本来在外面等你也是一样的。但一来是担心你从里面的什么密道悄悄溜了,二来是恰好遇到了我对面这位姑娘,所以干脆请她进来坐一坐。” 江左看云辛道:“你跟薛管事说了什么?” 云辛说:“说你是个骗子,人渣,你杀了我爹,还要来秣马营盗取秘籍!” 江左差点把桌子掀翻。 “怎么可能!”江左喊道,“姜尚客!你跟她说了什么?” 姜尚客微微一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跟云辛姑娘讲的都是实话。” 江左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一边思考对策,一边怀疑人生。 姜尚客对云辛说:“对待敌人,应该怎么办?” 云辛答道:“应该如秋风般无情。” 姜尚客说:“那还等什么?出手吧。” 云辛不动。 “别怕,有我在。”姜尚客说。 云辛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从头上抽出一根簪子。 江左记得很清楚,云辛的发簪原本是用荆条做的,并不是如今手里拿的这样的钢针。 这显然也是姜尚客为她准备的。 操纵一个品级不超过二甲兵士境的民女来对付江左,他到底有何用意? 陈鑫牵马走在弓刀郡并不宽敞的街道上,承天趴在另一匹马上跟在后面。 陈鑫颇有些心烦地转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跟着我?” “你走你的,我做我的任务。”承天说。 陈鑫说:“你应该去跟着江左。” “你又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凭什么说我应该跟着江左?”承天说。 陈鑫说:“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不告诉你!”承天说。 陈鑫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子,翅膀长硬了。”陈鑫说。 弓刀郡是个小地方,茶楼不多。其中有一座更始茶楼最大,本郡人常常直呼为“茶楼”,不必说“更始”就知道是它。他和秣马营的某个不知名成员就是约见在这个地方。 陈鑫只要了一壶茶,坐了一天,却一口都没喝。 承天自己坐在另一桌,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卫戍士兵相谈甚欢。卫戍士兵自称参加过北境的战事刚刚退役,跟承天不住地说起醉卧沙场的故事。承天听得心驰神往,却被那卫戍士兵取笑作叶公好龙。承天便摆事实c讲道理,说了自己在凤鸣渊奋斗的事迹,以此证明自己并非懦夫。 他们的笑谈从陈鑫的左耳灌进来,又从右耳漏出去。陈鑫的脸上始终阴云不散。 等待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失去耐心的事。他已经为江左等了太长时间,再也没有耐心多做等待了。 陈鑫突然往桌上一拍,起身就要走。 有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他。 不是承天,而是承天对面那名卫戍士兵。 “兄台稍安勿躁。才坐了没一会儿,怎么就要走啊?”卫戍士兵说。 “你管得着吗?”陈鑫脱口而出。 话刚说出口,陈鑫就后悔了。 陈鑫苦笑一声,回转过身来,看着拦住他的那名卫戍士兵。 “是你啊?”陈鑫说。 卫戍士兵一脸奸计得逞的笑。 “是我啊。”他说。 陈鑫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坐下。卫戍士兵现在坐在陈鑫对面。 “说吧,找我们秣马营什么事?”刚才那位卫戍士兵说道。 江左原以为,以云辛不过二甲的品级,应该不会对他构成威胁。他用出江左剑法中的一式“陌上”,却发现云辛用发簪轻松刺入他的剑式中的缝隙,轻轻一撩就把江左的剑扫了开来。 偶有一招落空并不是什么大事。江左也知道江左剑法仅仅是与众不同,而远远称不上出神入化。人只有两只手,任何招式都不可能顾及到全身方方面面,总会有一些空子可钻。但在对方攻击你的软肋时,只要能及时变换招式应对,对方就伤不到你。 这种不断变换招式进行应对,就是武学的基本原理。每一种武功的好或坏,就是要看是否对于一切攻击都有招式进行有效应对,以及招式之间是否都能够流畅切换。 对于云辛刺入的这根发簪,江左立刻换了一招“削铁”。 意外的是,云辛稍稍一躲,随后就趁着江左来不及回剑之际,又向江左刺过来。 云辛“刺”的动作非常简单朴素,不带任何技巧,就是刺。显然她的武功品级还是不超过二甲。但她能接连避开江左的连续两招,这就足够让江左心生恐惧。 江左换了守势,同时观察一旁的姜尚客。他感觉自己有点明白姜尚客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了。 弓刀郡的更始茶楼里,卫戍士兵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不瞒你说,之前营里确实来了一位客人,自称叫姜尚客。本来我不想开门,是他硬把门砸开的。我看他实力太强,就请薛管事出面斡旋,结果人家根本不理薛管事,指名要见司命大人。” “所以你们让他见了?”陈鑫皱着眉头。 卫戍士兵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陈鑫问:“谈了什么?” 卫戍士兵摇摇头,道:“可能只有司命大人和薛管事才知道吧。” 陈鑫看着远处,陷入了沉思。 承天听着陈鑫和卫戍士兵的谈话,颇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陈鑫开口问的不是《丁家火器谱》,而是姜尚客。 他原以为陈鑫是没有线索了,所以想着跟着江左的思路走,这才搭上秣马营这条线。承天原以为,江左和陈鑫都会直接请秣马营帮忙夺取《丁家火器谱》,和秣马营就此展开谈判。现在看来,是他把江左和陈鑫想得太简单了。 江左之前就告诉承天了,说他只想让藏书楼的人参与《丁家火器谱》的调查;而现在,又发现陈鑫只是想借助秣马营来调查姜尚客。不得不说,这两步棋,都比承天自己想的要高明。 前者的高明之处在于成功率大。夺书是要付出很多性命的,而打探消息通常只需要多跑一跑,商量的余地当然更大一些。现在《丁家火器谱》最大的问题不是夺不到,而是江湖上根本没有确切的消息流出。如果能借助藏书楼的人找到书的下落,夺书之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而后者的高明之处就在于铤而走险。陈鑫把赌注押在了齐悦和姜尚客两个人身上,认定他们两个之一布下了一个局。之前排除了齐悦,就剩下姜尚客了。陈鑫是想证明,有没有可能书就在姜尚客身上,只是故布疑阵而已。假如这个猜想能确证,陈鑫无疑会比江左更快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快拿到《丁家火器谱》。 姜尚客确实可疑。看现在的局势,承天在想也许是陈鑫领先了一步。 不过,这也说不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阴阳楼 其实,姜尚客又何尝不知道,江左可能会看出一些端倪? 但有些步骤是不能省略的。哪怕江左把一切都猜到了,这一步也不能省。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加快速度,让江左即便猜到什么,也来不及做出准备。 其实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情是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做出什么准备的。如果说能有什么准备,最多就是心理准备而已。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是江左。姜尚客之所以被派来跟着江左,就是因为江左是一个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人。如果都以人之常情揣度江左,说不定就会阴沟里翻船。 姜尚客眯起眼睛,看着江左手中的动作。 “切脉。”江左说。 这又是一个招式。 “中天。”江左说。 这又是一个招式。 仅仅用了一个云辛,就把江左逼出了这么多招式。 江左剑法一共有三十六式。 他还有多少嘚瑟的资本呢? “折柳。”江左说。 他的剑终于抵在了云辛的心口。 江左并没有什么得胜的喜悦。他摸了摸自己脸上,再看左手,竟有些血迹。直到这时才感觉到疼。这个伤口不大也不深,但是在脸上。 “每次遇到姑娘,运气好像都差一些。”江左说。 “反正你也不要脸。”云辛说。 云辛把下巴抬高了些,瞪着江左。 江左和云辛目光交汇,云辛看出江左眼中的痛惜和不忍。而江左看出云辛有些失神,眼角似乎微微泛着泪光,却又于微微的泪光中释放出愤怒。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江左说。 云辛别过脸去。“输了就输了。”她说,“你把剑拿开,我去跟薛管事说你想要我说的话。但是下次见面,我们还是仇人。” 江左轻轻叹了口气。“可是” “别的就不要说了。你再说,我就撞死在你的剑上。”云辛瞪了一眼。 江左只好悻悻然收了剑,叹道:“我本以为上次一面之缘,应该给你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云辛立即小跑出帐外,往薛管事营帐的方向跑去。跑到一半却又停下来,靠在一根桩子上,抖着肩膀,像在哭泣。 江左没法劝慰。江左盯着姜尚客,而姜尚客也破天荒地主动抬起头,同样望着江左。两道视线刚好压着他的斗笠。 “别再说是为了什么秘籍了。”江左冷冷道。 “看来你猜到了一些东西。”姜尚客笑道。 江左不再回应,只是凝视着他。 云辛最终向薛管事说了好话,把她之前诬蔑江左的话解释成一场误会。虽然真相远非“误会”两字所能概括,除了误会以外,有的是气话,也有的是实情。但是薛管事至少能明白,云辛对江左的态度,是情感多于理智,因此也就草草地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于是江左很快就可以见到他梦寐以求的那座藏书楼了。只不过,跟他想象的不一样,薛管事说那不是一座楼,而是向地下挖的七层地下室。地点也不是在秣马营的总部,而是在弓刀郡一座茶楼的下面。 你问是哪座茶楼?除了更始茶楼还能有谁? 薛管事还要忙别的事,由他的爱妻,一个名叫秋临的低调妇人,给江左带路。 秋临为江左介绍道:“早先这些藏书在景家的时候,藏书楼确实是从地面往上盖的,我们称作阳楼。阳楼被毁后,人间王朝也曾经尝试仿制它的机关,却处处不得法,以致秘籍散失严重。后来藏书到了我们秣马营手里,我们想着退而求其次,就做了个往下挖的阴楼。没想到,效果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江左看她说得眉飞色舞的,不禁问道:“看样子,这阴楼不会是你亲自挖的吧?” 秋临知道自己说多了,瞟了一眼左右的人群,对江左笑笑,把他的问题用这个礼貌性的微笑打发了过去。 一个表面上看是茶楼伙计c但明显在消极怠工的人,一见他们就跑了过来。 “你到底还有没有问题?”陈鑫对面的卫戍士兵已经极为不耐烦,“我的午饭就是在茶楼里吃的,你再这么拖下去,晚饭又要在茶楼里吃了。” 陈鑫说:“其实茶楼里的饭还不错啊。” 卫戍士兵把装满水的碗往桌上一摔,震得压在桌上的北凉刀跳了一下。 就是在这个时候,陈鑫注意到了江左。 “谢谢,我没问题了。”陈鑫对卫戍士兵说。他迅速抓起青罡剑,假装淡定,但实际非常不淡定地往楼下跑去。卫戍士兵好奇地看了看楼下,似乎认出什么,本想要阻拦陈鑫,但想了想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陈鑫看着江左和一个陌生女子,被伙计领着,进了临河的雅间。 他看着伙计一个人退了出来,替里面的人关上了雅间的门。 “诶,客官,这不能进” “滚开!”陈鑫一剑带鞘顺手捅出,当场将那个伙计砸翻在地上。伙计痛苦地大声哀嚎着,搞得整个茶楼都鸡犬不宁的,茶客们纷纷横眉怒目地看向这里。 等到陈鑫踹门而入时,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却又没见到机关暗门。 或许暗门还是有的,只是他没有找着而已。 陈鑫愣在了原地。 陈鑫转身出来,发现那个伙计还愣在地上。他一把抓起伙计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这儿挖了地牢?是不是!” 伙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陈鑫又飞奔回楼上,瞪着刚准备离开的卫戍士兵,道:“这是你们秣马营的茶楼?你们引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江左失去照应,中计被你们囚困在地牢里?” 卫戍士兵皱了皱眉。 “是又怎样?”卫戍士兵没好气道。“你不是总跟他过不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人都进去了,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少在这装好人了。” “可是我还没有打败他啊!”陈鑫吼道,却吼得越来越无力。他的手握在青罡剑的剑柄上,但最后也没有抽剑。 他当然不是打不过那个卫戍士兵。但如果这整座茶楼都是秣马营的,他便知道茶楼里还有他打不过的强者。 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尽量着心如死灰的冷静。 闲来无事,承天在茶楼里随意晃荡了一会儿,扫视着茶楼上上下下的一切。他在江左消失的几个雅间晃了晃,尝试着找出打开暗门的机关,然而失败了。 真是奇怪了,那整面整面的白墙,平平整整的地面,连个缝都没有,哪里像是开过暗门的样子? 伙计看承天非常碍眼,但承天没有停止晃荡。陈鑫看承天也觉得心烦,但承天没有安静坐下。他在雅间搜寻暗门不成,又跑到茶楼的其他地方晃荡,扫视着各种犄角旮旯和反常物件。也许,是指望发现一些其他类型的机关? 承天最终停在一个说书人面前。 一个稍微高出地面的台子,三面用栏杆围起来,背后的木墙上雕镂着传说中的彼岸花。说书人正讲着一出《王仙芝历险记》,讲的是一个搅动故国大唐风云的男人。 陈鑫看见,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喂,”陈鑫说,“别玩了,我有正事要你帮忙。” “你们每个人都有正事,”承天嘟嘴道,“我也有正事啊。” 说归说,但承天还是乖乖地往楼上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对地下室的几种猜想 “这就进入藏书楼了吗?”江左说。 江左不知道这个所谓阴楼的下面还有多大。但就负一楼而言,很小,而且没有书。 当然,还有楼梯往下走,但秋临没有带他下去。 “其实你们完全不需要带我进入藏书楼的。”江左两手叉腰,看着四下昏暗的灯火说道,“我们完全可以约在其他地方见面。” 毕竟藏书楼是个机密的地方。 秋临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是对你来说,也许不太一样。” 对于她的这个回答,江左想到很多种不同的解读方式。但江左并不是很想深入分析,便直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临说:“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江左说:“说实话,我最怕你告诉我,其实这是一个陷阱,其实这里不是藏书楼而是一个秘密实验室,其实你们跟某人是一伙的。带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让我侵染某种药物或毒物,借此控制我。” 秋临说:“既然这些你都想到了,为什么还跟我来?” 江左说:“我信任你丈夫。他是个正人君子。” 秋临说:“那我呢?” 江左说:“我跟你又不熟。” 秋临说:“既然跟我不熟,那你怎么知道我值得我丈夫信任?万一我是个绝世的大骗子,骗了一切人,包括我丈夫呢?” 尽管灯火暗淡,江左还是能看出秋临说这句话时眉眼间的意味。江左有些心虚地退了一步,斜着脸打量她。半天才说:“一点点风险,还是值得一冒的。再说了,假如我拒绝与你合作,你以为我就不会有危险吗?你以为我不远万里来到秣马营是为了什么?” 江左抬头环顾四周,好像就看到危险在他身边环绕着他似的。那是黑衣,是白衣,是不知名的匪帮,以及无数觊觎《丁家火器谱》的散兵游勇。谁都知道江左不远万里就是为了去秣马营,谁都在等他从秣马营里带出那本书或者是能找到那本书的藏宝图什么的。 有这么多目光的暗中注视,他岂敢为一点点风险而说出一句“我拒绝”?各路英雄要是知道,还不得把他剁了? 秋临笑道:“我欣赏你的坦诚。” 江左心想其实他也不算多么坦诚,可能只是侥幸知道对什么人必须坦诚而已。 墙边有一把装潢考究的椅子,以紫色雕绘巨蟒,颇有些人间王朝的龙椅的派头。秋临脚步轻点,转了一圈,刚好落座在那把椅子上。 江左本以为她只是累了,但细细一看,却越看越觉得秋临的气质和那把椅子很配,落座的姿势也像是熟能生巧了一样,好像那把椅子就该是秋临的一般。 “不管你信不信,”秋临说,“我就是现任的藏书楼主。” 江左并无太多惊讶,就势行了个礼,道:“拜见藏书楼主。” 承天跟陈鑫聊了一阵,就又下了楼,到茶楼外面的街道和附近的店面晃荡着。 这是陈鑫说的正事。他让承天帮忙找找姜尚客在哪个角落。 承天简单转了两圈,竟没发现姜尚客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他记得,姜尚客一直在等江左拿到《丁家火器谱》,还说等江左一拿到,就要对他下手。现在江左的找书之路正到最关键的关头,姜尚客怎么可能有一时一刻不在旁边盯着呢? 他一定在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他看见有人骑马,绕着更始茶楼一圈一圈地走。他看见对面的民房楼上也有人盯着茶楼。他看见有个听说书的茶客,似乎心不在焉。 但是没有看到姜尚客。 姜尚客没有来吗?不会吧!谁能拒绝这等秘籍的诱惑呢?仅仅是粗略观察,他就已经找到了不少为《丁家火器谱》而来的江湖豪杰。 假如承天不是凤鸣渊的弟子,说不定他也会为《丁家火器谱》的传闻而激动,会有意无意地跟着江左来到他这最后一站,就等着看江左能从秣马营里带出个什么玩意。要是江左真带出了《丁家火器谱》,只要那本书稍稍露出那么一个小角,保证会有不少人为之疯狂,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抢。 姜尚客怎么可以错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呢?这不符合他的行事规律嘛! 承天想到一件事情,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搓起了手,尽管身上并不冷。 如果姜尚客在这里,姜尚客会扮演杀手的角色,将一切抢夺《丁家火器谱》的人都消灭,最后只剩姜尚客自己。 但如果姜尚客不在,就必须要承天一个人来扮演杀手的角色了。承天的任务,正是手刃一切私自翻阅过《丁家火器谱》的派外人士啊! 我的天!这太恐怖了。要他怎样?要是抢书的人一多,场面一乱,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牵涉进来呢。 更坑的是,他还被要求在任务完成后撰写报告,描述被他手刃的每一个人的详细情况,以此证明他没有滥杀计划外的人。这种要求真是闻所未闻,承天觉得这是长老院刻意和他过不去。 承天从接到任务起就考虑了很久,觉得《丁家火器谱》露面的第一时间,他就必须在场。他不可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否则叫他上哪去找那么多可靠资料啊? 然而即便是这样,要完成这个任务也依然困难。也许,治本之策还是尽可能减少翻阅《丁家火器谱》的人数,最好干脆别让人有机会翻阅。 但这依然很难。 但是难也要做。 要不他怎么会早早地离开凤鸣渊,一路跟着江左呢? 他要在这本书露面的第一时间,就守在旁边。 承天心跳越来越快。江左都被带到地下室去了,今天会是《丁家火器谱》露面的第一时间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也许就是江左的最后一天了吧? 承天四下找了找,找到越来越多似有所图的江湖人士。 “但是,我只想找姜尚客啊!他到底在不在?”陈鑫无奈道。 承天低头不语。 “不应该呀”承天暗自思忖着,“姜尚客不是很不善于躲藏的吗?” 难道姜尚客真的没有来? 有人骑着马,从土黄色的长街远处走来,绕着更始茶楼兜圈子,逡巡而不进。 有人站在对面的高楼上,装作看风景,却有意无意地死盯着更始茶楼的方向。 有人一副寻常打扮,混在更始茶楼的茶客里,却不饮茶,只听说书人讲一段讲不完的传奇故事。 他们确实都是冲着《丁家火器谱》来的。 没有人知道《丁家火器谱》在何处。江湖上原本有传言说它在这里或者在那里,但那些传言最后都无疾而终。现在大家最大的希望就是江左,因为只有江左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他真的知道怎么能找到《丁家火器谱》一样。 不少人都恨不得撬开江左的嘴,问问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可是黑衣和白衣都没能做到,其他人哪敢轻举妄动? 所以大家都只能跟着他,从秣马营到更始茶楼。 不少人心里都在盘算着,假如真的杀了江左,拿到《丁家火器谱》,此后应该去什么地方避一避凤鸣渊的后续追杀。也有更厉害的,想的是能不能干脆不让别人认出夺走这本书的是谁,以便闷声发大财。 茶楼里,一位不知来自何方的道长掐指一算,忽然张大了嘴,颤抖着一只手,对身边人道:“不好!江左会不会是从地道跑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知是哪个傻子,听到这句话,一时慌了神,趴在窗户上向对面大喊道:“江左从地道跑了!” 道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最后的结论是…… 光线昏暗,空气安静。江左站在秋临的对面,轻轻倚靠在一堵墙上,眼睛盯着地板,尽管地板上并无东西。 时间仿佛静止了,江左和秋临都没有再说什么话。又因为没什么风景,所以干脆连动也懒得动。只有江左轻微的呼吸声,还在昭示着时间的流驶。 在他们头顶上的某处,一名茶楼伙计从地下拔起一根枯黄的芦苇。芦苇的根部缠着一根布条,布条上用炭块写着一句简单的命令。伙计左右看了看,往身上藏起布条,把那枝违和的芦苇又插了回去。 晚饭过后,茶楼的伙计突然少了好多。 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变化,都以为那些伙计是下班了。 一些冲着《丁家火器谱》而来的江湖游侠已经有些烦躁,渐渐开始相信江左可能真的是从地道逃走了。但终究又有些不甘心,嘴上骂骂咧咧的,脚上却不肯离开。到月上柳梢头了,茶楼里仍是人声鼎沸,与往常迥异。 人声鼎沸并不是气氛高涨,而主要是焦躁不安。 陈鑫就很焦躁。他已然耗尽了耐心,倚在栏杆前,面容枯槁。他想找的姜尚客还是没有出现,江左也没有消息。 陈鑫终于叫来承天,吩咐了几句话,他自己策马离开了更始茶楼。等待是没有意义的,他必须主动去寻找,去求索。哪怕他不知应该去何方寻觅。只要上路,就比坐等来得心安。 承天目送陈鑫远去,而后放飞了自我,直接在街拐角不起眼的地方练起了剑。 大家都有心理准备,都知道这一场等待会很漫长。 可是这一场等待,却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漫长。 在前些年,藏书楼的工作人员分为两种,一种是景家自己家族内部的人员,另一种是从外面雇来的人。前一种人的地位重要,而后一种人的数量为多。景家整个家族已经被灭门,就不必说了。而外面雇来的那些人才,则随着藏书楼的藏书一起,先是被转移到京城,后又被移交给秣马营。 现在他们都归秋临管。更始茶楼里有许多只见吃饭不见干活的伙计,其实就是藏书楼的工作人员。 今天,秋临通过一根芦苇传出的消息,命令他们出去打探《丁家火器谱》的下落。 如果放在从前的景家,日出时出门打探秘籍的下落,最多到日落时就能返回。也没有什么秘诀,就是靠人脉宽广而已。据说人在六度人脉之内可以认识世界上的一切人,而江湖圈子本来就不大,只要方法得当,只需向两三位朋友打探,基本就能确定一部秘籍的下落。秣马营业务还不够熟练,但一天一夜的时间,一般也就够了。 但仅仅是一天一夜,也远远超过了茶楼内外大部分不明真相者的心理预期。没到次日天黑,那些被承天监视着的江湖游侠就已经散去大半。离开的多是那些品级不高的游侠,他们本来就是抱着“万一被我捡漏了呢”的心态来的,来了本来也只能是以瞧热闹为主。随着耐心渐渐被时间消磨,自然也就摇着头离开了。 “人肯定已经跑了,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有人说。 “算了吧,《丁家火器谱》恐怕也没传说的那么神。”有人说。 “江左那小子就是溜我们玩儿呢,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上哪去找《丁家火器谱》。这不,挖了坑填不上,戏演砸了,不敢见人了。”有人说。 “就怕他们打起来,把地下室搞崩了,人都死在里面了,我们还在这里傻等。”有人说。 到次日深夜,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 但这些人,实际上也是最难缠的。 有一人一马,又开始绕着茶楼一圈一圈地转。 有人始终没有离开过对面的民宅。 有人好像特别喜欢现在这位说书人,听得没够。说书人心里也欢喜,迟迟不走。 也许他们是看出茶楼的状态与平常有异,料定事情还未结束,因此都始终死守在茶楼周边,不愿离去。 然而一天一夜之后,一切仍然没有结果。 三天三夜。 江左啃干粮啃了三天,累了就靠着墙休息,就这么非常粗糙地度过了三天。 “快要来不及了。人还没回来吗?”江左说。“再没消息,我要去找三月派帮忙了。” 秋临一听三月派的名字,便轻轻把头别了过去,对着一面墙解释说:“再耐心等等。藏书楼从不失误,虽然一再易主,但这个优秀品质没变。你们这次丢的书非同小可,线索又少,否则你也不会找到我们。相信我,再给点时间,只有我们能帮你找到这本书。” 江左说:“楼主的解释真是一本正经,倒是让爱开玩笑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秋临可不管江左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她也知道江左等得急了,毕竟他们都不是藏书楼的内部人员,谁有这样三天三夜地等过? 秋临变着法继续安抚道:“三天三夜是极限了。之前有一本秘籍,被人间王朝的皇帝压在枕头底下,你想想,那是怎样的深宫禁地?我们调查出来也只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能不能拿到是一回事,但调查是绝对不可能花太长时间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给你锁定一个具体的人,至少也能给你锁定一个很小的范围。无功而返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存在的。” 话是这么说,但秋临的脸上显然也写满了焦虑。可能是怕话说得太死,没一会儿她又补充道:“除非你运气真的太背,遇上了那种自身实际实力非常强悍c却又偏偏籍籍无名的江洋大盗。可是论当今江湖,这种人你觉得有吗?” 江左就笑笑,不说话。 “真的是他吗?”陈鑫骑在马上,对着茫茫夜色自言自语道。 承天趴在茶楼的桌上,同样是自言自语道:“他的嫌疑确实很大。但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可是我能拿他怎么样呢?”陈鑫说,“三天了,他还是音讯全无。如果他不主动现身,我甚至没有办法找到他。” “其实,如果你和江左联手,再加上我,也许还能有和他谈判的余地。”承天说。 “可惜,我不能和江左合作,这是原则。”陈鑫摇摇头道。 找书不是陈鑫的目的。陈鑫的目的是尽快把《丁家火器谱》的事情搞定,然后和江左再来比试一场。对陈鑫来说,书找不找得到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必须胜过江左。 所以就算是放弃寻找《丁家火器谱》,他也不可能与江左合作。 “如果还有机会看见江左,我会劝他放弃任务。他对付不了姜尚客。”陈鑫说。 也许对江左来说,这是一个注定不能完成的任务吧。 沉沉夜幕里,有一个不起眼的茶楼伙计,抱着一箱新买的杂货进了茶楼。他可能是累了,显得非常没精打采。随手把木箱往地上一扔,话也不和别人说一句,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径自走进了临河的那个雅间。 随手把门一甩,就把因他而起的喧嚣声关在了门外。 神烦。 伙计深吸一口气,对一面墙使劲一推,竟把那整面墙往后推开了一步远。他一边吃力地顶着那面随时要复归原位的墙,一边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秋临微怒的声音传来,对他们这种没地位的伙计却好像死刑判决一样可怕。伙计慌忙跪了下来,有些结巴地解释道:“都都查过了,但是但是《丁家火器谱》这本书,似乎似乎嗯总之,情况有些特殊。 “因为某些原因,受关注的个人习武者可以全部排除,确定都没有这本书。第一类小微门派因为都派出了代表来跟踪江左,所以也容易确定没有这本书。第二类小微门派” 秋临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直接概括结论吧。是不是连一个精确范围都没法锁定,让我们藏书楼蒙羞了?”秋临的脸色映着微微烛火,显得非常不好看。 “不是嗯恰恰相反。我们锁定了一个非常精确的范围。”伙计抬起头,弱弱地略带哭腔地回答道,“这个范围是零!您敢相信么?我们有理由认为,《丁家火器谱》的原本,不在任何一个人手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如果你能活下来 秋临听到伙计的汇报,自然要训斥他们办事不力。她一边慢慢迈步过去,一边考虑着该如何处罚。江左抢先一步,扶起地上跪着的伙计,丝毫不严肃地劝道:“罢了,说不定就是被哪个长老不小心掉到了荒郊野外的地方,也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注意,当然也就不在任何人手上。你说是不是?” 伙计还能说什么,只能疯狂点头。 江左说:“一本书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嘛。楼主和薛管事帮我们寻找这本书的下落,本质上是为了调查丁仪一案。《丁家火器谱》找不到,本身也是很有用的一条线索。你说是不是?” 伙计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往死里称赞江左说得有道理。 “这样吧,”江左说,“你就帮我写一份帛书,把你们得出的这个结论写下来,交给我。这样我回去跟长老院也好有个交代。” “写!这就写!”伙计一闪身就钻到楼下去找布帛和炭块,没一会儿就把江左要的帛书拿了过来。 江左接过帛书,行了个礼,感谢秋临的帮助。他深吸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着出口,说:“那我就走了。” 秋临抬头看着天花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江左刚迈出的一步又收了回来。 在秣马营的总部,有一人冲入薛管事的营帐。薛管事有些不悦,道:“你们怎么总改不了这个坏习惯?说了多少次了,有事,要先禀报你的直属上级,别什么事都捅到我这。免得好像整个秣马营唯我独尊似的,在司命大人那里影响不好。” 来报者单膝跪在地上,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但是这个消息只有你感兴趣啊” “罢了。关于什么的消息?”薛管事问。 来报者说:“江左。” 薛管事皱了皱眉。 “书给他找到了?”薛管事当即关切道。 “嗯” “给就给了吧,”薛管事说,“算是我们给他的人情。有他在,凤鸣渊对我们的潜在威胁会小很多,这个人我们得拉拢。这次出任务,弟兄们有伤亡吗?报上来,我会安排抚恤。” “嗯” “怎么,还有问题?”薛管事问道。 “是,”来报者说,“《丁家火器谱》我们没有找到。但江左好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要了一份帛书就走了。” 薛管事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缓了缓,又安安稳稳的坐下。他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好像想通什么,笑了起来。 “好吧,原来是这样。”他说。“想到这一招,也是够厉害的。” 又说:“枉我自以为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原来我还是猜错了。” 三天三夜的时间过去,此时自然又到深夜。茶楼里灯火阑珊。茶楼里的伙计——那些真正的伙计——都已经有些倦怠。前两日他们还特地留下来,加班加点招待这些各有来头的贵客。而到了今日,干脆把杯盘一收,五盏油灯吹灭了四盏,留下几句:“不好意思打烊了您嘞,您要愿意歇着就歇着,咱哥儿几个可得先走了。” 今日,茶楼里也只剩两位客人而已。一个是承天,另一个在百无聊赖地听说书人讲故事。 奇的是说书人还不走,仿佛是酒逢知己话投机,想把一辈子的故事都给那位茶客讲完一样。 忽有一阵马蹄声停在茶楼门口。 “他们已经打烊了。”承天随口提醒道。 “整整三天三夜了,”骑马的人自顾自地说,“该有个了结了。再不了结,恐怕只能是我们猜错了。” 听书的茶客悠然道:“再不了结,你的马怕是也撑不住了。” 骑马的人下了马,迈进了茶楼的门槛。 也许是因为听到这段对话,对面的民宅里忽然有人捶了一下窗框。 “该死!”对面的人低声抱怨道,“还真叫那老道士说中了,江左肯定是从地道跑了!” 听书的茶客同样低声地说道:“既然他跑了,女侠不如就早点回家睡觉吧。夜深了,女孩子一个人走不安全。” 骑马来的人笑道:“知道不安全,还劝她一个人走吗?” 又对对面说:“依我看,女侠不如今晚就呆在我身边,哪也别去了,明天一早再走吧。”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们可以合作。万一今晚还能等来一个结果,我们可以抢了那本秘籍,再联手干掉这个没有文化的家伙,我们共享那本秘籍。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承天趴在桌子上,非常不开心地想,自己好像被无视了。 对面的女侠不羞不怒,开门往茶楼走了过来。 “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动手,先决出个胜负?为什么一定要等江左出来?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江左身边还有一个陈鑫?万一陈鑫也掐着时间回到茶楼,我们这么多人打起来,岂不是手忙脚乱的,很不优雅啊。”对面来的女侠说道。 说书人咳嗽了一声。 听书的茶客说:“那江左要是跑了,我们在这里瞎打一架,岂不是很亏,也很没面子的。” 对面来的女侠说:“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这么打过。” 骑马来的人说:“我想我们都应该把体力留给最重要的对手。” 这个意见得到了在场的人的一致赞同,但不包括承天和说书人。 下一刻,连承天在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听书的茶客。 三天三夜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已经过了,江左没有准时离开藏书楼。因为在他要走的时候,他听见秋临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来秣马营,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一份帛书,是吗?”她说。 江左微微一笑。 秋临说:“你刚才随口提到三月派,我心里就一直念念不忘。藏书楼的长处在于夺取秘籍和保管秘籍,而不是寻找秘籍。你知道,正常的秘籍哪里需要这么费劲地去寻找?抢就是了。像你这次的搜寻情报这种事,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三月派或许能比我们做得更好。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选择了求助于我们,而不是三月派?” 江左微笑着回过头来,道:“我说过了,来找秣马营帮忙,是因为丁仪。”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秋临说。 江左就看着她的眼睛。然而不等江左说话,秋临自己先接道:“我认为是这样:其实你根本就不想知道秘籍在哪里,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我们会得出什么结果。你想要的,仅仅是这样一份帛书,方便向别人证明你所言非虚而已。而帛书这种显山露水的证据,三月派是绝不可能给你的。” 江左保持这个微笑,沉默了三秒,终于点头,说:“很对,你很聪明。但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你们的暗道我也会一直保密。我对我所知的一切秘密负责。” 秋临微微低头,叹道:“你也很聪明。如果你能活下来,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活下来?”江左暗自品味道,“有意思。” 他没觉得秋临说这话是暗示想要杀他。秋临没必要这么麻烦。 他觉得秋临是看出他现在身处险境。 如果他拿着《丁家火器谱》的原本出现在公众面前,那固然是危险,因为大家都会去争抢。而如果他拿不出《丁家火器谱》,那也并不意味着安全。 因为最危险的不是来抢夺《丁家火器谱》的那些人,而是弄丢《丁家火器谱》,为他布下这个局的人。 “对了,楼主,”江左突然插入了一个无关的话题,“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没有哪位武道宗师,是以擅长模仿对手的招式出名的?” “怎么,你怀疑他和此事有关?”秋临说。 “不是,我想找他抱抱大腿。要是能请他帮我,也许我还能活下去,像你说的那样。”江左说。 “可是,那个人已经归隐很久了。”秋临怅然道。 “那我就真的危险了。”江左说。 秋临转身下了楼梯,消失在江左的视线里。伙计为江左顶开那扇暗门。 于是,先是一个伙计,然后是江左,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地c堂而皇之地从临河的雅间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不许走 江左一出现,说书人的故事骤然中断。听书的人早已倒在血泊里,即便是这也不曾让他的故事中断,但现在,他的故事却为了江左而中断。 承天刚才还趴在桌上,怕自己显得太激动,因此仍然趴在桌上,但身上却暗自绷紧了弦。 一个骑马来的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一个刚从对面过来的女侠,组成了一对临时的雌雄双煞,他们就是准备要抢夺《丁家火器谱》的最后的两个人。人少未必就好对付,因为他们是熬到最后的那两个人。 剑拔弩张,千钧一发。 “晚上好。”江左打招呼道。 骑马来的男人一脸狞笑,对面过来的女侠一脸高冷,一左一右向江左冲了过来。 骑马来的男人用剑,女侠也用剑。 江左当然也用剑。 “斩江剑法。”承天认真看着,在旁边说道。 江左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男的。江左没见过这种剑法,但是觉得气势非常形象。 斩江剑法属于江湖秘技之一,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名门大派,而是流传在极少数行踪诡秘的高人中间。这类武功通常很难系统传授,大部分是靠自行领悟。能遇到用这种武功的人,说来也算是有缘。 江左硬扛了他一招,没有还手,只是观察着他的一招一式。 “水月剑法。”承天又说。 这次当然是说那个女侠。这应该是某个小门派的压箱底功夫,别说江左没听过,承天也是观察了好久才认出来。 小门派的武功并不能就一味地嗤之以鼻。需知小门派之所以发展不大c无人理睬,很多时候可能并非是武功低人一等,而是武功体系不完整,或者配套机构不完整,或者管理不善等等种种原因。 江左同样硬扛了她一招——但不是为了观察她的招式,而仅仅是谨慎地不想祭出江左剑法而已。 没过几招,江左已经退到他刚才出来的那扇门边。一男一女都有些得意,准备来个一招制敌。 “小心别把秘籍捅穿了。”男的说道。 女的没有回答,让他有些尴尬。 江左疑惑承天怎么没有出手相助,发现承天正盯着说书人看。说书人不说书了,警惕地对承天侧目而视。 “别看我啊,”承天说,“你又不是不行。” 不是对说书人说的,而是对江左说的。 斩江剑法和水月剑法,一定就胜得过江左剑法吗?不试一试,你又怎么知道? 江左说:“但也不是很行啊。” “傲娇。”承天说。 眼看着两把剑就要洞穿自己的身体,江左终于慎之又慎地使出江左剑法中的一招“陌上”。两道已经袭来的剑锋不得不各自变招,霎时间三把剑形成鼎足之势。 “你也不知道让着我一点!”女侠对那男的说。 “你倒是想得美。”骑马来的男子答道。 他们不谈江左的剑法,却互相斗起了嘴。 所谓鼎足之势,就是说这一男一女彼此其实也不团结得很。否则的话,江左应该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真是很不优雅。”女侠哼了一声。 却听江左点头道:“我赞同这位女侠的意见。依我看,不如” 那女侠侧耳倾听,男的却摆着防御架势,以防江左突然攻击。 “打就不要打了。”江左说,“我悄悄把秘籍给你们看一眼,但是说好,看完就要还我,我好回去交差。你们能记住多少算多少,记不住我可不负责!还有,不许告诉别人啊!” 女侠冷笑一声,对江左多了几分鄙夷,但并没有拒绝江左的提议。骑马来的男子皱眉思考着,满脸不信任地打量着江左,但也没有立即拒绝江左的提议。 承天却不淡定了。“江左!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承天说。 江左没有理他。 “我会告诉长老院的!”承天说。 江左还是没有理他。 “既然两位不说,我就当是默认了。”江左说着,就伸手往怀里摸索着什么。 “不要!”承天终于放过那个说书人,拔剑扑过来。 承天的剑,止于那两人的咽喉之前。男的用两指夹住剑尖,再用拇指一按,手臂轻轻向前推去,像是要把这一剑的指向强行掰弯。承天用了很大的力,才勉强握住自己的剑,没被他把剑夺走。 而那位女侠的注意力,则完全在江左掏出的一张帛书上。 “这就是《丁家火器谱》?”她疑惑道,伸手去拿。 承天也很疑惑,手上不禁撤了三分力道,试图把剑收回。承天虽然没有读过《丁家火器谱》,但至少知道那是一本线装书,而不是帛书。 江左又在玩什么花样? 骑马来的男子大喝一声,用力将承天推开。承天就势收手,努力站稳,但还是撞到了说书人面前的栏杆上,还不小心踢翻了一把椅子。他回头看了看说书人,说书人也在看着他。 骑马来的男子正要乘胜追击,忽听得女侠的剑自由落体,掉在地上。地面比较结实,剑落地的声音并不清脆,而是非常沉闷。 像此时的气氛一样沉闷。 江左仍然拿剑做着防守的姿势,女侠一手拿着帛书,一边挑起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江左。骑马来的男子剑锋指向承天,却侧过头用余光看着女侠。 承天面对着那个拿剑指着他的男人,却向后仰着头,看着台子上的说书人。 “王仙芝好不容易杀到城门下,却看见城门已经提前关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那一扇大铁门,成了横在他和终点之间的一道天堑”说书人又开一剑始了那个漫长的故事。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三更早过,四更未足。 更夫吆喝道:“平安无事嘞!” 骑马而来的人,终究又是骑马而去,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他的眼中也谈不上有多失望,但疲惫是少不了的。三天三夜没有睡个踏实觉,本来也没有觉得累。但骑上马要离去的时候,却觉得很累。 他原本自信有八成把握做到战而不败,结果却连战的权力都没有了。 没有书,还打什么打?打江左出气吗?这不好玩。 倒是那位女侠还赖在茶楼里。她说:“不行,你必须把前因后果都给我解释清楚才行!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走。” 承天说:“江左啊,你就解释一下嘛,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左说:“那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对那个说书人那么感兴趣?” 