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秘记之惊蛰》 正文 第1章 逃亡 惊蛰雷动,乾坤春生。 浩瀚的天宇之中众妙之界各有轮回,苍黄大陆在其中微乎其微。 但,唯独这天上的惊雷与众不同。 苍黄大陆与一般的生命世界相同,水陆交接,周天日月轮转,只是在高天之上长年有青黄两种云气流转,这两种云气玄之又玄,互不相容,一旦碰撞便会互相吞噬。 有吞并便会有反抗,两者争斗的过程便是苍黄大陆特有的五色神雷产生的过程。 五色神雷,顾名思义,色彩斑斓绚烂又有毁天灭地的神威。 小规模的青黄云气吞噬中产生的五色神雷便能影响陆地之上的风动雨骤,较大的云气相争所产生的神雷往往更是天崩地裂的灾难。 好在苍黄大陆大地辽阔,世居其上的生灵们逐渐熟悉了青黄二气的运行规律,人类作为万物灵长更是寻到一角安稳之处,这便是华夏神州。 神州地处大陆东南一角,占地不足大陆百一,是大陆之上两条难分伯仲的雄伟山脉的起源之处,内陆c大海两风交汇于山口,雨水充足,万物欣欣向荣,又依山临水c实是一处宝地。 青虬c黄螭二山聚首不相交,各自斜横着向大陆内陆延伸,若有人能翻上青虬山独角峰,自上而观,两条山脉便如神人用巨笔一撇一捺写下的‘八’字。 终年不息的内陆风从荒野深处吹来在山谷口与东南海面水汽交汇,聚云成雨,罕有晴日,将这一处形成一片阴霾死泽,也是通往内陆荒野的龙涎江的发源地。 神州受大陆季风强弱影响,四季分明,只是青虬山那高大巍峨的独角峰斜里刺出阻断了西北吹来的暖风,将老龙口下数万里平川化为茫茫冰原,而相对低矮的黄螭山老龙头时常被荒野烈风漫掠,在龙须岭外形成赤沙大漠。 经过万千年的发展,神州内陆及沿海更是繁花似锦,只是西北两地仍是燥热c苦寒之所,罕有人烟。 茫茫沙海,赤烟升腾。 一个人影仓惶疾行。 时值耀阳日中,最是一天极热之时,人影却身着锦袍,足蹬官靴,汗水自面上津津而下,却并未浸湿他的衣袍。 他从远方长袭奔来,内息显形于外,一股无形之力将锦袍鼓胀起来,裹住了周身的水气,这让他避免了脱水的危险。 沙漠中最怕缺水,但水也是赤沙海中最危险的东西。 一个水囊往往令兄弟自残,每一处湿地必有恶兽相守。 这是一个年青人,一个英俊又身世不凡的年轻人,他行的虽急,黄沙赤气并未能遮住他的英气,他的眼睛仍如头顶金冠上的翠玉一样晶莹深邃,肿胀的锦袍飘飘反倒衬托出潇洒不羁的感觉。 如此身世,青年人本应在高堂宴客,或是携侣泛舟,又怎会在沙海中狂奔? 锦袍青年从耀阳中天跑到辉月东升,一刻都不曾停留。 头顶的元日发着朦胧的光,还好月儿终于升了起来。 青年人散了周身的水气,内息固本,脚下更加轻捷起来,踏在沙上只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点。 辉月的光芒越发清亮起来,赤沙海的温度稍微降了下来,青年的脸色反倒低沉起来,他不时的抬头望天,依靠星位辨别方向。 他还不能死,因为还未能确定完成亲人的嘱托,他必须保证完成家族血脉延续的重任。 曾经的中州王族,前朝余孽的仅存之人,自他出生便被背负着逃亡的枷锁。 幼年在逃,少年在逃,家人越逃越少,而今只身单影。 爷爷死时,小小的他便已仇恨深种;父母死时,他需要保全妹妹;而后妹妹为了保全他,纵身跳进怒涛滚滚的龙涎江,世上便再没有他牵挂的人。 他是一个逃亡高手,并不是逃亡中的高手,因为在这片以武犯禁的天下任何能称得上高手的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现在,逃亡中的他,身后正跟着一大群高手。 高手也有分类,有逃亡高手就会有追踪高手,更可怕的是有一种叫杀人高手。 青年人的眼眉越发低沉,狭长的眼眸映着辉月透着锋芒,自小生活在紧张压抑的生活环境下,上的折磨只会让他精神意志更加坚强,只是这一次对头来势太过强大,连他暗中经营数年的隐秘退路都难起作用,一触即溃。 因为他的得罪之人便连中州武林皇朝也得匍匐在其脚下,当年汉室皇朝,刘氏一族,数千精英豪杰,连带数万铁甲玄骑,在其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东金山,西奇峰, 金山之上有金仙, 奇峰之上坐仙翁, 金仙持仙剑,仙翁握寒冰, 东来西去两无敌, 不入龙须岭。 这是神州大地流传千百年的儿谣,内含了天下武林巨擎门派三仙山及西无极,这两者执掌天下牛耳,左右着中州武林皇朝的更替。 昔年三仙山灭汉,也仅仅出动了一位剑主而已,而今据他所知最少已有两位剑主已抵达了中州都城,更何况极为神秘的西无极只怕也同样恨他入骨。 举天下之力共击之。 天下为敌的名头听起来威猛,身处其中真真的让人神经崩溃,若不是他,就算换作是三仙山上的剑仙怕是也早已役没。 他在前面疾跑,后方的追兵在经过一日一夜的追逐之后跟的更紧了。 那些名门子弟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机,他的目的地便是赤沙海的尽头被称为死绝之地的毒谷。 赤沙海的北方正对着黄螭山的老龙头,而一左一右连绵千里的龙须岭之间有一片白水黑土之地,这是片风沙辟易之地,也是生命的禁区,这里不仅聚集着从死泽迁移的各种毒物,更有远古异族的踪迹。 远古异族对他而言并没有天下传言的那般凶恶,在他幼年的逃往时期,甚至曾经结识了自己唯一朋友——啊难。 啊难便是一个异族人,中州人更喜欢称呼他们为昆仑奴。 昆仑奴族群自称自己是神的仆人,他们信仰的神明就居住在蛮荒之中的昆仑圣山,至于昆仑圣山具体的位置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毕竟那里是神明的居住地。 昆仑族与中州武人结怨已久,他们天赋秉异,个个是天生的战士,信奉誓言,在过往无数年里被中州贵族视为珍贵的私物,而他们的主人常以此为傲。 青年的祖父为前朝太子,身边便有昆仑族人侍奉,在国破之日也曾逃亡毒谷,只是后来不得已离去,出谷之日便是他的身死之时。 此次入谷,前途未明,后有强敌,青年想着啊难,少有的露出轻松的笑容。 接连绕过两处湿地,青年人身影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的阴暗就像一座幽深的牢狱,向他倾轧过来,这种恐怖远比明火执仗的敌人要凶残的多。 他自从中州都城金陵一路逃至望海,又折转向西而行,兜了一个大圈,从未停下过身影。 作为一名逃亡高手他始终要求自己在逃亡的过程中不可休息,即使人在休息,身体也必须在逃。 茫茫沙海,这里没有可以乘骑的坐骑,就连他赖以千变万化的易容术也无计可施。 辉月西挂,印月c如月并行悬顶,时间已过夜半。 此时已入赤沙海中最凶险之地。 这里是沙海北部的湿地,在没有沙暴之时,俨然便是一片片绿洲。 在炽热的沙漠中,一抹绿意望之便能生出亲切。 敏锐的洞察力才是逃亡关键,青年自然识得其中危险。 后方,遥遥传来厉声与嘶吼,也不知是谁触动了深埋在湿地下的凶兽。 能够惹怒霸占沙漠湿地凶兽的人都不是他可以力敌的,但是前方 前方是一片连一片的绿地,宁静的月华下,暖风游荡,让人迷恋。 这不禁让他想起一张脸。 脸的主人是个眼波灵动的小姑娘。 她如精灵一般美丽轻灵,无垢。 她本就出生成长在精灵世界般的地方,哪里只有冰雪,大地是雪的海洋。 西奇峰,无极宗。 她是宗主最小的弟子,也是宗主唯一的女儿。 每一届西奇峰的主人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无极,偏偏传至这一届西奇峰的主人没有更换道号,传言她老来得女,甚是喜爱,便连无极的尊号也让于了她。 西奇峰向来神秘,门人不行走天下,这种门内辛密自然只有无极宗之人知晓。 青年人能够知晓只是一个偶然,这个偶然让他义无反顾的做了一件惊天动地之事,也是他逃亡的原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以身赴死 青年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刘思。 三十年前,东海三仙山门下掌剑丁凤无端死在武林皇朝都城内万岁山下,其师帝武剑主一怒只身单剑威临金陵城。 一个月内,帝武剑主犹如鬼神一般屠戮着都城内刘氏子弟,硬生生的杀破了刘氏国祚。 只有太子刘锦携妻儿逃脱。 刘锦逃脱,一路向北,走的就是刘思面前的这条路。 刘思是在毒谷出生长大的,母亲是昆仑族搭救的落难女子,从他懂事开始便经常听闻祖父提及陈年旧事,其中就有提及这片湿地的凶险之处。。 沙海中的湿地,外稀内密,外围的凶兽固然强大,内层群居的地龙兽才是这片赤沙海真正的霸主。 刘思一路逃来,冒着被包抄的凶险特地绕了个弯便是想将身后之人引入湿地。而今沙海湿地中出现了变故,本来聚集在湿地中心的地龙兽连成片的移到湿地边缘。 刘思能绝对的肯定沙海中绝没有任何凶兽可以威胁到地龙兽群。 地龙兽冬季产子,每年秋末,死泽内雨水变少之际会成群结队的迁移至此繁殖,直至第二年夏初,若不是遇到致命的危险不可能放弃尚未孵化的卵。 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外来的未知的强大的存在霸占了它们的地盘。 真正的逃亡高手除了具备远超常人的洞察力,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刘思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心念一动,当机立断,隐而远遁,这是他近十年来活下来的根本保证。 冷汗湿了脊背,修长的蚕眉如剑般斜飞,惊恐占据了内心,空旷黝黑的夜幕下,刘思竟然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一种洪荒凶兽般的压力从蒙蒙湿地中心压来。 该来的终究会来,死在此地也好,他逃难一生,只有在毒谷的那几年算是过了安定的日子,临近毒谷,也算是半个故乡了。他本就做好了身死的打算,只有自己身死,一切才会结束。 四下死一样的静。 时间随着月辉悄悄流走,东方天边泛起了白痕。 连同新的一天到来的还有数道人影。 左三右四,七人同时抢了上来。 夜间没有走成,湿地中心的那道威压一直锁定在刘思身上,刘思就已预料到会是这个下场,他看着半空中飘逸矫健的人影,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心中叹息,不知便宜了谁。 数道人影即到眼前,但闻嗤嗤裂风声响,七人兔起鹘落忽而交起手来。 交手双方似乎彼此互为忌惮,又或是出于试探,眼见伤敌不得,一触即分,分立于刘思左右两侧,仍旧为左三右四。 刘思侧目一瞥,面露冷色,回过身来,继续望向湿地中心。 他忽然又生出几分侥幸来,料想湿地中那人费神困住自己半夜断不会轻易让人轻易杀掉自己,他心思一动,面上瞬间显露出狐假虎威的神采,故意将众人的目光引向湿地。 对于刘思的沉静,周围七人虽有不解也不出言寻问,各自盘坐于地暗中调息,谁也说不准下一刻对方是否会再次暴起突袭。 刘思被围困在众人中央,有苦难言,双方一旦动手他肯定是最先遭殃之人。 如此,又是寂静的等待,东方一轮红彤彤的大日跃出大地,这是苍黄大陆独有的天文现象,日有虚日c耀阳c元日,月分辉月c印月c如月,冬散夏聚,要是到了夏日,天空三日并行,赤沙海绝对是生命的禁区。 虚日赤红的晨光洒落下来,原本就显着暗红的沙晶被染成了紫色,着眼之处茫茫一片血色。 天亮了,沙漠中的人和事即将揭开谜团。 远远的烟尘飞扬,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与先到七人不同,此后追过来的人群像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只是远远的站在沙丘上张望,并不上前。 刘思能够意识到的,其余七人自然也察觉了异样。 突然左侧三人中有人喃喃惊道:“金山仰拜剑主天地。” 余人脸色聚变,张口欲问,一双双眼睛顺着说话人目光看去,顿时哑口无言,像是吃了满口黄莲,苦不堪言。 刘思见了众人的模样,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右侧四人中,一个相貌凶狠的高大巨汉,‘呸’地吐了一口,狠狠的说道:“咱家可被你小子坑到了姥姥家,从西州一路追到漠北,跑断了两条腿,结果被你带入了三仙山的禁地,你死不足惜,可是害了我等,咱家这就先送你回姥姥家。”话音一落,巨汉伸出右手,兜头向刘思头顶抓来。 刘思微仰着头,笑看头顶巨掌拍来,并无意躲闪,眼见就要被巨汉击中,陡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呵斥道:“住手,吴巨,你难道想害死大家?” 被这声音一阻,吴巨厚重的手掌堪堪停在刘思顶门之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吴巨缓缓收回手掌,道:“我可没有动手,这沙漠中怎地这么多蚊虫,飞来飞去的,碍眼。” 刘思嘿嘿一笑,伸手在眼前挥了几下,附和着道:“蚊子不多苍蝇多,跟着真是惹人讨厌。” 其实将将开春,沙漠中白热夜寒,何曾有半只蚊蝇,其余六人看在眼里,非但没有出言相讥,反倒齐声附和道:“就是,就是,蚊虫甚多。” 刘思脸上笑容陡然一敛,眼珠一翻,抬脚冲着身边的吴巨狠狠的踢去,口中喝道:“如此说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与我动手了。” 刘思身影一动,吴巨便已判断出刘思将要出脚,他全身功夫皆在一双手上,自然地沉身收肩欲要反击,可刘思的话清清楚楚的就在耳边,只气的他须眉皆张,连躲闪都不躲闪,运气于臀,生生吃了刘思这一脚。 刘思踢了吴巨一脚,心情大好,陡然发现自己恢复了自由,原本暗中锁住自己的气机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他心神一转,立刻一扫四周,东西南三方无数武林人物成群的远远站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只有北方可逃。 北方是本就凶险万分的沙漠湿地,更何况还有令武林人闻风丧胆的三仙山禁区。 东方缕缕金芒穿透云霞,耀日一经出现便夺了虚日的光芒。与耀日的光芒一样,北方湿地中远远的有两道金光直冲半空。 刘思自忖,三仙山好大的阵势,为了自己这个前朝余孽,竟然出动了两位剑主,多半还是为了那部《心经》,只是,自己已然入毂,为什么仍不见他们现身。 眼下已成死势,他再无顾忌,竟然哈哈一笑,转身就走,竟然一路向湿地中央而去。 刘思一动,吴巨七人便欲相阻,又畏惧湿地中的那两道金光,终究任他离去。 刘思渐行渐远,小心翼翼的绕过地龙兽巢穴的气孔,翻过一座沙丘,脱离了众人的视线,立时加紧了脚步。 湿地中央肯定出了事,三仙山的两位剑主也应该被人羁绊,就连之前一直锁定自己的某位也不得不出手助阵。 看来正直关键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自己绝对万死难覆。 既然燃起希望,一切担忧瞬间抛在其后。 湿地占地颇大,方圆数百亩,是赤沙海最低洼之处,在夏季,偶有积云越过老龙头降下暴雨,在此处汇成短期的湖泊,便成了沙漠中生灵的福地,就是毒谷在干旱缺水之时也会派人前来查看能否取水。 再次翻越了一座沙丘,湿地中央一览无余,尽在眼前。 湿地中央数人或坐或躺一动不动,从衣着上看一方四人金衣佩剑,应该是三仙山中人,另一方三人白袍青巾,这倒是刘思熟知的西无极门下。 双方之间似乎有过争斗,中心地带地面上剑痕纵横交错,在阳光下晶莹一片,像是铺了一层霜雪。 离中心渐近,刘思放慢了脚步,小心的戒备着。 西无极门下弟子全部青巾覆面,不见容貌,不过能够跟三仙山的剑主斗个两败俱伤料想绝不是一般的寻常弟子,自己前不久做下了一件人神共愤之事,落到她们手中只怕比被三仙山俘获下场更惨。 至于三仙山,那本就有血海深仇,此时哈哈哈刘思突然狂笑起来。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小安”刘思一个个的念着亲人的名字,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虽然不一定是元凶,好歹也是三仙山的重要人物,高高在上的剑主,一怒灭国的无敌人物,今日便要你们不得好死。” 对于刘思的到来,场中双方喜忧参半,一个胆敢进入三仙山划定的剑域中的人绝对是个胆大妄为之人,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谢妙谢妙”刘思已入寒霜沙地,正直奔三仙山四人而去,突然一个娇柔的声音急切的传来,刘思急忙转首望去,正对上一双明媚的眼眸。 “你”刘思尚未来得及出言询问,身侧一名正在打坐的金衣老者突然暴起发难,‘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用尽残力将膝上金剑投掷而出。 这一剑起的突兀,但金衣老者丹田被封,一身功夫尽失,全凭一股外力,若是刺向刘思,刘思自然能轻易躲闪开来,可老者甚是歹毒,拼死反噬,刺的正是与刘思四目相对之人。 众人大惊,谁也没有料到金衣老者会行此之事,这一剑真要是刺死了地上之人,只怕是整个武林都要遭受西无极恐怖的报复,因为她是西无极之主姬寒山的女儿,为了这个女儿便是连无极的尊号都让给了她,可见对其的宠爱到了何种地步。 情人在前,利剑临身,少女深藏在青巾下的容颜不可见,一双大眼分明全无惧意。 情为何物? 能够再见到他,这一刻便是身死也无比幸福。 天下谁都可以死,唯独她不可以,无关爱恋愧疚。 刘思之所以逃亡,起因就是面前的少女,他的计划不容有人破坏,即便身死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他本就已穷途末路。 所以刘思死了。 三仙山的金剑果然是天下名器,不仅切掉了刘思的手掌,余力还刺穿了他的胸膛。刘思死的很平静,甚至称得上安详,静静的躺在少女面前,面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春风般的笑容,临死前,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吐出四个字,我不后悔。 不知道现在审核这么迅速了,令我郁闷的是我这两三天登录不上账号,找回来的是一片空白,可不是断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巧遇 相见只是为了别离,离别凄苦,天人永隔,圣人都难以割舍。 