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逝水》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楔子 楔子 王相祖籍在燕京,但是其母却是实实在在的江南女儿,母亲早逝,但是在王相的儿时记忆里,总觉得母亲的眉眼莫名温柔可亲,说话永远轻声细语,模样永远娇羞可人,父亲虽然妻妾成群,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能让父亲忘怀。 父亲常常感怀,江南的女子就像水一样,她不会给你坚硬的形象,却会绵绵缠缚,一单走进你的生命,就会无所不在,绕指柔实胜百炼钢! 父亲是北方的贵族,自是了解北地女儿,北地的女儿就像太阳,热情的让人燃烧,她们也会跑马,也会大口喝酒,也会在篝火旁大声吟唱,会在看上某个年轻的小伙后爬上人家的床!! 那样的天然,那样的火热,那样的纯粹!! 但是父亲有了一次江南之行!划着一叶舟子,沿着秦淮岸边顺流而下,那样温顺的水流,不同于黄河的大浪滔滔,让你随时可以停下,就想让时间慢了下来。 马上长大的人,习惯了随时警惕,随时戒备,但是江南不一样,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光,你可以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沐浴着和煦的春风。 闭上眼,聆听秦淮岸边浣衣女子的低吟浅唱,就着扰动的水声,只觉自己的灵魂一瞬间得到了安置,那样的经历让人留恋,让人沉迷!! 江南丝竹鼎盛,但是父亲不会吹笛,还好,总算可以吹箫! 就在那样的季节里,吹着柔靡的萧曲,看着江岸的风物人情,上演了一场注定的相遇!! 江南莲花开,红光覆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父亲总是说,那样的相遇时命中注定的,如果少了那样的相遇,那么也就辜负了江南那样的景色,辜负了江南那样的春光,辜负了江南那样温柔清丽的感觉! 王相想父亲毕竟也是有几分诗人情怀的,不然不会那样铭记那样的相遇,以至于一眼就祭奠了自己一生的。 母亲走了,出了一些细碎的记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骨子里有一半江南的血肉,以至于自己对江南,怎么说呢,对了,就是那句虽不能至,却常常心向往之,。 他常常会想,江南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那么多的文人骚客都或多或少有一个江南情节,到底是怎么样的风物,怎样的人情,怎样的历史沉淀,怎样的风流写意,引来那么多的人流连忘返,甚至沉迷倾颓!! 本来以为江南是艳色的,就像勾栏的姑娘的各色的衣裙,眼花缭乱,让人沉迷,父亲却说,呆在江南的人一个个却很清醒,从来没有过的清醒,就像睡了一觉刚刚起来,所有的感官一一复苏,你甚至可以听见他们醒来的声音!! 青门柳枝软无力,东风吹作黄金色。街前酒薄醉易醒,满眼春愁消不得。 明而卜艳,哀而不伤,就像笼着一层雾,撒着一层月光,给人一种沉淀的虚幻感!! 江南不仅有成片的桃林,还有一排排迎风的柳岸,不仅有轻轻滑过水面的乌篷船,还有历经年月的石拱桥,还有一条条的青石小巷,有成群的浣纱的女子,有江南特有的呢喃小调,有成串的用木杆撑起来的芋灯,有幽谧恬静的黄昏,有润物无声的细雨,有陈列书架的青瓷,有一篇篇秀丽婉转的诗章,有落叶的梧桐树,有看月的游子,有舞剑的剑客,有丝织的绣帕,有檀木的荆钗,有倚窗的小家碧玉,有不知名的两处的琴笛合奏。。。。。。。 这样的江南,这样虚幻的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金陵。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当成年的冠礼刚刚结束,当父亲看着自己说,孩子,去江南走走吧,那一刻,几乎迫不及待!! 汀洲采白苹,日落江南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故人何不返,春华复应晚。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 一直知道她在那里,只是很无奈,现在才来看你! 认识你已经很久了,这一天,终于要见到你的容颜,一想到这样的相见,已经令我夜不能寐,辗转无眠!!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你会在那里等我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一章 钗木 第一章钗木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本来以为会很激动,会忍不住颤抖,会像一片久旱的大地逢着一场甘霖,至少不是此时此刻的平静! 我已经在江南,我泛着一叶江南的舟子,涉水而来! 看两岸的景色缓缓的从眼前退后,不慌不忙! 这时候正是江南的春天,开的漫山遍野的桃花,两岸的迎风招展的柳树,泛着春光的溪水,一切就在眼前! 船家的船大概有些年月了,那样古老的色调仿佛就是江南原有的味道!! 有了岁月痕迹的竹篙,被船家稳稳地我在手里,轻缓的深入水中,触到江水的底部,用力一撑,船就稳稳当当的向前方驶去!! 岸边浣衣的女子,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起了一阵哄笑,那笑声清脆悦耳,听着也别样舒怀。频频泼起的水花,撒到空中,被阳光晕成明亮晃眼的颜色,当开的圈圈涟漪,慢慢漾开,漾开,一直漾开到很远的地方! 王相看着船边的水纹,不知道这些波澜是因为远处的女子,还是因为自己的船!这一刻的迷惑,让他爱上了江南! 他看着远处开阔的水天山色,有一瞬的恍惚,在心里叹道,呵!这就是江南啊!! 而此刻,我已经来到了你的面前!! 船家见到这样一副神不守舍的客人,似是习以为常,走上前,稍稍上前,也不得怎样恭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贴心:“公子,这附近的热闹要到晚上才起来呢,您要不要到岸上去走一走?” 王相看了看天色,天边有些积云,春天的江南本就多雨,这时候虽然还春光明媚,估计到了晚上就要下雨了,他拿着折扇无意识的敲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这晚上不会下雨吗?” 船家听了,不以为意:“这条河边,就是下雪刮风,也是热闹的起来的!!” 王相想了想,还是接受船家的建议,去岸上走一走,于是,让船家在一个青石的码头靠了岸,王相走了下来,只觉得脚下的土体也染上了一分的温柔!淡淡的,不强烈却无法忽略!! 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润巘红嵯峨。水风浦云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鲈鱼千头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绿。吴歈越吟未终曲,江上团团贴寒玉。 沿着柳岸慢慢的走,就这样沐浴在江南的风里,青翠的颜色满目皆是,随着枝条迎风招展,偶尔有两三个行人,宽衫纶巾,走路就那样不紧不慢,随时停下,看一眼江边的春色,或者随时疾行几步,专注的看着前面一朵开的娇艳的花,或是看到了一对流连的蝶,不忍心前行打扰!! 王相想,这样的人,这样的风物,哪怕自己的心再怎么样的喧嚣,这一刻也要归于平静!! 呵呵,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顺从了吧!! 昔日的秦淮,今日的秦淮,呵呵,之间又发生了多少的故事呢? 沉沉朱户横金锁,纱窗月影随花过。烛泪欲阑干,落梅生晚寒。宝钗横翠凤,千里香屏梦。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 一连几天,王相游走在秦淮岸边的大街小巷,尝了一些江南的吃食,听了一些江南的小曲,看了一些江南的风景,听了一些江南的说书!! 这一日,王相被一家典当行围观的人群吸引,看着很多人都往那边跑,寻了一个人问了问,才知道是在拍卖前朝名妓董清姝的遗物!! 秦淮名妓名扬天下,先不说姿容殊绝,但是那份才情胸襟,更为很多男子折服,江南十大名妓就有三个出自秦淮,这样的中林毓秀,人杰地灵,不能不让人心生向往!! 很多晚生的青年才俊由于未能一睹名妓风采,却在后世流传中倾心不已,也就引来了中上人从中赢利,这拍卖名人遗物一举由此可见一斑!! 王相虽不是江南人士,却也自诩风流,这样瞻仰前人风采的事自是不会错过! 于是也随着众人想挤到人群中去! 无奈几番努力,终是无果! 他见到众人脸上的疯狂,不禁摇头苦笑,谁说江南文士瘦弱,这样的阵势就足够叫他甘拜下风了!! 挤不进去就只好站在外围观望了,还好,那个主事的人嗓门够大,自己能够听个大概,已经满足!! “董姑娘曾用金步摇一支,起价五十两!” 这个数字一出来,王相不禁喜乐一口气,这人也太黑了吧,就算是官用的珠宝首饰也没有这个价,再说了,名不见经传的,谁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那个名妓用过的啊! 想着应该无人应和,谁知道马上就有人喊出了六十两的报价,接下来又有人跟进,不到一会,一支金步摇就拍到了百两之多,让人咂舌不已! 后面还有几件拍品,但是王相已经无心继续看下去了,自己虽说也是官家子弟,家里也有薄产,但是也不是让自己这样疯狂挥霍的,摇了摇头,准备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哼,一群骗子,董姑娘才不会用这么艳俗的东西呢!” 身边传来一声女子女子的不满,虽然很轻,但是王相自小习武,耳目比一般人要敏锐一些,这些话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听着女子的口气似是对这个董清姝几时熟悉,不禁多看了一眼。 只是一回头,一眼就望进了一潭清澈的水波里,他的心忽然有些心跳加快,那女子嘟着嘴,一脸的不满,有些无奈又有些怨气看着台上竞拍的人,那些表情在眼前突然变得别样灵动和生气! 王相就站在那里,一时不会动弹!! 这是人群又掀起了一股*,每个人都疯狂上前哄抢,那女子小小年纪,被人推搡站立不稳,王相本能的伸手扶住了她! 女子稳住了身形,带抬头道谢,也怔愣了片刻,马上又笑了开来,就像被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多谢公子出手相扶!” 王相回了神,赶紧放开了他,有些紧张道:“这里人多,小姐还是不要到这里来的好!怕误伤了就不好了!” 女子受教的点点头,显然心里并不赞同,见到王相目光又看向竞拍台,问到:“公子也是慕名前来收购董姑娘的遗物吗?” 王相一愣,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慕名前来看看江南的风土人情的,很久以前就想过来了,来一偿夙愿!” “哦,是这样啊!那公子可是在这秦淮边住着故人?” 王相摇了摇头,又想了想:“我的娘亲是江南人士,但是已经没有亲眷了,过来纯粹是看一看,听父亲念叨了很多年,想象了很多关于这样的情形,不来一趟会一生难安!”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女子“扑哧”笑了出来:“哪有这么严重的,呵呵,公子你这人真是奇怪!” 王相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自己说这么多干嘛,萍水相逢已经是交浅言深了! 见到王相的样子,女子忍不住一声“扑哧”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公子你真是有趣!” 王相站在哪里被一个小姑娘笑话,更是局促了,一时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自己在江南就几天也化入了江南的腼腆了,呵呵,换作以前,看到了中意的姑娘,自己一定不会这么被动! 还是女子大方捂着嘴笑完了,走上前道:“奴家见公子很合眼缘,想是公子最近都是住在客栈里,不若这样吧,奴家就跟婆婆住,院子早就空下了很多的房子,公子不嫌弃,算你房钱便宜一点!” 本是江南女儿一般的玩笑,王相却这时候迟钝了,也不知道该怎样应答,一句:“好......”嗫嚅开了口,女子已经笑弯了腰! 就这样王相住进了女子的家里!本来以为女子的家也就是一般门庭,去了才发现那个院子不是一般的大!女子看着目瞪口呆的王相,又轻笑出了声! 王相回过神来,直怪自己频频失态,为了转移女子的注意力,王相想起来还不知道女子的称呼:“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在下王相,字仲和,燕京人士。不知道姑娘怎生称呼?” 女子大概觉得互报姓名是件比较严肃的事,收了嬉笑的态度,“哦”来人一声,才福了一礼“奴家月升,公子有礼!” 王相见女子突然行礼,忙回了一揖,连道不敢。 女子还告诉他说,她是跟着一个婆婆住在一起的,婆婆无依无靠,一直守着这个院子,而月升从小就是孤儿,被放在一个木盆里,顺着秦淮河飘了下来,被洗衣的婆婆看到,抱了回来!本来算是比较难过的身世月升说起来却一点也不觉得悲伤,她说,秦淮岸有很多娼家,本来关于风尘是不能贪恋人间的情爱的,但是很多的男人给了他们希望,让她们生了妄念,甚至意味只要生下孩子就可以留住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但是真正等生下了孩子,男人往往也撕下了虚伪的面具,变得负心薄幸。月升说这样的段子在秦淮岸边比比皆是,她说她的娘亲大概也是这样的悲剧主角,以至于有了自己这样的身世!! 王相看着月升,虽然听见她语气轻快,但是眉梢终于流露了一丝的悲哀!哀而不伤!! 说了一会,月升又开心了起来,朝屋里喊了几声,见没有回应,脸垮了下来,一脸的不高兴。 王相不禁问道:“怎么啦?这一会又不高兴了!” 月升看着他,眼里屯聚了水光,看的王相心里一慌,忙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月升忍住了眼泪:“我跟婆婆的生活用度都是靠着帮人家洗衣服得来的,婆婆这个人闲不住,受了风寒有几天了,身子不好,今天她又不听劝,出去洗衣服了!” 王相的心软了下来,但是有没有什么说出来安慰,只好转移话题道:“月升姑娘,刚刚有听你说董姑娘不会用那样的发饰,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月升果然关注了起来,只见她从自己的头发上取下一根钗,那钗做工很精细,但是确是木雕的。 王相不解的看着她,月升看着这只钗,幽幽说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婆婆之前就是伺候董姑娘的,姑娘从来不用这些金银的首饰,婆婆说,姑娘的头饰都是梨木雕的,说这样的木钗比起那些沉重的金饰,要轻巧要别致!” 王相听着,眼前仿佛就看到一个女子,不施粉黛,妆容简洁,头上插着一支梨木钗,寻常已是真绝色!! 这一刻,他的心,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晴烟漠漠柳毵毵,不那离情酒半酣。更把玉鞭云外指,断肠春色在江南。 不仅是因了那断肠的春色,还有那些逝去的故事和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二章 笛曲 第二章笛曲 到了傍晚时分,两人还在等候,而天色云层已经有些厚了,渐渐地下起了毛毛的细雨。 月升终于坐不住了,找了一把描面的有了年月了油纸伞,也不招呼,就要出去找人。 王相拉住了她,要求陪着她一起出去!! 月升见他坚持,只好答应。 两人就这样共遮一把伞,焦急的走遍了一条条青石的街巷。 夜色有些深了,外面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而那些晚上的营生也开始走上热闹,随着气氛的走高,一波波的攀上*!! 王相没有了心思理会这些了,月升的脚步很是匆忙,可以想象她内心的焦灼,他想,或许那个婆婆对她真的是很好,或许她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已经和入了血肉!! 王相出身贵族,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随着一个神情焦灼的女子奔跑在这样一条条的青石小巷,为她撑伞,随着她的脚步,看她跌跌撞撞,只想着要伸出手搀扶一把!! 溅起的雨水湿了衣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心里有一丝丝的期盼,这条路就让它变长一点吧!! 他握紧手中的伞,看着前方迷迷茫茫的雨幕,心里一时间如天地般开阔!! 月升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后来只要遇到了就上前询问,不知道问到第几个了,那个人向来也是月升之前的主顾,恰好有知道了,只是说应婆婆今天在外面晕倒了,这会还在医馆里呢!! 问了地方,两人急匆匆赶到医馆,大夫显然也认识月升,见到月升,什么也没说,就领她到了一间房,说是老人家已经醒来了,正嚷着要回去呢!! 月升闲了帘子,见到急着要下床的老人,忙上前唤了一声婆婆,已经是扑在老妪身上抽泣了起来!! 应婆婆忙着安慰,意识没注意到一旁的王相,直到哄好了月升,才看着王相,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陌生人!! 王相有些尴尬,月升还没反应过来,看来要她介绍是指望不上了,只好上前,作揖行礼,自报家门!! 月升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没介绍,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遇到王相的事情大概的告诉了应婆婆,应婆婆点了点头,她是见过世面的人,以她多年的眼光,直觉告诉她,这个年轻人不错,又看看月升,想到自己年纪已经大了,不知道还能陪着月升多久,也是时候该给她许一个人家了,这位王公子举止合宜,有大家之范,如果他也喜欢月升,不放就让月升跟了他!想到这里,带人一向疏离的应婆婆对待王相也多了几分热情!! 王相也觉得这个老人很可亲,主动要背人回家,还大方的付了诊费!!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月升安排婆婆躺好,打点好洗漱,就要下厨做些吃食!! 王相见她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忙里忙外,有些心疼,便要求主动来帮忙。 月升通过这大半天的相处,已经对这个外来的公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边笑着答应了!! 应婆婆看在眼里,眉间心上都舒展了开来!! 一连几天,秦淮都是阴雨绵绵,虽然阵仗不大,但还是可以湿身! 应婆婆身体不方便,王相也没有地方去,于是一行三人聚在屋里,闲了就聊聊天打发时间!! 知道应婆婆曾经是名妓董清姝的侍女,便生了好奇之心,忙着追问董清姝生前的事迹!! 月升听了,不瞒着看这王相,抱怨道:“婆婆才没那个精神呢,以前我要听,婆婆都不给人家讲的!!” 应婆婆嗔怪的看了月升一眼,笑了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以前觉得是成年旧事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们要听,现下也是闲着,便给你们讲讲吧!!” 大概是对原来的主人很尊敬,哪怕董清姝已经作古了,年华早已经老去,枯萎,腐朽,但是在应婆婆的记忆里,董清姝永远是他的小姐,她一直称呼她姑娘,而那时候,她的名字叫做应儿!! 应儿也是孤儿,十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卖到了秦淮,被秦淮一家名叫做藏玉阁的馆子买了去!! 流落风尘的女子虽然多,但是其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最大的区别便是娼与妓了,娼家经常留宿客人,往往出卖的是自己的身体,妓就不一样了,虽然命运也是被老鸨左右,至少接触的都是那些上层的文人雅士,虽然也留宿客人,但是只要自己不愿意这方面也不会勉强! 妓不仅要有姣好的面容,还要有才情,所以一般的名妓其实都是有很多真才实学的!! 你跟名妓打交道只会觉得是一种享受,是一件乐事,是一种熏陶!! 藏玉阁不是一间入流的风月馆,虽然也有几个妓,但是更多的是娼家,娼家只要年轻,长相好就可以了,要培养一个妓花费的时间和成本是很大的,所以除了规模很大的风月馆一般都不会走那种路线!! 应儿刚刚进入到藏玉阁,虽然模样也还周正,但是年纪毕竟还有点小,老鸨就安排她当了伺候的丫头!! 那个小姐年纪在同行中有点大了,脾气也不是很好,经常不顺心就打骂应儿,有一次甚至当街就动了手,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受了什么委屈,要那样发泄,只把应儿往死里打。 就在那个女人打得很起劲的时候,旁边经过了一辆马车,本来过去了,大概是听见了应儿的求饶声,叫车夫停了车,下了来,叫住了那个女人!! “住手!”声音不大,但是没办法让人忽略,那个女人也就停了下来,应儿见到了好心人以为见到了救星,爬着过来抓住了那个人的裙裾,让她救她!! 车上下来的女子见应儿哭的甚是狼狈,竟轻笑出了声:“若要你以后伺候我,难不成每天都趴着?那我可不喜欢!” 那个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很舒服,但是骨子里又透着一分让人无法忽略的疏离。 应儿听了忙站了起来,躲在了女子的身后! 泼辣的那个女人哪里肯罢休,见有人要管闲事,当街就要撒泼,那女子见那女人激动的样子掩嘴直笑:“这样可不好哦,叫男人见了,可没人会喜欢了!” 泼辣女人忙收了泼辣的姿态,就要上前理论,要女子还她的丫鬟。 车上下来的那个女子听了:“哦?”边说又上前凑近了一点:“我看上的人,一般不会有人跟我争的啊?姐姐,你让给妹妹好吗?”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示弱,那女人听的却是跳脚,更多的是被那个“姐姐”给气的。 泼辣女人丢尽了风度,终于气的失去了理智,女子见时机差不多了,给了车夫一个眼色,自己仍旧笑吟吟的看着那个跳脚的女人! 随行的车夫恭敬上前向那女子行了一礼,再走到那个女人面前:“你回去跟你们鸨母说,这个丫头我们沧月楼的董姑娘要了,银钱待会遣人送过去,你不要再纠缠了,好生回去告诉了这事吧!!” 沧月楼闻名天下的风月楼,董清姝名扬天下的名妓!! 那女子见那女人呆在了当场,又一阵娇笑,却拂袖转身,把一只手臂给了应儿:“来吧,给你扶着我!!”也不嫌应儿一身的脏污,亲近上前! 应儿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怎么会碰到一个这样好生贴心的主子,怕自己生疏局促,主动亲近! 眼里含着泪,满心感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酸胀的感觉只觉得一波一波,冲得自己的眼泪直往下掉!! 女子一声轻叹,轻声抱怨道:“一张脸本就花了,这一哭,还能看吗?来,笑一个,啊!” 应儿就真的笑了出来!! 就这样,她成了董清姝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侍女,而董清姝,那时候已经在风月场中很出名了!! 跟她回了沧月楼,应儿的生活发生的很大的变化,一般见到新主子都会有交代,等了很久,才等来了一句,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吧!! 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吧!! 那样轻松的话语,那样灵动的眼睛,会让人以为她是一个精灵!! 那日听见姑娘喃喃念着一首诗词,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独问小楼东畔倚阑看。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神情有些惆怅,横着一支竹笛,就轻轻吐气!! 那一夜,应儿听了一夜的笛曲! 绵远而悠长,透着淡淡的忧伤和怅惘,那一刻,应儿觉得那个熙攘的红尘还在那里,可是那个精巧的女子,已经退下欢快的外衣,置身于红尘之外了!! 红尘仍在,她却已在红尘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三章 那处 第三章那处 姑娘有很大的名声! 有时候名声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名扬天下的人,一般慕名前来的人还不一定可以见到她的。加上鸨母也是个疼她的,除了非见不可,一般能推脱的推掉了!! 要在沧月楼立足,有相貌还不是最重要的,之所以董清姝在沧月楼如此重要,就是因为沧月楼另外两个名扬天下的人就是拜她所得,宁音和翘楚! 在沧月楼呆着,事情一般很少,董姑娘要见的人实在不多,一般就要宁音姑娘和翘楚姑娘应付了。因此,应儿的工作就是打扫一下房间,照顾一下董姑娘的起居,这样的活计,对于丫鬟来说,已经是太好命!! 待了大概半月的样子,应儿发现董姑娘平常并不像初见的那样活泼。相反,很多时候,她都不喜欢说话,安静的执卷,看书就可以看上一整天!!当然,她说话还是一样样的随和可亲,没有什么架子,应儿总是想,大概小姐这样的主子已经是天下最好的主子了吧!! 这日,一向访客甚少的集思局却来了客人!! 一个打扮很庄重的宫装妇人!! 两人在里面谈了很久,临走时那妇人还吩咐自己要好生照顾好姑娘,应儿想那个大概是一个官家的哪位夫人,她听了吩咐,一紧张,就跪了应下了,那妇人也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应儿注意了,那妇人后面还跟着开路的两个丫头,排场很大!! 姑娘见自己跪在那里,忙着问是怎么了,应儿就如实说了,说完后,姑娘笑得弯了腰:“那今日,颜妈妈可是占尽了你的便宜啊!!” 应儿愣住了,那个事沧月楼的鸨母颜茶娘吗?为什么跟外面的就不一样呢?藏玉阁那个老鸨就是一副浓妆艳抹的样子,风尘气息十足!! 董清姝听了她的理解,幽幽一叹:“傻应儿,谁告诉你风尘女子一定要浓妆艳抹的啊,还有啊,穿的像个官家的夫人就是夫人了?呵呵,这座楼子里的人什么也不会,就只会这个?” 应儿不明白,傻傻问:“会什么?” 董清姝笑了:“会装模作样啊,你难道觉得不是的吗?”说完又自顾笑了起来! 应儿点点头:“哦,这样啊,那小姐,妈妈来找你什么事啊?” 董清姝潋了笑容,认真看着她,有些严肃的问道:“你觉得风尘女子的营生是什么呢?无外乎接客嘛,呵呵。。。” 那样的笑虽然看在了应儿的眼里,却觉得姑娘心里其实不是这样的,但是应儿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她只知道姑娘要接客了,但是姑娘不愿意,可是妈妈来了,姑娘没办法!! “我以为。。。”应儿嗫嚅这,不知偶倒该说什么。 董清姝不想让她自责:“想什么呢,呵呵,应儿不要忘记了,我再怎么出名,但是还是风尘中人,其实跟你原来的主子没有区别的!” 不对,不是的,这样的话刺伤了应儿对董清姝的信仰,她本能的反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但是后面要说什么她却不知道,只觉得董清姝这样说自己让她很难受,她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一句不是的,不一样的。 董清姝肯定觉得自己领回个爱哭的小麻烦,叹息一声,上前抱住了她:“怎么这么容易掉眼泪啊!!好了啊,不哭了,不哭了!!” 应儿可以感觉到,那一刻,董清姝的心是软的,连着平日的那一丝疏离都没有了!她有些开心!! 董清姝大概也觉得这个小女孩是个贴心的人,也或许,她好久都没有跟人好好说会话了,那天晚上,她告诉应儿,几天后太守的公子和一些世家子弟要过来,为了要足面子,宁音,翘楚和自己都要出来相陪! 完了,董清姝还说,应儿,你不要这么容易掉眼泪,要知道,在沧月楼,最不值钱,别人最看不见的就是眼泪了!! 这个地方,只看得见你的花容月貌,只看得见你的琴棋书画,只看得见你的巧笑倩兮,只看得见你的莺歌燕舞,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眼泪,没有不幸,没有悲伤! 就算有,那么,也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 应儿点头应下,但是又想起了什么,争辩道:“但是姑娘你不是别人啊!!” 听了这一句话,董清姝的身子僵了一僵,看着应儿良久,突然就笑了,应儿能感觉那是董清姝发自内心的微笑.姑娘上前抱了抱她,应儿只觉耳边一声叹息:“好吧!!你不把我当别人,我也不把你当别人就是了,一样换一样,这样就公平了!!” 三天后还是到了,这一日姑娘稍稍打扮了一下,首饰虽多,但是只是简单挑了一两件,衣服也没有怎么特别准备,她自己笑着说自己是沧月楼最不敬业的了,应儿听了只是笑笑! 那一夜,姑娘遇见了侯方白,不是,应该是说,在那一夜,姑娘走进了侯公子的生命!! 应儿也跟在身边,没有几个人见过董清姝,加上宴会开始的时候,这些公子一个个附庸风雅,出了一个兴头,说是只要谁在那么多的姑娘里找出了三大名妓,那么今晚就只要那一个作陪,其余的不得有异议,这样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董清姝只是凉凉看着,只觉得很是无聊!! 宁音是以琵琶闻名的,所以以为自称对乐理有研究的公子选出了她,应为她的指尖由于常年弹奏琵琶生出的厚茧,而翘楚比较喜欢女扮男装,一位有点胖的说那位姑娘长的很英气,应该就是翘楚姑娘!!每个人只有一次的机会,但是没有人找出董清姝。 董清姝就那样自在的站在那里,尽量淡化了自己的存在,想着这群人要是找不到自己,那么中场就溜回去,还可以顺个好觉!! 人越来越少,应儿嘴角已经开始笑了,想着姑娘今日大概心情会很好!! 直到最后一个人!! 那个人一样淡化了自己的存在感,直到这一刻,有人喊道:“方白,该你了,这个董清姝找不找的出来,成败一举全靠你了啊!” 一袭白衣,很多人附庸风雅就那种打扮,一时聚焦了这么多的目光,男子仍是不慌不忙!! 刚刚没有人注意到他,现在只觉得这个男子很出众,那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和谐,仿佛本来就应该这样的,眉很硬气,眼睛却透着一盏星亮的光,鼻梁很高,嘴唇有点凉薄!! 众人都看着他,喧闹也似乎少了一些,他仍是衣服不紧不慢的样子,直到喝完杯中那一盏茶!! 他站了起来,扫了大家一眼,嘴角露出了笑,这时候才应道:“好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应儿有些不安,不管这人是不是虚张声势,应儿已经感到了威胁,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姑娘,姑娘用目光安慰她一眼!! 又看向了那个男子,这时候只见他从容站起来,走了两步,闲适的道:“既然各位仁兄都没有把佳人找出来,小弟要是找出来了,总要有点彩头吧!!佳人相伴固然是要的,但是,”他顿了顿才道:“不够!” 宁音已经沉不住气的问道:“那公子还想要什么?” 他又走了两步,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听说董姑娘有惊鸿一绝,侯某所求也不过是要姑娘为在下单独舞一曲罢了!” 要求确实是不过分,于是没有理由拒绝。 一时半会,大家都看着他,猜想着,那个董清姝是不是真能够被他找出来!! 侯方白弄尽了玄虚,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只见他轻轻一笑,看向了那处!! 他的目光就那样笃定的锁着一个人。让人不容置疑!!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女子!! 然后大家都自问,为何自己就忽略了那样的一个女子,没有花团锦簇,没有华丽奢延,事实上此刻看上去,怎么样也不会让人忽略,甚至一眼就会记到心里,出现在梦里!! 董清姝大方走了出来走到侯方白的面前才忍不住一笑:“本来还想着可以躲懒来着!公子真不厚道!” 侯方白看着她:“是侯某扫了姑娘的兴!”话虽这么说,但是语气里却听不到歉意! 董清姝点点头,凑到了侯方白的面前,几乎贴着他了,轻声说道:“那,这里太吵,邀公子去奴家的住处,不知道公子可赏脸!” 侯方白扬起了嘴角:“却之不恭!!” 就这样,董清姝拉起了侯方白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里了场! 全场沸腾了! 应儿却呆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跟着出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四章 惊鸿 第四章惊鸿 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往往这样的故事最经不起折腾,侯方百去了集思局,却是下了一夜的棋,然后就发现对手很敷衍,盘盘皆输,这样赢来却是无趣得很!!侯方白只觉无奈,却觉得好笑,他能看出女子心里的不情愿,她不谄媚,不逢迎,是怎样就是怎样!他很迷惑,这样的性子是怎样应付哪些客人的,难道其他的客人也像他这么好说话? 这样被别人应付目前来说还不是她的风格,虽然可以忍受,但是还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一般喜欢主宰全局,他看着对面神情有些慵懒的女子,好心提议:“这样下棋,看姑娘兴致缺缺,自是少了彩头,不若说出些筹码,再下三盘如何!!” 这样的建议董清姝当然不会拒绝,虽然她惯经风月,但是到底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是没有猜透人心!侯方白就像一个猎人,他知道了猎物在那里,也有了必获的决心,那么中间就只有方法和计谋了!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 “赌什么?公子请说!!” 侯方白高深一笑,一脸的了然:“看姑娘这么一副决绝的样子,可是想着早死早超生?” 额!!董清姝地下了头,这都可以看出来?侯方白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这样可好,三局两胜,若在下赢了,姑娘下一次相见的舞蹈必不能敷衍,这个是一个,还有一个,除了下一次,再一次见姑娘也不能推诿,不知道这个条件算不算过分!!” 呵呵,才见第一面,连后面的两步都想好了,董清姝这时候才觉得这个人危险,心中生了警惕,看了一眼棋盘,扬声道:“那要是公子一不小心输了呢?” 看到董清姝认真的神情,侯方白有些满意,扬起啦嘴角:“随便姑娘!” 董清姝闻言也忘了顾忌:“如果先生输了,那么奴家与先生便从此两不相见,两不相欠?”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侯方白笑了出来:“姑娘很讨厌见到在下吗?” 似乎也自觉自己说的太直白了,可能扫了对面那人的面子,只好挽回一些:“哪里,只是奴家随口说出的赌注罢了!” 侯方白心情突然就好了:“那么,如姑娘所愿吧!!” 三盘厮杀下来,侯方白只剩了一子半,如果知道了以后得纠缠,这一局,她会下得更加郑重,那样至少会省去很多旁生的枝节!!甚至多年以后,她回想当时的情景,也会经常感叹,人的一生真的很气妙,就是那样一个意外,就可以改变一生!! 但是,愿赌服输!! 三日后,侯方白再度来到沧月楼,楼里的姑娘都知道了这件事,都在议论着,董姑娘跳舞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外面那个公子真是运气好!!一般董姑娘都不接见客人的,这位公子是谁啊?连妈妈都知道了,平常妈妈都不管董姑娘的!!。。。 应儿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还是一来呢的波澜不惊,她小心的帮姑娘梳着头发,只想着把姑娘收拾妥帖了!!手却突然被拉住了!!她停了下来,不解看着姑娘。 董清姝看着她,温柔一笑:“你都拾掇很久了,就这样可以了,人常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是我觉得,应该为己悦这容,那个侯方白看着阴阳怪气的,我可不想打扮这么好,便宜了他!” 应儿被她几句话逗笑了,边顺从了姑娘的话!!想想,姑娘说的也很有道理!! 整个曲子没有其他的乐器,只有一把七弦琴,如流水一样的琴声!! 她就在那样的琴声里翩翩起舞!!! 平常的她有点慵懒,有点随意,有点任性,有点迷糊,但是这一刻,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这个不是平常的董清姝,那样的舞蹈,那样的感觉让人觉得她换了一个灵魂,或者说,平常大家看到的都是假象,只有现在这个赤着双足跳着轻灵的舞蹈的才是那个真正的董清姝!! 她就那样在那里一个人尽情跳着,跳到后来,让人觉得忧伤!!她像一只抓不住的蝴蝶,把自己所有的无助和彷徨就那样直白的探看在众人眼前,就那样放任自己伤者,连带要伤害所有的人!! 她就在那里,告诉所有人,她是不行的,她是抓不住的,她是美丽的,她是那样特别的!!但是她不快乐!!没有人在乎她快不快乐!!她的双足很轻灵,就那样跳着,一步一步,轻轻巧巧的,似乎可以将你的心湖踩出圈圈涟漪!!她的腰肢好像没有骨头,那样无依无靠,随势而走,随波逐流,还有她的眼睛,仿佛什么都有,仔细一看,其实什么都没有,连自己也没有!她一无所有!! 侯方白发现自己的失态的时候已经到了台上,他强行拉住了她,不让她再继续,琴声还在弹奏着,董清姝踉跄着停了下来,看到了侯方白执着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慌,生了莫名的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想用力挣开!! 侯方白看到她眼中终于有了情绪,这才安心了下来,但是又看到她一脸的反感,有些无奈:“今天就到这里吧!!在下还有事,姑娘的舞跳得很好,让在下叹服,今日扫了姑娘的兴,来日侯某再赔不是!!”他说完就面无表情的转身,干脆的离开!! 一连很多日,侯方白都没有来,董清姝又过回了原来的日子!!好像有了一些变化,但是还是被她忽略!! 应儿自从看了那次舞蹈,以后一有机会就赞不绝口,董清姝没有办法,就问她好在哪里? 应儿想了很久,才说小姐跳的舞有魂儿? 董清姝偏着脑袋问,什么魂儿?鬼魂儿?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应儿知道自己被捉弄了,跳上前不依道:“好啊,小姐笑话我,看我不挠你!”说着追了过去。 董清姝显然也很怕痒,见应儿过来了,忙左躲右闪,一时两人打打闹闹,忘记了身后的烦恼!! 之后小姐对她说过一段话,她说她常常会想很多事,比如人一生的归宿,灵魂的寄托,爱情的安置。她经常会幻想,设计自己的人生,希望自己的一生是完美的,是精彩的。她很喜欢这个世界,虽然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喜欢身边的人和物,喜欢人的思想,喜欢那些自然的动物的本能,一切的一切让她觉得活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她说她也爱幻想她的老年,陪一个人一起老。如果她爱的人她不能陪他一起老,她一定会很难过。她说人的一生是可悲的,人总是被欲望支配着,因为欲望我们会追求,哪怕过程千辛万苦。一旦欲望得到满足,又会觉得空虚,空虚了,又会寻求新的目标。就这样,不断循环往复一直到生命的终结。她说她或许就是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吧,确实,她说当自己被许多关于生的问题困扰的时候,她看不到生的希望。人生不过是一个过程,从生到死,如此而以。当那种消极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态度的时候,那是可怕的。死并不困难,比死更困扰人们的是生,因为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更需要魄力。 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比如爱情,比如成就,比如一个温暖的家,当现今的世道充斥了及时行乐的影子,连快乐是什么,想法都变得那么肤浅,那么庸俗。风雅似乎早已悄悄的降低了身价,快认不出自己了。食物越来越精美,玩乐越来越多样化,挥霍越来越高,物质丰盈了,物欲膨胀了,冷静看去,人也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轨道。思考到底演变成了什么?思考的定义又变成了什么?女子妆容越来越养眼,男子看到的只是这个吗?浮华在极尽夸张膨胀,那什么又越来越淡退了?什么又越来越稀少了呢? 应儿常想,其实那时候的小姐,心思虽然有些重,但是好在还算自在!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那样的小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五章 酒殇 第五章酒殇 伪装的再好的人,不管多么善于伪装的人,也总是会有脆弱的时候。 一件件褪下防卫的外衣,然后就可以看到那个平常躲藏在里面的那个脆弱的,真正的自己! 应儿常常想,小姐心里是藏着伤的。她以前邻居家里养了一只小狗,主人很凶,经常打骂它,哪怕没有见到主人,见到了对它示好的陌生人,一样会露出哪种眼神,怯怯的,不管是谁都透着防备,因为被深深伤害过,所以哪怕有机会享受美好和幸福,也会望而止步!! 那天小姐说她经常想的一些事情,听上去是那么美好,但是正因为从来没有得到,所以才会幻想,才会向往! 但是听着,听着,总是让人觉得悲伤,无所适从的悲伤。就像明明已经走进她身边了,但是她就是在挣扎着,不让你看清楚,看明白,你感觉的到,但是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明明就不该是这样的!! 小姐肯定是发生过什么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偶尔泄露的沧桑出卖了她! 尽管平日相处起来有几分从容,有很多的波澜不惊,但是应儿就是知道!! 四月份的时候,人间芳菲已尽,春天过去来了,女子们总喜欢悲春伤秋的,看着落花和整日的绵绵细雨,只觉得小姐整日恹恹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这一天,沧月楼的鸨母茶娘又过了来,说是有个客人送了一瓶西域来的葡萄酒,点名要送给小姐! 大概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所以小姐只是让应儿收了,也不怎么待见茶娘,茶娘见董清姝也不是很想看见自己,识趣的离开了!! 她总是发很长时间的呆,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一出出神,很久很久! 应儿偶尔也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是除了平日的摆件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她那时候才觉得,小姐是有心事!! 大概是沉闷太久,应儿不会哄人,只好想着法子陪小姐说说话,她问道:“小姐,为什么茶娘每次来,您都摆着款儿啊?” 那种态度太明显,一般的楼里女子见了茶娘无不恭敬,唯独董清姝,一副爱理不理嫌恶的模样!! 应儿也见识了几次,心中着实纳闷! 应儿平日并不多话,大概是看自己闷了要陪陪自己,她会意一笑:“这个啊,那就说来话长了,你看我们闲着也是无事,要不,你去厨房那里叫上几样小菜,咱们就上那一壶送来的酒,边喝边聊?” 应儿见小姐来了兴致,忙应着去准备了! 董清姝却并不会喝酒,几杯下去脸就染上了潮红,还是偏着脸看着窗外:“应儿,我的父亲是董筑篱!” 她说出了一个江南人士妇孺皆知,无人不晓的名字,董筑篱有很多的化身,在朝他是为官清廉的袖风先生,在野他是名扬天下的风流才子,但是逐阳一案被牵连了进去,据说是诛了九族! 事情的真相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毕竟这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应儿还小但是还是知道秀峰先生的事迹,这时候听董清姝提到,才知道小姐是自幼家逢巨变,要背负那样的过去,还可以应付着日子强颜欢笑,应儿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钦差大人和先父交好,背着朝廷救下了府里的女眷,后来由于大家走散了,我跟二娘一起,二娘一介女流什么也不会,就入了风月楼!!应儿,茶娘是我的二娘!她用十年的时间成了现在沧月楼的鸨母,虽然我一开始就可以理解,但就是没有办法原谅!不知道,就是没有办法原谅!”就这样平静道来,应儿听着还是心惊! “父亲是那样正直的人,哪怕要他的性命他也要坚守他的节操,如果知道我跟二娘落到如今的地步,应儿,你说,他会有多难过!小时候不懂事,二娘请了众多的导师,琴棋书画的教,诗词歌赋也不落下,就跟父亲在的时候一样,我以为没有什么改变的,直到第一次登台。有一个客人抢了上来,扛着我就要往楼上走,我吓到了,直到看到那么多贪婪的目光,在那样的恐惧下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当时茶娘出面救下了我,但是应儿,那是她用一个月的作陪答应的,一个月,人那个猥琐的男人为所欲为!”她流着眼泪,这样的回忆显然很痛苦,但是她倔强的不肯停下来!“之后,茶娘对我说,孩子,二娘不能再保护你多一点了,你如果要活的自在一些就让自己变得金贵些,那样就算有男人对你有想法,直到也要抬着头,跳起脚才能够得到!呵呵,最多也就是这样了,这样就可以看尽自己的一生,什么也不剩,只有每天像一只随时待宰的羔羊一样等着自己命运的到来!” “应儿,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天侯方白的到来,很多人或许会觉得被那样的人看上是一种殊荣,但是我却觉得是那样的无奈,因为我没有选择!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跳不出来这个囚笼!!但是人的一生很漫长啊,我才十九岁,难道我就要这样看着年华老去,这样看着自己的人生一步步走向凋零,腐败?应儿,我不甘心的,我也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我希望可以有一个真心疼惜自己的人,可以跟他一起相伴到老,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那些可以想象,一直向往的美好,却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应儿抱住了自己,董清姝笑了笑:“你大概会觉得我很自私,很贪心吧!你或许会想,我已经没有资格幸福了吧!还有二娘,我怎么可以放下她呢?她是那样保护着我!!但是应儿啊,我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像以前那样对待了,应儿,你看,其实我的人生是这么糟糕,我改怎么办呢,你说,我该怎么办?” 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但是已经听不清楚了,但是那个怀抱确实很温暖呢,已经很久不曾遇到过,拥有过了!她贪婪的汲取着温暖,就像要驱逐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安和炎凉!! 谁说酒是穿肠毒物,但是有些人却只对它诚实,交付真心!! 。。。。。。。。。 第二日醒来,才知道发生了多吗严重的事!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看着一床的狼藉,董清姝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她有些懵,谁能够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应儿推门进了来,看到董清姝一脸的难过,她眼中有着水光,声音哽咽:“小姐,昨天晚上侯公子过来了?”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董清姝闻言,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一处,看了很久!仿佛魂都没有了! 直到听到应儿的哭泣声! 她嘴角扯了扯,干涩着说:“你这是干什么,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本来就很正常的啊,来,应儿,不要这样!”现在的状况有点混乱,董清姝还要反过来安慰她,明明吃了亏的是她! 直到哄好了应儿,董清姝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直吐得天昏地暗,胃里痉挛,两眼的泪水在胃酸的刺激下流了下来! 应儿忙见状端了一个盆给了她,待她吐完了才端来水漱口,又喝了几口冷茶,才稍稍舒服一些! 见应儿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董清姝吩咐应儿备些清淡的吃食来,待她快走出门的时候叫住了,加了一句:“顺便煎一碗药来,剂量要大一点的。”应儿的身子顿了顿,急着走了出去! 看着自己一直居住的地方突然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董清姝胸中升起一股愤怒,把床单布套都几下换下,扔在了一处,有光着脚在屋子里,要吧家具摆件换一个地方。 应儿回来看着这一切,只是抿紧了嘴,董清姝看着盘子里一碗清粥和两样小菜都是平日自己爱吃的,但是今天确实在要辜负了,看到那碗粘稠的汤汁,忙抢上前仰了头就喝下,知道见了底才觉出满嘴的苦涩! 应儿看着换下的东西,眼神有些黯然,董清姝忙着解释:“只是很久没换了,你别多想,还有,叫人准备热水吧,我浑身都不舒服!” 一切都已经就绪,换了新的被套床单,也准备好了热水,董清姝叫退了所有的人,拖着浑身的酸软跑到了水里! 知道这一刻,才觉得心中空落得紧,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有些绝望,有些苦涩,像一条看不见水的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六章 花觚 第六章花觚 茶娘看着临窗而立的侯方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走了过去还是打算如实相告,谁知还没开口,侯方白先出了声:“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茶娘一声叹息,有些无奈:“公子还是请回吧,清姝性子比较倔,还需要一些时日缓过来!” 侯方白似乎不指望,摇了摇头:“虽然只见这几次,但是大概已经知道她的性子了,我这次回去下次再来还是一样的,茶娘,我想纳了她!!”此言一出,茶娘也惊住了,哪有这样的客人的,难道侯方白是真的喜欢上了清姝? 她小心斟酌词句:“这个,茶娘不敢代清姝应下,但是公子美意茶娘还是会告知的,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侯方白一声苦笑:“还能拿她怎么办,就先这样吧,上次早上走的急,确实是有事,不然也不会那样一走了之,她大概是恨上了,觉得轻慢了她,方白真心相待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还希望茶娘能从中周旋几句!好早日解了她心中的芥蒂!” 茶娘只好答应,看着侯方白叹息着离去,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董清姝听了茶娘的话,一声轻笑:“妈妈这是急着要卖女儿呢?那成啊,妈妈您一句话,清儿哪有不应的,您说这是做女儿该的是吧!”几句话气的茶娘脸色发白,看到茶娘的反应,董清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别过头去,不看她,但是眼里已经蓄了泪! “你明知道我怎生待你的,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让我难受呢?已经沦落如此了,我只希望你可以找一个好的归宿,你明明已经知道我没脸再见你的父亲了,如果你还怎么样,就算是死了我也安不了心!侯公子还算是一个有情义的人,家世虽不清楚但每次出手阔绰,其他的官家子弟也很是推崇他,这样的人你嫁了,以后至少不要做这个营生了吧?”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哽咽了起来。 听着这样的话,董清姝也激动了,鲜有的失态:“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二娘,我不要做妾,我宁愿嫁一个普通人,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我也不要做妾,二娘,我不要!!!”说道最后两个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董清姝的心思,茶娘是知道的,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受她的父亲的影响,董筑篱就是那样一个人,如果原配没有亡故,他一定不会娶茶娘,他经常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妻妾成群并不是齐人之福,往往那样反而没有了纯粹的感情,一旦失去一个人,他会悲伤,但是他不会抱着过去不放,遇到茶娘他一样用心对待,所以茶娘为了那样的男子,为了那男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些年受尽了委屈,也没有半句怨言,但是那样的男子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她自是希望清姝可以遇见那样的人!! 第二日,侯方白没有来,但是遣人送了一份礼物!用一个暗色的锦盒装着。应儿打开了,见到是一只花觚!! 早期的花觚人们通常把它描述为尊,它是仿青铜器造型的一种陈设用。随着烧造技术的不断提高,瓷器的造型丰富,花觚的造型也很多。早期的花觚除了陈设用之外,民间多用于插花,布置厅堂。花觚的造型大方,线条变化十分丰富。常见的有五色花觚和青花花觚两种。题材有人物,民间故事传说、缠枝花草或是花鸟等。常见的明代花觚以五彩最为贵重。一般都呈现出文饰繁密,层次分明,艳丽,硬朗的特点。这个花觚是很普通的青花的,但给人隽秀端庄的感觉!! 清姝见了皱了皱眉,也没有想明白是个什么用意在这里,懒得多花心思,执起一卷继续看自己的书!! 见小姐没有意见,应儿自己做主放在窗台下,又折了几枝桃花安置在里面,一时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一连几个月,侯公子并没有出现,应儿想,小姐跟侯公子大概就这样了吧!! 江南腊尽,早梅花开后,分付新春与垂柳。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永丰坊那畔,尽日无人,谁见金丝弄晴画?断肠是飞絮时,绿叶成阴,无个事,一成消瘦。又莫是东风逐君来,便吹散眉间一点。 这是坊间一首流传比较广的曲子,大概是听得多了,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不经意哼唱出来,董清姝很少唱歌,她的歌声又很多的不确定,似乎是要刻意忽略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每个人要做一个很重大的决定的时候,一般都需要时间考虑清楚吧,王相听了,想起以前一次自己和父亲吵架,后来自己纠结要不要道歉认错,就想了几个晚上,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需要自己决定,但往往很多时候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越是郑重的事情越要考虑清楚,想来那侯公子待董清姝不一般,应该不会就这样放弃吧!! 月升听了他的疑问,不知为何,脸色不是很好,语气也显得不善:“哼,我看这个侯方白就是个负心汉!!” 王相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分辩:“那董姑娘并没有交心,那侯公子又何来负心一说呢?还有啊,他送了一个花觚,不是什么金玉首饰,连成之宝,总觉得该有一股特别的用心!!” 月升还要说几句,却听应婆婆医生长叹:“姑娘一辈子也就是找一个托付一生的良人,从此双宿双飞,举案齐眉!若那时候愿意多听侯公子的解释或许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和曲折,而侯公子总想着自己做的小姐终有一日会明白,到时候一定会被他感动,一心相许!!看来,感情这东西,最来不得就是自以为是和一意孤行!!” 王相听了,觉得很是有理,只要两人明白了对方的心意,都相互珍惜,相互理解,相互包容,那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才会长久安稳下去吧!! 月升看了王相一眼,眼中突然升起一股幽怨:“公子,奴家有一问,不知道公子可否代为应答?” 王相看着月升一脸认真的样子,也整肃了态度,点了点头:“姑娘请说!!” “若公子有心仪之人,会如何对待呢?” 王相想也没想就回答:“必会禀了父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之礼迎娶之,而后晨昏相携,终老一生!” 月升的目光里有了水光:“那公子,可否也送奴家一个花觚?” 王相愣了愣,见月升眼中藏着希冀和期待,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点了点头。 月升见了,这才破涕一笑!! “那好吧,公子既然应下了,那明天就要送了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七章 踏雪 第七章踏雪 直到黄叶落尽,江南下了第一场雪,侯方白都没有出现过。 董清姝似乎已经忘了这件事,但是每次眼光飘到那花觚上,才有一丝丝黯然。侯方白虽然没有来,但那次之后,总有人经常点名送自己的东西,都是应季的平常事物,北方的青枣,描眉的青黛,手工粗糙的木梳,古色古香的书卷。。。。。虽然没有留下姓名,但是董清姝似乎直到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侯方白!! 下雪了,雪下了几天,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集思居平常就很少有人来,院子里的雪都没有什么足迹,董清姝看着平整的雪地,有一会出神,抬脚走了几步,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雪地里,看着脚印一步一步的,心情就突然开怀了起来!走一步,再走一步,走一步,再走一步,一直走下去。。。。。 应儿拿着一个暖手的手炉本来要给小姐暖手的,回来看到现在这样的小姐,似乎一扫多日来的忧郁,变得开心起来!她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心中轻快了,走上前把手炉放到她的手上,说:“小姐,还要加一件衣服吗?” 董清姝急着摇头:“不用,这样很好了!”她停了笑闹,安静的看着这个银白的世界,安安静静的感觉,一个深呼吸,只觉得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在胸腔了漫漫凝聚,慢慢凝聚,似乎要喷破而出!! 应儿觉得小姐应该经常这样,不要又那么重的想法,那样喘不过起来! 人似乎应该学会随遇而安的,至少那样可以让自己快乐一点,但是小姐洒脱不起来,守着那样一个过去,守着已逝的父亲的形象和名声,她觉得现在这样的处境就是一个牢笼,挣不开,逃不了! 就这样做了一个茧,看样子是要缚住一生!! 生活就是这样,在你一不小心的时候就会跟你开一个玩笑,一下就让你措手不及,一个在沧月楼负责扫撒的丫头急急跑了过来,语气惊慌不已:“姑娘,出大事了,茶妈妈唤您过去,您赶快去看一看吧!” 董清姝皱了一下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应儿上前叱道:“什么事这么惊慌啊,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那丫头这时候才觉察失了平日的礼数,忙上前:“姑娘,宁姑娘自缢了!” 应儿扶住了董清姝,良久只听见董清姝失常大笑了起来:“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又一个为了男人的自甘下贱的女人死了,哈哈,应儿你看,这个就是我将来的命运,看得见的命运!!” 应儿见状慌了手脚:“小姐,你别这样,别这样,我们去看看宁姑娘吧!!” 董清姝的目光朦胧,让人见了又爱又怜,良久才哭出了声:“她怎么那么傻,应儿,我以为宁音已经看透了的,怎么还是这么傻!!”可是她还要怎么去责怪她呢,只是她的选择罢了! 宁音不是一个张扬的女子,但是她的一手琵琶注定让她不能做一个默默无名之人,那曲阳关三叠,那曲十面埋伏,哪怕是经年的男乐师也不及她的十之一二,宁音除了反弹琵琶之时其余的时候都只露出半张脸,那样的欲说还羞,那样的羞涩内敛的女子到底为了谁就这样放弃了这个虽不美好,但至少还藏着她的希望的人间呢?是谁一手掐断了她的希望!那个人怎么可以,怎么能,怎么忍心? 见到茶娘的时候,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了,虽然待宁音不及自己亲厚,但是相处日子多了自是掏心对待了的!这样突兀的走了,多上让人心伤! 董清姝没有再流眼泪,只是寒着目光看着,她心里只觉得窝着一把火,正在寻一个契机要把它点燃,最好把一切都烧光殆尽!! 茶娘将一叠纸笺递给了董清姝,示意她看一看,董清姝皱着眉接了过来,那些都是信件,看上去有些时日了,但是被保存得很好,想来宁音是很珍惜的,但是那个男子最后辜负了她,想来原因也就是那几个,无外乎是出身不好,落了风尘,呵呵,那样虚伪的嘴脸让人想象就恶心,刚开始招惹的时候花言巧语,花尽心思,只到最后厌倦了一个顺口的理由就可以致命,最后伤的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董清姝展了开了,入目是清秀,镌刻的字眼,但是那些话语,对一个风尘女子而言,无疑是一把把的尖刀! 第一封“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第二封“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第三封,寥寥几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一沓一沓的,写的全都是*裸的谎言,谁都知道,风尘女子哪怕出了风月,寻到了良人最多也就是为妾,而这个男人,满嘴的谎言,是他谋杀了宁音! 董清姝浑身颤抖,茶娘抱住了她:“让她好好去吧,这事也不声张了,对外就说宁音从了良,不再见客了就是!!” 董清姝只觉得呼吸不过来,整个人觉得压抑喘不过起来,看着茶娘,她喃喃自语:“二娘,我一辈子就陪着你吧!哪一天你走了,清儿就随了你去见爹爹,你说好不好!!” 茶娘一阵难过,只是抱紧了她:“好孩子,不会的,你会遇到那个人的,像你爹爹一样,一生只珍惜你一个人,所以,孩子,不要灰心,不要难过,他只是还没有来找你罢了!!” 董清姝神情恍惚:“会有那么一天吗?” 茶娘只是一句一句轻声重复:“会的,会有的!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那一晚上,董清姝在雪地里走了一夜,漫天飞雪,看着鹅毛的大雪将自己的脚印覆盖上,她又上前踩上去,一直重复了一夜,应儿就那样看着,只要不露出那样绝望的眼神,怎么样都好!! 后来翘楚姑娘来了,翘楚看着远处的董清姝,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应儿说:“她们就是太执着了!往往不妥协的人才会伤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看开呢?明明只要不希望就不会失望,只要没有心就不会伤心,呵呵,还是要那样作践自己呀!”翘楚平日爽朗不羁,那夜晚上的语气却有些忧伤!! 应儿觉得,小姐,宁音姑娘,翘楚姑娘似乎她们都一样,但细一想又不一样,至于具体哪里一样,哪里不一样,她却在那一晚怎么也没找到答案!! 宁音的过世将这个沧月楼带入了从来没有过的低沉,影响最大的是小姐和翘楚姑娘。小姐一连几天都不说话,但是也不会伤心流泪了,而翘楚姑娘突然变得放浪形骸起来,每天的醉生梦死,但是应儿还是可以看到她眼角眉梢的伤悲!这一日应客人的要求念了一首苏轼的词,只听翘楚姑娘神色张扬,声音疏朗,大有男子的爽快利落,大气念到: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最后一句,念了几遍,忽然大笑起来,旁人劝也劝不住,最后叫来了颜娘,颜娘直说是喝多了,叫人带了姑娘下去醒酒!! 一盆水兜头淋下,翘楚姑娘清醒了一些,见到周围的人,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的那样撕心裂肺的,仿佛这一哭要用尽自己所有的生气! 哭完了似乎仍旧不解心中的伤痛,只见她清醒了几分眼神,看了周围一眼似乎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又是一声冷笑: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怎么了,连酒也不让人喝了?” 嚷着拿酒来,拿酒来! 翘楚被茶娘罚了一个月的面壁思过,看着翘楚姑娘的伤心模样,应儿想,姑娘是不是也是在这样伤心的,一种物伤其类的怜惜,一种朝夕共处的不舍,还有很多的难过和不值得!! 对宁音的悲伤慢慢的变成了对自己人生的一种绝望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八章 寻梅 第八章寻梅 董清姝生了一场重病,来势汹汹的,大夫开的药也喝不下,吃多少吐多少,就十来天光景,人已经消瘦了下去,在董清姝昏迷的几天里,侯方白终于出现在了沧月楼。 若换了平日,自己肯定又被她赶走了,集思居的门是休想踏得进半步。现在就这样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两颊有些红,大概是发烧的缘故!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呼吸,没了平日的拒人千里,侯方白竟然觉得有些享受这样的时候!! 这些日子由于家族里的事务,真的抽不开身来看看她,但是还是想念的紧,侯方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也不轻易招惹女人,以前他一直觉得女人是不可理喻的,自己遇上只会觉得头疼,知道遇到她。 凉凉的目光,散漫的样子,内蕴的风华,但是也更加求证了他之前对女人的观点,果然不可理喻,果然令他头疼不已! 但是没有办法抗拒!! 他还经常想,她一定只能是他的,不然为什么,藏在人群了谁也找不到,只有他可以找到她,他那么笃定,不管她混迹在哪里,他都可以找到她!! 这样的认定让他对她势在必得,但是显然她很反感,很抗拒! 她拒绝了解自己,走近自己,拒绝与自己有交集! 他很迷惑,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相反,他甚至自负的认为,只有他才配站在她的身边,但是她太骄傲,显然这样的骄傲也是表象,她只是太缺乏安全感,她不信任他,所以宁愿把一切扼杀在开始之前!! 他一直没有机会这么近看她,那一夜太意外,也太措手不及,那样的激情让他来不及回味,来不及抓住,来不及记住就已经结束,每次看见她,他只会觉得心里很圆满,时间也过得太匆忙! 这时候可真是老实,侯方白有些无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些烫,又帮她拉了拉被角!! 应儿端了药走了进来,看到侯方白在,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招呼,侯方白见到董清姝身边的丫头似乎有点怕生,示意她把药端过来,应儿站在那里有一丝错觉,好像姑娘和侯公子认识很久了,他们一直很和谐的想出了很多年,她看着心里就会这样想! 只见侯方白接过药碗,小心的一小勺一小勺喂进董清姝的嘴里,由于量很少,竟然没有溢出来。只是,这样喂要多久时间啊!! 侯方白见应儿在一边看着,有些尴尬:“你先下去吧,到时候再叫你进来伺候!”应儿应了一声,福了一礼退下,心里却有些开心,她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她觉得侯公子是真的喜欢小姐的,这样就足够了!! 侯方白还是不能久留,他不能等她醒来,他虽然喜欢她,但是他还有他的责任和义务,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她,等忙完这段时间吧,或许就可以多陪陪她了,只是到时候她不要还是现在以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就好!! 几天后,董清姝能下床了,但是人还是清瘦了很多,也不是很爱说话,应儿就像一只小麻雀,一直在叽叽喳喳,当然连带侯方白的到来也说了,董清姝听了,目光直视看着远处出神!! 雪已经下了好几场,这个冬天一直都这样银装素裹着,宁音走了,没几天大家就淡忘了这件事,还有太多的人和事要面对,谁又有那么多时间去缅怀,更甚的事,宁音那样的轻生,出了听到掉几颗同情的眼泪,谁也不愿再多浪费感情,沧月楼本来就是一个感情凉薄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不要指望谁会记住,最多只是想起而已,不经意的想起,到那时候,还要叹一句,宁音当时真是糊涂啊!! 茶娘过来了几趟,说事梅花开了,与其这样猫在屋里恹恹没有生气,不如出去走走,散一散胸中的积郁,或许会好受一点!应儿觉得很有道理,小姐虽然不是很有兴致,好歹让她劝着出了门!! 小姐说:“去广元寺吧,宁音每个月逢一逢五就会去上香,我们今日便也祭拜一下她吧!!” 跪在佛祖面前,董清姝合什看着那个慈眉善目的塑像,他真的可以保佑人的一生喜乐安康吗?是不是参拜了他就会圆满?为什么宁音那么信仰他还是这样结束了,她没有看到平安喜乐,幸福安康,她什么也没有看到,那既然是这样,又拜来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来拜佛的都是女子,难道只有女子才需要庇佑,还是说女子本身就背负了男子的希望和祈祷!她看着那些虔诚拜倒的凡人们,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自弃,难道就此什么也不抱希望和期待了吗?那样的日子是不是就成了一口枯井,任世间变化也掀不起微澜!她看着一边的应儿在闭目絮语,似是在许愿,她展颜一笑:“应儿许了什么愿望呢!!” 应儿张开了眼,看见董清姝的笑容:“菩萨保佑,果然是灵验的,应儿刚刚还说希望小姐可以开心一点呢!小姐你现在是不是开心了一点呢?“ 这样的话让她哑口无言,她晃了一下神,勉强一笑:“照这样说,我也应该好好拜一拜呀!”既然可以这样迷糊一点对待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挣扎着执着守着自己的所谓的清醒呢,一位僧人看着董清姝的眉间的抑郁只说了一句,放下即自在!很简单的一句话,这一瞬的了悟却像等了很久!! 从佛殿出来,董清姝再看一眼这个人间,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执念似乎都那么可笑了,那样偏执到头来缚住的只是自己,或许也可以什么都不想的活上一遭吧!! 应儿见小姐似乎舒怀不少,心里也很高兴,忙上前扶住她:“小姐,应儿听说寺后面的梅花开得正欢呢,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哦!” 董清姝展颜一笑:“你喜欢,我们就去看看啊!”冬天赏雪品梅本就是一大雅事,现在心绪正佳,何妨一游呢? 看着每个上香祈愿的人,董清姝真心希望那个俯瞰众生的佛可以护佑他们,让每一个祈愿的人都可以吉祥如意,尽管知道这样的愿望有些不切实际,佛说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佛把世间万物分为十界:佛,菩萨,声闻,缘觉,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为六道众生;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她反复咀嚼,只觉得很是敷衍,所有的苦行都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让人没有怨言,默默承受!! 山后的梅花果然很美,一树树的古老虬枝,挣扎开出一朵朵夺人心魄的冷艳!!董清姝看着,有一瞬,几乎夺去了呼吸,还是自然造化伟大,这样的鬼斧神工,这样想着,人间的那些哀怨情仇似乎有些微不足道了,当然,回到那样的生活又另当别论!! 白色,黑色,红色,造成的色差很强烈,看得人眼睛不想挪开,董清姝伸出手覆上一枝梅,隔着空气触摸,神情温婉柔美!!她想,自己若果也是一朵花,应节而开,应节而败,也不要什么赏花惜花之人,只为了自己开花,为了自己凋零,那样虽然会有些寂寞,但是至少很干脆决绝,不会有牵绊而拖泥带水!那样的姿态很骄傲,也很洒脱!! 园子里却不只自己一个看花人,至少她瞟见了一角青色的一角,但是她没有回头,人生本来有很多的相遇,但是她已经很懒惫了,不愿再沾惹这些是非!! “这园子的花今日开的黯然,原来是因为佳人到访!!”清俊爽朗的声音,就保持着这样的一个距离,那人并没有走近!!恰好是这样的举动让董清姝留了心,她抿唇一笑,回了头!! 显然是那回头一笑闪了那人的魂,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失态,随便做了一揖,就要告辞离去!! 董清姝瞬间就起了捉弄之心:“公子留步!!” 那男子果然站住,但是没有回头。董清姝走到他的面前,见他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她,轻笑了出来:“公子刚才的话可是心里的话?”应儿折梅枝去了,还要一会才回来。 那男子有些局促:“姑娘恕在下唐突了!” 很清新的感觉,这个人似乎就是一个寒窗学子,没有沾染市侩的气息:“公子可是应届的学子”秋试在即,所有府郡的学子都聚集在了首府,等待参加今年的秋试,这男子一袭洗白的青衫,大概是借住在寺庙的学子。 那男子一愣,点了点头。但是仍然不敢抬头看董清姝。董清姝心里像有一颗石子投进了自己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笑着说:“奴家本是梅花仙子身边的洒扫侍女,今日感念有一场缘分候着奴家,奴家便私自下了凡来,果是遇见了公子,奴家芷奴,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那男子有些目瞪口呆,终于抬起了头,呆呆看着董清姝,似乎要分清楚她说的是真是假,大概最后相信了她说的话,神情有些恭敬,答道:“在下凉州张由之,。。。。。。。”想了半天,没了后话。 “小姐,这些花可是够了?正好插在那个花觚里!!”应儿跑了过来,知道说完了话,才看到一边的陌生人,一愣! 张由之瞪着眼睛看着她,董清姝却忍不住大笑了出来,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笑完了才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张公子可是有违了圣人教化,奴家就此别过了,祝公子榜上有名,早日高中!!”边说从应儿采来的梅花里选出一支,送给了张由之。 张由之红着一张脸,愣愣接过,不知该怎么反应!! 两人相携离去,董清姝跟应儿讲了那个张由之竟然相信自己是仙子,把应儿也逗乐了!!应儿看着小姐心情很好,还有心思去捉弄人家,觉得这一趟出来没有白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九章 天霁 第九章天霁 雪下了那么就终于下透彻了,也迎来了年关,大概一年一度的腊八节是一个和重大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忙着准备祭祀,忙着迎接福神,这时候的风月馆才显得冷清,男人们一个个回了家,忙着祭拜祖宗,忙着成为一群妻妾的主心骨!!在所有人忙着的时候,董清姝只是插着梅花,顺便把它搬到冬天的阳光下,阳光,积雪,寒梅,她看着很满足!! 应儿还会猜测这个花觚的意义,但是董清姝已经看淡了,但是她还是蛮喜欢这个花觚的,装着梅枝看着很是养眼!梅花就算是立了枝干,也还可以开很久!除了看书,赏花,吹一吹笛子,跳一跳舞,董清姝还学着泡茶,刺绣,画画,原来没有人打扰的日子也很惬意!! 应儿嚷着要学惊鸿,但是努力一场还是学不来,退而求其次,董清姝教了她蒹葭! 开了春,应儿就十六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自己早跟二娘说了,让应儿留着照顾自己,二娘答应了,所以也不是很为她操心!时间还在向前走着,日子也在继续,董清姝望着树上的鸟儿,觉得身体轻的好像可以飞起来,她就这样开始跳舞!! 一回眸,一转身,一舞袖,一立足,都很轻盈自在,不要在乎是不是有人会看着,不要在乎是不是自己跳不好,踩着积雪,迎着冬日的暖阳,一袭素紫的衣衫,就这样在一大片银白的背景里恣意挥洒!她心里很欢快,欢快的想要高歌,她先是有些小声的开口,然后越觉得痛快,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动听! 应儿扶着廊上的柱子,静静的看着,静静地微笑!!侯方白也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舒心的微笑!! 月升看着婆婆慈祥的样子,几乎可以想见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是多么天真,多么善良,她上前挽住婆婆的胳膊:“婆婆,那后来,姑娘跟后公子在一起了吗?” 应婆婆一声长叹,没有直接回答:“很多事情不是我们看着好,故事里的人也觉着好的,小姐的性子当时虽然有些缓和,但是不代表就接受了侯公子,侯公子虽然很喜欢小姐,但是也不代表小姐就是那个非她不可的人!” 月升听着似乎不懂,她睁大着眼睛说道:“难道不是这样吗?不是相互喜欢的人应该在一起吗?虽然那时候姑娘还不喜欢侯公子,我想,以后肯定会喜欢上的吧!” 王相听着,似乎可以理解婆婆说的话,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要怎样就怎样的,哪怕是自己一心喜欢的人,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父亲很爱母亲,但是后来还是续了弦纳了妾,父亲说只要是大家的男子,很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哪怕去个老婆也要通过家族商讨的,当时如果父亲不是继任的族长,也不能给母亲一个归宿,有死后不是男子薄情,只是身不由己!家族的责任,自己的使命,不允许女子成为他的唯一,只是他的一部分,他的感情,他的经历的一部分!!他看着月升,想着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其实现在也找不出答案,人生的变化太多,只要能保留那一份心,或许就已经很难得了!! 应该觉得自己的话影响了两个年轻人,婆婆看着两个人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注定了的就强求不来,不要想太多,今天雨停了,你们可以出去走一走,出去透透气吧!” 月升红了脸,低着头绞着衣角,王相也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那婆婆,您好好休息,玩呗就跟月升去采购一些日用,回来再来听婆婆继续说董姑娘的故事!” 应婆婆点点头,十一他们离去,看着两人情投意合的样子,她赶到很欣慰!! 出了门,月升拉住了王相的衣角,王相一笑,在屋里那么害羞,除了们到不顾忌了,只好回头,签上她的手:“这时怎么了?” 月升还是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良久才抬头:“婆婆是怎么知道的啊!有那么明显吗?” 王相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大笑了出来,月升害怕被婆婆听到,忙上前踮脚伸手捂上他的嘴。记得满脸通红。 见月升真急了,王相也不逗她了,眼睛带着笑意,就那样看着她。 月升看着他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手突然像点着了火,收也收不及就被王相捉住,她要抽回来,奈何力气没有那么大,急的脸红脖子粗的。 王相叹息着一声就上前把月升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董清姝跳着跳着,跳到了一个人的面前,还是一袭白色的长衫,就那样温柔的,坚定的看着自己,仿佛从来就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董清姝这一日的心防有些薄弱,就在那样的目光中,莫名的感动,愣在那里,回应着他的注视!! 侯方白叹息着一声就把董清姝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董清姝没有挣扎,良久才闷闷的说了一声:“天晴了!!” 侯方白懒懒回了一声:“唔!” 那样低沉的慵懒的嗓音让人觉得莫名安心,董清姝深吸了一口气:“你今天怎么来了??” 侯方白就这样抱着她,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刻解释:“想来就来了!!” 董清姝听了有一丝失落,微微挣扎了一下,侯方白没有勉强,看着她。 董清姝勉强一笑,抬眼迎上侯方白的目光:“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但是我不做你的小妾,你说可以吗?” 这样的问题让人有些意外,侯方白显然没有跟上她的节奏:“为什么这样说?” 董清姝勉强忽略心中那一丝心慌,重新靠上他的胸膛:“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侯方白虽然不认同,也不打算执行,但是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想破坏这样的时光,虽然意外她的转变,但也不远花时间去深究,怎么样都好,只要她愿意呆在自己身边就好,有些无奈,只好妥协:“你不委屈吗?” 知道他怕自己委屈,董清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那个才不委屈呢,委屈的是在你一帮妻妾里面被她们连着手欺负你也不会帮我,我就要一个人,你想来了就来,不想来了就走,我不想绑着你!” 侯方白想说,他至今未娶,她是他目前唯一的女人,但是看她认定的样子,有些认真,也懒得多解释了!! 董清姝没有那么多解释,或许有些突然,让人无法理解,她也不知道,自己或许从来就这样率性而为吧,没有想太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样其实也很好,至少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不要考虑这,考虑那!侯方白只是那个愿意为自己花心思的人,经历了那么多过客,或者可以在他的怀了停下一些时候,珍惜他的那些细碎的温柔和宠爱,记住一些,然后用很长的时间忘记这些,不要对谁交代什么,就是履行这样一个过程,过完这一生的岁月!! 只是一瞬间任性的决定,成全他也成全自己吧!! 侯方白看着董清姝眉目间的怆然,不明所以,捏了一下她的脸:“成天都想些什么呢?一脸的愁苦!!” 想写什么呢?或许在想你是不是那个注定的那个人,也许在想这样的依偎可以走到时间的哪里?也许在担心你不经意给的温柔我要多久才能忘记呢?或许在想以后是什么的结局呢?要想的太多,但是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只能抬头往前走,你能陪我走多远就走多远吧,不想去在乎了,也在乎不了!! 想了想,总要说点什么:“雪下了很久了,来年或许是一个丰收年吧!!还有啊,太阳出来了,你有看到树上的雀鸟吗?一群群的熬过了冬天,很坚强很勇敢的小东西呢?我还在想。。。”她加长了尾音:“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刚来就关心他什么时候走,胡扯了一大把,最后才是想知道的吧,这一刻侯方白几乎以为董清姝是在乎自己的,自己已经是她心上的那个人了,他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故作沉思状,董清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一把拉住她,将她转过身来,认真看着,看着,就吻上了那张嘴,闪躲的眼神,从抗拒到时顺从,侯方白的心漏了那么几拍,他想,就这样抓住她吧,这一辈子!! 什么也不去想,或许这样的轻松美好可以长久那么一点点!人总是有一份蛇的贪婪的,哪怕只有那点点也会贪恋!!不去想以后,就用心对待现在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章 观灯 第十章观灯 上元夜,男女老少都纷纷走出了家门,成群结伴,相携着一起去看灯!!一年到头几乎只有这一日才是最热闹的,没有身份地位的差距,看到的夜景也与平日不同,看过去就是一大片的灯海!! 应儿央求了很久才拉着董清姝出了门,虽说口上不在乎,侯方白终究是没有陪着过着一个年,董清姝每天兴致也不高,但是看出来了一点的是,她还是不高兴的。今夜本也不愿意出来,但是最终拗不过应儿,才稍稍打扮出了门!! 出了门,董清姝好歹平日里也是个爱热闹的心性,受了感染,慢慢有了笑脸!!她看着应儿,笑了一笑:“我是准备着待在家里发霉了再出来的!!” 应儿觉得好笑:“小姐,你就不要再怪我了,你看,这家家户户的都出来了,缺了我们说不过去啊!!” 