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当了龙王》 第2章 古井传闻 大概是太过于惊讶,实习生们都陷入了片刻呆滞。 朱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薛沉打到喷血,一时恼怒交加,面露狰狞,厉声喝道:“薛沉,你找死是不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一边放狠话一边用力一个打挺,想要来个利落翻身反杀,然后,他未竟话语就消失在了嘴边。 朱光:“……?” 其他人本来听到朱光怒吼心中就是一急,生怕他们真打起来,连忙要上前去拉架。 然后,大家刚抬起来脚步也凝固在半空,又缓缓收了回去。 只见薛沉姿态如故,一脚稳稳地踩在朱光胸口上,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脚下,神色漠然,显然根本不把朱光当回事。 而朱光虽然看得出来用尽了全身力气,但别说起身,身体连动都动不了一下,活像被钉在地上一般,只有四肢在奋力挣扎挥舞。 不得不说,就很像一只原地打挺大王八。 终于,朱光发现自己努力都是徒劳,原来震怒渐渐化作惊恐,动作也不由自主地虚弱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弱小,可怜,又无助jg 薛沉这力气也太可怕了吧?!根本不给人任何操作空间! 剧情发展猝不及防,气氛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正好这时,医生取药回来,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这些药按说明吃,回去记得再去医院做检查……” 屋子里人恍然回神,纷纷转头去看医生。 医生也发现了屋里景象,剩下话顿时都吞了回去:“……” 医生看了看薛沉,又看了看被踩在地上朱光,沉默片刻,冷静地上前去拉薛沉:“同学,你刚受伤,身体还虚着,最好别太大动作。” 糊着一脸血朱光:!!! 现在到底谁看起来比较虚! 实习生们见状也连忙跟着上前拉薛沉,一边安抚:“沉哥,算了算了。” 薛沉这才施施然把脚挪开。 朱光感到胸口重压一松,总算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惹薛沉了。 两个实习生好心去扶朱光,另外人则围着薛沉啧啧称奇:“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薛沉个子修长但纤瘦,虽然不算柔弱,但也绝对算不上强壮,居然把朱光踩得全无动弹之力,怎能不叫人惊讶。 这也让其他人暗暗庆幸,还好平时没惹薛沉,这兔子急了咬起人来还挺厉害。 薛沉不置可否,只看了一眼自己拳头,语气十分不满:“还行吧,手有点疼。” 龙天生巨力,若是原来,他一拳能直接把诊所给拆迁了。 现在打个人都手疼。 凡人,不行。 正仰着头止血朱光差点又喷一口血出来:到底是谁比较疼! 薛沉根本没注意旁人,只暗暗琢磨自己接下来道路。 他现在还很虚弱,一来是重伤未愈,精魄不全,二来也是还没完全与这肉身融合缘故。 若是被那暗算他人发现他踪迹,以他现在情况,怕是很难再逃一次。 看来要低调做人才行,还得赶紧想办法把精魄修炼补全。 猥琐发育,别浪。 …… 医生本来还想再叮嘱薛沉两句,一看薛沉生龙活虎样子,默默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又去给朱光开了一点止血药。 拿了药交了钱,大家又感谢了一番医生,便结伴回度假村宿舍。 一路上气氛有些微妙,大家都颇有点无语凝噎感觉,明明来时候还在担心薛沉,回去时候倒是朱光看起来伤得比较重。 真是世事无常。 为了缓解尴尬,大家只好努力地想话题尬聊,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叫袁菲女生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二期闹鬼事?”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即摇摇头,好奇问:“什么情况?” 袁菲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有旁人,才继续说道:“我前两天不是给二期办公室送文件嘛,刚好听到工头跟办公室负责人在说,二期那边最近出了好几次事故,就是那个古井那里,他们怀疑是那块地不干净,闹鬼。” 澜光山度假村是一个大型综合项目,一共分为四期规划,这次开业是一期工程,二期与一期相邻,目前还在打地基当中,与一期之间用蓝色铁皮墙隔开。 他们这次来是帮忙一期开业事项,与二期工人很少接触,对二期事情也知之甚少。 袁菲说这八卦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几人倒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这年头,建筑工地就跟学校厕所一样,属于闹鬼故事高发区,哪块热门工地要没点鬼魅传说,那都算是开发商失格,拿地时候没给配一两个典故谈资。 社会主义大学生那肯定是不怵。 “古井?那不是薛沉跟朱光宿舍经过那条路那里吗?” “咦,那会不会是井里淹死过人啊?” “不好说,这种老井都有点历史,说不定真发生过什么。” 大家正说着,袁菲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还听到他们说,有个工人半夜看到僵尸,吓得连夜辞工跑了。” 大家原本讨论得兴致勃勃,听到这话顿时都黑线了。 一个男生嗤之以鼻:“这故事编水平也太烂了吧,闹鬼就闹鬼,怎么还扯上僵尸呢,僵尸又不能隐身,真有这玩意早被别人发现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对啊,这段故事逻辑不通顺,差评。” 袁菲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无法反驳,只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个工头还挺紧张。” “嚯,那个古井还真有故事唉。”另一个人突然叫嚷了一声,就见他开着手机正在看帖子,“我刚刚搜了一下本地论坛,原来这个井以前还挺有名,说二十年前这里井水特别好,本地人管它叫龙泉井,附近村子也常来这里打水喝,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井水突然变差,慢慢就没人用井水了。” 有人吐槽:“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地下水污染呗。” 其他人深以为然,前些年急着发展工业,对环境保护不太注意,很多地方水源都被污染了,这几年开始重视治理才慢慢好了起来。 说到这个,大家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正好这时到了岔路口上,度假村在郊区,开发还没有完善,周围村子都拆得七七八八,公司给他们安排临时住宿比较分散,而薛沉和朱光因为来自一个学校,便被安排在了一处。 也是因此,朱光才借机偷偷看到原主人手机信息,从而得知原主人是同性恋并向同校学长告白失败事。 不巧,薛沉和朱光回宿舍抄近路话正好要从传说闹鬼那片工地经过。 袁菲“哈哈”干笑两声,看着他们两人道:“骚凹瑞,我不是故意吓你们,要不你们绕路走吧。” 朱光嗤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会信这个吧,傻逼才绕路。” 他说这话时候故意用余光去看薛沉,想要挤兑他两句,却见薛沉已经自顾自往前走了,压根没给他眼神。 朱光:“……” 朱光讨了个没趣,只能气急败坏地跺了一脚,快步跟了上去。 其他人与他们不同路,便拐向了另一侧。 澜光山度假村二期工地外围处有一口直径约有两米筒形水井,井口盖着半块石板,防止行人不小心掉下去。 水井看起来有些年岁,井壁上布满青苔痕迹,不过如今都已经干枯风化,原来铺在水井周围青石板砖也斑驳得厉害,许多已被工地铲车铲得稀碎,露出下面泥土,随便一踩便尘土飞扬。 此时,原本从水井旁边穿过道路用蓝色铁皮封了起来,围成一个封闭空地,铁皮内侧用朱砂画满了飞舞符文,在夜里乍眼一看,颇有些渗人。 古井被围在中间,旁边摆了一张供桌,桌上除了香烛瓜果等常规祭品,另有黄符、桃木剑、三清铃等道门驱邪法器。 一个穿着道袍年轻道士在供桌前忙碌准备,另有两人站在一旁,其中一个四十上下,穿着西装是度假村项目总监,名叫徐仁城。 徐仁城面带忧虑:“葛道长,就你一个人来,真没有问题吗?” 葛秀然,也就是那年轻道士冲他点点头:“徐总,你就放心吧,我师父仔细查看过了,这里没有鬼祟,而且风水很好,做一个简单法事就行,不需要我师父亲自出马。” 徐仁城仍有些不安:“确定不是闹鬼吗?这里已经出了好几起事故了,都是要填井时候发生意外,还有个工人亲眼看到了僵尸。” 澜光山度假村是云珏集团重点项目,徐仁城能拿到这个项目,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眼红,时刻准备着咬上一口,因此项目是万不能出差错。 在他努力下,一期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前几日开业还受到总部表彰。 不料还没风光两日,二期就出了事。 二期工地上有口当地村子以前用水井,要建设自然要把水井填掉,这本来只是再小不过一个工程,却不知怎么回事,每次一要填井便出意外。 先是有工人掉进井里,接着是操作机器人不慎被钢筋砸到,最邪门是,要铲掉水井周围石板时候,铲车没操作好,不慎铲到附近脚手架,差点对工友们打出一波aoe 虽然幸运地都没出人命,但也有不少工人因此受伤。 工地一贯迷信,闹鬼传说不胫而走,而就在前天晚上,他们有个工人号称起夜时候看到水井这边有僵尸,当晚就落荒而逃。 如此一来,工地人心惶惶,工人对上工便有些抵触。 这种大型项目每一天都在烧钱,实在耽搁不得,何况还关系到工人人身安全问题。 再就是,虽说工地多少都有点邪门传说,但不能闹大了,真闹大了,很可能影响到未来销售,那造成损失就无法估量了。 因此听说有人看到僵尸后,徐仁城便赶紧联系了云珏集团风水法事顾问,本省第一大观太虚观长老张鼎玉道长。 张鼎玉在宗教界地位不俗,之前也给云珏集团解决过不少麻烦,很受高层信任。 不过这次张鼎玉来看了一圈,却说此处并没有阴魂邪祟,且因为风水好,连陈年秽气都很少,一般来说根本无需处理。 但徐仁城实在不放心,再者来都来了,张鼎玉便提出做一场荡秽法事,只是在他看来,这法事安抚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也因此,他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了他徒弟葛秀然来主持。 徐仁城心中略有不满,但也不好质疑张鼎玉判断,加上这事不便大张旗鼓,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不过临到头了,徐仁城仍有些惴惴,他看了一眼那半个黑洞洞井口,“井里真没有脏东西吗?” “真没有。”葛秀然挑了挑眉,“要真闹鬼话,也不能是僵尸啊,而且我来之前查过本地县志,这个井叫龙泉井,以前水质很好,当地人认为是有井龙王保佑缘故,水质变坏之前常有村民祭井拜龙王,也就是说,这个井是享受过香火供奉,比一般井还要更干净一些。” “这样啊。”徐仁城眉头这才稍稍松了一点。 这时,站在徐仁城旁边,一直沉默旁观年轻人突然开口:“这个井水质是怎么变坏?我看过资料,这附近并没有工厂,不存在工作污染说法。” 徐仁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还问得这么细节,卡壳了一下才回道:“我也不清楚,我们拍地时候,这个井已经枯了。” 好在那年轻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大概也是知道问不出答案,便只点了点头,又退到了边上。 葛秀然却忍不住侧目看了那人一眼,这年轻人五官深邃俊美,棕色头发微微卷曲,长着一副混血儿模样,中文却说得十分标准。 因为他年纪不大,又一直站在一旁,葛秀然还以为是徐仁城下属呢。 但此时看来,徐仁城对他态度分明十分恭敬,倒不知是什么身份了。 再就是,这混血儿只穿着简单t恤牛仔,背上却背着一柄用布包起来细长物件,看起来有些奇怪。 不过葛秀然也没功夫细究,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示意徐仁城退到一旁,自己在供桌前站定,开始念咒做法。 w ,请牢记:, 第3章 邪祟 薛沉绕着二期工地外围小路走,路还没有修好,坑坑洼洼,自然也没有路灯,只能靠着月光和工地白炽灯投过来一点亮光照明。 今夜月格外圆,月辉洒向人间,为大地镀上一片冷冷银白。 薛沉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圆月,心想这倒是修炼好时候。 世间万物借日月精华而生长,如今人间末法,灵气消退,无论人或精怪修行都更加需要依托月华之力。 正所谓,今晚月色很美……适合成精。 朱光缀在薛沉后面,鼻梁和胸口还在闷闷作痛,再看薛沉一派闲适样子,心中越发恼恨。 他料想薛沉也就是故作镇定,之前他们有时候晚上回去晚了,薛沉这胆小鬼经过这段路时候可没这么淡定。 思及此,朱光冷嗤一声,故意加快脚步,一下抢到薛沉身前去,打算把薛沉独自甩在半路,吓不死他。 不过他计划很快落空了。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封起来了?”朱光皱了皱眉。 只见小路从工地边缘穿过一段不知怎地被蓝色铁皮封了起来,周围也没有别路,这意味着他们只能重新绕回去,从大路回宿舍。 薛沉也走到了近前,当即在心里骂了一声粗口。 要是他道体还在,这会就原地起飞,直接从墙上飞过去了。 至于现在,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铁皮墙,墙上方透出亮光,里面还隐隐有人声音。 薛沉思考了一秒钟,决定还是像个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往回走。 他正要转身,却见朱光突然一发狠,猛地抬起脚冲着铁皮墙就是一踹,“傻逼玩意儿。” 朱光一晚上遭受了身体和心灵双重打击,本就憋屈得不行,这会经常走小路被封,想到回去还要再绕一大段路,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管墙内可能有人,把铁皮墙当成薛沉一般,狠狠地踹上一脚。 本是想踹了就走,不料那铁皮只是随便挡着,并没有加固,这一踹竟是直接给踹倒了下去。 只听“砰”一声巨响,铁皮砸到地上,扬起漫天尘土,也露出墙内景象。 朱光顿时愣了一下。 薛沉也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 …… 葛秀然做完荡秽法事,现场一片平静。 徐仁城仍觉得这法事太简单了,葛秀然只能无奈安抚他:“这里真没有鬼,秽气也涤荡干净了。” 徐仁城看了看周围铁皮墙上画着符文,期期艾艾地问:“要不这些符先留着,等填完井再擦掉?” 这符是张鼎玉道长亲手画,留着他放心! 葛秀然汗涔涔:“徐总,是你说这次事要低调,这符留着,你不怕影响不好?” 徐仁城:“……唉!” 正踌躇,突然“砰”一声,封着路口一截铁皮墙被人踹倒了下来,墙上面朱砂连成一片,这块一倒,符文便断了开来。 徐仁城吓了一跳,一看缺口站着两个学生模样人,便露出不悦神色:“你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朱光倒也不傻,一看这情景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袁菲说那闹鬼八卦是真,工地这边找人来做法驱邪了。 那问话这人多半是集团领导,朱光不信闹鬼事,但他还想在集团内转正,可不想给领导留下没素质印象,连忙说道:“我、我路过,我这就走。” 说着就要脚底抹油,就在这时,古井里突然发出幽幽呜咽声。 “呜呜——呜呜——” 随着这诡异声音,古井周围平地风起,那风来得突然,风势又猛,一下便卷起漫天尘土,呼啸着直扑众人脸面。 徐仁城猝不及防被扑了一脸黄土,连忙看向葛秀然,面露惊恐:“葛道长,这、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没有鬼吗?” 四周围都被铁皮墙围着,这风根本是无端生出来,总不能是自然现象吧?! 何况井里还发出奇怪声音。 如果这都不算闹鬼??! 葛秀然也被这突然出现妖风扑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茫然:“不可能啊,我师父不会看错——” “你就别管张道长看没看错了。”徐仁城双腿打颤,也顾不上追究,急声道,“你倒是快抓鬼啊!” 葛秀然连忙定了定心神,抓起桌上桃木剑,开始掐诀念咒:“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咒语还没来得及念完,就见徐仁城突然浑身一抖,再抬起头时,整个眼神都变了,他阴恻恻地看了葛秀然一眼,嘴角露出轻蔑笑来:“凭你就想抓我?” 那声音雌雄莫辨,已然不是徐仁城本来声线,配合他表情,显得格外瘆人。 葛秀然瞳孔登时一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他们以为此处没有鬼物,便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竟是让那邪祟轻易上了徐仁城身。 所谓投鼠忌器,这鬼一上了人身,要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见“徐仁城”挑衅完葛秀然,便双手握拳,用力地捶打自己胸口,边捶边骂:“狗日开发商,我让你填井!还想找人抓我,看我打死你!我打!我打!我暴打!!” 他下手很重,捶得胸口“砰砰”作响,没几下便吐出一口血来。 其他人:“……” 看来这邪祟对开发商意见很大啊。 路口那边,朱光脸色惨白,受伤鼻孔被吓得又喷出血来:“有、有鬼!真有鬼——” 他连忙拔腿要跑,不想“徐仁城”十分敏锐,闻言转过身来,阴笑道,“今晚谁都别想跑。” 他说着双腿一蹬,原地蹦了起来,这一蹦竟有一层楼那么高,完全不把地心引力放在眼里,加上脸上还糊着刚吐出来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薛沉见状恍然,这大概就是那工人看到所谓“僵尸”了。 “徐仁城”以极其违反科学常识姿势扑向朱光,朱光大骇之余心中一发狠,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往旁迈了一步,用力把站在身侧薛沉给推了过去。 “去死吧。”朱光大叫一声,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跑了。 葛秀然与那旁观混血儿见状脸色一变,连忙要上前救人,但薛沉与“徐仁城”距离已经太近,显然是来不及了。 薛沉正好整以暇地看戏呢,一时不备被推到了“徐仁城”面前,眼看着“徐仁城”就要扑到自己脸上,顿时“卧槽”一声,也来不及细想,拳头先自有意识地挥了出去。 “砰——”一声,“徐仁城”直接被他捶到地上,黄土飞扬,地面被砸出一个浅浅坑来。 葛秀然、混血儿:“……?” “嗷——”薛沉惨叫一声,捂着自己拳头原地蹦了几下,“痛痛痛痛!痛死我了!” 这凡人身体实在脆弱,这一拳下去没发挥几分龙力量,倒是差点把自己搞骨折了。 葛秀然和混血儿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呼痛不止薛沉,又看了看陷在坑里“徐仁城”。 薛沉到底有多痛他们不清楚,但是“徐仁城”看起来快被打死了。 …… “岂有此理!”“徐仁城”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起来,胸口猛烈地起伏,眼神狠戾地盯着薛沉,“我现在真生气了,今晚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刚放完狠话,感觉喉头一甜,“噗”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徐仁城”:“……” 其他人:“……” “徐仁城”恼羞成怒,手掌对着古井方向一扬,口中念念有词,一阵怪风再次从井中卷了出来,发出“呼呼”声响,把盖在井上那半块石板也掀翻了开来。 这时葛秀然终于掐完了驱鬼咒,桃木剑指向“徐仁城”,厉声大喝:“急急如律令。” 剑尖荡开一点白光,是修道者向天地神灵借得力量,可驱邪杀鬼,但那白光落在“徐仁城”身上,却如石沉大海,竟是丝毫不起作用。 葛秀然登时愕然:“怎么会这样?!” “你还太嫩了。”“徐仁城”哈哈大笑,目光在铁皮墙符箓上转了一圈,“要是老道士在还能跟我一战,不过你们没有机会了。” 他指向薛沉,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先拿你祭井。” 随着他手势,那狂风直冲薛沉,薛沉还在给自己拳头呼气呢,冷不丁被那狂风卷得一个踉跄,一时没站稳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后背撞到了古井井壁上。 紧接着,“徐仁城”张大嘴巴,舌头“刺啦”一下从嘴里伸出来,竟是延伸出不可思议长度,“啪”缠到了薛沉脖子上。 那舌头又长又滑,上面还有黏腻口水往下滴落,看得人不由自主起一身鸡皮疙瘩。 混血儿眉头皱起,看向葛秀然:“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葛秀然都懵了。 前面“徐仁城”蹦得老高,但显然不是僵尸,僵尸本身就是尸体,这会又突然吐出长舌,倒有点像吊死鬼,但似乎也不是。 不然他驱鬼咒怎么会毫无反应。 薛沉被勒得脸都绿了,忍不住破口大骂:“妈蛋!你别逼我犯法!” 他是真不想动手,一来斗法损耗极大,他现在还很虚弱,刚打那一拳就够呛了,二来那邪物附身在徐仁城身上,要对付难免要伤到徐仁城。 一个搞不好,徐仁城可能会被他打死。 他现在可是凡人,杀人是要受法律制裁。 正进退两难之际,他撑在井壁上手突然摸到一些凹凸起伏花纹。 薛沉艰难地侧头用余光看过去,发现原来是井壁上刻着几行字。 大字刻是[龙泉井龙王陛下神位]。 旁边另有几行小字,大约是这井来历介绍,薛沉没来得及细看。 不过如此也就够了。 华夏作为农业社会,对雨水尤为重视,在古代时候,凡间多有供奉龙王之处。 大到江河湖海,小到一条溪,一口井,都有农民供奉“龙王”事例。 当然,这些“龙王”并非都是真正龙族,许多其实只是司掌当地水域和降水“水神”,有些甚至只是成精水族。 出于对真龙崇拜,凡人总是愿意把这些能控水神仙精怪美化为“龙王”。 龙族对水族具有天然威慑力,凡间大部分被称为“龙王”者,在真龙面前都是弟弟罢了。 这口龙泉井干枯已有一段时日,薛沉不知道这位“井龙王”是否依然还在,不过这口井既然受过供奉,此处便有“神力”。 既然知道这龙王封号,薛沉便有办法调遣使唤这神力。 思及此,薛沉闭上眼睛,凝神掐诀。 另一侧,混血儿见葛秀然驱鬼咒对“徐仁城”丝毫不起作用,又见“徐仁城”舌头在薛沉脖子上越勒越紧,再耽搁下去薛沉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混血儿当机立断,往前一步将背上物件解下来,把包在其上布拿开,露出那物件真身。 却是一把西洋样式长剑,剑鞘上还有花藤纹路。 利剑出鞘,混血儿手腕一翻,挽了一个漂亮剑花,将长剑指向“徐仁城”方向,如同西方骑士一般冲了出去。 目标:“徐仁城”长舌。 混血儿剑可不是葛秀然那种剑锋都没有桃木剑,而是实打实利剑,要是让他砍下去,“徐仁城”舌头怕是要断。 “居士请冷静!”葛秀然急忙喊道,“这肉身是徐总。” 混血儿只用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坚定:“结果由我承担。” 古井周围,狂风仍在呼啸。 天上月华昭昭,正是人间灵气鼎盛时候。 “徐仁城”余光看到混血儿动作,嘴角勾起轻蔑笑,滴着口水道:“你不会以为这能砍断我舌头吧?” 刚说完,就见混血儿长剑上泛出淡淡银光,那银光裹挟着无名力量,瞬间让“徐仁城”变了脸色。 葛秀然亦是一愣:“你也是修行者?” 长剑砍下,直逼“徐仁城”舌头,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就在这时,四周狂风骤消。 与此同时,“徐仁城”长舌蓦地从薛沉脖子上松开,软绵绵地掉在地上。 混血儿眉头一皱,堪堪在咫尺之处把剑势收住。 一名花白胡子老道士正好从路口处现身,手中掐诀,气势千钧地冲了进来。 葛秀然脸上一喜,喊道:“师父。” 这老道长便是云珏集团风水法事顾问,太虚观长老张鼎玉道长。 张鼎玉原就在不远处休息,半夜察觉到法事有变,这才匆匆赶来。 此时一看“徐仁城”模样,脸色当即一沉:“这次倒是我大意了。” 说着手掌一翻,葛秀然适时递上桃木剑,张鼎玉将剑尖指向“徐仁城”,厉声喝道:“不管你是何方妖邪,休想作乱——” 话音刚落,就见“徐仁城”身体往前两步,接着双膝一弯,“扑通”一声,猝不及防地跪在了薛沉面前。 张鼎玉:? 葛秀然:? 混血儿:? 薛沉与“徐仁城”面面相觑,两人脸上露出同款震惊。 “徐仁城”瞪大眼睛,舌头都忘了收回,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是什么人?竟然能调遣本龙王??” 薛沉也很是无语,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缓缓说道:“你就是这里井龙王啊?” w ,请牢记:, 第4章 井龙王 事情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混血儿和两位道长一时都看呆了。 好一会,混血儿率先回过神来,神色间带了点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薛沉冷眼看着跪在身前“徐仁城”,似笑非笑:“这就要问问这位‘龙王陛下’了。” 这声“龙王陛下”叫得阴阳怪气,嘲讽意味十足。 “徐仁城”顿时大怒:“大胆,竟敢对本王无礼……” 他说着就想要再挣扎,然而身体刚一动,立刻被一股强悍威慑力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徐仁城”心中大骇,直至此时,他终于察觉了这压制着自己是什么力量。 “你你、你……”“徐仁城”惊愕地看着薛沉,语气不知不觉弱了下来,“你竟然能借用到真龙力量?” 天地之间,唯有真龙对水族具有如此天然压制能力。 薛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撑着井壁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仁城”,不爽道:“干嘛?你有意见?” 他也很憋屈好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这小小井龙王现在见识到就不是这区区真龙之力,而是真龙本龙了。 饶是如此,对这井龙王而言已经足够惊骇。 人间末法,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能借用到如此纯粹真龙之力人了。 因为薛沉精魄此时附身肉体凡胎之中,井龙王只当他是凡人,以为他是依靠修为借到了真龙之力,却是丝毫没想过那根本就是薛沉自己力量。 井龙王震惊之余心念电转,片刻后便有了全新觉悟,十分乖巧地垂头就是一拜:“小不敢有意见,小只是太久没有见到真龙之威,一时太过激动,请尊驾莫要怪罪小。” 见到方才还气焰十足井龙王此时如此恭敬,一口一句“小”,旁边几人不由精神恍惚:“……” 葛秀然从他们对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吃惊之余也终于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你其实是这龙泉井井龙王?” 如此一来,一切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驱鬼咒对“徐仁城”不起作用,因为他根本不是妖邪鬼魅。 他既受过人间供奉,曾护佑一方百姓,某种意义上,便是当地神灵,只要他没有堕入魔道,残害生灵,驱鬼咒术自然对他无用。 也是因此,张鼎玉在此处才会查探不到邪祟。 如果今晚做法是张鼎玉,凭着他修为倒是可以及时察觉到此异常之处,改用别法术与之相斗。 偏今晚在此是葛秀然,他修为尚浅,一时却被表象迷惑了过去。 真论起来,这井龙王其实并不多么强大,不过是没用对方法,才差点让他得手。 听到葛秀然话,“徐仁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不不不,在真龙之威面前,在下不敢妄称龙王。” 葛秀然疑惑:“那你是?” 就听薛沉嗤笑一声:“不过区区一癞蛤馍罢了。” 随着他话,“徐仁城”身体一软,一道淡淡精魄从他体内跳了出来。 果然是一只浑身长满腺体疙瘩蟾蜍,那蟾蜍原地一转,化出人形,却是一名身穿古制官服青年。 青年朝着薛沉恭敬一拜:“澜光山龙泉井看守金望月见过尊驾,不知尊驾请借是哪位龙君之力?” 三界龙王数量不少,他这是在认山头,免得拜错了龙。 薛沉倒也知晓他心思,略一沉吟,说道:“伏波君。” 伏波是他在族中字,不过他自出壳后一直在结界中修炼,基本没有社交,这字号也未曾用过,知道人极少。 作为马甲倒是不错。 金望月果然没有听过,疑惑问:“这位龙君名号……在下似乎未曾听闻。” 薛沉姿态淡定:“没听过很正常,他刚出道。” 金望月恍然,龙族血脉强大,旁系众多,每年都有新龙族诞生,各地水域掌管者也时常变迁。 他在这龙泉井困了这么多年,龙族新出几位龙君倒也不奇怪。 金望月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谄媚道:“下官向伏波龙君问好,还请尊驾代为通传。” 薛沉懒洋洋地一扬手:“收到。” 金望月:“……” 你倒是给我通传啊,收到是什么鬼! 旁边三人看着金望月在薛沉面前如此卑微谄媚,一时无语凝噎。 尤其是匆匆赶来张鼎玉道长,更觉得自己来了个寂寞。 张鼎玉默默把桃木剑收了回去,轻咳一声,这才肃容问金望月:“你既然是此处井龙王,本应护佑一方百姓,又何故伤害无辜工人?” 金望月原本懒得搭理张鼎玉,一转头又对上薛沉目光。 薛沉看着他淡淡精魄,若有所思:“你真身怎么了?” 金望月是蟾蜍化形,又曾受香火供奉,正常情况下精魄不应该如此虚淡。 金望月闻言嘴唇抖了抖,嗫嚅道:“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填井而已。” 他既被薛沉压制,又被看出了真身端倪,料想无法隐瞒,索性一咬牙,垂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说出:“我原是在亢阳江修炼金蟾,得道后做了亢阳江龙王侍神,也曾是蟾蜍之光。” 说到“蟾蜍之光”时候,金望月脸上还露出怀念之色。 “七十余年前,澜光山地下突然有一颗龙珠现世,当时华夏刚经历了十四年抗战,生灵涂炭,天庭怜悯众生,便决定将这龙珠留在其现世之处,帮助人间休养生息,抚慰生灵。” “龙珠既留在人间,便需要有人看守,在下幸得亢阳江龙王器重,接过了这桩差事,成了这口井看守……” 说是看守水井,实际真正看守是井底龙珠,这本是各地水族求之不得美差,工作轻松,又可以就近接触龙珠,借着龙珠精华修炼。 不仅如此,因为龙珠缘故,澜光山一带水质奇佳,本地村民不知缘由,只道是龙王庇佑,便将这口井称为龙泉井,并在井边立了神位,供奉起了“井龙王”,这香火自然也被金望月所享用。 金望月在小水族间也是风光过一阵子。 不料二十年前,金望月一次外出赴宴,再回来时候,那龙珠竟然被盗了。 龙珠自此不知下落,澜光山一带地下水质也不复从前,亢阳江龙王震怒之下,杀毁了金望月真身,将他骸骨钉于井下,只留着他精魄守在此处,与龙泉井相伴。 只有得到亢阳江龙王宽恕,或是本地村民全部原谅了金望月,他才可解除禁制,离开此地。 但时移世易,村民渐渐不再来此打水,龙泉井也逐渐干枯,二十年过去,人们早已忘了此处曾经供奉过一位“井龙王”,又何谈原谅。 这也罢了,只要留得精魄在,金望月还可以祈祷有一天亢阳江龙王气消了解除他禁制。 但万万没想到,他没等来龙王,倒是等来了开发商。 前两年云珏集团拍下了澜光山脚下地开发度假村,把这里村民都迁走不说,如今还要填了这口龙泉井。 金望月骸骨还在井底,若是让他们填了井,在他骸骨上打了地基,他骸骨一碎,精魄也将灰飞烟灭。 所以,金望月就开始了他与开发商作对之旅。 他如今精魄虚弱,白天只能搞搞小动作,倒是晚上月亮出来时候力量稍强一些。 前日晚上,便上了一名守夜工人肉身,他本是蟾蜍,附身后也习惯如蟾蜍般跳着走路,正好另一名工人起夜时候远远看到,便以为是僵尸作祟。 实是误会一场。 听完金望月讲述,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唏嘘。 没想到这小小龙泉井底,竟然还有这么一番典故。 金望月涕泪横流,只恨不得去抱薛沉大腿:“尊驾,您既然能借得伏波君之力,想必与龙君关系亲厚,请您帮在下恳请龙君,请龙君为我解除禁制吧,我不想被打做地基呜呜——” 虽然不知那伏波君在龙族是什么身份地位,但既是真龙,说不定也有解除禁制能力呢。 金望月决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薛沉一时无言,很想说伏波君现在情况也没比你好多少。 薛沉遗憾地一摊手:“抱歉,我想伏波君帮不了你。” 金望月:“……你能不能先问了伏波君再拒绝我?” 薛沉面不改色:“问过了。” 金望月:“……” 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呢! 他既想发脾气,又实在打不过薛沉,更怕因此得罪了伏波君,一时悻悻。 倒是张鼎玉略一沉吟,说道:“阁下担心是骸骨被毁,我们虽然不能帮你解除禁制,但是可以为你保存骸骨,再等待时机,只请阁下莫要继续作乱,惊扰工人了,你觉得怎么样?” 金望月能怎么样,他现在底牌已经被掀了,如果不答应,万一开发商一发狠,直接把他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那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愿意现出真身原因,万一遇上个人品不好开发商,他根本一点谈判余地都没有。 金望月垂头丧气,蔫蔫点头:“那好吧。” 好歹是把骸骨保住了,也算不幸中大幸。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张鼎玉师徒连忙去把昏倒徐仁城扶起来,又给掐了一通咒语,徐仁城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徐仁城对被上身后事一无所知,一睁开眼就哇哇乱叫。 葛秀然花了一会功夫才让他冷静下来,又把后面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徐仁城听说是此处井龙王在作乱,又听说井龙王已经伏法,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对据说制服了井龙王薛沉更是感激不尽,当即冲到薛沉面前,握住他手猛摇了一番:“同学,这次多亏了你出手,如果没有你,真是不堪设想啊。” 他一激动,胸口不免一阵鼓荡,顿时又憋不住喷了一点血出来。 徐仁城倒是冷静,一边给自己拨了个120,一边后怕地说道:“这井龙王出手真是狠辣啊,把我给打成这样。” 其他人:“……”大家一言难尽地看向薛沉,再用余光瞄地上那个浅浅坑。 金望月确实是打了徐仁城几拳,但徐仁城伤怕主要是来自薛沉那一拳。 薛沉神色泰然,对其他人目光恍若未闻,点头道:“没错,井龙王太过分了。” 人类社会,打人是犯法。 金望月这口锅背定了。 w ,请牢记:, 第5章 转正名额 清早,云珏集团实习生们吃过早餐,便一起站在度假村餐厅大门一侧等车。 开业工作已经忙完,今天他们将由公司安排大巴车统一接回浮城市内。 大家正聊天聊天,玩手机玩手机,忽听负责清点人数人高声问道:“薛沉呢?怎么没看到人?” 大家这才注意到薛沉还没到,另一人看了一下时间:“车就快来了,谁跟他比较熟,赶紧叫一下。” 袁菲转头问朱光:“你跟薛沉住一起,看到他去哪了吗?” 朱光平时可是这群人中活跃分子,今天却一直安静地站在边上,突然被袁菲问到,嘴唇不由微微抖了一下,眼神也看向别处,有些僵硬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他一大早就不见了,我没看到他。” 朱光昨晚把薛沉推出去以后,自己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宿舍,他一晚上没睡着,中间几次想告诉其他人,但是顾虑到他一说出去,别人就会知道他出卖薛沉行为,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一直到天亮,朱光都没有等到薛沉回来,心中越发惶惶不安,也更不敢告诉别人昨晚事。 如果薛沉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可不想背上谋害同学罪名。 因为藏着心事,他一早上魂不守舍,也不像往常一样活跃,倒是一直旁敲侧击地打听二期工地那边消息。 可惜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 朱光心烦意乱,突然被袁菲问到,不免有些应激,又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我跟他没关系,他事别问我。” 其他人不知道他内心弯弯绕绕,只以为他跟薛沉关系不好不想理会。 袁菲小声嘀咕:“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激动干嘛。” 旁边有人惊讶问:“朱光,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你没事吧?” 大家这才发现,朱光脸白得跟纸一样,眼周一大圈青黑,嘴唇也干得起皮,看起来倒像是病得不轻。 朱光眼神瑟缩了一下,强作镇定:“没什么,昨晚流了点鼻血。” 实际上,可能是因为过于恐惧,他昨晚回去后鼻血一直流个不停,又不敢出去找医生,最后生生用掉了一整包纸巾。 加上一晚上没睡,他此时确实有种摇摇欲坠眩晕感。 但这些都是不能说。 昨晚一起几个人倒是知道他被薛沉一拳打到喷血事,闻言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心中不免又是一惊。 薛沉手劲可真大啊!朱光怕不是得了内伤! 那负责点名人哪管他们恩怨,眼看车就要来了,不免有些着急,正要给薛沉打电话,就见有人指向餐厅大门方向,说道:“薛沉在那呢!” 朱光闻言猛地抬起头,比负责人更急切地循着那人手势看过去,果然看到薛沉从门内一处慢悠悠地走出来。 薛沉居然没有出事,不仅如此,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挺拔利落,比往常更多了几分锋芒。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禁“哇”了一声,赞叹道:“薛沉是不是变好看了啊?” “是哦,今天感觉好不一样……好像更有气质了。” 见薛沉及时出现,那负责人总算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责怪,问道:“薛沉,你怎么才来,差点就赶不上班车了。” 薛沉随口应道:“刚吃完饭。” 袁菲闻言疑惑:“奇怪,我们刚刚怎么没看到你?”明明他们刚才都在餐厅里。 薛沉示意了一下里面包间:“在那里。” 袁菲:“……贵宾厅啊,那没事了。” 度假村接待客人中有不少权贵,餐厅除了大厅,也设置了贵宾厅,贵宾厅环境和服务都更好,据说食物也更加精美,不过最低消费要一千起步。 大家一听薛沉居然在贵宾厅吃早餐,顿时都酸了。 “你真舍得啊!”一千低消呢。 薛沉一脸理所当然:“这是我应得。” 昨晚他降服了井龙王金望月,徐仁城将他奉为上宾,给他安排了度假村最好房间休息,今天徐仁城一大早又通知员工,将薛沉请到贵宾厅用餐。 不得不说,人间美食还是很不错。 薛沉对人间印象分 1。 朱光一看薛沉没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昨晚并没有发生太严重事。 即使有什么,薛沉既然能够全身而退,那说明并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已经被集团人处理好了。 反倒是薛沉,明明没事,却不跟他报一下消息,害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夜。 朱光不敢质问薛沉,但想到自己一晚上没合眼,薛沉却神采奕奕,还有心情去贵宾厅消费,心里顿时不平衡了起来,不禁酸溜溜地说道:“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 薛沉连眼神都懒得给他,闻言只看了一眼自己拳头,给自己加油:“再忍忍,总有不用做人时候。” 周围人:“……” 朱光:“……” 薛沉应该是在说笑吧? 是吧是吧? …… 见人都到齐了,大家便安心地继续等车,聊天也接上前头话题。 袁菲道:“这次回去后转正名单就该出来了,不知道谁能留下来。” “听说今年经济形势不好,集团给转正名额比以前少,要绩效排前百分之二十才有机会。” “不是吧,我裂开。” 云珏集团待遇高,福利好,是浮城所有高校应届生求职首选,每年实习生转正名额都抢破头。 一听到今年名额还要减少,顿时一片哀嚎。 袁菲看了薛沉一眼,她记得薛沉之前表达过很希望拿到云珏offer,此时见他沉默不言,袁菲以为他也在担心,便凑过去给他打气:“你不用太紧张啦,你表现比我们好,机会应该挺大。” 薛沉看了她一眼,莫名道:“我没有紧张,我不感兴趣。” 他堂堂一条龙,打工是不可能打工。 他只是在思考凡人三大哲学问题之一:中午吃什么? 朱光这会又重新活跃起来了,听到薛沉话,故意发出一声嗤笑,又不敢看薛沉,便转向其他人,状似随意地说道:“紧张也没用,强哥前两天跟我说转正名单已经定下来了。” 他说强哥是负责实习生考核主管高明强,朱光在实习生中口碑一般,在主管面前表现却很积极,很得高明强欢心,也经常能比其他实习生更早收到一些内部消息。 听朱光这么一说,其他人便知道他是得到消息了,连忙询问:“你是不是知道名单有谁了?” “那倒没有,名单还要复核,强哥也没有跟我说得那么细。”朱光故意顿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才继续说道,“不过他跟我透露过,我们学院今年只有一个人转正。” 其他人闻言面面相觑。 “只有一个人……那会是谁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朱光啦,不然高经理干嘛专门告诉他。” 转正名单保密不算严格,高明强跟朱光关系好,提前给他透漏一点风声也很正常。 实际这个结果大家也并不意外,高明强负责实习生考核,他给朱光一个名额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如果朱光说是真,他们学院只有一个名额话,那跟他同学院另一个人就没机会了。 大家目光落到薛沉身上。 与朱光一个学院,不就是薛沉嘛。 朱光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大家猜测,但也没有反驳,这实际就是一种肯定了。 一时间,大家看薛沉目光都有些同情。 袁菲低声安慰:“薛沉,你别放心上,浮城还有很多好公司。” 薛沉:“……谢谢你。” 但是能别打扰他吗? 他正准备进入凡人哲学问题之三:晚上吃什么? 也有人忍不住对朱光露出艳羡神色。 “朱光就不用担心了,真好,我也好想转正啊。” “我也是,要是高经理也能给我透露一点消息就好了。” “那能比吗?不看看人家跟高经理关系。” 朱光享受着吹捧,心中得意非常,余光看到薛沉在发呆,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总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气。 他这两天算是吃够了薛沉苦头,不过笑到最后人,终究是他。 这时带队人说道:“大巴要过来了,大家注意秩序。” 众人闻言收起手机,探头看向停车场方向,不过率先出现在视线中却不是大巴,而是一辆低调奢华,看起来就很贵轿车。 有眼尖看到车里人,说道:“那不是高经理吗?” 大家定睛一看,开车人果然正是高明强。 那轿车缓缓开到餐厅门前,然后停了下来,高明强开门下来。 朱光连忙跟他打招呼:“强哥,早。” 高明强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快步走到轿车后方,周到地打开车门:“徐总,到了。” 朱光讨了个没趣,一时有些讪讪,好在大家这会都没空注意他。 此时大家目光都落在轿车后座上,好奇来人是谁,让高明强这么殷勤郑重。 就见一个西装革履中年男人和一个混血青年下了车,那混血青年相貌俊美,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大家目光很快又被那中年男人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人往实习生这边扫了一圈,然后快步走到薛沉面前,热情地说道:“薛同学,你今天要回学校吧,快上车,我送你一程。” 实习生们:? 朱光:?? 徐仁城昨晚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好在没什么大碍,休息了一晚,今天一早便赶回度假村,专门来接薛沉。 别说薛沉帮了他一个大忙,就凭薛沉那手本事,就值得他亲自拉拢。 薛沉倒是无所谓,闻言点了点头:“也行。” 高明强心中吃了一惊,他负责实习生考核,自然也认识薛沉,见状忍不住问道:“徐总,怎么你和薛同学认识啊?” “哦,对了。”徐仁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薛沉说道,“薛同学,你是我们集团实习生吧,你想内部转正吗?想去什么部门你随便挑,我亲自给你安排,工资也可以商量,保证让你满意。” 他这话一出,旁边实习生全部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听错吧?转正就算了,部门任挑?工资还能商量? 这确定是实习生能有待遇吗? 朱光更是目眦欲裂,昨晚情况混乱,他没看清徐仁城样子,此时也没认出来。 倒是看高明强如此讨好,想也知道这人在公司地位不凡,绝不是高明强所能比拟。 而这个人居然对薛沉如此殷勤。 想到自己方才沾沾自喜,朱光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徐仁城可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开玩笑,薛沉可是能降服井龙王高人,要是能请回来,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在公司里当个吉祥物那都是值。 就怕人家压根看不上。 果然,薛沉一脸索然:“没兴趣。” 其他实习生:“……” 不是吧,这都拒绝? 袁菲:“……” 所以刚刚薛沉说对转正不感兴趣是真不感兴趣? 徐仁城也不敢强求,闻言便把话题揭了过去。 倒是薛沉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去,淡淡扫了其他人一眼,随手点了点袁菲和另外两个昨晚帮过他人,说道:“这几个同学面相很好,是勤奋忠厚之相,建议转正。” 他既开了口,徐仁城哪会不给这个面子,何况以薛沉本事,说多半是真,当即对高明强说道:“听到没,记下来,安排。” 高明强连忙点头:“我记住了。” 袁菲几个被点到人都懵了,没想到转正来得这么突然,一时又高兴又感激。 其他人则露出羡慕神色。 朱光见状不禁咬了下牙。 但还没完,就见薛沉最后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上,一脸嫌弃:“这个鬼眉藏凶,带衰之相,开了吧。” 朱光:!!! 徐仁城看高明强,高明强汗都要滴下来了,不住点头:“我懂,我懂。” 薛沉随手定下来几名实习生命运,便在徐仁城招呼下上车,扬长而去。 朱光本就损耗极大,此时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撅了过去。 w ,请牢记:, 第6章 龙性本…… 徐仁城客气地把后座让给了薛沉和那混血儿,自己去了副驾驶位。 上车后,徐仁城斟酌了一下,还是向薛沉介绍道:“这位也是我们项目部实习生,简兰斯。” 他说得有些含糊,主要是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简兰斯身份,只知道他刚从国外回来。 说是实习生,但简兰斯这实习生可不同其他人,是大老板直接安排过来,还给了简兰斯很高权限。 这是实习生能有待遇吗jg 徐仁城也是老’江湖了,既然上面没有明说,他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简兰斯冲薛沉点了点头:“你好。” 薛沉眼睛弯了弯,很有礼貌地回以微笑,又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下。 昨晚他忙着打怪,无暇顾及周围,对简兰斯只是惊鸿一瞥,这会再看到,才发现这人长得真不是一般出色。 栗色短发微微打卷,皮肤呈现少见冷白色,五官既有西式深邃,又有着东方韵味古典精致。 龙族审美向来广泛,基本上各个种族美人都能欣赏,这才有了龙生九子传说——这九子可都是跟不同种族结合生下。 ……因为这,龙族还遭受了不少非议,老被说龙性本淫什么。 薛沉觉得很冤枉,明明他们只是比别种族更能发现美而已。 不过他自己倒是一贯更能欣赏人族美貌。 比如眼前这个具有异域风情美人,就很符合他审美。 看着看着,薛沉不禁悲从中来。 说起来他已经是一条成年龙了,要不是突遭意外,按照龙习性,他也该开始谈甜甜恋爱了。 而不是做一个打人都要偷偷打干饭人。 现在这情况真是泯灭龙性。 简兰斯原本打完招呼就坐正了回去,旁边视线却又时不时地飘过来一下,这本也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被偷看。 但是薛沉看了他一会,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简兰斯忍不住转头看他,欲言又止。 倒是徐仁城听到叹气声,先关切地开了口:“薛同学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薛沉蔫蔫地说,“就是想起我对象了。” 徐仁城闻言会心一笑,薛沉到底是年纪还小,还在为感情困扰时候,自觉是过来人,徐仁城挺理解地安慰:“是不是这几天没见面,想念人家了,这不是就回去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薛沉给打断了。 薛沉神色越发郁闷:“不是,我还没对象。” 徐仁城:“……” 徐仁城好险一口气没喘上来,没忍住说道:“你没对象你想个……我是说你想什么呢?” 薛沉看向简兰斯,语气中充满对美好恋爱向往:“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有对象话,应该也这么好看。” 他决定了,把简兰斯作为他未来挑选龙妃参考之一。 想到这,他还偷偷研究了一下简兰斯五官特点,对方眼睛是清澈琥珀色,眼窝很深,睫毛长得惊人。 属实漂亮。 记住了! 徐仁城:“……” 简兰斯微微蹙眉,眼神也渐渐复杂了起来。 …… 片刻后,徐仁城干笑两声,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薛同学,井龙王埋骨之处已经定位到了,这两日就会择吉时挖出敛好,我们已经联系了澜济寺僧人,届时会把骸骨先存放在澜济寺里,那里大师也会为他做一场水陆道场。” 原本这次徐仁城请来人是张鼎玉,金望月骸骨也应该送去太虚观,但是金望月被亢阳江龙王下了禁制,无法离开澜光山一带,只能就近保存。 好在澜光山上就有本地最大寺庙澜济寺,云珏集团财大气粗,直接为金望月在澜济寺中捐了个纳骨塔,也算仁至义尽。 薛沉只“嗯”了一声。 徐仁城见他无甚反应,犹豫了一下,又道:“张道长还说,井龙王十分舍不得你,希望你以后能多去看看他。” 是想抱伏波君大腿吧。 薛沉不耐烦道:“他要求还挺多,看我心情吧。” 徐仁城肃然起敬,看看人这水平,把井龙王当小弟一样使唤。 当然他有所不知,某种意义上,井龙王确实是薛沉小弟。 徐仁城继续说:“另外,我听张道长说,这次能降服井龙王,是因为你从一位伏波龙君那里借来了神力,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酬谢一下这位龙君……”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从后视镜里感到一道炙热视线,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薛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徐仁城被看得有些莫名,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不对吗……” “太对了。”薛沉给了他一个肯定眼神,犹觉不够,又竖了个大拇指,“你很有前途,伏波君觉得你很上道。” 徐仁城:“……”虽然听起来像是称赞,但总觉得哪里怪怪。 这就是人间香火供奉了,薛沉现在精魄残缺,想要修炼补全,需要正是这个。 薛沉总算来了精神,十分积极地拿出手机开始打字:“你等一下,我给你发一个酬谢清单。” 徐仁城:“……好、好。” 他心想薛沉对伏波君倒是尽心尽力,难怪能借得神力,便安静地等薛沉把清单发过来。 十分钟后,徐仁城忍不住开口:“薛同学,你打字好像不是很快啊。” 准确来说,薛沉打字何止是“不快”,简直跟老奶奶都有得一拼。 姿势也跟老奶奶差不多,两只手握着手机,肩膀缩着,脑袋恨不得凑到屏幕上。 画面太美,徐仁城都不忍心看了。 薛沉也很烦躁! 他虽然接触到了这具身体原主人部分记忆,对凡间事物也都大致了解,但是毕竟他自己是没有真正生活过。 理论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 比如这手机他虽然也知道怎么用,但是一时哪有那么熟练,打了半天字,清单还列不到三分之一。 龙脾气可不太好,薛沉打着打着就不耐烦了起来,不禁越按越用力,触屏生生被按出了“哒哒哒哒”声音。 “要不我帮你打吧。”简兰斯突然开口。 薛沉下意识想拒绝,要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他打字都打不利索,那不是有辱龙威嘛,但是一抬头看到简兰斯脸,顿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立刻把手机递了过去:“那就你来吧。” 简兰斯接过手机,与薛沉分工合作,薛沉念他打出来,效率果然提高了很多。 不过打着打着,简兰斯感到自己肩膀渐渐变重了起来,他忍不住侧头看去。 因为薛沉念东西里有些比较少见,简兰斯时不时打错一些字,薛沉便斜过身子去给他指出来,如此两人间距离不知不觉就拉近了许多。 而现在,薛沉整个脑袋都要挤到简兰斯肩膀上了。 这个姿势简兰斯刚好能看到薛沉发顶,薛沉头发黑而浓密,发顶有一个小小旋,看起来很好摸样子。 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气息,不是洗发水或香水之类工业香味,是一种自然而又清冽感觉。 简兰斯微微有些失神。 一只手伸过来,“这个字又错了。” 脂玉一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后退键,收回去时候,不经意与简兰斯手碰了一下,那指尖有些微冷。 简兰斯恍然回神,连忙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上,“应该是哪个字?” 如此打了快半个小时,总算把清单打完了,薛沉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便点击发送,发给了徐仁城。 徐仁城看了一眼那长长单子,东西虽多,倒都是些常见物品,就是准备起来要费一些功夫。 钱就更是小事了,云珏集团最不缺就是钞能力。 徐仁城面不改色地转发给下属去操办。 他还想再另外给薛沉一笔感谢费,不过薛沉是很有江湖素养龙,既然以伏波君名义收了供奉,他本人就不会再拿钱了。 徐仁城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回头让财务给薛沉多发一些工资就是了。 简兰斯见薛沉把清单发出去后就要把手机收起来,想了一下,说道:“我们也加一下微信吧。” 薛沉对美人那是十分友好,闻言立刻又把微信打开,开始研究怎么打开二维码。 简兰斯见状失笑,伸手过去点开添加朋友页面,输入自己账号,“好了。” 薛沉面不改色地点击申请添加,在框框上打了一个句号,发了过去。 …… 市内有些堵车,他们最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浮城大学。 浮城大学管理挺严格,一般社会车辆进不去,只能在大门外停下来。 薛沉下了车,正要跟他们道别,却见简兰斯也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行李箱。 薛沉奇怪问:“你也在这下车吗?” 简兰斯点点头:“公司帮我申请了浮城大学委培研究生,今天过来办理报到手续。” 他顿了一下,略有些促狭,“我应该算是你师兄吧。” 徐仁城闻言默了一下,他们公司确实有委培研究生项目,但还是那句话。 这是实习生能有待遇吗jg 薛沉倒没多想,学校里多一位美人,凡间生活也多一分色彩。 很不错。 他拍了拍简兰斯肩膀,露出个满意笑:“师(i)兄(ren),我会罩着你。” 简兰斯:“……谢谢。” w ,请牢记:, 第7章 眼相 薛沉回了宿舍,另外三个舍友都在,正围在一起开黑。 原主人性格内向,加上性取向缘故,有些避着舍友,跟他们关系一向不冷不热。 见薛沉回来,三个舍友也没什么反应,随便跟他打了声招呼,又埋头继续打游戏。 打着打着,三人面前突然投下来一道阴影,他们一抬头,就见薛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旁边,正低头看着他们……手机。 三人有些疑惑,其中一个叫程晗问:“有什么事吗?” “这就是游戏吗?”薛沉好奇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手机,兴致勃勃地说,“我也要玩。” 三个舍友:“……?” 他们一时没能理解薛沉话,集体愣了一下。 薛沉已经非常自然地拉过自己椅子挤到他们中间,强势又霸道,“快,带我一起。” 这下其他几人总算确定薛沉意思了,一时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倒不是他们排挤薛沉,而是以前薛沉根本不玩游戏,也不太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反正跟其他人关系就那样。 不过他们也就迟疑了一会,猜测可能是薛沉出差这几天被人带着开始玩游戏了也说不定,一起开黑也没什么,程晗便说道:“好,你等我们这局打完。” 薛沉“哦”了一声,又把手机递给他:“那你先帮我下载游戏。” 程晗:“……”所以你根本没有玩过游戏? 因为精神涣散,他们三个很快输了这一局,然后带着薛沉上车,开始了四排之路。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宿舍几人看着战绩页面刺眼五连跪,一起沉默了。 除了前面新号送人机局之外,他们就几乎没赢过。 舍友一:“啊这……” 舍友二:“我们……” 程晗:“还好是匹配……” 他们情不自禁把目光投向薛沉,这地铁老爷爷玩游戏既视感,就很感人。 正好薛沉也抬头看他们,一脸鄙视:“你们也太菜了吧,三个人都带不动我。” 其他人:“……” 薛沉太理直气壮,以至于他们一瞬间产生了确实是他们问题错觉。 “你说得对。”程晗情不自禁反省了一下自己,心酸道,“要不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吧,等我们仨重新开个小号带你。” 另一个舍友赖显青点头附和,甚至已经在思考战略了:“到时候我们练三个肉,把你围在中间,保你不死。” 一定是因为他们三个大号段位不够低,匹配到对手不够菜缘故。 薛沉因为有一半时间都在等复活,游戏体验非常一般,闻言也没有留恋,非常爽快地解散了车队。 不过薛沉并没有退出游戏,而是继续开着界面在操作。 程晗见状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薛沉头也不抬:“买皮肤。” 不得不说,作为当代比较优秀龙,他学习能力还是很出类拔萃。 经过几个小时密集训练,他玩手机速度可谓突飞猛进,主要表现在逛商城上。 龙天生喜好华丽物品,这就跟他们喜欢美人一样,属于种族天性,几乎所有龙王龙宫都金碧辉煌,珍宝无数。 到了游戏中,那皮肤当然也要最闪耀。 游戏可以输,皮肤必须赢。 程晗眼睁睁看着薛沉青铜号瞬间成为尊贵尊贵最尊贵贵族,不禁潸然泪下。 好美丽皮肤,好丑陋战绩。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练小号,起码把薛沉带上钻石,不能让那些奢华皮肤就这么埋没在青铜世界里。 薛沉对程晗内心百转千回一无所知,他正在遭遇凡人最常见痛苦……没钱了。 原主人家境并不差,但是他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平时生活费都是定额,正常情况下倒也够花。 但是如果要买下整个游戏皮肤,那就捉襟见肘了。 薛沉看着那款需要抽水晶才能出豪华皮肤,以及系统发余额不足提示,缓缓放下手机,痛心疾首:“我也太穷了。” 程晗无语凝噎,欲言又止。 你那么买,能不穷吗? 虽然薛沉游戏打得菜,还非常理直气壮,但是意外宿舍内关系却比以前热络了不少,隔天上课时候,程晗还主动叫上薛沉一起走。 以前薛沉跟他们都是分开走。 薛沉根本不想去上课,他重塑道体后就不在人间混了,并不需要文凭,但是他刚要拒绝程晗,就感到一丝若有似无执念。 ……原主人很想顺利毕业拿学位。 凡人牵挂真多。 薛沉骂骂咧咧了一会,还是起床跟程晗他们一起出门了。 毕竟借用了原主人肉身,这点道义还是有。 坐在教室里时候,薛沉感觉非常滑稽。 堂堂一条龙,居然在大学上课,他看了一眼课本,企业管理……还挺实用。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一下,不如先摸鱼一节课再说吧。 龙摸鱼,就很合情合理。 混到下课,薛沉正要跟舍友一起走,班里一个叫章沐心女生喊住他:“薛沉,等一下。” 薛沉停下脚步,章沐心和她舍友邹维维走了过来,章沐心递给薛沉一份资料:“上周导师开会你不在,我把选题方向多复印了一份,还有老师强调重点我也一起整理了,你先拿着,回头我再把录音发给你。” 章沐心说导师是指导毕业设计老师,同学们根据各自论文选题选择不同导师,章沐心和薛沉刚好是同一个导师。 他们这导师挺忙,平时难得见上一面,上周好不容易给他们开次会,薛沉却正在度假村实习,就没能赶上。 没想到章沐心还特地帮忙整理录音了。 薛沉接过资料,正要道谢,一抬头正看到章沐心眼睛,不由顿了一下,话音一拐,转而说道:“你时运有走低迹象……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不好事?” 他这话问得突兀,章沐心闻言一愣,面露不解。 一旁邹维维先忍不住说道:“你瞎说什么呢,沐心最近运气不要太好,她前几天刚拿到期待了好久offer……而且人家公司本来今年不招管理专业,是临时增加名额呢。” 章沐心也“嘻嘻”笑了两声,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学看相啦?看起来不太准哦,我最近都挺好。” 程晗在旁边也“啧啧”摇头:“好古老泡妞手法……” 薛沉并不理他,仍看着章沐心眉眼一处,说道:“你福堂明亮润泽,确实是福缘深厚面相,但是你眼睛不太对。” 福堂在两眉上面,福堂明润,恒有吉祥而无凶,章沐心福堂就很好,看起来应该是顺遂富足面相。 但她眼睛此时却不哭含泪,这个含泪不是说真有泪水,而是蒙着不正常雾气,乍眼一看,有些像泪,且浑浊不莹润,这是不祥不顺迹象。 不仅如此,章沐心左眼白尾端还生出来一道红色丝线,那红丝细细,并不明显,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都快蔓延到瞳孔位置了。 这分明是反噬之相。 薛沉说话一向不太委婉,直接道:“你有没有答应了别人事情没做到,或是借了东西没还之类?” 章沐心闻言更莫名了,她开始还以为薛沉是说着玩,没想到他居然越说越真了,而且听起来还挺煞有其事。 就不说她不信这个了,问题是……也不准啊,而且也不好听。 章沐心有些不开心,无语道:“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像这么没品人吗?” 说完正要走,薛沉又喊住她,像是想了一下,问道:“你有红色笔吗?” 章沐心摇摇头,薛沉又道:“随便什么红色,能写字就行。” 总不能要他咬破指头吧,那是绝不可能,他现在这么虚弱! 章沐心不知道薛沉想干什么,见他一本正经,突然起了促狭之心,从包里摸出一管口红:“只有这个,你要吗?” 薛沉看了一眼,勉为其难道:“也行吧。” 他说着接过口红,又顺手抢过程晗笔记本,撕了一页空白纸下来。 程晗:“……”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然? 薛沉旋出口红膏体,直接怼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他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不消几秒就写完字了。 章沐心都懵了,她没想到薛沉会真拿口红去写字,等她反应过来时候,薛沉都已经写完了。 章沐心看着瞬间少了一截口红,心痛得差点无法呼吸……这是她为了庆祝自己拿到offer刚斥重金买! 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她自己先开玩笑,不能怪人当真。 不料更窒息事情还在后头,薛沉写完字以后似乎还觉得不太够,看了一下口红,突然右手拇指指腹从口红顶端轻轻擦了一下,然后印到纸上。 “好了。”薛沉这才把剩下口红跟纸一起递给章沐心,“就这样吧,你这几天都带着,剩下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他也不是什么有耐心龙,言尽于此。 他说完就招呼舍友一起走了,远了还能听到程晗震惊吐槽:“卧槽,她居然没挠你脸……” 实际上章沐心根本是木了,还是邹维维先回过神来,眼睛都瞪圆了,原地大骂:“薛沉在干什么!太过分了,让他赔你口红!” “算了算了。”章沐心无力地说,“我回去把上面一层刮掉就好了。” 邹维维仍是忿忿,伸手抢过那张纸,“我看看他写了什么东西。” 说着却是愣了一下。 虽然她不懂书法,但也能看出来薛沉字写得很好,龙飞凤舞,更有几分张扬疏狂之意。 邹维维:“……字倒是写得挺好。” “他写什么了?”章沐心也好奇地看过去,她不懂草书,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原是“伏波”二字,下面还有薛沉指纹。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算了,走吧。”章沐心本来想把纸扔了,但看那字写得挺好,再想到薛沉跟平时不太一样样子,心里又闪过一丝异样。 薛沉在班里虽然存在感不高,但并不是会骗人人……也许他真是一片好意,只是实在不准而已。 章沐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叠了起来,收进包里。 …… “我们今天去小吃街吃吧。”章沐心提议,她心灵刚刚随着口红一起遭受重创,急需美食安抚,不想吃食堂了。 邹维维没有意见:“好啊。” 两人便拐了个弯,往学校侧门方向走去,这条路中间经过学校人工湖,湖畔还有一个小咖啡厅,又舒适又清净,章沐心平时很喜欢来这里看书温习。 两人熟门熟路,沿着湖边小路穿过,不过走到中途,章沐心感觉自己眼睛蓦地一凉,好像被滴到了水。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问道:“下雨了吗?” “没有啊。”邹维维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万里无云。 章沐心就没当回事,只伸手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却看到不远处地上居然有好几张红色钞票。 “谁钱掉了?”章沐心连忙上前要去捡,但是她刚走到近前,突然一阵风吹过,把钱又给吹远了,她只好又继续往前走。 如此走了小一段路还没追上那钱,章沐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思绪又像被一层纱蒙着,一时想不分明,像是知道她心中迟疑一般,那钱终于停住不动了,距离她只剩一步距离。 章沐心松了口气,正要走上去,突然挂在腰侧包包发出异常灼热感,她心中疑惑,也顾不上捡钱,连忙把手伸进包里摸了摸,正好摸到一张叠好纸。 就在指尖触到那张纸同时,章沐心感到那层笼罩在自己心上,似有若无薄纱蓦地被揭开,灵台随着一清,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像是无形屏障被打破一般,背后传来邹维维惊叫:“沐心,你快停下来!你不要命了吗?” 章沐心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人工湖边缘上,只差一步,她就要掉进湖里了。 她吓得“啊”地大叫一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才脸色发白地停了下来。 邹维维冲过来拉住她:“你怎么回事啊,我叫你也不听,我差点以为你要跳湖了!” 章沐心整张脸都是白,不停打哆嗦,“我、我不是……” 她此时才惊觉自己刚才竟像是被迷了心智一般,不仅意识混沌,也完全听不到外界声音,要不是包里突然传来灼热感,她估计就真走湖里去了。 想到这个,她连忙打开包包,把薛沉给她那张纸拿出来,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原来鲜红“伏波”二字和手指印居然都褪去了颜色,变得灰沉暗淡。 章沐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邹维维不明所以,见状探过头来一看,顿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粗口:“我!这口红氧化也太厉害了吧,你哪里买假货,我们去维权!” 章沐心:“……” w ,请牢记:, 第8章 水中之物 “不是这样。”章沐心连忙按住激动邹维维,惊疑不定地把自己刚才经历和她说了一遍。 邹维维听完惊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些许惊恐,“真假?” 她忍不住用余光扫向刚才章沐心走过地方,章沐心说是看到钱才走过去,可是明明路上连片纸都没有,哪来钱。 章沐心腿还有些发软:“不用看了,你一喊我,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邹维维感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撞邪了吧?” “我也不知道。”章沐心恐惧之余也很后怕,捂着胸口说,“还好有薛沉给我纸,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提起这个,两人目光再一次落到那褪色字迹上,接着抬头对视,异口同声,“去找薛沉。” 薛沉正跟程晗他们在食堂吃饭。 看着油水少得可怜青菜、糊成一团排骨和沾到水米饭,薛沉徐徐放下筷子,扪心自问:“我已经这么惨了,难道不配吃好一点吗?” “这就不错啦,起码有肉有菜。”程晗残忍地提醒,“想想你余额,过几天肉都不一定吃得上。” 薛沉情不自禁发出龙疑问:“人为什么不能不吃饭?” 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让徐仁城给他打钱冲动。 程晗斜眼看他一下,开始瞎出主意:“或许,你可以考虑辟谷。” 薛沉叹了口气:“也是一个办法。” 程晗:“……”这是办法吗?他明明是在嘲讽! 正说着,薛沉收到章沐心信息问他在哪里,薛沉回复过去,不消片刻,就见章沐心和邹维维急急忙忙地出现在饭堂里。 程晗看章沐心突然跑过来,还一脸快哭出来表情,大惊失色:“沐心是不是终于想起来要找你赔口红了?完了,她还不知道你现在一贫如洗……” 吐槽间,章沐心到了近前,双手捏着一张纸小心翼翼递到薛沉面前,真诚地道歉:“薛沉,刚刚是我误会了你,我不该不相信你,请你帮帮我吧。” 程晗:? 薛沉接过那张纸,程晗跟着看了一眼,吃惊地谴责:“这口红质量太差了吧?还好意思卖那么贵,不过这不能怪薛沉吧……” 薛沉捶了他脑袋一下:“闭嘴吧你。” 又看向章沐心,“你遇到什么了?” 章沐心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把自己在湖边碰到事说了一遍,末了,她忐忑地问:“我是不是撞邪了?” 薛沉若有所思:“应该不是。” 章沐心正要松口气,就听他继续说,“只是被水里东西缠上了而已。” 章沐心:“……!”谢谢,更害怕了。 邹维维已经脑补了一大堆恐怖片,抖着嘴唇道,“你说,不、不会是水鬼吧?” “不好说。”薛沉道,水属阴,向来容易聚集阴物邪魅,水中更有无数精怪,乱七八糟东西多了去了。 他说着看向章沐心眼睛,邹维维见状疑惑,也顺着他视线看去,登时吓了一跳:“沐心,你眼睛怎么有条那么长红血丝?” 此时章沐心眼里浊气倒是散去了一些,但那红丝却更粗了一点,也看得更清楚了,可以看到,红丝末端已经触到了瞳孔位置。 章沐心闻言茫然,连忙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这不是熬夜熬出来吗?” “这是反噬征兆。”薛沉再一次问道,“你真没有做过不该做交易,或是答应别人什么奇怪事吗?” 章沐心都快哭出来了,认真把最近行程细细想了一遍,肯定地说:“真没有啊,再说我怎么会跟水……水里东西有交集。” 薛沉也有些奇怪,章沐心看起来并不是这种人,他手指从褪色红字上抚过。 可惜了,现代口红成分很科学,不像古代含有朱砂,不然那水里东西刚刚估计就被赶跑了。 现在倒更麻烦了一点。 薛沉道:“那东西看来不会轻易放过你,最迟不超过今晚,它就会来找你了。” 章沐心差点没厥过去:“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邹维维关键时候头脑倒挺清晰,连忙双手合十,巴巴地看薛沉:“薛沉,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解决对不对?请你帮帮沐心吧!” 章沐心也反应过来了,跟着道:“薛沉,请你帮帮我,我可以付你钱!” “钱就算了。”薛沉皱了一下鼻子,都是学生能有多少钱,他看了一眼面前猪食,猛龙落泪,“让我吃顿好就行了。” 章沐心:“……” 不是,这么心酸吗? 晚上,为了不给宿舍其他人添麻烦,章沐心在校外酒店开了个房间,邹维维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坚定地表示要陪在好姐妹身边。 薛沉倒是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区别不大。 本来目睹了全程程晗也想加入,但是薛沉嫌他太烦拒绝了,程晗于是不甘心地回宿舍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 宿舍其他人吃惊之余纷纷表示怀疑,强烈要求薛沉现场直播,结果毫无意外被薛沉无视了。 程晗只好又去骚扰邹维维。 邹维维待在房间里,又无聊又害怕,正想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还真开了视频通话给程晗他们直播。 程晗透过镜头问:“怎么样,水鬼出现了吗?” “别提那个字行不行啊!”邹维维脸都绿了,小声道,“还没有。” 赖显青从旁边挤过来:“薛沉呢?” 邹维维默默把镜头转向房间椅子,薛沉正跟没骨头似瘫在椅子上玩手机,感觉要是身体够长话,他估计能盘在上面。 程晗:“气氛看起来还挺轻松嘛。” 薛沉头都没有抬:“比起跟你们玩游戏是轻松多了。” 程晗:“……别骂了别骂了,已经在练小号了。” 邹维维和章沐心听得一脸茫然,不过因为薛沉淡定姿态,她们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 薛沉还在痴痴地看着那套特典皮肤。 好想要。 可是好穷。 他正思考怎么才能得到这套皮肤,突然外面传来“淅淅沥沥”声音。 薛沉若有所感,抬头往窗户方向看过去。 水汽从窗外飘了进来。 “怎么下雨了?”章沐心有些奇怪,正想去关窗,这时房门被敲响。 “笃笃笃——” 章沐心问:“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你好,我是酒店前台,有个账单需要你签一下。” “稍等。”