在东方耀阳完全跃出地平线之时,哭泣着的娇小身躯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姬无极抱着刘思的尸身呆呆的坐着,完全无视同门的招呼。 金剑虽然刺死了刘思却只是余力,剑身并未透体而出,姬无极几次想将金剑拔出,又不忍坏了刘思尸身,只是怔怔的看着这把天下畏避的利刃,她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但在场余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青春慕艾的少女,情郎死在眼前,初遭人生大变,真要发起疯来,只怕在场众人都要遭难,便连那位一直呼唤姬无极的同门不觉也闭上了嘴巴,默默运功调息。 昨夜,无极宗三人来此围堵刘思,恰遇三仙山的人也在此设伏。 东西二宗同时现世金陵本就为了昔年汉王朝遗孤而来,二宗作为当今武林的圣地,虽然觊觎刘氏祖传《心经》,也不好明火执仗的出手抢劫。三十年前帝武灭汉,无极宗冷眼旁观,便是要三仙山担上强夺的恶名,而后无极宗再适时跳出来,借化解恩怨之机巧取。 巧取豪夺终非光明之大之事,二宗心存龌蹉,都在极力避免照面时的尴尬。 谁料帝武杀性桀骜,前汉皇族又徒有其表,一月未到,刘氏一族就被帝武戮尽,仅跑了太子父子,其后二宗各凭手段,刘氏遗孤没役,二宗空无所得,算是铩羽而归。 汉室既灭,楚朝渐兴。 刘氏核心子弟死绝,《心经》失传,二宗高层便将中州事宜交归门下或附庸势力打理,岂料数月前,无极宗门下在中州神医段续季之处偶遇刘思,而刘思又偏偏施展了心经功夫。 段续季,中州武林豪族子弟,幼年体弱多病,在族内时常被同龄少年欺辱,便是他的父母兄弟也不喜欢他,甚至曾经做出将他丢弃在大西州野外的荒唐事来。但段续季性格坚毅,凭借一口不屈之气,在没膝的雪地走了两日一夜,终于走回大西州城,而后又一路乞讨返回金陵。段续季回家之后全然不提被遗弃之事,父母兄弟震惊于他的坚毅刚强,再也没有人敢小窥他。 而后数年,段续季寻遍金陵名医,求学自救,终成岐黄高手。 成名之后,段续季性格渐变,对于上门求医的人拒收礼金,但要求对方答应帮他做一件事,若是对方办不到需拿心中挚爱之物交换。 武林人心中挚爱除了宝刀利刃无外乎宝典秘技,在生死面前都是外物,当然也有人为了活命连结发之妻送与他的,对于江湖上稀奇八怪的礼物段续季照单全收,数十年下来,他的藏珍阁已成天下最珍奇的宝库之一。 十三年前,西无极宗主突然造访段续季,为女儿求医。 段续季口出狂言,要姬寒山传他寒冰真气,姬寒山大怒,当场拔剑,差点杀了他。段续季面对盛怒的西无极之主,全然无惧,言道一切按规矩办事,你既然不肯答应我的条件,就只好用心爱之物交换了。 姬寒山即来求医,早知段续季的怪癖,接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件异宝。段续季一见,一一摇头拒收,直接挑明这些均非姬寒山的心爱之物。 段续季是出了名的武林怪物,喜好全凭己见。 当初东海三仙山中万剑山镇山许科晚年生暗疾,令他前去医治,段续季拒不接令。许科大弟子便是单剑灭汉室的帝武剑主,帝武大怒,命人一天斩一名段氏族人,并将人头送给段续季。接连十日,三仙山弟子送了十颗人头,这其中含有段续季的兄弟c小妾的人头。段续季每收到一颗人头都嚎啕大哭,边哭边念及死者与他的好处,恰巧这些死者中无一不是与他寡恩多怨之辈,段续季不念旧恶,多絮恩义,令帝武刮目相看。帝武眼见武力威胁不到段续季,只得亲上府门求医,答应传他三式剑招,甘为奴仆,亲负段续季前往东海。 姬寒山一生清苦,身无长物,续任无极宗主之后,更是一心潜修武学,此时被段续季要挟,羞愤难当,偏偏又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易宝来,反倒是怀中的女童见母亲着急的样子,指着自己,道:“我就是母亲的宝贝呀!” 段续季闻言,哈哈一笑,高声赞道:“妙哉,妙哉,果真天下奇儿。” 姬寒山本就是绝顶聪明之辈,只是心忧爱女,一时蒙了心智,恰得女儿一点,亦是哈哈一笑,放下女儿,起身便走。 段续季前些年得罪了三仙山,自然不敢再刁难西无极,他一眼便知姬寒山怀中女童心脉枯弱已久,非寻常医药针灸可治,他变着法子为难姬寒山,一来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再者是卖了西无极一个天大的面子而又不触怒三仙山。 自那年起,四岁的姬无极便留在段家。 段续季虽然妻妾成群却所出,他生性狂傲,极有胆识,加之着实喜爱姬无极,便直接给姬无极更名为段纯,以女儿养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江湖人虽然知道段续季有个叫段纯的女儿,却不知道段纯其实是姬寒山的女儿。 刘思原本也不知道段纯就是姬无极,直到三年前他在城外破庙里遇到了段续季。 武林人众所周知段续季是个怪人,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个奇特的秘密。 每年逢冬,段续季都会消失一段日子,去向不明。当然这瞒不过有心之人,也曾有人探得了他的秘密,想以此要挟段续季,下场无不是被众多武林人士群殴至死。 武林中向段续季寻仇的人很少,愿意与他结缘的人可是比比皆是。 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总有漏口之人,只是知道秘密的人谁又愿意得罪段续季。 其实,段续季的秘密本就不是什么大秘密,昔年他落难荒野,被一老丐所救,念及大恩,每年冬至,他必亲身为丐,专为乞丐治病。 化身为丐,不忘恩情,对于大富大贵的段续季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但对于另外一人可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这个人就是刘思。 自幼逃亡的刘思,孤身一人逃出死泽,之后就沦为了乞儿,他混在流民之中沿路行乞,在金陵城最初的日子本就是乞丐,那段日子反倒是他一生中最安定的日子。 有时候他真就想做一辈子的乞丐,无名无姓,什么复兴汉室c家国大仇,全他妈/的滚蛋。 那日刘思遇到段续季的时候,正是妹妹小安的忌日,十年过去了,他依旧忘记不了当日的情景。 壮丽的龙涎瀑布因为冬季变得平静许多,自己站在瀑布顶的龙涎岩旁,向下望着妹妹,小安的身子骨打小就很好,看似瘦弱的身躯里隐藏着不屈的力量,这不算高大的龙涎岩对她来说只手可攀,岂料就在二人触手可及之时,小安却失手坠入龙涎江内。 耳中依稀是小安的声音,哥哥哥哥 一个表象锦衣玉食的翩翩公子喝的烂醉,半卧在破庙的角落,霸占了段续季的地盘,口中半疯半癫的一直嚷着:“不是失手,是她自己松开了手。” 段续季已经连续两个冬季寄身在这间破庙之内了,城内城外的乞丐算日子也应该陆续前来了,岂料今年不巧,上天不作美,第一位病人竟然是个醉鬼。 为了尽早赶走这位恶客,段续季左手拽正刘思,右手出手如风,指间金针依次在他百汇c人中c风池轻刺,同时左掌微运内力拍在他后背的风门穴上。 有段续季这位杏林高手帮忙醒神,刘思立时就恢复了往日的谨慎,斜眼瞪着段续季喝问:“你是何人?” 段续季没有好气的回道:“乞丐。公子既已醒酒,还是趁早回家,我也好早点睡觉。” 刘思一怔,心道原来是占了人家的地盘,随机洒然一笑,道:“不好意思,今个儿天色已晚,我先借宿一宿。” 段续季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富贵公子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无赖。 二人话不投机,段续季只得将包裹挪到破庙露天的一头,又趁着天色未黑出门捉了两只山鸡,生了堆火,就在火上肉香扑鼻将要大快朵颐之时,那富贵公子腆着笑脸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火上的山鸡。 其后,刘思不仅吃了段续季的山鸡,还睡在了段续季的身旁。 这一夜,是段续季一生少有的几个难忘之夜,他衣着破烂内里却干净的很,身边的刘思恰恰相反,仪表华贵却满身酒臭,二人各有秘密,无心睡眠,索性畅聊了一番。 夜渐渐深了,段续季的眉头皱的也越深,好在是夜晚,旁人看不见他脸色,他越来越震惊身侧青年的博学,神州山川地理c人文风情无所不知,便是连极少数武林世家中圈养的昆仑奴他也甚是了解。 这一聊,直到天亮,二人彻夜未眠。 后半夜,段续季一直揣摩在刘思的来历。天亮之后,他见刘思抱头大睡,全没离去的之意,恍忽忽的想起一个人来,便用力朝刘思撅起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气道:“原来你就是近年金陵城中盛传化身万千的七巧人。” 刘思被他一脚踢的吃痛,睡意全消,翻过身来,露出春风般的微笑,懒懒说道:“我可没有自称什么巧人c妙人的,我向来自称‘丐中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七巧人 若论近年中州武林中最出名的后起之秀,非七巧人莫属。 七巧人数年前突然出现在中州,行迹隐秘,多现身在市井之中。 闹市隐侠本就行踪不定,七巧人又行事缜密,每次皆提前留有退路,是以他虽然做下数十件褒贬不一的案子,满都城的捕快偏偏却拿他全无办法。 江湖传言七巧人是位独行江湖的绝世大盗,亦有人传出七巧人是南海七叶岛门下,现身金陵实是在向新兴的武林皇朝挑衅,且不管怎么传言,七巧人每次出手必是轰动武林的事件,惹了众怒,武林皇朝不得不出面颁布诏令,缉拿七巧人,这才让他有所收敛,不敢再明目张胆作案。 武林皇朝的新任大史官颜松是个查审甚微之人,曾亲身寻访七巧人的事迹,给出过四言评论:恶丐夺食,小贼偷心,杀手绝户,神医毒手,画师放浪,戏子薄情,公子无良,七巧人也。 恶丐颜长街,因与颜松同姓,大史官在武林榜上批注的最为详细。 颜长街,善暗器,轻功:南海七叶岛浮萍碎叶步,内功绝顶,(注:曾与人在金陵如梦楼打赌,吞水化虹,隐然气贯十二重楼。)自称丐中之丐,丐中之奇人也。 段续季见刘思自认恶丐,心中诧异,怔怔的问道:“你真是恶丐颜长街?” 刘思见他面露惧容,身形暗藏玄机,只得慢慢的爬起了身子,笑吟道:“喜怒乐哀,宠辱不改,去留无意,醉卧长街,世人唾我,我弃真颜,如真似假,笑纳赏罚。” 段续季面露凝重,沉声道:“果真是恶丐,果真是恶丐。” 刘思微微蹙眉,奇道:“昨夜与阁下抵足而谈,心中十分敬佩你渊博的学识,料你定是当世奇人,怎地一知我的身份便落得俗套了,恶丐又不是什么惊天的名号,值得你如此谨慎。” 刘思尚显青涩的脸上露出一丝俾倪,段续季倒是不好再计较他的身份,只得洒然一笑,道:“你我萍水相逢于破庙之中,无意之中也算有缘,不如便当做一日的朋友。” 刘思哈哈一笑,轻轻摇头道:“当做一日的朋友可不行,我的朋友皆是生死之交。” 段续季自认为豪爽,以义结交天下英豪,以礼待江湖之客,虽非江湖名侠,也绝不是藏头缩尾的孬种,当下抱拳道:“雪园段续季。” 刘思仰面一声大笑,声音高远,笑声一落,也抱拳道:“旧汉刘思。” 旧汉刘氏,无数思绪在段续季的脑中纷乱而来,一时哑口无言,武林中高门大派忌讳宗门,风尘奇人忌讳出身,杀手隐士忌讳行迹,恶丐这一句‘旧汉刘思’短短的四个字道出的辛迷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原来大汉皇室还有遗孤,而且就在金陵,还是近年声名鹊起的七巧人,看来七巧人跟旧汉有脱不了的关系。 他心思急转,再无结交之意,暗忖脱身之法,半天才抱拳道:“我见公子衣着华贵,相貌俊逸,非是乞丐装扮,何来恶丐之名。” 刘思似乎知晓了段续季的心思,偏偏不允他如意,当下笑道:“拂袖流苏,纸扇泛金,诗书相伴,佩剑携琴。段兄,谁道说七巧人是七人,此人非彼人?” 段续季身躯一颤,失声道:“背信弃义,无良公子。” 刘思又是一阵大笑,轻轻转了个身,再次正对段续季之时,面上已无昨晚凄苦落魄之色,便连身上衣裳也已没了褶皱,恢复华容。 段续季眼角微微跳动,眼见卷入新旧皇朝的争斗漩涡之中,暗忖昨晚的偶遇绝对是对方的预谋,眼下脱身不得,不如干脆留下来且看他如何,只要自己不亲身牵扯旧朝复辟,身后又有西无极这座大山,便是东海三仙山也不能轻易拿他治罪。 他心思一定,惧意稍去,索性出言问道:“如此说来七巧人亦全是公子一人?” 刘思点头道:“然也。” “那那阁下” 段续季欲言又止,刘思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自知他心有忧虑,嗤笑一声,叹气道:“我是前朝余孽,武林中人自然畏惧如虎,生怕与我结识从而得罪了三仙山,招来祸害。” 段续季为他言语所激,涨红了脸,自是不接话。 刘思又道:“即便东西二宗不出手,我孤身一人,孤掌难鸣,行踪稍露就是现今的魏楚也可轻易将我擒杀。” 段续季奇道:“难道刘氏仅剩你一人?”他话一出口,立刻察觉所问不恰。 刘思露出一个惨笑,轻声道:“也许吧!我命里注定是天煞孤星,莫说亲人,就是朋友也已死绝。” 段续季暗骂一声,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明知如此,还要强拉我作朋友,他心有忿怒,脸上却是一片悱恻,等听刘思下文。 刘思继续道:“我乃旧汉昭明太子之孙。” 段续季不禁出言道:“就是那位抛家弃国的昭明” 刘思横了他一眼,道:“便是他,不过我爷爷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以为帝武老贼灭我大汉真是为子报仇,若没有西无极的同意,三仙山又如何颤动江山国祚。” 对于旧汉的灭亡,段续季隐隐知晓是东西二宗所为,此时被刘思断定,暗叹了一口气,问道:“难道真如江湖传言那般,是二宗觊觎刘氏祖传功法?这世上真有一部《如意心经》?” 刘思微微抬首,傲然道:“那是自然,若不是因为《如意心经》,他们又怎能如此不顾颜面,明目张胆的出手豪夺。” 段续季眉心微皱,垂目道:“这倒也说得通,然而又说不通。” 刘思道:“你在奇怪我们刘氏既然掌握《如意心经》又为何轻易被人灭国?” 段续季没有作答,但满脸疑色正如刘思所问。 刘思道:“这个问题也曾困惑我十多年,直到几年前,我返回金陵,找到昔年皇室遗迹才弄明白其中的道理。” 段续季问道:“这其中难道另有隐秘?” 刘思惨然一笑,仰首望天,虚日的霞光终于穿透浓雾,照的四野云蒸霞蔚。 破庙中二人,再无言语。 直至曜日东升,刺目的金光破开霞雾,从半掩的门板中落在二人身上,刘思才回首,道:“你真的想听这其中的辛秘?” 段续季道:“我人未走,自然想听你说完这段武林旧事。” 刘思展颜一笑,脸上愁容散了开来,恢复了风采,笑问道:“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段续季讪讪一笑,并未接话。 刘思低笑一声,道:“好奇与就像是父子关系,因果相连,武林中许多惊天的巨案,最初也仅仅出于好奇,等到解开了隐秘的面纱,又有几人能在诱惑面前坚持正义到底。” 段续季望着晨光中侃侃而谈的刘思,虽知他定然历尽艰辛才能苟活至今,但实难想象一个刚刚退去少年稚气的青年竟被磨砺的全无锋芒,朝气丧尽,他的虽然面容英俊,体态亦然英拔,只是那双眼睛偏偏毫无生机,就像是西坠的耀阳。 七巧人,七窍心,千万面孔,万千化身。 段续季望着眼前的刘思,感叹武林凶险之际,又暗想七巧人自此之后任你千变万化,在我面前也会显露痕迹,江湖中再完美的易容术也会有破绽,而你的破绽便是这忧郁的眼神。 大家新年好,不是断更,春节回老家写了n多的章节,被朋友批成小白文,哈哈,结果全部删了。今已开始续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前朝旧事一 “三十年前,我们皇族之中曾经出现过两位罕见少年天才,想必段前辈亦曾听闻过。”段续季正暗自得意之时,身旁的刘思突然说道。 段续季道:“不错,一位是被誉为神锋王佐的刘惊天,另一位是昭阳郡主。当时我正疲于四处求学,虽整日出入杏林之中,但对他们也有耳闻。” 刘思轻轻应了一声,点头道:“正是他们二位,刘惊天按族谱应是我叔公辈,祖父曾说他在十三岁时便向翼东王将陈留胜挑战,只凭一双脚就硬生生的踩死了陈留胜。” 段续季手捋长须,仰首赞叹道:“十三列王,在当年,神锋刘惊天可是整个武林青年才俊向往的榜样,也是无数少女相思的对象。” 刘思嘿嘿冷笑一声,说道:“可是刘惊天根本就不是我们皇族之人。” 段续季手指一颤,愕然惊道:“你说什么?” 刘思冷哼一声,说道:“这刘惊天的生母安王妃洛白衣是东海人士,与帝武剑主是嫡亲的表兄妹,若非有这层关系,那丁凤又怎会死在万岁山。” 段续季略一思虑,试问道:“难道是丁凤与洛白衣有染,生下了刘惊天?” 刘思侧目瞥了他一眼,道:“丁凤死时不足三十,只长刘惊天数岁,他与洛白衣有染不假,不过刘惊天却是丁凤师父帝武剑主朱满云的儿子。” “哦,原来如此。”段续季望着手中的断须,虽然十分的心疼,但这一缕青髯换来天大的武林秘闻又觉得实在是划算的很,不禁出言问道:“那丁武到底为何人所杀?我记得当时刘惊天已然封疆南召,不应在金陵城内。” “当然是被朱满云那老贼所杀,贼喊捉贼这种技俩看似简单c低级,但用起来偏偏又是最直接,最有用。” 刘思稍一停顿,眉间微微皱了皱,才继续说道:“这些往事本属于皇家隐秘,但汉室早已灭亡,现在说出来也不必理会什么皇家威严,只是有辱了先人。” 段续季自然知他意思,以手指天道:“我平常讲究因果缘法,却信奉诺言,今日之事,他日我若泄露半分,便不得善终。” 刘思轻笑一声,道:“好,雪园神医,一诺抵千金,我自然信得过你的人品。” 段续季面色一沉,喝道:“你这小子既然信得过我的人品,为何又逼我赌咒发誓?” 刘思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答道:“就因为信得过,所以才要你发誓。” 段续季连声叹气,道:“现今武林,人心不古,我向来自诩的优点,在你这种狡诈之人眼中就成为了弱点。” 刘思不再与他在言语上争执,继续诉说。 “当年我爷爷贵为大汉太子,手中执掌皇室精英血影暗卫,不仅暗中协调天下武林势力,更主要的目的便是监视东西二宗的动向。我汉室掌控武林皇朝已有千余年,远超前朝历代,四海兴荣,算是国泰民安。” 段续季点头道:“不错,历数各朝从无有汉室皇朝帝主励精图治,千年内,中原无大害,是武林之福,百姓之福。” 刘思冷哼一声,道:“就是这天下的繁荣害了我刘氏一族,试想哪位武林豪侠愿意一辈子默默无闻,臣服不出。