应儿长大了,这是董清姝这时候的感觉,眉眼成熟了不说,举手投足也有了女子的风情,只是每天都围着自己转,大概很是忽略了自己,董清姝一声叹息拉过应儿:“我们去放河灯吧!!” 江南的河流很多,很多地方出行都是用船,在上元夜放河灯也成了一个很受欢迎的习俗,放一只河灯,许一个愿望,投了一个念想,每一个人几乎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无能为力的时候,或者可望而不可即的时候,这样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做了,就只能祈祷了,让一盏小小的河灯载着自己沉重的愿望去到远方,或许还是不能实现,至少那样,心里的负担会小一些!!董清姝想着,自己要许什么愿呢,这样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还要憧憬什么吗?还有,自己都不能左右的人生,有资格为了旁人许愿吗? 应儿说去买灯,董清姝心中怅然但还是微笑点点头,说她自己一个人去看一看灯谜!! 猜灯谜的*还不是时候,这时候挂着灯谜的场地还不是很拥挤,董清姝看了几个,觉得有很多跟去年的灯谜差不多少,觉得这样的重复实在没有意思,意兴阑珊的,闲着逛着!!来到一张书桌前,见那里摆着纸笔,是应征新的灯谜的,凝神想了想,好歹来了一趟,也要应应景,于是执笔在白色的纸张上写了一个“皇”字,打一成语,又觉得这个不是很难,想了想,写了习地谈天,丰衣足食二语,想来别人看了摸不着头脑,又加了一句,《孟子》!加了后面那个又觉得太简单了,一时间只觉得无趣的很,也懒得再纠缠,撂了笔,只顾自己百无聊赖的逛起来!! 应儿回来的时候,有些奇怪,脸红红的,董清姝见她回来显然没有平日的叽喳,有些奇怪:“应儿,你不会告诉我,你在这样的晚上遇到了一个俊彦才子,然后来了一场才子佳人的戏码吧!!” 应儿眼神闪躲,脸上就是那种怀春少女的娇羞,不肯跟自己说实话,董清姝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那好吧,应儿你说那个人是谁啊,我也看看,你说好不好啊!!” 应儿听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姐,我们去放河灯吧,刚刚就是撞到了一个老人家了,没什么的!!” 见应儿不想说,董清姝也不勉强,拿过一盏灯,看了应儿一眼:“那你告诉我你要许什么愿望啊?” 应儿瞪着眼看着她:“哪有许了愿要说出来的,小姐放河灯要心诚则灵的,这个都不知道!!” 看着应儿那副你这么没见识的表情,董清姝乐了:“我都没有什么愿望要许的,就问问你了。” 应儿看着董清姝,不希望看到她那样的眼神,空洞而没有朝气,就想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学会了对命运顺从!!她上前挽住董清姝的手:“小姐,你是想念侯公子了吧!!你是不是在怪他这么久没有来看你啊!”虽然小姐不说,但是应儿还是可以感觉到的,从侯方白离开的那天起,每过一天,董清姝就会在院子后面那个有了年月的茶花树上挂上一根白色的丝带,似乎是祭奠自己往日的张扬,也是在哀悼自己的驯服!!因为驯服,她发现了自己的依赖,而那样的依赖却只会让自己难堪!! 董清姝看着应儿,也不掩藏自己的心事,茫然看向淼淼的水面,一声叹息:“你说得对,既然我自己没有愿望,那么就为他许一个吧!!”说完敛衽走到水边,拿过一盏河灯,投放在水面上,心中念念有词!! 放过了自己的灯才发现应儿还在喃喃水面,她一声轻笑:“不要太贪心了呢,这盏灯就这么大,愿望多了哪里承载的起呢!这不是为难它吗?” 应儿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灯慢慢的被水流带到远处,有一瞬间的满足:“小姐不许笑话我,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董清姝看着那盏灯摇摇晃晃的飘到了远处,心想或许许下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吧!! 水边的人越来越多,应儿嚷着要去看灯,董清姝想起来自己写的灯谜,也想着去看看又没有人猜了出来,便点头应允了! 来到原来的地方,看到自己的灯谜已经让人写了糊在了灯面上,而那灯下面的垂下来的纸面也有人协商了谜底!! 隽秀飘逸的字体写着“白玉无瑕”,另一张亦然“黎民不饥不寒,位卑而言高”。 董清姝看着抿唇一笑:“本来还想着赚两个铜钱讨个彩头的,不想出了一个爱卖弄的主,硬是扫了兴致!” 应儿看着明白了过来,知道是姑娘出了谜面,让人猜出了谜底,秦淮的灯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出了谜的人会得到一枚铜钱,作为猜出迷的人的彩头,有人猜出了姑娘的谜那两枚铜钱自是要给了人家!! 于是便陪着姑娘来到了登记处,报了芷奴的名字,那人赶紧去翻看查阅!应儿知道,姑娘在外面从来只用自己儿时的小字,也不多言。这时侯只听见那个纸笔的书生喊了一声:“张公子,正看到您这一页呢!” 董清姝闻言转身,只见一书生来到自己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很是拘礼道:“姑娘,有礼了!” 董清姝只好敛衽回了一礼:“小女子不敢当公子大礼!”听见那个执事的话,心下疑惑:“是公子猜出了奴家的谜语?” 书生面色有些腼腆:“在下侥幸而已,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董清姝展颜一笑:“公子言重了,不过奴家自大而已,原想着可以借着灯会得个彩头的,不想公子才思敏捷,是奴家浅薄了!” 这时候那个执事拿着两枚铜钱要给那个书生,书生刚才听到董清姝那样说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董清姝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那书生更加紧张了,那执事看着也觉得好笑,于是提议道:“这里铜钱有两枚,不如一人一枚,上元节嘛,最重要的是尽兴,讨个彩头!” 看到那书生面红耳赤的样子,董清姝一声叹息,拿过一枚铜钱:“公子意下如何?” 那书生闻言一愣,见状忙点头,拿过那枚铜钱,说了一声别过就落荒而逃了。应儿脸上一阵不解,喃喃道:“只是一枚铜钱啊,那公子恁不爽快!” 声音虽然小,但是董清姝和那个执事还是听见了,那执事闻言一声叹息:“看姑娘衣着,应该出生在大户人家,自然不知道民间疾苦。张公子家境寒微,一介书生要专心与学业,又没有亲人接济,平日住在广元寺还好,但是上京赶考的费用却是一筹莫展,一连几年张公子都借着上元灯会猜灯谜来积攒盘缠的,若刚才惹两位不高兴了,在下还在此为张公子陪个礼!” 董清姝闻言皱了皱眉,看着手中那枚铜钱,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应儿自知失言,也忙着赔礼道歉! 今日相逢花未发,正是去年,别离时节。东风次第有花开,恁时须约却重来。重来不怕花堪折,只怕明年,花发人离别。别离若向百花时,东风弹泪有谁知。云岁迎春楼上月,正是西窗,夜凉时节。玉人贪睡坠钗云,粉消香薄风天真。人非风月长依旧,破镜尘筝,一梦经年瘦。今宵帘幕扬花阴,空馀枕泪独伤心。从回来董清姝就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谈着这首曲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弹着。已经无关乎耐心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沉静安稳的性子,仿佛一夜之间,就跟过去的自己做了一个匆忙的告别!! 那枚铜钱被放在了妆奁上,应儿看着小姐一个人静静的膝坐在窗前,就着破云的明月,不忍心去打扰,思念也好,无聊也好,小姐的心中总有一些挥不去的东西需要排遣的吧!!应儿虽然不懂,但是可以感觉到。她默默的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枚铜钱,放到了一个刚刚修好的荷包里面,就想关住异常心事。 应儿想,侯公子明天应该会来的吧!只要哄一哄小姐就会没事的吧!!应儿就那样默默的期待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一章 绝弦 十一章绝弦 日子就这样过着,波澜不惊,死水一样的没有一丝起伏!!但是董清姝还是觉得心里的空落一点一点在积攒,可以明显感觉那种透不过气的压抑,应儿变着花样让自己开心,但是面上一样的欢笑,只有董清姝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敷衍!!侯方白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董清姝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等待,如果是等待,那样又让自己情何以堪呢!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夜阑风细得香迟,不道小来开遍向南枝。玉台弄粉花因妒,飘到眉心住。平生个里愿杯深,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喃喃说着说着,一句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深深刺痛了什么,只是月来的光景,自己的心是不是也老了呢?呵呵,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流离了十几年,在人海中辗转,只留给别人一个又一个背影,那样自由的心啊,可曾为谁停留过,只是宁音的离去,只是一句禅语,自己就这般抵挡不住,缴了所有的防备,是真的顺从了,不是顺从了侯方白,只是顺从了那样稀缺的温柔和那样的缺少温暖的命运!! 红妆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所有大家闺秀应当具备的气质德行,红妆都能落落大方的让人发现,让后惊叹,虽然平日里一副谦虚温婉的样子,但是绿芽知道自家小姐骨子里是骄傲的,那样的骄傲不着痕迹,但是又无处不在,就像小姐明明很喜欢很喜欢表少爷,但是自信着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可以般配上表少爷,所以就默默候着,等着有一天,表少爷突然转身,然后发现身后有一双关注和温柔的眼睛!但是很多年过去了,表少爷并没有转身!小姐新做了一件长衫,好好叠好了,准备送过去!! 绿芽上前拦住了,有些吞吞吐吐:“小姐,呆会再去吧,表少爷现在正陪着太守的公子饮酒呢!” 红妆听了不以为然:“那又有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不是想赶着去见太守的公子,是很久没见到那个人了,自己已经有些等不及! 绿芽让了开路,伸手去接衣服,红妆没让,仍旧自己拿着,跟在后面,心里有些惴惴的,最近外面穿了一些话,不知道小姐听到了没有!! 远远就听到一群人寻欢作乐的声音,杯盏交替,一派宾主同乐的景象!! “方白兄,此去金陵可有好一段时日了,听说金陵娇怜之辈数不胜数,不知道比起我秦淮的美艳又如何啊!!”有人打趣提起,红妆听他们谈论的话题,自己不方便进去,只好等在那处,等他们结束了这个话题在过去吧!! 侯方白轻弄着琴弦,有几分闲适慵懒,漫不经心的答道:“自是各有千秋!” “欸,这个各有千秋也太笼统,方白兄莫不是想敷衍了去,呵呵,如此说来,那金陵的女子,方白兄已经领略过了?”话音刚落,周围爆发出哄然的大笑,红妆听了皱了皱眉。 “去年去沧月楼的那次,也让方白兄占尽了风流,呵呵,要说董清姝的入幕之宾,那可是屈指可数啊,之前的那几位些什么,只听见红妆说道:“关于那个女子,你还知道什么?” 绿芽心里一急,脱口道:“没了,没了,除了知道表少爷送了董姑娘一个花觚外,其他的真的没有了。”话一出口,绿芽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到红妆脸上的惨白,绿芽恨不得自己掌嘴了。 红妆勉强笑了笑:“那董姑娘很美吗?” 绿芽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都说长的很好看的,但是小姐在绿芽眼里是最好看的,想来大家都没有见过小姐才会说董姑娘很好看!” 窗外是一个人工的池塘,引来了活水,种上了莲花,养了很多的锦鲤,平常哪怕闲闲坐在着窗台下也会觉得心旷神怡的,但是今天显然心中很是烦闷,站起来推开窗子,让风吹进来,春天的风,虽然开始暖了,但是还残留着冬天的寒气,新换的春衫,有些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荷叶还没有长出来,荷花也没有开,想来荷叶连天碧,荷花映日红的景象还要等上一些时候了,想到这里,红妆又叹了一口气,十几年来自己一直在等着,等着春天的花开,等着夏日的骄阳,等着秋天的雏菊,等着深冬的梅香,等着那个人发现,发现自己一直在这里等着,但是今天是不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呢,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只是一个名字就透着不容忽略的威胁,只是一个名字就动摇了自己所有的等待,窗楞上的雕花繁复而精致,自己就像被什么束缚住了,困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办。 鼓起勇气下定决心,今天这件衣服一定要送出去,于是藏起心里所有的不安,对绿芽笑着说:“闷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既然衣裳已经做了,还是送过去吧!”带着绿芽又回去了。原来水榭的热闹应经散去了,问了小厮,才知道客人都回去了,绿芽心急,脱口又问:“公子呢?表小姐来看看公子,你快去通秉。” 那小厮听了,忙躬身回道:“回表小姐,公子去沧月楼了。” 闻言,红妆没有做声,只是把目光看着湖面,久久不愿收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二章 书简 第十二章书简 月升坐在岸边,赤着的双足浸泡在水里,不时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水,荡开一圈圈涟漪!!王相也坐在一边,迎着清风,眯着双眼,感受着这难得的惬意的一刻!!一段时间的相处,王相觉得月升是一个很让人心疼怜惜的女子,明明很多东西很在意很想要得到,但是就是不会说出口,就是不会去主动争取,这样就那般眼睁睁看着看着,他想,就算失去了,她也不会去挽留的吧!那自己呢,如果自己离开了,她会挽留吗?而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 故事说到了侯方白回到秦淮连红妆也没有顾上就去了沧月楼了,岂不知沧月楼的那个人,何尝不是心心念念等待了这么多时日!! 应儿经过翘楚姑娘的房间,听到里面一阵打趣笑骂,楼里新来了一个姑娘,就叫墨香,长的跟故去的宁音有几分相像,一些姑娘怕墨香借着宁音的名声而走红,所以不甚搭理,除了翘楚,每天呆在墨香的房间,教她楼里的规矩!小姐让自己来翘楚这里去苏州的沉香墨,上次应儿在上元灯节就遇见了翘楚姑娘,想起上次的经历,她站在门口一时间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这时候里面大概打闹的尽兴了,墨香从里面推门出来,看到了应儿,脸上有些让费猜疑的神情,知道应儿是董清姝的贴身侍女,自己又是新进来的新人,她微微低下身福了一礼。应儿让了让,回了一礼。看墨香走了才敲门进去。 翘楚见是应儿来了,暧昧的朝她笑了笑,应儿脸上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翘楚似乎不急着拿给她,只是淡淡道:“刚刚还在寻思着要去看看清儿呢,有个书生送了个东西过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妈妈,既然你来了就一并拿过去吧。” 一听说是书生,应儿马上就想到了张公子,见翘楚姑娘把东西拿过来一看,眼睛也睁大了,此后了姑娘那么久,也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送了不少的礼物,有首饰,有书画,但就是没见过这个的。 翘楚看着应儿的反应,笑了笑:“也算是开前人之先行了,我倒觉得这个挺特别的,就清儿那性情说不定还很喜欢呢?” 应儿拿着一卷竹简笑的有点勉强:“鱼传尺素,鸿雁传书的听过不少,难不成之张公子是要用这竹简向小姐表达爱慕么?” 辞了翘楚姑娘,回到居处,小姐见了果然有了兴趣,打开竹简一看,看完却是一声叹息!放下那书简,看那样子似乎是不愿意再看了。 应儿好奇,问道:“小姐,那张公子在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董清姝没回答,只是自己一个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紧锁着愁眉! 应儿顾自走上前去打开了那卷仿古的简书,是一首古琴曲,偏偏里面的填词应儿前几天才看过,不禁念出了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小姐,这个不是前几天,教姑娘们的凤求凰吗?看来这个张公子是真的为小姐倾心了啊?” 董清姝看着应儿,喃喃道,那又怎么样呢?看着院子里的那株茶花树,上面飘着的彩色丝带迎着风在空中招展,张扬又让人觉得刺目!! “这又是谁为你们家小姐倾心了啊?”侯方白跨着步子走了进来,不疾不徐,一副从容的样子! 应儿见来人,面上一喜,想起小姐和来人的关系,忙将那卷竹简卷了起来,放在梳妆台前,欢快道:“公子来了,应儿去沏茶!” 侯方白点了点头,却看到窗边的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没发现自己的到来,他缓步走到董清姝的身后,看着这消瘦的身影,耐不住一声叹息:“最近还好吗?” 一句话似乎勾起了董清姝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但是偏偏就要倔强着,不肯露出一丝一毫,不看他,也不回答。 侯方白去拿她的手,董清姝没有拒绝,侯方白明显可以感受她身体里传来的压抑的颤抖:“我去了一趟金陵,本来要跟你说一声的,但是后来实在太忙了,头昏脑胀的就耽搁了,你不要气!”这话说的虽然有些生硬,但是侯方白确实是放低了姿态,董清姝的眼神动了动,耐不住眼中一热,顺从的靠在了侯方白的怀里。 侯方白见她仍旧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也是无奈,抱紧了她:“这段时间都拿些什么消遣呢,我刚刚回府,什么都还没顾得上就过来了,你就看在我这么迫不及待的份上就跟我说一句好不好?”轻柔的安抚的话语,董清姝心里的委屈就这样不见了。 眼睛还是湿的,但是喉咙的哽咽已经消失了,闷闷说道:“春天来了,悲春伤秋的不是闺阁中女子的常情么?恁的少见多怪!” 侯方白笑了出来,知道董清姝已经原谅了,忙应道:“是,是,是,是在下少见多怪了,还望小姐不吝赐教,可好!” 见他舒心的样子,董清姝没来由的心中触动了,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公子,不是清姝害怕等待,清姝害怕的是不知道有多长的等待!!以前任性惯了,心是自己的,日子自是可以不识相思,但是公子,现在不一样了?”一句娇柔温婉的现在不一样的,让侯方白的心一瞬间涨的满满的,然后有些酸疼,他想,呆在董清姝的身边,越来越身不由己了,尽管前路漫漫,还有很多很多的阻碍,但是已经由不得自己放弃了吧! 他的余光看到了梳妆台上那卷竹简,应儿的话他也全部听到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询问那个向董清姝表达爱慕的男子,他也知道董清姝的样貌才情肯定有过很多那样的慕名者,他想起了来之前的众人言辞间的轻浮,想着自己要不要跟清儿商量离开沧月楼。 他留宿在沧月楼,第二日回府就见到了管家,说是老夫人有请。 来到祖母居住的地方,见到红妆在一旁伺候,忙上前请了安。 老夫人看着侯方白,眼色有些怒意:“峻儿,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怎么没来给祖母请安呢?这忙的,回来就要知会一句,老身念着你天天在外面,还以为你没有回来呢!” 侯方白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也不辩解:“是,这次是孙儿的不是,还望祖母原谅。孙儿在外一切安好,劳祖母费心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男人在外面流连风月本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峻儿,你要知道分寸。你五岁,父亲就战死了,你母亲也随着你父亲去了,就留下你我祖孙两人,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祖母一直很放心,但是峻儿啊,这次你是不是有点失态了!!祖母只有一点要求,你不要辜负了你父母的期望。” 侯方白闻言,皱了皱眉,父母的期望吗? 红妆见侯方白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忙出言劝说:“奶奶,峻哥哥是明白事理的,这么些年了哪有要您操心的事啊,您就放心吧!” 老妇人点了点头:“嗯,妆儿说的也是,你峻哥哥连日车马劳顿,你现在就陪着下去休息了吧,老身要去佛堂了!” 红妆福了一礼,跟着侯方白退了出来! 回到居所,红妆张罗着准备了一些吃食,然后陪着侯方白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看着他安静的容颜,她有些欲言又止。 侯方白见了,笑了笑:“要说什么就说吧,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你要这么拘谨了?”闻言红妆心中一暖,就这一句话,至少说明自己在他心目中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吧!她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府里最近传着咱们的少爷风流事一拨一拨的,妆儿以前怎么不知道咱们的峻哥哥这般多情呢!” 侯方白被红妆打趣,也应景笑笑:“拿些下人是见着我平日里不怎么挑拣,当我好欺负了。” 红妆看着侯方白安然的眉眼:“那,峻哥哥,你可不可以告诉妆儿,这个董姑娘,又是个怎么样的佳人呢?” 闻言,侯方白也不闪躲,浅浅笑着,摇头晃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对,是遗世而独立!” 红妆的手有一瞬的控制不住的颤抖,勉强笑道:“那峻哥哥,这次,你又用了几分的真心?” 听到红妆语气的异样,侯方白一愣,抬头看着红妆,他被那目光中的沉痛震住了,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决定诚实,看着红妆的眼睛,有些愧疚,有些动容:“红妆,我想,这一次,应该是十二分!” 红妆在那句话说出口之前想要落荒而逃,但是自己哪怕走得再快,那句话还是入了自己的耳中!! 自己等了十几年只等他的回头,他回头了,看到的女子却不是自己!那么他的心还有多少呢?哪怕还有一份的留白,自己也会幻想着还有机会吧,但是不是十分,而是十二分!! 情何以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三章 相思 第十三章相思 最近沧月楼前面的石桥上似乎总是徘徊着一个人,对着沧月楼的方向看上很久才会踟蹰着离去,翘楚扶着栏杆看着张由之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来了,来了又走,只是看上许久就离开,这样的态度惹火了翘楚,若是当初他对待宁音也有这三分的热心,宁音大概就不会心死了吧!当初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成了今日如此这般,这又算什么? 耐不住心中的火气,翘楚握紧了扶着的栏杆。楼里的一个姑娘走了过来,顺着翘楚的目光看到了桥上的那个身影,捏着帕子吃吃一笑,了然的目光,娇笑到:“楼子里最近常议论着那位公子呢,还道是谁勾了人家的心,原来是您呐,看这情形,怕是不是勾了心,是要伤心了,呵呵,您说是吧?” 翘楚是风月场中混的最没心没肺的一个,至今只有公子少爷为她神魂俱伤的,而她放在心上的却还不曾有听说过。听着同行的冷嘲热讽,翘楚也不以为意,一声冷笑:“在下现在心绪欠佳,若一个把持不好,撕了娇颜姑娘的嘴,怕是告到妈妈那里也是枉然,你说呢?” 那姑娘显然是知道翘楚平日里的做派,听她语气森然,也不敢再造次,底气不足的哼了一声,悻悻的走了。 今天张由之显然逗留的时间比平日里要长,刚刚被呐娇颜惹到了,火气压也压不住,一拂袖,冲冲的走到了楼下。 张由之只觉得眼前一暗,见来人显然一愣,微微行了一礼,已经不打算多招惹这位整日里一身男儿装扮,脾气很大的翘楚姑娘。 翘楚却没有让他如愿,一声冷笑:“我说张公子,我家董妹妹可是有了心上人了的,您着整日里来我们楼前晃荡,有意思吗?” 张由之听她语气知道她是故意刁难,只是忍着不愿答话,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今天也出来不少时候了,行了一礼,准备打道回府。 翘楚伸手一栏:“别急着走啊,看您一身的穷酸,身无长物的,您还是早点断了对董妹妹的心思好了,虽然也不知道您是那条筋搭错了才起的心思,或者是喝错了药才如此!” 张由之涵养再好,此时面上也挂不住了:“翘楚姑娘,宁音姑娘的事情在下很抱歉,但是感情的事怎可以勉强,在下虽然对宁音姑娘深怀歉意,但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不后悔,所以还望姑娘能够理解!” 看着张由之坦然的目光,翘楚心中一痛:“你若不让她心存妄念,她怎会抱着希望,又怎会绝望,张由之,你几句话就撇清了,那是一条命,不要以为我们风月中人命贱不值钱,你轻贱了,也由不得我不恨上。” 张由之闻言严重就接着慌乱,怎么这事就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呢:“翘楚姑娘,你要在下说几次呢,不是在下轻贱姑娘,是当初宁音姑娘与在下确实是泛泛之交,每次宁音姑娘去广元寺,只是执了笔让我为她写字,然后在下接受相应的酬劳,姑娘强加的罪过在下实在承受不起啊!” 翘楚别过脸,不想听他多说,忍不住大笑了出来:“那你现在呢,宁音没有入你的眼,怎么就看上了清姝?你着又怎么说?”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张由之此时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翘楚姑娘,在下再怎么寒微,也还是一个人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人之常情吧,你要在下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她,自己被梅花林中那个笑容晃花了眼,梦中只想着伸手去触碰,总是寻思,世界上怎么会有那般晶莹剔透的人儿呢,梨容梅骨,只觉一见让人倾心,只想着从此相知相许,天上人间。但是,他也深知那样的女子,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自己孑然一身,无片瓦遮身不说,连一身整洁的衣物也寻不来,所以他断了自己的妄想,但是对自己说,如果遇不到,从此便休了吧,但是如果还有机会遇见呢,那是不是说,那是天意。所以,在上元灯节上的相遇让他无措,乃至落荒而逃,但是他又心中喜悦,既然是上天的意旨,那么自己就不要一再辜负了。 或许世人眼中自己是一无所有,但是他自信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只是暂时的困顿而已,他的胸中藏有丘壑,虽不说是鸿鹄之志,但是心胸广阔,却也不是燕雀可以相比。那个女子,自己现在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那么远远看着,也算是对自己日夜的警醒了。可是连这样的心意一要打扰吗?看着翘楚时空的神情,他神色有些黯然,宁音的死自己真的不知情,如果知道她那般决绝,那些拒绝的话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但是事已至次,已经无法挽回,自己除了内疚还能做些什么呢? 翘楚看着张由之神色的黯然,一时间只觉得空落落的,再追究亦是于事无补,那么自己又何必为难了他人,不也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她吧脸转过去不看他:“那你每天来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每天站上一会,清儿就会感动,然后以身相许?张由之,你是不是这么幼稚?” 张由之也不想多解释:“在下再过一段时日就要去帝京了,也许要离开一段时日,每日来这里眺望,随见不到芷奴姑娘,也是了了自己的念想,还望姑娘能够体谅。” 这又算什么呢,如果宁音知道张由之也有今日这般多情模样,心中又会生出怎样的愤怒,不是不会喜欢,不是不会动情,只是不愿意罢了。翘楚又怎会轻易放过他:“那你可知道,清儿现在陪在谁身边了,张由之,你听好了,现在做了清儿入幕之宾的是夏侯峻,抚远大将军的遗孤,当今镇远侯的唯一子侄,你要何年何月才会有那般身份地位呢?如果不想空付相思,我劝你还是早日断了着念头吧!”言下之意是你张由之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纯粹的痴心妄想。 张由之脸色发青,受了这般羞辱,哪怕难看之极也还是维持着最后的风度,想翘楚行了一礼:“姑娘金玉之言,张某谨记在心,必定时刻以此鞭策,不敢或忘。在下就此告辞了。” 看着张由之狼狈的样子,翘楚也觉得自己口不择言了,但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好一错再错。冷哼一声,回到了沧月楼。 侯方白发誓自己没有听人壁角的习惯,但是偏偏今日不是骑马或者乘船过来,本打算驾着马车接董清姝出去走走的,不料来到这拱桥边坏了车辕,车夫只好折回去请木匠,自己今天不是很忙就呆在车里闭目养神了,只怪翘楚的嗓门太大吵醒了自己,听了几句本来要出来,却听见扯上了清姝,这才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他看着张由之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翘楚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失魂落魄,宁音走了这么久了,自己还是不能忍受宁音离去的事实,她知道自己那样对待张由之是迁怒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比起失去宁音的痛苦,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 “翘楚,你扮男子还真是好看,有着一股子洒脱的劲儿,江南的男子太斯文精修了,你这么往他们前面一站,啧啧,他们以后看着秦淮河里的倒影还不羞死了?” “好啊,你真是夸我还是贬我呢,若真有那么好看,以后就这样打扮了可好?” “呵呵,是真的好看呢,可惜生成了女儿家,其实啊,翘楚,我很羡慕你呢,你性子豁达开朗,跟你说话,让人觉得很舒坦。” “这还不容易,以后你心里不舒坦了找我说话就好了啊,到时候我啰啰嗦嗦的,念得你耳朵生了茧子才停住,好不好啊!” “好,好,你的被子薄了,现下天气转凉了,我去帮你换了吧!” “啧啧啧,看看,整个就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啊,你说咱们像不像小夫妻呢,我是相公,你是娘子,呵呵,我家娘子好生贤惠啊,来来,赶紧给相公我更衣!” “你这样就是蹬鼻子上脸了啊,还相公娘子呢,我看你啊,那天遇到了你的郎君,还不定你要变成什么样呢,我想想啊,对了,想到了一个词,小鸟依人,是不是呀,我觉得肯定是!” “好啊,我就打趣了一句你就嘴贱了,看我不撕了你,你别跑,你给我站着,看你往哪儿躲!给我站住!” 宁音死了,自己从来不敢放任自己去想她,今天只觉得脑海中的画面控制不住的就蹦出来了,翘楚抱住了头,蜷缩着蹲在一角,只觉得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宁音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翘楚,他叫张由之,我想我喜欢上他了,翘楚,你有喜欢的人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我出出主意吧!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宁音,我每天看着喜欢的人过的开心,我就很开心了。” “这样啊,那怎么样才能张公子每天都很开心呢?” “那就让他做他喜欢的事吧!” 让她做他喜欢的事,爱上喜欢的人,然后默默祝福,到头来,是不是自己错了呢,还错的那么离谱! 于是要付出那么遗憾的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四章 同游 第十四章同游 自从侯公子回来后,小姐明显的少了那份焦虑不安,却又多了一份患得患失,应儿明白,小姐虽然嘴上说的洒脱,但是心里其实何尝没有盼望呢?只是一来是碍着自己的身世处境,也担心一旦进入侯方白的生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应儿却理会不了这么多,常常再她耳边念叨:“小姐,既然你心里有侯公子,侯公子也喜欢小姐,那为什么要这样呢,小姐,你嫁给侯公子吧!” 董清姝良久不语,幽幽看着应儿:“说的什么疯话呢?现在这样处着就好了,谁又去想以后了,你就不要这样瞎操心了。”被应儿一说,似乎心里积着烦闷也一时耐不住了,索性放了笔,看着应儿委屈的样子,勉强笑了笑:“你别闹心,我不是怪你,只是不愿意去想那么多而已,你说说,我就算嫁给他做妾又怎么样呢,然后就家长里短的过日子吗?” 应儿闻言,憋着委屈脱口而出:“可是您也要为自己以后考虑呀,小姐,你不要这样什么都不在乎,再过个几年十几年呢,人老珠黄了,总要寻着一个依靠吧,应儿见者侯公子是真心待您的,小姐你担心什么呢?” 担心什么呢?董清姝别过脸不愿意去探究,自己在意的那些东西也许已经永远失去资格了。 一个小丫头来报,说侯公子已经在门前了,驾了车来,说是要出去踏青。 应儿听说可以出去,脸上的愁余一扫而光:“真的呀,呐,小姐,快点,我们去换衣服!”董清姝闻言看了自己身上的一身春衫,看了一眼应儿:“这一身不好吗?” 应儿摇头:“小姐以前说过什么不记得了吗?应儿可记得啊,小姐说要为己悦者容,我知道小姐花容月貌的川穿什么都好看,可是仔细掂量,这一身还是太素净了,外面春意正好,要打扮好了,往那些花儿跟前一站,把那些姹紫嫣红的花都开会去才成的。” 董清姝被她俏皮的样子逗笑了,心里的愁闷也走了很多,笑着把手伸给她:“什么时候嘴上功夫到这般地步了,是成天抹蜜不成?” 应儿边帮董清姝更衣,边认真的点点头:“原来小姐知道应儿嘴上抹了蜜啊,呐小姐要不要尝尝,很甜啊!” 董清姝笑意进了眼睛:“看来应儿真的是长大了啊,知道哄人开心了!” 应儿闻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小姐,如果你每天都很开心,又怎么会需要人哄着呢! 侯方白开看着收拾的妆容大方的董清姝,看了应儿一眼:“不错,应儿的手是越来越灵巧了,冲着把你主子伺候的这般,公子今天就破例带着你一起前往了!” 闻言应儿白了侯方白一眼:“感情公子原先是不打算带着奴婢啊,难为了奴婢把小姐打扮的这么美若天仙的?” 侯方白闻言大笑了出来,只说应儿嘴巴刁钻了,董清姝看着他心情舒畅的样子,也很是开怀:“你不要怪应儿,要说现在的脾性,怕是又几分还是公子惯出来的吧?” 后方白闻言摸了摸鼻子:“有吗?”应儿见了侯方白的样子,撑不住越加没有婢女的样子大笑了起来,一时间衬里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董清姝掀开帘子,看着车外,人来人往的,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走走了,感受着车外的热闹,终于拜托了心中的阴翳! 侯方白凑了过来:“看什么呢,是不是很久没出来,憋坏了啊?” 董清姝闻言一愣:“难道公子看着奴家是这般不安生的主?” 侯方白闻言深以为然:“面上看着倒也安安静静的,但是骨子里的跳达也休想瞒了我去,呵呵,不过这样才好,太安静就无趣了!” 闻言,董清姝眼中一片黯然:“公子定时见过许多有趣无趣的女子!” 侯方白闻言自知失言,只好解释:“那也不是,没吃过猪脚也要见过猪走路不是吗?” 闻言董清姝睁大了眼睛,看着侯方白严重促狭的笑意,马上明白了过来,哪里能够放过,用力捏着他的皮肤考了过去:“好啊,奴家就说了一句,倒是被公子连累比喻成了。。。定时皮紧了的缘故,如此就劳动奴家赶紧松松了,是这里吗,还是这里?这里?”发现侯方白怕痒,只找着他的肋下下手。 侯方白见今日的董清姝比平日多了几分轻松畅快,只好委屈着自己任她打闹,但是一时间也撑不下去了,哪里会拿她没有办法,瞅好时机,马上就反客为主了,董清姝才发现自己也怕痒,一时间受不住只好连连讨饶! 就这样一路上嬉笑打闹就来到了城郊的上方山上,山上树木稀疏,草也生长的很浅再地上铺上一层薄薄的绒毯的毯子,稀疏的长着很多粗壮的灌木,有些一丛一丛的,长着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加上山上那个到处鸟鸣,只觉得清幽异常,远远的还时不时传来泉水的声音。 董清姝走下车,踏着软软的草地敛衽走了几步,清新的空气就迎面扑来,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只觉得神清气爽。回头看着侯方白,见他就再自己身后含笑看着自己,舒心一笑:“这里很漂亮,我很喜欢这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侯方白笑笑上前拥住了她:“有一次,骑马走错了岔道,就兜兜转转转到这儿来了,见这里景色清幽,就记在了心上,你喜欢就好!” 董清姝看着侯方白,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有心情带自己来这里。侯方白看出了她严重的疑惑:“我又一个心愿,今天是带着你一起来完成心愿的,你不要推辞才好!” 听他这么说,董清姝好奇的附上他的手臂:“那说来听听,是什么心愿啊?来这么美丽的大方完成心愿,恩,依奴家之见,这事雅事!不想公子如此风雅,清姝当怡然相陪!” 侯方白听她摇头晃脑的,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又这句话就好,咱们先不着急,这里风光旖旎,咱们好好走走!” 大概逛了很久,侯方白回到马车竟然拿出来一把凿子,还有两株树苗!董清姝和应儿凑上前,应儿嘴快,已经笑了出来:“小姐,公子拉着咱们跑这么远,原来是跑过来植树的!”说完,又说自己去打水,种好了树要浇上水才容易成活的。 董清姝见侯方白也没有解释,就看着他,带着暖暖的笑意。侯方白被她看的有些腼腆,只好解释:“你念过孔雀东南飞的,这个就是相思树!我听家里的老人说,生前相爱的人一起种下相思树,这辈子就不会分开了?你别笑话我!” 看着侯方白闪躲的眼神,董清姝心中又一霎那的软弱,原来他也会有那样的心思!她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呐他们种在一起会不会长在一起呢,是不是根根相连,枝叶相交?” 侯方白看着董清姝认真的样子,笑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要种过了才知道!来,你拿着,我去挖坑!” 董清姝接过呐两株树苗,看着侯方白捋起袖子拿着凿子就去到一处树木很是稀疏的地方,向着阳,计算了一下凿坑的位置就开始挖坑!显然他也是第一次拿这种工具,开始笨拙的很,看的董清姝在一边忍不住笑,慢慢的也找到了窍门,运用起来已经很娴熟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个桶大的坑就挖好了! 董清姝笑着上前,把两株树苗分别放进坑里,看到侯方白衣衫上已经沾满了泥污,看着呐认真的样子,董清姝觉得这样的侯方白自己会记住很久很久的! 侯方白见董清姝再发呆,严重闪过一抹捉弄,将蹲着的董清姝一把拉了下来,董清姝没有防备,一把跌倒了坑里,本来干净的衣服马上弄脏了,见侯方白幸灾乐祸的样子,董清姝严重包了一包泪,眼看就要流下来!侯方白一见这样子晃了下来,忙上前急急说道:“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话还没说完,之间董清姝严重笑意一闪,受伤已经拿着一团泥浆向侯方白的脸上抹来! 猝不及防,侯方白一脸上满脸都是,见始作俑者笑弯了腰,哼哼一声,就要上前抓来整治!董清姝哪里会等着他来抓,早早跑远了。侯方白又气又笑:“原来你是诈我来着,不要跑,看我怎么整治你!”一时间,两人就在林子里追打嬉闹起来! “看你往哪里跑!乖乖站在那里给我把脸抹花就饶过你了!” “哼,公子当奴家傻了不成,奴家是看公子的衣衫都那般好看了,偏偏白净了一张脸,这叫成全!公子偏不领情,叫奴家怎生是好?” “还怎生是好,不要怎生是好,只要停下待本公子也成全了董小姐就是!” “公子不要这么客气了,奴家身受不起!” “看你还凭,给我站住!” 应儿回来看着远处两人的状况,只觉得一阵无力。看着坑里的两棵树,把水放下,没好气的看着那处打闹的两个人! 看着看着,自己也开心的笑开了!蹲下身,拿起凿子,任命的种起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五章 陋室 第十五章陋室 晚上很凉快,伺候婆婆坐在竹椅上,端来凉茶!前几天实在是太热了,整天汗湿巾衫的,黏黏糊糊特别不舒服,连带着自己的脾气也不好了,王公子只是回去驿站拿家书,自己却烦躁的任性刁难,王公子大概也生气了,一连两天都没有回来。自己闷闷了两天,婆婆在一边总是叹气。好在今天白天下了一场雨,到了晚上,前几天的酷热都消散了的,吹在脸上的风让人觉得很舒服。月升伏在婆婆的膝盖上,听着蛙声虫鸣,安安静静的在一边乘凉。婆婆摇着一把经年的团扇,似乎也享受着这样安详的月色,看月升没了前两天的焦虑,知道她是挂心了这么久,已经有些累了。 腿上月升似睡非睡,看着江面上升起的月亮,只觉得月色朦胧,似乎是在秦淮河上笼罩着一层薄纱。月升有些神思恍惚,喃喃道:“婆婆,董姑娘跟侯公子最后在一起了吧!” 婆婆轻轻摇着扇子,久久不语,良久才传来一声叹息:“如果没有张公子,或许。。。”没有说下去,却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张由之虽然出身寒微,但是骨子里确实不卑不亢的,这几乎是所有读书人的心气,古来就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随让翘楚羞辱了一番,但是却并没有断了张由之的心思。但是为了不再遇见翘楚,沧月楼前面的石桥他是再也没有去过了。 本来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也不会搭上边,但是有些事情说不好,或许冥冥之中还真有着什么在支配着。 侯方白又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有人派了信,说是要去一段时间的帝京,时间也没有一个准。大概是那上次的出游,让董清姝哪掉了心里的芥蒂,不再那般忐忑忧虑,虽然没有下定决心,或者是许下什么承诺,心中的信任和信心还是满满了起来。侯方白不来,不习惯的还是应儿,小姐的日子倒是好打发,一卷书一杯茶一坛香就可以大发了一天,反而是自己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这天看着妆奁里面的胭脂,觉得颜色太艳,小姐总是不愿意抹,送了其他的来也没有满意的,应儿有些气苦,记得以前小姐擦过一种胭脂,颜色很淡,擦在脸上也不明显,但是却可以增加人脸上的气色,问了丫鬟,都说不知道在哪里买,为了这一层,应儿已经念叨了一早上了。 董清姝看着外面的天色,晴滟方好,又看着应儿一脸的不郁,只好开口:“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 应儿一听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迎合着跳了过来:“好啊,好啊,奴婢正气着呢,我就不信那胭脂找不到了,他们不是在敷衍了才好,若叫我发现了,看我怎么收拾!” 董清姝听着她的狠话有些好笑:“那你说说要怎么收拾啊!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呢,把他咬了吞了不成?” 听着董清姝的打趣,应儿不以为意:“小姐,我是觉得现在的丫鬟一个个比主子还要享福,你不知道,昨天墨香就宿在原来宁音姑娘的房里了,翘楚姑娘也不说一声!” 闻言,董清姝严重的神情暗了暗:“你就不要去理会了吧!今天天气还好,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就这样换上一身素净的衣服就出门了,在集市上找了很久,终于让应儿打听到了那种胭脂的出处,高兴了半天,那人却说只有家里的老婆婆才会做,并且这年月做这种胭脂的一种花也很难找,所以做不做的出来也说不好。看着应儿为难的样子,董清姝说到:“哪有要那样讲究的,没有不用就是了!” 应儿不依,继续跟那人协商。董清姝无奈,只好自己一边逛逛,想着应儿说完了总会找上来的。 “这位大哥,你今天又来给儿子写家书啊!”远处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让人听着似曾相识。她不禁走近了一些。 “是啊,张公子,要再劳烦您帮帮忙了!” “这是哪里的话,令郎谋职在外,您再家中挂念,在下能帮助您写一封家书聊寄挂念,是在下的荣幸。”似乎那人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写家书,那书生连问也不问抓之中,对外面的事情虽然又耳闻,但是还是起一次亲眼所见,看着那些似乎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们,她的心中有恨多的恐惧,很多的难过,还有很多的失望。恐惧自己的世界跟真是的世界几乎是云泥之别,难过那么多的人几乎连温饱都是一种奢侈,失望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但是这种失望随着张由之脸上的笑容慢慢就变成一种自厌自弃,想起很多次对镜梳妆,临影自照,顾影自怜,这种自厌自弃就更加强烈! 张由之在一座破烂的城隍庙前停了下来,笑着看了一眼董清姝,眼神清澈看了片刻,又把目光看向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嬉戏和打闹。 张由之推开了们,里面马上安静了片刻,立刻又起了一阵欢呼:“喔,是公子来了,绵绵姐姐,是公子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六章 灰白 第十六章灰白 我们的人生或平凡,或跌宕,终究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剧情是自己的选择,至于看着的人其实都只是将目光停留在表面,里面的潮涌谁又能体会半分呢?同样,我们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一群群,平凡的面孔,匆忙的脚步,总以为他们是我们的背景是衬托,其实不是的,只是我们没有走进他们的世界而已。看似生活在一片土地上,但是每个人的经历,故事不一样,在平凡的生命也是值得我们肃然起敬的。 董清姝就有这样的体会,看着远处的女子和张由之带着孩子们分享着食物,一起说话,一起玩笑,她站在一边就像一个看客,看到了一个美好而心酸的故事,但是自己却只能站在这里,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钟绵绵看到随着张由之来的那个女子局促的站在那里,忽略心中的不适,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来到她面前,笑着说:“这里很简陋,你觉得不习惯吧!”看她的衣着举止就知道跟自己这种贫民打不着边,但是她是张大哥带来的朋友,自己如果太冷落了张大哥面子上是过不去的。 董清姝看着这个面容刚毅的女子,那股毫不掩饰的倔强和眼神中遮不住的善良,比起自己常见的那些官家小姐和夫人,让人觉得亲切而真实,当然她也看到了她眼中可以忽略的敌意,不自觉笑了笑:“还好!” 钟绵绵一愣,那笑容让人没来由的亲近,不禁也是一笑,有点自嘲自己的小肚鸡肠:“呵呵,那就好!你来了可以帮我们,让我想想,干什么呢,对了,你会唱歌吗?” 董清姝叹服那女子率真的性子,心里不自觉的喜欢上了这样的女子,笑着点点头:“大概会吧!” 钟绵绵闻言高兴了起来,上前扶住了董清姝的前臂,雀跃道:”那也太好了,他们老是央着我要我教他们唱歌,可是我会的小曲都教遍了,他们就不愿意听了,今天你来了总算饶了我一遭!” 受她轻快的语气感染,董清姝也心中高兴了起来,来了兴致就爽快答应了。 钟绵绵吧孩子们叫上前来,隆重介绍了董清姝,她不知道董清姝教什么名字,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直说是神仙姐姐,那帮孩子们听了,一阵雀跃欢呼,但是一边的董清姝反而不好意思了。 张由之含笑上前,脸上都是鼓励的笑意,让董清姝大觉安心,也不扭捏,就说自己随便唱一首,唱不好还希望大家不要笑话。 缓缓开口“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唱的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只觉起句巍巍之中又见平和,让人的心不自觉的安静下来。“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有平缓的起调,慢慢低下去,让人浮躁的心绪越发宁静安详。“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慢慢又生了上来,就像航行在海上的船舶,落下去又回来了,只觉得在海边观看江天落日,心中只觉得静好安和.”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一句过度,还在平缓的航行,突然升高了音调,似是遇见了和风,随浪起伏。“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又平缓了一些,海上还是一派宁静,然后真正的航行开始了,一切准备就绪。“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酣畅的航行迎来了狂欢的*。“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慢慢高上去,再高上去,直到抛上云霄,突然一个急转,急速坠落,直至马上归于平静。“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哪怕已经归于平静了,但是余韵仍存,久久不息。董清姝声音圆润饱满,又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婉转,直到唱完,才发现大家有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她心里有些虚,不知道是不是在孩子面前唱这样的歌曲不合适,红着脸不安问道:“是不是。。。” “啪啪!”马上响起了掌声,鼓掌的是张由之,随后是钟绵绵,连带了孩子们也是一个个欢快的鼓掌,直说神仙姐姐唱的太好听了。 张由之上前,神情温柔:“这首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不是以前听过的,莫不是。。。?” 董清姝闻言有些尴尬:“献丑了,这是我自己新谱的曲子!” 张由之掩饰不了眼中的惊艳:“真的很好,如果把古曲都能这般改了过来,才是世人的福气呢!” 钟绵绵也上前来真心说道:“你唱的歌真的好听,可以教我们吗?” 董清姝闻言有些为难,自己平日甚少出门,意识不知道该怎么样应承。一二十个孩子,眼睛巴巴看着不做回答的董清姝,突然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上前,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牵住了董清姝的衣角:“神仙姐姐,你教我们唱歌好不好,好不好!” 被那软软糯糯的声音一找上,董清姝只觉得自己的心马上柔的像一汪水样,只觉得要是拒绝了那小女孩自己真的是天理不容了。她蹲下来平视小女孩,露出温柔的微笑:“那好啊,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就答应你,你说好不好!” 那小女孩被董清姝抱着,也不怕生,只是笑弯了眼睛,甜甜应道:“好!” 看着小孩子满足高兴的样子,董清姝也觉得很满足:“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钟绵绵,钟绵绵回应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女孩才糯这声音回答:“姐姐,我叫绛绛。” 绛绛,很好的名字,她看了一眼身边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的张由之,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张由之会意的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笑意。 钟绵绵不满他们眼中的交流,上前说道:“绛绛是我取的名字,是张大哥教我认字,我老是记不住这个字读什么,绛绛就说,绵绵姐姐记不住的字肯定是一个很难的字,就说要做自己的名字。” 闻言,董清姝不禁笑了出来,只觉得小女孩十分可爱,自己很喜欢。 带小孩子出去玩,屋子里就只剩下董清姝和张由之两人,董清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钦佩,张由之看着直发笑:“千万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啊,我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和他们相同,物伤其类罢了!”不知不觉他已经不自称在下了。 董清姝看着他,有些不相信:“我可以看见的。一路上让我觉得你过得真的很有意义,你平常若不是那样用心对待他们,他们必然不会回报你尊敬和爱戴的。” 张由之也不愿意多说自己了:“姑娘也是一样,每次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第一次在梅林遇见姑娘,只觉得这个女子灵动美丽,有如天山仙子,所以姑娘自称仙子一说,在下当时是深信不疑的。”闻言,董清姝也不禁想起了那次,只觉得当时的书生太木讷呆板了,自己为捉弄了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呢。 看着董清姝眼角的笑意,张由之不由得一叹:“第二次遇见姑娘,只觉得有些郁郁不乐,全身又长满了刺般,咄咄逼人,那样的人几乎让我以为不是姑娘,眼神有些冷冽,不容人靠近。” 董清姝听了,心里有些恍惚,喃喃道:“是吗?”原来自己被那个人曾经如此影响过。 张由之点点头,看着她,目光有些专注:“今日姑娘又是不同,姑娘这么多的面孔真让由之惶惑,敢问姑娘,哪个才是真正的姑娘呢?” 董清姝回了神,看到了张由之专注的目光,心中一慌,忙收敛心神,镇定答道:“不管是哪般,公子似乎僭越了,恕奴家不做回答!” 实在受不了这片刻升起的暧昧,忙说要去看看孩子,就逃开了。 是的,董清姝觉得自己像是逃开的,有些狼狈的逃开了,自己在这个男子面前竟然是如此透明吗? 张由之看着董清姝离开的背影,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眼中有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闪过,直至凝成一种坚定,停在眼中,久久不散! 钟绵绵走了进来,见临窗而立的张由之,走上前去与他并立:“你喜欢人家?” 张由之微笑:“有何不可吗?” 钟绵绵白了他一眼:“那人家可有意中人了?” 张由之还是一如既往:“有又如何?” 钟绵绵闻言气结:“你的意思是要拆散了人家鸳鸯好来成全你的好事?” 张由之不禁被绵绵愤怒的样子看的笑了出来:“你不要这么激动嘛,就算她现在是属于别人,但是绵绵,那个人一定不能给她幸福!” 钟绵绵简直觉得张由之有些狂妄了,没好气的道:“照你这么说,你现在饭都吃不饱,就能够给人家幸福了?” 被钟绵绵这样说张由之也不以为意:“那又如何,现在饭吃不饱难道以后意识这般?前几天才教过你的,天生我材必有用,马上就忘了?哎,要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这个学生啊,如此之笨真是让我这个老师。。。哎!” 看着张由之装模作样的样子,钟绵绵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过去:“你去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七章 花睡 第十七章花睡 江南的夏天很炎热,但是偶尔有阵雨,下过雨后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深邃而高远,这时候如果再来一阵凉风,拿着一张椅子躺在花树下,风吹来,吹来花香,吹来凉爽,那简直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夏天的午后有些嗜睡,董清姝就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感觉马上就要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漫天花雨,飘洒在天地间,有一个身影就站在朦胧的远处,自己用力去看,只有一个背影。蓝色的背景,烘托的景象虚幻而迷离,自己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跌跌撞撞的向那个人靠近,只希望可以看见那个人的脸。但是那个人却越走越远,董清姝着急了,自己管不住急切的心思,只想着快点跑到那个人的前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跑,可是她追不上。追了很久很久也追不上,直到筋疲力竭的倒在地上,心中的悲伤突然不可抑制般喷薄而出,她什么也顾不上的放声大哭!! 远远的有人在喊:“小姐,小姐,快醒醒!小姐!” 梦就在那一刹挣脱开了,董清姝猛然睁开了眼睛。 应儿的脸来到了眼前,看着自己一脸的急切,她愣了愣,伸手一抹脸上,全是泪水。 应儿满脸心疼:“小姐,你被梦魇住了,梦见什么了啊,这么伤心!” 董清姝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具体也说不上是怎么,只好勉强安抚应儿。应儿拿来手绢为董清姝擦了擦,擦好了才说:“小姐,以后别去张公子那里了吧。” 自从上次从贫民区回来以后,小姐隔三差五就往那里跑,回来就一身的疲惫,应儿真实搞不懂,小姐好好的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的怎么有了兴致去那种地方。应儿也去过两次,但是楼里总要有人应对。若让妈妈发现了,定要好好说一顿的。应儿也还有一重顾虑,小姐毕竟是侯公子的人了,虽然不是去见张公子,但是每次难免会碰上,如果让侯公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董清姝还是有些恹恹的,懒懒问道:“怎么了?” 应儿闻言,心中气闷,她不相信以小姐的聪明不会明白那一节,看着小姐没精打采的样子,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怪侯公子了?” 闻言,董清姝一愣。怪他吗?呵,当初是自己亲口那样承诺的,怎么能够怪他,但是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又是什么呢? 看董清姝没有说话,应儿识趣的闭上嘴。良久见董清姝又躺回去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拿了一个软枕给她垫上,又在旁边点了安神的香,就安安静静的退下了。 想起屋子里还有换下的衣服,于是拿上衣服就去井边洗衣服。却看到了侯方白。 应儿一愣,见侯方白站在那里,也不过去,不禁又高兴又疑惑,走上前:“公子,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侯方白的眼神,痛苦而纠缠。心里的不安一瞬间扩大,惴惴道:“公子,怎了啦,发生什么事了吗,公子怎么不去看小姐啊!” 侯方白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看到应儿,勉强笑笑:“我刚回来,看看她就走,她睡着了,我就不进去超她了,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应儿还想喊住他,但是侯方白走的太慌乱,似乎是明明不想离开却又必须要离开的样子,应儿的心一下子乱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情形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一直回到府里,董清姝的睡眼还挥之不去,他的心里只觉得很涩很痛,那样的人儿要怎样舍弃呢? 红妆剑侯方白回来了,脸上的神情迷茫而心痛,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那样他就不会这样为难了。 宗祠了新添了一个灵位,镇远侯夏侯端之灵位,边关战事吃紧,连主将夏侯端之死也隐瞒下,侯方白去帝京之前根本就没有的得到任何音讯,去了才知道是夏侯端牺牲了,由于夏侯端负责执行的任务不能示之于人,所以朝野跟班就没有得到任何的风声,天子的旨意就是让夏侯峻承袭了夏侯端的将军之位,带领麾下五万虎狼之师远赴边关,接任夏侯端的一切职务和任命。 由于战事目前还算缓和,给了夏侯峻一个月的时间归省,连带在夏侯端灵前守孝,以尽孝道。 秘密回来秦淮已经有几天了,直到今天才有勇气去看看她,这么久了,连书信也没有,她已经怨了吧! 这天晚上,侯方白跪在了老夫人的院子前。 红妆扶着气急败坏的外婆,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老人家拄着龙头拐杖,连连顿地:“红妆,你说说,啊,你来说说,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红妆咬了咬唇:“外婆,表哥让您请命将爵位世袭给远亲夏侯至一家。” 微不可闻的声音,简直比晴天霹雳还让老太太震惊,老人家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红妆看着外祖母的样子,已经不忍心说第二次了,眼中的沉痛哀伤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扶着老人家跪下:“外婆,您就成全了表哥吧!” 闻言,老人家怒极反笑:“呵呵,好,好,好一个夏侯家的子孙。”急急忙几步走到跪着的侯方白之前,几拐杖打在侯方白的背上,侯方白眼神几乎麻木了,动也没动! 老人家哭了出来:“为了一个女人,你是铁了心要当懦夫是吧,夏侯峻,你对得起谁呢你,你这样对得起你战死沙场的父亲和叔父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你这么不争气,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去见你的爹娘,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你什么时候这么不争气了你?”说着就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江南果然是多雨的,积累了一天的暑热,这时候随着阵阵惊雷,豆大的雨点就宣泄了下来,一如这里的失望绝望和悲伤! 红妆上前扶住了老太太:“外婆你起来,你起来啊!”老人家什么也不停,嘴里已经口不择言了:“我好好的一个孙子啊,就被那狐狸精勾去了魂,夏侯峻,我告诉你,你不去边关可以,那你得从我身上踏过去!” “外婆你说什么啊,表哥他心里也苦,外婆,表哥是夏侯家的独苗啊,边关沙场,古来征战几人回啊,外婆,您不担心他吗?” 老人家闻言脸上的神情气愤又失望:“妆儿你闭嘴,如果他不这样推诿,不这样玩物丧志,不这样沉迷温柔乡,做祖母的哪里不会心疼他,可是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脸上只写着两个字,懦夫,这样的懦夫我夏侯家不要也罢。” 剑夏侯峻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一恨:“好,好,你不去是吧,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你这个样子我死了你爹娘还会怨我没有把你教好,你这样不争气,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我,。。。。”瞅准了廊上的柱子,说着就发了狠力往上撞。 “外祖母!”红妆一声痛呼,显然是没有拦住,眼睁睁看着老人家额头上装酷了血,混了过去。 红妆上前检查老人的状况,见还有气息,心中一宽,欲吧人扶起来,见侯方白惊醒了过来,哀痛的看着他,哀声央求:“峻哥哥,求求你,妆儿求求你,外祖母现在受伤了,妆儿求求你不要再让她伤心了,峻哥哥,你忘了,外祖父是你最亲的人啊,你们从小相依为命,峻哥哥,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忍心!” 听着红妆的控诉,侯方白似乎是真正清醒了过来,他跪着来到老人的身边,见老人脸上的苍老和失望,再也忍不住,伏在老人身上,发出不可自已的呜咽。 他握紧了双拳,似乎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抉择。 他红着眼睛失控的冲着远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叫大夫,快来人叫大夫过来!” 雨水仍旧肆无忌惮的冲刷着,虽然全身湿透了,虽然那么狼狈,但是红妆知道自己爱着的人终于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使命。只是做出这种选择,他的心一定很痛很痛吧。 他是那样爱着那个女子。 “那峻哥哥,这次,你又用了几分的真心?” “红妆,我想,这一次,应该是十二分!” 还记得那个坚定的目光,那个温柔的凝思,那个说着,这一次应该是十二分的翩翩男子,这一刻,就像花事开到了最美得时节,只是一阵疾风骤雨,就凋零了。 时间不过才过了三个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八章 车迟 第十八章车迟 看着每日精神不济的小姐,应儿不知道该怎样开导她,心里又藏着心事,侯公子的到访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小姐,想想如果告诉了小姐,直到侯公子这样的对待可能心里会更加难过吧.侯公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来看小姐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应儿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 冉冉狐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这是近日小姐写的一首诗,还心思不属的问了一句:“应儿你说,当年的那个女子等待那个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呢?会不会也是这样难捱,这样苦涩!” 那一天,小姐将对侯公子的念想毫不掩饰的*裸的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思念了!!那样的思念似乎有些后知后觉,只是当她发现那些看不见的缠绕已经如附骨之疽深入魂髓,再也无法挣脱。 应儿就那样愣愣的,心里的慌乱一波一波涌来,怎么也控制不住,她握紧了颤抖的手,深怕泄露自己的恐惧!! 已经相思了,是不是就相爱了呢?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侯公子也是想着小姐的,那样的眼神也写着*裸的思念和渴望,只是不明白,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就变得这样艰难,她总觉得有什么一直横在他们中间,一直被可以忽略,但是无法否定它的存在,甚至有些时候会演变成为致命的东西。 应儿一直觉得,爱情是美好的,就像春天里开在春风中,开在阳光下的花朵,给人希望和美好,两个人牵着手,相互依偎着,不错过日出夕阳,不错过繁星新月,一起走过四季,春赏百花,夏迎星月,秋来东篱赏菊,冬看雪,可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每个女子都是一朵花,但是小姐一定是一朵开得寂寞的花,她就那样安静的开着,赏花的人只看到她的美丽和芬芳却看不到她的孤独和寂寞,她已经在很久之前就为自己竖起了一座屏障,隔开了不相关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自己,她总是以不在乎或者不在意为面具,其实是因为太想得到,却害怕失去,在这样的矛盾纠结中只好冷漠,只好偷偷拥有偷偷珍藏,害怕一不小心被别人知道了,发现了,她就守不住了,然后眼睁睁看着失去。 这样的小姐在爱情面前是卑微的!这样的卑微让应儿心疼!! 已经是第七天了,没有等来侯方白,却等来了一位排场不小的官家小姐。 茶娘眼神不安,来告诉应儿的时候应儿也愣了愣,不知道是谁,小姐自从跟侯公子交往以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以前跟那些官家小姐和夫人的交往的联系全断了,只是一心呆在楼里,闲暇时候看看书,发呆的时候很多,一听说有人来访,一时间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谁。 茶娘也不多想了:“快去收拾一下吧,那小姐已经等在外面了!!” 应儿懵懂应下,忙去里面通报了。董清姝懒懒的,皱了皱眉:“谁呀,不去可以吗?” 茶娘似乎知道了董清姝的心思,也跟着应儿进来了,听见她这么说忙上前道:“还是出去看看吧,那小姐看着来头不小,不要得罪了去。” 董清姝还想拒绝,就看到了茶娘恳求的目光。心中一软,只好点点头! 红妆料想了见到董清姝的种种情形,总是打定了一个主意,不管她是怎样的女子,自己的姿态一定要高,就像自己这样声势浩大的来访一般,要让她知难而退,毕竟表哥心里已经很苦了。 但是她终于见到了她了,妆容简洁,就像一朵雨后的清新的梨花,姿态姣好,华丽而低调。 董清姝没有马上开口,只是静静打量着自己,一如自己也在打量着她。 同样是女人,她看见了她的眼睛,眼中刻意压抑的阴霾和枯寂,是的,是枯寂,似乎像是在春天里开出的一朵新蕾,然后就遭遇了一场倒春寒,泯灭掉了所有美好的向往。她又似乎困在一章网中,像一条缺了水的鱼,困顿而绝望。她知道这样的情绪是被什么所勾起,所影响,然后血肉模糊! 所以,红妆觉得自己错了,她是值得峻哥哥爱重的女子。 所有的话在这一刻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看到红妆眼中的情绪的变化,董清姝心思玲珑,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上前敛衽一礼,这是所有风月中人见到官家小姐应该有的礼数,却见红妆承受不起的避开了。 董清姝也不多说,看着一边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茶娘和应儿,于是上前道:“还请小姐进去喝杯茶吧!” 红妆点了点头,应儿机灵的下去倒茶了,茶娘见状似乎松了一口气,自己不便在这里,于是寻了一个接口就离开了。 红妆没有把绿芽带出来,又加上自己跟董清姝有些话要说,于是把随从全部留些,自己一个人跟着董清姝就进去里面了。 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要说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红妆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速之客,但是这一趟她是必须要来的,小心看了看董清姝,她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对待自己,其实她是戒备的吧! 她艰难开口:“你,最近还好吗?” 董清姝目光定了定,才抬起头看着她:“这句话是小姐自己问的,还是有人代为问候的,小姐不妨直言!” 红妆闻言眼中一阵难过:“你不要多心,我过来,他并不知道!” 董清姝闻言目光有些闪躲,似乎是被别人看破了什么,有些狼狈,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女子面前,让她觉得有些不堪。尽管她确实什么也没有做错! 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句:“他,已经回来了吗?” 红妆闻言点点头:“大概回来已经半个月了!”她知道说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她看到董清姝眼中神色的黯然就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伤害,哪怕她说的是实话。是的,她被抛弃了,抛弃她的那个人却连一句交代,一句解释都没有,就那样凉凉的被放置,如同一具物件般! 红妆自然是可以明白表哥的难处,但是她不愿意解释。她就那样自责又愧疚的看着董清姝的眼中慢慢积蓄的破败和灰色,忍着自己心中的不忍,不去挽救。 这样一场谈话注定不会宾主尽欢。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结束它,所以红妆忍着眼中积蓄的眼泪,困难的嗓音又夹杂炸孤注一掷的决绝:“你忘了他吧。他没有办法。” 董清姝还有着一丝的清醒,没有被那样的事实淹没,除了心理那个无线扩大的空洞,其实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听见红妆说的话,言简意赅,但是由不得自己选择。 “这是他的决定吗?”最后一丝挣扎。 红妆点了点头,把脸撇向了一边,不忍再继续看着董清姝。 最后的火星也被浇灭,结果就是那样,干脆得连一丝烟火,一丝青烟都不剩,已经无法挽回了。 既然如此,自己该做什么呢?要摆出更加卑微的姿态去乞求吗?或者是疯狂的放弃仅存的尊严无理的纠缠?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呐喊,怎么能,怎么能那样的做。如果那样做,还不如就此结束吧。不是舍得,也不是洒脱,只是自己再如何如何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心力交瘁。 “你走吧,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真心,只是提前结束这一场乏味的戏码罢了,其实如果侯公子不这样,清姝也会如此!”没有一丝的异样,神情也恢复了清明。 红妆却知道,这个玲珑的女子已经心死了,她忽然可以明白她的爱情,小心翼翼的种下一粒种子,突然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没有土壤,那么还是被大会了原型,它贝莱是想变成一棵参天大树的。 红妆失魂落魄,觉得自己走出的这一步何其残忍,几乎是自己亲手,眼睁睁的扼杀了一份真挚的爱情,但是她无能为力,搁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是身份地位,还有很多突然加诸的责任和使命,他们都要牺牲,牺牲他们的爱情。这样的事实,冰冷而绝望,却又无能为力。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这就是董清姝的爱情! 不同的是,她的一夕如环却也没有团成圆满!! 乏味的戏码吗? 那自己是不是已经太入戏!! 她苦笑,这时候才任眼泪安静的流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十九章 薄暮 第十九章薄暮 曲阑干,凝伫久,薄暮更堪搔首。无际恨,见闲愁,侵寻天尽头。 月升现在的每一天只觉得自己心中忧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婆婆来了几趟了,安慰了几句。但是月升心中的愁绪一点也没有缓解,只觉得与日俱增。 她对婆婆说:“婆婆,我为王公子跳舞了,您教导给我的舞蹈,我跳给王公子看了,婆婆你说,如果王公子知道月升的舞蹈一辈子只跳给一个人看,那么王公子是不是还会回来?” 婆婆慈祥的眼闪过一声声的叹息:“好孩子,你相信王公子喜欢你吗?” 月升笃定的点点头。就是这样的笃定让人难过,这样的笃定意味着一生的盼望就在这里祭奠了。 “婆婆还要问一句,我的好孩子月升,以后还会喜欢别人吗?” 月升迷惑的看着婆婆,良久摇了摇头。 婆婆微笑了,摸摸她的头:“那么,好孩子,你就再这里等王公子吧!你要相信,你爱的人一样也爱着你,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回到你的身边。” 月升笑了,伏在婆婆的膝上,神情温柔说道:“婆婆,月升相信,王公子会回来的,他还送了月升一个花觚呢,总有一天他会明白那个花觚代表着什么,那时候他就会知道他许下的承诺。是的,婆婆,他会回来的。” 婆婆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故事的结局,哪怕生命就是一场美好的等待,也总好过那样的平平凡凡。 应儿看着天上的月亮:“婆婆,侯公子把董姑娘抛弃了,董姑娘很伤心吧!” “是啊,很伤心,很伤心!!所以我们永远不要去伤害自己爱着的人。话又说回来,说是如此说,但是事实上,最容易伤害的恰恰是我们最在乎的人啊!” 那个官家女子来了之后,小姐就失踪了,应儿几乎找遍了整个秦淮河岸,也没有找到小姐。她不知道那个官家小姐跟小姐说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小姐的失踪绝对跟那个女子有关,可是她找不到那个女子。她想起了侯方白,但是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其他的对那个人确实一无所知,她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在沧月楼,她无助极了,心里的担忧和害怕几乎要把她吞噬掉,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跟着董清姝涨了不少见识,但是哪里独自遇到过这种情况。回廊空旷无人,她一个人在那里,终于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突然间就觉得没了小姐自己一个人就是孤零零的无依无靠,没了小姐,自己又回到之前的漂泊和流浪。 翘楚听到了哭声,发现了她。逼问了事情的缘由,知道董清姝终于也重蹈了宁音的覆辙,她的脸色很白,心里突然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告诉应儿自己知道侯方白的下落,便领着应儿去夏侯府。 应儿来不及看那巍峨的府邸,他们因为私下求见主人,那个门卫根本不放行,甚至把他们赶了出去。 应儿看着翘楚无助而彷徨,急切抓着翘楚的衣角:“姑娘,怎么办啊,我们见不到侯公子,见不到哇!” 翘楚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皱着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件事你告诉妈妈了吗?” 应儿忙摇摇头:“我不敢,妈妈最近在广元寺吃斋,为宁音姑娘做法事,我不敢告诉妈妈让她担心。” 翘楚点点头:“你做的很对,我们先不要惊动了妈妈,说不定清姝只是出去散散心,过了几天就回来了。” 应儿闻言哭着摇了摇头:“姑娘不是的,小姐以前西欧那过来不会这样,她从来不让人担心的。” 翘楚自然也知道董清姝的秉性,自己这样说也只是安慰这个真心护主的丫头,但是显然自己失败了,她皱着眉想了想:“你家小姐平日里有什么喜欢去的大地方吗?你都找过了?” 应儿闻言点了点头,忽然又愣住了,似乎想起了遗漏了什么:“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以前小姐也是一个人去的,但是不管哪一次都会告诉奴婢的?” 翘楚闻言,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你快说是哪里,我们也要去找一找的。说不定就是在那里了。” 应儿闻言点了点头:“姑娘跟我一起去吗?就在城郊的贫民区!” 翘楚虽然疑惑董清姝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但是一时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好叫上一辆马车,直接就往贫民区赶。 赶到那里的时候,只有钟绵绵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见到两人的到来有些意外,但是看两人神情,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由于应儿来过几次,跟钟绵绵还算熟稔,也顾不上这么多礼数:“绵绵,你看到我家小姐了吗?最近她有没有来过这里啊?” 钟绵绵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仍旧坦然相告:“没有啊,她上次来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了,发生什么事了?” 应儿闻言身子一软,翘楚连忙扶住她,看着钟绵绵解释道:“清姝不见了,把她急坏了。你还知道哪些地方她有可能去吗?” 钟绵绵闻言摇了摇头:“我跟董姑娘不是很熟悉,她是张大哥带过来的,最近张大哥去帝京了,我以为张大哥没来了董姑娘也就不来了,看来是我误会了。”她边说边耸耸肩。 应儿听见张大哥,意识心思恍惚没听清楚,忙打起精神:“对了绵绵,张公子呢,张公子知不知道小姐在哪里?” 钟绵绵闻言,想了想问道:“你家小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应儿马上回道:“两天前!” 钟绵绵闻言脸上有些遗憾:“我以为那家伙还要来个拐美潜逃呢,看来是我高看他了。如果是两天前就不大可能了,张大哥九天前就走了,这时候已经在路上很多天了。” 翘楚看了她一眼,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告辞:“如果有清姝的消息还望姑娘能够智慧一声,我等感激不尽。现在就不多打扰姑娘了,我们这就告辞。” 钟绵绵嘟嘟嘴:“好吧,那就恕不远送了,希望你们早点找到你家小姐!” 翘楚微微颔首,扶着失魂落魄的应儿就离开了。 钟绵绵见两人远走,只见绛绛凑上前来:“绵绵姐姐,神仙姐姐在跟应姐姐和那个叔叔玩捉迷藏吗?为什么不让应姐姐找到神仙姐姐啊?” 看着水汪汪的清澈眸子,钟绵绵脸上坏笑:“对啊,咱们绛绛真聪明,不能让别人找到神仙姐姐哦!” 绛绛马上笑着开心的点了点头,钟绵绵摸摸她的头,夸了一句真乖。 孩子们见客人走了马上又玩疯起来,钟绵绵看着孩子们,总是觉得做个孩子真好!! 董清姝拿着一些青菜从后面的帘子走了出来,钟绵绵上前:“你那个丫头是真的担心你,你这样做有一天她知道了会怨你的。” 董清姝似乎不愿意说话,看着手上的菜说了一句:“菜洗好了,再炒好就可以吃饭了。” 钟绵绵见她采取回避政策,只好识趣的闭嘴:“那好吧,说实话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来了每天他们有鱼有肉的,我乐得清闲,他们乐得有口福,你只要自己不要太苦着自己就好,我言尽于此,说多了,我自己都觉得我啰嗦。”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就跑到孩子们那里去了,没多久,她就变成了一个孩子王,小孩子的尖叫,吵闹,撒娇,争吵,喧嚣的没有一刻停下,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热闹正是现在董清姝需要的。 炒好了菜,饭也熟了,立刻屋子里弥漫了饭菜的香味。 她是没有力气每天像绵绵那样大着嗓门跟着孩子们闹,只好敲了敲碗,绛绛马上像一只可爱的小狗狗般跑了进来,一下就蹭到了自己的腿上:“姐姐,可以吃饭了吗?绛绛独自饿了。” 董清姝看着她撒娇的模样,热不住会心一笑:“那你去叫小朋友们吃饭好不好?记得,每一个都要把小手手喜好了哦!” 绛绛马上用力点点头,像一阵风就跑开了。外面马上就想起一整欢呼。 孩子们一个个鱼贯而入,但是马上钟绵绵就绷着脸说:“怎么了?都不记得了,都给我把队排好啊!不然你们神仙姐姐可是不让你们吃香喷喷的米饭!” 马上,一个个就自觉地拍好了队。 孩子们都吃饭去了,董清姝一闲下来就觉得头晕的很,但是口中却没有一点胃口。 钟绵绵端着一碗饭走了过来,递给她,见她不接,只好强塞到她手里:“你还是吃一点吧。回来张大哥见了你瘦了,一定会怪我虐待你来了。天地良心,我对你好可是要比我自己对我自己好多了,你就不要让我再挨骂了成不?” 拗不过她,董清姝只好接过。确实一点也不想动。 钟绵绵看着她,想了想才开口:“你很喜欢那个男人吗?” 董清姝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问自己这个,钟绵绵似乎也不指望她回答,就在一边自说自话:“我不想瞒你,我就很喜欢张大哥,但是我的喜欢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我不会想他喜不喜欢我,也不会指望他的回应,当然这样就不会又那种干脆决绝的拒绝了。