章沐心闻言也没有多想,便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酒店制服年轻男人,他递过来一个账单:“客人,请你在这里签字。” 章沐心一看,却是酒店押金单,她奇怪地问:“我刚刚不是签过了吗?” 那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同事不小心把底单弄丢了,麻烦你帮忙再签一次。” “怎么这么粗心啊。”章沐心抱怨归抱怨,觉得打工人也不容易,还是接过了笔。 她正要签名,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薛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她手上把笔拿走:“我来签吧。” 那人脸上一僵:“但是这是章小姐付押金。” “哦。”薛沉边说边在单上落笔,“现在是我了。” 章沐心:“……?” 邹维维正在跟程晗他们发牢骚:“这雨下得好突然啊,我衣服还晾在外面……” 程晗莫名:“哪有雨啊?天气很好啊。” 他说着还把镜头转了一下,对着阳台外面,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邹维维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抬头要去提醒章沐心。 刚好薛沉签完了字,把账单推了回去:“好了。” 那员工一看押金单,上面赫然画着一个猪头,他脸色瞬间一变,怒道:“你敢耍我?” 章沐心也道:“薛沉,这不太好……” 话没说完,薛沉抬起手来轻轻拍了她后脑勺一下。 章沐心只觉得视线一晃,定睛再看,眼前却哪里是什么押金单,分明是一张黄纸,纸上写一个鲜红繁体“奪 ”字,下面还有薛沉画猪头。 章沐心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顿时发出“啊”一声惊叫,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两步。 邹维维手机镜头也同时扫到那个员工面孔。 那人障眼法已被破去,现出了真容,只见他穿着一身红色亮片,浑身湿漉漉,脚下积了一滩水。 他面容长得极其诡异,眼睛往外鼓起凸出,竟有半颗眼球挤在眼眶外面,眼周一圈浊黄色,嘴巴也大得惊人,两边嘴角几乎裂到了接近耳根位置。 “岂有此理,竟敢戏弄我!” 他猛然张开巨口,露出两排利如钢锋牙齿,作势就要扑向薛沉。 章沐心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惊悚景象,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薛沉快跑。”章沐心连忙伸手要去拉薛沉,下一秒,她手凝固在了半空中。 邹维维和通过视频目睹了一切程晗几人也沉默了。 只见薛沉比那个人更生气地冲了上去,猛地一手勾住那人脖子,硬生生把对方脑袋勒到自己胸前,另一手握拳狂捶那人鼓起来眼睛,口中大骂:“岂有此理,竟然敢瞪我!” 而那个看起来凶悍无比人,就跟小鸡一样,被薛沉夹在胸前,竟是一点反抗余力都没有。 一时间,房间里一片静默,只剩下薛沉打拳声和那人“嗷嗷”惨叫声。 同学们:“…………” 这不是他们想象中斗法画面! 半晌,宛如静止视频画面才重新动了起来,程晗咽了一下口水,不是很确定地问:“那个……薛沉是不是把那个人眼睛给打凹了?” 众人如梦初醒,才注意到,那人原本凸起来眼睛已经被薛沉捶得凹了进去。 那人简直悔不当初,痛哭流涕:“求求你别打了,我没有瞪你,我眼睛天生就是这样——” 薛沉见他是真老实了,才停下拳头,又把他往房里一扔,关门落闸,一副为所欲为姿势:“好了,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说吧,你是什么来头?” 那人凹陷进去眼睛喷出泪来:“我是鱼肉……” 薛沉大怒,拳头又抡了起来:“还敢耍滑头!” “我不敢!”那人反射性地抱住自己脑袋,“我真是鱼……” 他生怕薛沉又要打他,连忙就地一滚,现出原型,却是一尾体型巨大红色鲤鱼。 大家:“……”艹,还真是鱼。 章沐心面露疑惑:“这条鱼看起来好眼熟啊。” 那鲤鱼闻言激动得鱼尾在地上狂拍了几下,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以前花言巧语求我时候,管人家叫小红,现在利用完了,就装不认识,你这个忘恩负义女人!” “小红?”章沐心闻言一惊,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那鲤鱼,好一会,才抱歉地开口,“对不起,你眼睛变形得太厉害,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小红:“……” 鲤鱼悲伤地摊平在地上,只有鱼眼里还闪着诡异光。 w ,请牢记:, 第9章 锦鲤转运 这时邹维维也认出了这条鲤鱼,恍然道:“这不是人工湖那条胖头鱼吗?” 小红气得狂拍鱼鳍:“你胡说,我哪里胖了,我只是长得高大而已!” 就听手机里传来程晗几人声音:“啊,把鱼眼遮住我就认出来了,真是小胖。” “是它,这腰身我一看就知道,有我大腿那么粗。” 小红:“……”想哭,但是眼泪会蓄在凹坑里。 浮城大学人工湖里养了一群观赏鲤鱼,这群鲤鱼中有一条个头特别大,足足是其他鱼三倍多,而且浑身金红色鱼鳞,存在感极强,被本校学子亲切地称为“小胖”。 不过小胖本人似乎并不认可这个名字,时不时有同学在湖边叫它时候,被他一尾巴拍出水花溅一脸。 因为这,同学们还经常开玩笑说小胖说不定成精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真成精了。 几位浮城学子看着摊在地上,口吐人言鲤鱼,一时心情复杂。 程晗忍不住吐槽:“小胖建国后成精,违法了吧?” 小红狂抖:“老子是建国前得道!” 按照他说法,他是从建国前就被养在人工湖里,受到学子们朗朗书声熏陶,不知不觉开了灵智。 薛沉得出结论:“这破学校在人间水平是还算不错。” 其他人:“……”这什么嫌弃语气,浮城大学好歹也是百年名校! 看着鲤鱼悲伤地在地上抽搐抖动,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薛沉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贬值了,嫌弃地踢了他一脚:“先换个样子再说话。” 鲤鱼就地一滚,化成人形,仍是先前伪装前台时候青年样貌,不过衣服换成了一身红色亮片装,浑身反光,杀马特看了都直呼内行。 别看小红服装品味不怎么样,模样倒还挺清秀,此时正如怨如诉地看着章沐心,一副玩弄了感情样子。 邹维维忍不住看了好姐妹一眼,神色微妙:“沐心,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章沐心自己也很懵逼:“我没有啊。” 小红大骂:“你有!当初你对我甜言蜜语,许下承诺欺骗了我感情,现在翻脸不认鱼,你这个女骗子!” 其他人看章沐心眼神也意味深长了起来,程晗忍不住说:“看不出来,沐心还是个海王……” 小红:“什么叫海王?” 程晗解释:“就是养了很多鱼人。” 小红恍然大悟,对章沐心更加咬牙切齿:“原来你还背着我养了别鱼,你也是这样欺骗别鱼吗?” 程晗唏嘘:“你像只鱼儿在她池塘~” “你们别乱说啊,我不是这种人。”章沐心都急了,“小红,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怎么可能搞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小红言之凿凿,“就在半个月前,你在湖边咖啡厅亲口对我许诺,只要你能拿到那个什么公司offer,你就请我吃一个月进口鱼食,结果你拿了offer,却只请你宿舍人喝奶茶,完全忘了你对我承诺!” “你说,你是不是言而无信,欺骗我感情和运气!” 说到激动处,小红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章沐心:“………………!!” 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出狗血人妖大戏同学们:“…………???” 等等,这是什么剧情走向?裤子都脱了就给他们听这个? “啊!你说是那件事啊?”章沐心脸上一片恍惚,脑海中隐隐约约闪过什么,但她一时还捋不清缘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我那天就是随便说说啊,不是好多人都这样吗……” 其他人此时也回过味来了。 拜现在网络上转发锦鲤风气影响,许多人都把锦鲤转运当成梗在玩。 本校学子每次到考试求职时候,也经常跑去人工湖喂鲤鱼,向鲤鱼许愿。 这当然只是求个心安,谁也不会当真。 章沐心平日常去人工湖畔咖啡厅看书,时不时也带一些鱼食去投喂鲤鱼。 今年大环境不太好,就业竞争激烈,章沐心好不容易通过了心仪公司面试,却听说该公司突然调整,不再招管理专业学生。 章沐心沮丧之余,也跟其他人一样,向人工湖锦鲤求转运,那天咖啡厅正好新来了一款很贵进口鱼食,她便顺口许诺拿到offer就请它们吃一个月鱼食。 章沐心当时完全是说着玩,自己都没有当真。 等过了一段时间,她拿到那家公司offer时候,已经把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了,倒是开心地请舍友们喝了奶茶。 哪怕她没有忘记,她也想不到那锦鲤中居然有一条成精,还把她话记下来了啊。 毕竟每天那么多人跟锦鲤许愿,也没见谁当真啊。 小红委屈道:“我本来觉得你人品不错,经常喂我东西吃,也从不说我胖,才想着帮你一次,你看其他人许愿我搭理过吗?没想到我终究是错付了……” 邹维维忍不住说:“你怎么会那么多电视剧台词啊!” 还是狗血剧那种,以致他们前头都误会了。 小红:“哦,经常有人在咖啡厅看剧,我跟剧里学。” 薛沉在一旁突然嗤了一声,也懒得拆穿。 精怪哪有凭白做好事,说到底,还是馋人家鱼食。 章沐心总算彻底明白了过来,惊讶之余也十分惭愧,连声道歉:“对不起,小红,我真不知道是你帮了我,我还以为是我运气好才拿offer!” “也是运气好没错。”薛沉看着小红,若有所思,“鲤鱼有文鳐血统,修炼成精后,有消灾转运之能,这胖头鱼帮你,就是一种运气。” 文鳐是上古飞鱼,传说只要一现身就天下丰收,被视为祥瑞之兆,而鲤鱼就是文鳐后代,不过传至今日,血统早已十分稀薄,加上凡间灵气消退,鲤鱼不再具有文鳐本事,倒是经过修炼后成精锦鲤有消灾旺运能力。 当然前提得鲤鱼精愿意帮忙。 章沐心经常喂鱼,在小红面前混了个脸熟,那日又许下承诺,小红便帮了她一把,不料章沐心只是跟风玩梗,根本未曾当真,事后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就跟人们在神灵面前许了愿事后却没有去还愿一样,神灵尚且会发怒,精怪就更加记仇了,小红于是就记恨上了章沐心,誓要加倍夺回他给章沐心运气。 这也是为什么章沐心30340面相会呈现反噬之兆。 小红自述,一开始他只是想迷惑章沐心跳进湖里,让她吃顿苦头,再病个十天半个月就算了,不料反被薛沉文书指印所伤,这就让小红更加生气了,决定连夜亲自赶来报复。 他先前给章沐心签那张黄纸乃是夺运之术,一旦章沐心签下名字,接下来三年运气都会被小红收走。 不过他没想到,最后自己没能收走章沐心运,倒是差点被薛沉收走了命。 也多亏章沐心平时广积善缘,才有薛沉出手帮忙,堪堪避过这一劫,也算应了她因果。 如此,一切因由都已经明了。 邹维维与视频中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免有种荒诞之感。 谁能想到,跟风玩个锦鲤梗都能玩出事来,看来平时说话还是要多加注意,不要太过于口无遮拦,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谁也不知道,哪句话可能就被当真了。 小红悔不当初,生怕被薛沉给打杀了,迭声保证再也不会找章沐心麻烦,请薛沉放他一马。 章沐心看他实在可怜,加上心中愧疚,便也帮着求情:“薛沉,这事说起来也怪我,要不就算了吧。” 薛沉余光睨了小红一下,说来鲤鱼也是龙族治下水族,勉强算是他小弟,只要小红没有真正犯下大错,他自然不会非要小红命。 薛沉点点头:“行吧,这次就算了。” 小红没想到薛沉还挺好说话,顿时大喜过望,连声拜谢,接着躬身后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薛沉喊住他。 小红停下脚步:“请问尊驾还有什么吩咐?”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薛沉,不知他还要做什么。 就见薛沉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一个让鱼发毛笑,用不容拒绝语气命令道:“你不是有旺运之能吗?快,我要一夜暴富。” 小红:“…………” 其他人:?? 不是,说好锦鲤转运得用求呢?你怎么直接命令上了? 关键锦鲤本鲤还不敢拒绝薛沉。 小红脸都紫了:“尊驾,实在抱歉,小法力低微,真做不到让您一夜暴富。” 其他人:“……”看,做不到还要道歉。 薛沉微微眯了下眼,不爽道:“那你有什么用?” 小红嘴唇抖了抖:“一夜暴富真太难了,得是文鳐祖先才能做到,小最多、最多能保证尊驾三日之内,必有财运。” 其他人听了都流露出羡慕神色,财运唉,还保证三日内。 薛沉却很不满:“就这?” 程晗他们:“…………” 如果他们没猜错,薛沉这话是游戏里学吧? 技术不怎么样,嘲讽倒学得挺快! 小红欲哭无泪:“尊驾,小只是小小鲤鱼精,真无能为力啊。” 薛沉见他确实能力有限,只好悻悻作罢,想了一下,又道:“这就算了,那你要保证我游戏里抽奖都能一次就中。” 小红:“……” 其他人:“……” 好一会,小红虚弱道:“我尽量……” 薛沉:“尽量?” “一定一定!”小红连忙改口,“小回去立刻勤加修炼,用尽我一生修为,保证您荣耀一发水晶!抽卡必出隐藏!” 薛沉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了,你走吧。” 程晗他们:??? 还能这样?!! 小红泪流满面地离开了,留下一室寂静。 许久,手机里传来程晗歌声—— “在有生之年遇见你~竟花光他所有运气~” w ,请牢记:, 第10章 财运 原本碰上活生生妖怪,应该让当代大学生害怕一阵子,但薛沉解决得太快太暴力,他同学们一口气还没喘完,小红就扑街了。 以至于小红离开之后,几位同学心情都十分微妙,不仅无法领略害怕感觉,甚至还有点同情小红。 有一说一,薛沉看起来比鲤鱼精恐怖多了。 估计小红是本次事件中唯一留下心理阴影人……啊不,妖。 事情告一段落,章沐心又郑重感谢了薛沉一番,本来还要再请薛沉吃饭,不过被薛沉拒绝了。 倒不是薛沉客气,而是他已经逼小红给自己旺财运,理论上很快可以自食其力了。 如果没有,他就去打小红! 章沐心:“……”是她对不起小红! 虽然小红已经保证不会再找章沐心麻烦,但是章沐心对小红充满了愧疚,事后还是去湖畔咖啡厅订了半年进口鱼食,请咖啡厅员工每天投喂湖里鲤鱼,自己也时不时过去看望小红。 两日后上午,薛沉从床上起来,先查了一下自己银行余额,然后不爽地问舍友:“我钱今天也没有变多,你们觉得合理吗?” 程晗一脸看破红尘:“不合理。” 一个人居然能逼锦鲤给自己财运,并且理所当然觉得自己钱应该自动变多,这件事就很他妈不合理。 “我也觉得不合理。”薛沉利落地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我现在就去把胖头鱼鱼鳞刮掉。” 程晗连忙拦住他:“你再给他一点时间吧,他只是一条弱小小鲤鱼啊。” 说出这句话时候,他还有种荒诞感觉。 谁能想到,他一个普普通通男大学生,还能有给妖怪求情时候。 真是丰富多彩大学生活! 薛沉还想再骂,这时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通知,云珏集团本月实习工资发了下来。 程晗余光正好扫到信息上数字,顿时“卧槽”一声:“什么鬼,你别动,让我数数后面零。” 他说着还真凑过去仔细又看了看,一时难以置信,“这是诈骗信息吧,为什么实习工资会有十万?!” 薛沉收到工资数字后面赫然缀了整整齐齐五个零,对一个实习生来说,这就很离谱。 程晗第一反应是诈骗,但是往上一拉,这条信息上面还有薛沉上个月工资短信。 上个月工资:两千三百五十二。 精确到个位数,画风看起来就写实多了。 事实摆在眼前,这显然不是诈骗信息,但这就让事情看起来更不合理了。 程晗不禁双眼发酸,转而握住薛沉手臂,目光也变得邪恶起来:“要不你还是去刮小红鱼鳞吧,我帮你按住他,你让他也给我一点财运。” 薛沉:“……滚。”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这事多半是徐仁城吩咐,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人就是给个几千块,就算云珏集团不差钱,顶多给个两三万,薛沉毕竟不是张鼎玉那样声名赫赫大观高人。 所以最终这个金额,还真可能是锦鲤旺运结果。 看来胖头鱼确实有几分天赋。 薛沉考虑给胖头鱼一个做他小弟机会。 薛沉并没有对此多做纠结,倒是徐仁城又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度假村一期开业十分成功,二期在解决了井龙王事后,现在建设也推动得很顺利,总部决定周末在市内云间酒店开一个庆功宴,邀请薛沉一起参加。 薛沉看着银行余额,非常有职业精神地给徐仁城回了一条信息:【没问题_】 做人,最要紧是礼尚往来。 …… 周六下午,薛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出了宿舍,准备前往云间酒店。 在凡间出行不太容易,首先不能无证飞行,而且他现在法力也不够飞,遁地术他又不会,思来想去,薛沉决定还是采用最朴素交通方式——去校门口打车。 他可真是一条能屈能伸龙! 薛沉到了校门口,正准备拦车,突然听到旁边几个女生压着声音激动地互相示意:“看那边,那边!” 薛沉:!! 这个语气他认识,是人类少女通知姐妹看帅哥声音! 薛沉立刻顺着少女们视线望去,果然眼前一亮,还是他鉴定过美人。 简兰斯正站在路边等车,突然感到旁边投过来一道视线,他下意识转头看去,正好撞上一双莹润如黑曜石眼睛。 薛沉长得清隽秀气,整个人充满蓬勃朝气,一双眼睛尤其灵动,此时这双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让人不自觉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简兰斯冲他点点头:“你好,又见面了。” “是啊,真巧。”薛沉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美人总是让龙心旷神怡。 简兰斯是经常被人盯着看,但很少有人像薛沉这么直白,关键薛沉还十分坦荡,看得那叫一个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倒让人不好意思质疑了。 想来上回他们从度假村回来车上,薛沉也是如此看他…… 简兰斯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要外出吗?” “去公司庆功宴。”薛沉说道,想起来简兰斯也是公司实习生,便问他,“你不去参加吗?” “今天刚好有点事。”简兰斯解释,又笑了笑,“不过我也去云间酒店。” 正说着,一辆网约车缓缓在他们面前停下。 简兰斯:“我叫车到了。” 薛沉看了那车一眼,怀抱着能省一笔就多一套皮肤心态,冲简兰斯露出一个含蓄笑:“那你可以顺便捎我一程吗?” 简兰斯:“……可以。” 薛沉于是火速开车坐了进去,不忘对简兰斯露出友好笑:“谢谢。” 简兰斯顿了一下,才失笑地上了车。 那司机是个健谈,他们一上车就开始尬聊:“你们都是浮大学生吧,我经常跑这一片,接最多就是你们学校单,对你们学校可熟了。” 薛沉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传说人间司机就如同武侠剧中神秘店小二,小到家长里短,大到国际形势,就没有他们不知道。 而且他们比店小二还要更牛逼一点,只要随便跟他们搭一句话,他们就可以畅聊一路不停歇。 薛沉觉得做人已经很累了,并不想社交。 不过这位司机聊天术显然是一个被动技能,并不以薛沉意志为转移,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说,我上午刚听你们学校人说了一件奇事,说你们学校旁边有家酒店前两天晚上突然下了雨,但奇怪是那雨只围着酒店一圈下,周围地方都还是晴,这是真假啊?” 薛沉低头玩手机,假装没有听到。 倒是简兰斯想起了什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雨下得古怪,当时还有同学拍了下来,虽说常有所谓局部阵雨,但局部到仅围着一间酒店下雨,也确实罕见。 简兰斯若有所思,侧头问薛沉:“你知道这件事吗?” 薛沉放下手机,看了简兰斯一眼,他们两个都是有些法术在身上,倒也不用遮遮掩掩。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薛沉徐徐道,“没错,就跟你想一样,就是妖怪。” 还是修为不怎么样水族,下雨也只能下那么一点地方。 简兰斯沉默了一下:“那……” 薛沉:“不要紧,我已经把他打了一顿。” 简兰斯沉默时间更长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他大概会一笑置之,但薛沉…… 简兰斯沉吟:“那妖怪怎么样了?” 薛沉露出“你懂”笑:“当然是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简兰斯还想再问,前头传来司机夸张笑声:“这位同学真会开玩笑,是我接过你们学校人里吹牛吹得最清新脱俗!……到了,两位走好,记得给我五星好评哦。” 薛沉和简兰斯下了车,简兰斯打开打车软件付钱,薛沉十分记仇地“哼”了一声:“快给他差评。” 简兰斯失笑:“不知者无罪。” 又示意了一下酒店方向,“进去吧。” 因为这小插曲,两人间生疏感倒少了许多,简兰斯还主动提起自己来这里原因,薛沉才知他是来找张鼎玉。 原来井龙王事情解决后,浮城这边又有几个富商找上张鼎玉帮忙,如此张鼎玉师徒又在浮城逗留了数日,这期间便住在云间酒店。 薛沉道:“看来浮城最近不是很太平啊。” 两人进了酒店,却见张鼎玉徒弟葛秀然已经在大堂里等着了。 简兰斯有些奇怪,他来之前跟张鼎玉说好了他直接去房间找他们就行。 刚好葛秀然也看到了他们,便走过来打招呼,他没想到薛沉也在,正要寒暄几句,这时大门处又有人进来,葛秀然一看,连忙对他们招了招手:“费总,这里。” 薛沉他们转头看去,只见迎面走来三个人,其中为首是一个身材富态中年男人,那男人西装革履,手戴金表,看起来身家不菲,但脸色却十分不好,眼下一圈耷拉着,明明挺胖,倒有些松弛消瘦迹象。 另外两人跟在他左右,一个是个同样穿着西装年轻男人,大约是他助理,另一个却穿着一身马褂,头上还扎着发髻,引来不少注视。 那三人走到近前,疑惑地看了薛沉二人一眼,助理模样人开口询问:“葛道长,请问这两位?” “这是我师父客人。”葛秀然说道,“费总,实在抱歉,我师父今天确实已经先约了人,还请您先跟我到别处休息,等他们谈完了,再跟您见面。” 薛沉闻言了然,估计这位费总是临时找张鼎玉,不巧碰上张鼎玉已经与简兰斯有约,但这位费总大约比较心急,还是直接来了,张鼎玉也不好晾着他们,只能让徒弟来接待。 费总神色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只看了助理一眼,助理道:“是我们唐突了,那就有劳葛道长了。” 薛沉注意到,这位费总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都是助理代劳。 葛秀然又抱歉地对简兰斯说:“简先生,我带费总他们去休息,你直接去找我师父就行了。” 简兰斯点了点头,葛秀然领着费总一行人便要动身,突然一个小孩“嘻嘻哈哈”地从旁边冲了过来,今日云珏集团在这里搞庆功宴,进出人员本来就多,大堂并不多宽敞,那小孩横冲直撞,猝不及防撞到了费总大腿上。 费总原本就有些精神不济,冷不丁被那小孩一撞,当即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小孩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费总吓了一跳,脱口骂道:“没长眼睛吗!” 这是他自进酒店以来说第一句话,话一出口,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闭上了嘴巴。 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听他骂完以后,他身上紧跟着又冒出来一个声音,把他话复述了一遍:“没长眼睛吗!” 那声音与费总本人声音有六七分相似,不过闷闷,有点像是被蒙在鼓里。 却是从费总肚子里传出来。 w ,请牢记:, 第11章 应声虫 那乱跑的小孩是个皮实的,摔了一屁股倒不打紧,只一时有些懵,正要爬起来的时候,就听费总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 小孩不免有些心虚,怯怯地看向费总,正好听到费总的肚子闷闷响起,清晰地复述了费总的骂声。 “没长眼睛吗?!” 小孩一下子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费总的肚子,脸上露出些许惊恐之色,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费总大叫:“他的肚子会说话——他的肚子会说话——” 他的叫声又尖又刺耳,瞬间引来周围的侧目,不少人疑惑地看了过来,小孩的父母也匆匆从旁边赶了过来。 费总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好在那助理机灵,见状挡在他面前:“费总,你们跟葛道长先走,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葛秀然也恍然回神,赶紧在前面开路:“费总,我们走楼梯。” 费总现在哪还敢跟其他人去挤电梯,闻言点了点头,快步跟着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薛沉看了简兰斯一眼,意味深长道:“费总会不会杀了我们灭口?” 简兰斯无奈地看他:“……不至于。” 不过费总估计很紧张,这些富商都很重面子,这事要是传出去,说不定会被竞争对手当成把柄。 简兰斯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去看看。” 两人跟着一起进了楼梯间,费总停下来看了看他们,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脸色十分不好。 他旁边那穿马褂的男人干巴巴笑了一下:“两位小友应当不会出去乱说?” 薛沉眨眨眼:“看我心情。” 费总脸都绿了。 简兰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不介意的话,一起去找张道长。” 费总见秘密已经被撞破,遮掩也没用,他实在急着见张鼎玉,便点了点头。 简兰斯先开了口,葛秀然也就没有拦着,与张鼎玉通报一声,便带着他们一起回了房间。 一群人在房里坐了下来。 费仪春不便说话,只好让马褂男代为解释自己的情况。 原来这费总是京城那边的商人,名叫费仪春,生意做得很大,在同行中很有名气。 最近这段时间,费仪春正在参加一个政府项目的投标,如果顺利拿下,不仅是一笔可观的订单,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打通政府那边的渠道,意义十分重大。 费仪春为此殚精竭虑,四处走动,几乎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没想到临近开标时间,他却突然得了一种怪病。 数日前的一天醒来以后,费仪春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里会发出声音,开始那声音很小,听得不太清,他还以为只是闹肚子,没有太当回事。 不料过了一段时间,那声音越来越大,不仅如此,费仪春还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响动,而是在模仿他说话。 只要他一开口,肚子里就会跟着重复一遍,且音调还与他非常相似,就好像肚子里的回音一样。 到了后来,那声音已经如正常人声大小了。 费仪春被吓得够呛,连夜去私人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做生意的多少有些迷信,费仪春在医院查不出来,立刻想到可能不是科学问题,便去找了长期来往的一位端公,也就是这位同行的马褂男寻求解决方法。 端公是流传于陕南巴蜀一带的巫道流派,擅长收禁打符、赎魂买命、遣瘟设送之类的事项。 而马褂男便是端公派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名叫马镇白。 马镇白倒是一眼看出费仪春的问题,无奈他也束手无策,倒不是因为费仪春的情况很严重,相反,费仪春这问题并不大,只是要解决却相当棘手。 根据马镇白猜测,费仪春肚子里应该是长了一种叫应声虫的东西,这是一种栖息在人的肚子里的寄生虫,每次宿主说话的时候,应声虫就会效仿发出一样的声音,而且随着寄生时间越长,声音会越来越大。 因为这种特性,人们常用“应声虫”来形容那些毫无主见,随声附和的人。 在古时候,有些穷人会故意吞食这种虫子,让肚子可以发出声音,或以此卖艺,或以此骗人,从而赚取钱财。 不过这种虫子十分罕见,正经人更厌恶此虫的名声,慢慢这东西就绝迹了。 到如今,只有古籍上还有相应的记载。 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在费仪春身上出现了,可以说相当稀奇。 说问题不大,是因为这东西和蛔虫有些相似,短期内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会一直重复宿主的话,十分烦人。 治疗方法也简单,所谓雷惊蛰虫,应声虫与世间多数阴邪怪虫一样都怕惊雷。 只要听到雷声,这虫子就自然会从肚子里爬出来,因而古时以此为生的人每到雷雨天气都要找地方躲起来,免得应声虫受到惊吓。 正常情况下,费仪春只要耐心地等雷雨天出现,让雷声吓一吓,这事就解决了,但偏偏他下周就要参加开标评标会,肚子里长了这么一只应声虫,他到时候哪敢出声发言,搞不好被当成什么邪祟抓起来。 费仪春急得团团转,好在多方打听后,得知太虚观的张鼎玉道长擅长雷法之术,曾施法引来天雷。 费仪春于是连夜飞到浮城,顾不上张鼎玉已经约了客人,匆匆地赶了过来。 马镇白知道后主动提出同行,说要见识一下太虚观的雷法之术。 费仪春哪会不知马镇白的心思,不过人张道长不介意,他也没必要拦着,毕竟他现在这情况,万一路上碰上点什么,还有马镇白搭把手。 说完这其中的缘由之后,马镇白状似无奈地调侃:“先前费总的助理听说这虫子怕雷声,还特意找了许多雷声的录音放给费总听。” 至于结果,不言自明。 张鼎玉听完也笑了笑,解释道:“声音只是其一,天雷本身乃是阴阳薄动,具有天地罡气,才能使邪魅蛰虫惊惧而不敢作祟,只听录音怎么能行。” “我也是这么说,陈助非要试过才信。”马镇白笑道,“这不,还是得来找张道长,听闻张道长雷法之术乃龙虎山张真人亲授,是真人之后唯一曾引来天雷的人,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见?” 他这话乍听似乎在吹捧张鼎玉,细细一品却有些酸意在里面。 这与端公一派的修习有关,端公派法脉庞杂,但真正的端公有一颗常用印,叫雷霆都司印,换句话说,他们端公派也是有修雷法术的。 不过如今天地两界的交流变弱,修道者很难再像以前一样轻易借得天地神力,许多法术也就无法展示出其原本的威力。 而雷法又是道门法术中 较为晦涩的一门,非天赋卓绝者不能修成,到了今日,别说学成,能够入门的人都寥寥无几。 马镇白作为端公派这一辈的佼佼者,自然天赋不俗,不然也不能在能人辈出的京城闯出一番名堂来,但这雷法之术,他却至今也没能练出什么眉目来。 因此这次听说费仪春联系上了张鼎玉,便非常积极地一起跟来,一则如他所说想见识一下,二则多少也有些不服。 不料张鼎玉却只叹了口气:“可惜,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马镇白不解:“怎么说?” 张鼎玉看了徒弟一眼,葛秀然便解释道:“我师父近来身体不适,恐怕没有办法行这雷法之术。” 费仪春一听顿时急了:“张道长,我是很有诚意的,只要你能帮忙把雷引来,价钱你尽管开口。” 他一说话,那应声虫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一字不漏地把话复述一遍。 这情形哪怕不影响健康,也很影响生活了。 “费居士误会了。”张鼎玉摆摆手,“实在是雷法之术不比一般法事,稍有差池都不能成,贫道近期确有不便,并非有意推脱。” 话说到这份上,费仪春也不好再多做纠缠。 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结果还是白跑一趟,再想到过几日开标评标会就要召开,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就要功亏一篑,费仪春不禁悲从中来。 马镇白没能看到雷法术,也不免有些遗憾。 此时费仪春的助理小陈处理完大堂的事赶了过来,听说了这结果,他倒是多了些心眼,笑道:“张道长是道门泰斗,想来应该对同行情况比较了解,不知道您有没有认识别的精于雷法的高人,可否方便引荐?” 但张鼎玉只摇了摇头:“未曾听说。” 马镇白也嗤道:“这年头雷法术哪有那么好修的,要是还有别的修成雷法术的,早就扬名了,哪还需要张道长告知。” 他这么说,既是证明张鼎玉所言非虚,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我没修成雷法术可不是我不行,是所有修道者都不行。 费仪春更蔫了:“唉——” 应声虫:“唉——” 陈助理沉吟道:“这样的话,那只能碰运气了,我查一下天气预报,看看这两日国内有没有下雨的地方,届时我们赶过去,看有没有机会碰上打雷。” 薛沉对这事兴致缺缺,本来一直在旁边玩手机,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是,人间那么多道士,真的再找不出一个会雷法的?” 张鼎玉:“这倒不一定,人行大道,号为道士。世间修道者千千万,民间也有许多天才,这其中有修成雷法术的也说不定,只是不知藏身何处,更不知该如何找到。” 薛沉皱了皱鼻子:“现在网络不是挺发达的吗?发个帖子问问看咯。” 他这话一下子打开了陈助理的思路,陈助理一拍手:“这也是一个办法。” 他转头向费仪春请示,“费总,要不我们发个悬赏,也不用说太具体的情况,就说找会雷法术的,至于赏金……一百万你看可以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百万比起投标的项目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费仪春点了点头,便要向张鼎玉告辞,突然眼前一晃。 就见薛沉“蹭”一下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双眼放光: “一百万?!我现在就打雷!” 费仪春:?? 其他人:??? 第12章 雷法本源 薛沉心潮澎湃,差点原地起飞,这才是他的财运! 虚假的财运:十万。 真实的财运:一百万。 小红不错,加一分。 陈助理不解问:“同学,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张鼎玉已经想到了什么,惊奇道:“小薛,难道你会雷法之术?” 费仪春闻言顿时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 应声虫:“真的吗?” 马镇白比费仪春还要激动:“怎么可能?!” 先不说薛沉看起来根本不像修道人士,这年纪也实在太轻了点,而且听起来还在上学。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薛沉身上。 薛沉看着费总,仿佛在看着一百万:“应该还会……” 马镇白都急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应该还会?” 薛沉含蓄道:“试试看就知道了。” 说起来也是心酸,原本身为一条优秀的龙,打雷下雨对薛沉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无奈他现在修为丢了大半,精魄也虚弱,而雷法之术又极耗精力,因此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有把握。非是必要,他也不愿出这个力。 这也是为什么前面他一直默不作声,只好心地建议费仪春向民间寻找能人。 虚弱的龙没力气做好事啊,但费仪春给的实在太多了。 一百万的话,薛沉觉得这个力可以试着出! 其他人却误会了薛沉的意思,以为他是因为修习的时间不长还不熟练,这也很正常,毕竟他年纪这么小,想来也没多少时间沉淀。 张鼎玉便宽慰道:“你压力不用太大,姑且试一试,失败了也无妨。” 马镇白不可置信:“张道长,你还真信啊?” 张鼎玉解释道:“马道友,你有所不知,小薛可是能跟龙君借力的。” 马镇白闻言吃了一惊,才算明白张鼎玉为什么会相信薛沉。 龙最擅长的不就是行雷布雨,要是薛沉真能跟龙君借力,那年纪轻轻就学得雷法术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如此一来,马镇白心情可就十分复杂了。 要说张鼎玉会雷法术就算了,人家毕竟是前辈,又是道门的泰山北斗,但是薛沉才多大年纪啊。 如果今天薛沉真成功打雷了,那他们端公派以后面子往哪搁。 费仪春哪管马镇白心情怎么样,他一听张鼎玉居然给薛沉背书,对薛沉顿时信心大增,喜不自胜:“那就请薛同学快施法。” 应声虫:“那就请薛同学快施法。” 有了希望,费仪春对这虫子也没有那么害怕了,闻声冷哼:“你再说,等下就把你灭了。” 应声虫:“你再说,等下就把你灭了。” 其他人:“……” 陈助理表现出了十足的专业素养,面不改色地问薛沉:“请问薛同学需要什么东西,我这就去准备?” 张鼎玉因井龙王的事情承了薛沉一个人情,此时也热情地说:“我这有太虚观专供的朱砂黄纸,比外头买的质量好些……” 薛沉不等他们说完,只随意一摆手:“不用,直接来。” 龙打雷那是天赋技能,哪需要跟人间的道士一样搞那么多科仪形式。 其他人闻言却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薛沉是什么意思。 就见薛沉口中快速默念几句什么,随后手往虚空处轻轻一扬,这其实是一个龙爪翻转的姿势。 但其他人显然是看不懂这个姿势的,只有些莫名地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 但见周围一切如故,房间外也风平浪静,并无任何事情发生。 大家:? “靠!还真的不行!”薛沉破口骂了一声,那暗算他的人极为厉害,竟是如今还隐隐对他形成压制。 他叹了口气,把爪子收了回来,遗憾地冲费仪春说道,“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适。” 其他人:“……”等等,这个理由张道长刚用过! 费仪春喉咙“咕噜”一声,又把话憋了回去,整个人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张鼎玉一言难尽地看着薛沉,欲言又止:“小薛你……” 你这是坏我信誉啊! 马镇白再也忍不住冷笑出来,语气中更有几分幸灾乐祸:“小兄弟,你吹牛之前好歹也做点功课!” 他学薛沉扬了一下手,“你也太敷衍了,这样是骗不到钱的。” 谴责薛沉的同时,他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就说薛沉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雷法,果然是骗人的。 他还看了张鼎玉一眼,颇有意见,“张道长,现在骗子的手段层出不穷,你还是要多甄别才好。” 要不是张鼎玉背书,他也不会被吓这么一跳。 薛沉根本不理会马镇白,他还在心中疯狂辱骂那暗算他的人。 一想到一百万就这样擦肩而过,实在叫龙伤心。 简兰斯本来一直沉默旁观,此时见薛沉蔫蔫的样子,心中不自觉一动,想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再试一遍?” 薛沉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人美心善。 等自己精魄恢复了,一定打一个最大最响的雷给他看……一路狂风暴雨带闪电那种! 马镇白正因为薛沉不接话憋气,听简兰斯这么说,当即嘲讽道:“还试?不是我说,这位小兄弟好歹学点真东西做做样子。” 他冲薛沉嗤了一声,越发阴阳怪气,“你知道引雷有什么流程吗?需不需要我发点给你参考?” 薛沉皱了一下鼻子,嫌弃道:“算了,人间的法术也就那样。” 也就是他伏波龙君还没在人间出名,要不道士还得找他借力呢,让他学人间的法术那不是消费降级嘛。 马镇白没想到他本领不行,口气倒挺大,直接把“人间”都给鄙视上了。 马镇白都气笑了,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年轻人,这下倒是真上火了,眼睛一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来:“既然你这么有追求,看不上人间的法术,那这上古神文怎么样,这可是真正的雷法之源……” 其他人闻言都好奇地看了过去,却见马镇白手机上打开的是一段古篆文的照片。 张鼎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马道友,小薛只是年轻不懂事,你何必这么戏弄他?” 马镇白照片上的那段古篆文,分 明是道门内世代相传,却无人能解读的上古神文。 这神文据说是从古须弥山的石刻上拓印下来的,年代已不可考,有传可能乃上古遗迹。 当年正一派的祖师靖虚先生便是从这神文拓印上悟得雷法之术,而今各门各派的雷法,也都在此基础上演化而来,因而说,这神文是真正的雷法本源。 可惜靖虚先生之后,再无人参透这神文真谛。 别说参透,文化水平差一点的道士,根本看不懂这古篆文,更别说学习了。 此时马镇白拿出这等艰涩晦涩的古篆文来,可不是故意戏弄薛沉嘛。 张鼎玉正要打圆场,却见薛沉余光瞥了马镇白的手机一眼,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把他手机拿了过来:“这个有点东西。” 他要没认错的话,这还真是神文,看着倒像是哪位上古大神留下的。 马镇白:? 马镇白见薛沉还真抢了他的手机去看,只觉得他在装模作样,更加无语了:“小兄弟,你不会以为这跟你们上课一样,看两眼,背一背就会了,我跟你说……”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耳边传来“轰——”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半空中陡然炸开,一团小小的火团凭空冒了出来。 耀眼的火光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众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四周退了几步。 马镇白眼睛猛地一瞪:“怎、怎么回事?” 就见薛沉看了那团火一眼,疑惑地“咦”了一声:“怎么是火雷啊?” 马镇白:?? 马镇白脑中闪过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你引来的?!” “应该是。”薛沉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又看了手机两眼,手随意一翻,接着更大的声响炸开,空中的火球变得更大了。 一股热浪直扑众人脸面。 薛沉这下确定了,有些不满道,“真是火雷啊。” 作为一条龙,可以选的话,他当然还是更喜欢水法。 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能用什么就用什么。 这神文与他原来修习的水法差异极大,倒是不太受那老阴人的压制。 总之先把一百万赚到再说! 马镇白都呆滞了,惊愕之余也着急上火。 不是,他这是什么嫌弃的语气啊?! 这可是上古雷法! 半晌,马镇白总算找回了声音,说话都磕巴了:“你、你怎么看得懂这篆文?” 薛沉闻言,脸上不禁流露出当代龙子的悲伤,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竞争压力太大了,不多学几门语言很容易被淘汰的。” 龙族就业内卷那叫一个激烈,哪条小龙不是一出壳就开始上补习班,除了修习法术,天界的各种文字也是要学习的,不然以后还混不上清闲的文职。 薛沉三年修仙五年得道,遥遥领先同龄龙,学的文字也比别的龙多。 没想到居然在这用上了,正应了那句技多不压身。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震惊,没想到现在学生的竞争都成这样了,他们光知道很多小孩从小就要学多门外语,现在居然连古篆文都要学了??!!! 大家一片精神恍惚:现在的孩子也太难了! 屋里陷入一片难言的寂静,直到一声响亮的干呕声打破了这神秘的氛围。 “呕——” 费仪春突然感到喉咙处一阵痉挛,连忙按住肚子,几乎是反射性地弯腰对着地面,用力地干呕起来。 随着一声长长的“yue——”,一块红色的肉块从他的嘴巴里掉了出来,落到地上。 那肉块约有六七厘米长,大家一看,却见那肉块竟然长着人的模样,再细细一瞧,还有些费仪春的样子。 费仪春吓得“嗷”的一声,脸色煞白地往后蹦了好几步。 其他人也不自觉喉咙一阵收缩,有种反胃的感觉。 费仪春一想到这东西居然是从自己肚子里吐出来的,只觉得更想吐了,强忍着道:“这、这就是应声虫吗?” 就听地上那肉块跟着说道:“这、这就是应声虫吗?” “靠,好tm吓人的虫子。”薛沉感觉龙鳞都要外翻了。 随着他的话,又是“轰”的一声,一道惊雷落在那肉块之上,肉块一下烧了起来。 其他人:“…………” 大家情不自禁地看向薛沉,欲言又止。 讲道理,还是你比较吓人。 第13章 偷渡的怪物 肉块模样的应声虫在雷火中渐渐失去了动静,待火光燃尽,地上只剩下一块黑色的焦炭,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表的焦糊味。 地板也被烧出一个如碗口大小的黑色窟窿,周围一圈焦黄色。 薛沉看了那窟窿一眼,冷静地问费仪春:“这个是治疗过程中产生的破坏,你们应该会负责赔偿给酒店?” 费仪春脸色仍然一片煞白,忙不迭点头:“那当然,那当然。” 薛沉放心了。 没想到困扰自己多日的怪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解决了,费仪春大喜过望,再说话的时候,肚子里果然再没有发出那瘆人的复读。 “了不起,实在了不起,薛同学真是年少有为,令人佩服啊!”费仪春缓过来后,便激动地要去握薛沉的手,被薛沉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薛沉低调一笑:“应该的。” 费仪春简直恨不得把薛沉给供起来,“我实在不知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快别这么说。”薛沉很客气地说道,跟着左手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搓了一下,“你知道的。” 费仪春:“……” 差点忘了,这同学是听到一百万才挺身而出的!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是做生意的,深知有本事的人愿意收钱办事就算他的运气了。 费总非常识趣地点头:“我懂我懂。” 陈助理果然专业,见状迅速上前跟薛沉交换了联系方式,笑道:“薛同学放心,酬金我们会尽快打进您的户头。”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税后。” 薛沉深深看了他一眼,“包售后。” 这个结果可谓皆大欢喜,费仪春知道张鼎玉和简兰斯原来还有约,也就没有继续逗留,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唯有马镇白还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了。 眼看着要走了,马镇白仍呆呆地看着薛沉,眼神中一片心碎,犹豫良久,终于开了口:“你……” 薛沉:“干嘛?” 马镇白语气悲戚,饱含了对自身的怀疑:“你刚刚,看一眼神文就会了?” 这件事对他打击最大的并不是薛沉能看懂古篆文,毕竟薛沉也说了,他这是从小学的。 但问题是,为什么他看了几眼就能学会啊,而且完全不走流程,上来直接就开始打雷了。 你好歹先洗个手看起来也正式一点啊!! 马镇白天赋不低,从来自视甚高,他这个年纪就能成为端公一派的领头羊,成就不可谓不高。 虽然在雷法上略有落后,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少了点时间而已,大名鼎鼎的张鼎玉,不也是到了这个年纪才有了此等修为嘛。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学东西这么快! 龙虎山听了都要连夜坐火车赶来录取! 幸好,薛沉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看一眼就会。” 马镇白闻言不禁升起一丝丝希望。 就见薛沉回想了一下,认真道,“看了起码有十几眼。” 马镇白忍不住抽噎了一声,“嘤——”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费仪春见状心生不忍,宽慰道:“马老师,你放心,你还是我最信任的大师。” 马镇白哪有心情跟他应酬,又痴痴地看了薛沉一眼,然后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了过去:“我可以加你吗?” 薛沉:“可以。”毕竟马镇白还给他提供了神文,虽然他也不是出于好心,但薛沉是条大方的龙,也不至于跟他计较。 两人加了微信,马镇白才眼含热泪地跟着费仪春他们一起走了。 费仪春他们走后,薛沉一回头,就见张鼎玉师徒二人也热切地看着他。 张鼎玉不住感叹:“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葛秀然闻言心酸,哽咽道:“师父,我也是后生。” 张鼎玉一时无言,讪讪地转移话题:“小薛,我看你在道法上的天赋不俗,如果能够勤加修炼,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得道飞升啊。” 人间已经有百余年没有大能飞升过了,张鼎玉这话无疑是对薛沉极大的肯定。 ——如果薛沉是人的话。 薛沉看了他一眼,没好说本龙都得道好几年了,现在是遭人陷害不得不重修,只含糊道:“在练了在练了。” 他最近确实每天都在修炼,不过是为了修补精魄,就是人间灵气不够,颇有些费力。 张鼎玉闻言点点头,又说:“上回听你说你没有加入门派,尚且能有这样的成果,如果能正式拜师入门,有正规的引导,相信会突飞猛进……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太虚观在道门内算得上数一数二,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前去参观一番?” 薛沉算明白了,张鼎玉原来是想给他们道观招生呢。 “谢谢你的好意。”薛沉道,“不过我有正规的老师了。” 张鼎玉一愣,心想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薛沉其实是有师承的,只是师父没有开宗立派而已。 这也是有可能的,民间高人无数,也有不少脾气古怪独来独往的人。 说不定薛沉的师父就是喜欢闲云野鹤的方外高人。 “那倒是贫道唐突了。”张鼎玉抱歉道,又好奇地问,“不知尊师是哪位?” 能够教出薛沉这样水平的人,哪怕没有门派,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一瞬间,张鼎玉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超尘脱俗的高人形象。 薛沉“哦”了一声:“就是我们系的栾骏主任,他是我的毕业论文导师。” 他难得露出敬畏之色,“听说栾老师查重特别严格,挂过好多人,真是惨无人道,希望我能顺利毕业。” 张鼎玉噎了一下:“……可以的,你这么棒。” 薛沉抱拳:“承你吉言。” 招生的话题就这么含混了过去,张鼎玉看出薛沉对道门没有兴趣,也不好强求。 薛沉还记得张鼎玉跟简兰斯有约,便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张鼎玉却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小友要有兴趣的话,不妨留下来一起听。” 薛沉毫不犹豫:“没兴趣。” 张鼎玉比他更快地说:“我们要讨论的是最近浮城一个妖怪的事,现在道协发了悬赏,谁要能抓到那妖怪,奖金五十万。” 薛沉已经伸出去的脚步往回一收,又坐了回去:“少了点,但义不容辞。” 现场:“……”这可真是一位有原则的同学啊! 不怪薛沉见钱眼开,龙本来就喜好奢华,他在龙里都朴素了,但游戏皮肤总不能省,不然多丢龙。 再者,他还得为他重修道体存点钱,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发现人间灵气消退得十分厉害,如果要尽快恢复的话,就得借助天材地宝。 这东西花起钱来基本就是无底洞,还不一定有。 薛沉琢磨,要实在赚不到钱,最次的方法,大概就是抓几个违法犯罪的妖怪炖汤……希望人间的妖怪争气点,把自己的口感练好一点! 张鼎玉于是说起了近日省内发生的怪事。 “大约一个月前,省内陆续有渔民在捕鱼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水怪所伤,那水怪面貌十分怪异,以前从没有人见过,而且力气特别大,一般的方法捕捉不住,因而有关部门怀疑可能是成精的怪物,就请了一些道友前去收服,没想到那妖怪十分凶悍,打伤了好几个人。” 薛沉听到此处,已经隐隐猜到张鼎玉为何“身体不适”,估计他也是被妖怪打伤的人之一,而且应该在井龙王闹事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因此当时才只让葛秀然一人去做荡秽法事,却并不是有意敷衍徐仁城。 果然,张鼎玉继续说,“……说来惭愧,贫道也在跟那个妖怪打斗中受了伤,还让那妖怪逃了,现在妖怪逃到了浮城,不知隐匿在什么地方,我与几名道友只能暂时守在这里,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赶去收妖。” 薛沉好奇问:“那现在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妖怪了吗?” 张鼎玉摇摇头,神色凝重:“那妖怪长得十分怪异,像是大鱼,身上有剑,但是脸又是鸟的脸,我实在闻所未闻……不然也不至于失了手。” 按照张鼎玉的说法,那妖怪未必多么厉害,只是力气极大,又十分凶悍,最大的问题在于这种生物他们以前从未见过,也不知对方修习的是什么法术,对付起来少了点针对性,才屡屡让那怪物逃脱。 薛沉按着张鼎玉的描述想象了一下样子,发现自己居然也对这种生物毫无印象。 这凡间居然还有龙都不认识的水生怪物,还真有几分稀奇。 薛沉琢磨了一下,突然转头去看简兰斯,隐隐觉得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简兰斯看起来跟张鼎玉这些道士并不是一路人,却专程约了张鼎玉讨论这事,总不能是平白无故的。 果不其然,简兰斯略一沉吟,从手机中调出一张图片:“张道长,你看看,你们在追捕的妖怪,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薛沉探头看去,发现简兰斯手机上是一张手绘的图片,图上画的是一条巨大而怪异的鱼。 那鱼长着典型的流线型身体,有点像鲸,背部的鳍又尖又长,像一把长在背上的剑,这些部分都还勉强在正常的范畴内,最诡异的是鱼的脸。 那鱼居然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眼睛也圆圆的,脸上有毛,还长着喙。 这分明是一张猫头鹰的脸。 难怪张鼎玉说怪物身上有剑,长着鸟脸。 “就是这个样子!”张鼎玉精神一振,“小简先生,请问你这张图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怪物吗?” 简兰斯点点头:“这个叫鸮面鲸,是被封印在北欧一带海域的远古海怪,前些日子不知什么原因封印突然失效,它就逃了出来,并且一路逃窜到了华夏。我这次回国,就是来追捕这个怪物的。” “原来如此。”张鼎玉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国外来的怪物,难怪他们以前都没有见过,他大感吃惊,“这怪物怎么会跑到华夏来?” “偷渡来的。”薛沉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觉得它应该没有办理签证。” 其他人:“……” 第14章 猎龙骑士 一般来说,水里的界限不像人类的国界那么分明,不过生物都有各自习惯的生活领域,正常情况下也不会乱跑,何况跨越一个大洋那么远,中间还有海沟海岭什么的,可能还会遇上涡流或海底火山,可谓危险重重。 至于开了灵智,修成道体的精怪,就更少随便出国了。 谁知道国外的修道者是什么秉性,什么术法,天地各界又各有结界隔着,随便乱闯的话,搞不好被哪个大能给打杀了。 就薛沉所知,各地龙王所管理的水府就都设有结界,以前还从未有外国的精怪闯进来过。 这个鸮面鲸一定是偷渡过来的! 偷渡属于违法犯罪的一种! 薛沉开始思考,不知道外国的妖怪炖汤好不好喝,还不忘跟简兰斯咨询:“这种鱼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简兰斯:“……?” 张鼎玉师徒也不禁多看了薛沉几眼,还微微有些惊恐,他们修道界抓了这么多年吃人的妖怪,还是第一次看到想要吃妖怪的人。 人族有你了不起.jpg 葛秀然干笑道:“薛同学还吃这个啊?” 薛沉莫名,理直气壮地反问:“吃鱼有什么问题吗?” 葛秀然哑然,一时居然无法反驳。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错,精怪原型也就是大鱼,虽然长得怪异点。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怕消化不良吗? “应该没有问题。”简兰斯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我也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两位道长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见识还不够广,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心态。 张鼎玉重新把目光放回简兰斯身上,问道:“说起来,还不知道小简先生是什么身份,我听秀然说,你似乎也是一位修行者?” “可以算是。”简兰斯也没有隐瞒,坦荡地说,“我母亲是古阿卡城猎龙骑士的后代,我从小跟随我母亲修炼,也是一名骑士。” 他话音刚落,就见薛沉眉头一皱,震惊地问:“烈龙骑士?!这是什么职业?骑烈龙的吗?” 薛沉眼神一下微妙了起来,隐隐还带了一丝谴责,“好重的口味。” 简兰斯汗了一下,澄清道:“不是,是猎杀龙的,就是屠龙勇者。” 不料薛沉更激动了,当场质问三连:“屠什么龙?为什么屠龙?龙做错了什么?” 他打人都偷偷打,吃妖怪都是挑违法犯罪的吃……而且还只是在设想阶段,都没真的动手! 他看简兰斯的目光顿时不友善了起来,“真是邪恶又大胆的人类!我要喷死你!” 他说的喷完全是物理意义上的喷,厉害的龙,一口气能让风云变色。 不过其他人并不是这么理解的,只觉得当代年轻人真能吵架。 简兰斯脑门上徐徐冒出一个问号,不明白薛沉为什么这么激动。 倒是葛秀然先反应了过来,一头黑线地插话:“你们两人说的应该不是同一种龙?” 薛沉虽然从小也学了许多凡间的知识,但龙族的教育仅限于本土三界,对西方文化的接触很少,因此第一时间误会了。 好在他这具肉身是受过人间高等教育的,葛秀然一提起,他便也隐约接收到了相关的记忆。 简兰斯也恍然明白过来,不禁失笑,这才解释道:“我说的是古欧洲的恶龙,不是你想的那种龙。” 他边说还边又找了一张欧洲龙的图片给薛沉看,“是这种,Dragon,你说的是华夏的龙,在英语中叫Loong.” 薛沉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简兰斯的手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吃惊道:“这也太难看了!建议开除龙籍!” 这却是薛沉误会了,虽然中文都叫“龙”,但西方的龙跟东方的龙实际并不是一个概念。 薛沉作为华夏本地的土著龙,祖上是上古瑞兽,天生祥瑞,又有控水之能,非常受到凡人的喜爱与尊敬,在重视水利的农耕时代,许多地方都有龙王庙。 而西方的龙则是邪恶、混乱、黑暗和毁灭的代表,在西方的传说中,恶龙是来自深渊的恶魔,凶猛异常,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欺压百姓、危害庄家、劫掠财富等。 因为恶龙巨大的威胁性,西方也有专门猎杀恶龙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屠龙勇者,多为骑士出身。 西方恶龙的长相也与薛沉他们一族长得截然不同,此时简兰斯给他看的图片中的怪物就让薛沉非常震撼。 只见那怪物长着巨蛇一样的身体,野兽的头,头上有冠,长着尖利的牙齿和冰冷的竖瞳,身上只有两足,另外还有巨大的像蝙蝠一样的膜状翅膀。 看起来就非常阴暗邪恶! 薛沉坚决不承认这是龙! 希望联合国能管管,严格制定龙的标准! 简兰斯算是看出来,薛沉非常维护本土龙的名誉,这也很正常,龙在华夏人的历史中具有非常特殊的地位,人间也有很多崇拜龙的人。 薛沉大概就是一名龙的粉丝。 “恶龙确实不好看。”简兰斯笑了笑,“我们屠的是这种不好看的龙,不是华夏的龙。” 薛沉这才轻哼一声,算是把事情揭过去了。 这样一来,简兰斯的身份也就明了了,西方的骑士与东方的修道者一样,主要工作都是对付妖邪怪物,维护人间的和平。 有屠龙能力的骑士则拥有更荣誉的称号:猎龙骑士。 这鸮面鲸原是欧洲水怪,没想到挣脱了封印逃窜到国外,颇有几分犯罪分子偷渡流亡的味道。 简兰斯也就义不容辞地跨国执法来了。 至于他作为骑士,又为什么会在云珏集团工作就不得而知了,他没有明说,其他人也不会多问。 有了简兰斯的信息,张鼎玉总算多了几分妖怪的眉目,当即通知了道协那边,重新制定追捕方向。 不过眼下还没有鸮面鲸的下落,简兰斯也只能先与张鼎玉约定保持联系,随时互通有无。 …… 告别张鼎玉师徒,出了房间,薛沉仍对简兰斯的身份有些耿耿于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祖上屠过龙……” 简兰斯:“……” 看来薛沉真的非常爱龙护龙了。 明明是有点霸道的行为,但他莹润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过来时,却莫名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可爱。 简兰斯心中不自觉一动,情不自禁为自己辩解:“其实我很喜欢东方的龙。” 薛沉微微眯起眼睛,显然并不怎么相信,“是吗?” 简兰斯只好耐心地解释,“我父亲是华夏人,我虽然在国外长大,但是每年放假都会回国生活,也在这边上过学,我在书上看过龙的故事,还有插图。” 他看着薛沉,“我觉得东方的龙很特别,也很漂亮。” 他说得特别认真,让龙很难不相信,这下薛沉不仅释怀,还特别满意,给了简兰斯一个赞赏的眼神:“谢谢,你也很好看。” 简兰斯:? 不是在说龙吗?为什么突然夸起他的长相?? 简兰斯正迷茫,薛沉收到徐仁城的信息,问他怎么还没到,庆功宴都快结束了。 薛沉大吃一惊,回复:【还没结束呢?我这就到!】 回完又看了看简兰斯,觉得他现在更顺眼了,便笑眯眯问:“来都来了,要不要一起去?” 简兰斯本来对庆功宴不感兴趣,看到薛沉的眼睛,到嘴边的话不自觉拐了一下,“好,一起去。” 两人相携到了三楼的宴会厅,发现宴会厅里气氛十分热烈,原来庆功宴已经到了尾声,正在进行员工最喜闻乐见的环节——抽奖。 薛沉虽然是以实习生的身份参加的庆功宴,座位却被安排在最前面的桌子,跟徐仁城一干管理层坐一起。 徐仁城没想到简兰斯也会一起来,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正好桌子还有空位,就叫他和薛沉坐到了一起。 坐下后,徐仁城似假还真地抱怨:“你们来得也太晚了,有点不给面子?” 薛沉了然:“你是不是要开始劝酒了?” 徐仁城正准备拿酒的手微微一抖,就听薛沉轻描淡写地继续说,“也不是故意的,刚刚帮人驱了一下邪。” 应声虫属于阴邪生物,严格算起来也是驱邪没错。 徐仁城:“……” 徐仁城默默把酒放了回去,也不好细问,只讪讪一笑:“我让人给你们重新加菜。” 同桌其他人本来对这两个姗姗来迟的年轻人还有点意见,见徐仁城都这么客气,也只好默默把不满吞了回去。 这时会场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气氛达到了顶点,原来是抽奖进行到了最后,即将抽出本次宴会的一等奖。 舞台上,主持人用极具煽动性的语气说道:“我最后再强调一遍,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一个提前放好的号码牌,请大家看清楚自己的号码,等下我们抽到哪个号码,拿到一样号码的人就可以得到今天的最终大奖——X牌最新款的顶配手机……” 薛沉闻言看了自己桌面一眼:“我这里没有号码牌啊。” “可能不小心弄丢了。”徐仁城道,刚刚不少人来这桌敬酒,被谁蹭掉了也很正常。 他说着顺手把自己的号码递给薛沉:“我的给你。” 薛沉:“确定?” “一个号码牌而已。”徐仁城笑道,略带了些自嘲,“不过你拿了也没用。” 薛沉不解,就见同桌的知情人纷纷会心一笑,都调侃起来。 “老徐的号码,那铁定是没戏的。” “别说老徐自己的号码,被老徐摸过的都不行。” “徐总来云珏也有十年了,好像一次奖没中过?” “我记得有一年年会抽奖特别多,跟徐总同桌的人都中奖,就徐总没中?” “建议等老徐退休的时候,让公司给他专门发一个终身成就奖。”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薛沉算是听明白了,就是徐仁城没中奖运的意思。 有些人就是这样,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生活各方面都很顺利,但就是没什么偏财运,往往一群人一起参加年会,别的人最差也拿个安慰奖,他就能空手到最后。 徐仁城就是这种人,难怪他爽快地把自己的号码给了薛沉。 薛沉倒是无所谓,顺手接过号码,“重在参与。” 话音刚落,主持人刚好开奖,“一等奖中奖号码——65号。” 徐仁城递号码的手还没收回来,脸上的表情蓦地一僵。 薛沉刚把号码接过手,低头一看:65。 徐仁城的眼角当时就湿润了。 第15章 越努力越幸运 等薛沉上台领完奖品下来,徐仁城还没缓过来,一脸苦涩地看着他。 薛沉见他深受打击的样子:“不至于,徐总,要不手机给你?” 虽然赚钱不容易,但徐仁城对他还挺大方的,又供奉过伏波君,薛沉决定给他点面子。 徐仁城摆了摆手,声音里饱含沧桑:“你不懂……” 他做到这位置,一个项目奖金就几百上千万了,哪会在乎区区一点奖品,他只是难以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十年了!他入职云珏集团十年了,从来没有在任何宴会上中过一次奖,刚刚号码才递出去,居然就中奖了,还是一等奖。 这也太打击人了! 同桌的人也“啧啧”称奇,看徐仁城的眼神充满同情。 说好的徐仁城摸过的号码都没有中奖机会呢? 难道他的威力还升级了? 薛沉想了一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问题。” 薛仁成彷徨地看他。 薛沉认真脸:“是我运气太好。” “谢谢。”徐仁城按了按自己胸口,“可以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再安慰我了。” …… 庆功宴结束后,徐仁城没让简兰斯叫车,还是让自己的司机绕一圈把他和薛沉一起送回学校。 依旧是徐仁城坐副驾驶,简兰斯和薛沉坐后座。 路上薛沉把刚中奖的新手机拆出来,准备把旧手机的数据导过去,不过操作了一会,又开始烦躁起来。 这次他有经验了,余光睨了简兰斯一下,很自然地把两部手机递过去:“你帮我导一下数据。” 简兰斯:“……好。” 他接过手机开始操作,感到旁边的人慢慢蹭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记忆中那股自然而又清冽的气息。 淡淡的,又让人印象深刻,让简兰斯想起山颠的雪,他微微有些失神,手中的动作也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耳边随即传来薛沉的声音:“不点确定吗?” 简兰斯回过神来,镇定地继续操作下一个步骤。 等汽车在学校门口停下的时候,数据刚好导完。 薛沉把手机揣进兜里,下了车,冲简兰斯歪了一下脑袋:“一起走?” 简兰斯点点头:“嗯。” 两人便并肩进了校门,沿着学校的主干道往宿舍的方向走,一路上很自然地聊起今天发生的事。 简兰斯想起薛沉打雷治疗应声虫的事,笑道:“华夏的道术很有意思。” “你也挺厉害。”薛沉想到简兰斯之前对付井龙王的那一剑,他对西方的法术不了解,但也能看出简兰斯那一剑很不简单。 如果当时简兰斯真的砍下去,金望月恐怕不止是断了舌头那么简单。 简兰斯:“骑士的剑术主要来自于信念,与华夏的法术是两个体系。” “我觉得没什么区别。”薛沉不以为然,“所谓道法即心法,修道先修心。” 他深深看了简兰斯一眼,“信念感强的男孩子,修道也不会太差。” 简兰斯:“……” 简兰斯若有所思,片刻后突然问:“那你觉得如果我修习华夏的法术,也能修成吗?” 薛沉随口道:“试试就知道了。” 说话间到了薛沉的宿舍楼下,两人停下脚步。 简兰斯正想告别,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一下,转而说道:“以后常交流。” 薛沉看着他俊美的脸,意味深长道:“可以,最好能视频交流。” 简兰斯:“……?” . 薛沉一回宿舍,舍友立刻发现他换了手机。 程晗酸溜溜道:“真好,发了那么多工资,这就买了最新款手机了。” “瞎说什么呢。”薛沉睨了他一眼,“抽奖抽到的。” 舍友:“……” 程晗忍不住问:“小红真的不会做法做到吐血吗?” “不一定。”薛沉施施然应道,“但是如果他不做法,一定会被我打到吐血。” 程晗:“……” 在他们学校做妖怪,好惨。 …… 说是这么说,过了两天,薛沉上完课后还是顺路去了人工湖看小红。 他在湖畔咖啡厅买了点鱼食,咖啡厅的露台就搭在水上,他靠着栏杆往湖里撒鱼食,一边说:“胖头鱼,出来。” 旁边有其他休息闲聊的同学,其中一个女生听到薛沉的话,连忙好心提醒:“同学,你最好不要这么叫小胖、咳,我是说大锦鲤……最近大锦鲤心情好像不太好,好多人都被他泼水了。” 与她坐一起的另一个人也点点头:“大锦鲤最近凶得不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了。” 提起这个,前头的女生还有些担心,“说起来,前些日子它眼睛整个凹下去一大块,也不知是什么问题,本来大家还想找医生给它看看,可惜没捞住它。” “同学你还是别乱喊,小心等下全身都湿了。” 薛沉浑不在意:“它不敢。” “那你就太不了解大锦鲤了,校长都被它泼过水。” 正说着,一条体型巨大,极为醒目的金红色鲤鱼从水底浮了上来,一动不动地停在栏杆前的水面上,眼珠子转都不敢转,看起来老实极了。 薛沉又撒了两把鱼食下去:“胖头鱼,最近表现不错,赏你的,吃。” 小红这才战战兢兢地吃起了鱼食。 旁边那两个女生:? 两人面面相觑,双双震惊。 “我去,这是大锦鲤吗?” “这样它都不跳起来拍水??” “不是,它怎么这么老实?以前不都是把其他鱼全打跑,自己吃独食的吗?” 薛沉没管旁的声音,把鱼食都撒完了以后,手中又轻轻一扬,将自己的一丝气息送入水中:“这是给你的。” 像有微风拂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片刻后,湖中成群的鲤鱼突然集体骚动起来,几乎是争抢着浮出水面,急切地往咖啡厅这一侧游过来,瞬间挤得密密麻麻,连一向霸道的大锦鲤小胖都没能把那些鱼赶跑。 场面太壮观,一下引来湖边路人的围观。 “怎么回事?这是全湖的鲤鱼都出来了吗?” “鲤鱼暴动??” “不止,还有别的东西也浮出来了……那是不是龟啊?” “靠,不会是地震?” “哇——你们快看小胖!” 惊呼声中,一尾巨大的金红色鲤鱼向天空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带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光芒,让观者目眩。 随后“扑通”一声轻响,鲤鱼扎入湖中,再次引来一阵赞叹。 “牛逼!这波水花压得完美!!我给满分!” “小胖怎么了?跳这么高,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这还是动不动拍人一身水的胖吗?” “小胖好漂亮!跳得好好看啊!” 湖边惊叹连连,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鲤鱼群仍在湖面徘徊,聚在栏杆附近迟迟不肯散去。 巨大的金红色鲤鱼置身其中,半截鱼身浮在水面上,痴痴地看着岸上某处。 有人惊奇地“咦”了一声,“小胖的眼睛好了耶。” 薛沉对小红的感激并无所谓,只淡淡道:“好好努力。” 正所谓,越努力,越幸运! 小红越努力,他就越幸运! 水中的大鱼用力点头,不过因为鱼没有脖子,看起来像是触电了一般,整条鱼疯狂上下抖动,引来诸多猜测。 …… 栏杆边挤满了人,薛沉有些不耐烦,便要离开,他刚一转身,突然一个男生从旁边冒了出来,挡到他的面前,像是松了口气般:“薛沉,终于见到你了。” 薛沉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对方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薛沉对长得好看的人耐心都不错,闻言也很友善地露出一个笑容:“请问你是?” 青年:“……” 青年脸上僵了僵,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奈:“看来你真的很生我的气。” 这时,薛沉感到原主人残留的记忆中飘过一丝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酸涩,还有些许与此人相关的片段。 “是你啊。”薛沉恍然大悟,眉头微微一蹙,不解问,“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青年,正是原主人暗恋多年的学长梁稚。 梁稚比薛沉大两届,是原主人的直系学长,毕业后又在本校保研,现在是浮大的研二学生。 原主人入学的时候,梁稚大三,被分配来带他们班,两人因此有了接触,原主人也慢慢被梁稚吸引,对他产生了爱慕。 一直到前些日子,原主人终于在毕业前勇敢了一次,鼓起勇气向梁稚告白,但最终被梁稚婉拒。 原主人因此受了很大打击,加上其他种种事由,最终酿成了悲剧。 薛沉自觉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 原主人的关系他根本懒得经营,看得顺眼的就搭理一下,看不顺眼的直接无视,梁稚这种告白失败的早就被他拉黑了事。 但此时梁稚又出现在他面前,还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样子,就很让薛沉看不懂了。 难道凡间告白失败后还有这种流程? 凡人有这么需要朋友吗? 怀着疑惑的心情,薛沉还是跟梁稚在咖啡厅里坐了下来……主要也是梁稚长得还不错,但凡他眼睛不是双眼皮,薛沉都不一定有这个耐心。 两人面对面坐着,梁稚神色有些迟疑,斟酌了一下才低声开口:“薛沉,我理解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的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好师弟,也是真的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子……” 薛沉情不自禁问:“什么样子?” 梁稚噎了一下,酝酿好的情绪顿时被打断,他疑心薛沉是不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一抬头,却见薛沉正一手托着腮,满脸漠然又疑惑地看着自己。 