在千年之前,武林中向来以武断事,现在好了,原本只是象征性的武林皇朝,放弃了调解人的身份,直接以武力逼迫大家以德服人。” 刘思突然仰面狂笑起来,一笑不可竭止,神情乖张至极。 段续季见他突然狂悖起来,不禁暗中小心戒备,面前的青年人终究不是善类。 这一笑直至气力难续,停下来的刘思已经鼻泪满面,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以理服人,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他稍微调息了一下,转向段续季,问道:“段前辈,你学医习武所为何人?” “呃——自然为了自己。”段续季忧郁一下答道,暗中散去凝聚的混元之气,适才他见刘思醉情忘神,差点便要出手暗袭,若不是刘思七巧人的名头过大,此时已是二人生死决断之际。 刘思拍手赞道:“好,段前辈果然真君子也,现今武林经过大汉千年荼毒,又有几人能保持本性,皆是一群伪君子,一面做着卑鄙无耻之事,一面又道貌岸然的活着。” 段续季摆手叹息道:“阁下过誉了,我虽然没做过什么恶事,却也时常难为前来求医之人。” 刘思伸袖在面上一擦,拭去鼻泪,哈哈一笑,道:“武林男儿,本就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看尔不爽,拳脚相向,至于那些背地里算计的小人跟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全他妈/的都是狗臭屁,老子要是见得,忍不住就会全部宰了。” 段续季见他戾气突生,整个人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无先前的痕迹,暗中琢磨缘由之际,更加小心的戒备着。 刘思却全无在意段续季的变化,言语却变得豪迈起来,道:“那年,我爷爷终于掌握了安王王妃与人私通的证据,一面使人控制刘惊天,一面令宗人府押审安王刘安及其王妃,谁料刘惊天虽非安王亲子,安王却甚是喜爱,竟然极力护佑洛白衣母子,还暗中派人劫了刘惊天,以致使昭阳郡主破关相搏,玄功反噬,永封玄冰。” 段续季叹道:“原来昔年皇家双璧竟然是相斗而亡,而非像世间传言的一样。” 刘思双目一睁,怒声道:“是呀,他们也算是自相残杀,可朱家的那个孽种又怎么能与我姑婆相提并论。” 段续季心中一惊,小心的问道:“这又为何?” 刘思恨声道:“刘惊天号神锋,习剑;昭阳郡主性静,自幼研习内家功夫。刘惊天既然是帝武的亲子,所练的三仙山剑法自然是帝武私授的正宗功夫,而昭阳郡主研习的西无极功夫却是皇朝一代代搜集而来的杂驳功法,二人境界相同,相斗难分伯仲,其中高下不用我说,你也能分清了吧。” 段续季双掌一击,道:“的确高下立断,但更让我惊讶的是昭阳郡主竟然修习的是西无极的功法,只是不知她研习的是何种功夫?” 刘思狠狠瞪了他一样,喝道:“你心中既有所猜,为何不明说?” 段续季被他一喝,打了一个嗝,颤声问:“难道是寒冰真气?” 刘思点头道:“便是寒冰真气,我爷爷曾说要不是当时事急,再给十年时间,以昭阳郡主的天赋,当能重现昔年神王的风采。” 段续季心中打了一个突,这一生罕有今天一样时时吃惊,问道:“传说中,神王坐中州,四海臣服,便是东西二宗也要朝拜。” 刘思道:“不假,当年神王坐镇中州二百年,降服南海群盗,驱逐北部蛮族,力压二宗,一统天下。” 段续季呐呐的说道:“我原以为神王只不过是皇朝杜撰的人物,岂知竟然真有其人。” 刘思笑道:“杜撰的人物,你可真能想。若不是神王,当年谁能夜杀百越,我刘氏怎能在纷乱之世登临武林大宝。” 段续季右手一拍额头,道:“我明白了,想必如意心经亦是神王所留。” 刘思道:“不错,当年神王破空之日,在万岁山如意洞留下一篇心经,只是我等后辈子孙难参其意,反坠其中,成了祸害。” 段续季没有见过心经,难解其意,问道:“为何?既然是神王遗物,当有通天彻地的神通才对。” 刘思摇首,半天才继续说道:“如意心经的确是世所罕见的秘笈,只不过它更加适合于你,这也是我说与你知的原因。” 段续季更加困惑,皱眉沉思,只听刘思问道:“这本如意心经就刻在万岁山中,为何我们刘氏数百年再无奇才出现?” 段续季索性闭目,摇首不答。 刘思又道:“如意心经短短千余字,又不是什么深涩难懂的古语,若说它是一部奇书也不为过,因为它阐述了人体十二正经之外的经脉走向。与十二正经不同,它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段续季听到此处,豁然睁开双目,惊道:“你你所说当真。” 刘思道:“我既然说于你听,便不会有假,至于奇经如何划分,我自然不会说。” “我用三式寂灭剑法相换。”段续季脱口道。 刘思摇首不语。 “那就用毒经,这个只怕也不行。”段续季自言自语般的说出十七八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又一一自我否定,最后一跺脚,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人,说不定可助你报了灭国之仇。” 刘思奇道:“何人?难道是西无极之主姬寒山。” 段续季摇首不答,道:“你只管跟我去,若是不合你意,你转身就走便是。” 刘思再次摇首,道:“眼下我在金陵已然引人注意,今日我便要远行,只怕不能随你前去了。” 段续季一听,再也不顾及身份,上前扯住刘思衣袍,哀求道:“你只需跟我去一趟,再做决定。这期间,我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刘思嗤笑一声,道:“如何作保?” 段续季急忙伸手入怀,扯出一物,向刘思一亮,道:“用它作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无香 刘思望着段续季手中玄青色的令牌,问道:“就凭这块破令牌,是七叶邀客还是五鬼拘魂?看模样跟传说中的二者都不同吧。” 段续季嘿嘿一笑,面带得色,道:“这块令牌可说天下独一无二,论功效可不在南海七叶飞花令之下,至于阴山群鬼的五鬼追魂令在它面前更是不值得一提。” 刘思稍微动容,道:“难道是姬寒山的令牌?” 段续季沉吟一声,道:“不错,正是姬宗主的掌令。” 刘思闻言,冷笑一声,问道:“如此说来,段前辈是无极海中的虫人了。” 段续季双目一翻,喝问道:“什么虫人?” 刘思道:“无极千仞峰,其上坐一宗,雪原茫如海,人不如草芥。你手中持着姬寒山的令牌,难道不知道无极宗外道无极海的规矩。” 段续季摇首道:“无极海我虽然听说过,但其有何规矩老夫还真不知道。” 刘思奇道:“看你模样绝非女子,又不是无极海的虫人,难道你是姬寒山在外的姘头。” 段续季气的眼前一黑,又惊又怒,喝道:“胡说八道,你怎可如此污蔑老夫,这块令牌是姬宗主掌令不假,却非是我之物,我之所以邀你,正是前去与这令牌主人相见。” 刘思双目盯着段续季若有所思,半天才道:“哦,跟姬寒山有关系的人,不会是她的弟子吧!你也知东西二宗与我的深仇大恨,这一去我怕是羊入虎口。” 段续季连连摆手,赌咒发誓般吼道:“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我用性命担保。” 刘思哈哈一笑,道:“拿命担保,你还以为你的性命由自己做主。” 段续季顿时一惊,才意识到面前青年绝非善类,双眼微微一眯,问道:“你这话何意?” 刘思笑容一敛,阴声道:“人道老来多忘事,我看段前辈春秋正盛,怎么也会如此,我可是江湖盛传阴险狡诈的七巧人。” 段续季忽觉鼻尖掠过一抹奇香,如花开鼻翼,口中生津,妙不可言,惶然而道:“毒手神医,颜五绝。” 刘思道:“不错。我五绝之中,最拿手的便是下毒害人,你医术通玄,善解天下奇毒,不知你能否解的了自己身上的毒。” 段续季急运内息,但觉气海空空,一身练至顶峰的混元童子功竟然全无踪迹,不由冷汗涔涔,脸色蜡黄,道:“好手段,这便你毒毙祁山群寇的天下奇毒。” “毒名无香,无色无形,无情却含香,你医术精湛自然能辨出这香便是死泽中的奇药龙涎香,实乃理气醒神的妙药。”刘思稍稍一顿,见段续季正皱眉沉思,继续淡淡道:“是药三分毒,按药理不同施用便成了毒药,其实无香很是简单,只是在龙涎香其中加入一味偏药一味药引便成了眼下金陵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绝毒无香。” 段续季沉思良久,刘思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相候。 他在等一个人的生死。 人死时与出生一般,都是在挣命,生时啼哭,老去哽咽,每一种声音都是对生命的渴望。 刘思不是个恶人,却很喜欢眼见他人身死的百态,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这时候,他常常会想着那些坐拥高堂c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左右他人生死的感觉确实会有畸形的快感,所以当他杀人的时候从不会心软,有时候更会有种欣喜,每一抹血光都像盛开的花朵,那是来自灵魂的战栗与美感。 这种感觉像个盘踞在他内心的恶魔,经常让他难以自抑,将眼前的一切杀光,砍碎,也为他博得绝户的恶名。 刘思回过神来,猛然发现段续季正睁着双眼盯着他。 “你有病。”段续季张口说道。 刘思轻笑一声,恢复了最先的风采,道:“你死在眼前,还有心情调侃我。” “精神病,若不及时医治要不了多久便会心神丧乱,发狂而死。”段续季又道。 刘思面色变的阴沉,不觉加重了呼吸,沉声道:“我本想好心要送你一程,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且看谁会发狂而死。” 他话音一落,甩袖转身,将要出庙之际,身后传来段续季着急的声音。 “等一等,我用一命换一命。” 刘思讥笑道:“一命换一命,你这条破命和我这条烂命倒也一般轻重,只是我尚有要事去做,概不奉陪。” 段续季急切道:“我死不足惜,只是只是可怜了那孩子,我传你一篇炼神口诀,希望你能帮我救一人性命。” 刘思不觉止住了脚步,却并未不回头,问道:“何人?” 段续季道:“姬寒山的女儿。” “姬寒山的女儿”刘思垂首沉吟数遍,再抬头时,深邃的双瞳中暗含欣喜,问道:“你又怎么知道姬寒山女儿的行踪?” 段续季道:“你人未老却也会忘事,我岂不是闻名天下的名医?女儿得了绝症,姬寒山自然会想到我。” 刘思道:“我不可能去西无极。” 段续季道:“毋需,人就在我家中。” 刘思眼珠一转,道:“你自知无救,不会是骗我前去送死吧,姬寒山的女儿既在你家,想必她身边的护卫定然都是高手。” 段续季道:“绝无可能,你救了姬寒山女儿一命,也算是救了我段氏一族人的性命,我又怎么会害你性命。” 刘思嘿嘿一笑,转回身来,道:“如此我可是做了亏本的生意,原来你救不了姬寒山女儿的性命就要用全族人来抵命。” 段续季叹息一声,道:“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了活头,自然是好事。据我所知当年帝武灭汉,西无极并无门下参与,这样一来,你也算与姬寒山结善,或许真可以借西无极之手报了家仇国恨。” 刘思慢慢踱了回来,走到段续季的面前,望着他的双眼道:“我自然知道这是好事,只是你要清楚,这其中我并未答应要救你性命,所以你还是要死,而且必须死。” 段续季呵呵一笑,道:“要是遇不到你,我也不过多活两年,如能救了亲人c朋友,我不过提前死两年,实在是大赚特赚。” 刘思见他言语真诚,神情洒脱,绝非狡诈做作,当下点点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断定我一定能救那女子一命,既然你死而无怨,我也只好随你走这一趟,只是我事先声明,我肯随你去并不是答应了一定要出手救人,而且从现在开始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段续季见刘思总算答应下来,欣然点头,又连连介绍雪园及姬无极的情况,安排后事。 刘思一摆手,道:“你现在还不能死,借我金针一用,我先助你破开冲脉气血絮乱之危。” 段续季赶忙从袖中取出金针递给刘思,问道:“冲脉,可是奇经么?这名称真古怪。” 刘思示意段续季平躺在地面上,用金针引导他冲气,从他腹部子户c自满c中柱诸穴一路上行,经咽喉至口鼻收针,转而又经裆股由背部上行脊柱收针,再而一路向下于足底公孙穴收针。 段续季医术远在刘思之上,自然识得这些气窍,被金针串联之际,便默默沿着路线运行内息,但觉缕缕内息由微转盛,到后来更如长江大河般奔流难停,直至归流气海,接连两个周天之后更觉停滞数年的混元一气功竟有突破的征兆,正当他要一鼓作气破关之际,只听刘思淡淡说道:“我劝你还是散了内息为妙,奇经八脉你虽然通了冲脉,但关键的任脉封锁,若是破了关锁,只怕立刻爆体而亡。” 段续季心中一惊,立刻回神散气,半天之后才起身,拍掌赞道:“果然奇妙之极,原本我只是心存侥幸,现今亲身一试,此法果然可行,这心经之法真乃天地奇功妙法。” 刘思微微摇头,道:“与其说是武功秘籍倒不如说是杏林医典更为贴切。” 段续季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老弟果然不凡,语出惊人,枉我从医多年竟然也受世俗迷惑,看不脱。” 刘思不再废话,一拱手道:“走吧。” 二人启身离开破庙,走入晨霭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破庙中恢复了宁静,只余淡淡馨香慢慢消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初见 二人一路疾行,天未午时已入了金陵城。 雪园恰如其名,甚是冷清。 二人入园,行至中堂也未见到一个人影,段续季全无意外,连口茶水也不相让就扯着刘思直奔后院内堂。 接连穿过数个院落,段续季才在一个四方的院落前停下来,望着远近几个灰袍人回来奔走的样子,段续季连声嚷道:“坏了,坏了,这丫头真是胡闹。” 四方院子本是院中院,让人惊奇的是院中突兀的建着一间大屋,屋子占地颇广,门窗皆用毛皮封堵,显然这是一间贵人过冬而用的暖房。 段续季自看到大屋之时起,便愤懑难止,疾行而上,推门而入。 眼见段续季惊慌失神的模样,刘思摇首轻笑,跟了过去。 房门一开,刘思虽有准备仍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眼下只是冬初,房间里面已然生起了七八个火盆。 “何人如此大胆” 二人突然出现,一个苍老的声音喝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满屋子回来忙碌的身影也悄悄静止下来。 段续季突然怒哼一声,起脚将靠近门口的一个大火盆踢飞,火盆穿窗而出,呯的一声远远的落在园中。 屋内之人皆是妇孺,被段续季惊的哆哆嗦嗦,慢慢的跪伏在地,只有一个满头银发脸色蜡黄的老妇人兀自坐在房子正中间的大床边一动不动。 “我离家只不过一日,这园子就成了这副模样,满屋子乌烟瘴气,这外热如何解得了纯儿体寒。”段续季愈说愈气,呯呯数声响过,室内火盆尽数被他踢飞。 刘思自进屋起便依靠着房门冷眼旁观,将室内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段神医你一声不响的离去,昨夜少主寒症复发,老奴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银发老妇人辩解道,神情大有责备之意。 “我我心忧纯儿,出门寻医去了。”段续季脸色数遍,终是压下了怒火。 老妇人口上不饶人,讥笑道:“论医道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在你之上。” 段续季神色不悦,也不欲再争执,摆手道:“云婆婆谬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这点微末道行实在难胜声名,这位” 刘思低咳一声,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雁门谢妙见过前辈。” 云婆婆拿眼一视刘思,刘思恰巧抬首,二人目光一对,刘思只觉双眼一痛,一股热流自眼及脑,像火烧穿了一般。 一旁段续季见状,忙出言道:“云婆婆不可,这位是我请来的贵客。” 云婆婆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内功未能登堂入室,气血虚浮不定,如何能压制住少主体内寒气。” 段续季勃然大怒,喝道:“外物扰体,气伤根本,这么多年来,寒气全靠外力压制,治标不治本,如何痊愈。你快些解了谢老弟的精神刺,他本就有些精神上的疾病,这下子又被你暗伤,真要有个好歹,耽误了纯儿的病情,休怪我无能。” 云婆婆见段续季动了真怒,身子微晃,瞬息间闪到刘思身前,一掌拍在刘思顶门,又鬼魅般返回,好似未动一般。 刘思自刚才起,直觉眼前一片昏暗,六识闭塞,精神好似置于熊熊烈焰之中。转眼又被云婆婆一掌击中,顿时天门一寒,缓缓恢复了神智。 段续季见刘思恢复了神智,走上前来,打个圆场,道:“谢老弟勿怪,云婆婆也算是护主心切。” 刘思打了寒颤,只觉周身一丝气力也使不出来,轻哼一声,软软的道:“你不用掩饰,分明是瞧不起我罢了。” 段续季暗道一声不妙,七巧人本就性格怪异,这下又吃了暗亏,只怕不会再轻易出手了,毕竟这其中牵连了如意心经,而姬无极要想治愈天生寒体非修习刘氏心经中奇经八脉之术不可。 正当段续季为难之际,那云婆婆开口道:“谢公子勿怪,老身出手得罪了你,自当认罚,只要你能治愈小姐的病,我便废了自己的这双眼睛。” 刘思斜目一瞥段续季,接口道:“好。” 云婆婆双手一合,也是道了一声好,全无一丝忧虑。 正当段续季将要开口化解二人恩怨之际,大床之上锦被涌动,露出一颗脑袋,一个轻柔的声音问道:“爹爹,是你么,你怎地又回来了?” 段续季呵呵一笑,轻步走到床边,柔声到:“纯儿乖,爹爹已经请来塞外奇人,你的病很快便会痊愈。” “真的么?太好了。”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欢欣。 房间内父女二人欢声交谈,入得刘思耳中如雷鸣般惊人,姬寒山的女儿竟然也是段续季的女儿,怪不得这二十年来,段续季在武林中无人敢惹,原来他们是一家人,眼下既入虎穴,也只能与虎谋皮了。 