我喜欢他,只是喜欢他。知道他过得好,可以偶尔见到他就很好了。可能你会说这不是爱情,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有一天要我去为他死,我一定不会犹豫的。这是我最肯定的地方。” “张大哥爱上了你,你一定也知道,我知道你为了另外的人而没有办法回应他,张大哥呢,就像个傻瓜一样等着有一天你会看到,你会感动。他在我面前毫不掩饰这样的想法,你说我是不是就要死要活呢。可是你看,我还是好好的。” “叫你清姝可以吗?如果那个人放弃你了,那么你就考虑一下那个傻瓜吧,虽然他没权没钱的,当然我知道你也不在乎,但是他有一颗赤子之心。你们如果在一起了,我会开心的祝福你们的。” 再看钟绵绵时,她的眼中终于有了晶莹,但是没有泪水。 董清姝掩饰不了心中的震撼,伸手欲挽住她:“绵绵。” “所以,既然还有爱你的人,就不要这样半死不活了吧!” 因为,知道你伤心,他会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二十章 横颐 第二十章横颐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 有时候,我们总是忽略沉默的力量,那样积攒的内容,不会让你青云直上,只会让你一不小心就跌进地狱了。所以总是挣扎再挣扎,留意再留意,生怕行差踏错了,最后万劫不复。 侯方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自己求的如此至少,却又如此艰难。 他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所有的努力也只是为了那样一个眼中常常停留着淡淡愁怨的女子,哀而不伤,明丽动人。他喜欢那个女子为他展开的笑靥,让他觉得温暖而明媚,可以看着自己的伪装和面具慢慢脱落,甚至可以听见哪些虚伪凋零断裂的声音。 他是为她而真实存在的。 没有太多的理由,从一开始在人群中找到她,他就开始笃定。他很骄傲,他找到了她。 所以刚开始当她对自己表现的疏离,他的心里是遗憾的。遗憾她没有跟自己一样的认定,可是又一次当看见她私下流露的脆弱,他承认他有些趁人之危,但是如果那是亲近她,走近她世界的敲门砖,那么他从来就不后悔。 尽管由于很多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之间一直有心结,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他相信自己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让她相信,自己是哪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自己不敢面对她,怕伤害。其实这也只是借口吧,自己最怕的还是会失去她吧。可是自己这样的逃避就可以留住她吗?他不想自欺欺人了。 红妆看着侯方白走出了房间,看到了他脸上的决绝,心中不安,上前:“峻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侯方白看着红妆,不打算隐瞒:“去看看她!” 闻言,红妆心中一惊,直觉不能让峻哥哥去,想了想一咬牙:“峻哥哥,你这样,外祖母会伤心的。再说了,如果她不理解你,或者是耐不住这样短的时间的等候,那么峻哥哥,她还是值得你爱的女子吗?或者,她是不是值得你这样付出呢?” 侯方白闻言心里不为所动:“不管怎样,我也要去见一见她,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我也该去跟她解释。” 红妆心中着急,意识缺失无计可施,这时候见绿芽从外祖母哪里伺候回来,忙使了一个眼色,绿芽自是明白小姐的意思,着急上前:“表少爷,您去看看吧,老夫人昨天就说身子不爽,今天宣了大夫来看也没有起色,一直念着要要少爷,您还是去看看吧!” 侯方白由于那次跟老妇人的冲突,很是自责,听见绿芽那样说,心中一痛,忙扔下红妆和绿芽就走了。 绿芽上前已经,见小姐泪眼朦胧的,忙上前安慰:“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红妆忍不住哽咽:“绿芽,我不想这样做,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根本就留不住他。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去见她呢,要让外婆知道了,身子肯定要动大干戈的。” 绿芽闻言一脸委屈:“小姐你就是心肠太好了,少爷哪里知道你的难处,再说了,奴婢刚刚说的也是实情,是您不想让少爷为了家事再添负累才满了下来,他倒好,这时候还有心思管外面。” 闻言,红妆摇了摇头:“不是的,绿芽,我见过她了。她要比我好!只是可惜了那样的出身!!” 绿芽不以为然:“那又如何,那样的身份就算进了夏侯府,也只是一个如夫人罢了。小姐你不要太担心了。” 名分真的很重要吗?如果名分可以换来他的爱重,那么自己一定会甘之如饴吧!! 钟绵绵整天里唉声叹气的,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活泼爱闹,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抢了自己饭碗和人气的女的,她真是鄙视她。看着孩子们喜欢她超过了喜欢自己,嘴上不忿,一句句没良心,没心肝的骂着念着,把她给气的。 是,那个神仙姐姐会唱歌,会叫他们识字,会教他们编纸船,编蚱蜢,做灯笼,找虫蛹,养上几天就会变蝴蝶,一个个飞出去,五彩斑斓的,.......于是她得出一个结论,董清姝是上天派来让她钟绵绵自卑的。 可是可不可以不要已到了晚上就上演什么闺中怨妇好不好?虽然她只是盯着窗外看,开始自己以为是看什么稀奇的东西,自己也凑上去,不就是窗外那几块垫屋的石头,还是自己在河边找到跟找那个大哥搬回来的呢。难道那石头变成金子了,还是她以为她看的越久那石头那就被她看成金子不成。 知道久到不能再久,眼中的伤感就那样*裸呈现,也只是一小会,钟绵绵还在发呆,董清姝已经对她嫣然一笑:“绵绵,谢谢你!” 钟绵绵一愣,这莫名其妙的道谢不知道从何说起。 董清姝幽幽说道:“你那天说,你可以为了张公子去死,可是我不一样,如果他觉得我的离开不会让他为难,那么就这样吧!!没遇到他之前我就是一个人,现在只是回到原来的样子罢了,一开始就知道不该贪恋,果然是这样。” “这几乎是我们风月场中所有女子的宿命,最好的一个归宿也许就是做人家的妾室,可是我不要,现在还是一个人说不定也挺好的。” 钟绵绵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个,那你会记得他吗?” 董清姝看着她,微微一笑,那一笑隐隐约约有了绝代的风华:“不知道呢。如果遇到一个更好的让你,或许就会忘记他。或许时间久了,自己看淡了,也就释然了。” 钟绵绵一阵干笑:“这个,你自己看开就好。” 董清姝脸上的神情又变了几遍:“那么今晚,绵绵,你接肩膀给我靠一靠好不好。” 还没等钟绵绵答应,董美人就投怀送抱了,不多久肩头就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啜泣。钟绵绵只好人命的安抚,她就知道回事这样,要哭就哭,还要赵正额说辞,那个男人不是说忘就可以忘记的吧!哭出来也好,她已经压抑太久了。 第二日,天还是天,地还是地,董清姝还是董清姝,钟绵绵还是钟绵绵,钟绵绵看着阳光普照大地就觉得生命太美好,简直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这样的日子就很圆满。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这样的美好认知结束到应儿的再次来访。看着应儿那杀人的眼神,钟绵绵已经没辙良心做了千次检讨,但是人家雅阁就不甩你好脸色,弄得钟绵绵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 “我说应儿姑娘啊,你就原谅我吧。我也是不得已为之啊,你们家主子不是好好的吗?您就行行好,大人有大量,不要不理我了吧。之前我们可是很要好的。” 闻言,应儿回过身来狠狠瞪着她,恨不得把手上的盆,盆里的水,兜头淋在这张讨人厌的笑脸上,咬牙切齿:“那请问绵绵姑娘,您对得起我们之前的要好吗?” 钟绵绵委屈,明明是董清姝的意思,怎么到头来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了,她有些哀怨的看着董清姝,希望她仗义执言。 董清姝站上前来,挽住应儿的手臂:“好了好了,你就不要怪她了,是我吩咐她的。” 一听见董清姝这样说,应儿咬着唇更是伤心难过:“小姐要是嫌弃应儿了可以跟应儿说,应儿做的不好的地方小姐不满意也可以要应儿改,可是小姐你现在喝着一个外人来欺负应儿,应儿也不要理小姐了。” 钟绵绵听见外人两个字眉毛一挑:“哎,我说你这。。。。。”董清姝忙止住了她,上前抱着应儿:“应儿不要生气,这次是我错了,我道歉,你就原谅我这一回了好不好?” 听董清姝软语安慰,应儿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心中的委屈确实再也控制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听着应儿的哭声,董清姝也一阵慌乱:“应儿,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更加难过的。” 应儿哪里舍得让董清姝难过,只好忍着止住了哭泣,哽咽着,一时间也治不了。董清姝一声叹息,抱着她无声安慰。 应儿没有挣扎,感受着小姐的温暖,良久才抽泣着说道:“小姐,应儿求求你,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不要再跟你分开了。” 董清姝心中感动,依了她,点了点头。 应儿还不够,继续说道:“小姐,你知道吗?你不在这些日子,我真的着急死了,每天都担惊受怕,深怕您有个什么意外,还好让我找到了小姐。” 见两人关系缓和,钟绵绵连忙狗腿的上前:“既然你们已经和好了,那么那个应儿姑娘啊,您大人大量,就原谅了小的了吧。” 应儿看着她决定继续无视她。 钟绵绵连翻白眼,果然是小人和女子不能得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二十一章 清河 第二十一章清河 董清姝知道很多很多凄美的爱情故事,比如白娘子与许仙断桥一遇,同舟归程,借伞定情,千年修得共枕眠;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相送,竟成永别,双双化蝶;油壁车上的苏小小,青骢马上的朊郁,最终未能在西泠松柏下永结同心。。。所以不圆满的太多,现在又要添上自己这一笔。 秦淮啊,历经了万年的沧桑,沉淀了太多的风流。 这里是多少游子骚客的梦里水乡,一排排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一条挽住了繁华风雅的秦淮河河、一座做历经百年的青石拱桥或是石板桥,还有水上的乌篷船,船两岸的灯火繁华,这里的每个细节都透着江南的灵气,写满风雅的情怀,看鬓生华发的老妪在水边追忆似水年华,在一条条青石小巷寻找遗失的美丽忧伤的故事,就连那青石板上折射的,仿佛都是遥远的风流往事,从水到人,再到骨子里。。。。。。在没有比秦淮更像风流的乐土,那清清的流水洗涤着每个名士诗人伤漂泊从容心,那一处处灯火通明的楼阁接纳着每个远道而来的文人,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圆满一个江南的梦。而秦淮怎会让你失望。 董清姝本来就是这中间的一员,可笑竟然妄想脱离了开去,命运早已经套上枷锁,自己没有遇到那个理想的良人。所有的美好向往一瞬间幻灭,干净而彻底。她早已经是江南的一部分,她离不开江南,江南也已经离不开她了,不,不是离不开她,只是温柔的囚禁了她,让她无处可逃。 壶山好,博古又通今。结屋三间藏万卷,挥毫一字直千金。四海有知音。门外路,咫尺是湖阴。万柳堤边行处乐,百花洲上醉时吟。不负一生心。早就许好一生心,自己的痴心妄想,已经是辜负了最初。 所以,董清姝不怨了,那样的怨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只是有些难过,自己曾经那么近的靠近温暖。是的,秦淮是乐土,但是不是家园,她是以为过,那个男子,那个在人群中可以找到自己的男子是可以给的。现在,终究只是一场幻灭,跟之前的应酬也是没有区别的吧。她只能说谎,对自己说谎!! 张由之看到董清姝的时候,他心疼这个女子故作的坚强,他握紧了拳,那个男人终究负了她吧。他说过的,他不会给他幸福。 “月余不见,姑娘清减了,但是风华更胜从前,可喜可贺啊!” 董清姝微微一笑:“公子回来了。” 一句公子回来了,温暖亲切的没来由让张由之感动,让他想起远行的丈夫归来见到了在家中等待的妻子,说出的话简单自然,却几乎让张由之热泪盈眶了。他有些激动上前:“是,回来了。最近姑娘可是受委屈了。” 知道钟绵绵那张嘴靠不住,只好一声苦笑:“让公子见笑了!” 张由之本能摇头反驳:“不,如果可以,我不希望看到姑娘这样。” 董清姝似乎没有什么精神理会:“公子请便吧,清姝身子不爽,不能招待公子了。” 张由之坐下为自己斟茶,良久:“姑娘,如果愿意,跟在下去帝京吧。离开这伤心之地可好。” 董清姝看着他眼中的决然,心中有些难过:“公子,清姝哪里也不回去的。” “为什么?难道你还相信他会回心转意吗?姑娘可知道他是谁,他是当今镇远侯的子侄,镇远侯已经阵亡牺牲了,可是镇远侯,没有后人。夏侯峻已经承袭了镇远侯的爵位,天子也下达了旨意,将真远军五万大军由夏侯峻统领,他现在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姑娘应该知道,三品以上的官员的婚配都由天子决定,许配的女子都是为了更加巩固天子的政权的,如果他没有承袭爵位或者姑娘与他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姑娘还要执着,让由之为之心痛!”张由之很少这样激动,一口气说完再看董清姝,只见她一脸茫然。 良久,才喃喃,道:“你说的夏侯峻是谁?”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张由之一愣:“难道姑娘不知道吗?夏侯峻,字方白。” 是啊,如果一开始他就说自己复姓夏侯,那么在秦淮的人很少有人不会猜到他的身份了吧,毕竟那个姓氏太少,而拥有的人权势又太大。 董清姝浑身颤抖,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就像平日奴隶找下的各种借口,突然间都成了笑话。她冲外嘶哑着声音喊道:“应儿,应儿,应儿,。。。。”仿佛抓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让自己坠入深渊。 应儿听见小姐的呼唤,急急忙忙奔了进来,看到董清姝的脸色心中易通,忙上前:“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你慢慢说,慢慢说。” 董清姝用力抓住应儿的手,已经语无伦次了:“侯府,你去过侯府是不是,你告诉我,告诉我,是侯府还是夏侯府?” 应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着不能欺骗小姐,只好说:“小姐,翘楚姑娘上次带我去的夏侯府。” 人就那样没有动静了,定定看着一处,应儿心中一慌,正想说什么,只见董清姝一生惨笑:“原来一开始就只是这样。” 应儿扶住小姐:“小姐,其实侯公子他。。。。” 董清姝看住了应儿:“应儿,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个人的名字了吧!!” 自己对他家世从来不问是因为信任,可是原来自己的信任这样可笑。 “小姐,侯公子。。。。” “够了,应儿,我说了,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起这个人,我这样狼狈了,还不够吗?你还要让我难堪吗?” 应儿听见小姐的责难,心中一慌,忙摇头:“不是的,小姐不是的,应儿以后听话,不再提侯公子,小姐你不要生气,小姐,求求你,不要伤心好不好!” 看着董清姝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张由之只是看着,目光心痛的看着,那个男人是这样侮辱她的啊。 董清姝哭着哭着,大概是哭的太伤心,趁应儿依着慌乱就晕了过去。 张由之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见她容颜哀戚,满脸泪痕,心痛的无意复加,打横抱起她,冲着一边哭喊的应儿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应儿回过神来,连忙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将董清姝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就在她床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觉得很满足。 那个男人为什么不知道珍惜。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着:“你很伤心吧,以后可不可以让我陪着你,再也不让你伤心!!” 董清姝仍旧一脸哀戚,皱着眉,睡不安稳。 大夫来了,张由之马上利索让开,关切站在一边。 应儿着急,不知道小姐状况,记得在一边探头探脑。 良久,大夫诊脉后,舒了一口气,看着两人说了病情。 应儿睁大了眼睛,张由之只是紧抿着嘴,皱着眉。 大夫开了方子,写好了用药,就交给了应儿。 应儿忙送大夫离开了。 回来见到张由之坐在小姐的床前:“张公子,这件事要告诉妈妈吗?” 张由之抬起头来看着应儿,脸上扯出苦涩的笑意:“先等你家小姐醒来了由她自己定夺吧!!” 想了很久,应儿上前,惴惴问道:“公子,奴婢想问公子一句,以后公子可会嫌弃小姐?” 闻言张由之一愣,继又苦笑:“她心里若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她。只是应儿,你觉得,我会有这个机会吗?你家小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的,她可以吃万般苦,却容不得伤心。夏侯峻这次伤她太深了,深的没有人可以安抚,可以取代!!” 应儿闻言,心中一阵悲哀,事情怎么发展抖了如今的地步!! 一直等道董清姝醒过来,张由之都没有离去。 应儿把药端给董清姝,董清姝马上警醒:“应儿,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 应儿闻言心中一阵难过,小姐果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她笑笑:“小姐不要担心,这是安胎的药!” 董清姝闻言,就看到了张由之绝望的目光,哪怕他那样伤了你,他的孩子你还是会拼命保全吧!! 董清姝看清了张由之的神情,脱口解释道:“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张由之确实因为她一句解释笑了出来,她在乎自己的感受:“你喝药吧,我知道的。” 看着张由之的笑容,董清姝心神一阵恍惚,应儿提醒,马上乖乖把药喝了。应儿又问了要不要告诉妈妈,董清姝本能的摇了摇头。应儿只好退在一边保持沉默。 喝完药,张由之亲自张罗着她睡下,顺便跟她说起了自己一路上的见闻,董清姝听着他的谈吐,*各地的风土人情,趣闻轶事,只觉得心中平静。 临走的时候,张由之叹息着说:“其实,一路上,我就在想,你要是跟我一起,那该多好,走过的地方,足迹都成双,哪怕途径再多的风景也不会寂寞孤单,那样真的很圆满!!!” 就爱你董清姝沉默,张由之替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好好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听见开们关门的声音,董清姝只觉得一阵阵无力和苍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二十二章 断云 第二十二章断云 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楚江南岸。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烟敛寒林簇,画屏展。天际遥山小,黛眉浅。旧赏轻抛,到此成游宦。觉客程劳,年光晚。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眼。帝城赊,秦楼阻,旅魂乱。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侯方白听见派出去的人来报,说沧月楼的董姑娘已经离开沧月楼了。 离开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人回答说不知道。 侯方白再也按耐不住,一把夺门而出,牵过一匹马,扬鞭马不停蹄的向沧月楼去。 翘楚见到了侯方白一脸的着急仓皇,一声冷笑:“什么风,把夏侯将军给吹来了!!” 侯方白理也不理就向董清姝的居所闯去,见他决然的神情,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拦。 人去楼口!!琴台上甚至积了灰尘。心中一痛,握紧了拳,愣在了那里。 身后一声冷笑:“现在才来,夏侯将军也不嫌晚么?人去楼口,佳人已经无消息了。夏侯将军还是请回吧!!” 听见翘楚的声音,侯方白似乎是抓到了什么,身子一震,急忙回转过身来,抓住了翘楚的身子:“翘楚姑娘,你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条件你说,能够做到的,夏侯峻绝对应下。你快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翘楚似乎有些嫌恶的看着他,见他钳制了自己,断然喝道:“放开我!” 侯方白连忙把她放开,急切道:“你知道她在哪里的是不是,你告诉我,听见了没有,我叫你告诉我啊!” 翘楚看见侯方白眼中的痛楚,眼中一阵迷茫:”她走的很突然,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侯方白还不死心,逼问道:“那,那谁知道,你再想想,谁会知道?” 翘楚目光一冷:“你去问一问张由之吧。最后在沧月楼的日子,张由之经常露面。” 闻言,侯方白瞳孔一阵收缩:“他在哪里?” 翘楚一声叹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是成全了谁还是要报复谁,可是她什么也不愿意想,就顺从自己的心吧:“听说他是从小寄住在广元寺的,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找到他!” 还是怨着张由之的吧,宁音那样倾其所有的付出,但是最后他还是可以坦荡的说一声他不后悔。那样的坦荡让翘楚愤怒,不应该是这样的,故事开始了,不是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吗?看着一个个弄得焦头烂额,东奔西顾的,翘楚几乎已经对爱情绝望了。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还是一个人吧!!虽然孤单,却不会受伤害!! 侯方白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一定不会去找张由之,去找一个不相干的男人问自己的女人的去向,本身就是一种讽刺和屈辱,可是哪里还能思量这么多!! 方丈见到一个若有所失却执着要找寻的一张脸,带着超出世外的了然,目光一片悲悯。 侯方白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他不是善男信女,但是这一刻,他愿意拜伏在这传说是万灵的神祗前,不求荣华,不求富贵,不求顺遂,不求平安,只求可以找到她,可以挽回。 他不愿变得的脆弱,可是此刻的心痛和折磨却煎熬着他。哪怕要失去了,最后也请求一次解释,如果解释也不要,那么只要也要接受自己的后悔。 那只是无心的隐瞒和欺骗。 请不要为了那样的理由将一切否认或是抹杀。不可以,每一个一点一滴都不可以,那是他珍视的心意,是他爱重的回忆。 他看不见满天神佛,看不见芸芸众生,看不见功名富贵,看不见使命重任,他只看见那敛衽的一福,那收拾的妆容,端庄明媚的就像一个梦。只看见稼穑时节,种下一株相思,赤着脚踩在土地上,清澈的眼,怯怯的眸,甜蜜而笃定的纠缠。只看得见他是那么得意,得意那一场相逢,就像心里仿佛滋生的块土,与生俱来的依附!!还有在红尘那处,舞着的一曲惊鸿!! 主持师父不会冒然上前指点世人红尘中的迷雾,但是有人曾交代,如果有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也要求助于佛,那么师父,请点化于他,不要让他堕入魔嗔。 “这位施主,可是来寻张施主?” 侯方白转身,谦卑有礼:“是,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大师一宣佛号,忙道不敢。 “今日,老衲不与施主讲解禅意佛理,便说一说一个女子在佛前的疑惑吧!” 侯方白知道大师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只好静心聆听。 那日一女子诚信在佛前焚香沐浴祷告,诵读经书百卷,只为了求的三解。 女子一问佛,世间为什么那么多遗憾。主持说,世界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有遗憾是为了让人体会珍惜快乐和幸福。 那女子再问,如何让人的心不再感到孤单。主持说,每一颗心生而孤单,但是太多人确实要这样度过一生,只有找到另一半才会圆满。只是往往与之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经失去了拥有他的资格。 女子最后问,如果遇到了爱的人,却不可以爱,该怎么办。本来支持要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但是看着那个女子闭上眼睛,眼中悲戚不能自抑,主持到嘴的话换成了,随心。 只是她究竟随了怎样的心。 侯方白眼中大痛,上前抓住主持的手臂,已然失态:“求大师告知张公子的住处,成全在下一片良苦用心。 主持悲悯的点点头:”寺后面有一片梅林,梅林旁边几间茅舍便是。”话还没说完,侯方白已经消失。 不知者滚滚红尘,还有多少人要历经这噬心情劫,身中这相思情毒,奈何,奈何,奈何世人痴迷,直直如飞蛾扑火,却又无忏无悔!!都也堪不破。 小扣柴扉,蓬门今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侯方白的到访。 侯方白曾经远远看见过侯方白,知道他虽然穷困落魄,但是胸襟坦荡,目光高远。那次张由之与翘楚无意的对话就是侯方白对张由之最大限度的了解。 可是张由之不同,张由之从注意董清姝那一天开始也知道了侯方白,知道了这个显赫大家走出来的公子,知道了先遇上董清姝的那个幸运者,知道了被董清姝真心相许的那个自己羡慕的人。 他们隔着门扉就那样对视着,侯方白责怪自己为何会忽略了这样的情敌,张由之则是担心,董清姝会不会为了他的到来而回心转意。 “她在哪里?”没有客套和虚礼,单刀直入,甚至有几分被挑衅的激怒。 张由之微笑:“夏侯将军真是好笑,区区寒舍难不成有将军要找的人吗?” 侯方白断定他知道,这样的虚与委蛇此刻他厌恶至极,上前不顾的就住了张由之的领口:“不要妄想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她生就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张由之被那句你打的是什么主意给激怒了,一拳就打了过去,脸上愤然:“夏侯峻,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龌龊心思吗?我喜欢她,也从来没有掩饰过,哪怕现在,张某人也还没有香锅要趁人之危。” 侯方白一抹嘴角的血迹,一声冷笑:“既然如此,你把人藏到哪里了?” 张由之闻言怒气又添了一层:“请问夏侯将军,此时此刻阁下又凭什么来询问她的下落,侯公子怕是忘记了吧,那么在下可以提醒一番,侯公子只是董姑娘逢场作戏的客人罢了,。。。”还没有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拳,侯方白打了还不够,上前揪住他,咬牙切齿恨声道:“是不是客人还轮不到你置喙,我再问一句,她在哪里?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张由之把脸别过一边。侯方白又急又怒,哪里还可以按耐住,一拳一拳的打在了张由之身上,这时候只听见传来一声娇喝:“住手,你快住手。” 钟绵绵见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又急又气,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概是上了董清姝的那个人,她一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是董清姝的失意哀愁自己还是看得见的,那么这个男人就是那个陈世美了,他现在在干什么,欺负了她的女人又来欺负她的男人? 钟绵绵脾气火爆,抄着家伙就上前:“你再不住手,姑奶奶就动手了,喂,你听见了没有。” 在一个女人面前动手终究不是件得脸的事情,两人很有默契的休战。见张由之不肯合作,侯方白看向钟绵绵:“你知道,清姝在哪里吗?” 正欲说话,只见张由之怒视着自己,话到嘴边变成:“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闻言,侯方白冷眼看着张由之,一声冷笑:“好一个不会趁人之危!!” 被他这样讽刺,张由之火冒三丈:“夏侯峻,你不要这样血口喷人,这是董姑娘自己的意思。是你自己弄成今日这般田地,你怨谁来!!” 闻言钟绵绵自是帮自己的张大哥,插着手附和:“是呀是呀,根本就是你咎由自取!!” 听见咎由自取的四个字,侯方白心神一阵恍惚。 可是不管如何,他现在一定要找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二十三章 不归 第二十三章不归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保。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看着侯方白从外面回来,一脸的失魂落魄,红妆只觉得自己走不进他的世界。既然他已经看不见自己了,哪还能怎么样,能做的只有转身离开了。 去到佛堂,外祖母今日身子刚有点起色,就迫不及待来了佛堂。 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蹒跚的走在神龛面前,用自己毕生的虔诚,只为了乞求孙儿的心意,不要辜负家训和天子的期许。 红妆只觉得心酸,上前扶住外祖母:“外婆,才刚刚好了一些,怎么不好好躺下歇息。” 夏侯老妇人眼神已经有了迟暮之光,大夫也说了,老妇人年迈,本来已经是黄昏之照,那次的大怒只是一个引子,这身体再怎么调养也回不到从前了。红妆心里一阵难过,虽然知道这个不能怨表哥,可是心里还是怪上了。 老人见是自己疼爱的外孙女,面上的笑容慈爱了几分,毕竟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离大限之日不远了。 “是妆儿啊,你来的正好,外婆正要差人去找你呢!”老人的声音为了月前的那次已经沧桑了几分,仿佛可以看见死神的召唤,就在前面。 红妆一愣,笑了笑:“外婆你说,妆儿就在这里呢!”边说,边扶老人坐下。 老人的目光没有离开红妆,这孩子自己看着长大,什么都好,就是不说出来,她喜欢峻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这种事情不说出来对方怎么知道呢? “孩子,你父母去得早,你是跟着外祖母长大的,好孩子,你为自己打算过吗?” 红妆闻言一愣,接着心里又是一慌,一位外祖母要做主把自己嫁了,忙跪下来,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外婆,你是不是嫌弃妆儿了,要把妆儿赶出去?” 老人闻言没有做声,良久:“孩子,你老师告诉外祖母,你是不是喜欢峻儿?” 红妆闻言脸上一红,但是现在她不想掩饰什么了,况且那个人真的不知道吗,咬了咬唇,涩声道:“是。”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自己以后不在了,妆儿陪着峻儿也是好的吧,这样自己也就放心了。 “前一段日子,你峻哥哥迷上了一个风月女子,你不要太在意。男人啊,都是这样的,一时间的鬼迷心窍,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妆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红妆含着泪摇了摇头,她摇头不知道自己是表达自己不会在意还是在反驳那一句时间久了就会忘了。 老人见状,心里很是安慰,点点头:“这就好。那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峻儿了。” 红妆闻言顿了顿,茫然看着老人:“什么?” 老人慈爱的笑着:“妆儿,外婆会让峻儿娶你的。虽说峻儿的婚事要让天子安排,但是如果是从小的婚配的话,那么就算是天子也不能多说什么,外祖母会禀明圣上,就说你跟峻儿是指腹为婚的。以后你就是整个夏侯府的女主人了,峻儿现在抝着性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以后他会明白你是为他好的。” 红妆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老人看着她一脸的面无表情,不禁有些担心:“妆儿,你是不愿意吗?” 红妆闻言回复了神色,看着老人的脸,认真诚挚而郑重决绝:“不,外祖母,妆儿愿意。” 是的,她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他们不再相见,终有相忘不相忆的一天,而这样近距离的幸福,她已经盼望了太多年。 偷偷爱着那个人的日子很苦,她的爱情并不是见不阳光,那么为什么要这样隐忍畏缩呢,她什么也不顾了,只想就这样自私的在阳光下这样爱着他,他终究有一天会接受的吧。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自己也不例外。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为什么要拒绝呢。 老人看见了她的决心,想着这是峻儿的福气呢!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老人面上还是有几分担心:“妆儿,如果,外祖母是说如果,如果峻儿万一太胡闹,你就大度一些,让那个女人当一个如夫人吧。” 红妆脸上的灰白又回来了一些,但是已经容不得她不答应吧,外祖母已经是为自己做了最好的打算了。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老妇人看得见她脸上的委屈,可是哪能怎么办呢,自己孙子的性子自己再也清楚不过,夏侯峻就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回头的人,这一次用自己抚养亲近的情分逼住了他,一旦自己不在了,还不知道要怎样胡来,转而性子太柔弱,哪里可以制住那个臭小子。 她这样要求她固然也是有自己的难处。 那次谈话之后,外祖母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红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外祖母用心抚养自己十几年,已经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一旦驾鹤西去,自己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虽说还有表哥,毕竟还不是贴心。 侯方白一个人在酒肆喝着酒,心中苦闷不知道该如何排遣,他不是那种借酒浇愁的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没有意见顺心如意的,心中苦闷又无人相诉,只能一个人独自喝酒消愁。 祖母那天更自己说的事情还言犹在耳,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离开。祖母说:“就算你那个什么再好,好的妆儿也比不上了,可是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是良配吗?峻儿,妆儿比很多女子也是要强上百倍的,就算祖母求你,你就将就了成吗?” 祖母那样说已经无异于求自己了,可是他怎么能答应,还记得茶娘说过,你不要怪那孩子,她心目中的良人不要许她富贵荣华,她要的只是‘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虽说风月女子这样的念头是妄想,可是她还是存了那样的心思的。侯公子,贱妾没有其他要说的,清儿父亲就是那样一个男子,除非公子可以那样的爱重对待,否则最后只会弄得两人俱是黯然神伤。那时候自己没有应承什么,但是那时候心中的决定自己怎么能够忘记。 自斟自酌,只觉得满口的苦涩。 坐在楼上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似乎每个脸上都是闲适和满足,看来真真是斯人独憔悴了,他不禁一阵自嘲。 突然,人群中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是那样泼辣跋扈的女子总是让人映像深刻的吧,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个跟张由之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只见她走进去一家成衣店,选了几件衣服,都是素色。侯方白两次见她的衣着,断定那不是她的风格,心中一动,莫非是清姝? 见那女子买好衣物就要离开,侯方白顾不上再继续喝酒,扔下酒钱马上尾随了去。 走了一段路,侯方白只觉得很是熟悉,这条路明明是往广元寺的方向,莫非清姝一直都在广元寺?那上次自己去到广元寺,她是故意避而不见吗?心中虽然难过,但是已经来不及计较了,只见那个女子到了广元寺的山脚下又换了一个方向,只见前面一片村落,在秦淮河的一处拐弯处,哪里稀疏又十几户人家,看来清姝是在这里了。 来到一个院子外面,侯方白站在外面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近乡情怯,想到要马上要见到清姝了,心中的思念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几乎就要冲出胸膛,他上前颤抖的手就要叩门。 “清姝,衣服买回来了!!”是哪个女子欢快的声音,清姝果然在这里。 马上又传来应儿的声音:“你还说,买个衣服也这么久,都说了让我去应邀争着去,又没有跑腿钱给你。” 中绵绵还要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穿了过来:“好了好了,不要争吵了,你们两个又不是仇人,怎么一说话就像两只斗鸡样的。 一个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公子的嘴才毒呢,绵绵,应儿都要吃你的亏。” 绵绵不理张由之,上前拉住了董清姝的手:“他那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由之每次只要中绵绵一开口他绝对聪明的闭嘴,如果争一时意气,最后那个才叫自讨苦吃。 “不过呢,见你心情这么好,他还是功不可没的。你真的想好了要跟这条大尾巴狼走了吗?” 应儿马上说话了:“这还有什么可问的,我家小姐做的决定哪里就改过了。张公子人这么好,小姐当然愿意的,倒是你,你不要老是欺负人家。” 闻言,钟绵绵一声冷嗤:“哟,我说张公子啊,你是不是是了什么美男计啊,人家小姑娘都帮着你说话了。” 闻言,张由之胆小不语,应儿不同,马上追过去,怒道:“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你给我站住。” 两人追跑着跑开了,就剩下张由之和董清姝。 安静了一阵,只听见张由之开口:“真的决定了吗?” 董清姝勉强笑笑:“公子怎么又问我了,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张由之笑笑:“不是觉得不踏实吗,就想再问问你。” 董清姝闻言一声叹息:“其实如果两个人真的相互有意,就不会过得那么辛苦。其实对他开始也是防备的,虽然觉得他有些不同,但是终究只是不同。没有想其他的。宁因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打击,那时候我对什么都失望了,只有他在身边,他是我可以仅仅抓住的温暖。我就那样的放任了自己。公子,其实什么都可以原谅的,只是如果两一开始他就伪装了一个虚伪的自己来面对我,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里面说了什么,侯方白再也听不见,外面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乌云密布,听不见雷声隆隆,知道大雨倾盆,他就像一个游魂一样的蹒跚着踉跄者,一步步往回走。 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原来已经是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夏侯府的,面对红妆的心疼和担忧,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回应她。 红妆,真正的失去原来是这样的。 最后还是惊动了老妇人,见自己的孙儿那样不争气,怒不可遏的要挣扎起床,一口气回不上来,就那样的僵直着去了。 夏侯府一夜之间乱成了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二十四章 片月 第二十四章片月 芦苇弄秋声,轻舟泊晚汀。客情成鹤梦,人迹似流萍。横渡炊烟暗,障川渔火明。倚樯闲眺处,片月逼人情。 白幔笼罩着整个夏侯府,府里上下因老夫人的过世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夏侯峻一身孝服在身,容色哀戚悲伤,就像是被人遗弃一样的无依无靠。 红妆上前挽住他,让他的脆弱无处可躲。轻轻的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刚开始还有些挣扎,慢慢的只听见肩头传来一声声压抑的哽咽。 侯方白用力的抱住了红妆,就像她似乎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和安慰,他觉得他失去了很多很多,心中的空虚和疼痛在这一刻泛滥,就像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清姝,我多想含着你的名字,你仍然陪在我的身边,哪些美好的记忆还可以延续,那些隐秘的许诺可以变成现实,那些如水的岁月可以一直浸染,直到鹤发暮年,我以为最后我们都可以执手互道一句无怨无悔。 可是我失去了你,还有我最亲的人。 终于只剩下一地破碎的伤心和狼狈,我以为我得到了什么,谁知道最终还是一场镜花水月!! 红妆面色已经麻木了,只是这样抱着他,听着他的哽咽,哪怕压抑,还是透过起伏的胸腔那样真真切切的传达给了自己,她的心就像被尖针一下一下,陪着他流眼泪。 峻哥哥,虽然你还在我身边,可是我们早已经咫尺天涯。 几日前,夏侯府的老夫人过世了,那送葬的队伍绵延了很长很长,由于钟绵绵执意要跟他们一起离开,那些孩子只好找人家领养了。为了弄好这件事,只好又要单个一段时间。 茶娘听说董清姝要出去散散心,虽然没说是哪里,大概知道还会在金陵,便也不多过问了,知道她经历了侯方白的事情,心中必然郁结难解,出去走走也是一件好事。 翘楚临了也来了,随着墨香一起,看见张由之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对董清姝还是一如既往,大家都是女人,能购将心比心,自然之道女人都心思。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就是带来了茶娘的问候。 茶娘总是觉得,清姝与侯方白的事情虽说不是自己促成,但其中也没少推波助澜,既然是以至此,晚会是不可能了,心中又抱着愧疚,不忍心见到清姝,只是摆脱翘楚说了一些体己话,又准备了一些盘缠,至于说了的,没说的,想想做了这么多年母女,就算不是十分了解,至少也因该能够明白七八分,姿势不必多言。 翘楚看着清姝的肚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看她总是有意无意护住自己的腹部,眼中已是了然,她不知道是应该为此高兴还是叹息。 清姝太骄傲,从来就是如此,这样的没有回还的决绝还真是她的性子。她看着她:“张由之对你好吗?” 董清姝一愣,知道翘楚误会了,勉强笑笑::“张公子是很好的朋友,清姝会珍视的。” 闻言,翘楚也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说着说着,终于觉得已经没有要说的了,于是起身告辞。 看着董清姝要送自己,翘楚拒绝了,看了一遍的张由之一眼,出言道:“能麻烦张公子相送一程吗?” 张由之第一次觉得翘楚对自己说话语气里没有敌意和为难,心中虽然纳闷,但是还是答道:“姑娘言重了。两位姑娘,这边请。”让开一条道,送两人离去。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张由之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担心自己只要话一出口就又会激怒了这位姑奶奶,到时候冷嘲热讽的,弄得自己好不难堪,他见识了翘楚的嘴上功夫,哪里敢自讨没趣。 翘楚确实心中思绪万千,也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哪里开得了口,直到来到马车面前,眼看就要上车,翘楚示意墨香先上去。转过身看着张由之。 张由之一愣:“不知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张公子,以前翘楚出言不逊,还望公子海涵。” 翘楚话一说,张由之本能的抬头望天。翘楚被他下意识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懒得理会,自顾说道:“在下只有一言相赠,那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望公子好生珍重。”话音刚落,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人已经上到了马车里。车夫一扬鞭,就要启程。 张由之反应过来,心中一阵唏嘘,见马车远去,追出一两步,大声说道:“多谢姑娘了,在下一定不负姑娘厚望。”说完了,望着远去的马车一阵傻笑。 钟绵绵看着张由之的样子,只觉得丢人现眼:“喂,人家都走这么远了,你还在这依依不舍啊。” 回头看到绵绵,张由之笑了笑:“绵绵你怎么出来了?” 钟绵绵瞪了他一眼:“这条路难不成是你家的?就只有你能走不成。”她那里会告诉他因为应儿告诉自己那个什么翘楚公子的其实是个女儿家,自己不放心才跟着出来的。 张由之似乎早就习惯了钟绵绵的蛮不讲理,他认识的女人里面好像只有董清姝董姑娘还温文贤淑,其余的腰部就是火山脾气,要不就是冷嘲热讽的,反正多数都是无理取闹。这样想着,更加觉得董清姝难能可贵,觉得自己眼光独到。 应儿只觉得自己的火气一下就被门外的人勾了起来,上次就因为她家小姐来到沧月楼跟姑娘说了几句话,就弄得小姐破了天荒了离家出走,还自己担心了那么久,哪里容得她们再来一遭。冷冷看着那个丫鬟:“我们家小姐不见客,还是请你们家小姐回去吧。” 绿芽自己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哪里又受过这样的碰壁,自家小姐身份尊贵,纡尊降贵的来见一个风月女子,来之前本来就有了火气,现在更是忍都懒得忍,双手叉腰:“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家小姐是什么身份,告诉你,如果不想吃不了兜着走就进去禀报,主子们的事情哪里容得下人插嘴的,你懂不懂规矩。” 两人这一吵马上就惊动了各自的主子,董清姝闻言在屋里出了声:“应儿,外面是谁啊?” 应儿站在门口。一时间回答不是不答也不是。绿芽见到她为难的样子,更是一脸挑衅的看着她。 红妆下了轿子,见到绿芽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上前走到应儿面前:“小姑娘,你去通禀一声吧,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家小姐说。你进去听一听你家小姐的决定,看要不要见我,好吗?” 应儿本来就心软,哪里经得起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对自己这样低声下气的,只好点点头就向里面走去了。 绿芽在一边直为自家小姐心里叫屈,扶着小姐:“小姐,你这样给人家脸面,奴婢看,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呢!” 红妆皱着眉看了一眼绿芽,示意她话多了,绿芽瘪瘪嘴,只好乖乖住嘴。 不多久董清姝身边那个丫头就回来了,有礼的向红妆福了一礼:“这位夫人,小姐有恙在身,如果夫人非见不可,小姐说那就只能请夫人屈尊去小姐的寝居了,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绿芽闻言眉毛一挑正要发作,红妆止住了她,向应儿微微一笑:“来了自然是要见的,哪里顾得上这些规矩了,小姑娘前面带路就是。” 来到董清姝下榻的地方,只觉得里面点着一炉香,窗明几净的,满室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只觉得让人心驰神往。红妆总是觉得,如果一个人临时下榻的地方还这样讲究,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就是其间的主人对这些事物必然是潜移默化,已经浸入了骨子里。董清姝并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人。 董清姝见红妆进来了,正欲起身行礼,红妆忙上前搀扶住了,阻止了她下床来:“不要折腾这些虚礼了,你身子不好,我还来打扰,已经要讨很大的不是了。” 董清姝勉强微笑:“言重了。” 见各自的丫头都在一边站着,红妆显然有话要说,但是见应儿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自己倒是不好把她们交出去了,也好。 “上次去看你,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实在是心里抱着愧疚。虽说有些事情我知道一些,到底不是他,还是应该由他来说的。” 董清姝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了意义,况且自己已经决心放下了,哪里还会追究那么多:“已经过去了,这些事情不说也罢。” 红妆闻言摇了摇头:“其实他是认真的,我说着或许无凭,但是你跟他也处了那么久,总是要相信的吧。感情的事,哪里会做得出假来。逢场作戏的固然是有,可是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总会觉出三分的。” 董清姝不希望深入这场谈话了,这些话就像一个捣杵,将自己心中沉淀的东西一一搅拌,让那些故意压制的念头和忽略的情意像打着漩涡的水流一样,翻出心底,一片浑浊。 她看着红妆,目光恳切:“姐姐,不介意这样称呼一句吧。奴家在此只有一言回应姐姐的良苦用心,事已至此,覆水难收。还望姐姐不要再如此了。” 红妆闻言别过了头:“我把话说完就走。” 董清姝只想大声叫出来,上一次也是把话说完就走,结果只是几句话就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这次呢,又要说什么,是来考验自己的承受吗?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看着一处。 红妆只好继续开口:“他的难处他不说,我自然不会替他解释开脱,只有一件,若妹妹答应了,我们两个自然可以成为真正的姐妹。。。。” 话还没说完,董清姝开口愣愣打断了她:“够了。夫人来意奴家已经明了,只是万死不敢有此妄想,还请夫人请回吧!!” 红妆似乎是仍然不死心:“妹妹何必执着,古来就有娥皇女英之例,你我。。。。” “应儿,送夫人出去吧,我累了实在是不便待客。还望见谅。” 红妆见状,知道对方心意已决,只好嘱咐了几句要注意身子,就随绿芽离开了。 红妆离开,董清姝忍不住流下了屈辱的泪水,自己何必要沦落至此。 回来的路上,绿芽一脸不解,自家小姐为何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红妆只是苦涩一笑:“你哪里知道女人的骄傲,这些话如果注定有一天他会说出来,那么何不早一点我来说呢。绿芽你看,我已经变成了这样了。” 看着小姐一脸的难过,绿芽在心里把表少爷骂了千百遍,但是自己也没办法安慰,自己的话小姐哪里听得进去。 “可是又怎么样呢。我只是在捍卫自己的爱情。如果这样做可以留住他在身边,也值得了。” 是的,比起失去他的痛苦和恐慌,这些早已经微不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二十五章 分飞 第二十五章纷飞 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 终于要离开了。没有不舍,没有眷恋的离开。 一场闹剧一般的一段感情终于要随风而走,问一问还留下了什么,哪怕真的还有一丝的踪影,也不想去探究。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不是不包容,不是不理解,不是不信任,不是不真心,只是还少了一点纠缠一生的缘分!! 董清姝只觉得走完这样的一段时日似乎透支了自己一生的希望和憧憬,以后的生活就会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哪怕腐烂发臭,也不会掀起半丝波澜。 女人的苍老不要太久,有时候只要经过一场失败的爱情洗礼,一切就成了定局。 一场失败的爱情,要用一生祭奠的。这样的法则,董清姝早就明了,前车之鉴太多,但是自己还是葬身其中,应该要说的,只是一句咎由自取吧。 怨不得他,怨不得他的,是自己滋生的贪念挖了一个深渊,然后就那样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我还有一个孩子,哪怕以后再也不是一个女人,也被替换成了一个母亲。 自己的人生还不至于无望!! 张由之看着神色平静的董清姝,在他得知她愿意随自己离开那一刻他不能忽略心中升起的希望,至少那个男人离场了,她以后会一直在自己的身边,翘楚姑娘说的对,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总有一天会向自己敞开心门的。 钟绵绵看着张由之的背影,他的眼中永远只有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原来的生活,难道就只是为了可以在视线范围内看见他吗,呵呵,还是说,心里还残存着隐秘的幻想,她不明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死心,难道一定要董清姝成了张夫人自己才会离开? 应儿看着钟绵绵失神的样子,凑上去:“绵绵,你在想什么?” 钟绵绵白了一眼应儿:“一只猫见到一只鱼,这只猫不是普通的猫,不知道是谁,该死的告诉这只猫,你要吃鱼只有那只鱼心甘情愿被你吃你才能吃,不然你就一辈子不会开心不会快乐。你想啊,那只猫肯定希望自己一辈子开心快乐是不是,所以啊,它每天盯着那只鱼,就问那只鱼啊,鱼啊,鱼啊,你就让我吃了吧。可是那只鱼却看上了另外一只猫,说要给那只猫吃,让那只猫吃了开心快乐一辈子。所以你看吧,这只猫吃不到这只鱼,是不是要一辈子哭死啊,我就在想,这只猫要怎么办?” 应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她:“什么猫啊,鱼啊,你没事吧!”边说就要伸手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钟绵绵一下子拍落了她的手:“你知道什么呀,这么严肃的问题哪里是你这种没脑子想得出的。” 应儿闻言,给她的话气笑了:“哼,那好啊,你可是想出了那只猫要怎么办来了?” 钟绵绵闻言昂起了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那当然了,我是谁啊!!” 应儿只想上前把她揪住好好教训一顿:“那你倒是说说,那只猫要怎么办了?” 钟绵绵看着天边,目光坚定:“那只鱼不还是没有被那只猫给吃掉嘛,这只猫就在一边守着,哪一天那只鱼不喜欢那只猫了,这只猫就可以把它吃了。” 张大哥,我就是希望可以把你吃了,所以我跟着你了。 应儿被她饶了半天只觉得她疯言疯语,哪里知道她想写什么,只好生气着不理她。 钟绵绵乐得自己一个人在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 红妆见夏侯峻没精打采的回来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走了吗?” 侯方白闻言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走了。” 红妆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那,峻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帝京?” 本来处理了老夫人的丧葬,帝京就来了旨意,边关军情紧急,着夏侯峻尽快回京。 但是他以守孝为由又延迟了几日,红妆知道,他是想看着董清姝离开。 现在,他该安心走了吧。 夏侯方白看着红妆担忧关切的目光,心中愧疚,这些日子,红妆憔悴了很多。 上前拉住红妆的手:“妆儿,我此去不知道归期为何,沙场征战更是无常,你希望我怎么安排你?” 红妆坚决的摇头,峻哥哥,为什么你现在了还要把我推开,我所有的心愿不过是不想跟你分开,你却一次次把我拒之千里,峻哥哥,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彼此最亲近了,为什么还要分开,妆儿不愿意分开,不愿意。 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摇头,摇头,然后泪水就这样留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侯方白被红妆的反应下住了,一把将红妆抱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自己的小表妹瘦了委屈,自己就这样抱着她在怀里安慰。 红妆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勾起了所有的心酸记忆,再也不想隐忍,哭了出来。 她已经不记得他的怀抱离开了多久,真的已经很久了,她不知道自己从小其实对他有那么深刻的依赖,所有远去的感觉,在这一刻回归。 侯方白抱着她无声安慰。 良久,红妆哭够了,心中汹涌的感情终于可以控制,那稍稍尴尬推开了他。 羞涩的不敢看他,但是容不得口中的话不说出来:“峻哥哥,还记得小时候吗?” 闻言,侯方白一阵苦笑:“小时候少说我们在一起也有几年,你要说的是哪一段?” 红妆闻言,被他的取消弄得有些尴尬,但是还是仔细说了:“就是我来到夏侯府的那一个冬天?” 那一年,父亲病逝,母亲不久以后也走了,自己就变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儿。族里的叔伯不愿意收留自己,最后被遣送道夏侯府里。 那一年,红妆只有八岁,家逢巨变,对外面的世界已经缺乏信任,来到外祖母家里,一直都是怯生生的,不敢露出自己的脸,躲在乳娘身后。 直到小少爷回来,见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妹妹,男孩子天生的保护欲被激发,就很自觉的抽出时间陪着妹妹玩。 爱玩毕竟是小孩子的天性,不多久两个人就很熟稔了,在府里玩的厌倦了,夏侯峻又把红妆带出了府里,吧以前的玩伴介绍了给她。 有一段时间,红妆自己也忘记了是一个女儿家,夏侯老夫人只要见自己的外孙女不要被过去的悲伤笼罩,哪里还会去要求她那么多,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红妆笈妍。 有很多事情只要发生过,是不容易就那样轻易抹杀的,正是因为红妆经历过,所以才会懂得。 悲伤恐惧被平日里的欢乐所掩盖,直到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红妆被闪电和惊雷下的哇的大声哭了出来。 夏侯峻的屋子就在隔壁,老夫人见两个人平日里亲近,就可以安排了的。 夜很深了,下人都歇下了,身边没有可以做伴的人,红妆所有的孤单无助就在那样一个夜晚被勾起,哭得伤心伤肺。 夏侯峻半夜听见了哭声就连外衣也来不及穿的跑了过去,红妆一见峻哥哥就哇的一声扑在了他的怀里。 夏侯峻千般哄慰,才安抚了受惊的红妆,临睡了,红妆还就着夏侯峻的衣服:“峻哥哥,你不会离开妆儿吧!”年少的夏侯峻肯定的答应。 红妆还是不放心:“不管以后,峻哥哥在哪里,妆儿也要一起,好吗?” 夏侯峻也才那么大,哪里会想这么多,只想着那时候要安慰了妹妹睡觉,一股脑全都应承。 经红妆这么一提,不经对童年逝去的时光露出一丝缅怀。 红妆知道他一定觉得小时候的话太多孩子气,只是童年无忌罢了。自己哪里肯依,她揪住他的衣角,就像小时候一样:“峻哥哥,你那时候答应的话,还算数吗?” 我一直都记得,都盼望着你实现承诺的。 侯方白闻言,面上一阵为难:“妆儿,这次去帝京不是去加官进爵,不是去安享富贵,我答应了祖母要照顾你,怎么能够把你置身险地呢?” 红妆闻言紧皱了眉:“那么,峻哥哥,你说的照顾又是什么呢?你何必要曲解外祖母的意思,外婆说的照顾,是要你娶我,要我们一辈子相互扶持,相互照顾。你此去边关,本来就祸福难料,我一个人呆在江南,每天望穿秋水,每天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难道就不苦了,红妆什么也不求,这一辈子只求一个痛快了。所以峻哥哥,我要与你同去。” “妆儿,你。。。”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看见了红妆倔强的眸子,那样似曾相识,他心中一阵恍惚。 红妆见自己的表哥已经没有话要说,心中高兴,由重新偎在他的怀里:“我就知道,峻哥哥一定会答应的。” 拒绝的话已经来不及说出口,心中有些抗拒着红妆的亲近,但是自己却没有推开。 有些故事已经落幕了,剧终人散,空余一心寂寥。 我要多久才可以忘记你!! 附:《江南逝水》第一卷已经完结,每天马不停蹄的更书,思维已经有些疲软,阿潋是一个很任性的人,不管读者有多少,呵呵,既然决定写了,就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江南逝水是我一直想写的题材,看了不少小说,主人公都比较现代,阿潋有比较严重的复古情结,写作江南的心态就可见一般。 故事到了这里,看过的读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建议和意见,都可以给阿潋留言。最近要去深圳出差,可能因为工作的原因有一段时间不能马上续写第二卷,这样也好,可以把故事充实的更丰满,希望可以给大家更好的故事情结。 最后,阿潋再次感谢阿潋的读者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一 广袖拂,一曲惊鸿舞 第六章 琴弦付 第六章琴弦付 流水随弦滑,清风入指寒。坐中有狂客,莫近珠帘弹!! 东方逐走在返家的途中,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心中还有些恍惚!!一别三年,当那个清灵的女子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三年前,自己因为一旦生意去了金陵,金陵烟尘繁华,很多人约见面会谈的地方多在风月之地,自己家教虽然严格,但是入乡随俗,也免不了要涉足其中。 东方逐不是一个放浪形骸之人,酒量甚浅,没有几杯酒下肚已经醉意朦胧了,就在他似醉非醉之际,他听见了一阵琴声,那琴声忽近忽远,但是曲意丰满,记忆高超,自己虽是迷迷糊糊了,但是在迷糊之间仍然是听得如痴如醉,最后竟然失态,推翻了桌子,踉跄着向那抚琴之人走去,引得下面一阵哗然!! 他见到了那个女子,没有可以言辞去渲染她的容貌,只是那样的气质和神态,人自己阅遍世间佳丽无数,那样的静好姿态也无法比拟半分,空灵的似乎就要随风而去!!他看见了她的眼睛,清澈平静,似乎没有一丝微澜,但是仔细看下去却又是深不见底,他只觉着自己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 可是那个女子确是看不见自己,她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般的客人,她看不见自己的认真和爱慕,所以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甚至是纠缠,还是错失了她!! 可是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就那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株古松,一架石案,一张古琴,一个白衣女子席地而坐,身后一紫衣女子执着几只没有开得新荷立在一边,那白衣女子臻首低垂,一如当年美好岸然!! 一曲琴音邈邈飘来,就在这山谷间回荡,将天地山川全做了背景,只任她素手频拂,一曲弹尽人间苦难沧桑,只觉天地也悲悯,要为她数泪倾倒!! 自己的马车就这样停在那里,一曲终了,只觉得天地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听见细碎的足音走向自己的马车!! 东方逐就定在马车里,只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她今日是为自己而来? 那足音停在了一丈之外,东方逐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车帘,还是看见了那双安静的眼睛,神情一如当年,但是细细看去,似乎也是历经了人世的变迁,写满了疲惫和负累,东方逐心中一动,忙下车一作揖,确是口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清姝回了礼,从容一敛衽,静静道:“三年前一别,公子可顺遂平安?” 虽然知道她如此一问是出自礼节,但是听在耳中还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温暖不已,东方逐微微一低头:“多谢小姐挂念,在下一切都好!” 董清姝闻言却是轻轻一叹,眉头轻皱,定定的看着东方逐!! 东方逐被她那样看着,心中一阵局促,还是上前文明来意:“小姐在此。。。” 董清姝并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小女子在此相侯公子乃是有事相求,还请公子念在昔日相识的情分上能够帮扶一二!清姝知道如此要求甚是无礼,但是事关百姓生死,还请公子看在黎明苍生的份上可以宽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东方逐闻言,刚刚相见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但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可是要自己答应,这又如何能够应承呢,自己目前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做这样的决定还是要族中长辈共同商议的,那里是自己就可以自作主张的。 看着东方逐为难的样子,董清姝笑了,心中并没有怨言,自己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她敛衽一礼,准备告辞!! 东方逐见状心中一急,本能伸手去拉住她,但是人事拉住了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清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东方逐见状看着董清姝,良久才道:“小姐这一别,在下要何年才能再见小姐?” 董清姝闻言,看着东方逐专注的眼睛,心中也是一阵迷茫:“身逢乱世,也只能是身如浮萍,随水飘零罢了,公子不必担虑,天下之大,当有一席安身之处!!” 东方逐拉住她的手却放不开,虽然知道这样做有碍风度礼仪,但是就是觉得只要一放开了就是再无瓜葛了。 东方逐片头看着别处,不知道自己心里的计较当不当讲,只怕自己一说出口,就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但是他却不能否认其中亦是有自己的私心,他想留住她!! 董清姝微微一挣扎:“公子?” 东方逐的手却是握得更紧了:“在下有一言不知道当不当讲?不对,这句话自己当然要说的,说出来,还请小姐定夺?” 董清姝皱着眉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要就全城的百姓在下并非有意不为,只是族中事务实在飞在下一人可以决断,还请小姐体谅。” 董清姝闻言,理解的点点头,一般的世家大族都是如此,自己亦是知道,所以自己并没有怪东方逐。 东方逐看着她,认真道:“但是如果是东方家的当家主母下嫁东方家,彩礼却是可以解救目前郯城之困,在下这样说,小姐明白吗?” 董清姝闻言,手像被烫到似的本能的缩了回去,但是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冷静,两人沉默了良久,最后分手时董清姝留下一句容她考虑就急匆匆的走了!! 于是东方逐也踏上了回东方府邸的马车,自己那样做,是小人之举了吧!!但是谁在乎呢?! 枝儿抱着几支新荷,看着董姐姐抱着琴一个人闷闷的往前走,只觉得百无聊赖,自己就这样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跟在后面。 只是董姐姐的美人计到底有用没有啊,早知道就换自己试试了,嘿嘿,昨天找了一下镜子,长得也不是很难看嘛!! 想到这里她马上追上去:“姐姐,姐姐,那东方公子到底答应了没有啊,后面他说的话莫名其妙的,那意思大地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董清姝无奈的停下来,看着叽叽喳喳的枝儿,皱着眉看着别处,轻声道:“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闻言,枝儿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姐姐说的话很奇怪啊,自己竟然没有听明白,回到家里马上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爹爹。 那师爷听了,似乎觉得这件事大有转机,东方逐的意思只要那女子嫁给了自己,那么郯城要的药材什么的都以彩礼的形式过到官府,只是这女子似乎还有疑虑,这件事情还要大人出面才行,想那女子既然为了郯城的百姓去求那东方逐,那么定也是一个知晓大义之人,再经过大人的委任,郯城之困就有望了。 天快黑了,但是师爷显然已经等不及了,急忙忙的感到太守府衙,将枝儿所见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张由之闻言眉间一喜,让那师爷速速将那女子带至府衙,自己要亲自见见。想想又觉得不妥,为表诚意,还是自己亲自去拜见的好,于是一同去到了师爷的家里,让枝儿带自己去见那女子。 枝儿见状,一脸的苦相,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但是太守大人在这里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将两人带去见董姐姐。 张由之看着一路的方向,心中疑惑:“枝儿,这可是去府衙的方向?” 师爷也皱着眉看着自己家的丫头,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枝儿回头看着二人:“那姐姐就是在大人的内院干活的啊,姐姐见大人鞠躬尽瘁的,就想着为大人分忧了,她人很好的!!” 张由之闻言只觉得想着这女子是个良善之人,也不多问了,随着枝儿去见那女子。 一进府就看见了钟绵绵,钟绵绵见他们成群结队的似乎是要去见什么人,于是也一起加入了,四个人一行来到后院,枝儿马上就奔进去大喊着:“姐姐,姐姐,快出来,有客人来访哦?” 董清姝在内院闻言,强打起精神迎了出去,见到庭院里的人,却是违章者嘴,一时间不知道动弹。 张由之一见来人,不由自主了走了过去:“清姝,你怎么在这里?”马上又想到了什么:“是你今天去见了东方逐?” 钟绵绵也走了过来,见气氛紧张,一时间也不好去招呼。 师爷见状况似乎这女子是大人的故人,忙上前问道:“大人,这位姑娘。。。。?” 张由之也明白了过来,但是心中却是无名火起,一拂袖怒道:“师爷,我等刚才所言全部作废,那东方逐之言,休要再理会,我张由之堂堂七尺之躯若要仰仗一个女子,叫我何面目面对世人,清姝,你跟我来!!” 边说就要去拉董清姝的手,董清姝眼疾手快连忙闪过一边,看着张由之憔悴的样子,轻声问道:“大人身体抱恙,不知道可有面医就诊?” 张由之见她多来了自己,心中已是不快,这时候又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更加火大,不禁提高了语调:“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我现在关心的是为什么你会在郯城,为什么你会去见东方逐,你都不打算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吗?” 听见张由之语气严厉,知道他是关心则乱,钟绵绵看着心中酸涩,欲上前劝解,却被张由之一把甩开。 张由之看着董清姝,目光灼热,但是显然心中那把火是越来越盛了,要他怎么原谅,一个心理有他的女人为了自己竟然连委身他嫁的念头都有了,要他怎么原谅明明担心自己的安危来到郯城,却一直瞒着自己避而不见,要他怎么原谅明明是跟她近一点了她却要突然离开自己,这些一条条,一桩桩,要他从何原谅? 心中越想越怒,一个箭步上前,你不管自己是不是粗暴,抓住她的手腕,一声怒吼:“我现在说,要你跟我走!!”拽着董清姝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枝儿从来没见过大人发这么大的火气,还有董姐姐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她走到爹爹面前,小声问道:“爹爹,枝儿是不是闯祸了啊?” 师爷见者两人离去的方向,心想事情算是泡汤了,一声叹息,拍了拍女儿的手,两人相携着回家去了。 钟绵绵见手上的擦伤,才想起自从见到董清姝,他就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了,终于,到现在自己是再也走不进他的眼中了吧!! 那样坐在地上,任凭笼罩下来的夜幕将自己包裹,有些事情是时候想想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一章 金陵雨 第一章金陵雨 躲过了满目的繁华,终于心就像放下所有重负的旅人一样,变得轻松自如,让人想要有一双翅膀,可以飞去更加广阔高远的地方。 这里是金陵一个周边的小小村落,是的,他们一行没有去很远的地方,这里甚至站在山头上可以嗅到秦淮的和风,可以听见那里的热闹,只是已经远离。就这样远远看着,有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董清姝心中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平静。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等了很多年了,直到这一刻,它才姗姗来迟!! 手中提着一个藤编的小篮子,来到汲水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村上好心的老人教了她如何认识野菜,就这样,今年的作物还没有长起来,但是已经可以上山找一些野生的,这样的日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从来没有过的充实自在!!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就是这种感觉洋溢在眉间心上的每一个角落。或许也有前世,或许本来也是一个“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的山野中人,可是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现在的自己提着一个篮子,踩在刚刚生出的嫩色草地上,浓密的地方,早上的露水还没有干,粘在衣衫上,一个一个暗色的小点,不强烈,不张扬,就像一切原来的样子。 自己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村姑子。 买下了几间木房子,种上一些果树,南边的果树有很多,但是种的最多的却是橘树!!香气浓郁,果实累累,看到很多人家的果园里,到了秋天就是那样的景象。 屋后有一片竹林,是谁说过居不可无竹来着,确实是如此。当你推开窗子,一大片清新翠色的景色扑面而来,只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一天的宁静安详从此开始!! 早上拿着木制的水桶,来到山后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汲水,山路有些不平,踩着细碎的石子和伸出身子的小草和不知名的植物,水洒了一些,但是一点也不在意,来来回回几趟,乐此不疲,再而宠辱皆忘!! 董清姝不觉得自己有佛性,但是置身这样的天地里,她觉得有一种大解脱。 简单,平静!就像山上的溪水一样,不急不缓,随着时间的步调流着流着,一直去到未知的尽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是已经在路上,一身轻松!! 金陵的天,还是秦淮的天,这里的雨,却没有了秦淮的烟雨迷蒙,没有那种什么也不去渲染就透出的柔美和风情,这里的雨就这样淡淡的,波澜不惊的,细细如诉的飘在万物上。只觉得清灵而空远,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山上的雨来的匆忙,却不莽撞,就这样轻轻的粘在衣衫上,也不觉得要可以躲闪。还是信步在山上走着,一步一步,就像林中的一个精灵,深怕自己力气大了,脚步重了,弄出的声响响了,就会惊醒什么似的。董清姝就这样听从自然额感召,行走在林间草地,找着野菜。 “娘!!”远远的一声呼唤,声音清越宏亮,一边呼唤着,似乎早就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立马就往这个方向奔了来,林间的草也缦不住,还要惊起一群在枝头上休息的飞鸟!! 董清姝站起身来,看着声音来的方向温柔微笑,再看看篮子里的收获,琢磨着应该晚上的饭桌上足够了,才直起身挎上篮子,朝着一个小身影走过去。 一个身穿绿色的小衣小褂的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脸上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见了董清姝,眼睛一亮,马上扑到了董清姝的怀里。 董清姝微笑:“绛绛,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看着弟弟吗?” 绛绛嘟起了嘴巴,糯糯的声音:“叔叔过来了哦!!我就上山来找娘了!!” 董清姝闻言,面上有了几分喜悦:“这样啊,你一个人跑上来不害怕吗?” 听见董清姝语气里的赞许,绛绛更加开心了,直揪着董清姝的下衫,小嘴说个不停:“不会的哦,嘿嘿,娘,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哦!!”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 心神一阵恍惚,似曾相识的笃定和自信!!她勉强笑了笑,拉起小小的手就往山下去。 雨落在身上,怕绛绛着凉,忙脱下一件衣服要给绛绛披上,小家伙却是不依。 小脑袋往周围一转,看见一群阔叶的植物,大叫着跑了过去。 “娘,你来,你快来,这个可以当雨伞哦!!折下来,折下来!!”边叫边跳,只弄得董清姝有些无可奈何。跟孩子相比,自己的性子是有些安静了,毕竟已经过了那个嬉笑打闹的年纪,只是这样看着新的幼小的生命十释放的活力和朝气,就让自己产生一种很遥远的错觉! 离开秦淮的时候,绵绵正好去到收养绛绛的一家,小家伙那时候生了很严重的病,找大夫治了,说是会传染,那家听说了毫不犹豫的就把绛绛塞给了绵绵。 绵绵把绛绛带回来后,找了很多大夫,绵绵一边在外面找大夫,董清姝就在家里照顾绛绛,小家伙病的神情恍惚的,可能是想念自己的父母了,一边喊着娘一边往董清姝怀里钻,董清姝看过绛绛平常活泼乱跳的样子,看过绛绛撒娇粘人的样子,但是那样的绛绛却让董清姝心疼,口中情不自禁的说:“以后,你就叫我娘吧!!” 那时候正好绛绛醒了过来,直把董清姝羞死了,但是绛绛却是人小鬼大,很是懂事,也许是太缺乏母爱了,当下就扑在了董清姝的怀里,从此以后,娘啊,娘啊,前前后后的一声一声,没完没了。 大概所有的人都过得很好!! 绵绵跟在张由之的身边照顾他的起居,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仆人了,应儿还常常念叨,是自己教育的好,绵绵的性子那么野,哪里会知道伺候人啊,她就一个劲的一把手一把手的教,还说最后绵绵出师了是师傅教的好,臭美了好一阵。 应儿还是跟着自己一起,劝说了很多次,要她自己去寻找幸福,可是不管自己怎么样费尽口舌和心思,那妮子就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加上自己也实在不舍,外带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就这样,主仆二人人就是一处。 而张由之,已经是金陵城的太守了,一城的军政在握,一不可同日而语!!他本非池中之物,今日之状,想想也只是时机问题!!青云直步,前程光明!! 因而,大概所有的人都过得很好!! 走在竹林里,踩着落叶的声音可以清楚听见,一步一步。 张由之也是经常来此探望,最近大概比较忙碌,来的比以前要少了。 绛绛拉这董清姝的手,似乎在犹豫着口中的话要不要说,只见皱着一张笑脸,一脸的纠结。董清姝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干脆停了下来:“有什么话说吧!!”一脸的鼓励。 绛绛吐了吐舌头,也不扭捏了:“那个,绵绵姐姐今天好像很生气哦!!” 绵绵?很生气啊!!那一定是关于张由之了。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拉着绛绛的手继续往回走。 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前面就站着一个人,一袭青衫笔直的站着,似是在等什么人!!不焦躁,不着急,淡定的站在那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不管等多久他也会等下去,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决心,所以这样的等待不急进,也不焦虑。好像已经强迫的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已经形成了,已经依赖了,一时间如果改变只会难受!! 董清姝放慢了步子,然后停了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后面的目光,张由之转过身,看到董清姝神色一片温和,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自然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篮子,牵起绛绛另一只手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绛绛没了手拿自己找到的天然雨伞,有些不满,但是突然觉得叔叔跟娘亲只之间的气氛变得好怪异哦,只好闭着嘴巴,不说话!! 董清姝在他接过篮子的那一瞬有些抗拒,但是想起他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现在来拒绝是不是有些让人难堪,只好生生忍住。但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最近还好吗?”张由之开口了,眼睛看着前方,但是目光坚定,比以前的温和更加多了一份锐气。 董清姝闻言,心中有些瑟缩,有些暧昧已经在他们之间生成,早在自己难产的那一夜,那个男人哽咽的苦求和卑微的祷告,哪怕自己濒临昏厥的边缘,但是那些话还是入了耳,然后驻进了心里。要拔出来,根须必定和入了血肉。 董清姝心中很难过,她回应不了。她总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守着一副将死之躯随着时间的步调,作者应该度日的琐事,然后慢慢拥抱死亡。她的执念已经不知不觉的熄灭,化作了一堆灰烬,被风一吹,就不见踪影了。 踯躅了一会,还是要回答:“山里很是清静,在这里心中很平和!!” 张由之回过头来攫住了她的目光:“离开这里,你就不平静了吗?” 这样的问话看上去信口说来,但是那样的目光太尖锐,隐隐有着愤怒和无奈。