丝毫看不出伤心困扰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隐隐觉得薛沉似乎长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看起来好像变冷了一些,眼睛很莹润,像是宝石一般,眼尾微微翘起,带出一点锋利。 这是薛沉以前绝不会出现的特质。 薛沉有点自卑,性格软绵绵的,因此梁稚总觉得自己的拒绝会让他很伤心,也因此很担心小师弟从此一蹶不振,这才找了过来,想要好好开导他一番。 但薛沉此时的反应全然出乎梁稚的意料。 梁稚想了一下,说道:“你把我拉黑了,我想你应该很生我的气。” “那时候没想起来你长什么样子。”薛沉十分坦荡,实话实说,“你要是多发点自拍,我就不会拉黑你了。” 梁稚:? 薛沉在说什么?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稚陷入茫然中,这时薛沉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蓦地一亮,朝着咖啡厅外挥挥手:“师兄。” 梁稚回头,就看到一名长相俊美的混血青年正好从咖啡厅外经过。 梁稚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因为这人刚入学没多久就因为极其出色的外形小范围内出了名,梁稚听女同学提起过,没想到薛沉也跟他认识。 听到薛沉的声音,混血青年停下脚步看了过来,随后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薛沉毫不吝啬地发出龙的赞美,随后又看了梁稚一眼,一脸雨露均沾的渣男表情,“你也还不错啦。” “我走了。”薛沉起身道别,还很有耐心地多说了两句,“我等下就把你加回来,你记得多发点照片。” 梁稚:?? 薛沉根本不管他什么反应,说完径自走出咖啡厅,心情愉悦地和简兰斯说了什么,然后一起离开了。 临走前,简兰斯突然淡淡地扫了一眼过来,眼中却不见了对薛沉时的笑意,只剩下漠然。 梁稚一脸空白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薛沉什么意思?我又在干什么? 他只是喜欢我的外表?他现在已经看中了更好的外表? 第16章 通神术 “师兄,又见面了。”薛沉眉眼弯弯地和美貌的混血青年打招呼。 真正的绝色,真是让龙百看不厌。 薛沉的眼睛常年带着水光,黑而润泽,对着美人的时候,眼底的一丝锋利也敛了起来,显得格外真诚,还有种大胆而直白的热情。 这是自然的,龙从不吝于对美色表达赞美,这是他们种族的美好品质。 简兰斯眼底泛起一点笑意,嘴角勾起轻笑:“是挺巧。” 他余光扫了咖啡厅内一眼,在薛沉座位的对面,似乎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眼睛垂下来,长长的睫毛掩去一点眸色,像是有些抱歉,“你跟人有约吗?” “碰巧遇到而已。”薛沉不咸不淡,“我正准备走了。” 他这倒是实话,他对原主人的爱恨情仇丝毫不感兴趣,虽然梁稚长得还行,但是看几眼也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对他来说根本是浪费时间。 不过刚好看到简兰斯经过,就顺势出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简兰斯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那你现在有空吗?” 薛沉摇头:“怎么?” “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请教。”简兰斯看了一下时间,“你吃过饭了吗?” 薛沉:“还没。” 简兰斯微笑提议:“那我请你吃饭?” 他笑起来很轻,有种修养良好的克制,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天然的矜贵。 “也行。”薛沉歪了一下脑袋,“那我要求点餐!” “好。” 临走前,简兰斯余光淡淡地扫了咖啡厅内一眼,那个原本坐在薛沉对面的人一直在看着他们。 简兰斯并不在意。 …… 吃饭的地方在校外,薛沉选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评估,他已经基本掌握了学校附近的美食,有效提高了做人的生活水平。 这家餐厅的环境还不错,两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旁边有绿植隔开其他人的视线。 简兰斯说要请教的事是道术上的问题,那天他听了薛沉的话之后,回去还真找了一些华夏的道法研究。 薛沉闻言感慨:“现在网络真是什么都找得到。” 法术这种东西放在以前都是各个门派的秘密,现在登陆道协的官网就能下载各大流派的心经咒语。 简兰斯默了一下:“也花了点钱。” 薛沉:“……有钱真好。” 也是,简单的东西网上或许能找到,但要学到深入的,估计还是付费。 当然现在还是比以前方便多了,放在古代,不拜师入门,光靠砸钱就想学到别人的秘法是不可能的。 现在旁的不说,网课就大把,哪怕是道门秘法,只要钱给够,也是有门派愿意出售的。 不过简兰斯日常还有骑士自身的修行,又要上课,时间不是很多,便只挑了一些比较感兴趣的研究。 “我发现本土的修道者很重视与天地自然的关系,道术中也有许多与鬼神精怪沟通的方法。”简兰斯大略讲了一下自己的心得,“我觉得很有趣,所以试着学了一下,但是好像不太成功。” “你对这个感兴趣啊?”薛沉倒有些意外,简兰斯本身是用剑的,一般走暴力路线的修行者都比较重视对力量的加强。 很少像简兰斯这样上来先搞交流的。 简兰斯微微点了下头:“我知道道术中有很多可以加强力量的修炼方法,但是骑士需要保持精神上的纯粹和专注,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接触的时机。” 薛沉闻言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心底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修心”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践行却没有那么容易,往往越是强悍的修行者,对于力量的追求也会越狂热。 简兰斯这样明明接触了全新的法门,却依然能坚定自己的方向,不陷入对力量的痴迷,是非常难得的。 薛沉琢磨了一下所谓的“骑士精神”,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来。 简兰斯看着薛沉,继续说道:“我想你既然能跟龙君借到巨力,应该很擅长通神之术?” 不管是在降服井龙王的时候,还是后来引雷的时候,薛沉都展现出了惊人的修为。 别的不提,光是把金望月打进坑里的那一拳,至今让人难以忘怀。 而当时金望月就说,薛沉所用的乃是真龙的力量。 修道者向天地神灵借法是很常见的,但是在薛沉之前,简兰斯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使用龙的力量。 可见,薛沉不仅仅自身天赋卓越,与那位龙君的关系应该也相当不错。 “还可以。”薛沉含糊道,也不好直说我不是跟龙借力,我就是龙。 不过说他擅长通神倒也不算错,毕竟对于龙来说,上天入地不过分分钟的事,他要还在龙族,跟神联系也就跟凡人串门差不多。 薛沉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学的是哪一种通神法术?” 华夏法术流派众多,各派通神请神的方法不尽相同,侧重点也不一样,倒不知简兰斯学的是哪一种。 简兰斯从口袋中掏出一道黄符来:“这个。” “用符啊。”薛沉恍然,“也可以,但是这种是比较考验基本功的,你不是从小学的,一时半会不成功也很正常。” 符箓法术是道门法术中最常见最基础的一种,而越是简单的东西往往越考究功力。 想用一张薄薄的黄纸沟通神灵,甚至获得神灵的力量,对于施法者本身的天赋修为都有极高的要求。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符,有些人沐浴焚香,诵念祷词,画出来也不过是黄纸一张,有些人随手一画,就有驱邪镇鬼的功效。 这就是天赋与修为高低的不同。 符箓通神术比一般的符箓法术要求更高,因为不仅仅是借鬼神之力附于符纸,而是以黄符为媒介,获得与鬼神的连接沟通。 简兰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闻言也就没有太多纠结,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我再慢慢领悟。” 他说罢又看了手中的黄符一眼,手腕一翻,用食指和中指将符纸捏住,顺手掐了一个手诀,随后低声诵念了几句咒语。 待他念完,就见那黄符居然无火自燃,顷刻间化作灰烬,飘向空中。 薛沉在他掐诀的时候就有些意外,距离简兰斯说要去研究华夏法术不过短短时日,他掐诀的手势居然已经十分专业,并且娴熟流畅,几乎不亚于自小修习的人。 通神科仪中,手诀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换句话说,不管简兰斯的修为如何,起码他姿势已经很到位了。 就凭这个手诀,即使他不是道士是骑士,他要沟通的那位神君也应该给几分薄面才对。 等到那黄符无火自焚,薛沉神色中更有几分讶异。 符燃即法行,黄符无火而燃烧,说明简兰斯的法术应该是奏效了的,但简兰斯却说他没能得到神君的反馈。 想来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那位神君故意不搭理简兰斯。 难道是因为简兰斯不是纯血本土人的缘故? 薛沉觉得那位神君有些狭隘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维持着那么强的血统偏见,实在不利于交流进步。 薛沉不禁问道:“你联系的是哪位神君?” 他琢磨以后有机会碰到的话顺便做一下那位神君的思想工作,不要歧视混血儿,何况是这么好看的混血儿。 简兰斯闻言看了过来,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 这时,黄符焚化后的灰烬在空中轻飘飘地荡了荡,然后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般,慢悠悠地朝着薛沉的方向飘了过来。 薛沉下意识地摊开手掌,那些灰烬便慢慢地落到了他的手心中。 简兰斯说:“就是你提过的那位,伏波龙君。” 薛沉:“……” 大意了,没有闪。 薛沉抬起头,正好撞上简兰斯的目光。 简兰斯看了看薛沉,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纸灰,琥珀色的眼中徐徐冒出疑问:“奇怪,纸灰怎么都落到你手上去了?” 因为我就是你要联系的龙君! 如果薛沉道体还在,这焚化后的黄符应当去到另一界,送到他的真身手中,他也就能感应到简兰斯的精神信念。 但因为薛沉现在困在凡人肉身中,不得已滞留人间,自然也就无法收到去了另一界的信件。 却没想到这仍留在凡间的纸灰,倒是认出了收件人。 可见简兰斯的天赋非常不俗。 “是空调的力量。”薛沉镇定地把纸灰倒在桌面上,又拍了拍手,“刚刚好像有风吹过来。” “是吗?”简兰斯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但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 薛沉神色泰然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想到要跟伏波君交流?” 简兰斯眼里又不自觉泛起一点笑意,顿了一下,才说道:“因为看你好像跟伏波君关系很好。” 简兰斯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对华夏的神仙精怪不是很了解,听过的也就那么几个,倒是近来听薛沉提过几次伏波龙君。 大概因为薛沉每次提到伏波君的态度都很随意,不像别的道士对神君那样毕恭毕敬,莫名让简兰斯对伏波君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薛沉觉得简兰斯选择神君的眼光相当不错,可惜伏波君现在有心无力。 “伏波君最近有点事,没有时间回凡人的信息。”薛沉决定为自己辩解一下,免得给人留下一个难沟通的印象,想了想,又真诚建议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转达的。” 他强调,“保证他百百分收到。” 简兰斯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好。” 说着还当真想了一下,然后也一本正经地问,“那能不能请你帮忙问一下伏波君,周末有没有空去一趟澜济寺?” 薛沉不解:“去澜济寺做什么?” 简兰斯:“集团给金望月在澜济寺捐的纳骨塔刚刚建好,这个周末就会把他的骸骨请入塔中,再办水陆道场,金望月想在进塔之前,再见一次伏波君的龙威。” “他要求还真多。”薛沉无语道,“这你们也搭理他啊?你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简兰斯只垂眼低笑,没说他一开始确实没搭理金望月,是刚刚薛沉说要帮他给伏波君转达消息,才想起来这事。 对他来说,金望月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薛沉原是懒得理那癞蛤馍的,但开口的是简兰斯,想到简兰斯特意学的通神术,老联系不上伏波君也挺伤美人心的,便很怜香惜玉地说:“行,伏波君答应你了。” 简兰斯呆了呆:“……这么快?”连掐个诀都不用吗? 薛沉面不改色:“我跟他挺熟的,联系很方便。” 第17章 画龙点睛 周末,薛沉起了个早,因为要爬山,专门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自觉这个行为很像人。 程晗见状好奇问:“你要去运动吗?” 这可奇了,薛沉以前就不爱运动,自从去度假村实习回来,就更加成了彻头彻尾的宅男,不上课的时候宿舍都不出去。 与此相对的,则是程晗他们的游戏体验直线下降。 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学期结束,他们宿舍就能冲击本专业平均段位最低的荣誉。 想想都觉得刺激! 薛沉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去澜济寺一趟。” 程晗更奇怪了:“你还拜佛啊?” “想什么呢,我像迷信的人吗?”薛沉睨了他一眼,随口道,“前阵子帮公司抓了只蛤馍精,今天在澜济寺给它做道场,去看看。” 程晗:??? 程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这有比较不迷信吗?! 而且你能不能不要把抓妖说得那么平淡,这语气还没在游戏里抽卡的时候激动! 就离谱! 薛沉哪管程晗怎么想的,换好衣服就下了楼,简兰斯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两人打了辆车往澜光山,澜济寺在澜光山山顶,但车辆只给开到半山腰的停车场,剩下的路要步行上去。 简兰斯是从小修行的骑士,体力自是不用说,薛沉就更轻松了,两人不一会就到了山顶。 澜济寺是浮城名刹,有几百年历史,历代出过不少高僧,在全国都挺有名气,许多明星权贵也会来这里上香。 适逢周末,一路上游人香客不少。 薛沉和简兰斯进了山门,就看到一面影壁。 华夏风水讲究导气,气不能直冲厅堂或卧室,因此旧时的建筑会在大门前设置一堵墙,这就是影壁,也叫照壁或屏风墙。 简单的影壁没什么装饰,只是磨砖对缝整齐。 但许多人也会对照壁的中心区域,即照壁心和四角进行装饰,装饰内容多是吉祥图案的砖雕之类的。 像寺庙的影壁上,一般是装饰简单的“佛”、“南无阿弥陀佛”等字,或是与佛教相关的图案。 澜济寺作为本省名刹,山门恢弘,影壁也十分大气,一字型的影壁由座、身、顶三部分组成,高约一丈,四角雕有精美的祥云。 此时影壁前有数名游客驻足,似乎在看什么,还有人小声地讨论。 薛沉和简兰斯都对看热闹不太感兴趣,本来要直接绕开,正好薛沉余光一瞥,发现那影壁中央部分装饰的是一幅双龙戏珠的浮雕。 薛沉“咦”了一声,脚下一拐往影壁前走了过去,一副挑剔的样子:“让我看看这里的龙刻得怎么样。” 简兰斯见状失笑,心道还真是龙粉,对龙这么感兴趣。 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原来影壁上的浮雕是新做的。 那浮雕做得十分精美,两条龙姿态舒展,翱翔于祥云之间,龙爪怒张,龙冠华丽,便是一身密集的鳞片也挑不出一处瑕疵。 浮雕上色方面更是细腻考究,不仅颜色搭配十分和谐,细节处更看得出下了不少功夫,尤其一身龙鳞在光照下仿佛有了透明的质感,当得上栩栩如生。 唯一的遗憾是两条龙的眼睛处都还是一片空白,尚未上色。 让人不禁遐想,不知这眼睛画上之后会是怎么样。 薛沉作为真龙本龙,都要赞美一句这浮雕做得属实不错。 他见过不少人间画的龙,凡人对龙有许多幻想,但大部分人从未见过真正的龙,在作画上难免有所不足。 这幅浮雕不能说十足写实,但难得对龙的姿态神韵抓得十分准确,两条龙矫健、犷放,又不失威严。 影壁前面站着一个五十出头的和尚,他手上拿着一支毛笔,脚下还放着一些像是颜料、刷子、喷枪之类的上色工具。 和尚极为专注地凝视着照壁上的龙雕,半晌过去,竟是连动都不曾动一下,仿佛本身也成了雕塑一般,与照壁两相映照。 简兰斯见状若有所想,问薛沉:“这是佛教说的入定吗?” “还没,不过看起来快了。”薛沉道,也有几分意外之色,“老和尚心境不错。” 看来这澜济寺确实地灵人杰,和尚修为颇深。 倒是围观的游人不少站不住,或不明所以的,随便看看就走了,也有大约是常来的香客,见状笑道:“谨慧大师,你这龙眼都琢磨一个月了,还没琢磨出来啊?” 旁边有人闻言好奇地问:“大师原来是在为这龙眼苦恼吗?” 那人道:“可不是,这龙雕一个月前就上完色了,就是这龙眼迟迟没画,谨慧大师说什么龙眼即龙神的,非得琢磨了再琢磨,这都一个月了,还没画出来……不是我说,大师这就没必要了。” 这人是个话痨,一打开话匣子,又顺势给旁边的人科普了一下这浮雕的情况。 原来澜济寺的影壁因为年岁太久,原来的浮雕腐蚀风化得厉害,前些日子有个富商办成了什么事,来寺里还愿的时候,就专门捐了一大笔钱让重新做一面浮雕。 恰巧,本寺的谨慧法师,即眼前这个老和尚就是本地有名的浮雕工匠。 据说谨慧法师出身贫寒,很小就做了浮雕学徒,当时做浮雕的多是寺庙或家里信佛的大户,谨慧在这个过程中接触了不少佛法,后来机缘巧合,最终遁入空门。 出家之后,谨慧法师依然保持在浮雕刻画上的创作,或许是修为精进的缘故,之后的作品成就更高,更多了几分禅意,在艺术圈和信佛的人群中都非常受追捧。 于是新浮雕的工作,自然就由谨慧法师亲自主持了。 这影壁就在山门入门处,谨慧法师对此极为重视,整幅浮雕从设计、选材到雕刻、上色全部由他一手包办。 而这幅双龙戏珠图便是由谨慧法师亲自选定设计的,佛门有八大龙王,更有许多与龙相关的典故,许多寺庙的照壁都是用的龙雕,这倒也寻常。 问题就在于澜济寺的浮雕已经制作了好些时日,上色的工作也在一个月前就完工,按说早该正常验收使用了,但偏这龙的眼睛迟迟不点,至今仍是一片空白。 相熟的香客跟寺内打听,原来是谨慧法师认为龙眼乃龙的精魂所在,眼睛画得好不好,会直接影响整幅作品最终呈现的效果,需要慎之又慎,为此他参考了许多资料画册,却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方案,才迟迟不肯上色,僵持至今。 听了这段缘由,游客中有人对谨慧法师的态度表示佩服,也有人很不以为然:“不就是眼睛吗?能有多难画啊,别的庙里也有许多画龙的,我看不就都挺好。” “可不是么,为了一个眼睛浪费一个月太不值得了。” “这浮雕已经做得很好了,眼睛能差到哪去,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大师还想把龙画活了不成?” 有人闻言调侃,“别说,大师不会是听了画龙点睛的故事,被那故事忽悠了?” 画龙点睛说的是南北朝时期的画家张僧繇的故事,传说张僧繇在金陵安乐寺的墙上画了四条龙,但没有画眼睛。有人问他,他说:“画了眼睛龙就飞走了。” 人们觉得很荒唐,张僧繇就给其中两条龙画上了眼睛,过了一会,雷电打破墙壁,那两条龙便乘云飞去了天上,没有被点上眼睛的两条龙都还在。 这个故事在华夏流传甚广,张僧繇的画技之精湛由此可见。 此时提起这个,不免有几分揶揄的意思。 谨慧法师的艺术成就固然非凡,但如此执着于这小小的龙眼,在旁人看来,多少有几分想要自比古时名家的意味。 谨慧法师不愧是高僧,围观人群窃窃讨论,他依然不动如山,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他们懂个屁,我支持老和尚。”薛沉转头跟简兰斯吐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听过吗?龙的眼睛就是很重要,眼睛画好了也许不会活过来,但眼睛画不好一定会死。” 简兰斯疑惑:“会死?” 薛沉认真脸:“会被我喷死。” 简兰斯:“……” 这时一个年轻和尚打头,领着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过来。 那男人穿着质感上佳的西装,手上还戴着一串佛珠,他不像其他香客那么拘谨,上来直接走到谨慧法师身前,爽朗笑道:“谨慧大师,这龙你还没画好吗?” 被那人挡住,谨慧法师总算有所动作,双手合十对着他宣了声佛号:“周施主,又见面了。” “大师就是太讲究了,所谓心诚则灵,其实心意到了就行。”男人语带揶揄,抬头看了浮雕一眼,又道,“我预订的法会还有几天就举行了,法会前这浮雕能完成?” 原来这男人正是捐款重修影壁浮雕的富商,名叫周绘江,周绘江还在澜济寺预订了一场祈福法会,便希望这新浮雕能在法会前完工。 谨慧法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踌躇半晌,终是深深叹了口气:“老衲尽量。” 这浮雕确实已经拖了许多时日,如今周绘江亲自催促,谨慧实在不好继续拖延,只能先应了下来。 周绘江这才松了口气,又道:“大师整日站在这浮雕前很容易思维固化的,不如和我一起到禅房休息一下,转换一下心情。” 谨慧点点头:“也罢。” 他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一同前来的小和尚,自己和周绘江一起往照壁后面走。 正好薛沉和简兰斯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还要参加金望月的法事,就也避着人群,绕过照壁往后走。 旁边那路并不宽敞,薛沉两人与谨慧他们碰到一起,谨慧倒是没有大师架子,客气地往旁边让了一步:“这位施主先请……” 话说了一半,谨慧蓦地一愣,接着眼睛就是一瞪,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惊讶地看向薛沉,语气更是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就是这个!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他边说边伸出手,却是下意识地要去拉薛沉,被薛沉灵敏地躲开了。 简兰斯微微蹙眉,稍微上前半步,问道:“请问大师有什么事吗?” 谨慧这才恍然回神,连忙双手合十向薛沉二人道歉,又急急地问薛沉:“这位施主,可否稍留片刻?” 周绘江在一旁看得奇怪,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了?” 谨慧神色激动:“老衲知道龙的眼睛应该怎么画了!” 周绘江更加莫名,这才过去多久,突然就有灵感了? 他疑惑地顺着谨慧的目光看去,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就见谨慧看着薛沉的眼睛继续说:“老衲认为,龙的眼睛,应当如这位施主一般。” 周绘江第一反应就是滑稽:“大师,这不合适?你为这两条龙的眼睛参考了多少资料,现在难不成要照着一个人的眼睛去画,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谨慧摇摇头:“龙眼乃精魂所在,重的是神而非形,龙为水神,其眼当如海上明月,有能看穿混沌的通透,老衲此前一直难以描摹出这种精髓,实在是未曾见过真龙之眼,难以凭空想象,但你看这位小施主的眼睛……” 谨慧说得激动,引得周绘江看了过去。 简兰斯其实看过很多次薛沉的眼睛,此时却也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他一直知道薛沉的眼睛很好看,但被谨慧这么一形容,再一细看,才惊觉,薛沉的眼睛似乎比起之前越发惊艳了。 那瞳仁黑而莹润,在光下如同琉璃一般通透,仿佛能看穿世间混沌,又深不见底,像是蕴藏了一片大海,正应了那句“千斛明珠未觉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兰斯总觉得随着和薛沉相处的时间越久,薛沉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比他们初次见面时更有了灵气。 其实这是薛沉的精魄逐渐适应了这肉身的缘故。 这肉身的长相与薛沉自己的道体本就长得很相似,随着薛沉的精魄慢慢补全,这身体也越发接近他的道体。 薛沉的眼睛,自然就是真龙的眼睛。 薛沉觉得老和尚不愧是高僧,果然很有眼光,不过他现在低调做人,只微微笑道:“大师看完了吗?我还有事。” “是老衲失礼了。”谨慧深深一拜。 嘴上这么说,刚拜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的,立刻风一般冲回了影壁前面。 周绘江:“……?” 周绘江快步跟了回去,就见谨慧已经捡起画笔颜料,开始在龙眼上画了起来。 谨慧在这影壁前已经枯站了一个多月,都快站成澜济寺一景了,现在终于开始动笔,一些路过的香客都十分惊讶,纷纷凑过来看,不一会,影壁前就聚拢了大批的人围观。 周绘江没想到谨慧居然真要参照那年轻人的眼睛去画龙眼,登时急了,便要相劝,但余光扫到谨慧的落笔处,却又愣了一下,未竟的话语尽数吞了回去。 谨慧在有了想法以后,落笔一下快了许多,颜色堆叠,不一会,那龙的眼睛便有了神韵。 通透灵动,如珠如玉。 其实龙眼形状与那年轻人的眼睛并不相同,但却有着同样的润泽与光彩。 阳光一照,竟仿佛会动一般。 围观人群中有些常来的,对这两条龙已经很熟悉了,也曾想过当龙眼点上之后会是怎么样。 但真实的样子仍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大师厉害啊!这龙眼好像真的一样!” “太神了!这眼睛也不大,为什么给人感觉那么深,好像能看到一片大海一样!”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画上眼睛之后,这龙跟活过来一样!” “哦豁,这会要是打个雷,这龙会不会就跟故事里一样飞走啊?” 话音刚落,就听天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竟是无端端地炸开一个响雷,讨论声戛然而止。 众人俱是一惊,纷纷抬头,但见晴空朗朗,并没有任何风雨的迹象,可见这雷打得绝对不合常理。 “卧槽卧槽——真打雷了?!!!!”当即有人惊得顾不上在佛门清净地,连粗口也爆了出来。 “靠!这就是画龙点睛的威力吗?!!!” “那龙是不是要飞走了??” 所有人几乎同时看向影壁。 但见那两条龙栩栩如生,翱翔于祥云之间,一双眼睛如琉璃美玉,仿佛蕴藏着山川大海,能勘破世间混沌。 不过,都还好好在影壁上,并没有飞走。 饶是如此,那雷声仍让人心有余悸,无法忘怀,无疑将会成为澜济寺新的传说。 周绘江亦是难以置信,低声讷讷:“那年轻人是谁啊,眼睛这么厉害?” 一旁的小和尚则是面露疑惑,小声询问谨慧:“师叔,你画的是什么龙?怎么打的是旱雷啊?” 谨慧也很不解,倒不是真以为自己的点睛能有让龙活过来的效果,而是这突如其来的旱雷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最终只道,“兴许是巧合。” …… 另一边,薛沉与简兰斯已经来到了做法事的地方。 进殿前,简兰斯突然听到一声明显反常识的雷响,他顿了一下,转头去看薛沉:“是你打的雷吗?” “是伏波君。”薛沉摊手,理直气壮道,“癞蛤馍不是想见龙威吗?打个雷让他感受一下。” 简兰斯:“……” 这可是在山上。 简兰斯无奈提醒:“打雷就好,不要点火。” 这伏波君身为一条龙,天天让薛沉打旱雷是怎么回事? 第18章 青云塔 云珏集团财大气粗,斥重金请了澜济寺的住持谨一法师亲自为金望月主持水陆道场,给足了这位曾经的井龙王面子。 不过金望月并没有多高兴,对他来说,也就是从井里搬到了寺里,依然受着亢阳江龙王的禁制,不能离开澜光山区域。 相比一场好看的法事,他更关心伏波龙君有没有来探望他。 龙,才是能重新赋予他自由的关键。 得知方才那一声旱雷就是伏波君打的,金望月才算开心了一些,美滋滋地幻想:“这个雷像不像是伏波君为我乔迁新居放的礼炮?” 薛沉:“……你开心就好。” 做完了道场,便由谨一法师率领,亲自将收纳着金望月骸骨的瓷坛送到位于澜济寺最后方的塔院。 塔院是寺庙中的骨灰安置点,澜济寺历史悠久,塔院规模也很大,其中林立着数十座半人高的六角形墓塔,这些都是本寺历代高僧圆寂后的纳骨塔。 塔群末端最新的一座便是云珏集团出资为金望月修的。 要在这名刹塔院中修这么一座纳骨塔可不是容易的事,除了云珏无与伦比的钞能力,也是考虑到金望月曾是龙王侍神,又为本地村民看守过龙珠,澜济寺才肯破这个例。 将金望月的骸骨收入塔中,这仪式就算正式完成了。 从此以后,金望月就在这佛门的约束之中,等待禁制解除的一天。 一阵风从塔院轻拂而过,修为高的僧人隐约能听到一道幽幽的叹息—— “沉哥,请你一定要多在伏波君面前为我美言,让他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谨一法师:“阿弥陀佛。” 薛沉只当没有听到。 云珏集团今天只派了两名代表到场,仪式结束后两人就匆匆告辞,一个回去继续加班,一个去参加孩子家长会,非常社畜。 薛沉和简兰斯是自行过来的,两人行程倒比较轻松。 谨一法师得知薛沉便是借来龙君之力降服金望月的人,不由大感意外,热情邀请他到禅房小坐论经,被薛沉拒绝。 薛沉:“我还要回去冲段位,我舍友说我佛不渡青铜白银黄金。” 谨一法师脑门上徐徐冒出一排问号,澄清道:“我佛没有这种说法。” “好的。”薛沉点点头,“我会转告他们的。” 谨一:“……” 简兰斯失笑,适时道:“下次有机会再交流。” 谨一只好说:“那我送送两位。” 谨一便亲自领着薛沉和简兰斯往塔院外走,一路上不忘尽地主之谊,为他们介绍了一番澜济寺的历史。 澜济寺不愧是百年名刹,随便一块砖都能说出一段故事,还有前朝皇帝来此礼佛时乘凉的树云云。 出了塔院,外面是一条青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小路通向塔院的西侧,在那里矗立着一座七层高的尖顶石塔。 这种七层塔在寺院中很常见,因佛教语中的浮屠又有佛塔之意,佛门常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意思就是说救人一命比建造佛塔更加功德无量,七级浮屠即七层佛塔。 此时青石路上不断有游客经过,听着都是要去登塔的,而且都是家长带着小孩。 这倒有些稀奇,按说这塔并没有特别之处,一般来说只有外地来的游客才会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登塔打卡,本地人都懒得爬,但这些明显都是本地人,有些小孩还穿着本地学校的校服。 薛沉不禁多看了那石塔几眼。 谨一法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当即一笑,介绍道:“这是我们寺的名塔,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最早的时候叫降龙塔……” 薛沉:??! “什么玩意?”薛沉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倒是给老和尚面子,没有原地开喷,但声音明显不爽,“你们人间怎么什么东西都要带龙啊?独立行走不好吗?” 带龙就罢了,一下屠龙,一下降龙,就没一个好听的。 龙听了想连夜出水打人! 薛沉心底暗暗计较,等他重修道体,就一爪子把这塔给拆迁了。 好在,谨一的下一句话又把这塔救了回来。 谨一见薛沉突然不悦,开始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想到可能是因为他与那位伏波龙君关系亲密的缘故,便又笑着解释道:“这只是最初的名字,后来前朝皇帝到此礼佛,认为降龙的寓意不好,恰逢当年本地出了一位状元,在皇帝礼佛期间被恩准一起登塔,于是皇帝就为这塔重新赐名青云塔,取平步青云之意。” 薛沉神色稍霁,发出龙的点评:“还是做皇帝的觉悟高。” 谨一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科普,“自那之后,每年科举之前,都有考生特地来这里登塔,专为取这平步青云的好兆头,后来改朝换代,废除了科举,加上战火不断,青云塔中间曾关闭了数十年之久。” 简兰斯看着路上络绎不绝的学生家长,“那这些是?” 谨一会心一笑:“这些都是准备中考和高考的学生和家长。” 简兰斯闻言恍然,他倒是听说过,华夏人民的迷信都是走实用主义路线的,为了一个平步青云的名头来登塔属实正常。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也未必真觉得登塔了就能考好,但反正登了也不会有损失,不登白不登。 薛沉却不以为然,随口问:“那登塔的人中考上985、211的多吗?” 谨一汗了一下:“这倒未曾统计。” 简兰斯沉吟片刻,突然又问道:“你刚才说,这个塔一开始叫降龙塔,这是为什么?” 一听这名字,薛沉脸色又黑了一下,不过他也想知道这些凡人是怎么用龙的名头吹牛的,便也看向谨一,一脸你给我好好解释的样子。 谨一终于有机会开启这个话题,脸上不由露出自豪的神色:“这得从两百年前说起……” “彼时天下乱象初起,民间妖孽横生,这澜光山也出了一个大妖,扰得周围一带大乱,百姓苦不堪言。 幸亏本寺高僧玄济祖师出手,降住了那妖怪,可惜那妖怪生性冥顽恶劣,实在无法将其度化,祖师无法,只能修了这七层宝塔将其镇于其中,这塔也由此得名,谓之降龙塔。” 降服大妖对于任何一个门派都是了不得的事迹,谨一提起此事,语气也十分澎湃。 薛沉却听得眉头直皱,整条龙都很无语:“大妖就大妖,碰瓷龙做什么?” 谨一道:“小施主有所不知,这大妖,乃是一只天生灵智的……” 他话未说完,突然远处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住持,不好了——” 谨一的话被打断,几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小沙弥从石塔的那一侧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青云塔那里出事了。” 谨一神色一变,连忙迎了上去,扶住那小沙弥:“怎么了?” 小沙弥一手扶住膝盖,一手指着青云塔的方向,边喘边说,“有、有一位施主突然失去了意识,谨慧长老已经去、去看了,他说情况不妙,那位施主似乎是丢了魂,请住持赶快去看看。” 谨一闻言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丢魂?这怎么可能?” 凡人丢魂的事常有发生,因鬼魅邪祟与人共生,平时不注意冲撞了很正常,但这是在寺庙内,有佛光笼罩,阴邪鬼祟根本靠近不得,又怎么可能冲撞邪物? 但这小沙弥只是被喊来跑腿的,也说不清情况,谨一没敢耽搁,当即提起袈裟,匆匆赶往青云塔。 薛沉和简兰斯对视一眼,薛沉不忘他是半个国际友人,客气地问:“看过华夏怎么收魂的吗?” 简兰斯摇摇头。 薛沉:“去见识一下?” 简兰斯点点头。 两人便默契地脚步一拐,跟在谨一身后一起过去。 …… 到了青云塔下,才更直观地感受到这石塔之高大恢弘,几乎直插云霄。 澜济寺处理事情十分迅速,此时石塔已经关闭,有僧人在周围疏散登塔的游客。 见谨一过来,立刻有僧人上前领着他从还开着的一个门进去。 薛沉和简兰斯也跟着一起进去,一进塔内,就见一层的地上躺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少年双目紧闭,脸色发白,胸腔不见起伏,看起来已经没有了生气。 少年的旁边则围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便是之前在影壁前为浮雕上色的谨慧法师。 谨慧旁边还有一个大约是小孩家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一手抓着谨慧的衣领,满脸凶神恶煞:“子南刚才还好好的,一定是你们这里有问题,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谨慧神色也很焦急,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一边查探少年的情况,一边还要抽空安抚那位家长:“施主稍安勿躁,我们正在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你们别说给我说什么丢魂,我不信这个,快给我叫救护车,我还要报警彻查你们这个地方!!!” 谨一连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谨慧见住持到来,神色稍稍松了一些,赶紧起身相迎,解释道:“刚刚这位家长带着孩子来登青云塔,说是登塔前人还好好的,登完塔下来,孩子突然就晕倒了,守塔的小沙弥见情况不对,就把我叫了过来……” 他说着低头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神情极为凝重,“我方才一查,这小施主的三魂七魄都不在体内。” 谨一大吃一惊:“三魂七魄都不见了?” 凡人冲撞邪祟的事并不少见,但通常只是丢个一魂半魄,实际是部分神智离体,丢魂的人则表现为行为混沌,意识痴傻,只要找人收魂即可。 若是三魂七魄尽数离体,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撞邪,这是实实在在的丢命。 魂魄皆不在,肉身即尸身。 若是不尽快将魂魄找回来,这肉身怕是也不能用了。 谨一急忙过去查看,薛沉和简兰斯也一同在少年的身体旁边蹲了下来。 小孩的家长叫方健生,方健生不知谨一身份,但看得出此人是做主的,当即冲过来拽谨一:“你们要负责,你们必须负责,快把子南救回来,还得赔偿——” 薛沉听得心烦,拳头一硬,直接往地上猛捶了一下。 “吵死了!” 只听“咚”的一声,青石铺就的地面竟是被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凹坑来。 塔内蓦地一静。 方健生嘴巴还大张着,却不敢再发出声来,惊恐地看向地面。 与此同时,凹坑边缘处传来“霹雳霹雳”的轻响,数道裂纹同时绽开,如蜘蛛网一般,向周围蔓延出去。 两百年都没被游客踩坏的青石,碎了。 塔中:“……” 薛沉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施施然把拳头收了回来,余光睨了方健生一眼:“懂?” 方健生:!! 方健生几乎是反射性地把嘴巴紧紧闭上,深怕下一秒自己就跟儿子并排躺下去。 塔中终于恢复了清净。 第19章 替魂术 薛沉一捶定音,不止解决了方健生的骚扰,便是周围的僧人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谨一得以好好地查看那少年的情况,结果越看神色越凝重,口中低宣佛号:“……这情况,老衲从未见过。” 薛沉也微微蹙眉,这个少年的情况确实很不正常。 他侧头看了简兰斯一眼,正好简兰斯也看了过来。 简兰斯若有所思:“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不在了,但是他的生气还没有完全消失。” 薛沉点点头:“他的魂魄,是突然被抽离身体的。” 将死之人,身上会有败亡的死气,但这个少年身上的生气分明十分充裕,没有任何猝死的征兆。 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停止,但脉象仍微微搏动,生气聚在灵台处久久不散,可见魂魄是突然之间离体的,他的身体机能甚至没能来得及反应。 但奇怪的是,距离少年昏过去不过短短时间,他的魂魄却完全不见了踪迹,澜济寺这么多僧人,更无一人察觉到他魂魄的去向,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佛门重地出这种事,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谨慧道:“师兄,我看情况不对,不敢耽搁,已经让人叫了救护车过来。” 谨一点点头:“你的做法是对的,我现在完全看不出这小施主的魂魄去了哪里,万一迟了,只怕保不住这肉身,先送去医院也好。” 方健生一听脸上横肉一抖,要动手又怕薛沉的拳头,只敢憋着嗓子骂:“你们少装神弄鬼,什么丢魂!我看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不管怎么样,你们必须把子南给我救回来,还得赔偿我们的损失!!” 他一手护着小孩,一手拿出手机拨号,“你们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有的是兄弟。” 澜济寺的和尚也很少碰到这种情况,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也不敢阻拦方健生,怕引起他更强烈的应激反应。 谨慧只能好生安抚:“施主,请你冷静一点,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绝不会推卸。” 方健生一推谨慧:“什么叫如果?没有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责任!” 他一下骂和尚,一下要找人,一下威胁曝光给媒体,搞得现场几个僧人焦头烂额。 谨一倒还沉得住气,交代其他人保护好少年的身体,随后对谨慧道:“师弟,你去准备一下,我这就开坛做法,寻找小施主的魂魄去向。” 说罢又去看薛沉与简兰斯:“两位,没想到寺里出了这种事,我们要处理一下,还请你们先行回避,我让人送……” 因薛沉亦是修行之人,又是客人,因此谨一开始见他们跟过来便没有阻止,但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此时既要开坛,自然不便有旁人在场。 但他还没有说完,薛沉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上方:“你们感觉到了吗?” 谨一未竟的话被打断,随着薛沉的动作抬头往上看,但一时间还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简兰斯先意识到了什么,屏息片刻,神色随着沉了下来:“非人之气。” 薛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龙对万物之气具有天生的敏锐,所以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此处的异样。 但简兰斯作为凡人,也能这么快发觉问题,可见他的精神应该十分纯粹,便是老和尚也不能及。 谨一和谨慧闻言当即捻了一下手中的佛珠,口中诵经,紧接着,两人神色俱是一变。 谨一讶然出声:“怎么会?!” 薛沉冷哼一声:“妖气冲天。” 他看向谨一,“你刚才说,这个塔最早是建来镇住一只妖怪的对?” “确实如此。”谨一点点头,神情森然,“但是塔内怎么会有妖气!” 能用于镇妖的宝塔绝非凡物,所镇妖怪越厉害,宝塔法阵也越强。 这青云塔能镇着妖怪两百余年从未出过问题,塔内自然是佛光笼罩,绝不应该有一丝妖气外泄才对。 谨一突然想到了什么,暗道一声“不好”,接着提起袈裟,匆匆往楼梯的方向跑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跟上,方健生更是连孩子也顾不上,“你们别想跑,我已经找人了——” 青云塔共有七层,几人都有修为在身,脚程很快,但越接近上方,几人的脸色越发凝重,等到了最上面一层,谨一和谨慧两人整个脸色都绿了。 整个顶层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妖气,青云塔已然镇之不住,向外漫去。 谨慧简直难以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谨一还算沉着,深吸一口气:“诸位请稍等,待老衲做法清除了这妖气先……” 话音未落,塔中陡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火凭空炸开,热浪直扑众人脸面。 雷火能荡秽气,不消片刻,那妖气便尽数被烧了个干净。 谨一和谨慧心中猛然一跳,面色呆滞地回头一看,正好见到薛沉手上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 两人:?? 谨一简直难以置信:“薛施主你……?” 之前马镇白发的那神文真不错,这火雷术还挺实用!可以继续深造下去! 薛沉手指顺势一收,留下一根中指还竖着,满脸都是嫌弃:“这什么劣等妖怪,味道太冲了,一看就知道没进化好,还跟在野外一样留记号圈地盘。” 谨一:“……”不是,他想问的是,这雷是你打的吗? 简兰斯看了薛沉的姿势一眼,顿了一下,默默伸过手去,轻轻地把薛沉还竖着的中指按了下去,一边镇定地说:“辛苦了。”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简兰斯的手大一些,手指很长,把薛沉的中指按下去后,又顺势包住他的拳头,稍稍按了一下。 很轻,也很短暂,但薛沉依然能感觉到那比自己略高的温度,暖暖的,让龙觉得很舒适。 薛沉心里痒痒的,口中还在嫌弃,“我讨厌不讲究的妖怪。” 简兰斯轻笑:“我明白。” 谨一他们没再细问,他们已然被塔内的景象所震,愣在当场。 石塔顶层的面积并不大,整层也就两丈见宽,其中没有放置任何东西,只有四周的墙壁上刻着佛偈。 若在平时,这里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平层。 但是此时,他们分明看到,一个少年的魂魄被悬在正中间的半空中,双脚离地,脑袋低垂,脖颈微微向上拱起,呈现出一个被吊着的姿势。 这少年,正是他们遍寻魂魄的方子南。 这时方健生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便爬楼梯边放狠话:“你们别想跑——” 薛沉余光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抬起手,轻轻在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 方健生只觉得眼前一晃,定睛再看,整个人顿时一愣,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失声叫出来:“子南!” 他怔愕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扑过去要抱住方子南,但方子南仿佛只是一个虚投的影像,根本触摸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方健生无法解救方子南,惊怒中又冲过去扯住谨慧的僧袍,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你们把子南怎么了!!快把他放下来,不然我跟你们拼了——” 薛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小声默念:“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简兰斯看了薛沉一眼,适时上前扣住方健生的手腕,冷声道:“一边待着,不然就自己去救人。” 他看起来只是轻轻一握,方健生却感到手腕一阵剧痛,竟是全无招架之力。 方健生心中生出惊恐,再听他一说,也怕耽误了救人,只能先忍气吞声地退到旁边。 谨一已经查看完方子南的情况,神色越发惊愕,脚步几近踉跄:“怎么可能?” 谨慧修为稍逊一筹,一时还没弄明白,连忙问:“师兄,现在是什么情况?” 薛沉抬头看了顶盖一眼,淡声道:“替魂术。” 谨慧差点跳起来:“什么?!” 替魂术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邪术,乃是用他人的魂魄与自己的相换,替自己完成一些违反天理的事,或接受本该应在自己身上的惩罚。 谨一说青云塔内镇着一只大妖,但此时塔内已经没有了大妖的踪迹,而本该镇着大妖的法阵的阵眼之中,已然被换成了方子南的魂魄。 那大妖,正是将方子南的魂魄拘入阵中,代替它承受这法阵的束缚,而它自己则在方子南替入的同时逃了出来,已经不知去向何处。 难怪方才塔内会有冲天的妖气,正是妖怪从阵法中逃出来时留下的。 也难怪他们遍寻不到方子南的魂魄去向,因为方子南的魂魄根本没有离开过青云塔。 谨慧听到替魂术后脸色煞白,顿时也成了他师兄的复读机,连声直道:“怎么可能?!” 不怪他吃惊,替魂术并非一般法术,除了对施术者的修为要求极高之外,生效的条件也非常苛刻。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需要被替魂的人亲自同意,与对方达成替魂的约定。 大妖有这等修为并不奇怪,但方子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登塔也是为了求学业,怎么可能会同意为妖怪替魂? 当下方子南被缚在法阵中,谨一只能问方健生:“你们刚刚在塔上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事?” 方健生脸上又露出蛮横之色:“你什么意思,想诬赖我们是不是——” “这是什么?”薛沉突然开口打断他,一手指着石塔墙壁的一处,漠然看向方健生。 其他人闻言看去,细细一看,才注意到,在那墙壁之上,居然被人刻了一个小小的名字:方子南。 墙壁是石头所砌,要留下刻字并不容易,这还是专门用刀具划上去的。 方健生话音一滞,慌忙捂住自己别在腰上的钥匙串,那串上挂着一把小小的刀子。 片刻后,他继续梗着脖子道,“是我刻的怎么了?我在别的景区都这么刻的,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就你们金贵?总之你们别想推卸责任——” “阿弥陀佛。”谨一沉沉地宣了一声佛号,神色凛然,“施主你……你可知,你这是在妖怪的墓碑上刻字!” 青云塔是一座镇妖塔,其中镇着大妖的骸骨,整座塔实际就是妖怪的纳骨塔。 就如同塔院那些纳骨塔实际是僧人的陵墓一般。 在别人的陵墓上刻自己的名字,可不就是要代替对方去死的意思。 不怪这替魂术能生效。 方健生一愣,眼中闪过慌乱,便要再狡辩,“我不信,你别想吓唬我……” “妈了个巴子!废话真多!” 方健生听到薛沉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花,一个拳头横空挥了过来,下一秒,他整个人已经趴到了地上。 薛沉一脚踩在他的后脑勺上,直踩得他脸擦地板,“忍你很久了!” 谨一眼皮一跳,双手合十,“我佛慈悲……施主轻点。” 简兰斯上前一步:“不要紧,我可以处理。” “处理个球!”聪明的龙,当然是有了对策才动的手,薛沉捏了一下拳头,“我现在就踩死他,全部推给妖怪。” 他看了谨一一眼,“你佛就别慈悲了,直接给他超度。” 谨一:“……” “嗯——嗯——”方健生吓得疯狂挣扎,但身体根本动弹不得,话又说不出,只能惊恐地划动四肢。 哪敢还再逼逼赖赖。 薛沉无视他的恐惧,施施然地继续和谨一聊天,“大师,你刚还没说,这塔里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谨一神情肃穆,像是怕吓到薛沉一般,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这塔原来镇的,乃是一只天生灵智的猪婆龙。” 薛沉闻言果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谨一早有所料,便要安抚他,还没开口,就听薛沉一句粗口骂了出来:“妈蛋!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来是大鳄鱼。” 谨一:“……?” 猪婆龙又叫母猪龙,传闻是蟒蛇精与母猪交合生下的异兽,生来就具有灵智和惊人的蛮力,因长着鳞甲与四肢,粗看外形与鳄鱼有一些相似,因此一些不认识猪婆龙的人常会将其认作鳄鱼。 一些偏远的地方还会把猪婆龙当做龙的化身进行祭拜。 这也就难怪澜济寺最早会把石塔叫降龙塔了。 龙气得原地狂喷:“该死的大鳄鱼,2021年了,还在败坏龙的名声。” 第20章 死魂替生 谨一没想到薛沉会是这反应, 不由懵了一下,好一会才想起来替堂堂大妖辨白:“薛施主,猪婆龙不是鳄鱼。” 人家只是长得像鳄鱼。 薛沉根本不在乎, 仍一脸嫌弃:“都差不多。” 谨一:“……” 那差的不要太多,猪婆龙是天生的恶兽,跟鳄鱼完全是两种生物。 谨一不得不提醒:“猪婆龙非常厉害, 当年我寺玄济祖师以身入塔, 在塔中坐禅讲经,与猪婆龙对峙了数十年,方才镇住了它。” “不愧是和尚, 还跟猪婆龙讲经。”薛沉感慨之余不忘继续嘲讽, “不过大鳄鱼是挺能唬人的,不然也不能骗到那么多傻子把它当龙拜。” 谨一:“……” 他算看出来了,薛沉是发自内心地看不起猪婆龙。 年轻人到底是年少气盛, 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妖,这可不是井龙王那样的蟾蜍精所能比拟的。 但眼下也不是给薛沉科普的时候,当前有更紧急的问题要处理。 方健生算是被薛沉打老实了, 一脸血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敢再跳脚, 支支吾吾地恳求:“我、我不要赔偿了,你们快把子南救下来。” 塔中陷入一阵静默。 谨慧沉重地看向谨一, 谨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长叹了口气:“施主, 我们恐怕无能为力。” 方健生闻言一懵, 差点又炸了:“什么意思?这不是你们的地方吗?怎么会无能为力?” 谨一面沉如水:“当年玄济祖师与猪婆龙对峙三十余载, 始终都不能感化这只大妖, 因此祖师圆寂之时, 便以毕生修为向佛祖发下宏愿,这只猪婆龙一日不悔改,这法阵便一日不可破……到如今,已有两百多年。” 时移世易,降龙塔改名青云塔,塔中佛光笼罩,不知承载了多少学子平步青云的心愿,而其中的法阵却未曾有过一丁点的松动。 可见,这只猪婆龙根本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 非但如此,它如今竟然还利用替魂的邪术,掳走了方子南的魂魄,替它入阵受过,自己逃之夭夭。 玄济法师的愿心未能完成,这法阵自然也不可破解。 “老和尚真是太倔强了,大鳄鱼有什么值得感化的。”薛沉唏嘘,接着一拳捶向墙壁,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石壁上赫然留下一个洞来。 其他人:?!! 方健生跟筛糠子似的,浑身不受控制地狂抖。 他都不敢想,这一拳要是砸到自己身上……而且这个人是真的干得出来! “嗷!老和尚好硬的修为!”薛沉收回拳头吹了吹,“痛死我了!” 这石塔的墙壁乃是岩石所砌,约有半米厚,加上玄济法师的修为加持,更加坚不可摧。 若薛沉此时还是龙身,或许还有可能强行拆迁。 用人身拆就有点费劲了,拆完方子南也凉得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即使真把石塔拆了也没用,在玄济圆寂的那一刻,真正困住猪婆龙的就不再是石塔本身,而是玄济的愿心。 也就是说,想要把方子南的魂魄解救出来,要么猪婆龙悔改,要么把猪婆龙抓回来。 看这情形,悔改是不可能悔改的。 要抓回来,现在猪婆龙早已不知去向,光是找它都不知要多少时间。 方健生这下是真傻了,捂着被打肿的脸直喊:“不可能的,我只是写了个名字而已!!不可能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哪由得他信不信。 谨一满目慈悲:“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而为。” 这时救护车也到了山上,由谨慧亲自护送,先把方子南的身体送去医院,无论如何,先用科学手段吊住他一口气。 谨一则赶紧通知修行界各门派此事,全力追捕猪婆龙。 这事其实跟薛沉没什么关系,他也解不了玄济的法阵,本来到此就想走了,但谨慧怕方健生还要胡搅蛮缠,思索了一下,又诚挚地邀请薛沉和他一同前去医院。 方健生果然老实缩成一团,不敢多说一句话。 …… 一行人跟在救护车后下山,路上薛沉还时不时吹一下拳头,那石塔倒没什么,老和尚的愿心可太坚硬了。 还好薛沉这肉身经过修炼后,皮也越来越厚了,虽然还比不上龙鳞的坚硬,但一般情况下也伤不了。 就是有点发红。 简兰斯坐在他的旁侧,看他一直吹拳头,料想是真疼了,便说道:“等下去医院顺便挂个号看看。” “不用。”龙爪砸一下就要挂号,传出去他还做不做龙啦,薛沉甩了甩手,“到医院我又能打拳了。” “……” 简兰斯见他原本白皙的指关节处都红了一片,仍有些不放心,“要不我给你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说是这么说,薛沉还是慢腾腾地把手递了过去。 简兰斯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此时关节处微微泛红,却没有任何淤血破皮的样子。 果然如薛沉所说,估计到了医院,他都好全了。 简兰斯眉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听薛沉继续道,“不过你强烈要求的话,可以给你摸摸。” 简兰斯:? 强烈要求?摸? 他一时都不知应该先反驳哪一句话。 简兰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啊。”薛沉理直气壮道,“不然你真就光看啊?我手又没事,你要摸一下还行。” 他就是想起前头简兰斯按他中指的时候,手摸起来感觉还挺好的,才愿意给他再摸一下。 不然龙爪需要给人看吗! 简兰斯陷入沉思,感觉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一下子又找不到漏洞。 他斟酌片刻,缓声道:“那……我给你揉一下?” 薛沉勉为其难:“也行。” 简兰斯便一手托着薛沉手掌,一手指腹放在薛沉的关节处,用推拿的姿势轻轻来回推了几下。 薛沉手根本就没伤,简兰斯动作也轻,这么来回揉着,不像推拿,倒是有种别样的感觉。 推了一会,薛沉关节处的红色没消退,简兰斯的手掌倒微微有些泛红。 “你手好热啊!”薛沉说道,接着反手就握住简兰斯的手,顺势蹭了一把,点评道,“很温暖。” 龙与水共生,很多龙其实不喜欢太高的温度,但薛沉觉得简兰斯的体温刚刚好。 他还挺喜欢的。 可能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是龙中为数不多喜欢洗热水澡的。 薛沉琢磨以后可以在他的龙宫里修个热水池! 简兰斯感觉自己的手在发烫,他想把手抽回来,但踌躇了一下,又停住了。 . 澜济寺背景深厚,去医院前就先找了特殊关系说明了情况,一到医院立刻有专门的人看护方子南。 紧接着,方子南的母亲林素容也到了医院。 谨慧原本担心另一位家长还要闹事,没想到林素容非常克制讲理,仔细听了事情经过后,忧虑之余不忘郑重地向谨慧道歉:“是子南给你们添麻烦了。” 谨慧双手合十:“孩子也是无辜的。” 林素容这才拿眼神去剜方健生,恨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教坏子南,你就不能给孩子做点好榜样吗?” 方健生在林素容面前有些发憷,硬着头皮道:“我怎么教坏子南了,我还不都是为了他好吗?既然说登了青云塔就能平步青云,那我寻思把他名字写上头,不就是金榜题名……” 薛沉跟简兰斯百无聊赖地坐在通道的椅子上等收工。 薛沉对凡人的家长里短丝毫不感兴趣,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半瘫着,龙眼呆滞地玩手机。 好想盘着哦。 简兰斯也没注意旁人,他还在用余光看薛沉的手背,关节处的红色果然已经退完了。 明明看起来是很细腻白皙的皮肤,居然那么坚韧。 看着看着,简兰斯突然感到肩膀一沉,他侧过头去,感到脸颊上微微一痒,却是薛沉的发丝轻拂而过。 薛沉的后脑勺不知不觉就压了上来。 薛沉还挺有礼貌:“这里的椅子设计太不符合人(龙)体工学了,你借我靠一下没问题?” 简兰斯:“……没问题。” 薛沉于是高兴地蹭了蹭脑袋,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这才长出口气,玩游戏都更有精神了。 看我这就大展龙爪,推了敌人的水晶! 林素容和方健生还在吵架,原来这两人早就离婚了。 方子南平时跟着林素容,定期跟方健生见面,没想到方健生就带着他闯出这种大祸来。 “我就不该让子南单独跟你见面的。”林素容又急又气,眼泪直往下掉。 方健生顿时跳脚:“你少借题发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带子南去登塔,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跟着我也有出息……” 林素容不愿继续与他争辩,只又转头去问谨慧:“大师,子南他……你们有办法吗?” 谨慧摇摇头:“医院最多能保两天,两天内,如果不能把猪婆龙抓回来,小施主恐怕……” 现代医学再发达,也不能保住一具尸身太久,也就是方子南灵台处的生气还没有散,再用澜济寺的法器护持,但两天也就极限了。 只是两天内想要找到猪婆龙并抓回来,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等大妖要是那么容易被擒,当年玄济法师也不用与它对峙那么多年了。 谨慧没有把话说完,但林素容岂会听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克制地向谨慧一拜:“谢谢大师……我去看一下子南。” “不可能。”方健生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拉林素容的挎包,“这和尚一定是骗人的,你先别走,我们一起找他算账。” “滚开!”林素容用力扯他,“我找你算账还差不多。” 但女人和男人的力量悬殊,她根本推不开方健生,惊怒之余更有几分无奈,“你快放开我!” 方健生:“我不……噗——” 只见旁边突然虚影一晃,林素容还没看清是什么东情况,方健生已经脑袋一歪,一脑门撞到旁边的墙上,“咚”的一声,撞了个头昏眼花。 林素容愣愣地往旁边一看,才发现原来一直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正一边往回收拳头一边恼怒地大骂:“就你话多,害我被队友举报!” 林素容听不懂薛沉的话,但她知道以方健生的为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年轻人看起来细皮嫩肉的,闹起来怕是不讨好,总归是帮了自己一把,林素容便赶紧劝说:“同学,你赶紧走,他会动手……” 还没说完,旁边传来方健生恐惧的叫声:“别别别、别打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林素容茫然地转头看去,就见方健生抱着脑袋,努力缩成一只鹌鹑,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去。 林素容:? 这是谁??这不是我认识的方健生!! 看起来斯文清隽的年轻人毫不心软,语气更是暴躁:“我再开一局,要是又输了,我就再打你一顿。” 林素容:“……” 这次她听明白了,这年轻人是因为游戏输了在迁怒方健生。 迁怒得好!! 虽然很疑惑方健生为什么突然这么老实,但没有了他的纠缠,林素容终于得以松口气,连忙跟薛沉道谢。 薛沉只是想打方健生,并无所谓她说什么,反而突然觑了她的挎包一眼,吃惊道:“你出门还带这个?这么野的吗?” “什么?”林素容不明所以,顺着薛沉的视线往下一看,整个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原来她的挎包在跟方健生拉扯中不小心被扯开了,一块黑色的东西便从敞开的包口处露了出来。 赫然是一块牌位。 林素容差点把挎包扔了出去,不过很快她看清了牌位上的名字,又是一惊:“这是子南外婆的牌位,我明明供在家里的,怎么会在我包里?” 牌位用于祭奠逝者,在家庭中一定是严肃安置在某一处,轻易绝不移动,更不可能被误放进包里。 薛沉神色淡然,随口哂道:“不是人放的,那就是鬼放的。” 林素容脸色一紧,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鬼也讲规矩的,没事不会去动别人的牌位。”薛沉抬头,看向走廊的尽头处,方子南的看护病房就在那里,“这位老人家,跟孙子关系很好。” 鬼一般不会动别人的牌位,那动牌位的,大概率就是自己了。 林素容若有所感,低声喃喃,“我刚离婚的时候,工作还很忙,没空带孩子,是我妈帮忙照顾子南的……” 谨慧也想到了什么,当即打头,领着林素容一起往病房去。 薛沉慢吞吞看了简兰斯一眼:“去看看?” 简兰斯点头。 两人便缀在后面一起跟了过去。 病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浑身插满仪器的方子南。 一行人除了林素容都是有修为在身的,自有窥见阴物的办法,便看到在方子南的床头处,此时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手上戴着长长的镣铐,正看着方子南在抹眼泪。 谨慧一看那镣铐,脸上露出悲悯之色,合十一拜:“老人家受苦了。” 这老太太显然已经去了阴司报道,本应安心等待轮回,不该再出现在阳间。 而已经去了阴司的魂魄轻易是不能离开的,否则以罪论处。 老太太手上戴着的镣铐,便是鬼魂违反规定离开阴司的惩罚。 林素容茫然,薛沉伸手拍了她后脑勺一下,她眼前一晃,接着惊声叫了出来:“妈!” 老太太却没有时间与女儿叙旧,只对她点了点头,又朝着谨慧深深一拜,哽咽着道:“大师,请你帮帮子南,我愿意替子南受过。” 谨慧面有难色:“这……” 老人双手往前伸出去,露出两腕的镣铐:“我已经向阴司请罪,等救了子南,事情一了,就回去领罪。” 谨慧长叹道:“老人家,我们现在还不知那猪婆龙在哪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抓回来,你一旦替孩子入阵受罪,可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知道。”老人神色坚定,“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林素容在一旁看得茫然,连忙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谨慧深深看了她一眼,发出叹息:“可怜老人家拳拳之心……” 老太太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方子南是被猪婆龙用替魂术掳走了魂魄,代替它入阵受罚。 老太太便是请求谨慧,再次以替魂术,由她替孙子入阵。 这理论上是可以的。 谨慧他们从未考虑过这个做法,一来是因为这法术十分阴损,有违天理,他们根本不可能再用生人去替入。 二则替魂需要被替入者自愿答应,谁又愿意无缘无故替人受这折磨。 却没想到,方子南的外婆拼着受阴司惩罚,也要回阳间将他替出来。 她已是死魂,自愿替入,确实可以救回一条生命。 只是替入容易,要再出来却难,即使将来法阵被破解,替入之人也难免会被邪术所损。 林素容自然不肯,但老太太十分坚持,加上留给方子南的时间也不多了,最终林素容还是含泪应了下来。 母女俩在病房里哭成一团。 薛沉看着宛如生离死别的画面,疑惑道:“不用这么难过?早点把猪婆龙抓到不就好了?” 谨慧沉沉叹了一声:“要抓住猪婆龙,谈何容易。” 薛沉还真思索了一下,最后一拍爪子,得出结论:“也不是很难。” 谨慧:“……” 现在年轻人这么狂的吗! …… 老太太替方子南入阵的事有澜济寺处理,薛沉和简兰斯都没再过问。 不过临分别前,谨慧热诚地加了薛沉的微信,真挚地表示希望薛沉有空能多到澜济寺游玩。 龙的敏锐让薛沉十分怀疑他的真实意图:“把我当保安呢?” 谨慧汗了一下,掏出一叠年票递给薛沉:“欢迎你跟朋友常来爬山。” 澜济寺是本市5A风景区,门票也要一笔钱的。 薛沉兴趣缺缺,坦荡荡地说:“不用这么客气,有事直接call我,给出场费就行。” 谨慧:“……”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做作。 他当即识相地发了一个红包给薛沉,附言:【老衲懂了。】 为了不辜负谨慧的信任,薛沉走之前又打了方健生一顿,林素容当场感动地也给他转了一笔感谢费。 . 回了学校,薛沉顺手把谨慧硬塞的一叠年票给了程晗几人。 程晗莫名:“你买那么多澜济寺的年票干什么?” 薛沉随口应道:“帮澜济寺打了个人,他们送的。” 程晗:?!! 他一脸发现了浮城地下黑恶势力的震惊:“和尚雇你打人!!” 薛沉:“……有人闹事。” 程晗这才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寺庙背地里干黑勾当,但是一想又不对,澜济寺也有武僧的,就算有人闹事,也轮不到薛沉出手? 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就是真人版十万个为什么吗?”薛沉已经准备玩手机了,不耐烦道,“那个傻X放了一个妖怪出来,我打他个三四五六顿不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程晗恍然,下一秒眼睛就是一凸,“等等,什么放妖怪,放什么妖怪?” 薛沉觑他:“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程晗语气都虚弱了:“有妖怪跑出来,我紧张一下不过分!” 薛沉晃了晃手机:“我觉得你应该先紧张一下我的段位。” 程晗定睛一看,顿时哽咽:“……你怎么又掉段了?” 他们好不容易带上去的! 薛沉骂骂咧咧:“也是那个傻X害的!” 程晗不知道其中曲折,但是不妨碍他气得跳脚:“傻X怎么敢啊!我支持你多打他几顿!我在旁边给你喊加油!” 妖怪虽然很可怕,好歹不用他们去抓,但是薛沉的段位是要他们带上去的! 程晗再也顾不上妖怪的事,含泪掏出手机:“我这就上号。” . 猪婆龙的事自有修道界人士操心,薛沉回校后就没怎么关注。 对他来说,论文导师栾骏可比猪婆龙可怕多了,想他做龙的时候,三年修仙五年得道,说一声龙中天才也不过分。 结果毕业论文初稿还没写出来,就被栾老师挑了一大堆问题。 这当然也有他临时接手这肉身,实际没上过多少课,专业基础不扎实的原因在。 但人间的毕业设计,要不容易起来,也确实很不容易。 最吓龙的是,薛沉写论文写得精神恍惚,有天晚上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终于补全精魄,重筑道体,恢复龙身,正在龙宫里和新娶的美貌龙妃寻欢作乐,突然栾骏冲了进来,逼他继续改论文。 薛沉在梦里一直改一直改,还用龙爪按电脑查重,查得鳞片都开始脱落了。 当时他就吓醒了过来,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爪子,这一摸不得了,他竟然一片鳞都没有了! 薛沉龙生从来没有那么慌过,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等看清自己还在小小的四人间宿舍里,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用的是人身。 呜呜,感觉更悲伤了。 话说回来,梦里的龙妃眼睛特别好看,是清澈的琥珀色,眼窝很深,睫毛长长的。一看就知道是按简兰斯的标准找的,可惜薛沉还没看到全脸,就让栾骏给搅和了。 薛沉甚至想建议简兰斯连夜到管理学院招募栾骏,你们猎龙骑士那么费劲干嘛,让栾老师出马,哪条龙不闻风丧胆啊。 虚假的屠龙勇者:骑士。 真正的屠龙狂魔:论文导师。 中间还有件事,程晗告诉薛沉,其实以前论文要求没这么严格,会变成这样,都是被一个叫翟天某的明星害的。 薛沉气得深夜在网上开贴喷翟天某—— 标题:翟天某,你睡了吗?我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短短半小时内,冒出来一大批研究生为他顶贴点赞。 …… 这天下午,薛沉又在宿舍写论文,因为太忧郁,整个背影都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程晗看得于心不忍,说道:“沉哥,也别太拼了,小心秃头……” “秃什么秃?我才不会秃!”薛沉敏感地叫了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我哪都不会秃!” 程晗:??说秃头呢?捂脖子是什么意思? 天哪,沉哥这是写论文写得神志不清了吗?! 程晗不禁心疼了起来,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带沉哥上分的恐惧,提议道:“要不打两盘游戏放松一下,最近你不打游戏,我段位升得好快,好不习惯……” 薛沉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幽幽地看他:“看到这个沙包大的拳头了吗?” 程晗肃容:“我立刻找人跟我五排掉分。” 正说着,宿舍门打开,另一个舍友赖显青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进门呼了口气,“友友们,I'm back.” 程晗看他一眼:“你们去哪玩了?居然一晚上没回来。” 赖显青昨天出去说跟高中同学聚会,结果晚上直接宿在外面,程晗便顺口问了一句。 “同学临时说想去鸡冠村玩,刚好赶上那里的夜市,不小心逛太晚了,就随便找个民宿住了一晚。”赖显青边说边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程晗,“这是给你们带的,夜市买的水果,很水灵哦。” “咦,你们去了那个网红村啊!”程晗好奇地问,“怎么样,好不好玩?我本来也想跟朋友一起去打卡,但是网上有人说那里的夜市好坑唉。” 鸡冠村位于浮城和茈沧市的交界处,临着退碧河,早年村民靠打渔为生,当地的鱼粉很有名。 这两年短视频兴起,便有一些本地的美食博主去那里探店,一来二去,居然在临近几个县市带起了一股去鸡冠村吃粉的风潮。 每到假期,便有周边城市的人呼朋唤友,专程去鸡冠村打卡,当地村委倒也活络,借着这股东风顺势发展起了旅游业,渐渐把鸡冠村打造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村庄。 赖显青的同学也是在网上看到相关帖子,才提出想去鸡冠村玩。 听到程晗这么说,赖显青皱了皱眉,“坑吗?我觉得还好啊,东西也不贵。” “不是贵的问题,网友说那里的夜市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程晗边说边翻了个帖子发给他,“你看,有人说在夜市看得好好的东西,拿回去一看都是烂的,还有摊位拿石头冒充珍珠。” “不会?我看夜市的人都挺淳朴的啊。”赖显青吃惊道,随手打开了程晗发过来的链接—— 【浮城论坛】 标题:网红村的堕落!!大家在鸡冠村夜市被坑了吗? 内容:气死我了!!!我周末跟朋友去鸡冠村玩,刚好赶上那里开了个夜市,挺开心地逛了一圈,还买了两袋小吃,结果拿回去一看,东西居然全都是烂的,都已经臭了!!!就跟垃圾堆里捡的一样! 说实话,那夜市卖的东西也不贵,但是也不能拿垃圾坑人啊!!太过分了!建议大家避雷这种营销出来的网红村! 这是我买的小吃的照片: [图片][图片] 1L:这是小吃???呕!这是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2L:哇,这也太过分了!建议楼主维权! 4L:不意外,不管什么地方,只要成了网红一定会被铜臭味毁掉。 楼主:维权就算了,说实话,东西也不值钱,这两袋就花了五块钱,我过去一趟车费都不止了,就是觉得这种做法太恶心了。 10L:啊这,楼主买东西的时候没看仔细吗?不是我杠,是这个照片看起来真的烂得太过分了,还有味道的话,楼主买的时候怎么会没发现? 11L:10L 1,这个只要不瞎,都不可能看不出来? 楼主:这就是我最生气的地方,我买的时候东西都是好的,还带包装的,结果回来变成这样,摆明是老板故意掉包的! 15L:我证明楼主说的是真的,我也在那里被坑了!我前两天在夜市买了一串珍珠手串,结果拿回家一看,你们猜怎么着,被换成石头了!! 20L:我也!那个夜市太贱了,水果买回去才发现是烂的。 25L:过去一趟太麻烦的话,可以从支付记录里把人找出来骂一顿! 30L:25哥有所不知,这个夜市不能用微信和支付宝,只接受现金付款,我跟闺蜜掏遍全身才找了十几块出来。当时我们还觉得这夜市太落后了,现在想想真是呵呵,我跟闺蜜才是傻子,人家是有备而来的! 40L:不是,听你们的形容,怎么感觉这个夜市的老板人均魔术师啊!掉包这么溜的吗? 100L:咦,我上个月才去的鸡冠村,没听说那里有夜市啊。 102L:同楼楼上,我是上周去的,那里偏僻得要死,吃饭的地方也就一条街,哪来的夜市啊? 