承天一脸为难的样子,往那边看了看,没敢说。 江左说:“你不说,那我也不说。” 江左做了两个深呼吸,调了调气息。说:“时候不早了,我还赶着逃命呢。我们走吧。” 女侠一剑拦住江左的去路。 江左笑道:“我刚刚现学了斩江剑法的一点皮毛,自己觉得可能有点走样,比不上刚才骑马离开的那人。但和你对打,或许还有些看头。女侠要不要试一试?” 女侠既不同意也不反对,既不主动出击,也不让步退却。 江左把手往女侠的剑上伸去,小心地轻轻夹住剑尖,轻轻往旁边挪开。 “女侠小心,别让我生出误会。”江左说。 不进攻,本身不就是退却吗? 江左于是信步走出门外 ——哪有这么简单? 江左刚走到门前,忽然一道铁幕落下,吓得江左慌忙退了一步。整座茶楼,顿时成了一座监牢。 承天往说书人那里看去。他听见说书人说:“王仙芝立在那紧闭的城门前,道:‘黄巢不来,我就不走。’” 承天对江左说:“他大概是想让你等一个人。” 是不是上次简介改得不太好,看大家都不收藏了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你的结果可信吗 “这都能被你找到吗?你比江左还是厉害一点。”姜尚客从尚未解冻的河面上走来,看似走得不疾不徐,却转眼就到了近前,仿佛是被河水冲来的一顶斗笠。 陈鑫拉了拉缰绳,座下的马发出一声嘶鸣。陈鑫说:“阁下甘愿主动现身,也不想让我找到你藏身的地方,可见那个地方对你真的很重要。” 姜尚客笑道:“当然。每个人都有秘密。”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已经在唤醒全身的肌肉,准备好接下来的一切动作了。 “我没有秘密。我不需要。”陈鑫说。他的语气从淡然逐渐过渡到咬牙切齿,表明他在做好防守的心理准备。 忽然有一缕金色的鱼线,带着鱼钩,向陈鑫打来。 “如此急于除掉我,只能说明书真的在你身上!”陈鑫一边出剑抵挡,一边喊道。 姜尚客于是停下了攻击,若有所思。 “你怀疑书在我身上?”姜尚客微笑着皱眉道。“有意思,有意思。” 是真的有意思,并不是嘲笑陈鑫。 “那你想怎样?”姜尚客说。 江左对着牢牢闭锁的大门,暗自摇头,道:“我真的赶时间逃命,能不能不要玩这种游戏啊?”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思来想去,江左把目光转向那位女侠。女侠感受到江左的目光,身上顿时有些不自然。 “女侠,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找《丁家火器谱》?”江左说。 女侠看着江左,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还在犹豫不决。但我手上真的没有《丁家火器谱》,你去找那个人,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万一我得到的结果是错的,而他才是对的呢?”江左说。 女侠显然有一点心动了。 “我告诉你他可能经过哪几条路,然后我帮你出去。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江左说。 江左在承天耳边说了几句。承天点了点头,走到说书人面前。 “能不能放了那个女侠?想玩什么,江左可以陪你玩。如果你实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玩。”承天说。 江左主动往里面走了走,而让女侠站在茶楼门口,表示自己不会趁女侠出门的时候偷溜走。 “看远处响起铁蹄阵阵,竟是大唐的军队”说书人说。 承天等不及了,一个翻身上了说书台,准备要闯到说书人身后。说书人出手阻拦,嘴里仍是不停:“只见他,跨上战马,端起长枪,一声大喝” 承天没有拔剑,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徒手过招了几个回合,说书人顺着承天的眼神看去,竟不由地有些紧张,虽然数九寒天还没过去,额上却流下了汗。 说书人身后有一面木墙,上面栩栩如生地雕镂着传说中的彼岸花。承天正是看着那里。 那朵花实在是雕得太炫酷了。把它放在一个说书人身后,许多听众目光都放在那朵花上,而不去看说书人了。这是反常,而反常的东西往往就是机关所在。 说书人突然定住,双手卡着承天的手腕,却不动。他说:“大唐的铁蹄将王仙芝逼到了角落,都以为得胜在望。忽听主帅喊道:‘大家退后!’” “什么毛病?”江左边看边说。 承天知道说书人的意思,松手,退后。 说书人一拍抚尺,茶楼门口那道铁幕随即卷起一道窄缝。女侠身手矫捷,一闪身,便从那道窄缝里滚了出去。 “你是不想让承天看透你的机关?”江左耸耸肩,道,“我觉得其实没这个必要,毕竟我自认为已经把你的机关看透了。” 不过女侠已经出去了。她说:“不陪你们玩了,老娘要回家睡觉!” 一道冷艳的身影倏然远去,天地间重归于安静。只有说书人说书的声音。 承天回到江左旁边,问道:“你真的相信她?” 江左摇摇头。 “无所谓。我还有的是办法。”江左说。 陈鑫和姜尚客沿着河边并肩走来,一路上谈笑风生,维持着表面上的朋友关系。 “不打不相识嘛,哈哈哈。”陈鑫说。 “有意思。”姜尚客说。 就是这样走着走着,迎面忽然来了一位平淡无奇的女侠。 “听说秘籍在你手里?”女侠说。 陈鑫不禁勒紧缰绳,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思考后,陈鑫回过神来,得意的笑声逐渐失去控制。他仰天大笑道:“所以说江左没有拿到秘籍?比我预想的还要不堪嘛!” 随后就指着身边那位刚才还称兄道弟的朋友,说:“秘籍在他身上,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姜尚客冷笑着叹了一口气。 女侠说:“江左想见到你。” 又向姜尚客一抱拳,道:“前辈,承让了。” 女侠拔剑向姜尚客冲了过去。陈鑫对他说了句:“前辈后会有期!” 陈鑫便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陈鑫赶回更始茶楼的时候,更夫刚敲过四更,说:“天寒地冻,天寒地冻啊” 茶楼被一道铁幕锁闭。隔着窗子,大概判断里面只有江左和承天,还有一位说书人。 “怎么,没有拿到《丁家火器谱》?”陈鑫得意道。 “难道你拿到了不成?”江左说。 陈鑫一愣,好像确实也没有。 江左把那份帛书拿给陈鑫看,只见陈鑫的脸色逐渐凝重,欲语还迟。半晌,陈鑫合上帛书,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左耸耸肩,道:“反正你是不会承认你输的。” “谁说我输了!你凭什么说你给出的结论就是对的?”陈鑫怒道。 “你还不愿意承认吗?无所谓,姜尚客自然会证明给你看。演戏演够了,他现在也该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下次和他见面你就会知道,所谓《丁家火器谱》丢失,这件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是我先找到的答案,所以是我赢了,你会知道的。”江左说。 “可是为什么!长老院有什么必要杜撰这件事?布这个局有什么意义?姜尚客为什么会和这个局牵扯到一起?”陈鑫抓着窗棂,很不淡定地说道。 江左说:“这一题超纲了,下次赌约再说吧。” 陈鑫暗自握紧了拳头。要不是隔着这座牢笼,他现在真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江左打一顿。 管他什么门派大局!管他什么趁人之危!他就是要和江左比一场!痛快的! 但最后还是颓然靠在墙上,任由身体慢慢滑了下来。 江左不跟他纠结秘籍的问题,靠在窗棂上,小声说:“陈执事,你输了这次的赌局,帮我做件小事不过分吧?放心,虽然对我好处大一些,但对你也是有利的。” 江左回头看向说书人,说书人的故事随即中断。 “避开这个人,想办法捞我出去。”江左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他在等一个人 陈鑫盯着说书人看了一会儿,面色有些警惕。 “那人是谁?”陈鑫说。 江左如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承天说,他应该是在等姜尚客。” 即便是陈鑫,也觉察出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更始茶楼的说书人,不该是秣马营的人吗?秣马营怎么会跟姜尚客牵扯到一起?”陈鑫说。 江左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跟秣马营的人说了什么?” 陈鑫作恍然大悟状,道:“对了,我确实一直在问姜尚客的事!是不是” 但话没说完,仔细一想,陈鑫仍是觉得很不对劲。 江左若有所思。 “我这么说吧:是谁要把我关在这里呢?难道是薛管事?或者秋临?还是连面都没露的司命大人?”江左说。 江左轻轻摇头。“如果说有什么人想困住我,除了姜尚客,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人。”江左说,“现在我身上的这个局,只和姜尚客有关。” 陈鑫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江左对陈鑫道:“你这两天一直在调查姜尚客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啊?——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陈鑫面露不悦,但还是回答道:“如你所期望的那样,最终还是没有收获。我甚至找到了姜尚客的行迹,但他宁愿主动现身,也不肯让我追踪到他藏身的地方。我所有的发现都指向一个事实——姜尚客的身上是藏着秘密的。仅此而已。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发现,只不过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实罢了。对于秘密本身,我还是一无所知。” 江左说:“竭力隐藏,恰恰说明来头不小。” 陈鑫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但我真的相信他和《丁家火器谱》的事有关。哪怕是在看到你的帛书之后,我也依然这么认为。” 忽有一个想法划过江左的脑海。 也许,说书人是猜出了姜尚客的真实身份,并且害怕那个身份? “嗨,回头再想吧。”江左低声说,“当务之急是先把我捞出去啊!” “这”陈鑫面露难色。 陈鑫说:“别说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就算我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姜尚客摆脱那个女侠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当他赶到更始茶楼时,茶楼里只有承天一个人。 茶楼门口的铁幕早已被收了起来;二楼的阳台破了个大洞,似乎是从下往上被人硬生生捅穿,然后慢慢掰开的。 “你在找谁啊?”承天喊道。 这自然是明知故问。 姜尚客问道:“江左呢?” 承天说:“这么多天了,人肯定早跑了啊!” 姜尚客当然知道承天这话是随口瞎说的,嘴上却不好反驳。在明面上,他这些天一直不在江左身边,应该对江左的行迹一无所知,也不可能知道茶楼曾被锁闭的事情。 姜尚客又问:“那陈鑫呢?他没有回来吗?” 承天说:“来过,又走了,可能现在跟江左在一起吧。” 事实上,陈鑫不但跟江左在一起,而且正是他帮助江左逃了出去。江左承诺只要甩脱姜尚客就立刻跟陈鑫比武,了却他一桩心事。 姜尚客又说:“那其他人呢?” 承天不悦。道:“你在问其他人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好吧。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姜尚客说。 承天说:“为了等你啊。” 姜尚客说:“我还真是感动呢。”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承天说,“江左跟我说《丁家火器谱》不可能在你手上,但陈鑫又信誓旦旦地说你肯定跟《丁家火器谱》的事逃不了干系。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唯一的有嫌疑的人。所以我就想问,就算《丁家火器谱》暂时不在你手上,但你之前到底看没看过《丁家火器谱》啊?” “看过又怎样,没看过又怎样?”姜尚客说。 承天说:“要是没看过,我就安心回去睡觉了;要是看过,我就要杀了你,还要写一份报告说明我为什么会杀你。” 姜尚客笑道:“就凭你?” 接下来,承天和姜尚客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承天撅起嘴,趴到桌上,道:“你以为我想啊。” “有意思。”姜尚客说,“很多事情,其实我也不想。” 姜尚客不能说是养成了一个新的口头禅,主要是真的觉得有意思。他自己布的局正到紧要处,看局中之人当然是做什么都有意思。 姜尚客说:“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骗你呢?” 承天叹道:“唉。所以我就得一直跟着你,直到找到证据证明你没有骗我啊。——话说回来,没几天就是新年了,凤鸣渊的大考推迟了一次,现在又要提上日程了。我一边调查你,一边还得顾上帮大姐分忧准备大考,可以说是非常忙不过来了。不过,还好我们赶路的方向是一致的。” “哦?”姜尚客的笑容里散发出冷意。 承天顿时站起来,退后了一步,道:“你你别说你本来不知道江左要回凤鸣渊啊” 姜尚客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 “只是逗逗你。谁让你要杀我呢。”姜尚客说完,当即策马,朝凤鸣渊的方向跑去。承天拍了拍胸口,也追了上去。 五更将近了。偌大的更始茶楼,现在终于是空无一人了——当然了,地下室不算。 说书人出弓刀郡往北跑,才跑出二里路,忽有一箭钉在身前。他赶忙刹住,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而又有一把刀插在他身前的地上。 “薛管事,楼主,你们”直到这时,说书人还是一脸无辜似的。 秋临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身侧,昂起头,眼光向下瞟着他。这显得她的身材分外高挑。 “我知道他要面对很多危险,但没想到你也是他的危险。你到底听谁的命令?我是不是对你们景家培养的人才太仁慈了?”秋临说。 薛管事道:“你胆子还真是大。秋临就在地下呆着,总部也离茶楼不远,我们的眼线可以说满城都是。就这样你还敢私自放下机关?!” 两人态度一冷一烈,本以为能镇住眼前的小人物。岂料说书人面不改色,指点道:“两位主管甩得一手好锅。” 薛管事和秋临都被他这话弄得十分愤怒,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说书人冷笑道:“要是得手了,功劳是属于整个秣马营的;可现在失手了,过错就全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两位还可以在江左面前唱红脸。罢了罢了,谁让我只是个龙套呢。只是此时此地又没有外人,你们何必还要做戏,不觉得累吗?” 听到说书人这么理直气壮的回应,薛管事和秋临各自一惊,不禁对视了一眼,都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给你下的命令?”薛管事拿刀逼问道。 说书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薛管事。 “如果你见到他,你也会像我这样做的。这个人,你们惹不起。”说书人道。 “他是谁?!”薛管事怒吼道。 没等到回答(当然了,说书人似乎也并不准备回答),忽有一箭穿透说书人的心脏。 “别在他的说辞里陷得太深。”秋临看着薛管事,淡淡地说,“别动气,别失去理智。你累了,多休息休息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向开始的地方逃亡 江左和陈鑫一人一骑,从弓刀郡向京城而去。相对来说,这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路线太常规,容易被姜尚客追到。 江左喘着粗气,并且为此感到有些不安。 逃亡固然要讲究快,但又不仅是快。好比草原上的羚羊逃避狮子的追捕,走直线固然很快,但再怎么快也快不过狮子。曲线,只有曲线才有可能争得一线生机。 陈鑫极不耐烦地稍一加速,立刻就超过了江左。他对江左喊道:“你就不能快点儿?是你在逃命还是我在逃命啊?” 江左应道:“你得看到我的进步啊。原先我可是以骑马慢而著名的,现在能有这速度,已经谢天谢地了。” 陈鑫说:“你这个样子,走不到京城就要被姜尚客追上了。” 江左闻言,当即勒马。那马一紧张,扬起前蹄,差点把江左掀翻下来。 “怎么,你不跑了?”陈鑫说。 “既然再努力也跑不到京城,那就不跑了算了。”江左说。 陈鑫说:“想死可以,先跟我比一场。” 江左说:“以后传出去,让人知道你为了跟我比试而害我丢了性命,还不得用口水把你淹死啊?” “你唉!”陈鑫叹道。 江左下马,站在一座丘陵上的空阔处,静静欣赏朝阳徐徐升起。陈鑫自己靠在一块石头上喝闷水。 “太美了。”江左说。 陈鑫白了他一眼。 “我在故乡和凤鸣渊都不曾见过这么好看的日出。”江左说。 陈鑫差点想呛他说,凤鸣渊是个山谷,怎么可能看到日出?但想了想觉得有些无聊,就没有说出来。 “其实,江湖那么大,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凤鸣渊呢?有很多地方的日出,都比凤鸣渊要好看。”陈鑫最后说道。 江左说:“把家安在了那儿,当然就要回去。” 陈鑫冷笑,道:“江湖儿女,从来四海为家。何况你孤身一人,没有父母妻儿,何处是家?” 江左说:“好吧,因为还有未了的心事。” “你是说诗微?”陈鑫试探着问道。 江左白了他一眼,但也并没有否认。 陈鑫说:“记住,诗微是我的。你可以说你的未了的心事是丁仪c鸢尾,或者嗯,感觉怎么都是些长者啊?话说,你牵挂的到底是谁啊?” 江左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 “你又不让我说苏诗微。”江左故意说。 陈鑫张口欲言,却最终放弃了斗嘴,叹道:“算了,换个开心的话题吧。” 于是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休息了好一会儿,江左说:“我忽然不想去京城了。我想拐个弯,去找一个人。” 陈鑫点头,道:“以你的速度,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摆脱姜尚客了。不过,你确定不会拖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瞎说什么呢!”江左说,“我去找一个隐者,一个很厉害的隐者。我还不认识他,不知道他肯不肯见我,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也许我能说服他见我一面。” “你是想临死抱佛脚,跟他学点什么功夫吗?”陈鑫说。 “嗯,对呀。”江左点头道。“怕不怕?虽然学了是为了对付姜尚客,但很快也会用来对付你哦!” “怕?怕我就不叫陈鑫!”陈鑫说,“我在京城等你。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等你学成你想学的东西,也许我也已经变得更厉害了。” “好,我等着那一天。”江左说。 于是江左往东,陈鑫往南,两人就此分开。 一支羽箭划破长空,落在了溪谷另一头的山坡上。有人策马而来,拾起那支羽箭,从山坡跑出一段路,往悬崖的那头再次将羽箭射出。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有一人在准备捡起羽箭时,却被陈鑫抢了先。 那人有点慌,大喊一句:“找死啊!”就要拔剑相向。然而仔细一看捡起羽箭的人的容貌,便又不禁半跪在地,道:“陈执事,你怎么在这?” 陈鑫自顾自地拆下羽箭上的书信,阅读起来。 羽箭是凤鸣渊在地势复杂地区的一种传信方式。多山丘或沟壑之地,对面相见的地方却往往要绕很远的路才能抵达,这时候射一箭过去,就会比较方便。 这种方法看起轻巧,但必须做到整条线路上都有人在准时等候,因此要真正运作起来,成本非常高,前提条件也非常苛刻,还需要提前做些准备,十分复杂。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消息,一般不会采取这种形式传信。 “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在黑衣白衣闯入凤鸣渊的时候见过一次羽箭传信。”陈鑫说。 到底今天是什么事情? “黑衣柳霜瑗c白衣玄二,与姜尚客会合后分别。”信上写道。 落款是承天。 “给江左的?”陈鑫惊讶道。 他都不知道江左能不能截下这封信,却还是要传信?这个信息有这么重要吗? 柳霜瑗的名字,陈鑫仅仅是听过,好像在黑衣内部也不算非常厉害的,比起同辈的凌白日也还差半截。至于玄二,恕陈鑫孤陋寡闻,听都没听过。 陈鑫把信纸折了折,塞进衣服里,上马继续往京城赶去。 总不可能让他为这点事情回头去找江左吧? 但不到半日,陈鑫再次看见这飞箭传信的一幕。看来承天还真是不心疼资源,什么小事都要用最豪华的途径禀报一番。 陈鑫又是策马紧跑两步,喊道:“把信留下!” 传信的人正要发怒,看见陈鑫,便泄气道:“执事,是你啊。” 陈鑫没有理他,抢过羽箭一看,只见信上写的更加鸡毛蒜皮了:“行脚帮周管事c三月派紫衣无名氏,与姜尚客会合后分别。” 同样是两个人见姜尚客,但他们门派的排名又比黑衣白衣要靠后些。行脚帮周管事不过是区区一个黄沙郡的管事,而三月派紫衣无名氏连承天都认不出来,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高级别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就算再来十个八个,他陈鑫又有何惧?江左应该也不惧吧? 陈鑫本来已经拿着信走人了,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传信之人说:“等到下个时间点,反传信过去,就说这种消息就不要浪费我凤鸣渊的人力物力了。” 传信人稍稍迟疑,但也只好点头称是。 陈鑫本来要走,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哪不对劲,但显然是很不对劲的。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只好又折返回来。 “嗯那个刚才那句话,还是不传了吧。给他一点面子,他应该知道分寸的。”陈鑫说。 传信人愉快地领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寻隐者不遇 地图上画的道路有粗有细。最粗的就是从京城经过舞阳和花州,再一直往南去的那条平坦官道;细一点的有大小城市之间的连接线;更细的有村镇之间的土路。比土路还要细的是京城往西北去的路,而比那条路还要细的,就是江左现在走的这条路。 倒不是说路不好走。只是走的人少,一路没有村镇和驿站,是实实在在的荒原野地。 江左马蹄所向之处,沟壑渐浅,积雪渐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的黄沙,夹杂着残雪,把地平线都蒙上了一片雾黄。 江左趴在马背上,指点着地图,努力寻找着一个非常生僻的地点,一座山。 西北境景色单调。一路上除了土还是土,黄黄的一片,偶尔有一两块白白嫩嫩的石头就已经算是绝美的景色。植物虽然不是没有,但现在是冬天,就算偶尔有些草根树干,也都是萎靡不振,显不出生机。再刮个风,起个沙,其实并没有诗词里所谓的什么豪情壮志,只是觉得非常枯燥。 就在这样枯燥的重复之中,忽然前方有一座高山刺破了地平线,随着江左的前进而茁壮生长起来。山中不但可见流动的清泉,还可见到不少耐寒的常绿乔木,让江左心头不由一震。 “好漂亮啊。她说的就是这座山?”江左自言自语道。 那个“她”,说的是秋临。江左特地问过她,当今世上是否有哪位武道宗师是以学习对方招式见长的。秋临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这座山,和山中的隐者。 “就是这座山了吧,地图上也是这么画的。”江左自问自答说。 山名“画春山”。山中有隐者,名为华中仁。“华”字读第四声,所以是“画中人”的意思,大概也不是个真名。估计就像某些时代的作家只敢用笔名一样,是怕人顺着真名找到家里寻仇。所以用假名的,大概都是有故事的人。 据说华中仁是那种问鼎天下第一的第一天便立刻归隐的人。这就像一款游戏玩到通关之后,相当多的人应该会选择立刻弃掉,而不是永远沉醉于身为最高等级的虚无的快乐之中。何况这天下第一的位置,你坐一天,便有无数野心勃勃之人要来挑战你,所以坐起来实在是不舒服。实现了梦想便归隐,倒也是个讨巧的选择。 华中仁这个履历听起来是很厉害的,不过因为他坐在“天下第一”位置的时间实在太短,而江山代有人才出,所以从他归隐以后便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甚至连他是生是死c妻儿在不在身边,都没有人能够完全说得清楚。 此次江左便是从听了以上故事之后,就决定要来拜访这样一个人。 按照常人的理解,见一个隐者,应该是极难的事。但江左偏偏觉得,武道上的隐者,应该和文人隐士以及修仙中人都不太一样。文人有文人的风骨,修仙者有修仙者的超脱。而江湖高手归隐林泉,不过是人生无奈而已。 华中仁的履历,听起来很有故事,很沧桑,又很能拿出来装。像他这样的隐者,可能不但不淡然c不低调,反而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表现欲和自我优越感呢。 江左准备以一个后生晚辈的身份前去拜访,相信华中仁不会断然将他拒之门外。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向江左夸夸其谈呢。 山路很难走。本来徒步走小路上山可能还会好些,但江左想了想,还是选择骑马。把马拴在山下他是不放心的,一是怕姜尚客发现,二是怕自己多耽搁一会儿,会把马饿扁。 反正山中也适合与人捉迷藏,因此也不用太走得太急。 他又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在犄角旮旯里发现隐者的住所。一枝寒梅伸出墙外,显出一种显然是刻意营造的c非常做作的诗词意境。 江左前去敲了敲门。 结果门倒了下来。 ——这里早已没有人住了。 华中仁早已不在画春山中居住,让江左心中不禁腾起大大的失望。这个隐者也是隐得可以,连悄悄从隐居住所搬走都没有人知道。大概,这个江湖是真的早就把他忘了吧。 江湖真的可以这么彻底地忘记一个人的吗? 如果找不到华中仁,江左岂不是连最后临死抱佛脚的希望都没了吗?造化啊,真是弄人啊。 饶是江左也一时想不出最优方案了。任何方案都要能解决问题才有资格成为最优方案,无谓的挣扎是不成其为最优方案的。 江左立刻感到一条宽广的沟壑在自己眼前横亘开来,而放眼望去,跨越那条沟壑的唯一的桥梁,也因为年久失修而朽烂。 这会成为你的一场大劫难。如果你不能长出翅膀飞跃过去,便一定会掉入无尽深渊。 当然了,丁仪说过,许多法则都是公平的。如果这道沟壑能让你坠入万劫不复,那么若是能够安然跨过,你的所获也多半不菲,一跃成神也未可知。 只是这道沟壑实在是太宽了,能够安然跨过的,注定只是极少数,少到和中头奖一样。修仙之人说的渡劫,以及商业帝国里只有极少数精英才能够享受到的财务自由与时间自由,都属此类。 你该如何面对这场劫难呢? 江左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把这些没用的想法抛到脑后。他把倒下的木门扶到一边去,走进这个简陋的草庐里参观。 不知为什么,他第一感觉竟然觉得这个草庐还不错。 你仔细看啊:结庐的位置背风,不受风沙袭扰;三面有石头和树木环绕,十分隐蔽,却又足以获得足够的采光;水源更是几乎触手可得。山泉就在旁边,窗外可见稀疏的松竹,门外又有自植的寒梅,景致很是风雅。这是外在。 梁柱的结构堪称精密,屋内比一般人家少了数根立柱,却并不影响承重。屋顶上铺的草并不厚重,却能恰到好处地阻隔雨雪和露水。屋中陈设看似随意,却在不经意间空出了一片很大的地方,足够在刮风下雨时用来比划剑式。这是内在。 从外到内,都在极致的简单中透出极致的不简单。 江左悄悄给这位素未谋面的隐士鼓了个掌,然后把剑一扔,在屋里的床上躺了下来。 “舒服诶!”江左伸了个懒腰,道。 突然就不涨收藏了,不开心t t话说最近二刷《三体》,脑海中回荡着大刘的行文方式,搞得我都不会写小说了,全靠存稿度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承天的信 江左进入补觉状态的时候,姜尚客正骑着马,用他最快的速度在荒野中飞驰。 跟他会过面的各门各派的各路高手都没有在他左右,倒是算不上会武功的云辛到现在还跟着他。姜尚客本来说让云辛直接坐在他的马上,谁知云辛坚持自己骑马,甚至以死相逼。姜尚客大惑不解,但也随她去了。 云辛好歹也是跟着叔父到处经商的,还不至于不会骑马。但比起往死里赶的姜尚客,自然还是差了一点。没一会儿,竟然被黄雀在后的承天追上。 云辛瞥了承天一眼,冷冷道:“他的死期到了。” 承天说:“你跟他去说啊,跟我放狠话有什么用?” 云辛用力挥了挥马鞭,说:“我知道你在帮他。” 承天显得有些无辜,说:“他才不需要我帮呢。”但显然就不像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 云辛冷笑一声,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瓜。” 听到这最后两个字,承天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微微低下头,有些出神。他虽然心里不服,却不再反驳。 完了完了,又没法保护好“笑”字班的弟子,还当个毛线的代理执事啊,承天心想。 不知不觉间,承天的马超过了云辛,跑到前面去了。 江左在草庐中睡了几个小时,又在草庐里的空地上试着打了一遍江左剑法。 江左练剑时不做任何事。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剑锋所指之处,周遭的一切仿佛化为一张立体的数据分析表,唯有检测到威胁的事物才会在他的脑海中被高亮标出,而背景的噪声则全部被过滤掉,视而不见c充耳不闻。三十六式打下来,真是极尽奇巧,令人防不胜防。 江左却叹了一口气,把剑往地上一丢,道:“会这个又有什么用啊!” 他现在是四甲武夫境的品级。不过,因为江左剑法的“投机取巧”,让对手往往无法正确应对,所以经常可以力压五甲任侠境一头。但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江左又想起了在秣马营总部的时候,云辛以不超过二甲兵士境的c尚不足以行走江湖的超低品级,仅仅受了姜尚客的一点指导,就差一点打败了他。云辛一个人倒还不算什么,只是江左忽然想起丁仪的话。 丁仪说过,品级是公平的,你能够在某种情境下胜过强于自己的人,就同样能够在另一些情境下败给弱于自己的人。 直到那时,江左才终于想通,姜尚客一直就在为他创造这后一种情境! 换句话说,姜尚客是在破解三十六式江左剑法。 每每想到这一点,江左心中便有如压着一座大山。 所有问世超过半年的绝世武功,都有破解的方法。所谓破解其实就是找到这种武功的重要弱点,针对性地设计应对方案,从而大幅降低胜过这种武功所需的实力门槛。 很多很厉害的武功都曾经更厉害过。江城剑法在被破解之前,曾让江南武林闻风丧胆;暴雪刀在被破解之前,曾单刀杀进皇宫内院。然而世间总有高手,他们发现了这些武功的弱点,最终迫使曾经名噪一时的两位创始人屈居于凤鸣渊,至今受到鸢尾的掣肘。 下一个就是江左剑法了吧? 江左剑法其实是很好破解的。江左自己知道,江左剑法仅仅是避开了一些依赖于童子功基础的硬功夫,再融入了各家剑法的一点特色而已。它特立独行,但远远称不上完美。像姜尚客那样的高手,应该只要仔细看过就自然知道如何破解。 所以姜尚客才会一直观察江左如何打斗。 所以在江左平安无事期间,姜尚客还要创造条件让江左秀一秀剑法,但又不敢真把江左往死里打。 所以姜尚客还要将他自己总结的破解方式传授给云辛,那是最后的测试,只要云辛的表现达到预期,姜尚客就可以宣告江左剑法破解成功。而江左剑法一旦破解,江左的战斗力必然暴跌。 但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姜尚客为什么一定要破解江左剑法?这就十分可疑。 如果换做江左做同样的事,他会选择直接杀了那个人,一了百了,反正天底下也只有这一个人会这种剑法。 江左敢肯定姜尚客也不止一次起过杀心,但他忍住了。 为什么呢? 江左摇摇头,将自己扔在地上的剑又捡起来,从头打了一遍江左剑法。但这一次,他并不是心无旁骛,而是心中不断在思考。手上的动作反倒是下意识的了。 就这样,江左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一整天,却并没有见到姜尚客或者任何人的影子。原本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变得有些松懈。 “姜尚客还不来吗?他不会真的走错路了吧?他怎么可以这么蠢的?要是这样,我的计划岂不是又要调整了?”江左暗自说道。 管他呢,走错了最好。反正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习惯了。 “算了,不等他了,玩够了就下山好了。”江左说。 江左原本以为姜尚客会识破他的计划,追到画春山上来,还计划好要在这个草庐附近跟姜尚客玩一场捉迷藏的。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他想多了。 江左走到书案前坐下,轻轻抚弄起满是灰尘的古琴,尽管他并不会弹。 江左看起小心谨慎,实则毫无章法地拨动了古琴的一根琴弦。琴弦颤动不已,发出刺耳的噪声。 江左真的觉得这是噪音。他所理解的古琴不应该是这样的。哪怕是很久没有人动过,也不应该这么沙哑而粗粝。 江左尝试着从低到高把琴弦拨动了一遍,发现这些琴弦的声音不但难听,还毫无规律。江左怀疑这其中蕴含着某种哲学,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抵达京城之前,陈鑫没有再截到承天发出的信。 这可能是承天真的没有再发,也可能只是陈鑫没有截到。毕竟总是说一些小事,陈鑫并没有特别关注。 陈鑫到了京城,想着江左应该没那么快,便找了个驿站住下。前脚刚迈进驿站的简陋门槛,便从酒客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京城将会举行一次试剑大会,时间就在元日,即农历新年当天。 “太仓促了!”酒客用力一拍桌子,震得一大坛酒摇摇晃晃。桌上的一柄青罡剑却没有颤动,酒客看着不禁愣了神,心中赞叹道:哇,好有分量呢,好剑啊! 陈鑫看见酒客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把剑收了起来,干咳两声,道:“确实太仓促了。” 江湖人也许感觉不到新年的气氛,但元日确实已经近在眼前。试剑大会的消息刚刚在京城传开,传遍江湖尚需时日,各派安排人员需要时日,赶到京城还需要时日。这么多时日加起来,怎么算都已经错过了。 “除非”酒客摇晃着脑袋,神秘兮兮地吟道。 酒客自然是期待着陈鑫知趣地接一句“除非什么?”,可是等了半天,陈鑫却并没有接他的话。 酒客有些尴尬,只好自己把话说完:“除非,这帮家伙早就私底下安排好了。该演什么戏c该鼓几次掌c最后死的是谁,这些早已有了定论,说不定连演员都已经在京城的大小客栈中就位。你说,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也就不仓促了?” “嗯?”陈鑫像是明白了什么,说,“对,你说的竟然有些道理。” 酒客得到这位高冷侠客的赞许,心下不禁有些兴奋。他趁热打铁,继续想象道:“各大门派每次开这种会,都像是一场鸿门宴,几乎没有哪次是不死一两个顶尖高手就能收场的。云天盟咬定了‘各凭能力,生死自由’这八个字,但我们私下都觉得并不是这样。他们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把一个人逼到绝路上,随便他怎么反抗罢了。” 酒客觉得这个故事很好,因此配了一口酒。想着这次的试剑大会,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用唱戏似的语调说道:“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哪一个倒霉蛋入瓮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我在京城等你 画春山上,江左拿出地图研究了一番,准备入瓮。哦不,准备去京城。 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只古琴的琴音,那种声音丝毫称不上悦耳,但是的确很洗脑。江左努力地想要忘记这种声音,但越是刻意忘记,越是印象深刻,最后只好放弃抵抗,把这种声音当成一阵嘈杂的背景音乐。 脑海中回放着别人的背景音乐,江左觉得这样不是很吉利。这仿佛暗示着他注定吃华中仁的亏。 风沙小了一些,能看清远方的事物了。下山路上,江左站在一处山崖放眼望去,只见山下安安静静,不但没有姜尚客的影子,而且也没有姜尚客经过的痕迹。当然姜尚客未必会留下痕迹,但承天既然跟着他,承天是应该会留下痕迹的。 只能说姜尚客根本没有往画春山这里追过来,而应该是顺着陈鑫那条路直奔京城而去了。 “笨!”江左说。 这么容易就把目标跟丢了,不是笨是什么? 江左完完全全放飞了自我,上马用力往京城方向赶去。冷冷的风扑面而来,江左心中却并不觉得冷。 可能是冷风让江左清醒了一些,马儿跑了一阵之后,江左忽然一勒缰绳,望着前方出神。 姜尚客有没有可能在京城等着他? 隔日,江左进了京城。 没办法,京城几乎是一个绕不开的点。江左还得补充干粮,必须落脚在一个城镇,虽然一些途经的乡村或许也能提供干粮,但显然还是京城的东西比较好吃一点。再说地图上绘出的路线选择并不是很多,如果不想绕大半个武王朝疆域的话,京城也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假如姜尚客真的在京城守株待兔的话,江左只能说他很有眼光。 江左来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地方住下,而是找了凤鸣渊在京城的一个联络点——一家贩茶叶的商铺,栓马走了进去。 “请给我一杯茶。”江左说。 掌柜的成熟妇人嘴里不应,手上却没闲着,不慌不忙地给江左沏了一杯白茶。对,就一杯。她看着眼前这人喝茶的模样,问道:“你是江左?” 江左睁大眼睛看着她,说:“我这么出名吗?” “江湖豪杰千千万万,从刚上道的到有心归隐的,我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人真正喜欢喝茶,”掌柜说,“只有你。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你是真的喜欢喝茶。” “挺好,还省得我自证身份了。”江左说。 江左喝一口茶的工夫,掌柜在账台上拿笔写了些东西,草书,转眼写就。江左放下杯子时,掌柜正好将这张纸摆在江左面前。 “这是承天往总部传的一条消息,我看了,觉得总部大概不会感兴趣。是不是写给你的?”她说。 江左一看,只见纸上写道:“铁禅寺释永义,与姜尚客见面后分别。” 江左的表情好像碰到一块寒冰玄铁一般,手上不自觉地把纸捏得更紧了。 他不知道释永义是谁,但他知道“释”字在铁禅寺中的地位注定低不了。姜尚客还能请到这样的帮手?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姜尚客怎么总是能请到各大门派内部的重要人物做帮手? 之前在更始茶楼,那个说书人便是姜尚客的帮手。江左一直觉得诧异,因为薛管事和秋临明显是真心帮助了江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姜尚客还能从秣马营挖墙脚。而现在,姜尚客又搬来一个铁禅寺的人。铁禅寺什么分量?天底下能请得动铁禅寺的势力,又能有几个? 再仔细想想的话,你还会发现,其实姜尚客跟凤鸣渊的长老院也能扯上关系。这真是很不得了的人脉。 江左抬头看了看掌柜,随口说:“你知道的挺多啊。” 掌柜知道这话很难接,也就假装没听见,手上拨弄着头发,保持着一个隔壁大娘般的微笑。旋即又岔开话题道:“对了,京城不日将有一场试剑大会。” 江左点点头。他稍微思索了一阵,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会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 直到这天深夜,江左才终于揪出住在京西驿站里的陈鑫。 陈鑫没有在练武,也没有在娱乐,而是抱着一坛酒,看着洒满月光的地面发呆。 江左喊道:“陈执事,又犯病呢?” 陈鑫猛地回过神来,见是江左,吐出一口气,道:“别说话,我在思考人生。” “有心事时应当倾诉,哪怕是向对手倾诉,也比一个人瞎想要好得多。”江左说,“和我说一说吧,反正你的心事多半也是关于我。” 陈鑫说:“你找到你要找的那位隐者了吗?” 江左摇头:“他早就不在那里了。” 陈鑫便一摊手。 “你看,如果这一步都走不通,你还有把握逃过这一劫吗?”陈鑫说。 江左望着月色,沉默不语,像在思考。 陈鑫并不在意江左怎么回答,因为他知道江左没法说他有把握。他叹道:“算了,你也是个将死之人,多说无益。你知道的,我闭关那么久,无非是为了跟你再比一场,让大家知道我是能够战胜你的。为了准备这一天,我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可是现在你要死在一个宗师的局里,你会成为传奇故事,也成为我剑客生涯中永远没有机会打败的一个人。你会成为我永久的遗憾。我还是不甘心。” 江左说:“没想到,你对这一局的恐惧,比我还深。” 陈鑫说:“知道自己躲不掉,却还是要面对,当然会怕。” 江左说:“不一定。每个人都躲不掉一死,但为什么江湖中人都说不怕死呢?” 陈鑫说:“反正我没这么说过。我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我当然怕死,这和我怕我不能打败你是一样的。我怕我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像一股青烟消散在时间之流中。” 江左说:“也别那么悲观,或许还有机会。” 陈鑫说:“怎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逃回凤鸣渊吗?何况就算你逃回凤鸣渊,又能如何?” 江左说:“如果能逃回凤鸣渊,至少可以设法搅动搅动局势。只要大势一变,就会出现新的机会。” 陈鑫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不能吗?”江左看着他。 良久,陈鑫说道:“没什么。我觉得这个思路还是对的,只是” 他把酒坛放在地下。 “你没有机会了。我们都没有机会了。这就是命运吧。”陈鑫说。 一阵不祥的预感吹过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驿站的一大排房间中,有一扇门打开,有人戴着一顶斗笠,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左看清来人,心里一沉。却还是表面淡定地对陈鑫说:“既然你见过他了,应该知道《丁家火器谱》确实没丢了,对吧?” 陈鑫无意识地转动着酒坛,看着酒坛在地面上形成的影子,无奈地点点头。 中午忘发了,哎呀。 写了这么久了,最近在反思哪些地方没有安排好,有总结才有进步嘛。所以一直在消耗存稿。不过放心,存稿至少够把第二卷收束起来的。 并且我能保证无论怎样都会把这本书写到正常完结。 爱你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你的提线木偶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在这里,为什么不提醒我呢?”江左问陈鑫。 陈鑫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告诉你也没什么用。我打不过他,你也打不过他。我们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当我知道你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人,我就明白你的败局已经注定了。我告诉你,你又能如何?”陈鑫说,并有些手足无措。 陈鑫还要说话,却被姜尚客飞步上前,一掌打晕。姜尚客低下头,让帽檐压住目光,对江左说:“真不怪他。就算他提醒你‘当心!’‘快跑!’,那也改变不了什么。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提线木偶,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按我的心意去做。