董清姝避了开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事实上,已经没有了必要去分别!! “随我回太守府可好!!”张由之早就妥协,因为爱容不得她受伤害受委屈,他不是要取代谁,不是要占有她,他只是简简单单的想陪在她的身边,给她幸福!!虽然那件事他也是没有把握!! 董清姝没有回答,只是说:“我今天踩了很多野菜,在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吧!!”这样的态度已经是没有商量!! “那么,就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耗着一辈子吧!!” 雨还在飘着,雨中却掺杂着哀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章 花叶相 第二章花叶相 钟绵绵见两人连带一个小屁孩都是一言不发的从外面回来,气冲冲的走到张由之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一把打开他牵着绛绛的手,火气很大的牵着绛绛走了。 董清姝莫名其妙的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带应儿对待张由之的态度也冷淡了起来,张由之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子里,把一切的实物就关在了门外!! 应儿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男孩一边轻拍着一边走了过来,怕吵着孩子,故意降低了声音:“小姐,这次你不要向着张公子了,可把绵绵气坏了!!” “你说说是什么事啊!!再说了我何时向着张公子了?”董清姝不满的看着应儿,边说就去抱孩子。 孩子才五个月大小,却很是粘人,见到了董清姝,撒着手就要让娘亲抱。 应儿看了一眼张由之过去的地方:“昨天张公子就跟绵绵呕上了,小姐你是不知道,张公子看着道貌岸然的,最近流连勾栏可是混账一气的紧,每天喝花酒喝道半夜三更,更过分的时候甚至借宿在娼妓处,好不风流快活啊!!小姐你说,张公子是不是变坏了?” 抱着孩子拍打的手放慢的节奏,看着一处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其实这样也好,不是吗? 门突然开了来,张由之几步走到董清姝的面前,眉头紧皱目光锐利看着她:“你告诉我,这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吧!应儿这样说,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轻松,终于我不会在纠缠你了,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钟绵绵闻言也走了过来,见到张由之急切逼迫的样式心中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推开他:“你又发什么疯,清姝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你不要自己心里不畅快就见着人就撒气!1” 张由之闻言一生冷笑,他的目光一点也没有移开:“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可以就此放手,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找的,是我活该?” 那样的逼问让人透不过气,董清姝紧咬着嘴唇,不敢放松一丝,但是那些话她回答不了。 张由之逼近了一步,钳住了她的双臂:“跟我一起去金陵好不好?答应我好不好?” 又是那样卑微的请求,那样心痛的希冀,董清姝只觉得有一只手在揪着自己的心,让自己呼吸不过来。这时候孩子“哇”的哭了出来,而董清姝只是麻木站在哪里,忘了去安慰。 应儿不知道小姐和张公子今日为何这样,但是眼下一定是没有心思照应孩子了,只好上前抱过孩子,在一旁哄着。 董清姝泪眼朦胧,终于抬头,神色让人怜惜:“不要逼我!!”声音细如蚊蚋,但是却逼退了张由之。 看到张由之惨白的神色,钟绵绵心中难过,正欲上前劝说,只见张由之神色看淡看着董清姝,语气苍凉:“你总是这样,面上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我不会怪你的,要怪只能怪上苍让我遇见你是在他之后。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那一次,我就是以为你是为了我坚持下来的,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我!!你看,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滋生了这样的贪念。你说的没错,是我在逼你。我既然你说了等你,那么就要应该义无反顾的等下去。你就在这里吧,我要回金陵了。” 说完,也不再看其他人,转身就走了出去。马的嘶叫声马上就远了,随着马蹄的生音远去。 董清姝的眼泪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流着,连带着钟绵绵,只是一脸的迷茫。 那一次,那一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那一次对这个那么残酷的人间滋生了去念,那一次一句句的求告只为了让自己再回头看一看这个人间。那一次,一个不羁的男子抛开了平日潇洒的风度,在一个绝望的女子面前泪流满面,求着自己留下来,求着自己留下来一起去看看美好的世界。 他说,你的世界以前太小了,你看,你出来了秦淮还有整个金陵,你出了金陵,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可能你失望了,你期待的美好破灭了,可是那只是一次意外啊,你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放弃了所有美好的可能,你是追求幸福的,哪一个男人不能给的,为什么不就此忘记,就此放下呢。为什么,不抬头看看,天空还是那么蓝,还是那么高远,你还是自由的。。。。 求求你,清姝,不要抛下这一切!你的人生不能为了那样一个不值得你爱待的人而存在,你是你自己的啊,如果你觉得自己的陷落是一个悲剧,那么如果你离开了,接下来又有一个悲剧定格了,清姝,芷奴,我不要你成为我的,但是至少我会陪着你,陪着你,不管走多远,所以你为了我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 有一个人会陪着你,陪着你,不管走多远都会陪着你,春夏秋冬,岁月更替也不会离开,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不会抛下。这样的许诺太诱惑,自己就在那样的诱惑里挣扎着,想要抓住,想要拥有,想要有一个人陪伴。 醒来了,可是那样的话太理想,现实还是现实的样子,由不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在一边想要靠近,而自己却在一味退缩。 是不勇敢了吗?还是已经失去了信心去相信?还是惶恐着这样一份可遇不可求的执着,深怕一觉醒来,又是一场幻梦。 董清姝自己也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所以她之后逃开。 毕竟,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钟绵绵了解他们的挣扎和执着,可是她也很难过,哪怕自己在一边真心抛却,也唤不回他的一眼,自己不是他的解药,没有办法解掉他中的毒,而那毒药,早已经病入膏肓。 钟绵绵勉强笑着,试着上前安慰:“清姝,或许你们可以。。。。”再怂恿的话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个人是自己心心念念放在心上十来年的男子啊,他就像一粒种子,早就生根发芽,十年了,已经长成参天的大树,自己就算忍心砍掉了树,那深入土地的根须却如何也无法再去挖拔,只能悄悄地,让那些隐秘的心事腐烂在地里,然后化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看向了别处,她看在眼中的太多。 张由之一连几个月的放浪形骸,只是为了可以确认董清姝的心意。原来以为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是董清姝的目光激怒了她。 既然相互有心,又何必这样相互折磨。 “清姝,你们都把我当做局外人,觉得你们之间的事不关我的事,可是事实上你知道不是的。其实真的可以简单些,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样的暧昧让人很辛苦,也让人很痛苦。所以,你好好问问自己的心意吧,如果张由之在你生命中真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那么就干脆断了他的念头,如果你也爱上了,那么请好好回应他的感情,他是真的为了你,早已经不顾一切。所以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暧昧,不这样不清不楚,这就是你对他最大的慈悲!!”钟绵绵说完这几句话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自己这样算是什么呢,这样的话一出口总要有一个结局的,张大哥,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如果你们在一起了。。。。 是不是终于要泯灭所有的希冀,从此以后站在这里,奉上祝福的目光,如果我能做到,那么张大哥,那样的我到底是因为爱你还是因为已经不爱。 一场戏,又是三个人的伤悲。 所有人都离开了,雨水也变得温柔。董清姝就那样站着,没有了方向。想一想自己的一声,还真是没有什么方向,所有的决定和选择似乎都是一场逼迫。投身沧月楼是生活所逼,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为的不得已。选择侯方白是因为宁音的离去,那种绝望和恐慌让自己几乎对人生失去了勇气,侯方白的温暖和恰到好处的包容就那样平静了自己,就像一场豪赌,知道输赢的结局,却偏执的认定自己运气一定会很好很好,偏执的要求上苍只要给自己一次的机会,就是这样的一次,敲碎了好不容易积攒的信念。 张由之,那样自由的灵魂,那样自由的气息,自己可以抓住吗?不是不希冀的,只是已经经历太多次的匆忙旅程,风景诱惑了自己,只是却凑个没有拥有到达,一次次的遗憾,让自己望而却步。 身后应儿安静的看着,董清姝转过身,报以一阵苦笑。 应儿走上前,扶着董清姝:“小姐,如果觉得心里苦就试着接受张公子吧!!” 董清姝摇了摇头:“不要急着比我做决定,让我好好想想,应儿,我要好好想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三章 随风愿 第三章随风愿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看着小姐总是时不时的看向门外,总是流连在柴扉前,应儿看着心里疼的紧。小姐似乎就像那天上惊了弓的鸟儿,已经经不起另外一次的被爱。 终于连夜缝了一件青色的长衫,打好包袱叫来应儿:“绛绛已经很久没有进城去了,你带她进城逛逛吧。顺便也去一趟太守府,把这件衣裳给张公子送去,他照拂良多,就当我们一点谢意。” 应儿点头答应了,把孩子哄着睡着了就牵着绛绛,临走了应儿回头看着董清姝:“小姐,其实。。。”其实你可以自己去看张公子的,其实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其实珍惜眼前的幸福就好,可以应儿没有说下去,董清姝温柔的外在其实包裹着一刻很是执拗的心,或许她已经在矛盾中挣扎了许久,只是她还不愿意解脱罢了,如果是这样,拿自己说什么也只是枉然。 终于只是笑了笑:“小姐,我们不在你自己好好呆在家里吧!!”小姐,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应儿都会陪着你的。心里有了决定,那么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都无关紧要了,至少对应儿来说是无关紧要了,只是有点心疼小姐你这样苦着自己。 董清姝温柔笑笑:“那你自己也要一路上当心,还有绛绛,要听姨姨的话啊!!” 绛绛一听说要进城,心里高兴地什么都一股脑答应,还直催着应儿快点上路。 应儿再看了一样董清姝,只觉得她心中的落寞流窜到了眼角眉梢,可是她也无能为力,那么就快去快回,或许那个人的消息会纾解她的愁绪吧。 张由之已经将近一个月不曾涉足此地了,他已经倦怠了吧。想想也是,自己这样的残败之姿,哪里能够承受他的一网深情,如果,如果,如果我早遇见你。。。。 “奴家本是梅花仙子身边的洒扫侍女,今日感念有一场缘分候着奴家,奴家便私自下了凡来,果是遇见了公子,奴家芷奴,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凉州张由之。。。” 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了,现在想起心中难过得一片疼痛,张由之,我不想说此刻我在想念你,可是我是真的在想念着你,念着那一句无措又略带惊慌的“在下凉州张由之”。 屋子里响起了稚子的哭闹,大概是睡醒了没见见着自己的娘亲,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可是还没有取名字,她心里其实早有了一个名字,一场雪,那一次雪中相遇延续至今的缘分,他都陪在自己身边,雪章,董雪章。她在心里已经喊了无数次,可是她害怕他洞悉她的心意,她害怕他一如既往的深情凝视,她害怕他喊着自己的名字说着,清姝,。。。,好不好!!她只是害怕那又是命运的一张网,网住了她,延续她的不幸。 她要的真的很简单,给我一份安定,给我一个相伴到老的承诺,再给我一份全心全意,那就是所有的幸福。可是能给的人却是那样少,张由之,为何偏偏你就要是那一个呢! 哄着孩子,口中轻声唤着:“雪章,雪章,雪章,给你这样一个名字,你喜不喜欢呢?要知道你虽然不是出生在冬天,可是娘亲啊,雪章好孩子,你知道吗?在那个绝望的冬天啊,有一个人就那样不期然的看见了希望,看见了春天的苞芽,可是似乎故事也结束了,在春天来临之前,那个绝望的人却放弃了等待,所以你看,虽然春天早就来了,她却还是生活在冬天里。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下,明明春天的信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可是她已经不相信了,生活太多次的欺骗了她,终于等到她放弃的时候命运才送来了她的馈赠,雪章啊,是不是一个很好笑的故事啊!” 她温柔的说着,就像情人的低诉,轻声细语,听不见悲伤。那是因为那些沉淀的悲伤凝结成了晶莹的泪水,安静的从眼角滑落,就像纪念一场远去的遗憾过往。 说着说着,她又低低的笑了出来,到最后就连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哭是笑了,可是已经不重要。张由之,你就是那寒冷黑夜的一团焰火,一步一步逼着我要去做那只扑火的飞蛾,那么那样的结局是不是也是我的结局,是不是还是无法逃出这样似乎是受着诅咒的命运。 带着孩子,数着山中的日子,应儿似乎已经去了很多天,算算日子,最多明天也要回来了。 在午后的桑树已经长出了新叶,摘了很多回来,覆在那些新出的蚕虫上,那些新出的蚕虫还没有张开,一条条黑乎乎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应儿还吓了一跳,虽说江南家家户户种桑养蚕,但是她们一直待在秦淮,那样的风流场所,哪里可以看见这等农桑之事。但是董清姝确实兴趣盎然,找来了周边村上的大嫂们请教了桑植和养蚕,想着可以穿上自己养的蚕吐的丝制的衣服,她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她喜欢这样踏实的感觉,有了自己的辛勤付出的来的成果和收获不会像是建在空中的的楼阁,就像自己以前的生活,鲜丽奢侈,但是却恍若如梦。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只是大树边的藤蔓,依附着一片森林,自己不能生产养分,只能寄生,什么也不做,就打扮的光鲜亮丽,像养在瓶中的花一样,寄生在一群无所事事的大家氏族的子弟间,看着得来容易,其实最经历不了风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每一天都心安理得,这样的踏实是用金钱地位买不来的,所以她也是额外珍惜。 养了几只鸽子,都可以出来扑打着翅膀飞了,看白色的鸽子在茅舍里废弃降落,就像一幅动态的布景,很是赏心。两只家养的鹅也很肥大了,偶尔大摇大摆的拖着臃肿的身子在庭院中来回走上一圈,应儿常常看得发笑。把这些饲养的家禽都喂养好了,做完了一天的活,突然安静下来,倚在门槛上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突然远处传来了车轮的辗转声,越来越近,不多久就在门前停了下来。 董清姝皱了眉,赶车的人似乎有些着急,看着门外不知道来人是谁。 “小姐。”一声呼喊,是应儿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应儿语气那么着急呢。 董清姝赢了出去,只见一个生面孔的车夫,然后就是急匆匆下车的应儿。 没看到绛绛,董清姝心里一慌,以为是绛绛出事了,忙上前扶着应儿,急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应儿一脸的焦灼,知道小姐见自己一个人回来肯定担心绛绛,连忙解释:“小姐,绛绛我让绵绵照看着,小姐,我去到太守府的时候,张公子已经不在太守府了,听说长江发了大水,淹了很大的地方,张公子赶去南边了,可是绵绵很担心,听说发过水的很多地方都爆发了瘟疫,还有张公子,已经很久没有给太守府回信了,绵绵让我回来问问小姐,要不要派人去南边看看公子的情况!” 董清姝脸色煞白,她还记得父亲说过,娘亲小时候家里发大水,一家几口人没有被水冲走,可是都死在了大水过后的时疫中,最后侥幸只留下娘亲一个人。他,也会深陷这样的险地吗?他,会死吗? 董清姝抓过应儿的手:“他怎么会去南边,不是有司察使吗?他怎么会以身犯险?” 应儿眼中一片难过,小姐,张公子他是在挣扎啊,因为留在金陵逃不开关于你的一切,他只能去那里,用那些紧张的每日与死亡为伍的一张张苦难的面孔,才会压下他对你的思念,只有不断的忙碌和奔走才没有时间去思量那些儿女情长!! 董清姝哽咽着哭了出来:“他是在惩罚我是不是?应儿,你说他是不是在惩罚我?” 应儿抱着小姐,包容着这一刻她决堤的脆弱:“不是的,小姐,张公子只是留在这里太痛苦了,他只是不想这样痛苦罢了!” 董清姝闻言定定看着她,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过来,所有的圈子都是自己绕的,所有的困难是不是也都是自己想象的,其实他一直在的,如果有一天要忍受他的死亡,那么其他的一切与之比较,都微不足道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应儿,我要去见他,不管他在哪里,我要陪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一句话,这样的眼神,几乎让应儿热泪盈眶。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把孩子交给了应儿,一行三人又赶去了金陵太守府。 绵绵,这是你的成全吧!!我看见了你眼中的灰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四章 吹满地 第四章吹满地 千叶早梅夸百媚,笑面凌寒,内样妆先试。月脸冰肌香细腻,风流新称东君意。—捻年光春有味,江北江南,更有谁相比。横玉声中吹满地,好枝长恨无人寄。 张由之连声咳嗽,夜里披衣而起,来到书案前面,挑亮了灯芯,看着跳跃的火焰发呆!! 此刻,你已经在梦想里面了吧!!还好,你不在这里!! 已经二十来日了,整个郯城已经是哀鸿遍野,缺医少药的局面已经开始上演,他不知道还可以支撑多久。为了疫情不再一步蔓延,他下令封锁了整个郯城。他本来可以离开的,可是他看着一张张绝望的脸,他想起自己无望的爱恋,最终选择了留下。留下来一起,和受疫情感染的人一起对抗这场无声的战役。 清姝,如果这次我可以活着离开这里,我们就此算了吧!! 人生太短暂,我不能继续放任自己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付给那颗爱你的心,那样的我太卑微,那样的我生于天地间就变得毫无意义了,那样的我大概更加不会引来一注目的一眼,我不能再放任自己那样爱你,因为那样的爱情太狭隘了,就连我自己也时常鄙弃,只是苦于不能自拔!! 清姝,我爱你啊,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萌生了那样的贪念,你不该来招惹我的,不该那样俏生生的捉弄我,不该那样清冷冷的嘲弄我,也不该那样温柔脆弱的靠近我!! 我们的相遇或许本就是不该,所以清姝,不是我不能忍受你不爱我的冷落,只是那样的个爱太狭隘了。这些天,你可知道我的精力和感受? 一个个的家园被毁灭了,一张张苦难的脸那样深刻的留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的良心很难受,那些都是安分的百姓,他们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吃饱穿暖,可是这样的要求也被剥夺了,一个个这样的苦难和希望加诸在了我的身上,他们相信他们的张大人可以带领他们离开这样的噩梦,清姝,你说,我怎么还能那样自私的爱着你,如果你知道了,也会唾弃吧!! 所以清姝,如果,如果我可以活着离开,我们就此放过彼此吧!!这样说或许是我太自作多情,我或许应该说,是我自己放过我自己。呵呵,也好,如果可以离开,我必然就此不再纠缠!! 所以今夜,我还是放任自己想你!! 烛泪一直流到天明,张由之就这样在窗前站了一夜,露水湿了衣襟也不以为意,知道伺候的婢女推门而入,伺候梳洗。 那个婢女大概是新来的,朴素的打扮,低垂着头脸,看不见模样。 张由之见她准备了梳洗的用具,也不要人伺候,就挥手让她退下。 那婢女迟疑了一下,还是安静了退下了。 那个婢女经过的气息,让他有一丝的错觉,那样熟悉的感觉似乎是自己一直思念的人,但是马上又笑着摇摇头。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不多时候,自己的师爷就过来回报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了,除了要去探视那些患者,还要去各大药行去看看,很多药商趁着时下疫情严重,借机抬高价格,让人头疼外加愤怒不已。 一连几天,挨家挨户的跑,已经忙的有几分晕头转向,师爷也掩不住一脸的疲惫,上前说道:“大人,西城的几家都不松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是他们还是那句话,药可以给,但是最起码也要写上一个欠条,待以后再把余款补上!” 张由之气的脸上青筋直冒:“这个欠条要怎么写?朝中现在北方战事正酣,所有的余钱都购买了军饷,南边只下了一道旨意,要各地官员便宜行事。摆明着是放任不管的。这批药材数额巨大,就算欠下了这笔款子,你我倾家荡产也难还上一分。那群奸商,国难当头,简直是不知所谓!!现在万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真的可以眼睁睁的坐视不理吗?” 师爷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张由之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但是现在时事艰难,确实是一筹莫展!!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上前说道:“整个郯城的药商,似乎都是沆瀣一气的,属下听说,很多的药商都要看着西城东方家的风向,这次东方家没有动静,很多药商自是静观其变。” 闻言张由之脸色更加气愤了,指着外面说道:“就是那家我们去拜访,连面也不给见的那家东方府邸?” 师爷擦着头上的汗,惴惴道:“回大人,正是!” 张由之怒极点点头,却是没有办法:“上任太守之所以离职可是因为涉嫌奸污了东方家的小姐?” 师爷点点头:“回大人,面上虽然说是涉嫌,但是整个郯城都知道,前任太守大人对东方家小姐居心不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后来借故将东方家小姐诓骗了出来也是证实了的,后来东方家小姐出事了,太守大人直推说不关自己的事,还捏造了证据,朝中又有人吧这件事压下去了,所以才成了今日的局面。” 张由之难过的闭上了眼睛,这次东方家袖手旁观也是情理之中吧!! 换茶得婢女走了进来,见两人正在商量事情,也不打扰,换了茶就规矩的退下了。 张由之目光坚定的看着窗外:“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那些灾民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师爷眼中神情震动,心下感动:“大人为百姓殚精竭虑,属下代他们在此谢谢大人了!” 张由之闻言心下苦涩:“先生何必说这样的话,这只是为官的本分罢了,跟先生相比,在下已经汗颜了!”师爷才真正是为了百姓鞠躬尽瘁吧,之前为了赋税一事得罪了上司,才连降三级成了自己的师爷的,否则此刻主事之人哪里能够轮到自己一个后生。 恭维的话不必多说,眼前的困境还没有解决,思量之下师爷还是决定再走一趟东方府,不管如何,要先见到东方家主事之人再说!! 没有其他的办法,张由之就听从了师爷的计较! 忍不住胸中一阵咳嗽,师爷面色关切:“大人,这风寒也有十来日了,怎么还不见好?大人也要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张由之闻言,摆摆手直说不碍事。 想起时下一些病症也伴有咳嗽和面上潮红,师爷心中一紧,忙上前道:“大人,安全起见,还是把大夫叫来仔细把把脉吧!!” 闻言张由之忙否决了:“现在医药缺的紧,就不要浪费了。在下只是偶感风寒,不日就可以痊愈,师爷就不必操心了!” 见张由之坚持,师爷只好不再说什么,简单叮咛了几句,就退下了!! 府里面已经陆续有几个下人感染了时疫,为了让张由之省心,管家都瞒下来了!又添了几个新的,董清姝就是其中一个。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见到他要说什么,也没有想好他们今后究竟要如何相处,她只知道,在他身边,她的心就很安定踏实。可是他生病了,却不去看大夫。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不知道,他这样会让人担心吗? 每天在他的饭食中间加了驱寒的药物,但是他吃得很少,每夜睡得很晚,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住的。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就那样心痛的看着,看着心痛着。 来时的勇气和决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又开始迟疑和犹豫,她很矛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换洗的丫鬟抱来了他换下的衣服,她走上前对那个小姑娘说道:“枝儿,忙了这么久该累了吧,这衣服我替你洗了吧!!” 那丫鬟闻言喜不自禁,最近府里为了防疫换下的衣物多了很多,枝儿早就苦不堪言了,见有人分忧,乐得忙把那些衣物一股脑的塞给了董清姝,还不忘交代了一句:“这几件都是大人的衣服,你要小心些啊!!” 董清姝点点头,她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么多了。 那丫鬟大概是因为一出了这洗衣的院子上面又会派活给她,所以就赖在边上一边看着董清姝洗衣服一边碎碎念这府里的一些事情,心里还在想,这个新来的姐姐人真好!! 董清姝看着她,十几岁的天真年纪,马上想起了应儿,这个女孩大概跟应儿差不多大吧,不禁脸上微笑了起来:“你累了吧,累了就在旁边休息一下吧!1” 枝儿似乎被董清姝的笑容晃花了眼,迟迟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比我见过的夫人小姐都好看!!” 听见枝儿的话,董清姝还是红了脸,低下头没有去接话! 大概所有的人面对美丽的事物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不多时,枝儿就叽叽喳喳在董清姝面前像一只麻雀了,董清姝只是微笑,偶尔露出倾听的神情。枝儿只觉得跟这样的姐姐在一起真的很舒服,一时半会竟然不愿意走开了去。 “姐姐,”说着说着她早在不知不觉中换了称呼“你知道吗?”这句话已经重复了很多遍,每次枝儿要所什么之前,一定要问你一句,你知道吗?她要说的你当然不知道,于是她大有兴趣的娓娓道来,有时候几乎眉飞色舞了,直说的津津有味,就像这时候这样:“姐姐,我们家的大人是个好官呢!!” 董清姝点了点头,来到郯城的几日,她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听到了他,有口皆碑的,让自己有了另一番的认识,心中的钦佩的疼痛于是又加深了几分。 看着董清姝有些失神的眼睛,枝儿也不在意,但是马上她的眼中和语气了添了几分忧愁,“可是大人最近很心烦哦!!”这几乎是不多见的,枝儿虽然长得秀气,但是性子却是大大咧咧,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很成功的吸引了董清姝的注意力,这样的语气和神情比起那句“你知道吗”有杀伤力多了。 董清姝露出了探寻的神情,手中的洗衣服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都是那些药店啊!”枝儿的语气了透出几分埋怨:“大人为了不把郯城的病疫蔓延出去,为了使更多的人免于受疫情感染,只好下令封锁了郯城,现在疫情还在蔓延,但是医药就快告罄了,没有医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死于时疫,大人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直到这时,董清姝才发现枝儿的谈吐有异于平常的仆婢,皱眉问道:“枝儿可是读过书?” 闻言枝儿吐了吐舌头,看看身后确定没人了才凑到董清姝面前:“我爹就是大人的师爷嘛,可是我一个人在家哪里闲得住,呵呵,我就偷偷跑进这里来了!!你要帮我保密好不好!!” 没有心情理会枝儿的小把戏,她知道了他的烦恼和困境,自己却帮不上他!! 此刻他是否拖着病体为此一筹莫展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五章 子夜啼 第五章子夜啼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王孙何许音尘绝,柔桑陌上吞声别。吞声别,陇头流水,替人呜咽。 心中的阴翳与日俱增,还是耐不住日日夜夜的猜测担忧,终于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爱一个人是会爱到愤怒的,钟绵绵有自己的切身体会为证!!把该这样的单一折磨,是谁说爱情本来就是甜蜜美好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就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 一个人走在郯城的街道上,脚步匆匆,一路风尘,清姝,你见到他了吧,我本不该来!!但是我有很多的可是,可是,可是。。。就是这样,也说不上是爱情还是什么了,早就已经模糊了概念,而自己也没有了心力去探究,如果非要求一个明白,也早已经无心无力了!!但是还是要来一趟,郯城瘟疫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但是京都却没有任何消息,张大哥,你要没事才好!! 街上的人群都是面色哀愁,很多人甚至早已经麻木的没有表情,灾难已经在身边了,很多人都看不到自己的明天,看着一张张灰色的面容,钟绵绵的心上也蒙上了灰色的色调!! 但是偏偏就是有那样讨厌的角色,一架马车的车夫惊了马,于是任由那匹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哪怕已经大叫着叫人闪开了,还是伤了不少人! 延安这那匹马正好冲着一个孩子冲过去,那孩子吓傻了只顾着大哭也忘记了闪躲,钟绵绵来不及思考就冲了过去,护着孩子一个打滚就滚到了路边,那孩子在自己的怀里惊慌未定,人就大哭不止。 钟绵绵怒目而视,那辆马车此时正好听了下来,从车上走出来一位华服公子,见到钟绵绵愤怒的目光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状况,实在是自己理亏,正欲上前解释赔礼,只见钟绵绵霍的一声站了起来,走到那华服公子面前,开口就骂:“你是不长眼还是没脑子的,看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是能够驾马吗,吧人一个个弄得人仰马翻的,你逞了公子意气,大伙百姓就只能任你鱼肉,下次最好不要再让我遇上!!”一鼓作气说完就带着那个孩子去找她的父母,气冲冲的走过那公子身边,见他当着自己的道,又忍不住一生大吼:“闪开!” 那公子被钟绵绵噼里啪啦一阵职责,只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身大吼,本能让在一边让那泼辣女子经过。钟绵绵抱着孩子火气十足的就过去了。 那公子看着钟绵绵的背影才想起来要解释道歉来着,但是那女子已经走远了,这时候一边的小厮上前:“公子,我们走吧,赶着去见太守大人呢!” 听见小厮的话,东方逐表现的兴致缺缺,那个师爷还真是心理素质坚强,不管自己如何冷嘲热讽的早就已经面色不改,风雨不动了。连带自己早就没了耐性!! 话虽如此,但是自顾民不与官斗,不管心里再怎么心存芥蒂,终究也不能把脸撕破了。所以,尽管自己心里不愿意搭理那些为官之人,还是要打起精神虚与委蛇!! 看着那个张扬的女子,东方逐无奈之下却也有几分羡慕,可以这样形喜于色的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无奈挥挥手,上车前往!! 钟绵绵把小孩送回了家,那家里的父母不但不感激还一副戒备的眼神,她一声苦笑,问了去太守府衙的方向,独自前往!! 来到前衙,那侍卫却不让进,一天一连几次受挫,钟绵绵只觉得今日晦气,看到旁边的的鸣冤鼓,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拿起鼓槌一阵猛烈击打!!一时间,前堂后堂都给惊动了!! 张由之果然马上就出来了,连官服也没顾得上穿上就出来了,一见来人一愣,忙上前道:“绵绵,你怎么过来了?” 钟绵绵见那两个侍卫顿变的脸色,一声冷哼,理也不理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张由之迎了出来:“这边最近病疫蔓延,你是怎么跑出来了啊!” 钟绵绵见他语气责备,白了他一眼:“清姝不是过来一阵了吗,也没有报平安,应儿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这不是被她念得烦了,只好自己过来了!!” 张由之闻言,更意外了,心中还有了一丝忐忑:“什么,你是说,清姝也来郯城了?” 钟绵绵见到张由之的反应,心里一顿:“你还没见到她吗?” 张由之看着她追问道:“她什么时候过来郯城的?” 钟绵绵只好把事情一一跟他说了,但是她也不明白为何董清姝没有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安瞬间扩大了:“那,那,现在要怎么办啊?” 张由之乍一听说董清姝听见自己的安危不顾自己的危险要来自己身边,心中的喜悦怎么也无法抑制,但是自己确实没有见到她,心里不禁又万分担心!!听见钟绵绵发问,心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最近自己终日事务缠身,根本无法分心亲自去找她,于是跟钟绵绵商量了,让她代为找寻,自己是在是当下顾不上儿女情长了。 这时候师爷正好从后堂来了,说是时候不早了,与东方家还有约。 看着张由之匆匆离去的背影,钟绵绵心中失落,一声苦笑,就连董清姝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难道自己还指望他会投来关注的一瞥!! 但是她不久就见到了董清姝,当她吧一路上换洗的衣服送到洗衣房的时候,一进去就看见了那个忙碌的背影。 董清姝清瘦了,但是为什么,来到郯城要对张由之避而不见呢? 她心中装满疑惑,但是也懒得去探究了,像董清姝那样的女子,心思太重了,不是自己可以理解的,既然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那么他们要怎么样就只能看缘分了!!想到这里,她转身回了房!! 晚上的时候,枝儿拿着一张方子要继续熬药给大人,董清姝一把拿过方子,仔细看了一下药材的种类,满脸不解:“枝儿,这些药材都是治疗风寒的良药,大人吃这个方子也有一段时间了,为何至今不见起色啊!!” 枝儿愁眉苦脸的看着董清姝,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爹爹的猜测:“我爹也觉得大人不像是感染了风寒,说是。。。”她忍住了下面的话头,谁都知道,当下的时疫正是与平常所患的风寒极为相似,如果不是风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董清姝顿时只觉的手脚发凉,她一把上前抓住枝儿的袖子:“那,那请大夫看过了吗?这个时候要仔细诊断才是啊,难道至今还没有请过大夫?” 枝儿要了摇头,脸上一脸的难过:“董姐姐,郯城现在缺医少药的,大人为此愁眉不展,夜不能寐的,爹劝说了几次,大人坚持不要看大夫的,所以一直都是按着风寒的病症给看的方子!!” 如果真的是时疫,那该怎么办?董清姝对时疫的认知通过在郯城呆的这一段日子已经映像深刻了,几乎所有感染的人都没有幸存的,那些医药甚至也只能暂时延缓病情。董清姝突然似乎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茫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枝儿看着董清姝的样子也吓住了:“董姐姐,你怎么样啊?你别这样啊,你这样子吓到枝儿了?” 董清姝被枝儿的哭喊回过了神思,只觉得不应该坐以待毙,抓住枝儿的手:“枝儿,我们要想想办法,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好不好?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给他看大夫,枝儿你知不知道郯城最好的大夫是谁,我们去请过来给大人看病?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枝儿见状忙打起精神,擦干眼泪用力点点头,大人是好大人,自己想办法久了大人的命,那就是等于久了整个郯城的百姓。“董姐姐,郯城最好的大夫在东方家的济世堂呢?可是目前东方家正在跟官府僵持着,让他们来给大人看病我爹爹已经催过几次了,但是他们总是找人推脱了去!!” “东方家,经营药材的东方世家?你说的东方家,他们家的少主可是叫做东方逐?” 枝儿睁大了眼睛:“董姐姐,你怎么知道啊?” 董清姝心中一阵烦躁,已经离开沧月楼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摆脱那样的身份呢?可是当下,自己一无所凭,要想解开眼下的困境,只能再当一次天下名妓。 看着枝儿天真无邪的眼睛,董清姝羡慕的心中一阵酸涩,自己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吧,可是自己的眼睛可还是如此年轻吗?恐怕早已经看遍了人世,写尽了沧桑!! 董清姝心里难过,却又庆幸今日的境况自己还可以进上一份心力,她勉强一笑:“不若我们去见见那个东方家的少主吧!!” 枝儿看着她一脸的不相信:“姐姐,我爹爹已经上门投帖拜访了很多次了,可是那东方逐就是不见,好不容易见上了,也没有给个好脸色的,我们去一样的自取其辱的!!” 董清姝故作轻松一笑:“难道枝儿不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枝儿闻言还是不大不赞同:“那个东方逐虽然家业庞大,但是名声还算好,只听说两年前他曾为了一个风月馆的姑娘要死要活的,其他的还算他德行端正,所以董姐姐,你看这个行得通吗?” 董清姝也不能肯定:“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你看,眼下郯城的很多困难都需要东方家的协助,我们就姑且试一试吧,说不定运气好,我们一去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呢?” 枝儿见董清姝心意已决,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咬牙跟着上了,总觉得相信董姐姐应该没错的!! 只是,要用美人计啊,那到底是自己使美人计还是董姐姐使美人计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六章 琴弦付 第六章琴弦付 流水随弦滑,清风入指寒。坐中有狂客,莫近珠帘弹!! 东方逐走在返家的途中,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心中还有些恍惚!!一别三年,当那个清灵的女子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三年前,自己因为一旦生意去了金陵,金陵烟尘繁华,很多人约见面会谈的地方多在风月之地,自己家教虽然严格,但是入乡随俗,也免不了要涉足其中。 东方逐不是一个放浪形骸之人,酒量甚浅,没有几杯酒下肚已经醉意朦胧了,就在他似醉非醉之际,他听见了一阵琴声,那琴声忽近忽远,但是曲意丰满,记忆高超,自己虽是迷迷糊糊了,但是在迷糊之间仍然是听得如痴如醉,最后竟然失态,推翻了桌子,踉跄着向那抚琴之人走去,引得下面一阵哗然!! 他见到了那个女子,没有可以言辞去渲染她的容貌,只是那样的气质和神态,人自己阅遍世间佳丽无数,那样的静好姿态也无法比拟半分,空灵的似乎就要随风而去!!他看见了她的眼睛,清澈平静,似乎没有一丝微澜,但是仔细看下去却又是深不见底,他只觉着自己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 可是那个女子确是看不见自己,她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般的客人,她看不见自己的认真和爱慕,所以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甚至是纠缠,还是错失了她!! 可是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就那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株古松,一架石案,一张古琴,一个白衣女子席地而坐,身后一紫衣女子执着几只没有开得新荷立在一边,那白衣女子臻首低垂,一如当年美好岸然!! 一曲琴音邈邈飘来,就在这山谷间回荡,将天地山川全做了背景,只任她素手频拂,一曲弹尽人间苦难沧桑,只觉天地也悲悯,要为她数泪倾倒!! 自己的马车就这样停在那里,一曲终了,只觉得天地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听见细碎的足音走向自己的马车!! 东方逐就定在马车里,只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她今日是为自己而来? 那足音停在了一丈之外,东方逐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车帘,还是看见了那双安静的眼睛,神情一如当年,但是细细看去,似乎也是历经了人世的变迁,写满了疲惫和负累,东方逐心中一动,忙下车一作揖,确是口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清姝回了礼,从容一敛衽,静静道:“三年前一别,公子可顺遂平安?” 虽然知道她如此一问是出自礼节,但是听在耳中还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温暖不已,东方逐微微一低头:“多谢小姐挂念,在下一切都好!” 董清姝闻言却是轻轻一叹,眉头轻皱,定定的看着东方逐!! 东方逐被她那样看着,心中一阵局促,还是上前文明来意:“小姐在此。。。” 董清姝并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小女子在此相侯公子乃是有事相求,还请公子念在昔日相识的情分上能够帮扶一二!清姝知道如此要求甚是无礼,但是事关百姓生死,还请公子看在黎明苍生的份上可以宽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东方逐闻言,刚刚相见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但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可是要自己答应,这又如何能够应承呢,自己目前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做这样的决定还是要族中长辈共同商议的,那里是自己就可以自作主张的。 看着东方逐为难的样子,董清姝笑了,心中并没有怨言,自己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她敛衽一礼,准备告辞!! 东方逐见状心中一急,本能伸手去拉住她,但是人事拉住了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清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东方逐见状看着董清姝,良久才道:“小姐这一别,在下要何年才能再见小姐?” 董清姝闻言,看着东方逐专注的眼睛,心中也是一阵迷茫:“身逢乱世,也只能是身如浮萍,随水飘零罢了,公子不必担虑,天下之大,当有一席安身之处!!” 东方逐拉住她的手却放不开,虽然知道这样做有碍风度礼仪,但是就是觉得只要一放开了就是再无瓜葛了。 东方逐片头看着别处,不知道自己心里的计较当不当讲,只怕自己一说出口,就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但是他却不能否认其中亦是有自己的私心,他想留住她!! 董清姝微微一挣扎:“公子?” 东方逐的手却是握得更紧了:“在下有一言不知道当不当讲?不对,这句话自己当然要说的,说出来,还请小姐定夺?” 董清姝皱着眉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要就全城的百姓在下并非有意不为,只是族中事务实在飞在下一人可以决断,还请小姐体谅。” 董清姝闻言,理解的点点头,一般的世家大族都是如此,自己亦是知道,所以自己并没有怪东方逐。 东方逐看着她,认真道:“但是如果是东方家的当家主母下嫁东方家,彩礼却是可以解救目前郯城之困,在下这样说,小姐明白吗?” 董清姝闻言,手像被烫到似的本能的缩了回去,但是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冷静,两人沉默了良久,最后分手时董清姝留下一句容她考虑就急匆匆的走了!! 于是东方逐也踏上了回东方府邸的马车,自己那样做,是小人之举了吧!!但是谁在乎呢?! 枝儿抱着几支新荷,看着董姐姐抱着琴一个人闷闷的往前走,只觉得百无聊赖,自己就这样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跟在后面。 只是董姐姐的美人计到底有用没有啊,早知道就换自己试试了,嘿嘿,昨天找了一下镜子,长得也不是很难看嘛!! 想到这里她马上追上去:“姐姐,姐姐,那东方公子到底答应了没有啊,后面他说的话莫名其妙的,那意思大地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董清姝无奈的停下来,看着叽叽喳喳的枝儿,皱着眉看着别处,轻声道:“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闻言,枝儿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姐姐说的话很奇怪啊,自己竟然没有听明白,回到家里马上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爹爹。 那师爷听了,似乎觉得这件事大有转机,东方逐的意思只要那女子嫁给了自己,那么郯城要的药材什么的都以彩礼的形式过到官府,只是这女子似乎还有疑虑,这件事情还要大人出面才行,想那女子既然为了郯城的百姓去求那东方逐,那么定也是一个知晓大义之人,再经过大人的委任,郯城之困就有望了。 天快黑了,但是师爷显然已经等不及了,急忙忙的感到太守府衙,将枝儿所见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张由之闻言眉间一喜,让那师爷速速将那女子带至府衙,自己要亲自见见。想想又觉得不妥,为表诚意,还是自己亲自去拜见的好,于是一同去到了师爷的家里,让枝儿带自己去见那女子。 枝儿见状,一脸的苦相,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但是太守大人在这里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将两人带去见董姐姐。 张由之看着一路的方向,心中疑惑:“枝儿,这可是去府衙的方向?” 师爷也皱着眉看着自己家的丫头,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枝儿回头看着二人:“那姐姐就是在大人的内院干活的啊,姐姐见大人鞠躬尽瘁的,就想着为大人分忧了,她人很好的!!” 张由之闻言只觉得想着这女子是个良善之人,也不多问了,随着枝儿去见那女子。 一进府就看见了钟绵绵,钟绵绵见他们成群结队的似乎是要去见什么人,于是也一起加入了,四个人一行来到后院,枝儿马上就奔进去大喊着:“姐姐,姐姐,快出来,有客人来访哦?” 董清姝在内院闻言,强打起精神迎了出去,见到庭院里的人,却是违章者嘴,一时间不知道动弹。 张由之一见来人,不由自主了走了过去:“清姝,你怎么在这里?”马上又想到了什么:“是你今天去见了东方逐?” 钟绵绵也走了过来,见气氛紧张,一时间也不好去招呼。 师爷见状况似乎这女子是大人的故人,忙上前问道:“大人,这位姑娘。。。。?” 张由之也明白了过来,但是心中却是无名火起,一拂袖怒道:“师爷,我等刚才所言全部作废,那东方逐之言,休要再理会,我张由之堂堂七尺之躯若要仰仗一个女子,叫我何面目面对世人,清姝,你跟我来!!” 边说就要去拉董清姝的手,董清姝眼疾手快连忙闪过一边,看着张由之憔悴的样子,轻声问道:“大人身体抱恙,不知道可有面医就诊?” 张由之见她多来了自己,心中已是不快,这时候又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更加火大,不禁提高了语调:“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我现在关心的是为什么你会在郯城,为什么你会去见东方逐,你都不打算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吗?” 听见张由之语气严厉,知道他是关心则乱,钟绵绵看着心中酸涩,欲上前劝解,却被张由之一把甩开。 张由之看着董清姝,目光灼热,但是显然心中那把火是越来越盛了,要他怎么原谅,一个心理有他的女人为了自己竟然连委身他嫁的念头都有了,要他怎么原谅明明担心自己的安危来到郯城,却一直瞒着自己避而不见,要他怎么原谅明明是跟她近一点了她却要突然离开自己,这些一条条,一桩桩,要他从何原谅? 心中越想越怒,一个箭步上前,你不管自己是不是粗暴,抓住她的手腕,一声怒吼:“我现在说,要你跟我走!!”拽着董清姝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枝儿从来没见过大人发这么大的火气,还有董姐姐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她走到爹爹面前,小声问道:“爹爹,枝儿是不是闯祸了啊?” 师爷见者两人离去的方向,心想事情算是泡汤了,一声叹息,拍了拍女儿的手,两人相携着回家去了。 钟绵绵见手上的擦伤,才想起自从见到董清姝,他就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了,终于,到现在自己是再也走不进他的眼中了吧!! 那样坐在地上,任凭笼罩下来的夜幕将自己包裹,有些事情是时候想想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七章 叶飘零 第七章叶飘零 就这样牵着,牵着,牵着一辈子也好,至少她会在身边,至少我们在一起!! 张由之暴怒着拽着董清姝除了府衙,快步走了一段路,见府衙前面马夫这要将自己的马牵去马厩,于是几个箭步上前,夺过了马缰,冲董清姝大声道:“上马!!” 董清姝也是第一次看见张由之发怒的样子,平日里不管自己如何拒绝他,不管他如何痛苦如何挣扎,也没有一次想近日这般,一副神佛勿近的架势,见他要自己上马,虽然口气还是很冲,但是严重的怒火已经熄灭了不少,她稍稍安心,依言踏上了马镫。正欲用力,却觉得有一双手拖住了自己的腰身,毫不用力自己就坐在了马上,心中羞意刚冒了出来,却觉得身后马上又做了一个人,一个火热的身体靠着自己,之间张由之的双手将自己护在怀中,提着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董清姝从来没有骑过这么快的马,但是看张由之的样子,似乎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自己只觉得风刮过自己脸,都有些刺痛了,周围的景物疾驰着向后退去,董清姝心中恐惧,几乎要尖叫出来。 大概是觉察到了怀里的人的恐惧,张由之终于放慢了速度,再看外面的景物,似乎已经到了最荒凉的西城区。 两人俱是不发一言的沉默着,良久,只听见张由之开头了:“清姝,我现在只想这样喊着你的名字,清姝,我现在也不想去管什么礼义廉耻,就算不是君子所为,清姝,我现在也想就这样抱着你,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本来,我决定要放弃了,放弃你,放弃自己那一份痴心妄想,可是绵绵过来说你担心我的安慰,不顾这里的危险过来找我,我心里那些妄想的种子又发了芽,于是我想你是在乎我的,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但是清姝你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告诉我你在乎我,你也喜欢我,你愿意跟我在一起,现在,我想听你说?清姝,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说给我听,不要让我总是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张由之语气轻柔,带着一股莫名的苍凉和哀伤,董清姝眼中蓄满了泪意,喉咙中想塞了硬物一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张由之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什么也不愿意顾忌了,只愿意跟着自己的心走,他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清姝,跟着你自己的心意吧,就像我现在这样,人的一辈子是很短暂的,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点,所以不要再吧时间浪费在我们各自的逃避上好吗?清姝,你不是怀疑我感染了时疫吗、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如果今天不告诉你喜欢我,那么我是不是就永远不知道了,我心里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是不听你说出来总觉得不是真的,所以清姝,现在你就告诉我吧!!” 董清姝泪眼朦胧,抬头看着张由之良久,虽然知道他是故意恐吓,但是心中的顾忌在他的诱哄中,想退了潮的海水,心中的爱意一点也不想再积蓄掩饰了,于是乖巧了依偎到了张由之的怀里,久久才说道:“我给孩子取了名字,叫做雪章!!你说好不好?” 闻言,张由之一愣,:“雪章?”细细一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了了,他几乎想大叫着向所有人宣布,宣布他终于知道了他爱怜的女子对自己的心意,他失态的一连将那个名字念了很多遍,一遍比一遍大声,一遍比一遍高兴,刚才的怒火早就烟消云散,现在他只觉得他张由之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雪章,雪章,雪章,雪章。。。。清姝,你记得,你果然是记得的。。。” 两人下了马,张由之抱着董清姝,还是觉得自己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耍赖起来不依不饶:“我刚刚说的你还没答应呢?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我,要是我明天就。。。。”他还想要要挟来着,自己的嘴却让另一张柔软的唇给堵住了,张由之只觉得自己就那样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直到那嘴巴的主人离开了自己的唇,他才喃喃的喊着她的名字:“清姝!!” 董清姝将自己的手放在张由之的手上,与之十指相扣,眼中的泪意还在,但是多了一种豁达和憧憬,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双还恍惚在突如其来的喜悦里的眼睛,轻声说道:“奴家本是梅花仙子身边的洒扫侍女,感念有一场缘分候着奴家,奴家便私自下了凡来,果是遇见了公子,奴家芷奴,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张由之愣愣的,不时眼中已溢满了笑容:“在下凉州张由之。” 董清姝展颜一笑,如一席清风吹皱一池春水,温柔的动情说道:“奴家愿与公子结得百年之好,愿琴瑟和谐,比翼双飞!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张由之只觉得像梦一样:“小姐曾闻庄周梦蝶否?小子是否亦然?” 闻言董清姝心中一动,正是因为过惯了这样患得患失的日子,陡然拥有了,反而忐忑不安了,其实不需要再解释什么,她只是安顺的闭上了眼睛。 张由之吻上了那张脸,终于,所有的距离,所有的隔阂,所有的顾虑,所有的阻碍,在这一刹那都化作了乌有,今生,我与你只愿意如此这般依偎,花开静好,一生相随!! 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过了掌灯时分了,两人相携走进客厅,钟绵绵已经等在了那儿,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眼中已是了然,但是还是无法忽略心中那阵抽痛,勉强笑笑:“回来就好,已经备好了晚膳,虽然晚了点,但还是吃点吧!!” 看到钟绵绵,董清姝心里一阵不自在,总觉得自己跟张由之在一起最对不起的就是钟绵绵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绵绵对张由之的心意自己却是清楚不过,见她交代完就要离去,不由得出声喊住了她:“等一等,绵绵。” 钟绵绵闻言停下了,顿了顿才回头,笑道:“清姝,你叫我还有什么事?” 看着眼中那种刻意的坚强和刻意的忽视,董清姝心中亦是一阵难过:“你已经吃过了吗?如果没有,我们一起吃吧。” 钟绵绵觉得自己在这里一刻一呆不下去了,怎么还可能留下来用膳:“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今天转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绵绵,你晚些歇息好不好,我想找你聊聊!!”董清姝咬着唇坚持道。 钟绵绵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今夜她只想放任自己一个人,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不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不再回头。 董清姝看着钟绵绵离去的方向,只觉得怅然若失,良久听见身边的张由之一生叹息。 董清姝抬头:“公子是否早就知道了绵绵的心意?” 张由之闻言点了点头:“感情的事情却是不能勉强的,我虽然明了绵绵的心意,除了能将她当做妹妹对待,其余的我却回应不了,清姝,你不会怪我狠心吧!!” 董清姝闻言摇了摇头:“狠心的是清姝才是,绵绵已然是清姝的妹妹一般了,我这样做她心中定然难过伤心的。“ 张由之一生叹息:“很多人或许会选择将就,可是清姝,那样一辈子岂不是很冤枉,我们都无法肯定是否有来世,所以才在今生要用心过活,一生的伴侣啊,选择只有唯一的一个,你叫我怎么马虎对待呢?要买就遇不上,而后孤独一生,要么就如此刻你我这般,执手相携了,还好,苍天见怜,让我张由之终究是遇见了你,虽有波折,但是清姝,我仍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董清姝微笑,只觉得这一两年来只有此刻才过的最是舒心快活,心中的满足和幸福一瞬间长满,只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心意和爱恋。 “公子今日的火气实在是吓到了清姝了,现在还心有余悸!以后不要如此了可好?” 闻言张由之白了她一眼,一副还不是因为你惹急了的形状,但是马上又释然了,签上她的手,郑重承诺:“好,只要你说的,我应下就是,只是今日这般,我确实是被你快要逼疯了,若我们可以早日这样敞开心扉又何来那些节外生枝的波折的,所以啊,这是还是要怪你,让我想想啊,该怎么惩罚呢,为了让你不再犯,应当小惩以戒,你自己说说要怎么罚?” 董清姝看着张由之,只觉得心中莫名的感动想发酵的面粉一样不断膨胀,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胸腔,她眼中湿润,深吸一口气:“就罚清姝一辈子浆洗公子的衣物,一辈子伺候公子的起居,一辈子陪伴着公子,公子你说好吗?” 张由之本来只是玩笑,这时候见董清姝说出那样动听的话,只觉得身心舒畅,但是在高兴之余也存着一丝的患得患失,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一辈子吗?” 董清姝任由幸福的泪水流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张由之只觉得天地间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温柔:“那说好了,一辈子!!” 一辈子,或许太短,但是已然圆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八章 红妆妍 第八章红妆妍 再认真看你一眼,然后随着江南的落花和流水,把你放到昨日的记忆中,我爱你,但是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钟绵绵 东方逐看着眼前的女子,刚开始还有些怔愣,与初见的泼辣相比,今日显得过于安静了。 钟绵绵细细品茶,没有在意东方逐的打量。良久,觉得对方把自己从头到脚看的差不多了,放下茶杯,直视对面那个一脸疑惑的人。 东方逐知道自己这样把人家看了很是无礼,不由自主的佯装咳嗽了一声,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钟绵绵见状却是嫣然一笑,东方逐见了,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姑娘为何发笑?” “公子还记得奴家吗?” 东方逐心想,哪里能够忘记了,自己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如此那般呵斥,可谓是记忆犹新。但是他却不好怎么回答,若说实话,显然也是失礼之举!! 钟绵绵丝毫不在意,看着东方逐的脸,忽然一声幽怨的叹息:“看来公子一点也不明白奴家的心意啊!!” 钟绵绵性情的转变实在让东方逐难以接受,只觉得浑身一阵不自在:“这个,姑娘,不妨有话直说!!” 钟绵绵面上虽然风情万种般,但是心中却是无波无澜:“若奴家说对公子一见倾心,公子可愿意相信!” 此言一出,东方逐端坐的姿势差一点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一时间显然吓到了,有些狼狈。钟绵绵见状只觉得心中快意,什么形象也不愿顾及了,就那样毫无形象的大笑了出来,直笑的腰肢乱颤,眼中泪水直流。 东方逐黑着一张脸,看着对方笑的猖狂,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捉弄了,心中恼怒,但是面上却是发作不得,只好仍旧正身端坐,无视对面的状况。 钟绵绵见对方已经拉下了脸,也不好太放肆,毕竟自己是有求而来,不然到时候难堪的就成了自己了,于是见好就收,也收起了打闹的姿态,为东方逐仔细斟茶倒水,东方逐连道不敢。 钟绵绵见者东方逐一脸的戒备,不由自主又是一叹,东方逐生平却是最听不得别人叹气了,他为人积极方正,遇事亦会迎难而上,很少做那待毙的姿态,一连几声的叹气听得东方逐心中烦躁不已,不由得又出了声:“姑娘在门外求了两日要见在下,今日在下已经来到姑娘面前,姑娘有何为难之处不妨明言,在下若有力所能及之处,必然相助姑娘!!” 呵呵,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见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钟绵绵也不藏着掖着了:“那好吧,奴家只问公子一句,目前郯城的状况公子是不是真的有心相助?” 东方逐见状,皱了皱眉:“你听见了什么传闻?” 钟绵绵摇摇头:“不是传闻,公子,奴家在此实话实说吧,奴家是清姝的闺中好友,所以公子与清姝之间的事情,奴家也有耳闻,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东方逐闻言差点恼羞成怒,没好气的看着钟绵绵:“那也是在下与董姑娘之间的事情,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钟绵绵心中冷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做起这狗拿耗子的事情了,看来还真是多管闲事啊,随便吧,就算是多管闲事也是最后一次了,于是打起笑脸:“话虽如此,但是公子这样要求一个有妇之夫,穿了出去,公子与清姝的名誉,呀,那样的话。。。” 闻言,东方逐果然一脸意外:“你说什么?什么有妇之夫?你是说董姑娘已经嫁做人妇了吗?” 钟绵绵一脸的肯定,看着东方逐一生叹息。 东方逐一拂袖,脸上如罩着寒霜,侧身立在一边,压抑着怒气:“那为何当时董姑娘不对在下明言?” 那是因为人家小两口都在猜对方的心思,猜来猜去的,明摆着的事情还要别别扭扭,哼,你还发火,本姑娘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这些话定然不能够就这样说给东方逐,于是自己调整了一下表情:“公子你难道不知道清姝是什么样的人吗?她见不得全城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怀着同样的心思来见公子,原来以为公子必然是深明大义之人,却不想。。。”却不想是个伪君子,来了个趁人之危。 几句话说的东方逐面红耳赤,胸腔起伏了几下,终始做不得声。 钟绵绵绞尽脑汁,再接再厉:“公子或许不知道吧,清姝已经嫁做人妇,不仅如此,她的孩儿也快一岁了,现在公子已经知道了,还会携此相迫吗?” 听见钟绵绵的说辞,看不出在作伪,心中失落之余也是自责不已,良久才说道:“在下对此一无所知,才冒犯了董姑娘,但是在下也是无奈,家中事务虽然顶了一个族长的头衔,但是很多事情在下并做不了主,所以还请姑娘转告董姑娘,姑娘所求在下亦是有心无力。” 钟绵绵听他语气似乎是真心所言,低头一沉思:“东方逐,你是真心想给郯城百姓一条生路吗?” 见对方问的郑重,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将称呼从公子变成了东方逐,想了想,一声叹息的点了点头:“不瞒姑娘,之前太守大人也上门拜访过,在下差一点就被太守大人说服,一口应承下来,但是东方家与官家有了一段过节,让长辈们怀恨在心,这次是铁了心要抗命到底,所以在下也是没有办法。但是郯城目前的状况,在下也是有眼目睹,要说到了现在的地步在下良心还过得去那是自欺欺人的,那天向董姑娘所提议之事,虽然有违君子所为,但是也只能出此下策。” 钟绵绵把脸转向了窗外,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现在说是乱世也不为过,可是自己总是觉得有必要的理由去承担什么,对自己说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所以:“那么,公子不妨按照原计划行事,这样岂不是可以让公子得偿所愿,同样我想,郯城的百姓也会对公子感恩戴德的。” 东方逐闻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姑娘就不要取笑在下了,董姑娘既然已经身为人妇,在下如果再纠缠,与登徒浪子何异、” 钟绵绵微笑:“公子果然要成就大义吗?” 东方逐点点头:“若能说服族中长辈,在下必然全力支持。” 钟绵绵闻言走近了一点:“那公子觉得奴家怎么样?” 闻言,东方逐一脸戒备的退后了一部:“你是何意?” 钟绵绵不以为然:“既然公子觉得只有娶亲才能宛转的曲线救国,但是得知清姝的状况,一时间公子又没有了成亲的对象,所以奴家毛遂自荐,让公子娶我,如此所有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公子以为如何?” 钟绵绵真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东方逐听了半天都没回过神,只当自己是听错了:“姑娘,婚姻之事怎么可以如此儿戏,在下也不可能如此轻率的娶,娶一个陌生的女子进家门啊!” 钟绵绵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但是现在已经容不得自己半路而退了:“你娶了我吧,待事情平息了以后再给我一纸休书便是了。” 东方逐听了简直匪夷所思:“姑娘,你这样简直是胡闹,哪有姑娘家这样糟蹋自己的名节的。” 闻言,钟绵绵嫣然一笑:“与郯城的千万百姓比起来,奴家的名节就微不足道了,再说了,奴家相信公子的为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公子从权吧!” 看着钟绵绵,良久,东方逐只觉得有些汗颜:“姑娘今日所言已经是匪夷所思了,如果在下现在答应,在下与姑娘的姻缘是不是有些惊世骇俗?” 闻言知道了东方逐心中已经被自己的话所打动,回道:“惊世骇俗倒说不上,不过奴家相信郯城的百姓会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的。” “那在下何时迎娶姑娘?” 钟绵绵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越快越好!!” 东方逐呵呵笑了出来:“看来姑娘对在下还真是一见钟情啊,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嫁给自己。” 钟绵绵见状也全力配合:“公子玉树临风,确实是让奴家倾心不已,今生能与公子相遇,乃是奴家生平幸事!!” 两人相视良久,都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小时候,自己总是吵着要当新娘子,总觉得新娘子是最漂亮的,珠翠满头,凤冠霞帔,看的人人眼中惊艳。只是,张大哥,不管我多么努力,我今生还是无缘为你披上嫁衣,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会为你祝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九章 郯城嫁 第九章郯城嫁 人生总是不会那么如意顺遂,有时候太强求为难的只是自己,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吧,就像这样披上嫁衣走近的不是自己最初爱恋的人,但是要相守一生! -------------------------------------------钟绵绵 张由之第一次和钟绵绵发生这么激烈的冲突,桌子上能够摔的东西都摔得差不多了,但是怒火仍没有消减。 “我说了,我不同意!”张由之耐着性子再次强调。 钟绵绵看着他,目光似乎有些热热的贪婪,但是最后还是被心中一种莫名的尖刻所替代,一声冷笑的别开目光:“真实可笑,张大人,请问你是小女子的谁了,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是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长辈了,那就只好自作主张了,这一点说得过去吧!!” 张由之被她几句话差点气晕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是说我们十几年的交情,十几年的相依为命连当你兄长的资格也没有吗?” 是啊,十几年的相依为命!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当我的兄长,如果我确实是没有那份心思了,真的认你一声大哥,那么今日我今日的境况或许会心安理得的多,想到这里,她扬起了头看上了他的眼睛:“是,你说的对,我们认识十几年归认识了十几年,但是你不是我的兄长。我不明白,东方家家业庞大,我嫁给东方逐就是一家的主母,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些都是我想要的的,你现在就为什么要阻止呢?” 张由之在屋子里来回的焦躁的踱着步:“绵绵,你这样做我明白是为了我,可是我不希望你这样做,我自小家逢巨变,一如你也是孤单一人,这么些年我是将你当做亲人的,我希望你嫁一个你喜欢的人,希望你以后过的心甘情愿,你现在勉强了自己,你对东方逐一无所知,这样做就是胡闹,如果你以后过的不好,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你明白我吗? 钟绵绵心中一阵抽痛,眼中耐不住一阵湿热,喃喃道:“你放心吧,东方逐人很好,我会过的很好的,不会让你觉得内疚的。” 张由之看见了钟绵绵的眼泪,第一次看见张绵绵流的眼泪,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怜惜,走上前想要伸手去抹掉,钟绵绵却将头偏向一边。 “绵绵,。。。”还能说些什么呢,张由之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 钟绵绵伸手一抹收起了自己一时间的脆弱:“我们都不要争执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目前已成定局,那就这样吧!!” 张由之突然间觉得自己对钟绵绵的伤害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形成了,尽管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去安慰,他想了想,尽管不想说但是还是开了口:“清姝还不知道,我要怎么跟她说才好!!” 钟绵绵闻言淡然一笑:“实话实说的话,她会多心吧,那么就暂时不告诉她吧!!”她走到张由之的面前,突然仰起头,看着他:“你知道吗?在我的眼中,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是清姝了,因为她拥有了我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幸福,在东方逐的眼中,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拥有了他可望不可即的幸福,你看,在我们的眼中,你们两个是这么的幸运,所以我请求你好好的过下去,一直到你们白发苍苍了,一直到你们儿孙满地,一直到这一生的最后,你们幸福了,我们也会幸福的。大哥,今生我只能叫你一声大哥了,想想还是遗憾,明天就送我出嫁吧,我要整个郯城的百姓都来参加我的嫁礼。” 张由之看着钟绵绵,最终点了点头。 第二日,整个郯城的百姓都聚集在了东城的街道上,每个人都收到了通报,太守大人的妹妹要嫁给东方家的东方逐,整个彩礼都换了药材,来解救郯城被瘟疫感染的百姓,虽然沿街两边的百姓大多数都衣着褴褛,但是一个个都神情兴奋。 坐在花轿上面的钟绵绵看着走在前面的东方逐,心里所有的忐忑的不安,这一刻都化作了平静,既然,一辈子都绑缚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三心二意呢,张由之,以后我的人生再也与你无关了,或许我也可以尝试着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喜娘提醒自己到了东方府邸了,要下花轿了,自己刚准备要让喜娘背下花轿,只看见一双崭新的皂靴来到自己的面前,只听见他对喜娘说:“我来吧!!”边说上前弯下腰将自己的背部呈在自己的面前。 钟绵绵只觉得心跳一阵加速,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喜娘已经搀扶着自己上去,无奈只好把自己整个的重量放在东方逐的身上。 外面的喜乐直奏的欢快无比,锣鼓喧天,只有在这喜帕的小小空间里还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外面缓慢而稳健移动的场景。 东方逐似乎是感觉到了钟绵绵的紧张,心中遂起了捉弄之意:“你也知道害羞吗?第一次见你可是很凶啊!” 所有的小女儿心思被这一句话打击的烟消云散,钟绵绵没好气的道:“谁害羞了,什么第一次见我的,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我如果没记错,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吧!!” 东方逐想了想,还真是得,但是脸上的喜乐没有消减:“也是,每次见你都不一样,把你娶回家也好,天天放在家里我一个人看!!” 一句话勾起了钟绵绵心中的温柔,语气也轻柔了几分:“东方逐,我以后会用心对你的。” 东方逐听了,脚步顿了顿,之后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加快了步子走进厅堂。钟绵绵显然感觉到了东方逐的开心,不觉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礼官喊了拜了天地之后,随着一声高呼“送入洞房”,钟绵绵知道,自己这一生与东方逐之间已经紧紧联系在一起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变成了过往的昨天,而自己要好好经营的是一段新的人生,没有张由之,只有东方逐的人生。 张由之携着董清姝来到了东方府邸,看着一脸歉疚的董清姝,张由之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公子,有想过吗?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张由之闻言一愣,迷惑不解的看着她,疑惑此时此刻为什么她要问这样的问题,但是看她的样子,自己是不能逃避不做回答了:“清姝,你现在问我爱情是什么,我没有仔细想过,所以我的回答或许不是你想要的,但是请相信,一直以来,我都是照着自己心灵的指引在做一切,包括爱你。” 董清姝看着一个个喜上眉梢的人们,摇了摇头:“不,公子,我问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答案。我想,绵绵是真的爱你吧,她用的方式是成全。” 张由之闻言,心中的震撼不可抑止,转头看向钟绵绵消失的方向,是吗?这是她的方式吗? 董清姝虽然明白了钟绵绵的爱情,但是无法回避心中对自己的疑惑,绵绵明白了自己,成全了自己,那么自己呢?她看着张由之,除了还记得最初的相见,一切似乎在生活的磨砺下变得模糊了,眼前这个在人群中总是不由自主的牵起自己的手的人,可以清楚的感觉那样真实的温暖,但是为什么,面对触手可及的幸福,总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差劲呢? 看着董清姝认真思索的样子,张由之微笑:“清姝,不要想太多,只要跟我在一起,牵着我的手,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就没有什么要去追究的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幸福,既然绵绵选择了陈全,那么我们就不要辜负绵绵的心意吧。” 是啊,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既然这份感情来之不易,那么就更应该好好珍惜了,想到这里,终于可以会给面前这个人微笑:“公子,是我多虑了。” “再过几天,郯城的情况稳定了,我们就回金陵去看看雪章吧。” 来郯城已经有一两个月了吧,真的很想那个小家伙了呢,董清姝用力的点点头:“应儿还不知道孩子的名字,再过一阵子,孩子就周岁了,公子,光阴如梭呢!!” 张由之爱怜的看了她一眼:“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清姝,我真的希望就这样,你我在一起一辈子,这真的是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了。” 闻言,董清姝掩嘴一阵轻笑:“公子可是读了圣贤书了的,君子不语怪力乱神呢!!” 张由之看着董清姝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支配着命运,就像我和你。” “若如公子所言,绵绵跟东方公子也是缘分使然吧,那么,他们一定会幸福吧!” 张由之闻言点了点头,是的,一定会幸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章 何所依 第十章何所依 幸福突然来的时候,我还在迟疑还在观望,于是还没来得及握住就已经溜走,留下的只有悔恨和遗憾,我茫然不知所措。 -----------董清姝 连绵的阴雨天气持续了很多天,很多的河流都决堤了,由于之前砍伐的没有节制,洪水泛滥成灾,淹没了大片的住房和田地,一个个孤苦的老人失去子女,孩子失去父母,亲人一个个失去,整个南方地区成了人间的地狱。有家财累计的人家都想方设法逃开了这里,去寻找新的家园,那些穷苦的人们只好带上简单的行李,拖家带口离开一直居住的家园,再回头看一眼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这里。 张由之来回在大厅里踱着步,百姓的转移成了最严峻的问题,下面的大小官员已经拖家带口都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只顾着自己逃命去了,东方逐和钟绵绵前几天已经来过了这里,带来了一艘原木制的船,劝说自己尽快离开,钟绵绵原来要求跟大家一起离开的,张由之拒绝了,只好让钟绵绵带走了董清姝,说自己随后就到,只是现在还有几千人呆在城中,老弱病残,根本无法转移,自己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丧生洪水猛兽之中呢? 没有救援,没有支持,没有物资,几乎什么也没有,张由之却没有放弃,作者最笨拙最固执的事情,在百姓之间征集了十几条渔船,几个热血的汉子和自己的衙役就依靠着这十几条渔船,一批一批的运送者滞留存活的人们,刚开始出于求生的意志,所有的人几乎只要见到了船靠岸就争先恐后的蜂拥而上,甚至不惜推到前面的人,所有人性的弱点在死亡面前毫无遁形,就那样直白的展现在人们面前,张由之心中的难过只是一闪而过,这样的情况要怎样去责罚,所有的礼义廉耻需要建立在风调雨顺,衣食无忧的前提下,哪怕是那些达官贵人,若没有了金银物质的堆砌,那些道貌岸然,从容不迫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无聊虚伪,家园破了,亲人失散生死不明,自己的生命也没有额保障,不知道明天是生是死,身在何处,现在看到了救命的船只,一个个在死亡的恐惧下争先恐后争取着活下去的机会,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有血有肉的人!! 雨还在下着,似乎要将整个世界的阴霾和哀怨一并彻底的涤荡干净,看能不能找回一个干净透明的世界,一双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面,一个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啊,这哪里是纸醉金迷的金陵,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北边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方,听说蛮族的铁骑甚至直抵京师,打到了帝京的城墙外,除了在筹划议和割地,很多被蛮族吓怕的贵族高官不想着如何抵御外族,筹谋反击,昏庸之辈一个个上奏要求圣上考虑迁都,预选的迁都新址就是金陵,传说中的江南繁华之乡,一个个骚客名人的向往之地,让张由之绝望的是圣上已经准奏,下旨礼部和工部着手此事了。 