段氏父女又婆婆妈妈的聊了一阵子,刘思也趁机恢复受损的精神,正琢磨如何脱身,段续季突然起身,喝退了屋子里其余人,就连一直坚持的云婆婆也不例外。 屋中再无他人,段续季对着刘思躬身一拜,道:“只求谢老弟出手医治纯儿,段某身家性命任你处置。” 刘思轻声叹息道:“段前辈好手段。” 段续季知他是在怀疑自己身份,只好唤人来请刘思先去休息。 直至掌灯时分,段续季再次派人前来相邀,刘思才见到了姬无极的真容。 一身青色小衣的姬无极依旧躺在原来的大床上,屋内的火盆又燃了起来,段续季正来回的在床前踱步。 刘思揭帘而入,段续季快步走上来握住了他的双手,道:“谢兄弟,救命如救火,真是一刻也不容耽误了。” 刘思偏头朝床上的少女望了一眼,道:“神明气闲,不似有内伤,难道是什么暗疾?” 段续季道:“绝无外伤暗疾,主要是在这个气上。” 刘思望了段续季一眼,见他满脸忧虑,关怀之情四溢,绝无虚假,沉思一下,道:“我且试试。” 刘思一搭姬无极的手臂,但觉手指一凉,一股寒意从眼前枯瘦的手臂之上袭来,瞬间封了他右手的脉门,不禁倒退一步,惊道:“好厉害的寒气。” 床上姬无极微微睁开了双目,轻声道:“谢先生,可能救我么?” “这” 刘思尚未回答,段续季接口断然道:“能。纯儿的病因病情我早已理清,只待谢兄弟出手。” 刘思抬眼,甚是惊奇,他实在不知道段续季为何三番五次的肯定他可以救了眼前的少女性命。 “冲脉之术。”段续季提醒道。 “你是想我传她奇经八脉之法,化去她体内乱息?”刘思本就是聪敏之人,一点即通。 “对,也不对。”段续季道,“纯儿乃姬宗主之女,自娘胎起便受寒冰真气侵袭,先天寒体,本应早夭,在她出生之时,全凭其母用一口先天之气吊住性命,这十几年来我穷思竭力想要化解掉她身上的的这股先天之力,始终一筹莫展,只到今早遇到谢兄弟才豁然而通,本就是自身的东西何须他法施为,自用了便是。” 刘思道:“你说的倒轻巧,先天之气,这可是先天之气,武林人人欲求不得的先天之气,岂是好化解的。” 段续季道:“先天之气,锐利无比,自生不息,天下罕见,不过谢老弟若肯出手相助,绝非难事。” 刘思哈哈一笑,神色轻狂道:“你也懂先天之气,所谓:先天引后天,无极生太极,极阴转弱阳,生死取其一。” 段续季皱眉道:“何解?” 刘思尚未回答,床上本已闭目的少女,豁然又睁开双目,奇道:“绝阳孤阴,正中取奇,乾坤妙法,自在如意。爹爹这可是我们无极宗的镇宗玄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无题 少女仰面躺在床上一张极大的雪熊皮间,瘦弱的身躯像一朵待放的青莲。 青稚的小脸上挂着些许忧伤,她的肤色像身下的熊皮一样涩白,浅薄的唇儿抿一条红线,黯淡愁困的眼波望向刘思。 “西无极的瀚海蓝典吗?” 轻狂的神态,言语中带着嘲弄,似是有忿于刘思的无礼或是隐痛,少女眉间微蹙,不再开口说话。 “天孕珠怀,地润春泽,无极结先天,地藏掩土有泉生,罚灵婴,化生炼道,姹女长生。”刘思盯着少女的目光也变得让人难以理解,嘲弄中仿佛带着怜悯,道:“这几句可也知道?” 段续季先前被刘思讥刺一番,平日高傲孤僻的神医吃了瘪,若不是有求于他早就已翻脸,这时又见刘思质问病中的女儿,怫然道:“谢老弟,我请你是来治病救人的,眼下讨论这些是否不妥。” 刘思嘿嘿一笑,辩道:“枉你有神医之名,不查出病因,如何治根。” 段续季对刘思脸上的笑容十分反感,偏偏又发作不得,只气的胡须乱颤。 姬无极眉头轻跳,慢慢嘘了一口气,轻声道:“爹爹,我不要他给我瞧病。” 段续季赶忙走到床边,劝道:“乖女儿,谢兄弟为人虽然古怪了些,家传医术确是好得很,他能知晓你们西无极的内功法诀,更证明有办法降服你体内的这股先天之气。” “刚才那段可不是什么瀚海蓝典,乃是万年前洪荒邪道秘典血河经上的功夫。” 段续季正轻声安慰女儿,刘思极不识时务的又冒了一句。 “你这家伙真是气煞老夫。” 段续季实在忍无可忍,冲着刘思直摆手,欲要将他赶出屋去。 “十钱龙涎香,七颗赤血蔻,一钱木子香,配一碗酒,煎干,再借你金针一用。” 既然来了,刘思就已拿定了主意,一个绝妙的计划隐然已经形成,更何况眼前形势也不容他半途而废,床上的少女气浮胸腹,神堂映照,只怕过不了几天便会内息失控而死。自己救了她再利用她,虽失道义,也算快意恩仇。 历经苦难的刘思自小就觉得在生命的面前什么都微不足道,所谓的江湖道义只不过都是虚伪的借口与懦弱者的藉慰。 “你这是”段续季微微一怔。 “莫不是你这庄中竟然找不到这几位药?还有,你煎完药送进来,之后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碍眼了。” “有,为何?”段续季反问。 刘思轻哼一声,道:“你要瞧你女儿的身体便只管留下。” 段续季闷哼一声,稍一踟躇,跺了一下脚,转身揭帘而去。 段续季出了屋子,刘思走到宽大的床边,正琢磨如何跟躺在床上的姬无极说救她之事,眼前的少女突然嗤地轻笑一声,勉强翻了半边身子,背对着他,道:“我爹爹向来古怪,这几年为了我的病更是喜怒无常,你可是第一个让无计可施之人。” 少女柔弱的身躯轻颤,像个可爱的孩子,刘思不禁想到了妹妹小安,小安也是个爱笑的丫头,只是要比眼前的少女活泼的多,在死泽最后的几个月里,都是小安在照顾自己。在武道之上,小安是不可多见的奇才,凭借矫健的身手包揽了打猎c探路所有危险的事。 这几年来,刘思最思念的亲人一直是妹妹小安,爷爷奶奶的模样早已模糊,只余淡淡的笑容,至于父母留下的那是无尽的悲痛,只有小安,那鲜活爽朗的笑声是他最眷恋的东西,一片好看的叶子或一缕林间的阳光她都会笑个不停,在妹妹的笑声中自己才会体会到欢乐幸福,无数个夜晚在梦中相遇,无论欣喜或悲伤,刘思总在努力说服自己,小安一定平安无事,因为她是大汉最后一个公主,因为她的封号叫做平安公主,因为她是那么快乐的一个人。 眼前的少女比那时候的妹妹要大上一点,身子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个如耀阳般炽烈,一个像是即将枯萎的秋莲。 “你真的能治好我么?”少女见刘思半天没有动静,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不相信我的医术?”刘思回过神来。 “我不想死。”少女的话简单直接。 “天下人都不想死,但往往事与愿违,任何人都难逃天理轮回。”刘思叹息一声,努力不使自己陷入往日的悲痛中。 少女轻轻一笑,道:“人人都会老死,这道理我懂,我只是不想死的这么早,我还没有逛过街市,没有下过湖海,我甚至都很少走路。”她稍微一顿,又道:“等开了春,我便十六岁了呢。” 言语中满是期待,或者是一种希望,刘思很理解少女的心情,轻轻陪着笑了一声,道:“这可不像,我以为你最多十三四岁。” “那是因为我很少下地,每天吃不饱也睡不足的活了这十多年。”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惹人怜爱。 “为什么?”刘思隐隐有种无法表达的酸楚,又很是奇怪,眼前的少女可是号称武林第一人的女儿,在段续季的家中竟然会吃苦受罪。 “为了能多活几年。”少女忽然又将身子转了过来,向刘思伸出白细的小手,眼中透着光彩,问:“你可不可以带我走?” 刘思愕然,瞬间回神,脱口道:“去哪?” “随便去哪?我从出生就一直活在房间中,亲眼见过的世界仅是当年母亲带我来此的路途中,那时候,偶尔会见着满山的花儿,在阳光下可真美,便是风儿也有暖有冷,真好。”少女的眼眸散去了神采,满是迷离,沉醉在畅想中。 不知什么时候,刘思轻轻捉住了少女的手,温柔的说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去见见外面的天地。” 也许是受了少女的影响,刘思也渐渐迷失了自己。 旖旎相握的双手,第一次的接触并未产生悸动,各自的满怀温柔都给了回忆,没有分享就难有共欢。 时间轻轻流逝,无人察觉,雪园中的人静静的围在院落的外围,因为刘思的脾气很古怪,段续季更是个不讲理的主人。 没有理由,在下一个黎明前任何人胆敢进入大屋所在的院落,都要死,刘思的要求,段续季传的言,云婆婆在执行。 少女的病情很严重,但只要寻对法子又完全不是病。 为了避免少女心忧,刘思甚至一直在陪着她东扯西拉的说着这些年自己的见闻。在真要褪下少女衣裳之时,刘思又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开始更新,生活啊,真让人感慨,苦难真多啊,最近三年,一直趴在沼泽中,每一天都是艰难的,也许是一种磨难,可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折磨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旧事一 “你见过最勇敢的人是谁?” 面对刘思的提问,少女有些迷茫,愣想了一会才轻轻摇头道:“你也知我甚少见人,更别说出门,所知的一些也是传闻中的人与故事。” 刘思用手一拍前额,道:“抱歉,忘记了这茬,应该这样问——你听闻过最勇敢的人是谁?” 少女嘴角微扬,似乎想笑,又怕牵连内息,轻声道:“曾听闻,三十年前巴山陆钦独上阴山,穿鬼林,趟鬼河,决战鬼门关,最后打进了万鬼窟,便是我母亲也经常称赞他有颗坚韧勇毅的心。” 刘思摇头,道:“勇气可嘉,算不上勇敢,心正必不为宵小所趁,只是不怕死而已。” “不怕死还算不上勇敢?若是连陆钦这样的名侠都算不上勇敢其他的人就没必要提及了,毕竟我知道的江湖人物也多是别人跟我所说的故事。” “真正的勇敢应当是面对困难而且能百折不挠的战胜它,也许没必要定位于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就像现在的你,若是能坚持下来,以你西无极少主的身份,将来必是武林中的传奇人物,倘若过不去眼前的困境必然不存在将来,但在别人眼中的你绝不是现在奄奄一息的你,也只有你自己才觉得现在才是你最苦难的时候,徘徊在生死之间,活下来,才是你真正的勇敢。” 少女认真的听着,面色红润起来,明亮的眼眸中闪过向往与兴奋,但很快又黯淡下来:说道:“说的真好,道理我懂,只是这些年我为了活下来,身体亏空c枯竭,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本就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刘思沉声一笑,脸色带着悲凉,红烛之下显得有些扭曲,道:“勇敢这个词的关键不在勇而在敢字,敢是担当,敢是坚毅不屈。” 少女声音愈低,叹声道:“知晓了。谢先生,能遇到你真好,平日他们都是极力讨好我,很少有人跟我说这些道理。” 刘思的目光突然锋利起来,像外面的寒风一样凌厉,逼着她的眼睛道:“还不够,你若连活下来的心都没有,天下谁都救不了你,你难道没想过像正常人一样游迹江湖,花儿一般的女孩自然要有花儿一样美丽的青春。” 稍微的喘息,刘思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我这一生经历见闻不所谓不广,所有我听闻过的人中,我认为最勇敢的人就是一位小姑娘。” 少女轻咦一声,问道:“是谁?” 刘思面上瞬间覆上一层荣光,骄傲的说道:“我妹妹。” 少女更加惊奇,追问道:“她人在何处?” “她已在数年前死于仇家之手。” 想起悲惨的往事,刘思的脸色罕见的没有伤感,那层荣光逐渐丰满,大声的傲然道:“我从没有见过比她更勇敢的人,哪怕是算上那些世间传说的名侠。” 少女被提起了兴趣,道:“可以说些她的故事与我听听么?” 刘思看了一眼烛台,道:“时间尚早,便说来给你听听。” 少女轻拍手掌,礼貌的答道:“愿洗耳恭听。” 刘思示意少女保持平静,轻声道:“我妹妹闺名平安,死时只有十三岁,自出生便随着全家人躲避仇家,一直生活在死泽中,一生所见到的人除了家人就是那寥寥几名仇敌,她不存在名声,却让所有认识她的人感到敬佩。 少女暗想:“原来与我一般的可怜。” 刘思显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心思,继续叙说着。 “平安的出生即不平凡,她若活到现在想必早已名扬天下。那一年夏日,天降大雨,我们一家人正被仇家所迫,从毒谷逃往死泽,途中母亲动了胎气,平安早产而生,偏巧强敌追至,全家人躲入一个沙穴中,洞穴深处趴着一只火螭,穴外是两名三仙山的掌剑,哪怕发出一点声音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啊,这可如何是好!”少女紧张的说道。 “绝境死地,当时,我被父亲捂着嘴,父亲与母亲交流着眼色,最后父亲放开了我,也许是逃的累了,更是不愿勒杀尚未出生的妹妹,全家人决定面对这次危机。母亲强咬着牙生出了妹妹,没有人再害怕妹妹的啼哭会招来危险,可是一切都让人感到意外,妹妹出生后,手脚挣扎着,竟然一声不吭,任由母亲包裹,但是生产的血气依旧引起了仇家与火螭的注意,二者寻着气味找了过来,双方在洞穴的岔道口碰了头,一番恶战,火螭吞了两名掌剑,自己也重伤而亡。正是藏身于火螭的洞穴中,我们才险险躲过了仇家的追杀。” 少女拍手叫好,道:“真是万幸,后来呢?” “后来。” 刘思沉思一阵,接着道:“我们一直以为妹妹是天哑,她甚少发出声音,便是饿了也不哭,平安的名字是爷爷取的,母亲却因此叫她安宁。直到她一岁多的时候,一天她抓着母亲的衣襟突然叫妈妈,我们才发现平安不是哑巴,我们甩掉仇家,为了隐匿踪迹就一直生活在死泽中。死泽中异兽横行,毒瘴遍布,妹妹小小的身子竟然能经受住逃亡的苦难。妹妹五岁的时候,全家决定离开死泽,不料未出死泽就遭到了仇家的暗算,父亲为了掩护我们直接触动了黑水瘴,连同敌人一起丧身于黑蛟腹中。无奈之下,母亲只好领着我和妹妹继续在死泽中生活,又过了几年,我与妹妹渐渐长大,母亲决定再出死泽,带我们逃往蛮荒,在死泽的边缘仇家再次现身,原来他们从没想要放过我们,我们在死泽中躲了十年,他们就在外面等了十年,这一次如几年前一样不幸,母亲为了保护我们死于敌手,我和妹妹再次退入进死泽。” “好狡猾的敌人,真是让人痛恨。”少女眉头蹙起,紧攥着拳头。 “也一样让人敬佩啊!”刘思长叹一声,又道:“天锤地链,不死不还。为了一单生意竟然在死泽外守了数年,他们杀死了我娘亲,也没能留下性命收回那对撼天锤与覆地链。” 少女乍闻武林秘闻,眼中光芒闪过,道:“原来闻名天下的中州双煞竟是死在了死泽内,你母亲名讳可否告诉我?” “不能。”刘思果断拒绝了少女的好奇心,口中却是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我母亲名唤秋娥,是东海中的禁女。” 少女咦了一声,又眉头皱起,道:“原来是三仙山的门下,难怪能杀的了中州双煞。” “绝对不是。”没有再做解释,刘思又继续道:“母亲死时,平安只有十岁,而我已经十五了,我却没有像个男儿一样站出来,我是不是很废物?” 少女不明所以,摇首不答。 刘思也不是真要询问,沉默了一阵,又自怨自艾道:“十年的死泽生活,因为是男孩儿,我受到的关爱远远多过妹妹,妹妹八岁便会做兽夹c藤套,而我却一直躲在高高的树屋中由父母轮流传授武功。” 突然,刘思疯魔一般一阵惨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就是我这个废物,苦练了十年的功夫,在危难之时竟然还不如年幼的妹妹镇静。母亲死后的日子里,都是妹妹在照顾着我,打猎c探路,我跟在她身后坐享其成。没过两年又遇到死泽百年一见的兽潮,被逼无奈只能再次潜出死泽。” “这次成功躲过仇家了吧。”少女担心的问道。 刘思没有回答她的话,完全沉思在往事中,目光呆滞,只是口中仍旧述说着往事。 “死泽的兽潮是其中地龙兽过分的强大造成的,每百年时间,地龙兽数目越多,族群越强大,它们便会沿溪流而上进入蛮荒,途中它们会杀光遇到的所有兽类。平安说这是它们在验证自己的实力,就像军队出征之前的检阅一样,她很了解地龙兽,甚至能模仿它们的叫声,诱拐小地龙兽去攻击威胁我们的异兽,若非如此,我们绝对撑不过最后的两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旧事二 “地龙兽是一种水陆两栖的群居兽类,向来有凶兽c恶兽之名,其实不然,它是典型的名不副实,甚至可以用温和来形容它们的性格,除了产卵期的母兽,地龙兽很少袭击大型凶兽,我妹妹甚至有一只相当交好的地龙兽,平日里驭驾着它去捕捉食物。” “真的么?”少女的雀跃的问道。 “当然。出泽的时候,我与妹妹便是坐在它的身上,不然以我们的脚力怎么跟得上兽群。” 刘思轻笑一声,又带着一丝恼火道:“只不过兽潮的时候,地龙兽一改本性,个个变得嗜血起来,兽群所过之处,尸骨无存,就连那家伙也暴躁起来,非常排斥我,若非妹妹护着,绝对会对我爪牙相向。” 少女报之一笑,低声道:“原来你的人品也不怎么好。” 刘思摆手道:“平日里,那家伙温和的很,只是兽潮的时候显了凶性,” “也是。所谓君子不群,君子不乱群。铺天盖地的兽群自然能激起血性,不过还是很想自己也养一只。”少女眯起了眼似新月般可爱。 刘思赶忙道:“不可,地龙兽是群居而生,幼兽离开母兽定会哀嚎而死,平安之所以能被地龙兽接受就是时常将走散的幼兽带回兽群。” 少女暗自可惜,道:“原来如此。” 刘思道:“刚才说过,兽潮时的地龙兽是异常狂暴凶残,由成年雄兽及小兽组成,在兽潮面前,百兽辟易,当日我跟着妹妹坐在小喇叭的背后,赘在兽群最后,突然兽群前部传来尖锐的嘶鸣,兽群像发了疯一样涌动起来,就连身下的小喇叭也不安起来,竟然不在听从平安的安抚,向前扑去,我们只好跳下地来,跟着兽群跑。” “原来它叫小喇叭,想来是叫声很好听。” “你莫打岔,不是叫的好听,平安说那家伙是个路痴,三天两头的脱离兽群,只会哞哞的叫唤,就给它取了小喇叭的名字。群兽发了狂,我们不敢追的太近,但也能听见前方传来的嘶鸣与怒吼,竟然是有人激怒了兽群。” “还是追杀你们的那伙人吗?” “这还用想。当时我就想往回跑,平安却拦住了我。兽潮一旦发生,留守在死泽的地龙兽实力锐减,一些强大的凶兽必定会挑战它们的霸主地位,死泽的中心区域必定凶险万分,我们就算回去也难以安身,不如跟在兽群后面冲过去。” 少女双掌一击,道:“果然神思慧捷,性情坚勇。” 刘思点了点头,继续道:“兽群的狂暴只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在兽群面前就是死泽中最凶残的黑蛟也要望风而逃,那些人竟能阻拦了那么久,绝对是可怕的敌人。为防他们还有后援,我和妹妹拼了命的往前跑,平安虽然小了我五岁,在荒野中奔行速度却丝毫不落后,沿途我们见到一些血迹与兵刃,在兽群面前任何任何拦路者都会尸骨无存。