我要你活的时候,你不会死;我要你死的时候,你会生不如死。我建议你不要反抗,这样还能心平气和地享受最后一段日子。” 此刻的江左显得格外平静。他正坐在台阶上,看着地面,手脚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会打破这种平静。 “大叔,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江左说,“所以我不跑。但是,有一句话,你可能说错了。” 但江左没有继续往下说。 理智告诉姜尚客他不应该理会江左的这些小花样。他从怀中掏出一捆金缕鱼线,正准备给江左绑上。 但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有话就说吧,别憋着,弄得我也怪难受的。”姜尚客说。 “你说你要我活我就活,你要我死我就死。不是,并不是这样的。”江左说,“你没有权利要我活,也没有权利要我死。不是吗?” 江左抬头看着姜尚客:“因为,你也只是别人的提线木偶啊。” 姜尚客一声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要透露什么很厉害的信息呢。如果只是逞口舌之快,你大可不必这样故弄玄虚,随便说去吧。” 他伸手一挥,将手中的线展开,手法娴熟地在江左身上绕了几圈,线与线缠绕,织成一张网。他的每一个动作里都渗透着一股特殊的力道,让被缚者仿佛一动就会痛似刀割一般,不敢反抗。 江左也没有准备反抗,他知道打不过。没有结果的事,是不值得去追求的。 江左似乎由这张网想起了什么。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江左没能弄清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承天在一个草丛中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被麻绳捆绑。他翻了个身,发现云辛正失神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大概是在看守他。 “你醒了?”云辛说。 “别告诉我这是你干的。”承天有些瑟缩地看着云辛。 云辛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当然不是我。他说要做一些不能让你看见的事,要我也留下来。” “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他把你当成是累赘,很快就要抛弃你了。”承天不服道。 云辛又是一笑:“为什么会关心我?应该关心你自己啊。我用不着你们关心,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真的,我已经习惯了。” 承天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不对。挂在口头上,说明你还没有习惯。” “眼真尖呢。”云辛说,脸却冷了下来。 承天低头不语。 姜尚客绑这张网绑到最后,似乎有些不满意,摇摇头,冷漠地说:“算了,不绑了。反正你也跑不掉。” 于是他又把好不容易绕上的鱼线再一一解开。“不要反抗。老实回房间,好好休息两天,享受最后的时光。”姜尚客说。 江左忽然笑了一声。 姜尚客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末日将至,你还在开心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诡计,难道我给你松绑便是正中下怀了不成?” 江左摇摇头,说:“我想起当初你说,只有找到了《丁家火器谱》,你才会对我下手。还说在找到这本书之前,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你现在这样对我,算不算食言?” 姜尚客的内心毫无波澜,脸上也是。他说:“我这样说,前提是你确实能找到《丁家火器谱》。但既然《丁家火器谱》根本就没丢,我跟你是哪来的共同利益?我又为什么要留你一命?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我也不能算是食言。” 随即又补充道:“虽然那些话确实只是逢场作戏。” 谁知江左听了姜尚客的回答,又笑了一声。他斜着眼睛看姜尚客,说:“大叔怎么知道《丁家火器谱》没丢?” 姜尚客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江左说:“看来陈鑫说的也不算错,虽然书不在你手上,但《丁家火器谱》的事确实和你有关。” 姜尚客愣了好一会儿,才苍白无力地辩解道:“有那么多人都知道你没能把书带出来。陈鑫知道,承天知道,还有无数关心此事的江湖豪杰都知道。凭什么我就不能知道?” 江左摇摇头,一一纠正道:“首先,陈鑫并不相信我的结论,他以为这本书在你身上。其次,承天最多只能告诉你这本书没有找到,不可能告诉你这本书‘没丢’。第三,那么多江湖豪杰,但知道结果的却没几个啊!你忙着追我,不可能专程找他们聊天的吧?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只是些不可靠的证据,各种意外都可能发生。不过,你刚才的反应,倒是完完全全证实了我的说法。你说出‘没丢’这个推论时那么自然而然,听到我的质疑却有些紧张,不是吗?” 姜尚客无言地望着天空,背对江左,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大叔,还是缺了三分淡定啊。”江左说。 姜尚客把江左从地上提起来,说:“你还是安静点好,不然什么话都被你套出来了。” 江左正想回答,姜尚客抢先说道:“别说话,不然敲晕你!” 江左只好笑了笑,点点头。 姜尚客所不知道的是,当江左安安静静躺在房间里睡觉时,一名信使正从京城沿着平坦官道飞奔向凤鸣渊方向。 她在夜半时分敲响了某个不知名小镇上的某户人家的门。开门的人接过信,连睡衣都没换,骑上另一匹马接力往凤鸣渊跑。 次日白天在花州城外,第三位信使为马掌装了带硬钉子的铁蹄,沿着尚未解冻的溪水往凤鸣渊飞奔。 三棒接力,直接把信送到了苏诗微的窗前。 “怎么回事?”苏诗微不禁忧虑道,“不是刚刚才发过一封信吗?” 信使当然不知,只是让苏诗微拆信自己看。苏诗微快速扫了一眼,说:“这封不是承天的。” “那还能是谁?”信使顺口问道。 “是江左。”苏诗微说。 苏诗微看了看信使,说:“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信使问道:“你不回信了?” 苏诗微把信揉碎,回答道:“看样子,可能我要亲自跑一趟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新春序曲 农历这一年的最后几天,江左安安静静地坐在驿站的小房间里,没有想什么深刻的大道理,只是在听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谈论新年。谈论烹羊宰牛,谈论回家。 江左对此没有什么感触。江湖儿女每一天都在大口吃肉,从不等待新年。家乡更是远在天边,想也想不起来。 陆续有一些放假的京官路过京西驿站,但基本不留宿,只是歇了歇马便启程。 后来京城变得越来越安静。 于是就是除夕了。 姜尚客推门进来,看到江左安静地闭目盘腿而坐的样子,觉得非常满意。好比普通人看到厨房里待宰的牛羊鸡鸭竟然不剧烈反抗,就会觉得非常省心一样。 “承天呢?”江左问道。 姜尚客学乖了,再不轻易接江左的话头。 于是江左知道承天不在姜尚客身边。 看见江左悠然自得的笑容,姜尚客不禁又有些心虚。但这次他压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再把门锁上。 江左隔着门听他叹道:“好时节啊!” 他大概也是忙坏了,连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今天才有一些闲暇。 姜尚客走到院中,看见两位官阶不算高的京官在打点行囊,便信步凑了上去。 京官起初有些不悦。虽然他们官阶不高,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什么人就可以上前搭讪的。京官某甲正要挥手召唤下人来赶走闲杂人等,仔细看了看姜尚客,便又把手收回。 “大侠何事?”京官某甲尽可能礼貌地问道。 喊你一声大侠,自然是知道你武功不俗。江湖中人手握何等暴力力量,他们这种级别的京官还远远不够对姜尚客颐指气使的。 姜尚客伸了个懒腰,靠在他们的马车上,道:“大人听没听说,明日在这京城中,有一次试剑大会?” 京官某乙抢答道:“听说了,听说了。只可惜明日便是元日,我等年来辛劳,就等着这一天回家和妻儿团聚,可惜了不能观摩这场盛会了。” 姜尚客哼了一声,道:“辛劳?是捞银子捞累了吧?” 京官某乙被吓出一身冷汗。 捞银子本来并不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但一个侠客说你捞银子,你想想那意味着什么?多半没等你走到家,人头就已经落地了。此类劫富济贫的业务,正是江湖各门各派的一个重要经济来源。 京官某乙慌张道:“哎呀,大侠,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一向兢兢业业,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进无愧于苍生,退无愧于本心。何况我们这么小的官,所求不过是夹缝里偷生,安敢更有非分之想!明察呀!” 姜尚客春风满面,似乎对于别人紧张到吓尿的样子非常满意。 京官某甲拉了拉某乙的袖子,说:“大侠说的试剑大会,我等略有耳闻。此等盛事,我等自然是心向往之。元日固然难得,但岂有试剑大会难得?虽逢元日,必当前往捧场。” 姜尚客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是这位大人有眼力。” 京官某乙只得顺着某甲的话使劲点头,哪还管得了什么元日不元日的。 谁知姜尚客突然话锋一转,道:“不为难二位大人。二位大人家里还盼着你们回去,我怎么好横刀夺爱?只希望二位大人收假归京的时候,能够稍稍关注一下我们试剑大会的情况,好教天下人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两位京官连连点头。 江左就靠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静静听着这一切。 “你皮这一下很开心吗?”江左喊道。 姜尚客斜瞥了一眼江左那里,没有接过江左的话头。两位京官都觉得那房间里的人莫不是疯了,怎么敢对这样一位宗师级别的大侠说这样没大没小的话? 江左仿佛猜到两位京官在想什么,又喊道:“怕什么,你看我这么说他,他还不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姜尚客终于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冷冷道:“小子,别以为这样就能从我口中套出什么。再说,就算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以为你就能改变什么吗?一个等死之人,我建议你话少一点。” 谁知江左在房间里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闻此话,姜尚客烦躁地一挥手。 谁知道江左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知道详情,无论是真是假,姜尚客都没在怕的。但正因为因为不知道,所以烦躁。烦躁的感觉就是像前些日子那样,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惦记,有很多问题要查证。 姜尚客没了调戏的心情,丢下两位京官,大步走回他自己的房间,盘膝坐下,闭目静思,平静心神。 除夕这天,承天跑了京城附近的许多处凤鸣渊联络点,但那些商铺基本上都已经歇业,人也找不着了。那些人虽然都是凤鸣渊的人,但属于非武部门,生活习惯更接近普通人而非江湖侠客。元日照常休假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也实属无奈。 他最后一直跑到很远很远的一家客栈里,才终于找到一位老板娘。 承天拿出一封信,说:“送到总部,给苏诗微。辛苦你了。” 没意外,信上写的是鼎鹤山和姜尚客搭上线的消息。到目前为止,除了永远没动静的武当和一向行止脱俗的齐天宗,江湖排名前十的名门正派都已经集齐。 行脚帮周管事,现已居于京城,据说今天在京城逛了一大圈,似乎是在找场地。 黑衣柳霜瑗c白衣玄二,听说也进了京城,但不知在哪,应该是去了什么秘密的据点。 铁禅寺释永义借宿在城外的庙里,给人讲禅讲了一天一夜。 三月派紫衣女子半路消失,但看方向估计也该到京城附近了。 秣马营的说书人已经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替补。 鼎鹤山的不知哪位师叔现在应该正在路上。 凤鸣渊会有代表参加吗?是算江左呢,还是另有其人? 承天诚恳地把信交给老板娘,但老板娘没有接过信。 “大姐出门了,你不知道吗?——哦,你确实不知道。”她说。 承天一愣:“她来京城了?你怎么知道?” 老板娘说:“去没去京城我不知道,但我见过几位骑马快的弟子跑来打探些消息,都说是大姐让他们先来的。” 承天喜道:“这么说不止大姐一个人咯?那江左岂不是还有救!” 老板娘却颇为悲观地摇摇头。 “恕我直言,”老板娘说,“我觉得没用。长老不来,谁来都没用。” 承天立马又不开心地低下了头。 京城已经飞起了烟花。作为修仙界对人间的重大贡献,火药只有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才显出其辉煌的一面。承天走在返回京城方向的路上,隐隐看见烟花,才知道天已经黑了。 他对明天的那个局还没有任何有效准备。 他很累。 他骑在马上睡着了。 我的天,这个时候要上推荐了[震惊]本来想缕缕思路的,算了还是抓紧写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自己求来众多的幸福 元日这天,凤鸣渊长老院二十位在岗长老,十二位回家探亲,四位相约外出聚餐,两位参加重要庆典(能赚钱的那种)。老凤楼前挂着“甲”“乙”两块牌子,甲是鸢尾,乙是筠庭。 “鸢尾,从昨天算起,你已经这样盯着窗外看了一整天了。”筠庭劝道,“今天好歹是元日,要不我们去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鸢尾端起面前的茶杯,不喝,啪的一下往筠庭脸上砸去。 筠庭明明是能接住茶杯的,但他还是选择了歪头躲开。 “你在担心他吗?”筠庭说。 “诗微劝我们去帮他的时候,你明明是拒绝了。既然当时放下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挂在心上?”筠庭说。 “难道,你是在担心他?”筠庭说。 鸢尾突然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瞪了筠庭一眼。筠庭立刻埋下了头,整理参加大考的弟子名册。 不怕多杀。但若是出手,就务求死透才好。 既然都走出这么多步了。只要一日不接到江左明确的死讯,她就一日不能心安。 元日这天,“生”字班弟子基本都随苏诗微赶到了京城。“杀”字班弟子似乎可能也许大概是各有要事,各回各家了。“哭”字班全员留守凤鸣渊,都在隔叶楼饮宴。“笑”字班应该是在从各自家中赶往某地的路上。 元日这天,苏诗微在京城四下奔走,陈鑫被扔在某个荒郊野外的草丛里尚未醒来,承天正有些迷茫地望着墙头发呆。 元日这天,江左步履如常地往新街口走去。 武王朝定都之前,此城曾有一个繁华街口,称作老街口。而如今所称的新街口,是临近皇宫正门的另一处繁华街口。京城所谓的繁华,事实上比不过姑苏c舞阳等诸城,何况今逢元日,商贸不举,也就倍显冷清。但此地靠近皇宫,这是人间王朝的心脏,这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c富有仪式感的地方。 所以这里就是今天试剑大会的场所。 江左没有坐囚车,没有戴镣铐,这一点让他还比较满意。 但时间实在是太紧了,这一点让他不太满意。 姜尚客设下的这个局,他早就看破了。他尝试了很多种破局的方式。首先他尝试了逃跑,后来,嗯,不用说了。之后他曾经设想说服隐者华中仁帮自己指点一下,后来,嗯,也不用说了。他还曾经向远方的凤鸣渊寻求帮助,但当他逐渐摸清姜尚客安排的强大阵容后,便知道这招大概也不顶用——毕竟长老院不可能站在他这边。 但他还有一线希望,最简单粗暴,但也是最可靠的一种方式。 就是真的凭他自己的力量,在这次试剑大会中胜出。 只有自己能求来众多的幸福。 他赖以行走江湖的江左剑法想来是已经被破。他还有一套“七步诗”,但这远远不够。他必须在没有秘籍借鉴c没有高手指点的情况下,仅靠自己的力量,练成新的独门绝迹。 这可能吗?他原本只是一个研究商业的,在武道上是一窍不通。武功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全是凤鸣渊的师长和师兄弟姐妹们的关照。让他自己一个人练成绝技?他怎么不上天呢? 但这不可能吗?江晁锐当年短短时间从经理升任高管,再到成为一个年轻的总裁,难道都是仰赖别人吗? 没有什么不可能。但也不算非常可能。 他唯有花大量的时间,在驿站房间里闭目静坐的全部时间,去尝试探索和构思一套新的武功的可能运行逻辑。 那是他本来想向华中仁请教的功夫——模仿对手的招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江左发现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有些天赋。 在驿站里他只敢思考,不敢动手比划,怕打草惊蛇。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必须要上手试一试了。 江左在靠近新街口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姜尚客在他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不耐烦道:“你又要怎样?桌椅都摆好了,茶水点心桌上都有,你去坐着就行了,别的不用管。如果想解手,可以尿在路中间,或者直接尿在裤子上,反正不许你离开道路中线。” 江左神色如常地微笑道:“我没有那些麻烦事。但既然是要试剑,总该让我热热身吧?我在驿站里坐了那么多天,感觉整个人都僵掉了呢。还有我这把剑,几天没碰,手感都有些生疏了。” 姜尚客耷拉着脸,道:“你在房间里闷了那么多天,也没见你惹什么麻烦。怎么一出来就各种要求?” 姜尚客看着江左,江左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姜尚客终于挥挥手:“算了,看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不许离开道路中线,不然后果自负。” “那是当然,”江左说,“不过,就算我不小心离开道路中线,其实你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对吧?你保了我一路,还不就是为了让我好好地活到试剑大会这一天嘛!” 姜尚客垂手站在一旁,以不说话应一大堆话。 江左开步,出剑,是割麦刀的一种模拟。时间已久,又是以剑拟刀,只有三分神似,总体上还是显得有些乱。 姜尚客没有从中看出割麦刀的影子。 十余个动作之后,江左收剑,平复了一下呼吸。 “可以走了?”姜尚客催道。 江左没有回答,调整呼吸后,转眼又出剑,打出一个“凿壁偷光”,有五分神似。 姜尚客冷哼道:“凤鸣渊不是和白衣关系挺僵的吗?怎么,你还是偷学了白衣的武功?真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哈哈哈哈。” 几声干冷的笑并没能活跃气氛。江左不做辩解,再次收剑。 姜尚客本想再催一句“能走了么”,话未出口,自己先稍稍犹豫了一下。刚想出口,便见江左再次出剑。 斩江剑法,在更始茶楼才学到的。此剑法特点鲜明,让江左印象尤深,因此有七分形似。 姜尚客不认得斩江剑法,只是非常好奇地观察江左每个动作的薄弱之处。 三分c五分c七分,其实都不顶什么大用,百分之九十五的神形兼似才仅仅算得上入门。高手之间,较量的往往只是动作的百分之零点几的准确度。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的水平还差得远。 “感觉怎么样?”姜尚客故意揶揄道。 江左一本正经地答道:“感觉还差一点。” 姜尚客笑说:“多大的一点?” 江左说:“也不算大,但是致命的一点。” “哦?” 姜尚客还想再套些什么话出来,但江左却真的收了剑,直接往不远处的新街口走去。 有几个人早坐在了他们的座位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送命题 所谓“试剑大会”,并不是什么固定几年一次的盛事,而只是云天盟兴之所至,偶然召集的一次大会而已。大会命名为“试剑”,有一点华山“论剑”的意思,但又遮掉了“论”字暗含的火药味,显得大家相待以礼,氛围和谐。 除了一个显然是为姜尚客准备的主席台以外,台下依次摆开了八个座位。 江左在其中一个座位坐下,目光不禁放在了一个随时随地打坐参禅的年轻小沙弥身上。 既然参禅,当然是铁禅寺的人。而铁禅寺来的那位,他之前就听过名字,叫释永义。 江左只是没想到,以“释”为姓的高僧大德,居然也可以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小沙弥。他的年纪应该比江左还小,面孔还透着孩童的稚嫩,双手在胸前比着姿势,莫名的有些萌。 释永义的品级只有四甲,跟现在的江左是一样的。但他年纪小,走的又是“不杀禅”这种不易入门的道路,能有四甲的品级已经实属不易。 街上走来另一个人吸引了江左的注意。这人江左打过照面,和黑衣凌白日比武时,她也露过一手。凌白日是五甲任侠境,她不如凌白日,应该也是四甲武夫境。 各派受邀之人纷纷应邀赴会。最后到场的一位是三月派的紫衣女子,她戴着头纱,看不清面貌,但江左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姜尚客缓缓走上高台。 “安静。”他说。 姜尚客没有换掉那一身风尘的布衣,甚至没有摘下斗笠。这很不严肃,江左心想。如果是他,他会换上一身华丽的西装,拿出一米八的气场,抛开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叫保洁阿姨见了定要判若两人。 此时的姜尚客,虽然站在了主席台的位置,却更像一个垂朽的长者,脸上写的是沧桑,甚至让人想起了那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但他一句“安静”之后,街口真的就非常安静。 随后他挂出一把青铜剑,是真正用青铜做的。剑上虽然偶尔也开出几朵青色的锈花,但大体上还是新鲜的古铜色,显然年头还不够久。 “云天盟在上。”姜尚客语调如常说道。 闻得此言,在场诸人纷纷俯首,目光谦恭地向下斜视。只有江左还恬不知耻地昂首望着高台之上,时而甚至左看右看,显然并没有把“云天盟”这三个字放在心上。 江湖正道联盟组织,武王朝只此一家。在合力打击异端邪派等事务上,云天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果然是云天盟的人吗?”江左心中暗道。 可能也只有云天盟能凑齐这么多派人马了。江左只是想不通,云天盟那些大神,何必对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大动干戈。 江左审视姜尚客的目光,更多的是轻蔑。云天盟扛着“正义”二字,在他面前却一味充当反派,这多少有些讽刺。 姜尚客看着江左,好像猜到江左的心思一样,冷漠c客观地陈述着:“今天约各位前来参会,是为了探讨一件事情——何为人间正道?” 听闻此话,在座诸位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不知道答案,而是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简单,反而让人不敢随意作答,怕有坑。简单的问题如果不能说得深刻,很容易让自己显得像个智障。 只有江左听出了什么。 “旁门左道”江左轻轻呢喃道。这曾经是同门弟子们对他的评价。 姜尚客是为此而来的吗? 台下的安静似乎没有超出姜尚客的预料,他的内心和脸上都毫无波澜,只是偶尔瞥一下江左。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人间正道,就是不做坏事。不仅不做坏事,更要铲除做坏事的人。”姜尚客说。 江左在心里默默地给姜尚客挑刺,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足够严谨的表述。但江左不蠢,他知道姜尚客说了什么并不重要,这不过是个剧本,只是为了引出最后的图穷匕见而已。 白衣那位名为玄二的代表在奋笔疾书,煞有介事地把姜尚客说的每一句话c在场的人的反应一一记下。但江左知道,如果姜尚客愿意,他完全可以在试剑大会开始之前就把这份会议记录整理出来,反正都是剧本。 但是姜尚客不愿意。正道联盟还是要面子的。 “但是,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姜尚客话锋一转,“什么是坏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皇帝征发徭役疏通水陆交通,苦了一帮民夫,乐了商人和江湖侠客。这是坏事吗?凤鸣渊为了追回一本秘籍,不惜在江湖上大开杀戒,最后却说这本秘籍似乎并没有丢。这是坏事吗?” 没有人敢点头或者摇头。只要表态,就很可能要站出来说明理由,而在这样的局面下,说任何话都有可能为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烦。 姜尚客继续说道:“在座诸位都相信拜月神教是个邪派。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拜月神教的教徒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他们的道理,反而我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才是一群欺世盗名之徒?” 沉默,连呼吸都比刚才轻了些。 “由此可见,所谓正与邪的区分,远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姜尚客总结道。 然后他开始点名。 “释永义,”他指向铁禅寺的那位小沙弥,“你来说一说,在你看来,你走的是正道吗?我走的又是正道吗?” 释永义有些慌张,大概是没想到会问到他头上。正邪之分非小事,要是一个不慎答错了,可是要送命的。 “我不杀之禅,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以度化邪魔为上上策,总不会是邪道吧!至于你”他想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摇摇头。 “你也不是邪道。”他说,但没能解释他这么看的理由。 “所以你等于是说,我们都是正道,我这么理解对吗?”姜尚客确认道。 释永义点点头。 “很好。”姜尚客说。 释永义长舒一口气,确认自己是安全的。 姜尚客继续向三月派的紫衣女子提出同样的问题。紫衣女子显然是个熟手,丝毫不慌乱,眼神迷离地望着姜尚客,慢悠悠答道:“哎哟,真不瞒你说,我们这种动不动就搞暗杀的人啊,哪敢说自己是什么人间正道,说出来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至于你么,就凭你请我来的方式,也不配自诩什么正道。” 此言一出,在座的都有些震惊,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回答无异于自掘坟墓。但是再看姜尚客,却似乎还是很平静。 “所以在你看来,我们都是邪道?”姜尚客再次确认道。 紫衣女子傲娇地撇过头去,答道:“人间有太多罪恶,它根本不配拥有什么正道。” 姜尚客微微一笑。“我欣赏你的坦诚。”他说。 许多人都仰着头,等他说一句“但是”。但出乎意料,姜尚客没有这么说。他似乎认可了紫衣女子的回答,将目光转向江左。 最后他说:“江左,我最感兴趣的是你的回答。你知道,江左剑法在江湖上一直是受到争议的,有人说它投机取巧,离经叛道。” 他倒是老奸巨猾,并不自己主动否定江左剑法,而是搬出这个莫须有的“有人”,让江左自己给自己掘墓。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江左。 “送命题啊。”江左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你以为什么是江湖 所有人都想知道,江左会怎么在姜尚客面前为自己辩解。 结果江左回答说:“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在投机取巧,无所谓,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但既然你问的是我的看法,那我想说,我觉得我走的是正道,而你是邪道。” 说到最后一句时,江左正看着姜尚客。姜尚客脸色骤变,先是一惊,但随后又笑了起来。 姜尚客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率。其实你完全可以再思考一下,换个回答,也许能保一条命呢?” “不用了。”江左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给出更美妙的回答,但带着偏见的人是不会信的。” 姜尚客严肃起来:“可是你知道你刚才的回答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江左说,“你和释永义是一路人,你和三月派那位也是一路人,不论对于正邪的认识如何,你们大家都是一路人。只有我,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姜尚客点头,笑道:“原来你是知道的。你确实很聪明,我为你感到可惜。有这个头脑,去做官或者经商大概都不会错,习武却是毁了你。” 江左又说:“别急着下结论,谁毁了谁还不知道呢。我们刚才说到,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但你知不知道,两路人狭路相逢,怎么区分谁为正,谁为邪?” “我并不需要知道。”姜尚客说。 江左说:“谁胜出,谁就是正义。成王败寇。” 场上一时陷入了沉默。姜尚客本来就是个不大喜欢说话的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确实也有点累,因此就背着手,沉默着,眺望远方。 “难道江湖不是这样的吗?”江左说,“云天盟隔三差五举行论剑大典,谁赢了谁就会成为盟主。如果有人不承认这个盟主,就等于不承认正道门派的联盟,那是要被你们血洗的。你们觉得这是正义,我也不反对。武道中人嘛,当然是要拿拳头说话,总不能像文人那样写文章c搞辩论来定乾坤。” 姜尚客沉默了很久,终于回过神来,说:“对,你说得对。” 随后他阴笑一声,是放下偶像包袱的那种阴笑。 “那还等什么呢?”姜尚客突然看着江左,“你以为‘试剑’是什么?就让我们用实力来说说看,到底谁才是正义!” 江左一言不发,拿起了自己的剑。 江左的态度完全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包括承天。 承天面对着窗口,云辛在他右手边背对着窗口,彼此都有些焦虑。 “你不是说姜尚客已经破解了江左剑法吗?”承天说。 “嗯哼。”云辛说。 “那他还敢这样应战?!” “也许他不知道。” “不可能!”承天说。 承天上前两步,整个人软软地挂在窗台上,看着江左离开座位,走到中间。姜尚客说,江左必须战胜其他人中的最强者,才能算是赢得了这场试剑大会的胜利。江左居然也没有异议。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承天说,“失去了江左剑法的优势,仅凭‘七步诗’,江左没有胜算。而且,就算有胜算,就算他赢了,难道姜尚客就会放过他?我不信。” 承天侧过脸去,看见云辛的样子,对她说道:“喂!别这么冷漠嘛!” 云辛深吸了一口气,承天以为她要说话,结果她没有。 承天感觉到她似乎有些松动,便趁热打铁道:“你对江左除了恨,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吗?你和他之间的纠葛,完全可以以后慢慢理清楚啊!但我们今天要是放任不管,他就连给你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小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办法,就算不太成熟,说出来我们讨论讨论嘛!” 云辛竟然没有断然拒绝,这让承天更受鼓舞。他继续软磨硬泡了好一阵,云辛突然开口了。 “别费劲了。我怎么可以帮他?他杀了我爹!”云辛说。 承天一下泄了气,离开窗口,找了个没有视野的角落,对着墙壁一个人坐了下来。 “谁来应战?”江左说。 谁也没有走出来,而是全都看着姜尚客。 姜尚客莫名地叹了一声,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勇气。”他说。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愚蠢。”江左说。 姜尚客愣了一下。 江左说:“你们那些正道领袖,想法太多c太怪了。想杀我就直说,布这样的局纯属多余。” 姜尚客说:“我不许你侮辱盟主!” 江左转过脸去,并不纠缠。 姜尚客一步一步走到中间,直到和江左面对面,距离不超过一个拳头的宽度,斗笠的外沿几乎贴到江左的眼睛。江左也没有后退。 “我真的很想杀你。”姜尚客说。仿佛有一股恶意,随着他吐出的话语喷到江左脸上。 “我真的很想,”姜尚客重复道,“但是我不能。” 他退了一步,让出一个安全距离。 “上面要我留着你的命,直到向天下人证明你错了,证明习武没有捷径可走,证明江左剑法这种反常路数注定要倾覆在江湖正道的大浪中。 “那我还能怎样呢?我只能完成我的任务,先证明你错了。”姜尚客说,“是的,我要证明你错了。别人说你是正是邪都无所谓,我只要证明你错了。 “我们感谢你从‘七步见血’推出‘七步诗’的贡献,我们喜欢这个武功,并且会在你死后继续把它发扬光大。但我们无法接受江左剑法!它违反了太多武学常识,如果它是正确答案,那我们就都错了。所以,我们必须让它消失。” 江左不禁鼓起了掌。“早这么说多明白,害我猜了那么些天。”他说。 姜尚客看向正在记录的白衣玄二,说:“刚才这段掐掉,不要写进去。” 玄二皱了皱眉,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姜尚客回到高台上。 释永义走了出来,带着一根禅杖,一根百炼精钢的禅杖。它仿佛发着光一般,让人看得都呆了。不说别人,释永义自己都看呆了。 “出家人不用剑。试一试禅杖吧。”释永义说。 江左说:“我知道,这是很难得的武器,更是礼器。以你的年纪和修为,能得到这样的禅杖,说明你确实深得方丈器重。” “你不说点狠的吗?”释永义说。 江左抱拳道:“铁禅寺和凤鸣渊还是朋友,何必搞这么僵。彼此都手下留情一点,未来的路好走。” 江左出示自己的剑。 “剑名‘七日’,”江左说,“不过这把是假的,以前被调包过,就叫做‘伪七日剑’好了。” 姜尚客在高台上点点头,随后就转过身,回避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先。”释永义说。 江左便用出江左剑法中的一招“刺青”。 “有点陌生。”释永义嘴里嗫嚅道。 直到云辛刺江左的那一天,江左仍有几式不曾在姜尚客面前使用过。“刺青”便是其中一招。 释永义原地不动。 “攻其侧,藏锋芒,而曲折。”释永义默默念起了不知道什么经。 这不是他的武功,而是对江左剑法的描述。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再看那两人都各自站定,没有人受伤。 考虑到是江左进攻,这就说明江左这一招没有成功。但释永义没有乘胜追击,这倒是让江左有些意外。 “对了。”释永义的表情有些惊喜,“方法有效。” 江左感到巨大的压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你看不惯我 释永义没有动,江左也没有动。江左思考了几秒钟,最后说:“还是你出手吧。” 释永义显得有些拘谨。 “我已经没有招式可用了。”江左说。 试了一招,打不过,还不够吗?一招打不过,一百招就能打得过吗? 释永义说:“你还有‘七步诗’。” “不适合你。”江左说。 释永义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倒是姜尚客听了,不由地转身看了江左一眼。 你跟人家很熟吗?他才出了一招,大招都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人家? 释永义现在一心都在武功上,哪里会注意这些局外之事。他抱拳道:“承让了。”提起禅杖就朝江左挥去。 “好!”行脚帮的周管事喊道。禅杖的用法跟棍子不无相似,在棍法日趋式微的当下,能看到此等大派用棍法一类的武功压制住江左,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一招“金身”,禅杖压下,虽不霸气,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场仿佛上达百丈。 一招“顿悟”,把这巨大的威严向前推去,逼迫江左不得不后退。 一招“皆空”,让刚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这是幻术?”江左说。说出话来,他才发现自己受了伤,原来还是没有完全躲过。 “这不是幻术。”释永义答道。 “那就好。”江左说。 江左还有耐心,承天却坐不住了,提上剑就往外跑。云辛急忙挡在他面前,两人撞了个满怀,云辛倒在地下。 “你没事吧?”承天不知该退还是该扶。 云辛自己爬了起来,说:“才刚开始,急什么啊?再陪我看一会儿,至少等到能看出结局了,你再激动不迟。” 承天急得在地上跳,说:“姑奶奶,江左好歹跟你也是互相亏欠c藕断丝连的关系,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啊!你就不能上点心吗?” 云辛两手叉在胸前,背过身去。 承天服了软,老老实实解释道:“他已经是必败的局面了。江左试探过了释永义,释永义也试探过了江左,而且都是拿出自己最高的水准。结果是江左无功而返,释永义伤到了江左。虽然差别只在毫厘之间,但只要两人都不犯低级错误,这点差别就不会被弭平。” 他看了看街口那整整齐齐的几张桌子,又说:“更何况,释永义在这些人里,还算比较好对付的。” 云辛没有非常理解承天的话,但大概听出了他的意思。趁着云辛愣神的工夫,承天又拿起剑,往街口跑去。 释永义的三招过后,居然又是好一阵沉默。江左当然无法出招,但释永义也愣着,那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坐在周围的那些围观群众虽然觉得奇怪,但都不去劝,毕竟是人家在比武,就像观棋不语是美德一样。姜尚客侧着头密切关注着他们两个。 好一阵之后,江左说:“谢谢。” 释永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左会心一笑。 “请你出招吧。”江左说。 释永义换了一招“屠刀立地”,这是很复杂的一招,禅杖的动作纷飞,一招顶刚才五招。这个动作是很厉害的,大家都以为这下战斗是不是该结束了,然而江左的回击却出乎大家意料。 那不是江左剑法中的任何一招。 这是确凿无疑的:姜尚客已经归纳过江左剑法的核心特点,也指出了总体的应对思路。当时听到姜尚客的讲解,在座这些人都有一种“还有这种操作?!”的感慨。但江左现在的这一剑,却和那样的思路完全不符,好像是一种全新的武功一样。 “难道,他还会其他的剑法?”姜尚客暗自想道,随即意识到这确实是他布局中的一个漏洞。“要真是这样,我的职业生涯就算是完了!” 姜尚客非常仔细地观察江左的一招一式,随后就发现有些奇怪的地方。 江左的招式分成非常明显的三段,其中存在一个积聚内力外力c再将其施放出去的过程。 这明明是释永义刚才的操作! 他把释永义的“金身”“顿悟”“皆空”三招,融化到了自己的剑法里。 姜尚客觉得气血涌上心头。虽然这并不足以改变江左的结局,但至少这意味着他布的局又出现了一个漏洞。他破解了江左剑法,但是他忘了,江左剑法本来就是江左在借鉴各路武功的基础上原创的剑法。假使条件允许,江左还可以原创出第二套江左剑法c第三套江左剑法,采用截然不同的特色与思路。 幸好条件并不是非常允许,因为姜尚客就在场上。他密切注视着江左的招式,实时在心中分析和破解,以防万一。这很费力,让他有些烦躁,甚至有些不想戴着斗笠了,尽管这斗笠并不能影响到他眺望的视线。 “僵局。”江左突然说。 这时江左的剑正被释永义的禅杖卡着,但释永义却是处于一个费力的姿势,两人都无法脱身。 释永义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收起了武器,回到面对面呆立的姿态。 他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可能过了两分钟左右,这个场景重复了一次。释永义用的还是“屠刀立地”这招,而江左的剑式也没有丝毫变化。但在几下交锋之后,江左的表现却比上一次稳定了很多。释永义在本可以一击定音的时候耍了个花样,似乎是想来一个华丽的扫堂腿,但这一次尝试失败了,他最终输给了江左。 释永义是没有心理负担的。他不会为此失去生命或别的什么。他轻轻一抱拳,就要回去坐下。 “留步。”姜尚客说。 释永义于是留步,侧过头来瞄着高台上的姜尚客。 “有三次机会,你本来可以赢他。但你没有把握住。”姜尚客用冷静中透着可怕的语调说,“为什么?” 释永义有些紧张,搓着衣角,几次开口没有说话又闭了嘴。 三次停下动作,不只是给了江左喘息的机会,更是给了江左思考的时间,使他得以描摹出“金身”“顿悟”“皆空”三招的图景。 “不杀不杀之禅。”释永义说。 “我包容一切,甚至最大限度包容你们所谓的妖魔。我不管什么人非我族类,只要他不伤害你们就好。”他说,“如果我因为不能理解江左的武功,就将他视作异端,那这就不叫不杀之禅了。” 听了这一席话,姜尚客面有愁容。 半晌,姜尚客说道:“算了,下一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又干不掉我 为了解决与会人员求胜不积极的问题,姜尚客临时宣布了一项补丁措施。他先是又一声轻叹,随后才说道:“试剑大会虽然只是一次临时性的大会,但也聚齐了诸多门派的高手,机会也比较难得。这样吧,今日的优胜者,我会向上级申请,在下一次的论剑大典上,给予一个额外的免试名额。” 这个消息顿时让这些油盐不进的各派优秀成员纷纷有些心动。 无论是许诺晶石还是其他利益,他们终究是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获得,没必要在这种动辄送命的大会上为此拼命。至于威胁惩罚,或许能有一些震慑作用,但未免又让人紧张,影响发挥。而姜尚客宣布的措施却恰到好处。论剑大典是何等的盛事,哪怕只是随团去看一看,也对武道修习有莫大的帮助。就算没有帮助,满足一下好奇心也是极好的。 重赏之下,果然就有勇夫。白衣的玄二把笔一扔,说道:“不记了。我来试试你的剑。” 黑衣的柳霜瑗也站起来,说:“好好做你的记录,我先来!” 姜尚客显然对这样的局面很满意,他指了指玄二,说:“你先来。” 又说:“不要给他留机会。”这里的“他”,是指江左。 又说:“仙师,麻烦你来记录。” 那个被呼为仙师的人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了一支新的笔,继续做着记录。 “很好。”姜尚客说。 这下没有毛病了。 承天早就到了近处,但看到眼前这样出乎意料的变化,他只好停了下来,趴在墙上默默观察着。江左给他的惊喜确实不算小。虽然释永义只是这些人中相对好对付的一个,但通过这一个点的突破,江左似乎已经成功改变了势力平衡。 他听见江左说:“我受伤了,我想要休息一会儿。” 姜尚客说:“不可以。” 承天顿时精神加倍,靠着墙,扳着指头回忆治疗江左伤势该用的药。忽听得一声脆响,他再转头去看时,江左又是和玄二面对面干站着。 姜尚客捂着额头,似乎是头疼。 “你输了。”江左说。 玄二愣了好一会儿。 “不对呀!”他说,“我怎么就输了呢?” 江左说:“我怎么知道?” 江左回到他的座位上,说:“我累了,需要休息。” 姜尚客说:“不可以。” 但江左依然坐下了。 “我说不可以!”姜尚客重复道。 江左没有起立。 “大叔,稍安勿躁。”江左说,“我们要按规矩来。要是现在没忍住,过去一个月你处心积虑的隐忍就全都白费了。” 姜尚客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全身都绷紧了弦。但过了半天,也不见他怎么样。 承天对这里放心了些,想起云辛,就又往刚才的楼上绕去。在承天看来,只要没有什么变数,江左应该能赢。 而云辛就可以成为这个变数。