一车车的金银之物被运往关外,一船船的货物被运往京师,而着手的修建新都的礼部和工部更加派出了钦差和钦天监前来江南选址,却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得洪灾,于是逗留各处,穿梭饭局,饮酒作乐,等待洪灾过去。一州府君也只是连下政令要求自己早日解决洪灾,而自己一张张请求物资和派援夫人折子原封不动的打了回来,张由之连日来只觉得心灰意冷。 但是他没有放弃,有老人会走过来扁着没有牙齿的嘴连夸自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也有孩子会跑过来说自己长大后要向张大人一样,也有汉子被自己感动,不顾自己安危留下来转移被困的百姓,还有远方等着自己归来的窈窕身影和那一份自己一直追求的感情,一切还是那么充满希望,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张由之还没有放弃。 一连五日的救援让原本年迈的师爷更加疲惫和苍老,自己出了能尽量让他多休息一下什么也不能做,老人家也知道了朝廷的动向,时间久了也没有办法想百姓隐瞒,昨天就有一位汉子狐疑的看着师爷,用不安的口吻问道:“师爷,朝廷这么久没有动静,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自古以来,官逼民反才酿成很多的起义,一旦让他们知晓了朝廷的昏庸和态度,一场民变在所难免,而所有民变之后最后输了的还是百姓,最后还是要遭受统治阶级的奴役和驱使,其实他们要的真的不多,只要可以吃饱可以穿暖,可以有田耕种,可以自给自足,可是这些愿望却在昏庸的君主的统治下显得遥不可及。 师爷藏住了满心的苦涩,名优正面回答那个人的问题:“你没见张大人还跟大家在一起吗,别忘了,张大人可是代表着朝廷啊。” 那人闻言,原来的疑惑和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自己的后脑:“也是啊,看我瞎猜了。” 那个汉子昨天已经被洪水冲走了,至今没有找到尸首,他到死也没有等来朝廷的救援。 师爷看着远处那个现在要事必躬亲的男子,不知道自己和他选择的是对还是错,自己庸半生,几乎一致被人陷害,只因为不愿意与人同流合污,现在想想,是不是自己审时度势一些,不要守着自己的良心和原则,是不是此刻也正是儿孙满堂享受着天伦之乐呢? 呵呵,真实老了呢!!原来一致笃定的道路这一刻却产生的动摇吗,自己应该欣慰吧,欣慰这一条路还是有很多的人选择了,欣慰自己不是孤独一个人在苦苦坚守,至少那个远处的青色的背影,他要做的比自己好。 张由之忽略眼前的晕眩,扶着一个老人家走了上来,顺便出言安慰后面的等待的人,告诉他们不要惊慌,自己将于他们一起等待救援,自己一定会是最后一个。 清姝,我爱你,我希望的是堂堂正正的爱你,不是逃避责任,不是苟且偷生,我希望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地天离地的站在你的面前说爱你,不要心存一丝的阴翳。 如果有一天,命运或许要收回她的仁慈,那么清姝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要成全自己爱你的心最后或许失去了你,让你孤独面对余生,如果那样,我会去地狱为自己赎罪,只是此刻,容不得我退缩和放弃。 师爷颤颤巍巍了走了过来,来到自己身边:“大人,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您已经五天四夜没有合眼了,这样下去不行的,大家还等着你带着大家逃出生天呢?” 此言一出立刻有很多人上前附和,让张由之去休息,张由之微笑,却在眼角看到一幕是,僵硬了唇角,一声小心还来不及呼出,只见一个小女孩,在水边似乎是要探身牵去捡拾掉在水里的物品,却见一个大浪打来,连人一起卷进了滔滔洪流之中,后面一个个大浪接二连三打过来,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孩就没见了踪影,孩子的娘亲见了一声惨叫就要跳入水中救人却被一边的人拉住,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经一个鱼跃,钻进了水里。 “是太守大人!!” “大人。。。。。。。。!” 师爷一个踉跄,几乎笨眼前的状况惊得站不稳,只见大浪一个一个涌来,水面上一时间经没有看见人头冒出来。 时间越久,岸上的人越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奇迹的诞生,可是慢慢的大家心中的期待变成了静默,后来一点点酝酿,已经成为了压抑的悲伤,有些绝望的夫人甚至隐隐啜泣的除了声。 师爷看着波涛汹涌的睡眠,几乎老泪纵横,心中祈祷着好孩子不要有事,一边振作精神,叫过几个大汉张开鱼罾,这种鱼罾不同于打渔的鱼罾,是经过改良的专门呢打捞失误和水中尸首的,几个大汉闻言也回过神来,几日的相处,大家都知道张大人是百年难得一见得爱民如子的好官,在这种时候甚至还不惜自己的生命对一个小孩舍生相救,这一份赤子之情深深的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听说要用鱼罾打捞,一个个哄着眼睛捋着胳膊要上千帮忙,不多时已经将鱼罾放到水面上,大家一起改变鱼罾的方向,控制着鱼罾向周围打捞。 终于在下游的一些地方感觉碰到了障碍物,大家心中一沉,相互注视一眼,一起发力,把粗大的绳子拉了起来。 拉起来的果然是一团混着泥浆的青色衣物,上来放下一看,只见张由之面色涨紫,一副被水泡肿了的样子,而他的右手紧紧抓着的是那个小女孩的手臂,很紧很紧,就算死了也没有松开。 周围的低泣慢慢扩大,后来变成了冲天的哭喊,似乎在叫嚣着命运的不公。 师爷的眼睛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些东西突然间明了。 他们用生命捍卫的究竟是什么呢,只是活着的尊严罢了,可是这样卑微的要求,这样低廉的底线也碎在了这一场江南的凄风厉雨之中,退无可退,一切的隐忍就此破碎随风。 之后的中原大地随着历史车轮的轨迹终于走入了大乱之中,而率先起义就是屠戮了繁华的赤字军,他们一个个头上绑着红色头巾,据说军中的军师也原来是一县县吏,后来贬谪做了师爷,终于在那一场百年难遇的洪灾之中揭竿而起,向昏庸无道的君王发出了讨伐。 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永远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一章 枉凝眸 第十一章枉凝眸 江南未雪梅花白,忆梅人是江南客。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玉容长有信,一笑归来近。怀远上楼时,晚云和雁低。这样的意境心情想来已经有很多女子早就体会过了吧,但是自己确实实实在在的第一次,第一盼着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第一次心理面这么急切!! 董清姝抱着雪章,看着远处已经平息的水面,他快回来了吧,以前遇见侯方白的时候,总是常常看不到人影,那时候虽然心中在无聊的日子的浸润中也会生出对他归来的盼望,但是自己总是隐忍,不愿意让那份心思示之于人,不愿意让对方开出自己的在意,似乎总是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过着那样的日子,还要担心害怕,那一切将会是命运的另一场游戏,担心将是南柯一梦,害怕自己一不小心醒了,那份温暖和安定就消失了,所以几乎没有一天自己是舒心的,是放松的。 可是张由之不一样,他说他只是跟着自己的心在走,看他的眉眼总是温文如玉,说话总是熨帖自己的心,张由之的爱情那么强烈,但是不会伤害到自己,就像台风的中心一样,周围波涛汹涌,里面却是风平浪静,张由之是可以让自己依靠的人。 而自己,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不是感恩,不是怜悯,不是将就,自己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将他作为了脆弱的依托,哪怕在侯方白抛弃自己之后,如果之前的感情伤害在自己的心中狠狠挖下洞口,是张由之想春风化雨般润物无声的浮萍了自己的伤口,是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喊着侯方白的名字没有了一丝丝的情绪,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遥远了,而在自己眼前清楚可见的只有一个张由之。 就像此刻,抱着雪章,说着爹爹就要回来了,心中除了等待,还有一份无法忽略的圆满,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安定,宁静,祥和,又包裹着淡淡的温暖。 应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如果说以前小姐的头是仰着的,只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那么现在的小姐终于可以从容的正视自己了,不悲不喜的回应着自己的过去,好像云淡风轻,一切已经随风流走。而现在的小姐,脸上有着圣洁的光华,就像在等待着幸福的临幸。 月升红了眼睛,看着婆婆:“当董姑娘知道张公子已经过世的时候,她一定很难过吧,她是那么期待着幸福,就在出触手可及的地方了,但是却转了一个弯,没来得及抓住。” 是啊,本来以为小姐会大哭一场,或者陈守不住打击疯掉,甚至应儿还想过小姐会不会抛下小公子随张公子而去,可是都没有,只记得初见那一罐骨灰时候,小姐的脸也变成了灰色,只是看着远处的江面很久很久,几乎久得要让人以为小姐要化作望夫石一般,可是黄昏的时候小姐就回来了,一切如常,甚至小姐比以前性子更加开朗了一些,栽桑养蚕,织布缝衣,生活就这样一如既往,恍惚张公子并没有逝去,只是出了远门还没有回来罢了,那一段日子总是让人有这样的错觉。 哭泣唤不回来了,就算再多的努力也换不回来了,但是应儿知道,小姐的心在那一天是真的死透了,在没有一丝生气。 后来北方的动乱已经波及到了南方,各处的义军也是揭竿而起,乱世里,所有的生命都显得那样脆弱,一个个村庄被战火屠戮这,杀烧抢掠,几乎军顿所到之处就像出笼的野兽一样蹂躏着百姓,强者越强,弱者只能成为刀下亡魂。 我们住的村子四面环山,很是偏僻,那么偏僻的山沟中甚至还有逃难的人,小姐一一收留了他们,但是我们毕竟只是一个女儿家,那一群难民中有个男的,见到小姐貌美起了歹心,后来试图要奸污小姐,在反抗中小姐将那个猥琐的男人给杀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小姐木然的就像一个泥娃娃,自己再三叫唤也没有拉回小姐的神智,只是空洞的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口中张合着,应儿仔细辨认才听见是一声声破碎的公子。 应儿还记得那一天等待公归来时,小姐脸上圣洁的光彩,几乎让人惊为天人。在惊闻噩耗后,小姐收起了所有的脆弱悲伤,但是那些凋零的感情却在另一个角落里无声腐烂,侵蚀着小姐的心,日日夜夜。 应儿一直觉得小姐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本以为遇见了张由之或许以后就不再孤单了,可是还是一个人,是命该如此吗,她求的那么少,命运还是那样残忍的伤寒了她。 应儿也迷惑了,或许小姐应该嫁给一个平凡的村夫,当一个平凡的村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样就不必要这样辗转,弄得现在身心破碎。 后来的变故接二连三,那些难民见小姐杀了那个男的,大概是心生畏惧还是想着要逃离这里去更深远的山林寻求安身之所,总之那一夜,那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几乎抢走了所有的吃穿用具,最后还因为出入厨房不慎点着了干枯的柴火,一把将房子给烧了,最后一个个逃的远远的,应儿一边救火,一百年哭着骂着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想尽所有诅咒的词语,最后或是太大,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园付之一炬,在第二日化作了断壁残垣。 应儿看着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一个人哭得呼天抢地。董清姝只是一声不吭的红着眼,轻拍着不小心备货烧伤的孩子。 应儿趴着走到董清姝的面前,拿着她的手用力的向自己的脸扇过来,歇斯底里的叫喊道:“小姐,求求你,你打我吧,是我,是我害的我们的家没了,是我要求你收留那些畜生的,小姐,你打我,你打我!!” 董清姝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再说一句话,这时候看着应儿伤心欲绝的样子,动了动嘴唇,似乎发不出声音。 应儿这才想起,那时候小姐维拉就小公子从屋里出来时就吸进去很多的烟,估计已经伤到嗓子了。应儿呜咽着,一下子扑到了董清姝的怀里:“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小姐,这是为什么呀!!” 董清姝抚摸着应儿的头发,一手照拂着哭累了睡着的雪章,眼神悲戚,为什么?自己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撞木房子,是张由之和自己最后的联系。 还记得那时候他对自己说,清姝,你住在这里,我会一直等你!! 呵呵,都是骗子,许下空口的诺言最后就那样毫不迟疑的离开,一个个,都是骗子!! 应儿望着满目的焚烧过后的痕迹,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小姐:“小姐,我们一起把房子建起来吧!!” 董清姝难过的摇了摇头,抬手一指,指着远处种的庄稼。 只见那些庄家都被破坏了,家里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脸外面种植的作物也被践踏殆尽,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既没有容身之所,也没有果腹之物了,应儿悲戚的看着一切,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公子,你在哪里,如果你还活着,就快来救救我们吧,小姐已经太苦太苦了,为什么都已经那么不幸了,还要造此厄运,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么多,公子,你在哪里啊,你在哪?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扑面而来的只有生活的残酷,现实的冰冷和人生的绝望!! 雪章已经呀呀学语了,他醒来看着自己的家变成了一片灰烬,看着自己的娘亲面上一片死寂,还有应儿阿姨满脸的难过,他懂事的没有大哭,只是委屈着红着眼睛,伸长着肉肉的小手糯糯得安慰:“应儿阿姨不哭哦,雪章手手痛痛,不哭不哭哦!!” 好像一条路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那条路刚开始看似繁花似锦,一路蜂飞蝶舞,沉香满地,但是走着走着就变得泥泞崎岖,自己一个人蹒跚着,跋涉者,看着眼前的希望和对幸福的憧憬踉跄着走着,走着。。。 哪里会那样顺遂如意,一切美好的景象在那条路的尽头,在刚要到达的时候破碎成了一场噩梦,似乎前行的路也没有了,我回过头去看,来时的方向不见了,我想,我也学是迷路了,可是公子啊,我就困在这里,已经疲倦,不是我不努力,不是我不争取,努力了,争取了,之后的结果总是那么可笑,我要的总是得不到,我爱的总是留不了,真的,已经累了。 应儿睁大着眼睛,看着董清姝就在这样的静默和萧条中,倒下。 雪章的坚强终于承受不住失去母亲的恐慌,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 应儿的嗓子已经沙哑了,这一刻,她红着眼睛要跑过来,一个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她来不及站起来,就那样爬着也要快点爬到小姐的身边。 “不要,不要啊,小姐,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流下我们,不要。。。” 如果还有选择,那么宁愿一切都回到从前,宁愿选择孤单,宁愿选择不爱,至少那样,会把那个相遇的机会选择变得平凡,不再倔强,不再骄傲,会笑着过完平淡的一生,简简单单,波澜无惊!! 那碎了一地的伤心凌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二章 疾风草 第十二章疾风草 可以忍受生活的平穷,那样至少我还有双手,可以耕种,采桑养蚕,一切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和汗水来取得衣食温饱!!可以忍受命运的不公,哪怕一生变故迭起,总是咬牙支撑,可以忽略,可以装作不在意,还可以麻木着自己继续生活在这个世间!!可以忍受......几乎什么都可以忍受了,几乎什么都可以忽略了,几乎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几乎...... 应儿看着自己磨破的双手,拖着制作简单的担架,把昏迷的小姐一点一点的拖向未知的远方,雪章哄着眼睛,牵着自己的衣角,一行三人就这样惨淡的走在荒芜的小径上。 不知道前面要到那里去?早已经没有了容身之所!! 应儿知道小姐只是太累了,她没有去叫醒她,就这样自己一点一点的拖着小姐,带着小公子和简单的包袱一点一点想前面走,好像只要往前面走就会有有个收留自己的地方,就会有自立锥之地,有片瓦遮身。 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或许是走进更深的山林,或许是从山林走出就会看见城镇,看见人家,就这样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忍受也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当时间长久了,感官也不会那样敏锐,心中的感触和上海也会宾得麻木,所以当应儿一行人遇见那个采药人的时候,面对别人伸出的援助之手,她连道谢都忘记了,当雪章饿着肚子委屈的扑在自己的怀里,应儿终于回过神来,大人孩子哭在了一团。 采药人把他们三个带回了家,家里也就是简单的三家屋子,汉子已经有了家室,老婆是山下的屠夫的女儿,已经生了一个五岁的女儿。那妇人见自己的丈夫带了三个人回家,刚进门就没有给好脸色,应儿耐着心中的苦涩,只能当做不在意,雪章面对陌生人的不友好只是本能的忘应儿怀里钻,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觉得安全。 采药的汉子跟自己的婆娘交代了几句,说是外面兵荒马乱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比起自家婆娘逢五就去山下烧香要积德,那妇人显然是一个虔诚的佛门信徒,听见自家男人那样说虽然心中还是不乐意,但是还是耐着广积阴德的想法,数落了男人几句就转身进去给他们收拾屋子。 那女人进来,见一个女人也是是衣着普通的钗裙的女子晕死在那张木床上,自己虽然没有走近看清人家的长相,这远远的站在那里也觉得这个女子气质脱俗,不是一般的无知村妇。又见那个醒着的女子就那样站在墙角,还一脸戒备的护着一个孩子,一看似乎是那个昏睡这女子的丫鬟,看她那防备的样子,心想这还是不是自己的家了,心中不禁窝火,把抱着的被褥一把走了几步,一股脑的塞给了那个丫鬟,就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应儿看着手中的被褥,想着那个村妇的用意,不由得心中一阵感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何况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呢。于是把被子放在床上,为董清姝好好盖好,转过头来对雪章说:“雪章,那个大嫂收留了我们,我们要不要去跟人家道谢啊!” 雪章懂事的点了点头,一改之前的不安紧张,牵着应儿的手就出了们。 那妇人这时候正拿着一把谷子在饲喂院子里的鸡鸭,一见应儿和孩子出来了也不搭理,做完了就想进屋子里面去。 “这位大嫂,请留步。”应儿加紧几步走上前,出言喊住了那妇人。 那妇人转身看着她,没好气的道:“我家男人上山采药去了,一会就回来给你家那个熬药喝,你就安心呆着,我还有事呢。” 应儿拉着雪章上前,一大一下小屈膝跪下,一个头扎扎实实的磕了下去,应儿哽咽的说道:“谢谢嫂子的收留之恩,如果没有嫂子,小女子真的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今生不管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大嫂您的。” 那妇人显然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平常的样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应儿这一跪她的的就软了,想想一个女人拖着一个生病的,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也真是够为难的了,当下不禁手忙脚乱的就要把人扶起来,谁知应儿是真心感激人家,不让她磕几个头表达一下她似乎就不乐意了,也不顾人家的阻拦就磕了三个头,这时候,人家大嫂子一颗心已经水汪汪的了,只觉得这个女子命苦,自己要好好拉拔一把。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那嫂子见应儿生的乖巧懂事,就自作主张的认了人家当妹妹,还一力应承自己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她的,要她不要灰心,会挺过去的,就这样,一番仗义的说辞,不禁让应儿心灰意冷的一颗心感受到了震动,对未来也不再那样绝望了,或许当下,自己和小姐至少暂时有了一个安身之所,虽然是寄人篱下。 这家主人姓杨,那女人原来自家姓王,现在也碎了夫姓,于是应儿和和气气的称呼人家杨嫂子,杨嫂子已经生了一个女儿,叫杨和儿,但是女儿自小害怕生人,知道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刚开始还随着娘亲躲在身后观望,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人,但是应儿注意了,和儿有时候会偷偷的躲在窗子下面偷看雪章在外面玩耍,于是她在没人在的时候,偷偷示意雪章邀请和儿一起玩,终究是孩子,不多久两个人就玩到一块去了,杨嫂子见了,笑着合不拢嘴,直说雪章诗歌好孩子,真讨人喜欢。 应儿回到屋子里面,看着醒过来的董清姝,也没了刚开始的激动,但是心里面的后怕还是那样深刻,她忍不住双手的颤抖,只是紧紧握着藏在袖子里面,眼睛里面尽量表现的波澜不惊,不再让董清姝分心。 董清姝看着应儿那张倔强的小脸,勉强笑了笑:“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应儿上前坐在床前,抓住董清姝的手,明显感觉了对方的消瘦:“小姐,你不用担心了,我们现在很安全,没有房子了不要紧,只要我们好好的,以后还是会好起来的,所以小姐,你看,其实我们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是吧。”应儿很想开一个玩笑,逗逗自家的小姐,希望她可以笑一笑,不要再那样盛装这那样沉重的悲伤,我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但是至少我们还活着。 董清姝哪里不明白应儿的用心良苦,她看着应儿,见她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憔悴,心中难过:“应儿,你跟着我受苦了。” 一句话将一路所有的辛酸委屈就这样勾了出来,应儿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她用力的摇头,越摇越快,似乎这样既可以阻止心里的难过,她握紧董清姝的手,扑在了她的怀里:“小姐,只要你和雪章好好的,所有的苦就都值得,所以小姐,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完就那样想一个孩子一样委屈了哭了,哭了很久很久,怎么也停不了。 董清姝只是那样温柔的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是啊,要好好活下去。 杨家嫂子停在门外,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发酸,也不打算进去了,一声长叹就走了。刚刚还犹豫要不要杀了那只老母鸡给他们补补身子呢,还是去杀了吧,看她们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听当家的说,那病者的女人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呢,想着一行人这样逃亡的,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杨家大哥名叫杨易,傍晚的时候才从外面踏着月色回来,在林子里面走回来,身上已经占了很多的露水,一副都湿了。回到家就听见自家婆娘唠唠叨叨的没完,一个劲的强调人家多么可怜,过得多么难的,好像当初自己收留人家的时候那个给自己脸色的人不是她一样,于是就打趣了几句,杨大嫂见自己的男人笑话自己还撒泼起来了,强词夺理了几句,最后还是杨大哥讨饶,这才作罢。 屋子格的不远,那中温馨的感觉就那样扑面而来,董清姝多日筑起来的防御就这样在这一刻崩塌,她想起了张由之的猝死,那样猝不及防的,没有一点征兆的,就像是上苍又捉弄了自己,狠狠的捉弄的了自己,这一刻,在那盏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啊,看着这么近,却总是遥不可及。 她看着窗外,是深深的深山老林,除了猎人是很少会有人住在这里的,或许以后也可以在这里终老余生,多年以后,就算埋骨于此,想必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了吧。 应儿默默上前,为小姐披上一件衣服,似乎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小姐,杨大哥知道一些医术,那天回来也为小姐把了脉,小姐。。。。”应儿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董清姝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应儿把话说完,良久只听见她轻声说道:“恩,我早就知道了。” 应儿睁大了眼睛:“小姐,这么大的事情,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路,好歹有一个万一的,小姐,你糊涂了吗?” 董清姝摇了摇头:“应儿,你说我要怎么办呢?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吧,你看,我与他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私定了终生,但是也没有拜堂成亲的,但是我却有了他的孩子,有时候想想,我还真是轻看自己呢。” 听见董清姝的自嘲,应儿心中一阵难过,忙上前分辨到:“不是这样的,小姐,你只是太想抓住一些美好的东西罢了,你只是太渴望温暖,你只是找了很久,你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所以才会那样急切,那样迫不及待。”说着,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是的,小姐就是这样的,应儿理解,但是应儿更心疼。 董清姝听见应儿的话,不但不感动,只觉得满目的苍凉:“是啊,你说的都对,我只是太想要了,所以才会让自己变得像今天这样狼狈仓皇,还要这时候怀着他的孩子面对以后艰难的日子,所以我就是自作自受,哪里怨得别人呢?” 应儿听着董清姝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下震动:“小姐,你,你是要。。。” 董清姝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以后还是不要爱上别人了吧,太累了,一旦失去,所有的爱恋都变成了怨憎,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受尽折磨,你看,他死了,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我呢,背负着我们的记忆,背负着我们的感情,背负着被他抛弃的恨意,这些都太沉重了,应儿你说,如果这样,我以后就算活着是不是也喘不过气来呢?” 越往后说,应儿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冒,说得自己全身发抖,她走上前,抓住董清姝的胳膊,眼泪扑扑往下掉:“小姐,不要这样,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样想,小姐,不能这样想,张公子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善良,难道小姐愿意自己爱上的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吗?小姐你不能那样误会公子。” 董清姝温柔的回过头,看着应儿:“应儿,你说,那我要怎么办啊?” 应儿紧紧抓住董清姝的手:“小姐,你想想雪章,侯公子那样对我们,我们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这说明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啊,何况,何况,难道小姐希望将自己和公子之间唯一的联系也给断掉吗?公子爱过小姐啊,认真的爱过,尽管最后天不遂人愿,不能让小姐和公子厮守一生,可是并不代表那些没有发生过,小姐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证据,小姐,你忍心吗?” 应儿的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之间董清姝睁大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是爱情来过的证据吗? 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感觉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生命子那里孕育,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间一阵安宁,是啊,他或许并没有消失,就在自己的小腹里面,一半的自己,一半的他,正在慢慢长大。 董清姝笑了,任眼泪幸福的流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四章 归雁看 转眼已经是三年多,掠过生活的凌厉和艰难不说,早就学会了看开。 闲庭信步,院子里面的海棠花事已经快要结束凋零了,看着这满地的落花,早就没有了少女时期的悲春伤秋,如今走在这些凄清的景物之中,已经无法再沾染一丝的悲凉气息。 应儿现在还是最忙的一个,雪章喜欢粘着她,连梅茵那个小小的个也喜欢跟着哥哥一起凑热闹,孩子是自己闲暇的时候最大的安慰了,但是自己却没有更多的时间陪在他们身边,自己转来转去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金陵,真是命运弄人。 三年前的坎坎坷坷自己都已经懒得去回顾去想起了,事实上很多事情在自己的心中都已经淡退了痕迹,在经历一些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执着的,现在想想,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但是人不是生来就参悟的,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孩子,只有摔倒重复之后才会学会和懂得,二自己似乎也已经累积了足够的教训。就这样,在跌跌撞撞之后,年华就这样像江南的水一样溜走,潺湲潺湲的悄无声息似的,但是真的没有声息吗,也是有过波澜的吧,但是现在回头去看,已经平静。 花开了一年又一年,看花的人还是自己一个,但是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那一年的风雪很大很大,困在深山里几乎要被漫天的风雪埋葬一般,收留自己一家的人野因为灾难的天气家中生活开始变得拮据,哪怕身上还有一些首饰可以典当,但是困在深山之中也换不来食物和衣物,最后那大嫂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让自己一行离开,求着自己不要连累了他们。 那是不能怨恨的,因为那对朴实的夫妇在自己家破人亡之际伸出了援助之手收留了自己一行人,之所以逼迫自己离开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哪怕知道如此,可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夫人,一个瘦弱的丫鬟抱着一个孩子,一深一浅的走在齐膝盖深的雪原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自己最深刻的记忆,因为在那一场大雪中,应儿的手脚几乎因为寒冷而废掉了,孩子也只有奄奄一息,而自己也差点葬身在那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中。 至今,董清姝仍然不知道应儿那样一个娇小的人儿是如何将昏迷流血的自己外带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离开那座深山的,最后她们还是回到了沧月楼,二娘见怜,收留了自己。 三年了,二娘因为年纪大了,楼里的事务已经在没有心力经营,而这时候翘楚假相公的名声已经在整个秦淮传开了,但是她仍旧是我行我素,一如当年的翘楚,但是哪怕如此,究竟还有什么是原原本本的当年呢?维持的假象谁有一双慧眼可以看得分明,时间过去了,带走了一些深刻,也留下了一些痕迹,就是这样,像是一个强悍的男人将你一把推倒然后一把甩开,让你毫无还手之力,往往这样的时候,要做的不是挣扎着要挽留什么,因为你什么也留不住,你只要冷眼看着,漠漠的听着,让自己的心硬着,然后你就不会受伤害了。 昔日的沧月楼已经变成了今天的飞雪阁,昔日的名妓今天仍然是名妓,时间仿佛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丁点的痕迹,但是那样一张面容比起五年前的天下扬名,更加多了几分风韵,那样的韵致是模仿造作不出来的,只有真正在生活洗礼下才会成就的风骨,不是不解世事,只是世事已经太圆滑,不是不解风情,只是一颦一笑早就是无边的风情。 董清姝七年来成就了一个不老的神话,也成就了一个风月场中经久不衰的传奇,现在的董清姝仍旧是千金难买一笑,那样的笑已经褪去了青涩,已经风情万种,蚀骨销魂。 传言那么多,那是真正亲见佳人的却是寥寥无几,王梓显就是站在听说之流的一个,加重虽然富庶,但是真的要自己掏出一千两黄金只是见上那名妓一面,总觉得那样的代价太大,哪怕自己见足了世面,面对友人的提议仍只是淡淡付之一笑。 王梓显家世显赫,往往这样家世显赫之辈自小家族在为人处事,城府机算方面的培养必然也是下了足够的功夫,王梓显觉得与其自己变成那董清姝的恩客,还不如自己借助董清姝在风月之中的影响力拓展自己在南方的势力,大多数权贵之流都喜欢流连风月场所,而那风雪阁更加是风月场中的翘楚,想到这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依靠风雪阁而接近江南名流一定是一个事半功倍的方法。 王梓显是一个想到就要行动的人,于是当夜便遣人去打听了那飞雪阁的底细,而自己也去到了那飞雪阁之中,就算见不到那董清姝,去见见那远近闻名的飞雪阁也不错。 邀上一些好友,临行交代了几句就随着大家一起策马前去了。 在翘楚的*下,已经训练了一个女子习得琵琶的弹奏,虽然比不上宁音当年的技艺,但是每每也能惹来众人的喝彩,往往这时候,翘楚只是一个人在角落里选上一张桌子,几个小菜,一壶清酒,看着那个女子,仿佛那就是多年前的宁音。 董清姝就这样居高临下站在二楼的暗处看着黯然神伤的翘楚,就这样看上很久。 应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但是为何,翘楚还是停留在那么多年以前,不愿意走出来呢。眼见了她这么些年的胡闹,也是知道她不喜欢男子的,但是就算是生来喜欢女子,那宁音就算在世的时候喜欢的也不是翘楚啊,那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单恋,翘楚早就知道了结局,也知道了真相,但是为何会放任自己如此迷失在过往呢,明明所谓的过往之事自己的一厢情愿。 董清姝在翘楚的眼中看见一种深刻,虽然那种深刻在旁人看来有些啼笑皆非,但是董清姝看见了,那是对爱情的执着,执着到坚持着至死不渝,只剩下唯一。不是自己执着,只是爱情在执着着,不是自己要将那一个人当做是唯一,只是那心里面,任何人已经再无法插足,就这样霸道的占据着,像一个诅咒一样,至死方休一般。 董清姝就在这样的时候,眼中浮现出那不自觉的悲哀。 她看见了别人的爱情,那朵花虽然历经风雨,但是还在坚持的看着,虽然她等的春天从没有来过,但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片春光,只是自始至终身在严寒中罢了。 我的爱情,自己的爱情呢?那就像是一种错觉一样,恍惚的连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心里还是空空的。那些记忆已经是往事了,自己也不会再抗拒想起,有时候被应儿问起了自己还要努力的回忆是不是发生过,明明时间只过了几年,自己再去看时,仿佛已经隔了一世那么远,感觉真的好遥远。 困惑的时候,就问翘楚,真的那么爱宁音吗?宁音只是将你当做自己的姐妹。 那是事实,董清姝只是在陈述事实。 翘楚是坦然的,就这样坦然的抬起自己的目光,露出那样美好的微笑,说自己知道。 但是那怎么样呢,我爱她,她不爱我,那怎么样呢?我爱她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原来爱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董清姝苦笑,她想起了钟绵绵,钟绵绵爱着张由之,但是自始至终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董清姝突然就累了,自己似乎被什么伤过,狠狠的伤过,原来以为那是爱情,但是现在她就觉得是那么好笑,如果爱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自己这么些年是为了哪般。 原来我是没有爱过的。 纠结着爱情的名义控诉这抽离的命运,但是事实上我是没有爱过的。 如果这是真相,那么这真相来的有些晚,有些令人绝望. 可是这些感慨也是来的有些空洞的,哪怕已经意识到那些感情,不止一次的回过头去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境已经被世俗历练至此,总还是会笑着说自己一句天真. 还是会在翘楚每次喝醉的时候,有些羡慕,有些心疼,但也只是一闪而逝,然后那些感觉那么遥远,感觉那么虚幻的感觉,一一被自己拒之门外,那扇门,自然是自己的心门. 日子还是这样继续着,重复着昨天的一切,遇见不同的人,上演不同的离别,可是不管怎么样,再也不会在心中激荡起涟漪半分. 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 唱上一曲别人的爱情故事,然后摆好看客的姿态,看每一年的花开花落,看每一天的人来人往. 歌声美妙动听,可是卖力的是嗓子,却半分进不了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五章 花非花 第十五章花非花 王梓显听着下人的回报,眉色微不可见的挑了挑:“你说的兰陵观月,可是我王家独传的那一曲?” 王治看着自家少主点了点头:“听说那董清姝就是凭着几册残缺的典籍悟出了兰陵观月这一支舞,但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真假在今晚可以见分晓了。?” “那董清姝在乐舞方面的造诣当真如此之高?”王梓显看向了窗外。 王治将大打听的那些传言过滤了一下:“少主,七年前董清姝琴艺已经被人吹捧为天下无双,尤其是一曲惊鸿舞,一举天下扬名,还有后来的飞天舞,更加让董清姝这个名字在风月之地成为了几乎让人仰止的传奇。想来那董清姝悟出了兰陵观月已经有七分可信?” 王梓显站在那里一时间沉默的没有表情,王治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此时在想写什么,只好站在一边等候命令吩咐。 “今晚那献舞之人可是董清姝本人?” 王治想了想,马上沉吟的摇了摇头:“董清姝自从飞雪阁开张以来,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年轻才俊也只闻其人不见其人,今晚献舞之人并不是董清姝本人,而是董清姝亲自*的现今飞雪阁红牌红鱼。” 王梓显闻言还是拿不准自己现在的想法,母亲也是乐舞修习造诣极高之人,可是哪怕如此也有很多受限的地方,兰陵观月是传下的古舞曲,到了现在,只有燕京王家还有一些记载,一个风尘女子只是凭借野史典籍就可以悟出失传的舞曲,还是让他觉得是有人夸大了。 王治似乎看出了少主的犹豫,上前说道:“主子,由于秋公子夹缝变故,今天与秋公子的会面已经延迟了一个月,其他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主子要不要前去飞雪阁看看究竟。” 王梓显闻言点了点头,也好,自己总是一味的听着这些传言,还不如亲自去看个究竟。 兰陵观月是一部很长的舞曲,要求跳舞的人要有很好的功底,但是有了功底还不足够,由于兰陵观月的整个过程很长,几乎是整个音乐世界的一部长长的史诗了,一场跳下来竟然要花费将近一个时辰,因此跳舞之人没有足够的耐力根本没有可能实现,红鱼可以成为飞雪阁的大姑娘并不是董清姝的偏爱,只是那个女子太倔强,那日在阁里挑选可以教导舞蹈的女子的时候,只有红鱼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说,如果我可以坚持下来,我就要做飞雪阁的大姑娘。那个似曾相识的眼神让董清姝有一霎那的恍惚,但是她还是微笑着答应了,能够跳完兰陵观月的飞雪阁人是当得起头牌的,实至名归而已。 三年的努力,让一个青涩放入女子变得妩媚成熟,一笑之间可以倾国倾城。红鱼享受着那些荣宠,金钱,美貌,青春,男人,但是董清姝可以肯定红鱼并没有迷失自己。 董清姝困惑了一阵时间,后来终于明白了,只是又一场没有希望的爱恋,红鱼看翘楚的眼神虽然冷漠,但是总是太刻意。 红鱼是一个洒脱的女子,在某些方面甚至与翘楚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但是她遇见翘楚的时间那么可笑,好晚不晚的,在翘楚爱上一个人之后,在翘楚爱上的那一个人永远离开了之后,哪怕她再勇敢再努力,面对一个离开的对手她总是显得无力,人走了,也带走了一个人的心,知道争不过死人,红鱼只能冷眼旁观。 手上的纸条只有几句话:“这一支舞我一定要让她第一个看到,我去找她了。” 此时的翘楚已经在百里之外的梅林中,缅怀那个叫做宁音的女子。 第一支舞,第一个观众,董清姝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支舞,但是记不住谁是自己第一个观众。 现在没有时间发呆了,红鱼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还要无比头疼的收拾烂摊子,抚了抚无比头大的额头,董清姝多年来的修身养性几乎就要毁于一旦,实在是有些咬牙切齿了,平常自己实在是太纵容那丫头了。 墨香在屋子里急的跳脚:“小姐怎么办啊,楼下的客人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红鱼姐姐这一走通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董清姝一声苦笑:“去拿红鱼的舞衣来,顺便帮我准备一个面具。” 墨香看着董清姝良久才回过神来:“小姐,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能怎么办,红鱼的舞蹈是我一手教导的,整个飞雪阁除了红鱼和我就没有人会跳了,你去准备一下吧,那个男奴也不要通知他这边换人了。” 墨香闻言并没有喜出望外,急忙道:“小姐,不行啊,兰陵观月这个太消耗体力了,您的身子这几年来时常反复的,这个舞蹈还是不要跳了吧,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城守大人的公子,让他派兵来这里平息众怒。” 董清姝摇了摇头:“不可以,我们在明面上不可以跟官府走的太近,被有心人看见了是要大做文章的,现在政局动荡,千万在此风雨飘摇之际不可以授人以柄,你快去准备吧。” 董清姝明明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墨香就是觉得不能够违抗,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就下去准备了。 这一场舞蹈其实讲述的就是一个女子的一生,从懵懂的孩童到青春年少,到嫁做人妇,到后来的因为侧室的谗言而被夫家休弃,最后女子一个人遥看着明月,看尽自己一生,直至最后看透心态祥和的面对自己孤独的晚年。 那是一个女子有笑有泪,有血有肉的一生,华丽而凄美。 当台上的灯光暗淡,只余下角落中的一盏,场中的喧嚣只是在一刹那止住了,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纷纷忘记了自己在做的事情,目光紧紧的盯着台上。 那一方静谧的舞台,似乎突然间变得遗世而独立,脱胎于这个热闹的红尘,一个簸箩,有针线有剪刀,还有没有缝好的衣服,就像是很多人家中常常见到的场景,看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古琴开始抹动丝弦,乐曲欢快的就像是行云流水,坐在角落里的王梓显,闭目养神的当儿在听见那琴曲之后就睁开了眼睛,他听出了那一首琴曲,确实有一部分是家传乐谱的一部分,但是让他动容的是那些陌生的音调,并不是原来兰陵观月的原曲,只是虽然不是原曲,就表现力来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由此可见这个作曲之人对乐曲的驾驭,那样淋漓尽致的表达已经在母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听过了。 宫灯一盏盏点亮,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蜷缩在舞台的中央,仰着头,微扬的唇角刚好跟着琴声的节奏开始身体的舞动,只是一个水袖的甩式就知道此人乃是勤于舞蹈之人,不是僵硬的姿势,不是刻意的卖弄,这样的舞蹈给人的感觉是掺杂着自己的灵魂,表达的不是身体,除了身体似乎还有很多无形在扩张放大的东西。 舞台明明很小,但是就在每一个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无形的被放大,王梓显以前捐资建过一座寺庙,只划了三分之一亩的面积修建大殿,因为自己当时的家财不多,而自己又坚持不想父亲知道,所以那一次的花费都是自己的积蓄,本来以为只有那么小的大殿又加上佛像的摆放会显得很拥挤,但是建成之后,当王梓显跪在佛像前为母亲祈福的时候,跪在佛前的自己一下子就渺小了,产生了一种空间的错觉,之后王梓显有注意过,只要自己专心致志的将心思专注其上的时候,那么你的心只能容下你专注的东西。 心是无限大的,你平日里看的万里江山也可以看到眼里装在心里,由此可见人的心是多么容广,但是这一刻,整个台上只有一个舞动的女子,台下所有男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步调亦步亦趋,随着她舞动的节奏变换着心情,儿时的无忧无虑,青春年少的梦幻憧憬,为*子的忍辱负重,被休戚之后的无限凄凉,哪怕平日嚣张跋扈的鲁莽汉子,在今天的飞雪阁也当了一回娘们。 王梓显知道中间有一段是双人舞,是那女子与其夫君的一段纠缠,就在那舞伴男奴要上前的一刻,王梓显立起身几个起落就飞到了台上,融进了那女子掌控的节奏。面对突生的变故,那男奴愣在了当地,马上被人一把拖了下去。 从一开始的相见到相识,到相知到相恋,到后来的岁月打磨下的人老珠黄,到夫君娶了侧室,到自己被陷害被嫌弃被误解,直至最后的心灰意冷,自请修书决绝离去,到了悟,到最后的淡然相忘。 台上的表演神魂俱传,台下的人如痴如醉。 直到那舞伴的部分已经结束,但是那男子就是不下来,还一边和着舞娘的节奏在伴着舞,墨香在台下看的直跳脚,心道这是那个杀千刀的来搅局的,但是董清姝虽然直到自己的舞伴换了人却没有阵脚大乱,自己的舞蹈被人无理更改了也没有手忙脚乱,后来实在是不适合两人一起跳了,那男子仍旧没有下去的意思,董清姝一个旋转,倒在了男子的怀了,马上听见头上传来一声轻笑,也不着恼,男子的手要将自己的腰收紧的时候,董清姝一个巧妙的转身,借势一推将男子推到了舞台的边缘,那男子显然会武功,没有几步就站定了,董清姝几个碎步做凄绝挽留状,上前伸手去抓男子,就在男子站稳的时候,欺身上前,抱住男子的腰,作势挽留,男子一愣,出神之际,只觉得一股巧劲用来,自己的重心重新不稳,后退几步,飘然下台。 台下爆出雷鸣般的掌声。 面具下的董清姝不由得苦笑,看来真的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那男子上来后所有的舞步和动作哪里是兰陵观月了,匆匆跳完下面的部分,就谢了幕。 王梓显回到自己的座位,只觉得自己的怀抱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深深呼吸了一口,已经散掉淡的找不见了,一刻,他只觉得心情舒畅的很。 王治今天也被自己的主子吓了一跳,自己的主子喜欢乐舞是整个燕京众所周知的,但是主子从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今日这样的举动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难道那女子真的会王家的兰陵观月? 见主子回到了座位上,王治连忙递茶倒水,见主子面上愉悦,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少主,那女子跳的是兰陵观月吗?” 王梓显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稳重的喝了一杯茶,才开口说道:“你说那女子唤作什么?” 王治一愣,马上回答:“少主,那舞女就是飞雪阁的头牌姑娘红鱼?” “红鱼?”王梓显闻言轻笑了一下:“不错,有点意思。” 那舞蹈不是兰陵观月,但是却胜似兰陵观月,可惜母亲已经不在了,若让她见识到此间的琴曲歌舞,想必会激动万分。 自那之后,王梓显一有时间就去飞雪阁坐坐。但是却没有一次叫出那红鱼姑娘相陪,他只是远远看着,像是欣赏一处风景,一幅名画一般,只是远观,看着看着,鼻尖萦绕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派出与飞雪阁的主人董清姝接洽的几个人都无功而返,但是王梓显并没有失去耐心,一边是因为自己来这边布置,借助飞雪阁不是唯一的途径,一边是因为他对那抹幽香生了执念,要到自己厌倦了再离开不迟。 人生还在继续,红鱼一时间风光无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六章 竖子为学 第十六章竖子为学 董清姝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看尽人世的一个沧桑老妪,虽然面容还是一如当年,但是经历了一些得失和起落之后,就变得淡定了,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经营飞雪阁,收留那些没有地方可以去的无依无靠的女子,教给她们一技之长,混迹在男人之间虽然被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耻,但是也超脱了寻常女儿家要遵从的三从四德,只要把握好自己的尺度,过的也还算自在。 除了飞雪阁的一些姑娘让自己挂心,其余的牵引着自己全部心思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座庭院了,里面有自己的一双儿女,大儿子雪章已经请了启蒙先生,开始认字了,小女儿梅茵每天粘着应儿,吵着要出去看热闹,虽然总会有一些缺憾,但是每次听见院子里面笑语声一片,还是会觉得圆满。 雪章的先生是一个老无所依的从北边过来的老秀才,在迁徙的途中跟自己的家人失散了,找了几年也没有找到丝毫音讯,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董清姝,那时候老秀才已经是山穷水尽的时候的,只差点没有沦落到变成街头的一个乞丐,那时候雪章还不是很大,但是董清姝赠送了一些银钱给老秀才的时候,老秀才酸嚷着无功不受禄死活不肯收下,最后编了一个由头,让他当自己儿子的蒙学先生,才让人家安生下来,本来也只是一个托词,可是老人家就是一把当了真,那时候雪章才三岁多一点,就被老人家拽上了学堂,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小雪章虽然才五岁多一点,但是天子聪颖,已经读了不少的诗书,有时候见自己的娘亲闲暇的时候抚琴,听得很入神,现在成天吵着自己也要学。 就想每天这个时候,自己赶回家是给自己的儿子当先生的,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 开了门,应儿坐在院子里面缝着衣服,旁边的睡栏里面,盖着薄被,睡得人事不知的就是不满三岁的小女儿了,应儿见自己这个时候回来,连忙起身问自己吃过午膳了没有,董清姝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应儿进去张罗一些饭菜去了,临别前还不忘叮嘱自己好生看着睡着的那个整天磨着她的那个小祖宗,怕她醒来要尿尿。 董清姝感激的点点头,这样的生活场景总是会无端的勾的人伤感,没有其他,一路走过来,幸好应儿一直陪着,看着应儿,心中总是暖和的。 伸手抱起熟睡的孩子,想去看看上学的儿子雪章,还没有走到书房就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内容是陆羽的茶经.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其字,或从草,或从木,或草木并.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周公云:槚,苦荼。”杨执戟云:”蜀西南人谓荼曰蔎。郭弘农云:”早取为荼,晚取为茗,或曰荈耳。.....” 那教书的夫子,就着雪章的诵读,在几案上就着一壶热茶,闭着眼睛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很是悠闲. 雪章虽然懂事,但是还是有孩子的顽劣,只见他放下,看着夫子,做天真状问道:”夫子,书上所言,茶味甚苦,为何诸多名士仍旧趋之若鹜呢” 夫子深思倦意被人打断,显然有点措手不及,但是马上思索要如何回答孩子的问话.但是回答的比较牵强:”卷六有言,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天育有万物,皆有至妙,人之所工,但猎浅易。所庇者屋,屋精极;所著者衣,衣精极;所饱者饮食,食与酒皆精极之,于茶更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由此但见其精,诸多圣人先哲推之为美,我辈之人也要效仿其遗德,修身养性,由茶而使.” 雪章显然不是一个好学生,只见他又说话了:”学生也以之为然,茶味虽苦,但其香氤氲,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其药理卓然,强身健体,效仿圣人先哲固然可取,但是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先生之言于当今之人未免有些好高骛远,学生觉得还是,取其香,益其体,要来的近便合宜一些.” 夫子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志当存高远,于鸿鹄而言必然不会比之燕雀,你的言语虽然在理,但是还是要自我要求严格一些,不能辜负令堂的期许才是.” 孩子小小的,但是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孩子了,只见小家伙沿着小脑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学生顺从自然之道,圣人也不是天成,先生说吾日三省吾省,必然是人无完人的,学生得了凡夫俗子的德行,每日自省,修行圣人之道,也是终有一日会到的.” 夫子闻言笑了起来:”你的言语诚然如是,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未必有你的见识和主见,慢慢修行,未必不会有一番作为.今日的功课就到此为止了,你歇息一番,将将快到令堂也会回转的时候了.”夫子收拾了一番几案,神情甚是满意. 雪章有礼的先到夫子面前做揖,才回到自己的书桌面前收拾. 董清姝笑着走进书房,抱着孩子多有不便,但是还是微微屈膝,略表敬意. 夫子连忙上前扶起:”夫人回转了,刚刚下完学,时间刚刚好.” 雪章见了自己的娘亲满脸欢喜,忙上前行礼:”孩儿给娘亲请安.” 董清姝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回过头来看着夫子,抱歉的笑了笑:”夫子,小儿顽劣,言语冲撞的地方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那夫子也不是一个迂腐不知变通的人,笑着忙否认了董清姝的言语:”夫人言过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兼容并蓄,老夫也还是知道的.令公子天资聪颖,常常有过人之语,时常也让老夫受教了,看来那教学相长的说辞,古人也没有欺了老夫去.” 董清姝笑着说:”妾身是个妇道人家,但是几年接触下来,先生德行操守也好生让人敬服,小儿的学业就有劳先生了,栽培的恩德妾身铭感五内.” ”言重了,严重了,朽木之躯能为夫人尽些薄力,也不枉存身于世啊,夫人既然回转了,那老夫先告辞了.” 董清姝点头,示意雪章行礼,自己也福了一礼:”妾身恭送先生.” 那夫子走了,董清姝才转过身看着雪章,不知道为什么,雪章虽然每次见到自己都甚是欢喜,但是只要母子二人独处,雪章那孩子又会生出一些畏惧,因为这个,总是弄得董清姝自我反省,但是实在是找不出缘由,一次将自己的疑惑跟应儿说了,应儿没好气的白了自己一眼,仍是改不了多年的称呼:”小姐名声在外,如雷贯耳,雪章也听说了一些,才学上更加是把小姐当作了榜样,但是不是有一个什么词来着,是叫高山仰止吧,雪章那孩子感情是把你当做了那一座高山了.” 为了这个,母子两特意长了个时间好好沟通了一番,但是那次的结果显然不理想,雪章只是涨红着脸说,记下了,至于他为什么红脸,自己现在也没弄明白. 但是这个孩子还是很懂事很孝顺的,马上搬了一张凳子,迎着自己坐下,就要上前抱自己的妹妹.董清姝没有拒绝,将梅茵递给了她兄长. 雪章看着梅茵熟睡的样子,轻声说:”娘亲,妹妹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董清姝笑着说:”你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的.” 雪章闻言,想了想也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自己试没有机会见到的. 董清姝想起了刚才的对话,于是问道:”平常也是那么跟夫子说话的” 雪章闻言,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是看见了自己与夫子刚才的对话,只好如实回答. 董清姝闻言一声薄斥:”小孩子家,未免说话狂妄了,你家夫子已近古稀之年,就凭着走过的路过过的桥,你一个毛头小儿就应该肃然起敬,哪里还有得你大言不惭的.” ”可是娘亲,孩儿心中有所感,难道在夫子面前就不能畅所欲言吗”显然是不服气了,这劲头. 董清姝看着他:”哪里又是你那般曲解了,语气狂妄与畅所欲言可是矛盾了你休要转移话题来糊弄为娘.娘的意思是,你吧自己的见解说出来固然是好,但是要谦虚委婉一些,小小年纪,虽然有几分天资,但是那是上天对你的眷顾,你却不能以此为凭,从而目中无人.闻到有先后,你家夫子年事已高,好在已经是心胸开阔,经了几度起落,心气平和了,若是遇上个年轻气盛的夫子,非要打得你手板见红才会解气的,以后要记住娘亲的话,在人前,哪怕自己知之甚多甚广,也要知道藏拙.嫉贤妒能这个词不是凭空生出来的,遇见个心气短的,心里平白增些怨恨,那又何必呢” 诚然,董清姝这一番言语是自己多年历经人事的处世之道,也是这样一条处世之道,自己虽然才情灼灼,但是待人接物始终平易近人,这样始终省去了自己的诸多是非,年轻时候,年少气盛,哪里知道那么多,也会得罪一些卷子里面的人,只是毕竟是以前的,现在在这一些地方,自己已经是游刃有余. 雪章听着自己娘亲语重心长的一番肺腑之言,一阵思量之下,才知道自己果然是如此,先生是一个大度宽广之人,自然是不会与自己一般见识,但是就像是娘亲说的,并不似每一个人都像是先生那样包容自己,如果遇见一个心气短的,必然是会让人不快的,推己及人就是这番道理. 看着董清姝,雪章郑重的点了点头:”娘亲,你说的孩儿记下了,明天孩儿必然要跟夫子赔礼道歉的,夫子教导孩儿要每日三省,看来孩儿三省的功课做的太马虎. 董清姝点点头:”言语说出口虽然轻巧,但是言辞不当,语气不当,轻率说出来有时候甚至是一把伤人的利器了,不同的是,利刃割得是皮肉,言语割得是实实在在的心魂,遇见个记恨的人,是要把人记恨千千万万年的.” 雪章听母亲说的有趣,不仅被逗笑了:”娘亲说的千千万万年,那岂不是骨头化成灰也是要记得的” 董清姝也笑了:”你不要觉得为娘是说着玩的,这样的事未必就没有.” 雪章想了想,有些犹豫问道:”那,娘亲可有记恨的人” 董清姝闻言一愣,马上又笑了:”雪章觉得娘亲要记恨什么人呢” 雪章咬牙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娘亲不记恨父亲吗” 董清姝听了他的问题,也没有表现的要回避,笑了笑:”世间都觉得,女子必然要依附男子才能生存的,诸多的女子似乎也确是如此,可是大雁孤飞也是有的,北方冬天来了,不能因为失去了伴侣就不南迁了吧,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些不习惯,但是飞的久了,大雁也会发现另一番境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太执着也不会让一切回归原来的样子,如此何不顺其自然,让自己的心自由呢如此,你可还会觉得我是恨着你父亲的.” 雪章闻言,看着自己的娘亲,没有说话. 董清姝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恨对于娘亲来说,不是一种廉价的感情呢,因为有爱,才会有恨,岂是一句话的缘由.你还小,明白不了这些,但是等你长大之后遇见自己心爱的姑娘,那时候就会体谅为娘的心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上次那一首高山流水,你可熟悉了” 雪章点点头:”熟悉了,可是只是指法上的熟悉,弹不出娘亲弹出来的意境.” ”恩,也不着急,你现在只要熟悉指法便可,你说的意境,那可是跟人生阅历息息相关的,你一个小毛孩能有多少阅历,弹不出来也是顺应你整天挂在嘴边的自然之道,弹出了那意境,岂不是惊世骇俗了.今天就学着弹一曲十面埋伏,你可仔细把曲子记好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七章 水云之间 第十七章水云之间 划着一叶舟子,沿着秦淮岸边顺流而下,水流温婉而缓慢,不同于黄河的大浪滔滔,王梓显记得自己一行人度过黄河的时候,只听见大浪滔滔,那声音震得似乎可以传到天边去,更不用说行船穿梭在里面了。 自己虽然修为还算上等,但是度过黄河的时候也是手中握紧了纤绳,还是不是的扶助大船的船身,北方的河流就是那般,让每一个经过的人全神戒备,唯恐一个不慎,一个大浪卷来,就要葬身其间. 可是江南的水,如同江南的女子一般温柔,让人可以随时停下领略沿岸的风光,行船在这样的水上,感觉时间可以慢下来,延长了还来得及再细细回味......... 王梓显想,这样的风物,哪怕是这样的水,时间久了,也是可以镌刻进骨髓的.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光,让人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就这样全身心的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感受清风的吹拂,闭上眼睛,还可以听见远处秦淮岸边的浣衣女子的轻声吟唱,就着不时扰动的水声,一切变得鲜活起来,好像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安置一般,让人沉迷. 江南丝竹鼎盛,但是王梓显不会吹笛,还好自己学了一阵吹箫,虽然知道江南的名人雅士都自命风流,爱好风雅之事,吹笛弹琴都几乎与蒙学相就而学,自己在此吹箫,或许有几分班门弄斧的嫌疑,但是已经忍不住了,如果自己就是站在船头什么也不做,必然辜负了如此的景色,如此的春光.自己在江南之行之前虽然家学有些江南的渊源,但是自己还是以经商之道为最大追求,什么诗人情怀,什么闲情逸致,虽然可以养就这样的品行,但是北方民风粗犷,自己是没有办法优雅起来的.但是今时今日,处身在这样的风物下,王梓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遇见了一个风情万种,但是又温文尔雅的女子,那女子已经对自己展露了微笑,甚至撩开了衣襟,而他已经忍不住了. 一曲逍遥游,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但是这一次就连自己都觉得曲风也变得格外温柔.整个身心无限的放松了,好像自己就要在情人的目光中飘起来,一直飘到云水之间去. 岸边浣衣的女子,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趣事,惹来了一阵阵的笑语,清脆悦耳的声音就这样就着荡开的涟漪,传到了整个秦淮上,让沿岸的游子们一个个侧目相望,追寻那声音的源头,勾起了无限的遐想. 王梓显吹着萧曲,闭上眼睛,感受着江南独有的格调. ”袖子短了,长的很快,我们也要老了呢.” ”姝姐姐,你总是说自己老了,可是你们见到身后那一串串的登徒浪子,我上次听街上的老人说,很多人可是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的,可是很多人都见不到一面,呵呵,要是让人知道,你就是秦淮岸边的浣衣女,那群人会不会恨死自己去.” ”恁的夸张,洗一洗衣裳,看看孩子,生活的样子才真实一些,活得太虚了,累了身心不说,最后落得形单影只的,只是徒添了伤怀.” “姝姐姐只有你才恁多道理,奴家只知道今天洗了衣裳,再攒一些铜钱,到了腊月可以多添置几件衣裳,呵呵.......” “这愿望听着好,是在攒不够的,我让我家小姐送姑娘。” “你少在那里挖苦我,实在是攒不够,我去茶寮卖唱去了,好歹姝姐姐教会的人。” ............. 细碎的交谈声,娇软动听,从远处传来,远远听了,似乎也要酥软到骨子里面去,那一群浣衣的女子,占着一个平常不大用的青石码头,旁若无人的说的畅快. 船家显然是准备在那处靠岸,招呼了一声,就要上前登岸了. 王梓显听着一群莺莺燕燕的打趣,也是不以为意,吹着曲子,只听见船家一声招呼:”相公,到岸了.” 王梓显徐徐的吹完最后一个音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从来没有一刻,王梓显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这么震撼过,他只是一睁开眼,目光好像就被一双眼睛攫住了,然后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盯着那个女子,移不开眼睛.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了,听不见风声,听不见其他的交谈声,听不见船家的提醒. 王梓显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的同时,也在寻思这双眼睛的与众不同,比他见过的许多女子眼睛大小一般,就连那眼镜扇面的睫毛也有比她浓密,比她长的,但是没有一双眼睛,似乎可以透过尘世的喧嚣,像是一杯浑浊的水,只要望着,就可以澄清,然后回归一片澄澈,就是这样的神奇,才让久经漫长旅途的人停下脚步,才让被热闹的街市包裹的凡夫俗子忍不住的停留,才让迷失的人,可以找到失去的方向,王梓显就这样看着,忘记了自己的失态。 那女子被一个陌生男子盯着看也不觉得局促,只是粗布衣裙,抱着一把浆洗完的衣服,福了一礼,就随同姐妹们离去了. 直到人远去了,王梓显还没有寻回自己的神思. 船家喊了几声,那客人就像是痴傻了一般,没有反应,无奈只好再唤几声. 王梓显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不觉喃喃自语感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原是如此.” 终于听见了船家的呼唤,才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的失态也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向那船家打听,那女子家住何处. 那船家闻言歉意的笑了笑,说自己虽然家住秦淮岸边,但是一直都在下游摆渡,那女子姿容生的美,自己却也是第一次看见。 王梓显面露失望之色,船家又说道:“相公也不要着急,那女子在此浣衣,想必家里离这里也是不远的。 王梓显点点头,付了船资,一个人上岸,沿着河堤慢慢走着。 沿岸的柳树一排排站立,柳枝在清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看的人有些心烦意乱,王梓显在回想那女子的容貌,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记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尽了千帆过尽,看遍了千山万水一般,变得澄净温婉,但是细细去看,还有几分沧桑和无奈,那样一双眼睛是可以勾走任何一个男人的魂魄的。 王梓显不是没有见过女人,但是那样的女子还是自己生平仅见,只是粗布的裙裾,简单的发饰,那样却没有暗淡了她的风华,只是更加觉得那是历经了繁华之后的沉淀,是一种返璞归真的人生境界,彩衣华服或许还是一种累赘了. 想起那女子高高盘起的头发,王梓显有些黯然。 显然那女子已经是嫁作他人妇了. 就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恍恍惚惚的回了客栈. 回去之后,王治一一禀报了北边的消息,直到自己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的少主没有半点回应,只是一个人呆呆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王梓限就是以这样鲜有的失态,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一个女人,这样远远观望的感觉甚至赛过以往的所有的美丽邂逅,让人有一种冲动,如果可以再次相遇,那一定是一件让人感觉很愉快的事情!!! 专心再次听完王治的回报,察觉果然在这样的烟色江南,除了让人流连忘返,还是卧虎藏龙的。 北边的敌军,一直都有补给,不管我方对敌人的粮草是多么的费尽心思,但是最后,敌军总是像是可以变戏法一般,有神秘的力量在支持着,不断的为敌军提供粮草,正是因为这一点,就算是面上我方都取得了比较可观的战况,可是也没有彻底的消灭敌人,尤其是夏侯峻率领的军队,大有死灰复燃的态势。 于是,父亲费劲千辛万苦查到了一条线索,但是直到金陵,这条线就莫名其妙的断了,有很多疑似的地方也在自己的追查之下变得似是而非,让人实在是头大不已。 王梓显是一个遇强更强的人,遇到这样的状况,虽然说是在意料之外,但是同时也让他觉得很是兴奋,这样同时意味着对手是值得自己一战的对手,正是因为这样,接下来的博弈才会变得让人激动人心。 固然自己所处的土地上,这片土地上所生活的百姓,对这块土地有着强烈的归属,但是一旦遇上那样昏庸的君王,只会让蝼蚁一般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那么这样,一个新的政权的崛起也只会变得顺理成章,王梓显一点也不会觉得自己为异族效命有什么不妥,只要这个政权可以福泽苍生,那么哪怕自己背上千古骂名,也是值得的。 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几下,感觉微凉的风吹在脸上,还有那些莫名的心意,想多扇几下,最好把所有浮躁的情绪都带走,但是带走了却是也显得无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八章 从别后 第十八章从别后 红鱼看到翘楚再一次的远远的见到自己就躲开的时候,心中积压的哀伤就这样没有防备的显露在眼底,就这样受伤的看着,别不开眼睛。 董清姝看着这一切,自己总是只能带当一个旁观的人,既不能插手,也没有办法多说或者去责备什么,想说一切与自己无关,但是看着红鱼受伤的眼睛,还是心中觉得一阵难过。 上前握住红鱼的手,感觉到她的隐忍,还有愤怒的颤抖。 董清姝记得,红鱼不是自己找来的女子,想了想,想起来是翘楚带回来飞雪阁的,直到翘楚踉跄的步子消失不见了,董清姝才耐不住一声叹息:“红鱼,你是怎么遇见翘楚的?” 本来是一般的询问,自己也没有特意的要从红鱼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但是今天的红鱼似乎有些不一样,只见她回过头来看着董清姝,良久,才惨然一笑:“上天让我遇见她,我就遇见了。” 董清姝闻言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有听明白,但是红鱼显然不愿意在多说什么了,反而认真的看着董清姝,良久才开口:“姐姐,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叫做宁音的女子,有关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董清姝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去机记起那些尘封的事情了,就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让她学会和懂得了一件事,一味的沉迷过去,只会于事无补,与其这样,还不如在意识到失去的时候就开始好好的计划以后,那样至少不会断送本来就很短暂的一生。 可是她没有办法拒绝,没有办法拒绝红鱼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样几乎卑微的哀求,因为她是那么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红鱼的时候,那张胆怯的脸上,那双倔强骄傲的眼神。 但是这一刻,只是两年的时间,那样的骄傲被被这样磨砺成这样的卑微,似乎巴不得让自己低微到尘土里,只要可以多靠近一点,靠近一点自己那么渴望亲近的人。 董清姝看向窗外,宁音的事情似乎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自己现在想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奇怪翘楚还是一如既往的陈耽在那些飘渺的往事中。 董清姝比谁都清楚,宁音没有爱过翘楚,就算是爱,那样的爱也不是翘楚希望得到的那种。 可是,红鱼是爱着翘楚的,尽管那样的爱充满了禁忌,可是红鱼还是那么勇敢的坚持着。 只是似乎时间出了一点错,翘楚一厢情愿的爱上了并不爱自己的宁音。 像翘楚和红鱼这样的女子,本来彼此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偏偏她们没有相爱,让人觉得这是那么大的遗憾,可是就算是红鱼知道了宁音,那又怎么样呢? 翘楚只是绝望的沉浸在过往中,那样的过去并没有给她希望和幸福,偏偏,故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音自杀了。 宁音死了,翘楚一直停在那里,再也不愿意走出来。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没有必要在奢求什么,除了无望,至少不必要经历所有的原想都落空的现实。 董清姝一直以来就懂,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也不理解这样的坚持。 红鱼看着董清姝的眼睛,哀伤一点点装满,再也坚持不住,投入到董清姝的怀抱中,然后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 “姐姐,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不是生来就这样的,也不是要那么讨厌的要缠着她,可是我看不得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想要她快乐,就是这样,我想要她快乐。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只会把事情弄得糟糕,她看见我只会逃跑,总是很厌恶的眼神,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红鱼说的很慢,显然她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勇气和决心的,毕竟曾经的红鱼是那么骄傲。 董清姝是真的懂,是真的明白。 红鱼说,她不是生来就这样的,那是因为她出生在官宦之家,只是因为父亲得罪了权贵,被贬充军,红鱼那时候才十四岁,一家老小发配到边疆的时候,年幼的红鱼就被一群狼心狗肺的禽*污了,很多押解的官兵,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那样摧残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家逢巨变之后的小女孩本来就变得敏感多疑,也容易受伤,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有一段时间,红鱼疯了,可是哪怕是疯了,还是没有停下对那个小女孩的伤害,直到那一队人马被一伙马贼劫持。 红鱼被贩卖到一家杂耍班子,离开了那群官兵,大概过了一年的时间,红鱼基本上稳定了情绪,但是人也变得冷漠,在杂耍班子里面更加是受尽了毒打,直到翘楚救了她。 翘楚没有家,飞雪阁就是她的家,但是她并没有让红鱼出去出卖色相,只是把她留在身边,当自己的粗使丫头。 说是粗使丫头,其实飞雪阁谁都知道,翘楚一向是一个人独居,贸然多了一个红鱼,背后窃窃私语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时间久了,红鱼也知道了一些事情,董清姝那时候知道红鱼得知了关于翘楚的真相之后,一度猜测红鱼会不会离开,意料之外的,红鱼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来见自己。 红鱼问自己,为什么阁子里面每个姑娘,明明都讨厌外面那些男人,可是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可以堆起笑脸,问董清姝,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 那时候,董清姝姿势微笑着反问她,那你觉得这世间可有不需要勉强自己的人吗? 哪怕是天子,活的也并不是那么随心所欲,可见这世间是没有绝对的自在的。你看姑娘们逢迎那些不相识的男人,那有没有看到我们得到了什么呢?对那些妇人的约束束缚不到风尘中的女子,但是哪怕是身在风尘中,虽然说是处在三教九流之末,可是你可看见,偏偏那些高官显贵却要以此为荣,以此来评说风雅,什么男娼女盗的事情,一旦被人说成是风雅之事的时候,就会被人追捧,那时候你想要的都可以借机得到。 都说女子虚荣,岂不知男子的虚荣排场更大,代价更高,我们只需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便是,至于装出来的欢笑,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红鱼就是那时候开始明了的,只是过去的阴影太深,她走不出来。 走不出来也就罢了,或许是与翘楚相处的久了,听多了翘楚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被洗了脑,发现的时候,已经深深认同了翘楚的感情观,加上自己却是对待男子已经抗拒到离谱的地步,几乎是顺理成章的,爱上了那个爱上别人的人。 是债,也孽!! 董清姝慎重的开口:“前一段时间的时候,你与翘楚相处也没有这般疏远,现在看样子,她几乎是躲着你了,你可是做了什么惹怒她的事?” 红鱼闻言,想了想,终于止住了哭泣,但是神色突然变得很是扭捏:“我,我。........” 董清姝知道,她们之间显然是发生了什么的,可是看红鱼的样子,显然是难以开口,董清姝也是一阵为难:“你让我帮你,我也想要帮你,可是你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就算要帮忙,也不知道从何着手啊?” 红鱼几乎是整个脸都红了:“墨香说,要确定喜不喜欢一个人,就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吻她,看看自己会不会心跳加快。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心意罢了,可是我才亲上去的时候,她就醒来了,还面红耳赤的把我推开,我以为她一直有喜欢的人,自然是确认过得,没想到她那么害羞,我,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于是她就不再理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不是最近吧?” 红玉继续点头:“已经快一二月了,那天我偷偷跟着她去了宁音的墓前拜祭,她只是一个人疏狂的喝酒舞剑,最后趴在宁音的石碑前面失声痛哭,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和痛苦。姐姐,虽然她平日里面,总是落拓不羁的样子,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失态的她,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嫉妒,就像是疯长的野草一样在心里蔓延,我转身就跑了,也不记得跑了多远,可是不管我跑了多远,多么累,我也不想停下来,你知道吗姐姐,那时候,我很恨她,恨她让我爱上她,我知道爱上她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抽身了,可是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躲着我,我心里实在是气苦,姐姐,我要怎么办?” 董清姝沉默了,总觉得自己老了,尤其在身边的一个个女子毫不顾忌的说爱的时候,自己总会觉得那么疲惫,明明自己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要怪她下这样的结论,如果是值得自己记住的,哪怕点滴,都不会容许自己忘记,可是他们付出的太少,最后抵不过对她的伤害。 红鱼显然是认真的,至少她没有看见过如此认真的红鱼。 董清姝拍了拍红鱼的头:“金城所致,金石为开。红鱼,既然你决定爱她,那么姐姐只能说,不要放弃。我知道翘楚心里的苦,我想,你其实是因为还不够明白。” 是的,就算是没有宁音,翘楚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付出感情的人,何况还有一个宁音,董清姝想,只是红鱼还不够明白,翘楚需要时间,只是谁也不知道,那有多漫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十九章 东风起 第十九章东风起 难得有这样一个时间,可以什么事情都不想不去理会,然后泡上一壶好茶,闻着氤氲的茶香,静心凝神的坐上很长一段时间,尤其这壶茶还是精于此道的人伺候一边,自己只需要放开身心,用心体会一番,如此,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 董清姝看着翘楚,折扇纶巾的就着一袭长衫,很有几分风流不羁的意味。 闻了闻刚刚泡好的茶,是不可多得的梅花香。 梅花傲雪凌霜的开在枝头的时候,孤独而美丽。红梅映衬着白雪,夺了很多人的目光和心神。董清姝知道,翘楚自己是不喜欢梅花的,喜欢梅花的,是那个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宁音。 