楼主:真的有啊,夜市就在退碧河边,那里不是有一大块空地吗,晚上就摆起了好多摊子。 177L:等等,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诡异吗?大家有没有想过别的可能…… 本地论坛的流量不算很大,帖子也就几百回复。 楼里有好几个人出来为楼主作证,表示自己在鸡冠村的夜市买东西也被掉包了,换成了一些次品或垃圾,其中买小吃和珍珠的受害者最多,小吃拿回去基本都已经发烂发臭,珍珠则都被换成了石头。 按说这事听起来挺恶劣的,但至今没有发酵起来,原因也很简单,一来被骗的人目前还不算多,虽然好几个人现身说法,但更多人都表示没碰上夜市。 二来这个夜市骗的钱并不多,也就五块十块,巧的是,被骗的人还都是回到家才发现的,鸡冠村位置偏僻,受害者自然不可能专门跑回去追究,最终都是骂几句就算了。 赖显青翻了几页,还有些不信:“我去,真的有这么坑吗!我真觉得那个夜市挺好……” 话没说完,就听程晗大叫一声:“靠,青儿!你也中招了!” “什么?”赖显青回头看去,正好一阵恶臭迎面扑来,熏得他当场yue了出来,“呕——” 却原来是他带回来的那个黑色塑料袋被程晗打开了,那股恶臭正是从塑料袋里传出来的。 赖显青脸都绿了,忍着臭味探头看了一眼,就见袋子里的水果全部烂成一团,橘子上面更是布满了绿色的霉斑,都长出毛来了。 就在他探头的同时,还有两只绿头苍蝇从袋子里飞了出来。 “嗡——嗡——” 赖显青:“……” 赖显青登时跳脚:“靠靠靠靠!!!那夜市有毒!这干的是人事吗!!! 程晗安抚:“算了算了,也就几块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人品问题!”赖显青狂飙脏话,“我操他大爷的,都是些什么几把人!” “不好说,也有可能不是人呢。” 赖显青和程晗一愣,才发现薛沉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黑色塑料袋。 赖显青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什、什么意思?” 薛沉视线落在腐烂的水果上,“啧”了一声:“不像阳间的东西。” 赖显青和程晗:瞳孔地震!! 他们现在可不是坚信科学的清纯男大学生了,他们是亲眼目睹过薛沉暴打鲤鱼精的迷信男大学生,一听薛沉这话,瞬间脑补了十万字的恐怖故事。 赖显青脸色绿得跟橘子上的霉斑似的,颤抖着开口:“难道,我们去的是……鬼、鬼市?” 据说,在一些偏僻的山野地方,入夜的时候,会有集市出现,集市里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其中交易各种各样的物品,等到天亮之时,集市便消失不见。 那些其实是鬼魅的市场,他们卖的也不是阳间之物,偶尔有不知情的普通人误入,买了东西回去,天亮之后,就会发现东西变作腐烂阴物,鬼市中找回的银钱也会变作纸钱。 赖显青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从口袋里摸了一把,掏出什么东西来,接着又是一声惊叫,慌忙把那东西扔了。 程晗一看,却见他扔的是两片已经枯萎的树叶,顿时咽了下口水,坚强地问:“这是?” 赖显青猛男落泪:“是夜市找给我的两块钱。” 程晗:!! 赖显青颤抖着扑向薛沉:“尊敬的父亲,我好怕。” 薛沉一把将他推开:“滚!” 程晗:“……” 这混乱的宿舍关系。 第21章 纸灰传书 程晗看着地上的两片枯叶, 坚强地说,“好歹不是纸钱。” 也不知是在安慰赖显青, 还是在安慰自己。 “有区别吗,不都是鬼的东西。”赖显青一想到自己居然在鬼市里逛了一圈,还带回了奇怪的东西,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恨不得当场去抱沉哥大腿。 薛沉却无动于衷,眼中甚至带着晋江男主的三分凉薄三分轻蔑, “就是一点障眼法而已,又不是游戏掉段。” 赖显青眼角含着泪花:“父亲,你说话客观点, 我这是撞鬼啊!” 薛沉“呵呵”冷笑,“鬼能有栾老师可怕?”他都没哭! 赖显青:“……” 很显然,沉哥与他的悲欢并不能相通。 赖显青和程晗两人赶紧把那袋烂掉的水果和枯叶扔了, 又继续看先前那个帖子, 才发现帖子后面几页也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浮城论坛】 标题:网红村的堕落!!大家在鸡冠村夜市被坑了吗? …… 233L:迷惑,这个楼的人真的来过鸡冠村吗?我就是鸡冠村的村民,我们村根本没有夜市啊。 237L:楼上的村民是不是最近没回村啊?听说那个夜市是最近才有的。 245L:不是啊, 我一直住在村里,我们这晚上十点以后很多店都不开了, 哪里来的夜市?而且楼里还说夜市很热闹, 我们村才多少人,能去摆摊的才多少人……你们确定不是去错地方了吗? 277L:卧槽卧槽卧槽!如果村民说是真的,楼里的受害者说的也是真的……你们有没有想过, 那真的是“夜市”吗? 300L:操了!偏僻的村庄, 入夜后热闹的“集市”, 天亮后腐败的食物, 变成石头的珍珠……这个剧情我看过!!! 333L:楼里现身说法的同志,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建议赶紧弄点石榴花烧水洗洗,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再找人看看。 377L:不是?这都有人信?!!楼主和楼里那几个摆明是写手好不好?我都怀疑这是鸡冠村的营销贴了。 …… 赖显青越看越觉得恶寒,可怜巴巴地看薛沉:“沉哥,要不你给我做个法,去一下晦气,不是说时运低才会撞鬼吗,怪倒霉的。” “你当我什么人呢?”薛沉无语,他堂堂一条龙,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做这种小事,“……找我小弟去。” 赖显青:“你小弟是?” 薛沉:“胖头鱼啊,你带上两袋鱼食,报我名字,让他给你转个运,他不敢不听的。” 赖显青:“……”差点忘了沉哥当初逼鲤鱼精给他财运的英姿了。 那小红确实不敢不听。 “谢谢沉哥,我这就去。”赖显青总算松了口气,便要出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一听,脸色蓦地一变,“宝妮不见了……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一点。”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别急,我想想办法。”赖显青故作镇定地安抚了一下电话那头的人,等电话挂上,立刻扑向薛沉,双手抱在胸前恳求道,“沉哥,我有个同学不见了,请你帮帮我!” 薛沉皱眉:“什么情况?” 赖显青解释道,他们几个高中同学昨天结伴到鸡冠村玩,晚上一起逛了那个诡异的夜市,其中一个叫康宝妮的女生很喜欢夜市的珍珠,买了整一小袋。 今天他们吃过午饭就离开了鸡冠村,因为几个人学校不同,出村子后就分别乘坐了不同的车。 结果康宝妮在路上打开买的珍珠一看,发现居然变成了一小袋鹅卵石,她是个较真的性格,花的钱虽然不多,却不能容忍被人这么戏耍,当即就下了车,说要回去找夜市的人算账,与她同路的另一个女生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做,就没跟康宝妮一起回去。 等另一个女生忙完自己的事后,就想询问康宝妮维权情况,没想到康宝妮信息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这年头哪个年轻人不是随时抱着手机,几个小时不看手机的情况实在不太可能发生。 那女生便觉得不对劲,赶紧联系了其他几个一起去的同学说明情况,果然,其他人也联系不上康宝妮,这会正商量着是不是回去鸡冠村找人,以及要不要报警。 赖显青如果不知道那个夜市有问题的话,大概也会直接支持报警,但是现在他心知肚明那个夜市很可能是鬼市的情况下,就不得不想得更多了。 如果康宝妮真的重新找到那个鬼市,还要找鬼维权的话,搞不好惹怒了鬼也不一定,这可不是报警就能解决的。 如果真的涉及到阴邪鬼魅,那他认识的人里能帮忙的,也就只有薛沉了。 别看薛沉平时脾气不太好,关键时候倒没摆姿态,听完直接拿起外套披上:“那现在就去。” ……赖显青带他上分也算兢兢业业,他朋友出事,薛沉不可能坐视不理。 赖显青感动不已,连忙抢先一步去开门:“我去叫车……” 话未说完,他瞳孔陡地一缩,脸色一瞬间又绿成霉斑,惊呼出声,“这里怎么有这个!!” 只见外面走廊的半空中,竟然飘着一小撮黑色的纸灰,在他开门的同时,那纸灰也荡了荡,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一般,往他们宿舍内飘了进来。 明明没有风的! 那纸灰细细薄薄,依稀还能看出一点生前的形状,分明是烧纸用的那种黄纸。 ——据说,在鬼市里找的钱,天亮以后,会变成烧给死人用的纸钱。 刚才程晗还安慰他,好歹鬼市找给他的钱是枯叶,不是黄纸。 该不会,那鬼市发现他们给错了,这是连夜把纸钱送到他宿舍来了不成。 程晗也吓了一跳:“我去,鬼市的还找上门了!!” 赖显青把手挥出了虚影:“我不要我不要!” 他真的好想哭,鬼鬼们你们骗都骗了,不用那么实在,不找钱也没关系的。 然后,他就看到,那些纸灰越过他,兀自飘向了他后面的薛沉。 薛沉若有所感,伸出手向上摊开,那纸灰便轻轻地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这自然不是什么鬼市找的纸钱,而是某人寄给伏波龙君的信。 看来简兰斯真的很努力在练习通神术,纸灰都飞到伏波君宿舍来了……想必伏波君应该给他留下了一个很难联系的印象。 程晗头皮都绷紧了:“沉哥,这东西太晦气了,你快扔了洗洗手。” “晦什么气。”薛沉轻扬了一下手,看纸灰变得稀碎飘开,才鄙视地看两个舍友,“这是修习法术的符纸,不是纸钱。” “那不是差不多。”程晗嘟囔,在他们普通人眼里,都是黄表纸,说完他又觉得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这是符纸……我们学校里为什么会有人做法啊?!” 浮城大学可是全国有名的高校,是当代先进思想的代表! 怎么可以在学校里搞这种活动! 薛沉睨了程晗一眼,觉得他这话真是可笑,“我们学校有人做法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学校还有鲤鱼精呢。” 他是没好说,你宿舍还住着一条龙。 程晗一下被说服了:“你说得对!” 薛沉又看了看飘落在地上的纸灰,美人这么努力给他写信,老不回复也不太好,他想了一下,给简兰斯打了个电话,“师兄,见过山市吗?” 鬼市也叫山市,因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山市》一篇而得名。 简兰斯不解:“山市?” 薛沉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我们现在过去找人,你应该没见过华夏的山市,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见到一些具有观赏价值的山精鬼怪。” 简兰斯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好。” 薛沉挂了电话,就见两个舍友正懵逼地看他,赖显青神色迷幻:“你要带朋友一起去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一副带人旅游参观的语气。 薛沉“嗯”了一声,随口道:“他刚从国外回来,带他逛逛,见识一下我们本土的特色。” 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他可真是一条有国际精神的龙! 赖显青、程晗:“……” 那是鬼!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 因为这一小段插曲,赖显青心里的恐惧倒是消了大半,甚至情不自禁开始回忆他昨晚看到的夜市的人都长着什么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让沉哥满意。 …… 到了校门口,简兰斯已经等在那里,他手上带着长剑,还是用布包着。 薛沉看了那剑一眼,说道:“太隆重了?” 简兰斯笑笑:“以防万一。” 赖显青不明所以,不过他看了看这俊美的混血青年,很识相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三人上了车,刚坐下来,司机就聊开了:“哟,又是这两位帅气的同学,我们很有缘哦。” 薛沉:“……!”他记得这个司机,就是上回嘲讽他吹牛的话痨! 这人还真是专门接这一带的单,这都能再碰到! 薛沉立刻装聋,反正他本来就是龙。 赖显青却不知情,就跟司机聊了起来:“你认识他们啊?” “我接过他们的单,长这么好看的同学可不多,还是两个。”司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而且黑头发那位同学很会吹牛,让我印象深刻。” 赖显青顿时好奇,“是吗?沉哥吹什么牛了?” 虽然沉哥脾气不好,但他还真没见沉哥吹过牛……在游戏里花里胡哨不算。 司机道:“就你们学校之前不是出了个怪事,说旁边一个酒店晚上下雨,就围着酒店一圈下嘛,这位同学吹牛说,那是妖怪出没,他还把妖怪给揍了……你说这牛皮是不是很别致,哈哈哈哈。” 赖显青:“……” 司机笑了一会,发现旁边的同学完全不捧场,不由觉得有些干:“哈哈——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赖显青用余光从后视镜看沉哥,神色乖巧:“不好笑。” 司机悻悻地撇了撇嘴。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幽默感啦。 第22章 山市 薛沉和简兰斯坐在网约车的后座, 两人有上回的教训,都知道不要轻易接这个司机的话。 简兰斯看了看薛沉,眼中有些异色, 踌躇道:“没想到你会专程叫我一起去看山市。” 那不是看你这么积极地跟伏波君通信么。 薛沉泰然自若地睁眼说瞎话:“这种集市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难得出现,当然要带师兄一起去参观, 不然错过这一次,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看到。” 前排的赖显青:“……”沉哥是真的一点都不尊重鬼! 简兰斯不知想到了什么, 琥珀色的眼睛弯了弯,轻笑着点了下头:“谢谢。” 薛沉用余光看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那什么……你最近还在练习跟伏波君联系吗?” 简兰斯点了点头, 语气中有些许遗憾:“不过还是没有成功。” 薛沉最见不得美人伤神,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真的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一脸神君对凡人的慈爱,“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伏波君之外的人知道。” 简兰斯看着那通透如琉璃的眼睛,又见薛沉一副为他开解的模样, 禁不住勾起了嘴角。 前座传来赖显青的感慨:“沉哥, 你说话的样子,好像神父啊。” 尤其简兰斯还有外国血统, 就更有神爱世人内味了。 简兰斯:“……” …… 到鸡冠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三人在村口下了车。 鸡冠村是比较传统的水乡,不大的村子里分布着几百户灰瓦白墙的老式民居,从退碧河分出来的一道溪流从村中穿过。 溪边整齐停着一排乌篷船, 船上挂着仿古的红色灯笼, 整个村子古色古香, 忽略热闹往来的游客的话,倒有几分宁静避世的感觉。 赖显青怕万一真碰上鬼,人多反而不方便,还可能吓坏人,就让其他同学再等等,他先过来看看,情况不对再通知大家报警。 其他同学不知真相,只当赖显青是怕大家麻烦,纷纷对他的人品给予了极高的肯定。 赖显青暗地里狂抹汗,明面上还要硬着头皮装逼,这会便独自带着薛沉和简兰斯两人前往那个夜市的所在地。 夜色笼罩,鸡冠村各家各户亮起了灯火,溪边停着的乌篷船也点亮了船上的红灯笼。 为了保持古旧静谧之感,整个村子的灯光故意做成柔和昏暗的感觉,尤其那排乌篷船黑乎乎的,夜色中看不清楚,倒像是一排灯笼飘浮在小溪上面。 赖显青昨天看的时候还觉得颇有韵味,今天心境大不相同,再看这一排灯笼,心里不由有些发毛,脑洞也越开越大,咽了咽口水问:“沉哥,你说,会不会其实这个村子就是一个鬼、鬼村啊?” 薛沉斜了他一眼,深表赞同:“别说,这里还真有一个鬼。” 赖显青大惊失色,差点跳了起来:“哪里,在哪里?” 就见薛沉鄙视地看着他:“喏,胆小鬼。” 简兰斯忍了忍,没忍住,小声地笑了出来。 赖显青:“……” 他也不敢顶嘴,只好虚弱地继续给康宝妮打电话。 康宝妮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赖显青心里焦急,赶紧领着薛沉和简兰斯沿着那条溪走。 “我们昨天晚上就是跟着这些灯笼走的,然后到了最后那里,就看到了那个夜市。”赖显青边走边说。 鸡冠村并不大,他们脚程也快,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村子的边缘,乌篷船和灯笼都没有了,民居也只剩下零星几户,环境越发昏暗了下来。 再看向村外的地方,目所能及之处,只有远无边际的黑色天幕,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星星投下淡淡的清辉,勉强照出包围着鸡冠村的大片农田、荒草地以及更远处的野树林。 溪流向村外蔓延出去,尽头处连接着宽阔的退碧河,退碧河边,便是大片长着没过脚踝的野草的平地。 “就是那里,昨晚的夜市就在那里的。”赖显青指着远离村庄的一片空地,顿时傻眼,但见那处一片空旷静谧,别说什么热闹的集市,连个人影都没有。 赖显青不由团团转,“怎么什么都没有?是不是那个鬼市不出现了,那宝妮怎么办?我们去哪里找她?” 据说想要遇上鬼市也是需要运气的,首先鬼市不是固定出现在某个地方,其次,生人也需要一些机缘才能得以窥见。 “别着急,先过去看看。”简兰斯姿态沉着,却是半点不慌乱。 薛沉也点点头:“如果鬼怪真的在那里出现过,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两人的镇定感染了赖显青,赖显青稍稍冷静下来,三人便往那空地走去,越靠近退碧河边,地面也越湿润,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砂石,走起来十分硌脚。 赖显青精神紧绷地四处张望,“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些鬼该不会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背后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一个低沉的声音严肃地喝道:“站住。” “啊啊啊——鬼啊!”赖显青连忙往薛沉身边躲。 身后那人冷不丁也被赖显青吓了一跳,猛往后退了几步,才按着胸口停下来:“你叫什么叫!吓死我了。” 几人回头一看,顿时,“……” 只见站在他们面前的,并非什么鬼怪,只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那人手上拿着一个手电筒,正冲着他们皱眉:“你们是游客,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黑灯瞎火的别乱跑,要多注意安全。” 赖显青“呃”了一声,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们来这里找鬼市。 他正迟疑,没想到制服男人已经有所察觉,说道:“你们是不是来找那个夜市的?” “啊?你怎么知道?”赖显青脸色不禁微微一喜,“难道你们真有夜市?” “没有。”制服男人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不要被网上的说法蒙蔽了,我们村没有什么夜市。” 原来这男人是鸡冠村村委的工作人员,名叫罗蓬。 罗蓬道:“我们近期接到一些游客的投诉,说这附近有夜市骗人,我们怀疑是别的地方过来的诈骗集团,现在已经组织了人手在巡逻,准备好好查一查,你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小心遇到危险,赶紧回去。” 罗蓬说着就要把他们往回赶,赖显青自然不肯,康宝妮还没找到,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含糊道:“其实我们是过来找人的……” “有人走丢了吗?”罗蓬一听可不得了,赶紧拿出电话要联系村里的巡逻队,“我叫人过来一起找。” “别别别。”赖显青连忙摆手,人越多那不是越乱吗,“我们自己找就行了。” 罗蓬不禁狐疑起来:“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赖显青一时语塞,罗蓬见他抓耳挠腮,越发觉得可疑,语带警告:“你们不说,我就通知村里来把你们带回去了……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见不得人哦。”薛沉可没那么好耐心,也懒得与他周旋,直接道,“我们在找鬼。” 罗蓬:? 罗蓬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简兰斯发现了什么,弯下腰从地上的砂石中捡起一颗小小的东西:“你们看这个。” 其他人循声看过去,就见简兰斯两指间捏着一颗圆圆的粉白色珠子,珠子直径约有一厘米左右,在月光下显得柔滑润泽。 乃是一颗品相极佳的珍珠。 “就是这个。”赖显青情不自禁叫出声来,“昨晚宝妮就是买了这种珍珠,今天就变成石头了……沉哥,你快看看,这是不是障眼法,这个其实是石头对不对。” 薛沉从简兰斯手上接过珍珠,把玩了一下,若有所思:“不是,这是真的珍珠……咦,品质还不错。” 他说着顺手把珍珠一扣,“归我了。” 赖显青:“……” 赖显青茫然了:“是真的吗?可是宝妮买的都变成石头了。” 罗蓬这会总算明白了过来,说道:“你们是不是看了网上的帖子,真以为有什么鬼市呢?不是我说,我看你们是学生,怎么还信这些……” 正说着,就见三人中的混血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黄符?? 罗蓬瞬间被噎住,差点抓狂,为什么当代学生身上会掏出这种东西啊?! 而且还是一个混血儿掏出来的,你就算要带,也应该带十字架或者圣经? 尊重一下你的国际化长相好吗? 简兰斯根本没关注罗蓬的心情,他看着薛沉,意有所指地问:“通神之术……我记得,也能通鬼?” “可以的。”薛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想了一下,伸出手抓过简兰斯的手掌摊开,然后把那颗珍珠放到他的掌心中,末了还轻轻地拍了他的手一下,眼神中充满龙君对美人的耐心和鼓励,“你且试试。” 简兰斯垂眸,目光落在薛沉的手上,淡声道,“好。” 所谓通神术其实是一个很广泛的概念,其中有各种各样的分支,只要施法得当,既能用于沟通神灵,也能用于寻觅妖迹鬼踪。 因万物生灵,只要修出道行,也就有了灵气。 而只要修为足够,加以变通,就可以抓住那一缕灵气,获得对方的踪迹。 人间的道士也常常用这种方法追捕鬼魅和精怪,因为山精鬼怪修为远远不及天界神君,神君还能单方面不搭理凡人,鬼怪如果修为被施术者压制,却是无所遁形的。 这颗珍珠如果是那鬼市所留下的,那么上面必然附着了那些鬼怪的气息。 有了薛沉的鼓励,简兰斯不再犹豫,两指夹住一张黄符,正要念咒,突然指尖一凉,是薛沉捏了捏他的手指。 薛沉道:“我教你一个指诀,可叫邪魅显形……不过还得看你修为。” 简兰斯点点头,凝神掐诀。 罗蓬更加无语,当即拿出手机开始拨号:“你们怎么说不听呢,还装神弄鬼,我真叫人了啊——” 话未说完,就见眼前火光一窜,混血儿手上的黄符竟是不点自燃,无端烧了起来。 红色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照出罗蓬与赖显青脸上的惊讶。 赖显青内心顿时一片哇凉哇凉的! 不是,沉哥只说带朋友来参观旅游,没说他朋友也会法术啊?? 他不由得为自己的平凡而悲伤,耳边传来薛沉淡淡的声音:“是那里?” 赖显青抬头望去,就见在简兰斯手上的黄符燃尽的同时,远处的黑色野树林的边缘处,渐渐亮了起来。 一盏一盏的灯光被点亮,黄色的灯光铺开,空地上的场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井然有序的摊位,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起来美味诱人的小吃和水果,摊位后正在整理商品或是制作食物的摊主,有些摊位旁边还拴着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小土狗。 随着这些摊位渐渐现出了形迹,摊位上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摊主的说笑声、商品相撞的叮当声、煎炸食物的滋滋声、狗叫声……整个集市看起来热闹又美好,充满了让人放松的人间烟火气。 ……如果这个集市不是他们眼睁睁看着从无到有的话。 罗蓬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瞪得几乎脱眶,这时他手机也接通了,耳边传来同事的声音:“喂,小罗,什么事?” 罗蓬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僵硬地去看旁边的几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跟他一样,已经僵成了石头,另外两个则……十分轻松?? 薛沉甚至是一脸跃跃欲试地看简兰斯:“去逛逛?” 简兰斯扬开黄符燃烧后的纸灰,点点头,笑道:“好。” 薛沉搓搓手,语气中充满期待:“我觉得这个集市里应该有好东西。” 简兰斯试探着问:“那我买了送你?” 薛沉吃惊:“什么?跟山精鬼怪拿东西还要给钱?” 简兰斯:“……” 赖显青:“……” 罗蓬:??? 第23章 蜃景 罗蓬不知这几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但薛沉言语间对鬼市的轻蔑倒是让他精神稍弛,总算找回了声音。 他连忙要通知自己的同事,“喂”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复, 拿下手机一看,这才发现通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重新拨也拨不出去。 果然是阴邪鬼市!就跟电视里一样,鬼物一出现信号就消失了! 罗蓬神色一凛,冲薛沉几人道:“你们不要害怕, 我去找人过来处理。” 说完就见薛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害怕是完全没有的,倒是好像……很不耐烦? 薛沉是真的不耐烦,没好气道:“凡人,能不能不要给我增加负担了?” 罗蓬:“啊?” 简兰斯脾气比薛沉好一点,语气委婉许多:“我们能处理,你找人过来,反而会更麻烦。” 罗蓬这才想起,这混血儿刚才可是无火点燃了黄符的, 看这架势, 这几个年轻人倒是有本事在身的。 如果是这样,找了人来还真可能反给他们拖后腿, 但如果坐视不理,万一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那他可没法交代。 罗蓬还在纠结,薛沉和简兰斯已经一派轻松地往鬼市的方向走去了。 罗蓬一咬牙, 索性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薛沉见他居然跟了过来, 不禁凝眉:“你知道你也属于我说的那种负担?” 罗蓬抬首挺胸, 为自己打气:“勇敢的人民公仆, 绝不能放任这种无证经营的危险市场存在。” 薛沉“嗤”了一声:“怎么,你还想让他们办营业执照啊?” 罗蓬:“……”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薛沉也没太在意,鬼市虽然是阴间市场,但只要不流连其中,对生人的伤害性并不是很高,何况,眼前这个,还未必是鬼市。 赖显青慌得一批,小声问简兰斯,“简哥,你的符能不能给我几张,我有点怕。” 简兰斯:“……这不是抓鬼用的符。” 赖显青:“没关系,我不挑!” 这时候能有张符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简兰斯默了一下,递了两张给他。 国际友人给华夏土著递黄符,画面就很神奇。 罗蓬无语了一下,也一脸正气地问:“朋友,能给我两张吗?” …… 鬼市看着不远,走过去却花了一点时间,当然也有河滩路面不太好走的缘故。 到了近前,集市的景象也越发清晰,与民间传说中那种带着森森鬼气的古老市场不同,这个集市颇为与时俱进。 集市占地颇广,目测有十几排的摊位,并且看起来还挺规范,用的都是国内各地夜市常见的那种仿木摊位。 各摊位的商品不同,除却小吃、水果、手工艺品等,还有山参、红枣、虫草等土特产药材。 各摊主也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长相,就好像最寻常的村民一般。 整个集市看起来实在太正常,也太正规。 罗蓬乍眼看去,几乎找不到任何异常之处,难怪那么多游客发现不对劲之后,第一反应只是市场骗人,而不是往不科学的方向想。 不过罗蓬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合理,但一时又说不太上来。 薛沉才不在乎这个集市合不合理,他已经开始在鬼市中逛街了。 各摊位的老板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几个客人是看着他们突然出现的,都很自然地在忙自己的事,有些还在聊天。 “哎呀,今天市场摆得离村子太远了,都没客人来了。” “没办法,那个村组织了人巡逻,被发现就不好了。” “那是叫城管?真讨厌,摆个摊也要管。” 正说着,突然有人“咦”了一声,目光落在罗蓬的身上,眼神不善起来,“你们看这个人穿的,是不是就是那个村子的城管的衣服啊?” 罗蓬心里本来就发憷,被那些人一盯,瞬间汗毛倒立,一时根本不知该怎么应对,就见薛沉侧头看了一眼,随口道:“不是哦,他搞cosplay的。” 摊主疑惑:“cosplay” 薛沉点头,指了一下罗蓬身上的制服:“这种叫制服诱惑,懂吗?” 摊主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制服诱惑啊,学到了。” 罗蓬:“……?!” 罗蓬狂冒冷汗。 薛沉无所畏惧,继续逛街。 赖显青看着薛沉对着各个摊位挑挑拣拣、品头论足,不禁有些迷幻,小声道:“沉哥,你不会真要买这里的东西?” 一想到这些东西在日光下可能是垃圾、砂石和腐烂阴物,他就头皮发麻。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买。”薛沉十分不解地看他一眼,“当然是直接拿啊。” 他搓搓爪子,“我刚刚已经挑得差不多了。” 赖显青:“……?” 他正恍惚,突然又是一滞,紧张地拉了拉薛沉的袖子,指着前面的一个摊位,低声道,“我昨天就是在那里买的橘子。” 薛沉点点头:“知道了。” 赖显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薛沉走到那摊位前,曲起手指扣了扣台面:“你好,请还钱。” 讨债先问好,他真是一条有素质的龙。 摊主一愣:“还什么钱?” 薛沉指了指赖显青:“你昨晚做的生意,不记得了?” 赖显青:??他只是想告诉沉哥这个摊位卖的水果都是腐烂的,不是让沉哥去维权啊! “我记得你。”摊主看着赖显青,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解,“你居然又来了?真奇怪,怎么有人能来第二次?” “当然是因为我们会法术啊。”薛沉给了简兰斯一个眼神。 简兰斯默默地捏出一张黄符。 赖显青、罗蓬:“……?” 等等,你们爆身份会不会太随意了?不是应该先小心翼翼地跟鬼周旋,然后出其不意吗?? “原来是法师啊。”那摊主恍然大悟,接着龇了龇牙,语气中透出一丝威胁,“那又怎么样?你们不会以为这里是有售后的地方?有本事对我化符试试……” 摊主姿态嚣张,竟是丝毫不惧黄符道术的样子。 赖显青和罗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万一这些鬼真的不怕符怎么办……念头还没闪完,突然眼前一花。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挺大的一个摊位,居然就这么被薛沉一脚踹翻在地,看起来很结实的木头结构当场散架,水果小吃等商品滚了一地。 这还不算,薛沉在踹翻摊位的同时,人已经冲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个摊主按在地上就是一顿狂捶,口中大骂:“试试就试试。” 罗蓬:??? 好TM熟悉的画面! 作为鸡冠村的村委,他偶尔会处理一些游客争执斗殴的事件,此时差点反射性地冲上去拉架。 赖显青:“……” 好TM熟悉的画面! 他光知道沉哥能捶妖怪,没想到捶起鬼来也这么英姿勃发……这就是大力捶一切吗? 那摊主完全没料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讲武德,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按在地上摩擦。 说好的法师呢!为什么突然变拳师了!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一时只能抱着头“嗷嗷”惨叫,但还是顽强地放狠话,“你再打我就不客气了!” 与此同时,原本一片祥和的鬼市也开始沸腾了起来。 其他摊主见竟然有人动手,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纷纷张牙舞爪地往这边围了过来。 荒郊夜晚的宁静被打破,集市显露出其真实的面貌,摊位变作石块、树桩和破布。 食物腐烂,发出臭味,小工艺品也化作砂石,土块和碎木片,洒落一地。 灯光消失,四周陷入黑暗,唯有星辉依然笼罩着大地。 冷风“呼呼”而过,摊主们发出奇怪又细碎的叫声,在微弱的星光下,隐约可见他们的面貌开始扭曲。 有的眼睛凸出,有的脑袋变尖,有的嘴巴裂到耳根后,有的长出两条长长的胡须。 腮帮子鼓起,手上长出利爪,皮肤一块一块隆起,长出腺体和肉瘤。 奇形怪状,狰狞无比。 赖显青和罗蓬两人头皮发麻,双腿不停打颤,双目更是瞪到了极限。 鬼!好多的鬼!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多鬼! 啊,不对,他们以前根本没见过鬼! 眼看着群鬼涌到身前,薛沉再勇猛,双拳也难敌群殴,他们该不会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时眼前寒光一闪,一直沉默旁观的简兰斯解下背上的物件,抖开包在上面的布,露出刻着花藤纹路的剑鞘。 利剑出鞘,简兰斯挽了个利落的剑花,西洋式样的长剑向四周旋了一圈。 星辉落在剑身上,长剑泛出淡淡的银光,裹挟着刚猛无比的力量荡开,罡风所过之处,那些可怕的鬼怪纷纷发出凄厉的怪叫,接着扭曲变形,如齑粉般随风消散。 顷刻之间,整个鬼市轰然消失,四周重归宁静。 退碧河流水潺潺,夜风徐徐,星光依旧。 一切竟然都只是唬人的幻影。 “好弱鸡的幻术。”薛沉发出嗤笑,一拳砸到摊主的后脑勺上。 那摊主没想到自己的幻术居然这么轻易就被破解,顿时惊怒交加,加上后脑勺一拳砸下,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吐了什么东西出来。 “咦?”薛沉看向地上。 只见摊主吐出的,赫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珍珠是淡淡的金色,并带有罕见的橘红伴色,更难得的是,一般越大的珍珠,形状也越不规则,但这颗珠子这么大,形状却浑圆一体,不见一点皱褶。 珠子晶润柔滑,在夜色中发出近乎绮丽的光泽。 薛沉眼睛一亮,伸手抄起那珠子,“好珍珠,归我了!” “那是我的珠,不准拿——”那摊主又急又气,又挣脱不了薛沉的桎梏,四肢狂拍地面,“你们死定了!我要你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他的声音,薛沉只觉手下一软,那摊主整个人竟像是融化一般,瞬间化作一滩软肉,流向四周。 与此同时,他们眼前蓦地一黑,猝不及防地陷进无边的黑暗中,原来还有淡淡的星辉可以勉强看清景象,现在却是半点光亮也没有,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就罢了,他们的脚下突然变得又软又滑,赖显青和罗蓬一时站不稳,“嗷”的一声跌坐下去,双手触到地面,顿感湿滑柔软,带着一股让人恶心的黏腻感。 “靠靠靠!这是什么东西??”赖显青瞬间抓狂。 罗蓬声音中也透着惊恐:“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瞎了吗?” 摊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闷闷的,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又好像四面八方笼罩着他们,嚣张无比:“呵呵呵呵,想不到,我有遮天蔽月的能力,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不可名状的恐怖,看你们怎么跟我斗——” 赖显青在黑暗中摸索呼唤:“怎么办,沉哥你在哪里,你能盲打吗?” 薛沉:“……我能看见。” 龙眼能勘破混沌,他现在虽然是人身,双眼远不及做龙的时候,但这区区黑暗还困不住他。 不过这里还有几个凡人,薛沉略一沉吟,发出龙爱世人的声音:“要有光。” 话音落下,旁边果然一亮,一道银光闪过。 赖显青大吃一惊:“沉哥,你太神……呃,手、手电筒啊。” 却原来是罗蓬打开了他巡逻用的手电筒,但是四周的黑暗太浓,竟像是凝成了实体一般,手电筒的光根本无法穿透,只堪堪能让他们看到彼此。 “呵呵呵呵呵,愚蠢的工业灯光也想破我的屏障。”那道闷闷的声音发出得意的大笑,“挣扎是没用的,你们现在跪地求饶,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条小命,尤其是你,该死的拳师……嗷!!这是什么!” 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从薛沉的手上陡然绽开,差点没把大家的眼睛刺瞎。 赖显青瞳孔地震:“中华小当家?!!!” 薛沉:“……这叫明珠代月。” 但见他手上托着那颗从摊主那抢来的珍珠,此时珍珠光芒大放,犹如一颗高功率的电灯泡。 其他人:“……”神TM代月,月亮哪来这么高的功率。 两千瓦!起码得有两千瓦! 珠光霸道无比地驱散黑暗,照亮四周,他们也看清了当前的处境,才发现他们原来被一个巨大的弧形穹顶罩在其中,那穹顶是黄白颜色,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莹白的薄膜。 而他们身下踩着的,则是一大滩肥肥软软,四处流动的黄白色软肉。 看起来恶心极了。 赖显青几乎崩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薛沉撸起袖子,语气轻松:“接下来给大家表演一个,手打蚌肉丸。” …… 两分钟后,赖显青和罗蓬两人眼神呆滞地坐在砂地上。 在他们面前,是一颗巨大的黑黄色河蚌。 那河蚌直径约有两米,弧形的外壳看起来又厚重又坚硬,堪比石头。 不过现在,那厚如石头的外壳破破烂烂的,边缘碎了好几个豁口,上面那层蚌壳凄惨地打开着,露出壳里缩成一团的黄白软肉。 软肉一边发出“呜呜呜呜”的悲鸣,一边跟ATM似的往外吐硬币和钞票:“我把钱还你,还有我在别人那里骗的钱,全都给你。” 薛沉和简兰斯一派淡定地站在一旁,薛沉还挺耐心地给简兰斯科普:“这个就是华夏常说的海市蜃楼中的蜃,最会制造幻象骗人咯。” 简兰斯点点头,关切地看他的手:“我看他壳挺硬的,你手没打疼?” 薛沉:“哎呀,有一点,等下你给我摸一下。” 简兰斯微微地点了下头:“嗯。” 旁边,赖显青和罗蓬精神恍惚。 沉哥手疼??回想两分钟前的恐怖画面,他们作为人类都忍不住要为河蚌精说句公道话。 第24章 新的小弟 民间有许多关于海市蜃楼的典故, 比如在沙漠中赶路的人在清晨的时候可能会看到远处有绿洲和城市,但是太阳升起后城市就不见了。 《梦溪笔谈》中也有相关的记载,说在登州的海上, 有时候会出现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等,实际是云雾之气形成的,当地人称之为海市。 到了近代,海市蜃楼有了科学的解释,一般认为是光线的反射和折射造成的光学现象。 但在更早的传说里,这些绮丽的幻象通常与精怪有关。 海市蜃楼中的“蜃”说的其实是一种大蛤,古人认为巨型贝类修炼成精后能吐出蜃气,在氤氲的蜃气中, 会有华丽的亭台楼阁、仙宫云阙逐渐显现。 这些实际都是蜃精制造出的惑人幻景,凡人不能分辨,常常被这些虚幻的美景所迷惑,流连其中, 有甚者不能走出,最终成为蜃的俘虏。 显然,鸡冠村郊外这个诡异的“山市”,便是眼前这个体型巨大的河蚌精制造出来的。 不过现在这个河蚌精没有丝毫精怪该有的气质和尊严, 蚌壳开着, 软肉一缩一缩地往外吐钱……大部分是一块的硬币和五块、十块的纸币,像极了菜市场小贩。 “尊驾,我这段时间骗的钱全在这里了, 现在全部给你, 请你饶我一命……呜呜呜, 我都一百多岁了, 肉又老又柴, 打成肉丸也不好吃的。” 赖显青和罗蓬以前都只见过贝壳吐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往外吐钱的,一时都受到了不小的精神污染。 大贝壳的话更让他们听得狂冒汗。 尤其是罗蓬的心情,简直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他先前以为所谓的夜市是诈骗集团来此行骗,心中特别生气。 后来看到鬼市出现,又被吓得不轻。 结果没想到鬼市只是幻象,真相原来是一只大河蚌精搞的鬼。 按说发现自己村子旁边出了一个妖怪也是很可怕的,但他刚担心了几分钟,河蚌精已经伏法。 说实话,罗蓬一开始虽然知道简兰斯会法术,但其实并不是很放心,毕竟简兰斯长得比较国际化,不像很会抓鬼的样子,再者,这几个人实在是太年轻了。 现在他才发现,年轻的原来是他自己。 时代变了,他竟才知道,现在打怪法术强不强根本不重要,拳头够硬就行。 看这河蚌精的百年老壳多粗多厚,还有修为加成,结果被薛沉一拳捶了个窟窿出来。 罗蓬估摸着,这只河蚌精今天要是能逃过一劫,估计得连夜顺着退碧河跑路。 薛沉看着蚌精那滩黏糊糊的软肉不停抽搐,只觉得不堪入目,嫌弃道:“换个样子说话。” “遵、遵命。”那软肉瓮声瓮气地应道,接着蚌壳合拢,自缝隙中吐出一股白色的雾气,待雾气散去,河蚌已经不见,地上趴着一个青年男子,正是先前那摊主。 不过现在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有好几处乌青凹陷。 男子对薛沉纳头就拜:“退碧河小蚌车碧君见过尊驾,还请尊驾看在小蚌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手下留情。” 其他人:“……” 小蚌……这蚌精为了保命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就你那原型怎么都跟小搭不上边好吗。 薛沉不为所动,漠然道:“我问你,今天有个在你这买了伪劣假冒产品的女生回来维权,她现在人在哪里?” “原来她是尊驾的朋友啊,早知道,小的一定悉心照料,不敢有所怠慢。”车碧君讨好道。 赖显青急道:“你别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快把她交出来。” 说完后他内心不自觉有点骄傲……在沉哥身边,他都敢吼妖怪了! “哦哦哦,在林子里,诸位请跟我来。”车碧君哪敢隐瞒,连忙领着他们往旁边的野林子里走,路上不忘给自己洗白,“我是个老实巴交的蚌,可没对她做什么,只是让她睡上一觉。” 薛沉的明珠代月术已经失效,罗蓬开着手电筒,勉强照出林中的景象,这林子就在村庄边上,不算荒僻,林中还有村民走出来的小路。 车碧君带他们绕过一棵老树,果然见到一个女生躺在地上,身下垫着一块巨大的芭蕉叶子,正沉沉熟睡。 “这女孩子性子也太倔了,没找到我的蜃景,就一直坐在河边等,我实在是怕了她了。” 车碧君解释,他这蜃景原是设了禁制,让同一个人来过一次之后,就无法再次看到。 不料康宝妮性格较真,居然就一直在河边等夜晚到来,车碧君还想做其他人的生意,到时候其他人能看到幻象,康宝妮看不到,那不就当场露馅了嘛。 无法,车碧君只好用蜃气将康宝妮迷倒,蜃气能制造幻境,也能制造梦境。 他便准备为康宝妮制造一场梦境,让康宝妮一觉醒来,忘了之前的事。 赖显青恍然:“你想让宝妮做一场梦,醒来觉得很感动。” 车碧君觉得他还怪押韵的:“……是这样没错。” 再一看,康宝妮嘴角果然带着微笑,应该正沉浸在美梦之中。 赖显青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河蚌精,决定还是先不叫醒康宝妮,等会把她背回去,让她一觉睡到天亮比较好。 找回康宝妮,这一趟的目的总算完成了,几人也松了口气。 简兰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精怪,便问车碧君:“你在这里制造蜃景想干什么?” 车碧君态度很好:“您莫急,且听小的娓娓道来。” 薛沉满脸不耐烦:“别娓娓道来了,赶时间呢,快点。” “是是。”车碧君连忙改口,“小的这就长话短说。” 一旁,赖显青:“……” 啊,又是如此熟悉的一幕。 这些妖怪一个两个在沉哥面前,最终都会变得老实又恭敬。 车碧君果然十分老实,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他自述自己原来是退碧河上游的一个河蚌,生来个头就比同族大,也因此,他比同族更早有了灵智,此前便一直藏于河底的洞穴中潜心修行。 如果过了许多岁月,直到数年前,他有幸得高人点化,终于化出了人形,成了能吐蜃气成景的河蚌精。 河蚌与其他精怪不同,他们的原型行动能力很差,只能靠斧足在泥沙中缓慢犁行,因此穷尽一生,能去的地方都很有限。 而车碧君为了专注修炼,也是怕被天敌或人类所捕食,成精前极少出过洞穴,待他化了人形之后,得以行动自如,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去领略这无数精怪口口相传的花花世界。 万万没想到,他刚踏出第一步,就被人间的实名制给难倒了。 他开始修炼之时华夏还在清朝,那时虽然官府对人口也有所管制,但毕竟手段落后,精怪随便捏造个身份,就可以不露痕迹地混入群众当中,有些还在凡间成家立业,声色犬马,过得不要太快活。 等到车碧君成精的时候,人间科技大发展,信息技术全面普及,全国实名制不说,到处还都是天眼监控。 说到这里,车碧君语气中充满了无限心酸,“我化形后第一次出远门,去了茈沧市中心,那是我一百多年来头回进城,去之前还跟族中的小辈说好,给他们带一些人间的新奇玩意,没想到我一进城,就碰上条子查身份证。 我初时不懂,以为那身份证就跟以前的路引差不多,这玩意是我们小妖精混入人间的必修课,再容易不过的,我就给变了一个,没想到那条子拿过我的身份证,就去一个机器上扫,一扫,说我的证件是假的,信息库里没我的资料,怀疑我是逃犯,当时就跑出来好几个穿制服的要抓我……” 车碧君抽噎一声,“还好我有了人形,跑起来飞快,要还是原型,只怕当时就上了餐桌……我看过人间的食谱,有好多用我们族人做的菜,好美味的。” 薛沉赞同地点点头:“是呢,粉丝扇贝、瑶柱炖汤都挺好吃的。” 其他人:“……” 车碧君:“……我的肉好老的。” 车碧君成精前几乎没有社交,自然没有途径得到合法的人类身份,而且当代管理规范,他发现没有合法的身份证,自己连去工地搬砖都没有工头敢收……除非是黑砖窑。 他好歹一个百年蚌精,怎么也不能沦落到去黑砖窑被无良老板压榨。 这二十一世纪的人间明明比清朝时候富裕许多,吃的玩的都很丰富,还有据说很好玩的智能手机,但车碧君愣是一个都享受不到。 无奈之下,他沿着退碧河一路往下,寻找可供他安身的地方,最后到了这鸡冠村附近,见这地方清幽避世,环境优美不说,因比较偏僻,实名管理不太严格,监控也不多,便在此暂住了下来。 恰逢这两年鸡冠村发展起了旅游业,游客大大增加,车碧君的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打不了工,还骗不了钱么。 他修为不算高深,做不了别的,唯有制造幻象是一把好手,于是一合计,便幻化出了这热闹的荒郊夜市,准备学着那故事记载中的山市一般,骗一把误入的生人的钱。 不过他没实名,申请不了收款码,又怕闹大了叫政府给收拾了,也不敢骗大钱,就卖点小商品,骗个五块十块的,准备捞一票就跑路,换个地方再来。 没想到这才骗了没几天,就叫薛沉给一拳端了。 谁听了不说一句世道艰难啊。 薛沉听完难得有几分感同身受,心中暗自唏嘘,还好本龙捡了个现成的肉身,不然现在说不定也要为了实名制而烦恼。 如此,他对车碧君的脸色倒好了几分,说道:“行,既然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今天就姑且饶你一命。” 车碧君闻言大喜,连声叩谢,接着眼珠一转,又小心地问道:“今日得尊驾一捶,乃是小的荣幸,实不相瞒,虽然尊驾打得小的五体投地,但小的隐隐从这力道中感觉到几分亲近之感,不知尊驾借的是哪位仙君之力?” 薛沉听得就是一声嗤笑。 车碧君分明是感觉到了他对水族那种天生的威慑力,却硬是给美化成什么亲近之感。 好会拍马屁的一只蚌。 这个问题薛沉回答得多了,十分流利地信口胡说:“是伏波龙君之力。” “龙君!”车碧君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激动道,“果然是龙!果然是龙!” 他一下扑到薛沉身前,神色恳切:“尊驾,您可否为我引荐一下,让我去做了龙君的侍神……不不不,小的不敢妄想成为真龙侍神,让我去做个洒扫童子就行了。” “童子?”薛沉疑惑,“你不是自称又老又柴的老蚌吗?” 车碧君羞涩地对了一下手指:“啊呀,我在吃的蚌里算老的,但在蚌精里刚刚化形,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其他人:“……”好不要脸的妖精。 薛沉无动于衷:“慢慢排队。” 车碧君闻言并不恼怒,天下想亲近龙君的水族多了去了,他不过是退碧河一个小小蚌精,通常情况下连排队的机会都没有呢。 他眼珠子一转,对薛沉露出谄笑:“要不,尊驾您将我带回去,我愿意追随着您,日后供您差遣,为您分忧解劳。” 近不了龙君的身,能接近龙君的人也是好的。 看薛沉的拳头就知道,龙君是借了大力给他的,跟着薛沉混,说不定也能沾到些许龙气呢。 车碧君算盘打得噼啪响。 就听薛沉问道:“你会写论文吗?” 车碧君一愣:“论文是什么?” 薛沉嫌弃道:“那算了,论文都不会写,我还能差遣你什么。” 车碧君:“……?” 他都懵了,他修炼那会还是清朝,只知道人间有科举要写八股文,论文又是什么东西? 时代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人间到底还有多少他不懂的东西?! 不过能成精的都是有韧性的,车碧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道:“尊驾,小的虽然不会写论文,但小的……小的可以为你产珠啊。” 他指了指薛沉手上那颗金黄色的大珍珠,干脆一咬牙,“那是我历经百年生成的蜃珠,有养颜美容、延年益寿、益精固魂的功效,还很值钱!从今起,这珠子便归了您,只求您收下小的。” 薛沉手上的珍珠晶莹柔润,兼有罕见的橘红伴色,最重要的是,那珠子在车碧君的蚌壳内百年之久,沾染了许多日月精华。 “你怎么会觉得这还是你的珠子?”薛沉不解地问,见车碧君差点哭出来,才终于点了点头,“行,去到人间,你给我低调点。” 反正学校里有个湖,烦了就把这大贝壳扔湖里去。 车碧君瞬间破涕为笑,又道:“对了,尊驾,我这还收藏了许多好东西,既然您收了小的,这些便都归你了。” 车碧君这蜃景虽是假的,但他毕竟是精怪,在退碧河待的这段时间,也从附近的山野中得了不少好东西,比如当中的山参草药,就是少见的佳品。 不一会,一小堆山珍名药就堆在大家的面前。 众人:“……” 看着这些山野珍品,罗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先前觉得那市场的不合理之处,原是市场中只有陆地上的东西,却没有河里的东西。 鸡冠村临着退碧河,特产就是河鲜干货,这市场模仿得栩栩如生,却没有卖水产,可不是不合理嘛。 如今想来,应该是车碧君本身就是水中精怪的缘故。 赖显青看着那堆东西,再一次神情呆滞。 他还是低估了沉哥,原来还以为沉哥要丧心病狂地抢劫鬼市,没想到……人家还得求着沉哥收下。 沉哥,永远滴神! 第25章 蔷薇审判 一行人往回走。 赖显青和罗蓬轮流背着康宝妮, 薛沉一派悠闲地走在前面。 成年女性的重量不算轻,背久了还是有点吃力的,不过薛沉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他的理由很充分, 他刚可是花了大力气降妖的, 总不能打怪让他出力, 背个人还让他出力。 那赖显青来了个寂寞? 而且,薛沉信誓旦旦地说, 他现在好虚弱的, 能省一点力气是一点。 赖显青和罗蓬当时就:“……” 凡尔赛, 是凡尔赛? 沉哥手打蚌肉丸的英姿犹在眼前,给他们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这会说自己虚弱,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简兰斯倒是客气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但赖显青哪好意思麻烦他, 人家可是跟着沉哥来参观旅游的,还帮忙做法砍怪了, 衬托得他特别没用。 ……还是麻烦跟他一样拖后腿的罗蓬比较理直气壮。 中途赖显青跟罗蓬换人背的时候,不小心把康宝妮给颠了一下。 “小心小心。”赖显青紧张地说,“别把人给颠醒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康宝妮解释眼下的情况呢。 就听薛沉外套口袋里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你们放心, 小姑娘还在我编织的美梦中流连呢,天不亮不会醒来的。” 语气还挺骄傲。 赖显青看着薛沉的口袋, 发自内心地说:“小蚌,答应我,你这种样子不要随便说话。” 车碧君要随薛沉去大城市发展,用原型肯定是不行的,不然薛沉分分钟因为捕捉饲养珍稀大型水生动物被日上热搜。 于是车碧君便化作巴掌大小, 好叫薛沉收在口袋里。 赖显青本来想到学校里又要多一个妖怪,心理压力就挺大的……好也不是很大,反正有沉哥在。 但这河蚌顶着这么个外形跟他们聊天,实在叫他无法直视。 他只是一个不会化符用剑也不会打拳发光的男大学生啊。 他很普通,也不自信的。 车碧君对大哥的同学态度还算友好,便应道:“好咯。” 罗蓬这一晚上过得跌宕起伏,离奇又刺激,这会才堪堪缓了过来,他对这个神秘的新世界实在好奇极了。 他不敢烦薛沉,便去跟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简兰斯搭讪:“兄弟,你刚刚挥的那一剑太帅了,你是道士吗?真是看不出来哈哈,不过你怎么用的不是桃木剑啊?” 他琢磨简兰斯又用符又用剑的,那不都是道士的看家本领嘛。 就是混血道士还挺稀奇的。 简兰斯淡声道:“不是,我是骑士。” 罗蓬:“……啊?” 他都懵了,他倒是知道骑士,但简兰斯怎么又是骑士了? 要说骑士倒是更合理一些,毕竟简兰斯这长相确实不太本土,但问题是你前面明明用了道家的符箓啊? 这、这难道就是全球化吗? 简兰斯没注意罗蓬的懵逼,他的视线落在薛沉手上,关切地问:“你手还疼吗?” 当然不疼啦!不过小小蚌精而已! 薛沉余光看了简兰斯一眼,啊,这么黑的夜,美人还是这么好看! 他理直气壮地把手伸出去:“是还有点不舒服……你知道怎么做?” 简兰斯失笑,也不是第一回了,便很熟练地抓过薛沉的手,在他手背上轻揉了几下。 简兰斯的手暖暖的,从皮肤上轻轻拂过时带起一股微微的酥麻感,就很舒服。 大美人可真会摸啊! 薛沉满意地想,以后他龙宫中也要放一个这么会摸的妃子,专门给他摸龙鳞。 龙妃参考标准x2. 他们身后,赖显青和罗蓬两人:???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 沉哥过分了,凡尔赛就算了,怎么还真装起柔弱来了? 薛沉享受完了美人的服务,也想起了简兰斯方才的那一剑,说道:“你的剑术挺厉害的,能让我看看剑吗?” “可以。”简兰斯并不忌讳,把剑取下来递给薛沉。 薛沉伸手接过,顿觉手上一坠,龙可是天生巨力,能让他都觉得有坠感的剑,可不单是有重量这么简单,但简兰斯持剑的时候分明轻轻松松。 薛沉有些意外地看了简兰斯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力气可真大。” 身后传来赖显青幽幽的声音:“沉哥,差不多得了啊。” 沉哥自己那铁拳,夸别人力气大跟讽刺有什么区别。 薛沉浑不在意,他的目光已经落到剑上,但见那剑鞘古朴厚重,上面刻着花藤的纹路,剑柄上也有同样的花纹。 简兰斯解释道:“这把剑是古阿卡城的圣剑蔷薇审判,剑鞘上是兰斯家族的标志蔷薇花。” “好凶的剑。”薛沉抽出半截剑身,但见寒芒一闪,肃杀之气扑面直来,光是剑气几乎就能刮伤人,倒叫他有些惊讶,“这剑杀过什么东西,煞气这么重?” 法器跟人一样,会在不断的历练中增长修为,而鲜血便是炼器最好的祭品,斩杀过的对象越是凶悍,法器的杀伤力也越大。 薛沉这段时间下来,对所谓的骑士精神也有了些许了解,简兰斯心境坚韧,人看着也挺平和,没想到用的剑这么凶。 薛沉曾经见过斩杀过上古凶兽的名剑,简兰斯这把蔷薇审判的煞气,居然不相上下。 ……看不出来,美人还挺野的嘛。 薛沉问完,简兰斯却沉默了,好一会都没回答。 “不方便说吗?”薛沉见状有些疑惑,但也不是太在意,“不方便就算了。” “不是。”简兰斯轻咳一声,又斟酌了片刻,才状若泰然地说道,“这把剑是我母亲传给我的,她曾经用这把剑,屠杀了深渊dragon利维坦,剑上沾过dragon的鲜血。” 赖显青迷惑道:“简哥,我know你是fn回来的,但是你也不用刻意带english啦。” 简哥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装逼的人,中文也挺标准的,怎么突然就中夹英了。 简兰斯镇定道:“我怕你们误会。” 赖显青:“怎么会,这个词我们学过的,不就是龙嘛,有什么好用英语读的。” 薛沉:“……闭嘴你。” 赖显青还是不解:“我没说错啊,就是龙啊……等等!” 他突然瞳孔地震,“简哥刚说什么来着,你妈屠过龙!!” 简兰斯面不改色:“屠过dragon.” “真的假的?!”赖显青差点叫出声来,“这世界上居然有龙!!!那不是故事里的吗?” 这时薛沉口袋里传来车碧君的声音,“这世上当然有龙!龙君,是所有水族的偶像!奥利给!” 赖显青一滞:“……小蚌,你不要随便开口行不行!” 他有些凌乱,“我不是说那个龙,唉,算了,你说得对。” 他本来还想解释,一看到河蚌都能说话,又放弃了。 这世上既然有妖怪,又有龙君。 那有西方的那种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他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简兰斯为什么突然用英语了,看这河蚌精就误会了,国际友人敏感度真高。 “我没那么小气啦。”薛沉说着轻哼一声,双指从蔷薇审判的剑身上轻轻掠过,那剑无端闪过一声森冷的铮鸣,在夜色中竟是带了几分凄厉。 薛沉冷笑,“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个恶龙一定很丑。” 简兰斯点头:“是不好看。” 一旁的罗蓬已经完全失语,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我这一晚上都经历了什么? 骑士会道家符箓就算了,为什么dragon也出来了? 全球化也不用这么彻底?! . 隔天,罗蓬顶着两个大眼袋到村委会办公室上班,一进门,就听到同事们正在聊天。 “我去,不愧是当代网友,就没有他们不敢凑的热闹。” “妈呀,我光看那个鬼市的科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们居然还要组团过来找。” “别说,城里人是真会玩,我还以为那个帖子被营销号转了以后,我们村的旅游会受到影响呢,没想到这两天游客反而还多了。” “搞不懂,这算好事坏事啊?” 正聊着,见罗蓬进来,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 有人关切地问:“罗哥,听说你昨晚给其他人打电话,打了又不说话,没遇上什么事?” 昨晚罗蓬那通电话挂断后,同事们联系不上他,很是担心了一阵,差点就要组织人去找他了,好在过了没多久,罗蓬又给他们报了平安。 罗蓬想起来也挺后怕,当时要是慢一点,等他同事找来,鸡冠村出了个妖怪的事怕是瞒不住。 ……薛沉打怪是真快。 “没什么。”罗蓬含糊地说,“不小心走太偏了,信号不太好。” 然后顺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已。 “哦哦。”同事闻言也没多想,又继续先前的话题。 罗蓬听了一会才知道,原来浮城论坛那个帖子被某个营销号整理发了出去,带了不少的流量。 原本大家担心会影响鸡冠村的旅游业,村委还连夜用官方账号发了澄清声明。 没想到一刷评论,网友不但没被劝退,反而有不少人呼朋唤友要结伴来鸡冠村玩,还都是冲着那个市场来的。 原因就出在那个营销号整理帖子的时候,专门把后半部分关于鬼市的猜测给重点标了出来,还做了一个鬼市的科普。 这要只是一个普通夜市坑人的故事,网友还不一定会关注,哪个市场没几个坑人的商家,何况这个也就五块十块地骗,让人想维权都没动力。 但是一加上鬼市的传说,流量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鬼市,多么古老又神秘的传说,光看科普就让许多灵异爱好者心驰神往。 阴森恐怖?那就多叫几个朋友一起去呗。 如此,往常到鸡冠村旅游的都是三两好友来打卡,在这波鬼市传说的加持下,居然有不少人成群结队地来。 当然,这其中许多人倒不是真信有什么鬼市,就是好奇加上爱凑热闹,如果不是鬼市,那就是这个市场里的摊主都有魔术师般的坑人手法。 只要花个五块十块,就能体验一把神乎其技的坑人手法,岂不是很划算? 不得不说,网友的思路非常清晰了。 听完事情经过的罗蓬:“……” 他思路还是走窄了,他光担心妖怪的事暴露出去会影响鸡冠村的旅游,却不知道,当代网友有多能搞事。 看这架势,蚌精这事要传出去,还真的会对鸡冠村造成很大的影响……怕不是有大波游客连夜赶过来打卡。 就怕网友根本不信。 罗蓬正无语,就听旁边传来宣传部同事小黄的哀嚎。 小黄正趴在桌子上疯狂挠头:“怎么办,我还是写不出来,我们村就那点东西,能吹的都吹过了,能编的也编了。” 小黄一叫唤,全办公室都跟着唏嘘:“惨,太惨了。” 鸡冠村这两年人气不错,村委也很重视宣传这一块,专门成立了个宣传部,力求趁着这股东风,把村子打造出口碑。 想法很好,无奈村子实在不大,资源有限。 这就苦了负责写稿的小黄,前两天领导联系上了一个流量挺大的媒体,那媒体要求不能发以前发过的东西,领导便要小黄想点新的东西出来。 现在截稿时间快到了,小黄也快秃了,稿子还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小黄仰天流泪:“神啊,请赐给我一个灵感。” 罗蓬:“咦。” 他朝着小黄招招手,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有一个想法,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 薛沉和赖显青回到学校,一进宿舍,程晗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沉哥,青儿,怎么样,那个夜市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晗是个好奇心重的,昨天薛沉他们出发后就一直在微信上问进展,薛沉自然没搭理他。 赖显青也因为太累,只含糊说回来再说。 此时,赖显青一脸看破红尘的淡然:“没什么,就是碰上妖怪了。” “什么?妖怪!”程晗一惊,“你们没事?” 赖显青:“没事。”但是妖怪有事。 程晗松了口气,又赶紧追问:“是什么妖怪?” 薛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河蚌,随手扔给赖显青:“你找个脸盆放点水养着。” 程晗见状疑惑:“沉哥,你要吃蚌吗?一个会不会太少了?” 就听那河蚌的壳一张一合,发出人声:“吃你个头!我乃退碧河河蚌大王,小心我吃了你!” 程晗:!!!!! “卧槽!”程晗当场原地跳出一米远,“这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说话!” 赖显青冷漠脸:“这就是那个妖怪。” 程晗:?? 程晗正要问妖怪为什么会来他们宿舍,就见薛沉捶了那蚌壳一下:“你再说一遍,你是什么?” 河蚌发出“唉哟”一声,连忙改口:“小蚌,叫我小蚌就行了。” 程晗:“……” 他悟了。 薛沉又问:“你还想吃人?” “不敢不敢。”车碧君立刻把壳打开,“好兄弟,来,放几颗沙子进来,要大的,这才是我该吃的东西。” 程晗、赖显青:???这又是做什么? 就听车碧君对薛沉谄媚地说道:“小蚌这就日夜不停,为尊驾产珠。” 宿舍中:“……” 第26章 知名度 要说程晗一开始看到蚌精的时候还有些许的惊恐, 现在就只剩下一头黑线了。 这些精怪,还都怪能屈能伸的……此处@小红。 赖显青抹了把脸,捧着车碧君到阳台找了个脸盆, 接了点水把他放进去。 不忘提醒:“小蚌, 你平时没事可别随便说话,万一吓到我们同学, 会连累我们被处分的。” 车碧君还是很识相的,蚌壳微微打开条缝,露出一点软肉抖了抖:“兄弟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正好薛沉出来洗手,面露鄙夷:“抖什么腿?” 车碧君立刻把那点软肉缩回去。 赖显青吃惊:“你怎么知道他在抖腿?” 薛沉睨了车碧君一眼:“他露出来的是蚌类的斧足。” 赖显青:“……” 一时不知道该说车碧君猥琐, 还是说沉哥见多识广,这都知道。 程晗听完了事件经过,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妖怪了, 幸运小红不也在学校里。 他甚至还去跟车碧君套近乎:“小蚌哥, 等你产了珍珠,能不能给我一个?感觉你产珠质量会很好。” 车碧君语气嘚瑟:“那是当然的, 我还没修炼那会, 产的珠子就是我们族里最好的,当时族里的长辈就看好我能成精了。” 其他人:“……” 一时竟很难说清这两个谁更让人无语。 薛沉不再理会这俩没节操的,兀自回了自己桌子前打开电脑, 准备继续奋斗论文,结果一开通讯软件,顿时龙躯一震!龙鳞怒张! 他回过头认真地问舍友:“你们老实告诉我, 栾老师手下到底死过多少应届生?” 舍友们:?? 程晗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薛沉神色凝重:“我觉得他想要我的命。” 通信记录里, 栾骏又给他发来了一堆参考文献, 非常尽职,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学生只是一条想要水个学位证的虚弱的龙。 薛沉鼓起勇气打开文献列表,不愧是栾老师,那列表几乎比他的龙身还长,这就算了,里面还有一些是没翻译的外文资料。 薛沉:“……” 扪心自问,他已经是当代龙子中学业非常优秀的一条了,连冷门生僻的古篆文他都学了,但英语真的不在他的补习强化课程里,毕竟天庭现在还没有要求用英语办公的职位。 薛沉从原主人那里继承来的英语记忆倒是有一些,但远不够他阅读这种专业的文献资料。 他思考了一分钟,然后登陆论坛,把骂翟天某的帖子又顶了一遍,这才把栾老师的文献列表截图发给跟他同一个导师的章沐心,想问她有没有翻译好的,后面还跟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对方回复很快。 简兰斯:【怎么了?】 薛沉一看,才发现自己没留意把截图发给了最近聊天里的简兰斯了,他正要说发错了,又有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简兰斯:【里面有挺多外文的,是需要我给你翻译吗?】 薛沉眼睛顿时一亮,说起来,简兰斯可不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嘛,看外文应该毫无压力。 他当即删了原来的话,改发过去一个羞涩的表情。 薛沉:【可以吗?】 简兰斯几乎没有犹豫:【当然可以。】 这就是传说热忱又正义的骑士精神吗? 薛沉龙泪盈眶,立刻把表情包里所有亲亲抱抱大拇指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之类的一股脑发了过去,最后加上总结陈词。 薛沉:【你真好!】 这次简兰斯那边停顿了好一会才回复:【那我们约个时间。】 担心网上交流效率太低,正好简兰斯也要准备自己的研究生课题,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一起去图书馆找文献。 . 隔天上午,薛沉收拾好笔记本电脑,正准备出门,就听程晗发出震惊的声音:“我去,鸡冠村可真敢编啊。” 赖显青也喊住薛沉:“沉哥,你快看热搜,感受一下鸡冠村的宣传有多离谱。” “怎么了?”薛沉边说边拿出手机打开微博,一看热门,顿时,“………………” 热门话题:#鸡冠村神秘鬼市其实是海市蜃楼# 点进去就是一个流量很大的媒体关于鸡冠村的报道。 鸡冠村这两年在网红村中小有名气,网上也有很多营销号介绍过,能挖掘的内容早都被挖掘过了,本来网友们对这种采访通稿是不太感兴趣的。 但这篇报道另辟蹊径,直接在简介中打上“揭秘鬼市真相”的标签,这两天网上关于鸡冠村“鬼市”的讨论正热烈呢,这标签一打,立刻蹭了一大波热度。 许多正在关注这件事的网友迫不及待地点进报道,然后都被报道中所谓的揭秘内容震了一震。 在这篇全新的报道中,撰稿人自称听说了鬼市的事件之后,专门深入鸡冠村调查真相,终于在一位世辈生活在村子里的村民口中,得知了一个快要失传的传说。 “……在我们的真诚沟通下,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罗先生终于向我们讲述了一个罕为人知的故事。 据说一百多年前的时候,鸡冠村因山清水秀,有一个河蚌在此修炼成精,蚌即海市蜃楼中的‘蜃’,这蚌精擅长制造幻象,迷惑了鸡冠村的村民,迫使村民每日为他辛勤劳作。 直到有一日,在人间游历的伏波龙君途径鸡冠村,发现了村民被蚌精迷惑的事情,龙君大怒之下,降下龙威,降服了这个蚌精。 从此以后,鸡冠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蚌精也被伏波龙君收走,成了龙君座下的洒扫童子。 而鸡冠村因得过龙君的眷顾,越发人杰地灵,水质也十分适合鱼类生长,村里出产的河鲜干货品质堪称一绝。 ……近期许多游客在网上爆料,自称在鸡冠村的郊外碰到过神秘夜市,罗先生怀疑,那很可能就是当年的蚌精遗留的蜃景。” 报道下的评论: 【走近科学?是走近学科?】 【我傻了,点进来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好家伙,这个罗先生是蒲松龄转世吗?就尼玛离谱。】 【有一说一,这故事底子不错的,还知道海市蜃楼的“蜃”是蚌类2333】 【我觉得罗先生胆子还不够大,这伏波龙君听都没听过,应该直接上东海龙王。】 【这个故事还可以了,鸡冠村旁边就是退碧河,传说里有蚌精、蜃景、龙君不要太合理,最妙的是还能跟最近的鬼市传闻联动,我觉得比其他古镇那些胡编乱造的神仙故事强多了……虽然但是,伏波龙君真的不是编的吗?】 …… 看完报道的薛沉:“……” 好熟悉的剧情。 在以前的朝代,由于科学水平不够高,人们对一些难以用常识理解的现象往往带有恐惧,免不了穿凿附会,用精怪鬼神之说去解释,也因此,民间才会有如此之多的志怪传奇。 薛沉没想到,今时今日,他还能看到这样的剧情。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罗先生,真有你的。 最绝的是,这个故事有百分之八十是真的,说出去谁敢信呢。 程晗和赖显青也一脸叹服。 程晗感慨:“难怪鸡冠村能在那么多网红村里脱颖而出,一枝独秀,看人这营销,多大胆。” 赖显青也竖起了大拇指:“可不是,罗先生那天晚上还瑟瑟发抖呢,这就编排上小蚌跟伏波龙君了。” 程晗:“你们往下看,人家敏感度还很高,迷信科学两手抓,把柄也没留下。” 他说的是那篇报道的最后,还有鸡冠村村委小蓬同志对这次事件的回应。 小蓬同志表示他们近期接到游客投诉后,已经加大了安全巡逻和管理,同时也就网友的“鬼市”说和罗先生的“蜃景”说请教了专业人员。 根据专业人员的说法,鸡冠村旁边有退碧河,凌晨和傍晚河上有较为浓厚的雾气,雾气会对光产生一定的折射和反射作用,理论上,是有可能产生“海市蜃楼”的现象的。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罗先生”的故事可能还真有其来源出处,但依然无法说服网友对于“鬼市”的疑问。 那鬼市是在晚上出现的好吗! 至于知道真相的薛沉宿舍:“…………” 罗先生…… 小蓬同志…… 很显然,不管是“罗先生”,还是“小蓬同志”,估计一开始就没打算说服网友,反正那个鬼市再也不会出现了。 鸡冠村蹭着这波热度,怎么都赚了。 薛沉对此倒没什么想法,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条被编进故事里的龙,真要说的话,还是网友更让他无语。 只听程晗突然“哈哈”大笑:“靠,沙雕网友出表情包的速度也太快了,沉哥,你快看看。” 薛沉一看微信宿舍群。 程晗:【伏波龙君在吗?出来喷水.jpg】 薛沉:“……” 赖显青“啧啧”感叹,网友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真相的,便提醒道:“晗啊,你长点心,小心伏波君知道了生气。” 程晗不以为然:“怕个鸡儿,伏波君又不上网。” 刚说完,外面天色忽然阴了下来,一阵带着水汽的冷风吹过,吹得他们就是一个哆嗦。 程晗莫名:“怎么下雨了?” 薛沉睨他一眼:“哦,伏波君出来喷水了。” 程晗:?? 不止他懵逼,薛沉内心也有些惊讶。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薛沉看着落下的雨水,“咦”了一声,“我变强了。” 这场雨正是他下的。 自从他流落凡间以来,因为精魄不全,一些法术使用起来并不轻松,像他之前就无法使用水法打雷,降雨对他来说其实也不轻松。 而此时,他却只是一个意念薄动,就能如道体被毁之前一样聚云成雨,虽然还只是小雨。 他的力量,似乎正在恢复……就在刚刚。 薛沉疑惑了一会,很快明白了过来,是因为鸡冠村的那场营销。 虽然鸡冠村编的故事在网友看来很离谱,但并不妨碍吃瓜群众转发讨论。 伏波龙君之名,也因此传播了出去。 知名度,对于任何一位修行中的鬼神精怪都是非常重要的,唯有被世人所熟知、讨论,才有可能得到信仰与供奉。 伏波君虽然没有因此得到供奉,但这场营销中他的形象是正面的,也就相应获得了一些信任与好感。 不多,却也让他的精魄得到了些许恢复。 薛沉恍然:“哇,原来重修还有捷径可以走的,爱的供养!学到了!” 这就给伏波君开个微博先。 希望那些营销号多多转发,不要不识好歹。 第27章 龙的传人 眼看着距离补全精魄又近了一点, 薛沉心情一下轻松不少,连栾老师带给他的阴影也驱散了几分,美滋滋地提着手提电脑下楼去了。 宿舍里, 程晗看着突如其来的降雨,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恐惧:“这、这不会真是伏波君喷的水吧?” 弥漫的水汽中, 一个似有若有的声音飘了过来。 “是龙君,一定是龙君, 只有真龙,才能让风云忽然变色,我真是好福气啊,跟对人了。” 程晗脸色一绿:“谁?是谁在说话?” “程兄莫慌, 是你的新朋友小蚌。” 程晗:= = 赖显青:“……小蚌,你答应过我们,不会随便说话的。” 薛沉下了楼,就见宿舍楼外站着一道笔挺的身影。 那人手上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水汽飘散,那身影不动如松, 格外打眼。 见薛沉下来, 伞檐微微抬起一点,露出伞下那张深邃俊美的面孔。 薛沉“咦”了一声:“师兄在等我吗?这么客气。” 简兰斯一贯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染上一点水雾,唯有笑意透了出来:“正好顺路, 一起过去吧。” 隔着水雾, 美人仿佛罩上了一层朦胧滤镜, 越发楚楚动龙了。 薛沉心情顿时更好了, 想他们龙族时不时就要打个雷下场雨为生活助兴, 能在雨中保持美貌不变, 甚至更上一层楼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龙妃标准x3 “好啊。”