不能小看她。 承天回到那里,看见云辛还在窗前,只不过这一次是面对窗外。 “他用那个小沙弥的武功对付那个呆子,很厉害。”云辛冷冷道。 承天谨慎地问道:“你能看出来?” 云辛瞥了他一眼:“我觉得很明显,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承天说:“你总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似的。”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云辛说,“难道我跟你很熟?” 承天只好不说话了。 到黑衣的柳霜瑗上场的时候,姜尚客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他强迫自己耐心看了几秒,江左和柳霜瑗刚把架势摆出来,没意外,江左完全放弃了江左剑法,他现在用的是刚才白衣所用的武功。要说形似,只有零分形似,但却有十分神似,可谓得其精髓。 姜尚客咳嗽了一声,两人便都停了手,面面相觑。 “不用比了。”姜尚客说。 他走下高台,把白衣玄二写了半天的会议记录撕得粉碎。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姜尚客知道这一局他赢不了了,所以他放弃了。 “幼稚。”过了很久,江左说。 姜尚客满怀恶意地瞪了江左一眼。 “我说你幼稚!”江左说,“看见自己快输了,就把棋盘抹掉,说这局不算。” “幼稚?”姜尚客不怒反笑,道,“据我所知,皇帝陛下也经常这么做,所以王朝上下的围棋国手,没有能下得过他的。” 又说:“规则也是一种武器呢。现在我要改变规则。” 江左说:“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推翻自己刚才振振有词说的那么多。” 姜尚客笑道:“这就是你幼稚了。陪你演戏,本来就只是走个过场。江左剑法我确实已经破解,只要你死无对证,还不是随我怎么跟别人说吗?” 江左并不紧张,也跟着笑道:“你总算是懒得假装正人君子了。” 姜尚客懒洋洋地掏出他的钓鱼装备,心里却并不像他口头上那样把握十足。今天这场戏出了太多的意外,已经让他对自己有点失去信心。江左死无对证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没法堵上闲人的嘴,上级大概不会非常满意。但这个操作至少能够掩盖他在布局上的更多失误,也不能算是一个非常差的结果。 姜尚客准备对江左出手,但看见江左淡定如常的样子,又不禁有些紧张。难道江左早有准备? 其实江左心里和姜尚客一样紧张。 他不知道那个人在不在。 承天终于出现在姜尚客的面前。 “云辛都看见了。”承天说,“她不会帮你撒谎的。她会向所有人证明这次试剑大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尚客想都没想,就说:“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还闹不起什么风浪。何况像她那么偏激的人,你以为谁会相信她说的话?”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但也已经基本写在脸上了。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可以杀了云辛。这很不正派,但有些时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承天无言。 他只是没有想到云天盟的人也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承天急忙再回去找云辛时,云辛已经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 最后还是江左和姜尚客面对面。 姜尚客将手中的细线抛出,恍若一张网,向江左罩下来。他手上一扯,顿时把江左扯到近前。他用柔弱的细线捆住了江左的剑,只和江左对了一拳,江左嘴角就流出了鲜血。 用拳,没法借助兵器的力量,因此对身体本身的素质要求极高,在这方面江左完全是个菜鸟。没有自幼练习的扎实基础,和姜尚客对拳无异于找死。 但江左看着某个方向,忽然笑了一下。 那里有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 她是苏诗微。 于是又有更多的人从几个方向分别走出,将街口围了一圈。 江左看着姜尚客,道:“这么多人看见了,你还觉得他们闹不起什么风浪吗?还是说,你准备把凤鸣渊四分之一的弟子统统灭口?” 姜尚客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放开了江左。 他还若无其事地给江左抱了个拳,说:“山高水长,壮士后会有期。”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不如归去 试剑大会最终无疾而终,谁也没等到什么官方发布的大会情况的说明。被姜尚客专门嘱咐过的那两名京官花了好大的工夫四下打听,这才知道姜尚客在那次大会中的表现有些难看,甚至有传言说他受到了云天盟的处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两名京官好歹是安心了些。 而后江湖上就有传言,说《丁家火器谱》原本在姜尚客身上,试剑大会上被江左抢走了。 这自然是无稽之谈,不过倒是彻底打消了各路人马对《丁家火器谱》的最后一点觊觎。 所以江左这一路上,也再没有碰上什么阻碍。 “五甲任侠境?”承天惊道,“那岂不是比我还厉害?” 江左耸耸肩,没有对此过于得意。 这个等级评价是姜尚客告别前告知江左的。一般而言,只有六甲至七甲以上的高手,对品级的估计才会可靠一些。 承天又问苏诗微:“你既然来了,为什么早不出来啊?搞得江左受这么重的伤” 苏诗微轻轻努努嘴,说:“喏,他自己叫我别太冲动。再说了,你不是也直到最后才现身吗?” 承天想了想,感觉好像还真是这样。 江左轻轻拍了拍承天的肩膀,说:“我没事,反正有你给我开药。” “他想证明一下他自己呢。”苏诗微继续说,“我们可以帮他挡住一个姜尚客,可是姜尚客上面还有人。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由他自己名正言顺地破解姜尚客布下的局,他们毕竟是正道中人,一般还是要讲道理的。”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咯?”承天说。 苏诗微带着微笑点了点头。 “对了,”江左忽然说,“陈鑫呢?” 陈鑫醒来时又是一个夜晚,街上的人三三两两。他只觉得腹中一阵饥饿,顾不上去追江左(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追),先就近找了家餐馆,点了些肉和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陈鑫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 他好像听见“江左”两个字。 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放下手中的馒头,仔仔细细分辨了好一会儿,似乎确实有人在说江左的事。虽然没有再提到江左的名字,但所描述的情境,几乎能和江左的经历完美衔接。 只是,他们所说的那个那么厉害的人,真的是江左吗? 他们说新春那天,几位大侠在新街口开会,比武。本来是说好了所有人针对一个人,结果那一个人临场顿悟新的剑法,竟是凭一己之力打败全部对手,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还说他已经把这种新的剑法命名为“三问”,凭这种尚不成熟的剑法升入五甲任侠境,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别看五甲好像不稀奇,那只是一个临场顿悟c现学现卖的剑法而已!如果假以时日,他能将这门功夫继续完善,六甲剑客境不是难事。而且这种新命名的“三问剑法”,讲究的就是快速学习对手的招式,这样一来,正道门派再无理由说他是什么“旁门左道”。 就是听到“旁门左道”这四个字,陈鑫才确定他们说的确实是江左。 陈鑫半边嘴角拉起一个苦笑。说起来,“旁门左道”这个罪名,最早还是他给江左安上的呢。 后来不知怎的,有人说起陈鑫跟江左打了一个赌,看谁先追回《丁家火器谱》。他们听信了江湖传言,都以为这本秘籍在姜尚客身上,被江左夺走了。虽然是江左夺走的,但秘籍的下落是陈鑫猜出来的,在这一版故事里,两人相得益彰,分外和谐。 陈鑫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但饥饿使他冷静,使他相信十有八九没这回事。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饭也没吃完,就心不在焉地骑上了马。 “我要去打败江左。”他的内心说道。 接下来陈鑫这一路上,不止一次地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江左的轶闻。 江左的名字被传得神乎其神——真正的习武者还理智一些,至于普通人,他们最乐意看到那些逆袭c反转的故事,总是忍不住要把江左的体质缺陷和现在的武功境界都狠狠放大。现在陈鑫仿佛不是在纠正自己阴沟翻船的失误,而是去挑战一个比他强得多的对手。 那又怎样呢?挑战就挑战吧。 总不可能现在放弃目标。 反正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 凤鸣渊很安静。不是严冬那样万物冰封的压抑的安静,而是一种很自然的安静。 雏凤潭的冰面已经有了许多裂缝。 江左的马经过演武场时,他谨慎地放慢了速度。在那种空旷的安静中,他听见演武场旁的老凤楼中,传来杯盖与瓷杯相碰的声音。 是从那个能看到演武场的神秘隔间的方向。 比起他离开之前,这个声音从容了许多。不再是被他发现后的慌乱,而是你发现也无所谓的不在乎。 原来这道监视的目光一直都在。 江左找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走进了老凤楼。他确认过鸢尾是在的。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藏书楼写的那份帛书往桌上一丢。 鸢尾连看都没看。 鸢尾的表情有些扭曲。江左见势不好,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在江左背后,鸢尾将帛书狠狠攥在掌心,好像恨不得把它捏碎一样。在她旁边,筠庭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还有机会的,在他能打败我们之前。实在不行,直接来硬的,我看也不会怎么样啊。你要是拉不下这个脸,大不了我去做嘛!” 鸢尾“撕拉”一声把帛书扯成两半,吓得筠庭赶紧埋下头去,假装做他自己的事。 一本《丁家火器谱》,封底朝上,正盖在筠庭的桌上。 鸢尾起身,怅然道:“你说,是不是我们的时代,真的过去了呢?” 筠庭双手合十,像拜佛一样拜着。不是他不敢回答,他连鸢尾的问题都听不懂。 “他能走到这一步,我真的没法再麻醉自己说全是偶然了。”鸢尾说。 筠庭若有所悟,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讨了个巧,稍稍转移了话题,道:“要不,在跟诗微聊聊吧。毕竟江左是她带进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嘛。要是实在压不住江左,把这个包袱甩出去也好。” 鸢尾笑了起来,笑声颇为尖利。她说:“甩出去?不行!” 筠庭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鸢尾说:“我要他死在这里!” 这是第二卷的最后一章。总结这两卷,感觉故事有点乱,主线有点不清晰,第三卷尽量注意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你安全了 江左到马厩去还马。 江左牵走这匹马时没有经过车马院的同意,所以归还时心里也不免忐忑。当他看见马厩里正在给马喂草料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老马夫时,心中的不安更是达到了极限。 他记得自己曾经狡辩过说,自己非常需要一匹马,是因为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任务。 但是事实上,本次任务完全一无所获,至少在局外人看来应该是这样的。为了一份不知所谓的帛书,让他们的马多跑了这么些路,真不知道要被老马夫怎么骂死。 江左还在远处踟蹰着,老马夫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江左手中牵的那匹马。他向江左喊道:“小子,愣着干啥,把马给我牵来呀!” 江左只好厚着脸皮把马牵到马厩前。他站在那儿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怎么,怕我削你呀?”老马夫说。 江左摇摇头:“你打不过我。” 老马夫鄙夷地斜睨了江左一眼,道:“噫,你又没跟我打过,咋知道我打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破江左剑法的那些招式,我可学得差不多了。” 江左笑了起来,因为他听出老马夫话里的玩笑意味。 江左说:“那你想试试我的新剑法吗?” 老马夫立马改口说:“跟我一个马夫这么较真,你算什么本事!”说完自己也笑了。 老马夫从江左手中牵过马,爱惜地梳了梳它的鬃毛。“放心吧,”他说,“你有这本事,是凤鸣渊的荣幸。你偷偷骑走这匹马的事,我哪好意思再追究哩!” 江左说:“这马一路上陪我逃亡,跑了不少冤枉路,你不会要我赔吧?” 老马夫说:“我哪敢啊!” 江左心想果然本事一大,整个世界看自己的目光都和蔼了许多。 江左聊了几句就走,没走出几步,装作是忘了什么事情一样,不经意地回头一问:“你刚才说,破江左剑法的那些招式,你也学会了?” “啊,怎么了?”马夫答道。 “你们车马院卧虎藏龙吧?”江左说,让自己的语气好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老马夫笑了笑,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叹词,但最后也没有正面回答。 江左步行沿着潭边的路往里走着。 苏诗微发了一个声明,大意是说,江左已经放弃了一向被认为是“投机取巧”的江左剑法。这份声明被张贴在演武场的外边,同时由几名弟子分别将抄本递给几大名门正派。人间王朝和云天盟也分别收到了一份抄本。 人间王朝对此态度冷淡。在他们眼里,江湖上的正道和邪道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江左走的哪条道,他们都不在乎,反正他们都得罪不起。 云天盟表面上态度也很冷淡,他们没有让信使见到云天盟的官员,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联络点接待了信使。那个联络点又脏又破,没事时卖点咸鱼什么的打发时间,工作人员对信使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但信使回来见到苏诗微,苏诗微却怀疑云天盟其实对此很重视。 “很简单,”苏诗微说,“以往凤鸣渊就算是去汇报陈鑫闭关c陈鑫出关这样的小事,至少都能见到品级在九甲圣武境的高层。云天盟只是一个门派联盟机构,没有那么大的架子。而江左现在实力未必输给陈鑫,他的武功,云天盟一直都很关注。为什么却连见都不肯见你呢?” “你是说他们只是假装不在意?”信使恍然大悟道。 苏诗微微笑着点点头。她说:“江左是一个奇迹,他能不能遵循云天盟眼中的江湖正道,整个王朝都很关注。相信我吧,云天盟收到这份声明后一定会暗暗地大松一口气,江左面对的局面就轻松多了。” 信使听后,如释重负地离去。 “这下你安全了。”承天指着苏诗微贴出的声明,对江左说道。 演武场正在施工,搭建一些用于接下来的大考的设施。正在那里执行施工任务的“笑”字班弟子纷纷围过来,对江左赞不绝口。他们的表情都很轻松,显然和承天是一样的想法。 江左却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旁边的阁楼。 承天立刻明白江左在担心什么,便说:“你现在是安全的,别总是担心天塌下来。阁楼里总有人在监视你不假,但他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有人刺杀过你不假,但那也是基于对你走旁门左道的担心。” 还有人说,估计现在江左面临的最大的危险,就是嫉妒了吧!这种说法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这是善意的笑,笑声中还透着一丝敬畏。 旁边的同门弟子都纷纷表示,就算江左有危险,他们也会一起来帮助江左,毕竟人多势众,因此江左大可不必担心。 江左回过头来笑笑,说:“我只是习惯了多长几个心眼,但愿是我多虑了。” 施工任务跟江左没有什么关系,他在这里看了一会儿,告别江左,往居住区背后的小树林走去,那是另一片施工区。 大考总共有四片场地。“生”“杀”“哭”“笑”四个班,分别被分派了小树林c血海楼c雏凤潭和演武场这四大场地,所有抢到任务的弟子就在相应的场地上工作。江左走向小树林,这里领到施工任务的是“生”字班的部分弟子。 小树林此时也是热火朝天,所有人都专心干着活。他们忙前忙后,摆弄着不同形状的木头桩子和棍子。桩子被打到地里,棍子被绑在树上。这看起来似乎是很辛苦的工作,但大家却都做得非常有干劲。 大考相关的施工,绝对是一年一度的抢手任务。 有多抢手?每年为了抢这个任务,总有弟子当场大打出手,直到赢的人把输的捆在柱子上才算完。 这是因为任务的内容并不是很困难,风险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回报却高得惊人——大概相当于半年的生活支出,还要加上大量的晶石。所以尽管这个任务显得不那么高端,跟武功高低并没有太多关系,但它仍然吸引了许多弟子争相前来完成这个任务。 而之所以给出这么高的价码,当然是因为这个任务本身的重要。大考不但是凤鸣渊内部资源分配的重要评判依据,还是外界c包括人间王朝和云天盟了解凤鸣渊的重要窗口。大考的场地布置,自然应该慎之又慎。 今年的大考推迟到了正月十五,这算是一个比较迟的日期。凤鸣渊内外对此颇为重视,总觉得大考的日期推迟,是传递出了某种信号。因为这个,今年凤鸣渊对待大考,又比往年更加慎重一些,生怕出了差错。 江左看见苏诗微在现场指挥着,她把双臂叉在腰间,满意地看着这一片片的木质结构。 感觉自己突然顿悟了情节和大纲设计的奥义,这本是不好挽回了,争取下一本动笔之前设计得更清楚一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是嫉妒吗 “你要把这座树林想象成一个巨大的建筑”苏诗微语调轻缓,却流利地说着。几个女孩围着她,频频点头。 “这些木桩固然很像梅花桩,但是立在树林的特定自然结构中,它们的意义又不只是一片梅花桩而已。”苏诗微说,“还有这些木棍,你们想象它搭好以后,像不像是房屋的梁架结构?长老院给出的图纸,都是有意义的。” 在场的人听苏诗微比划了好一会儿,终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按苏诗微的指示去修正刚才搭建的结构。 苏诗微收起自己的图纸,歇了口气,一回头就看见江左。 江左信步在林间走动,左右环顾着。那些正在热火朝天地搭建木制结构的弟子,看见江左的身影,竟一个个地纷纷响起议论声,好似树叶沙沙作响,感觉是江左自带音效一般。 苏诗微招呼道:“是来练剑的吗,江左?不好意思,在施工诶!” 江左摆摆手:“无妨。我只是随意看看,毕竟从前没见过大考的场地。” “那我带你看看吧。”苏诗微说。她暂时没有什么事,也就走在江左身边为他介绍大考的有关情况。 江左忽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仔细分辩他周围的议论声。想听出其中有没有人议论的是“这人没练过童子功”之类的。 “没有。”江左说。 “什么?”苏诗微问道。 “哦,没什么。”江左说。 江左并不知道的是,如今在凤鸣渊弟子中间,关于“江左没练过童子功”,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禁忌话题。谁要是提起这个话题,就仿佛行脚帮的人公然议论“本帮帮主其实是个废物”,总是在给本门派抹黑,不管说得错没错,说的人和听的人脸上都挂不住。 林间的人只是一看见江左,就想起了一些故事,他们惊讶于江左的名气,和那些不辨真假的传说。 江左是有传说的人了。 江左走了几步,只见有一人悄悄靠近,弱弱地问道:“那种剑法是真的吗?你给我演示一下呗?” 江左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但没有回答。 “哼!肯定是骗人的!”那人赌气道。 但江左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肯演示任何东西。于是她哼了一声就走了。 这人刚走,江左又看见眼前有一只手挥了挥。他原以为是在向他热情地致意,刚一抬头,却听站在高桩上的女生说道:“看什么,搭把手啊!”说着手指一勾,显然是指向地面上的一根木棍。 说话那人是一个来自“生”字班的柳姓女生,和江左来往不多。但她性格大方,江左和她说话总是比较随意。 江左玩笑道:“我在江湖上好歹也是个有传说的不世高手,你在请我帮忙时就不能客气一点,好歹先夸夸我?” 只听对方哼了一声,说:“不帮拉倒,我还不稀罕呢。”便把手收回来,作势就要从高处跳下来。 “好好好,你面子大,我帮你拿。”江左终于说。 柳姓女生接过木棍,却忽然一脸的欣喜,似乎还有些羞涩。只见她忽然抬起头,一脸憧憬地自言自语道:“哇,江左亲手帮我拿东西哦!” 江左有点不习惯她这个样子,挠了挠头,感到很不适应,只得尽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江左在林间尽可能低调地溜达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一队人闯进小树林,为首的是“哭”字班的林雨霏。 “他们不是在雏凤潭上磨洋工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苏诗微心中不禁升起不详的预感。 雏凤潭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石头垒砌的结构总是被水流冲垮,直到现在也几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而江左的预感又比苏诗微更加不详,因为林雨霏的男朋友现在还在地牢里关着,而这一切都和江左脱不了关系。谁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在记仇? 林雨霏旁若无人地指挥开来:“你,去这边;你,去那边” “哭”字班的一众弟子显然还是不太能接受林雨霏的颐指气使,但并没有提出太大的意见。 柳姓女生从高处下来,正要开口询问,林雨霏好像已经提前知道她想问什么——这谁都猜得到不是么?她抢在柳姓女生开口之前回答道:“长老院改了计划,以后这片小树林都归我们‘哭’字班来搭建,这个任务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雏凤潭才是你们的天下。听懂了吗?” 有人抗议道:“这不公平!你们的进度慢,而我们已经快完工了” “这是长老院的意见!”林雨霏叉手道,根本不让对方说完。 “笑”字班在场的人听见这个回答,都因为震惊而议论纷纷。 为什么啊?这没有先例。 其实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多么丧尽天良的事,远远犯不着动手的。只是经林雨霏的口这么一说,柳姓女生好像偏偏有点气不过似的。两人吵了几句,你瞪我我瞪你,火药味越来越浓。 林雨霏见一旁的苏诗微并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敢针锋相对。便乘胜追击说:“你没话说了?哼,那怎么还不滚?长老院的安排,你们也要违抗吗?苏诗微,我看你是越来越嚣张了,都敢不把长老院当一回事了!” 最后一句让苏诗微感觉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姓女生看苏诗微无言以对,顿时更为生气。她和林雨霏吵了几句,不知怎么,忽然拔出了剑。 剑一出,场面顿时僵在了那里。 林雨霏的目光分明是在说,“好大的胆子”“走着瞧吧”。 江左忽然咳了一声,同时把三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只是盯着林雨霏。 “你说这是长老院的安排?”江左问道,同时若有所思。 林雨霏骄傲地看着江左。她目光好像不是在回答江左的问题,而是在说: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江左对着她的目光说:“我可以认为这是嫉妒吗?” 林雨霏差点就拔了剑。只是看江左丝毫不动,林雨霏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打不过江左,因此最终还是没有拔剑,只是这样瞪着江左,装腔作势。 江左没有再问什么。 江左最后拉了拉苏诗微的袖子,让她们按长老院的安排去做。苏诗微起初不同意,江左最后还是说服了她。其余“生”字班弟子因为敬畏江左,也勉强同意了,但都还有些不服气,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诗微让大家安静,终于带着“生”字班的弟子们跟江左往外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我的感觉不好 雏凤潭的冰面已经薄得不能够站人了。有胆大的弟子为了练习轻功,屏息提气,小心翼翼地往冰面上走去,结果还是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江左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苏诗微稍一犹豫,也坐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觉得长老院这样安排会有什么蹊跷吗?应该不至于吧!”苏诗微一坐下就忍不住问了一连串问题。 “看来你最近压力挺大。”江左指着眼前的树林c潭水和施工的欢声笑语说,“面对着这么美丽而悠闲的场景,心里还是一时一刻都放不下我的安危。” “是凤鸣渊的安危。”苏诗微纠正道。随即她叹了一声说,“我算是看清楚了,凤鸣渊的光彩和地位,还真是靠丁仪一个人撑起来的。自从丁长老失去音信,凤鸣渊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对于这个话题,江左其实有很多要说的,但是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因此努力把自己表达和探讨这个问题的欲望憋了回去。他说:“你真的觉得,那道声明发布以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难道不是吗?都是名门正派,你真别多想,像冯稼禾和姜尚客那样的情况绝对不是主流。”苏诗微说。 江左说:“那还有鸢尾呢。” 苏诗微本想开口反驳,但一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她也只是说了些安慰的话,叮嘱江左不要压力太大。 江左笑道:“彼此,彼此。” 回到凤鸣渊的这些天里,从外表上,谁也看不出来江左心中居然会有什么压力或者担忧。他过着悠闲的生活,就像是经过漫长的旅途奔波之后,因为过度劳累而补偿性地放纵自我。他每天被各种人崇拜着,粉丝的口水就足够淹没任何对他怀有恶意的人。 只是从他回到凤鸣渊的第一天,就没有人再看到他练剑。他有时成天成天地坐在或躺在房间里,有时凝视着远方发呆度日,好似断电一般。 很多人听传闻说他炼成了新的剑法,纷纷前来想要一睹为快。但江左从未回应过他们中的任何人。有人问起关于他的传奇故事时,他只是摇摇头,说这些有一半是假的,但他绝不会把真的那一半帮你摘出来讲一遍。 “我总觉得有一些危险的事情正在发生。”江左有时会这么说。但没有人把这事当真,他们都说江左确实是太累了,还没从姜尚客的恶意中缓过劲来。他可能真的是累了,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即便是经过了漫长的休息,江左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思宁静了几分,有时睡饱了醒来,反而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更加嘈杂而可憎。 正月十五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大考,其他弟子都在加紧练习,只有江左反而比原来更懒散了。 大部分人虽然不明白江左为什么这么懒,但是并不会来询问。但江左知道,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就是承天。 承天趴在江左的窗上往里面张望,江左一起身,他立刻灵活地退了两步。 “我看见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你没事吧?”承天说。 江左微微叹了口气,坐到凳子上。 是日夜里,承天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小树林。这个时间,按理说小树林应该是没有人的,就算有人也不应该来干扰他。不过因为小树林在进行大考前的施工,“哭”字班安排了人留下来巡逻,避免闲杂人等实施破坏。 今天被留下巡逻的是小马,理由是“锻炼他的胆量”。 小马觉得这很荒唐,胆量并不总是能够锻炼出来的。前几次有蛇经过,草丛里发出沙沙的响声,差点把他吓出心理阴影。今天他紧紧抱着手中的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完全绷紧了弦,努力不让自己困倦。 突然,草丛中发出了一声轻响。 小马汗毛都竖起来了,双手紧紧握着剑,盯着那个方向。他不敢喊,如果是蛇而不是人的话,喊了反而引起注意;他也不敢真的挥剑,同样如果是蛇的话,挥剑是没有用的。但是这样握紧了剑,至少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草丛中的响声似乎向他移了过来,让他几乎窒息。但他也不敢逃,因为今天是他巡逻。巡逻时逃跑,他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反正肯定轻松不了。 小马几乎是以等死的态度在等那阵响声移动过来。渐渐地他看清了,那是一个人。 于是他拔出了剑,大喊一声,就冲了上去。 “当”的一声,再看小马,已经趴在地上,剑掉在旁边。 小马努力抬起头,接着想要支撑自己站起。这时他看见眼前伸来了一只手。 他以为这只手要呼到他脸上,但是没有。好半天小马才明白过来,这是要拉他起来。 在下定决心接受这只手的帮助之前,小马努力认了认眼前这人。这人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他畏惧的气场,与晶石无关,是其本人的性格和动作所致。小马浑身一震,不知哪来的力气,自己撑起身体并往后退了两步。 “我有那么可怕吗?”承天把手收回来,语调平淡地问道。 这平淡也让小马觉得很可怕,因为这说明承天很聪明。在这种时刻,无论关切还是玩笑的话语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而平淡才是最好的态度。 小马说:“他们全都低估了你的能力。” 承天淡淡地笑着,低下头拨弄着地上的杂草。这目光的移开好像解除了小马的某种枷锁一般,让他身上舒服了一些,但同时也更加敏锐地感到承天的高情商。 承天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我不想太引人注意。” 小马很快接道:“是你让所有人低估了你的能力。” 承天听完一笑,轻轻点头。但随后又摇头,说:“也不是所有人。至少还有你,你相信我很强。还有” 他又抬起了头,看着小马,这一次,是表示强调。 “还有江左,其实,他也一直相信我很强。好几次他奋不顾身地孤身闯入匪帮,单挑一群人,这么豁得出去,其实都是仗着我在。不过我不觉得我比他强,可能只是和他比较互补而已。你知道,江左一直是走那种比较灵活的路线,而我用的是非常传统的硬功夫。”承天说。 “这我没有看出来。”小马说。 说这句话时,小马放松了些。因为他感到承天的关注重点似乎是在江左身上,而他,小马,没有任何对不起江左的地方。 甚至连输给江左的那个赌约——刺杀鸢尾——他也在不折不扣地筹划着,虽然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你想要什么,就拿去吧。”小马说。他看了一眼白天布置的木桩和木棍,觉得承天总不会对这些木头感兴趣。 承天环顾了一眼:“你觉得我能想要什么?” 小马也不禁跟着承天的目光环顾了一圈。 “这” “我想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承天说。 “我们在布置场地。”小马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觉得不是,或者不只是。”承天说。 小马立刻摇摇头:“我不知道!这跟我没关系!” 这是实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承天轻轻摸了摸小马的头,然后站了起来,自己往树林深处搜索着。小马知道自己本该跑出去通知其他人,但他好像被封印住了一样,失神地靠坐在一棵树下,紧紧盯着承天,一动也不敢动。 好半天后,承天似乎从地下捡起什么,揣进兜里,然后向小马这里走了回来。 “别怕,我不是坏人。”承天安抚道。 承天仅仅是看了小马一眼,看见小马吓得不轻,就没有再继续和他交流,而是转身离开。 “你才是坏人。”承天不回头地说。 最后这句话好像摧毁了小马心中的一道防线,把一些他原本不愿意正视的事实给完全释放了出来。一时间,痛苦爬满了小马的心扉,他捂着头,轻轻啜泣起来。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全感都被无形卸下,因为此刻他已身在地狱。 他早该明白的,他才是坏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一枚箭头 “睡了吗?”承天趴在江左紧闭的窗口,轻轻朝里面喊道。 里面半天才应声。 “当然是睡了啊,不过现在又被你吵醒了。”江左说,“怎么了?” 江左推开窗,承天随即把手上的一个什么东西扔到他怀里。江左慌忙接住,道:“嚯!什么啊?” 冷的,硬的。铁的,没有锈迹的。带刺的。 这是一枚箭头。 “在小树林找到的。”承天说。 对于小树林现在正在进行的施工而言,唯一应该出现的铁制品应该是铁钉,最多再加上锤子什么的。箭头虽小,但出现在小树林里,足以证明小树林里还有别的计划正在发生。这就是见微知著,一叶知秋,一个反例推翻整条定律。 那一整片静谧的树林,在江左眼中顿时成了一个布满机关的结界,每一步都是致命的危险。 但江左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意外和紧张,甚至还有一点喜不自禁。 他伸出手,拍了拍承天的头。 “可以啊你,这种大海捞针的事都能干出来?我还以为你之前是逗我的呢。”江左说。 承天轻轻一笑,说:“我回去睡了。” 江左开门走出几步,把箭头往不远处的雏凤潭用力一扔,箭头砸碎了本就脆弱的一小块冰面,随后就再无声息。 “我也要回去睡了。”江左拍了拍手,说,好像这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承天和江左各自睡了。在小树林里,卸下一切负担的小马,最终也靠在一棵树上,进入了梦乡。 至少在表面上,这一夜最终复归于平静。 和苏诗微预料的不同,这一次她来到长老院时,阁楼下只挂出了“乙”“辛”“卯”“未”四块牌子,换句话说,没有鸢尾。 但这也不能说有多么意外,毕竟鸢尾长老本来就不经常呆在阁楼里。要不是这样,苏诗微也不会被赋予越来越多的职责:接待其他门派的信使,接待前来总部报告消息的工作人员,指导一些新招弟子的基本修习,甚至是安排武库准备大考时需要的武器和道具,等等。 苏诗微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像是长老院的中的一员;哦不,这样说不太确切,应该说是像丁仪的继承者。她忙着的这些事情,恐怕整个长老院都不会去碰一下,也只有交给她了。 苏诗微已经习惯了这种操作:本来正在施工场地监视,或在指导某位弟子的基本功,或在忙着什么别的任务;突然有人给她带一句话,让她去阁楼里找某某长老,然后某某长老便为她准备了新的任务。 但今天稍有不同,因为今天这一次,是鸢尾亲自捎话给她,让她某日某时去阁楼里见面,搞得很神秘的样子。鸢尾还特地强调了她必须悄悄地来,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个条件让苏诗微始终放心不下,但她最终还是照做了。 阁楼的一层照例是空的,只有一个大爷在洒扫。二楼也很空,只有筠庭长老在那儿等着她。 “哦,是诗微啊。”筠庭长老和蔼地笑着,眼前泡着一壶茶。他的目光始终盯着他的茶壶,好像生怕开水洒出来似的,对苏诗微则好像没看见一样。 对于筠庭长老,苏诗微印象还是比较好的。他虽然也很听鸢尾的话,虽然也不太干实事,但总的来说是个和事佬,交流起来比较轻松。另外听说武功也不错,撑得起门面。对于这帮长老而言,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但想起鸢尾那神秘兮兮给自己捎话的样子,苏诗微心中还是轻松不起来。 她开门见山说道:“长老,我” “诶,不急,先坐。”筠庭长老打断了她。 苏诗微没有过去坐。 “您还是先说吧。”苏诗微说。 筠庭拨弄茶杯盖的手停在半空中,很好地诠释了“欲语还迟”这句话。沉默了半晌,筠庭终于叹道:“诗微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对我们,这都不是第一次了。” 苏诗微初听时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第一次是哪一次。想了半天,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长老院决定关押冯稼禾的那次?” 那一次,苏诗微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叫过来,长老们问她,应该怎么处理江左,这个离经叛道的弟子。那一次丁仪和鸢尾吵得很厉害,苏诗微最终没有发表意见就走了,后来长老院没有宣布对江左的任何处置,苏诗微也就渐渐淡忘了那件事。 那么,这一次也还是针对江左的了? 看见筠庭宛如默认的神态,苏诗微立刻辩解道:“可是江左已经放弃了江左剑法,他现在早就不是你们眼中那个只会走旁门左道的怪物了。从你们的角度来说,江左可以算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他对我们c对正道江湖没有任何威胁,只是一个实力比较强的普通弟子而已。你们还想怎么样嘛?” 筠庭犹豫再三才说道:“首先我想说,这主要是她的想法,其实我也不是完全同意”筠庭长老没有说“她”是谁,但显然是指鸢尾。 苏诗微点了点头是,示意他快说。 筠庭接着说:“事实上,我们想要的比这更多。我们首先怀疑江左为何能够练成新剑法,我们希望他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冯稼禾的例子殷鉴不远,我们担心江左也是通过不正常途径练成的新剑法。” “这好办,还有呢?”苏诗微说。 “其实,我们还有另一层面的忧虑,”筠庭迟疑了一下说,“我们同时在怀疑江左是否真的练成了新的剑法。” 苏诗微立刻明白了筠庭的意思——虽然江湖传言都说江左练成了新的剑法,但自从江左回到凤鸣渊,就没在任何人眼前演示过这种剑法。别说长老院,就是有的弟子都在怀疑江左可能根本没有练成什么剑法,一切都只是欺骗姜尚客的障眼法。 “基于以上说的这些——”筠庭说,“我们最担心的是,江左并没有真正放弃他的旁门左道的路线。虽然江左剑法被破解后,战斗力大幅下降,但相信江左仍然有办法基于江左剑法探索出新的旁门左道,这种危险是一直存在的。” 放在往常,苏诗微大概已经和筠庭大吵起来了。但是今天听筠庭说了这么多,苏诗微也已经听出来,筠庭这次不是在找她商量,而是在对她下达通知。 本来么,筠庭长老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地和别人商量事情呢? 苏诗微很识相地问出那个筠庭希望她问的问题:“那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筠庭又迟疑了起来,这让本就凝重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莫测。他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慢铺垫道:“不管怎么说,江左仍然是一个和我们都不同的人,他的力量是我们所无法把控的。只要他还存在,对我们就是一个巨大的潜在风险” 听到这里,苏诗微的心中涌起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我们希望他从江湖上完全消失。”筠庭最终小心地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这是秘密 终于还是扯到江左了吗? 苏诗微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尽量平静地回应道:“江左是风险,但也是机遇。他越是具有这样危险的力量,我们就越要与他合作而不是对抗,难道不是这样吗?” 筠庭畏缩地摇摇头,摊手道:“别跟我讲道理,这和我没关系,这是她的意思。” 就知道是这样! 苏诗微表态道:“总之,我完全不同意这样针对江左。我的观点和丁仪长老一样,江左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只要他没犯错,就不应该被针对。江左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只是和我们大多数人有所不同而已。” 筠庭沉默着,苏诗微便要告辞。 她的内心也很惊讶:自己知道了这样大的阴谋,真的还能不受阻碍地走出去吗? 于是苏诗微的步伐放慢了些,一步,两步,直到走到楼梯中段,快要看不见筠庭了。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然而没有。筠庭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但随后在她的视野之外,筠庭忽然端起茶杯,把杯子里没喝完的茶随手往窗外一泼,然后站起来。 “别急着做出回答。”筠庭说。 苏诗微终于停在了楼梯下。 筠庭走了两步,向下认认真真地看着苏诗微,好像是要苏诗微仔细体会这一句话里暗含的分量。苏诗微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莫名觉得十分厉害,抬头凝望着筠庭。 筠庭又添了一句:“唉。你看到丁仪的结果了吗?你没有丁仪的实力,却要继承他高傲的姿态,这样太危险啦!” 筠庭的话很温柔,真好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者对后生晚辈的谆谆教诲。但想得越细,就觉出其中的恐怖之处。苏诗微看着筠庭认真的目光,仔细体会之下,终于意识到这竟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怎样的威胁呢?她不知道。但筠庭身为长老,自然有一万种方式让她不好过。 可她毕竟是个执事啊!她是苏诗微,不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啊! 她对着筠庭的目光,觉得好像不认识这个长老了。一直作为和事佬形象出现在身边的筠庭长老,什么时候变得可以这么杀气腾腾了?要不是亲眼看到,苏诗微绝不会相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也绝不会害怕。 因为看见,所以会怕。 “不”苏诗微摇着头,好像是在否认这一切。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鼓起勇气反问道:“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长老院总不可能杀了她吧?!那也太随便了,一点都不符合正道门派的自身定位。 对这个问题,筠庭摇摇头,应该是在说“不知道”。 苏诗微又问:“威胁我,是你的意思,还是鸢尾的意思?” 筠庭又摇了摇头,这次像是在叹息。 