有兽群带路,路上畅通无阻,直至龙涎江,路到尽头我们发现父母竟然跟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少女奇道:“怎么了?” 刘思仰面长出了一口气,半天才道:“路的尽头便是龙湫大瀑布,落差过百丈。看着一路奔来的地龙兽欢快的一跃而下,我跟平安只能羡慕c感叹。” 少女啊了一声,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思道:“当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站着,平安一边四下里观看地形,一边尝试召回小喇叭。” 少女欣喜道:“可以骑在小喇叭身上嘛!” 刘思摇头道:“向下的落差加上龙湫岩百丈的水力,我们根本不能保证不被冲散。” 少女皱了一下眉,道:“去蛮荒的路只有一条么?” 刘思道:“当然不是。蛮荒广袤无垠,与神州的地域分界便是你们无极宗的龙首山与北疆的老龙头,二山高万丈,深入云层,其交界之处就是死泽,所以死泽虽为水陆之地,却地势甚高,相对于神州一面的高原缓坡,连接荒原的区域全是悬崖峭壁。” 少女道:“如此只有跳下去咯。” 刘思缓缓摇了摇头,道:“在龙湫瀑布的另一侧有一段稍陡的缓坡,落差会减少一半以上。” 少女毫不迟疑说道:“那就翻过瀑布去。” 刘思叹息一声,道:“你的想法与平安一样。当日,平安唤了半天,小喇叭才从一堆灌木下跑了出来,嘿嘿原来这家伙贪生怕死的很,若不是平安唤它,只怕它又要掉了队。” 少女也是一阵轻笑,道:“或许它在等你们。” 刘思道:“那就是它太有良心了,不过它与小安的关系实在好的很。我们在龙湫瀑布哪里犹豫了许久,直到小喇叭哞哞的催促起来,下面的兽群已是聚集完毕,将要顺江远行了。” 少女看了刘思一眼,道:“你们终究选择了翻岩,小喇叭跳下去没有?” 刘思回看了少女一眼,道:“那家伙虽然急躁,但偏偏胆子小,无奈之下,平安将它引到岩边,抬起一脚,直接将它踹了下去。” 少女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不禁咯咯娇笑起来。 刘思道:“平安一脚踢走了小喇叭,便招呼我翻岩,其实龙湫岩只有几十丈高,从旁翻绝非难事,又或者可以多绕点路也能抵达另一侧,但平安坚持迎着瀑布翻越。” 少女目光一动,道:“是在提防暗中尚有隐藏的仇人么?面对不可战胜的仇敌,跳江而逃绝对是你们唯一的退路。” 刘思点头赞道:“姑娘冰雪聪明。当时我可没有想这么多,但在平安的坚持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随她向上爬。虽然我多练了几年的功夫,在大瀑布这里却相形见绌,眼见平安就要翻上岩顶,我却落了一段距离,正在一个凸出的石台上歇脚。突然,平安大声喝问:‘是谁?’” 少女一愣,转眼道:“平安真是聪明。” 刘思道:“的确。平安话音一落,岩石之上立刻显出一个青色身影。” 少女虽有预测,还是发出惊呼一声,颤声道:“真的有人。” 刘思应了一声,道:“那人想必被先前的兽群逼得躲在岩上,他居高观望,将我与平安的举动尽收眼底,又躲在岩顶以逸待劳,要抓我们必然是手到擒来,他得意之下,虽然被平安喝露了行藏,反倒是一声长笑,青袍飘飘从岩上一跃而下。途经平安之处猛然劈出一掌,岂知平安虽年幼,功夫却好得很,在间不容发之际,贴壁一游,竟躲了过去,青袍人眼见偷袭不成,怒吼一声,声震山涧,竟压住了隆隆的水声。” 少女差点赞出声来,终究好奇心难忍,问道:“是何境界?” 刘思沉思一下,道:“气贯重楼,声震林涛,已入幽静,看他掌力激起的漫天水浪,想必未成紫府。” 少女有些失望的‘噢’了一声,不在追问。 刘思继续道:“漫天水花激荡,青袍人挟势而下,我六神无主般紧贴着石壁不敢妄动。青袍人一脚踏上石台,左手五指如钩一下便锁住我的右肩,便在此时,上方水帘内突然多了一道黑影,青袍人浑不在意,右手袍袖一挥,掀起大片水浪欲将其击落涧下,不料黑影在急坠的水势中竟也能游刃有余,不可思议的折了个弯,双脚蹬中青袍人的前胸。青袍人身形一晃,险些拉着我坠下石台。我惊骇之下全然忘记了反抗,但见眼前一道黑影在崖壁间腾挪,拳脚齐施,不知道打了多少下。那青袍人也当真了得,胸前遭受连续打击硬是全凭一只脚立住身形。” 少女道:“只手化敌,脚下未稳,那人只怕难以支撑多久,那黑影是你妹妹吧?” “不错。”刘思顿了一下,道:“青袍人早在交手之初就受了内伤,再被平安一顿猛攻,终于松开了左手,并喷出一口热血。他一口热血吐得的满脸都是,也将我惊醒,意识到眼前的青袍人是我们的生死仇敌,便矮下身子踢他下盘。” 少女拍手叫好,道:“上下夹攻,兄妹齐心,形势占优。” 刘思道:“当时我也这么认为,谁知青袍人吐了一口血之后,反倒稳住了身形,我连踢数脚未能将他踢落,反倒是震的自己双足痛疼难忍。” 少女轻笑一声,嗔道:“傻瓜,那人为防跌落山崖,一身本领有八成放在了下盘,所以你才会受到反震,你只需伸脚过去用阴力便可将他推下石台。” 刘思赞道:“姑娘神思敏捷,目光锐利,西无极无愧天下武学之巅。” 少女非常礼貌的道了声谢,道:“我远不及令妹之百一。” 刘思回谢一声,继续道:“我一味的狂踢,非但未能建功,青袍人又一次的吐出一口血,却将另一只脚也踏上石台。他双脚着地,身形一沉,双臂齐挥,便将平安击飞。” 少女道:“壮士断腕。以伤换势,转危为安,这人绝非寻常之辈,只是他连番受了两次伤,怕要发狂,你们只要能再拖一阵,他必定落败。” 刘思叹息一声,黯然神伤,道:“果然如你所料,那人一招击飞平安,横里一跨,站定在石台一端,这时平安也落下身形,立身在另一端。二人身子刚稳,立刻交起手来,我妹妹只有十三岁,身子还未长成,被那人双拳一击之下差点掉落石台。” 少女也变得紧张起来,道:“退无可退,只能硬拼,抗到青袍人再次吐血便是胜了。” 刘思道:“二人都是双拳齐出,一个下击,一个上迎,转眼就是三次碰撞,平安‘哇’的吐出一口血。那时我只觉热血冲头,扑过去抱住青袍人的腿就狠狠的撕咬着。也许被我撕咬阻了一下,二人都停下手来,我回头冲平安大喊一声,‘跳下去。’话音未落,二人竟然再次交起手来,这一次又是三拳,妹妹再一次的吐出一口血来。不过,青袍人也不好过,沙哑着声音道:‘小丫头真是天赋异禀,真乃奇才,不若就此罢手跟我回云台山吧。’” 少女道:“你妹妹怎么说?” 刘思道:“平安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踏前一步双拳打在青袍人的腹部。” 少女道:“青袍人已是强弩之末,决不可给他任何喘息之机。那人既然是云台山门下定然会使‘云台幻海’这是一门拼命的功夫,以跌落境界为代价强聚气海内息,死中求生。” 刘思道:“我们自幼在死泽中长大,可不知道什么‘云台幻海’我见妹妹双拳打中青袍人,又回头继续撕咬。” 少女有些置气,道:“你是属狗的,咬有什么用,我想那人已然力竭,定然全力化解你妹妹的拳力,下盘反倒空虚,你只要再有先前的一脚,一定能将他踢下石台。” 刘思唉叹一声,道:“可惜我的见识远逊于你,平安一击既中,再无顾虑,双拳继续连击,直至将那人上半身打的塌了下来,压在我的身上。我挣扎着回过身来,正见平安口吐鲜血栽倒在石台上边,我急忙伸手却只拉住了手,她身子已经滑下了石台,石台外不时有水流漫过,我觉得她的身子越来越沉,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她拉上来,反倒是自己也差点掉落下去。平安渐渐恢复了点气力,跟我说莫要管爷爷的遗言了,要听妈妈的话,好好活着,报不报仇根本就无所谓。” 很想写出一个少女的勇敢,但是叙事的方式让我很难写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本来想给章节取名少女的拳头,觉得有些突兀,还是没有保留,突然发现写作的技巧很匮乏,大家多原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破庙求佛 情有所出,事有缘由。 故事没有结尾,少女也不是强求之人。 之后,刘思又将近几年见闻娓娓道来,故事或长或短,缓急中总有惊奇之处。少女听得入迷,每每坠入其间,作评之余更多的是感叹。 刘思对面前的少女,也慢慢的敬佩起来。 一个温室中长大的女孩,对江湖中的奇闻怪谈竟能随意辨出诡异虚实,许多细致之处,更会擅加假设,也因此她的评论往往比自己的故事更让人心惊胆颤。 二人昼夜颠倒,不见光景,治病救人与异事探讨中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冬去春来。 这一日,天色将明,少女自坐定中醒来,见刘思又在沉思。 今夜的他明显与往日不同,忧郁的脸像窗外的天色,湛青未明。 而今夜的少女也分外不同,内心难掩欣喜,飞上了眉梢。 经过近四个月的努力,困扰她十多年的暗疾已愈,更有甚者,假以时日她将是这片天下第一个先天之境之人。 沉疴将愈,前程似锦,她急需有人来分享自己的喜悦。 “我要走了。”刘思打破了沉静也破坏了少女的喜悦心情。 “出了什么事?”少女的声音有些急切。 “相处了这么久,想必你已猜出我的身份,在金陵城中欲杀我者多不胜数,年前我便漏了行藏,若不是遇到了段续季,我早已远在它方,更不会与你有所牵连。坦白说,我对你们无极宗没半分好感,当年灭我刘氏的势力中,便有你们无极宗的影子,当然无极宗多半也想除我而后快。”刘思抬起头来,细看着少女。 “我”心思缜密的她又怎么不知道解释便是辩解,那样只会让刘思反感,少女终是没有忍住,问道:“什么时候走?” “天一亮就走,从金陵至西无极虽有万里之遥,但我滞留此间已有四个月,想必前来擒拿我的人也快要到了。” “哦!是云婆婆告的密?” “那倒不一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已,要拿我的人是你的母亲。” “我不信母亲会对我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难道也是为了心经?” 刘思哈哈一笑,转过身躯,却听身后少女急切的道:“且慢!” “何事?” 少女低头沉思良久,见他始终没有回过身来,叹息一声,从床上站起身来,稍稍拢了一下秀发,披上床头的裘裳,走到刘思身后,道:“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稍稍一顿,又认真又恳切的道:“我和你,现在,没有必要等到天亮。” “带你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刘思依然没有回身。 “你是在怀疑的决心还是在怀疑我判断?没有我,你根本走不出雪园。”少女轻柔的身躯轻轻附在刘思的后背上,柔柔的道:“带我走,为我也为了你,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精彩。” 刘思静立着,挺峭的肩背紧绷着,若与一股无形的压力抗争着,时间越久,压力越大,始终不肯轻易低头。 身后少女伸出瘦弱的手臂,小手堪堪搭在他的肩头,轻笑道:“好了,好了。我有没有怪你,只是觉得这样走不太好,毕竟会忤逆母亲的意愿。” 刘思紧绷的腰身松软下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又或不是光明正大的跟我走,就算无极宗的人不过问,段续季也会跟我拼了老命。” 少女嗤的轻笑一声,将身躯贴紧了些,道:“既然如此,就走吧。母亲就算生气,也多半罚我不许出门,原本我们无极宗的弟子不得入世,至于闯荡江湖本就希望渺茫,如此算来,我也算是极小的几率变成了现实。” 刘思笑道:“我也觉得甚是划算,至于闯荡江湖却不算是,我们最多算是游历河山。” 少女甚是兴奋,轻拍他的肩头,道:“嗯,嗯,就是游山玩水,想想就让人心悦意兴。” 刘思点点头,不在说话,伸手掀开了门前的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小院内站满了人,整个雪园一片灯火通明。 正如料想的一样,此时的雪园变成了龙潭虎穴般寸步难行。 当前一人,一身黑袍在满院的素装中十分显眼,背对着二人,那静立的身影像是在阻止院中他人,又似在作最后的挽留。 “真是风雨难漏的部署啊!”刘思感慨着。 “云嬷嬷随我同行,其他不相干的人都让开。”少女甚少在人前露面,然而天生自有几分威严,院中人躁动不安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目光齐聚在最前面那年老的身影上。 “小姐要出门游玩,我跟着便是,将来宗主怪罪下来,自有我担待,你们下去吧!”云婆婆的目光越过刘思挺拔的身躯,落在半藏在男人肩头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慈爱欣慰。 院中人悄无声息的来,又倏忽散去,黎明前的雪园再次平静下来。 “是否天亮再走的好。”满院的女人散尽,段续季从院门口探出头来。 “不好。” “简直非常不好。”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十分肯定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江湖儿女江湖行,我要当大侠,惩奸除恶,大侠就应当带刀夜行,飞檐走壁。”少女的声音虽然稚嫩,俏皮之余倒是颇有江湖凌冽之风。 “谨遵女侠之令。云婆婆我先走一步,城南鸡鸣驿左的破石庙再见。”刘思身影一展,轻飘飘的跃上屋脊,向东方而去。 “好俊的身法。段先生,这满园子的人都交于你了。”云婆婆目光望向东天渐露的光明,高声喝道:“自此起,雪园有进无出,违令者死。” 段续季冷哼一声,将藏于身后的一个巨大包裹用力掷向半空,拂袖而走。 云婆婆纵身一跃,身形附在包裹之上,笑道:“多谢了段先生。”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暗劲,竟能在空中全无借力之处扭转了包裹的去势,拥着包裹像一朵黑云滚滚向东急追而去。 两拨三人加上一个大包裹先后强出了金陵,着实让守城的禁卫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后来的那团巨大黑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出手将前后追击的禁卫高手打死打伤数人,才飘然而去。 天光放亮,城南的破庙里,先后来了三人。 全身躲在雪白裘氅中的少女凝眉问道:“这明明是间草庙,为何你说是间石庙?” 地上打坐的青年反复吞吐了几口气,才站起身子,先冲一旁的年老妇人道:“云婆婆好脚力,此去小苏山一来一回三百里,婆婆竟然不落半步,真是老当益壮。” 云婆婆不答话,望着少女一脸关爱的笑。 刘思全然不觉得无趣,回身又冲少女道:“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少女一愣,瞬息红了脸,低声道:“无极。”转而又补充道:“姬姓。” 刘思面露笑容,调笑道:“太极的母亲?” 姬无极正怔怔不知作何回答,刘思笑道:“你名为无极,正所谓无极生太极,不正如此庙虽是间草庙,亦可名为石庙。” 姬无极眉梢微扬,道:“原来如此,为这草庙命名之人真是可恨。” 刘思摆手道:“也非全是恶作剧,这草庙中原本供奉着一尊石佛的。” 姬无极奇道:“庙因佛而得名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为何不见了?” 刘思答道:“这也正是我来此的原因。我曾在祖上遗宅中寻得一句偈语,日暮作是秣陵道,当向石佛问禅宗。” 姬无极低头沉吟,道:“秣陵自然是金陵,《川理水经》注:古人皇携众迁徙,途遇风水宝地,避邪雷,益生养,遂建石头城,万民利。人皇薨,葬于左,曰秣陵。五帝末年,轩辕氏一统天下,自承天正统,建都石城,更名秣陵。只是听闻禅宗与汉千年前交恶,举国驱禅宗,‘南朝四百八十寺,向寻残佛归硕尘。’你这句‘当向石佛问禅宗’确是难解。” 刘思道:“这句偈语留言在一本《大日如来心咒》后,放在一个极重要的地方,我依照提示寻了数月才找到这个地方,却不见了石佛。” 姬无极道:“你确定有石佛。” 刘思道:“确定。” 二人间恢复了平静,寺庙内也便恢复了幽静,一个偏头静思,一个东张西望的查寻可能遗漏的痕迹。 云婆婆自到庙中之后便不言不答,任由二人行事,眼见虚日升起,才微微皱了皱眉头。 “寻不得便强求,如此简单的江湖道理都不懂,还要带着少主涉猎江湖,我看不如作罢。” 待到虚日当头耀阳挂枝,云婆婆再也难耐,起身将二人逐出破庙,云袖一挥,摧枯拉朽般扫倒残破的寺庙,更是在轰然的烟尘中,一脚将地面跺出一个大坑。 咚咚 连绵不绝的轰响,烟尘飞扬弥漫,刘姬二人远远的避了开去,破庙早已不见了踪迹,原地只留一名发了疯的老妇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日出江花红胜火 突然发了疯的老人家,不禁让人想起谈之色变的死前散功,二人虽然知道云婆婆绝不是在散功,也有些骇然。 好端端的一片林地,竟然被她硬生生摧残的坑坑洼洼,连带周遭的树木也遭了秧,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 好在是现在新朝未稳,鸡鸣驿并未像前朝一样驻有巡骑武者,周围的山民对于这种情况更不会少见多怪的贸然观望。 见到刘思以手扶额,满脸黑气的样子,姬无极正要劝慰几句,忽听云婆婆高声笑道:“找到了,果然藏得够深。” “石佛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真佛哩。嘿嘿,快点过去看看什么模样。” 少女有些惊奇更多的则是兴奋。 “世间不存在真佛,不过是块石头,有什么可感兴趣的。” 刘思像是非常厌烦到处弥漫的尘烟,却还是伸手搀起姬无极掠了过去。 原本的荒野古寺早已不见了踪迹,遍地唯有深坑断枝,云婆婆站在一个巨大的洼坑中,脚下潮湿的泥土中半掩着石佛的头颅。 世间不尊佛久矣,云婆婆自然对其全无敬意,很随意的踩在佛顶,道:“小子,这尊佛很大,以我个人之力,要想挖出来可要费上不少时间。” 刘思明白她的意思,道:“婆婆勿急,我们只取一物,这佛像左耳后有一机关,破开后取出其中东西即可。” 云婆婆眉头微皱,道:“这佛像想来已有数百年上千年,莫说耳后机关是否能用,只怕暗藏之物多半也腐坏了。” 刘思摆手道:“无需担心,你只管查验机关便是。” 云婆婆侧目看他一眼,道:“既如此,倒是简单了。”她脚下一用力,咯的一声脆响,佛头碎裂开来。 