薛沉于是很自然地挤进伞下,“走吧。” 简兰斯带的伞不算很大,两个男生合撑其实有些挤,但他只顿了一下,也没让薛沉回去再拿一把伞,只默默把伞往薛沉的上方移过去一点。 雨水落在伞盖上,溅起蒙蒙的水花。 简兰斯道:“刚刚天气还挺好的,不知怎么突然就下起雨来了。” 薛沉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干嘛,下雨就不是好天气吗?” 你们凡人求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哦。 简兰斯听出他语气中的那丝谴责,一时有些不解,侧头看了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只轻笑了一下:“下雨也很好。” 氤氲的水汽被隔绝在雨伞的屏障外,伞下自成一方小小的天地。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图书馆。 上了图书馆大门外的台阶,简兰斯收起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正要把伞放到旁边的伞架上,就见薛沉跟一个在走廊里躲雨的女生打了声招呼。 那女生正是章沐心。 章沐心一看到熟人,脸上一喜,目光落到简兰斯手中的雨伞上,问道:“你们的伞能不能借我一下?我把一份资料落宿舍了,得回去一趟。” 她说着还抱怨了一声,“这雨下得太突然了,我都没带伞出来。” 简兰斯点点头:“可以的。” 正要把伞递过去,就见薛沉随口道:“要伞干什么,雨停不就好了。” 简兰斯手上就是一顿:“……” 章沐心以为薛沉是不愿意借伞,解释道:“别担心呀,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你用伞的……” 还没说完,外面的天色突然亮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顷刻间已经云消雨歇,居然开始放晴了。 章沐心:?? 薛沉一脸龙对凡人的慈爱:“这不就晴了嘛,快回去吧。” 章沐心震惊:“我去,你怎么知道雨这会就能停的?” 因为是我下的雨! 薛沉面不改色,只低调道:“就是一种天赋,你懂的吧?” “我懂!”章沐心却已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拍手道,“因为你是龙的传人。” 薛沉:“……?” 章沐心一脸看破真相的表情:“我听小红说,你跟一位龙君关系特别好,那位龙君还给了你龙气什么的,让它也跟着沾光,所以你们就算是龙君在凡间的传人了!我说得对不对!” 薛沉:“……小红话真多啊。”还挺会自抬身价。 章沐心一看他神色不善,连忙改口:“没有没有,小红什么都没说,是我偷听到的,你可千万别打小红。” 薛沉摆摆手:“赶紧回去吧你。” “哦哦哦。”章沐心赶紧往台阶下走,不忘回头建议,“我觉得你可以去考气象局,用实力战胜科技。” 薛沉:“……” 他无语了一会,便准备进图书馆,一转过身,就见简兰斯正看着他,神色有些疑惑:“你还会预测天气?” 什么预测,本龙会控制天气! 薛沉理直气壮:“因为我是龙的传人。” 简兰斯:“……” …… 非期末复习时间,图书馆空位还挺多,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简兰斯说道:“你昨天发我的文献我已经查好了,等下按照编号找就行,有一些学校没有引进,我也下载下来了,你开电脑,我发给你。” 薛沉看他的眼神一下炙热了起来,发自内心地说:“师兄,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在学校里最重要的人。” 又好看,英语又好,还这么体贴热心。 对于一条要写论文的龙来说,学校里不可能有比简兰斯更重要的人了。 简兰斯愣了一下,微微垂下眼来,声音中带着笑意:“这样啊……那是我的荣幸。” 有了简兰斯的帮助,薛沉的效率一下提高了不少。 怕打扰到其他人,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讲解到一些生僻之处,薛沉情不自禁把脑袋凑过去,抵在简兰斯的肩膀上。 简兰斯一侧头,脸颊便触到柔软的发丝上,他下意识抬起手来,想拂去扰人的发丝,又默默地放下。 暮色渐深,薛沉从电脑前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气,傲然挺胸:“我现在觉得我敢于直面栾老师了。” 没错,是美人给他的勇气! 简兰斯看他嘚瑟的样子,不自觉又是一声低笑。 “到点吃饭咯。”薛沉看了一下时间,开始收拾东西,“师兄,一起吃吧,我请客。” 他特别大方地补充,“随便你点餐!” 自从他做了穷困潦倒但又经常被游戏骗钱的凡人后,就很少这么慷慨了,但是美人可以例外。 简兰斯稍稍一顿,遗憾道:“今天恐怕不行,我已经约了人。” “这样啊。”薛沉皱了皱鼻子,“那我回去叫外卖。” 简兰斯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了,我又不认识。”薛沉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应酬的龙。 简兰斯继续说道:“是我伯伯的一个朋友,有些事找我咨询,我觉得,你说不定能帮上忙……有偿的。” 薛沉收电脑的动作一下慢了下来,把脑袋凑近了一点,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他……富有吗?” 简兰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很富有。” “早说啊。”薛沉正义凛然,“你这么帮我,我也应该为你的朋友,我是说你伯伯的朋友排忧解难。” 简兰斯这次憋着没笑出来:“那我们走吧。” …… 路上,简兰斯给薛沉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约了他吃饭的是他伯伯的一个朋友,名叫晋久恒,是浮城本地知名珠宝品牌喜澜的老板,生意做得很大。 晋久恒最近遇上一点麻烦,怀疑是撞了邪,但找了好几个大师到家中查看,连澜济寺和太虚观的人都找了,结果却一无所获,问题至今没能解决。 晋久恒为此私下跟几个好友抱怨了一番,当中就有简兰斯的伯伯,简兰斯的伯伯见他实在烦恼,就给他引荐了自己的骑士侄子。 理由非常朴实无华,既然东方的法术找不出问题,那就试试西方的魔法呗。 说不定出其不意,就把邪祟给吓走了呢。 薛沉听完感慨:“你伯伯思路挺开阔的啊。” “我父亲这边的人都是经商的,不太了解修行人士的工作。”简兰斯神色也有几分无奈,“他们觉得修士都差不多,我时常怀疑他们根本分不清骑士跟神父的区别。” 薛沉安慰道:“没关系,很多人也分不清程序员跟修电脑的区别的。” 简兰斯:“……” 感觉并没有被安慰到。 到了约好的地方,晋久恒已经到了,估计怕张扬出去,他订了个包厢,也没有带别的人,只身前来。 因为是好友的侄子,晋久恒态度还挺热络,一见他们进来,便客气地上前寒暄:“大侄子真是一表人才啊,我们以前见过一回的,那时候你还是小学生呢,现在都这么有出息了,听苍松说你母亲家族在国外抓鬼很厉害……” 他边说边上下打量了简兰斯一番,“唉,你的十字架呢?” 简兰斯:“……” 薛沉憋住笑,从后面探出头解释:“他是用剑的。” “哦哦,我懂我懂,我们国内道士也用剑。”晋久恒一脸了然,目光又落到薛沉身上,却是露出几分惊讶,“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简兰斯在路上的时候就先提前和他打了招呼,说自己会带一个有道行的朋友一起过来,但晋久恒看到薛沉的时候依然不免有些怀疑。 主要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说实话,他原就对简兰斯不是特别有信心,还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才约的这顿饭。 但前头已经答应了,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客套了两句,便一起坐了下来。 虽然内心不是特别信任,晋久恒倒也没藏着掖着,做生意的多少都有点投机心理,来都来了,万一呢。 如此想着,他索性就说开了:“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从半个月前开始,我身边突然发生了一些怪事,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一到露天的地方,就老有鸟往我身上拉屎……” 他说着从旁边拿过一把伞,把伞面拨开给薛沉和简兰斯看,“你们看,今天也是,搞得我只好到哪都带着伞。” 薛沉一看,那伞面上果然沾着许多灰白色的秽迹,顿时恍然。 他刚才进来就注意到晋久恒旁边放了这把伞,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他上午下了雨的缘故,没想到是用来挡鸟粪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鸟类中有不少小心眼的,像是乌鸦就很记仇。有些人因为打扰了乌鸦进食,可能连续几个月都会不断遭到乌鸦的报复,被拉屎还是轻的,有些乌鸦还会找机会啄人。 简兰斯也想到了这一点,道:“会不会是得罪鸟了?有些鸟报复心很重的。”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担忧。”晋久恒神色沉重,“实不相瞒,我家里也发生了一些怪事。” 晋久恒说,他家中老小这阵子去了国外度假,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结果就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约一周前,他家里搞卫生的阿姨突然夸他,说他这阵子太讲卫生了,家里整天干干净净的,她都没找到能打扫的地方。 说起这个,晋久恒一脸毛骨悚然,“我老婆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放开了抽烟,烟灰缸整天都是满的,怎么会没有打扫的地方? 而且我明明记得,我这个月在家吃了两次晚饭,吃完也没收拾桌子,隔天碗筷都洗干净放好了,我一直以为是阿姨收拾的,但是阿姨居然说她没有洗过碗,你们说,是不是很可怕?!” “太可怕了,居然有这种喜欢搞卫生的邪祟。”薛沉情不自禁露出羡慕的眼神,扼腕道,“怎么没让我碰到呢。” 晋久恒:“……” 简兰斯镇定地继续话题:“我听伯伯说,你晚上经常听到奇怪的声音?” “这是最让我无法忍受的一件事。”晋久恒眼神中流露出恐惧,指了指自己耷拉的眼袋,满脸疲惫,“我已经大半个月没睡好觉了。” 晋久恒住在本地有名的江景别墅区,晚上风比较大,大约半个月前开始,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开始以为是风声,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几次把他吵醒,晋久恒才惊觉不太对劲。 那个声音呜呜呜的,如怨如诉,就跟谁在哭一样。 但最近家里就晋久恒一个人,哪来的哭声。 不但如此,他几次被吵醒之后细听,发现那声音居然在骂他。 薛沉好奇地“哦”了一声:“骂你什么了?” 晋久恒脸色有些不好看,沉默好一会才开口:“那个声音说的是……不孝子,你妈没了。” 薛沉、简兰斯:“……” 哇,好不文明的声音! w ,请牢记:, 第28章 小蚌打工 骂人还带妈, 这邪祟属实不地道。 薛沉作为一条受过高等教育的龙当时就批评上了:“有点下流哦。” 他们读过书的龙就只骂当事人,从不连累人母亲。 简兰斯却有些疑惑:“听起来有点奇怪。” 没听说过有邪祟走这种路线的。 “可不是。”晋久恒神色变幻,又气又怕, “我怎么就不孝了,还骂我妈,我父母跟我老婆孩子都在国外度假,我昨天才跟他们视频过,好得很。” 他看向简兰斯,语带畏惧,“大侄子, 你说我这是不是撞鬼了, 撞的还是一个没素质的鬼。” “看起来不像。”薛沉在一旁接过话头,他目光从晋久恒脸上掠过, “你奏书瑞气光浓, 周身也没有什么秽气,应该没有撞邪。” 奏书说的是眉头的部位,晋久恒眉头有瑞气且光泽浓厚, 根本不像被邪祟侵蚀过的样子。 “哟, 你也会看相啊,太虚观的人也这么说。”晋久恒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倒是对薛沉多了几分信任。 这人看着年轻, 但只这么看了两眼, 就得出跟太虚观道士差不多的结论, 要知道太虚观这方面可是有口碑的, 可见薛沉确实有几分才学。 ……可惜太虚观的结论眼下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晋久恒忧伤之余却也有几分窃喜, “那些大师一个个的, 确实都说我福泽深厚, 红光满面什么的。” “也没有红光满面。”薛沉余光睨了他的额头处一眼,“你现在印堂就有点发紫。” 晋久恒神色顿时一紧:“真的假的?是不是鬼留下的?严重吗?” “哦,不是。”薛沉随口应道,“这是你自己太忧虑导致的。” 晋久恒:“……” 人的心情会影响到自身的状态,印堂带紫气就是心情忧虑导致的,妨害不大,调整心情即可。 但是晋久恒满脸疲惫,心中惶惶,只怕是调整不了,继续发展下去,倒是真可能影响身体。 “唉——”晋久恒长叹一声,“你们一个个都说我没有撞鬼,那些大师去了我家里,也说我家里没有问题,还夸我家里干净整洁……” 说及此处,他脸色还有些一言难尽。 这中间,晋久恒不是没有尝试过别的方法,比如去酒店开房睡觉,但那个声音却如影随形,折磨得他近乎崩溃。 他也曾经让大师在他家中留宿过,奇怪的是,大师留宿的时候,那声音又不出现了,以致那大师还怀疑他幻听。 “我绝对没有幻听,我去医院检查过的!还有我家里的碗,到底是谁偷偷洗的?那些鸟又为什么往我身上拉屎?这不是撞鬼是什么?” 晋久恒说着说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抽噎,“你们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睡上一个安稳的觉?我睡眠质量本来就很差了呜呜呜。” “这确实让人不解。”简兰斯蹙眉道,他虽然不懂华夏的相术,但修士对于邪物的气息是很敏锐的,晋久恒身上的气息确实很正常。 除非那邪祟修为高到可以不留下自己的气息,但如果有这样的能力,又怎么会只骚扰晋久恒,却至今不对他下手? 没有哪个邪祟这么闲的。 简兰斯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也去你家里看看?” 晋久恒身上看不出问题,只能去他家里看看,不过按照他的说法来看,估计也很难找出问题。 “那得明天了。”晋久恒摆摆手,“我等下还要飞去外地一趟,明天上午有个项目要谈,下午才回来。” 简兰斯也不着急,便点点头:“好,那就明天。” 晋久恒跟他们约好了时间,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秘书发了条语音,让他买一板安眠药送到机场去。 发完了信息,一抬头就见薛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便讪讪一笑,无奈地解释道:“我这半个月实在被那个声音折磨得不行,就靠着安眠药才能睡上那么一会,明天的项目挺重要的,不休息不行啊。” 却听薛沉道:“邪祟的事还不清楚,但如果你想先好好睡上一觉,我倒是有个办法。” 晋久恒闻言大感兴趣,问道:“什么办法?” 简兰斯也好奇地看向薛沉,他这阵子接触了一些道家的知识理论,倒是知道道门是有一些安神的法子,但不知道应用效果如何,也不知道薛沉说的是哪一种。 薛沉感受到简兰斯的目光,也转头看他,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拖长了声音道,“我说的是,蚌——法。” 简兰斯:“……” 他懂了。 蚌精能吐蜃气,蜃气能制造幻象,也能入梦。 此前康宝妮去找车碧君维权,车碧君便是用蜃气将她迷倒,让她沉睡于美梦之中。 现在,车碧君跟随薛沉,自然也听从薛沉的差遣。 晋久恒不知他们的哑谜,疑惑地追问:“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简兰斯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才慢吞吞地转过头去看晋久恒,轻咳一声,说道:“我知道他说的办法,很有效,也很安全。” 他顿了一下,一脸正直地补充,“没有副作用。” 晋久恒对好友的侄子还是有一定信任的,一听简兰斯帮着背书,眼睛顿时一亮:“还有这种法子,那可太好了,快说来听听。” 薛沉露出一个含蓄的笑:“是收费的。” “当然当然。”晋久恒一挥手,“放心,只要有效,价钱好谈。” 薛沉笑容顿时真挚许多:“放心,只要有钱,效果好谈。” 如此很快谈妥了下来,晋久恒还要赶飞机,几人就没有再耽搁,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一起去了浮大一趟。 …… 薛沉回了宿舍,先跟车碧君交代了一下工作。 程晗正好也在,听到都惊了,瞪着眼睛道:“沉哥,我没幻听,你要让一只河蚌去打工?” 之前逼锦鲤给他转运就够离谱了,现在还要让河蚌去给他赚钱?? 这年头妖怪的处境也太艰难了? 薛沉还没回答,车碧君先扇着蚌壳大声道:“不准你用这种语气说沉哥,我是自愿的!别的妖怪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程晗:“……靠,做妖怪的也卷起来了!” 车碧君这语气,跟那些自愿维护996的社畜可以说一模一样了。 车碧君不止自愿打工,一听还要跟客户去出差,更加兴奋,斧足露出蚌壳外狂抖:“哎呀,我还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呢,是不是应该先给壳壳抛个光?” 河蚌成精前行动缓慢,去过的地方不多,是以车碧君对公费长途旅行充满了期待。 薛沉:“……” 他一头黑线地拿着巴掌大的河蚌下楼,交给晋久恒。 晋久恒原本以为薛沉是有什么高科技产品,或是安神符箓之类的迷信产品,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食材。 “这个能让我睡好?”晋久恒神色充满怀疑,“怎么用?炖汤?辣炒?还是加蒜蓉烤?” 车碧君:“……”妈的,为什么这些人类看到他都是满脑子食谱! 薛沉面不改色道:“都不用,你把这个放在床头就行了,有条件的话拿点水养着。” “还有,这个只是租给你一天。”他强调道,“明天记得带回来还给我。” “这……”晋久恒不禁犹豫了起来,这个河蚌看起来实在平平无奇,他付的租金能让他在市场买一卡车都不止了,总有种自己做了冤大头的感觉。 他心中正怀疑,忽听天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嘎嘎”声和翅膀扇动的扑腾声,脸色顿时一变:“不好,那些鸟又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地把随身带着的伞抖开,正要撑起来。 与此同时,就见薛沉抬头看了看天上,手中掐了一个指诀,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那些困扰了晋久恒半月之久,嚣张无比的鸟群集体发出一阵凄厉中略带了一丝惊恐的鸟叫,接着纷纷狂拍翅膀,四散而逃。 顷刻之间,晋久恒的天空又恢复了明净,他手上的雨伞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开。 晋久恒整个人都惊呆了,嘴巴微微半张着,好一会才愣愣地去看薛沉:“你……” 薛沉客气道:“这是附赠的服务,不另外收费。” 他可是学过管理的龙,知道做生意,最要紧的是有来有往,薄利多销……啊不,童叟无欺。 晋久恒:“……” “不不,我可以付费。”晋久恒语气激动。 这些鸟的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但不管是和尚道士还是别的流派的大师都没能找出问题来,自然也没有办法帮他解决。 他怎么也没想到,薛沉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地掐个诀,念个咒,就把这些鸟都给赶跑了。 先不论薛沉能不能找出那个邪祟,起码人已经帮他解决三分之一的烦恼了。 晋久恒看着薛沉的眼神一下热切了起来:“薛同学,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知道这些鸟为什么针对我了?” 薛沉却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针对你。” 晋久恒闻言有些不信:“你这就谦虚了,你不知道的话,是怎么把它们赶跑的?我看你刚刚还念了咒语,你一定是找到了应对的法术对不对?” “真不是。”薛沉实话实说,“我刚也不是念咒语,就是跟它们讲了一下道理。” “讲道理?”晋久恒疑惑,“怎么讲?” 薛沉“哦”了一声,“就是让它们滚。” 晋久恒:“……” 薛沉说的其实是实话,羽虫乃凤凰臣属,龙族时常还要压凤凰一头,又怎么可能让这些鸟在他头上放肆。 随便放出一点气息,那些鸟自然为龙威所慑,哪敢造次。 不过凡鸟未开灵智,薛沉也确实不知道它们为什么针对晋久恒。 虽然薛沉很谦虚(?),晋久恒却对他信心大增,连带着看那颗河蚌都与众不同了起来,满怀希望地带着车碧君出发了。 . 隔天下午,薛沉和简兰斯按照约好的时间到了浮城某知名江景别墅区。 高档别墅区管理严格,本来要先在保安那里登记确认才能进去,没想到晋久恒亲自出来迎接。 一见面,晋久恒立刻激动地冲上去要握薛沉的手:“薛同学,你的蚌实在太好用了!” 但见他满面红光,连日积累的疲惫竟是一扫而空。 当代人生活压力大,许多人都有点睡眠上的问题,晋久恒生意做得大,压力也是常人的几倍,早在那个诡异的哭声出现之前,他的睡眠质量就不高,也是因此,才会被那个声音一吵就醒,然后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 但昨晚他居然一沾枕头就睡,不但没有被那个瘆人的声音吵醒,还做了一个绵长深沉的美梦。 这一觉睡足了十个小时,直到秘书来敲房门,他才醒过来,张开眼睛时只觉得通体舒畅,仿佛整个灵台都清明了,那场美梦的余韵更让他心情愉悦,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状态一好,上午的项目也谈得十分顺利。 此时再见薛沉,晋久恒的态度自然与昨日大不相同,昨日还有几分看在老朋友面子上的客套,今日已经是真情实感的热情。 晋久恒领着薛沉和简兰斯往小区内走,一边激动地讲述自己昨晚的神奇体验,就是有一些后怕:“没想到蚌的活动能力那么强,我昨晚把那个蚌放在酒店的杯子里养着,结果早上一起来,那个蚌居然跑到地板下去了,我要是起得晚一些,那蚌怕不是爬窗跑了。” 薛沉道:“不会,他有职业道德。” 简兰斯也跟着点头:“是这样。” 晋久恒:“……” 虽然薛沉的用词有些奇怪,但对晋久恒来说都不重要了,他此时已经有了别的想法,询问道:“薛同学,你看,这个蚌能不能卖给我?” 薛沉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不行。” 晋久恒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当即财大气粗地补充:“价格随便你开。” 好诱龙的条件! 好强大的钞能力! 薛沉的心砰砰跳动,但还是坚强地捂住胸口,坚守住了一条龙的底线:“真不行,它卖艺不卖身。” 钱还有别的冤大头可以赚,自愿维护996的傻妖怪可不多。 第29章 做家务的邪祟 晋久恒家是带院子的别墅, 一进外门,薛沉便能感觉到,这个屋子的格局很好, 应该说, 这整个小区的设计都很讲究。 薛沉在这方面倒是没有太深的研究,或者说, 他也不需要有研究,龙掌天下水脉, 对风水生气是有着天生的敏锐的。 这别墅区临着江边, 住户非富即贵, 小区在规划之初,就找了大师看过风水。 而晋久恒是做珠宝生意的,在这方面更加重视, 买下这房子后又另外再找人做了设计,比如院子中就专门砌了水池, 养着荷花鲤鱼,一看就是风水池。 等进了屋内,薛沉更是眼前一亮。 这屋子南北对流、格局通透,风息水气都让龙觉得很舒适。 最重要的是,奢华!那是相当奢华! 不愧是珠宝商,整个屋子放眼望去, 当真是富丽堂皇。 龙, 好喜欢。 薛沉初看的时候,还只肤浅地觉得这屋子风水真好,等仔细再看, 才从地砖的缝隙间看出字来, 原来满屋都写着两个字:有钱。 虽然还比不上龙宫的富贵, 但也让薛沉非常羡慕了。 他一条龙流落凡间就够惨了,还只能住在学校提供的四人间宿舍,想着想着,不禁发出一声落魄的悲鸣:“呜呜。” 晋久恒见薛沉一进屋子,情绪就肉眼可见地悲伤了起来,还发出奇怪的叫声,顿时大为紧张,急忙问:“薛同学,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嗯。”薛沉点点头,“发现我好穷。” 晋久恒:“……”他是不是在暗示加钱?! 简兰斯本来还以为薛沉碰到什么事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几分好笑,想了一下,安慰道:“你放心,晋叔很慷慨的。” 薛沉这才重新振作起来:“那就太好了。” 晋久恒:“……??”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跟联手掏他口袋似的? 不至于吧,简兰斯这出身这气质,家世教养都有的…… 晋久恒不禁思维发散了一下,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已经见识过了薛沉的本事,要真能解决他的困扰,那再贵也值得。 可惜薛沉在屋里看了一圈后,却是得出了跟其他大师一样的结论,屋子很干净,没有任何阴邪秽气。 简兰斯也察觉不到什么凶煞之气。 晋久恒不禁有些失望,叹了一声:“那就是说,你们也解决不了吗?” 薛沉比他更失望:“我也很想解决呢。” 主要是很想赚这笔钱。 但晋久恒这情况实在古怪,连问题都找不到,又谈何解决。 晋久恒略一沉吟,“我可以加钱。” 天哪,他好了解龙! 薛沉深深地看他一眼:“我们再想想办法。” 要实在不行,就把车碧君长租给他! 三人在客厅坐了下来,薛沉道:“对了,你先把小蚌还我。” “真不考虑出手啊?”晋久恒恋恋不舍地端过来一个精致的瓷盆,车碧君就养在瓷盆里。 相比昨晚还只是把河蚌随便放杯子,这会待遇明显上去了。 薛沉接过一看,就见车碧君的斧足露到蚌壳外,正在疯狂抖动,显然是有话要说。 薛沉不动声色地抓起车碧君,起身道:“我去看一下风景。” 晋久恒疑惑:“看风景?” 薛沉神色泰然:“是啊,第一次看到有钱人的房子,感受一下。” 晋久恒:“……哦哦,你随便看,随便看。” 薛沉走到露台处,远离了晋久恒的视线,车碧君立刻发出人声:“沉哥,有邪祟!!” 薛沉精神一振:“怎么说?” 车碧君立刻将自己昨晚打工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昨天晚上,我跟着晋总到了酒店,他把我放在杯子里,我寻思我可是您的亲信,务必要让晋总体验到最好的服务,于是兢兢业业地工作,晋总一躺下,我就开始吐蜃气,为他编织最高级的美梦……” 薛沉:“……把不必要的剧情和美化自己的修辞去掉,长话短说。” 这蚌当真是跟某些社畜一模一样,干点活都要发个朋友圈告知老板。 “哦哦,好的。” 车碧君去掉吹捧自己的朋友圈文案后,故事果然简洁了许多。 据他说,他昨夜吐蜃让晋久恒入梦,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不料到了深夜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呜咽声。 那声音随着风传过来,“呜呜”作响,如怨如诉,像是谁在哭泣一般。 车碧君当时觉得很奇怪,但他自己就是精怪,也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威胁,倒也不害怕,反正他的工作只是保证晋久恒好好睡上一觉,就没有理会,只继续吐着蜃气。 没想到,那声音大约是见晋久恒居然没有被惊醒,还睡上了好觉,恼怒之下就摸进了房间里,想要把晋久恒弄醒。 车碧君哪能允许,晋久恒要是醒了,岂不是他工作失误,当即就跟那邪祟打了起来。 那邪祟没料到晋久恒房里居然有个精怪,一时没防备,落了下风,叫车碧君给打跑了。 不过临走前,也给了车碧君一击。 也是因此,车碧君才会掉落到地板上,他筋疲力尽,索性摊着不动了。 可惜夜色深沉,房间里又没有开灯,车碧君在黑暗中没能看清那邪祟的长相,却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薛沉听完,脸色倒是稍稍一缓:“那就好办了。” 无论精怪还是邪祟,都是非常记仇的,之前这邪祟一直没有露过面,连气息也不曾留下,才叫一众大师高人束手无策。 但如今这东西被车碧君给打了,必然是要回来寻仇的,只要对方忍不住现身,自然能找出问题所在。 薛沉当即有了成算,便要回客厅里。 就听车碧君犹豫着又道:“对了,尊驾,你对着那妖邪可千万要小心自己的清白。” 薛沉疑惑:“怎么说?” “那东西是个下流胚子,昨晚不敌我,逃跑之际,竟然、竟然……”车碧君语气忿忿,俨然一副受了侮辱的样子,“竟然用一个尖尖硬硬的东西戳了我里面!” 薛沉:“……?”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又带妈骂人,又拿硬东西戳人?? …… 薛沉先在微信上把事情大概和简兰斯说了一下,随后才回了屋里。 因为暂时还不知邪祟的真面目,怕打草惊蛇,两人便默契地没有立刻告诉晋久恒昨晚的事,只说有些眉目了,但是需要留宿一晚。 晋久恒一听大喜,哪有二话,当即就同意了。 怕人多出问题,他还临时给保姆阿姨放了个假,让她回自己家住一晚。 薛沉他们来的时间就不早,这么一折腾,天就黑了。 晋久恒便叫了附近一个挺有名的酒楼的外卖,跟薛沉和简兰斯一起随便对付了一餐。 那酒楼定位高端,外卖用的都是高级的瓷器餐具,吃完也不用收拾,隔天酒楼会派人上门来收回去。 吃完饭后,三人一起到了晋久恒房间,还把房间的灯关上了。 这是薛沉的建议,他根据晋久恒前面提供的种种迹象猜测,这个邪祟的目的为何暂不可知,但这么久只搞晋久恒一个人,也没有留下任何气息,可见对方非常谨慎。 昨晚对方贸然在晋久恒房间出现,估计也是不知道房里的河蚌是精怪的缘故。 为了确保那邪祟现身,薛沉和简兰斯都敛去了自身的气息。 薛沉自是不用说,他现在用的就是人身,不施法的时候,看起来与凡人一般无二。 而骑士精神讲究坚韧沉稳,简兰斯自小修心,凝神的时候,连呼吸都很难为邪物所察觉。 此外,就是让车碧君释放蜃气,他昨晚与那邪祟有过交锋,那邪祟必定会循着他的气息而来。 如此安排之后,就是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午夜,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简兰斯不愧是骑士,果然坚韧,仍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薛沉可没那么有坐相,整个人早就不知不觉地往旁边瘫下去了。 好想找东西盘着哦。 怕惊动那邪祟,他连游戏也没玩,都快无聊死了,他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龙,就往旁边挪了一点,本来是想看看简兰斯的美貌打发时间。 ……龙眼在黑暗中也是能视物的。 但他没计算好距离,这一挪,脑袋直接靠到一个结实又不失弹性的东西上,啊,是简兰斯的大腿! 简兰斯本来镇定地坐着,突然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就撞上了一双莹润的眼睛。 明明是在夜色之中,那眼睛依然通透如琉璃,闪动着动人的光泽。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对视。 简兰斯:?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选择了沉默。 薛沉见他既然没有反对(?),索性也不挪动了,大大方方地枕在他的大腿上。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简兰斯的下巴,哦,还有下巴下面修长的脖子和凸起的喉结。 连喉结都是好看的。 薛沉心里不自觉痒痒的,想念起了美人的手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干脆去摸索简兰斯的手,压低声音道:“给我摸摸。” 简兰斯:“……” 他顿了一下,终是默默握住薛沉的手掌,给他轻揉了起来。 晋久恒视力没那么好,看不清他们这边的情况,房里有蜃气,他坐着坐着,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他难得有这么充沛的睡意,尤其怀念昨晚香甜的梦境,终于没忍住,站起来小声道:“我去被窝里等吧。” 正要去床上,又觉得房间里有些闷,便走去窗边,打开一条缝隙透气。 就在他拉开窗页的同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风声中夹着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 “呜呜——呜呜——” 晋久恒浑身一阵激灵,睡意顿时被吓散,整个人一下清醒了过来,连忙转头去看薛沉和简兰斯:“你们听到了吗?” 薛沉和简兰斯已经站了起来,正侧首细听。 “呜呜——呜呜——” 那声音在空中飘散开来,低沉哀怨,如泣如诉,像是谁在夜色中哭泣,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瘆人。 而在呜咽声之后,还能听到一道细细的,不辨雌雄的人声—— “晋久恒,你这个不孝子,你妈没了!” “你妈就要没了!不孝子!白眼狼!” 晋久恒脸都绿了:“又来了,又骂我了!你们快把它抓出来。” 但见火光一闪,屋内瞬间被照亮。 却是从简兰斯手上发出的,他指间不知何时夹着张黄符,这火光正是燃烧黄符的火焰。 晋久恒:??? 他情不自禁问道:“大侄子,你不是神父吗?”为什么用的是道门的符箓? 简兰斯:“……” 简兰斯没回答晋久恒,随着那黄符燃烧,他和薛沉同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虽然细微,但是是清脆的,有点像是瓷器碰撞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循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们就走到了厨房的门外。 两人同时:“……” 晋久恒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里,也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过去,于是也看到了厨房里的一幕。 厨房的灯没有开,但有一扇窗户,月光和不远处的路灯的余光从窗户透进来,堪堪能让人看清厨房里的情形。 就见他们晚上吃外卖留下的餐具全部被收进了水槽里,而此时,水龙头打开着,洗碗布和一个盘子竟是凭空漂浮在水龙头下,正在冲洗。 晋久恒眼睛陡然睁大,头皮发麻,喉咙发紧,情不自禁地发出声音:“鬼鬼、鬼、有鬼……” “啪”的一声,简兰斯打开了厨房和餐厅的大灯,室内光芒大放。 与此同时,薛沉伸手在晋久恒的后脑勺拍了一下。 晋久恒眼前一晃,定睛再看,就见厨房里多了一个人影,一个修长秀气的少年站在水槽前,听到声音,他回头看了过来,但见他胸前穿着围裙,手上还拿着洗碗布。 正是他在洗碗。 晋久恒声音直抖:“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少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薛沉和简兰斯一眼,眼睛眯了起来,流露出一丝危险,阴□□:“好啊,你们竟然能藏住气息,我还以为只是普通人,原来是有道行的。” 那声音细细的,雌雄莫辨,正是方才骂晋久恒的声音。 少年放下洗碗布,解下围裙,撸起袖子冷笑道:“看来昨晚那妖怪也是你们故意布下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晋久恒闻言大惊:“什么?昨晚有妖怪?” 薛沉此时没工夫回答他,正要动手,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昨晚就是你戳的我!!” 接着一道身影扑了过来,正是车碧君化了人形,他扑向少年,两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即打得不可开交。 精怪邪祟都是很记仇的,不止这少年要找车碧君算账,车碧君也要找这少年算账。 晋久恒都呆滞了:“这个又是谁???” 只听一阵“乒呤哐啷”的巨响,小小的厨房宛如被战车碾过,狼藉一片。 眼看着车碧君和那少年直接撞碎了厨房的推拉门,打到餐厅来,薛沉终于看不下去,直接上前,一手按住一个:“菜鸡互啄就别浪费装修了。” 多好的装修啊!金碧辉煌的! “你想拉架?”少年露出轻蔑的笑,“区区凡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力量。”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直捣他的眼窝,薛沉一把将他按在地上,重拳出击:“这就掂量给你看。” 一分钟后,几人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晋久恒脸上发绿,膝盖还有些哆嗦。 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颗约有半米长的大田螺。 那田螺发出“呜呜呜呜”的哭声,比晋久恒每天晚上听到的还要凄惨十倍,一边哭一边求饶:“大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饶了我吧。” 薛沉无视他的哀求,正要审问,就听旁边的车碧君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你你你、你竟然是田螺!那你昨晚戳我的地方!岂不是你的屁股!你好下流!!” “你才下流!”那田螺深感受到了侮辱,一时也顾不上哭了,破口大骂道,“你怎么不说你昨晚是怎么夹我的!!” 其他人:“……” 这什么不堪入目的对话! w ,请牢记:, 第30章 寄名 “你们、你们……”晋久恒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精神恍惚, 说话都有些哆嗦了,看那田螺和车碧君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少儿不宜的想象,最终只憋出来一句, “你们玩得真野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车碧君当时屈辱极了,尖叫道, “不准想!我那是纯洁的夹,用我的壳!” 田螺也大声澄清:“我也是用我的壳戳的, 我的屁股在壳里呢, 我是好男孩,怎么可能露屁股!” 生物成精后真身也会随着变强,像这田螺不止个头大得惊人, 外壳也十分坚硬。 而精怪如果斗法无法分出胜负,最后就是真身肉搏。 昨晚车碧君便是用他此前对付薛沉那一招,想用自己真身的蚌壳把田螺困住, 没想到田螺也化了真身, 用自己外壳尾端的螺尖狠刺了车碧君壳内的软肉一下。 车碧君吃了这大亏,在田螺逃走时又狠狠夹了他。 所以说这是一场非常硬汉的纯洁斗殴。 晋久恒却听得更迷糊了, 看着车碧君:“你的壳?你的什么壳??”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特么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晋总好无情哦,早上起来的时候还亲亲热热地抚摸我呢。”车碧君委委屈屈地说道, 接着就地一滚, 化作一颗巴掌大的河蚌。 薛沉把河蚌捡起来, 淡定地看了看晋久恒:“他就是你想买的小蚌。” 晋久恒:!!! “妖怪!是妖怪!是是、是妖怪!”晋久恒整个眼珠子当场往上翻了好几翻,好险没晕过去。 薛沉一言难尽:“不用这样, 这里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妖怪。” 那么大一颗会说话的田螺摆在眼前呢。 晋久恒:“……” 谢谢,更害怕了。 而且,田螺精的事他早有心理准备, 但这个蚌精可是突如其来,还跟他一起睡了一晚上啊。 他眼神呆滞地看了看那田螺,又看了看河蚌,最后视线落到薛沉身上……情不自禁抖了抖。 活生生的妖怪,真的很可怕。 可是,活生生的薛沉同学……的拳头,更可怕。 晋久恒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无助地去看简兰斯。 简兰斯神色依旧,半点波澜也没有,似乎妖怪和铁拳都无法影响他分毫,终于让晋久恒感到了一丝安心。 薛沉每次看这些精怪的原型都觉得自己的龙眼在贬值,便对田螺道:“换个样子说话。” “是、是。”田螺精抖了抖,滚到地下,又化作先前的少年模样,双手垂在胸前,低眉顺眼地站着,乖巧地说道,“阳南溪田螺小伙罗织云见过尊驾。” “阳南溪?”晋久恒闻言愣了愣,“那不是我老家。” 他一开口,罗织云便剜了他一眼,小声讥讽:“可不是嘛,晋带善人。” 晋久恒这会总算缓过来了,也是看出来,有薛沉在,这些精怪根本不敢造次,于是勇敢地挺起胸膛,作出在公司时候的威严状:“你你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薛沉忍不住用余光斜了他一下:“……” 这声音抖的。 毕竟是出了大钱的,薛沉决定给他一点勇气,便把自己的拳头提了起来,再去看罗织云:“坦白从宽,懂?” “懂懂懂,我这就坦白!”罗织云就是一哆嗦,忙不迭点头,看晋久恒的眼神却依然不善,语气中更带了些忿忿,“尊驾,我没有害他,我只是在提醒他。” 薛沉眉头微蹙:“提醒他什么?” 罗织云撇撇嘴:“我说过好多回了啊,他妈快没了。” 一说这个,晋久恒火气“蹭”一下上来了,声音都不抖了,一拍沙发扶手道:“你少诅咒人,我前两天刚和我妈视频过,她在国外度假不知多快活,体检也很健康,好得很。” “谁说你国外那个妈了。”罗织云冷哼,“我说的是你老家那个妈。” 他说着还翻了个白眼,语气中不无鄙夷,“你妈快没了,你还帮着出钱害她,真是个不孝子。” “你在胡说什么?”晋久恒简直莫名其妙,“我就一个妈,老家哪来的妈!” “哇,你个白眼狼!”罗织云一跺脚,骂道,“阳南溪边的老槐婆你忘了?你小时候每年还会去祭拜它,我都亲眼看过你管它叫干妈的,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树了。” 罗织云大约是真气急了,说话直呜呜,“要我说,老槐婆当初就不应该认你这个干儿子,白关照你那么久,你们凡人不是最喜欢说养儿防老吗,你不给她养老就算了,还害她,老槐婆真是好惨一棵树。” 晋久恒前头还只当罗织云胡言乱语,待罗织云提起阳南溪和老槐婆的时候,他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整个人怔愣了片刻,才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你说的老槐婆该不会是……阳南溪边的大槐树?” 罗织云“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这、这……”晋久恒一时哑然,错愕之余,更有几分尴尬,“确实是忘了。” 薛沉见状,隐约明白了过来,问道:“晋总小时候可是寄名了?” 晋久恒没想到薛沉这么敏锐,一猜就中,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头道:“不错,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我父母怕养不大,就帮我找了个义母寄名。” 所谓的寄名,是民间由来已久的一中仪俗,一些人家的小孩体弱,怕养不大,就让其认他人为义父母,以义父母的姓氏另起一名。 或到寺庙中求和尚起名,俗称叫寄僧名,意谓小孩此后便算出家了。 还有一些地方会把小孩寄名给鬼神,像是观音大士、文昌帝君、城隍土地,甚至有寄名给无常的。 如此中中,目的都是为了求得鬼神僧道的法力保佑小孩平安长寿。 晋久恒祖籍为阳南古镇人氏,他小时候身体比较弱,常年生病,调养也不见好,后来经高人指点,他父母决定让他认个干亲寄名。 不过晋久恒的情况比较特殊,因那高人说晋久恒体弱是因为五行缺木,所以最好是拜树为干亲。 认树为亲的事在民间也不少见,但认什么树也是有讲究的,最终高人为他们选了阳南溪边的一棵百年老槐树,说那槐树生于生气聚合之地,又有百年岁寿,已有木灵,可保晋久恒平安。 再者,古人以槐鼎比喻三公之位,槐乃科第吉兆的象征,意义上也是很好的。 如此,晋久恒就多了一位特殊的“干妈”。 在他小的时候,每逢重要年节,父母都会带他去祭拜这棵老槐树,让他叫“干妈”。 后来民风渐开,当地的祭祀风气消减,加上晋久恒一家到了浮城做生意,渐渐就没有再去祭祀这位“干妈”。 再后来,晋久恒爱上书屋,娶妻生子,生意场上更是忙得不行,哪里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拜过一棵树为“干妈”的事。 更不曾想过,自己这半个月来的遭遇,竟与此有关。 直到此时被罗织云提醒,他才恍然回想起来。 不过,晋久恒依然很不解,讪讪道:“这确实是我忘了,可是你说我干妈要没了,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罗织云一脸怀疑地说,“阳南溪要修桥,你不是还捐了钱,我在捐款芳名榜上看到你名字了,排在第一位呢。” “你说那件事啊?”晋久恒愣了一下,疑惑道,“村里修桥找我捐钱,我就捐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晋久恒儿时就举家迁到了浮城,这些年生意忙,已经许多年没回去过阳南古镇,但他生意做得大,人也乐善好施,老家那边有时候修桥修路,他都会捐上一些,在家乡的名声很好。 前阵子,老家的亲戚跟他说当地准备在阳南溪修一座桥,是村民自发的,费用也由各家摊派,晋久恒知道后,也给随了一笔钱。 却不知这与那老槐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罗织云急道,“他们没告诉你吗,他们准备把桥修在老槐婆长的地方,还要砍了老槐婆做桥桩。” “他们要砍你干妈做桥桩,你还捐钱帮着修桥,别说本螺,在老槐婆身上歇过脚搭过窝的鸟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孝子?” 晋久恒:“……啊!” 直到此时,他总算彻底明白,自己这半个月来碰到的那些怪事是何缘由。 罗织云说,那老槐婆虽然没有成精,但是生于生气聚合之地,又有百余年岁寿,吸收了许多日月精华,早已有了木灵。 当年晋久恒认它为义母,老槐婆虽然没有灵智,却本能地以自身的木灵哺育晋久恒,保得晋久恒平安。 后来晋久恒举家迁走,不再回来祭拜它,这本也没什么,草木毕竟非人,本就罕有人能真情实感地将其当做亲人。 一些人小时候在父母的安排下认树为亲,长大后自己未必认可,像晋久恒这样离开故土,直接忘了的也有。 但如今镇里要砍了老槐婆,晋久恒不挺身救母,反而捐钱修桥,就很说不过去了。 这老槐树与别的树可不同,它是真实庇佑过晋久恒的。 罗织云自述,他是阳南溪土生土长的田螺,尚未成精的时候,经常在老槐婆的树荫中避暑,也是因吸收了老槐婆的木灵,才能开了灵智,修炼成精,算是承过老槐婆的情。 不止是他,老槐婆枝繁叶茂,生气蓬勃,许多鸟也得到过它的庇护。 因而此次镇里要砍树修桥,罗织云和那些鸟都很生气,而他们最气的,莫过于老槐婆的不孝子晋久恒,于是不惜千里迢迢,追杀到浮城来,就为了给老槐婆出这口恶气。 鸟直接一些,就往晋久恒身上拉屎。 罗织云毕竟开了灵智,想得多一些,对这不孝子还心存希望,便坚持不懈地骂他,试图唤醒他的良心,让他去救一救自己的干妈。 至于晋久恒听到的那“呜呜”声,实际是风吹进田螺时发出的鸣响,并非什么哭声。 晋久恒被罗织云的一番谴责说得满头大汗,惭愧不已,连声道:“我一定救槐……干妈!一定救一定救!” 之前他是真不知道这事,更不知那老槐树已有木灵,还曾经护佑过他,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薛沉却很无语,看了罗织云一眼,说道:“既然是这样,你直接找晋总说明白不就完了?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夜半哭声,鸟群降屎,还偷偷打扫卫生,小心地不留下一丁点气息。 这做法就让龙很看不懂。 “那可不行。”罗织云连忙摆摆手,辩解道,“晋久恒对自己干妈都那么无情无义,万一他不听,还对付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成了精,如果叫人间的和尚道士抓住,留下不好的记录,会影响我的名声的。” 他双手乖巧地摆在身前,一脸贤惠,“万一名声坏了,没有姑娘要我怎么办,我们田螺小伙可是要操持家务,相妻教子的。” 第31章 骑士的修行 大家没想到罗织云还有这等志愿, 一时无言。 罗织云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继续说道:“我族中最有名的前辈就是田螺姑娘,还被凡人改编成画册传播, 我也要如她一样,找个事业有成的富婆, 呸,找个心心相印的女孩子一起过日子,她主外我主内, 她上班我做家务,红红火火地过日子。” 晋久恒神色怪异,忍不住道:“那不是姑娘嘛, 你一个小伙……” 话没说完,就被罗织云振振有词地打断了:“小伙怎么了,姑娘能做的事,我小伙难道不能做?” 晋久恒:“……能。” 他脑门狂冒冷汗,觉得这田螺精的志向怪怪的, 但又不敢反驳, 生怕被这妖怪给记恨上。 薛沉倒不觉得有什么,还给罗织云竖了个大拇指:“挺好的, 妖怪就要勇敢追梦。” 罗织云得到认可, 面露喜色,目光也更加坚定了:“所以我得注意名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 晋久恒这些天找了许多和尚道士想抓我, 我才不会傻不拉几地露面呢。” 罗织云说, 他本也没有害晋久恒的意思, 只是实在看不过眼晋久恒的做法, 他以为晋久恒既然给阳南镇捐了钱,必然知道镇里要砍树修桥,所以才坚持不懈地想要骂醒晋久恒。 又担心被晋久恒找来的人降服,留下案底,坏了他田螺小伙的名声,因此罗织云一直很谨慎,只远远地以螺鸣传声过来,自己坚决不露面。 和尚道士过来的时候,更是小心地连声音都不发。 只有几次,罗织云见晋久恒抽完烟吃完饭不打扫,实在没忍住,偷偷把家务给干了,晋久恒家里风水好,罗织云摸进来干家务时留下的那点妖气,也很快散了个干净。 因此,那些大师一直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直到此次车碧君夹了……打了罗织云,两妖结下仇恨,薛沉与简兰斯又刻意收敛修为,看起来都只是好看的普通人,罗织云才终于大着胆子现身。 不过在找车碧君报仇之前,他又忍不住先把晋久恒家里的碗给洗了。 接着就是正义的铁拳从天而降。 如此,事情的因由都已明了。 晋久恒深感愧疚,决心明日一早就给老家的人致电,请他们放过老槐树,同时也对罗织云心怀感激,请薛沉与简兰斯放他一马。 薛沉与罗织云本无仇恨,这次完全是收钱办事,自然不会跟罗织云计较。 现在的水族也是混得挺不容易的。 如此一番下来,又过去不少时间,晋久恒见夜色深沉,就提议先暂作休息,余下的明日再处理。 薛沉和简兰斯也无二话。 “行了,那我睡了。”薛沉起身打了个呵欠,凡人的身躯还是不太耐用,随便熬个夜就露出疲态。 还好随着他的精魄渐渐修复,这身躯也在增强,不然怕不是跟他的凡人同学一样,动不动就掉头发。 思及此,他还下意识看了简兰斯一眼,听说西方的男子容易秃头,简兰斯的头发却很浓密。 美人的基因就是好啊。 几人便要回房,这时罗织云突然绞了绞手,目光落到一片狼藉的厨房和餐厅处,踌躇片刻,终于勇敢开口:“请问,我走之前,能不能先把那里给打扫了,我看着难受。” 其他人:“……” 真是一个热爱家务的田螺小伙! 晋久恒汗了一下:“那就谢谢你了。” 薛沉补充:“别影响我睡觉就行。” “放心。”罗织云挺胸道,“我会静悄悄地干完活,然后惊艳你们所有人的。” …… 皎洁的月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温柔地落到窗边的床上。 简兰斯蓦地睁开眼睛,眉头微微蹙起,一股温热的气息正轻轻地,不间断地呼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半边颈侧不自觉地一僵,又生出一种难言的酥痒。 他缓缓转过头,垂下眼眸,就见薛沉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拱到了他的颈窝里,高挺秀气的鼻尖直接顶着他脖颈的一侧。 那气息正是薛沉绵长的呼吸。 他们今晚一开始的计划是一起在晋久恒房间等待邪祟,晋久恒便没有让保姆多准备房间,等到处理完事情要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一间客房铺了床。 好在客房的床也挺大,薛沉和简兰斯也能将就对付一晚。 简兰斯以前从来没有跟别人共寝过,因自小修行,他的五感极为敏锐,很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旁有别的动静。 但今晚不知何故,却是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以前从不知道,旁边睡了一个人竟是这般难熬。 不是讨厌,但是旁边随便一点动静仿佛都被夜色放大了一般,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鼓荡,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难以再次入睡。 简兰斯想要翻身,又怕惊醒薛沉,只好僵硬地保持原本的姿势,正看着那拱着他的脑袋发呆,旁边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接着简兰斯感到腿上就是一沉。 简兰斯:?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是薛沉的腿搭到了他的大腿上。 紧接着,薛沉的手臂也摸了过来,顺势搂住他的腰。 薛沉的体温比简兰斯低上些许,他的手脚叠上来时,简兰斯感觉凉凉的,但不知为何,内心却莫名热了起来。 简兰斯只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躁,这是他修行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感受,对于要求心性坚韧的骑士来说,显然不是好现象。 他觉得自己应该推开薛沉,但手抬了一半,又放了下去。 一个真正的骑士,应该要勇猛!坚韧!不屈不挠! 且能接受住一切考验! 比如此时。 这样想着,简兰斯便再次闭上眼睛,准备平复心情,旁边的人却又在这时动了动。 龙也是很敏锐的,简兰斯的反应虽然很轻微,薛沉也已经有所知觉。 不过薛沉能感觉到旁边的气息是安全的,更带着一股让龙放心的沉稳,还有他喜欢的温度。 昂,很舒服。 薛沉便放纵自己的意识继续保持着混沌的状态,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甚至本能地又往那处拱了拱,手脚缠得更紧,这是他原型时候喜欢的姿势。 盘他。 “嗷~”薛沉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低鸣,不知梦到了什么,还用牙齿在简兰斯的肩膀上蹭了蹭。 隔着柔软的睡衣,简兰斯几乎能勾勒出薛沉牙齿的形状。 有一处尖尖的 ,大约是薛沉的虎牙,就那样,在他的肩膀上轻划过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简兰斯的耳朵脖子都热了起来,仿佛有火在烧一般,心跳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简兰斯喉咙一紧,根本说不清这是怎么感觉,但本能让他意识到,绝不能任由这种感觉发展下去。 他赶紧凝神,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去。 月光缱绻,耳边传来薛沉迷糊中的低喃声。 “爱妃,来给本王磨磨牙。” 声音细细的,带着混沌的睡意,简兰斯没有听清,现在也不是听梦话的时候。 修心要紧! . 隔天,薛沉神清气爽地醒来,给简兰斯竖了个大拇指,赞赏道:“师兄,你睡相真好,我一晚上都没有被吵醒。” 龙对气息可是很敏感的,薛沉在宿舍的时候跟舍友不睡一个床,都时常觉得舍友的呼吸很烦龙,简兰斯居然一晚上都没有发出动静,那睡相必然是非常稳重的。 不愧是骑士! 薛沉不仅没有被吵醒,还做了个愉快的美梦,梦到他娶了一个贤惠的龙妃,龙妃还让他咬着磨牙了。 薛沉从幼龙长成青春期龙的过程中,有一颗牙长得比较缓慢,时不时会有一些发痒,每当那时候,他就总想咬些东西磨一磨。 昨晚不知为何,他又梦到被那颗牙折磨的时候,好在梦里他有了龙妃,就化作龙身,盘在龙妃身上磨蹭。 可惜梦里龙妃依然没有露脸,不过想也知道,一定有一张绝美的面孔。 因为不美薛沉是不可能盘着的! 虽然得到了薛沉的肯定,但简兰斯:“……” “咦,师兄,你黑眼圈好重喔。”薛沉见他没说话,又多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一向精神奕奕的简兰斯眼下居然生出了一圈青黑,顿时不解,“不应该啊,你睡得不是挺好吗?” 都没动过,绝对的深层睡眠才对啊。 简兰斯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需要的睡眠时间比较长。” “懂了。”薛沉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他们一共睡了七小时,不由感慨,“人需要的睡觉时间可真长啊。” 简兰斯神色一言难尽,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时,房间外传来晋久恒的声音,似乎是跟谁在吵架,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我什么时候用钱压过你们了!我说了那是我小时候拜的干妈,你们不能这么对它……阳南溪那么长,我不信就没别的地方能建桥! ……什么东西?龙王亲自选的地址,你开什么玩笑?” 龙王? 就像设置好的关键字被触发一样,薛沉对龙的要素不要太敏感,闻言当即与简兰斯对视一眼,一起开门出了客厅。 晋久恒已经挂上了电话,正坐在沙发上喘气,看起来气得不轻。 简兰斯与他打了声招呼,问道:“晋叔这是怎么了?” 晋久恒心里正憋着气,见他问起,当即就骂上了:“我刚给老家的人打了电话,想让他们换个地方修桥,不要砍我干妈,但他们死活不同意,我说修桥的费用全部我来出也不行,还说我拿钱压人,你们说气不气人。” “我好说歹说,他们来一句那地方是龙王指示选的,不能改,改了就是全阳南的罪人。” 简兰斯蹙眉:“什么龙王?” 提到这个,晋久恒脸色更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阳南那边多山多田,很重视雨水,镇上有座龙王庙,供奉着亢阳江龙王,在我小的时候香火很鼎盛。” 他说着又不由有些疑惑,“说起来,我记得那个龙王庙早许多年已经没落了,年前我妈……我是说现在在国外那个亲妈,回去过老家一趟,当时还听说镇里打算把龙王庙拆了建广场,怎么现在又信起来了?还说是龙王亲自选的地方?” “是很奇怪。”薛沉接过话头,一脸若有所思,“亢阳江龙王掌管着一条大江,哪有时间指导一个小镇怎么修桥?除非他去进修建筑系的学位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恐,“这个该不会是他的毕业设计!” 简兰斯、晋久恒:“……” 第32章 神迹 晋久恒被雷了一下, 汗涔涔地想现在年轻人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都扯到龙王进修学位了,但也不好吐槽,便只干巴巴地笑了笑:“薛同学真会开玩笑。” 薛沉心道你懂个屁, 你眼前就是一条为了学位奋斗拼搏的龙! 简兰斯倒想起了另一个事, 问道:“亢阳江龙王, 那不是金望月的……?” “就是他前上司。”薛沉应道。 蟾蜍精金望月正是亢阳江龙王曾经的侍神,也是被亢阳龙王下了禁制,困在了澜光山。 前头曾说, 华夏旧时是典型的农业社会, 对雨水十分重视, 凡间许多地方都曾供奉过龙王。 亢阳江作为华夏知名大江, 横贯数省,管理该水域的亢阳江龙王在华夏声名就非常显赫,流域内有许多信奉亢阳江龙王的地方。 阳南溪是亢阳江水网中的一道,当地供奉亢阳江龙王再正常不过。 但薛沉其实并不认为此事真与亢阳江龙王有关。 他双手抱在胸前, 对晋久恒道,“这事听起来很不合理, 要么你老家的人在骗你,要么是他们被骗了。” 晋久恒闻言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薛沉皱了皱鼻子,说道:“亢阳江龙王管辖着整个亢阳江流域, 阳南只是流域内一个小地方, 他要真管到这么细的地方去的话, 那也太闲了。” 用凡间的说法理解,亢阳江龙王好比一省之长, 准确来说, 他管理的水域远不止一个省, 一个省长不盯着全省的事,跑去一个镇里让人修桥,还亲自选址。 这事听起来就很没逻辑。 修桥甚至根本不是龙王的工作范围。 如果亢阳江龙王真的闲到这程度,那薛沉重返龙族第一件事,估计就是跟天庭申请,把亢阳江分封给他算了。 他还有大学文凭呢!他行让他上! 晋久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呆了呆:“薛同学,你对龙王的工作好了解啊。” 而且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薛沉面不改色,熟练地搬出自己的马甲,晋久恒一听他原来与一位龙君相熟,也就理解了。 虽然晋久恒是第一次听到这位伏波龙君的名号。 如此一来,晋久恒的疑惑更甚,琢磨道:“镇上骗我应该不至于,他们宁愿把我捐的钱退回来也要坚持砍树修桥,但如果他们是被骗的话……那得是什么人才能冒充龙王,还骗到全镇的人?这骗局也太厉害了?” 再者,骗局总要有目的,晋久恒实在想不明白,让镇上砍树修桥,目的是什么? “厉害吗?”薛沉显然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不就一个镇?这都还没P2P的骗局大!” 他面露敬畏,“资本家,真正的诈骗之王。” 资本家晋久恒:“……”感觉有被扫射到。 简兰斯略一思索,说道:“晋叔,看来你得回去一趟,才能知道答案。” “我是有这个想法。”晋久恒点头。 不管有没有这件事,他原本都准备回去一趟,给老槐树办一场祭仪。 不过现在,他恐怕还得先想办法保下老槐树。 只是一想到镇上的说法,他不免有些头疼,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在薛沉和简兰斯之间逡巡,试探着道:“那个……你们两位,能不能跟我一起去一趟?” 薛沉不仅能拳打妖怪,对龙王似乎也有所了解,晋久恒有种感觉,要解决这事,估计还得靠他。 思及此,他非常熟练地补充,“算出差!另外加钱!” “你也太客气了,”薛沉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那就这么定了。” 简兰斯看了薛沉一眼,也点了点头:“好。” …… 事不宜迟,晋久恒立刻让秘书订了最快前往老家的航班,同时另外找人打听阳南那边的情况。 当天傍晚,一行三人抵达当地机场,再坐车前往阳南古镇。 在车上的时候,晋久恒收到了老家那边发来的信息,看完不禁露出古怪的神色,犹豫着看向薛沉,开口道:“薛同学,事情跟我们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薛沉正很有素质地静音打游戏,闻言抬起头:“怎么说?” 晋久恒道:“刚老家的人告诉我,亢阳江龙王打两个月前开始,时常在阳南显灵,还应百姓的祈祷,给当地降雨了。” 据晋久恒说,自从义务教育普及以后,阳南一带的迷信氛围消减许多,各处寺庙的香火也日益冷清,知名的佛寺、道观尚且不比从前,龙王庙更是没落多年。 年前的时候,晋久恒母亲有位故人过世,曾经回乡吊唁,当时还听镇里的人提起,说龙王庙如今既无香火,也无力修缮,破败得都与荒庙差不多了,如此白占着一块地,还不如给拆了,建成文化广场。 不知是不是因此引起了亢阳江龙王的重视,约莫两个月前的时候,亢阳江龙王居然在镇上显灵了。 首先是龙王庙的庙祝晋广,当地人叫广师公的收到龙王托梦,说将于隔日某时显灵,届时将降雨以示神威。 广师公初时还有些怀疑,只将这个梦告诉了几个熟人,没想到隔天到了龙王所说的时间前后,阳南一带当真下起了雨。 不仅如此,当时镇上还有许多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龙啸声。 亢阳江龙王托梦广师公的事迹不胫而走,再之后,龙王又数次显示了其威力,并通过广师公之口,告知阳南全镇,只要镇上继续好好供奉他,他就常驻此地,保得全镇风调雨顺。 自此之后,阳南境内只要需要雨水,就依照龙王的指示,以三牲六畜向龙王祭祀求雨。 而龙王也果真频频显灵,且几乎有求必应,每次接受供奉后,就会告知信众他将于何时降雨,等到了他说好的时间,境内必然有雨水降落。 如此灵验的效果,使得龙王庙的香火重新兴盛了起来,不止当地人,连周边城镇都有人听说亢阳江龙王在阳南显灵的事,专门赶来当地上香的。 如今镇上不止不再提拆了龙王庙的事,还专门筹措了一笔资金,打算用于翻修庙宇。 晋久恒本身就信这个,加之刚刚见识过精怪闹事,对鬼神之说自是深信不疑,此时听了老家那边的消息,不免有些动摇,说道:“薛同学,你说龙王没那么闲管镇里的事,可是我怎么听着不像骗子啊,什么骗子能有降雨的本事?这就是真的龙王?” 他神色十分凝重,这种种事迹听起来都是龙王行为无疑,如果真是龙王显灵,那他必然无法阻止镇里砍树修桥。 可恨他知道得太晚,此前也没有好好孝敬过老槐树。 “你们说,我干妈是不是没救了啊?”晋久恒越想越愧疚,“唉”了一声,满脸唏嘘,“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薛沉:“……” 他无视晋久恒的咏叹,慢吞吞道,“我的想法正好相反,这越听越不像龙王了。” 晋久恒的感慨被打断,噎了一下,不解道:“怎么不像?要不是龙王显灵,怎么能有求必应?说降雨就降雨,还不是一回两回,是降了好多回。” “嗯,很灵。”薛沉露出讥讽之色,轻嗤道,“所以才说不像,我从没听说过这么没格调的龙王。” 这时简兰斯也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正是因为有求必应,所以更加不像。” 晋久恒也不是草包,初时还有些不明白,此时被简兰斯一提示,稍一琢磨,便也反应了过来。 亢阳江龙王管理着横跨几个省的水域,要说在阳南显灵一次两次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显灵太频繁,就很可疑了。 这就好比一个省长,偶尔到镇里考察工作的时候顺便指导一下还有可能,但跟镇里说只要你们相信我,我就驻扎在你们镇,专门给你们招商引资提高GDP,这有可能吗? 到群众中去也不是这么个去法,那其他的镇、县、市都不用管了?其他地方的人民能同意? 只是如此一来,事件却更加扑朔迷离。 晋久恒神色变幻莫测,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忧心忡忡地问薛沉:“薛同学,依你说的,这要不是龙王的话,那会是什么?还能降雨,这本领也太大了!” 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对方这么大的本领,你能搞得定吗? 就是薛沉看着脾气不太好,拳头还硬,他不敢说出口。 “大吗?”薛沉却是一脸不以为然,“也还好,降雨又不是多难的事。” 他这可不是吹牛,别说他自己,许多水族精怪就有降水的能力,区别不过是降水范围的大小,远的不说,他小弟鲤鱼精就会下雨,当然小红下的雨只够淋湿个三房一厅。 而龙王之所以为人们所供奉,不单单是因为会降雨,主要还是因为能力强悍,比如亢阳江龙王,理论上他是能在亢阳江全境下雨的。 晋久恒被薛沉轻松的语气蛊惑了一下,迷茫问:“不难吗?” “这个不能一概而论,主要看多大的雨了。”薛沉道,“这么说,如果是降一个镇的话,我能想到的妖怪,约么有个十几种。” 晋久恒:“……” 是他太不了解妖怪的世界了! 晋久恒汗涔涔地缩了回去。 再者,薛沉总觉得这个神迹听起来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正思索,就听简兰斯突然又问道:“晋叔刚说,这个‘龙王’收了供奉后,会告知民众几时下雨,为什么不当场下雨就好了?” 这不更显神迹吗? “啊,就是这个问题。”薛沉一拍手,“我说呢,你们镇这个龙王听起来不像下雨的,比较像搞天气预告的。” 晋久恒:“……” 这是他没想到的嘲讽角度。 第33章 龙王庙 进阳南古镇要通过阳南溪边的公路, 正好离那棵老槐树不远,晋久恒心系自己干妈,便让司机绕了一段路。 “快到了, 你慢点开。”晋久恒跟司机说道, 又回头给薛沉和简兰斯介绍, “我没记错的话,我干妈就在前头, 往前一点就能看到了。” 以前不知情, 现在知道这树庇佑过他, 他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孝顺,“多么伟大的一棵树啊!” 不知内情的司机:“……” 此时暮色已经完全褪去, 夜色笼罩下来, 阳南溪黑黢黢的, 好在公路上有路灯,借着灯光, 能看到不远处的溪边果然有一棵粗壮的大树。 树干约莫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枝繁叶茂,树冠一直往外延伸到溪面上。 薛沉只扫了一眼,随口提醒道:“你干妈看起来要没了。” 晋久恒:?? 他连忙又看了过去,这一看就是一惊,他干妈赫然被人用雪糕筒和简易护栏围了起来, 护栏旁边放着两台伐木用的电锯,边上还停着一辆吊车。 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席地坐着, 正在抽烟, 一副随时准备开工的样子。 “他们不会要连夜把我干妈砍了!这怎么行!”晋久恒脸色就是一变, 连忙给镇上的负责人又打了个电话。 一问才知道, 原来龙王庙的庙祝广师公早上又收到龙王的旨意, 让他们准备好三牲六畜一干祭品,龙王今晚要再次降临阳南,并将为阳南带来一场大雨。 同时龙王要求,修桥的事要尽快进行,他今晚显灵的同时,也要顺便监督工作。 于是镇上赶紧找了工程队到老槐树旁边准备,广师公则负责准备祭仪,现在几位负责人都聚集在龙王庙那里,等着龙王显灵,便要开始伐树。 薛沉听完“啧”了一声:“这个骗子真的好闲啊……亢阳江龙王风评被害。” 晋久恒哪里还有心情开玩笑,当即让司机拐弯,直奔龙王庙。 龙王庙在阳南镇的老区边上,与阳南溪距离不远,他们很快到了地方,一下车,就看到整座庙里里外外新拉了许多电灯,虽是晚上,却灯火通明。 庙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一进的院落,看得出有些年头了,瓦片灰败,还有许多蛛丝与青苔的痕迹,但外墙却是新刷的白色。 估计是最近香火重新兴盛起来,又还来不及整顿翻修,只匆匆先把墙刷了,好歹看起来不要太破败。 但薛沉只看了一眼,就露出嫌弃的神色,嗤笑一声:“好重的味道。” 晋久恒不解问:“什么味道?” 薛沉目光扫过墙面,说道:“劣质涂料。” 晋久恒:“……” 简兰斯“嗯”了一声,也道:“劣质涂料也盖不住。” ……这森森的阴邪气息。 大门敞开着,但拉了警戒,还有个人守着,不让人随意进出,晋久恒只好又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庙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是晋久恒的故交,名叫易摄,在阳南镇颇有名望,镇上大小事情都会找他商量,此次修桥,他也是决策人之一,晋久恒上午便是跟他通的电话。 “老晋,你怎么来了?不会是为了树的事?”易摄神色有些惊讶,晋久恒可是有好些年没回过镇里了。 当着面,易摄语气缓和了许多,劝道,“这次真不是我不想帮你,也不是镇里不肯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我们也做不了主,我电话里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是龙王显灵下的旨意……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等下广师公还要请龙王,回头我再详细给你说说。” “这……”晋久恒见他完全没有商量空间的样子,急得脸都绿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薛沉突然上前一步,冲着易摄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晋总不是为了树的事来的。” 易摄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两个年轻人,见薛沉开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为了什么?” 薛沉一脸肃穆,真挚地说道:“实不相瞒,晋总早上听说了亢阳江龙王在镇里显灵的事,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更深深感受到了作为阳南人的骄傲,非常希望能够见识一下龙王的神威……这不刚好听说龙王今晚要显灵,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晋久恒:“……”不愧是学生,他好会写作文啊! 易摄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说道:“龙王神威不是谁都能见的,你们还是先回去……” 话未说完,就听薛沉继续道:“晋总还说,如果能有幸亲眼见到龙威,他一定要为龙王塑一座金身。” 晋久恒:??? 他不禁徐徐看了薛沉一眼,自从认识薛沉以后,他感觉自己的钱流失得特别快。 金身对于神灵来说意义非凡,不仅是逼格的提升,更象征着供奉与信仰。 最重要的是,非常贵! 一般的庙都塑不起。 果然,易摄一听到金身,眼神一下都变了,连忙问晋久恒:“他说的是真的吗?” 晋久恒虽然不清楚薛沉要做什么,但关键时候总不能掉链子,便忍着心痛,开始摘抄薛沉的好词好句:“是的,我听说了龙王的事迹之后倍受触动,深深感受到了作为一个阳南人的责任……” “我懂我懂,我以前也不是很信这个,直到亲眼见过龙王显灵,心态一下子就升华了。”易摄不疑有他。 别说晋久恒提出要为龙王塑金身,光是他给镇里捐的钱,只要他不阻止修桥,镇里肯定是要给他面子的。 易摄当即跟庙里其他人员说了情况,然后客气地请晋久恒进庙,就是晋久恒坚持要带两个年轻人一起进去感受龙威。 以晋久恒的出资,多带两人也不过分,就是这两个人让易摄有些疑惑。 前头说话那个就算了,另一个长着一张西方面孔,来龙王庙也太违和了。 这又不是教堂。 易摄看着简兰斯,目露疑惑:“这位也拜龙王吗?” 言下之意很清楚,不信这个的不给进。 简兰斯镇定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符,淡声道:“我一直希望能见到(伏波)龙君之威。” 薛沉:“……” 信纸!这是信纸!他又因为自己不能给美人回信愧疚了! 他轻咳一声,肃容补充道,“对,他天天给龙君烧符,我要是龙君都不知多感动。” 易摄:“……” 这是有多虔诚啊,还随身带着黄符。 如此一来,他倒是不再怀疑,领着三人一起进了大门。 进了庙内,那股破败之 气越发明显。 院子里应该刚刚修整过,杂草都拔了,但角落的破水缸和烂砖仍透着一股萧瑟。 正殿的主体是木头结构,门楣上的彩绘早已褪去了颜色,露出腐朽的底子,正中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久无人维护,字迹早已斑驳脱落,仔细辨认才能看出上面所书乃“风调雨顺”四字。 殿里人倒是不多,除了负责祭仪的广师公,只有寥寥数人,包括一位德高望重的耆老和一位虔诚的老斋奶,另外几人都是本地的富商。 薛沉见状了然,这位骗子龙王虽然现身频繁,但估计也不是人人能见,要么得是有身份地位的当权者,要么是能上供的贵人。 这就跟人间的传销组织一样,只要控制住几个最高级的总代理就行了,再让总代理去发展下线。 晋久恒这种有实力捐献金身的傻富豪,毫无疑问是总代理的有力候选人,才能被特邀来总部参观。 见晋久恒进门,其余几人立刻热络地围上来寒暄,哪怕不为了金身,就凭晋久恒的身家和这些年在家乡大把撒币的豪情,也十分值得结交。 广师公更是感激不尽,亲自上前给晋久恒领路,说道:“晋总,你这番有心了,相信龙王知道了你的善举,也一定能感受到你的诚心,将来必定以龙威护佑于你,保你一世亨通。” 语气中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自傲。 广师公约么五十出头,一直在龙王庙做庙祝,但他其实并没有正式修行过,不过阳南地方小,庙中只他一人。 早年为了糊口,他在庙中身兼多职,除了管理香火,也帮人看看签文,做做法事,久而久之,也自学了一些仪轨术法,还会制香画符。 但到底不是专业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做的到底有没有效果。 