筠庭说:“这件事有点突然,你可以多思考思考。如果你不愿意,其实我也不希望强迫你。——但你要记住啊,你是执事,你是苏诗微!长老院的话,难道你还能不听吗? “我们想让你做的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而且说实话,以江左现在的状况来看,这对他也许也有好处。如果你想通了,愿意配合我们工作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苏诗微沉默着,眼睛里有火气。 “好吧。那么最后一句话——”筠庭说,“记住,这是秘密。” 说完便不再理会苏诗微。 从筠庭的目光里,苏诗微读出了一种狠厉。她不知道筠庭哪来的信心,凭这种莫名其妙的威胁,就能保证她不把事情告诉别人吗? 呵呵,她正是要去告诉别人,看筠庭又能怎样! 苏诗微本来是要去找江左本人,可是稍一犹豫,决定还是先去找承天,别一下把事情闹大。 但还没走到承天的住处,就有弟子带了消息,让她去接一个人。 她立刻明白了那是谁。 陈鑫回来得很迟,至少比江左预计的迟很多。江左差点以为他已经被姜尚客随手抛尸野外,就差汇报长老院大规模寻人了。 陈鑫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倒骑着马,然后躺卧在马背上,呆呆地看着夜空,也不管马儿走的方向对不对。 像接待所有远道而来的人那样,苏诗微第一时间在凤鸣渊的入口处接待了他。 谁也不知道苏诗微为什么总能在第一时间等在路口,尤其是此刻的尚未天亮的时分。 看见苏诗微,陈鑫微微笑了一下,但没有过去那么兴高采烈了,只是淡淡地说:“听说你也去京城了,可惜没遇着你。” 苏诗微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你怎么才回来?这里还有很多事要你帮忙呢。” 陈鑫说:“我知道,但我也还有事。” “很重要吗?”苏诗微投去一瞥。 “很重要。”陈鑫说。 今天和陈鑫聊天时,苏诗微提到了江左的名字。 仅仅是提到而已。虽然她犹豫再三,差点就把关于江左的那些恶意都告诉了陈鑫;但有很多阻力在她脑海里出现,告诉她不要那么冒险。 陈鑫毕竟是江左的老对手。就算他为大局考虑,这也太冒险了点。对吧?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全部告诉陈鑫。 他们聊天的时候非常注意,苏诗微的声音不大,不让暗中的监视者听见;走的地方也刻意绕开老凤楼和一个容易藏人的地方,就是为了尽量避免暴露自己。 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小心,一定没有人发现。 但这天晚上,她还是做了噩梦。 在梦里,一直有一个找不到的声音对她说:“我不可能杀了你,但我有一万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于是她被吓醒了,并且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不经吓。 苏诗微摸索着起身,披上衣服,对着窗外发呆了好一会儿。 不知什么时间,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 她毫不犹豫地提剑出门,没看见人,却看见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这是她的玉佩。她在江左出门游历之前留给江左的玉佩! 好像有一股寒意自下而上掇住了她的身体。 如果不是江左本人所为,那么这就意味着,有人不动声色地从江左身上偷走了一个被严密保护的东西,而不引起江左的注意。 有人听见了她和陈鑫的谈话。这是警告她呢。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找人说说话,什么人都行,只要有人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这样害怕。 但筠庭说过,要记住这是秘密。 对方都已经提出警告了,她还怎么可能向任何人倾诉这件事呢? 哦不,她忽然想到,其实还有一个人,她可以与之倾诉。 那就是鸢尾本人。 把一切都说清楚。 不论是死是活,至少会更坦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还有一个选择 江左从一个噩梦中醒来,猛咳了一阵,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血泊中,嘴里也并没有含着腥血。 别慌,他对自己说。 窗外天色已经微微亮起,江左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窗前,看着远处老凤楼模模糊糊的轮廓,想象着那里是否还有一个人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很多人说江左淡定,这并不是真的。他只是感受到对手强大的气息,因而不得不屏息敛气,不敢轻易做出举动而已。 很多人说江左松懈,这也不是真的。当他看着远方发呆的时候,脑子里多半就是在想这些深刻的问题。剑也不是不练,而是他没有能力去练,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把新的剑法练好。他已经没有老师,丁仪也不在了。 阁楼在曙光中越来越亮,好似一个新生的希望一般。但这个希望实在是虚幻的。阁楼里的那双眼睛,那个深渊,才是真实的。 他忽然想要冒个险,从演武场的角度,看看那个神秘人此刻在不在。 他便开门迎着淡淡的曙光走去。 演武场同样在施工,但和小树林不同,这里没有留人看守。 江左距离演武场还有一步之遥时,转身看见一人一马翩翩而至,人似乎有些困乏地躺在马背上,在晨光中好似天上的神祗下凡。 “有人叫我来看看你。”陈鑫看着天空说道。 能够叫得动陈鑫来看江左的,估计也只有苏诗微了。筠庭警告她保密,但不知为何她竟跟陈鑫说了一部分事情。 或许陈鑫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陈鑫收回了看着天空的目光,从演武场到雏凤潭环视了一眼,只是没有看江左。 “我很好,谢谢。”江左说。 换句话说,还没到一定要陈鑫帮忙的时候。 对手就应该有对手的样子,整天互相帮助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但陈鑫好像没听到江左的回答一样。他好像给自己设置了程序,只顾按自己设定的步骤行事。陈鑫翻身下马,走到江左近前,说:“我劝你不要和长老院斗,毕竟你打不过长老院。” 江左有些惊奇,陈鑫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早在江左离开凤鸣渊之前,鸢尾和他的矛盾就已经昭然若揭。 不等江左回答,陈鑫又说:“你可以和我斗,毕竟你有可能打得过我。” 江左好像不认识似的看了陈鑫一眼,后者的目光有些沮丧。 陈鑫又说:“不过,说实话,我没有当初那么渴望和你再打一场了。” 陈鑫说要带江左去一个地方。江左往阁楼的窗户里望了一眼,最终还是跟着陈鑫走了。陈鑫沿着潭水一直往凤鸣渊深处走去,直到血海楼赫然出现在面前。 “怎么,你是对这栋楼有感情了?”江左说。 陈鑫摇摇头。 “没必要,”江左说,“我们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处。” 陈鑫说:“现在面对困境的是你,你还跟我斗嘴?” 江左耸肩,不置可否。 血海楼也是本次大考的施工场地之一,但和其他三处不同,血海楼的外表看上去并不热闹。负责这个任务的弟子都在血海楼的内部,检查血海楼里大大小小的机关暗箭,貌似平静,却更加危险。 陈鑫自己往血海楼里走了进去,看守血海楼的弟子原本不让江左跟进去,但陈鑫坚持说要带他参观一下,最后看守的弟子只得勉强同意。陈鑫带江左上了楼,停在楼道的尽头。 那里正是他之前闭关的地方,现在那扇门开着,小房间里的简陋陈设一览无余。 江左说:“你想表达什么?” 陈鑫说:“我想给你一个可能的选择。” “我闭关?” “不可能吗?”陈鑫说,“现在跟你斗的对手都很强,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选择暂避锋芒。闭关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暂时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同时也就杜绝了阴谋暗算的可能。哪怕是姜尚客,也拿你没有什么办法。” 闭关当然是一件很枯燥的事,但陈鑫相信江左可以撑下来。 “你还没有通过大考,按理说是不能进入血海楼的,也就不可以闭关。但是今天我心情好,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帮帮你。当然了,我的条件是你要和我比武,赢过我。”陈鑫说。 闭关是一个江左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因此他谨慎地跟着陈鑫走进了小房间,四下打量着。 他忽然觉得这也是个可能性。 房间很小,设施很简陋,像是佛门面壁苦修的地方。门很厚实,如果没有按照正确的方式解锁,任谁也不可能把它打开。 这说明这间小房间里缺少自由。但是换个角度说,它足够安全。 他可以一直安全到自己练到八级以上的品级,有足够的信心之后再出来。对他这样的奇才,这并非毫无可能。 陈鑫为他介绍起了小房间里的设施。 “这个是点灯用的,但一定要注意别点太大的火,容易把自己闷死。” “这个是模拟对手的身体的,以前我在上面写上你的名字,每天都要打一千遍。” “这个是锻炼力量的,这是硬指标,你得好好练练。” 江左感觉陈鑫变成了一个推销员,在给他推销一套面朝大海的奢华套房。然而放眼望去,此刻他所见的和奢华并无半点关系,更像是一个自我囚禁的牢房。 他真的必须躲藏在这样的牢房里,才能拥有活下去的资格吗? 陈鑫怀着期待看向江左,说道:“当然,选择权在你。闭关确实很闷,如果你不喜欢,你也可以拒绝这样做。但你要想清楚,我给你指出的是一个生的机会。 “虽然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实力——毕竟你打败过我;但是,你应该清楚和长老院正面冲突的压力和风险。你已经冒险过很多次了,一个冒险者迟早是会死于冒险的。但愿你没有把幸运当成自己实力的一部分。” 江左认认真真听完,只是淡淡地答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如果对一个推销员说这句话,最后结果多半就是没什么结果。这不过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陈鑫终于认可了江左的选择。但他还是说:“如果你愿意,三天之内都可以来找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项庄舞剑 江左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房间的两扇窗户上。其中一扇是用来递送饭菜的,其实不能算是窗户。而另一扇也不能算是窗户,因为窗外不是漫山遍野的风景,而是一个狭小的通气口。 陈鑫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觉得江左还是有些意向的,便介绍了一番。 “这个通气孔外面是一个峡谷,借助峡谷的大风往外抽气。”陈鑫说。 江左没看陈鑫,他摸了摸这个通气孔,只是说:“好窄。” 陈鑫略微思索,说道:“是的,很窄。偶尔外面风小的时候,抽气的效果就不是很灵,整个房间闷得像个地窖。但卧薪尝胆本身也是闭关的一部分,它让我们更加强大,这是习武者的必修课。——而且我想向你指出,你没有修习过这一课。” “我有。”江左只回答了两个字。 江左又去摸了摸冰冷的大门。 “这个就不用再介绍了吧?”陈鑫说。 陈鑫看江左像要出去,便走到江左前面。但江左伸手拦住了他。 “让我走前面吧。”江左说。 走出闭关的房间,江左呼出一口气。 看江左这样子,陈鑫似乎明白了什么。 走到学海楼外,值守的弟子又凑过来。 江左忽然对陈鑫说:“我们能不能先比一场,如果我赢了你,我们再谈要不要闭关的事?我不想白纠结三天。” 陈鑫等这一句话等了大半个月。江左终于要和他比武了吗? 他那已如死灰的心里,瞬间又开出了希望之花。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去做个了断吧!”陈鑫说。“就在楼下,这是我们‘杀’字班的施工场地。” 但江左摇了摇头。 “去我想去的地方。”江左说。 陈鑫一咬牙:“随你!” 江左带他来到演武场,“笑”字班的施工场地。 陈鑫说:“你还计较这些?哪个班不都一样吗?他们又不能帮忙!” 江左说:“不是因为他们。”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和他们没有关系。“笑”字班的许多弟子都说过希望亲眼目睹江左和陈鑫的战斗,因此都非常乐意作为观众在旁边欣赏。一些没有领到任务的弟子也纷纷凑了过来。 演武场正在进行的施工当然停止,它现在看起来像是一蓬乱草,虽然耸立得很高,却毫无章法和美感。 “低调,低调。”江左说。 大家很配合地安静下来。 陈鑫拍了拍场上的这些一根根的金属,没说什么。 承天望了望阁楼那边。他知道这次比试没有事先告知长老,因此觉得长老大概会出来阻止,或者至少问两句。但是没有。 承天看了看江左,估计没这么快开始,便往阁楼门口走去。 阁楼门口挂着七块牌子,看来今天还比较热闹。 鸢尾就在其中。 他随意走了进去。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这么随便地走进阁楼,但身为代理执事的承天还是可以。 一楼有一位车马院的杂工在洒扫。 承天微微皱眉,好像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他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来。 今天的比试,说来也很简单,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就是双方出招,肉身博弈,直到分出胜负。很简单的过程。 观众也比之前更容易保持淡定。 唯有当事人不能淡定,因为各自的原因。 “你先。”江左说。 这句话很提神。 对方先手,相当于自己主动让了半招。短短时间不见,没想到江左如今已经这般气势逼人了。 “让你三招。”江左说。 唔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陈鑫毕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 但陈鑫的话更让大家吃惊。 “不,我让你三十三招。”陈鑫说。 这话好像似曾相识?! 但江左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江左了,让这么多招,这还有什么可比试的?直接认输算了! 只有承天会心一笑,好像听见一个很好笑的段子一样。大家都不是很理解。 江左也笑了,说:“你觉得我只能依靠学习你的剑法?” 陈鑫说:“难道不是吗?” 江左说:“哦?江左剑法的破解方式你学会了吗?” “这”陈鑫这才发现自己脑子是短路了。 这次行程匆忙,根本没来得及研究那些。 江左摆摆手,道:“算了,我说过放弃江左剑法。不过我先出手也没什么意义,对你这么厉害的人,我的三脚猫功夫可没用。我看我们还是谁也别让谁,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出手吧。我委屈一点,先找其他办法招架你三招。” 观众们这才想起,传说中江左新练成的武功,正是映射对手的武功。如果陈鑫不出手,或者一出手就已经把江左打趴,那江左就没机会了。 本来在场的观众都觉得江左赢面大些,但看清这一点后,顿时有些举棋不定起来。如此说来,江左和陈鑫可谓棋逢对手,胜负未可知。 江左喊了三声,双方的心跳随着这三声而渐渐加快。 那一刻,陈鑫的剑耍了个花,浩然剑气直扑向江左。那一招叫“风吹雪”,来自江城剑法。 江城剑法是凤鸣渊的剑法,江左当然都浏览过。但陈鑫的发挥远比死的剑谱更加精彩,让江左目眩神迷。 江左用最朴素的动作做了些抵挡,但还是难掩颓势,第一招就受了外伤。 “学会了吗?”陈鑫说。 说话固然是很耽误动手的,但对于陈鑫来说,说话是比动手更大的乐趣。 “还差一点。”江左说。 陈鑫说:“那真的很可惜。” 他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和亮白的牙齿,随即接上了第二招。江左对这一招没有什么印象,大概是因为技巧难度大,因此江左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练习,也就从来没放在心上。 短短两招后,大部分观众对江左的信心直线降低。 有人问承天对这个局势怎么看。承天说:“我不看。” 承天看的是阁楼方向。 两大巨头在门口这样闹腾,长老院却在里面鸦雀无声,这是一种并不有趣的对比,让他很难不产生各种猜测。 接着,似乎是在一瞬间,江左的剑一改刚才的颓势,像开了挂似的飞舞起来,速度快到模糊。大家还没看清楚江左剑上翻的是什么花,江左就已向陈鑫面门上虚刺一剑,引起观众的阵阵惊呼。 但颇为意外地,江左没有把这个花耍完,却趁陈鑫愣神之际,跃上陈鑫肩头踩了一下,借力扑向阁楼二楼的一扇窗户。 除了当事人,谁也没看明白到底是江左还是陈鑫略胜了一筹。 那扇窗户里传来凳子翻到在地的声音。随后那张凳子似乎是被一脚踢开,有人跺了跺脚,在凳子刚才的位置扎起了一个马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再考虑一下 破碎的窗户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刚刚破窗而入的江左。另一个黑布蒙面,保持着冷漠而敌意的姿态。 江左说:“你好,大叔。别激动,多多关照。” 演武场上失魂落魄的陈鑫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但那个神秘人却骤然紧张,把全身绷紧了几秒,然后才渐渐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隔着蒙面黑布,江左似乎通过眼神看到他笑了一下,摇摇头。所以江左也笑了一下。 江左说:“大叔,知道你还在,我居然有点感动呢。” 对面的人逐渐放松下来,扯下蒙面的黑布,赫然正是姜尚客。 他说:“你早就认出我了?” 别人或许没注意,但姜尚客知道江左到目前为止只管他一个人叫过大叔。 江左说:“你总是躲在暗处,但又不屑于像一般的杀手那样竭尽全力地隐藏自己,很好认。” 姜尚客暂时陷入了沉默。这是在思考。 思考结束后,他静静地从腰间掏出那捆金色的鱼线。 “那你再猜,”姜尚客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承天走正门进了阁楼。这一次,一楼那位洒扫的杂工不在。 他尝试着走上二楼。 今天这么多位长老在阁楼里,怎么可能对姜尚客的存在无动于衷?是迫于云天盟的威压吗?可是云天盟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威压了? 或者姜尚客本就是凤鸣渊的一位长老的化身?这完全可能,就算承天身为代理执事,对于凤鸣渊的好多位长老,他仍然不是很熟。 无论如何,等见到各位长老,这些事情就会完全清楚。 承天走上楼梯,往楼上喊了一声。 楼上没有回应。 或者说,他没有听见回应。 承天忽然侧身一躲,紧接着,一把剑刺入他身旁的墙上。 “青铜。”承天说。 这是丁仪留下来的剑。 承天明白了楼上的意思:禁止入内。 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么? 承天只得欠了欠身,退了出来。 大家看到江左若无其事地退出来,背着手往他住的地方走去。他们第一反应都以为江左已经把那个神秘人给干掉了,但随即姜尚客从阁楼的窗户露出了头。 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只是见了个面而已。 “好好考虑一下你对手的建议,闭关,这对我们都有利。”姜尚客已经重新蒙上面,站在窗口,望着江左的背影说。 但这个陌生的声音依然吓坏了楼下围观的弟子。好多人敏锐地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并不是长老中的一员。 除了长老,还有谁能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阁楼的窗口呢? 训练有素的弟子们开始布阵。姜尚客被当做一个入侵者,处于与大阵针锋相对的位置。 他们招呼陈鑫站到阵里,陈鑫不为所动;他们又招呼承天站到阵里,承天对他们摆了摆手,告诉他们并无必要。 对于姜尚客的建议,江左头也不回:“你说得不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对我们同时有利。只要对你有利的,我就不开心。” 在大家的惊诧中,江左的背影渐渐远去。 好半天才有人想起来问一句:“对了,刚才那场比试,是谁赢了?” 所有人都纷纷摇头。 陈鑫也摇摇头,疲惫地往外走去。 转眼就是三天。确切地说,还差那么两个小时。 在那个慵懒的午后,江左的房门被一种陌生的节奏敲响。江左略显诧异地开了门,来者却是“哭”字班的小马。 小马说:“我我要去血海楼闭关了。” 这话让江左有些惊讶,在这个三天期限将近的特殊时候。 江左有些警惕地问道:“你闭关,一定要告诉我吗?” 小马犹豫了一阵,搓了搓衣角,似有难言之隐。 “我觉得毕竟和你有关所以还是想来和你说一声”小马说。他说得断断续续,语气也充满了不坚定,一听就不真诚。 江左严肃了些,问道:“谁叫你来的?” 小马毫不犹豫地答道:“是大姐。是苏诗微叫我来的。” 看着小马认真的眼神,江左觉得应该没错。而既然是苏诗微,江左也就放心了些。苏诗微做事,大概自有她的道理。 “那么,我送送你吧。”江左说。 小马没有拒绝,略显局促地往血海楼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但是看小马局促的样子,江左知道他真正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他们走了一条小路,从小树林的边上经过。小马不住地往小树林那边瞄去,在江左完全不耐烦的逼问下,小马终于说道:“你也闭关吧。” “算我良心发现!”小马补充道,“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承天把那枚箭头给江左的时候,江左就已经知道了一些,虽然是模模糊糊的一些。 三天前面对陈鑫时,江左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但是此刻面对小马,江左只是不假思索地说道:“你怎么断定,闭关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小马也脱口而出道:“闭关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可以解决我!” 小马好像因为这句话而耗尽了所有勇气一般,轻轻吐出一口气,像个没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他就保持着这种瘪的姿态,一直走到了血海楼前。 江左再跟也没有意义了。 小马挥手道别,说了最后一句:“至少你应该活着。” 他还看着江左,显然是在等江左最后的答案。闭关,还是不闭关,艰难的抉择。 这一次,江左抬头看着光秃秃的崖壁,思考了很久。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他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自己在企业中的生涯,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凤鸣渊的时候,想起了自己从废物到五甲任侠境的沧桑旅程,想起了鸢尾和姜尚客 姜尚客加上鸢尾,他们一旦不要脸起来,江左绝对不是对手。 这条路还没有走完,他至少应该活着。 这个想法暂时压倒了一切。江左问道:“如果我点头,我可以再耽误一点时间吗?我想再看看。” 小马也没问他想看什么,只是抬头四下寻找着什么,好像在找人给他一点提示一样。最后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江左便点点头:“好吧,那我闭关。” 不知何处响起一个人的拍掌声。江左没有看,因为他知道那是陈鑫。 陈鑫说:“本来是不用准备什么的,不过你么,还得等筠庭长老过来带你进去。别担心,筠庭长老只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他本人对你并没有恶意,你不用太紧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血海楼 夕阳西下的时候,江左见到了筠庭长老。他们相顾无言,筠庭朝血海楼走进去,江左也就跟着他走进去。 凤鸣渊里已有些春日的温暖,但血海楼却吹出阵阵阴风。筠庭长老加快了步子,快到追不上,好像这样就能御寒。 “慢点。”江左终于开口说话,但是筠庭没有应,大概是觉得江左跟不上是一件颇为可耻的事。江左也只好尽力跟上,但不过是刚刚能远远望见筠庭长老的背影而已。 筠庭长老走上楼梯时,江左跟丢了他,只能自己努力往楼上跑去。所幸血海楼只有两层,结构简单,只是向山洞里有些纵深而已。 上了二楼,江左远远看见筠庭长老身影一闪,进了某一扇门。那应该就是为江左准备的房间了。江左跑过去,他看见那扇门边已经挂着写好他名字的木牌了。 他停在那个房间门口。 苏诗微又一次来到阁楼,这一次二楼人比较多,鸢尾在三楼接待了她。鸢尾现在看起来满面春风,但苏诗微却对她轻松不起来。如果鸢尾长老和筠庭长老是一个组合的话,那么筠庭长老应该是唱黑脸的,而鸢尾长老是唱红脸的。以筠庭长老的性格来说,他唱黑脸肯定是鸢尾授意,所以别看鸢尾此刻面带微笑,其实也是笑里藏刀。 “你布置的任务我都照办了。”苏诗微说。 鸢尾做出一个夸张的惊喜表情,握着手称赞道:“呀,真好!不愧是诗微。我就知道一个执事肯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苏诗微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脸色有些纠结,似乎对鸢尾的夸赞非常惧怕一样。她说:“我们只是给他一个选择而已,最后做决定的是他自己。” 鸢尾哼了一声:“行了,别自我催眠了,又不丢人!我就是希望你引导他做出这个选择呀,这对我们都好。就算江左知道了是你干的,只要他能保持理智,他就会感激你的。” 然而苏诗微并开心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身为凤鸣渊的执事,执行长老院布置的任务当然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但苏诗微最近比较膨胀,经常出言顶撞长老,此时她对鸢尾长老所说的这一番道理,也产生了这样想要顶撞的心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鸢尾从桌上拿起一段丝线把玩着。苏诗微想起鸢尾的武功正是丝线一类,不由地浑身战栗了一下。 “江左会怎样?”苏诗微问道。 江左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他已经走进了血海楼。由陈鑫的真诚推荐到小马的以身作则,江左终于还是做出了长老院所希望的选择。 当得知江左愿意闭关的时候,苏诗微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她身上。她刚刚才明白,其实她内心一直希望江左拒绝闭关的建议。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完全执行长老院的任务而不带来任何后果。 陈鑫是她打发去的,小马也是她打发去的,都没错。但她本人始终没有再在江左面前露面,似乎也是惧怕亲自负担这样的压力。 多傻啊。做了选择,却期望不造成任何后果,这怎么可能呢? 她其实是希望促成一种“对双方都好”的结果。可直到江左真的走进血海楼,苏诗微才明白,自己心里并不是非常相信鸢尾和筠庭的话——“这对双方都好”。 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的选择会让江左很不好。 “我还要做什么吗?”苏诗微又问。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前一个问题并未得到回答。 鸢尾对着夕阳张开了双臂,好像要拥抱渐浓的夜色。 “从今夜起,江左已经从江湖上消失了啊!”鸢尾说。 江左最终在闭关的房间门前刹住了脚步。他毕竟不是那种会无脑地跟着别人跑的人。 筠庭长老跑得太快,就像是不想给江左留下犹豫和思考的时间一样。但是不,江左不需要思考。从他参观陈鑫闭关的那个房间起,他早已对这里产生了警惕。 不,也许更早。他好像说过,血海楼完全可以代替地牢。 江左往里面望了一眼,竟没有看见筠庭长老的身影。他试着呼唤了两声,没有人应。 毫无疑问筠庭长老是从某些机关暗道跑走了,这种设置在血海楼并不稀奇。筠庭长老应该没有走远,估计是不好意思回答了。 “如果我刚才再走一步,是不是房间的门会立刻关上,并且有很大可能永远不再打开,就像当年破云前辈那样?”江左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 过了半天,筠庭长老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江左敏捷地转身,尽量扎稳马步,手上剑已出鞘三寸。江左知道血海楼又没有监控,只要筠庭长老踢他一脚,把他踢进房间里,房间的门一样可以关上,他们仍然可以对外说是江左自己走进去的。筠庭长老又是一帮用剑的长老中腿脚功夫最好的,这种操作对他并不是难事。 有那么一瞬,筠庭长老的眼神中仿佛带着刀锋,不过很快就被他抹去。他没有动手,而是开口说话了:“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吧,活着总比死了好。何况这里是血海楼,不是地牢,生活条件总是可以保证的。” 筠庭看了江左三秒钟,随即叹道:“你根本没有诚意。你根本没想来闭关。” “算你说对了。”江左说。“只是想认识认识真正的筠庭长老,看你是真的墙头草,还是故意藏拙。” 筠庭的眼神中瞬间流露出杀机。 江左捕捉到了这一线杀机。这一瞬间他不出剑,反而把剑牢牢插了回去,拔腿便跑。跑的方向也不是离开血海楼的方向,而是跑向血海楼的深处。 筠庭长老的剑法叫做江城剑法。这套剑法江左已经很熟,凤鸣渊中的任何人应该都很熟。跟陈鑫比试时江左已经就江城剑法有过发挥,现在也很难再有什么突破了。跑,是最好的选择。 但江左也跑不开。 所以他跑到了小马正在闭关的房间外面。 他竟然还在送饭用的窗户上敲了敲,好像指望里面有人应似的。 没有人应,他便一剑捅了进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如果不自由 等了半天,窗口里面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开开饭了吗?” 江左道:“装什么傻?请你做个证,听听你们的长老现在在对一个普通弟子做出怎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筠庭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墙头草人设,做出非常为难的样子,说:“你看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你都答应了要闭关,我跟鸢尾长老领了任务的,现在你又反悔,这可叫我怎么交差呀!” “别给我扣帽子,”江左说,“你们建议我闭关的时候也没说这是囚禁啊!” 筠庭看似犹豫不决地斜睨着江左,实际心里更可能是在想着此时得罪江左划算不划算。最后他决定在江左面前当一回好人。 “好吧好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不了回头你自己去跟鸢尾解释嘛!我这就送你出去。不过,你可得小心了。”筠庭长老说。 江左说:“何必那么小心。哪怕是冒一次险,也好过在你们的笼子里活一万年。” 筠庭长老回到阁楼时,苏诗微还在和鸢尾就某些问题深入交换意见。筠庭长老站在旁边想等一会儿,却被鸢尾拽了过来。鸢尾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筠庭长老,对苏诗微说:“你看,长老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诗微,你做得很好!下一步希望你能够继续配合。如果这个计划最终使凤鸣渊摆脱了危险,我会向长老院提议接收你为长老” 筠庭长老花了好大的劲才插进了话,告诉她江左最终的选择。 听他说完以后,鸢尾好似断电了一样,久久地没有一点反应。 姜尚客从暗中走了出来。 鸢尾忽然回过神,道:“你应该避一避的,还有弟子在这。” “她不是快成长老了嘛!”姜尚客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比起面对江左时的态度,此时的姜尚客似乎多了几分温存和开玩笑的热情。 “算啦,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见鸢尾不买账,姜尚客只好继续解释道,“我一个云天盟八甲真武境高手,来你们楼里做做客,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嘛。” 姜尚客继续上前一步,托起鸢尾的脸,道:“何况我还要来看你” 也不知是哪句话不对,鸢尾忽然就翻了脸,反手就把姜尚客伸出的手用力打了下去。 “紧张什么呀,”姜尚客还是好言安慰道,“江左拒绝了闭关,就是拒绝了唯一的生路,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是上天冥冥之中要帮我们解决这一块心病。我们的身份都要求我们保证他活着,但我们的内心其实都希望他死了最好。这种矛盾是我们痛苦的根源。但是现在我们不用纠结了,因为我们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姜尚客看着鸢尾,对鸢尾眼神中透出的落寞有着无限的怜惜。忽然,鸢尾把锐利的目光转向苏诗微,问道:“诗微,你看,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来吧,来帮我们把这个任务做完。江左的问题是因你而起,现在,它必须结束在你手里了。” 苏诗微一时间没缓过来神。 鸢尾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直接就把她推上了这个位置。她能与长老院作对吗?她不能。所以只要鸢尾布置下任务,她就没有不做的理由。 执行任务失败和拒绝执行任务是两回事。纵观各门各派,历史上拒绝执行任务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鸢尾开口要进一步解释苏诗微应该做的事情,却被苏诗微抢先插话道:“不,我不能。” 阁楼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苏诗微。 你们听见了吗?她说她不能。她拒绝了长老院。 她以为她是谁啊? 也有长老悄悄扼腕叹息的,他们内心里想着,你至少不应该明着拒绝,就算是悄悄地做出个任务失败的样子也好啊!可惜了苏诗微这个好苗子 “我不能答应你,哪怕是假装的。我怕我走得太远,会失去拒绝力量。”苏诗微说。 “而且我觉得我这样选择没有错。江左没有做错什么,江左就是江左,跟破云没有关系。”苏诗微说。 “再说,家父在人间王朝武部供职,也算是叫得上名字的大户人家,你们确定要挑起这个矛盾么?”苏诗微说。 鸢尾始终保持着一个冷淡的笑,好像在说:“你猜?” 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是,当江左再次经过小树林外面时,听见里面怨声迭起。仔细一看,竟然不是在树立木制结构,而是在拆东西。江左留了个心眼,但终究没有进去细看。 因为没有必要。 此后的两天时间里,小树林不断有人推着一辆黑布盖着的小车,往武库的方向去。大部分人不可能隔着黑布认出里面放的东西,但江左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当然能看出来。 黑布下面是些尖锐而笔直的东西,有些杂乱地堆成一堆。 那是箭。 “哭”字班在拆除那些特殊装置,那些很可能本来是为江左准备的特殊装置。 长老院已经被迫放弃了原来的计划,现在那些东西已经没有价值。为了避免意外,现在那些东西只能被拆除。 “折腾人啊!”有人忍不住感叹道。 林雨霏立刻对那人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噤声,同时往周围扫了一眼。 江左就离开了那里。 “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江左说,并且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承天在旁边一边捣药,一边说道:“你真的觉得雨过天晴了?” 江左会心一笑。“当然不是。”他说,“但总要允许我乐呵乐呵吧?毕竟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很少有人能走到最后的终点,所以每多走出一步都是值得庆祝的。” “听你这样讲,我都不好意思把那个消息告诉你了。”承天说。 “如果是坏消息就说吧,如果是好消息,等我心情一般的时候再告诉我,让我调剂一下。”江左说。 承天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看来是一个坏消息。他说:“昨天夜里,冯稼禾死了。” “地牢里那个?” “嗯。” “好消息啊!”江左第一反应说道。 直到看到承天斜视过来的眼神,江左才明白过来:原来真的是坏消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不二 冯稼禾的死是林雨霏发现的。虽然总有弟子轮流看守地牢,但他们并不总是会注意地牢里的动静,有时候送饭进去没人吃,也只当冯稼禾在闹什么情绪。而林雨霏,只有林雨霏,会这么在乎冯稼禾的死活。她每天都到地牢门口来看他,虽然他极少回应,但她知道他在。 而今天,他不在了。 “是剑伤。”看守的弟子说。但他说完就感到后悔了,因为就这三个字,就把所有的嫌疑推到了两个人身上。 冯稼禾的待遇比他的前任拘押者要好些,他的健康状况目前还好,手脚上的锁链也并不影响他自卫。按照凤鸣渊内部的一般看法,在正常情况下,能打得过冯稼禾的,不外乎苏诗微c江左和陈鑫三人而已。当然了,长老们自然是排除的。 而陈鑫据说这两天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给长老院帮忙,长老们都能证明,所以也排除了。 而从嫌疑上来讲,当然是江左的嫌疑最大。 “他们来过地牢吗?” “没没看见” 没看见,不如说是没看,是看守的时候睡着了。那就是没法证明,但也没法证伪。 排除所有错误的答案,剩下的那不是江左就是苏诗微了。 五分钟后,“哭”字班全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没过多久,整个凤鸣渊都知道了。 凤鸣渊这个时候没有人外出游历或执行任务,不然他们会发现,几乎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江左擅自剥夺同门弟子的生命。 “好狠啊。”江左叹道。 同门相残是公认的大忌。现在长老院可以名正言顺地蹂躏江左,而不引起任何争议或质疑了。 江左问承天:“你相信是我吗?” 承天摇头。 “你的第一反应,刚才那个惊讶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承天说。 江左问:“那你觉得是谁?” 这是明知故问了。 承天不直接回答,却反过来问道:“你知道他们从前是怎么看待破云前辈的吗?” 江左当然不知道。 承天说:“按照通行的说法,破云前辈的体质天生与常人有异,他可以修习别人学不来的武功,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整个王朝屈指可数的高度。因为他的路数奇怪,所以最后几乎没有人能够正面战胜他,比他排名靠前的几个前辈都以身体为由拒绝和他比武。看起来他登顶江湖只是时间问题。而可怕的是,等那一天到来,江湖上很可能没有后生晚辈能再超越他。 “天下第一是一种令所有人胆寒的力量,它意味着不可战胜,除非出动整支军队。以前让大家稍稍安心的是,江湖排名变动很快,所有的天下第一都可以被模仿和超越,通常坐不满两年就要被后来人拉下马。而破云是无法模仿的,所以他让大家都感到畏惧。” 江左边听边点头,不得不说这个逻辑非常有道理。 江左说:“所以后来,破云前辈” 承天摇摇头,抬起手止住了他。 那些过往,无论是阴谋或者不是,都不要再议论了。 “好吧,”江左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吃饭的时候,江左知道周围有许多关于他和冯稼禾的议论声。相信或怀疑的人都有,但江左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长老院怎么说。 他很了解这些同门弟子,这些做事并不是很有底气的低阶游侠。他们当然会屈服于威权,哪怕不相信也会接受长老院的说法,特别是当这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 这很妙,是争权夺利的经典打法之一。 他本来是没有胜算的。 但现在是例外,他有一张牌可以打。 苏诗微。 江左猜想苏诗微应该在雏凤潭边发呆。于是他来到雏凤潭边,看到苏诗微果然在那边发呆。 江左不知道苏诗微和长老院谈了些什么。但他至少知道,长老院是把苏诗微跟自己划到同一阵营的。 江左没有废话,甚至没有打招呼,一走过来就直接说道:“我觉得现在形势已经很明确了。” “什么?”苏诗微回过头。 她倒不是不知道,只是心底里不想承认而已。 “我们,和长老院,只能二选一。”江左说。 苏诗微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不是实话,她心里其实非常明白江左的意思。 “我是说,”江左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道,“也许凤鸣渊需要的不是长老院,而是一个——掌门。” 江左以为苏诗微会惊讶得张大嘴巴,或者把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但其实没有。江左说的这些,苏诗微已经思考了很久了。 她可以取而代之吗? 从情理上说是可以的。毕竟在大家心里,长老院仅仅意味着丁仪长老一个人而已。丁仪长老既然不在,剩下的,他们的威望都不值一提。 “可是,谁会支持我呢?”她说。 “靠实力吧。”江左最终也只是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天,苏诗微指控鸢尾长老,或者筠庭长老,设计谋害丁仪。这未必是事实,却是一个很有力的辩驳。 苏诗微没有刻意去传播这个消息,但这个消息自然就传开了。人们当然会怀疑,也许是苏诗微和江左发现了鸢尾或筠庭的秘密,这才遭到陷害。这个故事完全讲得通。 至于谁的故事更可信,那就要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于是问题又简单了起来。 这天当江左再次走在走了无数遍的路上时,他发现了与往常不同的现象。他感觉自己周身好像有一股斥力,本来看着好像要迎面走来的人,只要远远地看到他,就会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拐弯走开。实在没有岔路可走的,就会被路边刚刚绽放的野花所吸引,跑到路边低下头摆弄着,也离江左远远的。 江左没有兴趣和他们过不去,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孤立。江左已经今非昔比,现在的他并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对的。 反正这是他唯一的路。 在离大考只有五天的时候,江左在雏凤潭边找到苏诗微,请她帮忙找一个人。 “一个隐者。”江左说,“哦,或者,至少曾经是一个隐者。” 得承认,我是一个不太会讲故事的人。感谢各位读者看到现在,从现在起我不再展开新的线索c引入新的人物了,用一点时间把所有线索收束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和时间赛跑 “那么,这是战争了?”苏诗微的父亲一边认认真真地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应道。 “你怎么跟江左似的?”苏诗微说。 这是在姑苏城,苏诗微的家里,距离大考还有四天半。她家虽然深宅大院,但地方不算宽广,每个房间都很逼仄,让人感到压迫的紧张感。 “好吧,”见父亲不说话,苏诗微只好自己继续说道,“没那么严重,只是想让你帮忙找个人而已。” 苏诗微的父亲说:“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让我帮忙找人?找到一个人,就可以制止一场战争吗?你呀,还是太天真了。” 苏诗微忧郁地走出宅邸,眼前是一条流水,两排商贩沿街叫卖,声音吵闹,画面也不协调。但很快,她看见一队卫队紧跟着跑了出来。 卫队与她擦肩而过,显然不是来保卫她的。 “你们去干什么?”苏诗微下意识问道。这本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但这次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她总觉得会和自己有关。 “找一个人。”他们答道。 苏诗微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觉得非常开心。父亲虽然最终还是帮了她这个忙,但为什么刚才嘴上要把话说得那么狠呢?难道还拿她当一个小女孩来管教吗?拜托,她是一个女侠。 距离大考还有四天,苏诗微拿着来之不易的情报走在返程的路上。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情报,着实出乎苏诗微的预料。那毕竟是一个被人遗忘已久的隐者,何况她父亲也不是专业收集情报的。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归结为努力,有时也是需要运气的。 情报被装在一个锦囊里,叮嘱说必须要她回到凤鸣渊后,和江左共同打开。苏诗微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回到凤鸣渊c见到江左后,她知道了。 她父亲是怕她当场和她父亲打起来。 锦囊里只写着这样一行字:“三月派有这个情报”。 “他们大概没有预算买你这个情报,你知道,三月派的情报一向贵得离谱。”江左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是在评价某个古人的兴亡得失一样。 苏诗微叉起手:“那你打算怎样?” 江左说:“诗微,你心态有点崩。”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嗯大姐?” “算了,还是叫名字吧。” 苏诗微的心态确实有点崩。特别是当看到江左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但她一问江左有什么办法,江左也只能摇头不语。 但江左当天就去找三月派的人了,这时距离大考还有接近四天。 他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三月派的人。但他知道三月派终究是要做生意的,只要他们要做生意,就必然能够通过某种方式找到。 那么问题就可以归结为:谁会比较经常需要向三月派购买情报? 江左想了很久,发现最可能的答案也许是他从未想过的——人间王朝。人间王朝最需要购买情报,无论是政敌的情报c下属的情报还是江湖势力的情报。 于是江左明目张胆地去找了花州武部的刘副官。 “为你一点私事,你想找我就能找我,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刘副官说。 但当他说这话时,实际上已经和江左面对面了。 不是谁都能这样轻易地进入刘副官的宅邸,但江左可以,因为他是江左。早在江左的名字传遍江湖之前,他就曾经为江左的出色表现鼓过掌。他从未和江左认认真真地说过话;他当然曾经和江左说过话,但那时他并没有把江左当一回事。所以当江左前来求见时,刘副官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怎么能说是私事呢?”江左说,“我的事,就是苏诗微的事,就是凤鸣渊的事。云天盟站鸢尾,你就站苏诗微,这样不是显得你很有影响力吗?” 刘副官觉得这样说也对,不失为一桩无本万利的买卖。给江左的脸色,也立马就好看了些。 江左说:“我就是想向您打听打听,你知道怎么联系上三月派的人吗?” 这个时候,距离凤鸣渊的大考还有三天半。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不知等他找到那个消失的隐者之后,还来不来得及请教些什么? 何况你请教人家,人家凭什么就要回答你呢?人家不是破云,没在那种完全被动的位置上。人家也不是丁仪,没义务指导你什么。何况人家还是个隐者,更没兴趣突然间收谁为徒。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只有见到他,和他交流之后,才能明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明白他是怎样的人,才能设法去争取。 这段时间鸢尾有些反常,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呆在阁楼里了。这在以前可不常见。 此外,她还把陈鑫几乎是软禁在了阁楼里,没日没夜地让他做事,以填补苏诗微请假的空缺。当然,陈鑫知道这样做或许还有更多目的,比如制造他的不在场证明什么的。但他尽量不去想这些,这不是他能搞清楚的事。 如今陈鑫不再像原来那么六神无主了。时间会改变一切,在最后一次比试过后,他还是坦然接受了自己败给江左的事实。很平静,也很悲哀。每天给忙着准备大考场地的弟子发些命令,整整他们交的报告,并无波澜地度过这一天。 他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他目光中的狂傲。 没有人能永远是自己的骄傲,不是么? 鸢尾每天就像个精神病人一样,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时不时地来一次情绪失控。一开始陈鑫也觉得她大概是个疯子吧!凤鸣渊怎么可能被这种人发号施令?! 但观察的时间久了,陈鑫就开始发现这不过是表象而已。 鸢尾虽然脾气乖戾,但决策从不失误,至少以陈鑫的水平来看是这样。而筠庭长老就把她的决策加上一点自己的点评,包装成高大上的样子,作为长老院的整体意见发布给凤鸣渊上下。至于其他长老,他们一般只负责点头微笑。 那么,其实是筠庭长老,而不是鸢尾,决定了凤鸣渊的所有人看到的长老院整体形象。 那么姜尚客呢?他的存在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然了,这些都和陈鑫没有什么关系。 “帮我写一份材料,要表面温和,实际言辞激烈的那种。”鸢尾走进来,随手往桌上扔了一张写满未知符号的草稿纸。 “我想问一下” 但陈鑫什么都没问出口,鸢尾就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你的命运 距离大考还有三天多一点,苏诗微最后一次告召游历在外的凤鸣渊弟子返回总部。 凤鸣渊近期外出游历的弟子本就不多,而且大家都有回来参加大考的意识,根本不需要谁来通知。仅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江左,一个是齐悦。 本次发出通知是因为发现了齐悦的踪迹,那个久已无音信的齐天宗少主。他领的任务是收编一些有潜力的中小门派,这个任务看似稀松平常,但真要执行起来却是万分凶险。若是全程放水也就罢了,只要你认真一次,想活下来就只能靠运气。 听说齐悦运气还可以。 不知为何,齐悦本人竟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却叫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翩翩而来。两人骑着骏马,乘着微风,身披软甲,腰挎宝剑,都是干练的江湖豪侠模样。因为齐悦本人没在,勉强给他们写了两幅“笑”字班的旗子挂在马头上,声明不是敌人。 苏诗微从路的一侧赶来迎接。而在路的另一侧,鸢尾也从阁楼上微微探出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远远看去竟然还有些迷人。 “什么人?”苏诗微从路边走出来,带着几分威严。 骑马的两人立刻就看出这是个管事的,便都下马。一个抱拳道:“游龙派徐某。” 另一个也抱拳道:“降神派朱某。” 现在已经不是两个门派了,而是凤鸣渊的一部分,虽然凤鸣渊似乎还对此一无所知。 苏诗微立刻明白了一切,努力拿出该有的气场,道:“请二位随我来吧。还有其他人在后面吗?” 徐朱二人对视一眼,略一迟疑道:“敢问您是?” 苏诗微略一愣,不禁抬头望了对面的鸢尾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火光。 苏诗微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徐朱二人没有挪动脚步。 “还怎样?”苏诗微回头道。 “总该有些凭据。”他们说。 苏诗微骤然抽玉楫剑出鞘,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剑只一晃,地面上便炸开一道口子。 “这可以算凭据吗?”苏诗微说。 徐朱二人自知不敌,当然想也不想就猛点头。 “我们这就把门下众人都叫过来。”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啊!” 两人纷纷赞不绝口。 忽然从阁楼上飘下来一个声音。 “且慢。” 鸢尾背对窗户,斜着头隐隐地丢过来一眼,便款款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地板上踏出哒哒的响声。 鸢尾好像花了很长时间才出现在阁楼门外,但楼下的三人都没有动。苏诗微攥紧了剑,随时准备应对鸢尾突然出手。 但鸢尾没有出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长老院的首座,鸢尾。” 徐朱二人好像解冻了一样,一下就反应过来:“哦,是您啊!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鸢尾亲切地拉着他们的手,带他们前往隔叶楼参观。苏诗微仍然握着剑站在原地,手上却渐渐没了力气。 距离大考还有三天,连两个从没见过的人都知道站在鸢尾那边。 按照徐c朱二人的说法,齐悦还有非常要紧的事,可能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鸢尾嘴上应着希望他能赶上大考,其实心里想的是他最好别活着回来了吧。她无法掌控的人都应该去死的。 没有人知道齐悦此时真的快死了。他躺在舞阳城悦来客栈最好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夕阳。 在和一个高傲的帮派谈判时,他被人下了毒。这一路上,他都是强忍着不适把徐c朱二人打发过去,两人一走,齐悦便显出了垂死之态。他的手上开始出现恐怖的黑色纹路,沿着血管的走向,并且一天天地眼见着往手臂上方爬了上去。 齐悦认识这种毒,他甚至知道谁的手上有解毒配方。 齐天宗有个叫沈冰的女孩,就是因为解开了这种毒,才成为齐天宗重点培养的“下一代‘药圣’”。 但这姑娘很宅,除了宗门任务以外,极少离开齐天宗。齐悦打听了一路,终于一个个地方确认了,最近没有什么大型的比武活动,沈冰不可能在山下执行任务。 这个事实让齐悦几近绝望。 唯有回到齐天宗,他才有活的希望。 而回到齐天宗,他将失去百分之九十九的自由。 他应该回去吗? 现在并不是睡觉的时间,但齐悦身体虚弱,因此还是睡过去了。 梦里依稀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是齐天宗的少主,这是你生来注定的命运。回来吧,这个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这是一句很温柔的话,仿佛让远航的船回到了温馨的港湾。 但齐悦却惊醒了,一身冷汗。 命运吗? 但如果所有的命运都已写好,我的人生还是我的吗?如果不是,那还有什么意义? 齐悦看了一眼太阳,辨认了一下时间。 “这么久了啊。”他感叹道。 这种毒虽然不是急性的,但总归是件耽误不起的事。而他就在这样的生死攸关的时刻,在一个没什么要紧的客栈里躺了大半天之久! 齐悦看着窗外漠然笑了笑。 “其实我已经做出选择了,对不对?”他说。 他还是不愿意回到齐天宗。 “就在这里等死吧。”齐悦躺回床上。 其实仔细想想,这真是一个等死套餐——有故事的舞阳城,最好的客栈c最好的房间,窗外还可以看到夕阳(等会儿就有了)。虽然时日无多,但也不枉此生了。 但齐悦没有等到夕阳,他又睡着了。 这一次,梦里依稀响起了敲门声。 他不想让谁来打断这美好的等待,因此没有理会敲门的人。估计是店小二吧,应该过一会儿没人应就会走了。 然而门被踹开了,齐悦发现自己不是在梦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你倒是惬意啊!”踹门的人说道。 齐悦晃了晃神,终于认清那是江左。 “我可是真累啊,”江左说,“不废话了,我现在要上齐天宗,有什么好的由头吗?” 齐悦都回来了,感觉完结有望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故事与信物 距离大考还有不到三天,江左打听到了他想找的那位隐者。据三月派称,此人仍在隐居,并未正式复出,但他隐居的地点颇有些奇怪:是在齐天宗的山头上。 齐天宗的山头是据险而守的,而那位隐者的住所就在齐天宗的守卫范围以内。 这叫大隐隐于别人家的宗门总部。 江左为此满世界地寻找齐悦,并且最终凭着一丝瞎猜找到了这里。齐悦作为一个等死之人,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江左一切前因后果。江左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愿意躺这等死,随你。但我会去替你讨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去讨药主要是为了见那个隐者一面,至于你的药到底能不能讨到,这个只能随缘了。”江左叹了一声 这话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却是事实。你自己不肯坐上少主之位,还想从宗门里拿这拿那,你以为你是谁啊? 齐悦对此又不是没有思想准备,平静地点了点头。 江左又问:“你有什么信物没有?我今晚关城门前就出城。” “信物?”齐悦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打发徐c朱二人去凤鸣渊时就没能找出什么信物。他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天,什么信物还能留到这时候啊?连这身衣服都是后来新买的。 但是没有信物,谁会凭江左一面之辞就放他进去呢?谁都知道苏诗微他爹在找一个隐者,这时候江左上门,正常人都会怀疑他的真实目的的。 江左叹了一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味起来。 “你还有这份闲心?”齐悦疑惑道。 江左答道:“没有闲心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也没有一点办法。” “不是吧?就因为缺一个信物?”齐悦说。 江左点点头。 齐悦咬咬牙,说:“算了!要不,还是我跟你走一趟吧!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但至少帮你把你的事做完。” 齐悦挣扎着就要起身,手上黑筋暴起,显得分外吃力。江左连忙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 “别,如果你本人都露面了,那还有我什么事?我还是见不到那位隐者。”江左说。 于是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号角声响起,城门正在徐徐关闭。江左没有出城。 江左和齐悦坐在客栈的楼顶上,看着遥远的星空,随便聊着一些人生和世界的本质什么的东西。 他们从未互相说起过自己的过往,但这一次,齐悦说起了自己童年的许多往事,主要是围绕着花式逃出齐天宗展开的。而江左也说起了他在“异大陆”的生活,只不过将自己描述为“可能是因为某种海难”才漂泊到武王朝所在的地方。 这好像是某种祭奠一般,像是两个人在临死之前再回顾一遍各自的人生。 齐悦终究是身体虚弱,已经到了弱不禁风的程度。夜风一吹过来,齐悦身上就一哆嗦。于是他们没有聊太久,就不得不返回房中。 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江左忽然问起:“你在齐天宗的这些生活细节,以前跟别人说过吗?” 齐悦有些不解地看着江左,说:“齐天宗之内还是不少人知道的,但在齐天宗之外,你是第一个吧。” 江左猛冲上楼顶,看向城门那边。 城门已经完全关闭很久了。 “只好等明天了。”江左说。他心里盘算着,距离大考只有两天半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左便提剑等在城门下。 夜风浮动,吹起他的衣角。 浅浅的鼓声里,城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此时距离大考还有两天有余。 齐天宗在舞阳城外不远,策马转眼就到。江左没有走正门,而是沿着一条山溪旁的窄道上去,像是个闯入者一般。走到一定高度以后,山溪旁不再有小道,好在溪水不深,便可涉流而上。 此类险要之地,自然都有齐天宗的弟子把守。 “什么人?!”原本靠在树上自娱自乐的看守弟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江左下马,站在溪中岩石上,道:“凤鸣渊江左。你们少主中了一种毒,性命堪忧。我想和你们的负责人谈一谈。” 看守弟子抽动脸颊两侧的肌肉,好像觉得这人十分荒唐可笑。但出于规定,他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他就没给你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你这什么都没有,空口无凭啊。” 江左说:“信物倒是没有,但是” “没有但是了,”看守弟子听了这半句,立马就翻了脸。“滚!敢来我齐天宗空手套白狼,胆子倒是不小!” 江左并未生气,硬拦住了发脾气的看守弟子,说:“别急啊,听我说完。你们少主身上没有什么可以作为信物的东西了,但他给我讲了他从前的故事,这样可不可以?就比如说这条溪流,这个出入口就是他最早发现的,他从这里出逃过三次,第三次被抓住后关小黑屋关了七天” 看守弟子听完,瞬间冷静下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齐悦第三次被抓住时他就在场。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通报啊!”江左说。 看守弟子像得了赦一般,立刻回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着头出来,说:“里面有请。” 江左把马交给他,自己走了进去。 隐者名为华中仁,江左曾去另一个山头找过他。殊不知多少年前隐者早已被齐天宗请走,而齐天宗为他许诺的,仅仅是一碗牛肉汤而已。 “归隐的日子很苦啊,你没有体会过。”华中仁的手在空中指点着,并且努力做出丰富的表情。“种菜都要自己种,而且那鬼地方,连买肉都很困难,那时候我成天做梦就想着喝一碗肉汤。我什么人啊?行走江湖的侠客!没法想象,我明明当年那么叱咤风云,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啊?” 江左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叨叨,全程只有简单的“嗯”“唉”“是啊”,半句话都不多。但华中仁也正是喜欢他这样。他不想听别人说话,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他只想先把自己心里的话通通说一遍! 江左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华中仁讲了一天,他就听了一天。 负责给江左带路的那个人站在门口瞄过几次,他倒是心急得很,但没办法,华中仁正在谈自己的光辉往事,正说到兴头上呢。华中仁是他们请来的,算是贵宾,当然高兴怎样就怎样,只能由他去。 趁着左右都没人在的时候,江左不失时机地悄悄问道:“前辈年轻的时候,真有那么厉害?” 以华中仁心里那点小骄傲,怎么可能不挺直腰板c瞪着江左? 江左说:“鄙人不才,可否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一回,您给我看看?” 看江左这语气,乍一听,分明是要挑战的意思。 不过,华中仁这样的老江湖,哪能看不出来江左那点小计策? 但他还是不得不中计。他这一身骄傲的本事,如今已经少有能显摆的地方了。 身在江湖时一心归隐,身不在江湖时,却还是想念江湖啊! 感觉自己有点学会安排剧情冲突和转折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从头反转 夜里下山,距离大考还有一天半。 该拿的都拿到了。隐者的教诲,还有齐悦需要的药。 隐者并没有吝惜他的教诲,齐天宗也没有吝惜他们的药,这让江左颇感意外,好像这么顺利的情况多么难得似的。虽然夜色暗了,但江左的马蹄反而比来时还更轻快了些。 “七分胜算,到手了吧?”江左心里盘算着。对于鸢尾和姜尚客这样的对手,七分胜算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自信还是要有一点的。哪怕全世界都不相信他,他也必须相信自己。 “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凤鸣渊。也许你还赶得上参加大考。”江左对着极为虚弱的齐悦说道。但齐悦似乎没有听见,他被灌了药后立刻就意识模糊了。 “明天回到凤鸣渊,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江左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他把手枕在脑后,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丝毫不紧张。 此刻,在遥远的凤鸣渊,江左的对手同样不紧张。 凤鸣渊有很多座楼,但重要的只有三座。其一是演武场旁边的老凤楼,其二是内门弟子的福利血海楼,最后一座则是很少被提到的隔叶楼。 隔叶楼更多是一个礼节性的存在,在里面的绝大部分空间里,只是杂乱无章地堆砌着历代江湖传奇的塑像c画像c兵器c遗物和名言警句。此外还见缝插针地铭刻了多种传奇武功的标准破解方法,由于位置不够,经常出现一面墙上写不完c接着写在不知何处的下一面墙上的情况,细究起来真是让人火大。 好在这个地方很少人来,因此也没人细究。 隔叶楼似乎一直很孤独,明明是造价挺高的一个地方,却总是那么人迹罕至,好像没有什么人需要它。 不过,不!今夜有人需要它,这样一个没有旁人打扰的安静的地方。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楼上传来。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话,你身体不好。”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也有些拘谨,送上他拘谨的关怀。 咳嗽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 “你说对了,有情报说看见他下了山,应该是一路顺利吧。”拘谨的声音话锋一转,回到了正题上。 “多少次了?”身体不好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说。 旁边的人略微沉吟了一下,边算边说:“养剑山上一次阁楼里一次追回《丁家火器谱》那个任务,算一次吧?那就是三次” “菊园见刘副官也算一次。还有护送齐悦上齐天宗,打败冯稼禾的邪派武功,虽然不是有意安排,但也很能说明问题。”沙哑的声音补充道。由于一次说得太长,他又开始咳了起来。 “这些” “这些也算是很好的测试嘛。”沙哑的声音略带得意地说道,“不要只想着打打杀杀,那太暴力了。好的测试就应该像那次‘三刀一剑’,于无声处听惊雷,我们不是都听懂他的潜力了吗?他毕竟也算是你的弟子,你总是这样左手一个方案毁尸灭迹,右手一个方案借刀杀人,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赞成。” 另一个人没有分辩,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了几个不成句的词。 “要抹平他留下的痕迹,断绝他继续向上的希望,但不要为他打破你们原本的规则。”他一边轻轻咳嗽,一边说道。“杀死本门弟子绝对是下下策。现在闹到她们两个势同水火,也绝对是最糟糕的结局。” 另一个人自然还是满口应允。没有别的人在,他只能完全听这个病人的。 “但我还想知道”那个声音略显紧张地试探着问道,“您为什么态度这么坚决?对付他太费劲了,还是放他一马舒服啊,他好我也好” “你不懂。”病人语气干脆地拒绝回答。 “我可以尝试着去懂啊!”他小声咆哮道。 病人叹息道:“简而言之,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好像那本《丁家火器谱》,那也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随后又说:“当然了,这都是我的错。” 沉默了很久,只有咳嗽声偶尔打破沉默。 “对了,”病人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 “他们都做得很好,完全按照和您的约定!”对方抢答道。 黑暗里传来病人的一声冷笑,冷得有点过于明显,让旁边那人不禁哆嗦了一下。 但病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病人进入了休息,拜访者轻声慢步地退了出来。 病人没有告诉他太多,但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于这样的深夜走进了老凤楼,在门口挂上“乙”的牌子。瞎忙活一阵之后,他拨亮了灯火,微弱的灯火照出筠庭长老的脸。 筠庭长老彻夜奋笔疾书,十八封信寄给十八位长老。信中陈述的内容各式各样,但总结起来无非是希望他们明天不要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后天大考再来。 明天,老凤楼里只会有他和鸢尾两位长老,还有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姜尚客。 第二天天亮后,血海楼诞生了史上最短闭关纪录:“哭”字班的小马正式出关。 大家都觉得他是不想错过大考。 然而其实并不是。 小马提着一把借来的剑,紧张地左看右看。幸好这时候周围恰好没人,否则非得把他当贼抓起来不可。 小马今天要刺杀鸢尾,这是他欠江左的一个承诺。 这些天的闭关可以算是临时抱佛脚,至于效果嘛,反正他现在品级也只在四甲武夫境。他心里当然很害怕,但不能认怂。 他知道明天大考之后可能就来不及了,所以必须在今天。 他到了阁楼下,紧张,想撒尿,憋住了。 承天去演武场路过他,向他问好,他差点以为自己要露馅。 虽然本来也没指望能成功,但折在门外未免显得太衰了。 一楼的大爷在洒扫,小马打了个招呼,见对方没理自己,赶紧往楼上跑去。 不错!二楼只有鸢尾一个人,正坐在桌前,撑着脖子百无聊赖地凝视窗外,背对小马。 好机会啊!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小马不管不顾了,一剑朝她刺去。 血溅了小马一身。 小马吓了一跳,连借来的剑也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外跑。跑过河流与山川,跑出了凤鸣渊,不知多久之后,正好迎面撞上骑马归来的江左和齐悦。 江左的对手居然死了,是小马杀的。怎么会这样?这可能吗? 这时距离大考只剩一天。 而江左甚至还不确定有没有反派,如果有,是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一盘乱棋 筠庭长老作证,鸢尾真的死了。他翻了翻鸢尾的右手,她右手上的茧与寻常剑客有所不同,因为她惯用丝线,因此手上的茧介于练剑和练琴所成的样子之间。筠庭长老摸了摸,对周围满脸惊恐的弟子们点了点头,确认她就是鸢尾。 筠庭长老又拿来一瓶药水,为鸢尾清洗伤口。洗过的伤口干净了很多,整齐的剑痕断面也更加明显,可以确认是死了,没有造假。筠庭长老摇了摇头,为她盖上了白布,全程一言不发。 所有人或是震惊,或是愤怒,或是害怕,即便是冷漠也是有针对性的冷漠,但唯有筠庭长老脸上只有完全的冷静。 承天在人群中斜睨着筠庭长老,心想这人好像是在给大家确认自己的任务成果一样。 承天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至少没有差太多。 如果没有筠庭长老从中作梗,鸢尾怎么可能死在那样一个普通弟子的手里? 承天看着筠庭长老,眉头渐渐皱紧。他用手指在手心里画着这几个人的相互关系,画着画着又涂掉。他怎么也画不清楚筠庭长老到底是敌是友。 很早以前,鸢尾和丁仪常常在长老院里分庭抗礼,而筠庭长老就斡旋在他们两个之间,是一个著名的和事佬。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筠庭长老的态度明显开始偏向鸢尾,那时关心的人都以为他投入了鸢尾的阵营,甚至有人传说筠庭长老帮助鸢尾解决了丁仪。 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面对鸢尾长老的死,筠庭长老甚至不屑于表演出一点悲痛的样子。这个姿态是故意做给谁看的吗?承天不知道。 “都别喊了。”苏诗微的声音忽然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响起。她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总能让人在千百种声音当中注意到她的指令。 “准备准备,今天可能会动用大阵。”苏诗微说。 围观弟子一时间愣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承认苏诗微说得有些道理。 “只要鸢尾的死讯在江湖上传开,各门各派必然蠢蠢欲动。几个月内,凤鸣渊接连折损了‘丁’和‘甲’两位长老,正在实力虚弱的时候。如果我是黑衣或白衣的掌门,我就敢在这时候赌一把,倾全派之力来找凤鸣渊复仇,实在心虚就再拉上齐天宗什么的,反正是墙倒众人推嘛。”这段友情解析来自陈鑫,他低调地靠在墙边,思考着什么。 有人议论道:“所以我们应该暂时保密,至少等其他十几位长老都聚齐,防御工事做好,等重新摆好架势了,再让别人知道嘛!” 苏诗微摇摇头,带着苦笑。 “为什么?!”有人问。 苏诗微也不好解释为什么,总不好直说姜尚客在暗中观察。 姜尚客是云天盟的人,只要姜尚客看到了,就等于云天盟看到了。以这件事的性质,很快整个江湖必然都会知道。 还有一点,鸢尾应该是姜尚客的爱人。自己的爱人如此意外殒命,换了谁不是恨不得把这份仇恨喊给天下人听?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这个消息的传播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快。我们必须现在就做好准备!”苏诗微说完,便以身作则地往一个方向跑去。那里是凤鸣渊的正常出入口,也是她一直负责把守的方向。 不论还有没有人听她的话,她都会守在那里。 “生”字班的弟子想了想,跟上了已经跑出好远的苏诗微。承天也招呼了一句,让“笑”字班的弟子去自己的方向守着。 周边渐渐安静,使得陈鑫从茫无目的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哦,那我们也走啊!都等我干什么?”陈鑫喊道。 “杀”字班的弟子真就丢下了他,往自己的方向守着。 “哭”字班也只好照做。 一个大阵随之成型,守卫着凤鸣渊的总部,等待那些即将趁虚而入的挑战者。 这时,距离大考仅有一天了。 江左回到凤鸣渊时看见一大帮人马围在那里,他没见过这个场面,差点以为是来迎接自己的。等弄清形势后,他略显不安地问苏诗微:“我需要加入这个大阵吗?” 苏诗微微微蹙眉,道:“你还不是内门弟子。” 江左说:“哦。” 江左骑马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问道:“真的一定会有人来吗?” “不敢说一定,十之八九吧。”苏诗微答道。 江左说:“哦。” 众弟子的武功虽然各不相同,但总能以某种形式形成呼应,互相照拂,是为大阵。 苏诗微估算着想象中的找茬者可能的位置。就以齐天宗来算吧——主要是齐天宗比较好算——如果齐天宗有意来找茬,此刻应该刚刚做出决定,也许人马还没出山门。但既然做出了决定,剩下的也就很快了。 黑衣和白衣也许会比齐天宗更慢一些,毕竟他们更远,也更散。不过换个角度想,黑衣和白衣应该对这类事情早有准备,而且人员分散也意味着能够迅速在凤鸣渊附近凑齐一支小队,总之行动大概会快些。 苏诗微又想到了才被齐悦忽悠来的那两个小帮派。他们意识到今天凤鸣渊在面临生死关头了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刚来投奔就可能面对灭顶之灾,心里大概会怀疑人生吧? 然而每当你专心等待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件事情却非常可能偏偏不发生。 苏诗微有点焦虑,不知道是哪里的形势出现变化。如果真有命运眷顾c各门各派都保持作风正派不来捣蛋,那当然是极好的。但怕的就是情况更加复杂,是她没有考虑到的。 此时苏诗微真的觉得压力很大。 而江左在路过阁楼时稍稍停了一下。 江左朝着阁楼的某扇窗户说道:“你真的把这个消息送出去了吗?为什么我一路回来,都没有遇见送信的人呢?” 说完这一句,江左没有等待答案,而是继续向前走着。 走过几步,江左没回头,却说:“或者,是不是云天盟那边的任务,对你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江左听见杯子打碎的声音。 “太不淡定了,大叔。”江左说。 今天殊为不易,电脑差点坏了,搞了半天。以及存稿终于还是归零了,以后码字压力更大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敌何在 江左独自坐在办公桌前,久久地沉思着。桌上放着一张写满神秘符号的草稿纸,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看得懂。 忽然他揭起那张纸,撕成了几半。 “没有意义,全都没有意义。”江左说。 鸢尾死了,所以她不是幕后的关键人物。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最核心的敌人到底是谁? 筠庭长老似乎促成了鸢尾之死,动机不明,很难说他是不是那个关键的人。 姜尚客没有给云天盟传递情报,原因不明,也很难说他是不是那个关键的人。 他们都做出了有利于江左的选择,看起来嫌疑应该小一些。但“看起来”这三个字,真的太不可靠了。 距离大考不到一天了,他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 见鬼!他又不是侦探,怎么想得通这些? 最后江左决定不去想了,先睡个午觉。毕竟不论敌人是谁,都要靠自己不是么?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摆出大阵架势的弟子们渐渐有些疲倦。 “已经有十位长老赶到了,我们要不就撤了吧?”不知哪个女生提议道。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附和,一时间四周变得喧闹了起来。 但危险解除了吗? 江左认为危险并不存在,但苏诗微不知道。就算知道,她又岂敢轻信呢? 刚才提议的女生离开自己的位置,不顾苏诗微的劝阻,上来拉着苏诗微的手,撒娇道:“大姐,你看明明没有人来呀!大家都累了,还是放大家回去吧!大姐一向体贴我们,肯定会同意的,是吧?” 拉着她的手的只是一个人,但悄悄看向她这边的却是所有人。 只要她点点头,弟子们自然会欢欣雀跃,发自内心地拥戴她。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责任不止于此。 苏诗微咬了咬嘴唇,始终不敢点头。 她往阁楼看了一眼,知道以后没有几个长老能罩着凤鸣渊了。没人罩着,就不能太任性。 “回去。”苏诗微说。 “大姐” “回去,这是大事。”苏诗微说。 她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再也没有人看向自己了。 这是她成为一个门派的合格负责人的第一步吧? 此刻游离于大阵之外的闲人并不多,齐悦就算是其中一个。 吃过药的齐悦,气色比昨晚并没有好多少,但至少没有进一步恶化。这说明齐天宗给的药并不纯,但这也不算太出乎他的意料。 齐悦来到苏诗微面前,略有些吃力地下马。苏诗微来扶他,被他拒绝了。 “大姐,”齐悦轻轻地说,“我就是想来确认一下,我可以信任你吗?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实在是被人坑太多了,心里有点怕而已。” “你想怎么确认?”苏诗微说。 齐悦说:“你可以先说说看,你怀疑哪些人?你觉得你的对手都有谁?” “我”苏诗微咽了口唾沫,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齐悦看着她思考的样子,脸上保持着一个病怏怏的冷笑。 “至少要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否则我会不信任你的。”齐悦说。 苏诗微抬手,示意他不要打断她思考。 “我会给出答案的,让我想想。”苏诗微说。 筠庭长老是敌人吗? 姜尚客应该是敌人吧,但他是主要敌人吗? 她忽然想到一种方法,一个突破口。 “对啊,这件事怎么能忘?”苏诗微突然说,说完丢开齐悦,往阁楼方向跑过去。 “帮我看好大阵的那个位置!”苏诗微还回头对齐悦喊道。 “喂?有没有人性啊?没看我虚弱成这样”齐悦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正苏诗微已经听不见了。 “算了,就一小会儿。”齐悦只好对自己说。 苏诗微闯进阁楼,阁楼的门口已经挂了十块牌子,长老们在里面聊着天。 只听苏诗微大声宣布似的说道:“江左从藏书楼带回的帛书,证明《丁家火器谱》没有流落到任何地方,也就是说它一定还在某位长老的手上。对这个结论,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在场的这些长老都是打酱油打习惯了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意见还是没意见。 “我们没意见。”筠庭长老说,“鸢尾长老当初知道这个结论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事实上他们也不能有意见,否则那只能说明他们其实还有比江左更强有力的证据或线索,而说明这一点无异于引火烧身。 “那好,”苏诗微说,“那么这本书现在在谁身上?” 其他几位长老齐刷刷地看向筠庭长老。筠庭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筠庭长老?”苏诗微走到他面前,“你该不会想说,这本书只有鸢尾知道在哪吧?” 筠庭长老有些窘迫,他发现这是一道送命题。 这么重要的一本书,鸢尾死前会没告诉第二个人?长老院会搞出这么大的乌龙?没责任感就算了,要是还这么缺心眼,那还配当长老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筠庭长老摇头道。 苏诗微越走越近,几乎要贴着他了。 长老们觉得苏诗微从没这么霸气过。 苏诗微也曾无数次向长老院抗议过一些安排,但长老院从来都是一副“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的样子。但这一次,她成功地把这些长老逼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筠庭长老越来越紧张,部分因为感受到苏诗微的身体几乎要贴了过来,有点手足无措。 但苏诗微突然退了回去,转身就走。 她这一走,筠庭长老完全慌了。她这等于是在说:无所谓,我已经认定你了! “别走!”筠庭竭力喊道,“我告诉你线索!” 苏诗微没有回来,但回了个头,看着筠庭。 筠庭拿口型比出三个字:隔——叶——楼。 “我我没法说更多了。你要相信我,无论你怎么问,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筠庭长老说。 苏诗微没有道谢,很快走向隔叶楼的位置。但又想起齐悦恐怕撑不了多久,就又回去找齐悦,对他说:“没工夫陪你玩了,让江左去隔叶楼。” “你怀疑谁?”齐悦慢慢上马,但嘴里仍然没忘再问一遍。 “怀疑你!这样可以了吧?”苏诗微说。 “可以,可以。爽快。”齐悦笑道。 齐悦拍了拍这匹马,马儿立刻就跑开了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隔叶楼 江左听了齐悦捎来的消息,二话不说就去了隔叶楼。他一路狂奔,好像去晚了消息就过期了是的。 但他在隔叶楼前紧急刹住了脚步。 江左对这幢高大建筑非常陌生,他从正面打量着它的门和窗,从门缝里望向一楼昏暗的大厅,轻轻敲响它的大门。他当然不是希望有人应声,只是有点不敢进去。 按理说这不太应该,但他对这座楼实在是太陌生了。特别是从门缝里看见里面的陈设和氛围,更让他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那是一种未曾有过的体会,仅仅是从门缝里一瞥,哪怕什么都没有看清,就已经让他冷汗涔涔。 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怪物正把鼻息喷吐到他脸上。 “怕什么?!”好半天后,齐悦趴在马背上,慢悠悠地赶到这里,看江左还在门外,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江左有些尴尬道:“你没有感觉吗?” 齐悦说:“什么感觉?害怕的感觉?咳,我也是经过生死的人啊,这才什么场面,就害怕了?” 可能是说话的情绪太激动,身体虚弱的齐悦说完咳了两声。 江左轻叹,心中说道,以齐悦现在的身子,冷暖尚且不知,何况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因为不知,所以不信。江左没法把这种恐惧感的来源跟齐悦说清楚,齐悦只会认为这是江左心里虚而已。 当然了,也许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齐悦在江左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马,慢悠悠地推开隔叶楼的大门。在一阵“吱呀”声中,江左屛住了呼吸。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江左小声提醒道:“你忘了老凤楼吗?那里到处都是机关和陷阱。血海楼更不用说。你就不怕” “我就不怕。”齐悦满不在乎地说,并且大步走了进去。 等他的眼睛完全适应了昏暗环境,方才看清这被几道墙隔得乱七八糟的大厅里,杂乱无章地堆放着的各种塑像什么的东西。东西堆得很拥挤,像个杂物间。 “太没气派了,怪不得大家都不愿意来呢!楼这么高,就不能堆到楼上去吗?难道楼上也堆满了?”齐悦说。 江左说:“可能只是因为没有电梯?” 江左犹豫了半天,这才礼貌而谨慎地走了进来,目光四下打量着。 “你看你,像个做大事的人吗?”齐悦不屑地评论道。 江左答道:“在真正成为一个大人物之前,当然是要慎之又慎。就像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来隔叶楼是为了什么,反正我觉得一般来说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齐悦已经找到楼梯所在,它掩映在一幅巨大的画背后。 “危险又如何?”齐悦说,“就算真有危险,难道你就不打算上楼了?转身离开?现在离开,明天你可怎么办呢?” 是啊,明天就是大考了。 大考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吧? 现在是最后的线索了。 江左感受着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给自己鼓了鼓劲,咬牙说道:“好吧!上去就上去!” 但他还站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齐悦对江左一笑,摇了摇头。他默默地把江左拉开,自己往楼上走去。 江左最终也没有跟去,还差点想叫他回来。 