于是几乎是不自觉的就开口了:“你整日里做出这般风流的形状,不知道要入了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 翘楚对突然弹起的话题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本公子潇洒倜傥的人物,那诸多女子思慕也是常情,你又需要多嘴什么?” 大概整个金陵秦淮,除了翘楚,已经够不上有号人物可以如此无礼的向自己说话了,董清姝只好苦笑的轻轻摇头,然后很是自觉的转移话题,不去踩某人的尾巴:“上次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很不错啊,二娘都夸了好几回了,你说说,要我奖励你点什么?” 闻言,翘楚没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皮:“北边的事情派我去,在下就感激不尽了,你说如何?” 董清姝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翘楚说出的条件,喝了一口茶:“因公还是因私呢,或者说是假公济私?” 翘楚看着董清姝,一声冷嗤:“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就不要我多说了。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都觉得她可疑了,怎么还是一个劲的把我跟她凑在一起?不要告诉我,你在怜悯她,那要笑死我了。”一甩手,把脸别在了一边。 董清姝点点头,感觉不错,至少反应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激烈一点:“那你边去吧,说实话,北边的事情除了你,我还找不着一个比你更可靠的人了,只是现在战事胶着,你自己要千万小心才是。” 翘楚闻言脸色才好了一点,白了一眼董清姝:“才知道你,啰嗦的嘴脸可以比上你二娘了,又不是第一回去了,总是有几分经验的。” 董清姝好整以暇的放下茶杯:“还是稳妥起见,我只是为难着要向人交代,不得已要唠叨几句而已。” 翘楚用力的放下了茶杯:“董清姝,你适可而止好不好?什么要向人交代,我要向谁交代了,我的生死干谁的事了,你不要胡搅蛮缠,擅自做主好不好?” 董清姝好脾气的微笑,然后爽快答应一声:“好。” 这态度好了,还有人不满意了,就像是某人蓄积了一肚子的怒火,本来以为找着了地方发泄,谁知道对方却是个狡猾的主儿,把那个小小的口子一下子封得死死的,就像是蓄意的挑拨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力道,看着翘楚面红耳赤瞪着自己的样子,忍了一会,董清姝实在是撑不住的笑了出来。 翘楚咬牙切齿:“你现在合着是把我当成是猴儿耍是吧,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见惹怒了翘楚,董清姝连忙出言安抚:“好好好,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嘛,我还要转达二娘的话呢,她说本来还很担心墨香的,但是都被你摆平了,翘楚,我想二娘早就想要认你当亲生女儿了,你不知道,把你说的,都让我怀疑她说的跟我认识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翘楚也只有在几个人面前,才会偶尔的得理不饶人,比如现在:“那你滚远一点好了,你不在的那段日子,小爷我难不成还不是不把你二娘当亲娘伺候了,说我是她亲女儿也不为过,认不认都是迟早的事,情分那是足的,你就等着失宠吧。” 虽然习惯了翘楚一系列的自称,可是多少还是觉得别扭,董清姝不在的那段日子,董清姝自然是记得的,但是已经不愿意再回头去多想了,只好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一向知道墨香心地善良,可是变卖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首饰,收养十几个女童的这件事,如果只是纯粹的做我们自己也还罢了,可是对于‘夜昙’来说,还是太引人注目了,你阻止的及时,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帮我省了很多事的。只是现在的形势,已经很不利,据消息传来说,朝中已经有不少的官员暗中已经向敌国投诚了,从最近的几天的朝议上也可见一斑,只是已经把水搅得太混,一个个主战主和中立的,打着迷踪拳,让人看不真切。而那边派去劝降的人似乎手段也不简单,做的事情一件件滴水不漏的,让人无从着手。” 董清姝把事情说的很严肃,但是显然没有抓住翘楚的注意力,只是懒懒的看了董清姝一眼:“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没有办法了?” 显然是见识过董清姝的应变能力,翘楚一点也不担心,事实上也够不着自己担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自主认定的事情,结果再坏,翘楚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这就是翘楚做人做事的准则。 从怀袖中抽出一张绢帛,闲闲地说到“哪会如此经不起事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这里有一张名册,这一部分是朝中派遣到敌国的细作,不过是佯装投诚,找到合适的时机,联系这批人就算不能力挽狂澜,至少也逃不过是重创的下场。” 翘楚闻言,急着伸手接过来看看,却被董清姝躲开了。只见她拿出火折子,把火吹着,点着那绢帛,不一会儿,烧的灰飞烟尽。 翘楚愣了愣,董清姝微笑。 “我得到这张名单的过程做的不能留下蛛丝马迹,朝中也要布置一下,还有这条消息散播出去,做好以后,就说这张名单在飞雪阁的董清姝手上,你听明白了?” 翘楚看着董清姝安静的神情,只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矛盾体,一边做着疯狂的事情,偏偏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自己心中却是一阵寒凉。 这个计划虽然听上去简单,但是却能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对敌国造成最大的消耗,由于中原地大物博,就算是当今亡国灭朝了,番邦也无力全面管理中原辽阔的土地,到时候一定要倚重汉人,若是投诚的汉人尽心为番邦做事,只会加速我方的灭亡,这是一招离间计,不仅让投诚的汉人心生惶恐,也会让敌人心生芥蒂,那些投诚的人现在如果有所动作,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自然第一个沦为怀疑的对象,而敌国自然也不会再轻易相信汉人了,到时候为了解决这样的困境,朝廷和敌国都会想要得到这张名单,如此一来,虽然达到了目的,但是代价就是,董清姝把所有的目光都就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一下子就让自己变得让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这样做不是疯子是什么? 但是翘楚也知道,一旦董清姝决定的事情已经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了,虽然心中起伏不断,看了董清姝良久,最后也只好点头应下。 见状,董清姝放松了神情。又想到了什么:“墨香找的那几个女孩,有个年纪大点的,听人说那女孩嗓子很好,你盯着一点,多花点心思,如果值得栽培的,你就看着办吧。” 翘楚一连应下,本来还想问一下她跟墨香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但是想到红鱼快要从外面回来了,急着离开,也懒得跟董清姝细说什么,草草说了几句就要离去。 董清姝点点头,示意她自便。 有些慌不择路的,火烧眉毛般的开门,只是偏偏不好运道,没有走几步,就看到红鱼向这边急忙的走了过来,而她要躲藏都已经来不及了。 装作视而不见就要漠然的经过,红鱼已经抬手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两两各自看着前面,一时间竟然没有言语。 翘楚不愿意多做纠缠,打算绕开继续离开,结果又被红鱼及时挡住。 翘楚冷了眸色,淡淡开口:“让开。” 红鱼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坚决到听见翘楚说话之后,已经露出了破碎般的脆弱,但是还是倔强的没有听从翘楚的命令,依然挡着翘楚的去路,勉强开口,语气已经是乞求:“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闻言,翘楚只是冷笑:“不知道我何时躲你了?只是现下事务缠身,实在是没有多的时间在此纠缠。” “纠缠?”闻言,红鱼一声苦笑:“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无力的放下手臂,挪着步子向前继续走去。 听着红鱼离去的缓慢的脚步声,翘楚看着前面,面无表情。直到红鱼已经离开了,才继续自己走的路。 那里还有一分的心力再来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看得多了,早就累了。 红鱼看着翘楚的背影,心中难过,还是喜欢她吧,如果不喜欢,怎么会这般容易就让她的言语伤害。可是,还是不够喜欢她吧,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她,就不会这样感觉到难看了,只有一点点自尊,真的不愿意就此丢掉。 如果可以,怎么会容许自己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可是自己早就没有力气去挣扎了,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扑腾了几下,最后还是要沉入湖底。 不愿意再去理会什么,看着那些慕名而来的客人,红鱼水色的长袖一展,飞身上了舞台上,学跳舞的初衷早就淹没了,现在这样的舞着,只是成全了自己唯一的寄托。 董清姝看着去而复返的翘楚,看她盯着台上尽情起舞的人,淡淡开口:“我新习了一支舞,是人都爱舞蹈的翩然姿态,我辈自然要尽心研习,我要去秦淮河上的沙洲上待一段时间,阁里的事情,你帮我劝说墨香,让她回来吧,我虽然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她,但是不管如何,我向她道歉,希望她摒弃前嫌,回来帮我。” 翘楚目不转睛的看着,嘴上没闲着:“你说得罪?”笑了笑:“也许吧。” 董清姝不语,看着红鱼:“她很努力,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 闻言,翘楚白了她一眼,闲闲的道:“董清姝,你是太抬举她了,还是太小看自己了。也对,你跳舞的时候你自己是看不见的。你刚刚说的事情我记下了,墨香那小妮子这么长时间了,也是该揪回来了。你刚刚说你新的舞蹈,叫什么名儿啊?” “我把惊鸿一曲重新研习了一番,意境还是有失狭隘,并且里面的相许相知之意,也不适合跳给每一个人看。于是在此基础上,我新谱了一曲,名唤《翩翩》,意在女子静若翩然的姿态,只为叙说女子美好之意,以引男子逑慕之心。”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需要等着看便是,只是楼下那人,到时候也会嚷着要学,跟你相比,倔强了一点,失之洒脱淡然,你就多费点心吧。”翘楚看着红鱼的舞姿,一心两用。 清姝闻言淡笑:“你是在为红鱼说情吗?我何时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了?” “不是说情,是怕你受不了,我只是推己及人而已。”翘楚一副好心人家不领情的样子。 清姝闻言不说话了,嘴上说着受不了的人,此刻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让人莞尔。 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章 星隐月 第二十章星隐月 来到一处坊间,见了多日不见的墨香。墨香除了要处理飞雪阁的事物之后,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自己收留的孤儿身上。翘楚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墨香开始了这样的事情,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收留了几个小孩子了,并且已经在坊间买了屋子安置那些孩子,以前来过一两次,虽然很长时间没有过来了,还好自己没有走错了地方。 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眉目清秀,神情谦卑,怯懦的问了来意,听说是找墨香的,又自报是墨香的好友,还是谨慎的说要进去通传,让自己在此稍候。 不多时间,墨香就随着那少女走了过来了,见了自己,只是久违的笑笑,问自己今天怎么抽空过来了,都没有听你提一声。 翘楚笑笑,也不客气的走了进来,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的在院子里面转悠了一圈,院子里面只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有一个葡萄架,下面有一个秋千,很干净素洁的样子。 那少女见自己不开口说话,有些局促的看了墨香一眼,然后走到翘楚面前福了一礼,小声说道,不知道是姑姑的贵客,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刚刚见到这个女子,只觉得面容很是清丽,也没有注意她的声音,现在一连说了几句话,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有一副非常好听的嗓子,那嗓子以翘楚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说,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那声音让人听了浑身舒服,有一种亲近的意味,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让她说下去。 墨香也注意到了翘楚的神情,上前解释道:“三儿刚刚遇见我的时候,一直不肯说话,后来慢慢熟悉了,才放下了对我的防备,一开口也让我惊讶不已,这声音确实让人惊喜。后来院子里面的孩子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我见着三儿大一些,教了她诗词乐理,现在已经是我院子里面的女先生了。” 翘楚示意那少女不必多礼,这才转身看着墨香:“我也是听说你得了个宝,才过来看看,显然你还真是得了个宝。”听到翘楚如此说,墨香变了变脸色。 有些局促的上前相约:“别站着了,进去喝杯水吧。不知道你要来,院子里面可是什么也没有准备的,三儿,你去看看妹妹们,我等下就过去找你。” 三儿闻言,乖巧的应了声就出去了。 翘楚见墨香把三儿支开,显然也是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也不多说,自顾的走进了内堂。 墨香默默地跟着,到了内堂,翘楚只是自顾的坐下,墨香为她斟了一杯茶。 翘楚见墨香一直沉沉默着,斟酌着措辞,可是还是掩饰不知心中的不解和疑惑:“你在这里这么做,很难不让楼里的人多想,其实你若果是想要自立门户,只要说一声,我想阁主不会不答应的。” “自立门户?”墨香闻言愣了愣,马上一声苦笑:“我没有想过这件事。” “你现在做的不就是告诉别人你要这么做吗?墨香,这两年来,你变了很多。我虽然认识你很久,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了,身逢乱世,像我们这样的身份,原本就像是风中的柳絮,只能在时局的细缝中谋求生存。可是清姝已经是对你百般容忍了,你为何还要与她处处作对,让她为你难做。颜娘已经很多次想要除去你,都是清姝设法保全了你,你为何就是不领情呢?”翘楚有些头疼的看着她。 墨香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敷衍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那你今天来,不会是只来告诉我这些的吧?” 翘楚心中有些烦躁:“你如果不想与飞雪阁决裂,就让我把三儿带走吧。” 带走她要做什么,墨香很清楚,三儿是跟着自己时间最久的孩子,看着翘楚,墨香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翘楚只觉得心中烦躁的感觉更甚,不耐的说道:“你知道,我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现在你一直与清姝不说往来,她也是那你没办法,只好我来一趟了,既然你说不是要自立门户,我带走三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现在的样子,不会是要拒绝了我,那样你最好想象一下后果再答复我。” 墨香冷了神色:“不过还是以势压人,那里容得我拒绝。其实我未尝不知道,三儿是根好苗子,相信她会好好栽培三儿的。” “那你呢?你跟不跟我回去?”翘楚看着她,有些烦躁的问道,以前的墨香很是知书达理,也不知道她与清姝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东西,从飞雪阁出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去。但是阁里的事务偏偏离不开墨香,于是很多事都是两边跑,让人很是无奈。 墨香看着门外出神,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翘楚实在是忍不住了,有些急躁的问道:“你们之间到底什么事隔着呢,就连我都不可以说吗?墨香,我认识的你不是这么扭捏的人,你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如果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也不会一如现在逃避了。 墨香眼中一晃而逝的哀伤还是没有逃过翘楚的双眼,正因为看见了,所以心中凉了半截。那样的眼神翘楚并不陌生,她曾经在红鱼的眼中见到过。 翘楚上前,抓住墨香的臂膀,有些不安的说道:“你告诉我,我猜的不是事实,你不会喜欢上清姝的,对吧?我以前固然说了很多的混蛋话,说什么只要相爱,那关什么男女,那些你没有听进去的,对吧?你之所以躲着,是因为你不喜欢风月之事,不是因为你躲着清姝,对吧?” 墨香看着翘楚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翘楚一阵恼怒,甩开了她:“我在这里如此这般的着急你,你不要这样没有良心的好不好?我担心的到底是不是呀?” 墨香见到翘楚真急了,连忙应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不喜欢她,我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呢?只是与你生活了很久,我想这些是不会传染的吧。我呆在这里也不是躲着她,只是这里自在些。”说完还是一脸好笑的看着翘楚,欣赏她难得的紧张。 翘楚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的叹道:“吓死我了。只听说男子之间龙阳断袖的,那年我自己意识到自己如此这样的时候,我吓得呆在屋子里面一个月都不敢出来。我自小被乐戏班子里面的人当做男子养大,等我长大成人的时候,都忘记自己是女子的事实了,我以前说的那些话,只是自己安慰自己,你如果真的往心里去了,那就是我的罪孽了。” 墨香好笑的看着她:“这些悲惨的经历你都跟我说过无数次了,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你放心吧,我没有被你荼毒呢。” 翘楚还是有些怀疑,看着她:“那你跟我回去吧。” 墨香忽略翘楚眼中那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终于妥协:“那好吧,你总是嚷着让我回去,那我便回去吧。这样你总安心了吧。” 翘楚看着她:“你如果真的怕见到她,这几天回去也不必担心,听说她又编了一支新舞,唤作《翩翩》,为了达到那舞蹈的效果,她自己把自己贬到秦淮河中间一处沙洲上去练习了呢,没有十天半个月,你也休想见到她,这时候回去,你也不会尴尬了。” 两人也有许久没有见到了,东南西北的聊了很多,翘楚发现,其实和墨香在一起也是一件非常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事情,体贴入骨的性子,优雅的谈吐,不俗的见识,已经不止一次让人感叹,墨香是人如其名,言行举止之间总是透着一股难得的斯文雅致。 每一个飞雪阁的女子背后,都有一个心酸的故事,翘楚一直都知道。 就像是自己,如果不是刻意去想起,或许就要很快遗忘了。 为什么过去就要被雕刻进记忆骨髓呢,不好的,悲伤地,惨淡的,那样一切灰色的黑暗的一切,自己唯一想要做的,只是忘记。只有忘记了,才会放下,只有放下了,才能轻松的面对明天。什么都可以放下,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放下,那一双温暖的手,又谈何忘记,只有宁音。 墨香看着翘楚突然安静的神情,记起来只有一个人才会让她露出这样的神色,她虽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模糊的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是她没有办法理解,无从理解,翘楚对那一段一厢情愿的感情的执着,就像是自己。 真的是个让人苦恼的坏毛病啊!自己说谎,还是这样来的面不改色的,让人深信不疑。 墨香很讨厌董清姝跳舞,一直都是。 以前是模糊的讨厌,只要每次看到董清姝跳舞,自己都会潜意识的躲避,可是开始的时候,自己想要看董清姝的舞蹈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于是那时候,虽然有些东西有了一些朦胧的触感,但是都被自己忽略了,直到,董清姝三年前重新回到了沧月楼,那时候还是叫做沧月楼,不是现在的飞雪阁。 董清姝回来了,不再像是以前一样的矜持见客,相反她抛头露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除此之外,她的舞蹈也越来越纯熟,即飞雪阁之后,董清姝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舞蹈大家,慕名而来的人不胜枚举,拜倒在她的风姿之下的人不胜枚举,为她迷惑迷乱的人不胜枚举,只是不胜枚举,因为有那么多的人都是如此,于是墨香有些自弃的想着,自己也只是其中一个。只是因为自己是其中一个,才那样没有办法原谅。 没有人会了解,爱上了董清姝,不是爱上了她的人,只是爱上了她翩翩起舞时,眼中的痴迷。 那是爱情吗?翘楚一定会说不是。那是爱情吗?墨香却在心中一次次的默哀。 无关乎占有和相守,只是在这一端那么用心的注视,看她在彼端,舞尽繁华。 没有开始,自然也不会开花结果。就像是冬天的雪花,我在屋子里面叹息的观瞻,而她只是从天而降,然后归于尘土。只是万千邂逅中的一个,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就算黯然,那也不是因为爱情。 我这一个,只是身如草芥,却心似尘埃,两年了,只是用两年的时间来祭奠自己那一份执着,到现在,也是时候要放下了,然后站在她的旁边,再也漠不关心。 翘楚带走了三儿,临走的时候,三儿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显然对自己的离去充满了恐惧,可是哪怕如此她也没有出声请求,就连询问一句也没有,卑微的让人心碎。 墨香上前,摸了摸三儿的头,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温柔的说道:“你先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不会抛下你,你不要害怕。” 只是几句话,就让三儿哭了,她心中的惶恐和不安墨香都知道,只是点破了,反而让人觉得委屈。 翘楚也不多说:“你不想要她伤心,你也早点回来,随便收拾一下,这里找个婆婆照料,你再抽时间回来就是的,也不是让你以后都不来了是不。” 墨香微笑:“知道你性子急躁,我这便随你去吧,实在是懒得听你在这里罗嗦一顿的。” 翘楚很是满意,这才随着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车辚辚声一直向前,墨香心中突然就平静了下来,看着三儿,笑着伸手安抚。 翘楚别开了眼睛,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是真的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还不如装作不知道,只要假装的时间久了,那假装也是会变成真的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章 回首时 第二十章回首时 已经来到江南好些时日了,但是事情却没有一丝的进展,北边已经来过几次的信函催促,如果再没有收获,这次的行动一定就要换人了。显然换人这样的事情是让人下不了台的一种,王梓显自问自己还不至于要成为族人间的笑柄,只是这次的事情确实很是棘手,每次只要一有线索,一旦着手追查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断掉了。 开始的时候还怀疑自己内部出了奸细,但是这一个多月下来,上下查了一遍,一丝蛛丝马迹也没有,加上内部的人都是旧部,要安插间奸细实在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何况自己的部下都是以忠诚勇猛见称。 现在他不得不警醒,自己遇上了生平最难对付的对手。 王治推门而入,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看来是有线索了。 王治见主子站在窗前,急忙走过来汇报说就在今晚,海运的两个帮派因为要垄断盐市,两两之间的矛盾已经日积月累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加上他们的对手下约束不力,已经发生了好几次的拼斗事件,甚至介入了官府,只是由于当今时局震荡,官府一样无力管辖,两者更加肆无忌惮,就约在今晚,双方安排了大量的人手,要决出个你死我活的,根据往常的经验,我们的老朋友必然是要插手的,问我们要不要安排人手去看看。 王梓显好整以暇:“正逢今夜十五月圆,去看打打杀杀未免有负难得的夜色,你今晚安排人手去看看便是,你家主子我去看看沿岸的月色,待到差不多了,便来报一声。记住,只为探听消息,你不要让他们傻乎乎的掺合进去了。” 王治心领神会,看月色是假,要坐收渔翁之利才是真,应了一声,马上下去着手安排。 王梓显皱眉,比起这样的城府经营,尔虞我诈的算计,他其实更愿意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杀敌来争取胜利的。可是汉人偏偏,战场上来的畏惧,这些蝇营狗苟却是游刃有余。 祖父不喜欢平日里相对于兄长们而要显得安静的王梓显,总是动不动就说自己沉迷于汉人的学问,早就学会了那套汉人的阴谋诡计,不是草原上堂堂正正的儿郎汉子,现在看看,自己果然是善于此道的。 江南真的是一个风景靡丽的地方,不仅会生出秀美的江南儿女,还会在阴雨绵绵的天气下,生出很多的阴暗潮湿。那阴暗潮湿开始的时候只是天气,只是空气里面弥漫着,时间久了,生活在这里的一些人,自己也会浸晕进去骨子里。于是在美丽柔和的外表下面,还会有一颗狰狞的心。 可是也不能说是狰狞吧。那颗心也是诗情画意的,那颗心也是风雅入仙的,那颗心或许还有报国之志,只是投效无门,那颗心也可以装载刀剑,只是更多的时候是竹笛,那颗心,......,王梓显摇了摇头,其实对江南的人情风舞是赞美和羡慕的吧,正是因为那一份不由自主的亲近和沉沦,才会那样不甘心的要揪出她的丑陋和不堪,这样才会有可能试图挽救自己的堕落。 不愿意再想,整理好衣服,就这样信步出了门。 这里房屋密集,总是有一扇一扇的窗户,于是在高高的阁楼上,只要开一扇窗户,就可以从里面,从上面看见外面的景色,草原上的风沙很大,所有的毡房都是密不透风的,除了春天的草原,大漠的深处只有滚滚的黄沙。落日和长天,只有那样的苍茫和宽广才让生活在那里的人的心变得开阔一些,但是很多时候,那里的人们都是麻木的,只有简单的情绪,不会有江南的灵动,不仅是风物,还有人。 随随便便一个卖猪肉的屠夫,也都是面上挂着对生活的满足和热情,大声的吆喝着,那样活泼的气息就这样扑面而来,让人猝不及防。 晾衣服的老妇和一边在编者竹条的老汉在说着什么,虽然脸上爬满了皱纹,但是把衣服甩开的动作还是那么利落,一下子,竹竿上就晾满了长短不一的衣服,有些衣服上面,虽然有一个或者两个的补丁,但是那补丁也是那么精致方正,只是普通的面料,只是寻常的衣服,就连那补丁也染上了江南的风情。 王梓显突然间明白了自己族人的侵略,除了汉朝王室的衰微,还有最大的一个理由,那就是这一切从不会在族人中得到,哪怕是最大的领主,拥有无数的牛羊和女人,那也只是数字上的概念,江南就有那些诱惑,而江南的诱惑,不仅浸晕进了补丁里,就连这里的沙石,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已经置身其间,早就无处可逃。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想着一些不着边的东西,还在塞外的时候,就着浩瀚沙海,旌旗招展的森森甲骑,只会激发的男儿们一个个雄心万丈,气吞如虎,但是江南,一点点缠掉了人的锐气,只剩下沉耽。 浅斟小酌,仿佛已经忘记了那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突然间,王梓显心中充满了失落和惆怅,似乎感觉有什么在一点点的逝去,又有什么在一点点滋长,自己对此无能为力的可耻。 走出酒馆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街上的人不必白天少,相反白天因为天气炎热不愿出门,到了晚上一一出来纳凉了,更多的人都向河边走去。 白天的燥热一点点退去,吹来的晚风夹带着一丝丝的清凉,河边上的船家一一都靠了岸,有一些有了家室的男子,为了寻船上的船娘,都是风度偏偏的弯腰进了乌篷船里面,不多时,里面传来了一阵嗔声娇笑。 秦淮名妓甲天下,除了秦淮名妓,最让男子心痒难耐的还是这秦淮河上的船娘。 王梓显看见了这些的繁华热闹,不愿意去深入碰触,就着夜色,只想让自己走的远一些。 想要像前几次一样,租一条船逆流而上,那年迈的船家却说劳累了一天,老伴做好了饭菜在等自己吃饭,言下之意已经是婉转的拒绝。 王梓显不知道在跟谁赌气一般,平日里只会风度无边的拱手道别,这时候却是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就要买下船家的船。 那船家见到王梓显一副苦闷失意的样子,于心不忍一般,叹了一口气:“公子执意如此,待老汉为公子准备一些酒菜,今天夜色很好,公子去江上赏月确实是一件雅事,老汉必然成全了去,公子稍等。” 不多时,船家准备了酒菜,就离去了。 王梓显那里会撑船,只是那船家早就解开了缆绳,已经离去了。见那船就这样顺着不急不缓的水流一点点离了岸,王梓显也不在意,以自己的武功,自然是不会担心这船的,如此甚好,就让他顺流而下,到哪算哪吧。 月亮真的很园,洒在江面上的月光,甚至泛起粼粼的波光,到夜色往深的时候,江上升起了淡淡的水雾,把景色衬托的如梦似幻,让人看不真切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泛起的水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更加的动听,风中有些柳树的味道,淡淡的,几乎闻不到。 王梓显四肢八仰的摆了一个大字,躺在船上,就要闭目安眠一夜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一阵清灵灵的琴声。 船还在飘着,似乎离那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了,过了一会,只见前方有一一大片的沙洲,那琴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船没有声息的靠了岸,就在王梓显走上岸,要见见弹琴之人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沙洲之上有一个人在翩翩起舞。 王梓显自然是懂舞蹈的,正因为懂,所以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在也没有办法移步上前。跳舞的人隔了很远,几乎就要看不见的远,可是自己的眼睛偏偏在晚上也可以看见,想要走得更近一些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自己耳目聪敏,还是听见了。 王梓显警觉的躲在了一处凹陷处,避免自己暴露目标,凝神细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边的事情已经是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来这里,你如果真的这么想见她,直接去飞雪阁找她好了,何必每次都做出这样痴心的形状。” 那女子责怪的是一个男子,虽然有责怪之意,但是语气里面更多的事委屈,那男子却没有多说什么,良久,传来了嘶哑的一句:“走吧。”与那女子一同离去。 王梓显看他们离去时并没有船只,只见那女子抓住男子的手,就那样踩着水面到了岸上。 王梓显皱了皱眉,没有多想,但是听那女子的语气,那跳舞的女子似乎就是飞雪阁的,而那男子显然是那女子从前的恩客了。 站起来拍拍沙子,长衫的下摆已经是脏污一片了,才发现那凹陷的地方,畜了一些泥水,正在懊恼的时候,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询问:“请问谁在那里?” 人家已经发现了,再躲着就说不过去了,只好上前,向那女子走过去,那弹琴的女子此时已经站在了那跳舞的女子的身后,看样子是那跳舞的女子的仆婢,王梓显还没有看清楚那女子的样子,已经抱拳作揖:“在下王梓显,深夜泛舟江上,不想在此处靠了岸,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那女子云鬓堆起,在王梓显行礼的时候已经稍稍躲过,然后福了一礼:“公子严重了,妾身在此无状,是打扰了公子的雅兴才是。” 王梓显抬头一看眼前的女子,忽然觉得似曾相识,略略回想一下,有些欢喜的脱口而出:“是你。” “是你?”女子茫然的看着他:“公子说的是?” “秦淮河边,那一群浣衣的女子里面可有姑娘,在下曾经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本来以为会就此擦身而过,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已经牵绊,相见或许也是必然。 王梓显背对着月光的时候,那女子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样子,借着说话的时候,王梓显走到了月光下面,好让他想起来自己是谁。 董清姝只是点了点头,虽然认出了眼前的男子,但是自己记起来的可不是什么水边浣衣的经历,这个人已然就是那次与自己同台共舞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一章 一水间 第四十六章一水间 就像是遇见一件在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一般的情绪和心情,有些惊喜和忐忑。既高兴于这样的不期而遇,也患得患失的有些觉得没有办法把我这样的命运安排。 那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这样的安排,自己是应该去珍惜的利用好,以期给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留下好的映像,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偶遇,任随它在自己的指缝间溜走,而自己只是站在这里,撑着一身虚伪的风度,看着一切走远。 是的,王梓显在紧张,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身后抱着琴的女子却是冷着一张脸,漠然的看着王梓显,她并没有把王梓显的偶然当做确实如此,相反,只是当做了一般的登徒子与董清姝套近乎的手段之一,她是董清姝着两年*的专用琴师,唤作临兰,临兰不是一个性子活泼的女子,总是安安静静的,静静的弹琴,静静的生活,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琴声总是能够很好把所有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尽将心事付瑶琴,说的就是临兰。 所以在王梓显还没有适应与董清姝的谈话的方式的时候,只能两两尴尬的站在那里,而临兰作为站在董清姝身边的人,也没有出言来缓解王梓显的尴尬。是了,只有一个人尴尬,见对方没有接自己的话,王梓显加上自己心中难得一见的紧张,一时间情形有些狼狈。 董清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的窘迫,看着月色缭绕的秦淮,心中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王梓显见状,也转身去看那烟色弥漫的江面,虽然早就察觉了今晚的夜色很美,但是现在来看,又是不同的心境了。以至于,很多年后,很多个夜晚,他总是感叹,再也遇见不到那样美得虚幻的夜色,再也没有一个夜晚可以让他那般怀念。 王梓显的适时沉默,让董清姝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礼了,向王梓显福了一礼:“妾身深夜在此,只为研习舞蹈,不知道公子趁着这月色,要去到那里呢?”言下之意是你如果赶时间,那么就快点离开吧。 王梓显那里听不出这言下之意,尴尬的笑笑,回礼道:“在下本来无什目的,只是顺流而下,流连至此打扰了姑娘,在下真是惶恐非常,在下这便离去。” 董清姝见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自己反而有些尴尬了,这男子看似有些莽撞无礼,但是可以看出心胸豁达,相处下来,并不让人讨厌。只是自己在此,实在是不便与人打扰,只能殷殷下拜:“那妾身送送公子。” 被人这样赶着离开的,王梓显实在是生平仅遇,让他有些许的难看,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了,再待下去,还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要怎样误解自己了,听见她要送自己,他也没有觉得愉快,他知道,她是怕他不遵守承诺擅自在此流连,显然是不信任自己,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有些气愤了,心想,这沙洲又不是你家的私人之地,凭什么就要不讲情面的赶人了,但是碍于风度,还是只能悻悻离开。 走到江边自己停船的地方的时候,只见那船早就已经飘到了江心,王梓显这才想起来自己下船的时候忘记把缆绳系住了。 董清姝见状,自然明白是个什么状况了,看王梓显一身书生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这样的常识都没有,实在是让她在心中又小小的叹息了一声,这下好了,只见王梓显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神色有些无可奈何,他那个表情仿佛在说,不是我不走,实在是没有船。 天才知道这么一段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些为难,只是对于从小习武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但是王梓显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会武功,一方面是自己刚才确实为她的舞蹈吸引,想留下来继续一饱眼福,另一方面也是有些生气刚才她那般面无表情的要自己离开,却没有意识到,人家本来与自己素不相识,要自己离开完全就是人之常情,他的怒气也是毫无道理。 董清姝的深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感觉这样的女人真是一个让男人靠近的主,一是你哪怕是再出色的男人,你也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什么,二来,这样安静温婉的样子又总是勾起人一股想要征服纳为己有的渴望,似乎只要你撕开了她的表衣,里面的世界就值得你付出一切的代价。现在的王梓显就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想到她的自称,他心中有些失落。在江南的大片地方,未出阁的女子都是自称奴家的,只有嫁做人妇的女子才会自称妾身,而每次见她,显然她都是自称妾身的,这样的女子不禁让人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男人才可以站在她的身边,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的陪衬,独一无二的,无与伦比的陪衬,太多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都只会黯然的失了色彩,她的光芒就像是珍珠一般,没有璀璨夺目的耀眼,但是始终温润的在哪里发出淡淡的华光。 王梓显上前,害怕那女子又觉得是自己故意为之,让那船离了江岸,好让自己在此逗留。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只好进一步的说道:“姑娘来此可有船只?如果方便的话,而已借与在下,在下过了江岸,就遣船夫过来再接姑娘,不知道是否可行。” 董清姝安静的抬眼,垂着眼帘看下面,尤其在此夜深人静,绕无人烟之地,加上孤男寡女的相处,大有瓜田李下之嫌,如此言行举止之间不得已只能谨慎几分,就像现在这样,除了一开始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董清姝都是垂着眼眸的,不再在王梓显的脸上多看一眼。 王梓显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因由,他刚刚听到那里去的两人之间的谈话,似乎这女子就是飞雪阁的人,但是言行举止之间,比之大家闺秀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毫无风尘气息可言,不禁对之前的听词,大有怀疑。 董清姝那里知道王梓显此刻心中所想,只是如实回答了刚刚王梓显的提议:“不瞒公子,妾身今夜并未打算离开此地,是以示意船家把我们送到此地之后就遣他自行离去了,只是说了让船家明天天亮了再来摆渡,是以此处并无其他的船只了。” 王梓显当然知道不会有船只了,刚刚他的眼睛就在四周扫了一圈,这边是低地,一般要上岸都会在这里,而快速打量了一下,见四周并没有船只,才放心的大方的说了刚才的话,但是做戏做全套的,听见眼前的女子如此说,他也只能遗憾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董清姝那里不明白王梓显的意思,眼看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实在是提不出再让人家离开的要求,只好福了一礼,让他找地方自行休息,为了避嫌,退回了临兰的身边。 有些失落,但是也有些高兴,至少这女子不是举止随便,言行轻佻之人,那么既然如此,就算是飞雪阁的姑娘,由此可见,着这女子也是有自己的德行操守的,意识到这一点,自己虽然遭到了冷遇,但是还是让人觉得高兴。 在他胡思乱想之间,那两名女子已经走到了远处的一片平整的沙地上,只听闻在宁静的月夜,清幽的琴声再起,远处的人已经化作了沙洲上的白鸥,就着水天烟色,恍惚的不似人间。 这曲子自己从来没有听过,想来是哪位作者新作之曲,但是就着这样的琴声和舞蹈,这样的朦胧月色,让他在一边闲着实在是闲不住,于是站起身来,向两人走过去。 在董清姝跳的忘情的时候,和着琴音和舞蹈的节奏,不远处响起了声声的吟咏,只听那声音韵律感极强,每一个节拍掐的恰到好处,让人听了,只觉得沐浴在这样的声音里,随着那声音和节奏,就可以把人带到诗歌中的情境中,然后心甘情愿的迷失。 只听王梓显吟咏的前人诗篇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直到一曲琴音才了,董清姝也跳完了最后一个动作,直到跳完,才觉得已经有些汗湿衣背,气息微喘了。只是才站定一会,就马上转过身向王梓显走来。 王梓显见女子走过来,一时间只以为那女子是要质问自己的无礼,不禁想着措辞该怎样解释。谁知道董清姝开口的第一句却是:“刚刚公子为何吟诵的是【蒹葭】,而非【关雎】?” 王梓显闻言一愣,一时间不明所以,但是也很快的听懂了女子所闻,皱眉道:“【关雎】?”想了想,边走边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可是这一首?” 见王梓显明知故问,董清姝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其实也不能怪王梓显,虽然他醉心汉学,但是师出无名,万一说错了反而让人笑话,得到了董清姝的肯定,自己回想起刚刚董清姝的舞蹈,还是摇了摇头,肯定的说:“在下还是觉得【蒹葭】更加贴切。” 董清姝在编排这支舞蹈的时候,也考虑过要找到一首与之匹配的诗歌,自己就在蒹葭和关雎两者之间徘回不已,现在见有人笃定的说蒹葭更加贴切,那里能让她忍住一探究竟的想法,要知道,为舞蹈配诵诗歌,看似简单,其实要贴切传神,使舞蹈,琴曲,吟咏三者达到最好的表达效果,那么对于作者而言,其要求是很高的,不仅要深谙乐理传情只能,还要熟悉舞蹈迂回婉转的含蓄展示,最后对于舞蹈和琴曲,不能有丝毫的偏颇,在此基础上选上一曲或者作一首诗歌来提升两者之间的协调,使之情感和美感的表达更加的完美,使思想的穿透性进一步的升华,如此只有内行才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连临兰修习多年的琴曲,也只能在琴曲的弹奏和感情的表达上不断的修炼提升,至于诗词和舞蹈却是有心无力,以至于自己的舞蹈只能随着临兰的曲子走,而不是相互的给予对方,这样的感觉其实很微妙,也让董清姝对于这样的状况有些苦恼,自己这些年寄情于舞蹈一道,自然是希望可以有所突破,更胜一层楼的。于是上前福了一礼:“妾身愿闻其详,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王梓显没有想起他的,只觉得董清姝突然有兴趣与自己探讨诗词一道,自己当然是高兴,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于是开口道:“诗经之中,有很多的诗歌,可以说只是发乎情,让人读来直白干净,赤诚而天然。字里行间在下不喜欢多去研究章法或者规矩的,每次读来,只是根据文字的表达来勾画是人原来要表达的情景,关雎所言,那女子娴静美好,引来了男子的渴慕,以至于辗转反侧,牵肠挂肚,但是最后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让人知道那男子还是得偿所愿,故事到此也就戛然而止了。” 说到这里看了女子一眼,见她点头,自己就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不仅唇角有些微扬,继续说道:“蒹葭同样是写男子渴慕美好的女子,但是那女子显然是遥不可及的,你听他说,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最后你也不知道到底那男子有没有得到那女子,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是实在是撩人的想要知道究竟,还有那男子如此百折不挠的追求那女子,而那女子却总是在水一方,那男子不停的想要了靠近,那么究竟是那男子跑不过那女子,还是那女子本来就不是凡人呢,在下觉得,或许那女子就只是那男子可望而不可即之人吧,不是不去追求,而是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靠近和得到,可是哪怕如此,还是让人念念不忘而不改初衷。” 眼见女子的神情,已经是听得很认真了,王梓显心情舒畅,再接再厉:“回想姑娘刚才的舞蹈,翩然之态尽显,神情轻快,琴声清幽之中不失欢快愉悦,无忧无虑天真之态尽显,加上在下本身身为男子,在一旁观望之余,被姑娘的舞蹈所感染,大有亲近之态,但是那刻沙洲如雪,江上水雾弥漫,空中月色迷蒙,实在是让在下分不清楚姑娘置身天上,还是人间,大有无从上前,但是心中却是渴慕之态,观其舞蹈,闻其琴音,察其情意,匹其境地,实在是非蒹葭不可也。” 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般,董清姝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王梓显,只觉得此人的此间造诣非同寻常,心中不禁对他有几分的刮目相看,比起自己以前要求要琴音舞蹈和诗歌的协调而言,此人更加的强调了情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实在是可以有不同的表达的,并没有拘泥一格一定要套上一个模板,想到这里,自己之前实在是有些拘泥形势了,这男子今夜无心的打扰,却是一席话突破了自己两年来的瓶颈,于是将心中所想如实相告,也向王梓显真心诚意的道了谢。 王梓显闻言有些惶恐,但是想了想,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说道:“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如果在下说的不错的话,姑娘虽然精于舞蹈,必然是自己不曾见过自己的舞蹈的,不知道在下所言可是如此?” 董清姝点点头,自然是这样的,自己跳的舞蹈自己怎么会看见呢,虽然别人也是一味的赞美,但是那些恭维的话也来的太空洞,观赏之人也只会感受舞蹈的美好之态,那里会去在意之后要表达的微妙之情,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也不是,之前教习了几人,也是看过的”。 王梓显继续找出问题的症结:“在下看姑娘的舞蹈,已然是登峰造极了,如此说来,就算教习了其他人,必然其造诣不及姑娘的,是以姑娘也不会对自己的舞蹈有更进一步的体会了,在下只是恰好对于此道略知一二,让姑娘见笑了。” 一番交流下来,两人之间的生疏大减,就着舞蹈,琴曲,诗词聊了起来,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东方吐白的时候,看着那一推燃尽的柴火,还有靠着一块大石睡着的临兰,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董清姝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这么多的话了,王梓显有一种隐然的大气彰显在言辞间,让人跟他说话很是轻松自然,一点也不回觉得约束,说了这么多,两人大有相识恨晚之感。 想到这里,想起自己之前对董清姝的映像,不仅顾自一笑:“初见姑娘,一副绝人千里之感,让在下惶恐不已。现在与姑娘促膝夜谈一场,大觉姑娘虽然外表娴静温婉,骨子里却是大有男儿气慨,不拘小节,进退有度,睿智聪颖,大让男子汗颜。” 董清姝闻言微笑:“公子言重了,只是妇人之见,不敢当公子谬赞。” 只见月亮已经沉入了西天,东方的白色越来越亮,突然一律晨光透过云层,照进了这片秀丽的土地,王梓显只来得急斩袖一指东天:“姑娘快看,是日出。”语气欣喜不已。 董清姝随着王梓显的指引,也看向了东边,神色安静如水。 是很久违的日出,只是不记得已经有多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二章 襟带舞 第二十二章襟带舞 临兰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太阳星东边升起来了,灿烂的霞光洒在大地上,为秦淮,为沿岸的柳色,为朦胧的烟水披上了一层霞光,那促膝长谈的两人,似乎以一种相偎的姿态,站在水边,迎着照样看着早上的晨光,临兰觉有有一些的恍惚,不知道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也不是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谁,明明只有那么近,却觉得那么远。 船家摇着橹,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就这样打破了这样的早晨,那摇橹的水声越来越近,终于靠岸,那船夫却是不着急上岸,一切都是慢悠悠的,显得从容不迫而又悠闲的意趣横生。 王梓显觉得有些遗憾时间过得这么快,就在他陪同着董清姝站在江边的时候,两个人只是默默地站着,默默地看着江天的无边秀色,有些屏住了呼吸。 那一瞬,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董清姝的安静的姿态,只有在那样的安静了,才能够不让其他的感官夺走心的感悟,说的少了,听得少了,心中却是盈满的。 这样的发现让他惊喜,让他把这些时日在江南的感触一一的收集在那一刻,然后他发现,似乎那是因为这个女子有江南的魂魄。 纯粹的,江南孕育的魂魄。 回过头看着那只船只,庆幸有这样的一片沙洲,有这样的一个夜晚,有这样的江南,有这样的女子,美好的就像是劫数。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听见了董清姝的邀请:“公子也请将就一下,随妾身一同离开吧。” 离别在即,让人有些不舍。 但还是笑着,风度不减的抬步上了船,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下那船夫的小调,清越而悠扬的回荡在秦淮河上。 不远的一段水路,很快就到了,只见路边已经有了一辆马车等候。 下了船,董清姝只是依礼道别,就要离去。 眼看就要上了马车,王梓显已经上前一步的说道:“与姑娘相遇,也是缘分使然,不知道姑娘可否见告芳名,如果连姑娘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在下只会深觉昨夜只是在下梦幻一场,还望姑娘成全。” 王梓显语气真诚,言辞恳切,实在是让人不忍拒绝,董清姝回头微微一笑,想了想,静静说道:“公子只说,妾身浣衣时是公子初见妾身,妾身却深觉不然,公子可还记得【兰陵观月】?”福了一礼,道了一声后会有期,这才进到马车。 那车夫扬鞭崔赶着马车离去。 王梓显闻言,以为那女子暗示自己说自己是红鱼,但是他显然是见过红鱼的,冷漠之间有些张扬和倔强,自然不是自己见到的她,但是兰陵观月?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知道了那女子是谁了。 拥有如此才情的女子,不说是秦淮,就是天下间也是少有,又哪里是无名之辈。 她只能是秦淮名妓董清姝,可笑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 只是,顶着这样的头衔,跳舞抚琴,吟诗弄月都无可厚非,那次在秦淮河边浣衣,又作何解释,自己定然不是看错了人的。一时间,也是迷惑不解,但是对于董清姝的兴趣却是又多了一分,原来她真的是飞雪阁之人,一直以为风尘之人梳妆打扮无不张扬艳丽,却也会有如此脱俗若素的女子,甚至是木钗布裙浣衣于江边,董清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总觉得让人看不真切。 自己回去的时候,王治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了自己很久了,见自己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就要汇报昨天的情况。 昨天两大帮派却是矛盾已经十分激烈了,本来打算拼个你死我活的境况却被人及时阻止,问那人是谁,只说是一男一女,武功高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言两语的就化解了矛盾,由于跟去的人隔得远,并没有听清楚那人说了什么,后来又派人跟踪了那两人,但是那两人显然很警觉,今天早上的时候,根据下面来报,已经失去了那两人的踪迹。 听说是一男一女,王梓显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两人,看当时的情形,那男子显然是冲着董清姝去的,心中思考了片刻,吩咐王治道:“你安排一些人手去盯着飞雪阁,那蒙面的男子或许与飞雪阁有些牵连,你注意一下。至于线索的搜集,还要抓紧一些,那边很快就要失去耐心了,不要让事情在我们手上搞砸。” 王治应下,马上下去安排了。 一夜未眠,但是并不觉得如何疲累,汉人曾经说过,与君子相交,只会是如沐春风,想那董清姝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相处下来,却是让人大有如沐春风之感。 他一直走到窗前,临窗而立,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熙熙攘攘的早市,来来往往的人群,就着初升的阳光,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王梓显的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就像是喝了一杯陈年的美酒一般,细细品味着一些琐碎的细节。 兰陵观月,原来早就佳人相近而自己浑然不觉。 轻叹于董清姝带给自己的美好的感觉,王梓显觉得就像是一杯顶级的绿茶一般,有氤氲的香味,透着悠悠的温暖,那香气已经进去了人的灵魂,那温暖已经透进了骨髓,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王治去而复返,安排了自己的洗漱和早善,又告诉自己今天晚上秦淮的太守有约,问主子是不是要亲自前往。 王梓显闻言挑了挑眉:“那太守终于肯屈尊降贵了?你用了什么办法啊。” 王治如实回答:“不外乎就是金钱美色,送了一万两的银钱,还有几个妙龄少女,现在那太守大概觉得主子实在是家财雄厚,已经有了亲近之心。” 王梓显有些嗤之以鼻,但是还是要去看看,把这一步走好了,对于以后还是大有用处的。于是要王治安排一下,说等下就去前往拜访。 回到了飞雪阁的时候,董清姝见到了久久不见的墨香,但是也不上前去追问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墨香微微有些不自在,见董清姝想自己点头,只好微微福了一礼,心中才稍稍安定。 翘楚已经不在飞雪阁了,大概已经去到了帝都,她也不多问,只是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似乎招呼了一个大夫打扮的人匆匆上了楼,不禁皱了皱眉,问墨香:“楼上有何事?” 墨香也有些头疼,想了想也瞒不住,只好如实回答:“是红鱼,陪客人喝了很多酒,那酒烈得很,她光顾着喝酒,肚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最后醉的人事不省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动静,丫鬟只好去请了大夫。” 董清姝皱眉,红鱼一向在客人之间有些眼高于顶的意味,从来只是跳舞供大家观赏,是从来不会陪人喝酒的,于是看着墨香又问了一句:“可是临走的时候,翘楚说了什么?” 墨香摇了摇头:“大概是什么也没说,才会如此伤怀。” 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就要转身离去。昨晚一夜没睡,已经有些疲累了。 见董清姝就要离开,墨香欲言又止,犹豫不决了几步,还是追上去,边说:“翘楚让我告诉你一下,三儿我把她带回来了,你要怎么安排她?” 董清姝停下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三儿?何人?” 墨香这才想起来董清姝是不知道三儿的名字的,有些不情愿的解释:“不是你吩咐翘楚让我把她带回来吗?三儿是个好孩子,可是我那院子里面的女先生,就算是进了我们飞雪阁,还希望阁主不要轻待了。” 董清姝明白了,但是更加高兴的是,墨香说了我们飞雪阁,看来这一次是真心诚意的要回来,心中的芥蒂也已经放下了,又听那女子在墨香那里当了女先生,微笑着说道:“那女子看来还真是了得,可以在你的眼皮底下当了女先生,只是叫三儿显然是不妥,既然是女先生,那便随了你的姓氏,唤作师师可好?” 墨香愣了愣,起名字也想过,但是一直没有决定下来,现在是一锤定音了,咀嚼了一下,抬头看着董清姝:“李师师?叠音确实适合女子,不是娇柔含蓄,一个师字又大有胸中锦绣之感,阁主果然一字千金。” 董清姝点点头,就是定下了的意思,然后想起了那女子还有一个优于常人之处:“那师师是不是有一副好嗓子,你就依着这一点,好好雕琢一番,到时候比起其他的姐妹,也是要容易生存一些的。” 墨香自然是知道的,董清姝这样说,虽然还是有利用之嫌,但是已经尽自己的努力为师师考虑了,心里实在是生不出怨愤,只是应下,福了一礼就退下了。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墨香正是开始了对李师师歌伎的教导,只听见后院总是不时传来般的美妙动听的歌声,细细听来,还有一点生涩,但是还是值得让人期待的。 只是还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所以那些歌曲真的只是歌曲,没有这个人世间的悲欢,只是干净的传进耳中,润贴在心里。 一切都只是往常的摸样,除了红鱼。 客人云集的时候,红鱼总是端着酒樽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之间,舞着流然的水袖,尽情的挥洒,旁人只当做她很享受这种众人追捧的虚荣,只有董清姝看见了那眼神中的期待和失望,让人无端的垂眸收起满腹的心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离去了,整个阁中也不复平常的喧嚣,董清姝突然觉得有些些微的倦意,不愿意在这里停留下去了,是时候回家看看孩子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月下的庭院中,只觉得夜色在月光下皎洁如水,有人举着不稳的步伐在月下起舞,定睛一看,还是姿态有些疏狂的红鱼,那样的姿态,董清姝突然觉得有些熟悉,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平常翘楚喝酒喝醉了的时候就是这般的模样,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然自己变成了那个人的影子,而丢了自己。 没有踉跄几步,红鱼终于摔倒了地上。 只见她久久不动,还以为她醉倒了,只是走近了才会发现她微微耸动是我双肩,有些破碎的脆弱。 董清姝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没有伸手安慰,只是有些感叹情爱的纠缠,并不是像文人骚客那般描写的一如花海的美好,这一条路始终是充满荆棘和坎坷的。 不知道要安慰些什么,局中人始终看不破,局外人总是有些去拉拔,只是徒劳。 不想再说一些话去加深红鱼对这段畸恋的重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于是董清姝轻声开口唱到:“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就这样,低沉呢喃的小调在这个清冷的夜晚弥漫去四周,红鱼的哭泣声也越来越放肆,似乎就要就着这曲小调的掩护发泄了心中所有的委屈。 董清姝只想告诉她,其实未必值得,要活的自在一些,还是不要失去自己的样子吧,如果自己都没有了,如何去相爱呢,一厢情愿,最终只会让自己体无完肤罢了。 希望她真的能懂得。 又或许真的只能经历了才会了悟,只有了悟了,最终才能解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三章 阑珊处 第二十三章阑珊处 这天街上爆发了一场不小的动乱,听说是南边来的乱军混入了城中,于是不消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进入了全城戒严,出动了军队封锁了全程,就连处身风月之地,都察觉了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愤,让那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秦淮人生出了些微的不耐,细细体会一下,还觉得着不耐的情绪中夹杂了一丝的不安。 宁为太平鸡犬,不做乱世离人,北边本来已经战火已久,加上南边时时起的动乱,朝廷的气候也确实一日不如一日的光景。秦淮人大多数都是养尊处优的,本来以为战火还离得远,但是这样的全城戒严,还是勾起来每个人心中的不安。 墨香开门进来,见董清姝似乎在回复着什么信件的样子,也不怕打扰到她,径自走上前,一副有事要禀报的样子。 董清姝放下了笔,问墨香有什么事。 墨香似乎来禀报,心里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只是没好气的说道:“那金陵太守遣人来请阁主参加他的五十大寿,现在城里弄得紧张兮兮的,他本人却在家大办寿宴,还不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亲近整个金陵的乡绅名流,正好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敛财一把,真是一举两得。” 董清姝自然是知道那太守此举的用意,见墨香说穿了也不在意,这事整个上层社会的潜在的规则,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私底下已经是人人必须要知道的金科玉律了,只要你想融入这个圈子,自然要熟悉里面的游戏规则。 把信件封好,对墨香说道:“那你帮我去准备道贺的礼物吧,我等下就过去。” 墨香看着董清姝,问她要不要自己跟着一起去,董清姝摇了摇头:“夜昙还有些事要交代的,你必须留在这里。我让临兰跟着一起去吧,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 一句不用担心,让墨香略微有些尴尬,但是很快眼中覆上一抹黯然,勉强一笑:“我去帮你唤临兰,你准备一下。” 找到临兰的时候,临兰正在调琴,见自己过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墨香有时候想,呆在阁主身边的人似乎总是会沾染一些阁主的气息,就像是临兰,总是安安静静的的样子,然人看着熟悉亲切。 说明来意,临兰只是微微皱眉,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斟酌的说道:“姑娘已经很久不在外面献艺,这次太守大人邀请了姑娘不知道是以宾客之礼,还是风月之邀?” 莫想到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说到:“如果实在是强求阁主献艺,你就出言推了吧,以现在阁主的名声,实在是少有人会出言勉强,不必担心。” 去到太守府。只见锦衣华服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董清姝的出现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太守本人,似乎也因为能请到董清姝而觉得大有颜面,竟然亲自上前去迎接,董清姝只觉得心中忐忑,实在是不愿意如此的受人瞩目,只好小心有礼的应答,言辞之间谨守礼仪,进退合度。 本来那管家呀安排自己坐在贵宾席上的,董清姝再三推脱,一再强调自己是女流之辈,实在是不应该如此的登上厅堂,于是在管家还没有放映过来的时候,走到众人所带的女眷的席间,找了一个地方,和临兰两人坐下。 那些平日里养在深闺的贵妇们,从董清姝一进门,从众人口中的议论就知道了董清姝,见她与自己同席,一个个却是视而不见一般,各自找着了自己熟悉的闺中姐妹们说起了悄悄话。 临兰皱皱眉,虽然那些女人一个个都道:“哟,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这都是怎么了?” 董清姝回过头,见是太守夫人,忙上前福了一礼,但是声音有些没有情绪:“今日太守大人盛宴,实在是盛情款待,妾身也不是个不识抬举之人,只是坐于席间,与众夫人小姐相处之时,一再出言相辱,妾身管教侍女不力,使之出手打了那位夫人,从而扰了太守大人的寿宴,实在是惶恐,在此妾身给夫人赔礼了。” 看人家那话说得,听明白了没,不是我丫鬟的错,错在人家乱说话管不住嘴巴,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是我们的错,别人说错话在先,出手教训也是人之常情。,至于你太守夫人来了,我丫鬟出手打人自然是我主子没有教好,也不要劳驾你太守夫人教训了,我礼也赔了,歉也道了,给足你面子了,至于我的丫鬟,我回去自然会好好管教的,剩下那个夫人,却是有失妇德,您今天是这里的女主人,总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吧,所以夫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众人见董清姝三言两语就要让那夫人吃亏,这时候才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人,不然进退两难的就是自己了。 那被打的夫人见状,那太守夫人必然是要来追究自己今天的失礼之处的,而刚刚逞了一下嘴皮子,也不见得怎么痛快,回到家让老爷知道了,若知道给老爷丢了脸,一气之下那是休妻的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恐惧,加上刚才的委屈,只见那妇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太守夫人本来也想责怪几句的,但是现在的情形,只怕把事情弄大,趁老爷还没有发觉,只想赶快了结了此事才好,于是上前道:“董姑娘,你看那夫人想必也是知道错了,私下里愚妾也会训导于她,只是现在宴会还在进行,不如咱们按下此事,容后商量。” 董清姝也不是个见好不收的人,刚刚那些话主要是怕太守夫人追究,到时候就要连累临兰了,毕竟她的身份打了那个夫人,怎么说都是以下犯上,实在要追究,自己也无从袒护了,见太守夫人现在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只是上前向那个在地上哭泣的夫人福了一礼,说道:“婢女无知,冒犯了夫人,切身在此谢罪了。” 走到太守夫人面前,福了一礼:“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见董清姝肯给自己面子,太守夫人也是高兴,于是安慰了那妇人几句,就牵着董清姝的手,要去主位上座,本来这也是老爷的意思,只是刚才她一味推脱,才与那些妇人挤在一起,现在自己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董清姝见实在是与那群女人难以相安,只好领了太守夫人的邀请。 又吩咐人把临兰待下去休息,宴会还没有结束,自己实在是不便中途离去,临兰自然知道,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太守府的丫鬟下去了。 做到贵宾席上,难免又是一阵寒暄,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董清姝似乎没有了应付的心情,神色之间也是倦倦的,对于别人的问话和招呼一律以微笑和点头带过。 从走上发现董清姝的那一刻开始,王梓显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跟着她,这时候见她应付众人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的笑了,看来她还真是不喜欢这些应酬啊。 只是远远的看着,就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王梓显突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已经在心里慢慢的滋长,但是自己却不想去深入的探究。 只想让一切顺其自然,看看缘分和命运会让我们走到哪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四章 剑如霜 第二十四章剑如霜 在座的很多人,虽然都去过飞雪阁,但是只有很少的人见过董清姝,眼见她出现在太守的宴席上,机会所有的男人都想借着机会一睹芳颜,看看传说中的名妓究竟是何模样。 于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名目,一个个前来敬酒,一时间众人竟然也不会觉得冷落了今天的主角太守公,那太守似乎也不介意,只是笑呵呵的听着众人的恭维,笑呵呵的笑纳众人的礼物,至于董清姝,他想,自己既然能够请她来,那么下次去飞雪阁要见上一面也是不难的,来日方长,自然是不着急的。 众人劝酒的一幕幕都落入了王梓显的眼中,虽然他也收到了太守的请柬,但是显然由于相交时日尚欠,还没有到贵宾的级别罢了,是以只是坐在角落上,与左右的人随口聊上几句,但是自从董清姝出现,大家聊天的兴趣也少了,甚至同桌的一个人,安耐住满心的雀跃,倒了一杯酒,说是要跨过去敬上一杯略表心意。 同桌的一个商人模样的笑道:“也是,刘兄此去,说不定那董清姝对刘兄一见钟情,那么此后刘兄就有的温柔消受了,想那董清姝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不知道弄上床又是一副怎样的销魂姿态啊,啊哈哈。”说完顾自在一边淫笑,不知道脑子里面此刻有着什么下流龌龊的想法。 王梓显在一旁听了,笑容不改,但是手上的酒杯已经加了几分力道,这时候只见董清姝似乎是不胜酒力的样子,向大家福了一礼,就要离席而去,王梓显见状,连忙放下酒杯,也走了出来。 已经是半夜时分了,清幽的夜色笼罩着阶庭,王梓显就这样的四处寻找了起来,不多时,只见董清姝站在庭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连忙转身一看,原来是故人,似乎在看清楚王梓显的一瞬就放松了全身的戒备,这样细微的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王梓显的眼睛,他只是微笑了打了一声招呼,唤了一声董姑娘。 董清姝福了一礼:“原来公子今晚也在应邀之列,只是刚才没有见到公子,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王梓显袖手在背后,走了几步“姑娘没有看见在下,在下可以在姑娘一进来就看到了姑娘,只是碍于顾姑娘仰慕者众多,不好上前跟姑娘打一声招呼,姑娘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吧。” 点了点头,却是不想多说,只是什么都会有习惯的一天的,一开始的不适应,并不代表之后就永远学不会,董清姝在心里想着,但是还是驱散不了心中的厌烦,从那些男人的眼中,她看到的不是欣赏,很多只是*裸的欲望,只是身在风尘之中,这些也是早就应该习惯的,实在是不需要多说什么,说得多了,反而做作了。 但是与王梓显这样孤男寡女的相处私下也不是个办法,只好托词不能失礼,就要急着进去。 王梓显也知道她是要避嫌,只好微笑说道:“姑娘请便。” 直到看到董清姝消失在转角处,自己也走了进去。 此时,整个宴会才刚好进行到*。 变故来的突然,只听见有个人在席间一声惨叫,燃耗想起声声的惊呼和尖叫,众人抬眼看去,之间几个黑衣人在席间起落,看那样子,是要去到太守的地方,于是有人连连惊呼有刺客,一时间有冲了进来许多的守卫,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无法控制,每个人都急着逃命,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亡魂。 那太守见此刻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吓得面色发白,但好在还没有傻到呆掉的站在原地,纠结着人群的抵挡,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等待外面守卫的到来。 那此刻见到那天兽想要逃,几番刺杀未果之下,失去了耐性,一刀砍在了挡在面前的人的身上,顿时血流如注的倒地不起。 董清姝混在人群中也有些慌乱,自己虽然经历了不少的场面,但是显然也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加上周边的人的推搡,差点就撞在了刀口下,虽然自己躲过了一劫,但是被那此刻杀害的人的血还是无法避免的见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没有尖叫,但是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王梓显显然都看见了,但是他没有办法靠近,着急之下,只好暴露了自己的身手。可是后果显然是眼中的,一下子就变成了众矢之的,见宾客之间还有人会武功的,那些刺客很有默契的一一向王梓显围拢,看情形就要将此人斩于刀下。 王梓显打掉了几个人手中的刀剑,但是刺客却不见减少,才发现还有不少的黑衣人正在不断的涌入,看来这次的行动势必要取那太守的项上人头了,王梓显暗暗叫苦,却困在人群中施展不开手脚,几个腾飞,站在了桌子上,但是这样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那些人毫不费力的就可以看见自己,于是一窝涌了过来,一时间让王梓显穷于应付。 王梓显打发了几个挡住自己去路的人,却没有注意到后面挥出的刀,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膀子疼到麻木,这样一来,彻底的激怒了王梓显,本来留情的手段又狠戾了几分。 只听见他大声说道:“你先躲到墙角那里,快去。” 大家都不知道这人这话是对谁说,但是董清姝听了,却是浑身一震,直觉告诉她,王梓显这话时对自己说的,这才发现本来离得远远的王梓显已经走到了自己这边,但是显然现在他的处境堪忧,马上明白了这个人是过来救自己的,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只好当下一咬牙,忍着被人踩伤的脚踝,就要移到墙角去。 却在此时碰见了被人追杀的太守,之间那刺客就要逮到那太廋,举着刀就要一倒砍下来,那太守也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垂危,也没有看清楚前面是谁,只是用力的一拉一扯,就要把人塞到刀下。 只听见王梓显一声惊呼:“小心。” 董清姝被人一拉一扯,早就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借着惯性就要撞在刀口下,看着森森的寒光就要想自己兜头罩下,只觉得一瞬间什么都要结束了,而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身后一阵大力推来,自己向前扑倒。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听见一声闷哼,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人救了下来,这时候只听见大量的官兵涌入,就要将刺客统统包围。 那些刺客见事不可为,一个呼哨,不消一会,除了死去的,其余的刺客走的一个也不剩。 董清姝皱着眉,苍白着脸,上前扶起王梓显:“公子,你怎么样啊?” 刚刚碰到王梓显的背部,却只觉得一手的湿热。 董清姝惊得缩回了手,看到满手的血,只觉得满脑的晕眩,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自己晕倒的时候,摇了摇唇,看向王梓显,有些语无伦次:“你受了重伤,现在该如何是好?可以听见我说话吗?叫大夫,快,来人叫大夫啊,有人受伤了,快去请大夫,.....” 王梓显只觉得意识一阵阵的抽离,眼看就要失去知觉,但是听见了董清姝的呼喊,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那些刺客都离去了,整个太守府却是一片混乱,刺客误杀了死人,十几人都受了伤,但是很多都是混乱的时候的踩伤和骨折,不是很要紧,手上最重的就是王梓显了,临兰听着大厅的混乱走了出来,却看见姑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神情是姑娘少有的失态,只听见她大声喊着要找大夫,连忙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董清姝看着临兰,用力的抓住了临兰的手,有些急促的说道:“快,临兰,快去请大夫,王公子是为了就我而受伤了,你快去请大夫,他流了很多血,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临兰显然是被失态的眼严重吓到了,听了董清姝的话,连忙急急的跑了出去。 这时候,一直在外面等候自家公子的王治,看着不断从混乱中走出的人,虽然不是很担心自家的主子,但是见公子久久不出来,还是耐不住心中的不安找了进来,却一眼见到自家的主子浑身是血的人事不省,一时间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走进去,发现公子只是晕了过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董清姝见来人一副侍从的打扮,觉得可能是王梓显的随从,一边捂着王梓显还在流血的伤口,一边解释道:“王公子被刚才的刺客伤到了,流了很多血,现在不适宜搬动,我已经差遣了我的婢女去请大夫,你去向太守的管家借一间房,事情在这里发生的,哪怕是太守大人也责无旁贷,王公子需要一个地方治伤,你快去安排。” 王治闻言愣了一愣,但是还是听从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吩咐,他看见了她眼中的焦急和慌乱,显然是关系公子的安危的,于是马上按照那女子的吩咐去安排地方给主子治伤。 场面陆续被清理了,董清姝蹲在地上护着受伤的王梓显,不明白心中喧嚣的事什么,明明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人,却可以这样舍身相救,到底是这人侠义使然,还是隐藏了什么自己此生再也不愿意触及的东西,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混乱不已。 只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去想这些,抬头看了几次大门的方向,只盼着临兰快点把大夫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五章 硝烟渐闻 第二十五章硝烟渐闻 回到飞雪阁的时候,已经是夜尽天明了,王梓显虽然还在昏迷不醒,但是大夫说伤口虽然缝好了,但是刀刃上市淬了毒药的,至于是什么毒,如何配置解药,还要看病人接下来的身体反应,不过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 董清姝想着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总结一下只能说是精彩不断,惊险起伏。 但是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享受,这种惊险刺激的日子还是不要吧,有些东西可以使润物无声的慢慢的习惯和靠近,同样的,那样也不会有机会一下子扎根在心里,让记忆来的这般的汹涌猛烈,自己是不适合太激烈的感情的,尤其是那种在生死一瞬的取舍,强大的让人怯懦。 翘楚已经回来了,看见自己有些失魂落魄的,有些紧张的迎了上来,关心的说道:“我听说昨天晚上太守府有人行刺,你没受伤吧。” 董清姝摇了摇头。 翘楚有些抱怨的看着自己:“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参加那些劳什子宴会吗,昨天抽什么风啊,害我们大家担心了你一夜的。你身边一个护卫的人也没带,墨香一整晚把我念叨死了。” 董清姝原本想安慰几句,说自己没事,但是墨香已经挟着怒气走了过来。平日里的墨香都是很隐忍的,就算有什么情绪,也只会一个人闷坏在心里,现在这样的情形,显然是真的担心不已的。 墨香呼吸有些急促,本来止不住要责备一番的,但是看着董清姝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其余的话也不愿意多说了,只是说道:“像昨天的情况也太危险了些,以后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安排一个护卫留在身边吧,实在是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搭救的人,还请阁主三思。” 董清姝回想昨天的情况,却是惊险,虽然那些刺客目的不是自己,但是早了池鱼之殃,也是一场大惊,加上自己现在身份的暧昧,生死早就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墨香这样说,于公于私都言之在理,董清姝并不是个一意孤行的人,于是立刻吩咐翘楚去为自己安排,墨香见状,这时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安了心。 翘楚再次来见自己的时候,神色有些凝重。董清姝示意让她坐下,把详情慢慢道来。 