伸手从乱石中取出一物,随手丢了上来,云婆婆望着土坑之上目瞪口呆的二人道:“这尊佛是否要毁的更彻底些。” 刘思的目光越过早春的原野,落在远处的林间,时有风动,绿意虽微,春寒依旧难掩盎然之机。 “君子之道: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我身世早已不再是秘密,又何须遮掩行藏,现今强敌环顾,这块信物是个祸害,我又丢不得,不如婆婆帮我收着吧。” 云婆婆从石佛中取出的信物是块黑黝黝的铁牌,姬无极已经拿在手中研究了半天。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枚信物,形象上完全与旧汉官场的腰牌极似,打磨平滑的双面龙纹环绕,一面雕刻‘苍’字,一面雕刻‘黄’字。 云婆婆微眯着双目望着刘思,想从他的神情中判断他的用意。 刘思的目光很清澈,对于这块费劲心思才得来的信物如弃敝屣,这让人完全猜不透,更让人猜不透的是昨夜他的一番折腾,从金陵向东行了百十里,又转回城南,似乎故意闹出一番动静。 云婆婆内心冷笑,想要集些江湖散人对付我,只怕太轻视我们无极宗的威名了,仅凭早前的一道符令已将追踪而来武林人物压在林中,不敢妄动。 “既然已经取得信物,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姬无极恋恋不舍的将手中令牌递到云婆婆手中,她虽然知道云婆婆心有猜忌,但还是问出了内心最关心的东西,在她认为这种猜忌反倒是江湖中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一路向东。” “什么?又向东啊!” 刘思轻笑一声,道:“又不要你动足。我们先寻个客栈歇歇脚,再买几匹骏马代步。” 姬无极听说可以骑马,立刻来了兴致,连忙招呼云婆婆快些走。 云婆婆这时已从先前的疯狂中恢复过来,像换了个人似的,跟在二人身后一言不发。 三人一行,全凭刘思做主。 因为路上已有行人,刘思再无法像昨夜一般携着姬无极赶路,只得在鸡鸣驿边的山村客栈落了脚。 山村虽然偏僻,饮食倒也丰富,姬无极大快朵颐,形象全无,云婆婆几次示意刘思劝阻,刘思全然无视之,反倒不停的添油加醋在旁介绍。 一顿饭吃了甚久,等到客栈老板牵来几匹驽马喊刘思挑选时,天已近午时。 刘思云婆婆随意挑了匹外表健壮的成马,安置好行囊,姬无极还在为自己的第一匹坐骑犯愁。 刘思只好拿出自己老江湖的资历卖弄,强行给她选了一匹青鬃小马,又将缰绳连在自己坐骑的嚼头上,这让姬无极非常懊恼。 三人牵着马匹出了客栈,远离了驿站,刘思才将姬无极扶上自己的马匹,教她骑行,其间不免肢体相依,云婆婆虽然看在眼里,也全无阻意。 姬无极虽然体弱,精神上反倒是最好的一个,一路虽是慢行,到了黄昏,已能纵马轻骑,沿路上留下格格娇笑声。 这一晚,三人并未再寻客栈,只在荒野生火打尖,幸好云婆婆早有预防,姬无极吃的更是兴高采烈。 吃完东西,刘思询问了姬无极几句内息运作情况,云婆婆便借口寻找柴火走开了。 夜入子时,寒意更胜,云婆婆才提了两大捆枯枝走回,姬无极早已趴在刘思怀中熟睡了。 暗夜中,刘思的双目映着身前的火堆更加明亮,杀意难掩。 云婆婆既然知晓了他的身份,自然知道这杀意为何而发,只是不明白他平日深埋心中的仇恨为何在今晚突然显露。 这杀机绝对不是因姬无极而动,也不是对自己所发,云婆婆却丝毫不敢松懈,因为这股杀意太凌厉,连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都掩盖不住,这绝非杀一人之势,非血流成河不可消。 荒野很冷清,尤其是今夜。 云婆婆看看了天,觉得有些意外,今夜不应当如此。 第二日一早,姬无极非常高兴自己第一个醒来。 草草吃了点东西,姬无极又问起今日的行程,在她的记忆里,唯一一次远行是段美好难忘的记忆,每经一地,母亲都会给她讲解当地的山川景色,武林名人c宗派,并影响了她之后十余年。 “带你看日出。”刘思道。 少女仰面朝天观望,虚日已升,红芒满林间,然而并未有什么特殊,一如昨日。 “你旅居金陵十余年,还不曾去过钱塘关潮吧。” “听说过,钱塘石矶,临渊观潮,暮鼓晨钟,春缓秋疾,耀阳映金,江河凝涛,元日染血,惊涛拍岸,可惜的是石矶庙中的暮鼓不在了。” 刘思拉下她遮眼的小手,道:“石矶寺早已改名石矶驿了。春来观早潮,那司晨钟还没有响,莫要错过了时机。” 姬无极连连点头,道:“只想着暮鼓毁了可惜,忘记了。” 三人正好行装,认清方向,调头朝北而骑。 今日姬无极乘骑技术渐佳,又赶在兴头上,没多久便遥遥望见一片院落。 人未至,但闻其声。 江涛阵阵,低沉又绵绵不绝。 天东边,耀阳跃出了地平线,大地金红一片,正是观潮的好时机。 已经日出了,为何晨钟不响。 云婆婆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刘思,今日的行程绝非无意而为。 晨光照在刘思的脸上,俊朗的面容带着微笑,就是这种微笑,也许是年老的缘故,云婆婆无端感到讨厌。 真是邪恶的笑。 且到石矶驿再说,云婆婆暗中催了紧马,一骑当先跑了过去。 最先让人感到不安的是嗅觉,今日江边的潮腥气特别强烈,隐隐带着气血味道。连马儿也表现出不安来,轻嘶起来,刘思轻轻的将姬无极抱回自己的身前,脚下用力一蹬,身影疾驰而去,几个起落已赶在云婆婆马前站到鸡鸣驿临渊而间的高殿上。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多美的诗句,可眼前的情景让人更加震惊,断崖下,江水依旧,只是血染碧水,绵绵波涛尽是血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活见鬼 云婆婆虽是冷情之人,一望之下也要动容,这小子昨日出雪园,竟在自己寸步不离的情况下,暗中坑杀了无数江湖豪杰。 是石佛。 一道电光在脑中闪过。 先借小苏山之行,引人注目,再借石佛杀人,想来那尊石佛另有秘密,引起了这场武林惨案。 杀人夺宝之事在武林中最寻常不过了,只是能将滔滔江水染红这是死了多少人啊!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为何要来此现身,是在立威江湖,还是要坐收渔翁之利,拿回属于自己的宝物。 有了小姐这道护身符,原本遥不可及的想法一下变得唾手可得。 面对云婆婆的戒备,刘思轻轻一笑,手指东方极目处,对姬无极道:“耀阳映金,水天一色,大江初春冰先解,金陵城畔未见花,也只好请你欣赏一下这江中浪花将就一下了。” 姬无极早被日出山河间的美景所迷,那里辨的出大江浪花下的汹涌血涛。 三人耸立高处,尽揽江岸风光,脚下石矶驿中一片静寂。 耀阳跳脱水面,远山逐渐清晰起来。 云婆婆咳嗽一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在有人到来前离开为好。” 刘思道:“婆婆说的是,在下感怀美景一时忘记了时辰。” 姬无极道:“为何要走,我还没有听到司晨钟的钟声呢!” 刘思将她轻拥入怀,道:“这驿站里的人早些年是和尚出身,懒惰又贪得无厌,甚少起床敲钟,非要想听钟声是要花银钱的。” 姬无极扭头望向云婆婆,道:“婆婆,我们没有银钱么。” 云婆婆怒目望向刘思,恨恨的道:“小姐,我们没有银钱。” 姬无极闻言,面上微微露出一丝愁容,道:“昨日只记得出门,忘记问爹爹要些银两,谢妙你的银钱还多不多。” 刘思道:“我也不多了,不过”他故意买了个乖巧,没再说下去。 姬无极问道:“不过什么,有什么法子赚钱么?” 刘思道:“有两条路,一是拿你去换些银钱来使,再就是去劫富济贫。” 姬无极面色一红,偷偷瞧了云婆婆一眼,轻轻打了刘思一下,道:“乱胡说,怎么能用人当银钱用,不过劫富济贫听起来不错。” 刘思长笑一声,道:“好,就选劫富济贫,云婆婆如今天下哪里有钱人最多。” 云婆婆横了他一眼,道:“自古有青钱黄粮之说,青平道多商贾,自然有钱人最多。” “那便去东郡。” “东郡么,听闻东郡多俊杰,少年绕红巾,其内三门九派是外家功夫的渊源之地。” “你倒是清楚的很。” “当然咯,天下门派我不知道还真不多。” 二人斗着嘴,出了石矶驿,找回先前舍弃的马匹。 姬无极发现云婆婆并未随行,出言问道:“婆婆去了哪里?” 刘思笑道:“婆婆或许动了凡心,留在石矶做了尼姑。” 姬无极奇道:“尼姑是南华道的比丘尼么?做尼姑有什么好。” 刘思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和尚尼姑是一家,要想跟老和尚好,做尼姑自然方便的多。” 姬无极若有所思,道:“原来婆婆喜欢老和尚,昨日我们所取的那枚信物似乎与禅宗有关,料想你也会去南华道,正好圆了婆婆的梦想。” 刘思知她天真烂漫,怕她真向云婆婆求证,忙道:“这种话我们之间说的,不可学与他人听。” 姬无极问道:“为何?” 刘思思忖半天也不能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便道:“这是极亲近人之间的谈话,说与旁人听是很羞愧的事。” 姬无极反驳道:“婆婆便是我极亲近的人,难道连母亲c爹爹也不许说么?” 刘思板起了脸,道:“不许。你不知道有些事情父母也需要瞒着儿女的么。” 姬无极轻点了头,道:“我没有父亲,我只有爹爹。” 刘思见她深色黯然,心中生出爱怜之意,轻轻抱了抱她道:“怪我,怪我,竟然忘记了你出身无极宗,你母亲是无极宗之主,连你也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么?” 姬无极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用手撑开刘思的胸膛,想要逃避什么似的,惊慌的道:“我有爹爹。” 远处传来清脆宏远的钟声,缓解了二人间的尴尬。 姬无极侧耳倾听,道:“是婆婆在敲钟么?” 刘思点头道:“是的。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是她在敲钟,但婆婆是不会承认的。” 姬无极道:“为什么?” 刘思道:“那是婆婆对你的好,发自肺腑的关爱无需说清道明,亲人间自知。” 姬无极低头应了一声,又抬头道:“是不是你先前说的亲近也是这样。” 刘思轻抚她的头顶,赞道:“真是聪明的姑娘,一点即通。” 姬无极恢复了笑容,道:“我们先行,被婆婆赶到,又不许我骑快马了。” “那便快些。” 这一日之后,云婆婆再也没有现身。 二人沿着官道慢行,十几日后才出了中州道进入东镇道境内。 青平道位于东镇道东南,首府东郡乃三江交汇之地,水运便利,商贾云集,是天下财富聚集之地。 东镇道虽与青平道相邻民风却差异甚大。 东镇人勇武,自称豪杰之乡,青平道的俊杰与之一比立刻相信见拙,然而俊杰腰中多金,豪杰们只能俯身为仆。 东镇人武道天赋虽高,却民风淳朴,重诺信义,天下镖行十出其九,官道上来往行人也以镖客居多。 姬无极经过数月修养,体态渐丰,已有少女风姿,加之她容颜清丽,在官道上甚是显眼。 时令已过龙抬头,天空忽然扬起细雨。 刘思有些埋怨天气,姬无极对于如丝的春雨甚是喜爱,途径两处客栈均策马而过,直到雨水淋湿了衣裳才勉强躲进官道近旁的一处农庄。 农庄甚广,其内院落纵横也不知道几进几出,一个粗壮的布衣少年将二人引进大门右侧的一个偏院。 小院微小,只有两间草屋,内置却简而不陋,一张桌,四方竹椅,文房四宝俱全,外间小窗边更有一架木琴,四壁书画条幅错落满缀,皆是涂鸦之作。 刘思细看之下,见书画作者天南海北具有,正惊异间,姬无极已从内室换了一身衣裳走了出来,问道:“谢妙,这些书画作的好么,你看的这么起劲?” 刘思鼻翼微动,道:“好,好的很,你看中堂这幅山中舞剑图,剑势凌厉,身姿飘逸,隐隐与山势相合,似静含动,引而不发。” 姬无极面色微红,低声道:“是么,爹爹虽然爱好收藏,我却没有学会什么。” 刘思低笑一声,讪讪道:“不学也罢,女孩儿理应学些女红。” 姬无极辩道:“这话可不对,就算别人轻视女孩儿,你却不该轻视。” 哦哈哈哈 一声豪迈的大笑从院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姬无极闻言探头望去,只见一个身高体宽的身影推开了院门,低头而入。 那人步履甚急,忽而已至眼前,猛抬头,姬无极惊呼一声,直接躲进刘思的怀中再也不肯抬头。 眼前这身高八尺,膀宽亦有五尺的身影竟然是个女子的装扮,银盆大脸上脂粉胭脂乱涂一片,更在草窝似的头上别了一朵大红花。 “某乃东镇八大山人之一沈瑶花,敢问贵伉俪如何尊称。” 刘思嘴角一颤,道:“金陵谢妙,舍妹谢姬。” “原来不是夫妻,唐突了。”沈瑶花一拍脑袋,哈哈一笑,又道:“我适才听闻有人瞧出了我的画意,便急着赶了过来,谢兄弟可是你瞧出了我这幅山居舞剑图中的剑意么?” 刘思道:“粗浅的见解难登大雅。” “能从我这副画中瞧出山居剑意,谢兄弟是第二人。千金易求,知音难觅,谢兄弟乃同道中人,当大醉一场。” 沈瑶花又自我鉴赏一番大作,更视刘思为知己,死活拉着刘思去谋求一醉。没得办法,刘思只好搬出姬无极有病在身的理由,她才悻悻而去,未曾出门有转头回来,相约刘思今晚再会。 沈瑶花离去甚久,姬无极才肯离了刘思怀抱,手拍胸口道:“真是活见鬼了,从没有见过如此丑陋的姑娘。” 刘思哈哈一笑,道:“市井藏奇士,山野多异人。这位沈姑娘虽然外貌不佳,却是外家功夫一等一的高手。” “真的么?”姬无极眼眸一亮。 “她内息强而不聚,如烈火般发散,确是将外家功夫练到极高深的样子。我没有必胜她的把握,这庄子深浅难探,眼下婆婆又不在跟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稍作休息就上路吧。” “嗯”姬无极乖巧的应了声,小手不觉摸了摸肚子。 刘思知她饿了,出言高声问道:“主人可在,能否置办一桌饭食。” 话音未落,但听院外有人接声道:“酒菜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暗流 怪事天天有,今日特别多。 随着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小院内外无数人奔进奔出的穿插不停,转眼间在小小的外间中新铺了桌椅,还摆上了满桌丰盛的宴席。 还真是个好客的主人。 仆从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又是一声招呼,瞬间走的一个不剩。 姬无极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都走了?这算什么事。” 哈哈一阵如雷鸣般的笑声在屋中响起,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某家奉主人之命招待贵客,怎敢怠慢,自当亲自作陪。” 门口圆凳轻微响动,一个矮小的身影,跃了上来。满口豪气,声震云霄的主人竟然是个不足三尺的侏儒。 侏儒满面笑容的站在圆凳上,身着华服,神色怡然,全无半分卑贱的神色。 “敢问尊上” 刘思稍微沉吟,侏儒人接过话头,道:“某家主人久居山野,寄情山水之间,世俗之名早已不用。” 侏儒外表幼小,然而举手投足间自的气势隐隐卓然成家,有宗师风范。 刘思嘿嘿一笑,伸手提起桌上翠绿色的酒壶,斟了三杯,道:“我兄妹二人路经贵地,扰了庄中前辈的清修,以此酒借花献佛,以表敬意。” 他举杯一饮而尽,又轻轻端起姬无极面前酒杯,道:“小妹,你身子虽弱,只饮一杯也无大碍。” 姬无极用袖头遮了面,吃了这杯酒。 侏儒连忙摆手,左手小指不经意的在桌面上一点,桌上酒杯轻盈跳起,径直落在他右手掌上。 姬无极见他露了手高深的功夫,容颜大开,赞了声好。 侏儒满面的笑容之中微微有些傲色,答了声谢,也是一饮而尽。 二人错过打尖时辰,着实有些饿了,面对满桌佳肴,抵抗力全无,一阵风卷残云,酒空菜尽。 侏儒待二人酒足饭饱,唤人撤了残席,换上茶盏,竟然也随众而去,再无只言片语。 他走的轻松,神态洒脱,留下的却是满满的恶趣味,这态度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许此间主人是真正的古道热肠之人,这一番接待并无他意。 初春早暮。 只是稍作歇息,阴郁的天色已然见黑。 刘思看着屋外的春雨愣神。 这座道旁普通的庄院处处透着诡异,无所不在的监视,豪情似男的沈瑶花,来去如风的仆人,宗师级的侏儒,秘不现身的主人。 从沈瑶花的口风中,这又是一个典型的家族式门派,而武林世家的兴起正是从汉武林皇朝开始,扭曲了人间千年。 武林人物抛弃了黑色的蒙面巾,放弃行迹草莽c夜归山林的习性,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世间。娶妻生子,纳妾豢仆,红尘中的诱惑早已消磨掉铁血煞气,家族传承形势断绝了江湖道义,阴暗丑陋的世家风气取代了侠义之风。 江湖之水变了味道,满是油盐酱醋的俗气。 就像这天,阴霾重重,细雨裹风,一股子阴柔。 有风,有雨,人在江湖行。 独雷不鸣。 天空云层,隐隐间有电光。 刘思突然起身,携着姬无极走入雨中。 委婉的拒绝了侏儒的盛情,依旧是劣马倦侣,先后哒哒哒的隐入黑暗中。 阴柔难断,刚烈易折。 春雨就是。虽绵长,却不如夏雨干脆直接,下的痛快。 姬无极全身裹着厚重的麻布,放马疾驰。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细雨润物无声,逐渐浸透了麻布,人倒无所谓,反倒是马儿有些吃不消了,越来越重的压力让它们难以承受。 坐骑的鼻息越来越粗密,步子越来越碎。 “不能停。” 刘思猛抽了几下马鞭,既然出了庄子,今夜的安危便在这段路上,每多跑一段,潜在的危机就会少了一分。 侏儒人盛情款待,临走又义赠盘缠,唯独没有帮他们换两匹脚程健骏的快马。 姬无极虽无江湖阅历,心机却胜过刘思,这时也已看出了主不留客c客难行的道理来。 “看似好意,原来包藏坏心,害我带着这么重的累赘,难怪马儿疲乏的这么快。” 她口中嘟囔着,摸着胸前的包裹,偏偏又有些不舍。 身侧刘思的马鞭挥的更紧了些,姬无极摸出一块银锭,十分恼怒的丢进路旁草丛中。 “可以丢的更明显些。”刘思提示道。 “好主意。”姬无极嘿嘿一笑,顿时感到舒心多了。 马如疾风而过,弃金银如敝履。 二人策马又跑了一阵,包裹中金银早已丢光,姬无极的坐骑还是脱力失蹄,翻到在地。在马倒下的瞬间,刘思像轻叶随风般的飘了过来,赶在未落地前将她抄起,足尖轻点马鞍,如飞鸟投林扑向路边的大树。 在树梢只做稍微停留,辨清四野方位,二人再次弹起,兔起鹘落,转眼消失在茫茫山野。 夜渐深了,与之一同的是夜色。 