齐悦一回头,发现江左全身紧绷,右手隐隐放在一个容易拔出剑c但又不是直接按在剑上的位置。齐悦对江左轻松地笑了一下。 于是只有齐悦的脚步声,踏在有些陈旧的木楼梯上。 三步。 五步。 接着,楼上传来一声轻咳。 “是你在咳嗽吗?”江左问道,这是在问齐悦。 齐悦几乎不敢说话。 因为咳嗽的不是他。 就在那一瞬间,墙上闪过一道微光。江左随即冲上来,架起身体尚虚的齐悦往下走。楼上传来一阵轻轻的c但是很尖利的声响,撞击着隔叶楼四处的墙壁。 那应该是一把剑,出鞘之后直接向楼梯方向刺去。 “小心!”江左说。 “怎么回事?没看见人啊”齐悦一边配合着下楼,一边小声说道。 江左架着齐悦往外急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知道那道剑一定很快。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逃出去,但只能试一试。 或者要不要正面迎战呢? 江左忽然冒出一个这样的想法。 毕竟迟早逃不掉这一天。既然对方是本人在场,而且也已然出手了。 想到这里,江左微微侧过头望了一眼,目光中透出一丝决绝。 “喂喂喂,你不会这时候想要跟他干一仗吧?”齐悦看见江左这样,突然紧张道。“别,你至少先把我送出去,我承认我怂了,行不行?” 但江左停了下来。 齐悦简直被吓哭了,连喊带叫,声音嘶哑。当然了,他身体虚弱,声音本来就很容易嘶哑。 江左把齐悦抛在一边。 “别叫了。”江左说,“他已经收剑了。” 齐悦一愣。 “怎么可能?”齐悦只是不信。 但在沉默中观察了几秒钟后,事实已经不由他不信。 “不对呀,难道他只是希望把我们吓跑,根本没下杀手?”齐悦疑惑道。 江左摇头,说:“要不是我把你拉下来,现在你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那”齐悦也没有什么想法了。 “不管怎么说,先走吧。”江左说。 江左搀扶着齐悦走出隔叶楼的大门,顿觉神清气爽,阳光舒畅。 但霎时间一记雷霆闪耀在江左心间。 “如果幕后b一ss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江左轻声说起来。“那么,他其实一直在杀与不杀之间徘徊不定他已经数次对我出手,却又总是在能杀我的时候放过我” 齐悦没有把握到江左所说的点,满脸上都写着迷茫。 江左看向齐悦,说:“他刚才应该以为上楼的是我。在看到你的脸的时候,他放弃了心中的杀意。这说明什么?” 齐悦思考半天,说:“说明对他来说我是无辜的人?” 江左点头,并说:“这还说明,他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甚至还有点心软。” 这意味着什么? 他或许不是我们一直以为的那种反派。不是鸢尾长老,不是姜尚客,甚至未必是筠庭长老。 他们都不够心软。 “不会是大姐吧她让我叫你去隔叶楼,就是为了引你入套”齐悦惊慌之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江左知道不是苏诗微,她的实力虽然一直在进步,但依然不够。但江左没有纠正齐悦。 因为他的心里已经被一个恐怖的想法占据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最不可能的人 直到江左心思重重地站在苏诗微面前,苏诗微才终于一咬牙狠心,下令解散了大阵。 这时候长老才到十三个,解散大阵是存在风险的。江左又坚持不肯说他认为可以解散的原因。但守阵的弟子已经群情激愤,纷纷表示还要为明天的大考做准备。苏诗微只好选择无条件相信了江左的说法。 一时间人潮散去,凤鸣渊里很快就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虽然喧嚣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这是不平静的一天,但这种不平静是因为明天就是大考,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江左去找了一个人,然后直接回房休息了。 “你就不再练练了?!明天可是大考诶!”齐悦震惊道。 “没有意义”江左说。 江左拿出茶具,擦了擦灰尘,烧了水,拿出仅剩不多的一点茶叶,开始喝起茶来。 “该再买些茶叶了。”江左说。 “如果能活到明天晚上的话。”江左说。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但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无论对何种级别的弟子,大考都是衡量自身实力c奠定江湖地位的重要环节,别的不说,就光说品级评定一事,大考上的正式品级评定会直接影响到之后三年内师长们对你的判断。 因此,只要不是内心有百分之百把握c无惧任何挑战的,此刻应该都在各处空地做着最后的练习。刀光剑影在暗夜里纷乱地飞舞着,好像他们忐忑的心。 然而除了江左和齐悦以外,此刻还有几个人也在无所事事地晃悠着。 苏诗微反正一向是不喜欢临死抱佛脚的。 陈鑫只是对这种事情提不起热情。 至于承天 他似乎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承天来到雏凤潭边,走了走,找到一个人不多的犄角旮旯,看见那里有一个人在孤零零地练剑。他来自“杀”字班,是由丁仪亲自收入凤鸣渊的第一个弟子,和丁仪打交道最多的人之一。 “手都抖了,累了吧?”承天寒暄道。 对方奇怪地看了承天一眼,点点头。 “休息一会儿,别把体力耗尽了。”承天说。 对方奇怪地看了承天一眼,点点头。 “我们聊聊天吧?”承天说。 对方奇怪地看了承天一眼,点点头。 承天全身抖了一下,但也没有停。他知道对方不会主动说什么,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你听说了么?筠庭长老不想主持明天的大考,他觉得这是个招人记恨的工作。无论你制定怎样的规则,无论你评判得有多公正,总会有些名落孙山的人觉得你的评判标准不合时宜,觉得你做决定太草率” 承天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地看对方一眼,不出所料,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承天也不急,慢慢引导着话题。 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承天终于说到:“可惜啊,丁仪长老不在,不然这些怎么会成问题?有人质疑你,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的威望不够么?” 对方颇以为然地轻叹一声,点点头。 承天问道:“你觉得丁仪这人怎么样?” “英雄,大侠,凤鸣渊的顶梁柱。我最崇拜的人。”他说。 “他就没有缺点吗?我觉得每个人都因该有缺点的。丁仪长老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真实。”承天说。 一阵思考。 “他是他自己所期望的那种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认为他没有缺点。就像你们都说我的冷漠是缺点,但我喜欢我自己的冷漠,这又不妨碍你们什么,我不认为这是个缺点。” “那你觉得丁仪长老所期望的是什么样的人呢?或者说,在他自己眼中,现在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承天又问。 一阵更长时间的思考。 “他是一个守卫者,在一个不被人记住的角落,低调地做着一些很重要的事。他为凤鸣渊付出了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凤鸣渊有什么眷恋或者羁绊,他只是把凤鸣渊作为达成宏大目标一个必要的平台而已。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真正的大侠,眼里是没有私情的。” “如此说来,丁仪长老是否和纣王c秦始皇c曹操是一类人呢?他是不是也可以为了一,而牺牲二?”承天又问。 一阵长到仿佛最终不会有回答的思考。 最后这个问题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他终于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讨论。 “我们真的要谈论这么多吗?你不会真的指望丁仪长老在明天突然出现吧?” 承天说:“呃没有啦,我只是随便聊一聊。”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每个问题都够人家思考那么久,这叫随便聊聊? 但对方最终也没有揭穿,而是礼貌地回绝道:“好了,我还要再练一练剑法,练完还要回去休息。你也要好好休息,我们都指望你能跳一级,直接破六甲剑客境呢。” 承天明白了这个意思,便道别离开了他。然后他去了江左的房间。 “他的意思是说,丁仪也许算是枭雄,你看到他好的一面,也许算是偶然。”承天对江左说。 江左往隔壁瞄了一眼,小声说:“齐悦的意思更明白,他说丁仪实际上对我并不好,几次给我布置任务都差点害死我,只是大道理说得感人而已。” 承天说:“你真的觉得可能是这样?” “老实说,我不知道。但筠庭长老和姜尚客,我都觉得不太像。”江左说。 距离大考还有最后半天,而这半天里还必须有很大一部分时间要在睡觉中度过。 “你在怀疑丁仪?”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随后是一阵笑声。 江左循声望去,见是林雨霏。 “天色晚了,我要睡了。”江左说。 林雨霏说:“别急着拒绝,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死。” 江左说:“你有什么高见?” 林雨霏说:“想知道?” 江左说:“有点想。” 林雨霏说:“求我啊,跪下来求。” 江左说:“算了,你还是看着我死吧。” “没劲!”林雨霏叹了一句,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但江左并没有如他所说那样马上入睡。虽然是夜深人不静,但他还是披衣外出,明日大考的四个场地走去。 今天迟到了几分钟哈,刚写好。连丁仪都回来了,感觉真的快到结局了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销毁一本书 这一夜本来过得很平安。林雨霏早早地睡下,梦见一个高大c英俊的男人骑着白马来到她的身前,他虽然风尘仆仆,但掩盖不了一身英气。他向林雨霏行了个礼,说 “醒一醒,把《丁家火器谱》交出来。” 林雨霏顿时惊醒,并且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扫把,当作是剑,向床前的黑影刺去。 臃肿的黑影脸上隐约露出一个令人心虚的微笑,手指轻轻一拨,都没碰到剑,哦不,扫把,那扫把就碎成了粉末。 遭遇这等级别的高手,林雨霏惊骇莫名。她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大喊道:“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我就” “紧张个啥,”黑影不耐烦道,“说得好像你就没跟魔鬼做过交易似的。” 林雨霏有些羞赧,但一瞬间又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 “你你是?” “唉,”黑影叹了一声,“来总部太少,学生都不认识我了。” “你是长老?” 编号为寅的长老,这确实是他难得的露面。 “可是我没有《丁家火器谱》!真的没有!”林雨霏反应过来,当即严正声明道。 “但是你有抄本。——啊,怪我没说清楚,我要的就是抄本。” 林雨霏看向窗外,似乎看见还有不少黑影在暗中涌动着,但幸好她认得其中几个,都是凤鸣渊的长老。 “我们要收回江湖上所有的《丁家火器谱》抄本。今夜,长老院除了甲乙丙丁这几位,其他长老该出动的都出动了。” 林雨霏在脑海里脑补了整个故事,冷笑道:“人走茶凉啊。丁仪长老也算是一代侠士”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长老打断了她。“别瞎猜了,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把书交出来就好了。” “是是。”林雨霏连连点头,冲到桌前翻找起来。她的手上有点颤抖,因为想起江左说的那些话。 丁仪长老真的有很多秘密啊? 连夜的紧张行动居然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原因是大家都忙着休息,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到第二天,大家都早早地自然醒,心里惦记着大事的时候就会这样的。他们早早地围到了演武场周围,这是宣布流程的地方。只听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讨论等会会由谁来主持的问题。 本来这根本不成为一个问题。大考会由长老院中排名靠前的筠庭长老主持,如果筠庭长老因故拒绝,还有编号为戊c己c庚c辛的十八位长老。 但却有传言说,实际的人选可能不是像大家所想的这样,而是这份名单之外的人。 若不是苏诗微,还能是谁? 苏诗微之前几乎已经公开声明和鸢尾对立,现在鸢尾死了,而苏诗微威望见涨,若说有人能顶替长老院那些人,也就只能是她了。 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关于到底谁会出来主持的问题,大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打嘴仗显然是此时排遣紧张情绪的一种很好的方式,效果不错,又不浪费体力。 承天支持筠庭长老。他说,筠庭长老其实颇富心机,他不太相信筠庭长老会把主持这种重大活动的机会让给别人。 陈鑫支持苏诗微,无条件地支持。 齐悦插嘴道:“瞎猜啥!必然是一个你们都猜不到的人啦。人生处处有惊喜,你们就等着看吧。” 但任凭别人怎么问,齐悦也不肯再多说什么。 此时一位少年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忽然渐渐惊讶道:“该不会是江左吧?!要不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少年四下环顾,却见没有人对他的高见显出关注,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笨。”承天叹了一声,“江左只是不像我们这样紧张。” 一干人等傻傻地等了半天,从一开始站着激烈争论,到最后百无聊赖地瘫在大树下发呆。太阳渐渐升到高空。 “还有多久啊?”一个女生觉得自己又要被晒黑不少。 话音刚落,十九位长老从阁楼鱼贯而出。 也就在同一时间,江左的身影从居住区的方向缓缓走来,最后不知挤在哪个角落去了。 筠庭长老致辞道:“今天我们齐聚一堂” 大家对前面这段话都不是很感兴趣。陈鑫捅了捅承天,说:“你看,诗微没在,肯定是她主持了。” 承天没有回答他,倒是齐悦仍然胸有成竹地应道:“这可不一定。” 筠庭长老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部分:“本来按照规矩,本次大考应该由我来主持。但鄙人功底浅薄,恐难服众,我觉得像这样的场合,我们还是应该交给更有威望的人,对吧?” “他说威望,”陈鑫又捅了捅承天,“诗微最近威望涨得快呢。” 旁边有人摇了摇头。 苏诗微的威望还能涨上天去?肯定还是长老院的威望高啊! 可是筠庭长老都说自己威望不够高,那还能是谁? “难道是姜尚客?”承天皱了皱眉。 诸位长老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夹道。筠庭长老站在夹道末尾,再退后几步,说道:“让我们欢迎——” 大家循着他的目光望半空中望去,发现那道目光竟越过老凤楼,落在了隔叶楼上。 “丁仪长老回归!” 场上一度沉默,好像这是一个玩笑或者某种失败的修辞手法一样。直到看见隔叶楼上真的有一个人探出头来,大家才渐渐沸腾了起来。 丁仪长老在远处咳了几声,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足力气,登上房梁飞跃过来,落在两排长老中间。落地的那一瞬,沸腾的人群顿时又沉寂了下来。 陈鑫看着齐悦,心说这个人还真的是很难猜到呢。 齐悦能猜到陈鑫的想法,就回答说:“江左告诉我的。” 丁仪长老落地后再次猛咳了起来。华丽的亮相不过是一种震慑,不让大家把这个病人看轻了。但他毕竟是一个病人,总不能从头装到尾。 但没有人敢因为他咳嗽而看轻他,场上还是沉默着。 丁仪长老开口道:“先向大家道个歉,昨天连夜收回了《丁家火器谱》的全部抄本。凤鸣渊曾有先例,破云的半本《百兵谱》流出江湖,间接催生了魔教拜月神教,遗祸多年。《丁家火器谱》其实也具有这样的力量。我会尽快让这本书彻底消失。” 丁仪的目光在台下搜寻着,很快找到了江左。 他看着江左,眼神中充满歉意。虽然什么都没有对江左说,但江左知道他的意思。江左就像那本书一样,也是必须收回和销毁的东西。 丁仪问道:“江左,你可知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知错吗? “你想说我离经叛道?”江左说,“又来!我觉得我没错。丁长老,你变了,以前你可从不这样说我。” 丁仪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并不是说你不离经叛道,而是说你选择的路也有尝试的价值。” “我尝试得不够成功吗?” “这正是我们害怕的地方啊!”丁仪说。 江左苦笑一声,原来丁仪是这个意思,大意了。 丁仪说:“而且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时日无多了。有我在,也许我敢让你以任何方式野蛮生长,但我就要不在了,我也会害怕。” 丁仪咳了几声,又说:“其实你说得也对,你没错。事实上,也许错的是我。但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现在我们还是对你感到担忧,我希望你主动放弃。” “我不干。我凭实力走到这一步,又没做错什么,我不放弃。”江左丝毫不让。 丁仪沉默良久,终于说:“好吧,既然你不同意,我不会强制你。这是我和鸢尾的区别。” 说完,丁仪颓然坐下,筠庭长老连忙在他身后塞了一把凳子。 这下轮到江左发愣了。 什么?什么鬼?这样就不追究了?放他一条生路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 江左难以置信地看着丁仪,不过仔细想想,倒是这样才符合他印象中的丁仪,而不是某个戴人皮面具的伪装者。 “那我们可以开始考核了?”江左问道。 丁仪点了点头。 在场的诸位长老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一句话就不追究了,我们布置了那么久的局呢?没用了?! 一直扮演吃瓜群众的弟子们纷纷小心而木讷地在江左后面跟着,缓缓朝小树林走去。 “等一下。”一个女声响起。 声音来自阁楼顶楼,苏诗微没有走楼梯,而是从上面跃下,就像丁仪刚才做的那样。但她的动作显然比丁仪轻盈很多,展现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c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风采。 “让我来主持。”苏诗微说。 丁仪缓缓回头,眼神里明显黯淡了一下。 “诗微,你还信不过我吗” “是的,我信不过你。”苏诗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回头的时候多像一个帝王。集所有权力于一身的人,永远是不可全信的。 苏诗微说:“我曾经很多次求助于你,你总是大义凛然地拒绝我。” 丁仪想了想,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这样。”他说。“但是我尽力了。” 丁仪环顾四周,好像在确认大家的态度。他的目光扫到之处,每个人都退了一步。 “我也做不到两全其美啊。”丁仪说。 苏诗微说:“你应不应,不应我拔剑了。” 大家又吃了一惊,她竟敢挑战丁仪吗?! 丁仪猛咳了一阵。筠庭长老上前两步,侧挡在丁仪身前,又扮起了和事佬的角色,让双方都消消气。丁仪却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盯着苏诗微说:“好啊,那” 筠庭长老慌忙凑过来,想说苏诗微可不能死。但他不够快,丁仪还是先说了出来。 “那你来主持吧。”丁仪说。 嗯? “正好我身体很虚,也不是很想工作。”丁仪转向江左,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你知道的,这个地方的很多疾病都很要命,我这人天生没有常人那么好的抵抗力,撑到现在需要很大的毅力的。” 江左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梗。丁仪可能是自觉无趣,尴尬的笑笑,迈着蹒跚的步子往阁楼走去。 时隔数月,阁楼又挂起了“丁”的牌子。 十八位长老围着筠庭,好像要聆听神的教诲一般。 “筠庭,你说丁仪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筠庭,你说这命令传达得不清不楚的,叫我们怎么执行嘛!” “放过江左,又把主持权让给苏诗微,他倒是江湖大义了,可是凤鸣渊怎么办c长老院怎么办?” “筠庭,你替我们揣摩揣摩。” 筠庭长老摊了摊手,说:“你们问我,我能给出正确答案吗?你们得去问丁仪啊!” “不敢啊,以前老和他作对。” 筠庭一跺脚,道:“那就该干嘛干嘛!各位都是长老院平等的一员,各司其职不就好了吗?” “不敢啊,万一又和丁仪的预期不一样了呢?以前勉强还能挡他一下两下,现在他吹口气都能把我吹倒。” 筠庭哼了一声,道:“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连你们的弟子都不如!你们去给苏诗微端茶倒水好了!” “好嘞。”一个长老顿时跑得没影没踪,从风暴的中心消失了。 今天的小树林,还和半个月前一样平静。 江左漫步在树林间,一边听苏诗微宣布流程,一边摸摸这个c碰碰那个。有好几次苏诗微都顿了顿,想要提醒江左别乱碰,小心机关暗箭。江左只是看着苏诗微微微一笑,说:“没事的,你继续。” 苏诗微仍是直到确认江左没事,才会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左自然知道没事,因为他知道这片树林里藏的东西已经被拆卸运走了。 剩下的那些木桩c木棍,是用来站立和借力的。小树林这一片的规则是不可以落地,落地扣分。 江左认真研究过这种环境。他虽然轻功一般,但好在规则没有要求他在树林中跑得多快c多远,仅仅是不能掉下来而已。 他不必显摆自己的三脚猫轻功。他可以以不动应乱动,这是今天的策略。 从计时开始后就没有多少人看见江左,大家都以为他已经马失前蹄自己掉下去了。直到计时结束,大家才发现他只是没怎么动而已。 人动则枝叶动,就容易被注意到。不怎么动,自然就不怎么被注意到。 仅有的几个偶遇他的人都被他干脆果断地翻下去了,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翻下去的那几个人都没太想明白,江左明明本事不少,怎么就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根本就不显摆呢? 这部分测试后,是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在这样的时刻去吃好吃的似乎有些奢侈,大部分人还是在原地啃着干粮,补充体力。 忽见承天默默地在演武场边贴出一张字迹潦草的榜单,看上去是刚写的,墨都没干。大家纷纷好奇地往那边跑过去,只见江左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榜单开头,和陈鑫并列为满分。 对于陈鑫,大家早已见怪不怪,虽然他话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所向披靡的劲头可是一点也没变。 至于江左么,大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刚才着实没看见他怎么发挥,因此现在看到他的满分战绩,还是有点惊奇。 “不错。”陈鑫面无表情地对江左说,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偶然的。”江左说。“后面还有更激烈的对战项目,你想跟我较量一下吗?” “没劲。”陈鑫扭头就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陈鑫取了个冷的烙饼,边发呆边啃,慢慢啃了有半个小时。直到雏凤潭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陈鑫手中的烙饼还没有吃完。 苏诗微走过他的身边,默默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这也太得瑟了吧?”苏诗微说。 “怕什么,反正在这种比试里,从来不会有人挑战我。”陈鑫说。 雏凤潭上的考核项目是自由对抗。简单说来,就是输的要扣分,赢的不加分,只有把所有不如你的人都打败一遍才能突出你的优势。 但是这样很累,所以以往陈鑫一般不会动手,等大家斗得白热化了,所有人的分数都降下去了,他自然就是分数最高的那一个。除非苏诗微对他出手,否则哪还有什么人敢挑战天才的陈鑫? “今年有江左。”苏诗微说。 陈鑫稍稍沉默了一阵,说:“他的话就由他打吧。” “你这是放弃你自己了?不至于吧!”苏诗微说,“你最近看起来很冷淡,你没觉得吗?” “不是冷淡,是绝望。”陈鑫纠正道。 陈鑫叼着小半块烙饼纵身一跃,由于精神不集中,居然没能踩到雏凤潭里搭建的石阵上,一只脚踩在薄冰上,炸开一朵冰花。 苏诗微只当没看见,放眼望去清点了一下人数。 “差一个。”陈鑫抢答道。 “江左。”苏诗微瞥了陈鑫一眼,很好奇他怎么知道的。 说话间,只见江左匆匆赶来,同时把最后一块烙饼塞进嘴里。 “是我告诉他哪有烙饼吃的。”陈鑫说。 苏诗微斜了陈鑫一眼。 “放心,没毒。”陈鑫看也没看苏诗微,就像猜到她的想法似的说道。 本场的开始阶段,事情如同陈鑫想象的一样顺利。陈鑫盘腿坐在石头上,看着别人打来打去,他自己慢慢吃完了最后小半块烙饼。 而与此同时,在雏凤潭的另一角,一个早已吃完烙饼的人,同样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打来打去,而他自己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那自然就是江左。 江左站的那块石头恰好更大一些,后来他站累了,干脆躺了下来。 可能这就叫做躺赢吧? 这样躺着躺着,江左终于还是想起了陈鑫。他往那边望了一眼,递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跟我比一场?” 陈鑫略显为难,大概意思是说:“我可以不比吗?” 江左想了想,便没有找他的麻烦。 都赢了他那么多次了,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对吧?不重要。 躺着晒太阳多好啊。 这一场测试耗费了不少时间,江左再次起身时,放眼望去基本上大家都趴下去了。要么是伤到了,要么是累的。 但江左一眼就注意到一个女子,亭亭玉立在水中央,虽然剑上也染了血(对于测试而言这有点暴力了),但是没有让血气夺走她的风华。看到这一刻的她,你才会知道为什么冯稼禾当年会找她做女朋友。 看到林雨霏,江左便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江左掂了掂手中剑,整整衣襟,有些生涩地往她那里跳跃而去。 江左到她面前,只见林雨霏颇有些高傲地转头来看着他——她刚才打得这么好,自然是应该有理由骄傲的。 林雨霏说:“正好我要找你啊。” 江左说:“这么说,你要挑战我?” 林雨霏点头。 江左说:“为什么想不开?” 林雨霏说:“你觉得我想不开?难道我不够优秀吗?” 江左摇头。 江左说:“我是说,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你知道你的实力不足以打败我。” 林雨霏说:“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一回事。” 江左说:“你确定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某种交易?” 林雨霏不说话,却昂头挺胸,“哼”了一声。 江左轻轻一叹。 “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吧?”江左看着天空对自己说。 其实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的意思是,看来这又是一个陷阱了。 于是双方相顾无言,却都知道现在没什么话说,该拔剑了。 “我会让你知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打败!”林雨霏说罢出招。 “他们放水了。”江左说。 两剑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似乎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被你打败的人里肯定有人没尽全力。” 江左简单抵挡了林雨霏一两式,而后便开始模仿林雨霏的招式。但不是简单模仿,而是有一定的变形。 林雨霏没见过这种打法,心中暗暗惊为天人,脸上却不表露出来。 喀!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比刚才沉闷了不少,似乎是个预兆。没多久后,林雨霏手上无力,剑缓缓掉落下来,在薄冰上插了个小洞。 “没有意外。”江左说,“你输了,对吧?” 他是在跟对方确认战况,只有双方都认可,战局才有效。 苏诗微走近岸边,显然已经开始准备登记这最后一局的结果,并宣布其有效。 林雨霏却粲然一笑,揉了揉酸胀的右臂,拿左手捡起了剑,双手握着。 “我还没死,就不能算输。” 听她这话,苏诗微心中一颤。 道理倒是没错。但只是考核而已,为何要赌上生死? 江左心中微异,下意识地往阁楼上看去。然而没有鸢尾,没有筠庭,也没有丁仪的身影。 “来啊,继续!”林雨霏根本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 “嗨,想那么多。”江左暗自叹道。他决定不去想这些没有正解的问题,只管把眼前这个人解决就好。 江左说:“你确定要拼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吗?” “当然。”林雨霏点头。 “成全你。”江左淡淡地说。 人不要命起来,真的是可以很能打的。这个道理,江左也是这次跟林雨霏打过才有体会。 江左始终占据绝对的上风。但林雨霏就像一条鱼一样,滑滑的很难抓住,特别是对江左来说,这就更难。 在江左和林雨霏拼命死战的时候,有一个黑影,戴着黑色的斗笠,低着头,悄悄地走到了另一头的人群背后。 这是极富风险的举动,因为场上这么热闹,他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但是偏偏没有人注意到他。每个人都只顾着看江左的表现。 呆坐在最后一排的小马有些神思恍惚,偶然歪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那个斗笠。他吓了一跳,差点要喊出来。 但那个黑影迅速一把上前,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他的拒绝 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姜尚客像审视猎物一样审视着小马。小马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看也不敢看面前这个人。他根本没看见这个人是谁;反正就算看见了,他也不能怎样。因为紧张,刚才参加考核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你输给他一个承诺。他让你杀了鸢尾。所以你就这么做了。是这样吗?”姜尚客像审问犯人一般问道。 “不是我!不是我杀不了她!”小马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我以为死的是我” 姜尚客蹲下来,努力让自己那张被斗笠遮住的脸处在小马的视野内。 姜尚客说:“现在你知道错了吗?” 小马根本没去想自己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应该点头。他疯狂点头。 姜尚客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他很尽力地走入小马的视野内,可惜小马还是看不见。 “你知错了,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他说。 听到这句话,小马的身体不抖了。 他告诉自己他很紧张c很害怕,必须做出很害怕的样子。但事实上他越来越平静了下来。 “我要做什么?”小马的声音也不抖了。 姜尚客从自己腰间解下一把剑,塞到小马手上。他说:“像林雨霏那样,回去挑战江左,拿性命去挑战。” “为什么?”小马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被自己这肆无忌惮的好奇心震惊到。他终于抬头看了姜尚客一眼,恨不得立刻撤回这句话。 姜尚客这人心大,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想了想,如实答道:“江左体力不行,现在应该正是很累的时候。你别给他喘息的时间,立刻去和他打,他一定会输,输到底。” “不会的,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打得过他!”小马脱口而出。 姜尚客拍拍小马的肩膀,说:“给自己一点信心,你不是比鸢尾都厉害吗?” 小马手上攥着那把剑,瑟瑟发抖地回到雏凤潭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消失和回归,事实上,是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从来都没有。 “我” 小马轻轻说出这句话,只有江左向他看过来。江左似乎刚刚解决执拗的林雨霏,气还有些喘。 “有事吗?”江左向小马走过来,满脸温暖的笑。 小马看着江左,感觉这种温暖中却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他无法思考,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回头看了看,姜尚客早已藏在暗中,但小马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射在自己身上似的。 江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口问道:“咦,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小马回过神来说。 江左没有细究。他现在心情还可以,所以伸手摸了摸小马的头。 “到底什么事呢?”江左问。 “没没事!”小马把剑往水里一扔,掉头就跑。 江左稍微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往阁楼上的窗户看去。 不过江左不知道,今天姜尚客不在那儿。 姜尚客大概不会明白,小马面对同样的巨大压力,为什么江左的要求会被执行,而他的要求就会被放弃。 但他觉得这不重要,因为这是丁仪的思路,不是他的思路。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执行任务,跟执行云天盟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内心的真正愿望是简单粗暴地冲上去一掌拍死江左,然后回家度假。 姜尚客想从藏身的小树丛里出来,忽然发现由于雏凤潭的这场测试已经结束,凤鸣渊的弟子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在周围走动。这时候出来岂不是太招摇了? 所以他只好继续呆着。 但不知怎么,没过多久,他注意到附近的弟子都渐渐离他远去,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姜尚客向阁楼望去,才知是长老院的一大拨人携手并肩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便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站在长老们中间。 反正这么多长老在这,谁会去注意他?就算注意到他,难道还会怀疑长老中间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长老们都没发现? 他听见筠庭长老说:“对,对,我这就去。” 而后在诸位长老的注视下,筠庭长老朝一个人走去。 江左本以为筠庭长老当然是来找他麻烦的,但他发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筠庭长老走到了闲到快睡着的陈鑫面前,堆着笑问道:“烙饼吃完了?” 陈鑫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说:“不会寒暄就不要寒暄。直奔主题吧。” “是,”筠庭长老说,“我们几位长老联合一致判定你满分通关,品级直升从七甲c次孔武境,并且请你去阁楼喝茶c饮酒。” 陈鑫挑了挑眉毛。 他当然知道所有事情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但现在陈鑫没有兴趣深究,因此只是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说:“好啊,走吧。” 在周围众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中,陈鑫走进了阁楼。 “咦?怎么有个奇怪的人混了进来?”陈鑫进门便说。 姜尚客摘下斗笠,笑道:“你好,来都来了,一起喝酒吧。好酒,三十年的陈酿竹叶青。” 陈鑫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也没有上前,自顾自在一旁坐了下来。 他像江左那样开始泡茶。 直到第三场考核开始前,围观群众都还在议论陈鑫那帅气的背影。 苏诗微喊了一句:“安静一下。” 大家果然安静下来,知道第三场测试就要开始了。 “这一场测试在演武场进行。项目是” 她回头望了一眼演武场上搭得老高的金属支架。 几位长老正往那个地方走过去。 “项目是,从长老的手中抢东西,各位长老会根据你们的表现评分。”苏诗微说。 虽然这个规则大家早已知道,但听到苏诗微这么说时还是阵阵惊呼,或者说哀嚎。 四场测验会一场比一场难。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丁仪缓缓走到演武场中央,提起一股气,登上金属支架的最高处。 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 其余长老也各自找了个地方呆着,但大家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丁仪身上。他像一尊神,众生仰望。 又迟了一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正义 江左从大家欲进还休的姿态中读出了畏惧。 没有人想过这次大考竟然会直接对阵丁仪。 按照惯例,鸢尾向来是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的——弟子们的解释是鸢尾对穿裙子有一种执念,而穿裙子站在像丁仪那么高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尴尬。筠庭虽然参加,但作为一个著名的老好人,他总是会让着弟子一点,所以也不那么让人害怕。 让人敬畏的只有丁仪一人而已。 当丁仪站在铁架之上,俯首而视的那一刻,聚在演武场下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江左。两场下来,江左和陈鑫是唯一保持满分的人。 而陈鑫被请去喝酒了。 “哥,靠你了。”有人说。 江左只是淡淡地说:“好。” 小马觉得他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帅炸。 放眼望去,眼前的金属支架几乎高耸入云。竖的多横的少,让人难以着力。 攀登的过程应该会很艰难,但对于训练有素的习武者,这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然而江左不是训练有素的习武者,他是一个异类。别人都在考虑如何抢夺长老们手中的东西时,江左还要考虑如何攀爬上去。 “怕不怕?”林雨霏问他。 江左只是握紧了剑,冲了上去。 没有人跟在江左身后,甚至是承天。大家毫不犹豫地冲向四面八方,找那些比较弱鸡的长老下手。 林雨霏犹豫了很久,还是往编号寅的长老那边走去。那位长老的手里,牢牢拈着两片竹叶。 刚才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唯独她去挑战江左,耗费体力无数,最后还被重创。她本该因伤退出了,现在几乎是拿着性命在强撑。 她不是没有跟这位长老打过照面。她知道以现在的状况,夺得那一片竹叶的可能性只存在于理论上。围绕那十几位长老的人都很多,她已经没有能力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争抢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选择丁仪。 丁仪的品级只比其他长老略微高出那么一点点,但他是丁仪。他是独力撑起凤鸣渊的那个人。 在他的最熟悉的这片地盘上,谁敢直面他的气场? 丁仪是江左一个人的。 这不是谁的安排,而是一种必然。 丁仪嘴角笑了笑。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像如来佛祖拈花一笑那样笑了笑。 想想那些人出的主意呵:什么暗度陈仓,什么借刀杀人,简直愚蠢。不仅愚蠢,而且邪恶。 他不喜欢。 对,他不喜欢那些主意!甚至不喜欢那些人。 他是正义,是公理,是大道。 丁仪看着艰难攀登的江左,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 蝼蚁的命运是掌握在他手里的。他没有兴趣掌握蝼蚁的命运,只是事实如此而已。 他那时将黑衣和白衣的优秀门人屠戮近半,不是通过派出一帮杀手或者埋下一堆陷阱,而是看着他们主动派出杀手侵入凤鸣渊,而他只需下令自卫。 整个凤鸣渊只派出了四分之一的人手,而且薄弱环节都已经加强了戒备,多么有组织有预谋的自卫。 但这就是正义,是公理,是大道。谁让他们先出的手?谁让他们心有欲望?他们的性格会注定他们的命运。 命运的审判是唯一正义的审判。 对江左也是这样。无论是不露痕迹地暗杀,还是强加莫须有的罪名,都有失名门正派的风范。只有让江左自己心甘情愿c心服口服地走上悬崖,自己主动跳下去,那才是正义的审判,那是他的命运使然。 那只蝼蚁爬到了三分之二高的地方,已经有些吃力了。丁仪还有很多大道理要思考,为了多匀出一点时间,他轻轻拍了拍脚下的金属支架。 江左像被蜇了一下似的缩回一只手,随即掉了下去。 看着江左痛苦的样子,丁仪心中又有些怜悯。毕竟是他教过的弟子啊。 但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个人会在他自己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的。远到一定距离之外,你再顾虑什么师徒感情就完全不合时宜了。 江左本就离经叛道,自然跟丁仪道路相差更远。 凭良心说,丁仪确实觉得旁门左道也有尝试的价值。他这么对江左说过,他没有骗江左。但是当年破云伏诛,丁仪还是没有出手相助。 因为他没有说出的另一半道理是:尝试就会有失败,而且是大概率失败。 尝试的价值在于有可能成功,但是假若最终失败,那便是万劫不复。 江左在地下观察了一番,似乎在尝试寻找某些诀窍。丁仪觉得这次的尝试有些失败。他不想让江左再一次爬到三分之二高度摔下去,因此当江左只爬上一点点的时候,丁仪就用力拍了拍,江左顿时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他并不是要可以为难江左,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谁都看到了,今天丁仪放过了江左,把主持权都让给了苏诗微,可谓仁至义尽。