翘楚看了董清姝一眼,没好气的道:“事情主要有两件,不知道对于你来说是好是坏,反正我觉得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董清姝微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翘楚不看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照办了。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刚刚墨香说要给你安排护卫,除了明里要有人时刻跟着,暗处我也会着手安排,反正一句话,你在我手里,怎么都不能让你那么轻易的就死了。还有一件就是,契丹人已经不再给中原出售战马了,这件事对于现在我国的骑兵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的打击。真是不知道抽的什么疯,这么多年都是边境贸易自由的,突然间就下了这样的命令,不仅是中原的汉人无法理解,连他们契丹人也一样莫名其妙,那萧太后下令,百姓谁私自向我朝卖马,就要诛戮全家,大家虽然心中抵触,但是政令严苛,都是无可奈何。” 董清姝静静听完,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翘楚见她丝毫没有疑问的样子,不禁出言:“这件事你怎么看?” 董清姝微笑了一下:“现在契丹有这样的举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翘楚白了她一眼,还情理之中,当年檀渊会盟的时候,不是清清楚楚写着吗,现在契丹这样做,就是毁约了,到时候激怒了天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董清姝不以为然:“以现在的局势,这场战争是迟早的事,哪里还要我朝找什么出兵的借口,就算我朝对待此事忍气吞声,契丹也是要打过来的。你刚刚说到檀渊之盟,都只道是我朝天家贪生怕死,签了议和条约,每年向辽供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开展自由贸易。如此说来,怎么都是我朝吃亏了,可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翘楚纳闷,难道不是这样? 董清姝摇头:“大辽除了卖羊卖马,还能有什么卖给我朝的?它几乎没有任何产品可以输出给我朝,而我朝的每一种商品,都是辽需要的。开始辽卖一些马,只是现在,我朝的骑兵越来越多,哪里还敢再卖马。现在大辽禁止卖马,更加使得边境贸易变成一边倒的对对我朝贸易巨额逆差。大辽收的岁币,到年底全被我朝赚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还要倒赔。 大辽对待经济商业一点也不谨慎,檀渊之盟后来几年干脆不发行货币,因为就算发行出来,连他们自己国家的人也不怎么使用,即使大辽皇帝本人,也觉得只有大宋的钱才是真正的钱。你说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还能说是我朝吃了亏吗。那有吃亏的人把人家财政经济的生杀大权握在手里的。只是大辽虽然禁止了卖马,也只会死得情况更加恶劣罢了。” 翘楚闻言,感觉如梦方醒:“是啊,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里呢,既然如此,我们也必须通知盟主才是。” 盟主是董清姝听翘楚说了很多次的代名词,自己虽然被所谓的盟主任命为夜昙的主人,但是董清姝本人是没有见过翘楚口中的盟主的,好像是终于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一般,董清姝淡淡开口:“你所说的盟主,究竟是什么人?你自己可是见过?” 翘楚闻言,也是顿了顿,但是言辞之间却是没有隐瞒:“前任盟主自然是见过的,但是四年前,前任盟主就已经病故了,组织里面的元老就寻回了盟主流落在外的血脉继承了老盟主的事业,虽然多有联络,但是多半都是通过特定的联络方式的,现任盟主本人却是不曾见过。” 董清姝神色有些凝重,想了想才开口:“依你之言,这件事还确实有些古怪,之前你说的,夜昙只是组织一个负责手收集消息打探情报的所在,这样一个身份按照道理说应该受到组织重视的,可是现在的样子,那现任的盟主却是连一次都不曾召见,之前不是每一年都会有一次组织集会吗,现在都不曾听你们说起,是取消了,还是只有我们失去了参与的资格?”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在那里,但是只要你不去说起提及,就可以当做视而不见的没有发生,翘楚自然也知道这些情况的,但是没有人追问,自己也就不会去深究其中原因,现在被董清姝这样一说,翘楚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严肃,斟酌的开口说道:“事情确实有些奇怪,不仅如此,与以前相比,我们接到的任务也不像以前那样冒险了,听你刚才的话,局势显然只会比当年更加严峻,但是我们整个网络的运作却是相当缓慢,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乎没有什么重大的任务被下达下来。” 董清姝看着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的意思是说,上面不再重视夜昙了,或者说是打算放弃夜昙了?” 翘楚闻言,只觉得心中一跳:“不能吧,当年颜娘为了替你父亲平反昭雪,一手创建了夜昙,当时盟主是在这里面花了大量的心血的,以盟主以前对夜昙的重视,不可能放弃夜昙的,只是老盟主过世之后,组织里面开始还是很倚重夜昙的,大量的消息都是通过我们才能够得到,并且风险和成本都很小,这样一个工具,只要现在的盟主稍微有些头脑,就不会想要放弃的,你多心了。” 董清姝笑了笑:“那现在的盟主可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这个也没有听说啊,应该也不会吧,这次把整个金陵弄得紧张兮兮的,加上昨天太守府出现的刺客,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也是组织里的行动,前一些时候,军部粮草补给困难,也是组织把这些问题一一解决了,要说现在的盟主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能不大。” “照你这么说,那这个盟主的用意还真是让人费解了,至于你刚刚说的,要通知盟主,我想也不必了吧,我们左右是听令行事,既然如此,你就安排人手深入辽国打听情况,上面察觉了,或者有吩咐的时候,我们也不至于忙乱无错了,总之一句话,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翘楚闻言大表赞成:“你说的是,上面是怎么想的,我们猜来也无用处,还不如借着这个时间来一点实际的,到时候也可以派上用场。你昨天一晚没睡,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董清姝闻言,点了点头,忙了一个晚上,也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很多事情都是千头万绪,只能够留待以后多留心一些了,那所谓的盟主,董清姝隐隐觉得就有些不对劲儿,谁说身在江湖,不是如履薄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六章 风声 第二十六章风声 第二天的时候,董清姝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墨香将人领来见自己的时候,只说这个人是二娘安排的,以后就负责自己的安危了,但是走的时候,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公子哥怎么得罪了墨香,墨香就连临走的时候都狠狠瞪了眼前这人一眼,实在是不多见的情形。 董清姝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玉树临风的男子,不禁有些怔愣,出言道:“公子一表人才的,实在看不出像一个护卫。” 那男子微微一笑,只让人觉得风情万种:“看着不像没有关系,只是颜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她的吩咐自己是无所不从的,何况她还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在下长得好看的女子,在下按不住心中的好奇,也是想要一探究竟的。” 一个男子要和一个女子来比容貌,听了让董清姝哭笑不得,自己怎么不知道二娘什么时候救了一个这样的人,世间有男子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吗,一时间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男子轻笑,自己顾着自己的自言自语,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不过,长得还算过得去。” 董清姝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微微行礼:“多谢公子的夸奖,妾身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就像是没有听见自己的问话,见到自己搭理他,立刻表现的十分雀跃,却是太爱美了些,让阁子里很多姐妹知道了,虽然一开始被宁生的外貌蛊惑,但是只要一相处下来,一个个都哀叹受不了,更要命的是,宁生虽然爱惜仪容,但是却一点也不女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人头疼的劣根性,就是喜欢招惹女子,也不是那种处处留情的桃花风流,就是喜欢混在女人堆里插科打诨,你问他为什么,他还理直气壮的告诉你,男人一个个一身汗臭味,还是自家的姐姐妹妹香衣鬓影来的自在。 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的身边多少让自己感到吃不消的。 只是记得二娘提起过,宁生一直跟着自己的懒散师傅,从来是半个字也不认识,但是骨子里的宁生还是很羡慕那些诗书满腹的文人学子的,听说阁子里有个叫做墨香的女状元,好多次都嚷着要来拜师傅,只是碍于阁子里都是女子,他一个男子混迹在此实在是不便,才一直没有答应他。 也是后来听说,二娘听说了这次自己在太守府险些丧命的遭遇后,也是后怕不已,自从三年前知道二娘有一份这样的事业,要说董清姝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除了惊讶之余,自己也突然意识到二娘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了,坚强的让自己感动,坚贞的让自己震撼,是的,就是因为父亲含冤而死,这个被丈夫留在人世的女子,借着丈夫所有的情意当做自己活下去的支撑,很多年很多年,直到董清姝长大成人的慢慢明白人生,也慢慢的查处了那些当年陷害父亲的人,只是很简单的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董筑篱太清高太清白,在那样污浊的官场是容不下的。 仇人找到了,只是大多数经过了这么多年都已经物是人非,昔日的荣光不再,一个个沦落的就像是黑色的尘埃,面对这样的复仇对象,那个坚强的女人颓然的放下了复仇的剑,只是漠然的看着苍天,原来是真的人在做,天在看啊。 就在那一年,二娘面对这样的红尘俗世突然心生厌倦,叹息着说,自己悉心经营了这么久,最后却觉得得不偿失。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唱着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守着一付三分地,中上一些柳树,过一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二娘在失去父亲很多年之后成全了父亲。 董清姝有时候总是会恍惚的想着,比起二娘,自己亲生的母亲好像都已经很遥远了,儿时的不理解不接受,终于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坎坷坷后沉淀了,升华了,那个女人,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融进了自己的生命,再也无法抽离出去的。 宁生知道二娘担心自己,宁生也知道自己是一直要去看看那个被二娘总是夸奖的墨香的,想要看看那个满腹诗书气自华的女子究竟被诗书打扮成了一副怎样漂亮的样子,带着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呀来的,君子自有成人之美,只是三言两语的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天色晚了,现在全城的禁闭还没有解除,到了晚上,一列列的士兵巡逻,除了更夫,逮着谁都是要押进大牢的,所以就算是心里想着王梓显是为了自己而受伤,于情于理,人家还受着伤,毒还没有解除的,到了今天自己怎么也要去看看的,只是刚刚拍了临兰出去探听消息,还没有走出飞雪阁三步就让人给挡了回来。 那太守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除了贪爱钱财,其实也是有些手段的,这也是自己这些年耐心的与之虚与委蛇的主要原因,看现在的紧张状态,想来那太守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然后被人激怒了,以己度人,如果是自己,头上总是悬着一把刀,自己怎么也睡不着觉的。 既然不能出去,董清姝也只好作罢。 打发了临兰回去休息,自己也转身回去自己的卧房。 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刚刚推门而入,冷不防脖子上一阵冰寒,黑暗处一个声音冷冷说道:“你若是敢发出半点声音,立马就结果了你。”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董清姝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黑暗中那个持刀的女子也微微感觉到差异,习武之人还是有一些注意细节的,比如自己冷不防的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时候,一般正常人的正常反应是,因为猝不及防和对死亡的恐惧,往往会身体紧绷,但是自己的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自己的手腕靠在那人的身上,却觉得这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不禁忍不住出声道:“你不害怕?” 董清姝心想这样的时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有不害怕的,只是害怕却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自己一害怕弄得人家更加紧张,本来人家就是在逃的刺客了,外面那么多人在搜捕,一旦被发现就是插翅也难逃,人家好不容易逃到了自己这里,本来以为安全了,却被自己发现,肯定已经是十分紧张了,自己再一紧张,弄得人家更加紧张,更加紧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拿刀的手一个不稳,那就真的应了那一句话,马上结果了自己。 见那人口气稍稍镇定的发话,自己也只好小心的开口:“不知道妾身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的吗?” 那人闻言更加来了兴趣:“你说你要帮我?” 对待别人没有根据的好心谁都会心中存有防备,此乃人之常情,董清姝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想了想又说道:“妾身帮助姑娘自然是有条件的。”这样说应该比较保险一些吧。 黑暗中那个女人闻言笑了出来;“不错,有点意思。那你说说,你要帮我什么,我又要答应你什么条件呢?” 自然是帮你离开金陵,至于什么条件,也不恩能够随便说,总要让人取信自己愿意为之冒险才行,想了想,小心的问道:“姑娘可是昨晚太守府的那一拨人?” 那黑暗中的女子闻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又紧了一份力道,冷笑一声:“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董清姝心中又是着急,又是庆幸。着急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个冰冷的声音,庆幸自己或许可以替王梓显拿到解药:“姑娘你不要紧张,实在是妾身的一位好友,昨夜也应邀参加了太守大人的寿宴,并且在宴会上被那群黑衣人误伤了,那刀口上都淬了毒药,妾身的好友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妾身别无所求,帮助姑娘离开金陵,希望姑娘可以慷慨侠义,见赐解药。” 自己说话的声音很是诚恳,脖子上的刀这时候才真的松了,董清姝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还真是惊险刺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七章 泾渭 第二十七章泾渭 王梓显是希望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与那个女子的关系会有所改善的,但是自从自己醒来后,还没有见到董清姝一面,平常见她总是温婉自持的样子,但是言行举止之间礼数周到,他想,就算是作为普通朋友,朋友受伤了来探望一番也是情理所在吧,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王梓显的心中有微微的抑郁。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漂泊着,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就像是一把身不由己的刀一样,父亲的命令指向哪里,自己就去到哪里,奔波流浪在偌大的天地,日日夜夜与权谋机心相伴,虽然没有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但是那些藏在雅道之后的机心,一着不慎,也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那些都是已经习惯了的,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但是在董清姝的面前,王梓显总是觉得有什么不由自主的在吸引着自己,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心中甚至朦胧滋生了想要改变的愿望,那样轻微的生长的声音也让自己被日常的忙碌所忽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了,才会像淡淡的烟雾一样笼罩在心头,心中有了盼望,时间久了也会心生惆怅。 王梓显望着窗外,时间过得很快,来到这里,已经是半年之久了,从皑皑白雪到现在的黄叶飘落,已经在这个地方目睹了春秋的转移和岁月的变迁,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了。 有些微的不甘心,他总是觉得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就这样一生,或许就混在乱世的追逐中消耗时光,可是偏偏遇见。 求不得真的很苦,在舌尖淡淡的化开,那样轻微的却不容忽略的味道一直蔓延到心里,骨头里。 又过了三日之后,临兰陪着董清姝造访王梓显所在的住处。 这时候的王梓显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可是他听了王治的禀报却是一点也不想动,懒懒说道:“我不便起身相迎,就说我已经快要好全了,让她坐坐就请回吧。” 王治明显的一愣,自己这些天的心不在焉显然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他一定没有办法明白,不是不想见,只是见了又能如何,就连他自己也讨厌这样的纠缠,如果没有结果,他不希望自己用很长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而那个人一点也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她一定不知道,以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只有人为自己挡刀的分,自己是不会轻易的为了一个女子就这样的轻待自己的性命,也是那样的时刻,他才惊觉自己的心意,只是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徒增了许多的不曾有的烦恼。 王治如实转达了王梓显的话,董清姝听了,眼中微微的严肃,自己是要来看看王梓显的伤势的,哪里能够人都没见到就回去了的。看着王治欲言又止的样子,董清姝心中想了想说道:“如果我不请自如,你家主子知道了会不会罚你?” 王治闻言却是心头一喜,心想公子这些天心中的心思自己也多少事明白的,其他的事情自己不敢自作主张,但是现在人家董姑娘都说了,自己也应该为公子做点什么的,想到这里,王治微微一笑,有些狡猾的说道:“姑娘到时候只要说是自己坚持去的,奴才就好说话了。” 董清姝心领神会,暗道这个奴才还真是有些泥滑,却也不多说,示意他前面带路。 门打开了,王梓显只觉得有些疲惫,抚了抚额头淡淡说道:“走了吗?” 董清姝端着一碗药上前,足音轻微,步态从容。 王梓显觉得有异,抬头一开,只觉得一时间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董清姝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雪章,男孩子明明平常通情达理的很,但是只要一生病,脾气还是小孩子气十足,把药碗放下,轻声说道:“公子还在病中,脾气却比平常任性的很,孩童一般。”只是这么想就这么说了,也没有想想自己一个女儿家说一个大男人像个小孩子,已经有几分亲密的形容了。 只是看到王梓显突然又饿了生气的神色,再回头体会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董清姝不自觉的觉得有些难堪,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吸取教训,下次以防再犯。 王梓显见她欲言又止,之后又无话可说,不觉眼中一阵黯然,他也明白了董清姝的心思,虽然一个不慎说了让自己的话,之后她只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再让自己有这样的机会误会了。 不禁笑了笑:“只是在床上躺的时间久了,有些呆不住,姑娘前来探望,在下衣冠不整的,实在是让姑娘见笑了。”有些事情必须是两厢情愿的,这样的折腾纠缠才有些意思,但是如果总是自己一头热,王梓显自以为还有些男人的风度,拿得起还要放得下才行,既然会让她为难,自己何不退一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不让她心中难为呢。王梓显想到这里的时候做的很自然。 董清姝看着王梓显,没有说话,只是把药碗端过去,让他趁热喝了。 喝完药,一时之间两人竟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梓显见状,有些无奈,还是为难了,正想着说辞怎么下着逐客令,董清姝转头一看,窗前有一架古琴,也不招呼,自己走过去,一首曲子泠泠的弹了出来。 听完一首高山流水,王梓显已经明白了。 按住琴弦,董清姝抬头看着王梓显:“公子救命之恩,妾身难报一二,今后公子若有需要妾身的地方,妾身必然尽力而为,经此一难,妾身与公子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还希望公子不嫌弃妾身一介女流,出身卑微,愿公子能许妾身为友,闲暇时光,煮酒煎茶,妾身许能奉陪一二。” 一开始就这样的界限分明,也避免了以后的暧昧纠缠。王梓显不能不承认,董清姝虽然看上去温婉柔美的,其实心中也有男儿豁达的一面,她必然是察觉了一些自己的心思,但是她没有明白的拒绝,也没有依凭这样的资本来发展一些暧昧,为今后留下一条出路,女子经常使用的手段她一点也不屑为之,就这样清清白白,明明楚楚,说的王梓显只觉得在心中起伏不定,却不能忽视心中升起的那些赞叹的声音。 这样的女子是世间少有的,她有女子所有梦寐以求的容颜和才情,却也有不输男儿的气度和胸襟,就算是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就算是听书听到了这样的女子,自己也会忍不住要喝一声彩的。 胸中的一口浊气就这样的疏散了出来,王梓显笑容舒展,回答一声:“好。” 这样的回答让人轻松,董清姝报以微笑。 回去的路上,董清姝看着马车外的暮色,心中平静的没有言语,这几年的时间,她习惯了一些事,也此生认定了一些事,不希望再有改变了。 王梓显的眼神有些炽热,让自己害怕。 那样的眼神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是与那样的眼神的交集,注定是不圆满的,她也没有了心思和勇气再去尝试什么。 人的贪婪就像是一条蛇,捕获一些猎物的时候,只会唤醒自己心中的黑暗。她总是觉得,自己已经拥有很多了,不需要再多,只要守住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一辈子的愿望就已经满足了。 看得出来,王梓显出身显贵,那样的仆从,那样的言谈举止,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更加不愿意去沾染。 董清姝不是谁生命中必不可少,不能或缺的,错过了董清姝,还会遇见更加亮丽的景致,只是自己却实在是没有心思在为了谁去像一朵花,再开放一次。女人的美好年华,已经与自己告别了,花开过之后也凋谢了,顶着一张或许世人看上去还算年轻的脸,但是没有人看得见里面的苍老。 自己的那一朵花,开得太仓促,凋谢的也太荼靡。 走的时候,看得出,王梓显已经释然了,那样的男子自己也会要连声赞叹,不管是为了款自己的心,还是真的已经放下,她都感激他的善解人意,没有强人所难。 是的,没有强人所难,没有勉强自己。 转过头,看着安静的陪着自己坐在车内的临兰,温和的开口:“我想去见见自己的孩子,你要陪着我去,还是回阁子?” 临兰闻言,似乎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是姑娘收养的孩子吗?” 董清姝微笑:“不,是我自己的孩子。” 话一出口,临兰平常很少表情的脸上一脸的惊奇,但是突然又有些忸怩,试探的问道:“那我可以去看吗?” 董清姝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说道:“已经晚了,我并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我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很少在大家面前说起,你进来的时间也有三年的,时间大概和我的小女儿年纪差不多,现在她三岁多了,已经回满地跑着,追着喊娘亲了。外人很少去那个地方,但是临兰,我没有把你当过外人。” 临兰是自己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丫鬟,自己阁子里的姑娘虽然不多,但是一般调补却从来不在人贩子手中买的,董清姝觉得这样的买卖只会助长那样的行业,最后受苦的还是无辜的女子,但是那一次却是不巧,见到几个人贩子对临兰拳打脚踢,怒骂不断的当儿,也让路过的人明白了,大概是这个女孩子不爱说话,所以没有卖出去,是董清姝救了她。 而临兰,三年来虽然人也开朗了不少,但是除了自己,不愿意太与人亲近。 听见董清姝这样说,临兰心中还是很感动的,但是她没有哭,只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有些害羞和腼腆。 董清姝不忘了给临兰说一些情况,怕她以对自己的片面认识,到时候只会觉得难以接受,轻声说道:“我还有一个儿子,名唤雪章,跟先生学书很是不错,但是自己鬼点子多,经常把先生气着,已经快五岁了,女儿名唤梅茵,你如果一见面见喊出她的名字,她会用很好奇的目光打量你,然后围着你问东问西的,小家伙很有意思。” 临兰认真的听着,不自觉的被董清姝神情中流露的温柔所感染,那两个孩子在母亲心中就像是天下间最惹人疼的孩子一般,可心而聪明,让自己咧开的嘴角再也没有合拢过。 原来女人有如此之多的角色,妻子,母亲,......每一个角色,在董清姝的言谈间都染上了莫名的温柔,像春水一样的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八章 儿女绕膝 第二十八章儿女绕膝 董清姝一直觉得上天是公平的,有一些事情的欠缺,必然要在其他的地方有所补偿,看着应儿牵着雪章和梅茵倚门候着自己的到来,有很多的欢喜和感动。 应儿上前,有些小小的抱怨:“说今天过来,却来得这么晚,雪章都念叨很久了。” 雪章见应姨姨说自己念叨,牵着应儿的衣裙不依:“娘亲,不是我,是妹妹,我才没有那么美耐心。” 梅茵一听见自己的哥哥说自己的坏话,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董清姝忙着上前把小女儿抱起来安慰,连忙解释自己为什么迟到了。 雪章见到董清姝抱着妹妹,眼神有些羡慕,但是他知道自己是男孩子,是要让着妹妹的,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想要娘亲香香软软的怀抱,但是又怕应姨姨说自己不懂事,让娘亲不喜欢自己了。 梅茵小手摸着董清姝的脸,哭着倚在怀里,撒着娇。 看的一旁的应儿直摇头,见到了一旁目瞪口呆的临兰,笑着上前招呼:“进来吧,外面天黑了,不知道小姐要带客人来,什么都没有准备,你先进来喝杯水吧。” 临兰见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对待自己如此客气,连忙摇手:“不是,不,我不是客人,我是跟着伺候姑娘的,我,我现在是飞雪阁的琴师,......”解释了几句,临兰的脸已经红了,她感觉到了眼前的女子与董清姝的亲密,觉得自己与董清姝的亲近,那是不同的,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局促,就像是一个外人闯进了的感觉,虽然都董清姝说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但是这里透出的温暖和亲情让自己觉得陌生的同时,也让自己局促。 应儿米有想这么多,听她说,了然的笑了笑:“我以前也是伺候小姐的,只是现在又两个孩子,我就留下来照顾孩子了,小姐性子安静平和,没有什么让你觉得为难吧。” 都说了性子安静平和了,那还有什么让自己为难呢,临兰还是有些紧张的回答说:“没有,姑娘人很好。” 应儿把人扶进来,想用身体的亲近来缓解临兰的紧张,边走边说道:“小姐除了你还没有带人来过这里呢,由此可见小姐没有把你当做外人,你来了自然也不要紧张了。” 一句小姐没有把你当做外人,让临兰听着高兴,董清姝也亲口说过的,不觉顺从的随着应儿进门来,笑着说了一句,我叫临兰,是姑娘取的名字。 应儿点头,笑着说,是小姐的风格,给女孩子取名字时逃不过花花草草的,说到这里,临兰也是笑了。 董清姝这时候抱着梅茵走了出来,边走边忧心的说道:“梅茵的头有些烫,我要带她到大夫那里去看看。” 应儿闻言上前说不碍事的,大夫已经来过了,只是有一点点风寒,今天梅茵表现的有些吵闹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见着你要撒娇呢。 董清姝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女儿,梅茵只是苦着脸一脸委屈要赖在董清姝的身上,一边蹭着眼泪,一边哭着说应姨姨熬的药不要吃,一点也不要吃。 董清姝有些头疼,想了想着一样的不爱吃药的毛病又有些惭愧,只哄了女儿,希望她早点睡,明天就好了。 应儿看着林兰一脸的羡慕,微笑着说道:“小姐虽然不经常回来,但是两个孩子都很依赖她,平常偶尔淘气了,只要一说娘亲不喜欢,那样就都乖乖的了,虽然有两个孩子,但是带起来很省心的。” 一边临兰和应儿有一着没一着的聊着,那里董清姝已经把孩子哄着睡着了。 应儿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要放到床上去,董清姝感觉着酸麻的手臂,把孩子乖觉的给了应儿。 应儿一边抱着孩子一边问:“雪章呢,那小家伙天天念叨着你回来教他温书,这会怎么不见人影了呢?” 董清姝微笑:“我让他去书房写字了,想看看他有没有进步,我一边抱着梅茵,雪章那孩子的眼神,我实在是....” 应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雪章是男孩子,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小孩子,你也不要要求他太严厉了,其实雪章那孩子很懂事,你就算不说他,他自己就已经很努力了?” 董清姝闻言,似乎有些不相信,看着应儿,笑道:“是吗。” 应儿闻言心中似乎也有些感叹:“小姐,你不经常回来,但是孩子们很挂念你,像是雪章,每天把功课都做好了,自己有时间还会去看其他的书,夫子都经常夸他主动为学,是个积极进取的小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本来还好,一句前途不可限量却让人莫名的暗淡。董清姝没有多说,吩咐应儿照顾一下临兰,自己去看看儿子。 雪章的字写的已经有几分风骨了,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董清姝除了赞赏的眼神,嘴上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尽管如此,雪章还是很高兴的偎了上来,表示要与自己亲近。 董清姝叹息一声,把雪章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好,小家伙刚开始还有些扭捏,马上指示红着一张脸依偎在自己的怀里,软软的喊着娘亲。 董清姝听着一阵心疼,把儿子抱了抱说道:“章儿把书念得很好,字也写得很好,那,章儿长大后想干什么呀?” 雪章闻言,认真的皱了皱小眉毛,样子可爱,轻声问道:“娘亲是在问章儿的志向吗?” 董清姝把头靠在小肩膀上,点了点头。 雪章响起了夫子说的话,这时候只见他说道:“夫子说了,儒家弟子倡导的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夫子说,读书人无外乎两件事,武要卫国,文要兴邦。夫子的意思是,章儿长大了要去考取功名,做大官的。” 董清姝惊叹小家伙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学问了,亲密的蹭了蹭章儿的小脸,逗得小家伙一阵轻笑:“那是夫子的想法,娘亲想要听听章儿的想法?” 闻言小家伙又是一脸的郁闷,郑重其事的说;”章儿问过应姨姨,如果章儿以后考功名,娘亲会不高兴的,娘亲是这样吗?” 董清姝微笑的闭上眼睛,享受着与儿子独处的时光:“你呀,也是个小滑头,娘亲问你自己的想法,你却来问娘亲,先不说娘亲喜不喜欢,那章儿喜欢做大官吗?” 小家伙闻言,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很严肃的说:”说不上喜欢,但是章儿有喜欢的事情,娘亲要听吗?” 董清姝仍旧闭着眼睛的点了点头。 “娘亲,章儿长大了想当大将军,保家卫国,不让外族欺负了我们汉人,这样的话,很多小朋友就不要流浪了。” 董清姝睁开了眼睛,耐住心中的震惊和弥漫而来的窒息,平静的声音问道:“那,章儿,为什么要当一个大将军呢?” 小家伙闻言,马上脸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神色间还有小小的委屈:“娘亲你不知道,我跟妹妹出去玩的时候,看到了很多流浪的小朋友,他们一个个都在沿街乞讨呢,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说是外族攻占了他们的家乡,他们是随着商队混进了关流浪到这里的,章儿觉得他们很可怜,但是有一个小朋友说,让我和妹妹别得意,外族人很凶很凶,总有一天会打到这里的,说到时候章儿会跟他们一样,娘亲死了,妹妹也没有了,也会变成小叫花子。” 董清姝心中钝痛,想要说什么,但是小家伙好像有不少的心思,见了自己的娘亲恨不得说足够了才停下来,小家伙继续说着,语气里已经有认错的意味了:“那个小朋友这么说的时候,章儿就跟他打了起来了,但是娘亲,章儿不要娘亲和妹妹都变成那样,章儿长大了就是男子汉了,章儿会保护娘亲的。” 看到小家伙认真的眼神,董清姝心中感动,嘴上却是:”还跟人打架了呢,那后来怎么样了啊?你告诉娘亲,不是等着娘亲来罚你?” 小家伙闻言只觉得满腹委屈,怯怯的声音响起:“应姨姨已经罚过了,章儿还跟人家道了歉,娘亲要罚就罚吧,章儿已经知道错了。” 董清姝捏了捏小家伙的脸:“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再犯娘亲现在也不罚,如果以后再犯,娘亲连着这次的一起罚,你说好不好?” 小家伙闻言赞成的用力点头。但是马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困惑的说道:“娘亲,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叔叔啊,几天前我跟妹妹在街口玩的时候,有一个叔叔和阿姨走了过来,那个叔叔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耶,妹妹当时就哭了,说只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妹妹的名字,她不依。那叔叔就蹲下来问妹妹叫什么名字,妹妹就笑着告诉他了,娘亲,那个叔叔是娘亲认识的人吗?” 小家伙几句话,却把董清姝惊得花容失色。 发自心底的恐惧,变成了不由自主的颤抖,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孩子?听雪章的描述,自己并没有猜到那人是谁,但是有一件事不容置疑的,孩子们住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雪章见到娘亲的脸色也是吓了一跳,心中惴惴的喊着娘亲。 董清姝马上镇定下来,吩咐雪章以后不管遇见任何的陌生人都不要理会,还吩咐了一些其他的,加强孩子的人身安全意识。 把孩子塞进被子里,董清姝却是睡意全无。 急忙的找到应儿,问她知不知道雪章遇见陌生人的事情,应儿只是一脸的茫然,但是马上又咬牙切齿了:“我只每天忙着应付梅茵那个小家伙,有时候难免忽略了雪章,加上上次他跟几个小乞丐打架,你不在,我还罚了他,那小家伙是跟我记上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不跟我说。” 董清姝没有心思去想应儿说的,只是一脸的凝重:“我现在的身份牵扯甚多,当时把你留在这里也是希望你不要卷进去,现在看来,还是被人注意了,应儿,我们要换地方了,马上就换。” 应儿显然也知道事情的眼中,闻言只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二十九章 水起 第二十九章水起 回到飞雪阁的时候,翘楚一脸的凝重,什么也没说,带着自己进了一间雅室。 进去之后,看见里面坐的人,想着昨晚的胆战心惊,一时间险些落泪。 颜娘看着日益成熟的女儿,也是一阵高兴,有些时候不见了,现在见了才越发不能忽略分离的那些想念,毕竟是相依为命的亲人,虽然曾经有过隔膜,但是现在已经是融入血肉了。 翘楚看着激动的两人,说自己前面还有事,待会再来找颜娘叙旧,颜娘颔首,示意她自便。 董清姝上前搀扶了颜娘入座,双手有些用力,这样的举动让颜娘平添了几分的高兴,想要打趣一下这个女儿的心思也没了,只说到:“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念着你,想来你也是把我这个二娘放在了心上的,清儿,你这样,可比起你说一些乖巧的话更能让我开心呢。” 董清姝微笑,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颜娘自然之道她害羞,把手覆在董清姝的手上,笑着说:“傻孩子,跟自己的娘亲亲近要害羞什么,见你这么大了,还比不上雪章和梅茵吧。我一路舟车,还没有来得及去看他们呢。” 说到孩子,董清姝心中有事,眼前又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于是把孩子的事大概的跟颜娘说了。 颜娘闻言也是一脸的严肃,但是想了想也就没什么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呢,你父亲虽然喜欢与山水为乐,但是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没有你父亲那个境界。现在栽的一些果树都结了果,园子里也种了很多的菜,可是我一个人,就算有丫鬟陪着也是有些寂寞的,你担心雪章和梅茵,把他们带在我身边,不知道你放不放心。” 董清姝闻言,有些欢喜,佯嗔到:“二娘你肯花精神带他们,清儿已经很高兴了,两个小家伙亲情单薄,有您在一边陪着多少可以弥补一些我对他们的愧疚,我等下就让人去安排。” 颜娘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办了,我这次来,除了孩子的事,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董清姝点了点头。 颜娘看着她,却是一声叹息:“孩子,你上次是不是救了一个女人呀?” 董清姝闻言本来没什么映像,但是很快就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城中大搜索的时候,那个误入自己房间的女子,于是点了点头。想起那女子临走的时候知道自己是董清姝的眼神,似乎有些戏谑,又有些嘲弄,看着颜娘的眼神也有些紧张,难道那女子为难二娘了吗? 颜娘示意她自己没事:“那女子不是一般的刺客,是盟主面前的大执事,她找我不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是为了公事。” 董清姝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现在已经快入秋了,沙漠草原已经是一片枯黄,蒙古的草原上现在是兵强马壮,加上蒙古这几年的人口剧增,版图扩张,南下之势显而易见,但是宋庭贫弱,对付辽国已经是殚精竭虑,阻挡蒙古的铁蹄的重担全部落在了夏侯大军的肩上,但是宋庭对待夏侯一家忌惮已久,唯恐不能处之而后快,物资的补给往往是拖欠不发,你知道物资对于战争的重要,所以,清儿,大执事是让我问你要钱来了。” 后面一句把董清姝逗笑了,颜娘说的自己当然明白,但是也知道要二娘亲自来,这笔钱的数目必然是不小的,于是董清姝问二娘要多少。 二娘占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数字。 董清姝愣住了,面对二娘,实话实说:“所有的产业算在里面,不到这个数目的三分之一。” 颜娘自己也是知道个大概的,点点头:“不会全部摊在你头上,能拿出多少是多少吧。” 董清姝见二娘难得来一趟,有些事情的在心中藏了疑问,也想问一问明白,思索了一下说道:“二娘,以清儿这两年的感觉,盟主似乎不怎么重视夜昙这一块,为什么大执事又突然找上了您呢?这个事盟主的意思吗?” 颜娘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新任的盟主是怎么想的,隐约的听其他的盟友说,盟主似乎是不屑依靠女子,所以一上任就弃而未用了,这次的意思也不是盟主的意思,是大执事瞒着盟主找上我的,因为同盟组织里一时间对这样一笔数目的银钱也是一筹莫展,但是却刻不容缓,那日大执事见到了你,说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是她碍于盟主不好出面,才找我来跟你说。” 听见那盟主说不屑依靠女子,董清姝也皱了皱眉,听二娘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想起那女子临走时那嘲弄的眼神,让董清姝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仔细想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想起雪章的愿望,董清姝有些安慰,谁说女子就不能有所作为了,这话钥匙搁前几年说,自己还真的不能不服气,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率领的组织有什么能耐了吧,这样的自信多了不止一点,女子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董清姝笑着说:“二娘,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应该问题不大的。” 颜娘听明白了她的话,有些心惊:“你是说,这笔钱你拿得出来?” 董清姝点头:“这三年虽然盟主没有重视夜昙,但是我还是没有乖乖听话的坐等机会,沿着大运河一直到扬州,沿路的客栈,船坞,钱柜,酒楼,已经遍地开花了,我刚刚说的三分之一,只是在金陵的账目,其他的地方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的周转,这笔钱大概就凑上了。” 颜娘咂舌,良久说话都有些不稳:“你爹爹从小说你心思剔透,这哪里是剔透可以比的,你手中赚了这么多的钱,晚上睡得着吗?就连二娘都不知道,其他人呢?还有谁知道吗?” 董清姝老实交代:“这些都是翘楚和墨香帮我的,翘楚这些年东奔西跑的,她要居首功。” 颜娘听了这些也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但是很欣慰看见了董清姝现在的成就,心中感叹不已:“我也不知道把你拖下水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了?那年只是觉得你对生活心灰意冷的,看不下你这样自暴自弃的,想着找一些事给你,或许忙碌一些了,心里也就没有那么苦了,看来你现在很好,没有让二娘的心思白费。” 董清姝也是感慨万千,但是还是很感激的说:“二娘,你不知道,我以前还恨着你呢,但是自从创建飞雪阁之后,我只会感激您,以前有些偏激的自怨自艾,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体会了平和的生活,国与国之间战火不断,唇亡齿寒,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守住这片乐土的。” 颜娘眼睛有些湿润:“当年我带着对世事的不平流落风尘,那年刚刚进到沧月楼的时候,只是个任人打骂的女子,是老盟主要扩张在风月馆的势力找上了我,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只要能为你父亲报仇,能让你好好活着就别无所求了,老盟主都答应了我,我忙碌辛苦半生,结果发现到头来都是一场作弄,仇人已经没有往日的风光,那样的挣扎着或者让我看了比让他死了更难受,你也长得很好,没有让我操心,这么多年,我不能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清儿,你要比我好很多。” 董清姝拥住颜娘:“二娘,别这么说,虽然你心中记着要报仇,可是你做的事是值得让人尊敬的,清儿就是依了二娘的榜样才会如此行事,二娘是清儿的师父。” 颜娘大笑:“越发会哄人了,看来雪章和梅茵,你带得很好呢!!” 董清姝笑了:“只是二娘你把他们带走了,我想他们了该如何是好?” 颜娘想了想:“雪章不是已经认字了吗?我那里养了很多鸽子,给你们飞鸽传书以慰相思之苦,清儿你看可好” 正在说话的时候,翘楚在外面敲了敲门,见事情大概说的差不多了,才笑嘻嘻的上前:“干娘,清姝你摸也摸了,抱也抱了,要不要女儿我也给你抱抱?” 颜娘被翘楚那轻佻的样子逗笑了:“救你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正形。” 翘楚仍旧嬉皮笑脸的与颜娘说笑,但是时不时的用眼神看一下董清姝,颜娘也是察言观色惯了的,知道翘楚一定是有什么事不便当着自己的面说,于是说了一会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直到颜娘走远了,翘楚才黑着一张脸在房子里面来回的踱步。 董清姝上前:“怎么了?什么事让你如此不安了?” 这一问,把翘楚所有的火气就勾起了,狠狠的瞪了一眼董清姝,耐着自己快要爆发的狂躁,压抑着声音说道:“妈的,如你所愿,消息一传出去,现在已经陆续的有人盯上这里了。据说宋庭已经派了人过来,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也是一个个的闻风而动,辽国就更不要说了,你现在成为众矢之的,你满意了吧。” 董清姝想要上前安抚,但是翘楚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还是让自己放弃了,她微微一笑:“翘楚,你不要那么紧张,这本来就是我们计划好的,只是我不知道会这么快见效,你放出去的消息是怎么说的?” 翘楚闻言,心中虽然愤怒担心,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好好说话:“我把你告诉我的稍微改动了一下,因为我查处了有一些官员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跟辽国那边有染了,你爹也是当年无辜的当了替罪羊,我的版本是,秀峰先生董筑篱当年就是因为有一份这样的名单所以才会遭人陷害,而现在这张名单已经落在了你的手里,但是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妈的,那帮蛀虫果然是心中有鬼,都说了是猜测了,一个个这么快就有了动静,你昨天一夜未归,真的把我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啊。下次你要去哪里好歹说一声,听见了没有。”想耐心把话说完,但是后面的话仍旧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很少见到翘楚如此动怒,看来似自己过分,让人担心了。董清姝连忙道歉,保证下次不再犯,只是再三叮嘱这件事不能让二娘知道了。 风雨欲来,说一点害怕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这样做,大概可以将辽国入侵的野心档上一阵吧。实在是没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三十章 山雨欲来 第五十五章山雨欲来 董清姝已经在水榭边上站了很久,从昨天晚上翘楚派出去的人说汇报,金陵城中已经是卧虎藏龙了,以一介女流来扮演一个众矢之的的角色,董清姝只能压抑了心中的惶恐,用平静的表面来掩饰心中的不安。蝼蚁尚且贪生,自己自然还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的,尽管历经了生活很多的不如意,但是那样的不如意也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要承受的,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有一笔算不清的账目,自己已经放弃去质问,去面对了,选择了遗忘之后的心已经重新归于平静,虽然不想去破坏打扰,但是责无旁贷。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就像是董清姝和飞雪阁主,当自己扮演飞雪阁主的时候,会忘记自己其实是董清姝,董清姝有一些过往很单薄可笑,但是飞雪阁主不一样,就在女子被人称作是藤萝,只能依附乔木生存的时候,飞雪阁主已然参天成了一株乔木。 不必要再像董清姝那般的或者,随风一样任人亲近离去,比起秦淮第一名妓的称号,飞雪阁主更加的让人自尊,这是董清姝几年来甘之如饴所在,也是现在哪怕害怕也不会退却的主要原因,藤萝固然娇美,但是历经不起风吹雨打,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庇护和呵宠,就连每天的步子都可以轻快几分,这样的身份和责任,在厌弃董清姝的脆弱和无能之后,已经是义无反顾的局面。如此,既然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延缓整个辽国侵略的脚步,只要挨过这个冬天,明年的春天的时候,想必天家已然有了喘息的机会,只是尽力争取而已。 飞雪阁鱼龙混杂,生面孔在这几天骤然多了起来,翘楚雇佣了很多的护卫也掺杂其中,但是显然各方势力来的都是厉害的角色,看见一些人坦然自若,有恃无恐的样子,那些护卫大概起不了什么作用。 一连几天,翘楚急的直跳脚,已经挡了几拨人,试图掳走董清姝的,因为事先防备,没有让人得逞,但是这样的后果显然也是严重的,打草惊蛇之后的敌人只会更加谨慎,比起真刀真枪的掠夺,那些不知道的手段更加让人防不胜防,墨香负责的食物里面就查处了几次下了毒的饭菜,这样几天下来,已经让整个飞雪阁的知情的人一个个的神经紧张,甚至这样的紧张气氛已经让颜娘察觉。 翘楚被颜娘叫去的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自己之前也不同意,但是董清姝看着一脸的亲切随和,其实雌威深具,只要她拿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你看上一会,你就十足的可以体会一遍什么叫做安静的力量,翘楚与董清姝熟稔如斯,还是一次次的在她那样的注视下妥协。 现在颜娘在这个时候专程把自己找去,目的不言而明。昨天晚上说是闹飞贼,但是飞雪阁突然出现的大量的护卫已经让颜娘心中有了很多的疑问,加上墨香也是个乖精的主,知道颜娘迟早会发现,干脆躲得远远的,让自己一不小心就撞在了刀口上。 颜娘还是不改姿态的优雅,一边喝着刚沏好的茶,一边只是拿眼睛看一眼翘楚。 翘楚心中暗暗叫苦,才知道董清姝和颜娘娘两修的是一道的,着做派看着实在是深入骨髓,自己不就是每次在这样的淫威下妥协的。她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不知道要伸脖子还是干脆缩着比较好。 颜娘看着翘楚难得的畏缩的样子,只是闷声说了一句:“清儿不让透漏的?这样子可是为难?” 翘楚只觉得自己热泪盈眶,似乎今天才知道颜娘善解人意的好来,忙不连天的点头,力道十足。 颜娘虽然现在退出了夜昙,但是规矩还是知道的,既然阁主吩咐了不能外露,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会吐露半个字,但是昨天晚上的场面也确实让人惊心,一直知道董清姝稳重的性子,实在是想不到惹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得罪了客人?” 翘楚摇头,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不是,行规大家都知道,加上这些年飞雪阁和官府走得近,朝堂江湖的人也算是沾上不少,飞雪阁素来直言风月,不说是非,还没有这样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颜娘你肯定猜不到的,我真的不能说,清儿不是让你再住上几天回去吗,现在秦淮是非纷起,早日离开了也是一个良策,只怕过些时日,清儿就没有心思顾上这些了。” 听翘楚这样说,颜娘已经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为了怕自己担心,想从那些知情的口中知道些什么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的疑问,于是想了想,看着杯中氤氲的水气,没有看翘楚:“这些事是盟主吩咐的吗?” 翘楚只能避开重点,但是有些事还是要让颜娘知道的,毕竟董清姝很多的做法自己心中也不尽赞同:“这些事没有禀报给布衣盟,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目的达到了,和盟主的计划是相辅相成的。” 颜娘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面上已经是动怒的前兆了:“越来越胡闹了。夜昙是属于布衣盟的,这样自作主张与各自为政有何区别?翘楚,你比清儿要更了解布衣盟,统一行动,统一决策,清儿这样任性胡闹,你在旁边也不会劝说一二吗?” 几句话噎的翘楚说不出话来,心中虽然百般委屈,但是还是想着为董清姝辩护一二:“颜娘,这几年你不在飞雪阁,或许你不知道飞雪阁的生意做得有多大,都说黄河以南,就属江南,那也只是沾染了金陵的繁华,自古秦淮的风雅,真正的江南地域之大,女儿我也是这几年在外面跑了几圈才知道,从秦淮到扬州,沿着大运河,沿路上飞雪阁的生意遍地开花。不是翘楚在这里吹嘘,清儿只要沉下心来做事,气魄和手段一点也不输男子,但是偏偏新任的盟主却视而不见一般,夜昙隶属布衣盟,但是三年来却是弃之不用。如果之前不了解布衣盟也还罢了,正是因为知道了,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土沦丧,国家腐败,百姓置身水火而不闻不问,正是因为将自己当做了布衣盟的人,才会从盟主的角度考虑,为布衣盟分忧解难。女儿承认,这次事情确实弄得动静有些大,但是却可以把那些牛鬼蛇神的注意全部都从对辽的战事上吸引到金陵,以此来延缓辽国侵略的步伐,女儿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所以没有劝说,因为女儿相信清儿这样做没有错。” 难得翘楚一贯的嚣张语气也有如此平静的时候,颜娘虽然听了明白了一些,但是担心却是更甚,不由自主的蹙了眉,心中忍不住的砰砰直跳,看着翘楚:“她把整个战场的注意都引到金陵来了?” 翘楚毅然决然的点头。 颜娘只觉得呼吸急促,再问:“昨天晚上那些蒙面的黑衣人都是冲着清儿来的?” 翘楚再次点头:“已经是第三拨了。” 颜娘只觉得有些手脚发抖,昨天晚上由于动静太大,自己见到了一些打斗的场面,那些明晃晃的刀剑不是做样子的道具,那是砍进去身体致命的凶器,昨天飞雪阁是见血了的,不仅如此还是三死两伤的结果,这些都是后来派小丫头去偷偷看了的,只想着是飞雪阁得罪了什么仇家,但是听翘楚一说,失态已经严重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但是孩子都已经大了,看着清儿什么都瞒着自己的样子,颜娘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或许现在自己做的就是呆着孩子们赶快离开金陵才是对清儿最大的支持了吧,想了想才开口:“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事已至此,不知道还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听见颜娘用这样生疏的口气跟自己说话,翘楚知道颜娘还是生气了,但是现在是多事之秋,实在是顾不上这么多,但是说到帮忙,确实有啥相求才今天说了着许多的,也不拐弯磨脚:“女儿最近为了飞雪阁的安全布置了一些,但是雇佣的护卫都是江湖人士,良莠不齐,相处管理也很头疼,盟主一直不见飞雪阁的众人,什么原因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深究了,但是娘亲你是老人,想来你的面子必然要照拂三分,不知道让盟主派遣一些好手来支援一番是否可行,实在是为了清儿的安全起见,女儿在这件事上不能马虎。” 布衣盟的态度,颜娘也纳闷了很久,既然现在有事要去请求支援,还需要自己亲自走一趟了,加上清儿筹集的那笔钱已经差不多到账,就算是盟主不看盟里老人的面子,看在那笔巨额的银钱的份上,派遣一些人来护卫的要求应该不算太过分,没有多想就答应了翘楚,既然如此也等不及明天走了。 翘楚知道现在颜娘早点离开只有好处,也没有挽留,只说董清姝那里自己会去解释。 看着翘楚离去的匆匆的背影,颜娘一阵心力交瘁。孩子一个个都长大了,但是显然一个个都要比自己当年有出息,看翘楚的为人处世,已经没有了早年的轻佻浮躁,还有清儿也是,都是不大的年纪,行事之风已经历练的深沉达变,说不出的让人沉重。 见了两个孩子,都一个个乖巧懂事,围上来亲亲热热的喊祖母,只把颜娘哄得开怀大笑。 一旁的应儿只是告状不迭的,都说一个个都是人精,骗着不常见的人都哄得人家熨帖的紧,转身了就只知道折磨应姨姨了。 梅茵小小的年纪却是个不喜欢听坏话的,听见应儿这样说,嘴巴一瘪,就要哭给她看。 颜娘自己没有孩子,清儿的童年也不曾参与,现在抱着个小娃娃的孙儿,一看她作势要哭,直把她一颗心纠结的温柔万分,一边闻言细语的哄着,一边不满应儿的职责,佯嗔着骂了几句,把一边的梅茵看得幸灾乐祸的。 应儿跳脚,鼓着腮帮子连连骂着小没有良心,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见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才叹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祖孙和乐的场面,自己看着看着也笑了。 雪章已经读了不少书,人前都有些拘谨的样子,想要上前亲近又觉得失礼,一个人在那里矛盾了很久还没有作出决定,应儿看着雪章眼红的样子,又一次的没有形象的大笑了起来,直笑的雪章连连拿眼瞪她。 颜娘也拉过雪章,仔细的端详,认真的夸赞,虽然没有亲近的拥抱,但是雪章显然已经知道了大人的肯定是多么有意义的,于是一时间也高兴了起来。 颜娘进了屋,什么也没有顾得上说,只是看着应儿:“赶紧收拾一下,收拾好了马上随我离开。” 应儿只当是上次雪章遇见陌生人的事情,听颜娘如此说也不多问就进去收拾东西了,见到祖母严肃的样子,小家伙很识相的没有多问。 傍晚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忙的出了金陵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三十一章 与君歌一曲 第三十一章与君歌一曲 没有了后顾之忧,董清姝总算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听说翘楚已经捎消息去了布衣盟,上面已经答应加派人手过来护卫,以保证董清姝的安全。 知道这样的安排,董清姝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何感受,听二娘的口气,以前布衣盟是需要大力仰仗飞雪阁的,只是在自己接手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飞雪阁慢慢的被人遗忘了。或许是太想用力的证明什么,这几年,董清姝是卯着劲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逼着自己壮大自己的实力,当一次次翻看那厚厚一叠的账本的时候,响起自己年少无知那段自怨自艾的日子,多少有些可笑。 事实上并不是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只是那样的盲目的依赖想来再也不会有了吧,只有单纯如新荷的年纪才会有那么纯粹的爱恋,没有丝毫的杂质,可以为之生死,可以不计较得失,可以满上那样轻盈的幸福,也有重于山峦的恨意。 一切总是敌不过时间。 今天的自己看着往事的穿梭,就像是一个看客看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已经可以抽身事外的淡然,不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幸运还是不幸。 失神了一会,又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飞雪阁平静了这么多天,该来的人应该都到齐了。与其如此瑟缩在一方墙围里面,不如大大方方的打开门,也做上一会开门揖盗的蠢事,或许还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抱着这样的心思,飞雪阁从今晚开始晚上将举行大型的歌舞表演,名为“百凤朝阳”,董清姝首次公开露面在里面担任主跳,飞雪阁里面没有这么多的女子来完成这一场大型舞蹈的铺排,名义上从其他的风月场所借来了几十个姑娘,实则还是飞雪阁名下的产业。经过几天的宣传,几乎所有金陵城中的人都知道这一消息,于是飞雪阁再一次迎来了万人接踵的盛况。 这样大型的舞蹈,按说仓促之间不会有多完善,但是不能否认董清姝的聪明才智,在之前已经花了一些时间将是几个舞蹈教习集中在一起,作了统一的安排,将一支长达一个时辰的大型表演,一点一点*,分成若干个部分,有人负责头部,有人负责尾部,都做了详细的安排。最后留下一个人作为整个舞蹈的总指挥,将每一个部分没有破绽的衔接,如此一来,不到十天的时间,这支舞蹈就出来了。 王梓显一个人冷却了自己的执着,听说飞雪阁又出了新花样,尽管还在养伤,却也来了几分的兴致,吩咐了王治下去安排。抛开其他的不说,单说董清姝在舞蹈上的造诣就值得自己再三的关注,何况,王梓显还自诩半个行内人。只是话音刚落下,一份传递消息的文书呈到王梓显的手上,看完里面的内容,整个人的神色,马上阴沉了下来。 王治跟了王梓显将近十年了,在十年的时间里面,足够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性,看着王梓显的脸色,也不好询问什么,只好婉转的问道:“不知道少主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王梓显低头一阵思索,良久才道:”上次我让你派人盯着飞雪阁,你注意一下,继续加派一些人手,最好武功上乘的,随时听后我的调遣。” 闻言,王治更加确定事情出现了变故,但是少主没有主动提及,那就是自己没有知道的必要,虽然心中好奇,但是为了谨守自己的本分,还是应诺下去准备了。 文书上面的内容很长,但是主要围绕着一件事,那就是飞雪阁潜进去了大量的布衣盟的人。直到收到了这个消息,关于飞雪阁这个风月所在,王梓显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和估量。现在面前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飞雪阁受布衣盟保护,要么飞雪阁本来就是布衣盟下,这样的状况,不管哪一种,私心里面,王梓显都不愿意见到。 如果董清姝不是一个单纯的风尘女子,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想到这里,刚刚退潮一般的偏执,立刻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竖起了全身的毛,充满了莫名的愤怒和不甘。 布衣盟,或许这个组织还没有以公然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是根据消息,这个组织在梳理朝臣关系,支援军队这些方面,就近几年来说,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但是因为大隐隐于市的特点,加上所有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普通的百姓,化整为零的藏在民间,根本无从着手开始调查,于是关于布衣盟的消息基本上都是花了重金向江湖上神秘的组织买下来的,参考该组织以往的口碑,其消息可信度很高。 布衣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神出鬼没,无所不在一般,这样想来,飞雪阁隶属于布衣盟也不是那样说不过去,尽管感情上,王梓显一点也不愿意承认,但是理智上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极大,谁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引狼入室,布衣盟被官府通缉,飞雪阁一向跟官府走的亲近,如果与之毫无干系,那么躲着都来不及,就不要说这种逃不了好,还要惹上一身腥的事了。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一定要弄明白。 飞雪阁这边,又定下了让三儿登台的一环。三儿已经改名叫做李师师了,经过这些日子的*,小丫头在唱歌的水平上有突飞猛进之感,如此之快的启用三儿,也是董清姝不着痕迹的向着墨香示好,想来小丫头得了自己的重视,也间接的告诉了墨香自己很是看重她,希望可以借助三儿这一茬,彻底的与墨香和解,希望两人之间从此之后不再生有嫌隙。 当天晚上的飞雪阁,人山人海,灯火通明。 董清姝告别了多年的神秘,只见她身着一身金色的舞衣,那舞衣都是用金线细致的织就,有繁复的吉祥的图案,贴身的勾画了玲珑的身段,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抹上了一层金粉,包括脸上,除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在外面,只觉得一眼望过去,整个人都是金灿灿的,很是耀眼夺目。 董清姝从来就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但是这一次为了将水搅浑,才出此下策,做了那么危险的事情,甚至不惜拉上已逝的父亲的声名,由此可见,此次自己已经是孤注一掷,谁说不是呢,一个弱女子硬生生的掺和到男人的世界里面,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半点退却的余地,除了硬着头皮应付,也没有其他的可以依仗的吧。 也只有这时候,董清姝才会意识到自己是没有依靠的,离开男人给予的庇护,原来就是这么的勇敢。 舞蹈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李师师的一首金陵叹就引得全场轰动,再一次见证了飞雪阁的眼光之精准,对待看客心思把握之准确,李师师在飞雪阁,一夜成名。只听见轻灵的歌声漫漫的唱到: 我见君未见,我知君未知。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君恨我来迟,我恨君来晚。恨不遇早时,红叶与君看。君垂昆山玉,我携咏絮才。借雪玉成意,片语未嫌猜。咏絮才德浅,偏竞君之宠。清斟玉壶冰,兰草结相种。以君比松柏,算我绕翠柔。我思君之思,我愁君之愁。君未知我思,我知君之想。来日钓鳌成,青眼龙头望。若我未在日,琴瑟何人说?间或有追忆,琴瑟不须多。时节莲未有,聊赠一枝梅。君自楼台上,怅顾如梦寐。古往皆无常,白云换苍狗,归既不得归,子鹃自羁口。同心而离散,多情蝉意好。玉阶空伫立,伤心梧桐老。我心漫闲思,梦逐芭蕉雨。长亭非短亭,当年是南浦。 歌声唱起来的时候,将灯光调暗了不少,让人们更加分心在听觉上面,从而收敛了视觉依赖的光线,于是当晚,几乎每一个人都对李师师一首金陵叹记忆深刻,虽然于人事浮沉之上少了一份经历过后的沧桑和了然,但是正因为歌者的纯粹和不谙世事,让这首歌充满了一股清新的气息,听见了这样的歌声,只觉动人心弦,让人不胜向往。 歌声刚刚歇下,只见四周明灯大作,乐声齐鸣,迎来了又一场的视觉盛宴。 楼上一处暗格雅间里面,有一面具的男子,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个自由舞动的女子,眼中满溢的都是盛载不了的温情,一旁的黑衣女子见了,眼中浮现的都是满眼的漠然,似乎置身事外,似乎漠不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烟尘乱,繁华入凉州 第三十二章 触手可及 第三十二章触手可及 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到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不记得几年了,某个人的书桌上用来练笔的诗句,自己因为很多次无意的看见,就算是对于诗书一窍不通的自己,这几句诗句也已经烂熟于心。从开始的的怜惜,到后来的痴迷,然后是现在的痛恨。 就像是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面具后不可窥视的表情下,泄露了他情绪的颤抖的双手,只因为顶着露水在窗外站立了一整夜,不顾自己的陈年旧伤,不听任何人的劝阻,隔着几丈的距离看着一个略显疲倦的女子周旋在一堆繁琐的俗事杂物中,那么贪婪而沉耽。 几乎让自己怀疑那个英明决断的首领,如何会变成一个这样感性而任性的人。就像是现在,周身都散发一种安然而随和的气息,不同以往的沉郁决断,让自己毫不犹豫的肯定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交集,不是擦身而过的过客,是刻入骨髓的恋人,只是命运总是诸多的捉弄,变成今日的相见而无法相认,也可见命运那只无形的推手的强悍了。兰鸾不知道跟自己相比,那个忘情舞蹈的女子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场中的气氛已经彻底的被引爆了,不同于之前一首金陵叹的空灵婉转,董清姝的舞蹈已经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她想,就一定可以让人观之疯魔,兰鸾不是没有见过女子的舞蹈,甚至在自己的辖下还有一个专门培养暗间的组织,舞蹈教习的造诣也是得到了世人广泛的认可的,但是跟董清姝的舞蹈相比,高下立见,纯粹的舞蹈,有自动献祭的虔诚,虽然在场的大多数已经知晓了飞雪阁突然大张旗鼓的用意,带着明显的功利性和目的性,一场舞蹈跳下来还是没有任何沾染的张扬和震撼。 兰鸾面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也忍不住一声的赞叹,这样的女子不知道要该如何形容,不是出尘的姿态,明明在污浊中整日经营,还是可以给人一种高洁无争,清素无尘之感,这样的女人是很多的男人只能远远的观望和欣赏的,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鼓起勇气去爱慕去肖想,有佛性一般的圣洁和崇高,自己有灼伤眼的刺痛,只能微微的闭上眼,不去想自己在尘世里行走的艰难,不去想自己满手沾上的鲜血,不去想手上那些无辜的生命,不去想那些纷飞的战火下埋葬的村庄.....就像是一场光明与黑暗的镜像,自己站在这头,在黑暗中摸索,那个女子站在阳光下,清风鲜花微风的微笑。再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于是决定不再关注。 他从阳光里来,终于只是暂时的迷失了陪伴了自己一程,必然会回到阳光下面的,而自己,已经在黑暗中太久,早已经与之融为一体了。 楼下的动乱来的没有一点征兆。 就在所有的看客都被高明的舞者摄取心神的时候,惨叫声此起彼伏。 生命的威逼和逼至绝路的恐慌很快传染了众人,只看见手起刀落,长长的温热的血线在空中画下一道红色的弧线,接二连三的有人倒地。 场中一片混乱,就在很多的看客意识到场面的不可控制的时候,想着要从出入口逃走,才发现各处门窗已经上了锁。 有人素衣便服高举一块令牌,大声的宣告场中有乱党和敌国奸细混入,整个飞雪阁已经被官府包围。 然后是到处可见的明晃晃的刀剑,就着灯火的反光,刺得人心一冷,一些没有经历过杀戮的江南子弟甚至几分瑟瑟发抖,有些自恃家族势力地位的世家子弟战战兢兢的质问,声音也不复往日的盛气凌人。 到来的官兵并没有理会,只是一个个彻查,就在查到某个人面前时,突然前面不远的一个男子抢过一把佩刀,幻想突围出去争取一线生机,只是没有抗争抵抗几下已经成为了新的刀下亡魂。 台上的乐声早已经散去,兰鸾皱着眉头看着楼下事态的发展,微微侧身向前:“首领,我们是否要向官府摆明身份?” 面具男子微微沉吟:“不可鲁莽,没有哪个当权者会容忍我们的存在的,现在也是因为战事的胶着暂时的向我们妥协。” 兰鸾也知道事情的严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事先并没有得到消息,所以纵然己方有些准备,但是因为时间的约定,都在外场,也幸亏如此,不然布衣盟的大部分精锐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面具男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们去楼上。 兰鸾抬头,楼上是飞雪阁姑娘的香闺,但是形势所迫,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了,于是点头当先的开了门。 楼上的董清姝,还来不及换下一身的装扮,坐在妆台前面面色凝重,墨香已经等在自己的屋子里了,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就已经劈头盖脸的被追问是怎么回事。 董清姝有些疲累,但是现在容不得自己休息,她看着墨香一脸的激动,只好出言解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概是金陵里最近来了什么大人物,我们都没有收到风声,下面现在很乱,你出去帮忙应对以下,另外赶快发信号让我们的人都撤了,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墨香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按照她的吩咐下去应对。 自己有金陵太守的特别关照,不出面估计没有大碍,只是今天好不容易布下的局,看来是便宜了官府。 想起自己散播出去的传言,不仅有些无奈,终究是还需要打起精神应对。 就在自己准备卸妆更衣之际,房门被有些粗暴的推开了。 董清姝反射性的转过头,只见一个面容刚毅的女子,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董清姝皱眉的看着来人,女子似乎有些面熟,但是自己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然后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 呼吸没来由的一阵紧窒,自己还来不及理会心中的异样,那女子再次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兰鸾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现在需要躲避一下楼下的官兵,还请楼主行个方便。” 董清姝的注意力虽然一直都放在眼前这个一点也不客气的女子身上,但是还是没有忽略身后那个戴着面具看着自己的男子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就这样隔着空间徐徐的看过来,一点也找不到在逃亡的急迫,似乎更多的也是笃定自己一定会帮他们。 兰鸾见董清姝眼中的迟疑,心中只觉得不耐,伸手探入怀中摸到了一块令牌,耐着性子递到了董清姝的面前。 董清姝的脸色终于有些动容,没有再说什么,放下自己手上的事情,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进去卧室内。 里卧的雕花大床上有一个可以旋转的开关,随着旋转内墙只听见一阵缓缓的移动的声音,不多时出现了一道暗门。 兰鸾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后面的男子微微侧身,示意男子先行。 面具男子有一刹那的迟疑,又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只见他毫不犹豫的闪身进到暗墙之内,兰鸾回头冲董清姝点了点头,自己也进去里面。 董清姝将一切回归到原位诶,心里有些讶异,知道这次布衣盟出来了许多的精锐,竟然是连盟主也出动了,显然可以看出布衣盟对于此次消息的关注,唇上漫过一阵苦笑,难道父亲手里真的有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不成,自己毕竟只是凭空捏造的事实,大家智商都不低,没道理被自己如此的糊弄,必然会在行动之前各方面求证查探的,现在的局面只能两个推测,一是有人顺手推舟,一是真相确实如此,不管哪一种,都出乎自己的意料。 四方云动,这一湖水终于如自己所愿的搅混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善后的收拾烂摊子的能力,一个把握不好,后果实在有些不堪设想。 也没有机会后悔,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总不能撒手不管,就算是现在自己跳出来大声的宣告自己手中并没有什么见鬼的名单,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了,只是布衣盟这一边,要如何避免盟主的怒火还要自己掂量清楚,毕竟这样的消息是自己没有经过允许散播出去的。 就在自己走出里卧,只见门从外面再一次的推开了,看见来的两个人,董清姝抚上自己的额头,有些头痛不已。 王梓显有些尴尬,今天的很多事情都出乎自己的意外,基本上可以确定今天的官差到访一定是受到了高于金陵太守的人的指派,是连金陵太守都不知道的,不然自己不可能完全收不到一点消息,还傻傻的差一点成为了落网之鱼,现在慌忙的闯入女子的香闺,令自己在佳人面前风度无存不说,甚至可能引起对方对自己身份的怀疑,但是整个飞雪阁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自己想要蒙混出去是没有可能的,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出此下策的向此间主人求助。 王治也观看了今天的舞蹈,之前因为相隔比较远,董清姝虽然衣着比较暴露,但是因为距离灯光等原因,自己看了并不显得局促,现在自己与公子贸然闯入,见到董清姝衣着,一时间不自觉的红了红脸,少主咳嗽提醒自己上前道明来意,一句话也说得吞吞吐吐,好不流畅。 王梓显于自己有恩,又可以算上一个知音,虽然对于现在的情况董清姝很是多猜疑,但是现在不是追根问底的时机,只好颔首,让两人随自己入内,至于自己的内墙里面已经躲上了两个人,也不说明,也正好借此刺探一下两人的来意。 直到做好这一切,门外也响起了急促粗暴的敲门声。 董清姝取过屏风上一件薄薄的披风披上,然后迎接了几个官差的搜捕,领头的人语气还比较恭敬,但是例行公事,手下的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到了现在,董清姝已经完全确定这些人不是金陵太守辖下的官兵,他们训练有素,行动整齐,透出纪律性和严肃性,不同于金陵的兵卒散漫和嚣张,看到这样的事实,董清姝只觉得有些事情大概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心中微微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一番搜索无果,陆陆续续的都退出了自己的卧室,听下面的人禀报,官差在下面不算已经就地正法的人,还抓了十几个,为了配合官府办案,暂时查封了飞雪阁。 这样的结果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没有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飞雪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墨香有些后怕的在自己身边碎碎念不已,翘楚和红鱼也已经赶了回来,看着自己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翘楚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多少有些自作自受的凉薄。 但是这些还不够,就在自己惊魂未定之际,管事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说金陵的太守被刺身亡了,现在金陵全城戒严,涌入了大量的官兵,一时间只觉得局势混乱不已。 董清姝还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翘楚出言安抚了大家,安慰大家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阵,暂时既然没有生意可以做,就自己好好放假,虽然翘楚已经尽力缓和气氛了,但是事态严重,大家似乎都嗅到了不详的气息。 风雨欲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三 婆娑影,离人念去去 第一章 水墨丹青 第一章水墨丹青 汉陆贾《新语·道基》云:“民弃本趋末,伎巧横出……丹青玄黄琦玮之色,以穷耳目之好,极工匠之巧。又故曰:张日月,列星辰,序四时,调阴阳,布气治性,次置五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阳生雷电,阴成霜雪,养育群生,一茂一亡,润之以风雨,曝之以日光,温之以节气,降之以殒霜,位之以众星,制之以斗衡,苞之以六合,罗之以纪纲,改之以灾变,告之以祯祥,动之以生杀,悟之以文章。 故在天者可见,在地者可量,在物者可纪,在人者可相。 尤其是一个朝代的更迭衰落总是会有迹可循。 山东三年不雨,蝗灾遍野,已经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黄河流域中上游流经韩城区域,黄河水清,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无不奔走,弹冠相庆。与辽国的贸易城镇统统关闭,海上丝路运进来的货物也因为朝中国库空虚而加重了抽税,就在社稷四处漏风,屋漏连雨之际,朝中又颁布了有关的科举考试政令,首当其冲,让天下学子哗然的一条就是:除了之前的六艺学宫,今年的科举还加上了画试。换言之当今天子推崇书画,下令每个欲为官之人自荐于帝王,必先笔墨引路。 董清姝按了按有些头痛的太阳穴,心中有些忧虑。越来越重的赋税徭役本来就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很多寒门学子十年苦读,也就是为了一朝金榜,读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遑论学画。 