风雨也似乎感触到黑夜的寂静,不安分起来,分道扬镳。 风儿停下来,任由雨儿砸落。 开春的第一场雨渐露颓势,躺在地上的马儿终于恢复了些气力,挣扎着翻身起立,走向路边的大树,寻求依靠。 忽然,远处亮点星火。 它只是一匹普通的小马,对于危险的理解远不如身边的老马,黑夜中火光,它本能的理解为美好的希望。 但是它身侧的前辈与它的见解完全相反,一声低沉嘶鸣后,奔下官道,仓皇而逃。 “有马鸣。” 黑暗中如山岳般的身影,催动坐下异兽一骑当先,身后,一条火龙似的洪流滚滚而来。 落后的小马又受了伤,它能像老马那样幸运的逃脱,下场非常可悲,正在独角的异兽口中作着做后的挣扎。 异兽嘴很大,牙齿锋利,一口就咬掉了小马的半边屁股,满嘴鲜血的狼吞虎咽着。 身形高大的主人背对着火把,在他的身后聚集着数千的儿郎,玄衣铁甲,没有人敢发出动静,就像没有人敢走近他方圆一丈之内。 “又特妈挑嘴,快些儿吃,误了我的大事,我就吃了你。” 主人明显不满独角异兽不肯吞食食物脏腑的坏毛病,张口骂道。 橙黄的光线绕过他雄伟的身躯落在脸上,昏暗中,熠熠生辉的双目下一张大嘴连贯两腮,天生的笑意挂在嘴尖,撕扯着耳根。 远处有风掠来,吹着火把呼啦啦的响起,主人终是没能允许异兽尽兴吃完马尸,喝道:“灭掉火把。” 倏忽之间,疾风裂空,映透了半边天的火光尽灭。 青烟从丢弃的火把上升起,又在乱蹄与雨中散尽,而数千铁甲玄骑竟在烟消的片刻间追随他们的头领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剑心通明 玄衣迎风,铁蹄溅花。 昔年皇朝凶名在外的玄甲铁骑在三十年后又一次出现,本应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的铁骑昙花一现即隐,就像当初皇朝覆灭的时候一样,众望所归之中名不副实。 沛不当久,一番挣扎后初春的第一场雨终于停歇。 而风渐疾。 略过远近山岗的风在平旷地带打着卷儿,裹得新柔的枝条乱舞。 在刘思站过的树梢顶正站着两人,随着树枝起伏摇荡。 “师尊,那人就是杀人如麻的裘大嘴么?” “那是他三十年前的名号了,如今他更名裘啸天,统领玄甲铁骑独霸小苍岭,人称狼盗。” “狼盗吗,很确切。弑师之徒,狼子野心,除了隐匿山林,又怎敢在江湖中露面,今夜他竟然在我们东镇出没,正好趁机除了这武林祸害。” “哼!功夫没怎么长进,傲气倒是长了不少,像极了你那几位不成器兄长。” 师父对徒弟的自大很生气,出言教训起来。 “哎吆吆这不是九妹么,怎么也挨了师父的训。”一个粗狂的声音笑道,满是幸灾乐祸。 “要你管。七哥哥一一一” 九妹反唇相讥,不过她的声音奇怪至极,娇滴滴的柔媚,透人心扉,更像是撒娇。 “你你这死丫头,找死么?” “见面就闹腾,你们就算不同母,也总是一个爹生的,要吵就滚一边去。”春寒料峭的山野中,一个暴躁如雷的声音吼道。 七哥与九妹同时住了嘴,山野间恢复了平静,只有风在吹。 沉静的气氛并未存在多久,站在树上的师父对着身侧的徒弟,道:“下去吧,武安侯的声音越大说明他脾气越大,他发脾气就表明在生气,看来今晚你是胜定了。” “真的么?”七妹怯怯的声音中含着欣喜。 “莫要高兴的太早,我徒弟输不输总要打过了才知道。”武安侯对于将要到来的比武好似全然不以为意。 “徒弟分胜负,师父定输赢,规矩如此,武安侯难道要刷赖?”树上的师父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黑夜中,武安侯大怒道:“放屁,某家乃言出必行真君子,一诺千金的大丈夫。徒弟不学好又不是师父教不好,三年前,他便已自出师门,所以这场比武跟我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今夜某家来此也仅作个见证。” “小七,你是否被你师父强行驱出的门墙?” 树梢的二人再难以平静心情,从树梢飘落下来,瞪着眼睛望着树下不知何时到来的奇异师徒。 “看什么看,又不是不认识。”沈瑶花扯着嗓门吼道。 树下的奇异师徒中一个正是沈瑶花,而被称为武安侯的师父则是那位侏儒人。 “七姐,你还未回答我师尊的话呢。” “要打便打,废什么话,让我见识下这三年你跟青衣真人学了几分本领。” 沈瑶花望着面前渐露风姿的妹妹,心情十分差劲,小丫头越长越可爱,武道天赋完全不在自己之下,一出生就夺了自己在家中的宠爱,还持宠骄横,屡屡冒犯自己,真是孰不可忍。 “且慢。” 眼见沈瑶花拉开架势,一旁玉树临风般的青衫人出言阻止,道:“前些日子金陵出点事,王爷已经驾临小吴山。” “那便更要快点打,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们跑去小吴山。”沈瑶花完全不给青衫人半分面子。 “就算不给我面子,也不可对王爷不敬。” 青衫人的声音冷厉起来,像是冬日的一缕寒气突然闯进春意中。 “先前我还认为是武安侯怕输,将你逐出的门墙,现在看来确实是你叛师逆道。到底是一母所生,你与你那个骄傲的大哥真像。” “不许你提我大哥。” 沈瑶花一声怪叫,双拳攥起,在胸前一撞,高大的身形猛增几分。 青衫人冷笑一声,阴声道:“怪不得胆敢放肆,原来是觉醒了血脉之力,当年我敢吸了你兄长的血脉,今夜便能让琼花如法炮制了你。” 沈瑶花怒极,仰面长吼,鲸吞般倒吸一口长气,转眼身形再增几分,双拳化爪,蓄势待发。 突然武安侯那矮小的身子轻轻飘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前,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抽出一根短小的铁棒打了过来。 沈瑶花张口吐出一道真气,呼地一声,将武安侯连棒带人吹飞了出去。 这一口真气看似轻巧,内劲却是甚大。 吹的武安侯在空中凌空翻了一个跟斗,便是对面站着的青衫人师徒也感到了强烈的暗劲。 沈琼花暗自心惊,原本的必胜之心也被这一口气吹散。 武安侯的成名绝技乾坤一气,加上大母一族的霸体,内外兼修,看来要想胜过七姐又要多等三年。 与徒弟相比,师父当然更在意师父。 让青衫人沉默的是武安侯一直飘在半空的身子。 轻如柳絮,御风不落。 武安侯小小的身子竟然比柳絮还轻,身子一扭,在全无借力的情况下又折回沈瑶花的身边,他人在半空向前轻轻一跨便踩在女徒弟的肩上。 “这算什么,你是在提我管教徒弟么,还是再比拳头,拳头大一便可以不讲道理,是不是大家都可以不讲道理。” 青衫人嘿嘿一笑,道:“侯爷说笑了,除了王爷天下又有谁敢跟你比拳头。” 武安侯双目微翻,道:“你是用剑的,自然不用跟我比拳头。” 青衫人又是一阵轻笑,道:“原来就算我不发飙,你也要寻事,只是我猜不到原因。” 武安侯抬首望天,以手捋须道:“原因很简单,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青衫人摇首道:“时间不到,老大被我毁了血脉,虽说因祸得福,被王爷留在身边学剑,但还火候不够,十年内还入不了我的眼。” 武安侯站在沈瑶花的肩上,便是四人中最高的一个,他居高临下,叹声道:“雏凤清于老凤声,我们这些人中就属你不服老。” 青衫人冷声:“不错,只要我手中有剑,便从不低头。其实我也早想领教领教侯爷的乾坤一气功。” 武安侯抱拳道:“三拳,这是你欠他们的。接住了,是你命好,接不住,也是你的命。” 暗夜中无人能分辨青衫人的脸色,只能从他颤动的身影感到愤怒,他怒极反笑道:“原来我的命只值三拳。” 武安侯点头,傲然道:“三拳已经不少了,这十年我只出过一次手,仅一拳就打死了你同胞兄长,说起来我们之间也算有仇怨。” “技不如人,生死无怨。只盼侯爷能三拳将我打死,人一死,什么恩怨都随之消失,得到解脱。” 青衫人伸手撵退徒弟,缓缓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 武安侯见他拔剑出鞘,轻抚沈瑶花头顶示意她也退的远些。 青衫人低头凝视手中长剑,道:“此剑名鸳鸯,是我剑道启蒙之时父亲所佩,之后就再也没有离过身。即便后来得王爷恩宠传了夺命连环三仙剑,赐了金剑,我也从没有弃过它。” 武安侯微微一笑,道:“剑,器中君子也,剑若有魂,当以身侍之。” 青衫人展颜一笑,道:“武安侯深藏不露,原来也是剑道大家。” 武安侯道:“不敢,早年曾遇剑道宗师论剑,恰逢其会,便记了几句。” 青衫人翻腕,以剑持礼,道:“敢问是哪位宗师?” 武安侯知他敬的是宗师,便受了他这一礼,道:“云台古云,洛水落魄书生,天南钓鳖客。此三人,古云以魔道种魔之法种剑,身即剑,剑即人。洛水老叟,手无缚鸡之力,然从千百剑经中得悟剑心,万剑俯首,无不为其所用。至于南海钓鳖客乃天生神目,孤坐礁石数十载,领悟心剑,以目视人,所望着皆倒地不起。” 青衫人凝神倾听,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我练剑数十年,长存敬畏之道,一心渴求破道生新,始终临门难入,今日听了侯爷一番话,才明白原来是我自己误了自己。” 武安侯自沈瑶花退开之刻起,便一直浮在半空,全凭周身不断散发的真元支撑,黑夜中竟显出一层淡淡光晕。 “如今可悟了?” 青衫人点头道:“通了,多谢。” 武安侯道:“不用谢。” 青衫人见他周身毫光隐现,已将内息调整到巅峰,下一刻便会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当下凝神闭目,左手掐个剑诀,地上的鸳鸯剑轻吟一声跃入他的掌心。 这一刻,青衫人感到掌中剑传来从未有的亲切。 有血,有肉,宛若生命。 他闭目微笑,沉醉其中。 朝闻道,夕死可矣,大约便是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风雷加身不为动。 没人比他更清楚武安侯的可怕,他亲眼见到兄长死在武安侯的拳下,甚至毫无反抗之力,然而此时面对武安侯,竟然生出风轻云淡的感觉。 他甚至无须睁眼。 这不是挑衅或者轻视对手。 因为掌中之剑便是他的眼,草,木,山川,河流,天地风云,无不在他心间。 以剑为眼,剑心通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窥天机 深夜剑鸣,余音不绝。 自剑音响起,武安侯内心隐隐不安,他从那清悦剑音中听到了欢快。 天籁之音,本不可比拟,但耳中之音已非凡品。 他是武林中的大豪,眼界自然不凡,更不是迂腐之人。 他知道绝不能再等下去。 当下双臂一挥,顿时疾风四荡。 风随臂行,又在双臂回拢时交汇,如风云交际。 武安侯的第一拳就藏在这风云际会之间。 这一拳是他早年在大西洲临山躲雨时所悟,正是那一场雨,让他得遇明主。 拳隐而不发,以势压人。 风云晃动。 裹得四周树木枝干狂舞。 而此时,青衫人还在闭目持剑。 倾听。 他听的不是这漫天的风声,而是那道经久未歇的剑鸣。 每多一刻,便是一分感悟。 武安侯明知如此,却始终无法真正的出拳。 他这一拳的精义在于藏,风云之后,便是雨落,只要对敌之人着意于他的拳风变化,便是输了。 极简单的一拳。 风云际会,而雨未落。 剑音终消。 青衫人持剑保持着微笑。 武安侯却怒极,对方似乎算准了剑鸣消失之时亦是他拳风已老之时,仅凭一缕剑鸣便破了他的落雨拳。 他生性易怒,烈如雷火。 一声大吼,像是撼天的惊雷。 四散的霸道真气将他小小的身子吹的更高。 雨后初晴的天空,稀稀落落的点缀着几颗星星,孤傲的辉月还挂在北天,不肯南归,既远又冷。 武安侯如缥缈的云中仙客,踏云而上,依星伴月。 青衫人微微睁开了眼,望向已是一个小点的武安侯,满脸愁苦,似乎在猜测武安侯为何会如此折腾。 难道就不能简简单单的好好打上一架,哪怕是输掉了性命。 他轻叹一声,又有些无奈。 就在今夜之前,自己又何尝不是避强欺弱之徒。 可仇恨终究避不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若是逃了,我就杀你徒弟。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沈瑶花。 姬瑶花也正苦着脸。 她十分不解师父为何会打不出落雨拳,她也听到了刚才的剑鸣,但那又如何。 真的是那又如何。 即便是跳的再高终究总会落下来。 除非是胆怯,武安侯见势不对想要逃走。 武安侯当然不是会逃走之人。 作为袖珍族人,他从出生就注定道路坎坷,虽然被主人豢养着吃喝不愁,甚至能享受良好的教育,研习主人的武功,但难逃始终人伦混乱的厄运。 武安侯的父母便是嫡亲的兄妹,主人是小西洲云台山的宗主云家的二公子。 云台山云家是小西洲武林巨擘,宗主的二公子云鹤生性乖张,好与人打赌,一日输了赌约,对手依约将赢走武安侯的父母。 云鹤自然不愿将自己的宠奴送人,那样自己便会在家中兄弟间轮为笑柄。 最后对方虽未坚持赌约,却要求令本为夫妻兄妹的袖珍奴自相残杀。 这一次,云鹤没再坚持,武安侯的父亲自然不愿杀掉已经有了身孕的妻子,只能死在妻子的手下。 之后没多久,母亲为武安侯生了一个妹妹,自己却也一病不起,没撑过两年便死去。 在母亲死去的那个夜晚,武安侯以葬母为名,带着妹妹做了逃奴。 一个带着婴儿的逃奴,在强梁横行的世上注定难以生存。 妹妹死于饥饿,武安侯背负自责挣扎在生死之间,那段日子,他向一只愤怒的小野狗,仇视一切,直到遇到新的主人。 新的主人同样是个衣着光鲜的世家子弟,性情却与云鹤有天壤之别,甚至堪称完美。 君子杀人,兵不血刃。 在新主人用云鹤喜欢方式杀掉云鹤之后,武安侯便留在了新主人的身边,自那之后他从未想到过逃走。 然而今夜他竟然生出退避的感觉,这在他武功有成之后从未有过的想法。 对方武道突然突破,眼界与心境随之提升,心中的杀机不退更盛。 这种情况他也曾经历过,他明白破界之初潜藏的锐气虽不长久却难当其锋芒。 然而他不能退避,更别说逃走。 他一走必然害了七小姐的性命。 其实左右他的是藏在意识深处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甚是古怪,初现时绝世而立,风骨孤傲,细辩之下,又形似幼婴。 他的身影已经来到一个常人难及的高度。 罡风在身侧呼啸,头顶影影飘动是一片苍云,那是武道众人不可触及的禁忌,除非是能超脱武道,进入不可捉摸的天道境界。 看到云集而来的苍青色的云朵,如同听到青衫人剑鸣一般,武安侯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天道之下不可抵挡。 天道不可敌,但是人可以杀。 他本无杀心,却被情势所迫,动力杀机。 他要杀的人在下方,于是他从天而降。 烈风吹乱了他修剪整齐的胡须,便连额上一直系着的金丝带也已脱落,满头乱发。 他向一块陨石从天而降,砸向青衫人。 青衫人依旧仰面朝天,眉头皱的更深。 真不凑巧。 他初窥天机,无人护法不说,还要与一个先天之境的绝顶高手对阵。 难道这就是天劫。 天劫不可测,天劫就是生死劫。 虽说世上没有人真正练成先天之气,但总是破入了门槛,已能于缥缈之间察觉天机。 既窥天机,便于脱胎换骨。 他细如丝线的目中有亮光一闪,撤剑急退。 武安侯这一拳,不可硬敌。 他的人就是一个巨大的拳头,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 若在平常,他当然不怕,武安侯必死无疑,而眼下他若身受重伤,也必然会死在天劫之下。 他不想死,就只能逃。 青衫人一退再闪,逃的狼狈不堪,全无高手风范,最后竟然躲在一株大树之后。 武安侯以身一击,威猛钢铸之中有暗含玄机。 他藏于这一势之后的是手中之拳,无数后手,在青衫人躲避之下又是无功而返,没能施展的机会。 说好的三拳,已经空了两拳。 武安侯也暗自佩服不已,他小小的身影轻轻的落下地来。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脚踏实地的站着,深夜中几乎不可辨。 可青衫人却变得如临大敌。 他松了剑诀,双手持剑却直指地面。 乾坤一气功,乾是天,坤是地。 同一个主子,他多少知晓些对方的杀招。 武安侯动了。 正如青衫人所料,他用的便是霸绝天下的气贯乾坤。 气从坤生,拳从乾发。 这一势虽然只有一拳,实际上却是两招。 至强便至简。 武安侯抬起小小的脚轻点一下地面,再次飞身而起,这一次再没有先前那种漂浮的感觉,他的目标很明确,动作更干脆,直奔青衫人而去,说是电光之间亦不为过。 青衫人已知他会用此招,自然占了先机。 在他小脚点地的刹那,双手一压,剑锋割裂泥土,刺入地下。 一旁的沈氏姐妹,自然没有青衫人的见识,也没有青衫人的手段,在武安侯离地的瞬间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在脚下翻滚,像是土龙翻身一样,被震的飞了起来。 青衫人的双脚还像刚才一样的平稳,因为他的剑已深入地面,钉住了向上涌来的暗劲。 气贯乾坤,坤取势,乾行杀。 面临武安侯的杀招,青衫人似是犯了一个错误,他始终垂着头,不肯看武安侯一眼。 生死之间,悬于一线。 莫说错误,便是细微的误差也是万劫不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杀机一 高手过招,胜负之间,往往从第一招起始便已注定。 天时地利以及心境皆是关键。 武安侯与青衫人的决斗看似平淡无奇,其中的优劣形势在瞬息间来回转换,沈家姐妹出身名门眼光自然不凡。 不过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师父与人作生死相搏。 武安侯持强凌弱,占据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青衫人避重就轻,以巧化拙,手段之奇妙令人叫绝。 这种大高手以命相搏,时机把握,应对巧妙,都是人生难得一见的感悟机会,两姐妹从旁观摩,收益良多,内心又都喜忧参半。 还剩一招。 最后一击,武安侯依然先声夺人。 他小小的身影急掠而来,在青衫人斜上方停悬,伸手一握,顿时四下风起,无数气劲向他齐聚而来,他这一拳像是握住了整片天地。 仗势欺人,武安侯的拳头跟他的人一样从不讲道理,他只讲胜负。 这一刻,武安侯的身影恍然涨大十倍百倍,他就像一位巨人挥拳砸来。 青衫人亦在这一刻抬起头来。 他竟然选择硬接这崩天裂地的一拳。 他是一名剑客,自然用剑迎敌。 可他的剑还插在地上压制武安侯的坤气,何来之剑? 剑从剑中生。 青衫人右手一拉,一柄锋锐的细剑被他从鸳鸯剑剑柄处抽出,直刺半空。 武安侯拳势霸烈,但是青衫人却胜在一寸长一寸强。 御敌于外才是最高明的防守。 青锋在前,武安侯全然无惧,眼中笑意依旧,他要的便是青衫人跟他硬拼一招,他只是不明白青衫人哪里来的自信。 以剑破拳,或是一剑换一拳。 不错的想法。 只是不能如你愿。 