但江左还是要面对这一刻。 他是大家无法完全理解的存在,是神。神自有神躲不开的职责。 当林雨霏问他“怕不怕”的时候,江左其实没有选择。但凡说过一个“怕”字,大家立刻会相信这个“神”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这一个“怕”字会成为“神”终身抹不掉的污点。“神”会接受这一切吗? 他不接受,所以他还在往上爬。 丁仪这次保持了足够的耐心。江左一直攀爬到极高的位置,伸手距离他脚背不足一尺远。 丁仪在地上更加用力地拍了一下。 江左又一次掉了下去,这一次,没有那么容易爬起来了。 最可悲的是怀着成神的心,然而至今身为蝼蚁。 丁仪轻叹一声,拍在脚下的手臂刚一放松,便猛咳起来。 呕心沥血啊,这么多年。 不论做什么折寿的事,他都是真心为了心中的正义。 这是最后一次了。 “坐下。”丁仪看见苏诗微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便盯着她的眼睛,用口型给她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她应该坐下,毕竟她在计分。 如果苏诗微在场上,她肯定会帮江左一把。这并不是什么无原则的心软,毕竟人各有强项和弱点,彼此合作取长补短才更能达成目标。谁都能看出丁仪长老现在是在针对江左,而能和丁仪长老叫板的也只有江左。 可是现在她不行,因为她在计分。 苏诗微终于知道,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看来丁仪那么干脆地让出主持的活,实在也是大有深意。 她只能暗暗祈祷,江左能够自己闯过这一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谁来伸出援手 江左躺在地上,知道这是他的劫数。 在经过数次尝试之后,江左觉得凭他自己的力量恐怕真的无法安然度过这个劫数。 这没有什么可羞耻的,谁也不可能一手单挑整个江湖。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军人物,也并不需要你单挑整个江湖。 有人和你作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人和你站在一起。 江左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最关键的几个部位——比如头c脊柱c腿c右手——都没有什么根本性的损伤,只是一点擦伤。这说明他的下落姿势还算优美,虽然这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江左忍着疼痛坐起来,在四周寻找着承天的身影。 他原以为承天应该会和他站在一起。承天和他的私交当然是一方面,但还有更重要的理由,是江左知道承天是有希望拿下丁仪长老的。他和其他人不同。 如果承天没有选择丁仪,那江左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承天在可以保持低调,不想在这时候太过引人注目。 可是你保持低调有什么用啊?这时候来帮帮我才是真的啊! 江左的目光在场上的几位长老之间扫视着,想看看承天到底在向哪位长老抢夺东西。 场上的局面很乱,每一瞬都有许多弟子移动位置,让人很难完全辨清。江左看得有些懵,不知道承天在哪。 “不会吧”江左自言自语道。 “难道承天没在?” 江左向苏诗微看去,可是苏诗微的脸上除了紧张和焦虑,实在也看不出什么。其实苏诗微大概是猜到江左在找什么的,但她作为主持者,是不可以为江左传递任何信息的。 江左收回了他的目光,发着呆。 苏诗微翻开一本小册子,翻了翻找到承天的名字,毛笔蘸墨在这个名字后面画了个圈。 第三场,承天缺考。 与此刻的激烈场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阁楼里被请去喝酒的陈鑫,始终表现冷淡。一位长老坐在他对面,姜尚客坐在他右手边,那两人时不时地碰一碗酒,说两句豪言壮语。而陈鑫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泡着一壶茶,第一杯就喝了足足半个小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长老看着陈鑫,理了理措辞,小心地说:“陈执事,给点面子啦,别老是自己喝自己的。我记得你是很张扬的一个人,你这种性格,我很欣赏的” “不好意思,要让您失望了。”陈鑫看着茶杯说道,“长老很少来总部吧?有多久没见过我了?我早就不是那样了,你不会欣赏的。” 长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听出陈鑫话里带刺。他平日里确实很少来凤鸣渊,说是云游天下,其实全程都是在享乐。反正仗着凤鸣渊的名声,也不会那么容易碰上来找茬的,找茬也未必找到他头上啊。 “哪里哪里陈执事一表人才,我肯定是欣赏的,欣赏的嘞。”长老厚着脸皮补救道。 陈鑫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推翻在桌上,吓了长老一跳。陈鑫缓缓站起来,说:“失陪了,长老。我跟你不熟。” 见陈鑫要走,姜尚客也立刻站了起来。 姜尚客说:“无妨,我可以陪你喝茶。” 陈鑫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哪里是要喝茶,这不就是不让他走么? 经过多日的调养,齐悦的身体稍稍有些好转。但他昨晚一嘚瑟,打了两把刀法,今天又卧床不起了。 从齐悦的角度,透过依稀的树丛,还是能看到站在演武场的金属支架上的丁仪长老。丁仪长老一个人,身边无人靠近。 这让齐悦感觉很不好。 丁仪长老俯视什么东西很久,然后开始慢慢往下挪动步子。 这让齐悦感觉更加不好。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子恐怕也做不了什么,但齐悦还是觉得什么都不做总归是不好。 他想坐起来,想去演武场看看,能帮就帮一点,帮不了也算是尽了心。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药园的沈老。 沈老见到齐悦的样子,大为惊骇,忙道:“啊呀呀,他们都说你中毒不轻,没想到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早知道我就该早点来看看的。你别动!千万别动,我来,我找人抬着你!跟我去药园,慢慢养病吧,放心,在我手上,你死不了。” 沈老不由分说,就要把齐悦抬到药园去。齐悦发现自己根本拗不过沈老,只好听天由命。 丁仪从高处缓缓向下走,离江左越来越近。 苏诗微搁下毛笔,小跑过去,高声道:“丁仪长老,请您呆在原位,不要随意移动!” 丁仪停下步伐,蹲下身子,默默地咳了几声。 “无妨,”丁仪说,“移动移动,我觉得也不碍事。我不走远。” “请您回到原位。”苏诗微坚持说。 丁仪长老咳完,又站起来,继续往下走。 丁仪说:“请你回到原位。” “请你尊重规则。”苏诗微说。 “我不记得有这样的规则。” “我有解释规则的权力吧?!” “你没有提前解释清楚。” 苏诗微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丁仪无疑是在说,他就是规则。 然而事实就是:他确实是规则。他是这些规则的最初设计者,当然有权按他对规则的理解来行事。 苏诗微只能看着他慢慢往下走,践踏着她的威信。 “请你回到原位。”丁仪重复道。 丁仪挪动到下三分之一的时候,场上突然安静下来,大家开始看向丁仪这边。 其余几位长老,有的手中之物已经被弟子抢夺去。场上剩余的长老越来越少,弟子们越来越集中。 而丁仪还牢牢地手上那本书,没有人跟他抢。 所有有实力或者有野心跟他抢的人,此刻都恰好不在,除了江左。 没有那些热血少年的鼓动,其他人看丁仪长老的目光,自然更是纯纯的畏惧。 小马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很奇怪,姜尚客并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在感到庆幸的同时,小马心中却也不禁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是因为太弱了,完全掀不起什么波浪,所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屑于花时间和他秋后算账。 小马本场瞄准的目标是编号“辰”的长老。起初他觉得自己有百分之一的胜算;但随着几次尝试失败,看着弟子们越聚越拢,他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从“辰”的手中夺走什么了。 周围的每个人都野心勃勃地看着剩下的那些长老,而他好像一个局外人,任何人都注意不到他。 现在,看着丁仪长老身边的那一片空旷,小马突然觉得那是一种诱惑。他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怯生生地举起了手,也不知是向谁问道:“丁丁长老,我可以尝试挑战你吗?如果我没有成功,我会死吗?” 丁仪有些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弟子。 “当然,我会尽量注意分寸,但不能保证你不会死。”丁仪答道。 “那那我要挑战你。”小马说。 丁仪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但还是欣然应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第一张骨牌 没有人认为小马可以改变什么。 丁仪站在三分之一高度的地方,默默地和这个蚍蜉撼树的弟子对峙着。他打量着这个弟子,知道他不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也不是那种潜力巨大c能在关键时刻爆发的人。跟江左相比,小马浅显得像一张白纸。 丁仪在默默地计划着如何恰到好处地制服小马,而又不让他受伤太深。虽然这个弟子不太熟,但毕竟是凤鸣渊的弟子。丁仪长老是很关爱弟子的。 场上的其余弟子像约好了似的,都暂且放下刚才的争抢,先等着观看小马的精彩表演。 可是小马始终没能拿出勇气出第一招。 丁仪有些烦躁。在这么多人如此专心的注视下,他没有办法安静地同江左谈人生。他希望小马快点出招,但小马实在是胆怯,迈不出那第一步。 丁仪甚至开始鼓励他。 “别怕,孩子。出招就是一瞬间的事。你是要行走江湖的大侠,要战胜自己,这是走向江湖的第一步。” 小马没动。 “孩子,就像你对鸢尾出手时那样啊!” 这是在刺激他。小马确实受到了刺激,但还是没动。 丁仪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转头往旁边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丁仪竟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么一会儿没盯着,苏诗微就不见了? 苏诗微自然而然地出现在阁楼门口,就像是来取什么东西一样。她一眼就看到陈鑫和他身边那两个人,毫不客气地问道:“筠庭长老呢?” 留守阁楼的长老只是摇头说不知。 苏诗微并没有退出去,而是继续往里走。 “里面没有人了。”长老好心提醒道。 这并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里面真的没有人了。 但他不知道,苏诗微并不是来找人的。 苏诗微往楼上走,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来,脸上尽力堆着笑,嘴里不断重复着:“苏执事,上面真的没有人了你要做什么呀?” 苏诗微路过几张办公桌,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继续往里走。 长老看到这条路尽头的那扇门,笑容渐渐凝滞。 长老说:“苏执事,再往前走就是机密室了。” 苏诗微没有表情,也没有停下,说:“哦,这样吗?谢谢,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谢谢?我是在为你指路吗?! “苏执事,”长老加快语速,略带颤抖地说,“这里面保存着长老院的令牌c符印和‘甲’‘丙’两块名牌,这是凤鸣渊的最高机密地点,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苏诗微轻轻回望,说:“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 长老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做出淡定的样子说:“苏执事,你的品级没到六甲剑客境吧?鄙人虽然不才,但还有信心与你一战!” 苏诗微略一皱眉。 长老又补充道:“何况老凤楼机关森严,你不会不知道吧?” 苏诗微听了,却微笑道:“长老要是不补充最后这句,也许我还真的有点紧张。” 强调机关森严,无非是因为自己不自信罢了。 苏诗微眼看就要进入最后那个房间。 长老说:“最后提醒一次,你再不回头,我就要开启机关了!” 长老小跑两步到一个角落,手上把着一扇窗户,那是开启机关的开关之一。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动作,没想到苏诗微却毅然回头。但苏诗微似乎没有离开阁楼的意思,而是向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别逼我!别逼我!你打不过我!”长老吼道。 “怂成这样,你的品级评定注水了啊?”苏诗微说。 苏诗微抬手就是一剑鞘,砸向长老的脑袋。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 长老的脑袋上被砸出个包,满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太不给面子了。你不知道林雨霏多怕我!”长老最后还是没有启动机关,怕把自己玩死。 还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苏诗微继续往那个房间走去,拿了些东西出来,又说:“对了,你都多久没见我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品级没到六甲?” 姜尚客看着苏诗微离开,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对陈鑫说:“不想喝酒的话,我可以陪你喝茶。” 苏诗微看了看陈鑫,对上他淡漠的目光。假若陈鑫表现出哪怕一点点求生欲,苏诗微也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但没有,陈鑫的目光中只有淡漠。 任何时候你都不应该去帮助一个没有向你寻求帮助的人。 但苏诗微还是停了下来。 她问陈鑫:“喝得开心吗?” 她希望陈鑫给出一个回答,她知道陈鑫现在可能需要帮助。 但她听见了一个意外的回答:“谢谢问候。我自己可以处理。” 自己可以处理?你以为你是谁? 不过苏诗微还要去找另一个人,只好暂且撂下陈鑫。 陈鑫抬头看着姜尚客,笑了笑。说:“还是喝酒吧。” 又说:“我看你印堂发黑,面有死气。——相信吗?你的死期到了。” 承天感觉自己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应该在一个类似于地牢这样的审讯室里,或者可能是在血海楼,自己的双手应该被绑在架子上,身上满是皮鞭的伤痕。 但他立刻发现这盆冰水似乎没完没了,他很快就呛到了。于是他扑腾了两下,接着就在潭边的浅水中站了起来。 他不知怎么掉进去了。 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也没有被绑缚着。如果不是筠庭长老站在面前,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只是在上一场测试中意外受伤,然后不知怎么被遗忘在了这里。 “做个交易。”筠庭长老说。 承天没有说话,看着筠庭长老。 “你把”筠庭长老凑到他耳边轻轻说着。但还没说几个字,筠庭长老突然伸了伸脖子,看着承天背后的方向。 承天不敢回头,仍然盯着筠庭长老。但筠庭长老似乎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迅速闪到一旁的树丛中消失了。 “承天!你在这做什么?”是苏诗微的声音。 承天回头,稍一犹豫,说:“嗯你就当我是不小心掉潭里了吧。” 这不是实话,苏诗微不至于傻到听不出来,但她没在意。 “你看见过筠庭长老吗?”她问。 “看见过,他走了。”承天答道。 这是实话,但没什么价值。 苏诗微骑着马,穿过小树林往药园跑去。而承天看她走远了,一路小跑往演武场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推演 演武场上的画面好像静止了一般。丁仪坐在金属支架的三分之一高处,自顾自地沉思着什么。小马还在丁仪面前踟蹰不前。 让小马拿出勇气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丁仪越是刺激他,他就越感觉心虚,也就更不敢上前了。这下丁仪累了,安静下来了,小马才终于咬咬牙,准备好了出招。 他已经在心里反复推演过,从他跑出第一步,到抢不到东西而迅速逃跑。 “呀啊”他忽然喊了出来。 丁仪瞥了他一眼,但忽然被场边另一个人的出现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小马按照他心里推演过的剧本跑向丁仪。虽然他也很奇怪丁仪在看什么,但是他怎么可能在跑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呢? “等一等!”丁仪对他说。 那是不可能的,小马根本就停不下来。 丁仪就这样看着承天大摇大摆地从演武场上横穿过去。承天的身上还滴着水,好似一个溺水者的亡魂归来。 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江左看着承天笑了笑,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但承天没有看他。承天也没有理会丁仪,更没有看小马。他就这样小跑着和所有人预期的故事走向擦肩而过。 他跑到场地的边缘,靠近阁楼的地方。 除了丁仪以外,大部分长老手中的东西都已经被优秀的弟子夺下,仅剩靠近阁楼之处的编号为“戊”“己”的两位长老。 承天看起来正是在跑向其中一个。 围着那个长老的弟子,有一部分知趣地转换到另一位长老身边。而剩下的也自觉给承天让开一条道。 承天顺着金属支架攀爬上去,看起来动作娴熟。 高处的一个小平台上,编号“戊”的长老严阵以待。 承天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围观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而承天忽然转变方向,往阁楼三楼的一扇窗户靠近。 没有人知道这样做的意义,除了丁仪。丁仪也是刚刚猜到的,他摇摇头,说:“筠庭真是太喜欢设局了。” 这一出神的工夫,丁仪手中的那本书竟被小马撕下几页。小马没有推演过这种剧本,但在半秒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逃跑。 丁仪没有对他做什么。他看着承天,觉得小马已经不重要了。 阁楼有几扇窗户,平时站在演武场上是无论如何也碰不着的。但今天例外,今天演武场上搭了支架,承天可以轻易地停在三楼的窗户外边。 有几位长老似乎终于醒悟,急忙向承天围拢过来。 “不要!”阁楼里有个声音喊道,并且扑过来。 承天把那扇窗户关上了。这必须很用力,因为这是一套机关的开关之一。 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 里面的长老撞到刚刚关闭的窗户上。外面的长老有的追着承天往凤鸣渊的深处去了,还有的只顾站在原地扼腕叹息。 还有长老不解地问道:“所以,会怎样?” “筠庭昨天刚改动过这个机关”这位长老说不下去了。 像是回答他的问题,阁楼里传来簧片振动的声音,还有箭头钉在木头上,长剑当空挥舞,等等。但不久之后,就只剩一片死寂。 “按了这么多箭头进去,筠庭他手指怎么不抽筋?” 没有人笑,这个冷笑话不好笑。 哦,不对,丁仪笑了,虽然他没有听到这个冷笑话。虽然笑得也很难看。 “这个安排太暴力了,影响会很不好。何况还有陈鑫在里面啊,他很重要的。”丁仪自言自语点评道。 “不过,好在毕竟姜尚客死了不是?”丁仪自我安慰似的继续说道。 丁仪又低头看着江左,说:“承天跑了,你还要继续。” 围观者渐渐散了。 此时在门窗紧闭的阁楼里,有两个人相继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个扶着墙,一个撑着他的青罡剑。陈鑫从身侧硬将一支没入身侧肌肉中的箭矢拔出来,撕下一截衣服为自己包扎止血。 陈鑫说:“死心眼啊,所有的箭都往水平方向射出,那我趴下不就没事了?不是我针对他,但就筠庭这个脑子,真的让人为凤鸣渊的未来担忧。” 在他身旁,姜尚客面色要更苍白一些。他中了三箭,其中一箭还是正中胸口。是陈鑫先想到趴下的,他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你怎么知道是筠庭?”姜尚客弱弱地问道。 “我聪明啊!”陈鑫说。 “你变了,你变得更嘚瑟了。” 陈鑫看他一眼,轻轻一笑。 “谢谢夸奖。”他说。 陈鑫迈出两步,感受全身的磅礴力量汇聚在右手上,把刚从自己身上拔下的那支箭往姜尚客的心口扎去。 现在场上除了丁仪以外,就只剩下一位长老。但即便是这样,大家也还是围在那位长老周围,没有人敢来挑战丁仪。 江左休息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从地上站起。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丁仪,说:“虽然有伤,但还能打。趁着能打,再跟你折腾一会儿。” 丁仪微微一叹,道:“孩子啊,可是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折腾,是不是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了呢?” 丁仪望着天空,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 丁仪又说:“当然,归根到底,这是我的错。” 江左有些不解。 “你,出现在此时此地,”丁仪指着江左,目光却有些闪烁,说,“这是我的错。” 这个意思很明显了。虽然在旁人看来,丁仪仿佛是在说“是我把你生出来”的意思。 丁仪说:“因为走错了那一步,所以之后无论再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了。” 江左情绪很稳定。他说:“可是我相信,我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我说的没有错,是指没有妨害到王朝的发展。我想在我身边的大部分人看来,我还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江湖中人吧?” 丁仪只是摇摇头。 “算了,说这些干嘛?可惜我不是那大部分人么。”丁仪说。 丁仪往金属支架的高处走去,而江左握紧了剑。 丁仪不持剑,江左持剑,而江左要夺走丁仪手中的书。 看似简单,但就是这高耸的金属支架,就已经是江左面前的一道天堑。 没办法,他只能往上攀爬而去,谁让他是江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靠自己 你终将独自面对这一切,面对一个你觉得无法战胜的敌人。你看见了,不是没有人在帮你,可是在他们尽了努力之后,你仍然是公平地面对着自己的命运。 江左知道自己不会有太多次机会了。他只能牢牢攀附住金属支架,不让自己被丁仪的威压震下去。 丁仪在高处蹲下身子,抬起了右手。 江左有些慌,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紧紧抓住支架。 但丁仪的手最终没有落下。也许是觉得时机不到,也许是觉得没有把握。 江左鼓了鼓劲,继续往上。 其实这场游戏是公平的。丁仪比你强大,但你有剑,他没有;丁仪占据制高点,但你只是要抢走他手中的书,而他是要杀了你。 对于命运,公平已经是一种奢望,哪敢再要求更多。 丁仪站得笔直,一言不发,他在默默地积蓄力量。江左离他越来越近,他却依然毫无反应,就像已经提前死了一样。 江左即将攀上他所站的高台。就在江左的手碰到那高台的一瞬间,丁仪像一根紧绷的弓弦突然松开那样,用尽全力砸在地上。 丁仪没有咳嗽,但是吐了一点血。 他看见江左坠了下去,但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 江左的声音从二分之一高度除传来:“等我一下我感觉我还有机会再上去” 丁仪脱力地坐在地上,随口应道:“看你了。我是没有力气了。” 丁仪总以为江左会再休息一下,但江左咬咬牙就再次攀爬上来。 大家都觉得江左这次有点悬,说不定不需要丁仪出手,自己就抓不稳摔下去了。显然江左受伤比较严重了,哪怕刚才侥幸抓住了支架而没有掉下去,肌肉应该也是有点拉伤。 江左晕晕乎乎地四下望去,看见一个女子拖着一个老人朝他走来。 苏诗微从药园把沈老“请”过来了。齐悦在他们后面,倒着躺在马上,他手上没有可怖的死黑了,但脸色却透着蜡黄。齐悦朝江左傻笑,大致是在表示他来是来了,然而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诗微把沈老退到演武场上,对着众人瞩目的焦点喊道:“文明考核!暂停,先疗伤!” 另一位长老那边战况也很激烈,受伤的人也是不少。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皮外伤才疼啊!嗷嗷的疼! 所以听到苏诗微喊暂停,大家都觉得要不就这样吧,休息休息也好。 江左却弱弱地挥了挥手。 “可以再给两分钟吗?就两分钟,我觉得快结束了。”他说。 另一边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他喵的全场就你受伤最重,还在这里死撑?你骄傲的剑法呢?你连丁仪的边都没有碰到啊! 江左没看苏诗微,而是看着沈老问:“可以吗?” 沈老双眼微闭,默默地感受了一下江左的气息什么的,当然也可能只是故弄玄虚一番,谁知道呢。最后他说:“我觉得可以。” 苏诗微想对他说什么,被他拦住了。 “就一点小伤,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你就不能有点掌门的样子吗?”他有些不耐烦地对苏诗微说,“别说你不是,丁仪反正是快不行了,等他一死,凤鸣渊的负责人不是筠庭就是你。” 丁仪肯定听见了沈老的话,自己笑了笑,还对苏诗微抱了抱拳。 他再转过头来时,江左正好再一次攀上这个平台。 “丁仪长老,讨教了。”江左说。 “客气了。”丁仪答道。 一病一伤,两人对面而站。与此同时,场上的另一位长老终于被夺走了手中之物,那些弟子有些畏怯又有些向往地往最后的丁仪这边谨慎地移动过来。 但忽然冒出一个抢戏的。 阁楼的门窗忽然自动打开。这说明有人操作了机关。打开机关相当于扳紧无数条弹簧片,再抬起几扇沉重的铁栅栏。阁楼又没有什么能源,这巨大的力量只能依靠人力来提供。会是谁这么猛呢? 陈鑫一脸冷淡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丁仪看到他,忽然一笑。 丁仪说:“你活着吗?那很好啊。” 丁仪现在说的话,大概只有江左能听见。 陈鑫说:“我放弃免试的机会,让我也来挑战一下你吧!” 他没有等丁仪回答,冲破震惊的人群,迅速往金属支架攀爬而上。 江左正视丁仪,提醒道:“快点吧,两分钟快到了。” 丁仪看着江左,说:“我打赌根本没有人明白两分钟是多久。” 两人看着对方,都笑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 说完,江左出剑,丁仪用手上的书抵挡。 江左本该先试探对手的路数,然后予以模仿。但现在的对手是丁仪,江左自然没敢这么做。 高台虽然地方狭窄,但江左还是勉强使出了步法“七步诗”的现场改良版。没法往前走出完整的七步,就走一个回旋也是巧妙的。 丁仪不屑道:“这是我教你的,我能不会破吗?” 只见丁仪微微闪躲,脚上一勾。江左才走到第二步,就被丁仪拆招,不得不变换招式。 台下陈鑫一骑绝尘,已经率先攀爬到金属支架的三分之二高度处。 苏诗微干看着丁仪步步杀招,心里焦虑却做不了什么。她烦躁地闭上眼睛,想着如果是江左,他大概不会这么焦虑的吧? 苏诗微做了几个深呼吸,看着丁仪的动作,心里计算着如果是自己,应该如何出招应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在台下舞起了她的家传剑法“彼岸花”,按照她设想中可能用来对付丁仪的方式。 江左对她点点头,大意是说:“我看到了。” 他可以模仿苏诗微的招式的。他学习能力那么强。 于是,高台上的力量对比,开始有了一点转机。 陈鑫一步踏上高台,整个金属支架为之一震。 如此轻微的一震,却使丁仪忽然倒地。江左计划中的最后一剑已经挥出,又不得不空划了个弧,收了回来。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丁仪在碰瓷,虽然这不像是丁仪的作风,但谁会相信丁仪能被这轻轻一震给震倒了呢? 但丁仪随即开始咳嗽,咳血,染红了他手上的那本书。 这是真的。 江左和陈鑫对视一眼,把丁仪抬了起来。 但他们立刻发现自己根本抬不动——一个牵动了肋上的伤口,一个牵动了全身的伤口。 好在其他弟子很快就攀爬上来。 江左觉得很累。 在意识完全模糊之前,江左最后看了陈鑫一眼。他说:“原来你也并不是那么想看我死。” 陈鑫努力笑了笑,说:“我平生只有一次信誓旦旦地面对对手,却败给了他。我终于知道我确实是败了。但我还是希望,我是败给了一个真正的强者,而不是一个废物。” 后面的事情,江左就不知道了。再次醒来时,他是在血海楼的一个房间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还活着 江左以为已经过去了几天几夜,然后那些谁谁谁整天就不眠不休地围在他身边,只为了第一时间跟他说一句:“你终于醒了!” 结果一问才知道,就他醒来这会儿,第四场测试还没开始。 “你错过了晚饭,”承天说,“不过估计你也没什么胃口。” 承天掏出几个小瓶子,丢给江左,说:“给你几瓶药丸吧,不是什么正经的药,可以吃着玩儿,垫垫肚子也好。” 江左接过药瓶,差点顺手砸到承天脑袋上。多亏承天躲得快,让江左放弃了这个想法。 苏诗微在远处的人群中间。她看见江左苏醒,拨开人群走过来,俯下身靠近江左。江左只觉得有一阵清香飘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苏诗微说:“鉴于你确实压制住了丁仪,他们直接对你给出了七甲孔武境的评级,直接跳了一级。” 承天也附和道:“是啊,简直厉害坏了。” 江左礼貌性地笑了笑,随即问道:“快别给我戴高帽,先说血海楼这场测试的是什么?” 承天撒娇似的拉起江左的手,说:“哥,你得罩着我呀” 江左本想把他的手一把甩开,却看见承天上身似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怎么弄的?!” 还是苏诗微替承天答道:“有个长老死在了阁楼里,长老院除了筠庭和丁仪,其他人都觉得要怪承天” “就是要怪我啊!”承天好像很有成就感似的。 反正也没人会相信筠庭那样的和事佬会设这么狠的局。 江左没有安慰他,只是说:“好啦,罩着你,但不能保证你没事。毕竟,我伤得比你重啊!” 苏诗微介绍了最后一场考核的规则,是在血海楼里收集晶石。这些晶石被几位长老提前安放在血海楼上下的各种明显的c不明显的c唾手可得的或望洋兴叹的角落里,看着颇为诱人,但也充满了危险。 因为血海楼本就是一个遍地机关之楼。再加上地形复杂,彼此之间的交锋也更为心惊胆战。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忽有人从门外探进头来,说要找筠庭。苏诗微略一犹豫,应道:“有事吗?要不我来办吧。” 苏诗微跟大家说了声,便跟那人匆匆离去。 弟子们有的聚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着,有的已经开始瞄准那些显眼的晶石。 而江左四处闲逛,却对那些极为显眼的晶石视而不见。有时候思考,有时候点头,有时候摇头。 “看什么呢?你有透视术?”承天问他。 江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说。 这场等待比大家预想的要久一些。等了老半天,才看见苏诗微急急忙忙地冲破夜色跑回血海楼,她说:“过些天在京城,云天盟要提前召集论剑大典。” 听到这样的消息,江左不禁陷入了沉思。 凤鸣渊新近发生变故,云天盟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承天却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别那么紧张啦!又不是什么聚会都会出事。” “但是云天盟” “这次我们会派一个团队出去。凤鸣渊可不是好惹的。” 江左听罢,点点头,道:“有道理。” 但想了想又问:“不对呀,这种事,你说了算?” 承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江左也懒得细究。反正他也觉得这样挺合理的。 有位女生凑到苏诗微身边打听:“这次我们派谁去呀?” “大家都有机会啊,”苏诗微说,“不然还派谁去?凤鸣渊的传统不就是派小辈去参加各种大活动么?” 女生听罢,欣喜地蹦了起来。但随后又紧张道:“那,我们该怎么遴选呢?时间这么紧了” “所以当然是按这次考核的评价结果啦!”苏诗微说。 这句话顿时在大家身边激起千层浪。原本就颇为亢奋的弟子们瞬间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指望最后这场考核能够来个翻盘,获得这个珍贵的机会。 承天略有些怅惘,他在前两场的表现都还不错,但第三场却因为一些意外事件而没有得分,一下把排名拉低了很多。本来他的实力应该也算是名列前茅,但这下参加论剑大典的机会一下就变得很低了。 “你不是不喜欢京城的吗?”江左问他。 承天说:“那得看在京城做什么啊。那可是论剑大典,几年才一次的江湖盛会,我能不向往吗?” 又说:“唉,其实你才是最可惜的。你前两场都没扣分,第三场还有得分,丁仪的书虽然只有一本,但分数顶其他长老三件东西呢!可是你现在伤这么重,恐怕也是没戏了。” 江左倒是没有半点可惜的样子,微笑着说道:“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承天紧张道:“怎么,你还要争?你伤得很重,我劝你爱惜生命!” 江左摇头,说:“没事的。我动口,你动手,我罩着你。” 在那些闪闪发光的晶石之间,本次考核的最后一场正式拉开序幕。 凭肉眼直接能看到的晶石约有十颗左右。它们长得那么诱人,以至于大家一开场就扑了上去,大打出手。 承天问道:“我要凑这个热闹吗?” “听起来你不是很想凑这个热闹。”江左说。 “那就随缘吧。” 江左拄着一根树枝,避开人群,有些孤独地慢慢往前走。 承天在后面跟着,不说话。 “丁仪是丁仪藏的。”江左独自沉吟道。 承天不说话,不问为什么。 江左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如果是我”江左环顾着四周。“我会藏在这里。” 江左抬起头,看着那盏壁灯。火光在墙上跳跃,映出一些模糊的圆圈。 承天立即发现了这点异样,一跃而起,摘下一小颗东西。那些模糊的圆圈原来并不是火光本身的颜色,而是晶石所映出来的。 “如果我是他,我会留下关于这些晶石的所有线索。循着线索找到故事的源头,这才有意义。”江左说。 “这里,”江左指着一块墙砖说,“我会撬开一块墙砖,然后留下墙砖被撬开的痕迹,虽然也许我本可以做到不留痕迹。” 果然他说的又没错。 “你很了解丁仪的口味嘛!”承天说。 江左却生出那么一丝怅惘,说:“大概,我和丁仪原本是同一种人啊。” 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最后一场测试结束后,江左和承天都保持了极高的得分。 离开血海楼的路上,许多人来向江左道喜。 “这下你要去京城了?” “不错啊,京城好玩儿,我都没去过。” “得给凤鸣渊长点脸啊!” 江左和他们一一寒暄了一番,最后说:“失陪一下,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这么晚了” 江左没有回答,消失在夜色里。 片刻后,江左敲响了药园的大门。 屋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这说明丁仪还活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京城一面 时间已经很晚了,药园里再无旁人。只有江左和丁仪面对面,还有齐悦,齐悦装作听不见。 丁仪已经病重,他看着江左,淡淡的笑容里依然透出威严。 江左站在门口,说:“我想告诉你,我走哪条道路是我的自由,江湖不就该是自由的吗?虽然我走的道路和你们有所不同,但这不是恶。也许我有一天改变了你们,改变了这个江湖的规则,那时你们可能会失去很多,但对江湖来说这绝对不是坏事。” 丁仪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微微摇头,似在叹息,不说话。 江左不看他,进门,随意在床边坐下。说:“你还有什么想法吗?不是只在这里等死吧?” 丁仪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但江左知道那是哪里。那是他刚才来的方向,那是血海楼。 “病成这样还要闭关?你脑子瓦特了?!追求强大无止境啊?”江左说。 丁仪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那个笑容。 “好吧好吧,我跟苏诗微说一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你现在的病情,呆在那种阴湿的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江左说。 丁仪没有道谢,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江左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他不再去想。 第二天,丁仪就搬进了血海楼,按他所指定的,安排了某个平常无奇的小房间。 凤鸣渊从此不再有“丁”这块木牌,人们只当丁仪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苏诗微从血海楼回来,立刻去了老凤楼。楼下挂着“乙”一块木牌,说明筠庭长老仍然如常在里面办公。 苏诗微走进去,脸色冷了下来,不复刚才的神采。 “长老,京城的论剑大典,我想请你也去看看。”她说。 筠庭长老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总以为下一个拜访自己的人是要来和自己一剑论生死,谁知却是来请他参加活动? “你确定你没有请错人吗?”筠庭恭敬而和蔼地确认道。“如果没弄错的话,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 苏诗微说:“你能去就去,不去就算了,别的我也没法做出回答。”说完,以强大的气场逼视着筠庭长老。 筠庭和她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咽了咽口水,如同以前那样和稀泥道:“好啦好啦,我去就是。我毕竟还是个长老,帮帮弟子也是应该的嘛。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苏诗微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临走时还是留给筠庭长老一个微笑。 她不喜欢筠庭长老,也必然要提防着他,但还不至于非要跟他你死我活不可。 江湖上总是有很多怪人,哪有那么多人能事事顺着你来?没有必要。 她还是有把握压制住筠庭长老。她不是一个人。 苏诗微想了想,又去马厩询问车马准备的情况。时间紧迫,今天之内他们就要动身前往京城,一刻也耽误不得。 包括筠庭长老和苏诗微c江左c承天等人在内,本次凤鸣渊派出参加论剑大典的人数大约是二十多人,和上次持平。阳光渐渐温暖了起来,大家基本集结完毕。 这二十多人都是本次考核的优胜者。没能取得资格的弟子们都有些羡慕,呆呆地看着他们,只恨自己没能发挥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在出发之前,苏诗微心中不安,又去了一趟血海楼。她回来之后面露惊惶,小跑到江左那里,对他说:“丁仪不见了。” 在密闭程度甚于地牢的血海楼,丁仪居然不见了。 起初江左也有些紧张,皱着眉头思考着。但他很快就放松下来,说:“咳,有什么关系,丁仪又不是第一次不见。” “话是这么说,但是” “不要紧的,丁仪很可怕吗?我觉得还好啊。”江左说。 江左本来只是半开玩笑地随口一说,但苏诗微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应道:“也是,反正有你在。七甲孔武境,也算是名列前茅的品级了,比陈鑫都还高半阶。” 江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走吧。”江左说。 京城还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京城。它房屋低矮,烟尘泛滥,从皇宫到官宦府第一律缺乏威严。 但是这一次到京城,大家却怀着满满的热情。即便是承天,也恨不得快马加鞭,快一点到客栈,快一点去看看论剑大典的会场;承天甚至还提出要去几个地方逛一逛。 到京城时可是晚上,本该先行休息。但最后是江左被承天拉着,先去看了会场,又在京城的几个地标逛了逛。什么酒馆,什么巷,什么湖,基本上除了紫禁之巅,其他地方都看了一遍。 幸亏江左现在骑马不算太慢,绕了京城大半圈,最后也没用太多时间。 承天忽然又想到一个什么地方,江左拿出地图对着月光找了找,说:“我的天,在城市的另一头啊!我们已经绕了一圈,快回到客栈了。” “哦,那么远吗”承天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江左说:“这些地方难道你上次没看过吗?” “这不一样,”承天一脸认真道,“上次心情不好。” 最后他们还是又去了一趟,又绕了京城小半圈。 回到客栈真的是深夜了。 江左拴上马,边走边说:“早知道你可以玩一整夜,今晚就不用给你订房间了。” 承天说:“唉呀,你们有那么多晶石,还计较一个晚上的房费,不觉得自己格调很低么?” “再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你已经开始为凤鸣渊的账做长远打算了?” 两人随便瞎扯着,江左推开客栈的门,差点下意识地一步退了回来。这么晚了,大堂里还有人。 一位儒生白衣飘飘,一位黑衣老者喝着一壶茶。 “等你一晚上了。”儒生说。 江左说:“等我?”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他们说你很厉害,却没有看见你。”儒生指了指凤鸣渊弟子们住的那几间。 “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黑衣老者附和道。 江左对他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黑衣老者笑道:“我以为你会记得很牢的。我跟你赌我的有生之年,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赌注,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江湖人说话不能儿戏,现在你既然跟我平起平坐,也算是赢了这场赌约了吧。怎么,难道你忘了?” 江左隐约想起了一点,挠挠头,说:“别放在心上,老爷爷。我这么拼命地努力,又不是为了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咖啡?什么是咖啡?”黑衣老者问道。 江左头也不回,往走廊里走去,渐渐消失在黑衣老者的视线里。 儒生对那黑衣老者摊摊手,说:“看,你输了吧?” 他也去睡了。 全文结束! 终于填完了,不容易。写到后面越来越觉得前面很崩,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一盘散沙”。感谢有读者能够看到这里。 陆云豪以后不写武侠了。我会试着提高建构故事的能力,感觉有把握的时候会开一本科幻的,不出意外应该叫《光耀苍穹之暗》。我知道我还有很多要提高的,如果你们有什么可以提的欢迎给我提,不胜感激。 先走一步,下一本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