近年来随着龙王庙败落,广师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年前镇上计划推了龙王庙建广场,他已经准备另谋出路,没想到峰回路转,一场托梦又改变了他的命运。 广师公管了半辈子的龙王庙,还是第一次见到龙王显灵,龙威固然让他心潮澎湃,随之而来的,还有重新兴盛的香火,以及在镇里水涨船高的地位。 这些都是广师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此时更有晋久恒专程赶回故乡,要给龙王塑金身,等这金身一塑,阳南的龙王庙名气必然更盛。 这周围多少大庙的神尊都还没塑上金身呢! 思及此,广师公连带着对晋久恒带来的两个年轻人都十分客气,安排他们在最靠近供桌的地方站好,又慎重地交代:“晋总,我先提醒一句,等下龙王显灵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太激动,小心冲撞了神君。” “知道知道。”晋久恒配合地应和,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不知这龙王是怎么个显灵法,让这些人这么郑重其事。 这时时间也差不多了,其余人等熟练地站立到一旁,正色不语,殿中气氛一下肃穆了起来。 薛沉站在晋久恒的旁侧,靠近供桌,粗粗扫了一眼,但见那供桌极大,是三张八仙桌并在一起,桌上摆得很满,香烛元宝,鲜花瓜果满满当当就不说了,三牲六畜也是一样不少。 尤其正前方的位置,并列摆着三个完整的牛头、羊头和猪头,一看就是下了重本的。 这年头除了大型法会,已经少有地方这么铺张浪费地祭祀了。 这骗子是有多饿? 薛沉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视线顺着祭品往后,后面没有拉灯,有些昏暗,破旧的幢幡下,立着三座木塑神像。 正中一座身穿蟒袍,身后有龙首伸出,凤目低垂,像是在俯瞰着芸芸众生,正是亢阳江龙王像。 龙王左右分别站立着两侍神,左边托剑,右边捧印,为文武二官。 广师公开始做法,他做法的形式非常粗糙,诵经祷念,然后含住一口油,对着烛火一喷,殿中顿时火光大作。 薛沉:“……” 他没记错的话,随着群众知识水平的提升,这种杂耍型法事在民间已经不怎么流行了? 还没想完,殿中突然狂风大作,幢幡飘荡鼓起,众人的衣服也被吹得翻飞不止,烛火更是升腾而起。 一切都显得很不正常。 广师公和其余一干人脸上却露出欣喜之色,低声连道:“龙王,是龙王来了!” 紧接着,大殿内凭空发出一声沉闷而响的呼啸声,震得所有人心头一凛。 “龙啸声!是龙啸声!”几人直呼。 广师公赶紧去看晋久恒,神色激动:“晋总,你听到了吗,这就是龙王显灵时的龙啸!” 晋久恒自然听到了,他几乎是反射性地去看薛沉,好不容易坚定的信念又再次动摇:“薛同学,你听到了吗?真的有龙啸!” 薛沉:“……” 龙你大爷的啸!谁家的龙敢这么啸,早就连夜被送去纠正发音了! 简兰斯看了一眼薛沉的脸色,默默伸出手去,轻轻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美人的安抚让薛沉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双手抱在胸前,冷笑道:“龙王来了吗?出来喷水啊。” 殿中众人:??? 第34章 刀劳鬼 薛沉的话一出, 那位龙王没喷水,晋久恒倒差点喷了出来。 好险憋住了! 广师公和镇上几人都已经变了脸色,看着薛沉的眼神一下子不善了起来。 广师公以为自己听错了, 盯着这年轻人:“你刚刚说什么?” 薛沉根本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他, 仍不耐烦道:“龙王不是要下雨吗?我们赶时间,能不能快点?” “大胆。”广师公太阳穴一跳, 赶紧呵斥道,“什么时间下雨自有龙王定夺, 岂是你能胡言乱语的!” 易摄更是一脸被骗的恼怒,冲晋久恒道:“老晋,这个人根本不信龙王,赶紧把他赶出去。” “你胡说。”薛沉大声反驳,真情实感地说,“没有人比我更信龙王!” 易摄:“……” 但那几位信众哪会信他,正要将他赶出去。 就见薛沉瞟了一眼殿外,冷哼一声:“这不就开始下雨了。” 随着他的话,一股湿润的水汽被风卷进殿内,易摄与其他几人只觉得身上一冷,转头看向殿外, 就见外面的院子里, 不知何时,居然不知不觉下起了雨来。 易摄:?? 其他人:?? 易摄呆了呆,讷讷道:“怎么回事?龙王不是说今晚九点十三分才下雨吗?” 他边说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面显示的时间才刚八点出头, 距离龙王的预告, 早了一个多小时。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 薛沉脸上带着龙的慈爱:“因为这是另一位龙君下的雨, 不客气。” “另一位龙君?”易摄闻言一懵, 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 倒是那西方面孔的青年似乎并不惊讶,只若有所思地看向薛沉:“这是……伏波君降的雨?” “是哦。”薛沉一脸泰然地直视简兰斯,“伏波君还教给了我一句厉害的咒语。” 简兰斯下意识问:“什么?” 薛沉伸手往外一指:“玛卡巴卡,变大!” 话音落下,外面“哗啦”一声,雨水果然更大了。 殿中众人:!!! 简兰斯:“……” 这咒语他听过!根本不是求雨的! 他怀疑薛沉在胡说八道! 若说广师公一干人等前头对薛沉的发言还有不满,此时却不敢过多指责。 这年轻人居然能控制雨水,难不成真是得了某一位龙君的力量,若是如此,那他地位可比广师公超然多了。 但他又确实对亢阳龙王出言不逊…… 几人神色变幻,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薛沉却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只径自看向外面,脸上似笑非笑:“给你下这么大的雨了,还不现身吗?” 随着他的话,殿内突然狂风大作,比之方才更盛,直吹得众人差点踉跄。 香烛上的火焰被吹灭,接着一道阴沉的声音凭空响起。 “岂有此理!竟敢在本王的地盘放肆!” 那声音有如雷鸣,直让人心头一凛,广师公几人不由大为惊愕,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只见正殿当中,三道身影缓缓显形。 正当中一位穿着蟒袍,背后伸出一个龙头。 左右侍神一人托剑,一人捧印。 三人从装束到长相,正与庙中三座塑像一模一样。 “龙王!是龙王!龙王现身了!”广师公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语气中更有几分狂喜。 这些时日以来,龙王虽然时常降下神迹,却是未曾显过真身的,此时竟然出现在殿中,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广师公急急地跪下叩首:“恭迎龙王圣驾。” 他一带头,其他几人也连忙下跪,一个个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恭迎龙王圣驾。” 便是笃信薛沉的晋久恒,此时看到三个与神像一模一样的人现身,也惊愕不已,哭丧着脸去看薛沉,满脸写着:怎么办,该不会真的是龙王! 就见薛沉也是一脸震惊,忍不住问那龙王:“你后面那个龙头能动吗?舞一个我看看。” 那龙王脸色一变,喝道:“大胆,竟敢对本王不敬!” 薛沉一脸好笑:“你是不是没去过别的龙王庙?” 龙王闻言微微眯了下眼:“什么意思?” 薛沉:“你造型跟这个庙的神像太像了,玩cospaly呢?” 神像,是民间对神君形象的想象和艺术加工,亢阳江流域的龙王庙少说也有数百座,每一尊龙王神像都不尽相同。 这位“龙王”却跟这古镇小庙的神像一模一样,连背后那个明显是工匠设计的龙头都有,岂不是很可笑。 广师公等人原本被突如其来的神迹冲昏了头,根本没想到这茬,此时被薛沉一提醒,都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是有些奇怪。 他们当中不乏见多识广的,像那位虔诚的老斋奶常年拜神,去过的庙宇更是不少,确实,每间庙里的亢阳龙王像都不太一样。 那龙王这时也才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一沉,厉声喝道:“本王想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轮不到你来管!” 他声音有如雷鸣,直叫殿内众人心惊胆战,一时再不敢质疑。 龙王似乎是气急了,面上浮现出狠戾之色,步步逼近薛沉,他步履极沉,竟是踩得地面微微颤抖,明明看起来并不用力。 广师公等人不由越发敬畏。 神威!这就是神威啊! 同时也不免为薛沉感到唏嘘,龙王看来是真发怒了,这年轻人怕是要糟。 虽说他确实放肆,但也是年纪太小,其实罪不至此…… 在众人的担忧中,龙王已经近到薛沉身前,开口呵斥,一字一句都带着极为迫人的威势,压得人头皮发紧:“小小凡人,竟敢亵渎龙王,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王今日便叫你见识什么叫龙威……” “你知道个屁的龙威!”薛沉根本不受他声音的影响,见他靠前,直接一拳挥了出去,满脸嫌弃道,“老毒鬼滚开,离我远点!” 大家:?? 他们甚至还没看清薛沉的动作,龙王已经呈现抛物线姿势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龙王脸朝地落下,整个地面为之一震……竟是被砸出了一个坑。 简兰 斯:……这个剧情他看过! 曾经,徐仁城……不,金望月也有过类似的待遇。 不知是太震惊呆住了,还是直接被打趴了,龙王砸下去后就摊平在地面上,久久没有动作。 还是广师公等人先反应过来,广师公整个大吃一惊,急声喊道:“不好啦!龙王被打了!他要把龙王给打死了!快救龙王啊——” 其他几人同样大惊失色,纷纷起身要去救龙王,但才站到一半,突然双眼又是一瞪,接着膝盖一软,再次跪了下去。 不过这次是被吓跪的。 但见那趴在地上的“龙王”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喘息,背部剧烈地起伏,紧接着,整个人竟是化作另一种模样。 或者说,现出了原型。 那东西的体型十分高大,约么有一丈那么长,原本的龙王蟒袍变成破烂腐朽的麻衣,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全部呈现出宛如淤血的紫红色。 它的背部高高地拱起,张成一张被拉满的弓,脊椎骨突出,上面长出长长的骨刺,刺破皮肤和衣服露了出来。 头部更加可怕,脑袋极大,皮肤干瘪凹陷,几乎能看到骷髅的形状,与身体一样是胀紫色的。 而原本扮作它的左右侍神的两个幻象也轰然倒塌,化作两具枯骨。 “鬼啊!是鬼啊——” “啊啊啊!救命——” 殿中那几个信众差点没撅过去,一个个连忙往四角逃窜而去,挤作一团。 惊恐的叫声中,那怪物慢慢站了起来,它的头几乎顶到庙顶的横梁,凹陷的眼窝瞪着薛沉:“没想到你竟然能破掉本大王的障眼法!” 那声音如啸,与阳南连日来听到的“龙啸”十分相似。 但仔细辨认声响,却是一道女声。 简兰斯见状微微蹙眉,华夏的鬼怪品种太多了,他认识得并不全面,眼前这个就很陌生,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薛沉拍了拍拳头,面露鄙视:“这个叫刀劳鬼,不会下雨,但是很会天气预报。” 说到“天气预报”四个字的时候,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显得十分阴阳怪气。 传说刀劳鬼是一种自深山荒坟中长出的厉鬼,个头高大,背如长刺的弓,发出的声音跟呼啸一样。 这种鬼经常在大风大雨的时候出没,因此它们对于天气十分敏感,能够预测风雨来临的时间。 以前民间不知真相,经常误以为这种鬼能够带来风雨。 但其实只是一个准确率很高的气象预报员。 也是因此,刚才这鬼一开始并没有现身,直到薛沉以伏波君之名降下雨水,它才显出了行迹。 刀劳鬼分为雌雄二种,雄的身体呈现墨绿色。 而眼前这只浑身紫红,便是雌的。 刀劳鬼脸上露出冷意:“你既认得我的身份,那就该知道我的本事,今晚你别想走。” “一言为定。”薛沉搓搓手,“你说话要算数哦。” 刀劳鬼:“……!” 刀劳鬼自觉受到了挑衅,更记恨薛沉方才的那一拳,当即发出一声长啸:“我要吃了你!” 随着她的声音,殿内再次阴风大作,缩在角落的那几个信众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啊——啊——” 连晋久恒都扑过去抱住易摄,一边狂抖一边喊:“薛同学,猪头——” 薛沉大骂:“你才猪头!” “不不不是——”晋久恒赶紧伸手去指供桌的方向,“那里的猪头——” “我知道。”薛沉继续骂,“闭嘴。” 这时简兰斯也回头看了过去,神色蓦地一沉。 只见那供桌上原本供着的三牲的头,竟是奇异地活了过来。 先是最当中的那个大猪头,明明已经被烤得焦黄喷香,但此时居然睁开了双眼,猪嘴大大咧开,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仿佛还长在猪身上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薛沉扑了过来。 紧接着猪头后面,牛头和羊头也一起飞了过来。 刀劳鬼得意大笑:“凡人,可知这是什么法术——” “不就是咒猪头为鬼魅。”薛沉不但没有丝毫恐惧,还非常嫌弃,“你们这些老鬼就是喜欢搞障眼法。” 刀劳鬼:“……!”被讽刺了! 说话间,那猪头已经冲到身前,薛沉正要挥拳,就见殿内银光一闪,简兰斯抽出了随身带来的长剑,双手高举,往下一劈。 剑柄上的花藤闪了一下,无名之力荡开,那猪头瞬间被一分为二,掉落地上。 同时横扫的剑气落在牛头和羊头上面,那两个头却是虚虚一晃,顷刻化作齑粉,消散不见。 其余人定睛再看,那牛头和羊头却分明还摆在供桌之上。 方才的鬼魅只是幻影。 美人剑术真棒! 薛沉淡定地把拳头收回,“啧”了一声:“好弱的幻术。” 晋久恒原本抖得跟踩缝纫机似的,一见简兰斯一剑就把那三个可怕的畜生头砍没了,顿时冷静了许多,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耶稣保佑!” 简兰斯:“……” 晋久恒又去看薛沉:“薛同学,这个你能不能打?” 他可没忘记薛沉拳打田螺精的英姿。 “能是能,”薛沉看了浑身紫红的刀劳鬼一眼,一脸痛苦,“但是我得做一下心理准备……” 晋久恒茫然:“心理准备?” “气死我了!”那刀劳鬼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法术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人斩于剑下,登时大怒,口中直往外喷气,“我要你们好看!!” 随着话音,她陡然背过身去,身体一绷,那长在脊椎上的骨刺竟是疾射出来,直飞向薛沉和简兰斯。 “我就知道。”薛沉发出厌恶的声音,“卑鄙的老毒鬼!” 刀劳鬼背上的骨刺含有剧毒,一旦被射中,很快就会全身发肿身亡,非常难对付。 以前不知多少修行者就是这么折掉的。 “小心。”简兰斯见状一惊,也顾不上自己,下意识先去推薛沉。 没想到薛沉比他更快地挡到他的身前,“你小心点!” 那骨刺来势凶猛,一眨眼已经到了薛沉身前,简兰斯瞳孔就是一缩。 刀劳鬼发出大笑:“还挺情深义重,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舍身救——”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蓦地一滞,本来凹陷的眼睛差点往外凸出来,难以置信地叫道:“不可 能?这不可能!” 只见她射出去的骨刺精准地飞到了薛沉的身上,然后,掉落了一地。 没有刺进去! 薛沉轻松地拍拍胸口,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想不到,我皮厚。” 这段时间伏波君在民间的知名度大涨,加之他一直在修炼,精魄渐渐恢复的同时,这肉身也越来越强悍。 虽然还不能与龙鳞相比,但抵挡刀劳鬼的骨刺倒也够了。 刀劳鬼仰天喷气:“噗” 薛沉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撸起袖子:“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鬼实在长得难看,让他打拳也很有心理负担,要给自己做好久的心理辅导呢! 刀劳鬼:???? 他想干什么! 第35章 生死桥 “呜呜——呜呜——” 凄厉的呼啸声在龙王庙的正殿中盘旋, 那啸声如雷,是极为震荡人心,使人恐惧的。 但是此时, 殿中众人却都一脸难以言喻的神色。 迷茫、彷徨、怀疑人生……兼而有之。 唯有恐惧, 是万万没有的……也不是因为他们胆大,就实在是,恐惧不起来! 发出啸声的刀劳鬼眼看着都要被打死了,她背上原本拱起的脊椎已然被薛沉手工掰直,骨刺也被揍得七零八落,有两根还被薛沉折下来,插到刀劳鬼自己的肩膀上。 亏得她自己就是个毒鬼,被自己的骨刺刺着, 肩膀肿了一大块, 倒是没死。 此时,刀劳鬼墙壁那么高的身形紧紧缩成一团, 努力把自己塞进墙角里。 恍惚间,仿佛还能看到投在她背上的阴影。 整个背影看起来就:高大、萧瑟、无助。 那听起来很可怕的啸声正是刀劳鬼在哭泣,她哭得可怜极了,宽阔的肩膀疯狂地抖动。 “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你放过我, 我今晚就连夜跑路,再也不回这个伤心地了——呜呜——” “我没有害过人,我就是骗点供奉,真的,不信你问他们——呜呜——” 广师公等人羞愧捂脸:“……” 死鬼别说了!显得他们好愚蠢! 关键时候, 付出了大价钱的晋久恒勇敢地站了出来, 大声斥责道:“你说谎!你哪里只骗供奉!你明明还要害我我干妈!” 他说完忍不住叉了下腰!所谓一回生两回熟, 前两天看薛沉打妖时他还腿软呢,这次就敢骂鬼了! 刀劳鬼对着薛沉唯唯诺诺,对晋久恒可没那么客气,闻言回头骂道:“你少污蔑我!我没害过人!” 她声音本就恐怖,一生气还往外喷红色的气,吓得晋久恒一个激灵,挺起的胸膛瞬间瘪了下来,赶紧又往薛沉旁边躲去。 “老实点!”薛沉挥了一下拳头,并很有职业素养地给晋久恒撑腰,“他可不是你能恐吓的普通人,你注意态度!” 刀劳鬼缩了缩脖子,有些惊慌地问:“他、他也会法术?” 看着不像啊? 难道她已经被打得失去判断力了吗? 薛沉言简意赅:“他有钱。” 刀劳鬼:“……” 晋久恒:“……” 呜呜有钱真好!他一定要跟薛沉长期合作! 还要把那位传说中的伏波龙君供起来! 刀劳鬼嘴唇抖了抖,把脏话忍了回去,对晋久恒的态度果然尊敬了一些,哭着说:“但我真的没有害过人嘛,你干妈到底是谁啊!” 有钱有薛沉,晋久恒又挺直了腰杆:“就是阳南溪边的那棵大槐树,它是我寄名的干妈,你让镇里砍了它修桥,这怎么说?” 刀劳鬼呆了呆:“……你说老槐婆啊。” 靠了!这是她没想过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再修一座桥?”薛沉突然问道,“还一定要砍那棵槐树。” 这是他到阳南后发现的奇怪之处,阳南溪本身是有桥的,而且是挺现代化的水泥桥,怎么看都不需要再修一座,还指定要用槐树作桩。 除非这座桥,另有目的。 联想到新桥的选址,槐树的用途,薛沉心中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刀劳鬼静默片刻,余光瞄了一下薛沉的拳头,料想自己也没别的选择,终究还是抽抽搭搭地说出了实情:“因为……我要修的,是一座生死桥。” 晋久恒闻言不解:“生死桥是什么?” 薛沉淡声接道:“就是鬼桥。” 阳南镇众人:?? 晋久恒差点没跳起来:“鬼桥?!” 刀劳鬼垂着脑袋,声音幽幽:“你们不知道,阳南溪的对岸,那些孤魂野鬼,已经漂泊很多年了……” 阳南境内以阳南溪为界,溪的这边是人烟稠密的阳南古镇,而对面,是广袤的旷野和荒山。 但其实最早的时候,阳南是没有溪,只有山的,而且都是恶山,因格局支离破碎,荒坟众多,极易滋生阴邪秽气,积年累月,便聚集了许多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 受此影响,早年阳南镇一直生机不足,人口稀少,难以发展。 直到百余年前,经高人指点,当地才开凿了阳南溪,从亢阳江水网引流,以水绕山,如此改了此地的风水格局,才有了如今蓬勃的阳南古镇。 但荒山多年滋生的鬼魅不能置之不理,阳南镇便以三牲六畜并百万珍宝向亢阳江龙王请来神力,以溪为界,设下禁制,使得山精鬼怪无法泅渡过溪,惊扰生人。 另外,亢阳江龙王每隔十年吐出龙息,随雨水一起洒向阳南的荒山,洗涤此处的恶气,如此百年之后,风水局大成,那些孤魂野鬼也就能得到解脱,离开此处,去往阴司投胎。 阳南镇也在本地修建了龙王庙,供奉亢阳江龙王。 这段历史距今已经有百余年之久,阳南镇历经了几代人,如今镇上还知道这桩往事的寥寥无几。 此时听刀劳鬼一说,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奇。 倒是一直管理龙王庙的广师公有些印象,懵逼地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在庙里存放的札记里看过相关的记载,怎么,原来那不是以前的庙祝编出来骗香客的啊……” 其他人:“……” 易摄嘴角抽了抽:“广师公,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广师公打了两声哈哈,讪讪地挠头道:“那不是,这年头小庙不好过,大家都在想办法提高人流量嘛,我以前去别的庙里交流过,就有别的庙祝给我传授过经验,说各家庙里现在都会编些典故什么,用来吸引游客……” 大家:“……”懂了。 别说日益科学的现在,就是放以前,一个庙宇要可持续发展,怎么也得有几个故事傍身,神仙显灵只能算是最基本的标配,当然,胡编乱造的居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广师公把札记上的记载当做前人的戏说倒也不奇怪。 “……这个龙王庙建好以后,亢阳江水府那边就派了个水族过来镇守,早些年香火也还算兴旺。”刀劳鬼继续说道。 这是自然的,亢阳江流域的龙王庙不知凡几,龙王无法处处亲力亲为,除了官方封禅的祖庙,大部分的龙王庙都是下属水族镇守,一些小地方则由别处兼管。 阳南地方不大,能有这个待遇,估计还是因为当年曾经以百万珍宝供奉过亢阳龙王的缘故。 <b r> 在那之后,每隔十年,镇守本地龙王庙的水族便会回去亢阳江水府,带来龙王的龙息,随雨水一次洒向荒山。 如此持续了九十载,只差一次,此处残留的恶气就能除尽,风水局成,困于山间的阴魂鬼魅也能逃脱此处,投胎转世。 不料第九次之后,原本镇守在这里的水族升迁调走,换了个新的镇守过来。 说到这里,刀劳鬼胀红的脸色突然开始发紫膨胀,一副气坏了的样子,破口大骂道:“我艹他大爷的,那个新来的镇守也不知是哪个泥塘的臭鱼烂虾,品德极差,一来就嫌这里庙小香火少,天天做梦要回亢阳水府谋个好差事,我原也忍了,就等时间一到,他回去亢阳江带来龙王的龙息,结果还没等到时间,这狗日的就跑路了,也不知怎么跟上头说的,反正这龙王庙自此之后,就没了镇守。” 刀劳鬼说,那新的镇守跑路到现在有二十多年了,没有新的水族接任,也没人去带来最后一次龙息,风水局差了一口气,那些孤魂野鬼只能继续困在荒山,又没有祭祀施食,过得苦不堪言,她原本也是当中困苦一员。 直到前些日子,阳南溪边那棵老槐树的枝丫伸到了溪面上,事情才有了转机。 槐这种树很特殊,“槐”由“木、鬼”二部构成,可见其不但是禄树,也是鬼木。 古人以槐鼎比喻三公之位,上吊时喜欢选择槐树,而槐树也因为阴气重,被视为鬼木,鬼能依附于槐树之上。 加之老槐婆有了木灵,居然能破开阳南溪上的禁制,刀劳鬼便攀着它的树枝,离开荒山,来到了活人的世界。 但其他的鬼个头不够大,修为也没刀劳鬼高,那细细的一截枝叶却无法渡他们过来。 好在,刀劳鬼很快发现了一件事。 随着时代发展,许多品种的鬼已经在人间绝迹,而当代人因为没怎么见过鬼,对很多鬼的特征也不了解。 不认得她刀劳鬼就算了,居然有傻子把她的呼啸声当做龙啸! 正好那新镇守跑路以后,这里的龙王庙就败落了,年前镇上还计划推了这庙建文化广场,刀劳鬼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托梦给管庙的广师公,装起了亢阳江龙王。 刀劳鬼能预测风雨来临的时间,于是频频向广师公这些人预报“降雨”的时间,以前她到人间都得收敛自己的叫声,现在也不用了,一到下雨就鬼叫一通。 阳南镇的人果然没有怀疑,还直呼龙王显灵,龙王庙的香火居然又重新旺了起来,刀劳鬼也借此骗了不少供奉。 作为当年荒山的大姐头,刀劳鬼自己过上了好日子,也没忘记老家的兄弟姐妹。 刀劳鬼一边抹泪一边说:“我这段时间在人间学习了许多新思想,你们人间现在的政府不是在搞脱贫攻坚嘛,孤魂野鬼跟贫困户也没什么区别,我就想带他们脱贫致富……” 风水局不能成,荒山的鬼魅无法洗清恶气前去投胎,但是如果能破开阳南溪的禁制来到活人的世界,好歹能得一些供奉施食,免去饥饿之苦。 虽然老槐婆的一截枝叶无法渡那么多鬼过来,但老槐婆生长于生气聚合之地,又有木灵,如果能将它砍了在原地修桥,就能以生渡死。 鬼木作鬼桥,以生气为引,破开禁制,将孤魂野鬼渡往彼岸红尘。 这就是生死桥。 如此,个中缘由已经明了。 阳南镇的几个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怕不止。 如果这次不是晋久恒与他带的两个年轻人赶来,真让这生死桥修成了,那得有多少鬼怪度过阳南溪,阳南古镇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万幸是拦下了。 广师公与其他几人连连擦汗,赶紧打电话通知伐树工人收拾东西离开,保下了老槐树。 接着又围着晋久恒、薛沉和简兰斯三人道谢。 晋久恒也没想到救干妈还能碰上这种事,一时觉得世界真奇妙。 不知这次回去,得给薛沉付多少钱合适……好会赚钱的大学生! 不过,这边道谢完了,就怎么处理刀劳鬼的问题上又让人犯头疼,虽说刀劳鬼所做的事情于阳南有害,但是从她的角度看,她其实也是受害者。 不止是刀劳鬼,还有荒山那边的无数野鬼,也让知道真相的这些人又害怕又同情。 这么多鬼与他们隔着溪相对,想想都让人不放心,万一哪天那禁制又出了问题怎么办? 但仔细一想那些鬼其实也很可怜,困在荒山不能离去,还常年忍饥挨饿,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也实在叫人不落忍。 晋久恒现在对薛沉充满了信任,当即向他请教:“薛同学,你看这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这不都是亢阳水府的锅吗?”薛沉还当真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不你们组团上亢阳江龙王的祖庙去抗议维权?让他把第十次龙息交出来?拖欠这么久,我建议你们顺便要点利息。” “我支持!”刀劳鬼在角落里举手附和,“记得顺便举报那个跑路的臭鱼烂虾。” 薛沉:“……你说话会喷气你知道?对着墙说。” 刀劳鬼:“哦哦。” 晋久恒汗了一下,与广师公几人对视一眼,都有差不多的为难表情。 让他们上亢阳江龙王祖庙维权肯定是不敢的,不说这事过去那么久,龙王还认不认这笔账,也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请到龙王。 关键是,人龙王那祖庙是国家封禅的,那是能让他们闹事的地方吗! “要不,你们觉得这样行不行?”广师公好歹管了那么多年的龙王庙,也看过札记上的记载,此时倒是多了一些思路,说道,“找龙王要债恐怕不行,但是可以试试再向龙王供奉……” 这也是一个思路,百余年前,阳南镇的先人既然是以供奉请来的龙王神力,现在他们完全可以再去亢阳江进行祭祀,请龙王送来龙息,反正也就差一次了。 其他人一听,都觉得这个主意挺好,不过是不是可行,还得请教看起来更专业的人。 “薛同学,你觉得呢?”晋久恒毫不犹豫地锁定专业人士,结果一转头猛地被吓了一跳。 “薛同学,你表情好兴奋!” “我在为你们高兴啊。”薛沉目光闪闪,十分积极地应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也不用去亢阳江龙王,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位更实惠的龙君!” 大型祭祀!三牲六畜!百万珍宝! 这个单子不交给伏波君不合适?! 其他人:?? 第36章 换神 薛沉目前的能力自然是比不得亢阳江龙王的, 亢阳江龙王管理着整个亢阳江水域,在整个龙族里,也是非常顶尖的一条龙才。 薛沉还是小龙时期就对这位龙王的事迹略有耳闻, 可见其显赫声名,以及其令龙羡慕的辽阔水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薛沉修为虽不比亢阳江龙王, 但解决阳南当前的风水局困境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镇地方不大,正好薛沉前几天恢复了下雨的能力, 这不是巧了嘛, 命中注定这个单子要给他赚的! 广师公一干人等都是第一次听说伏波龙君的名号, 开始心底不免有些犹疑, 不过薛沉的实力摆在眼前,那么大一只刀劳鬼都只能乖巧地面壁思过。 晋久恒对薛沉更是无条件信任, 拍胸脯表示就听薛沉的,供奉上他可以出大头。 想来,如果没有薛沉出手, 阳南镇现在恐怕已经引鬼渡溪,光这份面子也不能不给, 如此一权衡, 其他人便也答应了下来。 薛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连带着笑容也变真挚了,非常好说话地说:“我会给你们打折的。” …… 之前“亢阳江龙王”显灵和准备砍老槐树修桥的事在阳南境内都是公开的, 修桥的事还向民众筹过钱。 如今树不砍了, 桥不修了, 事情的真相自然也瞒不住。 很快, 荒山风水局和亢阳江龙王失信没有送来最后一次龙息的事就传了出去。 风水局这事距今说久也久, 说不久也不算太久,阳南本地新一代的年轻人没有听过,但老一辈还是有人知道的。 龙王庙的札记和镇里的资料也还有迹可循。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龙王庙的信众都难以接受本地的庙宇原来早就被龙王给遗忘了。 那他们这段时间拜了个寂寞? 不对,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他们这段时间拜的根本是个鬼,还不如让他们寂寞。 一些信众心态当时就崩了。 随着这消息一起传出来的,还有镇里的几位富商联合捐钱,决定在阳南溪对岸的荒山下举行一个大型的祭仪。 这一举措侧面印证了传闻,镇上的人有信的有不信的,不过信不信都不影响祭仪进行,反正不要其他人出钱,倒是有些老人主动随了一点份子,算是心意。 在强大的钞能力支持下,祭仪准备得很快。 到了当晚,荒山脚下摆满了瓜果吃食并鲜花香烛,还堆了一筐筐的面包、饼子和泡着杨枝的清水,远远看去,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因着这祭仪不单是向伏波龙君求取龙息,也是向荒山无数饿了许多年的孤魂野鬼施食,让他们能得一餐饱饭,平息心中的怨气。 另外还有一匣宝石,则是作为给龙君的供奉。 虽说不及阳南当年给亢阳龙王的百万珍宝,但也算很大手笔,伏波龙君表示很满意。 因荒山鬼怪众多,怕冲撞了生人,祭仪没有开放给群众围观。 便是几位出资的富商、镇上的耆老和虔诚的老斋奶,当晚也只聚集在龙王庙里等。 夜色深沉,星芒璀璨。 阳南溪边的老槐树下,薛沉与简兰斯并排站着,隔着一条溪看向对岸,那里有无数的孤魂野鬼正在抢食祭品。 他们饿了太久,此时各个面目狰狞,争先恐后地挤压踩踏,狼吞虎咽,只恨不得能多长几张口,把眼前的东西全部吞下。 这样的场面无疑是可怖的,但也是悲戚的。 简兰斯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难言。 骑士精神勇猛无畏,他曾经见过许多比这些荒山野鬼更可怕的邪魔,都不曾如此时一般让他动容过。 简兰斯下意识去看薛沉,薛沉的神色很平静,目沉如水,看着彼岸淡声说道:“该下雨了。” 随着食物下肚,饥饿感得到了缓解,那些鬼怪已经慢慢地平静下来,多年的怨气得到了消解,脸上的狰狞也变作茫然。 这时,湿润的轻风卷过,阳南溪的水面泛起涟漪,老槐树婆娑作响。 下雨了。 雨势不大,细细的银丝自天上落下,夹着看不见的气息,洒向荒山与阳南古镇。 简兰斯撑开一把黑伞,挡在自己和薛沉的头上。 荒山脚下的群鬼愣了一下,接着都慢慢抬头,像是不敢相信般抬起枯槁的手去接雨水。 片刻后,他们终于确定了什么,脸上的茫然渐渐化作狂喜。 雨水淅淅沥沥,伏波龙君的龙息落下,涤荡着荒山残留百年的恶气,也洗去了众鬼身上积年累月的污垢,荒山旷野间响彻着鬼怪解脱的呼啸。 阳南镇中,有些五感比较敏锐的人也听到这奇异的叫声,联想近来的传闻,不免瑟瑟发抖。 刀劳鬼!一定是刀劳鬼趁着下雨又出来了! 刀劳鬼本鬼自然是不敢再跑到镇上作威作福的,她已经回到了荒山,此时正站在群鬼之中,沐浴着这迟到二十多年的雨水,缓缓向着对岸鞠了个躬。 随着她的动作,其他野鬼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看向对岸,满怀感激地弯腰致谢。 他们的面容都已经变得平静安详,随着雨水洗去最后一丝恶气,风水局成,漫山遍野的鬼魂渐渐消散,去往阴司。 “搞定咯。”薛沉搓了搓手掌,转头去看简兰斯,“我们回去。” 雨水方歇,夜色微凉,薛沉双目弯弯,仿佛还带着未散的水汽,让简兰斯的心也变得朦胧了起来。 山间一切已经归于宁静,四下俱寂,使得心间的跳动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嗯。”简兰斯点点头,把黑伞往薛沉的头上移了移,“走。” …… 回到龙王庙,晋久恒一干人等纷纷围上来吹捧薛沉,今天他们都提前看过天气预报了,预报上显示晚上会是晴天。 可见刚刚这场雨,肯定就是薛沉向伏波龙君求来的……除非天气预报又不准了! 不过他们之所以这么笃定,还是因为刚刚那场雨让他们感觉到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气息。 特别清新,好像灵台一下都清明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当然疑惑也还是有的。 易摄说道:“我还以为龙君降雨会有雷电呢,刚刚只有雨,没有雷,感觉少了点背景音啊。” “……你要求还挺多。”薛沉看了易摄一眼,“想听雷响是?” 易摄“嘿嘿”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传来“轰隆”一声。 几人吓 了一跳,往院子里一看,顿时:?? 那棵老树怎么烧起来了!! 广师公赶紧冲出去,从水龙头里接了水把火扑灭。 薛沉问易摄:“这是你想要的雷响吗?” 易摄脑袋当即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敢要不敢要! 简兰斯在旁边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无奈,却又什么都没说。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薛沉打了个呵欠,就要回去睡觉,广师公等人却又把他拦了下来。 薛沉不解问:“还有什么事?” “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广师公与另外几人对视一眼,说道,“刚刚我们趁着聚在这里,一起商量了一下,这龙王庙我们想继续保留下来,但不再供奉亢阳江龙王……” 薛沉听到这里,隐约猜到了什么,连忙摆手:“别说了。” 广师公:“我们想改为供奉伏波龙君。” 薛沉:“……都让你别说了。” 简兰斯听得不解,问道:“庙里供奉的神还能换的?” “何止能换,你知道华夏的活佛都是要依法转世的。”薛沉解释道。 简兰斯默了一下:“听说过。” 所谓神赖人灵,神原本就是人推出来的,在封建时代,华夏的皇帝就时有敕封和罢免神仙。 即使在今天,藏传佛教的活佛也是要按照官方制定的基本章程依法转世的。 这不,伏波君到了人间也要遵纪守法。 而华夏人在拜神方面也是很讲究实用性的,能保佑人的神是神,不能保佑人的叫封建迷信。 如今阳南的这些人知道龙王庙的镇守跑路,亢阳龙王又失信于他们,自然不愿意继续供奉亢阳水府那边。 而今夜他们亲眼看到伏波君降下雨水与龙息,洗涤了荒山的恶气,成就了此地的风水局。 想要改为供奉伏波君实是再正常不过。 与薛沉商量,是想经由薛沉确定,伏波龙君愿意被阳南供奉,庇护阳南境内。 薛沉:压力好大哦。 他委婉道:“伏波君挺忙的……”忙着写论文。 “没事没事,这是我们自发的。”广师公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面对那么多期待的面孔,薛沉心情复杂,最终只道:“随便你们。” 于是事情就暂定了下来,当然这只是广师公他们初步的想法,庙宇换神,需要征询镇上其他人的同意,这又是一项不小的工作,还需得花上许多时日。 不过这就不是薛沉操心的范围了。 . 本来只是想着赚笔外快,没想到最后牵扯出这么些事,薛沉满载而归,带着宝石与七位数的进账返回浮城。 一回宿舍,立刻得到儿子们的热烈欢迎。 程晗他们已经从车碧君那听说了薛沉跟一位富商一起去阳南救母的事,便好奇地问:“沉哥,怎么样,树救下来了吗?” 薛沉“嗯”了一声。 程晗:“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地方干嘛非要砍树啊?” “没什么。”薛沉随口应道,“被一个鬼骗了。” 舍友们:“……!” 他们真佩服自己,跟沉哥住久了,心态都好了不少,听到鬼居然没叫出来。 程晗还很冷静地问:“是我想的那个鬼吗?就人死后变出来那种,会飘来飘去。” 薛沉:“不是。” 程晗松了口气:“所以你说的只是一个形容词是?死鬼?穷鬼?讨厌鬼这种?” 薛沉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是刀劳鬼。” 程晗:“……你等我百度一下。” 一分钟后,程晗嘴唇发白地看薛沉,带着哭腔道:“沉哥,你没把那个鬼带回来?” 那些被沉哥打过的妖怪都跟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动不动就想做沉哥小弟跟沉哥回来。 鲤鱼精跟河蚌精还好,就是个食材,但如果那什么刀劳鬼也跟着薛沉回来,哪怕去人工湖跟小红住,程晗也觉得自己承受不住。 薛沉莫名其妙:“你在想什么,已经超度了。” “哦哦。”程晗抚了抚胸口,嘴唇终于恢复血色。 赖显青根据自己对沉哥的了解,认真地问:“物理超度的吗?” 薛沉:“……” 好想超度自己的舍友。 第37章 约会 此次阳南一行, 薛沉获利匪浅,想来还多亏简兰斯给他引荐了晋久恒这么一位大客户。 薛沉美滋滋地看着银行卡余额,心想美人师兄真好, 长得好看,还很会帮忙持家……这词好像不太准确,他跟师兄并不是一个家的。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差不多那个意思。 薛沉想了想,给简兰斯发了条信息:【师兄, 赚钱啦, 请你吃饭。】 简兰斯很快回复了他:【好, 什么时间?】 看, 师兄还很平易近人, 每次一约就出来。 与此同时,简兰斯给另一个人回消息:【有事,改日再约。】 与美人定好了时间, 薛沉正准备打两盘游戏睡觉,就听程晗突然大呼小叫:“哇, 现在的营销号真不要脸, 沉哥,建议你管管!” 薛沉莫名:“怎么了?” “伏波君刚在网上有点热度,立刻就有营销号占坑蹭热度了!”程晗边说边发了个截图到群里,截图是一个新开的微博账号,id就叫“伏波君”,仅有的两个关注都是微博官方塞的, 粉丝0,博文只有一条:一位低调守法的好龙君。 作为了解鸡冠村夜市真相的人,他们宿舍几人这段时间时不时会在网上刷一下鸡冠村和伏波君的消息, 想看看营销号还能编出什么离谱的故事来。 结果就让程晗搜出来这么一个号,一看就是有营销公司见伏波君的故事有点热度,故意注册抢占的id. 程晗谴责:“这些营销号真是谁都敢蹭,太不要脸……” “闭嘴你。”薛沉大骂,“这号是我注册的!” 程晗立刻换上孝顺的表情,肃穆道:“父亲,打在儿身,痛在你心,你就放我一马。” 薛沉:“……”他时常觉得有些人类的脸皮比他的龙鳞还厚。 不过被程晗一提醒,他倒想起了自己新注册的这个号,要扩大伏波君的知名度,首先要有热转的微博。 以薛沉这段时间对人间网络传播的了解,最快抡起热度的办法显然是…… 他果断给章沐心发了条信息,跟她要了一张小红的照片,然后登陆伏波君的账号发博:转发这条成精的锦鲤,会有好事发生。 程晗一刷新页面,就看到薛沉发的这条新微博,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问道:“沉哥,转发小红转运真的好吗?万一转运成功,又不给小红鱼食,岂不是会被他报复?” 他可没忘记章沐心的前车之鉴。 薛沉淡定道:“不要跟他承诺给他东西就行了。” 这才是关键所在,承诺了不给,是失信,精怪自然会生气,不承诺就没有契约。 程晗恍然大悟:“我懂了,也就是说白嫖最安全!” 薛沉:“……”可以说是企业级理解。 不过也不能说有错,只不过,白嫖的话,得到精怪眷顾的概率低很多罢了。 “那我白嫖一个。”程晗立刻关注伏波君的账号,转发小红照片,附言:白嫖转发,请锦鲤大仙助我早日发财。 “我也来。”另外两个舍友立刻跟上。 很快,伏波君多了三个粉丝,小红转发数:3,聊胜于无。 白嫖完小红,程晗继续在网上冲浪,不一会又是一阵大惊小怪:“嚯!你们快看,杨冰明天要到汇泰出席活动!” 汇泰是他们学校附近一个挺出名的商场,杨冰则是当前娱乐圈一个正当红的女明星,因为长相清纯甜美,男粉很多,程晗也是杨冰的颜粉。 赖显青闻言“哇”了一声:“真的假的?” 程晗:“真的,我把消息发群里,你们自己看。” 薛沉对人间的娱乐圈不太了解,一开始听到并没有太大反应,正要退出微信进游戏,正好扫了一眼程晗发过来的链接封面,眼睛当即一亮:“咦,挺好看的!” 程晗:“沉哥这话说得,仿佛第一次看到杨冰一样。” 薛沉懒得跟他争辩,迅速点进链接,把杨冰的照片保存到手机相册里。 至于链接的内容……当然是懒得看啦。 舍友们还在商量明天要不要去汇泰凑热闹,程晗道:“去,这可是杨冰唉,难得离我们那么近。” 赖显青脸上露出畏惧之色:“但是人应该很多,杨冰粉丝那么疯狂,我们能不能挤得过都是个问题。” 另一个舍友深以为然:“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大学生去那种场合好危险的……” 程晗:“……” “你们真没用啊!”程晗吐槽,接着巴巴去看薛沉,“沉哥,你这种强壮的男大学生,愿意跟我去挤活动吗?” “不愿意哦。”薛沉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程晗不甘心,“这样的美女也不值得你付出一点点行动吗?” “不值得,我已经约了更好看的人。”薛沉道。 程晗不服:“我不信浮城还有比杨冰更好看的人。” 薛沉一脸同情:“孤陋寡闻。” “会抓重点吗?”赖显青对程晗很无语,转头冲薛沉挑眉,神色暧昧,“沉哥这个形容,难道是要去约会?是哪个美女?” 薛沉镇定道:“美是美的,不过是你恩人简师兄。” 上回殴打车碧君救赖显青的同学,简兰斯还出过大力呢。 赖显青:“……哦。” 接着又嘀咕:“你跟简师兄见面频率真高啊。” 薛沉:“废话。” 师兄又好看又会摸还能帮他赚钱,当然是他在人间最好的朋友啦! …… 隔天,薛沉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程晗也要出去,两人便一起下楼。 到了楼下,就见简兰斯已经在大门旁边等着。 “师兄。”薛沉打了声招呼,眼睛弯弯,“你又特地来等我啊!” 不愧是骑士,真是很有绅士风度! 简兰斯并没有反驳,只笑道:“一起过去。” 薛沉正要应好,就听程晗在旁边“咦”了一声:“沉哥,这就是你说的比杨冰还好看的人啊?” 简兰斯:“……?” 薛沉倒是坦荡:“是哦,你有意见?” 程晗:“没有。”是很好看,但总觉得怪怪的。 简兰斯汗了一下,心里有些猜测,但这话他也不好接,便只镇定地转移话题:“那我们走。” 薛沉点点头:“好。” 走了一段路,程晗忍不住问:“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我们好像同路?” 薛沉:“不是你的错觉,我跟师兄也是约了去汇泰吃饭。” 程晗忍不住道:“你去汇泰你不跟我去追星?” 薛沉一字一顿:“我、约、了、师、兄,懂?” 程晗连忙点头:“懂懂懂。” 简兰斯突然问:“追什么星?” “不是,你们不看新闻,也不看学校论坛吗?”程晗一脸无语,把杨冰到汇泰做活动的事说了一下,“我说你们怎么还约去汇泰呢,等下能挤死。” 简兰斯却并无所谓:“不要紧,我们只是去吃饭。” 程晗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有人到杨冰做活动的商场只是为了吃饭……” 到了汇泰外面,果然看到商场里外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好在主办方经验丰富,提前拉了许多警戒,安保人手也够,倒是没引起混乱。 “我先去占位置,不打扰你们约会了。”程晗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简兰斯假装没听到程晗的用词,看了一下人群,问薛沉,“我们从旁边的门进去?” 这些粉丝主要聚集在正门和杨冰活动的楼层,避开这两处就还好。 “行。”薛沉看了一眼旁边的饮品店,提议道,“先买杯喝的。” 走过来也有些渴了,简兰斯点点头:“我去买,你在旁边等一下。” 饮品店前面有几个人在等,简兰斯排到队伍后面,薛沉也没争抢,挪到旁边的太阳伞下,正要拿手机出来玩。 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薛沉?” 薛沉抬头一看,却原来是梁稚。 梁稚神色有些复杂,他已经有些许时日没见过薛沉了,虽然薛沉加回了他的微信,但两人却没有再联系过。 准确来说,是梁稚没有再主动给薛沉发过信息。 但薛沉是有给他的照片点过赞的。 对,照片! 不带照片的朋友圈薛沉的身影从来没有出现过。 梁稚时不时会想起他跟薛沉上一次见面时薛沉说的话……在那之前,他一直对薛沉心怀愧疚,在那之后,他每每看到薛沉的赞,都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 好像自己得到了薛沉的某种肯定?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管怎么样,薛沉能够放下,总归是一件好事。 此时再碰到,梁稚的心态已经放平了许多,毕竟是曾经非常要好的师弟,他觉得既然薛沉都无所谓,他也应该大方豁达一点。 薛沉的姿态果然很自然,点头道:“好久不见。” 梁稚心情一下轻松很多,寒暄道:“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薛沉在跟他告白之前,曾经问过他论文选题的事,拿来做话题想必不会错。 没想到他一提起,薛沉脸色一下黑了下来,认真道:“大白天的,别说这种恐怖的事。” 梁稚:“……” 薛沉继续道:“与其关心我的论文,不如多想想你自己没做好的地方。” “我没做好的地方?”梁稚不明白薛沉怎么突然就批评上了,他们最近也没联系啊,便迷茫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薛沉一脸孺子不可教:“你多久没发照片了?” 梁稚:“……” “还有。”薛沉调出一张梁稚之前发过的合照,指着上面一个女生,“这个,你以后可以多跟她合影。” 梁稚:“……” 梁稚忍不住道:“这是女的。” “我看得出来。”薛沉觉得他很奇怪,好看就是好看,是男是女重要吗? 梁稚更迷茫了……薛沉不是喜欢男的吗? 正好简兰斯拿着两杯饮品过来,看了梁稚一眼,问薛沉:“你朋友?” “算是。”薛沉从简兰斯手上接过饮料。 是不是,关键要看梁稚朋友圈发照片的频率。 简兰斯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但也不好细问,只礼貌性地冲梁稚点了点头。 简兰斯的长相辨识度很高,梁稚一下认出这就是薛沉之前夸过的那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们走咯。”薛沉跟梁稚挥挥手,也不管他怎么反应,就跟简兰斯并肩离开了。 梁稚看着他们的背影,迷茫之中又仿佛悟出了什么:这个人确实长得很好看,到现在都没有被师弟厌倦。 看起来对师弟也很好,但应该还不够…… 要好好保养啊这位朋友! 第38章 邪祟的味道 薛沉和简兰斯避开杨冰粉丝, 往商场侧门的方向走,边走边喝饮品。 人间的饮料花样很多, 加奶加水果加坚果加芝士,还有各种甜度可选,很符合本来就喜欢各种美酒佳酿的龙的口味。 甚至想回龙族推广! 薛沉的那杯上面就有一层堆得高高的奶沫,他喝了一大口,抬起头满足地“啊”了一声:“好喝。” 平时明明凶得狠,却又时不时流露出一种与常人不同的天真。 简兰斯笑笑,侧头看过去, 发现他嘴唇上面沾了一圈白色的泡沫, 因为头埋得太深, 连鼻尖上都带了一点白色。 与他玉般的肤色一映衬,意外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简兰斯不自觉看了一会, 才指了指他的唇,提醒道:“沾到了。” “哦哦。”薛沉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上唇, 又抿了一下,“干净了吗?” 简兰斯目光落在他的鼻尖上:“还有一点。” “还有?”薛沉有些不耐烦, 干脆微微仰起头, “还有哪里?” 他的下巴似乎比简兰斯初次见他时尖了一些, 五官更加精致,这样直直看过来,几乎叫人移不开眼。 他的眼睛如此生动,明明是有些暴躁的模样,却不叫人讨厌, 反而让人忍不住生出想要纵容的心思。 几乎是下意识地,简兰斯抬起手,轻轻地从薛沉的鼻尖上刮过, 抹去上面那一点白色。 鼻尖处微微一痒,像是水面被风吹过,心间也泛起细碎的涟漪。 薛沉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简兰斯恍然回神,惊觉自己的动作似乎不太恰当,手上不由一僵,好在薛沉没有回避,似乎不是很介意,这才按下心里的躁动,强作自若地说道:“好了。” 好个屁!本龙鼻子还痒痒的! 薛沉只觉得心神浮动,暗道骑士的手真有魔力。 之前摸他那么舒服,给他擦个奶沫,都叫他龙心酥酥的。 好想把师兄的手收藏起来! 薛沉想着,忍不住凑近了简兰斯,把脸埋到简兰斯的手臂上,鼻尖在他袖子上蹭了蹭,把那股酥痒蹭没了,才把脑袋退回来,舒服地哼哼两声:“我也好了。” 简兰斯只觉得整个肩膀都僵硬了,看到薛沉理直气壮的样子,又低低笑了一下:“嗯。” 他一笑,薛沉的心里又莫名躁动了起来,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好又埋头猛喝了两口饮料。 “别喝那么急。”简兰斯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背,“小心呛到。” 薛沉抿了抿唇:“不会。” 龙怎么会被呛到呢! …… 两人从侧门进了商场,观光梯和扶梯周围都是人,除了杨冰活动的楼层,还有许多已经抢不到位置的粉丝往上面的楼层走,然后靠着中庭的栏杆往下看,试图看到一点杨冰的衣角。 薛沉和简兰斯只好往角落的货梯去,到了货梯前面,就看到程晗也站在电梯门前。 程晗:“……” 薛沉蹙眉:“你不是去占位置了吗?” “占个屁的位置!”程晗眼角带着泪花,指了指自己的鞋面,上面印着几个明显的脚印,“那些粉丝太凶残了,我脚指头差点没给人踩碎。” 他一脸心有余悸,“老四说得对,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大学生,就不应该自不量力来追星。” 薛沉:“所以你要回去了吗?” “怎么可能,我女神好不容易来一次!”程晗露出坚毅的神色,“我这就杀去上面几楼,挤不过他们,我远远看着还不行吗!” 薛沉表示怀疑:“……你能看到?” 他印象中,人类的视力都不怎么样,就算不近视,隔着几层楼,人又那么多,怕是哪个是杨冰都认不出来。 “那我能怎么办呢。”程晗虚弱道,“这是我能为女神付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他拭了拭眼角的泪花,“除非现在杨冰的金主从天而降,告诉我他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爸爸,然后直接带我去后台……” 正幻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小简,薛同学,你们怎么在这?” 几人循声看过去,却原来是晋久恒。 晋久恒西装革履,被几个安保人员簇拥着,正要往旁边的员工通道去。 “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们。”晋久恒神色有些意外,“你们也是来看杨冰的吗?” 薛沉正要摇头,就听晋久恒笑呵呵继续道,“你们早说,费那么大劲干什么,走,跟我一起去后台,合影签名都行,要实在喜欢,我跟杨冰打声招呼,等活动结束一起吃个饭。” 薛沉有些疑惑:“你跟她很熟?” “你不知道吗?”晋久恒比他更疑惑,“杨冰是来给喜澜的新品站台的啊。” 喜澜正是晋久恒公司的珠宝品牌。 薛沉:? 他还真不知道,他昨天只存了杨冰的照片,并没有细看相关的行程消息。 晋久恒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便要再问,旁边突然传来另一个男生激动的声音:“爸爸!” 晋久恒:! 他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喊,顿时冒出一头黑线。 他倒是知道现在年轻人很没节操,动不动就在网上管有钱人喊爸爸,但是当着他的面就喊上,也未免太不矜持了。 “年轻人别这样,我可不敢当……”晋久恒转头过去,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然后,“……?” 却见程晗炙热的眼神看着的人原来是薛沉。 薛沉比晋久恒还要无语,他常常因为龙的下限不够低而感到与当代男大学生格格不入。 晋久恒显然被年轻人间的混乱关系震到了,沉默了一会,才故作镇定道:“薛同学,需要的话,可以带你的孩子一起来。” 薛沉还能说什么,每一个慈父,最终还不是把不孝子原谅。 他叹了一声,无奈地看简兰斯:“师兄,你想去吗?” 简兰斯失笑:“那就一起去吧。” 程晗激动得手都颤抖了:“父爱如山!父爱如山啊!” 晋久恒:……他对现在的年轻人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几人于是在安保的领路下往员工通道走。 一路上,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完全无用的不孝子,程晗积极地向薛沉和简兰斯科普杨冰的活动情况。 杨冰是年初的时候成为了喜澜珠宝的品牌代言人,最近喜澜推出新品,杨冰便连续到几个喜澜的旗舰店为品牌站台造势。 上周末杨冰刚出席完喜澜京城店的活动,浮城作为喜澜总部所在地,是这次品牌造势的最后一站。 据说连喜澜的大老板也会亲自到场。 晋久恒听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样。” 他最近先是被田螺精折磨,接着又回阳南忙干妈的事,公司的事都交给下属在打理,自己对新品活动的具体安排都不是特别清楚。 今天还是因为是品牌造势的最后一程,又刚好在浮城,他才专程来看看的。 没想到这些粉丝对情况倒是很了解。 程晗这才想起光顾着开心,还没感谢这位好心的大叔,便问道:“对了,还没请问叔叔您是?” 晋久恒“哈哈”两声:“我就是喜澜的大老板啦。” 程晗:“……???” 程晗精神恍惚地扶住薛沉的肩膀:“爸爸,我腿软。” 薛沉:“……” 一行人来到商场事先准备好的后台休息室,怕被不怀好意的人混进去,休息室的门关着。 外面看守的工作人员一见大老板过来,连忙打开门领他进去,一边说道:“晋总,杨老师已经到了,正在里面休息。” 程晗好不容易从这位大叔就是喜澜老板的震撼中缓了过来,此时又一次激动得满脸通红,伸手去抓薛沉的衣角,不可思议地说:“天哪,父亲,这是真实的吗?我真的要见到女神本人了!” 薛沉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能冷静点吗?” “不能。”程晗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呜呜呜,你说杨冰本人跟电视差别大不大?我听说很多明星真人都比上镜好看,她还那么有气质!”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最近还有媒体造谣,说拍到杨冰去私人医院治狐臭,真是胡说八道,杨冰怎么可能有狐臭,等下我回去就上网发帖,还女神一个清白!” 休息室内只有杨冰和她的经纪人郑姐两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两人赶紧站了起来。 当中的年轻女子高挑窈窕,肤白貌美,脸上只略施淡妆,一袭白色的长裙更衬得她清纯昳丽。 正是当红女明星杨冰。 “晋总你好。”杨冰并没有迎上来,只站在原处向晋久恒打了声招呼,神色微微有些僵硬。 而随着她的动作,刚刚走进休息室的几个人呼吸蓦地一窒。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自杨冰身上飘了过来。 那味道浓得呛人不说,还十分霸道且怪异,像是把味道最重的几样香水混在了一起,几乎不能说是香,而是刺鼻了。 程晗正是心情激动,刚好一个大喘气,猝不及防被那刺鼻的味道呛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咳了出来:“咳咳咳咳——” 正好大家都因为下意识憋气没说话,这咳嗽声显得格外明显。 杨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抱、抱歉。”程晗连忙捂住嘴,一边羞愧地想找个角落蹲着,一边又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声道,“怎么回事?女神为什么要喷这么多香水?她疯了吗……等等,她不会真的有,那个吧?” 不是说女明星不能喷浓香水,但好歹讲点章法吧,杨冰这根本是直接把香水倒身上了! 说好的有品位的气质女神呢! 不免让程晗联想到最近媒体报道的关于杨冰去医院治疗狐臭的新闻。 晋久恒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杨冰的形象无疑是很好的,但这身毫无品味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他公司品牌的代言人,等下还要到旗舰店站台,外面那么多人围着,这香水味也太拉低气质了! 不过晋久恒也不是那种会当众给人难堪的人,心里不悦,语气倒没有太难听,只委婉道:“杨老师今天的香水味跟喜澜的品牌调性好像不太符合,现在换还来得及吗?” 杨冰的经纪人郑姐是个干练的女人,与杨冰隔着一张茶几站着,见晋久恒发话也不失态,不慌不忙地赔笑道:“晋总都开口了,肯定来得及。” 反而杨冰闻言神色一紧:“不、不用吧……” 晋久恒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不是没见过大牌的明星,但再大牌的明星在品牌老板面前也会装装样子,杨冰这姿态就有点不配合了。 郑姐见势不妙,连忙过去拉杨冰:“这是品牌的事,当然是听晋总的……” 这时,薛沉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最好不要。” 他的发声有些突兀,郑姐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跟着晋久恒一起进来的年轻人中的一个,这人长得倒是很好看,但模样稚嫩,大概是有点关系跟着来看明星的粉丝。 再强的关系也别在这种时候乱开口啊! 这可是杨冰的品牌爸爸! 郑姐生怕得罪晋久恒,正想阻止薛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晋久恒飞快地转过身去,特别客气地问:“薛同学,这话怎么说?” 郑姐:? 这是喜澜的大老板没错吧?那年轻人是谁?为什么晋总对他这么客气……几乎可以说是尊敬了? 其他人也看向了薛沉,尤其是杨冰,她的脸上有些茫然,又隐隐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薛沉扫了杨冰一眼,淡声道:“你用这么浓的香水,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腐臭味吧?” 他的话一出,杨冰和郑姐的脸色就是一变,其他人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程晗更是倒吸一口气,沉哥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怎么还直接暴露女神的隐私呢?! 晋久恒不知报道的事,皱眉问道:“什么意思?杨老师身上有臭味?” 郑姐脸都绿了,女神身上有臭味,这传出去可是影响杨冰商业价值的大消息,连忙道:“这位同学,你别乱说……” 薛沉无视郑姐,仍看着杨冰,继续说道:“那不是你自己身体的味道,是邪祟的味道。” 这话一出,不止郑姐,整个休息室都安静了下来。 杨冰显然没有想过这个答案,登时愣了一下,连忙紧张地要细问,就见晋久恒比她更紧张地先开了口。 晋久恒看着薛沉,声音沉沉:“薛同学,请问解决这个邪祟,贵吗?” 杨冰:? 其他人:?? 薛沉熟练地应道:“如果是晋总请我出手的话,可以打折。” 大家:“……” 第39章 翡翠禁制 大家对晋久恒的关注点都有些无法直视……你堂堂一个喜澜的大老板, 这种时候首先关注到的居然是收费的问题。 人家还是一个学生,再贵又能收你多少钱! 怪不得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哦。 当然他们只敢在内心偷偷吐槽,说是不敢说不出来的。 尤其是杨冰, 她这会哪还顾得上自己的甲方是不是抠门, 只慌张地问薛沉:“这位同学, 你的意思是说, 我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这时另一个长着西方面孔的青年也微微蹙眉,开口道:“是非人的味道。” 骑士的五感是很敏锐的, 简兰斯稍稍一分辨,也嗅到了被浓烈的香水味所掩盖的异常气息。 晋久恒现在对他们两个哪有不信任的, 听到这话, 就知道事情估计不简单, 也不再嫌弃杨冰身上呛人的味道, 招呼他们坐下:“来,详细说说,杨老师怎么了?” 杨冰好歹是圈中红人, 见过的权贵不少,奇闻轶事也听过许多, 知道这些富人私下都会跟一些高人大师往来。 开口这两人虽然年纪不大, 但既然晋久恒都恭敬有加,她也不敢怠慢, 就要把沙发让出来, 只是她一动作, 身上的香水味也跟着四散开来。 杨冰不禁赧然, 有些手足无措:“不好意思。” “不要紧。”简兰斯很有绅士风度地一摆手,“你坐下就好,这不是你的问题。” 杨冰这才讪讪坐下, 其他人也围坐到茶几四周。 不过一坐下,大家脸上就控制不住露出了微妙的神色,刚才离得远,他们只闻到那股可怕的香水味,现在坐到杨冰身边,加上刻意分辨,就能感觉到,在香水的掩盖下,果然隐隐透出一丝异样的恶臭。 如果不是薛沉提前点出这是邪祟的味道,不是杨冰自身发出的,女神的形象怕要受到重创。 这时候杨冰也不瞒着了,红着眼睛问:“请问我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帮我解决吗?” 龙对美人那都是很有耐心的,杨冰眼睛一红,薛沉语气顿时温和许多:“别着急,你先说说看,你这个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程晗当时心里就不平衡了,低声跟旁边的人吐槽:“靠,沉哥太双标了,对美女的态度这么好!” 坐他旁边的简兰斯:“……” 简兰斯没理会程晗,只淡淡看了薛沉一眼,神色有些微妙。 他不觉得薛沉态度不好过,薛沉对他是一直很好的,不过,此时他心里确实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杨冰接过郑姐递来的纸巾,按了按眼角的泪花,才小声地把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讲述了一遍。 据杨冰所说,怪事发生是在上周末,她参加完喜澜京城店的活动之后没有别的行程,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休息,不料睡到一半,突然被一股恶臭熏醒。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屋子里有什么东西腐烂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才发现,那股臭味居然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杨冰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赶紧跑去洗澡,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冲怎么洗,最后把整瓶沐浴露都用光了,那股臭味都洗不掉,而且还越来越明显了。 杨冰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比如突然爆发了狐臭之类的,想到这个可能,她整个人差点崩溃。 她可是走清纯气质路线的,如果爆出她有狐臭,那形象还不一落千丈。 幸好她接下来两天没有别的工作,便自己偷偷去了私人医院挂号检查,只是查了一圈下来,医院也没能找出问题。 倒是她被狗仔拍到进出医院,上了娱乐23书网上闹了一回。 也就是她之前形象一直很好,合作过的对象也多,大家对她的情况比较了解,才没有相信媒体的报道。 但杨冰很清楚,如果她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估计很快她就真的要“臭”名远扬了。 远的不说,今天喜澜总店的品牌活动,就让她非常为难,实在是没办法,她只好往身上猛喷了几款味道最浓的香水,这才堪堪遮去了那股恶臭。 不过这样一来,她身上的味道也很惊人就是了。 在晋久恒他们进门之前,杨冰刚刚和郑姐坦白了自己的情况,正商量等今天活动结束,就立刻飞到国内最好的医院就诊。 却没想到,跟着晋久恒一起来的年轻人这么敏锐,一下发现了杨冰的异常。 更没想到,他居然看出了问题所在,指出杨冰身上的味道根本不是她自身的问题。 杨冰原本担心得不行,现在好歹有了点眉目,不禁满眼期待地看着薛沉:“同学,我真的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娱乐圈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郑姐一听跟邪祟有关,不免也担心了起来,关切地问:“那杨老师会不会有危险?” 薛沉摇摇头:“危险应该没有。” 杨冰身上的气息虽然阴邪腐臭,但并不致命……当然,这个不致命是指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对杨冰的职业生涯那可是相当致命的。 晋久恒听得也很惊奇,他这圈子见过的奇事不少,还是第一次听说只发臭不危险的邪祟,便好奇地问:“所以,杨老师撞的到底是什么邪?” “暂时还看不出来。”薛沉道,没有找到源头,光凭这股气息,他也很难判断。 杨冰一听眼睛又红了:“那怎么办?该不会解决不了?” “别担心。”薛沉最见不得美人落泪,温声安抚道,“我们再想想办法。” 简兰斯在一旁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杨冰也知道现在着急没用,只好点了点头,对薛沉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这时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提醒宣传活动快要开始了,请杨冰做好准备。 杨冰为难地看晋久恒:“晋总,我……” 晋久恒闻着杨冰身上的味道简直脑仁发疼,忧愁地说:“杨老师就这样出去,也不是太合适啊。” 那些八卦媒体惯会捕风捉影,杨冰今天要顶着这身香水味出去,新闻就敢把她有狐臭的事给坐实了。 喜澜估计也得跟着闹笑话。 “这个问题不大。”薛沉说道,“我可以先把秽气压住,让它不要发出气味。” “真的吗?”杨冰大喜过望,“那太好了。” 无论如何,能让她先把今天的活动撑过去就是万幸了。 郑姐闻言也松了口气,赶紧领着杨冰往更衣室走:“那我们去换一套衣服。” 香水都附着在衣服上,要去掉香水味,首先要把衣服换掉,也幸亏杨冰的团队周全,这次活动多准备了两套衣服。 过了一会,杨冰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犹豫了片刻,才有些僵硬地走过来。 与此同时,其他人的神色也变得难言了起来。 虽然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杨冰身上的味道依然让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杨冰宁愿顶着那可怕的香水味,也不敢让大家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那根本不是寻常的臭味,恶臭当中还透着一股腐朽阴暗的气息,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唯有薛沉和简兰斯姿态依旧,没有因为杨冰的异常而有所变化。 晋久恒都不禁心生佩服,暗道:不愧是能赚我那么多钱的人! 他们两人的淡然也让杨冰稍稍放松了一些。 杨冰巴巴地去看薛沉:“请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薛沉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露出奇怪的眼神,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处,反问道:“你戴的项链是哪来的?” “啊?”杨冰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链子,应道,“这是喜澜公关部送我的。” 杨冰作为喜澜的品牌代言人,喜澜这边是有送一些首饰给她作为公关礼物的。 这次参加喜澜的活动,她戴的自然也是喜澜旗下的珠宝。 不过珠宝要跟服装搭配,杨冰先前佩戴的另一条项链,现在既然换了衣服,她就把搭配的链子也换了。 这条新换的链子的坠子是翡翠的,设计也比较简约古典,很有质感,杨冰之前收到的时候就很喜欢,这次选活动衣服的时候,才专门挑了一套能搭配这链子的。 不料杨冰刚说完,晋久恒就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不是喜澜的产品。” 杨冰一愣:“怎么会,这就是喜澜送我的,跟其他东西打包在一起……啊,不对。”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我想起来了,这条链子当时是跟一对耳环一起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的……” 她这一说,外行人不懂,晋久恒跟郑姐这种经常接触珠宝的却一下子明白了。 珠宝这种东西价格昂贵,在包装上也极尽奢华,尤其是喜澜这种定位高端的品牌,能独立包装的就绝不会放一个盒子里。 成套的珠宝当然也有,但一定会用大盒子。 杨冰却说这条链子是跟一对耳环一起放在小盒子里,这显然不符合喜澜浮夸的包装风格。 杨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紧张地去看薛沉:“是不是这条链子有问题?” “嗯。”薛沉点点头,看着链子若有所思,“这条链子……好像被下了禁制。” 杨冰不懂他说的意思,但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当即吓得赶紧把链子解了下来,就想远远扔掉。 “给我。”薛沉伸手接了过去,又看了杨冰一眼,“扔了也没用,你已经动了别人下的禁制,不把源头解决,这禁制的气息会一直跟着你。” “可是我什么都没用做啊。”杨冰差点又要哭了,“这到底是谁给我的?是不是有人故意害我?” “是不是故意害你不好说。”薛沉拇指抚过链子上的翡翠,眼睛微微发亮,“但这个人非常慷慨,这么好的翡翠都舍得拿出来……可真有钱啊!” 其他人:“……” 虽然但是,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第40章 银伥 虽然薛沉的关注点让人无语, 但好歹有了点线索,当下的重点还是先让杨冰好好地出席新品活动。 薛沉掌心托着那条翡翠项链,正要施法,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侧过头去, 冲简兰斯弯了弯眼睛,问道:“师兄,你们骑士有压制秽气的法子吗?” “有的。”简兰斯点点头, “不过要用剑斩毁。” “你们太暴力了!”薛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这么好的翡翠, 毁了多可惜。” 晋久恒好奇地问:“那薛同学要怎么处理?” “当然是先讲道理啦。”薛沉把翡翠项链放到简兰斯手上,自己的掌心覆上去, 说道,“师兄,我教你一个荡秽的咒语,可以保持器物的完整,又能暂时压下作祟的邪物。” 简兰斯看着盖在自己掌心上的手, 刚才心里的一点不舒服顷刻消失无踪,琥珀色的眼睛闪了闪:“那你又教了我一样东西。” 薛沉“嘻嘻”一笑:“师兄也帮我翻译文献了嘛。” 程晗在一旁忍不住催促:“你们能不能搞快点啊,杨老师还等着出席活动呢!” 都什么时候了, 还搁这里师兄师弟的!腻不腻歪! 最重要的是,他快要被那股臭味熏死了, 又不好意思当着女神的面捂鼻子。 “别理他, 耽误不了时间。”薛沉熟练地无视程晗。 压制秽气的咒语并不难, 这翡翠上的禁制也很薄弱,以简兰斯的修为,暂时压下禁制的气息不过分分钟的事。 难得的是薛沉每次都会想到教他法术。 简兰斯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目光落在薛沉如玉般的手上,然后才移到翡翠上,咒语落下,翡翠上泛起淡淡的白光。 少顷,白光淡去,与此同时,杨冰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臭味也神奇地消失不见,整个休息室的气味瞬间清新了起来,空气中只剩下杨冰身上残留的淡淡的香水味。 “不臭了!真的不臭了!”杨冰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确定那股困扰了自己多日的臭味真的消失不见了,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对着薛沉与简兰斯道谢不止。 郑姐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其实她刚才对薛沉还是有一点怀疑的,实在是这年轻人模样真的不太像个高人,只是看在晋久恒的面子上不好质疑。 直到这一刻,她总算心服口服。 虽然薛沉说只是暂时压住了秽气,但也足够解决杨冰当前的困境,郑姐赶紧通知工作人员,重新给杨冰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迎着粉丝的呼声和媒体的镜头,昂首阔步地前往旗舰店出席活动。 杨冰这场自信亮相,有力地打破了前两日关于她有“狐臭”的传闻。 活动结束后,杨冰和晋久恒立刻回到休息室,与薛沉他们一起彻查那条翡翠项链的来历。 根据杨冰的回忆,夹带着项链的公关产品是在她出席完喜澜京城店的活动时,京城店的人交给她的。 而她身上的臭味,也是在那次活动后出现的。 晋久恒当即打电话给京城店的人询问情况,怕杨冰身上的事传出去,他没有提及禁制,只含糊地问起翡翠项链的事。 但京城店的人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接到大老板电话明显还有些懵,听到翡翠项链的时候更是莫名其妙:“晋总,我们公司这两年都没有出过翡翠项链啊,而且我们新品主打是钻石,给杨老师送的也是这一系列的,怎么会送翡翠呢?” 晋久恒开了免提,听到那边的回答,他看了薛沉一眼。 薛沉微微蹙眉,京城店的人反应不似作假,如果他们确实对此一无所知,那问他们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从理性的角度分析,京城店的人也确实没理由陷害杨冰,再者,那条翡翠项链品质不凡,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 如果不是店里的人动的手脚,但杨冰又确实是从京城店回去后出了问题,东西也是出现在店里给她的产品上…… 薛沉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们店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比如出现不明原因的臭味?” 他刚说完,电话那头立刻激动地应道:“有有有,不过不是我们店,是整个商场,最近老是无缘无故发出臭味,我们都怀疑是不是下水道炸了,物业那边也是废物,平时收那么多管理费,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用,还说找了工程队来检查,好几天了也没搞定,我们都快被熏死了!” 