最基本的用于作画的宣纸五倍于书写用纸,就不论各种水墨丹青,各种粗细笔写,画师不同于一般的教书先生,坊间有:一金为学,三金操琴,五金骑御,十金丹青。由此可见触碰这一门学问有多高的门槛。 三年的时间,飞雪楼从大隐于市到现在的彻底沉潜,董清姝也因为财富的积累,人脉的经营,根基变的更加的深厚。除了第一年因为琐事众多而不得已而为之,这两年已经很少抛头露面。手上拿的是翘楚送过来的消息。 董清姝是大儒董筑篱开的蒙学,十几年的红尘历练,现在的她已经有了七分运筹帷幄,通权达变的从容。 如果还只是一个闺阁女子,看到这些消息也只会叹息一声,唱首曲子就作罢。可是今非昔比,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可以做些什么的时候,她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必然发生改变。就像此刻,手中聚集的消息就像是一个慢慢成形的预言,她几乎在看着一个庞然大物慢慢的走向一个不可扭转的结局。 翘楚急的跳脚:“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这事我们也左右不了,现在汴京一时间纸贵如金,我们的铺子不涨价就算了,你还要折价出售,消息一出,这些寒门子弟必会趋之若鹜,五十多家铺子的库存,这是要贴进去我们小半年的利润。下面的掌柜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董清姝何尝不知道这些掌柜们会反对,到底心中不忍:“我昨天带雪章去逛书局,有个书生被掌柜的赶了出来,那个书生也没做什么,只是翻了翻画谱。以前不起眼的那些粗糙的画谱,现在都成了香饽饽,我在茶馆里听人议论,已经有些学子知道科举无望,都退了房纷纷打道回府了。十年耕耘,一朝风雨,那些读书人一个个捧着圣人教训,最后还是要屈缩于乡野,实在是埋没,我们要赚钱也只是缓上半年,对于他们却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翘楚眉头皱得更紧了:“说的好像你姓赵似的,那赵家的个个屁事不管,你这一件件的,都是什么事。” 董清姝将信件写好,拿出了自己的信物递给翘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拥有的越多,担当自然会多一些。” 翘楚接过来还是觉得气不顺:“那下个月给布衣盟的那笔钱呢,你现在这么做,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周转。” 董清姝沉吟:“科举在即,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吧,至于布衣盟,我再亲自走一趟。” “你去了也没用,那盟主也不会见你,我就不明白了,现在整个布衣盟明明靠着飞雪楼养着,人家怎么就还能把鼻子仰这么高。就你性子好,换我早撩挑子不干了。” 董清姝拿翘楚没办法:“你就少说两句吧……三年前盟主将布衣盟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我打理,这已经是表明信任和肯定了,至于为什么每次避而不见,大概每个人都有一些行事风格,我们也不能用我们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所有人,只要无伤大雅,倒也无妨。” 翘楚不耐烦听她讲道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懒得听你啰嗦,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办好的,其余的你自己去周张吧。”说着就是起身告辞了。 对于翘楚,董清姝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是一贯地刀子嘴豆腐心,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从刚开始的不喜欢就不理会,到现在的悦纳包容,她发现善待他人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善待自己。 每个月望月之夜,布衣盟主会与自己见上一面,沟通的也不过是盟中事物,公事公办,铁面无私。自己最开始的疑惑也在每次的接触中释怀。两年前盟主到来,以布衣盟所有产业托付,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董清姝成了一个彻底的生意人,作为交换的条件,盟主提出要收雪章为徒,这是变相的要将雪章当作人质。当初身边的人知道后,没有一个人同意,但是董清姝征求雪章的意见之后就答应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告诉了雪章,让他自己决定。 那孩子当初只问了一句:“那个叔叔真的会让人教我武艺吗?”得到母亲肯定的回答后,雪章就答应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可怕,就像是这两年多的相处,每次会面,盟主都会带上雪章,董清姝刚开始也暗暗担心过雪章,几次私下询问几般,才知道盟主是带着雪章在身边亲自教导。 她疑惑之余心中也充满了感激。 雪章的成长一直都是自己的心病,她觉得她可以很好地教导梅茵,但是因为社会角色和分工的不同,除了书上得来的东西更多的她也不能给雪章了,为了不把孩子养成闺阁妇人的见识,董清姝从来不敢在家中刻意做很多事情,自己很喜欢舞蹈,但是为了怕雪章染上声色,她从来不在孩子面前跳舞。 可是自己尽管百般引导,家中还是没有男性角色,雪章六七岁的时候,因为长相清秀走出去总是被同龄的孩子嘲笑为家娘娘,意思是成天待在家里长得像个女孩子。 现在每次见到雪章,都觉得孩子精气神很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怯怯生生的,举止投足虽然温文,但是渐渐的不再有脂粉的气息。作为母亲总是会倾尽全力给孩子最好的,衣着方面,绫罗绸缎自是不在话下,而现在雪章已经很少穿那些之地精美,做工考究的衣服了,应儿第一次见了还掉了眼泪,说少爷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那一刻,董清姝却彻底的释然。 养在温室里面的花朵又如何可以经历那些风雨,透过时间的缝隙回头看以前的自己,现在想想,当时名声虽然响亮,只是再如何粉饰,说到底还是男人之中的玩物,只是这个玩物看上去更加的精美,价值哄抬的更加高那么一点。如果自己可以重新选择,未必就不会愿意鹰击长空,直面风雨,也不至于最后长成一个缠树的藤蔓,离了大树,就只能枯萎。 董清姝向盟主行了下属之礼,这样的姿态自不必展女子的柔媚,不需要刻意曲意逢迎,心中充满安宁。 “此次雪章自请随行前往泰山之东,已出发三日,时间匆匆,我怕你担心,所以就没有遣人告知。”声音一如既往的粗糙喑哑,像是受到过重创后不能再恢复从前。 董清姝闻言还是心中有些担心,她虽然知道孩子总归是要放出去历练的,但是这是雪章第一次出远门,她心中不快,但是没有表露。 面具后的男子自然之道她心中此刻的感受,他斟酌了一下开始解释:“我派了盟中高手随行,必保雪章安全归来,”闻言,董清姝才略略安心。加上确实是有要事相商,不能将气氛弄得太僵持,只好按下心中不快,将自己打算支持汴京学子科考的事情告诉了他。 以前每此召见自己,身边都是那个武功高强,眼神锐利的大执事,自从一次自己和大执事起了一次争执之后,盟主身边护卫之人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她没有僭越询问,至少不用每次面对大执事,还是让她觉得轻松不少。 董清姝的神情,布衣盟主一一看在眼里,他神情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但是听到那笔钱要延期,还是沉默了下来。 董清姝心中一顿:“不知盟主可是有为难之处。” 布衣盟主语气犹疑:“我将雪章派去鲁地,固然因为山东现在民情激愤,当地官员无所作为,怕那里生变,加上靠近燕京,如果山东压不住,好不容易与辽国的僵持局面必然会被打破。” 闻言,董清姝心中凉了半截,后悔自己的莽撞:“是我思虑不周,我即刻派人去通知翘楚”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才刚刚转身却被人抓住了手臂,董清姝一惊,那蒙面男子已经放开了她:“你听我把话说完。” 董清姝心中掠过的情绪还来不及体会,已经在他的一句话之下被强制安抚下来,语气还是平常的语气,没有波澜,不见起伏,却很好的安抚了自己心中那刻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听他说。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你恰好提醒了我。布衣盟顾名思义,到底还是一些匹夫黔首,我们努力这么多年,看似颇多建树,可是纵观时局,所见成效其实微乎其微。但是这次或许是一个机会。”董清姝一脸疑惑。 男子将心中的所想慢慢整理,再娓娓道来:“天子无心政务,以至于权臣当道。但是纵观朝堂之上,却都是一些魑魅魍魉,真正关心黎民苍生的实在是屈指可数,但是这些人到底占据着最高的话语权,掌握着国之重器军队,你说,与其我们自下而上的去改变,还不如自上而下的去影响,你说这样是不是不会像我们现在处境这般艰难。” 三言两语也在董清姝心中炸了一个火树银花:“盟主言下之意是,要让朝堂之上有我们的人?”蒙面男子点了点头:“上位者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既然如此,如果有人可以左右上位者,说不定我们做的事会比现在更多更有用,也不要像现在这般手忙脚乱,摁下葫芦起来瓢。” “盟主之意,是要收买这些寒门子弟,待他们进入朝堂之后为我们所用。”“收买无用,很多世家每年都会收买一些文采拔尖,表现突出的考生,许以重利,结成团里,这些人扛不住诱惑,最后一个个都成了世家的走狗。如果可以,多花一点时间,让他们加入布衣盟,我想只有共同的目标和理想才能坚定人的心智,如果再提供钱财便利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说不定比收买更能得到他们的忠诚。” 董清姝点头:“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我会尽快安排。只是山东的钱粮又该如何是好。”蒙面男子将自己最后的猜测也说了出来:“宋江等人占据了梁山,现在梁山因为灾荒,实力已经扩展到之前的十几倍,我也有些担心。” 董清姝心中又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宋舵主急公好义也是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因该不会生出二心,盟主,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一定尽快征调送往山东的物资。” 男子沉默:“不,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人心易变,会不会生出二心我想一个月之后比见分晓。”董清姝很想说一句人心最经不起试探,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僭越,她把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知道把事情都禀报完毕要退下之时,蒙面男子又说了一句:“有个从辽国战场回来的伤兵在到处寻找你的下落,最后打听到了颜娘的住处,据说送了一只青花的花觚,颜娘让我转告你。”董清姝顿住了脚步,良久才转身说道:“妾身已经很多年不插花了,多谢盟主见告。” 她转身从容离开,却不知道后面那个看着她离开的目光。也曾有人精通笔墨,恣意丹青,可是不管如何浓墨和重彩,最好的颜色最终还是藏于心中。他抬起再也不能握笔的手,神情充满了对命运的嘲笑。 董清姝直到走进了马车之中,神色才露出了一丝的迷茫,好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有个女子单纯美好的比花还要充满生气,虽然总是眉色含愁,却也不是真的无法排遣,虽然总是时常自怜身世,却也没有真的伤到魂魄。还记得那一只改良的花觚。不是盛着水,而是土壤。将一株开在外面的无所依靠的颜色装在花觚里,那不是临时的容器,那是一个精心的归宿。 年少无知的少女发现了花觚的秘密,欣喜若狂,虽然还是忐忑不安,但是耐不住那样隐秘的承诺的诱惑,交付了身心,开始的荒唐,结束的轻率。 董清姝想,大概每个女子心中都有一个恣意盛放的梦想,那样张扬的姿态太灼人心神,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那样美丽的陷阱,有些人终身出不来,有些人会献祭自己的生命,也有些人会被另外的安排救赎。 侯方白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但是那个花觚却还活在自己的记忆里,所有的怨憎也终于在时间的冲洗下淡退了痕迹,董清姝不觉得可惜,确实有些唏嘘不已。爱情只会在脆弱的人面前才会成为唯一,而董清姝也终于在一再的失去依靠而被迫坚强,过程粗粝,结果却让人心中安慰。 兰鸾对蒙面男子的试探嗤之以鼻,这何尝不是一种卑微的懦弱,小心翼翼的占有,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言说。 黄河海清,这个消息虽然布衣盟百般压制,估计还是耐不住那些丧心病狂追名逐利之徒想方设法上达天听,家国飘摇,那些儿女情长在家国大义面前也被衬托的渺小,兰鸾想,这世道真的不见几个自在人,而自己可以这么近的看着,虽然求而不得,其实却算得上是另一种幸运。 命运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推手,没人愿意怠慢,因为还期待着明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三 婆娑影,离人念去去 第二章 流年已去 第二章流年已去 北边一到冬天就是铺天盖地的雪白,天地间银装素裹,覆盖了原来的颜色,万里江山也沉默安然了,寂静一片,只有风的声音!! 白色是一个包容的颜色,就像白色的雪,在天地间漫天飞洒,随风流浪,以她的纯净洁白,涤荡所有的浑浊肮脏!让这个世界回复片刻的清白!! 久经战火,颠沛流离的人看到这样的雪,看到这样的天地之舞也会动容的,只是寒冷太凛冽,无时无刻不在驱逐人间关注的目光!! 红妆横着一支久经年岁的竹笛靠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随意而慵懒,虽然熟识乐律,但很少去附庸风雅,今日只因为这雪下大了,不方便出行,才无聊到拿着这支蒙了尘的笛子懒懒的吹上几曲!但显然吹了这么久还没把兴致吊起来,反而成了一件苦差事! 院子的门被莽撞的推开,有人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红妆眼也没抬,能进这洗铅楼的人用指头数了还多,不是有什么禁止不让人进入,只是这洗铅楼里住的人长年积月不喜欢外人打扰,已是习惯了! 绿芽风风火火的走到红妆面前,见自己弄出了这么大动静还没人理会,不禁有些挫败:“啧啧啧,这架势,我说小姐,你这养静的功夫到学了将军的七分了啊!” 红妆放下笛子,白了她一眼:“又去哪里溜达了啊,这么大的雪也关不住你!”不理会她的讥诮,长久经验总结要在绿芽面前占上风的唯一技巧就是不要正面跟她啰嗦,自己这样把话题岔开是很明智的。 果然,绿芽就入套了,也忘了红妆脸上的不快:“这院子太冷清了,出去找人玩了,刚刚跟一群孩子打雪仗,现在全身还热乎呢,我看咱们院子的雪还保留这么完整,要不,把将军叫出来,给我们堆个雪人玩玩?” 绿芽那一脸雀跃的样子常人见了一定不会拒绝,但是红妆懒散惯了,鄙视了她一眼,又把笛孔凑到了嘴边。这时的曲子清越悠远,意绪绵长,不多时就沉浸到其中去了! 绿芽瘪瘪嘴,只觉没趣得紧,但是知道小姐向来吃软不吃硬,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屋里的门开了,绿芽忙转过身去,见是将军出来了,忙凑到了跟前:“这雪还在下着呢,将军怎么有精神出来了?” 夏侯峻看了绿芽一眼:“我刚刚可是听着有人嚷着要堆雪人呢!今天可是疯够了?”边说边踱了出来,来到栏杆边见红妆吹曲吹得忘情,凝神听了听,就把目光投入了那漫天的飞雪. 绿芽扶住了他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年关了,外面热闹些就去瞧瞧了,好歹也带了点年味回来了嘛!将军不要怪罪!!” 夏侯峻没回她,似乎也听笛子听出了神,绿芽见了就乖乖的闭嘴! 红妆似乎这时候才察觉夏侯峻出来了,一时就断了音曲,看了过来! 夏侯峻眉头皱了皱,转过来看她:“听得正起劲呢,你这么不继续了!” 红妆闻言一声苦笑:“太无聊了,吹来提提神,没想把将军吵醒了!” 夏侯峻没有半点责怪之意:“整天躺着也乏,出来走走也好,这雪下了三天两夜了,不知道几时停了,绿芽刚刚说已经是年关了,不提我还真忘了,待这雪停了,也出去踏踏雪吧。我倒还好,这些天天天随我关在这院子里,都快闷坏了吧!” 红妆一笑:“那倒没有,我本来就不喜热闹,陪着将军,躲了这些喧嚣,已经赚了!” 绿芽听了“扑哧”一笑:“我也没摊上啊,我到哪也安静不下来,将军是高看自己了,不过既然将军说了要出去透透气,绿芽可最开心了!” 主仆三人说话随意轻松,倒没了那么多规矩束缚,一时谈兴来了,就叽叽喳喳说开了! 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三人一愣,这天气还有谁人回来这里?夏侯峻凝神想了想,看向绿芽:“去开门吧,大概是方徊回来了!” 红妆闻言,把目光看向了别处。 和辽国的战事时有发生,加上入了冬,草原上牛羊冻死无数,边关的战士尤其觉得日子难捱了,夏侯峻也在半个月前被人暗杀,伤到了左胸,本来命悬一线,好歹是活了下来。那个南来的大夫给他说起金陵的趣闻,那个被淡忘的名字又被人无意的提起,勾起了人无端的思绪。 当天晚上,夏侯峻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就找来了方徊把他派去了南边,去干什么,红妆没有问,心中却已知晓。 刚开始两人成亲的时候,自己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也把自己折腾的累了,不管是看着他偷偷地怀念还是醉酒后压抑的益处嘴边的呼唤,还是自此以后从来不踏足烟花之地怕睹物思人,红妆一一看在眼里,却也不会在心里哀伤不已,人长大了,成熟了,总会明白,人生中很多事不能强求,一味强求,伤人伤己。 她冲他笑了笑:“不要太累了,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不等他回答,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夏侯峻心中忐忑,没有注意到红妆的离去。看着方徊冒着风雪回来,他心中有些莫名的火热。 回到书房,叫退了绿芽,开始听方徊禀报这次回朝之事。 “将军,我们这次的军粮和粮草兵部只批了四成。” 夏侯军点头,这个他早有所料所以上报的时候自己也做了一点手脚,现在批下来的数量,也勉强将士们过完这个冬天了。 “属下去到了布衣盟,没有见到他们盟主,但是那个盟主吩咐了属下给我带话给将军,边关防线,重中之重,还望将军自己珍重。三军浴血,布衣盟虽是走卒之流,也是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的,请将军挨过年关,朝廷之后,第二批物资很快就到。” 夏侯峻点头“韩将军今年那边的军需补给如何?” 方徊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说话:“韩将军军需只拨下来三成。” 闻言,夏侯峻握紧了拳头,韩将军在哲宗过世后反对当今为帝,早就耗尽了朝臣的情分,这些年之所以没有被打压贬绌也不过时军中无人,不敢自毁长城罢了,但是名面上不动,不代表背地里没有整治,克扣军饷就是一把无形的刀子。老将军为人正直,也不会向自己这般经营,看来虎威军今年的冬天不好过了。 “我给王皇后写一封信,你再去周旋,务必不能使虎威军饿死人。” 闻言,方徊跪了下来:“皇后临行前已经传来密旨,我们安西军这多出来的一成军饷就是皇后娘娘诸般努力之果,其余的,皇后也是无能为力了。” 夏侯峻心中难受,面上冷笑:“那还打什么仗,还没上战场,估计就饿死了,这么多的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些在朝堂上的人,也要来过过这种日子的滋味。” 方徊自然知道将军心中此刻的悲愤:“还请将军早做打算。” 夏侯峻只觉得肩上无比的沉重:“我还能如何打算,也只能学了虎威军扮成盗匪去草原上面抢了,最好能抢到辽军的军需,或者烧了他们的补给,否则.........”否则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朝廷最近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一件事,也在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天子爱好书画,年后的科举加了画试一门。” “那个不关我们的事,这些年朝政一片乌烟瘴气,奸臣当道,我们自顾不暇,哪里你能够去管什么科举。” “我让你送的东西送到了吗?” “属下去了飞雪楼,但是没有见到董大家,我打听了,董大家已经有两三年年的时间没在飞雪楼露面了。但是将军的东西属下已经交给飞雪楼的管事,让他代为转交。” “董大家?这是从何说起?” “属下也不知,询问了之后才知道这是大家对董大家的尊称,据说董大家舞蹈造诣已经无人能及。” “是,她的舞确实跳的不错。” 后面方徊还说了很多,夏侯峻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一下子就掉进了回忆的旋窝。 方徊走后,夏侯峻一个人留在了书房,红妆端着汤药要送进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答。 她缩回了手,看着外面又开始下起来的雪,心里茫茫一片,也不知何处可以着落。边关艰苦,从离开金陵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她安静地离开了,吩咐了婢女,等将军出来再去把药端给他。 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还隔着好远就听见绿芽和一个孩子在打打闹闹的声音,她心里的烦闷淡了淡,收拾了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才走到院子里,一个雪球迎面砸过来,红妆躲闪不及,被砸的满脸,尤其是鼻子一痛,她忍不住痛呼了出来蹲在了地上。 “小姐,....”绿芽惊呼的跑了过来,一同跑过来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知道自己闯了祸,本来开开心心的脸上此刻却是一脸的惊惶。 红妆缓了缓表示自己没事,小女孩怯怯的说了一声:“夫人,对不起....” 红妆摇摇头,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去跟绿芽姐姐继续玩吧....” 绿芽确定小姐真的没事,没心没肺的又带着小女孩玩去了。 看着又变得开心的两个人,红妆有点羡慕。她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做,只要不把注意力放到那个人的身上,就不会觉得自己如此的悲哀。 当天晚上,红妆找到了夏侯峻,说要收养那个小女孩。夏侯峻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些年对红妆的亏欠,他眼神充满了对自己的痛恨,红妆走上前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自己眼里却突然布满了泪:“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有些事,如果可以勉强,你和我都不会活的这么糟,峻哥哥,我知道你心里的难过,就像是知道我自己。” “妆儿,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如果可以,那一年我宁愿不要遇到她。我想她现在大概过的很好吧....” “我知道,可是你过的不好,我都知道.....” “妆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红妆轻轻靠着他,仍旧捂着他的眼睛:“是我自愿的呀。峻哥哥,我们成亲之后,你也不可能休了我了。我想要一个孩子,你可以答应我吗?如果不答应,我就收养那个小女孩...我们这辈子就这样吧,只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有点孤单,我想要一个孩子........” 夏侯峻只觉得心中无力,可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样对你不公平....” 红妆踮起了脚阻止了他继续说的话。 就这样吧,让我们求仁得仁,彼此放过!! 红妆心中难过的无以复加,却决绝的没有让自己停下来,女子一生最好的年华她都给了等待和旁观,这一刻,她决定抽身离场!! 第二日,红妆带着绿芽收拾了行囊搬出了主院。夏侯峻出言挽留u,红妆心意已决,也许是心中真的开始释然,她对从今以后的日子充满了一丝期待。 绿芽一改平日的叽叽喳喳,她时不时的看一眼红妆,总觉得小姐今天有些异样,又看看将军,知道昨天小姐留宿在将军房中,她原来心中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谁知道一早上小姐就说要搬去后面的院子,绿芽追问,红妆也没有说什么。 夏侯峻心中觉得有些事情别扭的很,至少让红妆现在就搬走的事他实在做不出,九年多的朝夕相处,红妆现在事自己最亲的人了,他伸手挽留。 红妆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他的眼睛:“峻哥哥,你不要觉得愧疚,昨天晚上我也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想从今天开始过自己的日子,我们还是最亲的人,但是我不想在再站在你的身边了。” 夏侯峻知道昨天自己太混蛋,估计已经把人伤透了。 红妆自嘲一笑,带着绿芽离开了。 是呀,她要怎么自处,当一个女子卑微的脱光了衣服,献祭一般躺在一个男人身下的时候,他却推开了她。那一刻,红妆觉得自己对夏侯峻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恨意。 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感念卓文君当时的勇敢和坚强,如果最初自己也可以那般,知道他心有所属而痛着成全,是不是心中的伤口现在也会痊愈了,而不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腐烂发臭,把自己变得如此不堪的样子。 小时候那个说要保护自己的人啊,到头来却将自己伤的最深。 有些事,终究只是一场妄想,有些人,最后还是会错过,纠缠了这么些年,大概大家都累了,就这样吧!! 红妆走了,将军府显得更加的空旷,夏侯峻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军中来报,说军务积压,他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要从一个看不见困着自己的泥潭里抽身。 那天晚上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告诉红妆那刻自己的心动,他怕他发现如果那个人不是唯一的,也可以是其他的人,那么这八年的自我囚禁又算什么,太好的东西,总要最少才会珍贵,最好的年华遇见对的人,这本来就是上天的恩赐,只是自己搞砸了一切,他一直幻想着还可以挽回。 那年他匆匆离开,甚至没有当面道别,夏侯峻想,或许,他和那个女子之间缺少的还有最后一次告别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三 婆娑影,离人念去去 第三章 道官阶禄 第二章道官阶禄 贾生李商隐 宣室求贤访逐臣, 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 不问苍生问鬼神 江南的冬天终于在年关将至之时漫天飞雪。这个世界的人,明明在同一个空间,却生生隔成了两个世界。城郊有生病的孩子被形容枯槁的母亲抱着深夜求医扣门,却无人应答,也有躲在城墙下屋檐下被饥寒交迫致死的脏污乞丐,有丈夫出征多年没有音讯,生计断绝的良家子开着后门迎来送往,也有酒馆里面醉的不省人事的寒门书生。雪一下,本来艰难的日子更加坚硬,就如这寒冷的天子沁人骨髓,冷的心中留不住半丝的温度。朝堂上面天子睡眼惺忪,昨夜残酒未醒,还有一幅画着色之上略有偏颇,心中记挂。有六品官员要上奏目前京都雪害,蔡相见了,一个眼色,就止住了那人上千的脚步。巡察使是守旧一派的人,虽然知道天子不喜,还是将此行前往鲁地的情况说了出来。 山东灾情严峻,民怨沸腾,山东太守已经上奏征调安西军五千护卫山东境内,镇压逆贼。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直到这时,赵佶的酒才醒了过来。他隐约记得已经有朝臣很多次上奏过山东的情况,自己不胜其烦,加上召见了几个画国大师,切磋之下进益非常,对于国事只觉得更加厌恶,不胜其烦了。但是不管如何,都已经有人举起了反旗,确实不能再听之任之。他问众卿可有良策。众臣不如不知道现在的山东乃是一团烂泥,谁沾上必将会深陷脏污,甚至乌纱不保,一时间人人惴惴,低下头怕对上天子的询问的目光。蔡相一党于朝堂上看着低调,天子不垂问从不会主动进言,但只要天子下问,必会有应对之法。赵佶无奈只好问蔡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目前的危机。 蔡京沉思不语,良久才说道:“陛下,朝中才拨下去三军粮草,而明年的赋税还没有收上来,如果派人前去赈灾,必然杯水车薪,加上科举在即,臣目前也是分身乏术。”言下之意,朝廷现在穷的叮当响,我现在手上事情多,这事你不要找我。赵佶如何听不出蔡京的言外之意,只是这些年政务全靠蔡京协助打理,才让自己可以专心做让自己自在的事情,现在眼看着自己的肱骨要撂挑子,天子脸上挂不住,却忍着没有发作。留下了蔡京和吏部众官员,其余的都退朝了。 众臣一直讨论到深夜,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要钱没有,发兵也不行,山东民变要解决,灾情要赈济,没有人站出来一肩挑下大梁,最后还是蔡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生犹犹豫豫的谏言,山东灾情民患皆是因为山东三年没有下雨了,据说道教的龙虎山有个法力高深的张真人,可以呼风唤雨,不若派人召见,说不定可以解当下燃眉之急。赵佶闻言,心中一喜,又问众卿的意见,见蔡京首肯,其与众人纷纷附议。大年初三,一队人马出了城门前往江西龙虎山。正月十六,科举如期举行。董清姝的飞雪楼本来就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天子派人去请张天师前往山东祁雨的事情被泄露了出来,一时之间各大酒楼和客栈的掌柜一个个大冷天的额头上面硬是战战兢兢的吓出了汗。只要有学生聚集的地方,必回吩咐小二走过去嘱咐大家莫谈国事。平头百姓的日子本就艰难,若得罪了官府,株连下狱,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就交代了。王梓显自斟自酌的看着京都弥漫的紧张气氛,唇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嘲笑。他还是会时不时的造访飞雪楼,但是已经很少见到董清姝了,他知道自己不是迷恋那个女子,只是有趣的灵魂之间总是会心生亲近之意,这点不管男女都是如此的。他滞留汴京转眼已经是三年,时间匆匆,有的庞然大物已经病入膏肓,而有的巨人已经慢慢长成,他看着时间沿着既定的轨道一步步的向前走,这种控制感让人觉得着迷。 之前怀疑过飞雪楼与布衣盟之间有着联系和牵扯,只是那次彻底的探查之后,才发现董清姝也只是一个彻底的生意人,从一个青楼女子到一个生意人的转化,他刚开始的时候怀疑过是不是后面有人支持,只是观察之下才发现那个女子在生意方面的天赋是在会惊人,王梓显家中自然也有产业,大哥无心这些,父亲很早就讲自己当做这些产业的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他自己认为自己还是深谙经商之道的,但是跟董清姝相比,自己还是差了很远,每一个行业只要是她沾手,必会被她挖深,比如脂粉制造,一个很小的脂粉铺子,原来是一个老婆婆和自己瘸了腿了儿子经营,后来儿子被歹人杀了,老婆婆一个人无力维持,但是因为多年的经营,加上老婆婆进过宫,这间铺子的脂粉很是讲究,也被很多深宅贵妇们追捧,后来老人家把铺子卖给了飞雪楼,只是不到两年的时间,那个铺子里面的店面和人工扩展了二十倍不止,有一个叫做翘楚的女扮男装的女人,每天拿着更贴去各家达官贵人的家中拜访或是献艺或是赠送试用的产品,然后会根据各府女眷不同身份地位不同要求匹配各种脂粉,去到一个大户人家必然会拿下全府女眷一年的脂粉订单,收了定金,然后按月供应。而那些脂粉还是那些脂粉,出了包装的盒子分了等级,价格分了等级,据自己派人回来禀报,她们会做出一种基粉,然后根据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要求添加不同的成分,节省了制作的时间,将利益丧心病狂的做到了最大。原来董清姝不禁舞蹈造诣高深,算学更是出众,就是一个算盘,如何减少成本,如果最快最大的获取利益,就是这样,无数的银钱流进了飞雪楼的钱袋里。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变成自己的钱袋子,那又是多么省心的一件事。可是飞雪楼的生意不仅仅如此,因为太隐秘,怕频繁的打探会路出马脚引人注意,王梓显虽然心惊,却还是按耐着自己不要打草惊蛇。 后来陆续的投过几次拜帖,都被挡了回来,说姑娘已经不见外客了。每每这时,他又有一点后悔,当初本来自己可以多主动的一点,或许两人之间会有所交集,现在也只能徒劳叹息。 考完之后,要一个月以后才会放榜,对于结果,知道内幕和各种曲折的人已经不会在意,但是董清姝还是觉得自己此次的安排还是有些收获的,至于或不会有所用处,还要看一个月后放榜的结果。 放榜之前,有一件事的发生再次震惊了朝野。张天师赶往山东之后立刻开坛做法,求雨求了三天三夜,最后山东终于下雨了,大雨下了四天五夜,因为雨太大,不少地势低洼的地方都被水淹了,又爆发了洪灾。但是当地官员却将此事全程瞒报,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只上奏张天师神通广大,终于拯救了山东的百姓于水火,是百姓的再生父母。 张天师回朝之后被天子召见,封赏无数,最后张天师以出家人淡泊名利为由拒不敢收,赵佶心中高兴,坚信此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心中有亲近之意,最后问大师可有什么愿望朕可以略尽心意,张天师踌躇再三,说此生只愿意弘扬道教,普化世人。天家闻言,心中大悦,马上拟旨,口中说道,朕乃天子,普化世人自当珍重待之,天师为朕分忧,寡人不敢推辞。大笔一挥,召见礼部尚书。 官分九品,向道之人区需要历劫十二盘方可位列仙班,于是道官分了十二级,被任命为道官之人由朝廷发放俸禄,各处道官的督造全由天师审批,以此来保我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明安。张天师激动地颤抖,接下了这滔天的旨意。 山东洪涝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董清姝的手中,她当天晚上就求见了布衣盟主。 不知为何,大执事兰鸾总是对自己充满敌意,每次董清姝上千打招呼,大执事看也不会看自己一眼,视而不见的就擦身而过了,刚开始的时候,董清姝还会心中气愤,后来发现大执事对谁都是一副如此冷漠目中无人的嘴脸,她心中倒也觉得释怀。 通禀的人回报说盟主旧疾发作,已经睡下了。董清姝正遗憾今天不能禀报,才发现大执事去而复返,兰鸾看着那个侍从,吩咐道:“你去问过盟主,看盟主是否愿意接见董执事。” 那侍从得了吩咐马上进去了。董清姝错愕的看着兰鸾,福了一礼算是道谢。却不敢贸然开口,因为实在是兰鸾对自己表现出的敌人太明显。 兰鸾面无表情的看了董清姝一眼,转身离开了。 不久那侍从从里面跑了出来,将董清姝请了进去。 董清姝确实在外间隔着珠帘同盟主说话。她闻着整个房间的药味皱了皱眉。还是波澜不惊的把山东的消息禀报了。“以后这些事叫个人跑腿就可以了,飞雪楼现在压力巨大,你事务繁多,不要分心在这些事情上面,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其余的我自会派人处理。 董清姝闻言有些气闷,只是在责怪自己多管闲事?她沉默了一下才说:“是属下僭越了,必当遵从盟主的吩咐。” “你去吧,我有点累了。不要担心雪章,我马上派人把他接回来。” 闻言,董清姝心中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盟主的提议又确实是为自己着想,来之前自己确实是担心雪章的,但是现在自己没有说而被人点破让董清姝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她过了任性的年纪,还是福了一礼,依言应下啊,然后转身告辞。 盟主还是声音粗哑但是语气温和,他吩咐派人送一下董执事,然后帐内就传出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大概是很用力的克制,以至于董清姝隔着老远听了自己都觉得很难受。 兰鸾端了药进来,掀起珠帘,才看见脸色很差的男子在望着窗外出神。她故意加重了脚步,将药放在了桌上。男子回头,有些慌神,似乎没有看清来人,定神看了看兰鸾又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有时间让人把我搬到西苑去吧,这里窗外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发个呆都没劲的很,现在天气这么冷,西苑的梅花估计开得很好了。 “你先把药喝了吧,身子会舒服一点。 男子本来想要拒绝,却看见了兰鸾灼灼的眼神:“拿来吧。端到手中,一饮而尽。兰鸾见了,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这没什么用,我只是在熬时间罢了。‘他用眼神安慰她,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兰鸾觉得心中难过:“你当年死了还干脆一些,活了这么些年,受了太多罪。‘’ “嗯,我也觉得。可是你父亲还是把我救下来了,怕我轻生还交了一副千斤重担放在我的肩上,这么些年,我殚精竭虑,算是报道他的救命之恩吧。‘’ “说这么好听干什么,你心中根本就不感激他。” “当初确实如此,他让我斩断过去,只做布衣盟的盟主,我对过去还有牵念,实在是难以割舍,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执着这些了,活下来还可以偷偷的看上几眼心中已经很感激了,所以,你也不要再介意了,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衡量取舍,只要没有私心,那些就都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谁不想当一个好人,只是世道无情,逼着我们只能无情以对。” “我不管这些,我知道人这一生就这一辈子,就要活得痛快。“” “是,那也是一种活法。所以不要改变。” “你真的不会和她相认吗?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嫁人,未必心中不是还有你。” “现在这样很好。她已经失去我一次,现在过得很好,这样就很好了。‘’ “你不应该替她做决定,她如果宁愿你活着,也无惧你们再次分离,你只是应该给她选择的机会。“” “兰鸾,不要说了,这是我的私心,我怕她再次承受失去我的痛苦,请你理解。” “可是,你不是还爱她吗?” 张由之没有回答。当然还爱着,可是爱情却不是自私的借口,不是余生的全部!!如果可以一如既往的平安喜乐,没有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每个人从开始的什么都要攥在手上,到后来的慢慢放手,不是不想拥有,而是知道了怎样的拥有才是自由。年轻气盛的时候,心里喜欢了,就会藏不住心事,一定要让对方知晓,一味地强求和逼迫,最后得到了,欣喜若狂,虽然总是怀念那时候的美好,可是也痛恨自己的自私。命运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许下承诺要到白头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就像是她现在游走在男人之间,已经不会动心和迷惑,从容的进退,得体的应对,那时候的董清姝哪有现在成熟,总是悲春伤秋,为了一点点可怜的身世总是觉得自己是可怜幽怨之人,对着每个人张扬着漂亮的外表,却透着小心的试探和防备。 张由之觉得心中悲痛莫名,成长和蜕变总是伴随着痛苦好挣扎的,他一点也不想去细想,自己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兰鸾退了出来,将药碗拿去了膳房,只是离去的背影总让人觉得有些黯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三 婆娑影,离人念去去 第四章 月华如练 5.月华如练 宋.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一首诗词在十二年前被广为流传,但是已经有很少人记得这其中的故事。 一个从西北不远千里来求金陵游学的书生,回头见到了将将要放下马车车帘的茶娘,惊为天人,呆在了原地忘记了反应。 同行的书生不忘取笑,书生当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可是尽管如此,回到客栈后还是对惊鸿一见得女子不能忘怀,三番两次得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他苦恼不已,直到再见女子,才知道女子是风月中人。 西北地区的风月场所没有金陵的精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从来不知道文人之间的消遣还有那么多的门道,只道自己的意中人是个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烟花女子,当时在酒馆之中肆意买醉也驱赶不了自己心中的难过和遗憾。 但是他还是没有勇气去表白自己的心意。只能将自己的心意深埋在心底。 他在金陵旅居,久久不愿离去。 后来慢慢的开始靠近那个女子,慢慢的融入当地学子的圈子,才发现当时的金陵娼家和妓户的区别,妓同技,妓户的女子,往往学问见识不输大家闺秀,有些名妓更是才名远扬,受到读书人的尊重。 很多人会夜宿娼家,但是妓户除了自主留宿客人,一般的人也不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妓户是很多江南才子文人的添香红袖解语花,是知音是有共同语言的一群人。 他当时知道这一点的时候,震惊的无以言表,并且为之前自己不了解之下的揣测而感到羞愧不已。 那天晚上,李之仪带着所有的爱慕和满心的希冀写下了这首卜算子,颤抖着下笔,一气呵成,写完后才觉得一颗沸腾的心才没有那么滚烫了。 他怕唐突佳人,不敢就这样贸贸然的跑过去表明心意,他拿着誊写好的诗作去请教自己的同窗好友,结果好友阅看之下拍手叫绝,加上此举直白简单,一下子就让人记住了。 他心中高兴,整理好衣冠走到门口不放心又跑回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和不妥,如此再三,才忐忑的出门去当时的沧月楼递上拜帖。 他虽然在江南待了大半年,但是还是仅限于和学子们往来,如果是在平民小户,老辈的人就会告诫他,年轻人,当你一天出门的时候,一定不要打回转,一打回转那你今天要做的事十成十要黄。何况,李之仪一连打了三次回转,表白之事也是黄的不能再黄。 当朝最年轻的文昌阁大学士董筑篱多年前已经丧妻,没有纳妾,听闻茶娘胸中文章,任务雅致,求取为继室,而三天前,茶娘已经应允。 那是金陵城至今都为人称道的一件盛事,红妆十里,锦绣万千,向太后甚至亲自颁来了赏赐,写下了鸾凤和鸣的祝词。 众多大家闺秀红了眼,而整个秦淮甚至都与有荣焉。 李之仪失魂落魄,为自己的错失遗憾终身。 后来那首卜算子在金陵之间流传开来,逞了一时风头无两的名作,可是那些句子就像是泼出去的水,那些心意再也收不回来了。 李之仪觉得,金陵自己一刻也无法停留,最后才在失意沮丧中离开了金陵。 茶娘看似一身的优雅气派,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很现实很警惕的女人,任谁在天天的迎来送往中也不会找到自己的安定。当她决定答应董筑篱的时候,其实未尝不是一场豪赌,其实当时的她并不自信董筑篱是真的看上了自己,只是觉得大概是他需要一位夫人,而自己又恰好赶上了,才有了一场凑合的因缘。 可是成亲后才发现,董筑篱那样的人,这一生都是不需要凑合的,他外表温文尔雅,但是骨子里却豪放疏狂,甚至常常以魏晋名士自居,他不以茶娘的出身而有一丝一毫的轻贱,他是真的从心里的尊重和相处。 茶娘甚至不需要他多做什么,自己就交付了一颗芳心。 她爱屋及乌,甚至从心底里接受了他唯一的女儿。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就是这样,谁先爱上谁就输了,茶娘不自觉的开始放低自己的姿态,她开始让自己回归一个妻子的角色,不再关注外面那些是是非非,一心只是照顾好自己的相公,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可是好景不长,就像是做了一场仓促的不愿醒来的梦,两年后董家就被下旨抄家灭祖,罪名就是通敌卖国。 那是一个那么可笑的理由,董家以忠孝传家,董筑篱更是中了儒学的毒,他根本就不可能去通敌,可是那天入宫后,直到旨意传回来,整整三天,董筑篱根本就没有返回家中。 后来茶娘派人入宫打听,才知道董筑篱已经被天子当庭诛杀,而天子也当场吐血昏迷,整个后宫被圈为禁院,那天发生了什么在大殿上面的人全部被处斩,外围的知情人对此事更是三缄其口。 那件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是一件冤案,但是根本无从查证,茶娘和董清姝在那次的株连中侥幸逃脱,但是茶娘从小长于烟花之地,根本没有依靠,董筑篱孤清,有权有势的朋友几乎没有,最后,茶娘只能承受着丧夫之痛带着董清姝回了沧月楼。 后来朝局的变换更加的莫测,哲宗在那一次吐血之后旧病缠身,不到半年就大行,向太后重新掌权,哲宗无子,朝臣拥立哲宗一母同胞的弟弟蔡王登基,向太后发了疯的反对,最后不惜动用了军队镇压,而当今的圣上当时甚至不是一个亲王,不知道当今和向太后又有什么渊源,从一个郡王封为亲王,又从一个亲王被立为帝。 那是一个腥风血雨,奸臣当道的时代,将一国设计交到一个不学无术的郡王手中,朝代的更迭在这一代就如同儿戏般,反对的人都化作了黄土,拥护的人现在都坐在了高位。 金陵还是最繁华的金陵,那滔滔不绝的的秦淮的流水,随着时间的退逝,一件件,一桩桩都成了往事,蒙上了尘衣,可是茶娘却很清醒,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她在寻找一个答案,她要一个解释,她也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一个女子无力去靠近那个权力至高无上的地方,于是她以沧月楼为代价,换区了布衣盟的支持。 十几年过去了,容颜已经慢慢苍老,所有的往事就像是隔着时间的河,她再看对岸的人也不再沉迷,可是她还是在等待,等待一个答案。 她曾经以为,她到死也不会知道真相了,可是她还是等到了,在时隔二十年后的今天。 那份卷宗放在那个精致的木盒中放了三天了,茶娘一直没有去打开它。 她不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不是值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追寻,也不知道真相会不会戳破所有往事的背影,她很多次鼓起勇气要查看,但是最终都没有坚持打开盒子,展开卷宗。 梅茵凑了上来,坐在了茶娘的腿上,娇娇软软的样子,乖巧的不行:“祖母,您为何最近总在这个盒子面前唉声叹气啊?” 茶娘慈爱的看着梅茵,没有说话。 梅茵已经八岁了了,梳着两个精致的玲珑髻。自己八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学习各种舞蹈乐器,琴棋书画,都是学子们是十年寒窗,可是比起那些读书人,那些从小被培养出来的妓户才是吃尽了苦头,十六岁之前没有一日敢懈怠,将人情世故,心思揣摩更是融进了骨血里,哪里会像梅茵这样,一边撒娇一边问人的,你走过去就要在走过去的几步之间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再用对方喜欢的方式来相处,这样才能被称作解语花。 她心中有点恍惚,时间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里,看着梅茵小小的年纪美好恣意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应该要释怀了。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给祖母留下了一个好大的灯谜,祖母猜了一辈子都没有猜出来,这是别人给祖母的答案。” 梅茵听了撅了噘嘴:“那这个谜语真讨厌,要是梅茵,梅茵就不猜了,哥哥说有人想要你做什么你偏不做什么,那个人才会跳脚,我们自己反而会自在。祖母你也不要不自在....” 是啊,可不是这个道理吗?如果答案让自己不自在,自己又作了,何苦来哉!! 茶娘替梅茵捋了捋头发,夸了夸好孩子,让她自己去玩,不多时庭院的秋千上就穿来了梅茵咯咯的笑声,茶娘摇摇头,禁不住被孩子感染,自己也笑了。 她叫来了应儿,让她将这个木盒处理了。自己也开始收拾那一地狼藉的回忆。 她后来辗转中听到了那个故事,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才知道自己成了那个故事的主角。 可是面对那个阴阳相隔的人,又何尝不是再也不能相见。 人这一生大抵是,有些遇见,总会遇见,有些离别总会离别,有些错过总会错过,而有些含恨总会遗憾吧。 就让昨日的一切都缝在记忆力,捡拾着当下未尝不是一种知足。 年轻时候的茶娘很喜欢刺绣,尤其是双面绣,一针一线描绘的都是自己想要的样子,那样的感觉让人心中踏实。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盛装打扮,更多的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的绣架上,用那些彩色的丝线打发时间,那里有山水天地,那里有具足乾坤。 应儿拿着那个木盒并没有马上就拿出去处理,跟着董清姝一路过来她的心思也磨炼的更加的细腻。茶娘的一连几日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但是茶娘不比小姐,应儿在茶娘面前一直都扮演好一个婢女的角色。她知道盒子里的消息事关已经去世的老爷,但是夫人并没有想要小姐知道,这让应儿有些介意。她在告诉小姐和遵从夫人之间摇摆了一下,还是偷偷的违背了夫人的意愿,寻了一个借口就出门了。 董清姝看着出现在飞雪楼的应儿,有些意外。到处的衣香鬓影衬的应儿的粗布衣衫有些寒酸,但是第二眼看上去却让人有一种洗净铅华的沉静,她目光一丝不乱的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间,带着三分的烟火气安静了一方的天地。 李师师来到飞雪楼已经有四年之久,自然是认得应儿的,加上现在楼里人手不足,得了姑娘信任的都被派出去有了安排,除了身边几个护卫姑娘安全的,姑娘现在身边可以说是没有人伺候。李师师笑着迎了上去,叫了一声应姐姐。应儿被楼子里的姑娘叫姐姐显然是不大自在,但她面上不显,只说是来件小姐,让李姑娘带路。 董清姝最近因为大笔银钱的事情有些愁人,这时候听说应儿亲自来了,心中一跳,直觉是梅茵出了什么事,见了人发现应儿面色无异,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应儿说明了来意,并且递上了盒子。董清姝看着桌上的盒子皱了皱眉:“你是说,这个盒子是布衣盟的人送到二娘手中的?”应儿点头。 董清姝看了盒子一眼没有动手,面露不解:“现在楼里所有事物都是我在搭理,包括与布衣盟的所有往来,如果不是公事,应儿,我就不能打开这个盒子。不管里面是什么,这都是二娘的私事”,不告诉自己肯定就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再加上董清姝的教养也不允许让她做私拆他人物件的事。 应儿知道自己此举有欠妥当,但是还是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夫人拿到这个盒子之后一连几天都魂不守舍,我记得小姐曾经说过,老爷最喜欢松鹤图,以前夫人从来没有绣过松鹤图,可是现在绣架上绣的就是松鹤图,所以应儿觉得这个盒子里面东西,应该是关于老爷的。”董清姝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她知道二娘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自己父亲的死因,可是如果这是真相,那二娘又为什么不愿意打开呢。 父亲的死自己记忆已经模糊了,那时候对于一个六岁的女童来说,实在是不愉快的回忆,虽然失去了父亲很让人伤心,但是那时候自己已经接受二娘,所以很多事情都会依靠她,当年的事具体如何已经不可考,想必二娘是知道一些的或者是有一些猜测的,她选择不打开是不是意味着放下了心中的怀疑,接受了现实。 应儿看着董清姝的动摇,她没有多说,只说自己还要回去照顾梅茵就离开了。 董清姝心中有些烦乱,被来就是多事之秋,现在更加被扰的心神不宁。李师师送来了茶点,见董清姝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自己道谢,知道她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懂事的关上门,安静地离开了。 董清姝扔掉了手中的账本,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卷轴,打开一看,却是一幅画,董清姝看了一眼就惊得放下了手。 心中疑惑更大,只好面红耳赤的重新打开,仔细看起来。 最后看到下方的用印,她睁大了眼睛。 世人所知的董筑篱爱竹如命,文采风流,在文学上成就斐然,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董筑篱善画,不是他画不好,而是对于画画他的原话就是巧技而已,记忆中除了画过自己的母亲,几乎没有董筑篱的画稿传世,画画的时候他有一枚另外的私章。 秀山居士,而不是外人传的秀峰先生,山和峰,一字之差,一个凌而高绝,一个就显得平凡而有烟火气,董清姝记得自己小时候开蒙的时候,刚刚认识这几个字曾经问过父亲,为何是秀山,父亲当时出神了很久,最后才说:“大概是不想待得这么高,毕竟,高处不胜寒。” 她作为董筑篱唯一的后人,一直让自己的父亲活在自己的记忆中,就像是人们口耳相传的秀峰先生的样子,但是这样一幅画,却将自己拉进了另一端时空,似乎是有什么不甘心隐藏,在叫嚣着要被人知道,董清姝一时间很是后悔打开了这个盒子,就像是一个诱惑引诱着自己去探寻什么,而背后的真相肯定是不那么让人欣然接受的。 我们每个人所经历的风景千千万万,有些会随着时间消逝,有些会变成别样的刻骨铭心。 画中的女人容颜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她的眼神是那么专注地看着作画之人,是满心的信任和亲近,她的皮肤已经松垂了,但是作画的人的线条一点也没有凝滞和迟疑,没有多余的妆容和首饰,但是尽管那个女人看上去不是那么美,但是眉眼之间也有一股别样的韵致,再看落款,推测时间,正好是董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年。 董清姝心中马上有了很多不好的联想,她按住颤抖的双手,就像是按住一个要挣脱束缚的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三 婆娑影,离人念去去 第五章 几次试探 5.几次试探 最近王梓显的小动作不断,几次三番路出马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为了引蛇出洞,他率先打草惊蛇,请了官媒出现在飞雪楼,要求娶董清姝,不是纳妾,那是以正妻之礼,明媒正娶。 这大概是每一个秦淮女子一生最极致的追求了,而董清姝却只是看了一眼,淡然拒绝。 最近因为那幅画的事情,董清姝有些吃不好睡不下,心中总是悬着什么,难受的很,王梓显此人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知音之感,后来的交往中总是有意无意上的试探,也让董清姝对此人彻底改观,就显示现在这场风波,让她相信王梓显是真的想要娶自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不是真心要娶,那就是别有用意。既然是别有用意,现在董清姝没有心思去猜,索性置之不理。 那天之后,自己心中的情绪已经平复,但是还是觉得有寻根究底的必要,董清姝想,茶娘让应儿去处理那个木盒是不是其实就是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了自己,她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布衣盟的盟主问个究竟。 一时间,金陵市井种种传言,有人说董清姝孤高自许,不识好歹,有人大赞,不慕富贵,名妓风范,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拍手称快,不一言表。 王治是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主,公子在家排行第二,本来就因为母族的关系被宗主不喜,现在这一出都快愁白了他的头发。 少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把动静弄得这么大,万一董清姝真的答应了,你是真的娶了她还是要失信于天下人?” 王梓显坐在茶盘前面,温杯,醒茶,冲泡一道道做下来倒也显得不急不忙,隐隐有世家公子的从容和气派。 茶盘上的茶壶和杯子是不入文人眼中的紫砂器,但是他很喜欢,比起时下那些精致的白瓷,青瓷,这种紫砂器精致不失巧拙,更得自己心喜。 他本不想理会王治的唠叨,但是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这都是些什么担心,她若真答应,我娶了又何妨,我还求之不得呢,你想想我们族里可有比董清姝出色的女人。” 王治看着王梓显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内伤不已,但是眼前这个又是自己的主子,打假自己打不过他,骂他嘴上功夫也不行,他只觉得被噎的不行:“你娶妻肯定要通报族中的,哪能如此儿戏。” 王梓显白了他一眼:“自然要通报,族规上面可有写何时通报?我娶了再通报也没有违背族规; 王治心里更抓狂了,他来来回回的在王梓显前面走着,搜肠刮肚:“宗主不会同意你娶那个女人的。” 王梓显为王治的智商摇了摇头,好整以暇的端起茶闻了闻尝了一口:“当年我父亲娶我母亲,我祖父不也没同意?” 王治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最后口不择言了:“那个女人,她,她不会看上你的。” 王梓显微笑,放下茶杯鼓了鼓掌:“对嘛,对嘛,说了这么多,这才说道了关键处。” 王治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开口前竟然还担心会让他有损主子的尊严。他愣了愣,把听到的话消化了一下:“少主的意思是,你不是真的要娶她?” 王梓显继续喝自己的茶:“才夸你聪明现在又蠢回来了,我父亲放心你跟着我到底是信任你还是要流放你,他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王治气极反笑:“呵,族里人一个个都光明磊落的很,哪像您这肚里面的弯弯绕绕。” 王梓显只把他说的当做夸奖。 王治自然也不失傻的:“那少主的意思是,你知道那董清姝不会嫁给你。” 王梓显看着窗外,含笑不语。 王治心里叹息,原来是上赶着让人糟蹋心意。 雪章从小生长的环境充满了女性的氛围,但是所有男孩子的骨子里面天生都是慕强的,所以当他离开母亲和妹妹,来到布衣盟,他发现里面的能人异士,贩夫走卒大部分都是男性的时候,刚开始是很不适应的。 张由之看出了雪章的无所适从,心中有点难过,第一次见雪章,他穿着锦绣一炮,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精致,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童子,让人心生喜爱,也让人觉得精致娇贵。他派人打听过自己离开的之后,董清姝带着孩子的生活,一个从来没有沾手过柴米油盐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婢女,想想也是吃尽了苦头,于是后来董清姝回到了沧月楼,从生活的泥泞中抽身,因为吃过苦,护犊心切,就将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了孩子面前,可笑的是她自己还觉得已经很克制,很收敛。 大宋现在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如逢乱世,文人书生没有缚鸡之力,如何可以保家卫国,保全自己,他冒着被董清姝怀疑的危险一定要将雪章带在身边,一转眼已经是四年,雪章已经十三岁了,初除有了少年人的影子,可是张由之却越来越不喜欢雪章见自己的母亲,原因无他,小时候长得像母亲的雪章,现在越来越像自己的生父。 雪章随着大队人马走了一遍山东,大概是冬天寒风蚀骨,回来了也不见离开时的精神,人感觉安静了很多。他认真的递上自己山东之行的记略,只是如实的汇报,谨慎的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现在的雪章看上去已经不像一个贵公子了,虽然五官还是透着秀致,但是更多的人会被他的神韵和气质所吸引。张由之感叹之余心中也不乏赞赏之意。 整份疏议洋洋洒洒写了三十几页,张由之看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完,看完之后才发现这个少年人也开始有了城府。 整篇疏议没有发表半句自己的看法,但是在叙事的详略之间已经将自己的态度摆的的很明确了,甚至没有自己当初的授意,他还调查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山东分舵勾结了当地众多的匪众。山东分舵还把持了运河。山东分舵暗中扩充人数,数量惊人等。 张由之带着半张面具,雪章见不到他的表情,其实现在张由之就算是不戴面具也是面无表情。 他放下了疏议,没有马上说话。 雪章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人说先生根本不会武功,但是每次与先生相处时还是会觉得有压力,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这是身处上位的人长期浸淫在杀伐决断之下形成的威压,只有正真的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才会形成这种内敛的但是不知不觉之间还是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威势。就像是沉默的现在,虽然对先生已经足够熟悉,但心中还是会忐忑不已。 “你现在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吗?”张由之压着自己心中的火淡淡说道。 “雪章不敢。”雪章低下了头,不敢对上张由之的目光。 “你写了这么多,意思是山东分舵必反必叛?” “雪章不敢妄加揣测。”话还没说完,那封被摆在书案上的疏议迎面砸在了自己的脸上。雪章不敢申辩,只是更加恭敬的低下了头。 “滚回去,陪陪你的母亲。其余的事情你不得再插手。” 雪章恭敬的依言退下。现在再:“小姐你放心走些,这些鸽子都有专业的婆子在驯养呢,不会沾上脏污的。” 董清姝有点窘迫:“梅茵这孩子也是越来越胡闹了,二娘也真是的,处处惯着她。”应儿微笑,知道小姐不是真的生气:“大概是夫人自己也喜欢吧,现在除了在绣架前面坐着,也会起来照顾这些鸽子。昨天有人见我们家养着这么多的鸽子,还问卖不卖呢....” 董清姝也笑了:“平常人家自然都是养着吃的,梅茵却是因为喜欢看才养了这么一院子,只是你平常照顾她左右,会多出很多琐碎。” “小姐也说了是琐碎,过日子大家都这么过,这没有什么。” 董清姝叹息,想想最近的烦心事,也抓了一把包谷粒,跟应儿一起喂鸽子,看着那些雪白的鸽子专心吃食的样子,才有偷得浮生一刻闲的松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三 婆娑影,离人念去去 第六章 如此真相 第六章如此真相 节妇吟张籍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褥。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持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那幅画暗示的内容,一直悬在董清姝心中,父亲学问渊博,画技造诣高深,这点她也听茶娘提起过,那幅画右上角标了春睡无痕四个草书,画中是一个只披了一件外衫的妇人,最后的用印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秀山先生。 心中猜测万千,最后按耐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董清姝还是决定去找布衣盟主。 通报的人回来说盟主身体不适,现在不见外客。 董清姝没有马上离去,就像是上次一样,她觉得只要自己稍稍坚持,或许里面的人会见自己。 果然,通报之人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恭敬在前面引路了。 见到那个带着半截面具之人,董清姝说明了来意。 “你看了那幅画。”董清姝从面具后面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怀着恶意的讥诮,她有些心虚又有点难堪,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自己特别不舒服,她色厉内荏的说道:“事关我父亲,我为何不能看?” 张子由点点头,认同她说道:“那你做何感想?” “你怎么就可以肯定那是我父亲所画,而不是他人仿作。我要彻查此事?” “你是猜到什么了?” 董清姝沉默。 “怎么?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张由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中有撕破一切的叫嚣,却什么也做不了。 “都说当今画技卓绝,可是和你父亲相比,怕也望尘莫及。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张由之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董清姝蹙眉:“我母亲生我难产而故,我并没有太多印象。”加上父亲也不会提起,董清姝对母亲的所有印象几乎都来自于茶娘。 “你母亲复姓公孙,不是官宦之家,但是在舞蹈上造诣深厚,你父亲初见就为她做画,最后两人喜结连理。”他试着站起来走几步,却感觉到腿脚迈步的艰难。 眼前的女子却仍在追问不休。他皱了皱眉。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继续。” 董清姝拒绝:“我今日专为此事而来,还望盟主解惑。” 张由之用力的抬腿,但是腿没有听从自己的意志,他一个不问向前扑去。 董清姝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大惊失色,条件反射的向后躲。还好张由之双手反应敏捷,双手及时的撑在了几案上,没有摔倒在董清姝身上,与董清姝的距离叫将保持在一拳之隔。 两人之间呼吸可闻,暧昧陡生。 张由之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疯了,自己这么难堪的时候竟然还庆幸自己可以如此靠近她,看她失神的样子,他提前清醒过来,却没有马上抽身,而是伸出手虚虚的触碰她的脸,口中恶意的说道:“听说外面求取之人踏破了门槛,不如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啪”的一声,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他没有转头,笑了笑,欣然接受了。 董清姝觉得现在空气中到处充满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她不受控制的心慌意乱,伸手挥了一巴掌,用力推开他,不顾形象的落荒而逃。 张由之看着她离开了,眼中的悲伤好想要化成实质,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认识,她已经彻底的忘了自己。她拒绝谁,接受谁,过去都不会是她的羁绊,自己深陷牢笼,她却是自由的。 回到飞雪楼,董清姝仍然觉得有些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却不愿意细想,她坐在琴案前,心烦意乱的弹奏了几下,最后实在是奈不住性子,索性罢了手。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她现在基本上有把握可以分辨,正是因为这样,她在接触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压力的痛苦和疯狂的嫉妒,可是这又怎么可能,自己跟那个略显神秘的人根本没有深交,日常的往来也只是公事公办,就事论事罢了,但是董清姝也知道,任何事情一定都有原因的,她有些不安。 第二日,布衣盟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件,董清姝拆开了看,只有一句话和一个地址。 秀峰先生师从范祖禹。 就算是在野,范祖禹之名在文人之间也是闻名的,哲宗在位之时,范祖禹位居翰林学士,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贬,到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董清姝暂时不愿意再面对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估计那个人也是此意,她看着那个地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第二日,董清姝驱车赶往范老先生的住处。 范老先生住在扬州城外的一个大庄子上,四周竹林环绕,院子并不十分奢华,远远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院落,没有看家护院之人,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守在门口,看到董清姝上门,才问了一句夫人有何贵干 董清姝说故人之子来拜访范老先生。 老人家进去之后,不多久就出来了,在前面引路,带董清姝进去。 董清姝让随行的临兰待在外面,自己随着老人家前去见范老先生。 范老先生已经年逾古稀,但是精神矍铄,坐在一个几案前面,案上有很多的木料,到处散落着刻刀雕刀等事务,有已经成型的成品放在一旁,落落看去有一个是个手掌大小的八仙过海,还有一个仙翁祝寿,手上还有一个,董清姝出于礼貌没有细看,那个老伯通报之后,案上专心雕刻的老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董清姝很是大方的执了晚辈礼,老人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自己随意。 董清姝坐下后,有下人上前奉茶,茶不是好茶,只是乡间农妇自己烹制的绿茶,叶子很老,还有烟火气,但是她没有表现的不是,还是端起茶礼貌而认真的喝了几口。 然后放下茶杯,开门见山的自报了家门,说明了来意。 老人家显然很是意外,但是听说董清姝是董筑篱的女儿之后又显得很高兴了:“当年,我以为秀山一家没有人幸存,加上当年那件事我从中无能为力,心中愧疚,最后才辞官归隐此处,你今日所求并无僭越,作为秀山的后人,实在是还欠你一个解释。” 董清姝无意冒犯,也不想继续做无谓的追究,她耐心的颔首:“晚辈临听教诲。” “你现在每天日子过的舒适平淡,如果你听了之后,现在的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了,你还要听吗?” 董清姝想了想:“晚辈觉得,大概父亲一生只是父亲的,我自己的一生只是我自己的,今天过来,也只是为了解开多年的疑惑罢了。其余的,既然父亲已经走了,晚辈自然不会无故节外生枝。” “我听说你的飞雪阁现在隶属布衣盟?”老人家语气有些逼人 董清姝心中已有不快:“那盟主看来对前辈敬重的很,连盟中如此机密之事都可以告知前辈。又或者,前辈其实是布衣盟之人??” 老人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你以为布衣盟为什么会存在??” 董清姝沉默,想想布衣盟所做的事情,虽然不属于朝廷,但是很多事情又离不开朝廷的决策和动向,比如安置灾民,平抑物价,比如抵抗外辱,支持军队。 董清姝心跳加快,猜测的说道:“前辈的意思是,布衣盟其实开始于朝堂??” “看你像是读过书的样子,你可记得已故大儒张横渠先生曾答一问,问他读书为何?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董清姝回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先父曾经对横渠先生也很是推崇。” “你父亲哪里只是推崇,如果不是时运不济,他大概就是另一个张横渠了。远离朝堂,家中殷实,不为米吹而愁,文章卓绝,声名远播,如果他选择独善其身,大概会白发终老,流芳后世。 董清姝没有评价,董筑篱是什么样的人,董清姝已经没有多大的映像了,她只能在别人的评价中去还原那个记忆力的模糊的父亲。 她现在已经不是很想继续在这里坐下去了,她想她大概不是来解答心中的疑惑,而是有人要特意的见自己,而自己刚好递上了一个舒适的枕头,让她有一种正中他人下怀的感觉。 老人大概也没想要听她发表意见,自顾说道:“读书人从三岁开蒙,每次遇到一个先生都会问上一句,你为何执卷,为名,为利,为家族还是为己身,遇到这样的拷问,我们总是难以理直气壮,但是还是有很多的读书人,也是本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雄心壮志而步入朝堂,只是风云变幻,成王败寇,只是始料未及罢了。“于是,你们离开朝堂的那些人就创立了布衣盟??” 老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权力是什么??权力就是你一己之力可以调动多少的人力物力,可以左右多少人的生死,可以支配一国的存亡,可以影响一个朝代的更替,如此而已。” 董清姝皱眉,感觉后面还有什么在特意的等着自己。 老人又看了她一眼:“孩子你看,每次天灾,比起那些层层剥削的官员和庸吏的指手画脚,布衣盟每次都可以暗中调动大量的人力和物资去支援,每次国库拿不出军饷,布衣盟都可以倾囊相助,保边疆战士温饱,全国的物价也不像哲宗那时几年之间翻了几番,都说是太平盛世,盛世之下却有寒门饿骨,比起被君王无限猜忌,什么都不能做,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哺民济世,只要目的一样的可以达到,就算是一介布衣又有何妨呢?” 董清姝闻言,有些心酸,有些人报国无门因此才布局商贾,士农工商,文人的气节在那里摆着,却要说出一番哺民济世之语,也不过是退而求末次,她斟酌开口“那只是前辈的想法,晚辈并不认同,国家机器如此之大,布衣盟毕竟能力有限,前辈此言也不过是对君王失望,以此*之言罢了。” 老人眼睛眯了眯,眼尾有些慈祥的锐利,他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前辈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我父亲也是布衣盟之人吗?” 老人不再兜圈子:“不,你父亲不是。只是涉及到当年的党争,如此,你还愿意听一听你父亲的事吗?” 董清姝点头,自己特意为此而来,断不愿无功而返。 “你父亲,其实是牺牲于当年的党争。” 元祐八年,那年垂帘听政的高太后终于撒手大行,但是即使在弥留之际,仍旧嘱咐当时的哲宗不要继续先帝时期的变法。 赵家的江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始的差强人意,才会有后来一幕幕的悲剧。哲宗从登基开始就受制于高太后,高太后去世之后,哲宗开始大权在握,因为不再受太后的压制,开始随心所欲起来。 赵煦亲政后,当时还是翰林学士的范祖禹就曾多次上奏,请求哲宗可以坚持元祐时期的政策,因为太多的变动只会增加国家的内耗,新政开始都不会效果卓然,只会开始出动各方的势力和利益.但是当时的赵煦置之不理,不顾元祐大臣的阻止,开始提拔原先侍奉他的几个宦官,将高太后之前留下的势力一一拔除。就在这时候,吏部的杨畏揣摩上意,料想赵煦执政将会有所动作,试想一个压抑了九年的人,一朝挣脱了束缚,其实无异于释放出了一头猛兽,虽不是见人就咬,但其实已经相去不远。很快,杨畏开始举荐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润普等人,联名上折重申神宗建立新政的本意和王安石变法的益处。经过众人一一夸大和不断的重申,哲宗已经对变法的执念开始萌芽,不久后就开始任命为章惇为资政殿学士,吕惠卿为士大夫,李清臣为中部侍郎,邓润普为尚书右丞。维新派一夕之间全部连跳三级,朝堂之中的守旧一派,也在哲宗的镇压下开始了风雨欲来的短暂平静。 不久之后,哲宗为了摆脱高太后的阴影,将元祐九年改为绍圣元年,正式开始复苏神宗时期被停止的变法。崇英殿一道道圣旨飞出宫墙,元祐年间被贬黜的变法人士一一开始召回,守旧大臣们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于朝堂之上进言,很多老臣觉得哲宗刚刚开始亲政,根基还不稳健,所以失了顾忌,上书的折子指责哲宗的激进,言辞激烈,终于触怒了天子,于是那些在太后垂帘之时风光无限的守旧大臣们开始大量的免职和罢官,一个月不到,旧党在朝堂上的势力几乎被清除殆尽。 变法派完全取得了哲宗的信任,开始大肆掌权,恢复新法。 可是那些曾经从高位上面跌落的人,重新回到权力面前,都改了初心,全然没有当年富国强兵的雄伟之志,慢慢变成了两个派系的互相攻讦和打压,打击报复,尔虞我诈。 后来的党争愈演愈烈,在章惇等人的操作下,御史中丞黄履,张商英等上书,论司马光擅自更改先人之法,实属叛道逆理,罪名昭著,哲宗此时已经彻底站在了变法派身后,竟然下旨追夺司马光,吕公著等死后谥号,更有甚者,毁墓坏碑。后来又连续三次追贬,如此举动,帝王之上,大概也是绝无仅有。 堂堂一国之主,不将心思放在如何治理江山社稷,而是对失势的党派没完没了的打压,甚至连死人都不放过,试问如此君王,如何敢期待他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你父亲本来那年进士之后,因为太后掌权,重用奸佞,国家复兴无望,他失望之下远离朝堂,大隐市井,后来党争已经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国家内忧外患,他忧心忡忡,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如果大宋再长此以往,四邻渐强,如何可以压制他国的进犯,民情堪忧,如何可以让百姓衣食有着,在种种世情的推促下,他联系了旧派的大臣,开始四处奔走。 当时的大宋朝堂之上已经无半片清明,而若要扭转局势,只能釜底抽薪。 董清姝心中惊惧,握紧了双手。 看着董清姝发白的脸色,老人笑的猖狂:“孩子,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董清姝呼吸发紧,压抑着心中的猜测看着老人。 老人身子凑到前面,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你本来打算来这里听一个什么故事??一段温情脉脉的陈年往事,然后有一个让人觉得遗憾的结局,结果一听才发现,这是一个恐怖故事,对吧?” 董清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老人看着她没有组织,自顾说道:“你父亲四处奔走,终于联络上所有被贬黜的大臣们,那些大臣大部分分为两派,一部分是是世家之后,一部分出身寒门。在共商国是之时,两派因为出身背景不同,在决策之上开始有了分歧,一部分人觉得要扭转当时的局面只有将龙椅上面那个人换了另立新帝,一部分却只关心民间疾苦,要致力于改变当时的积贫积弱,要让百姓丰衣足食,军队能征善战,守住疆土,你父亲不是迂腐之人,此情此境之下,他定下了两个计划,一处在明,一处在暗。 明处由世家大臣们,开始四处收买和离间变法派,他们扶植新党中的少数派,守旧派开始慢慢偃旗息鼓,配合他们肃清政敌,开始在新党中计划内部矛盾,制造分裂。而暗处,开始四处笼络商贾,深入民间,就像是一粒种子,无声无息的播种下去,等着他吸足养分,破土而出。 你的父亲,甚至没有放过后宫,孟皇后被废之后,你父亲顺势而为,接近哲宗宠爱的刘氏,,在你父亲的手段之下,刘氏最终被立。后来刘氏怀上龙嗣,你可知道,你父亲又如何了?? 董清姝走进了两步,语气锐利:“前辈再如此污蔑先父,休怪晚辈无礼!! “我所言句句属实,何苦要骗你。那刘氏生下皇子赵茂,不到两个月,小皇子就夭折了,你父亲如何会再给新党留下机会,他那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性刚硬。 董清姝不想评论先人,她冷笑;”如此说来,若我再问前辈我带来的那幅画中人是谁,前辈是不是还要告诉我是前皇后??“ “前皇后??你看过画难道看不出画中人的年龄?” 董清姝觉得又气又恼:“原来之前前辈对先父的赞赏说的都是反讽之语,听前辈所言,董筑篱哪里还是个读书人,他简直就是一个大奸大恶,祸国殃民的大奸佞。” “你打断我,只不过是不愿意听下面的真相,你口中说着不相信,其实你心中已经相信了我说的是事实的真相。” 董清姝站在哪里来回走动,心中做困兽之斗,离开还是留下陷入两难。 老人严重莫名染上了一丝的沧桑:“他最先接近的人是向太后。” 董清姝断喝:“够了!!”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说了这么多话好像一时之间又苍老了很多,他拿起桌上的刻刀,就想来时的那样,一下一下,好像刚刚的叙说就像是一场幻觉。 董清姝再也呆不下去了,连告辞都忘记了,提着裙裾匆忙的离去了。 直到马车已经离开了,屋子里的老人才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停了下来。 年轻时候的野心和抱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泯灭,所剩不多的责任感驱使着垂垂暮矣的老人做着最后的安排。 高太后去世之后,还有生母向太后高居后宫,当时党争已经白热化,朝臣对皇帝不少微词,最后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向太后的身上,守旧一派在宫中安插人手,唆使向太后效仿高太后垂帘。 当时向太后虽然是皇帝的生母,她十八岁产子,到高太后去世哲宗亲政也不过是个不到四十的深宫妇人罢了,传言向太后宫中的太监个个貌美,本来就有不好的传闻,加上哲宗因为高太后的阴影,以至于对自己的生母也很防备,最后向太后被人说动,在一次哲宗因病休朝之时摆驾垂帘,而那一次,正是董筑篱第一天上殿。 后来的事情虽不为外人道,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元符三年正月初八,福宁殿发生了什么,范祖禹却是少有的几个知情人。 哲宗很少去福宁殿,福宁殿是天子私下召见朝臣的地方,但是那天晚上,向太后董筑篱都在福宁殿,当天晚上哲宗在福宁殿吐血,后宫被禁,董筑篱被处斩,还有多年后辗转在自己手中的这幅图,不难猜出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董筑篱曾言,虽千万人吾往矣,可是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他死后展开了怎样的报复,当时的向氏几乎是仇恨着赵家宗室和赵家江山,哲宗没有子嗣,她没有拥立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蔡王,而是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赵佶立为新帝,看似顺应天家国法,实则是一招杀人不见血的自毁之棋,她是带着所有的怨恨要整个赵家王朝给董筑篱陪葬。而赵佶也没有辜负向太后的期望,将大好的河山整治的风雨飘摇。 若董筑篱在天有灵有会做何感想,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有心救国,家国却要因我而亡,而原来走在那条道上的人也只是徒劳的想要力挽狂澜罢了。 可是就算是那个孩子说的,国之大器何其钧重,身在江湖心在庙堂也改变不了那些已经无可挽回的错误。 可是做了二十几年的事如何可以说放就放,既然不能撒手不管,也只好将更多的人拉上自己的船,比如刚刚那个眉眼已经开始锋利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