剑意饱满,尚在半途已然森然有声。 武安侯对自己的拳头也很自信,他曾经一拳将一名手持三仙山金剑的剑道高手打死,而那位剑道高手便是眼前青衫人的哥哥青衣人,这兄弟二人的名字很奇特,脾气也出了奇的古怪,但绝对是江湖中的剑道大师。 只是有些可惜,长兄已死,弟弟刚刚破道,便又要葬身自己拳下,也许是天意。 也许是有必胜的把握,武安侯反而更专注,他似乎已经看见青衫人剑断人亡的景象。 器为外物,以传力借势,不可倚其锋锐。 武安侯早年的确是位剑道高手,这个道理他很早就已知道,是以他后来内功有成,便立刻弃剑练拳,他从来都对自己的双拳很满意。 没有人再藏拙,简单凌厉的拳剑相交。 看似注定的结果突然有了变化。 一道光亮于拳剑接触之前亮起,然后才是真正的拳剑接触。 “剑芒。”武安侯忽然翻身疾退,大叫一声。 “不错。” 剑锋处青芒亮起,嗤地一声,突破剑锋,莹莹不绝。 “怎么可能,即便是东山之上,能凝练出剑芒的也不超过三位。”武安侯被一剑切断一只手掌,言语中满是震惊,完全忘记了疼痛。 “各人自有机缘。不过,还是要谢谢侯爷先前的提点,犹如醍醐灌顶,只恨甚晚。” 武安侯既已落败,那道潜入地下的真气自然消失,青衫人左手轻轻拔出阔剑,又是一声声响,阔剑也亮了起来。 青衫人本就是睚眦必报之辈,自然不会放任武安侯离去。 “你怎敢杀我师父,你不怕”沈瑶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高声叫道。 “因为我比他强,王爷自然不会因为我杀了一个废物而处罚我。”青衫人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武安侯冷哼一声,撕下衣襟缠住断腕,仰面朝天道:“要杀我,只怕时机不对。” 青衫人自然知他所说的时机为何,也抬头望天,道:“够了。” 他杀意已盛,杀机陡发。 一道电芒闪过,细剑已至眼前,武安侯双臂一展,身影一落,贴地飞退。 青衫人身随剑走,手腕轻划,贴地削去。 武安侯单掌猛击地面,身子再次飘向半空。 青衫人一声轻呵,似是已知武安侯的退路,左手阔剑当头砍落。 双剑上砍下撩,成合璧之势。 武安侯被双剑圈在其中,眼见难以脱身,伸手在腰间一抓,啪的一声,腰带前段虎头吞口一分为二,整条腰带变成一个套索,双头上下迎向双剑。 几乎是同时的两声脆响,青衫人的双剑轻易破了武安侯的套索,不过武安侯也趁机脱了剑圈。 武安侯脱身而出,口中呵道:“剑来。” 他身未佩剑,自然是在借剑。 沈琼花下意识的攥紧佩剑,一撇沈瑶花。 果然一侧的沈瑶花反手从背后卸下一个宽厚的长匣,掷向半空。 青衫人见状并未阻拦,反而停下脚步,道:“为了答谢侯爷先前的论剑之情,今夜便斩你以祭剑鸣。” 祭剑本是剑道中极神圣的事,但祭品终归要死。 武安侯不想死,自然也就不愿甘当祭品。 他虽说弃剑多年,却仍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剑道大师,否则绝说不出令青衫人顿悟的剑道至理。 善剑者,必知剑。 青衫人眼见武安侯拍碎木匣,露出一柄无鞘的龙鳞巨剑,赞道:“齐山鲁水,霸刀沛剑。” “不错,确是沛剑。” 武安侯身子轻飘飘的一翻,双足立于剑柄之上,踩着沛剑下坠。沛剑被武安侯一踩,下落之势反倒变缓了许多,触地时仅没了剑尖一段。 武安侯静立在剑柄上,小小的身子比剑柄大不了多少,沈琼花很是好奇他将如何使用这柄巨剑。 “山水依旧,齐鲁难寻,刀剑易主,物是人非。”武安侯轻声叹道,“请吧。” 他口中的山水自然是翼北道的齐山与鲁河,而齐鲁则是曾经名扬天下的齐鲁门。千年前汉兴秦亡,齐鲁门不遵汉令,被汉皇朝用铁骑冲破山门,屠尽满山弟子。 青衫人没有阻拦自己取剑,武安侯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拖时间,他身影不动,足下轻踢一脚,沛剑顿时倒飞而起。 沛剑一动,青衫人右手细剑已嗤的一声刺来。 青衫人一剑刺来,刺的自然是武安侯,可武安侯身子短小,早已在对方起剑之时,将身子缩入沛剑剑身之下。 叮一声脆响,细剑点在沛剑之上,武安侯竟然以剑为盾当了这一剑。 细剑剑芒虽利却也不可能切断这柄传世神兵。 青衫人借着反弹之力退了一步,左手弃剑捏诀,剑势更疾。 这一次交手,他占尽先机,手中细剑直刺,横抹,斜挑,急速无比,连绵不绝。 暗夜中但见他衣衫隐隐,剑光点点凝聚,聚了又散,如雨入水,山涧飞溅。 一连串的叮叮之声不断。 武安侯藏身剑腹之下,负着巨剑,竖晃,侧闪,横挡,圈滚,一一接下青衫人的进击。 二人一守一攻,攻的疾风骤雨,守的滴水不漏。 天下诸般剑法被青衫人信手使来,无穷无尽,有的取其意,有的取其势,有的取其巧,极尽其妙,却始终破不了武安侯笨拙的防御。 青衫人久攻不下,赞了一声好,细剑虚劈两下,忽然改了剑势,剑起时缓慢,落处却势疾力沉,每一剑,都将巨剑带偏。 武安侯轻咦了一声,道:“风起萍末,九溪弥烟。原来你出身细溪,倒是很令人意外。” 双剑再一次相交,这一次武安侯没有再控住剑势,连人带剑在半空呼啦啦的转着圈子,中间又接连被细剑击中,巨剑翻滚越来越快,扯起的风声渐渐压住了细剑的破风声。 突然天空隐隐传来雷鸣,青衫人出剑越来越缓,细剑上青芒耀眼,犹如高空中雷霆般森然。 武安侯听着雷鸣,忽然大笑一声,道:“走吧瑶花,记得帮我向王爷道声别。” 青衫人持剑再一次将巨剑击飞,恨声道:“想走,只怕晚了。小九给我杀了她。” 武安侯笑道:“你自顾不暇,还有心情与小辈为难,如此气量即便得窥天机也难有成就,你要杀瑶花,我便用她的剑法与你一战。” 青衫人冷笑道:“你被我剑芒破了罡气,能撑到现在已是出人意料,我料你再难接我两招,三招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既然难以抵挡,我为何要挡。”武安侯大声呵斥道,“看剑。” 半空中激荡的剑气忽然一卷,犹如一片怒涛翻转,裹着气剑风四荡,武安侯踩在剑柄上,犹如一个巨大的风车呼啸滚向青衫人。 这一剑本来就不算什么剑招,是由无数剑旋转而来,转的越久剑势越强。 但又有谁能无限的旋转下去。 武安侯也不能。 青衫人被这如烈风的剑势逼的接连后退,始终不敢与之硬拼。 他在等,只要此剑剑势一消,便是武安侯死时。 武安侯也在等。 他被青衫人破了罡气,又接战至今,已显颓势,只希望能撑到青衫人天劫来临。 夜空的雷鸣逐渐清晰,突然一道血光照亮众人。 青衫人的天劫终于降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杀机二 血红色的劫云照亮了天空,武安侯幸灾乐祸道:“天见血光,太岁遮月,今夜可不是渡劫的好时机。”呼啸的风声中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仍铿锵有力,未露油尽灯枯之像。 青衫人脚下步伐丝毫不乱,身影连着剑光在外围游走,冷笑道:“正好用侯爷的命来破了这血劫。” 天空中又一道雷光炸裂,无数乱窜电流张牙舞爪般向下扑来。 青衫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道:“侯爷,你等不来的。” 武安侯剑势突然一扬,竟然将横斜的力道凝成一式斩击,巨剑斜擎,蓄势不发,让青衫人突然感到一股恐怖压力陡然定住了自己,竟然停滞了身形。 “嘿嘿梦里不知身是客,魂断方知如南柯。”武安侯喃喃的说道。 武安侯的失落的声音中夹杂着失望,像是一个寄情至深之人发现所恋之物不过是雾中花镜中月后的悲伤与不甘。 “原来是王爷命你来杀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青衫人反问。 “因为我还有用,不应该此时死。”武安侯的声音无比的坚定。 青衫人双手齐举,捏诀定了剑式,静立在武安侯的左侧,距离不过丈余,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天空中的劫云没有落下来。 远处一片阴云随风飘来,遮住了这角天空。 武安侯的心越来越冷。 原来青衫人是有备而来,即便自己不找茬他也会出手。 “是谁在暗中?”武安侯忽然大声喝问。 “雁北飞还是佛西照?” 黑暗中忽然生出一片蒙蒙光辉,一个声音温和的答道:“南无阿弥陀佛,和尚不能说假话,更不好意思装聋作哑,王爷命我最近跟着柳青衫,为他的天劫护法,不料侯爷恰逢其会,真不凑巧。” 武安侯冷声道:“燕不南飞佛不归,姓柳的好大的面子,竟能请动佛宗圣子圣僧为自己护法。” 佛西照似有愧意,道:“劫云已起,侯爷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武安侯嘲笑道:“和尚面善心毒,不好当面下杀手,想来那位玉面杀手正在别处等着我吧。” 佛西照嘿嘿一笑,默认了,道:“和尚可不是心毒,是心眼子多,成名二十年的气贯乾坤怎么能轻易被一个尚未完全踏入先天境的庸才杀死。” 武安侯道:“所以你不仅帮他遮蔽天劫又借天机暗算了我。” 佛西照又笑了一声,笼罩在他身上的光辉随着笑声逐渐消散,回音四荡传来:“侯爷勿怪,我也是奉命办事,不过你也不够磊落,太能隐忍,宁愿断了只手也非要把和尚给引出来,真是壮士断腕啊,够狠。” 武安侯冷哼一声,道:“我断了只手又死不了,有人断了头只怕再也念不得经了。” 佛西照道:“和尚可不能断头。” 武安侯道:“为何不可?” 佛西照道:“侯爷可知和尚有个诨号。” 武安侯道:“花和尚还是淫僧。” 佛西照也不生气,道:“非也,和尚诨号‘从来不点灯’,和尚脑袋不仅用来吃饭还能用来照亮,正大光明,固无宿怨,我入世渡人,岂可自灭其灯。” 武安侯冷笑道:“大觉寺的和尚真是瞎了眼,你这种全无佛性的淫僧竟会被奉为圣僧,今夜我便除了你,顺便得个佛宗的人情。” 佛西照道:“和尚既然说了不能断头,便不断头,要断也是断他人的,你非要断头,那便断了姓柳的吧,反正你俩有仇,你的手也是他砍的。” “断愁。” 武安侯怒喝一声,蓄势良久的剑终于斩出。 佛西照不愿现身,这一剑砍的只能是柳青衫。 柳青衫在二人对答之际早已暗做准备,在武安侯气息爆发之际转为守势。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武安侯的这一剑。 叮的一声响,柳青衫被连人带剑斩飞了出去。 武安侯一剑既出,后势连绵而至,人如黑芒撞向立身未定的柳青衫,接连几声沉闷声响后,柳青衫再一次被打飞出去。 武安侯解决了柳青衫,身影在空中接连倒翻,踩上斜插在地的沛剑,对着黑夜道:“草寺绝学果然非凡,入体无风,后劲连绵,好掌法。” 黑暗中,佛西照的声音四面飘忽不定,赞道:“侯爷好功夫,拳如怒涛,力出海渊。” 武安侯接连出手,全然无视佛西照为得便是引他现身,见他始终不肯直接出手,冷声道:“不烧寺庙,泥佛不倒,做和尚的真会隐忍。” 佛西照笑道:“修佛者非佛,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武安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既然心中无佛,你这假和尚还不快滚。” 佛西照反驳道:“正因心中无佛,才要修佛。” 武安侯阴阴一笑,道:“那便让我看看你的真容,到底有无佛性。” 武安侯说完,才调息气息,张口吸气。 这一张口,便似无休无止一般,他小小的躯体缓缓飘起,胸腹逐渐肿胀,像是将这方天地之气尽数吸入肚内。 原本隐匿在暗中的佛西照突然失去了镇静,又惊又怒地厉声尖叫,道:“这是什么,饕餮食气。” 终于露出行藏的佛西照也不等武安侯作答,伸手向天一抓,扯来那一片漆黑的阴云裹住身影,随即飘向远方,再也无暇顾及柳青衫。 武安侯望向佛西照去向,沉声低道:“淫者,怪也。怪不得不愿见人,原来是没穿衣裳。” 佛西照一去,天空失去了那片阴云阻挡,劫雷瞬间而下,将柳青衫淹没。 武安侯一见劫雷颜色,瞬间脸色大变,怪叫一声,转身似箭朝佛西照追去。 二人一前一后离去,风雨再次磅礴而至,柳青衫一身青衫已被玄雷尽毁,赤身露体再无往日风流,佝偻的身躯鲜血点点,只有怀中的剑依旧锋芒毕露。莹莹剑芒被他护在怀中,飘忽不定,这点光亮便是他的希望,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武安侯腿脚虽然短小,步子迈的奇大。每一脚都越过数丈,若是有树木踏脚,凭借反弹之力跃的更远。 佛西照早已失去了踪迹,武安侯只能沿着方向奔行,在天地之威玄雷之下,没有人敢故作玄虚,除非他一心求死。 身后又是一声雷响,武安侯内心不禁对柳青衫的下场感到怜惜,一个刚刚摸到先天境之人就这么憋屈的死了,死在一场阴谋中,原来尚存的一点愤闷也不觉散去,摆在面前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天劫虽烈,但终有范围,以自己的速度本应很快逃出范围,可今夜的天劫远比武安侯想象的要恐怖。 武安侯已经全力奔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原本黑黝黝蜷伏平原的吴山已经近在咫尺,可头顶在电光映照下的天幕依旧是苍青交缠。 再也无暇其他,只凭本能的在奔逃,沿途也有一些房舍,武安侯停都不停,一掠而过,直奔大山深处。 小吴山虽是独峰,地处平原却非土石山,整山青石堆砌,山体磅礴,多有石泉倾泻,是天下九溪之一细溪的发源地。 只是石山少荫,绝不是避难的佳地。 天空雷云更加密集,武安侯全无宗师风范,手脚并用在山中跳跃,还是未找到要去的地方。 漫天的劫云下压,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武安侯抬首望天,突然打了个转弯向东南一处山脊而去。 正当他将至山脊时,身侧陡然窜起一道冰蓝火箭,箭哨清悦。 武安侯见识不凡,自然认识是西无极的暗哨,当下急忙问道:“无极宗的那位同道在此?” 他话音未落,身边已多了一道人影,人影伸手一抄将他抓起,脚下却不停留,边跑边问道:“这位先生,可曾见过我家小姐,此地是何人在作法,引动九天玄雷?” 伸手一抓便将武安侯擒住之人是位年老的妇人,这倒不是说妇人的武功高出武安侯多少,同为逃命,那妇人绝对没有心情再出手伤人,相对于妇人的身手,武安侯更震惊于妇人的言语。 西无极门下口中的小姐,再明显不过了,十余年前,姬寒山行走江湖,身边便带着一位小姑娘,喜好全凭那位小姑娘心情,动辄杀人,直入中原,让这座武林人心惶惶。 “某一路逃之此处,不曾见那位姑娘,至于是谁在引动九天玄雷倒是能猜测个八九。” “是谁?” 老妇人的脾气甚大,猛然顿足,随即陡手一抛,扔出武安侯。 武安侯在空中翻了筋斗,用剑着地,身影半挂在剑柄处,道:“武林王侯朱邪” 老妇人冷笑一声,道:“武林王侯,好大的口气,自古王侯不得善终,亏他还能活到现在。你既然知道是朱邪在作怪,想必也知道他在何处,速带我去见他。” 武安侯应了一声,也不见他踏足着力,连人带剑荡起,立刻又飞奔起来。 “敢问前辈名号?” 老妇人冷冷一笑,道:“昔年苍龙山袖珍天地被灭,你们袖珍族还是活下了不少人,能将武功练到先天境界的绝无仅有,想必你也非泛泛之辈,又怎会不知我西无极的规矩。无极者归于无,哪里还有什么名号,便是姓名都不存在,不过为了使唤,小姐曾私下给我取过一个名儿。” 武安侯稍微沉默,问道:“姬宗主去陈布新,无极宗的仙子们行走江湖不是可以用名号了吗?” 老妇人不答,身影更快了几分,再次将武安侯提起,道:“你也叫我云婆婆吧,今夜你若是帮助我家小姐躲过此劫,我便求小姐许你去无极海看一年的书。” 突然出现在武安侯身侧的老妇人自然是与姬刘二人分路的云婆婆。 武安侯虽不确定云婆婆口中的小姐到底是谁,却绝不想去无极海,当下婉转说道:“神雷将至,只怕在下很难帮上前辈的忙。” 云婆婆寒声一笑,道:“操纵天劫引动玄雷本就是自古以来的禁忌,又用来暗算我们家小姐,你以为牵连在此中的人还能活命,真要是小姐有个闪失,这片天下怕是再难有安稳之处了。” 云婆婆的蛮不讲理让武安侯为之气结,暗道谁会没事去找西无极的麻烦,再说你也不能用一人之命来比拟整个天下吧,毕竟这座武林也不是西无极一家的。不过有手笔做成这件事的也绝对不是寻常武林势力,所图谋也必定震惊武林,说不定还真是要暗算西无极的重要人物。 “前辈,我不过是个路过的闲人。” 武安侯这个连自己都会脸红的理由云婆婆自然懒得搭理,将他放在肩头,随手塞给他一只小巧的玉瓶。 武安侯拔出瓶塞,伸鼻一闻,赞道:“玄冰藏玉,清泉养芯。” 云婆婆道:“你快些服下吧,朱邪屹立江湖三十年不倒,终是有些手段,说不定到时会用上你。” 武安侯依言服下丹药,手指前方一道山梁,道:“就在前方,过了山梁之后有一处山谷,朱邪在山谷中建有一座山庄。” 山负琅琊,人中王侯。 武安侯的琅琊山庄就是九溪剑宗细溪剑派的旧址。 云婆婆嗯了一声,自道只要找到正主便好办了。 二人过了山梁,夜幕下的山谷一览无余。 凹嵌在两道山梁间的小山谷有一半被山梁遮挡更像一个巨大山洞,数个巨大的火堆照的一片光亮,在光亮中间高矮不同房舍参差其中。 云婆婆望向那片灯火辉煌之处冷声道:“姓朱的这是惹了众怒,竟然被人围了王八窝子。” 武安侯悲愤的脸色隐匿在夜色中,口中淡淡道:“虎行食,狼行猎,纵横漠北的狼盗在此出现真是奇怪。” “他们有仇?”云婆婆边行边问。 “非但无仇,反倒有旧。据说当年裘大嘴杀兄的主谋便是朱邪。” “这倒有意思了。婆婆很少涉足江湖,偏偏最喜欢听这些武林轶事,这次我们去亲身瞧瞧去。” 武安侯半天没再言语,将近山谷,云婆婆微微偏头,道:“小子,你莫不是怕了吧,有婆婆在定能保你安全。” 武安侯轻叹一声,道:“玄雷要压下来左右是个死,也只能闯一闯这闻名天下的玄甲铁骑了。” 云婆婆嘿嘿一笑,突然身子一扭,身影向左斜飞,武安侯的身影就好似被甩出一般向右飞出,二人一左一右扑入黑暗中。 简短的交手,二人将隐藏在谷口的探哨捕杀,正欲联袂而下,陡闻一个狂野的声音叫道:“是哪位高手在此,胆敢杀我儿郎。” 云婆婆打了个手势,招呼武安侯跟上,一跃而下。 山谷中,数千玄甲矛弩突然转向,裘大嘴阴沉着望向半空中飘落的人影,口中喃喃骂道:“他奶奶/的,原来是小猫小狗三两只,害得我虚惊一场,儿郎们杀了他们,剥光了再丢进院子,我看朱邪能拖到何时。” 裘大嘴吧嗒了下嘴巴,意兴阑珊,转身再次将目光投向琅琊山庄。 山庄的大门并不如何高大,除去门口一对雄伟的石狮,石门c石墙一如寻常人家,只是上面刻龙纹凤,显得古朴雅致。 偏偏这极平常的院落让裘大嘴左右不前,虽万千儿郎在侧,竟无力可适。 身后一跃而下的二人已经陷入阵仗中,破得了箭网才算得上真正的高手,杀起来才带劲,裘大嘴的眼睛微微泛红,杀心大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