那人大概是憋坏了,激情吐槽了物业一大段,完了才突然反应过来,顿了一下,问道,“唉,这不是晋总的电话吗?你是谁啊?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行了。”晋久恒接过话头,说道,“我等下就跟人飞过去京城一趟,你联系一下商场的负责人,就说我要跟他见一面。” “哦哦,好的。”那人没想到晋久恒居然要亲自过去,不免有些惊讶,但又不敢细问原因,只诚惶诚恐地应下了。 挂上电话,晋久恒立刻好奇地问薛沉:“薛同学,你怎么知道那边也有问题?”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薛沉。 “我也是刚想到的。”薛沉解释道,既然杨冰身上的腐臭气息是因为动了带有禁制的翡翠项链所产生的反噬,但翡翠项链又不是禁制的源头,也就是说,源头另在他处。 正常情况下,这种煞气不重,对人也没有明显伤害的禁制是很难被发现的,但如今那翡翠项链被杨冰带走,那禁制本身可能也受到了破坏。 根据杨冰身上出现的情况推测,那禁制的源头处可能也会发出恶臭。 再结合杨冰出现问题当天的行程,薛沉才得出了这个结论,果然一问,京城店那边也出了问题。 不过那边范围大,又是商场出问题,一时没人往邪祟上面联想,倒是口碑不太好的物业在关键时候背下了所有的锅。 “我这就让人订机票。”晋久恒看着薛沉和简兰斯,讪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麻烦你们两位了。” 薛沉露出亲切的微笑:“晋总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呢。” 晋久恒一看这熟悉的笑容,心里反射性地一梗,好在这次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琢磨道:“既然是那边商场出问题,我想商场也应该承担相应的费用。” 一旁杨冰跟郑姐面面相觑,都觉得晋久恒也太小气了。 杨冰斟酌了一下,委婉提议道:“晋总,这次薛同学也帮了我,这费用我理应一起承担。” 晋久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居然没有拒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郑姐心里的迷惑更强烈了,按说喜澜跟杨冰签的商务合作也不算小气啊,晋总本人怎么扣扣搜搜的? …… 晚上,一行人抵达喜澜京城店所在的商场。 因为晋久恒提前叮嘱,不要让多余的人知晓,商场也不敢怠慢,最后是商场的负责人金总监亲自来迎接。 “晋总你好。”金总监脸上陪着笑,“不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晋久恒在外头威严还是很足的,挺着腰肃容道:“我这次是专程为了你们商场发臭的事情来的。” 金总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晋总,不至于?” 他们商场这几天时不时散发出一股恶臭,至今也没能解决,商家对此很不满,每天都有人跑到他们办公室辱骂。 喜澜的店长也投诉过好几回。 但金总监怎么也没想到,晋久恒居然会亲自出马! 喜澜那么大一个公司,这大老板为什么这么闲,就为了一个门店的事,居然要亲自来给商场施压吗? 金总监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敢提出质疑,只能先领着他们往商场内走:“我们先进去,坐下再说。” 晋久恒也没反对,这事确实不方便在外面说。 一行人进了商场,这时间商场已经打烊了,商铺都关了门,只留着照明的灯光。 商场里空荡荡的,显得他们的脚步声特别清晰。 置身其中,薛沉他们就能闻到整个商场都弥漫着一股与杨冰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的,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金总监又忐忑又尴尬,心虚地辩解道:“晋总你放心,味道的问题,我们已经在加紧排查了,相信很快就能解决……” 他正说着,就见晋久恒旁边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人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口罩,长长呼出一口气。 “杨冰!!”金总监惊得当场叫出声来,慌张道,“晋总,你不会是专门找杨女士来曝光我们?!别这样啊,我们真的在解决了,真的!” 其他人:“……” “你冷静一点。”晋久恒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大呼小叫,接着说道,“这事你们解决不了。” 金总监抬头挺胸,坚强地说:“我们可以的。” 晋久恒:“……你们真不行。” “晋总,你给我们多一点信心啊……”金总监急得满头汗,正要继续争辩。 突然旁边火光一闪,金总监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出,就见一个混血模样的俊美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张黄符,那火光正是黄符燃烧发出的。 “你在做什么?”金总监满脑门问号,不料一开口,正好商场中的那股恶臭陡然浓烈了起来。 金总监脸色一绿,当场发出“yue——”的一声干呕,差点没吐出来。 “怎么回事?不会是下水道倒灌!!”金总监大惊失色,一边伸手捂住鼻子,一边掏出手机,“我立刻让工程队过来检修。” “都说了没用的。”晋久恒伸手按住他的动作。 金总监抬头一看:???? 晋久恒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 他为什么会提前准备口罩?? 晋久恒语气中透着一股高深莫测:“金总监,你们商场的味道不是下水道造成的,是招了邪祟……我这次来,是专门带人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晋总你别开玩笑……”金总监下意识要反驳,但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商场里的臭味越来越浓,不仅如此,他的旁边也突然冒出来一股恶臭,他四下一看,发现那臭味居然是从杨冰身上传来的。 金总监不由一惊,亏得他也是见过世面的,才没有当着女明星的面叫出来,饶是如此,他脸上却是阵青阵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杨冰感觉到自己身上本来被压下去的气息再次散发出来,顿时又羞又急,低声问薛沉:“请问找到那邪祟了吗?” “别急。”薛沉温声安抚杨冰,目光落到简兰斯的手上。 除了黄符,简兰斯手上还握着那条翡翠项链,他正借由那条项链上的气息,寻找邪祟的踪迹。 随着黄符燃尽,商场里的恶臭越发浓郁,几乎到了让人无法呼吸的程度。 金总监再不想承认他们商场有问题,此时心里也不禁犯起了嘀咕,但四下仍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他就还想再挣扎一下,捂着鼻子强笑道:“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嘛……” 话没说完,晋久恒和杨冰两人同时发出“啊——”的一声大叫,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后。 “怎么了?”金总监还有些懵,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就这一眼,他的心脏差点没当场停跳。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一个人……不,那分明是一个鬼。 那鬼虚虚悬在半空,衣衫褴褛,身上的皮肉腐烂外翻,还有浓黑的□□从身上往外渗,“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的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恶臭,正与这些天弥漫在商场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但现在,金总监已经顾不上那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浑身腐烂的鬼,几乎贴着他的背,在他转过身的同时,两人直直地打了个照面。 “啊啊啊啊啊鬼啊——”金总监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整个人跟炮弹一样往晋久恒那边弹射过去。 “别怕!”晋久恒好歹是见过田螺精和刀劳鬼的人,刚才是下意识的反应,现在倒是冷静了下来,沉着地按住金总监,“我带了高人来,能解决!” 杨冰心理素质可没有那么好,那形状可怖的鬼给她的刺激就够大了,更崩溃的是,她身上的臭味也随着那鬼的显形变浓了起来。 她几乎当场昏厥过去,一边抖一边哭:“好臭,我身上好臭啊!” 简兰斯询问地看向薛沉:“这是什么东西?”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发臭的鬼怪。 薛沉看着那鬼魂,目光深深:“银伥?” 简兰斯不解:“银伥?” 薛沉道:“是伥鬼的一种。”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简兰斯却似乎能从这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悲叹。 伥鬼是比较常见的一种鬼,最知名的应该是虎伥,即被老虎吃掉的人变成的鬼。 可悲的是,虎伥明明是被老虎吃掉的,变成鬼后却又被老虎所驱策,成了老虎的帮凶,帮着老虎诱骗更多的人。 成语“为虎作伥”便来源于此。 伥是恶人的帮凶,是一种非常可恨的鬼,但伥也很可怜,他们被迫害而不自知,还得害了别的人,找到替身,才能解脱。 银伥也是伥鬼的一种,但又与别的伥鬼不同,他们是纯粹的受害者。 在以前,一些强盗山贼抢了金银要藏起来,怕被人发现,就会抓无辜的人来折磨,使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后再逼迫那人为其守窖,只有那人答应了,盗贼才不继续折磨他。 那人答应以后,盗贼就将其活埋到银窖中,施以禁制,这人便成了银伥。 银伥不会主动害人,也没有意识,只是浑浑噩噩地守在原处,但如果有人动了银窖的东西,银伥就会发出奇臭,使那人沾上臭味。 盗贼也可以循着臭味,追寻财宝的下落。 他们眼前这个鬼浑身腐烂,发出恶臭,因为简兰斯的法术现出了行迹,但也只浑浑噩噩地飘在原地,并没有任何动作。 再联想那条带着禁制的翡翠项链,无疑,这是一个不知多少年前被人活埋进银窖,为之守护财宝的银伥。 其他人听完薛沉的解释,都不禁有些唏嘘。 杨冰心里的恐惧消了不少,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同情:“那他岂不是……好可怜。” “是啊。”金总监也长长叹了一声,流着眼泪说,“但是真的好臭啊!” 他巴巴地看薛沉和简兰斯,“请问你们可以解决吗?” 银伥是很可怜,可是他们商场也要继续做生意啊! 薛沉点点头:“可以的。” 金总监这才松了口气,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重重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他转头一看,却是晋久恒。 金总监莫名:“晋总,怎么了?” 晋久恒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深沉:“要钱的。” 金总监:“……?” 第41章 骑士禁咒男人做了鬼都不能信啊!…… 金总监怎么都没想到, 在这么惊心动魄、『毛』骨悚然的关头,堂堂喜澜的大老板晋久恒关心的居然是钱的问题? 他没记错的话,晋久恒在外的风评一直都挺慷慨大方的, 喜澜入驻他们商场的时候也没怎么讨价还价。 难道晋久恒慈善富豪的形象其实是公关出来的? 金总监心中疑『惑』, 但当前的情况不容他做更深的思考,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熏死了, 连声道:“当然当然, 这个钱是我们该付的!” 这些天因为发臭的影响, 不止商家不满, 商场的客流量都减少了许多, 口碑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如果再不解决,说不定会危及到整体的经营。 金总监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压力,现在只要能解决问题, 那付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放心,你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晋久恒还要继续发出魔鬼的低『吟』。 他这完全是掏钱掏出了本能,情不自禁就帮着薛沉谈起了单子。 不过薛沉这次却并没有提起钱的事,只意味不明地看着那陈腐的银伥,淡声:“破掉他身上的禁制,再给他超度就行了。” 制作银伥的法术并没有多高深, 这个禁制的关键,其实是在于对银伥本身的折磨。 解除禁制也不难, 难的是随后对银伥的超度。 在经年累月的折磨中, 银伥已经将自己的魂魄与其守护的钱财紧紧联系在一起,他的部分意识被分离出来附着于财宝之上,即使破了禁制,也很难再恢复清醒。 女孩子的心比较软, 杨冰听完眼眶都红了,甚至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气息,讷讷地问:“那就没办法帮帮他了吗?” “我可以试试看。”简兰斯突然开口说。 薛沉看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简兰斯迟疑片刻,解释:“我母亲与深渊恶龙利维坦战斗的时候,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西方大陆虽然没有银伥这种鬼怪,但是早年活跃的恶龙却与强盗无异,恶龙喜欢金银财宝,四处劫掠财富带回自己的洞『穴』藏匿。 在那个年代,除了专门猎杀恶龙的骑士,也有许多平民自发寻找恶龙的巢『穴』,目的就是为了其中的财宝。 而恶龙为了保护宝物,一旦抓住那些寻宝的人,就会摄取其神智,令其为之看守洞『穴』。 兰斯家族的骑士世代屠龙,也曾经遇到过许多被恶龙禁锢了神智的奴隶,这些奴隶与华夏的伥鬼有许多相通之处,他们会帮恶龙守护财宝,并与骑士战斗。 他们当中许多本是为了财富而去,终却又被财富所驱策,屠龙的人最终也成为恶龙的一份子,后被新一代的屠龙所消灭,这个规律几乎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轮回。 直到简兰斯的母亲继承了兰斯家族的使命,作为家族最有天赋的女骑士,她不止屠杀了深渊恶龙利维坦,也找到了解救恶龙奴隶的术法。 简兰斯无视银伥发出的恶臭,泰然自若地将那条翡翠项链展,挂到银伥的脖子上,接着闭目凝神,口中『吟』诵。 这是一种薛沉从没有听过的语言,不是华夏文,也不是英文,但他能感觉到,这奇异的语言中带着令人平静的力量。 其他几人也在简兰斯的『吟』诵声中逐渐安静了来,晋久恒神情安详,不耻下问:“小简念的是圣经吗?” 薛沉:“……晋总,这种时候就别说话了。” 晋久恒:“哦哦。” 奇异的语言带着骑士的精神力落在银伥身上,那条璀璨的翡翠项链渐渐显出了其真实的底『色』,金『色』的链子发黑变暗,浮出一层厚厚的泥土与污垢,这是饰品被深埋在地下多年真正的样子。 唯有那碧绿的翡翠坠子颜『色』越发水润,甚至发出玻璃一般的光泽,那光泽像是有意识般流进银伥的体内。 与此同时,银伥身上的腐烂之处渐渐愈合,弥漫在商场中的臭味逐渐淡去。 杨冰若有所感,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胳膊和肩膀,发现自己身上那难闻的气息也渐渐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翡翠坠子上的光泽黯淡下来,陈腐发臭的银伥,终于恢复了生前的样子。 这是一个约么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一身长衫,头发剃了半边,背后扎着一根长长的辫子,看装束是清朝年间的人了。 青年原本空『荡』『荡』的双目逐渐清明,他虽然浑浑噩噩地守在此处多年,但并不代表全然的无知无觉。 生前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在禁制被破的同时,他已经有所察觉。 “感谢二位出手相救。”青年向简兰斯与薛沉深深鞠了一躬,接着又去看杨冰,“也谢谢你,好心的姑娘。” 知道了银伥的遭遇,杨冰对这个伥鬼的恐惧已经消除不少,还生出了许多同情,但她心里仍有一些疑问,小声问道:“是你把那条翡翠项链放进我的东西里的吗?” 按照薛沉的说法,那条项链是禁制的一部分,她也是因为动了那条项链,会沾上银伥的气息。 但她根本不知道那条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喜澜给她的公关品里。 “你说这个吗?”青年『摸』了『摸』戴在胸前的翡翠,他做银伥的时候意识并不完整,想了一会想起来,点头,“是我送给你的。” 杨冰不解:“送给我?” “不错。”青年『露』出感激的笑容,双手背到身后,姿态居然有几分倜傥,“在下被禁锢在这地方已有两百余年,这些年间,在此路过的人无数,但姑娘是我见过善良的一位。” 青年自陈姓姜,原是乾隆年间的秀,在赶考路上不幸遇到山贼,被山贼抓走折磨,做成了银伥。 他们现在脚的这片土地,在当年只是一片荒郊,而这商场的地下,就是那些山贼藏匿财宝的银窖。 姜秀被做成银伥没多久之后,山贼就取走了所有财物,只有这条翡翠项链因为埋在土里,被漏掉了,那些山贼也没有解除施加在他身上的禁制。 后来山贼被官府剿杀,那些财物都充了公,而被制成了银伥的他也彻底被人所遗忘。 时移世易,荒郊成了繁华的市中心,银窖及周围的地也被拍发成了商场,这里每天人来人往,却没有人知道,此处禁锢着一个不得解脱的银伥。 一直到上一周,杨冰来此为喜澜的新品造势站台,大量的粉丝聚集在商场为偶像助威,因为人群太拥挤,一个粉丝不慎被人推倒,当时被安保人员层层保护着的杨冰没有弃之不管,而是赶紧呼吁大家维持秩序,还亲自过去扶起了那位粉丝。 杨冰不知道的是,当时与那位粉丝一起被推倒的还有徘徊在此的姜秀,那粉丝倒后压在姜秀身上,加重了姜秀的痛苦,杨冰扶起粉丝的同时,也间接帮了姜秀一把。 银伥虽然浑浑噩噩,却也本能地感受到了杨冰的善意,于是姜秀就将那条遗留多年的翡翠项链作为谢礼,放进了喜澜给杨冰的公关品中。 他此举完全是出于感谢,却也因此动了这里的禁制,使杨冰被迫沾上银伥的气息,生出了一身腐朽的恶臭。 不过也因为这样,让薛沉他们察觉到这恶毒的禁制,一路追寻到这里,被囚禁了两百多年的姜秀,终于得以解脱。 “所以说,我能获救,全都多亏了姑娘你的善心。”姜秀风度翩翩地冲着杨冰一拜,他生前的面貌长得不错,举手投足斯文倜傥,这么真心实意地一番称赞,倒让杨冰有些不好意思。 杨冰红着脸道:“我只是做了正常人应该做的事。” 姜秀连连摆手:“不不不,姑娘蕙质兰心,端方高雅,实乃百年难得一见之淑女……” 薛沉见他越吹越没边了,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差不多得了,见『色』起意就见『色』起意,都做了那么多年鬼了,坦诚一点好吗?” 杨冰正因姜秀夸张的赞美而羞赧呢,听薛沉这么一说,她不由愣了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呀?” 薛沉斜了姜秀一眼,无情地揭穿:“这里成了市中心都多少年了,那么多人来往,不可能没有人撞到过他,也不可能没有别的好心人刚好也帮过他一次,但是以前从来没有人收到过这条翡翠项链,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杨冰:“……” 她也不笨,刚是没细想,只觉得姜秀热情得有些过头,被薛沉一提醒,自然一明白了过来。 以前从来没有人收到过姜秀送的翡翠项链,是因为别人不够善良吗? 很显然不是,是因为别人不够漂亮。 本来被姜秀感恩图报的行为所感动的晋久恒和金总监:“……” 他们原还以为见证了一段善心女子无意帮助受害银伥,银伥感激报恩而引起的传奇故事。 没想到真相是老『色』鬼因为好『色』意外暴『露』了行迹罢了。 虽然最终也是受害被救,但整个故事的味道都变了。 把他们的感动还来! “唉,这位兄台,你怎么能这么揣测在下的用心呢!”姜秀却坚决不认,挺起腰杆,义正言辞地说,“我自小读圣贤书,看人只看心灵不看外表,我根本不知道这位姑娘漂不漂亮——” “知道了。”薛沉打断他,理直气壮地伸出手,“那赶紧的,把翡翠给我。” 姜秀愣了一,紧紧捂住胸前的坠子:“为什么要给你?” 薛沉一脸理所当然:“她只是扶了一压到你的人,你就把翡翠给她了,现在我们解了你的禁制,这恩情不更大?你把翡翠给我们不是合情合理吗?” 姜秀:“……” 他意识就要反驳,但前面说了那么一番漂亮话,现在拒绝岂不是自打脸。 这人角度怎么这么刁钻啊! 好在他是鬼,也不怕丢人了,干脆直接耍赖:“我不——” “不你个头。”薛沉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抡着拳头就上去了。 老『色』鬼装什么清高! 一分钟后,薛沉拿着翡翠项链,施施然道:“现在起这颗翡翠就归我了,应该没人有意见?” 刚刚目睹薛沉拳打伥鬼的其他人:“……” 谁敢有意见啊! 姜秀抱头蹲在地上,“呜呜”直哭:“你是我见过单纯善良的男孩子,这颗翡翠就应该给你。” 杨冰面无表情地看着姜秀:“……” 男人做了鬼都不能信啊! s:///book/14/14135/837875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2章 利维坦的传说用魔法打败魔法!…… 被薛沉打了顿后, 姜秀才老了许多,也不敢再装『逼』泡妞了,他已经恢复了自由身, 哭哭啼啼地缅怀了下自己短暂的爱情和失去的翡翠, 就准备前往阴司等待投胎。 离开前还不忘深情款款地跟杨冰告别:“姑娘, 在下方才说的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日月可鉴。” “是吗?”杨冰一脸冷漠, “那你把翡翠拿回来给我。” 姜秀才立刻捂住自己被揍得凹凸不平的脸, 脸正直道:“这不行, 这位兄台对在下恩同再造, 翡翠给他乃是天经地义, 请姑娘莫要为难在下。” 杨冰翻了个白眼:“够了,你麻溜地滚。” 晋久恒在旁边忍不住搭腔:“小伙子,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读过书的, 可没你那年代那么好骗哦。” 姜秀才:“……嘤。” 发现杨冰确不吃他那一套,姜秀才这才灰溜溜地走了。 杨冰身上的气息恢复了正常,商场弥漫多日的恶臭也总算彻底消失。 金总监长长松了口气,想到明天上班不用再被商家辱骂,对上头也有了交代,不由对薛沉和简兰斯感激不尽, 非常识相地主动询问起了薛沉的出场费。 薛沉这次还真不是冲着钱来的,再说他是一条讲道义的龙, 倒也没坐地起价, 只道:“你们看着给。” 金总监肃然起敬,多高风亮节的位同学啊! 他琢磨这位同学情『操』如此高尚,他们商场也不能太小气了,怎么也给个市场均价, 就是不知道这同学平时一般怎么收费的。 这时晋久恒非常熟练地说道:“那就按照我们之前合的价格来。” 金总监正不知怎么开价合适呢,听有参考标准,当即赞同道:“没错没错,不能委屈了大师……不知晋总以前次是付多少钱?” 杨冰闻言也看了过去,她来之前也主动提出了要付费的。 晋久恒脸淡然:“那我们一人给个一百万。” 杨冰:? 金总监:?? 晋久恒功坑了另外两人,里获得了平衡,笑呵呵地冲薛沉道:“薛同学,我去就安排秘书给你转账。” 薛沉随意挥了挥手:“行。” “……我也去就转账。”杨冰声音中带着丝恍然,这刻,她总算明白了,为什向大方的晋久恒突然计较起了钱的问题。 薛沉这出场费,都比上她的商演价格了! 虽然跟那些出名的大师相比,这价格也不算很离谱,但如果是按次收费,那数目就很可观了。 晋久恒掏钱掏这熟练,也不知是付了多少次……难怪! 金总监可不比他们两个,听价格心都抖了起来,但他刚放了大话,晋久恒和杨冰又都应了下来,他也不好反悔,只能白着脸道:“那个,容我跟上级请示一下。” 幸好晋久恒关键时候帮了他把,说道:“我跟你老板说。” 晋久恒出面,跟打工人出面那效果还是不样的,富豪圈子里常常互通有无,大家也多多少少都信这些。 果不其然,接到晋久恒的电话,商场的老板几乎没有怀疑就信了,事上,商场的事迟迟没能解决,高层那边早就有所怀疑,如果不是晋久恒带了人来,他们自己也准备请大师来看了。 商场老板爽快同意了费用,甚至还提出要亲自请薛沉和简兰斯吃饭,做商业地产的多少会碰上点不科学的事,真正有本事的高人却没有那么多,他这是想着更长远的合了。 金总监:……还合啊,好贵啊! 不过薛沉和简兰斯对饭局都兴致缺缺,就没答应,最后只留了个联系方式。 …… 解决完银伥的事,时间也不早了,晋久恒的秘书就近安排好了附近的酒店,行人便前往酒店休息。 这些天压在杨冰身上的阴霾终于消失了,她算是彻底缓了过来,路上不住跟薛沉道谢。 加上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她对神秘的新世界难免好奇,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龙对美人的耐都是比较充足的,杨冰『性』格也好,薛沉就随口回答了些。 晋久恒看都有些酸了,揶揄道:“美女待遇就是不样啊。” “晋总不用妄自菲薄。”薛沉给了他个肯定的眼神,“你可是我最要的朋友!” 晋久恒面上喜:“当真?” 薛沉点点头:“这还能有假,你充值充那么多。” 晋久恒:“……谢谢,我会记得长期续费的。” 杨冰“噗嗤”声笑了出来,拿出手机道:“要不我们加个微信,说不定以后我也有机会为你‘最要’的朋友呢。” 薛沉看了她的脸一眼,意味深长道:“会有机会的。” 杨冰这个长相,只要常发自拍就能成为他朋友圈的特别关注! 当然,为一条受过高等教育的龙,他对女孩子的态度要克制一些,就没有说得那么直接。 简兰斯见薛沉热情地添加杨冰的微信,再联想白天时候薛沉对杨冰的耐,那股不明缘由的不舒服又冒了出来。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还带着不符合骑士精神的烦躁,时也不知该如何纾解,最终只沉默地走在一旁。 薛沉微信列表里又多了位美人,按说心情应该不错,但不知为何,总觉好像少了点什,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杨冰加了薛沉好友,又客气地去问简兰斯的,笑道:“说起来,今晚也多亏了小简先生。” 她不懂修行界的法门,不过也能看出,姜秀才能找回神智,似乎是因为简兰斯的法术。 “啊,师兄!”薛沉恍然大悟。 他就说少了些什呢,少了师兄的抚『摸』啊! 不管是揍妖怪还是揍鬼都很费力气的,他是一条虚弱的龙,需要好好保护自己! 简兰斯心中正憋闷,突然听到薛沉喊了他声,茫然地转头看过去,就见薛沉把自己的手伸了过来,理直气壮地说:“我的手又打疼了!” “没受伤?”杨冰闻言关心地问,“需不需要去挂个号?” “不用。”简兰斯淡笑了声,握住薛沉的手,“我给他『揉』下就好了。” “哦哦。”杨冰看着简兰斯熟练地给薛沉『摸』起了手背,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客气地感叹,“你们感情真好。” 简兰斯没有接话,指腹在薛沉的手背上抚过,感觉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 师兄真好啊! 薛沉舒服地发出细微的哼哼唧唧声,里又犯起了愁,他觉自己沦落人间以后好像变娇气了。 以前他打完拳都不需要别人给他『摸』爪子的。 以后回了龙族,龙妃的手艺要是没有师兄这好可怎么办? 忧愁余,他还不忘正事,问道:“师兄,你刚说你母亲屠过的恶龙也会摄魂,是个什情况?” 前抓车碧君的时候,简兰斯就曾提起过他的剑上沾有恶龙的血,当时薛沉对西方的怪物不太了解,也没有细问。 今天又听简兰斯提起,而且那恶龙的魔法似乎与华夏的法术有些相通处,倒叫他生出几分兴趣。 简兰斯见薛沉问起,也没有卖关子,应道:“利维坦是西方恶龙祖,自诞生起,就是所有猎龙骑士毕生的目标。” 他说道,在中世纪时期,西方恶龙肆虐,骑士与勇敢的平民组了猎龙队伍,兰斯家族也是其中的员。 勇士们历经数百年的浴血奋战,终于把凶恶残暴的巨龙屠杀殆尽,使人类生活的地区恢复了平静。 但在这些恶龙中有头叫利维坦的,却叫无数勇者束手无策。 传说利维坦来自北方海域的深渊,是自远古时期就诞生的恶魔,长得硕大无朋,惊悚可怖,人间其他恶龙的血脉,很可能都是来自利维坦。 与别的恶龙空有蛮力和利爪不同,利维坦生来就会魔法,能够变换不同的形态,而且狡猾无比。 利维坦在全盛时期,劫掠了无数的财宝堆在自己的洞『穴』里,前去寻宝的人一旦被抓住,就会被摄取神,为为守护洞『穴』的傀儡。 所幸后来西方工业革命,人类的战斗力大大增强,利维坦在重炮之下,才退至其北方老巢,低调做龙,但依然是许多平民的头大患。 直到二十多年前,兰斯家族最有天赋的女骑士横空出世,带着家族圣剑蔷薇审判一路追寻利维坦的下落,最终在北方海域找到了利维坦,将利维坦斩于剑下。 这个萦绕在北方村庄头上几百年的阴影,才终于彻底散去。 那女骑士便是简兰斯的母亲埃莉诺·兰斯。 埃莉诺在追捕利维坦的过程中,曾碰到过许多被利维坦摄取的魂魄傀儡,她没有跟以前的骑士一样直接将这些傀儡斩杀,而是以自己修炼多年的骑士精神炼成咒术,使得这些傀儡得以恢复神智,获自由。 简兰斯刚才破解银伥禁制所用的咒术,正是来源于此。 “生来就会魔法的恶龙……”薛沉若有所思,“那它还真可能是上古时期就诞生的大妖。” 为一条学习过现代地理知识的龙,薛沉知道地球是一个整体,理论上来说,各个地区的物种发展水平应该是差不多的。 华夏在上古时期就诞生了许多天生灵智的大妖,其中也包括了龙族,后来三界灵气到了个临界点,许多大能随着消亡,大量的精怪也灭绝了。 如今人间已经许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能撼动城池的大妖,连猪婆龙那种大鳄鱼都能在妖界横着走了。 简兰斯所说的那头恶龙如果生来就具有魔法,又如此之强悍,那确很可能是来自上古时期的妖怪。 薛沉想起简兰斯正在追捕的鸮面鲸,问道:“除了这个丑龙,你们那别的怪物也会魔法吗?” “也会的。”简兰斯思考了下,点头道,“不过们跟华夏的妖怪不太一样。” 薛沉:“怎么说?” 简兰斯道:“华夏的妖怪已经有了很熟的修炼体系,但西方的怪物,更多的还是依靠血脉的力量。” 简兰斯之前虽然也接触过华夏的法术,但是了解并不深入,最近和薛沉起见多了妖怪,也比较系统地学习了华夏的法术流派之后,才发现华夏光是精怪修炼体系都快可以立专门的课程了。 相对而言,西方的怪物虽然也会魔法,但许多是远古血脉流传下来的本能,后天修炼而的并不多。 简兰斯玩笑道:“幸亏我们那的妖怪修炼还没有体系,如果利维坦当年修过仙的话,我母亲未必能战胜。” “那有什。”薛沉不以为然道,“修仙你们也修仙啊……用魔法打败魔法!” 简兰斯:“……你说得对。” . 这边银伥的事刚解决,那边杨冰就上了热搜,这自然是她的团队提前安排好的。 这两日关于杨冰治疗“狐臭”的消息传有板有眼,对她的玉女形象造了不小的影响,如今危机解除,首要做的就是公关辟谣,再顺势营销波。 加上喜澜那边也要营销,两边叠加,热搜十分热闹。 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杨冰也发了微博,不过大家看,却都有些傻眼。 杨冰发的既不是关于自己的澄清,也不是喜澜那边的宣传文案,而是……转发了条锦鲤?? 杨冰:转发微博//@伏波君:转发这条成精的锦鲤,会有好事发生。[照片] 网友们:?? 虽然很多网友日常都会转发锦鲤,但杨冰可不是普通网友,为娱乐圈当前最红的小花之,她微博拥有两千多万粉丝,她每发条微博,都会带来巨大的流量。 而在这多人盯着的时候,她居然转发了条锦鲤,还是一个只有四个粉丝的账号发的锦鲤……第四个粉丝还是杨冰本人?! 杨冰的粉丝都懵了,纷纷留言: 【姐,你怎么也信起了这个??】 【等等,伏波君不是前阵子那个网红村营销故事里的龙君?我去,姐也看过那故事啊?】 【啊这……没想到伏波君的故事还有售后呢!】 【管他的,姐转我也转2333】 不过粉丝虽然有些懵,调侃几句后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也不是什大事。 倒是大量的路人网友在杨冰的带动下,已经纷纷跟风转发了起来。 试问这年头,有哪个网友能拒绝转发锦鲤的诱『惑』呢! 转眼,伏波君发的这条锦鲤就成了全网最红的锦鲤,转发量破了十几万,连带着伏波君的粉丝数也破了五位数,还在持续增长中。 网友们日常转发的锦鲤多了去了,转完该干嘛干嘛,谁也没放在心上。 反而薛沉的舍友们眼睁睁看着小红的转发量“蹭蹭”上涨,都不禁为这些网友感到紧张。 程晗点进杨冰微博下的热评,点赞量最高的似乎是一个正在为工作烦恼的社畜。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请锦鲤大仙保佑我这次加薪成功!】 程晗犹豫再三,给那个账号发去私信:【朋友你好,我是一位好心提醒你的路人,如果你这次加薪成功了,请一定要记得你的承诺,生荤素搭配,千万不要挑食啊!】 分钟后,该账号回复了他:【神经病滚啊!】 程晗:“……” 做好人,好难! s:///book/14/14135/838630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3章 转发量转发这只蚌,生活就会很棒。…… 杨冰的转发使得伏波君的知名度大涨。 薛沉能感觉到随着名气的水涨船高, 他的重修之路也轻松了不少……如果写论文也能这样就好了。 他现在对网络传播也有一些了解,知道打铁要趁热,于趁着锦鲤的转发热度还没散去, 又发了一张车碧君的照片。 伏波君:转发这只蚌, 生活就会很棒。[照片] 还真有不少网友评论: 【谐音梗扣分!!】 【先锦鲤后蚌……我佛了, 这个号卖水产的??】 【还不会又鸡冠村的阴谋?】 【害, 这蚌个这么大, 估计肉都老了, 一定不好吃, 嫌弃.jpg】 程晗看了都感到语, 说道:“沉哥, 网友也没有疯到谐音梗都转发……” “不,我觉得网友就这么疯,一定因为图没拍好。”薛沉索了一下, 问车碧君,“小蚌,最近产珠产得怎么样了?” 车碧君立刻狗腿进工作汇报:“尊驾放心,小蚌自随了尊驾之后,一直夜不停,这第一批珍珠刚刚出炉。” 程晗小声祈祷:“请小红保佑我后工作不要碰到这种奋斗『逼』同事。” 赖显青吐槽:“小红恐怕保佑不了你, 你忘了这就小红的同事吗?” 程晗:“……大意了。” 车碧君没有听到他们的嘀咕,他吹嘘完自己的业绩之后, 便原作脸盆大小, 打开上面的壳,接着软肉蠕动,从底下翻出一捧圆滑粉白的珍珠:“有请尊驾检查小人的工作成果。” 程晗只觉得眼前一晃,夸张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光!我看到了光!” 赖显青当时就流下了酸酸的眼泪:“沉哥不用工作了, 直接搞珍珠养殖得了。” “胡说什么呢。”薛沉随应道,“我现在比珍珠养殖赚多了。” 程晗、赖显青:“……” 薛沉不在乎自己给舍友造成的心灵创伤,他拿出手机重新给车碧君拍了照片,然后替换了条微博的配图。 不一会,车碧君的照片转发量就涨了来。 【?????假的,这么大的蚌?】 【这么大的蚌也不没见过,但没见过含这么多珍珠的!!】 【珍珠放进去的???要不就p的!】 【不放进去的不重要,关键这些珍珠的品质也太好了???哪里能买到??】 【我信了!转发这么好的蚌,生活一定棒!】 【我转!棒来!】 连杨冰也凑了个热闹: 杨冰:棒棒//@伏波君:转发这只蚌,生活就会很棒。[照片] 薛沉看着再次暴涨的流量,满意道:“网友果然就这么疯。” 程晗:“……”这特么都可?! …… 随着精魄逐渐修复,薛沉的修为也在增强,便开始计划重返龙族的事。 他至今不知个暗算他的狗贼究竟谁,但既然能在他准备出关的关键时候寻到他的修炼之处,可肯定一定与龙族关系密切,甚至很可能就族内的龙。 对到底谁,暗算他的目的又什么,薛沉一概不知,因此他必须要小心事,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如此,他只能谨慎联系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只他困于□□凡胎,要与龙族联系,就得借助通神术法。 薛沉找了个时间,掐了指诀,烧了黄符,向他信任的族人传递消息……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龙族现在信号这么差吗? 薛沉不禁怀疑。 还说……族内也不太平? 他心中多有猜测,但现在身处人间界,与龙族失去联系,纵有再多想法,也能为力。 龙族边没有消息,人族这边事情倒不少。 薛沉在这期间,突然收到了这具肉身的原主人族边的通知,让他前去参加原主人『奶』『奶』的生宴。 薛沉这才恍然想,他这具肉身,有人的。 ……可真烦啊,又要社交。 原主人的庭情况有些复杂,他父亲薛茂庭有自己的公司,事业做得很成功,虽然比不上顶级豪门,但也绝对算得上富人阶级。 问题就在于,原主人并不薛茂庭的亲生儿子,薛茂庭夫『妇』早年生育困难,为命中嗣,就从孤儿院中领养了原主人,没想到领养回来没多久,薛夫人就怀了孕,生下了小儿子薛熙。 按民间的说法,领养后怀上的小孩其实被领养的孩子带来的,薛茂庭夫『妇』人品也挺好,没有就此遗弃原主人,对他还算不错。 但薛夫人娘的想法却不一样,娘有几个兄弟,对薛沉这个领养来的小孩敌意很重,生怕薛沉会抢了薛熙的产。 后来薛夫人因病去世,娘边对薛沉看得紧,薛茂庭因为忙于生意,对里的事没有放太多的精力,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原主人渐渐养成了样怯懦自卑的『性』格,与里的关系也逐渐疏离了来。 原主人上大学后与里的联系不多,假期也尽量不回去,要不接到这通电话,薛沉都没想来,原主人还有这么复杂的庭关系。 不过薛对原主人有养育之恩,薛沉也能感觉得到原主人对薛心里怀有感激的,薛老人的寿宴还要给点面子。 . 薛老夫人今年的寿宴办得很大,除了亲戚朋友,还请了许多薛茂庭生意上的往来对象。 坊间传闻,因为薛茂庭最近谈下了一个大项目的缘故。 薛的公司早几年的时候就进入了瓶颈期,市场份额被新来的竞争对手蚕食了不少,发展大不如前,还传出过差点被收购的消息。 商场都势利的,看着薛风光不如往,趁机落井下石的也不少。 如今薛茂庭生意上有了转机,自然要好好『操』办一番,除了给老人贺寿,多少也有要给圈子里的人都看看的意。 因为宴请的人太多,薛索『性』把点定在了浮城一处颇有名气的高级农庄,该农庄除了菜品出名,还配备了娱乐设施,可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 到了寿宴当天,薛沉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打了个车前往宴会点。 虽然已经赚了不少钱,但他的出式还这么朴素,真一条低调的龙! ……其实真正的原因薛沉觉得他买得的车太不豪华了,龙不喜欢,不如不买。 还不够有钱! 不过没关系,等他重筑道体,就能直接飞了。 到了,就见外面已经停满了车,还不断有人到场,光大门处就显得热闹非凡。 薛沉让司机靠边停下,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少爷怎么打车过来的?让人看见了还为薛苛待了你呢。” 薛沉转过去,就看到旁边一辆看来价格不菲的车上下来一个青年,正一脸蔑视看着他。 这青年正薛茂庭岳的小辈,也原主人弟弟薛熙的表哥,名叫王志坦。 薛沉一看到他,就感觉到心涌一阵本能的厌恶与恐惧,这原主人残留在身体里的情绪。 王对薛沉一向敌视,从小对他明里暗里讽刺打压,王志坦作为同龄人,欺负原主人的主力。 原主人小时候最怕的事,就王的人上门做客的时候,这几年上了大学,不怎么回,原主人与王志坦也有许久没见过了。 但份厌恶与害怕并没有随着减少。 王世一般,但沾了薛夫人的光,有薛茂庭这个女婿提携,一人过得还算不错。 王志坦去年毕业后没找到好工作,也跟薛茂庭打了声招呼,直接进了薛的公司上班,美其名说进去学习,但基本就赖着不走了。 等后薛熙接了薛茂庭的班,还能不给他们多好处? 也因此,王志坦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薛沉,对他却越发敌视了来。 明明跟薛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占着薛大少爷的名,可能会分走薛熙的财产不说,要让他进了薛的公司,还会影响王的利益。 好在薛沉从小个胆小懦弱的,王志坦有的办法对付他。 此时看到薛沉,王志坦二话不说就先嘲讽了一番,反正薛沉『性』子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与王志坦一来的还有个相貌秀丽的女伴,见状好奇问:“志坦,这你朋友吗?” 这女孩王志坦正在追求的人,这次薛老夫人过寿,王志坦特把人邀请过来,就为了借薛的世在面前充面子。 见女孩问,王志坦姿态上倒收敛了一些,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介绍道:“这位啊,也算我的表弟,我不跟你说过,我姑丈好心,领养过一个小孩,就他。” 女孩觉得王志坦的用词有些微妙,但也不便过问,便只跟薛沉点了点:“你好。” 薛沉对好看的人态度都比较好,也对女孩报一笑:“你好。” 对王志坦看都不看一眼。 王志坦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薛沉居然敢视他,还在他追求的人面前,脸『色』登时不虞了来,轻哼了一声,语带暗示道:“表弟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你前可不会这么没礼貌哦。” “遵纪守法的我,实在受了太多的委屈。”薛沉低叹一声,接着四周看了看,确定这里监控死角,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之『色』,冲着王志坦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我前就太有礼貌了。” 王志坦皱眉:“什么意?” 话音刚落,薛沉突然一个拳捶了过来:“这个意。” s:///book/14/14135/839404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4章 亿点点能喝一点点。 王志坦做梦都想不到薛沉竟然敢对他动手, 而且力气还那么大!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一拳砸得撞到自己的车前盖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你疯了吗?!”王志坦惊怒交加, 狼狈地爬起来试图想要还手, 但是一时头昏眼花, 根本连站都站不直。 反观薛沉, 一拳打完, 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 一派悠闲地看着他, 开口嘲讽:“最烦阴阳怪气的人, 不会好好说话就别说话。” “你说什么!”王志坦简直气疯了, 他在薛沉面前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一时连体面也顾不得了,“你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 不是我姑姑家施舍,你现在还在工地搬砖!” 这些话王志坦不是第一次在薛沉面前说,以往每次他这样说,薛沉都会默默地选择隐忍,甚至跟他道歉。 原主人『性』格敏感,既怕起冲突, 又怕给薛家带来麻烦。 久而久,让王家一家变本加厉。 因此王志坦说完, 便高高在上地看着薛沉, 等着他给自己道歉……如果他不是一手捂着被打的眼睛的话,看起来气势会更足。 然后,他就等来了薛沉另一拳,直接给他另一只眼睛打了个对称。 王志坦:?!!! 他简直难以置信, 但实在是疼得狠了,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只一边惨叫一边惊惧地大骂:“你你你、你怎么敢!你好大的胆……” “你是要好好感谢薛家。”薛沉施施然开口,连正眼都不给他,只用余光随意睨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还感谢法律,不然……嘻嘻。” 他声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冷意,最后那声笑更是让王志坦心头突地一跳。 这是王志坦以前从未在薛沉身上见过的特质。 王志坦不自觉抖了一下,把捂着眼睛的手掌拿开,透过眼缝去看薛沉。 薛沉还是那个薛沉,乍眼看去似乎与以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不知是不是心理用,王志坦又觉得,他好像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眼神变锋利了,气质是从未有过的傲慢……拳头也变硬了! 最重的是,薛沉好像不怕他了。 想到这一点,王志坦心中不由一憷。 他再看不起薛沉,薛沉也是薛家名义上的大少爷,以前他敢打压薛沉,不过仗着薛沉胆小怕事不敢反抗。 但如果薛沉真的跟他计较,他未必讨得了好。 不行,绝对不能让薛沉压到他上头,更不能让薛沉了薛家的公司! 王志坦心里一下子闪过许多念头,神『色』变幻莫测。 薛沉根本懒得理他,倒是看了他旁边的女伴一眼,好心说道:“女士,这个人面相倒霉带缺德,你最好离他远点,小心沾上晦气。” 那女孩正因为突如其来的发展懵着呢,听到薛沉提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射』『性』地点了点头:“哦哦,谢谢提醒。” 王志坦:“……” 王志坦气得鼻孔冒烟,还再骂,薛沉却已经扬长而去,根本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王志坦只好憋着气转头去看那女孩:“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不懂感恩的孤儿……” 女孩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倒是心里直犯嘀咕。 她本也没有多喜欢王志坦,只是王志坦十分殷勤,条件也还算不错,她才想着接触看看。 但刚刚这一幕看下来,那个动手的青年人品怎么样不清楚,王志坦说的话却是够让人不舒服的。 不知不觉,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薛沉了农庄大门,沿着主路往宴客厅走去。 薛家上上下下忙一团,薛沉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很低,这会也没人关注他,只要他准时出席就行了。 薛沉也乐得自在,他从原主人的经历上能看出,原主人与薛家的缘分其实并不深厚,如今原主人已经不在,也是了断尘缘的时候了。 话说回来,他自己也不过暂时借着别人的躯壳,在人间其实孓然一身,是一条不知什么时候能返回族内的孤零零的龙…… 是有美人和财宝环绕着还好,但是他现在住着四人间宿舍,对象也没有,还写论文…… 他好可怜哦。 想到此,薛沉心里不由有些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正忧伤着,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薛沉。” “咦!”薛沉转头看去,就见自己在人间最喜欢的漂亮脸庞映入眼帘。 深邃的琥珀『色』眼眸与他对视,像是晨曦破开混沌,灰暗的心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人间的生活倒也不全然是坏的,虽然没有龙妃,但也有令龙愉悦的绝『色』。 “师兄!”薛沉的眼睛弯了起来,蹦过去盘住简兰斯的肩膀,“见到你太好了。” 简兰斯余光扫了一下薛沉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眸『色』微微一闪,发出低笑:“这么开心?” 薛沉深深看了他一眼,真情实感地说:“因为见到你了啊。” 想他自出壳后就一直在结界内修炼,刚刚修成还没来得及在龙族『露』面,就意外流落凡间。 仔细一算,简兰斯居然是与他一起经历了最多事情的人,也是他此时唯一真正熟悉的人……熟悉度仅次于他的壳了! 简兰斯闻言微微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后点了点头:“我也是。” 薛沉这才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农庄今天被薛家包了下来,过来的只能是薛家的宾客。 说起来,他与简兰斯倒是从未互相打听过对方的家庭背景…… “替我伯伯过来的。”简兰斯应道,“我听徐总说,这是你家……” 刚说了一半,突然几个年轻人迎面走来,拦在他们面前。 当中的一个看着薛沉,神『色』有些微妙:“你怎么才来?” 这人正是薛茂庭的小儿子,原主人名义上的弟弟薛熙。 原主人与薛熙关系一般,上大学后两人就没怎么联系过,但原主人对这个弟弟的记忆不算太坏。 薛沉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很准时啊,没迟到。” 薛熙:“……”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熙皱了皱眉,还再说什么,这时王志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熙。” 薛熙只好停下来去跟王志坦打招呼,不料一抬起头,整个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其他人也纷纷倒抽一口气冷气:“志坦哥,你怎么了?” 只见王志坦两只眼睛整整齐齐,都肿得只剩一条缝,还有明显的淤青和积血,看起来惨不忍睹。 这些人都是与王志坦交好的朋友,见状赶紧围上去:“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 “这是给人打了!” “是谁这么猖狂,居然敢在这里动手!” “志坦哥你尽管说出来,我们给你报仇!” 王志坦被人围在中间,总算找回了安全感,目光恨恨地落到薛沉身上,咬着牙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了薛大少爷,一见面就冲我动手。” 王志坦的话一出,那几人都吃了一惊,眼神『露』出怀疑:“他?” “……不能?” 不怪他们不信,他们跟王志坦都是上学时候就认识的,以前没少跟着王志坦一起挤兑薛沉,对薛沉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以薛沉的为人,别说动手,就是让他骂人,都不一定有勇气? 再者,就算薛沉真被『逼』急了动手,就他那身板,王志坦站着不动,也不能让他打这样啊! 倒是薛熙看了薛沉一眼,皱眉问道:“真是你打的?” 他也很难相信薛沉敢对王志坦动手,但王志坦没理由拿这种事诬赖薛沉。 薛沉却没有正面回答,只用余光瞄了王志坦一眼,嗤笑道:“你说是就是?证据呢?监控呢?” 他可是遵纪守法清清白白的龙,怎么可能留下把柄! 王志坦:!!! 他没想到薛沉还有这么赖的一面,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更加怀疑。 唯有简兰斯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附到薛沉耳边小声道:“等下我给你『揉』手?” 薛沉感觉耳朵有气息拂过,微微痒了一下,心中一颤,也低声应道:“好。” “算了算了。”当中一人适时站了出来,拦住王志坦,语带提醒,“今天是小熙『奶』『奶』生日,别闹出不愉快来。” “对对对。”其他人也连忙劝道。 王志坦自然没忘记这是什么场合,也是因此才不敢闹大,但他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也是不可能的。 他眯了眯肿胀的眼睛,目光从薛沉脸上扫过,突然有了新的计划,便假惺惺地笑道:“可能我以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小沉心里不舒服,这样,趁着大家都在,我们坐下来喝一杯,以前有什么恩怨,就都一笔勾销了。” 围着他的那几个朋友闻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他们跟王志坦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哪会不知道王志坦话里的意思。 虽然他们不太相信王志坦那两只眼睛是薛沉给打的,但打压薛沉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人当即笑嘻嘻地附和:“是啊是啊,你们是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一起喝一杯,这事就算过去了。” “大少爷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 薛熙见状皱了皱眉,他对这群人再了解不过,他们这哪是要跟人和好的意思,怕不是要灌醉薛沉。 他正想要阻止,薛沉已经先开了口,语气十足讥讽:“你们真看得起自己啊!”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长得赏心悦目的,薛沉给他们好脸『色』都很难,还给面子? 这话一出,一群人的脸『色』都变了。 薛熙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这真的是薛沉?他那个软弱的养兄?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嘲讽了? 虽然很震惊,不过薛熙也松了口气,薛沉不中激将法就好。 不想他一口气没喘完,就听薛沉慢悠悠地继续道:“但喝酒是可以的。” 简兰斯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能喝吗?” 他不清楚薛沉跟这些人的恩怨,但能看出来这些人不怀好意。 薛沉对着美人还是很含蓄的,『露』出个羞涩的表情:“能喝一点点。” 龙是生来就会喝酒的,他们对酒的喜爱,就跟对美人的喜爱一样,属于种族本能……爱喝,而且能喝。 简兰斯看着他发亮的眼神:“……” 以他对薛沉的了解,薛沉说的应该是……亿点点。 s:///book/14/14135/840256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5章 害羞我是被这些人逼的,我其实一点都…… 王志坦一伙人前面听到薛沉的嘲讽, 脸『色』正难看不已,他们还从来没在薛沉这受过这样的羞辱,又担心薛沉不上当。 没想到薛沉话锋一转又应下来。 人互相看一眼, 不管怎么样, 薛沉答应下来就好, 他们这么多人, 不信整治不薛沉一个。 薛熙眉头皱得更紧, 说道:“宴席快开始, 这时候喝什么酒?” 他以为薛沉还是不敢拒绝王志坦他们, 这话是帮着薛沉说的。他记得薛沉的酒量并不好, 以王志坦的行事作风, 也绝不会真的一杯了结。 薛沉在薛家存在感虽然低,好歹也担着个大少爷的头,要是在这种时候喝醉, 以后日子更不好过。 王志坦看薛熙一眼,心里有些不悦他在这时候出头,但王志坦未来还要仰仗这个表弟,也不好在薛熙面前做得太过,只好暗暗咬了咬牙,正想说算。 没想到薛沉反应比他更快, 不爽地瞪了薛熙一眼,道:“干嘛, 宴席准备的酒不够吗?还要省着喝?” 薛熙:“……” 这人怎么蠢成这样?帮他都看不明白吗? 薛熙怒其不争, 索『性』一挥手,气汹汹道:“随便你,想喝就去喝个够。” 王志坦没想到薛沉居然还自己往坑里跳,心中顿时狂喜, 面上倒还勉强收敛着,『露』出假笑道:“看来小沉还是给我这个表哥面子的……” 薛沉不耐烦地打断他:“喝酒就喝酒,别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王志坦:“……” 他笑容一僵,但还要强装大度,“行,就希望你等下别临阵退缩,哥们喝多少,你也得喝多少。” 他们知道薛沉酒量不好,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对付薛沉,不过以前小打小闹,今天可不是一般场合,薛沉要在这时候出了丑,以后就真别想进薛家的公司了。 王志坦边说边看薛沉一眼,试图从薛沉脸上看到后悔害怕的神『色』。 然后他就看到薛沉兴奋地搓搓手:“那就这么说定。” 王志坦:? 他的那些朋友怕薛沉反悔,连声道:“那赶紧的,趁着还没开席,去哪里喝好呢……” 他们打着灌醉薛沉让他出丑的主意,自然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得找个隐秘点的地方。 薛沉问:“存酒的地方在哪里?”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 这大少爷是真不怕死啊?去存酒的地方喝,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彻底?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下连简兰斯都皱了皱眉,倒不是不相信薛沉,只是对方人多势众,难保不会吃亏。 他便想要提醒薛沉,正好薛沉也向他看过来。 简兰斯:“需不需要我帮忙?” “要的。”薛沉点头,“你等下把门堵住,一个都别让他们跑。” 简兰斯:“……?” …… 半小时后,农庄酒窖内。 薛熙目瞪口呆地站在角落里,手上端着一盘花生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薛家这次寿宴大『操』大办,除了农庄提供的酒水之外,薛家还另外带了箱价值不菲的好酒过来,都是薛茂庭本人的珍藏,开宴前这些酒就先暂时存放在酒窖里。 现在这个存酒箱被横扫一空,箱子扔一地,酒瓶七零八落,已经全部空空如也。 一滴都没有.jpg 而王志坦那群人也跟那些酒瓶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神志不清地说着醉话。 “我、我……我喝不下,沉哥饶,嗝……饶我。” “呵呵嗝,薛沉算什么东西!我们给他好看……” “来,再喝,再喝,把他灌醉,让他出丑——” 但这还不是最不堪入目的。 薛熙目光落到中间的王志坦身上,觉自己精神都恍惚起来。 一贯强势的王志坦眼神涣散地半躺在地上,而向来唯唯诺诺的薛沉正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硬生把他的嘴巴掰开,另一只手拿着一瓶打开的红酒,直接怼进王志坦的嘴里,跟恶霸一样不容拒绝:“快喝,说好的,我喝多少,你就喝多少!” 王志坦早就没了反抗的力气,红『色』的『液』体从瓶口倒出来,一半灌进他喉咙里,一半漫出嘴外,顺着下巴流到胸前,把胸口的衣服浸成血一样的红『色』。 惨、不、忍、睹! 再回想刚刚过去的这半个小时,薛熙觉自己好像做一场梦,醒来还是……不敢动。 半小时前,薛沉不领他的情,坚持要跟王志坦他们到酒窖喝酒,把薛熙气得够呛。 薛熙本来是不想再管他的,但又担心王志坦他们没轻没重,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最后还是一起跟过来,想着一旦情况不对自己好歹能拦一下。 万万没想到,一进酒窖,薛沉就把门给锁起来,把监控盖住。 当时薛熙和王志坦一群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傻乎乎地以为薛沉是顾虑自身的形象,怕让人看到了不好。 直到剧情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 薛熙看到薛沉豪迈地把薛茂庭珍藏的好酒打开的时候,还暗自感慨薛沉胆子变大了,以前薛沉可不敢随便动薛茂庭的东西,不过这酒有好几箱,薛沉喝个一两瓶问题也不大,只要别喝醉惹事就行。 那一刻,薛熙没想过这箱酒会一滴不剩。 这就罢,薛沉喝着酒,还不忘王志坦他们放过的话,自己喝一瓶,就按着王志坦他们喝一瓶。 王志坦他们前面不信邪,还跟着薛沉喝。 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王志坦开始神智尚在,还记得当的场合,知道自己万不能出问题,喝半瓶后,就想跟薛沉服软。 但薛沉根本不给他机会,王志坦他们想耍赖,居然直接灌起来。 没错,薛沉一个人,灌王志坦一群人! 薛熙不知道薛沉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拳捶下去,把王志坦一伙人原地给抡趴下去,接着就是眼前上演的这一幕,把人嘴捏开,直接倒酒进去。 开始王志坦他们仗着人多,还想把人拉开,然后被薛沉围殴。 依然是薛沉一个人,把王志坦他们围在酒窖里,殴打一顿。 薛熙和王志坦他们直到那一刻,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薛沉为什么要进来就锁门跟遮监控。 王志坦他们就想要逃跑,但是跟薛沉一起来的那个混血青年跟定海神针似的,杵在门前一动不动。 而且那混血儿跟薛沉一样,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王志坦他们根本拉不开他,还被他反手扭住,又推回酒窖里。 回想起那一幕,薛熙不自觉又轻轻抖一下,用余光去看那个混血青年。 那人仍直直站在酒窖的门口处,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就好像眼前发的事再平常不过一样。 是个狠人! 其实如果薛熙看过薛沉拳打山精鬼怪的画面的话,此时也能跟简兰斯一样淡定。 只能说,薛熙识的还不够多。 眼看着王志坦喝成一滩烂泥,薛熙咽了咽口水,近乎温柔地开口道:“哥,表哥快不行,要不就算?” 薛沉闻言看薛熙一眼,正好手上的酒灌完,就随手把空瓶扔到一边,站起身来拍拍手:“行。” 说着又扫了扫躺一地的人,语气中还有些不爽,“这些人太浪费,不会喝非要喝那么多。” 薛熙:“……” 薛沉一脚把王志坦踢开,悠闲地走到薛熙面前,随手拿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嚼,随口问道:“你跟这些人关系很好?” “还、还行。”薛熙垂下头,看着手上端着的花生米,无端生出一丝心慌。 这盘花生米是他中途出去拿的,当时他原本是想找借口出去搬救兵的。 今天不管被灌酒的人是王志坦还是薛沉,他都应该阻止,只不过他明显拦不住薛沉,只好想办法出去找人帮忙。 薛沉也没拦他,还让那混血青年开门,但在他出门之,薛沉突然觑他一下:“回来给我带一盘花生米。” 薛熙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改变了主意,没去找人不说,还真带了一盘花生米回来。 此时薛沉问起,他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庆幸。 至于庆幸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薛沉却似乎只是顺口一问,并不在乎薛熙的答案,吃完花生米,又说道:“我劝你少跟他们往来,这个人都一脸倒霉相。” 薛沉下意识地点点头,乖巧地应道:“我知道。” 说完以后,他不禁有些茫然……他在薛沉面前,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或者说,薛沉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这么强势过? 薛沉哪管薛熙是怎么想的,薛熙对他来说跟陌人没什么两样,不过看在原主人的面子上,提醒两句就差不多。 因此说完以后,薛沉就不再管他,径自走到简兰斯面前,若无其事地说:“师兄,我喝完啦。” 简兰斯垂眸看薛沉,薛沉看起来没什么醉意,脚步丝毫不虚浮,动作也不迟钝,如果不是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乎看不出来他喝酒。 简兰斯心底出一丝疑『惑』。 他过许多酒量好的人,确实有人能喝很多酒而不显醉……但酒量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一次『性』喝下这么多酒。 他一直知道薛沉身上有不对劲之处,只是以不在乎,也没细想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对薛沉身上的异常之处变得敏感起来。 简兰斯心里疑『惑』,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轻轻扶住薛沉的胳膊:“你觉还好吗?” 薛沉眨了眨眼,他出壳以来,还没有好好喝过酒呢,今天总算痛快了一回。 而且他刚刚看一下那些酒上面的标签,里面有好几瓶据说是在股市上一骑绝尘的茅台,年份还挺厉害……不得不说,喝起来是真不错。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简兰斯问起,他突然有一丝丝不好意思。 在人间,酒鬼可不是什么好的形象。 要是给美人留下这种印象可不太好。 薛沉想了一下,『露』出个沉痛的表情:“师兄,我是被这些人『逼』的,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喝酒。” 简兰斯:“……” 一旁的薛熙:“……” 你当我们是瞎的? s:///book/14/14135/841042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6章 贵客我找的是薛沉。 薛熙原来还以为薛沉只是胆子变大, 下手更黑,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明目张胆颠倒黑白。 这一刻,薛熙的很想吐槽, 很想为王志坦一群人鸣不平, 但是他不敢。 薛熙憋了好一会, 小声应和:“这次确实是表哥做得不对, 他太过分了。” 薛熙也不是傻子, 自然知道王家一家防着薛沉, 只是他母亲过早, 自己是王家帮忙带着长大的, 感上难免更倾向于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再者, 利益当前,他确实也对薛沉有所顾虑。 不过这几年薛沉主动疏远了薛家,才让薛熙重新审视起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薛沉怎么变成这样了? 薛熙现在的心可以说相当复杂。 一方面觉得这根本不像他熟悉的那个薛沉,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好像也不算太坏。 薛熙内心的百转千回无人在意。 简兰斯在薛沉痛斥王志坦他们后只稍稍沉默了一会,便习以为常地淡定点头:“我知道,我亲眼看到他们『逼』你喝酒的。” 薛熙:“……” 薛沉这朋友是在哪个市场采购的?!好会睁眼说瞎话啊! 薛沉听到简兰斯这么说,神『色』放松了一点, 心想师兄好,这都能信我! “那我们走。”薛沉说道。 “嗯。”简兰斯点点头, 侧身打酒窖的门, 虚虚搭住薛沉的胳膊,与他一起出了酒窖。 留下薛熙一人站在原地,手上拿着一盘吃了一半的花生米,风中凌『乱』。 薛熙正发着呆, 突然酒窖的门被人推,接着响起一阵惊叫:“怎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叫出声的是农庄的工作人员,宴席即将始,他们过来要把酒水搬出去摆好,结果一推开门,顿时被酒窖内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这些酒是薛总存的——”领班的脸都绿了,一边叫一边连忙跑去找负责人,“经理,不好了!” “你等等……”薛熙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想要阻止,但哪里来得及。 不一会,一群人匆匆赶了过来,为首的是薛茂庭和王志坦的父亲王岩,农庄经理和领班紧随其后。 薛茂庭面沉如水,王岩跟在他旁边,一边走还一边骂:“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在这时候惹事!” 领班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是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王岩双眼眯了眯,突然问道,“薛沉人呢?都快席了,怎么还不见他影子。” 这次请的宾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不太可能做出这事,如果是他们自己的人,又是年轻人的话,那范围就很小了。 王志坦有王家耳提面命,不可能做这事。 薛熙也是有分寸的。 倒是薛沉至今没现身,先前没人注意,现在一想就有些可疑了。 薛茂庭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脸『色』更沉了一些,但语气还有些迟疑:“小沉不像这人。” “呵呵,那倒是,小沉这孩子胆子也不大。”王岩打了个哈哈,反正是不是等下就知道了。 说话间,一群人到了酒窖门口,守着酒窖的工作人员连忙给他们开门:“在里面。” 王岩还在说,“这事的太不像话了,茂庭,不管是谁,你可不能轻饶——”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王岩眼前一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酒窖里仿佛被打野入侵过。 薛茂庭的那几箱存酒被洗劫一空,名酒的瓶子扔了一地,地板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群酒鬼,全都是平日与王志坦交好的朋友,而王志坦本人就躺在这些人中间,身上的衣服被酒『液』浸湿,嘴里还在说着胡话。 “喝、给我喝!喝不死你!” “一个孤儿也、也想分薛家的东西!问、问过我了吗!” 薛茂庭的脸沉得随时能拧下水来,转头看了王岩一眼:“他在说什么?” “小孩子喝醉了胡言『乱』语。”王岩背上冒出一片冷汗,赶紧冲过去,“啪啪”给了王志坦几巴掌,阻止他再说话,“混账东西,我让你胡说。” 骂了一半,突然又是一惊,“怎么回事?志坦的脸怎么这样?” 王志坦的脸上又青又肿,眼睛还有淤血,分明是被打了。 王岩惊疑不定地转头看站在一旁的薛熙,“小熙,这是谁动的手?” 薛熙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他们喝醉了,我拦不住……” 他这话不算说谎,王志坦他们确实喝醉了,薛熙也确实拦不住。 不过是拦不住薛沉,也不敢拦。 但是落在薛茂庭耳朵里就是另一理解了。 薛茂庭眼神几乎能杀人:“喝到拦不住,好啊。” 王岩:“……” 他简直恨不得弄死这帮狐朋狗友,又扇了王志坦两巴掌,才讪讪去问薛熙: “小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干出这事?” 薛茂庭也看薛熙:“你也有份?” “我不是,我没有。”薛熙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花生米往外一递,大声说道,“我只是来送花生米的!” 王岩:?? “花生米?”薛茂庭都给气笑了,目光落在那几人身,眼里分分钟要喷出火来,“他们倒是会享受,知道喝酒要配点小菜。” 他转头跟农庄经理道,“让安保把这几个人扔出去,今天不准这帮人出现在宴席上。” 农庄经理生怕被追责,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薛总放心,我这就处理。” 王岩急得话都说不囫囵了:“茂庭,志坦就是年纪小,一时糊涂,你看、这、这……” 薛茂庭看都懒得看王志坦一眼,顾及两家情分,他终究没说得太难听,只冷冷剜了他一眼:“你这个儿子,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拂袖而去,临走前不忘骂薛熙,“以后不准你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我知道了。”薛熙暗暗松了口气,垂着头乖巧地跟着薛茂庭一起离。 “废物!都是废物!”等他们的背影一消失,王岩脸上顿时浮出狠戾之『色』,瞪了几个农庄的工作人员一眼,“你们还不快把这几个废物扔出去!” 说罢又扇了王志坦两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那几个工作人员见他满脸戾气,都有些害怕,但也不敢说什么,战战兢兢地过来搬人。 王岩这才站起来,指着王志坦对农庄经理说道:“你把他弄去催吐,不管他喝多少,都让他吐个干净,多灌点醒酒汤,让他席前必须醒过来。” 经理擦了擦汗:“好、好的。” 王岩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换上老实憨厚的笑容,匆匆跑了出去。 …… 薛茂庭都快气疯了。 那几箱名酒都是他的私人珍藏,里面还有好几瓶罕有年份的茅台,准备用来宴请今天的贵客的,居然让王志坦那帮人那么糟蹋了。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薛家为了今天的宴会费时费力,绝不能让这丑事闹大。 但王志坦的表现,他刚才说的醉话,都让薛茂庭不得不多想。 出了酒窖,薛茂庭敛起怒容,换上社交专用假笑,但眼睛依然控制不住喷火,边走边咬牙切齿地问薛熙:“你哥人呢?叫他赶紧过来,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接待徐总。” 王岩刚从后面跟上来,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往前两步,靠到薛茂庭身边,说道:“茂庭,这事让小沉去不太好,他没什么经验……” 薛茂庭余光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倒是想让志坦去,问题是他现在能站起来吗?” “……”王岩登时恨得差点没把牙咬碎。 薛茂庭说的这个接待贵客的机会,原是王岩好不容易给王志坦争取来的。 薛家这几年发展大不如前,直到前段时间突然时来运转,公司以前谈了很久没能拿下的云珏集团突然松了口,将薛氏纳入供应商名单里。 云珏作为浮城顶级名企,不知多少公司争着想拿下这个客户,加上云珏有自己成熟的合作体系,一般企业想要拿到云珏的订单可没那么容易,而云珏只要手指缝里漏出来那么一点,也足够一个小公司过得很滋润了。 拿下云珏,对薛氏是一个极为难得的转机,薛氏这段时间蒸蒸日上,薛茂庭也整天红光满面,连带着王家也捞了不少好处。 这次借着薛老夫人寿宴,薛茂庭大宴宾客,自然少不了生意上的伙伴,这当中最重要的便是云珏集团的徐仁城。 云珏给薛氏的订单,对接的正是徐仁城手里的项目。 这是薛氏未来的发展重点,薛茂庭就有意让小辈跟着历练,他一始考虑的人选是薛沉和薛熙两人。 是王岩知道消息后拦了下来,理由也很简单,薛沉『性』格内,跟家里也不亲,万一把事搞砸了得不偿失。 薛茂庭对薛沉那种软糯的『性』子本就不太喜欢,加上这几年关系疏离,他也不太管薛沉,对薛沉的感也就那样。 如此被王岩一撺掇,薛茂庭就打消了念头,转而让王志坦跟薛熙一起接待徐仁城,王志坦工作能力一般,但会来事,酒桌上能把人哄好了也。 要是能趁机跟徐仁城打好关系,以后还怕捞不到好处! 王岩费尽心机给王志坦争取了这么一个机会,千交代万交代,怎么也没想到王志坦居然在这关头掉链子。 蠢货!绝蠢货! 眼看着薛茂庭又要找薛沉,王岩心里急得不,要是让薛沉顺着这机会进了公司,那以后就是他们整个王家的绊脚石。 “茂庭……”王岩脸上赔笑,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我不是针对小沉,是真觉得这孩子不太适合这场合……” “是吗?”薛茂庭冷冷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比志坦适合?” 一与王志坦关系亲密的薛熙不知怎么回事,这时候也出来帮倒忙,说道:“爸,我觉得哥现在挺好的。” “唉你这孩子,这可不是感用事的时候。”王岩抹了下汗,好在关键时候,他想起一件事来。 他念头一转,当即敛起笑容,作出严肃的样子,说道,“茂庭,我就说实话,这会让小沉出面接待徐总真不合适,不单单是那孩子的『性』子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小沉前阵子进了云珏集团实习,好像就在徐总手下的项目里……” “有这事?”薛茂庭停下脚步,眉头凝了起来。 薛沉如果在徐仁城的项目里实习过,那让他出面接待确实不太合适。 薛家好不容易拿下跟云珏的合作,如果在这关口,让人知道薛家的长子在云珏工作过,还就在徐仁城的项目里,难保云珏那边不会多想。 不管哪个公司,都不会容许里应外合这事。 哪怕薛家没做过,但云珏这蛋糕那么多人盯着,万一让旁的人知道了,难免不会有人故意生事端。 虽说以徐仁城的身份,不太可能见过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但还是小心为好。 薛茂庭很快有了决断,说道:“那算了,就小熙跟我去。” 王岩这才松了口气。 正好这时候,迎宾人员领着几个人从大门处进来,正是徐仁城和另外几名云珏集团的人员。 “徐总,您可算到了。”薛茂庭立刻换上营业笑容,热情地走过去与徐仁城握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哪的话!”徐仁城也是商场老油条,当即满面笑容地客套回去,“承蒙你看得起,能来喝上一杯。”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薛茂庭便领着徐仁城往里走,“来,里边坐。” 徐仁城却没急着走,而是四周张望了一圈,问道:“令公子人呢?” 薛茂庭没想到徐仁城会主动问起他儿子,一时有些疑『惑』,但还是指了薛熙一下,说道:“在这呢,小熙,还不赶紧跟徐总问好。” 薛熙还没来得及口,就听徐仁城继续道:“不是,我找的是薛沉。” 薛茂庭闻言心中一个“咯噔”。 看样子徐仁城已经知道薛沉是薛家长子,还一来就找薛沉,难道他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今天故意来敲打他们的? 薛茂庭脸上微微一僵,仍故作镇定道:“徐总找他有什么事吗?” 徐仁城笑道:“你还不知道,令公子前阵子在我手下的项目实习……” 果然是因为这事! 薛茂庭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王岩在一旁看到这形,赶紧站出来为他分忧,说道:“徐总,我看找小沉就不必了,他现在还在上学,对公司的事不了解,找他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徐仁城打断他,爽朗地大笑道,“我们新项目选择跟薛氏合作,就是考虑到薛总是薛沉同学的父亲,薛沉同学那么优秀,相信薛总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薛茂庭:“……?” 王岩:??? s:///book/14/14135/841043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7章 醉酒那我可以趁机对你做更过分的事吗…… 徐仁城话出乎所有人意料, 王岩整个表都呆滞了,脱口道:“不可能!” 徐仁城闻言挑了下眉,有些玩味地反:“为什不可能?” 王岩这才意识到己反应不太正常, 连忙『露』出憨笑, 讪讪道:“我就是太意外了, 你说小沉这孩子才大年纪……” “不就比志坦小一岁?”薛茂庭冷不丁说道。 王岩背上又出了汗, 赶紧闭上嘴, 不敢再说话。 薛茂庭内心其实也很疑『惑』, 有那一瞬间还怀疑是不是己听错了, 不过到底是□□湖, 面子上还是稳住了, 笑道:“还有这种事,小沉这孩子真是,也跟家里说一。” “哈哈, 不怪他,他还不知道呢。”徐仁城又笑了笑,趣道,“先前定下,怕最合作不成,让薛同学白高兴一场, 我就跟他说,现在合作案通过了, 我才敢赴宴, 等下得跟薛同学好好喝上一杯。” 薛茂庭听得精神都要恍惚了。 他理解错话,云珏集团跟薛家合作不止是在薛沉面子上,徐仁城还特别重视薛沉感受,生怕让薛沉不高兴。 他薛茂庭在商场上奋斗了这年都这大面子! 薛沉是怎做到?! 薛茂庭心中茫然极了, 憋了一肚子疑又不好。 这时薛熙突然精神一振,向大门外,激说道:“我哥了。” 众人纷纷转头去,就见薛沉与一名挺拔俊美混血青年一起从大厅外走廊走了过。 …… 简兰斯一开始见薛沉步履沉稳,有丝毫虚浮,以为他当真千杯不醉,那酒精都对他不起影响。 直到出了酒窖之,薛沉突然从面把下巴架到他肩膀,接着把手伸到他身前,勾起他下巴,发出奇怪笑:“嘻嘻嘻,你真美啊~” 尾音还带波浪号。 简兰斯:“……” 他被薛沉架着半边身体瞬间绷紧,好一会,才抬手握住薛沉手腕,把薛沉手拉下,冷静地:“你喝醉了?” 薛沉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思考片刻,才小道:“好像有一点……就一点点。” 龙生就有很好酒量,有那容易喝醉,但还是那个题,薛沉现在用是人身,哪怕这段时间随着他修炼,这具肉身增强了不,但依然不是龙身。 那高浓度酒精下去,还是有一些影响。 薛沉意识其实还在,只是心里有些蠢蠢欲,这是酒精对意志破坏。 龙本就喜好美『色』,在这种催下,异邦美人脸更叫龙心大,忍不住想要赞美一二! 理智上明明知道不该做,但是行为上就是控制不住。 薛沉忍了忍,忍住,又“嘻嘻嘻”笑出:“但我说是真心话,你真很好哦!” 他下巴还架在简兰斯肩膀上,说话时候,气息吐到简兰斯耳朵上。 简兰斯耳根一热,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揽住薛沉腰,绷着脸道:“我带你去醒酒。” “好呀。”薛沉倒是拒绝,尚存理智告诉他这才是一个正确决定,不过还要提一点要求,“那你要给我『摸』手。” 喝完一顿美酒,再有一个美人在身边『摸』龙鳞。 这才是猛龙应该过生活啊。 简兰斯:“……好。” 农庄很大,他们找了个空着房间,又跟服务人员要了醒酒汤水。 等简兰斯端着醒酒汤回时候,薛沉已经舒服地斜瘫在椅子上,跟骨头一样,手还盘着椅子扶手。 见简兰斯回,薛沉直接张开嘴:“啊——” 样子根本不准备己手。 简兰斯无奈之余也有些好笑,奇妙是,他并不觉得烦,当真走过去,耐心地喂起了薛沉。 薛沉得了宜还要卖乖,“师兄别低头啊。” 简兰斯:“……?” 薛沉又“嘻嘻嘻”地笑出,他眼神无比真挚:“华夏有个词叫秀『色』可餐,配着师兄美貌喝汤更好喝。” 简兰斯暗暗吸了口气,认真道:“我知道你醉了,我可以当做有听到。” “你真好啊。”薛沉眼睛弯了弯,不但有反思己,居然还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了,音里透着蛊『惑』,“那我可以趁机对你做更过分事吗?” 他靠近得突然,简兰斯反应过时候,薛沉鼻尖已经抵到了他鼻尖上。 两人眼睛只隔着一指不到距离。 这近着,简兰斯更觉得薛沉眼睛海般深阔,明明清澈琉璃,却又叫人之不透。 实在离得太近了,近到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薛沉说话气息。 薛沉明明喝了不酒,可是身上味道并不重,淡淡酒气与他身上特有清冽气息混在一起,意外地让简兰斯血『液』躁了起。 仿佛他也醉了一般。 薛沉语气充满了诱『惑』,简兰斯心脏和瞳孔一起猛烈地缩了一下,强作镇定:“你想做什?” “嘻嘻嘻。”薛沉又发出奇怪笑,把下巴往上抬了抬,对简兰斯微微张开双唇。 简兰斯垂下眼睛,着近在咫尺薛沉唇,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缘故,他嘴唇起比平时要红一些,此时微微张着,『露』出一点雪白贝齿。 薛沉眼神邪魅狷狂,舌尖轻轻地从牙齿上扫过,“你那美,应该知道要怎做……” 简兰斯不知道“美”和“应该知道”是怎联系起,他只知道,己心跳似乎失去了控制。 从清明冷静大脑好像突然冻住了,失去了思考能力,却又本能地点了点头:“我应该知道……” 他边说边慢慢地靠近过去,果他有理解错话…… 简兰斯理不清己此时思绪,但他能感觉到,己对即将发生事并不抗拒,甚至,好像有一丝隐秘、难以言说期待。 薛沉醉得并不严重,他表达有出现题,应该知道己在做什,果这是他想要……似乎也不是不行。 两人距离越越近,简兰斯神经绷到了极致,还拿着汤勺手不觉用力,喉结上下滑,音发紧:“你想做就做……” “太好了!”薛沉欢呼一,接着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一口咬到了简兰斯肩膀上,用力地蹭了蹭。 简兰斯:? 像是一个吹到了极致气球终于被绽破,心里激『荡』一股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兰斯作僵住,呆滞了片刻,才茫然地低头了薛沉一眼,道:“你在干什?” “磨牙啊。”薛沉说道,“我觉得我牙有点痒。” 说着又“嗷嗷”地啃了简兰斯两口,然舒服地吐出一口气,“我早就想这做了!” 这可是他美梦里才有剧! 真好,借酒行凶,美梦成真了! 虽然不是龙妃,但都是拿美人磨牙嘛,差不差不! 简兰斯:“……” 他面无表地推开薛沉:“你说过分事是磨牙?” “是啊。”薛沉感觉他绪不太好,试探着,“是不是太过分了?” 简兰斯:“……有点。”但不是磨牙本身过分。 薛沉“唉”了一,“你反悔了吗?” “有。”简兰斯深吸一口气,说不清己此刻是什心,最还是一脸贞烈地闭上眼,“你磨。” 薛沉显然不知道什叫见好就收,闻言羞涩地对了对手指:“那我可以盘着你吗?” 用这个姿势就更舒服啦! “……”简兰斯感觉己完有了世俗欲望,一脸超脱地说,“随你。” …… 薛沉本就有很醉,只是在酒精刺激下,整个人有点不受控制亢奋。 喝过了醒酒汤,抱着简兰斯肩膀蹭了一会,就舒服地眯了过去。 龙恢复得快,再睁开眼睛时候,神智已经回笼得差不了。 “好点了吗?”简兰斯音从上方传。 薛沉才发现,他又枕到简兰斯大腿上了。 他觉得枕几次,他都要养成习惯了。 希望以龙妃大腿也这好睡! 薛沉心里暗暗又记了一笔龙妃标准小笔记,脸上仍一派淡然,若无其事地坐起,了一下时间:“快开席了,我们过去大厅。” 简兰斯意味不明地了他一眼。 薛沉不山,宛失忆。 他当然记得己眯过去前干事,但他是绝不会主提起! 只要他不承认,他就还是一条端正得体持龙! 成熟龙,怎可能喝了酒就找人磨牙! ……当然爽还是爽,以可以偷偷回味! 简兰斯不愧是品格高尚骑士,果然说话算话,见状什都有说,只站起身:“嗯,过去。” 两人并肩出了房间,沿着走廊往宴客大厅走,一路有再说话。 薛沉心有些微妙,明明定主意不承认醉酒时候干事,反正简兰斯也不会拿他怎样。 但是走出房间,脑袋被风一吹,又莫名生出一丝不好意思。 这种绪对他说非常罕见,薛沉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用余光偷偷扫了简兰斯一下。 简兰斯起倒什变化,还是那好,就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薛沉觉得他眼神好像有一点疲惫。 这在简兰斯身上也是很罕见,骑士身体素质十分出『色』,哪怕之前一起熬夜抓妖时候,简兰斯也程保持着很好精神状态。 不就是照顾了他一下嘛…… 难道刚刚己盘他时候太用力了? 薛沉不禁陷入了深思。 这种沉默有持续久,很快他们到了大厅外面,接着一个熟悉音响起。 “薛同学,又见面了。”徐仁城笑容满面地迎面走。 薛沉从沉思中回神,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徐总,你怎也在?” 徐仁城三两句把云珏和薛氏合作事简单说了一下。 事其实不复杂,薛氏早两年就一直想要拿下云珏这个大客户,但是云珏有固定合作伙伴,别企业很难再横『插』一手。 今年徐仁城负责澜光山度假村项目大获成功,市场扩大,就想增加一些新合作企业。 薛氏名气不够大,正常况下是很难跟其他强势同行竞争。 但架不住薛氏有薛沉这个外挂。 要不是有薛沉降服了井龙王,澜光山度假村项目不一定能这顺利,加上面一些事,让云珏更加重视薛沉。 当然薛氏本身也争气,评估下确实不错,才有了更深入合作。 但果有薛沉这块敲门砖,薛氏拿不到这个机会。 徐仁城是会做事,当下人口杂,就说那细,只隐晦提了一下这当中系。 但对薛茂庭和王岩说,这信息量也够惊人了。 尤其是王岩,简直慌得一批,这些年,王家对薛沉可不怎友好。 最讽刺是,他们原压薛沉,是担心薛茂庭会让薛沉进公司,分了他们好处。 但是现在,怕是薛茂庭都要薛沉脸『色』。 王岩心绪起伏,不亚于惊涛骇浪,脸上还维持着一贯憨笑,忙不迭地凑上去,语带讨好:“小沉怎才,是不是车啊,你早跟舅舅说一,我去接你啊。” 薛沉一听这音,绪里立时浮现出从原主人那里继承厌恶。 他本就不是会虚与委蛇龙,现在还有残留酒精作用,直接冷眼瞥了王岩一下,不耐烦道:“装个屁啊你,我跟你很熟吗?” 王岩:?!! 周围人:“……” 嚯!说好薛大爷『性』格温吞谦和呢?! 薛家诈骗啦! s:///book/14/14135/842004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8章 身份他伯伯,云珏老板,有钱。 王岩原以为以薛沉那『性』子, 自己主动示,他肯定不敢拒绝,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以才故意抢着在徐仁城面前套近乎。 他怎么也想到, 薛沉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直接口出恶言。 周围的人顿时替他尴尬不已, 王岩笑容差点挂不住, 讪讪道:“来小沉我误会很……” 薛沉要再骂, 薛茂庭适时拦了一下, 道:“都站着了, 坐下来再。” 倒不是为了给王岩解围, 实在是太多人着,丢人。 这种宴会本身就是型社交场合,宾客里不乏消息灵通的, 不一会,这边发生的事就悄悄传开了。 徐仁城在浮城商圈也算头脸,在澜光山度假村项目后更是如日中天,想跟他攀扯关系的人不少,连带着,他薛家少爷的态度也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薛茂庭刚坐下来, 手机就不断弹出消息,都是一些熟悉的朋友发来的, 话里话外地打探薛沉的况。 揶揄他沉得住气的, 家里孩子这么能干,他居然能藏这么久,不声不响给家来这么一手王炸。 也阴阳怪气的,熟人薛家况多少些了解, 一直听薛家这少爷『性』格懦弱,不堪。 结果,人直接帮薛家拿下云珏这客户就不了,这当面踩舅舅脸的脾气,怎么都跟懦弱不搭边。 薛家可真能装啊。 薛茂庭:“……” 他是冤枉的!以现在的形势,要真告诉人他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估计只会更加坐实他“装”的名声。 解释无,薛茂庭索『性』收起手机,转头了薛沉,徐仁城与薛沉坐在一起,两人果然十分熟稔,不知在什么,徐仁城样子客气急了,主动给薛沉加茶水。 薛茂庭:“……” 这是他都的待遇。 薛茂庭心不出的微妙,他这些年几乎管过家里的事,与养子的关系也就那样,他做惯了家长,薛沉来不假辞『色』,薛沉在他面前也一贯唯唯诺诺的。 这一刻,他与养子的关系却突然之间倒错了过来。 薛沉的存在一下强势了起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叫薛茂庭些难以自处。 相比薛茂庭的思绪万千百感交集,薛沉就淡然多了。 薛沉初时徐仁城的出现些意外,了解缘由后倒再什么,他与薛家一家本质跟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这具肉身的主人与薛家仍着未了的尘缘,薛氏能拿下云珏这个客户,可以是薛沉带来的,也可以是当初收养原主人的因果,薛沉不会干预『插』手。 因此听徐仁城提起,他也就一笑置之。 至于薛氏能不能接住这次机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薛沉不当回事,却无法阻止其他人此猜测纷纷。 薛茂庭心里何尝不是奇得不行,便斟酌了一下词,状似随意地笑道:“承蒙徐总得起,小沉能幸得到您的青睐,也是他的造化……” 话完,就见徐仁城连连摆手:“快这么,这是我的造化才。” 薛茂庭未竟的话直接梗在喉咙里。 薛沉到底做了什么! 徐仁城继续道:“徐总不知,这次跟薛氏合作,并不是我一人拍板的……” 薛茂庭听他终于提到了关键,精神顿时一振,赶紧凑近了一点,准备细听。 恰在此时,一个人影侧边的小门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冲到薛茂庭旁边,着舌头道:“姑、姑父,你听我解释,我是被薛沉陷害的。” 来人正是王志坦。 前头农庄理接了王岩的指示,找了人给王志坦催吐,又灌了不少醒酒汤,当真让王志坦醒了过来。 王志坦睁开眼一时间,就猜到自己估计坏事了,追着工作人员问了一圈,知道薛茂庭去了酒窖,过了自己的丑态。 他的那几个朋友都被薛茂庭吩咐送走了。 王志坦登时慌『乱』不已,王岩不容易给他打点了个接待徐仁城的机会,这可是薛氏接下来的重点项目。 要是薛茂庭因此把他踢出局去,那损失就了。 无论如何,他得想办法在薛茂庭面前把这件事圆过去。 如此想着,王志坦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匆匆跑出来找薛茂庭解释。 到底,这事全怪薛沉。 王志坦是被强行催吐醒来的,此时人半醉着,身上酒气冲天,脑袋混沌不清,只记着要撇清自己的问题,也细场合,就急切地把责任往薛沉身上推,声音不小,一下把一桌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薛茂庭一到他,脸『色』就是一沉,气道:“你敢出现,赶紧回家躺着去。” 王志坦薛茂庭发怒,心中更急,越发控制不住音量,声道:“我我的都是真、真的……是薛沉灌我喝、喝的酒,他打我、我们,那些酒都都是薛、薛沉喝的——” “住口!你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薛茂庭气得一拍桌子,“不你自己什么样子!” 先不当下形势变,薛沉一跃成为全场焦点,那么多人着,容不得王志坦出言不逊。 光王志坦这副模样,的话能半点可信之处? 他跟那群狐朋狗友那么多人,叫薛沉一人给打了灌了,这话合理吗? 酒是被薛沉喝的就更离谱了,薛沉真要喝了那么多酒,能坐在这里? 这种毫无逻辑的话,王志坦居然张口就来,平日里不知怎么糊弄他的。 ……不得不,薛茂庭虽然分析思路被常识蒙蔽了,结论倒是错,可谓歪打正着。 “王岩。”薛茂庭沉着脸向另一处,“不把你儿子带走。” 因为薛沉王岩毫不遮掩的不爽,薛茂庭怕闹出不愉快,临时让王岩去了的桌子。 王岩听到王志坦声叫唤的时候,王志坦已把话完了。 “混账你在干什么。”王岩脸都绿了,赶过来扭住王志坦的胳膊要把他拖走。 王志坦此时被酒精麻痹了判断能力,只顾着给自己洗白,根本听不进旁的话,指着薛熙道:“我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问、问小熙,他也在场——” 薛熙正为王志坦感到丢人呢,想到锅冷不丁传到自己身上。 一桌子的人顺着王志坦的手势向薛熙,薛熙被这么多人着,难免些心虚,下意识了薛沉一眼。 正薛沉也向他来,眼神似笑非笑。 薛熙背脊一冷,一种莫名的求生本能让他果断板起脸,义正言辞道:“表哥,你是多吃两颗花生米!” 王志坦:? 王岩气急败坏,尽了毕生的力气去扭他,“丢人现眼的东西——” 然后就被王志坦给甩开了。 喝醉的人力气格外,王志坦是青壮年纪,王岩冷不丁被他甩到边上。 王志坦脑袋混沌一片,只急着证明自己,见薛熙不肯再开口,目光一扫,又落到了与薛沉坐在一起的简兰斯身上,当即指向他道:“他也在场,他可以证明……” 简兰斯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连开口都懒得。 王志坦被酒精控制,见简兰斯不理他,竟是气得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为什么不、不话,是不是因为你跟薛沉一腿!!以为我不、不知道,薛沉喜欢男的——”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保安在哪里,不快把人拖出去!”薛茂庭再也坐不住,原本想给王家留点面子,现在连着薛家的脸也丢得差不多了。 农庄理汗涔涔地带着两个汉进来,架着王志坦往外走,这下王志坦理智彻底崩溃,一边挣扎一边叫,“我的是真的,薛沉是同『性』恋,那个洋鬼子一定是他的姘头——” 厅里片刻的寂静,薛茂庭手刃王志坦的心都了。 反而当事人丝毫不受影响,薛沉只觉得很滑稽,一脸不屑地嘲讽:“酒后吐真言,这人的心里话可真龌龊啊!” 着凑近了简兰斯,小声道,“师兄,下吃完饭,我们再打他一顿,我按住他,你动手……” 简兰斯正在思考那句“酒后吐真言”,不知薛沉醉时的话,是不是真言? 见薛沉靠过来,他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姿态太淡定太坦然,即宾客方才联想,此时也只觉得是王志坦心思龌龊,胡言『乱』语。 当事人都懒得避嫌,真相是什么不清楚吗? 一个在开席前就醉成这样的人的话,能几分可信度? 薛沉确实很淡定,甚至觉得王志坦莫名其妙得很可笑,他们龙族的审可是超越种族的,区区『性』算得了什么? 拿『性』取向攻击一条龙,跟赞什么区? 一场本应该很尴尬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王岩整个背部一片濡湿,恨不得原地消失,不要叫人注意到,他缩着头正要遁走。 这时徐仁城突然皱了皱眉,不满道:“刚刚那个人是谁,这样胡八道,连句道歉都吗?” 王岩只停了下来。 他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形势比人强,他很清楚今天这关要是过不去,王家的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心里了计较,哪怕薛沉再多忌恨也只能忍下来。 王岩『露』出憨厚的表,点头哈腰地薛沉道:“小沉,你表哥喝多了『乱』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舅舅替他跟你道歉……” 他一辈子在薛沉面前这么卑微过,可惜薛沉并不领,直接当做听到。 王岩差点气死,要假意讨,就听徐仁城又道:“只跟薛同学道歉吗?令郎刚刚可是骂了两个人,小简也不能白吃这个亏?” 王岩:“……” 这么多人着,他给薛沉道歉不够,要给薛沉那个洋鬼子朋友道歉?! 因为简兰斯是跟薛沉一起出现的,年纪轻,其他人又不认识,以一开始就被默认为薛沉带来的朋友。 两人出现后,徐仁城接连透『露』的信息得家的焦点一直在薛沉身上,因而一直人细问简兰斯的身份。 此时徐仁城提到,家才终于把注意力落到他的身上。 薛茂庭徐仁城的称呼里敏锐地注意到,徐仁城似乎认识这个混血青年……难道,这个人不仅仅是薛沉的朋友? 薛茂庭心念电转,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他算沉得住气,镇定地冲简兰斯笑了笑:“起来真是失礼了,你是小沉的朋友,请教?” “我是薛沉的朋友。”简兰斯应道,这才手机里调出一张电子请柬,“不过今天是替家里的长辈出席的。” “这样啊,那是我们怠慢了。”薛茂庭边边去请柬,“不知你的长辈是……” 话未完,他整个人突然呆了呆,不敢相信般地了请柬上的名字,又了简兰斯,声音里也带了惊讶,“你是替段董出席的?” 他段董的时候其他人反应过来,是王岩见状不,探头过去了一眼请柬,接着也叫出声来:“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段苍松!” 段苍松正是云珏集团的股东之一,是云珏集团真正意义上的老板,地位比徐仁城更加超然。 薛氏不容易拿下云珏,薛茂庭这次除了邀请徐仁城,也礼节『性』给段苍松发了请柬,指望过段苍松会出席。 徐仁城过来就够给面子了。 因此头到尾,都人想过这个混血青年会跟段苍松关系。 难怪徐仁城要给他话。 段苍松的名字一出来,满座哗然。 薛沉也震惊地向简兰斯,语气中充满不可思议:“你伯伯是云珏老板?” 他记得段苍松的名字,晋久恒会找简兰斯处理田螺精的事,正是段苍松引荐的。 简兰斯过段苍松就是云珏的老板……准确来,简兰斯刻意隐瞒过,只是薛沉自己不认识罢了。 简兰斯见薛沉一脸震惊的样子,以为他生气了,一时些无措,道:“你听我解释……” “不解释!”薛沉一把捧住他的手掌,动容道,“你一直是我最的朋友,找个机会,带我去见你伯伯……” 简兰斯:“……” 他伯伯,云珏老板,钱。 s:///book/14/14135/842696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9章 尘缘你屏蔽我了吗? 薛沉注点不能说很离谱, 但也让简兰斯很是无语了一阵。 提心落了下来,简兰斯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好。” “你真好。”薛沉眼神越发真挚。 另一边,大厅已经随消息传开躁动了起来。 段家可是浮城真顶级豪门, 段家小辈居然出现在薛家宴席上, 似乎是薛家长子好友。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信号。 便是徐仁城也有些意外, 他刚才确实有给简兰斯出面意思, 也一直知道简兰斯身份不简单。 毕竟, 刚进云珏实习就能拿到那么高权限, 有云珏破例给他在浮城大学申请委培研究生名额, 怎么看是个系户。 但真没到会是这么强系, 键简兰斯跟段苍松也不是一个姓啊。 等等……徐仁城后知后觉起来, 段苍松母亲,也就是简兰斯『奶』『奶』,就是姓简。 好家伙, 是随『奶』『奶』姓! 徐仁城佛了,不过他也就惊讶了一会,接了然一笑:“我说呢。” 他这才跟薛茂庭继续前头未完解释,“实不相瞒,这次跟薛氏合作,其实是段董提议。” “段董提?”薛茂庭是一惊。 薛氏规模跟云珏根不是一个量级, 按说要让段苍松注意到不容易,何况让他亲自注。 很显然, 当中出现了某些契机。 薛茂庭看薛沉和简兰斯。 不过简兰斯并没有说太多, 只含糊道:“主要是薛氏业务好符合云珏需求,不然也合作不了。” 这倒是实话,如果单是为了给薛沉面子,直接给薛沉好处就了, 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薛氏合作,是因为薛氏业务确实不错,所以顺水推舟罢了,不然徐仁城不会一开始没有先告诉薛沉。 当然,顺水推舟也要有水,只要不傻,能知道这水来自哪。 薛茂庭是聪明人,见简兰斯无意多说,也就没有问下去。 薛沉也是一笑而过,他在听到简兰斯伯伯就是云珏董事时候,心已经有所猜测。 云珏长期跟张鼎玉道长这样大师合作,可见对玄学方面是很重视。 薛沉既帮云珏解决过井龙王事,后来给晋久恒处理了不少问题。 晋久恒是段苍松朋友,多少会在段苍松面前提一嘴。 就像徐仁城一开始开高薪让薛沉在云珏内部转做吉祥一样,段苍松顺势给薛沉一个面子常不过。 何况薛沉是简兰斯朋友。 简兰斯今日会赴宴,也是段苍松考虑到他薛家长子是朋友,特意将薛家请柬转给了他缘故。 薛沉琢磨,既然简兰斯伯伯这么会做人,有机会见面话,就给他打个折! …… 宴席进到一半,薛沉简兰斯留下给薛老夫人贺礼,道过贺后就先离开了。 不是不给面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简兰斯身份一传开,整个宴会风瞬间大变,来给薛沉和简兰斯敬酒人比给薛茂庭和薛老夫人敬酒多。 就很人间真实。 薛沉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但是吃饭频频打断,要跟不认识人社交就很烦。 他是那种不花钱就能随便聊天龙吗? 要是有美人好说,这些人长得也就那样,薛沉能有耐心就怪了。 好简兰斯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于是两人吃了一半,就默契地一起溜了。 以简兰斯身份,他要走是没人敢留。 薛沉话,直接无视一切凡人。 走得非常顺利。 两人一起往农庄外走,远离了人群,简兰斯才式跟薛沉提起了自己身世。 简兰斯父亲兄妹一共三人,大哥就是现在云珏董事段苍松,中间有个姐姐,简兰斯父亲年纪最小,随母亲也就是简兰斯『奶』『奶』姓。 “……我父亲年轻时候去欧洲留学,认识了我母亲,跟她结婚,但我母亲当时是兰斯家族最勇猛骑士,她一生在追寻恶龙利维坦下落,不愿意为了结婚到华夏生活,最后我父亲决定放弃云珏继承权,随我母亲留在欧洲。” 也因此,简兰斯在外出生成长,从小随他母亲修,成为兰斯家族新一代骑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不过他身上毕竟有一半华夏血统,所以每年假期会到华夏生活一段时间,他父亲家族系一直不错。 这次简兰斯到华夏追捕鸮面鲸,也就顺理成章进云珏实习,顺便读个研。 因为他父亲很早就定居外,不参云珏事务,内很少人知道段家有简兰斯这么个小辈。 就连徐仁城,也是刚刚才领悟到真相。 简兰斯笑道:“现在骑士也很少专职,要工作养家,我父亲家族这边怕我以后混不好,我一回,就安排我去公司实习……” 薛沉不禁发出了感同身受唏嘘:“我懂,太卷了。” 连龙族在内卷,骑士要上班,那不是很常! 不过,薛沉对简兰斯身份其实是无所谓……他自己披马甲呢。 也就是听到简兰斯伯伯是云珏董事时候激动了一下,那是开玩笑居多。 人间系对他来说是浮云罢了。 当然咯,简兰斯毫不犹豫地答应带他去见家长,咳,见伯伯是感人。 到此处,薛沉看简兰斯眼神次真挚了起来:“师兄,你……” “我很好,我知道了,谢谢。”简兰斯心有余悸地打断,他感觉自己很快要“你真好”ptsd了。 难怪华夏人不喜欢好人卡。 薛沉:“……”师兄会抢答了啊。 简兰斯说完后直直地看薛沉,他心其实有很多疑问,于薛沉薛家系。 一直到今天来之前,他其实才听说了薛沉身世,以及一些于薛沉以前传言,但简兰斯觉得很不对劲,那些传言中人,跟他认识薛沉,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今日宴席上,许多宾客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只当是薛沉长大了,『性』子变了。 简兰斯觉得不是,他这些天薛沉相处深入,能感觉到薛沉是一个非常自我人,这种自我是内而外,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薛沉对薛家态度也很奇怪,不是象中因为血缘隔阂导致疏离,而是一种更陌生,更随意态度…… 简兰斯犹豫是不是该开口,背后传来薛熙喊声:“哥,等一下——” 薛沉简兰斯回头,就见薛熙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停下,巴巴地看薛沉,欲言止。 薛沉停下脚步,神『色』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姿态太疏离,薛熙愣了愣,开口问道:“你现在就走吗,不回家住一晚吗?” “不了。”薛沉随口道,“没有什么事。” 明明是很普通一句话,薛熙莫名听出了不一样意思,他沉默了一会,才问道:“那以后呢?你以后会回家吗?” 薛沉似笑非笑地看他,意有所指地反问:“重要吗?” 原主人薛家疏离非一朝一夕事,其实彼此间早已心知肚明,薛家这些年忽视,身也有放任意思。 云珏那边不知道薛沉薛家真系,此番歪打,其实全了原主人薛家这段尘缘。 也是薛沉借了这具肉身因果。 他薛家缘分,也就到此为止,这是最好结果。 “要不你到公司上班。”薛熙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急切,“让爸爸把股份转给你……” “我不需要这个。”薛沉打断他。 薛熙次陷入沉默,心情也变得茫然。 他薛沉小时候系其实是不错,他曾经也很喜欢这个哥哥。 后来他母亲去世,王家主动负担起照顾他工作,身边哥哥换成了王志坦,薛沉就慢慢疏离了。 这些年,他在王家撺掇下,对薛沉始终怀有戒备,这两年更是联系很罕有。 直到此刻,他突然起了小时候跟薛沉一起生活回忆。 但那是很久以前事情了。 虽然此时薛沉就站在面前,但薛熙有种感觉,他熟悉薛沉,也许也不会回来了。 良久,薛熙问:“那我以后可以找你吗?” 薛沉觉得凡人为真叫龙看不懂,但是说道:“真有事就找咯。” 薛熙用力地点点头,拿出手机:“那我加一下你微信。” 一旁简兰斯:“……” 好感人兄弟情,居然连微信没加过。 . 寿宴后,薛熙主动给薛沉报告了几次消息。 薛家宴席上事在圈子传得沸沸扬扬,事后许多人明暗地打探薛沉和简兰斯情况,借机攀附薛家人也多了起来。 一夜之间,落寞了几年薛家在社交圈变得炙手可热。 大家以为薛沉会顺势进入薛家公司大展拳脚,没到之后薛沉次隐身了。 对此,大家纷纷表示,薛家真沉得住气啊,这是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薛茂庭对此只能表示无可奉告。 难道他不让薛沉进入公司吗?薛沉嫌他烦把他拉黑了…… 但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去。 就是,薛茂庭在寿宴后把王家踢出了公司。 王志坦那天出那么大丑,对薛沉和简兰斯出言不逊,薛茂庭不可能让王家继续留在跟云珏合作项目。 一开始薛茂庭顾虑亡妻情分,给王志坦一份清闲工作养他。 但王家哪甘心,他不敢跟薛茂庭闹,就故技重施,暗地去撺掇薛熙。 薛熙如今已经很清楚,薛沉对薛氏财产根没有兴趣,何况薛沉提点过,对王家有了戒心,哪会他煽动。 但王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薛熙实在不厌其烦,索『性』告状到了薛茂庭面前。 王志坦那天醉话就让薛茂庭起了疑心,加上这一节,不难知道,薛沉跟薛家系走到这个地步,王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在这种怀疑下,薛茂庭干脆彻查了王家在公司作为,这一查就查出了很多东西。 薛熙:【爸爸说,他早就知道舅舅拿回扣,只是念情分,才一直睁眼闭眼,但没到他这么过分。】 薛熙:【表哥现在找不到工作,天天堵我,跟我哭诉,我快烦死了】 薛熙:【他那些朋友也不理他了,真现实啊】 薛熙:【哥,你没看手机吗?】 薛熙:【你屏蔽我了吗?】 薛沉:【谢谢,你提醒我了。】 薛熙:【??】 薛沉不回他,直接设置了屏蔽。 他对凡人家长短并没有兴趣,薛熙打这么多字,没领悟到和他聊天要点。 太没灵『性』了。 薛沉屏蔽完薛熙,感觉聊天界面清爽了不少,好有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杨冰:【薛大师,在吗?】 杨冰:【我有个朋友遇上一些事,请你帮忙看看。】 杨冰:【他很有钱。】 杨冰:【[红包]】 薛沉:【在^w^】 看,杨冰就有灵『性』多了! 难怪这么红! s:///book/14/14135/843644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50章 夜半歌声我肯定是撞鬼了! 薛沉对杨冰印象不错, 长得好看不说,还给伏波君的微博账号带不少流量。 光凭这点,薛沉也不会不给她面子。 因此杨冰说, 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杨冰似乎松气, 回道:【太好, 那你跟小简生什么时间方便, 我们约下。】 薛沉疑『惑』:【咦, 你也找兰斯吗?】 杨冰反问:【咦, 你们不个组合的吗?】 薛沉:“……” 不知不觉, 他跟师兄外界眼里都打包成组合。 不过好像也不不错, 师兄赏心悦目还贤惠, 有他起办事更有效率。 薛沉:【你说得很对,我等下就跟他约时间。】 杨冰:【哈哈,我就说嘛, 你跟小简生配合那么默契,我不可能看错的。】 薛沉:“……” 美女虽然很有灵『性』,但眼神似乎不很好。 薛沉也懒得解释,反正师兄那么好,肯定不会拒绝他的。 以防万,他还给简兰斯发条试探信息:【师兄, 有件事需要你……】 简兰斯:【好。】 薛沉:“……哇。” 虽然知道师兄个好人,但这也答应得太快。 好歹问问什么事? …… 杨冰那边的人似乎很着急, 薛沉刚答应, 她就赶紧给约好时间。 薛沉才知道,杨冰说的那个碰到事情的朋友,原来她娱乐圈的前辈,曾经红极时的老牌星何自声。 何自声的人生履历非常传奇, 他十几岁出道就爆红,当时的圈内顶流,坐拥万千粉丝,被看好成下代天王。 不料就事业日中天的时候,他受邀到欧洲出席活动,结果跟异女歌手丽芙见钟情,谈起恋爱,更不顾经纪公司反对,迅速跟丽芙领证结婚。 何自声的事业因此受到很大的冲击,丽芙也干脆退出歌坛,远离故土定居华夏,做何自声背的女人。 好何自声虽然短期内流失许多粉丝,但他对感情的坚定态度却赢得路人的好感,慢慢又重站稳脚跟。 今二十年过去,何自声已经成功转型实力演员,成圈中地位不凡的前辈,跟丽芙的感情也以往,人人称道的模范夫妻。 到约好的时间,薛沉和简兰斯按照杨冰发来的地址,起前往何自声的家里,杨冰因还有通告就没有起过去。 大概杨冰提前打过招呼,何自声见到薛沉和简兰斯的时候并没有因两人过分的年轻而产生质疑,客气地把他们请进屋子里。 “里面请。”何自声说道,他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但保养得很好,容貌依旧出『色』,不愧曾经的顶流偶像。 不过最近大概没休息好,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疲惫,眼下还有圈青『色』。 薛沉和简兰斯跟着何自声往屋里走,薛沉边走边问:“尊夫人不吗?” 都说何自声跟他的异妻子丽芙鹣鲽情深,按说何自声遇到这种事情,丽芙应该陪身边才对,但此时只有何自声个人,丽芙并不。 “她坚定的无神论者,不信这些。”何自声神『色』有些无奈,解释道,“而且也不喜欢我提这些,所以我只好趁她不的时候约你们过来。” 薛沉点点头道:“那也正常。” 三人客厅坐下来。 何自声迫不及待地问:“听杨冰说,你们用眼睛就能看出有没有撞鬼?” 薛沉跟简兰斯同时无语下。 但跟普通人很难解释修这种东西,也没有必要就。 薛沉含蓄道:“……那你就这么理解。” 又问,“你怀疑自己撞鬼?” “不怀疑,我就撞鬼。”说到正题,何自声的脸『色』下凝重起来,有些恐惧地看周围圈,才压低声音,跟他们讲述自己的情况,“这样的,最近段时间,我家里发生很多怪事……” 何自声说,大约半个月前始,他经常深夜睡觉的时候,被个奇怪的歌声惊醒。 那个歌声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充斥着整个屋子,他找遍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据他形容,那歌声极诡异,尖锐高亢,唱着破碎离奇的内容,完全不像正常人类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最可怕的,那个声音还有着极强的穿透力,每每都像从脑子里直接响起的样,他用耳塞也不管用。 何自声指指自己眼睛下面的青『色』,“我已经半个月没睡好觉。” “夜半歌声……”薛沉与简兰斯对视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不解。 邪祟喜阴怕光,确实很多鬼魅会夜晚出没,些阴物出没也会伴随着声音,这些都与他们的体和执念有关。 比田螺精半夜『骚』扰晋久恒的时候,就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实际风吹进螺壳发出的鸣响。 半夜唱歌的鬼魅,还能直通脑内,却不知何东西。 薛沉问道:“你听得出来唱的什么歌吗?” 何自声摇摇头,“那个歌的发音很奇怪,我听不懂唱的什么。” 简兰斯问:“尊夫人呢?她怎么说?” 提到丽芙,何自声脸『色』更加凝重,沉声道:“可怕的就,我夫人说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何自声被那个歌声折磨得夜不能寐,但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丽芙却无所闻,始何自声以丽芙睡得太沉的缘故,便有几次歌声响起时把丽芙推醒。 结果发生更惊悚的事,丽芙表示,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丽芙不信这些,也不信我说的话。”何自声重重地叹气,“她觉得我只幻听,让我去医院挂号。” 不仅此,丽芙还认『迷』信思想只会耽误治疗,不准他找大师来看。 何自声捏捏眉心,“丽芙说,果让她发现我找那些和尚道士,她就去媒体曝光我,让大家都知道我傻子。” 薛沉:“……尊夫人『性』情还挺刚烈。” 这些年丽芙不曾外界『露』面,但大家都觉得会巅峰期引退跟随何自声到华夏生活的人,应该很温柔体贴的。 现听何自声这么说,似乎并不这么回事。 何自声讪讪笑:“她很有原则的……不过我也就喜欢她这点。” 薛沉直接无视他面那句话……别以龙不知道丽芙长得多漂亮! “她说的也有定道理。”薛沉打量下屋子,说道,“你家看起来不像闹鬼。” 何自声家阔通透,格局很好,屋里也不见丝毫阴邪秽气,根没有什么闹鬼的迹象。 “不可能。”何自声却不能接受这个结论,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绝对撞鬼!” 证自己所言非虚,他接着又说件事。 “你们不知道,我前两天差点就被鬼带走。”说到这个,何自声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心有余悸。 薛沉问:“怎么说?” 何自声道,他这段时间被那个诡异的夜半歌声折磨得差点崩溃,所以都会白天的时候抽空补觉。 不过平时有通告,般外面录节目的空档休息。 直到两天前,他跑完行程家休假,结果午睡的时候,就遇到次可怕的鬼压床。 那天丽芙另个房间做瑜伽,他就自己卧室午睡,不料睡到半,突然身上被什么重物压到,他下子醒过来,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控制住。 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上压着的个人形的东西,还有双手紧紧地捂住他的鼻和眼睛,让他无睁眼,也无说话呼救。 他用力挣扎,但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根动弹不得。 “我当时的以自己要。”何自声眼睛里流『露』出显的恐惧,怕地说,“还好丽芙及时出现……” 当时何自声被不知名的东西压着,身体动不,鼻被捂住,连呼吸都很困难。 就他濒临亡的时候,丽芙的声音天籁般他耳旁响起:“亲爱的,你怎么?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随着丽芙的声音出现,压何自声身上的东西也跟着移。 何自声的身体这才恢复自由,得以睁眼睛,继续呼吸,他当时下子弹起来,四处寻找,但房间里除丽芙,并没有任何别的人影。 而他跟丽芙说自己的遭遇,丽芙也很确地告诉他,她进房间的时候只看到他自己睡觉,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 “丽芙觉得我只太累做噩梦,但我知道不。”大概太害怕,何自声渐渐激动起来,“我当时醒着的,那种被压住的感觉,我辈子都不会忘记,而且……” 他顿下,接着解自己的衬衫扣子,把左边的衣服拉,『露』出心脏的位置,“你们看这个。” 薛沉和简兰斯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就见何自声胸的地方,赫然有五个手指印样的紫『色』淤青,上面还有两道血痕,像指甲划到的。 简兰斯皱皱眉:“这?” 何自声声音发紧:“那个鬼从我身上离前,用力掐我的心脏下,我觉得它想要挖我的心。” 薛沉不免有些疑『惑』:“你夫人看过这个淤青吗?” 丽芙再不信邪,这个淤青总能看到。 “看过。”何自声仰天落泪,“她问我不外面给别的女人抓的,故意找借骗她。” 薛沉、简兰斯:“……” 也不能说这个怀疑不合理。 s:///book/14/14135/844631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51章 恩爱话夫妻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何自声捂住胸口的淤血处, 样子看起来明显已经有些经衰弱,情绪稳定。 但薛沉和简兰斯却越发觉得奇怪。 现在的精怪很谨慎狡猾,比如田螺精『骚』扰晋久恒那次, 晋久恒家就看出端倪。 以开始, 他们在何自声家虽然没有发现阴邪鬼祟, 但还是相信何自声的法, 对他家的情况抱有怀疑的。 何自声胸口的个指印, 却打破了他们的猜测。 个指印深明显, 还有已经结痂的指甲划痕, 个程度的伤害, 如果真是邪祟作怪, 何自声现在身上绝对已经阴气笼罩了。 但何自声此时除了疲惫和恐惧,身上并没有半点邪祟气息。 那个淤紫的指印虽然狰狞恐怖,却绝是鬼魅作祟的结果, 真要的话,倒更像是物理伤害。 薛沉默了,委婉问道:“你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你话什么意思?”何自声现在情绪有些敏感,闻言整张脸皱到了起,“你觉得在胡言『乱』语吗?” 大概是急了,他语气有些好, 薛沉在乎,道:“只能告诉你, 你个指印, 是鬼造成的。” “是鬼难道是人吗?”何自声着又激动了起来,“家只有跟丽芙两个人,丽芙是丁克,们连孩子都没有, 而且那天还是丽芙出现,才把那个鬼吓走的……总能是丽芙抓的?” 显然是可能的,何自声过那天压在他身上的“人”力气极大,能让他样个成年男『性』动弹得,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显然是个普通女『性』能办到的。 样来,整件事乎就可解了。 薛沉却觉得好像有哪对劲,默默思考了起来。 何自声却已经对他们失去了信心,改先前的温和客气,道:“杨冰跟打包票你们很厉害,相信她才找你们来处理件事,你们找出原因没关系,但你们跟丽芙样,怀疑是自己有问题,实话,感到很失望。” “今天就先样。”他看看时间,“夫人快回来了,让她看到你们好。” 就是逐客令的意思了。 薛沉却突然抓到了个信息,问道:“尊夫人直觉得是你自己有问题吗?” “是过了吗?”何自声大概是觉得他的问题很多余,语气中透出丝耐,“丽芙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信些鬼鬼的事情。” 时简兰斯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信邪,信你吗?” 简兰斯的问题,正是薛沉在何自声的讲述中感到的对劲的地方。 何自声跟丽芙的爱情故事在网上广为流传。 薛沉和简兰斯来之前搜过何自声的资料,顺便看了丽芙的履历。 可以,比起何自声,位曾经的异国女歌的传奇程度更胜筹。 虽然当年很多人为何自声的选择感到惋惜,但实际上,他们两人在起,丽芙放弃得更多。 跟何自声认识的时候,丽芙刚刚出道久,凭借着副惊人的好歌喉,她的唱片销量骑绝尘,在欧洲多个国家都很受欢迎,连华夏都有她的粉丝,媒体夸张地誉为二十世纪后的天后。 期间还有件至今为粉丝津津乐道的趣事。 丽芙开始发唱片的时候是没有『露』面的,从接受任何面对面的采访,外界直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丽芙对此的解释是想让自己的长相影响到大众对她的歌声的判断。 因此开始大家都猜测,丽芙应该长得怎么样,甚至很可能是丑陋的,才敢在公众面前『露』脸,怕影响了唱片销量。 直到久后,丽芙跟来自华夏的何自声坠入爱河,才终于公开接受记者采访。 而她的第次『露』脸,就是公开跟何自声的恋情,同时宣布引退,随何自声到华夏生活。 那场记者极为轰动,在华夏和丽芙的母国引起了热烈的讨论,至今仍能从网络上找到当时的视频。 如此盛况的原因,除了华夏当红偶像与欧洲强女歌本身的话题度外,就是丽芙惊人的美貌。 大众那刻才知道,丽芙但丑,还美得惊为天人。 原来丽芙想因为自己的容貌影响大家对她的歌声的判断是因为自卑,而是因为谦虚。 如果丽芙开始就『露』脸,唱片销量怕还能再翻倍。 夜之间,丽芙的照片登上多家媒体头条,多了无数的颜粉。 可惜的是,她的第次『露』面是后次『露』面,记者后,她的美貌和歌喉就起退出了娱乐圈,从此再没有开过嗓,至今仍认为是歌坛憾事。 因为,何自声当年没少挨骂。 当然,何自声的粉丝没少骂丽芙。 过么多年过去,当年的粉丝早就各自散去,倒是何自声和丽芙的爱情持续至今,成为了段佳话。 如日中天的女歌放弃事业,卸去星光,跟何自声远渡重洋来到华夏。 二十年深居简出,默默做何自声背后的女人。 网上每每回顾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无认为丽芙对何自声用情至深。 但从何自声前面的描述中,薛沉却感觉到丽芙对何自声的紧张。 即使丽芙相信鬼之,但是在何自声精面貌已经么疲惫,还有外伤的情况,丽芙依然认为是何自声自己的问题……要么丽芙信任何自声,要么她根本在乎何自声的心情。 显然符合外界对丽芙的脑补。 还是他们恩爱的夫妻形象,其实是营销出来的? 毕竟人类那么营销。 按像,何自声当年是顾众多女粉反对,在巅峰期结婚,婚后更是因为丽芙丁克,直没要孩子……对华夏的男人来牺牲可谓大,据何自声还是家中独子。 听到简兰斯的疑问,何自声先是愣,脸『色』跟着沉了来:“丽芙信很正常,她直样,你们找出问题没关系,但希望你们要对她三道四。” 他言语间对妻子的维护似作假,倒真是个好丈夫。 薛沉看了简兰斯眼,摊道:“师兄,那们走。” 他对何自声跟丽芙的夫妻关系根本感兴趣,但可以肯定的是,何自声身上的伤,确实是邪祟鬼怪造成的。 普通物理伤害并是薛沉的业务范围,他只是觉得件事逻辑上有合理之处,顺口提了。 既然何自声么抗拒,那没有必要再多。 何自声已经很愉快了,见薛沉主动提出要走,他没有挽留,起身道:“送你们。” 三人走到玄关处,门铃刚好响了起来,何自声打开门,发现是小区附近的水族店员工。 那员工抬着个箱子,道:“何先生您好,是您在们店订的鱼食,请签收。” “拿进来。”何自声侧身让出条通道,“请你放在玄关。” “好的。”员工把箱子搬进玄关,何自声在签收单上签了字。 等水族馆的员工走,何自声才去看薛沉和简兰斯,示意了大门的方向:“两位慢走。” 薛沉却没有动身,而是看了那箱鱼食眼,突然问道:“你们家有养鱼吗?刚刚好像没看到。” 何自声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莫,但还是点头应道:“有的,丽芙前阵子个人在家无聊,想找点事做,就买了个鱼缸回来,养了两条鱼,过放在客房。” 薛沉若有思,问:“可以去看看你们的鱼吗?” 何自声虽然没有撞邪的迹象,但他的胸口又确实有伤,很可能他家真的发生过什么。 邪祟以外的事,薛沉无从得知,但如果他家有养鱼的话,那些鱼定知道点什么。 何自声对他的要求感到解,问道:“看鱼做什么?” 薛沉脸秘:“看了再。” 总能直,水族都是本龙的小弟,本龙现在要去审问你的鱼。 何自声有些耐烦,但是大事,便还是压着脾气道:“那你们跟来。” 放鱼缸的客房正与主卧相对,推开门,薛沉和简兰斯就看到个约有三米长的大玻璃鱼缸,鱼缸养着两条约有婴儿小臂那么长的银鲨。 银鲨字虽然带鲨,但并是鲨鱼,而是种产于亚洲的淡水鱼,是种很常见的观赏鱼。 何自声道:“就是丽芙养的鱼……你们有什么要的吗?” 他的语气很以为然,显然觉得薛沉只是在故弄玄虚,浪费他的时间。 他找人来是来抓鬼的,是来赏鱼的好吗! 却见薛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有。” 何自声:? 他正要再问,房间突然响起阵奇怪的歌声。 那歌声尖锐高亢,语调支离破碎,而且穿透力极强,根本是正常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就是个声音!就是个声音!”何自声头皮顿时紧,惊恐地要去抓薛沉的胳膊,“你们听到了吗——” 薛沉着痕迹地避开他的,冷静道:“听到了。” 何自声些天声音折磨得近乎崩溃,丽芙又坚持她没有听到,他还以为是针对他个人的定向攻击。 此时听薛沉他能听到,何自声顿时狂喜,起码证明了,他没有幻听,他家真的有奇怪的声音。 何自声激动地问:“是鬼在唱歌对对?撞鬼了对对?!” 薛沉用看智障的眼看了他眼:“对。” 简兰斯目光深沉,看着前方,跟着开了口:“是鱼在唱歌。” “??”何自声呆了呆,顺着简兰斯的视线看去,就见他家的两条银鲨知怎么回事,突然兴奋了起来,停地撞击着面向他们边的那面鱼缸玻璃,力气之大,都撞出声响来了。 如果是上面加了盖的话,何自声毫怀疑,两条鱼跳出水来。 “你开玩?”何自声脸的难以置信,“鱼怎么可能唱歌?” 薛沉淡定道:“应该是在欢迎。” 何自声:“……” 薛沉的其实是实话,他刚进门后顺势掐了个指诀,对两条鱼释放了点龙威,两条鱼躁动很正常。 问题在于,两条鱼怎么唱歌? 银鲨只是种很普通的鱼,本身是能发出种声音的,两条鱼身上没有妖气,存在成精的情况。 他意识看向简兰斯。 简兰斯『色』有些怪异,回看薛沉,凝眉道:“两条鱼的歌声,好像是人鱼的唱法。” 何自声:?? “人鱼?”薛沉闻言吃了惊,“是人鱼都是大美人吗?就啊?” 他摇头叹气,脸上满是掩饰住的失望,“童话都是骗人的!” 简兰斯:“……” s:///book/14/14135/845272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52章 人鱼大师,请你尽管开价吧价。 自声都要醉了, 现在的重点是人鱼美不美的问题吗? 简兰斯也扶了一下额头,说道:“这两条不是人鱼,只是它们唱歌声方式有点像是人鱼。” 人鱼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几乎每一个人在童年的时候都听过《海的女儿》故事。 与童话中不同, 人鱼际是一种亦正亦邪、爱憎分明的海洋生物, 也是出海人的诅咒。 传说人鱼的上半身是人类的样子, 而且通常有着极为惊人的美貌以及海藻般茂密长发, 下半身则是一条长满鳞片冰冷的尾鳍。 同时, 人鱼天生有着能够魅『惑』人心声音, 他们常常会在海上出现暴风雨的时候现身, 用天籁般的歌声蛊『惑』远航的水手, 将他们引向不归路。 简兰斯向薛沉解释,为人鱼这种喜欢玩弄人类『性』格,早年残害过许多出海船员, 所以也属于修士追捕打击的怪物。 兰斯家族的先辈们就曾经与人鱼作战过,留下了一些与人鱼相关的资料记载。 人鱼基本都不会魔法,为他们天生拥有着堪比魔法能力——能够进行精神控制的声音。 与人鱼作战第一要点,就是识别他们的声音并进行抵御。 也此,简兰斯才能够分辨出,两条银鲨诡异声方式似乎与人鱼同出一源。 “不是人鱼就好。”薛沉松了口气, “刚刚差点就梦碎了。” 华夏本土也有与人鱼相关的记载,不过原型是儒艮, 与西方故事里人鱼相差甚远。 薛沉作为一条纯种土着龙, 从来没有见过活的西方人鱼,但从各类记载中大致也能猜到,东西方人鱼的差距估计不会比东西方龙差距小。 现在全球交流变强,他作为一条新时代龙, 也不排斥外国的水族前来华夏交流。 这当中最值得期待,自然是据说美得令人窒息的人鱼。 所以刚刚简兰斯说这两条银鲨歌声是人鱼的唱法时候,他才那么失望……还以为美貌人鱼又是一场利用东西方信息差异编造大型营销呢。 简兰斯:“……” 这时何自声也终于缓了过来,虽然一开始无法相信,但是在被提醒后,他认认真真地辨别了声音的方向。 最终确定,那诡异歌声,真是眼前两条银鲨出来的。 难怪他这么多天都没能找到音源所在! 为歌声的穿透力太强,乍听之下很难分辨其具体方位,而他寻找的时候,根本就没往鱼缸这边想过。 可是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银鲨是一种很常见观赏鱼,人工养殖历史也很长,如果会唱歌,早就该传得人尽皆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自声眼神都是呆滞,求助地问旁边的两人,“是我对鱼了解太少了吗?它们原来是会唱歌吗?” “你清醒一点。”薛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师兄刚说了,这是人鱼的唱法,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自声眼神木木的,摇头道:“不明白啊。” 薛沉:“……说明这不是天生,是学来的。” “学、学的?”自声更茫然了,“所以这是才艺吗?鱼的竞争压也那么大吗?” 好直击心灵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这两条鱼是什么情况,但是当代水族们确很卷没有错! 薛沉沉默了一下,出了感同身受的悲鸣:“呜呜呜。” 自声:?? 简兰斯忍不住看了薛沉一眼:“怎么了?” 薛沉撇撇嘴:“没什么,突然想起我论文还没写好……” 简兰斯:“……?”这是怎么联想到的? …… 自声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家的鱼学了唱歌设定,找到了夜半歌声的来源,但围绕在他身上问题却没有就此得到解决。 如果歌声是鱼出的,那个压他还试图挖他脏的“鬼”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歹到了希望,自声态度顿时变得恳切了起来:“两位大师,还请你们再帮我。” “别急。”薛沉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龙,也没有计较他前面的不客气,只不慌不忙地走到鱼缸前,遗憾道,“可惜这两条鱼没有修炼成精。” 龙对水族有着天然的控制能力,如果这两条鱼是精怪,能够化出人形,那询问起来就方便多了。 但这两条鱼灵智未开,只有对龙本能臣服,还无法形成有效交流。 自声:??这说的什么话? “可惜”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合适!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质疑薛沉,只能默默把吐槽憋了回去。 简兰斯倒是明白了薛沉意思,沉『吟』道:“确实,如果这两条鱼能够说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试试。”薛沉继续说道,接着深吸一口气,抬手掐了一个指诀,印到了玻璃上。 在他手指印下同时,那两条躁动的银鲨瞬间安静了下来,诡异歌声也随着停止。 自声顿时大感奇,瞪着眼睛去问简兰斯:“他是怎么做到的?” 简兰斯没有回答,只比了个噤声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扰薛沉。 “哦哦。”自声此时哪有不听的,赶紧闭上嘴巴。 就在这时,房间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跟着一个有些沙哑女声响起:“老公,我回来了——” “是丽芙。”自声精神一振,小声对简兰斯道,“稍等,我出去跟她说一下。” 说罢不待简兰斯反应,就屁颠屁颠跑了出去,一副迫不及待样子。 这也很好理解,他这半个月被这诡异歌声折磨得差点崩溃,丽芙却一无所知,坚持认为他是得了幻听。 现在真相大白,他当然要赶紧告知丽芙,为自己正名。 简兰斯看着自声背影,眉头不禁凝了起来,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夫『妇』对话从外面传进房里。 丽芙:“老公,我到玄关有鞋,家里来客人了吗?” 自声声音透着激动:“丽芙,我跟你说,我知道那个歌声是从哪里来的了!” “老公,你又幻听了吗?我一直叫你去医院挂号,你为什么不听……” “我没有幻听,真,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随着对话,两人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接着自声拉着一位穿着长裙白人美女走进了房间。 简兰斯侧首去,顿觉眼前一亮。 这是一位极为美貌女『性』,身材高挑袅娜,五官近乎完美。 她的眼睛是大海一样的蓝『色』,皮肤冷白细腻,几乎找不到一丁点的瑕疵,一头浓密红『色』长发如海藻一般,蓬松地披在肩上,更营造出梦幻般的气质。 简兰斯在国外长大,见过西方美人无数,但这么光彩照人绝『色』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便是何自声异国妻,曾经被欧洲媒体誉为二十世纪最后的天后的传奇女歌手丽芙·伊。 更惊奇是,丽芙起来非常年轻。 她与自声结婚已经有二十年,按时间算,现在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但是她脸上不见丝毫老态,着竟是连三十都不到的样子,特有成熟风情也是发型和妆容带来的。 自声保养得已经相当不错,比起他同龄人要年轻许多,但是跟丽芙站在一起,居然生生有种差辈感。 这样的美女,无论是谁到都会移不开眼睛。 简兰斯却只淡淡扫了一眼,视线便顺着丽芙手臂往下移,最后落在她手指上。 丽芙手指纤细修长,指甲莹白带粉,有点像贝壳的颜『色』,甲片很薄……看起来很锋利。 “丽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特地请来抓鬼的大师,就是他们帮我找出了那个歌声!”自声亲昵地托着丽芙手臂,为了营造氛围,故意作出一脸的高深,压低声音道,“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声音从哪里出来的!” 他有意逗弄妻子,丽芙却并不捧场,目光冷冷地从简兰斯身上扫过,落到站在鱼缸前薛沉身上,寒声道:“谁准你们靠近我鱼的?”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冷淡,还隐隐含着着怒气。 自声一愣,不敢再卖关子,赶紧解释道:“丽芙,你听我说,你买的那两条鱼会唱歌,我晚上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这两条鱼出来的,两位大师刚刚也听到了,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声音为之一顿,片刻后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试探,“丽芙,你之前真听不到那个歌声吗?” 在今天之前,自声一直以为那个诡异歌声来自邪祟,还是针对他个人定向攻击,此丽芙说她听不到,他也没有怀疑过。 甚至一度差点被丽芙说服,对自己精神状况产生了怀疑。 但是刚才,薛沉和简兰斯分明都听到了歌声,说明那并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 那丽芙呢,她之前真从来没有听到过吗? “没有。”丽芙毫不犹豫地应道,还冷冷地瞪了丈夫一眼,“你在怀疑我吗?” 她回答得太斩钉截铁,姿态又强势,自声反『射』『性』地缩了缩肩膀,连声道:“不是……” 这时薛沉突然开口道:“真吗?我不信。” 简兰斯看过去,就见他终于施法结束,正把指诀从鱼缸上移开。 薛沉慢悠悠地回过身来,到丽芙时,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由衷地赞美道:“丽芙女士真是漂亮啊——你该不会就是人鱼?” 简兰斯:“……” 薛沉眼神太直白了,他里又一次升起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但也不能说什么,只沉默地看向丽芙。 丽芙脸『色』沉了下来,声音更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自声也觉得薛沉话很无稽,赶紧说道:“薛大师,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不能因为那两条鱼会唱歌,就说丽芙是人鱼……” 薛沉『色』淡淡:“是不是,问它们就知道了。” 他说着身体让到一旁,『露』出鱼缸的正面,接着食指曲起,敲了敲玻璃,道:“说,是谁教你们唱歌?” 自声当时就无语了,抽了抽嘴角道:“薛大师,你真幽默……” 话没说完,就见其中一条银鲨嘴巴一张一合,再次发出那种诡异声音,但这一次不再是那种破碎音节,而是吐字清晰的人言:“丽芙——是丽芙——” 自声:?!!! 简兰斯也不禁向那条说话银鲨,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如果他没有猜错话,薛沉刚才应该是将自己一些修为度给了那条鱼,强行开启了那条鱼灵智。 简兰斯在学习华夏法术的时候过这种功法记载,可是…… 但眼下没有时间让他细想。 丽芙整个『色』已然大变,湛蓝眼眸直直地瞪着薛沉,不可思议地大叫道:“这是什么邪术?!”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以及对“邪术”恐惧,她的声音陡然失去控制,变得尖锐而刺耳,还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你们是什么人——” 自声感觉那声音仿佛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一般,熟悉刺痛感让他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反『射』『性』地松开丽芙手,往旁边弹了两步。 “丽芙,你、你……”自声双目瞪得浑圆,声音疯狂颤抖,世界观也摇摇欲坠。 他了丽芙,又了还在怪叫的银鲨,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哪件事更刺激。 他妻子可能是人鱼…… 他家里鱼会说话……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杨冰给他推荐薛沉时候介绍语,于是他又缓缓地看向薛沉,自内地说:“大师,请你尽管开价。” s:///book/14/14135/846201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53章 人鱼伴永侣永生永世,坚贞忠诚。 人鱼是天生的怪物, 不用修炼,身上也没妖气。 他们最大的特,就是下半身长满鳞片的尾鳍, 而丽芙没鱼尾, 裙子下面『露』出的小腿部分笔直修长。 从外表看, 她与普通人类无二致。 然比普通人要漂亮得多。 所以薛沉和简兰斯一开始虽然觉得丽芙很可疑, 但凭一面之缘, 却也很难发现题。 直到此时, 丽芙养的银鲨被薛沉强行开启灵智, 才供出了丽芙。 而丽芙惊愕之下发出的恐怖尖叫, 又印证了银鲨的供词。 人鱼的叫破坏力是很大的, 简兰斯机立断,口中诵念咒诀,一个冲锋向前, 抓握住丽芙的胳膊。 他动作极快,丽芙闪避不及,瞬间落入他的桎梏中,禁咒的力量随简兰斯的动作落到丽芙身上。 “啊——”丽芙发出一惨叫,暴怒之下再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身份,“我要杀了们——” 她细白的手臂上青筋陡然暴起, 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另一手灵活地掐住简兰斯的胳膊, 竟是生生把他的手掰开。 骑士常年修炼, 又禁咒加持,力气可不是普通成年男『性』可以比拟的。 而丽芙的力气,居然与简兰斯差无几。 不仅如此,丽芙在挣脱了简兰斯的钳制后, 怕再次落入他的手中,赶紧往一旁退去,因为动作太急,她差撞到房间的墙上,赶紧伸手往墙上一撑。 听“咚”的一闷响,墙面居然裂开了几道纹路,而被丽芙手掌撑住的地方,更是生生被她拍出了一个凹陷的掌印,碎裂的墙皮和墙灰“簌簌”落下。 何自眼神涣散地看这一幕,话都说不全乎:“丽芙,、……” 这一刻,他的心里隐隐了一个猜测,关于他那天“鬼压床”的真。 那天的事他从来没怀疑过丽芙,因为时压住他的“鬼”力气实在太大,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而丽芙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子。 但现在,他眼睁睁看“柔弱”的妻子一掌把墙面拍裂了。 听到何自的音,丽芙转头朝他看了过来,蓝『色』的眼睛里迸发出狠戾之『色』,大概是怒极了,音里反而带了几分讥:“何自,我真后悔,那天没把的心脏挖出来,让机会找人对付我!” 她的神无比狰狞,哪怕天生的美貌也掩盖不住那股可怕的戾气。 何自从来没过妻子这般凶残的模样,一时怔愕不已,丽芙的话更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觉得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茫然道:“真、真的是……为什么……” 他没能把话说完,准确来说,他被紧接发生的事震惊得无法再发出音。 丽芙的胸口剧烈地起伏,随暴戾之气迸发,她身上慢慢出现变化。 她的两边腮边各长出一片约一指长的鱼鳍,鱼鳍纹路整齐,光泽莹润,与她美艳的面孔结合在一起,顿时添了几分妖异。 与此时,她修长的脖子上也冒出一片鱼鳞,那鱼鳞细细密密,像珠片一样流光溢彩,一路蔓延到肩膀上。 最悚然的是她的指甲,贝壳一样的粉白甲片变长变尖,看起来锐利无比。 事实也是如此,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后,丽芙样『露』出惊愕之『色』,修长的手指气急败坏地往墙上用力一抓,坚硬的墙面顿时被划出五道深深的划痕。 丽芙阴沉地看简兰斯,语调森然:“是骑士?” 人鱼喜欢玩弄人类,早年的时候,时常骑士为了解救被诱『惑』的人类而追捕人鱼,在漫长的作战中,人鱼的血脉记忆里留下了对骑士禁咒的抵御。 因此简兰斯的禁咒落下后,丽芙血『液』中的记忆瞬间被唤醒,才会爆发出那么强烈的戾气。 她身上连带出现返祖现象,消失二十多年的鱼类特征再次被激发出来。 简兰斯没因她非人的变化而产生波动,神『色』依旧平静,淡道:“然是人鱼。” 虽然用的是肯定句,但他心里其实还许多疑『惑』,目光落到丽芙的下半身,那里依然是一双人类的腿,而不是鱼尾。 丽芙刚察觉简兰斯的骑士身份时还几分忌惮,但在看清他身上的东西后就放松了下来,狞道:“可惜了,没带剑过来,应该知道,没剑的骑士,是打不过人鱼的?” 人鱼身上不带妖气,许多用来对付妖物的术法都对他们不起作用,即使是骑士的禁咒,也能对人鱼起到一定的禁锢作用。 骑士与人鱼的战斗,从来是肉身搏,而人鱼生来就巨大的力气,还坚硬的利爪,骑士在没武器的况下,是很难赤手空拳打败人鱼的。 此时简兰斯身上空空如也,丽芙自然是不怕他的。 她正得意,旁边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音。 “谁说是他跟打!”薛沉慢条斯地走到简兰斯身前,将简兰斯拦在身后,搓了搓手道,“师兄,让我来,在旁边给我加油。” 简兰斯顿了一下,真默默地退到了边上,“好。” 如他们面对的是别的怪物,简兰斯绝不会让薛沉独自出手,不过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以巨力着称的人鱼……简兰斯选择在旁边鼓掌! 丽芙的注意力一直在骑士身上,没想到另一个人会突然跳出来,更没想到,简兰斯居然就这么退了? 丽芙:??? 骑士不是一向自诩勇猛无畏吗?为什么这个人可以退得这么干脆利落? 连意意客气一下都没用? 这就是华夏人常说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吗? 丽芙心里顿时对这个骑士产生了深深的鄙视。 不过不用跟骑士对打,她其实也松了口气,骑士的力量可不简单,即使没武器,他们还强大的修为和坚韧的意志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至于跳出来的这个…… 丽芙看向薛沉,她倒还记得这个人会“邪术”,但如前所说,法术对人鱼的克制限,她可不惧,便比了比自己尖利的指甲,道:“年轻人,是第一次到人鱼,今天就让识一下,我们人鱼的力量……” 话未说完,薛沉已经不耐烦地冲了上去,“我也让识一下我的力量。” 何自状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薛沉走的居然是肉搏路线,丽芙刚刚可是一掌直接把墙打裂开的,肉搏怕不是要被丽芙撕开。 何自生怕闹出人命,急切地向丽芙求:“丽芙,请手下留——” 下一秒,何自神『色』一呆,未竟的话语悉数咽了回去。 何自:??? 丽芙尖锐刺耳的惊叫随之响起:“啊啊啊——不可能!这不可能——” 薛沉动作极快,瞬间就扭住了丽芙的胳膊,在丽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干脆利落地把她的双手扭到背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薛沉连神『色』都未曾变化,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松。 人鱼生来就巨大的力气,但这是跟别的怪物比。 论巨力,又哪一水中生物能跟身为天下水族之首的真龙比呢。 丽芙的手臂关节处发出“咔咔咔”的响,她的胳膊也被扭到了一个违反人体科学的角度。 美艳的脸上冒出大片的水渍,腮边的鱼鳍剧烈地抖动,丽芙不可置信地惨叫道:“是什么人——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 “想不到,我是大哥。”薛沉“嘻嘻”道,“给我实!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实他对丽芙已经手下留了,这毕竟是一位士,还是一位外表与人类十分接近的士,以致薛沉不太好冲她的脸出手。 这才是扭住了她的胳膊。 但丽芙不知道自己得到的优待,还不甘心地试图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 “怎么不听劝呢!”薛沉没想到她这么烈『性』,他也没什么耐心,干脆腾出一手来,揪住丽芙腮边的鱼鳍就是一扯。 “嘶——”的一轻响,丽芙美丽的鱼鳍便裂开了。 “再『逼』『逼』赖赖,我就把鳞片全部刮掉。”薛沉威胁道。 唉,他还是心软了。 没办法,龙对美人就是这么怜香惜玉,得亏丽芙的眼睛是好看的海洋『色』,不然现在估计已经步小红后尘,凹成两个大坑了。 丽芙:!!! 她从来没过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人! 居然对人鱼的鱼鳍下手,还要刮她的鱼鳞! 这是人干的事吗! 然这是因为她不知道,薛沉平常都是怎么对付水族的……是扯鱼鳍,都没揍脸,可以说温柔了。 不过这样对丽芙来说也够可怕了,威胁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挣扎半天,居然半动弹不得。 被骑士钳制的时候她还能勉强挣脱呢,在这人手里却没任何『操』作空间。 这个世界上,竟然人力气可以完全压制住人鱼。 意识到这一,丽芙脖子上的鳞片都要倒翻了,整个人抖了抖,终于放弃了挣扎,咬牙道:“我知道错了,我认输。” …… 几人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丽芙搬了张小板凳,委委屈屈地坐在他们对面,开始接受审。 何自神『色』还些茫然,怔怔地看妻子,明明还是那张脸,那五官,可是又一说不出的陌生。 “要不要先把鱼鳍贴一贴。”薛沉从茶几下面『摸』出一卷透明胶纸,递给丽芙。 何自:“……” 哦,觉得陌生大概是因为丽芙脸上的鱼鳍和脖子上的鳞片……就是一边的鱼鳍破破烂烂地垂了下来,光泽也不再,看起来惨。 “不用。”丽芙很骨气地拒绝,但看了薛沉一眼,又气弱地补充,“……过阵子会自动长好的。” “行,那自己擦红霉素。”薛沉随手把透明胶扔桌面上,又去看何自,“想什么就。” 说罢兀自靠到简兰斯身边,把爪子伸过去,小暗示,“师兄……” “嗯。”简兰斯熟练地拉起他的手,轻轻给他『揉』了起来。 ……其实薛沉刚才没用到拳头,但没关系。 何自仍是一脸的难以信,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丽芙……” “对,我是来自北方海域的人鱼。”丽芙这时候也懒得再继续伪装,不待他询,便自行交代了起来,“那两条银鲨是我特意买回来的,我们人鱼可以让鱼类发的办法,我悉心教导它们唱歌,就是为了让晚上不得安宁。” “前两天在房间里压住的人也是我,我趁睡觉,进去房间里把压住,捂住的眼睛和鼻子,看一接近死亡,最后故意在的耳边叫的名字,让以为我是刚进去房里的,心脏那里也是我抓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眼睛眯了眯,“可惜那天没把弄死。” 她的音冰冷且充满了恨意,让何自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心里生出恐惧之时,更无尽的茫然与不解。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与自己伴二十年的枕边人,居然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害自己。 如不是简兰斯已经向他明确地解释过人鱼不会化形的话,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被谋害了,眼前这个其实是冒名顶替的。 但这个丽芙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不存在作假的可能。 何自感觉到自己的心防线一被瓦解,讷讷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丽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话一般,一脸讥讽地看他,“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与失望,何自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由得漏出一心虚,犹自挣扎,“丽芙,我不明白。” 丽芙嗤一,“别装了,的小人还两个月就生了,再装可就没意了。” 何自浑身一震,急道:“丽芙,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丽芙却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冷冷地打断他,“何自,我为了放弃了音,离开北方海域,漂洋过海来华夏定居,就是这样对我的?” “还记得我们结婚时候说的誓言吗?” 何自怔怔地看她,他自然是记得的。 ——永生永世,坚贞忠诚。 这其实是人鱼对伴侣的要求。 而现在,丽芙的诉求一个。 “我要杀了,带的心脏回北方海域,换回我的鱼尾。” s://.c/read/35885/23112137.html .c。m.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